============ 《六十年代黑天鹅》 作者:张大姑娘 ============ 第1章 不是那个味儿啊   黄梅如从医院出来,黑色高跟鞋突然于门口立定,笔直而修长的身影,酒红色的衣领高高立起,手插在深深的风衣口袋里面,摸到一枚硬硬的五角星。   整个人逆着正午十二点的光,穿过亿万光年的粒子将她的面庞刺眼的笼罩着,白皙柔和的气色,临摹山水一般的眉眼,看她一眼便想到一个词,东方美人。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背影面,交汇处是她看不清的眼神与隐藏其中的光芒万丈。   她手拂过那一枚五角星,突然从口袋里抽出向上抬起,大拇指微微从红色的风衣袖口露出一截儿来,五个手指慢慢的合拢,要碰到肚子的时候,突然顿住,垂落,紧紧的攥住。   黄梅如的指甲上,带着类似老烟枪经年累月熏染出来的橘黄,微微的火药的味道,像是腐朽的陈旧的一切过往一样,她绷直了背像是一支优雅的箭一般,疾步回家。   一遍一遍的洗手,最后张开手心,那一枚红色的五角星静默的在她的手心里,被水冲洗过依然泛着心脏的红,她舍不得眨眼的看着,舍不得松手。   客厅里面米色的格子餐桌布上,放着一台黑色的大家伙,二手收音机里面播报今天的《纽约时报》,声音带着砂砾杂质一般的嘶哑:Mao heads Peiping regime;Program supports Moscow.   黄梅如突然泪如雨下,低下头,深深的亲吻那一红色的五角星,她的祖国啊。   不以深吻,不足诉情。   她永远记得这一天。   占全世界四分之一人口总数的国家,站起来了。   她要回国,她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门突然打开,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风卷过报纸摩擦声,黄梅如红着眼睛扭头,看见丈夫手里拿着一摞的报纸,满眼的泪光,对她哽咽着,“我们,是中国人啊。”   他举起来手里的报纸,手用力的指着上面的标题,一字一顿的,似喜似悲,“梅如,这一天真的来了,我们是中国人啊。”   “我盼着这一天呢,我盼了多久啊。”   “梅如,梁园虽好,归去来兮啊。”   几代人,盼了多久啊,盼了多少年啊,无数人翻涌的鲜血,慢慢的慢慢的汇聚成了一面迎风而立的五星红旗。   泪糊住了眼镜,他一只手摘下来,另一只手掌使劲从脸上抹去泪水,看着黄梅如摊开的手心,接过来那一枚红色的五角星,紧紧的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这一枚五角星,是他跟黄梅如偷偷的做的,黄梅如从实验室偷偷带回来的材料,两个人用了一晚上,做出来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隔壁有人放声高歌:起来——起来   黄梅如拉着他的手,“我们要回去。”   “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我们的孩子不能在这里出生,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去,一刻也不能等待。”   她的眼睛里面发着光,辉映着隔壁慢慢汇聚成河流的歌声,心里面好像开了一面窗,见到了光,便再也不能在阴暗里面等一秒钟。   在这小小的华人寓所里面,激烈的交织在一起,每一颗红色的跳动的心,都在地震。   要回国,要回去。   楼梯间夹杂着迫切的脚步声,还有不能再等待一秒钟的敲门声,奔向告知,普天同庆。   六千多旅居欧美的游子的心,尘埃落定了。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在这个寓所里面,大多数都是公费留学生,黄梅如看着一起敲门过来的人,悄悄的拉开了窗帘,屏住了呼吸,看到下面的便衣,脸紧紧的崩住了。   她手伸在嘴边,抿紧了嘴,“嘘,有人在下面,我们要安静,我们要时刻保持安静,现在回各自的房间里面,等夜半时分,我们共谋大局。”   一群人马上噤声,神容透着悲戚。   是啊,这是在美国,他们连高声庆祝都不敢,此时此刻聚集被发现,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敲门,挨个问询。   从去年开始,官价外汇就被切断了,祖国再也没有能力来供养他们这些留学生了,同时,他们在美国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更多的是政治上的。   美国当局的敌视态度,一方面驱逐中国留学生,一方面又出于利益考虑舍不得放人走,因此所有的在美留学生,都时刻处于监控之中,不能离开,也不能融入。   只能沉默着,在实验室里面,受着美国人的指挥,被美国人榨取利益。   直到不断同化,放弃信仰,放弃国家。   黄梅如挺直了背坐在黄色格子的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吃着晚饭,盘子里面的土豆泥配着面包片,一点点碎屑掉落在盘子里,她突然咧嘴笑了一下,看着丈夫,喊着他的新名字,“张建国,真想来一碗桂花糖芋苗啊,我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啊。”   多少年呢?   从1937到1949,十二年的时间。   再也没有吃过一碗桂花糖芋苗,再也没有回过南京。   再也没有回到祖国。   现如今,光是想一想,她便觉得无上的幸福,她挚爱红色,因为是国家的颜色,那一抹心脏红。   无上的向往与感激。   但是他们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不会被美国人死死扣留的机会。   张建国笑了笑,轻轻的用勺子敲击着盘子的边缘,一下一下的小小的清脆,“起来——起来——”   嗓音轻轻的哼着,他从知道的消息那一刻开始,就给自己改名字了,以后他的名字叫张建国。   他手搭在叉子上,凑近了讲一句,“以后啊,吃个够,桂花糖芋苗,酒酿赤豆元宵,秘制桂花藕,还要我们老北平的豆汁焦圈,都有,都有。”   讲的豪迈,心中火热的赤城,恨不得从大洋的一边,烧到另外一边去,心早就飞了,飞向了东方。   他喟叹一句,眼眶都带着热气,“真的,梅如,我也是真想念那一碗豆汁啊,我们打小起就喝着长大的,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里,哪怕鲍翅满席,我都惦记着那一碗豆汁,我就是回去吃糠咽菜喝着豆汁,我也不愿意吃着面包牛排,不愿意喝着这红酒啊,它就不是那个味儿。”   不是那个味儿啊。 第2章 举头望明月   人生应该是个什么味道呢?   不是酸甜苦辣交织在一起的驳杂,应该是一种安心,吾心安处即故乡啊。   夜半时刻,冷月如庭下积水,星空闪耀似珠光,透过一层层厚厚的窗帘,把心隙一点点填充。   一扇扇门轻轻的打开,轻轻的合上,佝偻着腰,趁着星光,趁着东方渐明,踏着一地冷凝的暮色,一步一步走过春秋几度,踏过破碎山河如血,大家慢慢的汇聚到一起,在黑暗中,虽不曾敢开灯,却清晰听到心脏在疯狂跳动,不可按捺得住。   黄梅如,1937年前往美国,南京大屠杀遗孤,国民政府收养公派留学,核物理学家。   张建国,1937年前往苏联旅居游学,1940年经东欧入美国,地质学家。   朱成仁,1945年赴美研究考察,受国民政府委托,以助手名义助力国内蒋先生的□□构想。   ……   黄梅如侧身站在窗帘后,微微掀起来一角看着楼下,“人已经走了,但是近期的突击检查越来越多了,一会如果有便衣上来了,我们就说是庆祝的。”   “为什么庆祝,我们不能说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这样会激怒美国人的。”朱成仁站在中间,他愿意站着,他觉得跪着的时间太久了,能站着就一定要昂首挺胸的站着。   黄美如回眸侧目,唇角微微翘起,对着大家坦然一笑,“我怀孕了,我们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我们南京的习俗。”   西方人的傲慢与偏见,似乎东方人做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用三个字来解释,那边是东方人。   西方的舞台上,东方人一定是没有好角色的,做什么都不会离奇,独属于西方的一种——傲慢与偏见。   “是,看看我还特意准备了这些呢,保管能糊弄过去了,美国人有他们的精明,但是天底下的事儿,还真的都不是能知道的,他能懂咱们吗?”张建国满抱着一个红色的包袱,摊开放在桌子上,竟是一只三寸高的兔儿爷呢。   只见兔儿爷左手托臼,右手执杵,玉兔捣药的景儿呢,张建国正儿八经的摆在桌子上,“咱们啊,做戏要全套,人进来了,就对着兔儿爷拜就行了,这兔儿爷还是我当初特特从家里带来的呢。”   特特从家里带来的,用红布仔细包着,周转经年不曾抛下的,就是这一点儿念想了,张建国笑了笑,仔细的摸过兔儿爷那一点眉眼,早些年时候中秋拜月,家里老少咸集团坐供奉的就是兔儿爷,俗称祭兔。   “我跟梅如恨不能立时回国效力,只是迫于当局封锁,苦于不能周旋开来,诸君有什么打算呢?”   诸君有什么打算呢?   是要回国,还是要留在这里住着公寓拿着美金呢?   话一落地,便是点了大家的胸中火,声音纷纷扰扰起,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啊。   他们得回去,回去成为襁褓□□和国的一份子。   朱成仁手里拿着一张离任书,络腮胡子已带白,人也规整的像是方尺一般宣读,“科学虽然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是有国界的,知悉祖国召唤我们,便星路兼程,实验室的同事不能理解我,讲国内没有任何的研究条件,就连实验室都没有,全部是一片空白,回去了等于是终生埋没,完全没办法跟这边的实验条件相比。”   他微微抬眼,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年轻的依然朝气蓬勃的脸,充满着朝气与理想,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与研究领域,这里是最适合科学家发展的土壤,有着完备的科学实验室以及充裕的资金保障,相对完整的研究体系以及理论框架。   一旦回国,一片空白之下,不要说是给祖国做贡献了,就连自己的研究生涯都会受阻,没有仪器设备,没有实验室,没有科研资金,没有美国人那么多的资料。   时刻在分秒必争相走,朱成仁声音里面压了金银线一般,直直的往下坠,“但是,我们中国人,最不怕的就是苦难,我们中华民族是苦难中长大的民族,我们是苦难中成长起来的科学家,只有我们的国家强大了,我们才会在科学领域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冠上美国人的名字。”   他们的科研进展,不是属于自己的,论文以及报告上面,署名的永远是美国人,你的研究成果被窃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抹杀,这是美国人对中国科学家的态度。   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你的研究成果可以随便拿来用,黄梅如攥紧了拳头,靠着冰冷的墙,他们在这里,浑浑噩噩,心惊胆战,她的研究成果署名是美国人,科学界的诗歌里面,没有中国人的一席之地。   何其不甘啊。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黄梅如心突跳,然后飞快的收起来那些报刊资料,“快,给我收起来。”   朱成仁把手里的信交给她,随着大家一起坐在地毯上,对着中间的兔儿爷双手合十。   门直接被推开,黄梅如脚步匆匆,把东西最后藏在箱子的夹层里面,她的箱子是有夹层的。   外面的人拿枪指着他们。   黄梅如扶着肚子,笑了笑,她得应酬过去这次突击检查,当局动作越来越频繁,时不时的就要对他们突击检查,监视的便衣也越来越多,只要人聚集在一起,三五不时就要问询。   上前交谈,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不会听任何解释的意思,美国当局防备日益加深。所有人都被带走了,黄梅如紧紧的抿着唇,走过狭窄的栏杆,红色的风衣尾摆扫过破漆的栏杆,耳朵边是嘈杂的声音,她拉起来高高的领口,下巴颏儿抬起仰望星空。   举头望明月啊。   张建国匆匆伸手,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一个剪刀手从她手心滑过,扭头看着她,眼里面,千言万语不足道。 第3章 中华儿女多奇志   冷白光兜头笼罩,黄梅如坐在椅子上,阖着的眼睛微微震颤,寒夜凄冷,一阵恍惚。   那一年,南京保卫战失利,国都一夜沦陷,15万守备军败退逃亡,南京弃守。   狂轰滥炸,打破战争伦理底线,直接把弹药扔向平民,无差别攻击,她跟家人匆匆跑到华侨招待所避难,反被日军包围驱逐至中山码头。   后来……   门哗啦打开,她抱着胳膊,掀起来眼皮子看了一眼,看着人坐下问询。   第十天了,她已经被扣押了十天了,每天都是照例的问询跟洗脑,看着桌子上的资料,她眼皮子一跳。   这是她藏在箱子夹层里面的资料,被找出来了,心直直的往下坠落,坠落在一片的汪洋之中,起起伏伏难平息。   对面的人点了点这些资料,觉得中国人,很多时候很难理解。   黄梅如再也不肯开口,她这个人活的跟箭头一样的,心就是箭射出的方向,一路奔着中国去的。心在哪儿,整个人就在哪儿。   你看她柔弱中带孤傲,细致眉眼里掩憔悴,却不想恰是刚刚的女子,不负初心不负情,牢牢的把自己扎进一片黄土地里面去,只管着埋头苦干,再不肯抬眼。   黄梅如没什么要说的,你要耗着,我便耗着,我再不肯与你虚与委蛇,再不肯与你一般低三下四,你总以为我们国人似刍狗,任你使唤差遣,自尊也无一点。   她今天,恰恰就给中国的科学家立起来牌面,宁死不屈,手在桌子底下摸着肚子,缓缓的打圈,等人走后,却突然红了眼。   蜷缩在床上,窗外弯勾月似刀,割人的心,她的肚子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怕,却也不怕。   怕孩子出事,但是又庆幸她还没有出生,不必遭受人世间种种苦难。   可是她又盼着这孩子出生,庆幸她出生在这样好的一个年代里面,从今以后,祖国都是如火如荼奋斗的跃进。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从1937年开始,从日本人进南京城的那一天起,她就总是做梦,梦见山海一样的人从华侨招待所被赶到中山码头,码头下是滚滚流逝的长江水。   机枪一阵一阵雷鸣一般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的入了长江,身上的枪口跟血洞子一样,汩汩的往外冒,长江水染了色,猩红的一片。   她爹妈护在前头,她三位哥哥立在她跟前,一个个的倒下来,最后小哥扭头抱着她,一跃入了长江。   “梅如——你游,从水底下使劲游,到对岸去。”   她使劲游,使劲游,脚上豆沙色的绣鞋上还带着妈秀的鸾尾花,小哥推着她的脚后跟,要她到对岸去。   后面机枪扫射水面,日本人怕人不死,水里面也要喂子弹,小哥张开手,后面的子弹把他后背打成了窟窿。   人跟海绵一样的,有了孔,遇了水,便沉了。   她是从漂着的死人身子底下游过去的,这长江水里面,有三天前天宝塔桥屠杀的30000同胞,有两天前中山北路防空壕枪杀的2000同胞,还有慈幼院千余名孩童,日本人为了毁尸灭迹,全部投了长江水。   在百里之外,还有被焚烧草鞋峡的50000余同胞,被捆了钢丝,浇上了煤油焚烧着。   黄梅如死死的咬着唇,不肯出一声哭腔,怎能忘、怎能忘啊?   怎能忘多少国土被无情轰炸、多少中华儿女被无辜杀戮,多少国宝被疯狂抢掠啊。   怎能忘,怎敢忘。   他们要我们成奴,要诛心,我偏不。   “你知道吗?你是共和国的孩子,坚强是祖国赋予你一生的至高无上的品质。”   她对着肚子里面的孩子缓声说道,给孩子听听,给自己听听,给所有现在在挣扎的努力的人都听听。   华夏儿女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大音希声。   她就扛着,死死的扛着。   直到张建国来,对面的人耸耸肩,觉得你扛着没有意义的,你的丈夫已经投降了,已经屈服了。   拍拍张建国的肩膀,意思是好好谈谈,让黄梅如识趣点,回实验室继续做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张建国瑟缩了一下,带着一点讨好的点点头。   人出去,他坐在那里,缓缓的拿起来桌子上的茶杯,放在左手边,这个房间有监测点,外面的人一定在看着,在听着。   茶杯挡着左手,他视线低垂着,只看着自己的左手,看出来花儿一样的,黄梅如一肚子的问,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他的左手。   只见他左手食指微不可动的快速触碰桌面,两个节拍,黄美如一愣。   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想看出来一点什么,却听他有也不抬的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依然在快速的重复这两个节拍,嘴上却开口,“梅如,你怀孕了,我们为了孩子,也要留在美国了,回国并不是最好的决定。”   “留下来,对你的科学生涯也大有裨益,国内研究历史等于空白,留下来了,你就可以更好的发展。”   他突然抬眼,与她对视,一字一顿的,“到时候,可以去英国讲学,可以去东欧讲学,可以一路向北。”   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怕她会错意,怕她想不开,怕她不明白。   食指两个节奏,第一节 敲两下,第二节敲三下,意思是两面三刀,要她与美国人虚与委蛇,上坟烧报纸,先糊弄着牛鬼蛇神好脱身。   只要出去了,去实验室,就能争取跟导师一起去英国讲学,去东欧,一路向北,就能到苏联,然后南下回国,美国人死死的看着,他们不能从美国走,但是他们可以从英国走,从东欧逃跑。   黄梅如垂着眼眸,只说一句,“你走吧。”   张建国应该走,演戏到这里就可以了,多了少了要外面的人起疑心,可是他站起来,椅子刺啦摩擦地面,看到了她的肚子,也看见她蜡黄的脸,没忍住,“你要好啊。”   你好好的,孩子好好的。   孩子两个月了,怎么就没长呢?   眼里酸涩的疼,使劲眨了眨,等出门口的时候已然看不出一点儿来,墙外有翻译有警察,一点不忌讳的监视着,“她应该会考虑的,我跟我太太感情非常好,她非常听我的话,希望你们能妥善开导。”   讲完人就走了,他服软了,出来了。   之后,黄梅如态度软化,似乎也被打动了,美国人许诺诱人,只要留下来搞科研,洋房一套,工作薪酬都是业界最高的,待遇从优。   再加上黄梅如孕吐,人也见虚弱,黄梅如便彻底服软了。   出来后,兢兢业业出入实验室,一宿一宿的做实验,记录各种数据信息,还有各种实验室仪器草图,似乎是真的为美国人卖了命。   晚上回家,她脱下来鞋子,坐在一边,张建国把她的鞋跟拿下来,叩开,取出来里面的纸条。   “这个一定不能丢,我们要带回去。”黄梅如眼睛酸涩的疼,下意识要揉眼睛,却看自己十个指尖都是烟熏的黄。   扯了扯嘴角,张建国也沉默着看着她,站起来,抹了一把脸,匆匆把纸条上的数据抄写下来,他跟黄梅如独创了一套代码,专门用来记录数据,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明。   黄梅如每日里泡在实验室里面,接触各种化学品,做实验产生各种有害物质与挥发性物质,防护体系与实验环境根本不能配套,对孕妇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可是她得做,顾不上孩子了,她时间太紧张了,她争取到了陪导师去英国讲学的机会,在此之前,她要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她的实验数据还有一些东西,回国后,都是有大用的。   她现在多干一点,回国后就能节省几十倍的人力物力,就能缩短我们跟欧美之间的一点差距。   你讲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沉默。   站在流水前,她一遍一遍的洗手,手指泛黄又带着永远洗不掉的味道,因为长时间腐蚀,所以一层层的起皮蜕皮,你看她的手,你知道,她是个好科学家。 第4章 什么是祖国   很快,黄梅如跟随导师前往英国,张建国申请一同前往,出行的时候,两个人要进行安全检查。   张建国拎着皮箱,里面全是换洗衣物,他看到人便极为热络的笑了笑,他这个人呢,怎么说呢,他能屈能伸。   这人傲在心里头,你看他点头哈腰,跟美国人好商好量的样子,黄梅如只双手插着口袋,跟在他的后面,见他如此,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手指头在口袋里面下意识的捻了捻,刺疼。   她怀孕了,依然是高跟鞋,进出实验室从来没有换过平底下,箱子里面所有东西被打开,一点点检索,就连箱子皮都要来回推敲。   看到那一座兔儿爷被拿出来,她抽出手来捂着肚子,鞋跟凌乱的原地走了几步,然后靠着张建国,意思是时间太长了,有点累。   张建国马上跟检查的人求情,“可以快一点吗,我太太身体不是很舒服,她孕期比较难过。”   几次催促,终究过了,那一座兔儿爷便随手放下来了,在箱子一角凌乱的放着。   兔儿爷上面有红色的小肚兜,看着就喜庆可爱的很。   黄梅如的鞋跟粗高,看着就体面时尚。   兔儿爷的小肚兜里面,藏着一个元器件,黄梅如的鞋跟里面,全部是设计图纸跟数据记录。   两个人拎着箱子走的时候,不缓不慢,却一次不曾回过头。   黄梅如想,回国时永远不需要理由的,也许不回国才需要理由,国既不国,家何能存!   同日,1949年12月6日,国成立办理留学生回国事物委员会,专门办理海外知识分子回国事宜,设置调查组、招待组和工作分配组等职能部门,着力解决留学生问题。   1949年12月18日,总理通过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热情地向海外知识分子发出“祖国需要你们”的号召,表达对海外人才的渴望和尊重,邀请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海外知识分子回国参与建设。   当晚,张建国与黄梅如秘密离英,火速前往东欧,入捷克。   国内同时相继成立办委会,在全国各大城市设立归国留学生招待所,负责招待回国后的留学生和知识分子,并开始补助留学生回国费用。   给全世界海外留学生跟别发出中英双版信件:欢迎你及所有中国留学生回到自己的祖国,参加建设工作,为人民服务。你们可由任何地方进入国境,不需要出入证。   留学生回国到底是有多困难呢?   才要祖国一步一步的把人从海外接应回来。   黄梅如气色差劲到可以,脸色已经是泛黄的蜡色了,她跟张建国从美国到英国,然后从英国开始大逃亡入捷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没有人放行。   我们的祖国,襁褓中的祖国,被封锁的死死的,政治经济上的种种,没有邦交国家,在欧美没有任何友善的对待。   她已经在捷克停留了三个月了,两人身上的钱也都用光了,她的那件漂亮颜色的大衣,也换成了面包。   张建国拿着一摞子信件,他每天都要写很多书信,期盼着有一封回信帮一下他们。   捷克当局,并不放人。   他们接受了严格的盘查与问询。   出去就抹了一把脸,他站在那里,自己都在怀疑,写这么多信,有用吗?   黄梅如看着他抱着面包回来,“哪里来的钱呢?”   张建国笑了笑,抬起来手腕,“幸亏我的手表还值得几个钱。”   黄梅如眼睛一下子就酸了,他的手表是张建国父亲送的,当年出国的送别礼物,因为做地质工作,在底下是看不到日头的,被埋进去了,时间怎么过的都不清楚。   所以送他一块手表,希望他能知道时间,希望他即使被埋在土里面去了,也要顽强的活着。   “你说,会有人来帮我们吗?那么多的留学生,能顾得上我们吗?我们没有入境签证,随时会被移送驱逐。”   张建国看着她,忍不住开口,有些时候,会感受到绝望,一些绝望,就是从最后一块手表开始的,三天后,他们连面包都没有了。   最对不起的,他觉得就是孩子,黄梅如吸了吸鼻子,她这个人就是特别坚强特别刚的那种,她不知道会不会来,这边消息很闭塞,把面包压扁,然后一口一口的塞到嘴巴里面,瘦的长条一样的腮帮子鼓起来。   大口大口的吃,“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成为流民。”   无非就是,肚子里面孩子没有了,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还活着,她觉得是奇迹。   张建国扯了扯嘴角,他特别乐观,笑了笑,“是啊,流民也蛮不错,我们就可以沿着边境线,穿越丛林,也当一回野人,早也走,晚也走,早晚能回去的。”   留学生回国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坐船从美国旧金山途径日本檀香山、横滨、马尼拉,入香港天津到北京,但是美国人不会那么容易给你船票让你走,不予办理签证。   另外一条就是黄梅如走的这一条,经欧洲到东欧前往苏联西伯利亚,南下入中国境内,前往北京。但中间需要办理的种种护照与过境签证,太难了。   政治封锁要我们的留学生根本拿不到过境签证,我们从人家的地方走,百般的为难。   转眼已是旧历年,张建国坐在桌子上,比划了空空的桌面,“我妈一定会焖一锅青萝卜乌鸡汤,你一定要来一碗才好。”   黄梅如很饿,她需要营养,可是达不到要求,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旧历年的新年,她打起来精神,还特意采了鲜花插在捡来的酒瓶子里面,也跟着比划了一个盛汤的动作,然后配合,“真的好香啊,妈妈手艺太好了。”   张建国看她做假动作,眯着眼嘴鼓起来好像是吹着热气一边喝汤一样,马上抬眼看了下天花板,这样眼泪就会退下去。   门外突然敲门,张建国心砰砰跳,他下意识要看一下手腕,却发现手表早已经没了,他怕是来驱逐出境的。   打开门,却看见两人,一人老者着黑色中山装,一人着灰色中山装,看到他,只讲一句,“祖国,来接你们回家了。”   后面黄梅如听到,只两只手撑着桌面,上面空空如也,转瞬便有滴泪落下,点点泪痕,千里征程。   一句接你回家,胜过千言万语。   祖国,来接他们了。   什么是祖国呢?   黄梅如觉得就跟当年南京一样,不放弃任何一个战争孤儿,不放弃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中国人。   这,就是祖国。 第5章 刚到底(捉虫)   北京。   张德顺睁眼了,便先去遛早儿,等口渴了,再喝上一杯浓茶,在大茶馆里面清肠胃,这才是五脏六腑通畅了,人也熏熏然的清醒了。   这一位,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人会享受的很,早就是退休的年纪了,又被返聘了回去。   歇一气儿,再悠悠然转到巷子口的早点铺子上,捡上三四样早点,不拘是焦圈也好,马蹄儿烧饼也罢,一律配上豆汁,加上一碟子麻油咸菜丝。   这一口下去落了胃,那才是人间烟火气儿,快活似神仙呢。   不由得人不喟叹,不由得人不享受起来。   他喝一口热汤,再抬眼看四周,一片欣欣然的向荣。   “老张,听说咱们又要打仗了,是不是真的啊?”嘹亮爽利的嗓门喊的人上下都捋直了舌头那种,讲这话的是摊子老板,外号叫话匣子。   听着就是话多的,这会儿不用人回,便自己分析些,他经年在这里街头巷尾的,消息比谁都灵通几分,哪怕是不灵通的,也能根据经年的经验给大胆的假设一下,就如此时,“咱们啊,就该打过去,美国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洋鬼子没一个的好东西,先是庚子年来抢了咱们一会,大闹了这北京城,现如今又封锁我们,拦着咱们的留学生不给回来。”   “听说是给拦在捷克那边去了,好家伙,愣是给扣留了几个月,您说说,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依我看啊,这外面的日子,忒苦,不如早早的回来了。”   “我就是守着我这个破烂摊子度日,我也不愿意出那国门受这个洋罪去。”   话说着,活儿一点也不耽误的,左右前后的忙碌,坐着吃的人也侧着耳朵听,时不时搭上一句话,好家伙,吃的就是这个热闹劲儿。   要论政治,这里的人,比谁都懂政治。   美国人不让咱们好,没别的法子,干就是了。   别的没有,全是骨气,跟你一干到底了,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能耐。   张德顺抿着唇,把烧饼里面放了油条焦圈,整整齐齐的一套,外面带着热乎的酥脆,里面是层层细腻的香软,要是一口再咬到那个薄脆,那个焦香啊,眯着眼睛过一辈子的事儿。   再闷一口豆汁儿,那一股子酸香味儿,能给从脚趾头激灵到天灵盖去,张顺德心里有苦难讲,面上便带出来一点。   话匣子观人无数,又是老主顾了,熟悉的很,自知失言了,没别的,张德顺的小儿子,打出国就没有回来过。   自己立定了,笑一声,“瞧我这嘴,张口就没边儿,您别往心里面去,当年你们家老小走的时候,咱们都知道,是为了学人家的长处去的,是个好孩子啊。”   是个好孩子,就是没信儿。   这都一年多了,人也不知道怎么样,家里是天天担心呢,张德顺人豁达,他就是爷们的性格,“现如今总理号召大家报效祖国呢,当初送他出去,就是为了今天的,他早先也写信讲是要回来,可是这算来一年了,也没消息了,他妈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又怕有信儿,又怕没信儿的。”   家里两个儿子,小儿子打小乖巧,可是这脾气吧,是真有主见,面上不吭声,可是这心里全是主意呢。   广播里声音外传,大家凝神听着,讲的就是话匣子刚问的话儿,要打仗了。   说是美国人到了朝鲜半岛,直接过了北纬38°线,占了平壤,整个朝鲜跟火上烤一样的。   张德顺坐在条凳上,大马金刀的坐着,手搭在膝盖上,听着广播里面讲,“美国公然声称,鸭绿江并不是中朝两国截然划分的、不可逾越的障碍。”   他再也吃不进去,三两口塞进嘴里,人站起来就走了,后面话匣子叹气,“这美国人,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先是拦截我们留学生,留学生两条路,一条走海上的,日本人在那里堵着,无故扣留我们的人。   往欧洲走的,欧洲各国都一个鼻孔出气,留学生辗转流离,哪里有个安心的地方呢。   现如今,公然占领朝鲜,并否认中朝边界线。   张德顺气的拍桌子,“狼子野心,简直是狼子野心啊,否认中朝边界,到时候好一下子过了鸭绿江,直接打到我们的国家来。”   “美国人一张嘴张开,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的国土主权,坚决不能侵犯,我就是拼了,我也不能让美国人的脚,踩到咱们的鸭绿江。”   他气的拍桌子,点着手指头,气的狠狠的。   咬牙切齿。   美国人的飞机现在频繁在咱们头顶上飞,轰炸丹东地区,战火眨眼就到了鸭绿江边。   宋慧萍看他气成这个样子,看不过去,“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打量自己身体好是不是?你别在家里拍桌子瞪眼睛的,有本事就去上战场去,真刀真枪的干。”   她脾气比张德顺还要刚呢!   自己小口的啜粥,低头啜一口,再抬头就讲,“谁不恨毒了美国人,可是咱们没法子,落后就要挨打,我一个儿子在人家哪里生死未卜的,我比你当爹的更心疼。”   “说是成立了留学生委员会,世界各地去接人去,你要是真想出力啊,就去干点事儿,咱们能量也不大,可是能做多少是多少,是不是这个理儿?”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咱们今儿跟人家差一万步,那就一点一点的追,总有机会的。   你强我也强,你刚我也刚,有本事你美国人千秋万代不会输。   她眼睛立着,咬紧了压根,“这美国人要是敢踏进鸭绿江,甭说您了,我自己就去那边跟他们打,你们家里爷俩,一个也不许拉,该去的都去。”   什么叫领土主权?   这就是领土主权,美国人你敢做初一,她转眼就能送丈夫儿子去前线,爷俩该光荣的光荣。   大张抬眼,看着他妈郁闷,“扯上我做什么?妈,您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张德顺也跟着儿子说一句,“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宋慧萍看着眼前的爷俩,气的牙疼,她整天操不完的心,碗放下就回房了。   她就挂心老小,偏疼老小儿。   看着眼前的爷俩就闹心。   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聒噪,人长长短短的喊着,“哎呦,生了,要生了。”   “老张家的,老张家的啊——” 第6章 出生   张建国又高低声的喊着,“梅如——梅如。”   宋慧萍从床上翻坐起来,脑子里过了一圈,梅如——梅如   忽然一个激灵,她小儿媳妇叫梅如,是这个名儿没错了。   鞋子正摆放着的,她踢踏的踩着就出去了,人死命的奔了过去。   到屋门口,张德顺也往外走,堵在一起去了,她一胳膊肘推开,张德顺给挤兑到一边去。   黄梅如要生了,他们下火车,本打算是回家里来的,其余的再慢慢商量。   可是谁知道,这孩子,营养不良还提前早产了,到了家门口了,竟然撑不住了。   一下子倒下来了,给张建国吓了一跳,原本在车下面扶着她下来的,却看她腿一软跪坐,人也纸片一样的单薄,天儿还刮着北风璇儿,这街面上的土,直愣愣的就往人身上扑。   黄梅如捂着肚子,她是真的疼,真的怕。   这孩子,她愧疚万千。   面色金箔一样的,不是那种好色,宋慧萍拉着问,“几个月大的,几个月啊?”   “九个月,九个月。”   张建国妈也顾不上喊着,人马上就抱着上了车,人家本来是送回来家里的,结果一看这样,直接就往医院送。   要关车门,却看宋慧萍挤进来了,给张建国挤兑到一边去,张建国慌里慌张的看她一眼。   却看她火速拉上车门,喊人家,“去仁慈医院,这边最近的,我给你指路。”   只给张德顺留了一车屁股的尾气,他气的跺脚,就不能等一会儿。   “爸,别急,你们先过去,有事儿跑一跑,我在家里准备好东西了,到时候给带过去,吃的用的都齐全。”   讲话的是大儿媳,人精神利索,刚从娘家回来落地儿呢,就赶上这一出了,到隔壁邻居家里,“我们家弟妹刚回来,没想到家门口没进就要生,我们家里没孩子,这些东西都没有预备上,匆匆去买也来不及,您看能不能给周借一下,赶明儿我们家里买回来再给您补上。”   自要是她开口,这时候就没有不应的,刘凤就赶紧屋子里面去拿,“我们家弟妹相巧了,也是要过几天生,这会儿东西预备上了没用,赶紧拿去用,给送医院去。”   她家里弟妹也是怀孕要生,只是弟弟那边不在家,海军常年在海上飘着,她不放心,因此从天津卫接了弟妹来,她自己给伺候坐月子,这大姑姐当的是真可以。   看着人走了,对着弟妹笑了笑,“这张家的,可算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来的时候天天盼着回来,这一回国家门口没到,孩子就着急生,真是时候啊,这孩子有灵气。”   是了,有了灵气。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大院里面的佳话,张西爱这孩子,生的有灵气,人家知道到家门口了,才放心出来的。   弟妹坐在椅子上,肚子大的跟什么一样,营养好得很,丈夫各地跑,国外的东西都能带回来,鱼肝油之类的也不缺,坐在官帽椅子上着实累得很,便起来站一气儿,“都不容易啊,听说是吃了不少苦,肚子都那么小一个,不太显怀。”   刘凤也不吭声了,不好说,这年头好好生的孩子十个里面还有一两个不活的,更何况是一路颠簸流离回来的呢,叹口气,“咱们一辈一辈的,吃了多少苦啊,就盼着从这一代孩子开始,往后过得全都是好日子,全都是平坦的大路。”   年头好了,日子有奔头,人人都有奔头,盼着国家强,盼着国家兴。   可惜张西爱这小孩,生出来不是很对头。   宋慧萍都不敢抱起来,你怎么抱呢,这孩子好容易生出来的,医生讲了,“产妇大出血,情况我们也听说了,确实是营养不够,给耽误了,所以生的时候没劲儿,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中医上讲这个就是气血虚弱,而且还受寒了,这是血淤,孩子跟胎盘分娩出之后,下血就止不住了。   多亏了人家这医院有产科圣手,愣是给保住了,其中艰辛,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儿。   宋慧萍看着孩子,眼泪就哗哗的,抬手对着张建国就打,真打,“你做什么孽?做什么孽啊?”   好好儿的孩子,你们两口子做的什么孽啊。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三斤那么大一点儿,张德顺一个巴掌大一点儿,十个手指甲,就没有一个是全的,小孩浑身青紫的。   宋慧萍就哭,她心疼孩子。   这孩子,她就没长全。   医生不是很好讲,知道是归国的科学家,扶了扶眼镜,“低体重儿呢,皮下脂肪少,体温能力差,呼吸技能和代谢技能都比较弱的,很容易感染疾病,死亡率——”   死亡率比正常新生儿高很多。   张德顺就有点麻爪了,看着张建国,也恨不得踹上去,两口子,造的是什么孽。   旁边大儿媳王红叶看那孩子,五味杂陈,她是真喜欢小孩子啊,她结婚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孩子。   半晌,讲出来一句,“这孩子,真乖啊,不哭不闹的。”   讲完,才觉得不对,什么孩子不哭不闹啊?   无非就是这孩子,喘气儿都觉得费劲,你看她肚子起起伏伏的,人蚊子一样的,怎么看怎么艰难。   张西爱小姐的出生,带着一点传奇,但是传奇之后,便是山崩地裂的揪心,这孩子五官也看不出来什么,太小了,五官都显得模糊。   抱都不敢抱起来,不吭声的在那里闭着眼睛,你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就一句不好活。   她是在实验室里面长大的,各种气体,各种化学物品,宋慧萍一想起来这事儿,她就想哭,孩子知道什么啊? 第7章 孤与他枪对枪来刀对刀   王红叶去看黄梅如,坐在一边拿着汤水出来,“从家里做的红糖鸡蛋水,你多吃点。”   打开饭盒一看,里面都是鸡蛋,一点也不吝惜的,黄梅如你说怀孕了,她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张建国在一边看大嫂一眼,“嫂子,你这——”   王红叶摆摆手,“赶紧趁热吃,亏了身子可不行,你们回来了,后面还有大用处呢,没个好身体怎么能行呢。”   她就喜欢西爱这孩子,就想跟他们讲一讲,“可文静了,有时候醒过来了,也不吭声,不哭不闹的。”   “吃东西多,爸托人去要了奶粉回来,一上午就吃好几顿呢。”   喜滋滋的,说一气儿,就想走了,想去看看孩子去,“你好好休息,东西放在那里我一会回来收。”   看着王红叶走了,黄梅如斜靠着枕头,人穿着一身白蓝相间条纹病号服,瓷白一样的,她吃几口,便觉得恶心了,吃不进去。   张建国看她拿报纸,便读给她听,“中国人民志愿军组成后,原拟先出动两个军、两个炮师。但是恐鸭绿江铁桥被炸时,不易集中优势兵力,失去战机。故决定将四个军三个炮兵师全部集结江南,待机歼敌。”   讲完,夫妻二人,相坐无言。   春未到,冬已来。   后世观战,大多眼高手低,拿起放下不费吹灰之力,还能加上几句马后炮一般的点评,但是能切身体会其中一二的,百人不足一。   黄梅如闭着眼睛,紧紧的抿着唇,浑身一阵犯冷,她下巴已经是尖尖一点了,人瘦瘦的一条,瘦的厉害,什么美人脱了皮肉剩下骨头,也看着有一些黯淡,“我们现在是抱着老大哥取暖,两大阵营对峙,亚太地区的主动权,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手指屈起,轻轻的扣着报纸上的朝鲜地图朝鲜要是被资本主义统治,就是在中苏两国的心脏旁插一把尖刀。   张建国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她,“咱们得打,必须得打,不打,明天美国人就能过了中朝边界线,在我们这里宣称霸权、耀武扬威了。我们经历了八年抗战,四年内战,好不容易盼着和平的到来,美国人就打到了咱们的家门口,丹东都被炸毁了。”   这是为什么一定要打,必须打。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咱们得之不易的好日子,咱们不是一代人在那里扛着,是多少代人,多少先辈血趟出来的日子啊,才有了今时今日。   张建国转眸,看窗外,夜色深沉,走廊里渐渐轻巧的脚步声也熄灭,只有漆黑深夜。   小巷子有走夜路的人过,路灯也没几盏,大吼着一句,“哪怕黄巢兵来到,孤与他枪对枪来刀对刀——”   张建国一愣,孤与他枪对枪来刀对刀,真硬气啊,纵是美国人,咱们靠着苏联老大哥,真刀真枪的干,谁也不怕谁。   这人唱的是《珠帘寨》,数太保,走夜路的人时常怕黑,便喜欢张口来一句京剧名段,给自己壮胆儿的,什么魑魅魍魉都退散了,唱的嗓门高亮,黑夜里蝉鸣一样的,宵小也不敢近身,知道是个壮汉。   听着腔调浑壮,只怕是要把心里的郁气都散出来,叫听的人听在耳朵里,不仅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安心的很,像是大酷暑天里天井搭的凉棚下面,人睡的恍恍惚惚的,听到蝉鸣阵阵,越发的安心合上眼睛,翻身继续睡了。   王红叶也脚步匆匆回家,怕晚上寒天难熬,特特的做了宵夜来送,这会儿拎着网兜子回家,手冰凉的冷,但是一想起来那孩子,不由得笑,她就喜欢这孩子。   走几步,听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夜哭,又有人低声哄着,声音高低起伏着,她心里一下子就热了,有个孩子多好啊,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啊。   就是再冷的天,家里有个孩子,也觉得热闹,人往家里走,也有个盼头的很。   再走几步,路又冷清了,心也凉了下,突然顿住脚步,人一个激灵起来,是了,她可以有个孩子的,即使她不能生,但是这家里,不是两个儿子嘛。   这如果   她便只要是闭着眼睛一想,便从脚趾头到太阳穴,都是热突突的,好似饮了一杯泡的艳艳的茶,喝的人熏熏然不知所以然。   又想其中艰难,便又心坠落,起起伏伏的,就是为了个孩子。   一路想了无数法子,都不好开口,想的入神,在门口入了门房,却与人装上了,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撞一起的是宋振华,刘凤丈夫,老街坊邻居了,平日里在部队里面,轻易不回来,这回来了又深夜走,怕是有事儿。   宋振华人笑了笑,“我走路没看好,您慢点,我有事儿出去。”   他什么事儿?   部队里面的急事儿。   自己匆匆回办公室,已经有人在等了,军情不得延误,军机如命。   看他进来,拿着解密电报仔细汇报,这是刚接到的上级电报,全部解码出来了。   “已致电华东军区,调动1个高炮团五天后从上海开赴沈阳,转战前线决战。”   “在平壤、元山铁路线以北德州、宁远公路以南地区构筑两道至三道防御阵线。如敌来攻则在阵前分割歼灭,如平壤美军、元山伪军两路来攻则打孤立较弱之路。现在的决心是打伪军,也可以打某些孤立的美军。”   “17日,我军先头军出动,23日到达德川地区,休息一天,25日开始筑工事制敌先机,10天内渡江完结。”   外面又有人送电报过来,继续读,“四个军及三个炮兵师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19日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江部队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日4时停止,5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为取得经验,第一晚准备渡两个至三个师,第二晚增加减少,再行斟酌情形。”   军令到,似山威,不从也从。   宋振华仔细看完,全部销毁,紧紧的抿着唇,当晚协同参谋,警卫员及电台一部,乘坐一辆吉普车,连夜前往鸭绿江,率先打头阵。   是夜,志愿军分三路,秘密开赴朝鲜前线。   均按照上级指示,每日黄昏开始行动,至翌日4时停止,天亮前隐蔽,入夜再出发,奔赴前线,埋伏在鸭绿江南岸的崇山峻岭之中。 第8章 祖国需要   宋振华匆匆离去,结果第二日早晨,家里就赶上寸劲儿了,刘凤弟妹冯佩佩要生,她肚子就大得很,那么大的肚子一个,疼起来的时候路都走不了。   只喊着,“大姐,要生了,咱们去医院。”   行,去医院,可是这家里没有车,刘凤就后悔,你说宋振华走那么快干什么呢,不然的话还能送她们一下。   她弄不动冯佩佩,冯佩佩孕期就胖。   赶紧去喊街坊邻居去了,王红叶刚想了半夜,人迷迷糊糊的,一个机灵就起来了,“要生了——要生了——”   外面一圈的喊着,这会儿天还朦朦胧胧的,东方才见微光呢,人藏在暖被窝里面,大多数是不出来的,倒是有遛弯儿的,人也不在家里,都在外面。   王红叶披着衣裳赶紧起来,“嫂子,是弟妹要生了吗?”   “是要生了,你说我这急的啊。”   有街坊赶紧喊了街面上的人力三轮车来,要到医院去,这边本来就打算去医院的,没想着在家里接生。   “来,我给您搭把手,跟在旁边跑着,师傅您尽管往前跑就是了,耽误不得。”   “好嘞,听您吩咐,铁定耽误不了。”   车夫听着王红叶讲,人就跑起来了,都是干这一行当的,路走的又快又稳,哪儿有近路,哪儿有小道,都一清二楚的。   夹杂着朔北清冷的风,晨曦的光,还有渐渐苏醒的人来人往,一路穿街走巷而过,撩动了一烟囱的烟火气儿。   等到了医院,孩子也刚刚好的顺顺利利的出生,等着刘凤骑着自行车撵上来了,急匆匆的奔的满头大汗,到门口却听见孩子哭。   一下子愣住了。   王红叶笑着指了指,“这孩子真乖啊,赶巧了。”   是的,刘伸伸的出生,是凑巧的那么让人喜欢,到医院就顺利生,从出生一刻起,就好像是个乖孩子一样的,那么招人喜欢。   人白白胖胖的,王红叶看一眼,就老想起来西爱来,正好是一家医院,便去看西爱。   “刘姐家里的弟妹生了,是个男孩子,那孩子是真胖啊,营养好。”   宋慧萍叹口气,是啊,营养好,她们家西爱就是营养跟不上,“就这样,你弟妹都等不及坐月子了,听说上面要启动一个什么计划,已经写了申请表了,立时就要去。”   王红叶瞪大了眼睛,她是浓眉大眼,头发干净利索的到脖子,人不白,但是也不黑,个子中等,但是你看着她浑身都利索,人带着一点地气儿的那种,“现在就去,这孩子这么小,奶水都没有喝几口呢,而且弟妹那身体,能受得了吗?我得去劝劝她去。”   讲完,立时就要起身。   被宋慧萍拦住了,“你别去了,要是能拦得住,我早就拦住了,她铁了心要做,谁也没法子。”   张西爱在那里晒太阳呢,脚一动一动的,眼睛看得出来怪享受的,眯起来细细的,鼻梁倒是高高的,就是这个眼睛,不太一样,五官排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清奇。   宋慧萍就权当没看见,她就觉得孩子好,你说对着黄梅如她怪不怪?   肯定怪。   孩子怀孕的时候没照顾好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孩子都这样了,正是人照顾的时候,就这么申请报告了。   不是不要去,而是你养好身体,等孩子出院了也行啊。   宋慧萍当婆婆的,一些话她不说,她也不是不明事理儿,得,都是干大事的人,拦也没法子拦着。   叹口气,王红叶看了她一眼,心跳的更快了。   她昨晚想了半晚上,念头早就压下去了,西爱这孩子好,但是她不能去夺人所爱,不然弟弟弟妹怎么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能为了自己这点心思给膈应了。   就是遗憾一点,可是现在,她又起了这个念头。   看着奶粉没有了,从包里拿出来一小包。   “这是哪儿来的?”   “是我刚才在走廊上,跟人家换了一点,那家人孩子结实,吃不吃奶粉的都行。”   她就是用钱给买的,高价买来的。   对着张西爱就可舍得花钱了,平时精打细算的。   又笑着说,“我昨晚上回家,做了几件小衣服,都是好料子的,到时候回家就能穿。”   她娘家是开绸缎铺子的,最不缺的就是布料了。   她就坐在那里,挨着孩子近的很,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碰碰她小手的,眼睛里面都是笑。   宋慧萍看着,心里难受,你说她这些年脾气不好,一个是给张建国这小崽子给担心的,人在国外要死要活的。   再一个,就是这大儿媳,不能生。   哪哪儿都好的人,哪哪儿都对脾气,俩人处的好跟亲母女一样的,可是这人啊,总不能十全十美。   王红叶还是不死心,去劝着黄梅如,进门笑了笑,“嫂子是糙人,也没什么文化,有些话说的不中听,你就当没听见,我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孩子真的太小了,现在还没出院,能不能等过几天再走呢,你身体也没有大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累坏了才对。”   黄梅如已经大好了,她其实就是营养不良,这时候明显见气色好看了,“我身体慢慢恢复,没什么大问题的,嫂子你对我很好,一直给我补身体。”   想起来,就觉得眼眶湿润,她坐月子,一日三餐,都是嫂子给做的,婆婆那边看着孩子走不开,就真的是换着花样的来,鸡蛋鸡汤没缺过。   一些话,黄梅如这人内向,高冷,她讲不出来。   但是心里,真的感激。   可是一些事情,一刻也不能耽误,她眼神看着王红叶,那里面太多太多的东西了,隐忍、不舍又坚强。   “嫂子——我——”   她捂着脸,眼泪就出来了。   王红叶突然觉得,其实梅如活的难,比谁都活的难。   她看她这样子,心里面发酸,扶着她的肩膀,“没事儿,没事,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儿,家里有妈呢,我也给西爱照顾的好好的,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我就不该来劝你的。”   劝什么呢?   没什么要劝的,懂得越多越有能力的人正义的人,其实承受的越多,越难。   她知道,弟妹弟弟千方百计的回来,不是为了享福的,他们回来没有跟国家提一个要求,什么待遇房子复利,谈都不谈。   唯一的要求就是工作,尽快投入到岗位中去。   该发热的发热,该发光的发光。   不是不疼孩子,不是不爱孩子,不是狠心抛下。   而是她肩膀上太多东西了。   美军在丹东肆无忌惮的轰炸,敌机一圈一圈的在我们上空盘旋,更重要的是,他们觊觎已久了。   1945年8月6日,日本广岛投下来一颗小男孩,重4.1吨,威力是20000吨T当量。   三天后在长崎投下来一颗胖子,45哦哦公斤,威力是2000当量。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8月15号受降仪式。   足以证明,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所以,美国人,才敢肆无忌惮的到朝鲜,公然推翻中朝边界线,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有□□,我们没有。   他今天敢给日本人投下去,明天就敢扔到咱们的国土上来。   什么时候咱们有自己的核武器了,咱们就不怕了。   不然刀就悬在脑袋上,什么时候落地,美国人说了算。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她急,十万火急。   全国都急,所以当局已经决定,全力研究核武器。   举全国之力,动员全世界所有的科学家,都回来,祖国需要你们,真的需要。 第9章 求您了   王红叶从医院出来便去了绸缎铺子,娘家爹跟哥哥在柜上呢,正好是忙的时候,她点点头,便去了后院。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娘家妈洗着一盆萝卜,今儿中午吃萝卜丝饼子,店里大大小小的学徒,都指着这个吃饭呢。   铺子里面学徒有十一二个,个顶个的利索孩子,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吃的忒多了。   嫂子看她进来了,像是有话儿说,便笑了笑,“我去烧水去,中午在家里吃,我娘家送了今年新做的酱菜来,一会儿给你带回去吃。”   “那谢谢嫂子了。”王红叶笑了笑,嫂子娘家是开酱菜园子的,也是近百年的老号儿了,里面的八宝酱菜,最宜下饭落胃,多少离家的人,多少年了就想着这一口,来来回回的念叨着,梦破碎了一般的怀念。   娘家妈穿着青布上袍子,下面是黑色的扎脚裤,一双黑色的老布鞋,家里虽然开着绸缎铺子,可是轻易不曾着锦绣,不曾穿金戴银,嫂子身上也只是一对儿金丁香耳钉儿,手上一只素圈儿金镯子。   这老北京大大小小的铺子成千上万,甭管是名号响亮的还是名号不上台的,家里的当家太太,那可真的是当家太太,姑奶奶们整日里忙不停,前前后后的利利索索的,绝没有撂挑子不但事儿的。   个顶个的通透,个顶个的有主意。   看王红叶不说话,心里便试探问一句,寻思着大概还是为了孩子的事儿,“姑娘,妈还是以前那句话,你样样也不差,孩子的事儿,咱们不埋怨谁,那以前的奶奶们,不能生养的多了去了,虽然说这是新社会了,不要纳妾不要外面养人,可是这亲家是开明的新式家庭。”   “你万万不能自己闷着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亲家母看到了,我都没有脸。”   对你多好,没有孩子不能生,也不曾说过什么责怪的话,更不用说离婚了,“而且姑爷也说1了,过几年,等还是没有,便去领养个孩子就是了,甭管是不是亲生的,一律按亲生的来,喊你一声妈呢。”   王老太太想起来姑爷说的话,心里就跟三伏天饮了冰镇水一样的,通身的舒坦啊,她是旧式的人,可是觉得现在新社会是真好啊,这新社会的规矩,再没有更好的了。   所以就冲着亲家对闺女的心意,她年年都舍得送布料,逢年过节的礼物,从来不曾少过,无论是六七月的黄杏子,还是八九月的呱啦枣儿,她都是要儿子提着去,给亲家家里送一篮子,尝个新鲜。   王红叶见她误会自己郁郁,便低着头解释,“妈,不是这个事儿,您不知道,我们家里弟妹刚生产完就要走,月子也不曾完。”   娘家妈心忽然就一跳,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呢,听着她继续说,“这一走,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想——”   娘家妈眼皮子一跳,手擦着刀就过了,案板上切好的青翠相间的萝卜丝儿上面便撒了血,一下一下的扎着心。   浑身一个激灵。   走的时候,嫂子给收拾了一个篮子,里面是八宝菜,再有就是新作的京酱,再有家里的碎布头,还有几样新鲜的点心呢。   “回头开春了,家里做春卷儿,到时候我让你哥哥去给你送一剔红盒儿。”   嫂子是真好,大哥到了后院看了一眼,笑了笑,比了比大拇指“你对我妹子的好,真是这个啊。”   嫂子抽出来拍子来,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北地里一到了这时候,从外面走一圈,浑身的都是尘土,衣服上进门拍打下,能拍出来一阵沙尘暴。   王红叶忐忑了一晚上,想着娘家妈说的话儿,一早起来煮了稀饭,又切了一碟子八宝酱菜,“妈,尝尝看。”   旁边孩子醒了,昨儿下午出院了,这会儿房门紧闭着,生了一座红泥的小火炉儿,这还是家里特特生了火呢,不然平日里便只用随手拎着的直筒炉子,做饭的时候烧一烧。   见她看过来,张西爱眉毛动了动,闷不吭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变脸一样的,扯着嘴笑了笑,这孩子就很有意思了,她是真懂事,她知道见家里人要笑,一笑你就跟她讲话,就得抱着她。   看起来天真无邪,无邪可爱那种。   王红叶的心啊,就立时不吃饭了,起来抱着她,张西爱就乐了呗,凑着她近了一点,那意思可能就是你真有眼力劲儿,太让我喜欢的样子。   赶巧儿娘家妈来了,王红叶立时看了婆婆一眼,神色不大自然,匆匆抱着西爱回了房。   宋慧萍看着亲家母,忙笑着起来,“一早儿来,吃了没,再来一碗粥罢。”   说着便拿了碗筷来,谁知王老太太摁住她的胳膊,看着她,“亲家,我来,是有事儿的,您听我说。”   “红叶这么多年不生,我们对不住亲家。”   讲完,便对着人行礼,行的是旧式礼,福身。   宋慧萍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来人,两只手端着她的胳膊,“折寿了,折寿了,亲家您有话便直说,不能生也不是她愿意的,这是老天爷的事儿,咱们只管尽人事听天命便可,再说了,嫁到我们家里来,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呢,没有怪罪的意思。”   王老太太低着头,眼泪便下来了,是啊,多好的人家啊,那时候姑娘嫁人,一家人多欢喜啊,可是今儿这话,她得说出来啊,王红叶说不出口的话,她当妈的知道了,不愿意看着姑娘怎么难心,一早儿体体面面的,昨儿晚上便从柜子里拿出来出门的衣服来收拾好,一早便来了。   扶着宋慧萍的手,“亲家,我有个不情之请。”   “西爱这孩子,您能不能帮帮红叶啊,自要是给她了,她一辈子给你们家里当牛做马,我感激您一辈子啊亲家。”   门外,黄梅如拎着行李箱,站了半响。   眼泪哗哗的。   她原是特特过来辞别的,原想有人在,便立定等几分,此时此刻,隔着淤红色镂空雕花窗,上面细细的一层层的糊了纸,泛黄平整的油纸,上面雕花犄角弯勾如画,刻着玉堂春色。   扭过头去,匆匆穿过院子,路过隔壁厢房的时候一顿,只听里面孩子咿咿呀呀,王红叶低低的喊着,“来,看这里,这里,什么呀,是鱼。”   她用红线穿了和田玉鱼,在西爱的眼前一晃一晃的,要她眼睛来回看。   黄梅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要敲门,却最后没有动,嘴角微微的扯动,笑的像是倒春寒里面的玉兰花,手缓缓的垂落,拎起了脚边的皮箱,微微低着头,走了。   精致秀巧的皮鞋,慢慢的踩过一地卷起的雪花碎末,穿过一趟的北风呼啸,跨过门槛的时候,红色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新漆墨黑的门槛,她微微抬起头,神色如常,只有眼眶微红,驼色的围巾紧紧的埋着下巴,眼泪掉下去,接住了也没有人看到。   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四O一所,是我们第一个核科学研究基地,第一批归国的6位核研究学家就位,全力研究我们第一座实验性重水反应堆,以及回旋加速器的。   从此以后,她的名字,是四o一所。   张建国端着茶缸匆匆进了院子,满头满脸的汗,结果没看到人,“妈,梅如是不是走了啊,瞧我,听说八大胡同里面有卖桂花糖芋苗的,起早就去了,想要她走之前吃一口,结果还是没赶上。”   气的跺脚,不久盼着这一口吗?   他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八大胡同里面有这个,那里面早先各地往来人多,口味各不一,可是这在外的人,最怕吃到的就是故乡那一口,往往伤情动情。   所以姑娘们厨艺都各有特色,都有一手的绝活儿,有的会做一碗荠菜猪油的馄饨,有的拿手菜是川渝一地的麻辣鲜香,便要客人记忆犹新,成了拉客的好手艺了。   宋慧萍刚送走了王老太太,正闹心呢,一听梅如走了,豁然站起来,“啊,走了,怎么这么早呢,我今早起来不曾看到她。”   张建国吸了一口气,“行李箱也没了,肯定是赶时间走了,她不曾来见你,大概是怕您伤神的。”   走的时候,便什么人也不曾惊扰,静悄悄的走了。   你说宋慧萍看着桌子上已经犯凉凝固的桂花糖芋苗,微微抬眼,看着门口厚厚的深蓝色布帘子,最后轻轻的叹气。   要过继,不说是以前,就是现在的年头,一家人也多了去了,但凡是没有孩子的,有的愿意去抱了街上的孩子来养,有的愿意要亲戚家里的孩子,或是养不过来的,或是家里孩子多的,或是重男轻女的。   可是对着梅如,她是真开不了口,九死一生生下来的。   夜里,闭门,王红叶抱着孩子要回房,宋慧萍喊住了,“先别着急走,这些日子忙得很,咱们娘儿俩好久没说话了,刚好我这里有个针线活儿,你帮我收拾下。”   拿出针线笸箩来,王红叶便低着头,在炕头上一针一线的做,一会伸手摸了摸西爱身子底下,怕她热着了,见没有汗,便放心的继续做。   宋慧萍看在眼里,“老大前几天走了,晚上也没有人帮你搭手,西爱就放在这里我看吧,我年纪大了,睡得少,你爸也出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王红叶依然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就下来了,怕打湿了鞋底,匆匆擦了擦眼泪,带着低低的哭腔,“妈,我不累,我想看着西爱。”   想看着这孩子,想着孩子在身边,她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孩子啊。   “妈,求求您了,求您了。”   求您了,把西爱给我吧。   她仰着脸,看着宋慧萍,眼里面的哀求,让人不忍心再去看第二眼。 第10章 欺负呗(捉虫)   宋慧萍怎么能做的了这个主呢,虽说是梅如对孩子不相配为一个母亲,可是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开这个口啊,按本心来说,她愿意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要过继她主张过继,没有多大的事情,可是这个节骨眼山,梅如还不晓得回来不回来,她怎么能开口呢。   夜深人阑珊,只近来听到王红叶低低的啜泣声,她是旧式人家教导出来的,不肯当着婆母的面高声过,就是要哭也记得收敛脾性。   外面远来听到老翁头挑着担子卖馄饨,一头放着木匣子,里面放着皮儿馅儿的,另一头放着一个直筒炉子,里面烧着热热的煤球,谁家要吃的,便出来煮上一碗小馄饨,多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再加上点儿虾仁,口感细腻弹牙,汤水是特有的高汤,别的地儿都没有,只有晚上才有的这一口,这是手艺人的拿手活儿,绝对能做到全北平独一家。   夜里不好惊扰人,所以吆喝声格外的绵长音低,张西爱最喜欢在这样悠长的声音里转醒,她先是悠悠然的睁开眼,半响才动一下,安安静静的,少有吵闹人的。   王红叶紧赶着起身,红泥炉子上坐着黄铜茶壶,正巧儿开了冒着热气,她提了水,弯着腰冲奶粉,她就盼着孩子能多吃,几时西爱嘴巴动了,她便给她吃奶粉。   家里奶粉没有了,你说她不在外面行走的旧式妇女,能走到华侨商店去,站在门外高价买人家的外汇券,就为了买里面的奶粉。   喝完了奶粉,她便在地上转着圈的抱着孩子哄,“妈,孩子睡了,一会儿怕挪动,我们先回房了。”   用褥子遮起来张西爱的头脸,掀开了帘子,刚要跨过门槛,便听宋慧萍道,“孩子你养着,只是过继的话不要提了。”   “红叶啊,一些事情,随缘吧。”   王红叶抿着唇,微微颔首,便踏出去了,脊背隆起来把孩子压在下面。   她当真就再也没有提过过继的事儿,只一心一意的带着西爱。   春去秋又来,年华一转,又是一年桃花开。   刘凤抱着伸伸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锥子针,使劲扯着粗线,现如今每家每户都要纳鞋底,都是为了给朝鲜战场上的战士们的。   伸伸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那蒲团大的很,都是秋天里的玉米叶子编织出来的,秋天玉米成熟的时候,把里面干净柔软的叶子选出来,洗干净了留存。   冬天手里没活猫冬的时候,便拿出来,一片一片的搓起来,编织成蒲团,结实耐用又轻巧,刘伸伸这孩子人长得稳重的很,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那拨浪鼓小巧的很,一会儿摇晃一下,不哭不闹的。   等看着张西爱被抱出来,就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这边的蒲团,意思是她一起来坐,她大概只午睡起来的时候,才抱出来在外面晒一会儿的太阳。   王红叶给放在蒲团上,也拿着针线出来做鞋垫,俩人一边说话。   那边张西爱人就很霸道了,她性格就比较坏,人家刘伸伸在那里坐着呢,看她来还挪动了一下位置,留下来好大一块儿。   结果她笑嘻嘻的,又挨过去,看着他,“挤到我了。”   刘伸伸是真对得起这名儿,能屈能伸的,人家愣是没吭声,又挪过去一点儿。   最后一只给挤兑到边上了,笑了笑,“要下去了。”   张西爱才咧着嘴笑,不去挤兑了。   然后一把撑着他的肩膀,自己蹒跚地站起来,给刘伸伸给差点摁地上去了。   你说这丫头,刘凤看一眼,对着王红叶说,“心眼怎么就这么多呢,你说打小就欺负人,长大了还得了,你们家这丫头,白白净净风一吹就跑似的,可是这鬼心思,是真多啊。”   你就看吧,伸伸就给欺负的不像样,但是还是喜欢跟她玩儿。   王红叶才不吭声呢,人家就是孩子一起玩儿,告状到她这边来了,她也权当没听见,扯了扯话题,“你们家弟妹要回天津去了?”   说起来这个就舍不得,弟妹当时来生产,她给伺候坐月子,帮着带孩子的,可是现如今,弟弟回来了,“我们家弟弟这几天就回来了,特特来接弟妹孩子回去。”   在海上一飘就是一年半载的,回来休假也是一年半载的,可是一般人真的是熬不住。   等太阳消下去的时候,张西爱就得走了,她得回屋子里面去。   伸伸依然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王红叶抱着她,她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肩头上,然后对着伸伸,突然咧着嘴笑,伸伸屁股就有点动了,自己爬起来,跟着走了几步。   刘凤喊住了,“不能去。”   见他回过头来,便讲,“明天再玩儿,姐姐要睡觉的。”   张家的孩子瞧着正常,可是这身体,是真有点虚,不说别的,这一天睡的觉,就比别的孩子多多了,要是不睡觉,一会儿就跟没电的手电筒一眼,蔫吧了。   睡觉好似是充电一样的,累了就得睡,醒了玩会儿就累了。   都是身子骨不行,娘胎里的事儿。   当妈的一走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看过,当爸的也走了,全国各地走,专门挑着深山老林里面去了,据说是去找矿石去了,打走了也没有来过。   张建国干什么去了?   他去找矿石去了。   核材料里面核心的,便是铀,重水是控制核反应堆的,苏联帮助我们建立重水反应堆,可是铀的浓缩与提取,是世界性的难题之一。   上面召集了一批地质学家,在全国范围内勘测铀矿,这个东西到底有多珍贵呢?   就是我们天然铀中同位素铀235的丰度仅为0.72%,而我们要研制核武器,就必须要把纯度浓缩到90%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拿美国当例子来看,当初美国人为了提纯浓缩铀矿,采用电磁分离法生产,差不多是耗费3亿美金,其中导电线圈是从国库借来的白银,不包含在里面。   所以,铀矿的寻找与提取,原材料的珍贵,以及原材料的浓缩,是我们的另外一大难题,张建国从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写信回来,也不过是没有邮戳的信件。   没有邮戳,大概就是你只能收到他的信,却永远也不能回信。 第11章 又呆又傻   刘江来的时候,已经是暮春景色了,他背着大挎包来的,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他是在外面跑船的人,手里面的外汇券多,东西一一的拿出来。   刘凤看一桌子摆的,“好家伙,这么两大罐奶粉,可真有你的啊。”   咱们没有一罐一罐的奶粉,这时候国内的奶粉,是那种一袋一袋的,按照一小袋一小袋的买,跟后面几十年的那种黑芝麻糊袋子一般的。   刘江你说能不谢谢他大姐吗?   “应该的,这东西营养价值高,我看国外很多人都喝,尤其是年纪大的,喝了那是强身健体。”   抱着伸伸呢,伸伸听到奶粉就顿了顿,看着桌子。   刘凤以为他想要,便开了一罐子,“伸伸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烧壶水来泡奶粉喝。”   伸伸就点点头,笑了笑,人家脾气不错。   等着烧好水,奶粉泡好了,刘凤收拾房间的功夫,他就拎着奶瓶走了。   这个点儿,上午十点钟,张西爱睡觉呢,她早上起来了以后,吃过早饭歇一气儿,十点钟就休息,然后等中午再起来吃午饭。   家里都没有人管她,只要她精神气儿好,爱吃饭,那王红叶就谢天谢地啊,真的是愿意睡就睡,愿意吃就吃。   张西爱这身体,十之八九是懒病。   要是狠心的,孩子这么大了,摔打摔打身子骨也就结实了。   可是王红叶不行,她觉得没必要,就是宋慧萍也不想管这个,家里没什么事儿,家里人都在外面挣命呢,她们家老头子,出差到丹东那边去都两年了,工资拿的是真不错,家里日子好过,养个小孩就想娇惯点。   但凡是有事儿,她必定是要讲一句,“我们西爱小呢,身子骨不结实。”   每每这时候,王红叶总是适时地补上一句,“她好着呢。”   是了,张西爱好着呢,她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出去溜达一圈的时候,刚给隔壁小孩打哭了,为的还是玩的事儿,她这孩子,忒霸道了,院子门口有几块光滑的大石头,高矮参差不齐的,平日里也许有老太太在那里晒背,夏日里的时候或许有乘凉的。   每日里清风吹拂干净的很,又视线绝佳靠着马路,人来人往的,看人也怪热闹的,所以她就爱吃饱了,坐在最大最光滑的那一块上面,眯着眼睛看人。   隔壁小孩叫小孙,家里只有寡母开着一家切面店,大概是切面店不差钱,家境殷实,所以吃的圆滚滚胖溜溜的。   小孙看着小孩就高兴,自己走过来,挨着西爱要玩,想着一起坐呗。   谁知道,西爱这孩子,看着他坐在一角上,自己就站起来了,站到后面去,王红叶还没有看明白她要干什么呢,觉得这孩子平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就看见她一伸手,给人小胖推下去了。   小胖自己趴地上去了,张嘴就哭。   他寡母孙大妞,那可不是一般的泼辣啊,又是独根根一样的,看着张西爱就来气,刚要开口,就看见老张家这独孙女,咧嘴笑了笑,“他玩恼了。”   小胖哭啊,“推我。”   意思是张西爱动的手。   张西爱就穿着一件白上衣,胸口绣了一碗红莲,下面是青色的小裤子,配着红色的方口鞋子,人瘦瘦的,白白的,眼睛细细的眯起来,微微挑起来眉毛仰着脸的时候,就不像是国产货,不太对劲。   孙大妞你说信不信?   人家这孩子,不像是那种动手的人,病怏怏的,人靠着墙的时候,脸上的血管跟绒毛一清二楚的,前儿夜里据说还病了,半夜烧起来去医院了。   拉着小孙就走了,觉得没出息。   回屋子兜头就训话,戳着小孙额头,恨恨的,“你就没出息,那病秧子能给你打哭了?”   小孙怎么说呢,人老实,跟孙大妞不是一个样儿的。   孙大妞没看见全过程,可是王红叶都给看见了,她的心啊,捂着心口,看着张西爱,觉得自己胸口有话不说不快,给人拉到屋子里面去,就问,“你是不是不对啊,跟小孙玩儿,不能动手,跟谁也不能动手,知道吗?”   你讲什么就是什么呗,西爱就听着,她就站在那里,咧着嘴笑了笑,觉得你说的都对,然后问,“我要睡觉了吧。”   意思是到睡觉时间了,她想休息了。   王红叶话也讲不出口,也没法讲,孩子太小了,讲道理她不太会,给她脱了鞋子,擦洗了手脸便出去寄信去了,给张平的信件。   伸伸来的时候,刚好钻了空儿,推开门,便看人睡在炕上呢,吱呀一声进来。   再轻轻的关上门,拎着自己的奶瓶,走过去,张西爱一个咕噜爬起来,腿耷拉在炕边,居高临下的意思看着他,她刚才装睡呢。   这孩子,就很聪明,聪明过头的那种。   “你来干什么?”   伸伸就举起来自己奶瓶,张西爱就笑了,眼睛眯起来了,五官也柔和了很多,大概像是春风扫过一样的,接过来奶瓶,态度友善了许多,声音也带一点甜,“给我吗?”   最后一个音调上扬,上扬到天边去了,那种满意,那种自得。   不得了了。   伸伸就笑,他就是跟她小弟一样的,长这么大,每次事儿都是跟着人家走的,他就听西爱的,就喜欢跟她玩儿。   刘凤来的时候,就气死了,找一圈了你说没看见孩子。   看着那空了的奶瓶,抱着伸伸就牙疼,跟冯佩佩说了,“你说是老张家那丫头忒爱欺负人,可是我们家伸伸就老爱跟她玩儿。”   恨铁不成钢。   那丫头脾气多坏啊,多霸道啊。   可是就奇怪了,这院子里孩子,就爱跟她身边凑,就想跟她玩儿。   看着那空奶瓶,又给伸伸冲了一瓶子,看着伸伸喝,问他,“好喝吗?”   伸伸点点头,觉得好喝啊,奶粉当然好喝了。   刘凤就牙疼,“那好喝你给人家喝,自己不喝?”   你这什么心思啊?   是不是傻?   她是真的觉得伸伸有点傻,这孩子怎么说呢,文静过了头,没活力气儿,看起来又呆又傻。 第12章 歌唱祖国   张西爱喝那么一大瓶奶粉,中午吃饭就不来劲,闭着眼睛糊弄着吃的,人倒是蛮有精神的,宋慧萍上午去地里捡野菜来,洗干净了蘸酱生吃,能去火呢,在嘴里面苦唧唧的,给她摘下来菜心吃。   张西爱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她不吃这玩意。   宋慧萍就说了,“得吃,这春天火大又燥,你嘴唇不是干吗,尝尝看看,吃下去苦,可是这野菜回甘呢。”   说完,也不见她抬头,只捏着勺子,挖了肉酱夹在馒头里面去,就那么大一个勺子,深深的进入瓶子里面,然后挖出来一丁点儿,你就看吧,张西爱在馒头上左边抹抹,右边抹抹的,到底给吃的干干净净,那叫一个节省啊。   无肉不成欢。   这一瓶子肉酱吃一个月了,虽说是见底了,可是人家还能再坚持几天。   呲着牙咬一口小肉末,这是最后一口了,最好的一口,肉最多的那一口,喜欢留在最后吃,那眼睛眯起来,眼角也微微的下扬,一口塞进去,细声细气的擦擦嘴,“奶奶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好了。”   宋慧萍耷拉着眼看她,觉得你怎么那么会说话呢,“我不仅自己喜欢吃,我还喜欢要你吃呢。”   你奶奶我喜欢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还喜欢你爷爷从东北回来呢,死老头子在外面出差两年了,也不见人影,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的人了,在那边天寒地冻的。   张西爱扶着桌子从椅子上下来,人那么一点,倒是坐那么大一把官帽椅,七扭八歪的时候,要是再来个长头发小辫子,加上一顶瓜皮帽儿,那真跟满清遗孙差不多了,带着一股子没劲儿。   “奶奶,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漫不经心问一句,人乖乖巧巧的等在一边,王红叶就把她碗里面的米粒儿,捡起来都吃了。   喝汤不吃渣滓,吃粥不吃米,就喝几口水货,里面的米渣滓什么的,一口都不吃,你给她吃米就是吃米,喝汤就是喝汤,别大米里面加小米,小米里面加豆子,不爱吃。   可是这年头,爱不爱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家里就她吃馒头,别人都是三合面的,甭管家里多有钱,该吃粗粮的一样吃,该去推碾子的照旧去推碾子。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儿,哪有准的呢,甭管哪一天,你铁定在家里就是了。”   你是咱们家的大闲人,宋慧萍悠悠然的想,看了西爱一眼,起来收拾碗筷去了,院子里有一口水井,要吃水的,都到这里来压水出来了,洗洗刷刷的。   正洗着碗呢,恰好看刘凤抱着伸伸出来,眼泪八叉的,后面跟着刘家弟妹,大包小包拎着的,赶紧站起来说话,“这是要走了?”   刘凤亲亲伸伸,舍不得啊,点点头,“要走了,这不是我弟弟来接了,吃了饭就要走,赶着下午的火车票呢。”   说着说着就舍不得,伸伸她带大的,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伸伸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宋慧萍就笑了笑,认识她呗,知道是西爱奶奶,每次一块玩儿的时候,都给他吃的。   不过他手里那点零食,自己吃没戏,扭过头去,西爱这死丫头就都给抠出来了,抠出来全进她自己肚子里面去了,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嘴可挑了。   “西爱——”   “西爱睡觉呢。”   伸伸就点点头,看了王红叶那屋子一眼,西爱在那里睡觉呢,他都知道。   刘凤喊了人力三轮车来,一路抱着去火车站,火车站人挤人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冯佩佩拎着一个大挎包,热的一头一脸的汗,手使不上劲,行李一下子坠落了,刚要往前面喊刘江慢一点。   火车呜呼拉呼的声音,缓缓的鸣笛停下来,她突然看见刘江立定,对着轨道快速抬手敬礼,好似是花团锦簇喧闹不止莺莺燕燕的戏台上,突然来了个蓝脸的窦尔敦,背着四面大旗气势如虹的挽了一个花枪,戳在地上的时候铿锵有力。   一个清明上河图一样的车站,好像就定格在这一幕了。   北国的列车从风雪中缓缓南行到春暖花开的季节里,透过窗户,看见里面做的整整齐齐的战士们,背着捆绑的紧紧的作战包,旁边别着一个小小的陶瓷水杯,军绿色的陶瓷缸子,上面是一颗五角星,红色的颜料印着五个字——最可爱的人。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独立自由是我们的理想,我们战胜了多少苦难,才有了今天的解放——”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死亡——”   车站广播播放着《歌唱祖国》,旋律激昂回旋,播报员声音清越:欢迎战士们回家!   刘凤看着列车缓缓打开的车门,就跟缓缓拉开的幕布一样,露出来那一身身的军绿色,突然侧首泪目。   两年了,两年了啊,我们在朝鲜战场上,跟美国人打了两年了。   两年来,我们共和国年轻的血脉,不停的输送到那个美帝国的绞肉机。   从1950年10月25日起至今,我们先后联系进行五次战略性战役,第一次志愿军歼敌15000人,第二次歼敌36000余人,第三次歼敌19000余人,第四次歼敌后咱们的主力军要打没了,后面兵力补给困难,依然歼敌78000余人,第五次咱们把美国人的脚,从三八线上踢出去了,歼灭82000余人,我们85000多英魂,长眠北朝。   这一列车是换防回来的,是刚经受过战争洗礼的幸存者们。   军乐队奏乐列队,最高礼仪迎接这些最可爱的人。   刘凤擦擦眼泪,把伸伸从窗户上递到火车上,看着列车缓缓驶出。   伸伸从窗户里面看,车动了,他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就捂着脸哭了。   冯佩佩抱着他拍,“没事了,没事了,等来年再来看姑姑了。”   伸伸就哭得很绝望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车为什么会动,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整个人就很崩溃,有点承受不住了。   张西爱午睡起来以后,王红叶看她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托着腮看了一眼院子,便说,“伸伸走了,回天津卫了。”   谁知道她跳脚一样的不高兴,“爱走不走。”   转过脸去,撇头看着大路,再不肯看一眼院子了,肚子一起一起的。   王红叶笑了笑,这孩子,真硬气啊,“你坐这里玩,我去洗衣服。”   张西爱头点一点,背影可倔强了。   金乌西坠,打在黄土路上,越过高低的门槛,越过半退红色的门联,还有那掉漆斑驳的油漆大门,从巷子头,拉到巷子尾巴,像是把阳光打碎了,柳条洒水一样的,一下一下的点在人世间。   张平牵着俩小孩,差不多的大,四五岁的样子,缓缓地走进了小巷子,胸口的大红花,鲜艳的像是五月的向日葵。   切面店的孙大妞看一眼,愣住了,捂着嘴,低低的惊叹,隔壁老张家的大儿子,上了朝鲜战场的那个大儿子,活着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俩小孩。   张西爱自己抱着小胳膊,掀起来眼皮子看一眼,觉得忒讨厌,可横了,“您靠靠。”   靠边站,别挡在那里山一样的,挡了她的太阳,挡了她满腹的心事。   张平就笑了,这谁家小孩啊,这么豪横呢开口。   “你是谁家的啊?”   他没认出来,一点没看出来,西爱刚出生那会儿,他就随着部队开动了,一路向北,最后过了鸭绿江。   张西爱笑的欠欠的,人看起来可乖,一股子柔弱中带伤,谁知道一咧嘴,人张口就挤兑,话横着就出来了,“管我?”   那意思是你管我啊?   脸真大。   张平是彻底笑了,他牵着的那女孩,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低下了头。 第13章 她聪明吗?   他就纳闷了,这谁家孩子,这劲儿劲儿的,怎么就这么像他妈呢。   看她一头的黄毛,营养不良一样的,笑了笑,伸手想摸摸,他喜欢孩子,结果张西爱烦得很,一扭头躲开了,很不耐烦看一眼,张开嘴就哭。   给张平吓一跳,好好儿的哭什么。   “大妈——”   “大妈——”   你说她懒死了,不想跟张平叽歪,就坐在门口,号丧一样的喊王红叶。   王红叶手里还湿漉漉的,顾不上一下子就跑出来了,结果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她丈夫是谁啊?   张平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个小孩。   “那是我战友的孩子,我们是一个连的,我们连队最后只有我们七个人回来了。”张平看了看外面三个孩子,西爱躺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天,两个孩子站在廊下,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时候我们总是夜里打仗,站地上的炮火,总是跟节日里灿烂的烟火一样,每天晚上都像是烟花。耳朵边总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地面永远是震颤着的。”   “大家战场上都流传着一句话”,他顿了顿,“打不过的敌人就是朋友。”   为了这一个打不过,我们38军出国时候是45000人,回国的人一半都不到啊,6772名官兵,永远长眠于三八线以外的朝鲜了,那是异国的土地。   美国人一开始瞧不起我们,他们联合军武器装备精良,他们藐视我们,可是我们打了两年了,他们发现,我们怎么也打不完,他们打不过我们。   张平抹了一把脸,看着王红叶,“回国的那一天晚上,我们对着曾经战斗过的方向,那里长眠着我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战友们,他们有的有名字,有的名字都没有了,我们就看着那里,再也带不走他们了。”   已经是泣不成声,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答应过战友,如果战友没有回来,那么他家里的小孩,张平来带,替他抚养成人。   他在火车上总是做梦,梦见烟花一样的弹炮,你消灭不了敌人,敌人也消灭不了你,就如此绝望的胶着场面,你想要消灭敌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我们能成为联合军的敌人,是因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付出,都在牺牲。   就好像是,一场永远也不会吹响集结号的战役。   宋慧萍死死的捏着帕子,坐在那里沉默良久,最后只开口,“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这两个孩子,养。   只点张平一句,“你不在家这些年,家里家外的事情,你爸爸不在家,都是你媳妇忙前忙后的,要跑远路买药购物之类的,都是你大舅哥来跑,给我当半个儿子的,既然回来了,也不要等了,去给你老丈人家里报喜去。”   张平点点头,起身要走,透过雕花窗看外面,槐花已经打花苞了,指了指西爱,“建国跟弟妹,一直没回来过?”   没等宋慧萍开口,王红叶先掉脸子了,火急火燎的,“你说这个做什么,要她听到了怎么办?”   人家谁家小孩子不问爸妈的,可是西爱就从没有问过,好似是全然不知道一样的,可是她知道喊王红叶是大妈。   张平也看出来了,王红叶对西爱这孩子,是真亲真好啊。   他高高的个子,掀起来半旧的蓝布帘子,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原来是商量着要扎顶棚,春天来得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帘子,都从深蓝色的棉帘子换成了布帘子,夏天到的时候,院子里又要搭起来顶棚,等暑热过去了,才拆开来。   张西爱最爱看热闹了,彻底仰着脸在躺椅上瞧着那天儿,瞧着那棚子一点一点的起来,突然人就腾空了,张平一下抱起来她。   “走了,去走姥姥家去了。”   又笑着喊田叶叶与宁宇森,“跟奶奶在家里,吃了饭洗澡,好好睡一觉。”   他嗓门大的很,张西爱气的捂着耳朵,打雷一样的。   张平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呢,有点娇气。   去了王家,老丈人亲自到大门口来接的,看着那一身绿军装,对姑爷又是敬重又是心疼,“来就来了,还要客气带礼物。”   又喊着老婆子,“拿给姑爷新做的衣服来,给姑爷试试看,有没有要改的,妥帖不妥贴。”   王红叶家里一下子就忙开了,娘家嫂子手脚麻利,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果子的,还特特的要儿子出去跑腿,离着护国寺近便,要他去买一碗面茶来喝。   张西爱笑了笑,人可乖可无害,她喜欢喝面茶。   浓香的带着一圈一圈芝麻的,要把嘴巴糊起来的那种厚重的感觉,那种浓烈的不会被人忘记的味道。   “这次回来,便不再去了,听组织上的安排,工作还没安顿好。”   大舅哥笑了笑,“一定差不了,妹婿你人又能干,做什么事情都不差。”   嫂子在一边感慨,你说现在,想想就是当兵的好,这天啊,早就不一样了,要不当初小姑子嫁到张家去,全家人都觉得好呢。   以后少不了靠着姑爷呢。   去厨房忙得很,跟婆婆小声奉承一句,“从战场上下来的,是立了功的呢,一定有个好差事等着呢,姑爷心里面有数,不着急呢。”   “小妹这些年,日子过得多好啊,身边的人我仔细数着,再没有比她更有福气的了。”   话只管捡着好听的说,这老北京大小姑奶奶们的嘴啊,只要她想,说出来的话,保管你爱听。   不爱听的,那可能就不大待见你。   王老太太仔细把皮蛋用白线给分好了,拿了家里整套宴客的盘子碟子出来,到底是家境殷实,一个盘子配着一个剔红捧盒,人给端着上了桌子,要开席的时候,才一个捧盒一个捧盒的打开。   什么碟子配着什么菜,什么盘子配着什么分量,都是有数儿的事。   老式人家里面,该讲究的事儿,它还是讲究。   现如今商家的日子,可不比从前了,政策只说是要变,王老太太不懂这些政策什么的,便只说,“一会儿要你爹问问姑爷,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这些,要姑爷扫听扫听看看,这公私合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咱们家里,上上下下的二十多口人,徒弟们都指着铺子上的买卖吃饭呢,这无论是什么年头啊,都得穿衣吃饭,咱们做小买卖的,赚钱就是第一个理儿。”   上面有风声说是要公私合营,王老太太半天也没想清楚,什么东西叫公私合营。   这绸缎铺子他们老王家做了几代人了,里面一针一线都是老王家的,怎么就突然有人来合伙做买卖了,从本心上来讲,虽然不懂,但是不妨碍她不高兴。   婆媳絮絮叨叨的,有跑腿的徒弟去买了盒子菜来,算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好酒菜。   张西爱端着那一大缸子的面茶,只喝一点,便喝差不多了,捧着给王红叶。   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平日里吃不到,她们老张家一门三个女人,老的老,少的少,护国寺那边是去不了的,这面茶,也只有走姥姥家的时候能吃一碗。   因此就看着王红叶吃,看她吃完了,才放心了,咧嘴笑。   要按照王大嫂来看,这姑娘,养的没样儿了,她们家里姑娘,打小就是干活的好手,要做什么烧水做饭的,一等一的勤快人。   只不过,心眼到底没西爱多。   这孩子,你就看她犄角疙瘩都是心眼一样的,这么大的孩子,人家知道的多了去了,嘴巴可甜,话不多,但是讲话就是表达需求,在点儿上。   王大嫂还是近来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孩子不太对劲,有的小孩子聪明,那是真的一眼看出来,脑袋瓜快的跟转盘一样的,外放光芒的跟什么一样。   可是有的小孩,闷不吭的,老跟赶不上趟儿一样的,可是有时候还真的是内秀。   乍一看不显眼,可是仔细想想全是机灵。 第14章 核平   王大嫂目光注视着西爱,看她一歪头,眼睛斜斜的调高了,眉毛一动一动的,哼着不成调子的歌,“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稀巴碎的曲子就跟被她嘴巴嚼碎了一样的,有的大,有的小,只趴在王红叶的膝盖上,她手里巴拉好的瓜子儿,就放在膝盖头上,一个个饱满的瓜子仁衬在深蓝色的裤子上,张西爱尖着手指头捏起来,一个个的放在嘴巴里面,看的出来心情不错。   王红叶就笑着看着她吃,一个一个的。   王大嫂赶紧扭过脸去,见不得这样的,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整日里拿着当个宝贝一样的,到时候人家弟妹回来了,这还有什么盼头呢,孩子白养一场而已。   这边热闹一堂,那边宋慧萍看着眼前的俩孩子,叹口气,她是又怜又爱,男孩儿稍微大一点儿,“你们老家是哪里的啊?”   “奶奶,我们家里是上海的。”   “上海的,那来这边远着呢,上千里路呢。”   老北平,轻易不出门,就是八国联军来的时候有的都不走,去天津卫一趟几百华里,那就可了不得了,跟多远一趟门一样似得。   宁宇森眼睛眨了眨,他是从上海过来的,当地的街道给他买好票,送到火车站,下车的时候有人接着。   宋慧萍打量着这孩子,大概是像他爸爸,浓眉大眼的,嗓门也嘹亮,她听着张平说了这孩子的事情了,觉得可怜。   爸爸战场上牺牲了,妈妈接到消息后去上班,结果走神了,人掉进去了锅炉里面,直接就没了。   家里也没个什么人,亲戚谁家也养不起来,要么就送到福利院去的,张平这人义气,当初大家在战场上都说好了,要是有人活着回去,那就都去走一圈,看看家里人,能帮就帮一把,活着一个算一个。   哪怕今天活着回来的不是张平,可是他也能放心,活着的人不会让死了的人死不瞑目,不会让遗属忍饥挨饿,这就是战友。   宋慧萍抬起手来,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脑勺,忍着泪意,“没事儿,以后这就是你们家,都好好儿的呢。”   田叶叶就哭了,她是后妈,爸爸没了的时候,日子就更难过了,再也不肯养着她了,多亏张平给人接了来的。   她来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   眼泪滚珠一样的。   那时候的人简单,事情也简单,你没有吃的,我给你一口,你有难了,我帮你一把。   咱们多少人的相互扶持,才紧紧的把咱们自己黏合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雪球,滚滚向前,不可阻挡。   是夜,田叶叶躺在床上,她微微侧着身子,下巴扫过被面,青色粗布粗犷的纹路无比的清晰,她伸手轻轻的从上面拂过,最后紧紧的把被子掖在了脖子下,巷子深深夜色拳拳,明月入轩窗。   狗吠声从遥远时光里传来,小酒馆打烊后醉汉扶着墙根高声扯嗓子,“我正在城楼上——观山景——”   唱的好一出《空城计》。   门淅淅索索开,木头门挡擦过的声音,伴随着低低的说话声,“先送屋子里去,再去妈那里。”   说话的是王红叶,张平抱着睡得沉沉的张西爱,穿过院子,忽然一顿,仰着头看,看漫天银光月色镀金槐,清风徐来两腋生风,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一树的香槐花竟然次第花开。   宋慧萍轻轻的支起来窗户,微微探着头低声道,“不必过来了,早点睡,给西爱盖好被子了,可不能着凉了。”   春捂秋靠,他们家西爱得从春天捂到夏天,宋慧萍笑了笑。   看着人走了,自己倒是舍不得关窗户了,索性撩起来了窗户帘子,看着月色如水蔓延,过往皆为现在,苦酿一院子花香。   夜深人澜,最是槐夏好时光。   后面的人酣睡,走在前面的人却是彻夜不眠。   黄梅如在实验室里面,一群人坐在那里沉默。   “刚刚701所刚刚破译出来的,绝密计划,代号无极,密码加密码加密码。”朱成仁穿着一身青色中山装,大胡子早已经光秃秃的了,他留了大半辈子的胡子了,最后还是剪了,用他自己的话儿来说,便是剪去了三千烦恼丝,全心全意做建设。   701所是绝对保密机构,终极使命就是保证国防二一三工程的顺利建设,从八路军独立团的破译员到后来的701。   朱成仁面色肃然,“美国人在朝鲜战场上失利,把我们当做强大的竞争对手。我们701获取情报,柯蒂斯.李梅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代号无极,准备携带核武器,使用300架轰炸机对中国大部分重工业城市进行核打击。”   这就是美国人的“核平中国”计划。   黄梅如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都觉得发冷。   一片沉默,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雪白雪白的白大褂,紧紧的捏着衣角。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核平计划,无极计划。   诛心啊。   “所以,我们的计划要推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同志们。”   “苏联人是我们的老大哥,可是也不见得会手把手的教我们。”   “可是咱们中国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难,最不怕的就是硬骨头,一个路子不行,咱们就再换一个路子,枪式□□不行,咱们就再去研究内爆式,齐头并进,哪个好用,咱们就用哪一个。”   朱成仁从美国回来,便入了401所,他是最早一批游学欧美的,而且专注于核研究,因此属于中层技术骨干。   苏联老大哥帮着我们建立了重水反应堆,可是后面的,核武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的原理是什么,关键技术一直不跟我们说。   只是说一些无关皮毛,让进度缓步停滞。   意思就是,老大哥,也不是那么靠得住。   咱们啊,还得靠自己。 第15章 沉醉不知归路(捉虫)   黄梅如站起来,环视着周围的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们要靠自己,靠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欲寻仙问药,恐春日迟迟。   院子里的棚顶搭好了,张西爱也在这个夏天,像是小气球一样的长起来了。   三头身的身高,穿着卡其色的背带裤在院子里笑,站在张平的跟前,自己轻轻的一手拎着裤脚,斜斜的把脚抻出来一点,好让他看清楚自己露出来的那一截儿脚踝。   裤子短了,去年的裤子,已经配不上今年的她了。   笑的跟花开一样的,“大爸,你看。”   裤子短了呢,长高了呢。   张平刚推着自行车回家,新买的自行车为了上班方便,他退伍后转业,是首钢一厂的保安科科长,现如今的保安可跟后面几十年的不一样了,管着一厂子的人呢。   政治问题,纪律问题,还有私生活问题,上上下下都要管起来。   可珍惜这自行车了,这是立功给奖励的,回家里就要打一盆水来,拿着帕子仔仔细细的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保管第二天用的时候跟新的一样,一丁点儿脏污都没有。   张西爱看着那一盆子脏水,撇嘴,声音凉凉“今儿擦了,明儿还脏,本就是过路的东西,还指望搂在被窝里面啊。”   说完了,眼神一抬,看天看地。   张平就服气她那小嘴啊,自己直起腰来,手里的抹布举着吓唬她,“嗯,今儿吃饭,明儿还吃饭,本就是饿肚子事儿,还指望一辈子不饿了啊。”   就你会说,就你机灵,小嘴叭叭叭的,没完没了。   这孩子,那嘴啊,是真赶趟儿,让你气也不是,打也不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人家小孩子,说不出的很多话,她都信手拈来。   张西爱眯眯着眼,脸白净的跟五月的一片桑树叶子一样,巴掌大的凑在你眼前,声音拉长的在院子里回荡,“大爸——人可以不骑自行车,但是不能不吃饭——”   “是不是啊——”   四个字,声音缠缠绕绕的,上下五千年的音调全在里面了。   王红叶在边上洗菜呢,就听不下去了,“赶紧的,西爱饿了,早上就念叨你发工资了带她出去吃呢,你再逗她啊,要生气喽。”   说完自己哈哈哈笑,把盆子里的水控出来,晚上炒菜吃呢,西爱不吃。   她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人家卖的好东西,家里没有那个味儿,不是粗粮三合面就是咸菜小青菜。   外面的东西种类多,口感也新鲜,她早上就跟王红叶叨咕了,要大爸带她去城隍庙,那里小吃多得很。   为此中午少吃了两口饭呢。   这会儿是真饿了。   张平这人,是真的艰苦朴素,你看他穿中山装穿皮鞋,可是这时候人都这样,省吃俭用的,自行车都一天擦好几遍,他就对着王红叶点了点西爱,“娇气,家里饭怎么就不吃了,平日里不也是吃的香。”   他兜里的钱啊,到头到尾的余钱,都给西爱吃了。   张西爱低着头,看着自己红色小布鞋上的黄花儿,欣赏了一下,奶奶给绣的,美呗。   坐在张平前面,横梁硌得慌,喊王红叶,“大妈,疼。”   就嗲里嗲气,娇里娇气,还很无辜一样的。   王红叶就赶紧找了垫子来,正好用绳子绑一圈,坐在上面,扶着张平的胳膊,呲着牙笑。   “走了,去护国寺。”   “啊——”   车骑得快,她吓得喊一声,又觉得没面子,便板着脸,坐在上面往下看,觉得自己高的很,便高兴了,从来没有这么高过。   毛絮絮从眼前飞过,她抓一下,越指尖飘过,觉得快活。   咯咯咯的笑。   张平你说家里就这么一个小的,他其实觉得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无所谓,这些日子,王红叶怎么对孩子的,他看的一清二楚的,西爱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站她身后,看着她点着脚尖看那大茶壶,做面茶生意的,都得有个大茶壶,大到抱不起来那样的,然后拿着筷子,一圈一圈的点芝麻酱,一层面茶一层芝麻酱,她就好这一口,浓香的好吃的东西,她都爱。   眼看着要好,人家要端过来,她赶紧往后退一步,“大爸——”   意思是赶紧端着。   张平小口呼吸,气的,“自己不能端着?”   “烫呢。”   接过来,批评她一句,“娇气。”   张西爱站在那里吃,没坐的地儿了,张平就端着给她慢慢吸溜。   想着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团聚,过了夏天就是八月半,就盼着家家户户闭门团圆日呢。   弟妹也就罢了,可是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竟然一走就是两年。   张西爱又吃又看,真是走马观花一样的看,她自来笑,身边没有男长辈带着,从来不曾出过远门,长这么大,北海公园也还没去过呢,往日里只听着别人说。   牵着张平的衣角,声音细细的带着酣然,“大爸,我们明儿,等你下班了,去北海公园吧。”   额头上带着点汗,张平捏了捏她的小辫子,黄毛丫头扎着小辫子,笑死个人,心想现在知道说好听话了,“不去——”   张西爱被扎了痛脚一样的,马上皱起来眉毛,凶巴巴的,“就要去。”   嘿,变脸真快。   夏天的日头长,夜黑的也晚,刚有三两点星色,人还在晓色里面模糊呢。   一夜酣然,槐花落了一地。   话匣子开了摊子,嘴不停的说,手也不休息的忙活。   刚煮好的豆汁掀开盖子,便听到有轮子声,笑脸一抬,人就愣住了。   满脸皱纹的嘴角,便怎么也扯不起来了。   喉咙里面梗塞的,像是塞了木头一样的,满眼的酸涩,眉川中拧起来深深的沟壑,藏了半个世纪的苦难。   “来一碗豆汁,一小套儿的马蹄儿烧饼。”   “好,好,好——”   连声应着,话匣子第一次失了声响,只能转过头去,端起来一碗豆汁,那带着独特的酸劲儿打破一夜梦的低沉,从北到南,晨雾消散在日出的原野里,一切都变得嘹亮而广阔。 第16章 欢喜   张德顺端着碗,沿着边儿喝了一口豆汁,人便湿润了眼眶。   “老哥哥,您这是怎么了?”   话匣子再也忍不住,放下来一碟子麻油金丝,眼巴巴的看着他扎起来的一根裤腿,看着他上面缠绕着的绷带。   只听说张德顺去了东北,不曾想过他会没了一条腿。   张德顺下意识抬手,半路却顿住,带出来一点不那么体面的笑,“嘿,您眼尖儿的很,我这一条腿啊,为国捐躯去了。”   嗓门嘹亮而宽阔,带着那一如既往的上扬,就跟从前一样,从墙根那遛弯回来,笑吟吟的要上一套二的马蹄烧饼,一碗麻油金丝豆汁儿喝。   “没了啊,再不用起早儿遛弯了。”他自己嘿然一笑,胸前亮色一闪而过。   铁路职工抗美援朝奖章。   长3.7厘米,净重18克,为表彰铁路展现职工为抗美援朝战争所做贡献,中国人民铁路抗美援朝委员会制作并颁发的纪念章。   佩戴在张德顺胸前,红黄蓝三色锈色,满眼的荣光。   前方战斗,后方补给,两者缺一不可,缺一必败。   抗美援朝期间仅仅三个月前方所需要的正常补给量便是10000车皮,至少缩减至7500车皮,沈安铁路是我军唯一的主补给线。   美军把北朝鲜铁路运输系统称之为我军“具有至高无上的重要性”,铁路战线的反绞杀战役,关系到整个战争的成败。   1950年,美国轰炸丹东地区,意欲摧毁我们的铁路运输,彻底切断我们的后方补给,拉低军队运作效率,台湾方面的特工频频出没,中央选派最好的反特精英集中于丹东地区。   1951年5月19日,总理主持下,□□作出《加强志愿军后方勤务工作的决定》,又号召全国铁路职工支援朝鲜战争铁路运输,张德顺就是在这样的号召下,与同事们前往沈阳集中,成立铁道抢修部队,划归铁道兵团管辖,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七部队,将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沈安铁路,迅速的维护运转起来。   话匣子亲自推着轮椅,从巷子口送到院子门口,张德顺侧着身子,微微扭头看他一眼,微笑,“你这些年,倒成了刘宰相了。”   刘罗锅,意思是话匣子这些年,见老了不少呢,腰佝偻的越发的厉害了。   话匣子手紧紧的推着往前走,“您这话儿说的,我怎么就不老呢,您家里的小孙女都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听到自己的小孙女,张德顺心忽的一热,这才是近乡情更怯,眼中江山千万过,不敢抬眸望家门。   宋慧萍端着洗脸水出来,一抬眼,看见张德顺在门槛外,坐在轮椅上,对着她笑,六月蔷薇花开,红墙绿瓦生朝阳,四合儿院子屋檐层翻飞,雕花儿的窗子缓缓的开一扇,张西爱揉揉眼,撑着下巴撑着脑袋,带着晨睡的惺忪,掀起来眼皮子看着门外坐在轮椅上的人,袖子从手腕上滑下来一截儿,只余着一只素圈金手镯儿晃动着。   张德顺缓缓的站起来,一只腿点着地双手扶着黑漆大门,穿过玉堂春色的雕花影壁。   宋慧萍手里的盆落地,砰的一声,张西爱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抿紧了唇,看着院子里奶奶哭作一团,张德顺进院子便看到她了。   他们家里的黄毛丫头,独一份儿的,一身海棠红的小褂子,比一般的孩子,要纤细瘦弱许多,望过去,却看张西爱面无表情的脸,呱嗒一下掉下去了,满脸的不高兴,啪嗒一下落了窗。   张德顺就纳闷了,这孩子,怎么招惹到她了。   你说怎么招惹到她了,王红叶看她背对着人,脸朝着墙一动不动的,用手去挠她的脚掌心,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再往里面滚一圈,一副远点儿,不爱搭理你的样儿。   “西爱,爷爷回来了,你不去看爷爷啊?”   人越发的往里面滚了。   张平一大早给她气的啊,“一早儿抽什么风了,难道是昨晚做的梦不好,这也要生气?”   脾气忒大,他这些日子,就给西爱燥死了,人不大,事儿多得很。   绕到炕头上,大脸降落对着张西爱的脸,用手撑着她的眼皮子,“起来了,再赌气就没饭吃。”   一家子等着吃饭呢,比了比巴掌,意思是再不吃打一顿。   王红叶看他举巴掌,当场就掉脸子了,“你这是干什么?就兴你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许她心里有不舒坦的时候了,你说她做什么,指不定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来呢。”   人自己脱了鞋子,上炕上去抱着孩子,一只手托着头,就自己哄。   张平看不下去,自己关上门,要气死。   王红叶这人呢,就是没原则,张西爱就是她惯得,孩子在地上打滚,她都得给包着脚后跟那种,怕孩子蹭了脚后跟。   “乖乖,怎么了,跟大妈说。”   张西爱就吃她这一套,软声软气的,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宝贝,眼也睁开了,话也肯说了,“我生气呢——”   “你为了什么气啊?”   “我气他一回来就要惹人哭。”张西爱撇嘴,盼着回来多少年,结果一回来就要奶奶哭。   她家里,排名前三的就是张西爱,她大妈,她奶奶。   其余人,在她心里,大概就是锦上添花吧。   宋慧萍站在窗户外面,恰好听到,欢喜多过哀愁,只觉得快慰,西爱这孩子,小时候难养,动不动就病,白日里还好说,叫了黄包车去医院,辛苦跑一跑。   可是入了夜,她跟王红叶就没辙儿,黄包车也喊不到,只能两个人轮流抱着去,孩子一病,她就忍不住怪梅如。   当妈的不是妈,当爸的也跟没有一样。   可是孩子大了,身子骨也结实了,她就觉得谢谢梅如,谢谢梅如给了个这么好的孩子。   家里有个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有个闹腾的,你便整日里围着她上上下下的转圈,忙的脚后跟都不着地,再也没别的心思想着别的了。   要她如何不欢喜呢。   张德顺知道了,大笑,“是我的孙女。”   他祖上也曾显贵,曾经也是养的一身的富贵病,心胸别有一番豁达,亲自去跟西爱讲,“再也不走了,只管留在家里陪你们,好不好?”   战争虽然早就结束了,可是我们在朝鲜的志愿军,现如今才全部撤回,他们铁路职工,是最后一批。   这条腿,他笑了笑,是伤在特务手里面的。   辽沈战役后,国军很多部队没来得及撤退,就地散落掩盖身份,却不想贼心不死,一直对我们新国家的建设做破坏。   东北那边的局势,太复杂了,日本人留下的眼线,辽沈战役溃败的国军成了间谍,还有当年溥仪的伪满洲政府遗落势力,再往北面还有苏联人的手脚在里面。   最后一班列车了,他们终于回家了,却不想过隧洞的时候定时迫击炮袭击,火车翻了,他没了一条腿。   一支保障了朝鲜战争后勤铁路运输六年的铁路技术队,在抢修过无数次的车段中,在南下回家的列车中,遇袭。   这是敌特的示威与践踏。   这里面的事儿,张德顺没对家里多讲一句,只说是意外。 第17章 全是人才啊   宋慧萍在厨房,案板多多多的切馅儿,白菜水灵灵的一颗,先是细细的切成丝儿,再剁碎了撒上盐,里面的水杀出来,这样做馅儿不至于一汪水的。   外面宁宇森风一阵的跑进来,手里绳子拎着一点儿肉,“奶奶,最后一点儿了,得亏我去的早,不然全被孙寡妇买去了。”   他人长个儿呢,裤子短了一截儿,解放鞋穿在脚上跟蒲扇一样的,浓眉大眼的五官。   宋慧萍接过来看一眼,“你再没大没小?”   孙寡妇是你喊的啊?   宁宇森笑了笑,“孙大婶。”   扭头看西爱在院子里掐花戴呢,拉着田叶叶的手要她把花枝压下来,好让她这个矮个子能仔细挑喜欢的几朵,“奶奶,你把瘦的单独片下来,西爱不吃肥肉呢。”   宋慧萍肉洗干净了,一五花肉一块,她就讨厌张西爱吃饭这个费劲儿,吃个饺子回回都得两种馅儿的,“她爱吃不吃,不吃那还是不饿,惯得一身的臭毛病。”   话音刚落,就看见宁宇森一阵烟一样的跑走了,西爱扶着门槛,手里掐着花呢,眼神一撇,都听到了,嘴吧嗒吧嗒开始了,“我还给您戴花呢,您擎等着吧。”   脸呱嗒一落。   宁宇森跑到院子里,田叶叶把刚才扯下来的花枝给扶正了,她人就很温柔,家里的活儿顺手就干了,缝缝补补的,人就特别的秀雅的那种。   蹲在那里,听张西爱找话茬儿,便笑着往堂屋里面看,果真没一会儿人就牵着进去了,会撒娇。   宋慧萍这老太太多刚啊,丈夫儿子走这么多年,她是硬扛住不吭声的人,谁也没透过气儿,平日里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家里能对着老爷子拍桌子。   可是张西爱这小孩儿吧,娇气,她会撒娇,那种带着辣椒面撒娇,宋慧萍戳着她脑门,“你要不是我孙女,我早给你扔大马路上了。”   张西爱站在案板跟前,可盐可甜的,这会儿看着她片肉去了,便指挥,“来点葱姜,细细的,里面多一点酱油。”   她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宋慧萍一会儿就烦死她了,“你出去玩儿去。”   “我就不呢。”   斜着眼睛看着案板,她觉得等待美食的过程,是特别美好的。   “我要大饺子,这个皮儿太小了。”   “你出去。”   宋慧萍拉着脸子,你还大饺子,我看你长得脸大。   张西爱没事儿人一样的,从堂屋出来,拉着板凳坐在一边跟田叶叶告状呢,“宁宇森太过分,买肉竟然买五花的,肥肉忒多。”   “还要怪隔壁的孙寡妇抢走了,借口忒多,我寻思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很久了。”   摊开手,“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吃了他的桃酥而已,一人分两块,他竟然想着拿到学校里面给别的女孩子,忒过分了。”   家里俩妹妹呢,张西爱觉得不能便宜了别的女孩子,细声细气的,“我寻思我长得比别的女孩子漂亮,他做什么不给我吃呢,还好我趁着他上学时候去吃了,再不吃,天儿忒热,要有油星味儿了。”   田叶叶坐在一边,看了她一眼,真的,习惯就好了。   宁宇森跟张西爱最近的一笔恩怨情仇录,就是从两块桃酥开始的,家里一个月买一包,一个孩子分两块儿,宁宇森这不是有点心思,想着拿到学校里面去给有好感的女孩子嘛。   张西爱闷不吭色的,给他全吃了。   宁宇森就气死了,偏她理儿还多,给抓到了还振振有词的,迄今还能拿出来念叨念叨,批判一下宁宇森的傻瓜行径。   是不是傻,是不是憨,多好吃的桃酥啊,你自己不吃给她啊,她喜欢的不得了呢。   张西爱翻了个白眼,随手抓了一根枯草叶子,往灶里面伸进去,点着了才拿出来,喜欢看着燃烧着的火渐渐熄灭,然后再放进去点着了,再给拿出来。   爱烧火。   田叶叶跟她讲,“那是他跟人家女孩子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呢。”   张西爱瞪眼,“那女孩子有我漂亮吗?”   田叶叶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讲逻辑,张西爱是家里的恶霸。   她有时候也很纳闷,家里人都没有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厚道人,没有一个做事薄情的,可是西爱呢,从小到大不能说缺德,但是好心眼是没有一个的。   每日里总是例行一坏,欠儿欠儿的。   最不容易的便是她偏偏觉得自己还蛮对,蛮有理儿的。   常常给人气的半死,她反而笑的开心,自己乐了。   宁宇森在门口跳脚摘枣儿,都是青色的没熟,他也不嫌弃,石子儿打下来滚在地上的,他随手捡起来,衣服上一擦,嘴里面咯吱咯吱嚼着。   隔壁切面店正好是人忙的时候,小孙却坐在光滑的大石头上,眼泪八叉的看着宁宇森,宁宇森扔给他一把青枣儿。   小孙摇摇头,粗脖子也微微扭动,他是真胖,真不愧是切面店孙寡妇的儿子啊。   “那个男的明天就来了。”叹口气,他妈孙寡妇这么多年,终于再婚了。   宁宇森隐约听说过,切面店的孙寡妇守寡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找了一个文化人,小孙的继父,打从第一次进院子起,就成为了大家谈论的对象了,尽管他只来过一次。   据说是介绍认识的,是个文化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口袋里面别着一支钢笔,人温和的一身书生气质,是菜市场的会计呢。   八竿子打不着,怎么看也不能够合拍的人,结果最后看对眼了,俩人还真就结婚了,孙大妞收拾了屋子,又买了肉菜,喊着街坊邻居们明日喝喜酒呢。   喜气洋洋的,只有小孙不高兴,忧心忡忡的。   他讲不出那种感觉来,他妈是个粗人,手大脚大的,在切面店里面,每日里围裙上都是面粉仆仆的,嗓门大的能从街头到街尾,小孙第一个不明白,安会计怎么就看上他妈了。   宁宇森拍拍他肩膀,“想这么多干什么,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们说,到时候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小孙听了心里面大安,略微沉着了一下,便带着感激的看着他,苦恼也瞬间散了,讲起来西爱的坏话,“要她跟我一起去上学,她书包也不要拿,只要我给她拿着。”   宁宇森眉头挑的老高,沉吟了一下,“你是男孩子,拿着也无妨,西爱身体最不好了。”   小孙虽然觉得不太对,但是张西爱确实是身体不好,又是女孩子,短短一会儿,宁宇森便又给他解决了这一件苦恼。 第18章 红色风衣   第二日一早儿,院子里便忙开了,张西爱睡得昏然,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最后脚一伸,缓缓地推开雕花窗户,一头细碎的黄毛便先出来了。   王红叶在院子里洗菜,看她一眼,便笑着喊着,“西爱,要上学了,起来吃饭了。”   张西爱撑着下巴,胳膊肘儿拄着窗户,眯着眼睛对着她笑了笑,人可乖可爱。   只是上学的事儿,绝口不提。   落了窗,人不肯出来。   王红叶便还是笑,蹲在那里,手在一盆的清水里面,洗着新鲜水灵带着鲜泥巴的青菜,一转眼水便浊了,端着要起来,却不妨张平弯腰端起来,顺着水沟泼了出去。   “别弄脏了鞋。”   张平摆摆手,“哪里那么多讲究的。”   便就地接了水来洗,“我来,你去吃口饭,妈烧了米汤吃呢。”   自己一边洗二遍,一边看着水浑浊,白露凝结时分,晨水乍暖还寒,手没入黄铜盆里面,清水过手腕,转眼成浊色。   人这一辈子啊,不是看女孩子手多好看,他有时候就看着自己老婆,能挽着袖子,洗洗刷刷的踏踏实实把手放盆里的时候,就觉得蛮感动的。   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容易满足的很,觉得有这么一个老婆,你上战场的时候替你守着家,等着你回来了,能给你洗洗刷刷的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他觉得满足。   张西爱立在这儿好一会了,就看着张平只闷不吭的洗菜,面无表情的开口,“您是跟这菜有仇呢,还是跟这水有爱呢?”   就这么爱洗菜是不是?   菜叶子都揉烂了。   而且挡着她洗脸了好不好,她在这里等半天了,拿着她当消遣呢是不是?   张平正走神呢,吓了一跳,一抬眼便看她那张小脸子了,端着盆起来,得惹不起你,“赶紧洗吧,别一会儿上学迟到了。”   就见她伸着手,流水一般的过,指尖不自觉翘了翘,先在水里面游个泳,然后再撩起来水摸摸小脸蛋,洗个脸就很敷衍了。   张平看见她这样,就眼睛疼,就很想摁着她脑袋给她好好洗洗脸了,你说你洗个脸,就不能使点劲,“咱能使劲搓搓脸不?”   “不能,洗菜吧。”   张西爱端着自己的小盆就走了,不高兴呢,她不是不爱上学,她只是不爱上学这么辛苦,坐一上午在那里,周围又吵得很,她一会儿就累了,精神头不好。   小孙已经挎着书包等着她了,来的时候给孙寡妇教训,“你就不能在家里等着,她吃饱了自然从这里走,喊你一声就是了。”   小孙笑笑,“我早吃饱了,去她家里等着她罢。”   他家住在外院儿,西爱上学的时候刚好经过,可是小孙这人心眼好,吃饱了没事就等等小伙伴呗。   孙寡妇穿着一件红褂子,头发这些年头一回儿收拾的利索,细细的摸了头油,这还是早些年的呢,那时候小孙爸爸还在呢,穿街走巷的有老太太,挎着筐子叫卖肥的来,不知是什么种子泡出来的,粘稠的很,抹在头上油光水亮,也花不了几个大子儿。   手轻轻的擦了胭脂色,在脸颊上晕开,小孙背着包,倚在门槛上,笑嘻嘻的,“妈,你今天真漂亮。”   孙大妞看着铜镜一面儿,一下子红了眼,看人影也朦胧。   小孙爸爸那时候身子骨儿不好,打小就不好,她嫁进去的时候刚巧了要冲喜,可是她印象里面,两个人感情好,那人文文弱弱的,在这样的八月里,常在树下摇着扇子,那扇子是描着说是哪儿的景,她有些时候恨自己脑子记不清这些事儿。   二十四桥明月夜,波心荡、冷月无声。   小孙爸爸年少时候有一位未婚妻,扬州来的女子,人漂亮文静,便送了他那一副扇儿,只是没几年,人突然有天急匆匆的坐船走了,一家子再也不曾回来过。   张西爱踢踢踏踏的走着,小孙挎着俩包儿,忽然顿住,拉着她一下子拐进去了小巷子,比划着手,“西爱,别说话。”   张西爱探着头一看,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避在墙根下,看着安会计胸前戴着一顶儿大红花,穿着一身体面的灰色中山装,胸前口袋上别着一支半掉漆的钢笔,眼镜框架上闪着孩子们觉得带着知识的冷光。   等着人过去了,西爱抬头看一眼小孙,觉得他大概有些难过吧,难得好心开口,“要不,我自己拿书包吧。”   伸着细手腕子,小孙看了一眼,“没事儿,不沉。”   “嗯,那你就好好背着吧。”   她叉着腰,走在前面,回头看一眼,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爸爸不好吗?”   “是后爸。”   “奥,那有后爸不好吗?”   “应该是不好吧,大家说后爸打人。”   张西爱便鼻孔里面出气,“他敢?”   “他打你,我去挠死他。”   小孙一下子肚皮便鼓了起来,看着西爱,觉得格外的威武霸气,似乎是找到了一点依靠,满眼的感激,觉得今天的书包,格外的轻快。   安会计人是真不错,这话儿是刘凤说的,她跟王红叶坐在一起,便低声说,“安会计在菜场上班,一个月不少工资呢。”   还有菜场的便宜菜,还有折价的鸡鸭鱼肉,怎么看都是肥差。   至于怎么能跟孙大妞般配的起来,至今是个谜。   只孙大妞是真高兴,两个人站在一起敬酒,倒是安会计人显得秀气,人温文尔雅的样子,脸上虽然说是带一些沧桑,但是慢声慢气儿的,倒是文人一般的气质。   西爱靠着王红叶坐,下学回来书包还在脚边呢,没来得及进屋子,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会计看,对着小孙总结了一下,“下午,要他带我们去买糖吃。”   小孙犹豫,他不敢。   西爱便横,“他看起来好欺负的很,你不要怂。”   不要怂,就是上,好容易逮着一个冤大头了。   正说的起劲儿,院子里突然一静,王红叶抬眼一看,人穿着一身的红色风衣,插在口袋里面,立在垂花门前,黑色的皮鞋并在一起,脊背挺的直直的,直愣愣的看着张西爱。 第19章 女霸王的一天   黄美如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院子里这么多的人,孙寡妇招呼道,“梅如回来了,刚好喝杯喜酒。”   拉着她坐到西爱旁边,她便略显木讷的坐在那里,西爱看她一眼,嘴里面塞了肉,缠着王红叶,“大爸下班了,带我去吃北海公园的豌豆黄。”   王红叶手指尖冰冷的,拉着她的手,弓着背低头跟她说,“西爱,你看,妈妈回来了,你跟妈妈打招呼。”   张西爱便扭过头去,再看梅如一眼,笑了笑,“妈妈好。”   就跟对着隔壁大婶打招呼一样,只是简单的,寻常的,招呼一声而已。   黄美如轻轻的把手插进去口袋,手伸出来,红色风衣的袖口已经起了毛边,摊开手心,“喜欢吗?”   是玛特罗什卡,俄罗斯套娃,苏联专家带来的。   戴着红色三角围巾的,下面是蓝色斑点围裙,显得那么的可爱鲜艳,张西爱的眼睛便挪不开了,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玩具,眼神飞起来瞥一眼黄梅如,心里想要,但是嘴上不说。   黄梅如看她不动,便以为她不喜欢,想了想,“我带你去北海公园玩,吃豌豆黄是不是?”   王红叶赶紧摆摆手,“这时候哪里还有豌豆黄了,她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便天天闹着要吃,只能等来年了才好,现在这季节是没有的。”   看着梅如,只觉得她瘦很多,脸颊凹陷着,人痩挑的像是旗杆一样,只个子高高的。   张西爱这会就惦记那娃娃了,便开口,“是呢,豌豆黄兴许不好吃呢,吃的一会儿就没了,跟玩儿的不一样,我大爸给我做一个木马,我从年头玩到现在呢,每天都要坐一会儿。”   黄梅如点点头,看着她抿着唇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辫子,觉得长大了,六年了。   张西爱看她捏着娃娃不再提,便继续绕着弯子说话,“你也喜欢娃娃吗?”   “我以为只有小孩子喜欢呢?”   歪着头,笑着露出来小米牙,眉毛尾梢扫过梅如手里的娃娃,黄梅如犹豫了一下,觉得刚才不是不喜欢吗,试探着问一句,“那你喜欢吗?”   “还可以吧,我是女孩子。”   因为我是可爱的女孩子,所以这个东西很适合我。   黄梅如坐在那里半天,也没太回过味儿来,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看着她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娃娃不撒手,一个一个的摆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笑。   轻轻的走近她,“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要人给你带回来。”   她人直,但是生的孩子一点也不像父母,心眼儿确实多,张西爱手里拿着最小的,人坐在官帽儿椅上仰着脸,“你还要去哪里?”   “保密。”   “什么是保密?”   “保密就是不能说。”   “打死也不能说吗?”   “嗯。”   张西爱便悻悻的闭了嘴,觉得保密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去哪里保密,做什么保密,什么时候走保密,一切都是保密。   她从小,便不问爸爸妈妈,跟她说她也没什么感觉,她觉得自己日子快活的很。   黄梅如是想亲近她的,可是西爱她不是很理解,做事儿赶不上节奏。   王红叶喊着西爱,“吃饭了,把你东西收拾一下。”   麻利的放下粥盆,又抱她下来,催着她去洗手。   几个孩子便挤在一起洗手,围着水池子那里,西爱人最小,偏偏去插队,挤在最前面,顺便踩了宁宇森一脚,宁宇森给气的,“你就不能排队?”   “不能。”理直气壮的,小辫子一翘一翘,满嘴的豪横。   宁宇森气的跺了跺脚,举着巴掌在她后面比划了一下,最后恨恨的放下了手。   张西爱跟田叶叶嘀咕,“瞧他,那么大脾气做什么,不过是洗手,真不像是男孩子。”   前面宁宇森听到,气了一个倒仰,想告状,看梅如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向自己身后,心里忽然一酸。   使劲眨了眨眼睛,他爸妈原是去了,所以不能在身边,可是西爱爸妈却也是第一次出现,再抬眼时已经笑哈哈的了,“二婶,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嗯,还可以。”   “奥,那是做什么工作啊?”   黄梅如便不能说了,张西爱插一句,“保密。”   说完几个孩子都笑一团,挤在一起坐,王红叶抬手拍西爱头,“就你话多,坐好了吃饭,一会儿有饺子呢。”   为着梅如回来了,晚上特意去捏了饺子。   张西爱便一口一个的吃,自己端着一个醋碗儿,小半碗的山西陈醋,坐在旁边的田叶叶闻到了都冒口水,太酸了。   她整个饺子滚一圈,然后咬半个,剩余的半个,还要滚一圈,要醋灌进去,一口塞嘴巴里面,咽下去了再喝一小口醋,眼睛眯着怪享受的。   喟叹一声咽下去,“啊——大妈,我要饺子汤。”   剩下的碗里的醋,从来不浪费一点儿的,加饺子汤进去,好似是喝了千年参汤一般的。   “爱吃饺子吗?”   “爱吃。”   “那明天咱们还吃饺子。”   “那要大哥早上一早儿去排队,买肉去。”   张西爱这会儿可美了,人也好说话的很,跟黄梅如一句一句的,“宁宇森去买肉,你早上和面,要大爸来剁馅儿,大妈捏面。”   给家里人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家庭地位就这样。   黄梅如看她是真爱吃肉,匆匆出去了,进门的时候拿着个小包,递给宋慧萍,“妈,这些钱,还要一些票据,您留着家用吧。”   里面是她发的工资,黄梅如不花钱,她吃穿用的都齐全,顶多是去买个香皂毛巾的,大家在一起,谁也不跟谁比穿的用的。   宋慧萍打开一看,心里就叹气,你说这梅如,怎么就是这样的性格呢,她觉得科学家是不是都这样啊,都把日子过得特别的简单。   讨好人的时候就特别的笨拙,笨拙的她都觉得有点可爱。   留一点儿收下了,“你什么时候走,这几天有时间就带着西爱出去玩儿去,要吃要喝的,哪个不花钱,自己也留点儿,出门在外的。”   黄梅如感激的看她一眼,她真的感激大家,感激婆婆,感激大嫂,她除了实验之外什么也不会,她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插不上手。   西爱眼珠子转了转,暂时就把坑小孙后爸安会计的事儿给放下了,她觉得现在自己眼前有个大肥羊,超大的那种,能吃好几天。   睡觉前,转悠转悠的,走到黄梅如卧室去,看她桌子上摆着杂七杂八的纸张书籍,全是她不喜欢的玩意儿。   她瞥一眼,自己坐在炕头上,脚还不能踩到地上去,“我来,是商量下明儿去哪里呢,要我说,正好我放假,你也放假了,能去京郊看看红叶最好不过了,午饭就顺道在外面尝尝时令菜。”   梅如点点头,“好。”   张西爱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她怎么这么上道呢。   “那就这样说好了,咱们吃了饺子便去,得把小孙喊上,不然他又要说我不带他。”   “好,你哥哥姐姐要去学校,只有你跟小孙放假,那就一起去。”梅如点点头,笑了笑,看西爱在灯光笼罩下,头发都起毛了,就很温柔,很温柔。   “那你记得多带钱,多带粮票,我吃的多。”   “好。”   张西爱出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好说话呢,奇奇怪怪的。   仰着头深沉的看着一轮明月,又有红枣压枝头,玉盘一样的圆润,转了半圈,奈何腹中点墨也无,只能叹气一句。   一转头,却看到安会计,吓了一跳,横眉冷对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为着小孙,便对着安会计不友好,这会儿正是借题发挥的时候,先来一个下马威,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院一霸。   安会计擦了擦头上的汗,端着碗,显得局促,“你孙大婶儿做了酵母,要我来送,晚上揉面用来蒸馒头的。”   张西爱歪着头,闪开路,看他进堂屋,又匆匆出来了,眼睛闪了闪,看他端着空碗出外院,就开始作妖了贴着问,“你为什么孙大婶儿结婚啊?”   这孩子就特别没同理心,不能体会一下别人的痛处,尝尝捡着痛脚戳。   安会计看她,只见她语气好奇无辜,眼神里面只是单纯的疑惑,看向人的时候,没有瑟缩没有闪烁,就是单纯的问一句,便开口,“因为什么呢?这个不好说,你还小,大了就懂了。”   “啊,不说吗?你工资高条件好人又有文化,长得也还算是可以吧,”小嘴叭叭叭的,“然后跟孙大婶这样的结婚,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人接触在一起,总要有一个目标才对。”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觉得孙大婶能干吗?可是年轻漂亮又能干的人太多了。”   说完,便看着安会计,头发彻底散下来了,眼睛瞪大了看着安会计。   安会计嘴抿着笑,第一次正视这个小女孩子,错愕的看着西爱,“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呢?”   张西爱还要再说,可是王红叶已经喊她了,扭头便跑回房间了,小鹿一样的喘着,嘀咕一句,“好像是特务一样的。”   声音太低,随风而散。   前几天,隔壁院儿里,刚带走了一个,说是敌特呢,街头巷尾的成了大新闻,就那样的街坊邻居,几十年了,突然有一天,竟然发现是特务,无声无息的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 第20章 总要去做   梅如晚上忙的晚,她只要是坐下来,便不肯起身。   收拾一些数据的时候,顿了顿,顺手拿了笔就在那里计算,宋慧萍是年纪大了,人夜里的时候总是醒过来,便打开窗户看。   旁边张德顺冻得一机灵,“关窗户行不行啊咱们?”   八月半的天气,已经是深秋,夜里的寒凉只怕是要盖着被子才行呢,这会儿睡得朦朦胧胧一阵风,睡意也去了一半。   却被宋慧萍指着院子里,还依然点着一盏灯,“我去看看去。”   原本屈指敲门,却不妨门竟然没有关,一下子便开了,梅如扭过头来,神色有点愣怔,“妈——”   “还没睡呢?”   “奥,一会儿就睡,马上就好了。”   旁边铅笔一支一支的,宋慧萍看了眼,很多都是铅笔头儿了,那么大的一点,拿在手里面都拿不住了,便轻轻在一边,拿着小刀帮她削铅笔。   一圈一圈的转着,她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西爱的铅笔自己不会,回回都是晚上回家了,她给做这样的事情,梅如显得手足无措的,站在椅子跟前。   宋慧萍看桌子上一眼,一张一张的密密麻麻的演算纸,“你继续。”   继续吧,然后看着她坐下来,人在大大的桌子面前,头发散落着,神色专注的,铅笔的笔尖一点一点的在纸上滑过,深夜发出索索的声音,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才看到她收起来笔,神色轻松许多。   笑着问一句,“好了,什么事儿吗?”   宋慧萍指了指时钟,“三点了。”   黄梅如是没有什么时间概念的,有问题就解决,她不晓得时间走得有多快,只觉得自己很慢,刚发现一个竖式错了,就需要全部重新演算一遍,就这么简单。   点点头,“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问婆婆一句,她可能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宋慧萍看着她侧脸,突然觉得她这样问的时候,跟西爱真的很像,很像。   原本要讲的话,也说不出口,也不想问了,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平时,一定很辛苦吧。”   怎么能不辛苦呢,那么多的笔算心算,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出成绩。   她就突然很心酸,很心疼。   梅如身体僵硬,看着她在自己脸侧的手,不习惯,“没有很辛苦,我们的工作马上就全部开展了。”   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可能,要去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了。   “西爱,谢谢你们了,她很好,特别好。”   自己哭了,孩子这么大,第一次见,只有一张照片,是周岁的时候拍的。   她要走了,苏联老大哥出现问题了,中苏关系日益恶化,我们再也靠不住别人了,以后的路都要靠自己,重水反应堆已经有了,苏联人现在慢慢的往回撤走,带走了所有的资料。   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了,我们得做好准备了,她们得去更远更合适的地方,没有敌特,没有内奸,可以做实验,可以去做爆破。   宋慧萍拉起来她的手,上面真的不像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手,带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就像是新年的爆竹一般的,硝烟的味道,微微带着黄色,轻易洗不掉的。   她不知道她研究哪方面的,只知道是科学家,很伟大的科学家,“手疼不疼呢?”   “还可以,不疼。”   “那你以后要多注意休息啊,有消息就回我们,没有的话,你好我们就好。”   梅如低着头,看着她走,突然顿住,“妈,以后,西爱,交给大嫂了。”   “我没有怨言。”   “希望她平安长大,成长在共和国的蓝天下,就很好。”   不需要了解爸爸妈妈做什么的,不需要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   只需要知道明天要去哪里玩,要不要去上学,怎么能多吃一块糖,每日里在家里跟霸王一样的。   宋慧萍的心啊,你说说,她就知道回来是没有好事情的,好好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回来了还要继续走,真的是,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时候狠狠心,就当没有儿子儿媳妇算了。   张德顺看她这样,叹气,“一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我们年纪大了,也该看开点了,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要做的事情,我修一辈子铁路,建设了铁路路线,老大去了朝鲜战场,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老小跟梅如要去做什么,是他们要决定的事情。”   “去做,就做好了,做不好了,那后面西爱也要去做。” 第21章 我做的(入v公告)   西爱做不做的宋慧萍不晓得,她一早就忙死了,早上起来吃饺子,一般人家真的干不了这样的活儿,张西爱那丫头自己站在院子前,破天荒的起得早,围着那个石头台子,上面摆着破罐子烂碟子的,杂七杂八的野花野草,就连野菜也有。   宁宇森拎着肉风一样的进门,一早去排队去了,看着她在那里弯着腰就眼睛疼,整日里弄这些玩意儿,随谁呢?   小姑娘不爱红花翠柳,只爱种菜种果子的。   “不错——”张西爱瞄了一眼那肉,真是瘦啊,笑眯眯的夸了一句,随后放心的去睡回笼觉去了,她起这么一大早就是视察工作的。   张平站在她跟前笑,“领导视察完工作了?”   张西爱鼻子动了动,眼睛斜斜的看他一眼,背着手就走过去了,“你如果闲着,烧火去吧。”   烧一锅热水,她起来刚好洗脸,剩下的水煮饺子吃。   张平气了个倒仰,立在那里半响,恰好看到小孙站在外院门口往里面瞧,招手来,“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妈说要出去玩,怕等,一早就让吃了。”老实巴交的,吃过了饭来瞧一眼,怕西爱走了不带他,今日里换一身干净衣服。   孩子虎头虎脑的,张平就爱看这样的孩子,“吃了一会儿再吃一碗饺子,你长身体的时候不当什么。”   小孙脸便一下子红了,微微点了点头,小肥下巴倒是显得粉嘟嘟的。   便老老实实坐在面案前,一眼一眼的瞧着梅如,他昨晚上听妈说了,这是西爱的妈妈。   梅如笑了笑,她在一边只坐着,“你不会包饺子吗?”   “嗯,不会。”不是不会,是怕手上的东西沾到面里面去,梅如便不碰。   小孙便点点头,笑了笑,“我妈会,刘凤婶儿也会,我爸也会。”   王红叶一愣,“是你新爸爸吗?倒是没看出来,安会计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柴米油盐的。”   小孙突然觉得,有后爸大概也不是那么坏了,“我爸早上还给我一块钱,要我路上买水喝。”   他捏了捏衣角,白白胖胖的,坐在靠着门槛的小凳子上,朝阳一半的略过门槛爬进桌缝里面,他的后背晒得暖洋洋的,手指拂过摸了摸衣角。   爸给了钱,妈说是太多了,但是还是笑,没拿回去,悄声告诉他,路上要吃要喝花钱买就是了。   孙寡妇多少年只在这四合院子里,只守着那小小的切面铺子,从早到晚的,粉尘仆仆的转着,少有出胡同的时候,再不要说是去郊区了。   北平的旧式人,他能在这街巷胡同里面待一辈子不出去,更何况是家里没有男人的,就更是再也不能出远门了,时兴的人叫个人力车去看看大世界,可是王红叶孙寡妇之类的妇女,最远的地方就是赶庙会了,去海淀那边的棚子里看看花,已然是极致。   张西爱是睁眼就吃饭的人,别跟她墨迹,不然饿起来就叽叽歪歪的,要出门,小孙还得帮她拎着铲子袋子的。   王红叶你说这心里还空落落的,家里空落落的,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捏着花生,安会计叫了板儿车在门外,买的煤粉。   秋高气爽,红叶连片的时候,恰好是储备过冬物什的好时候,煤炭不是一般人家烧的起来的,金贵的很,所以自来是买了煤粉回来,加了水还有土和在一起了,在地上切成一块一块儿的,跟黑饼子一般的,等到了冬天生炉子的时候用。   “安会计今天没上班呢?”   安会计笑了笑,帮着搬下来,又亲自从自己口袋里面给了钱,扶了扶眼镜框,“她忙得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做煤块,我这几天请假,便把家里都收拾了。”   犄角疙瘩,修修补补的,王红叶眼看着跟能豆儿一样的人,竟然是全能的。   便觉得大概是孙寡妇熬出头来了,一边捏花生一边闲话,“安会计原是哪里的人啊?”   “我们家里是南边的。”   “奥,南边的啊,我们家弟妹原也是南边的。”   孙会计低着头,接了水慢慢的倒在煤粉上,“你们家弟妹,了不起,我听说是科学家呢,小孙妈妈讲了,以后也要小孙当科学家。”   “说来还要谢谢你们,出去玩还带小孙一份儿,他昨晚上知道了,高兴了半晚上呢。”   “说是要出去一天,在外面还要吃午饭呢。”   抬眼,撑着铁锹,温温和和的看着王红叶,带着一点儿的书生气息,一点儿的文弱。   孙会计赶着饭点儿拉来了煤粉,一直做到午后,秋老虎在院子里盘踞,葡萄藤都卷边儿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王红叶午睡前还听着外面铁锹翻拌煤粉的声音。   梅如的窗户微微开着一点儿,屋子一直没透过气,总带着一股子陈朽的味道。   秋蝉鸣尽,蟋蟀透窗的时候,几人才缓缓回来。   王红叶眼巴巴的在门口站着,看着西爱拎着自己的小铲子,便笑了,蹲下来擦她脸上汗,“好玩儿吗?”   西爱便笑,看一眼梅如,觉得真有牌面,话少人痛快,掏钱的时候更痛快,依偎着王红叶,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妈,抱——”   累了。   王红叶你看她瘦瘦小小的,可是女人但凡是有个小孩儿了,你就得从出生那天起抱到六七岁,那胳膊给练出来一把子的好力气了,西爱便趴在她的肩头上,个子高腿伸的长长的,眯着眼睛看星空。   张德顺告诉过她,晚上月亮旁边出现的第一颗星星,叫黄昏晓。是黄昏即将结束,夜晚即将降临时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星。   梅如便蹲在院子里,把西爱挖回来的土,一点一点的装起来,分门别类的。   她的女儿,跟爸爸一样,喜欢研究土壤,喜欢研究种子。   喜欢去做土地与种子有关的一切的观察。   梅如是第二天走的,有人来喊她,她便请人到屋子里面去,西爱趴在院子的花台上,看一眼什么也看不到的厢房,使唤小孙去取外面的井水来。   安会计笑着问,“怎么一定要井水,我们院子里的自来水不是更干净?”   西爱摇摇头,“不一样。”   安会计看厢房一眼,恰好看到梅如缓缓地要把窗户关起来,扉页慢慢的往里面合起来。   门口突然喧哗,小孙当先第一个拎着罐子跑进来,“西爱,西爱,刘凤婶儿的侄子来了,打从天津卫来的呢。”   “走,咱们也看看去。”   俩人干啥啥不行,看热闹第一名,西爱白色的小衬衫上绣一朵红色的花儿,跟着小孙跑的时候口袋那里鼓起来,在风中怒放。   刘伸伸是来陪妈妈看病的,他妈病了,人白白净净的,秀秀气气的,一身军绿色,小孙羡慕的看一眼,刘凤抓了糖给大家,“院子里玩儿去,不许欺负人。”   刘伸伸便被一群人喊着去院子里玩儿去了,院子很大,有随意堆砌的小路子,有搭起来的厨房,还有一口大水缸,上面箍着一圈儿的铁丝,里面是一缸的金鱼儿,还有残缺孤勇的荷叶梗儿。   他立在银杏树下,人眯眯着眼,腮帮子微微的鼓起来,他舔了舔糖块儿,一股子香甜,便先看内院儿出来一个胖墩墩的圆脸,喊着,“人在哪儿呢?”   看见他的时候急刹车,后面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看起来文弱极了的小姑娘,胳膊挽起来,对着自己和善的笑,刘伸伸手伸进口袋里,里面有糖。   手还没伸出来,便看那胸口一朵红花儿的小姑娘对着自己歪着头对着自己笑,在这群闹腾的像是一锅沸水的孩子里面,白天鹅一样的掺在里面,张嘴却喷毒,“哟,天津卫的小眼睛啊?”   先打量一下他的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弯弯的眼睛一条缝,张西爱点点头,觉得自己胸中也有了几分文化。   再挑着眉头上下打量,啧啧两声,“这身高,三等残废吗?”   立在人群里面,硬生生凹陷下去一截儿,她最近跟张平学来的时髦词,三等残废。   院子刹那安静,大家便聚焦着伸伸,看他眼睛小,看他个子矮。   他手心蹭一下出了汗,摸索着糖纸潮乎乎的,脸带着红,额头上也带了汗,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张西爱咧着嘴笑,觉得真好玩儿,内院有人喊,她便急匆匆的掉头回去了。   伸伸一个人,一肚子的话还没有酝酿好,便只能熄火。   西爱进院子的时候,刚好与来找梅如的人擦肩而过,她站在堂屋门槛前问,“喊我做什么?”   宋慧萍指了指厢房,“你妈妈要走了,去跟她告别。”   西爱便走到厢房门口,看着梅如,“你要走吗?”   “嗯。”   “你等等。”她一阵烟一样的跑到自己屋子里面去了。   转眼拿着套娃出来,捧在手心里,认真的问了一句,语气讨好,眉眼弯弯,“那你下次来,还可以送我这个吗?”   梅如愣了下,原以为她会哭。   点点头,“好。”   “你真好。”西爱感叹一声。   真的好,她奇怪,第一次遇到一个人,自己好像说什么都只会说好,只会点头答应,好像天上的月亮都会给一样的。   梅如最后回头看,西爱便举高了手里的套娃,那意思是别忘了。   她便穿过垂花门,走过玉堂春色的影壁,穿过前院儿热闹一堂的孩子团,上车走了。   结果第二天,张平被调查了,院子里来人了。   穿的是一水儿的绿军装,打头的人面色肃然,身后的人都是配着枪的,王红叶把她挡在身后,求着说,“我们家里姑娘身体不好,在家里吧。”   领头的人看一眼,没吭声,最后全部走了。   西爱人小小的一个,走在王红叶的后面,紧紧的牵着她的衣角,半院子的煤球发着黝黑的光,安会计站在切面店的窗口钱,依然是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上面别着一支钢笔。   缓缓地侧着身,西爱看他扶了扶眼镜框,微微低下了头。   刘伸伸刚从医院回来,便看见西爱上了车,回家刘凤便坐在那里讲,“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了,老张家的大儿子是上过战场的人,一家子的人,怎么可能跟敌特有关系呢。”   宋振华板着脸,“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好下定论。”   “肯定不是,就算是,也是被利用了,梅如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窃取资料呢。”   声音渐渐没了,伸伸把手里的网兜子放下来,喊了一声,“姑姑,我回来了。”   走近内院去,看着小孙在那里哭,坐在花台上,手捏着盆子里面的土。   “不是这样的,西爱没事的。”   “她会回来的,她不是敌特。”   小孙看到人影,仰着头,眼泪八叉的絮叨。   伸伸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昨天还叉着腰,坏事做尽的人了,今天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那样的人,遇上事儿了怕不怕。   西爱到底怕不怕呢?   她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是怕,她总觉得自己的感情迟钝的很,比如说现在,有人或哭或笑,她靠着王红叶,听着人一句句盘问。   “真的不是,梅如不是敌特,她是千辛万苦才回来的啊。”   “那种照相机,别说是有了,就是看都没看过啊。”   “你们行行好,行行好吧。”   王红叶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只能说一句,行行好吧。   梅如的行李里面,发现了照相机,那种最先进的照相机,国内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跟钢笔一样的,只要打开了,就能马上拍照,所有的资料数据都会泄密。   便于携带,不易被发现。   可是在上火车前最后一次检查中,还是被发现了,当场人就给控制起来了。   整个张家,现在就是要被调查。   西爱垂着眼,拇指从食指的指甲上摸过去,滑滑的,“是我——”   “我在门口玩的时候,有人喊我放在妈妈的行李箱里面去,给了我一颗糖。”   她缓缓地,从口袋里面,掏出来那一颗糖,外壳带着一点儿潮湿过的糖纸。   “我还没有吃,他说送我妈妈一支笔,要我不要说,保密。”   “所以,是我放进去的,没有人知道,我因为想吃糖,我最爱吃糖了。”她两只手,缓缓的把糖纸剥开,放在嘴巴里面,舌尖滑过糖块,甜甜的。   王红叶脸刹那白了,惊恐的看着她,看她腮帮子鼓起来,用手使劲的抠出来,“不能吃,不能吃啊。”   有毒怎么办呢?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拿了糖块去研究。   反复的问她,西爱便坐在那里,她每一次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从来不会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样子的人,跟自己说了什么话,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最后脚尖点了点地,“能走了吗?”   她说,是她干的,是她为了一颗糖,拿了敌特的东西塞进去行李箱,为了阻碍国家建设。   她眨眨眼,肚子有点饿,看了眼门外,想吃饺子了,配着半碗醋的那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为了一颗糖。 第22章 一顿好打   红色的小皮鞋是新买的,上面一个环扣在脚背上,美得很,梅如给买的,买了新鞋子,还买了新衣服,去百货大楼买的,还买了一兜子的橘子罐头水,怪甜的。   那人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情绪真的很不对劲,跟一般孩子不太一样。   “还不能回家。”   “哦,那可以吃饭吗?”   她摊开手,里面有粮票,也是梅如给的,她那点儿粮票最后自己一点儿也没留,都给西爱了,“我听说,我爸爸一直在山里。”   舔了舔嘴唇,眨眨眼,我爸爸还在山里,不知死活的,难道要把我饿死吗?   我是我们家里的独苗苗。   就这个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眼神就是这种暗示。   那人其实是反特精英,人家很有经验了,可是特务还真的没有这么小的,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不能一直拍桌子,都是文明人。   打发了人去买饺子。   人家但凡是外面卖的饺子,里面都是五花的,都是带着肥肉的,就看她吃饺子只吃皮儿,王红叶只吃馅儿。   看着就够死了,饺子皮儿蘸着醋,跟吃个面条有什么区别啊。   西爱在里面一个星期,大院那边就排查了一个星期。   院子直接就是封起来了,院内院外站岗的多,挨家挨户的同步排查,而且还不仅仅是一遍。   梅如要去做的事儿,大家也不清楚,孙寡妇就叹气,“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要我说这敌特就该死,这都什么年头了,大家伙儿的日子刚开始好过了,怎么就不死心呢。”   安会计打着算盘的手顿了顿,听着她继续说,“要说都是一个祖宗的,分什么你我他,咱们劲儿朝着一处使,心齐齐的过日子才好呢,没几年就能超过美国人了,咱们也能穿着那个什么尼龙丝的袜子了。”   咱们没有尼龙丝的袜子,留学生回来了,带几双袜子,是给女士最好的礼物了,说是能看到肉还能透气儿呢。   工业是瘫痪的,慢慢的恢复起来,我们现在是缺什么,就生产什么,工人日夜不停的做工,工业体系是东北那边的挖煤工人,首钢的钢铁工人,实打实的造出来的。   张平不就总是做这样的事情吗,他是保卫处的,但是很多精密仪器我们没有,单位就派人去国外去,去国外干什么?   死皮赖脸的学,张平都是垫着脚去看人家的机器的,真是先进啊。   七拼八凑的挤出钱来,然后用大箱子亲自护送着带回国内来,但凡是单位里面有了这么一个机器,那其余的咱们就能造出来,照着造出来。   这就是中国人的精神。   孙大妞粗人,虎气,可是她心一处儿的这个劲儿,是典型的。   安会计摸了摸小孙的头,“今天就学到这里了,你自己拿着打一会儿去。”   教小孙打算盘的呢,小孙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最后问,“西爱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就跟西爱好,俩人打小一处长大的,西爱欺负他欺负的跟什么一样。   “这哪儿知道呢,不过应该没事儿,小孩子家家的爱吃糖怎么了,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有扣着西爱的理儿,这话我下午也对着人家说了。”   她针头扫了扫头发,微微低着头,说话那是一个响亮,“孩子做错事儿了,教育教育就是了,西爱能懂什么啊,千万不能给关进去了。”   事儿看着大,但是你说破天,就是糖的事儿,再说了那特务,谁认识啊,人家在暗处,就是打游击的呢。   小孙抿着唇,觉得自己妈真不差,真敢说话儿,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小孙厚道,你就是看孙寡妇嘴再碎,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那妈,明儿能去看西爱吗?”   “不能,睡觉去。”   孙大妞虎着脸,觉得小孙你整日里操的哪门子的心啊,威胁他说,“老师要是再来找我,说你不会打算盘,我就——”   点了点他,到底没舍得说出口。   小孙盼着等着,果真没几日,西爱就回来了。   人回来的时候,倒是病了。   半夜里张平骑着自行车给送医院里面去,人面皮子都是黄的,又是呕又是晕的,张西爱觉得半条命都去了,偏偏还眼泪八叉的,“难受——”   梅如的心一咯噔一咯噔的,她被留下来继续审查了,上面其实觉得保守起见,要她留在北京这边,一方面是她被特务盯上了,而且现在人还没有抓到,另外一方面,可能也是谨慎考虑,组织对她也不是那么的信任的。   “一会就好了,躺着别动,别动啊。”王红叶就抱着不撒手,她在怀里面拧成了麻花了,也一手托着她的头放膝盖上。   西爱回家,孩子们都不跟她玩儿了,看到都躲着走,还要嘀咕一句敌特分子,因为她拿了人家的糖。   她没吭声,但是心里面有气,呕得慌,这会儿跟医生说了,“郁结于心,急火攻心。”   医生就笑了,这么大的孩子,也没大毛病,怎么就闹病呢,“那这病一顿竹笋炒肉能治好不?”   西爱就不吭声了,歪着头拉着被子,小脸呱嗒掉地上去了,病歪歪的。   卡巴卡巴眼,她现在就很平静了,谁呢?   到底是谁干的呢?   点滴缓缓地输入,她整个人都变得昏沉。   隐约听到王红叶在低声讲话,“身体不好,从天津卫来治病的,怕是要——”   说的是冯佩佩,刘凤的弟媳妇,怕是要不好了。   刘江出海去了,一去一年半载不回来,冯佩佩病了,家里也无人照顾,一拖两拖的,最后竟然就起不了身了,刘凤当大姑姐的,便从天津卫接了人来。   药石无医了。   熬了这些日子,手术也做了,可是人不见好,接连的做手术,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多回。   冯佩佩确实是不好了,她瘦的就一把骨头,看着伸伸坐在那里吃饭,就眼巴巴的看着,手术后不能喝水吃东西,她已经两天没喝水了,忍着,渴的有时候就想死的那种,医生有时候看撑不过去,就把棉花打湿了,要她含在嘴里面。   最后棉花都干了。   “你爸爸要是不结婚,你就跟他一起,你爸爸要是结婚了,你就留在你姑姑这里。”   伸伸一边吃一边哭,他学习好,人也白净,总是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看着人,待人接物都极好极好。   就是西爱笑他个子矮,也不曾跟她吵过架,不曾动过手。   文质彬彬。   “妈——”   他吸吸鼻子,送进去最后一口汤,他要全部喝完,他妈吃不进去,但是喜欢看他吃东西。   “你不要哭,你是男子汉。”   “人都要死的,我提前了一点时间,但是伸伸啊,我希望你好,你对自己好,知道吗?”   当妈的不在了,谁能对着儿子好呢?   她就不敢想,刘江还年轻,不能不找的,可是伸伸呢,以后要是每个人对着他好,怎么办?   割肉一样的,看一眼少一眼的儿子。   “妈,我知道,我知道了。”   他动动嘴,想说能不能再陪陪他,多陪几年呢,可是知道没有办法了。   病这个东西,不挑人的,它想找谁就找谁,想来就来,爱欺负谁就欺负谁,你还没地儿说理去。   凌晨两点多,人还是走了。   伸伸眼睁睁看着人走的,刘凤陪着的,刘江还在海上飘着呢,他回不来。   刘凤忙着给人穿好衣服,收敛一下仪容。   他自己一个人走在走廊里面,长长的走廊,昏黄的灯光,还有丝丝冒着的冷气。   走着走着,到拐角的时候,人就靠在墙上,灯光也无,一个人哭。   很多时候,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落下。   好似星空,突然黯淡。   生活一下子枯萎,再没有颜色。   伸伸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西爱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头,她很确定,不是鬼,是外面有人哭,不停的哭。   越想越气。   嗖一下掀开被子,穿着自己小红鞋就出去了。   叉着腰,自己循着声音过去,就是在她病房外面的墙上。   木着脸,小红鞋不耐烦的踢了踢伸伸的腿,“你哭什么?”   伸伸抬眼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   西爱看他不吭声,跟掉魂了一样,便喊他,“能不能换个地儿哭呢?”   “在这里,吵到我睡觉了。”   伸伸突然瞪大了眼镜看着她,他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恶劣的人,这样没好心眼的人。   先是第一次见面,她当着一院子孩子的面,嘲笑他。   再是这一次,这种情况下还要被人嫌弃。   他突然就绷不住了,看着她的脸,站起来,自己擦了才眼泪,“张西爱,你为了一颗糖,跟特务——”   他说出来痛快,真的痛快,大家一起生气好了。   话音没说完,西爱动手了,自己一下子推开他。   伸伸伸手扒着墙,稳住了,看她脸色阴着,对着月色惨白,动了动嘴唇,自己便先觉得过分了。   西爱攥着拳头,眉头死死的皱着,已经不耐烦极了。   他挪动一下脚,却忘了这边是台阶,人一下子就滚下去了。   西爱眼睁睁看着他自己下去,下意识要去拉的手,嗖一下就收回来了。   心里啧啧两声,觉得幸亏这台阶不高,也就五六七八个。   伸伸的头啊,他的胳膊腿啊,真的,得亏是年纪笑,得亏人长得瘦,就是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没爬起来。   看西爱站得高高的,唇角有些僵硬,看得出来是死死的压着嘴角翘起来不要笑的。   她当然幸灾乐祸了,你看看,报应吧。   她都不用伸手的,人就自己下去了。   该,要嘴坏。   她现在就恨死别人说自己为了一颗糖被敌特骗了,降低人智商,为了一颗糖,可能吗?   “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伸伸还是不动,就看着她,心想这丫头真坏。   西爱假笑了一下,“看起来不需要,那我先回去睡觉了,这会儿应该不会被吵到了。”   态度极其恶劣的扯着嘴角笑,眼睛都挤在一起去了,扭身就走了。   人走了,伸伸才开始继续哭。   眼泪顺着眼角淌。   他就恨死了,恨自己妈妈没了,恨自己现在这样,恨张西爱那个死丫头。   结仇了,梁子大了去了。   其实平时也没事儿,闹腾一下他脾气也好,可是他现在觉得就跟张西爱杠上了。   他觉得委屈,妈妈没了,还要被人这样笑,这样欺负。   张西爱躺在床上,侧着耳朵听,隐隐约约的,压抑得很。   迷迷糊糊睡了,早上起来便闹着回家,再不肯住院了。   张平便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她坐在前面的横梁上,远远的便看见伸伸了,他站在车前,然后车开着,里面是一口大棺材。   张平没吭声,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良久,西爱突然问,“是有人死了吗?”   “昨晚,是他妈妈去世了吗?”   张平没听清,低着头要问,嘴里面却进了西爱的头发,噗噗的吐出来,转眼就忘了。   等下车了,才觉得这孩子怎么安静过头了呢,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呢,谁要是再说你,我去找他算账去,别不高兴,跟小孙玩儿去吧。”   西爱点了点脚尖,“不是因为这个事情。”   不是因为大家说她不高兴,是因为知道刘伸伸妈妈去世了才不高兴。   原来,昨晚上是他妈妈去世了。   她倒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花台,突然觉得,有点过不去。   一点点,抱歉吧。   这一点点,等着再看到刘伸伸,打算热情洋溢的打个招呼,笑脸都搭起来了,顺便道个歉的。   结果伸伸冷冷的看她一眼就走了,不搭理的意思。   那张西爱的那一点歉意,也随风散了,马上叉着腰冷哼,嘟囔一句,“谁爱搭理你一样的。”   那眼神一斜,辫子一甩一甩的,劲儿劲儿的就走了。   跟小孙蹲在花台前,手上都是土,一点一点的在盆子里面搅拌,“你后爸上班去了吧?”   “嗯,西爱,你以后别喊我后爸了,那是我爸爸。”小孙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他对我挺好的,大家都说,要是我亲爸爸还活着,都指不定能对我这么好呢。”   所以,他感激。   “对你好?图你胖,还是图你吃的多?”   小孙一下子就气哭了,扔下来铲子就走了。   什么人啊。   西爱这段时间,在大院里面混的,简直是人见人厌的。   自己就不对劲。   王红叶看小孙哭着跑了,就不大敢过去问,看西爱背对着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最后站起来,踢了花盆一脚。   她吓了一跳,吃过午饭,看着西爱睡了,便对宋慧萍说了,“脾气不好,大概是吓得,这段时间吓坏了,又病了一场,大概心里不舒服。”   宋慧萍就不惯孩子,她跟张平一样,不喜欢孩子脾气大,她教出来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脾气好,没有说是这样坏脾气的,恨恨的说,“就整日里无法无天,整日里欺负人,应该管管了,长大了还得了,不能老是偏着她,等她再这样,我打一顿也能管用。”   棍棒底下出孝子。   昨儿老酒馆的秦罗锅爱告状,说是西爱跟他家里孙子打一架,打不过,又把他后院的酒缸敲一个窟窿。   这下好了,就连小孙都不待见了,宋慧萍就寻思你说这西爱是不是想上天啊。   多坏的脾气啊。   正气着呢,就看西爱睡得迷迷糊糊起来,鞋子也踢踏在脚上,宋慧萍就说了,“西爱,你把鞋子穿上。”   她就懒洋洋的,自己蹲下来,慢腾腾的穿鞋子。   吊儿郎当的,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来,我问你,为什么跟人家小孙吵架,小孙多好的脾气,你做什么说伤人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也不可以说吗?听实话很难吗?”西爱歪着头,她不是很懂,她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啊,为什么大人都喜欢听假话呢,多没劲啊。   “如果他喜欢听假话的话,那我下次说就是了。”无所谓,漫不经心的窝在管帽椅子上,颓废的很,忧郁的很,懒得起身,伸着胳膊在桌子上摸大盖碗,想着喝杯凉茶解解躁气,心里老是呕得慌。   宋慧萍就看她手在桌子上乱摸,眼睁睁看着那茶壶掉地上去了,砰的一声,碎了稀巴烂。   火气就上来了,她的茶壶啊,老物件了,用了多少年了,她结婚时候的陪嫁呢。   抽起来鸡毛掸子就开打了。   张西爱这孩子,欠揍。   “你三天不打,上墙揭瓦。”   “我就看这段时间没打你,惯得你上天了是不是?你妈回来了,带你摘星星看月亮的,你以为我不昂打你了是不是?”   “你还给我到处打架,你还真话假话的糊弄我,你就是欠打。”   一下子下去,张西爱浑身一个激灵,那鸡皮疙瘩马上都出来了,脸色也不欠了,鬼哭狼嚎的,“大妈,大妈啊——”   又喊,“梅如,梅如啊——”   “人啊,来人啊——”   “疼,我疼,真的疼,我错了。”   “我认错,我真的错了,我哪哪儿都错。”   “再也不敢了,奶奶,奶奶啊——”   张西爱哭天抹地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绕着圈子的跑,但是到底身体素质一般,给宋慧萍逮住了,一顿好打。   宋慧萍手是真黑啊,她这人硬气,打孩子的时候,从来不要人插手,谁来也没用,谁也劝不了,你越是劝,我越是要打。   不然你劝几句我就不打了,孩子得怎么想?   岂不是白挨打了,而且不仅仅是不听劝,她还不听告饶呢。   你就是认错了,就是哭着求着认错,也要一顿打,也不会少一点儿疼的。   要是一告饶求情认错就停手了,都对不起手里的鸡毛掸子。   院子里都是她鬼哭,大院儿一圈的败类小孩,不是跟她有仇的,就是跟她打过架的,要不就是被她无差别攻击的,这会儿都组团来看热闹,火速在门外等好了。   小孙挤着要看,表情要笑,却觉得这样不好,啧啧两声,站在门外。   宁宇森招呼着,“拍好队,别挤,家里窗户纸别戳破了。”   看着伸伸站在门口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知道这是新来的,张西爱给人家起绰号,天津卫的小眼睛嘛。   看他脸色一般,怕吓着他,又知道他刚没了妈,安慰一句,“没事儿,孩子哪有不挨打的,我们家里谁不听话都得挨打,奶奶老早就想动手了,给她一直攒着呢,别害怕,不打你。”   攒着一顿好打。   习惯了就好。   伸伸点点头,就站在门口那里看,堂屋开着呢,看到那死丫头,鬼一样的绕着八仙桌跑。   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你挨打,我就放心了,自己抚平了下袖口,上面还涂着药水呢。   摔下楼的时候,胳膊给折了一下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哦,请多多支持首订。感谢在2020-04-3023:55:07~2020-05-0121: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lora、今听、青梅色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宝50瓶;路青禾15瓶;李唐宋朝10瓶;Green2瓶;Q、光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魑魅魍魉   梅如是坐立难安,在厢房里面要出去,却被王红叶拉住了,“孩子最忌讳一个打一个去劝的,全然不长记性,且她近日里借着生病只捡零食吃,别的饭点儿糊弄了事,打一顿兴许就吃的多了,身体养的棒棒的。”   “你不是还有书要去看,昨儿看你新买了书,去看会吧。”   田叶叶抿着唇笑,看着梅如当真就去看书了,起来了,“我去烧水去,一会儿兴许哭饿了,要吃葱油面呢。”   放下来手里的活儿,转身就去了灶台。   王红叶往堂屋看了几眼,听着声音渐渐小下来了,就知道打完了,开始讲道理了。   老太太是文武双全啊。   “西爱,做人不要太这样。”   “你自己想,再有下次,自己拿着鸡毛掸子来。”   鸡毛掸子竖在眼前,那鸡毛事油光水凉的啊,看着就有一股精气神,西爱悄摸的瞥一眼,心里就恨死了,她深以为这鸡毛掸子养的好,不是因为打扫尘土了,是因为打人打多了,身上怨气太重。   在屋子里面,擦干眼泪洗完脸才出去。   一水儿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下意识叉着腰,刚要无差别攻击,深谙上下五千年国粹精华,张口便是上十八代下十八代的水平,结果刚挨完打,人还有些后怕。   又不好示弱,便悻悻的把插在腰间的手,缓缓的蹭了蹭衣服,捏着小裙摆笑了笑,“大家来找我玩吗?”   话音可甜,人可讨喜了。   大家哪个大家哦,一群人马上散了。   只有小孙在那里,问她,“疼不疼啊?”   “你说呢?”   小孙哑口无言,挨打肯定疼呗,“我爸爸从市场上带来一条大鱼,好大好大的,我跟妈说鱼眼睛给你吃好不好?”   西爱顿时觉得自己屁股更疼了。   田叶叶端着面出来,西爱吃面就吃一种,葱油面。   热锅加花生油,葱花儿切了放进去,那味道满院子都是啊,葱油热锅的香味,真是绝了。   煮了面里面切细细的白菜心,要是再卧上一个荷包蛋,那可真是,神仙也换不来的一顿饭。   全是烟火气儿,绝不是猪油面之类的感觉,也算是北地里的一绝,冬日里早上来一碗,嘿,别提多落胃了。   “赶紧吃,吃了睡一会儿去。”   小孙在一边坐着,嘴巴也馋,田叶叶看那么大一碗,西爱也吃不完,便匀开了。   “吃好了碗筷放这里好了,一会儿我来洗。”   西爱点点头,人很实诚了,下意识的说,“嗯,你不说我也是碗筷放着呢。”   田叶叶抽了口冷气,觉得家里鸡毛掸子不行,不够沉重。   有的人说实话,让人踏实。   而有的人说实话,是真的欠。   小孙大口吃面,男孩子吃东西,是真的像男孩子,看着跟什么一样,有劲儿。   西爱凑近了,“你跟我是不是一个心眼儿?”   “是啊。”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为我以前的言行道歉,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小孙就给她套路的啊,一句一个坑,人整个就是在坑里面出不来,在下面还觉得自己仰望星空呢。   几句话,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孙就来喊,西爱自己很矜持的站起来,看了宋慧萍一眼,“哦,我要出去吃饭了,小孙一定要请我吃东西,我便去看看吧,吃饭不用等我们,你们先用好了。”   搞得自己多受欢迎一样,整个院儿里,也就小孙请她吃饭了。   用宁宇森的话来说呢,就是大院儿里大家踢毽子都不带她,能带全是为了跟小孙儿玩。   俩人纯属凑数的。   跟小孙排排坐,一人一碗鱼汤呢,安会计拿着一点香菜小葱,“要不要来一点,鱼汤里面加一点,味道鲜掉舌头了。”   西爱看着撒在碗里面的小葱,眼皮子掀了掀,看了安会计一眼,“小葱拌豆腐好吃。”   夏天酷暑难耐的时候,人油腻的吃不下,烫口的也吃不下,就是来一道小葱拌豆腐,清清爽爽的,吃起来是真有味儿。   安会计好脾气的商量,“今晚没有豆腐,等着明天,我从市场买一块回来,好不好啊。”   西爱眉眼弯弯,“好啊。”   咕咚咕咚的喝鱼汤,最后看着碗底的那一点小葱。   北地里喝汤,少有放葱的。   因为都是大葱,放汤里显老,吃起来味道相当一般,不对付。   因此索性不放葱,即使放一点儿,也是嫩一点的大葱,少有用小葱的。   一年到头用小葱的,只有当时令的时候,专门做一道小葱拌豆腐。   跟小孙玩一会儿,出门便看到安会计在洗碗,弯着腰在水池子上,一摞的碗筷,孙大妞忙的很,睁眼忙到闭眼的时候,吃顿饭碗筷时常来不及刷,安会计便下班了,吃过晚饭后一起给收拾了。   西爱手里捻着一片银杏叶,早就泛黄落地了,两个手指头夹着梗儿,一圈一圈的在手里转着,“安叔叔人真的很好啊。”   似乎是感慨了这么一句。   安会计没听清,耳朵边都是水流冲击盘子的声音,只笑着问她,“吃饱了没有啊?一定要吃饱,晚上长身体的时候。”   西爱眼睛挤着笑,她在假笑,“我吃的很饱,安叔叔你也能吃饱就最好了。”   吃饱了,就不要继续了,不要再行动了,继续跟以前一样,隐藏着吧,跟平凡人一样的隐藏着,永远不要露出来马脚。   还要说什么,那边安会计看着孙大妞扛着面去店里,便赶紧跑过去,“我来,你放着好了,太沉了。”   人便一溜小跑的去了。   西爱看着盆里干干净净的碗筷,隐约听到孙大妞笑,小孙在喊爸爸。   闭了闭眼睛。   最后把那一片银杏叶子扔在地上。   算了吧。   劝自己。   何苦呢?   她妈妈总归是要走的,人走了,一些人,便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她其实知道的,那个人,是安会计。   从事发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是他。   就这么确定。   她的逻辑能力,分析能力,非常非常的强大,看这个事情就跟看哪种土壤适合什么样的种子一样的,看了便会了,发生了就懂。   可是证据呢?   没有任何证据。   一旦说出来了,还要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还有更多的人要受到牵连的。   比如小孙。   比如孙寡妇。   比如——梅如。   到时候安会计反咬一口,非得说跟梅如勾结的话,梅如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太危险了,未知的事情太多了。   所有西爱拍拍手,觉得不如说是自己做的好了。   她自己扯了扯嘴角,往屋子里面走,吃饱喝足睡觉了。   事情只要是她做的,年幼无知是借口,事情也可以到此为止了,跟张家,跟梅如,没有一点的关系。   她控场了。   就这么优秀,至今没有人发现。   哼着小曲,踢踢踏踏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的城外——乱纷纷——”   刘伸伸伸手摘下来一颗枣子,高高的在屋檐上,他在这里躺很久了。   看着西爱去小孙家吃饭,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看着水池那里一波波人洗漱,最后看西爱出来,跟安会计说的话。   他把枣子擦了擦,咬一口,甘甜清脆的,有些事情,就跟枣儿一样,不等到最后,永远不知道多甜多好。   西爱的糖,是他给的,那个糖纸来指认的时候,他看的清楚,糖纸的中间缝隙那里,是打湿晕染开的。   那是他那天一直揣在口袋里面的,分糖的时候,西爱匆匆走了,纵然是说了难听话,可是伸伸也记得给她留着,晚上她出来的时候,便给了她。   他是抱着极大的友好的态度来相处的,现如今,他把枣核儿吐出来。   一片真心喂了狗。   所以,他知道,西爱在撒谎,敌特根本没有糖给她,她在说谎。   很张西爱风格的操作。   据他仔细的研究,基于对死对头的观察了解,她张西爱就不是那种主动跟别人示好打招呼的人,尤其是跟安会计这样的人,除非是有利可图,或者是别有所求。   他在屋檐上,趁着月色,刚好能看清那死丫头,一脸的谄媚与假笑。   他觉得可以大胆的揣测,认真的观察一下。   反正,日子也无聊。   他自己现在,从他妈妈去世之后的那个晚上开始,他就总是下意识的,去关注西爱。   他看她一举一动,人群中总是第一眼发现她。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感情。   大概就是看你倒霉,炮竹欢庆三日。   看你不爽,能多下两碗饭那种感觉。   他自己扶着梯子慢慢的下去,看着院子里斑驳的树影,横斜在地面,风吹过的时候,影壁晃动着疏影,摇曳。   魑魅魍魉好似。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以后尽量固定时间,最近是因为感情纠葛,像是我这样大的年纪,刚好是谈感情的时候,抱歉了。感谢在2020-05-0121:59:08~2020-05-0203: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心软是病、今听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3个;青梅色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鱼10瓶;Qing铭4瓶;曾以为不明白3瓶;西开、上原结夏、胡杨林小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擦擦汗   第二日,伸伸起床上学的时候,便看着西爱仰着脖子看着墙根,上面挂着绿茵茵肥硕的藤蔓,上面有树枝撑起来的一个个黄色的方瓜。   瓜掩映在绿叶之中,一抹鸭蛋黄或是条纹绿,张西爱叉着腰,一脸欣慰的看着。   刘凤牵着伸伸,她送他去学校报道去,“西爱怎么不去上学?”   张西爱眨眨眼,微笑,“我生病了呢。”   她经常生病,一病便是前半个月,后半个月,往往十天半月不去学校露面。   刘凤点点头,她又懂了,骑着自行车戴着伸伸。   宋慧萍在堂屋里,摸着鸡毛掸子,一下一下的顺着,最后叹口气,放下来了。   再打有什么用,她就是不爱去学校,去上学就跟受罪一样的,回来人饭也不吃,躺着便睡着了,孩子身体确实是不结实,在外面坐一天,已经是极限了。   王红叶不吭声,一会儿看着西爱抱着一个方瓜进来,不大的一个。   西爱额头上带着汗,脸色红扑扑的,她琢磨了一早上了,终于找出来一个合适的吃,“这个熟得很,放阴凉地几天,保管甜,一半放蒸锅里面蒸了吃,一半放玉米面里面煮粥喝,再好不过了。”   顿了顿,又嘱咐,“放筐子里,不要让老鼠吃了。”   这些方瓜,都是她种的,找了各种各样的种子来,她就发现很有意思了,有的种子,结出来的瓜又多又甜还大,有的光是叶子不结果。   便每日里去看,正儿八经的当事业干的。   梅如刚出门回来,她去单位了,张西爱晒太阳呢,嘴里面一支老黄瓜咯吱咯吱的,牙不好掉牙呢,只能咬下来一口,然后吃里面的瓤子,外面的皮给扔了。   看着梅如拎着包进来,便招手,“什么时候走啊?”   梅如顿了顿,“不走了,留在这边了。”   政审不过关,保险起见,她得留在这边。   有些失落,以后研究重心全部转移了,不会在北京这边了,她留在这里的话,相当于跟核心事业擦肩而过,她一身的本事,一身的力气,使不到点子上去了。   你这是大材小用。   说完匆匆进屋子去了,西爱脸垂着,手里的老黄瓜把儿在手里,斜着眼睛看了眼切面店。   心情瞬间晴转阴了。   坐在那里回转了半响,自己到梅如跟前,看着她还在那里测算,“陪我玩儿。”   梅如看了看手里的算式,“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西爱就豪横啊,觉得算什么算,吊着眼角很泼辣了,“整日里算有什么用呢,人家又不带你,你递给人家人家都不要。”   她踩人,不看眼力劲儿的,也不管梅如怎么想,这会儿自己痛快呢,小嘴嘚吧嘚吧的,“你这人不来劲,我不是拿着您打岔儿,我就是看不惯,连着几日里去单位,结果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就不带你,要我说你也别去了,又不是多好的事儿。”   想去就去争取,不去了就好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   西爱不喜欢她这样,日子是人过的,是为了过潇洒的,又不是过愁眉苦脸的。   你不高兴了,你不需要想为什么不高兴,只需要想怎么能让自己高兴。   梅如捏着铅笔,顿住了,“西爱,事情不能想的这么简单。”   张西爱懒得听这些,她觉得全天下就自己一个明白人,敲了敲桌子,小眉头皱的死死的,不耐烦的看着梅如,“你别跟我说,你要真能说,跟你们单位说去,说的他们要你去,反正你说我也不听,你说给他们听说不定还管用呢。”   真是的,小孙上学去了,大院儿孩子都上学去了,她怪寂寞的,想要梅如拉着上街转呢,据说是新出了一种甜瓜子儿,好吃的很。   梅如自己靠着椅背,想了很久,她这人就闷死了,一家子都不知道她现在什么处境,也不理解,就觉得不能走留下来多好啊,离着家里近。   可是梅如不愿意留下来,她留下来,屈才。   她要去做的事情,是只有自己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她要是留下来,那做的事情就是其余人也能做的事情,不一定非得是她。   在试验爆破方面,她是专家。   刘伸伸中午放学回来,下意识的找一圈,院子里没看见那个死丫头。   走到墙根下,看那几根秧苗的方瓜,自己伸手摸了摸最大的一个。   “你干什么?”   扭过身去,看西爱戴着一顶草帽,上面还别了野花,人从花台里面钻出来,刚才她被花台挡住了,眼睁睁看着刘伸伸过来,她皱着眉头,语气带着谴责,“都是一个院儿的,做什么偷鸡摸狗的,这瓜是我种的,你要吃邻里邻居讲一声,哪有这样偷的道理。”   刘伸伸扯了扯嘴角,看着她热的通红的脸,少有的有气色,不像是往常里面白净,屈起来手指,极为温柔的从那大方瓜上滑过,微笑,“我只不过是看它太热了,替他擦擦汗,怕烤焦了。”   张西爱抠了抠耳朵,差点以为自己聋了,不,她是眼瞎了,看着他那爪子,就想剁了,心里暴躁。   你还给我的瓜擦擦汗,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送你上天去给太阳擦擦汗好不好?”   “它更热。”   “去不去?”   你倒是去啊。   你能的你,给我的瓜擦擦汗,你咋不上天呢。   去吧,老天爷收了你。   人间摆不下你了,天津卫的小眼睛。   鄙夷的看了伸伸一眼,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从那颗糖开始,她就是迁怒了。   给自己一颗糖,最后给自己硬生生掰成了特务给的糖,她心气儿不顺的很。   冷哼一声便走了,刘伸伸你说站在后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叉着腰,看她跟小辣椒一样的,觉得被压制了。   他确实不去给太阳擦擦汗。   他玩思维,快不过西爱。   这一点老是有点哑巴亏的意思,可是实在想找回场子来,便走进几步,挡住她,“张西爱,安会计是特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要一更感谢在2020-05-0203:34:41~2020-05-0223: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季节的温度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勿,如果90瓶;冷场王58瓶;漫歌40瓶;李唐宋朝、搁在浅滩的、拾染10瓶;风清云静5瓶;上原结夏、光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反转   西爱对着他,刘伸伸看着她的脑袋,上面毛茸茸的小辫子,头发细碎的很,看起来跟毛球一般的,又重复了一遍,“安会计是敌特对不对?那个照相机,是他放在你妈妈的包里面的,你之前,一直在撒谎,对不对?”   刘伸伸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撒谎呢?   西爱抬眼看他,“是。”   “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张西爱冷冷的看他一眼,“不然呢?”   “等着看安会计攀扯人,他要做,一定是万分小心的,谁看到他进去了,谁能说照相机是他的呢?”   “那就应该一直瞒着吗?以后他要做什么事情,谁能保证呢?”   “而且,小孙,你要小孙怎么办?”   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小孙,突然有了爸爸,每日里便是张口爸爸,闭口爸爸的。   她跟小孙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一个是有爸爸跟没有一样,一个是真的没有爸爸。   她眯着眼睛,看着伸伸,“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也管不了,我对怎么知道的不感兴趣,你可以去举报我。”   “你如果说出去,我不会承认的,我没有证据说安会计做的,你也没有证据说我在撒谎,就这样。”   完全不带怕的,刘伸伸以为她会慌张,可是全然没有。   中午午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把手枕着,侧目轻轻的推开窗户,隔着白色的纱窗看门外人影斑驳,西爱小声送着张平出来,“要该甜瓜子,小孙说好吃呢,学校里大家都吃。”   张平不愿意,“那学校里大家都上学呢,你怎么不去?”   “我身体不好呢。”理直气壮的,缠着张平去买甜瓜子来吃。   张平给缠得没办法,不给买,那这小孩就开始撇嘴,挤着眼睛要掉眼泪,装模作样的。   到底是答应了。   他弄不过这孩子,是真能叽歪。   伸伸合上窗户,西爱是大院里非典型运气型穷鬼之一。   手里没钱,要吃要喝全靠撒娇耍赖。   绝大多数时候能要到。   他闭着眼睛,毯子盖在肚子上,想着西爱的话。   翻身,她对小孙真好啊。   好到,什么都抗,什么都不说。   从那一日气,伸伸便注意到安会计了。   梅如连着跑单位半个月,最后还是走了。   她胜利了,依然是拎着那个包,上了火车,一路向西。   火车穿过青杨树,然后到了胡杨地儿,她把女儿照片拿出来,反复看几次,最后妥善保存到钱包里面去。   同行的朱成仁,一把大胡子已经没了,黑色中山装在身,看着照片,“你女儿吧?”   “是,七岁了,调皮的很。”   收起来照片,小小的黑白的一张,轻轻的插进钱包夹层里面。   照片里面小姑娘刚拍的照片,特意洗了两张,给梅如一张,给张建国一张。   白色的衬衫上面有红花,下面是红色的鞋子,黑色的裤子,人弯着眼睛笑,看起来脾气好极了。   朱成仁微笑,看着窗外,依然变换天地了,百里无人烟,外面好似拉起来幕布一样,人趴在窗户上看新鲜,等看清楚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沙尘暴。   晚上起风了,梅如顺着窗外看,看到一个个的手电筒,那么亮,星空璀璨。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是卫兵,为保卫铁路干线运输科学研究物资、保护科学家们,在各大铁路路段设置了哨兵保卫安全。   外面黄沙漫天,蔽日弥漫,只有一盏盏灯,一根根绳子穿在腰上,卫兵□□的立在黑暗中,像是几千年不倒的胡杨。   为了寻找合适的研究基地,先遣部队接到保密命令,去沙漠里面寻找合适的位置,然后对安全范围进行排查。   同年,选址罗布泊。   陈大将任命张将军担任□□基地领导,我们的核试验场地势苏联援助专家设计的,可以试爆20000吨的T当量□□。   可是美国同期,在比基尼岛已经试验了15000000吨的T当量的□□,我们还是20000吨的当量。   朱成仁是领队,他站起来缓缓,到车厢中间,这一列车都是各地来的科学家,主要是401研究室的,“20000吨和15000000吨在一架天平的两端永远不会平衡,20000吨支撑不来我们6万万的民族啊。”   “张将军专程去北京,提出了重新建场地的建议,才最后选址了现在的罗布泊。”   “同志们,我们既然来了,便做出一点名堂出来,咱们也做出15000000当量的□□来,不仅仅是□□,还有□□。”   列车上,不知道谁带了口琴,吹着曲儿,声声柔情似水。   同年3月,罗布泊为核试验新厂址。   5月,核试验基地司令员张将军率领刚刚组建的5万建设大军,开进罗布泊,进行核试验场的所有建设。   公路、机场、地下工事修筑以及监控、通信、检测设施,还有最重要的是一座102.438米高的铁塔。   同年8月,满载科学家们的列车,缓缓驶向了罗布泊遍望极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志,这就是罗布泊。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大漠深处,有了人烟。   解放军在这里静静的拉开铸造核盾牌的序幕,梅如看着简易营房,看着干涸的孔令河,看着台上的张将军,解放军,在死亡之海里面营造了春天。   与此同时,全国上下,十万余人工人从事相关试验器材的制作,地质学家出入深山勘测,还有铁路工人保证运输,当地民政部门竭尽全力保障物资。   气象局采集几十年数据信息,空气湿度还有风力风向,全面着手核爆实验。   还有医疗队,从事核辐射研究,保障基地人员最大可能的减少核辐射跟核污染。   举全国之力,造一个盾牌。   梅如走了,对大院儿影响可有可无,她即便是在家里,也是整日里在屋子里。   转眼到了隆冬,屋子里宋慧萍养的水仙花儿也打花苞了,她仔细算计着过年的日子,务必年景的时候开花,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在新年的时候开花,因此便每日中午的时候端着盆在太阳底下晒,过了日头再挪到炉子跟前儿。   西爱靠着老墙根,冬阳像是爬坡的骡子,一点一点从背后的墙上缠绕朱红色的漆红柱子,她脚上踩着毛毡子鞋,里面是兔子毛儿的,看着安会计出门。   眯了眯眼睛。   “奶奶,我街上买一串儿山里红吃。”   宋慧萍拿钱,看她伸着白生生的手,想给一毛,谁知道西爱手快,抽了一张五毛去,着急忙慌的就跑,“五毛好了,多余的还能买山药豆儿吃呢。”   谁知道一出门,便跟人撞一起去了,手里的五毛钱也掉地上去了。   她心疼坏了,赶紧捡起来,瞪着刘伸伸,“赶着投胎呢是不是?”   刘伸伸给气的,这死丫头,为什么就总是对着自己横眉冷眼的,眉眼冷冷的吐口,“是,我赶着去投胎,你赶着去做什么?一起投胎啊?”   “闪开,赶紧的。”   西爱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帽子,两条腿倒腾的跑,她今儿要干大事呢,就是毛线帽子大了一点儿,老是盖住了眼睛。   俩人一直到了秦罗锅的小酒馆后面,那里有一栋荒芜的老宅子,过于陈旧不能住人,位置又偏僻,加上坍塌的半个墙壁,总有一股森然,小孩儿都不过来的地儿。   她趴在那里,看着安会计进去。   然后又看着他出来,拐过了巷子口。   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刘伸伸,“又开始联系了。”   安会计这么长时间了,竟然又开始了。   自从梅如时事件之后,刘伸伸跟西爱便注意着安会计了。   先前便发现安会计近日里出门频繁了,且有次看他放在外面的鞋子,上面有泥水。   正儿八经的只在城区,冬日里少有泥水那么厚重的,纵然是有泥水,也是在鞋上一点儿。   伸伸皱了皱眉头,“是,但是我们从来没看到过什么人来这里传递消息。”   他们在里面,在这个老宅子里面,肯定是有信息传递的,至于如何传递,什么内容,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是,安会计,喜欢在午后人静的时间里,出门取消息。   他喜欢在午后,吃过饭刚好人懒散的时候,老太太姑奶奶们歇觉的时候,出来做事情。   俩人站在那里说完,便掉头回家。   等着人走了,没有看到,安会计从拐角那里走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背影。   他没走,他心里不太对劲。   因此这次便格外的谨慎。   做特务的,疑心病重,走一步退三步,杀个回马枪是常态。   只是没想到,他扶了扶眼镜框,想着张西爱这个丫头。   大院里的人都说她聪明,可是自来没有见识过,今天,安会计见识到了。   能关注他,跟踪他,还能推断到这一步的,不是一般的聪明了。   这两个孩子,他动了动手指。   他任务还没完成,他还不能暴露。   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什么呢?感谢在2020-05-0223:56:31~2020-05-0302:1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醺10瓶;25001911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鱼汤   安会计转身,手插在口袋里面,去了菜市场。   “安会计,中午来的这么早啊?”   安会计笑了笑,人很随和了,慢慢的戴上深蓝色的长套袖,拿出来口袋里面的钢笔,人随和的回应,“中午吃了饭没有事情,便早点过来,刚好一会儿还要收货的,帮着一起忙一会儿。”   这天下午菜场忙得很。   安会计手里拿着钢笔,低着头在纸上写着,嘴微微动,“今天多少斤鱼啊?”   “大黄鱼,小黄鱼,还有花鲢鱼,总计288斤。”   送鱼的女老板穿的朴实,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鱼篓。   安会计扶着眼镜,抬头看了她一眼,走近弯腰,一点一点看着鱼,仔细清点怕有不新鲜的。   仓库里面人来人往的,忙得很,只有这一个角落里面,安会计在背影里面,良久,开口,“这次的货,还是我来做吧,贸然换人来的话,不仅仅是人面孔熟悉在菜场里面不熟悉,而且熟人熟门熟路的,到底好说话。”   女老板把鱼篓从秤上搬下来,人看着瘦弱,但是手劲儿却大,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带着一点儿黄茧子,身上却带着一点婉约清秀的气质。   “这事儿,我做不了住,等回去跟当家的商量一下好了。”   说完,鱼篓里面的鱼倒在水里面,摞起来就走了。   安会计从知道西爱承认她自己因为一块糖被敌特收买的时候,便知道了,这个丫头不简单,鬼丫头像是知道了什么,跟组织上回报过了。   今天终于确认了,他以为自己在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也在放长线钓大鱼,一直在等着他呢,如果不是他今天直觉的杀个回马枪,看了个正好,怕是就栽在两个不起眼的小毛孩身上去了。   上级为了保险起见,要他撤走,换人来做。   可是现在,他撤走之前,得做一件事情,就是把西爱跟伸伸解决掉。   亲自解决掉,永远不留后患才好。   组织上要换人来做,安会计不能要新人来做,他们是有组织纪律规定的,这一次办事不利,还差点卖了破绽,让所有人功亏一篑,他坚持不换人自己来做,也是为了将功赎罪。   手最后拎起来一条鱼,已经死了。   肥硕的肚皮浮在水面上,是一条大花鲢。   他便跟人商量,“已经不新鲜了,便宜卖与我吧。”   菜场会计好处多多,便宜菜是不缺的,蔬菜瓜果运输过来总有损耗,内部人也要给自己谋点福利的。   “我帮您收拾好了,下班来拿便好。”鱼摊的伙计便拎出来,单独放在一边,这一条便不卖了。   孙大妞看着外面天色漆黑,蔚蓝星空。   小孙在打算盘,她估摸一下时间,恰好听外面脚步声响起,便赶紧下炕,“你爸爸回来了。”   连忙在红泥火炉里面添了碳火,火苗窜出来火花,小孙看见了,抓了一把山里红,放红泥火炉边围一圈,轻微的刺啦灼热的声音暴起。   那脚步声近,推开门,便看孙大妞迎上来,小孙跟着喊爸爸。   两张小脸儿对着,孙会计笑了笑,“菜场里面的鱼,这条不新鲜了,便宜买回来炖汤喝。”   这么大一条,要十几斤的了,鱼头做豆腐汤来吃,又或者清炖一锅来吃,已然绝味。   孙大妞要接过来,却不妨闻到一股儿的腥味,一阵干呕,人便真的吐出来了,小孙话说到一半,“明儿喊西爱——”来吃。   吓了一条,趿拉着鞋问,“妈,你怎么了?”   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安会计也急忙去扶着她坐下来。   孙大妞指着他手里的鱼,“远点儿,远点儿,犯恶心。”   人晕在炕上,隔壁的彭大奶奶进来,一会儿便笑着出来。   “怀孕了,不能见腥味儿呢。”   这安会计结婚也这么长时间了,彭大奶奶最爱见人家里添丁进口,家族兴旺,这会儿看孙大妞有孕,只有高兴的份儿。   安会计一愣,时而含笑的面庞微怔,往里间看一眼,喃喃“怀孕了?”   “怀孕了,多吃些爽口的小饭菜便好。”彭大奶奶笑了笑,两个尖尖的小脚便走了。   他都忘了要送出门去,站在门帘面前,手下意识的扶了下眼睛,微微颔首,眼眶突然一阵酸,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小孙在一边哈哈哈笑,“要有弟弟了吗,妈以前说只我一个,以后人家要欺负,有个兄弟好照应呢。”   脸胖乎乎的,虎头虎脑的可爱。   看着安会计,只觉得他似喜或悲,桌子上的鱼解冻了,血水慢慢的在盆子里面弥漫开来。   孙大妞这会儿已经起来了,掀开蓝布帘子,露出梳着利索的媳妇头,对着他笑,“鱼你们明儿自己吃就好,喊了西爱伸伸他们来吃,再给彭大奶奶送一碗去,不碍事的。”   她长的不算排场,但是也足够体面,手大脚大个儿大,办事儿风风火火,任凭是多大的事儿,从她的嗓子里面出来,就是让人痛快,去一股子燥热。   眼角眉梢笑起,便有层山堆叠,细碎时光皆有痕,安会计好似第一次认真看她,看她拎着新鞋子来给他试,看她粗壮的胳膊端一盆洗脚水来给他,看她哈哈哈的跟人做买卖。   他突然想起来,小孙说的那句话。   弟兄们。   大妞怀孕了,小孙多了个弟兄,他的孩子以后也多了小孙一个哥哥。   他攥紧了拳头,闭了闭眼。   不能对小孙下手了,再不能对着小孙下手了。   事情,也再也不能推迟了。   第二日,安会计便听孙大妞的,炖了一锅的鱼汤来,离得她远远儿的,先给彭大奶奶一碗,小孙又喊了西爱伸伸来吃,快活的不得了。   进门还喘着,“西爱,今儿中午鱼眼睛也给你吃,你吃一对儿。”   张西爱点点头,早就闻到一股子的香味了,“再来一碗汤,里面加了热豆腐来吃。”   “好嘞,我跟爸说。”小孙脸红扑扑的,翘着脚远远的看伸伸过来了才放心。   他爸说喊伸伸来吃,说伸伸没有妈要多照顾,小孙是特别理解支持的的,他自小没有爸,因此对着没有爸妈的孩子,便带着十二分的同情,十二分的好心眼。   即使跟伸伸不太和气,也亲自去喊了来,还怕他不来吃呢。   安会计便笑了笑,看着三个人,慢慢的在碗里面,撒了香菜小葱儿,青翠碧绿点浓汤,落胃的很。   先给了西爱一碗,又给了伸伸,最后一碗给了小孙。   “慢点吃,吃完锅里面还有,屋里面炉子生的暖,我去买山里红山药豆来,你们饭后分着吃。”   小孙仰着头,捧着海大的碗,烫的舌头一疼,呼呼吹着气,眼睛里面水亮亮的,“爸不吃吗?”   “我吃过了,你们吃。”   安会计跨过门槛,立在玉堂春色的影壁前,北风卷着雪沫子纷飞四起,透过雕花儿窗户上的白色油纸,隐约看到三个孩子捧着碗吃。   他便再也不停留,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夹子所以不更,晚上临近十二点才可以更,每晚固定十二点更新,可能会提前,但是尽量不超过十二点,谢谢大家支持。 第27章 就你一个人睡   安会计匆匆去了菜市场,手里拎着个筐子,里面放着几串山里红还有山药豆,恰好仓库那里有人送鱼来。   他便匆匆过去,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鱼店的老板娘看了一眼,把鱼放在秤上,“家里掌柜的说了,换人来。”   意思是安会计不能再继续了,要把他换掉。   安会计帮着搭把手,弯着腰吃力抬着鱼篓,额头上竟然带着细密的汗,他微微吐气,“晚了,我已经解决了。”   鱼店的老板娘叫宛如,诧异的看他一眼,“解决了?”   安会计一直低着头,一筐一筐的过程,仓库里面依然人来人往的热闹,柴米油盐酱醋茶,冬日里的心里美萝卜,口外来的榛蘑,再有从张家口来的新鲜羊肉,从前门大街一路走到菜市场,已经是稀缺的珍品了,各大饭店排队等着货源来。   “谢谢你们家的鱼,我炖好了鱼汤,又把家里的碳火烧的旺旺的,孩子们都吃的香,等我下班回家去,应该就结束了。”   他懂得多,是真多,大家都是文盲的时候,他便能胸口上别着一支钢笔,正儿八经的坐着办公室,又能写会算的,在菜场这个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云集的大场地里面,四平八稳的当着他的会计。   一坐就是十几年,平淡的像是每日里菜场进出的新鲜蔬菜跟凌晨倒掉的烂菜叶子一般。   平平淡淡的人生。   他以后想继续过平淡的人生了,渐渐地,人生也想平静下来了,也想有个孩子,有个家,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仅此而已。   宛如的手脱力,从鱼篓的边缘滑过,一下子出血,滴滴答答的在地面上,她也没吭一声。   眼睁睁的看着安会计拎着篮子走了,里面是包着糖浆一层的山里红,还有一些散落的裹了糖霜的,还有几串山药豆儿。   宛如自己捂着手,疯了一样的跑。   她是宛如啊。   她是当年随着家里居家南下的宛如啊。   民国二十九年,她北上来进京,看遍北地春景。   民国三十七年,全家匆匆南下,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事却未休。   雪飘鹅毛北风旋,天色昏然难见清,宛如脑子里,便只想着那一年北上,那一年在院子里树底下摇着扇子的文弱公子。   跑过秦罗锅的小酒馆,里面有三两人力黄包车夫要二两小酒,沉默的饮一口叹气,吞咽下去,好似吞了多少心事,酒解愁肠,再抬眼依旧是眉眼舒朗。   拐过弯来的时候,看着小孙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伸手去点狮子头嘴里面镂空球的积雪,看到她的时候,眉眼抬起,温润干净而平和极致。   宛如便顿住,脚尖湿透,她一路跑来,好像是从民国三十七年而来,轻轻一抬脚,便是二十年。   真的是像极了。   小孙,像极了他的亲生爸爸,孙先生。   那一不经意的抬眼,看着人的时候,像极了。   宛如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小孙便开口,“今儿店不开门,我妈去医院去了,明儿再来便好。”   “你姓孙?”   小孙点点头,“孙记切面店。”   “院子里好香的鱼鲜味儿,吃鱼了不曾?”宛如微微弯着腰,不经意问一句,好似是话家常。   小孙见她和气,他爱搭话,你问什么我便说什么,“刚喝了鱼汤,好喝的很。”   想了想,又问,“你要喝吗?”   “好孩子,阿姨不喝,天儿冷,进屋子里去吧。”   小孙摇摇头,看了一眼巷子口,“等人呢,爸走之前说是要我在这里等,他要带山里红回来呢,我接他一接。”   宛如走过背对着小孙的时候,泪便如雨下。   小孙与他爸爸,有着一样的好心肠。   到底是他的孩子啊。   她曾经,是小孙爸爸的未婚妻。   那个孙寡妇嘴里面南下不回她捡了便宜的未婚妻。   宛如的父亲是国民高官,与孙家有婚约。   民国三十七年,要成婚前夕,举家匆匆南下前往台湾,父母爱她惜她,不愿意她一个人留在这边受苦。   朝代变了,他们这样的国民高官,到时候一定被清算的,因此一定要走,婚约就此作罢了。   小孙几句话,宛如便明白了,安会计不曾对小孙下手,他针对的是那两个孩子,想要斩草除根。   原本组织计划,是要利用小孙为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两个孩子一起做掉。   她无意中看资料,才知道小孙是谁的儿子,便打算周转保全小孙,只是没想到,安会计这么快下手,于是便拼了命一般的跑来。   还好,还好,安会计没有拉着小孙,他嘱咐小孙,吃过了到门外等。   小孙继续在外面等,看宛如消失,伸着手继续扣石狮子嘴里面的雪,却听张西爱凶巴巴的鬼喊,“是不是傻,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什么,就差门口几步路不成”   每日里看小孙,她觉得自己少活七八十岁,你说这么大的雪,在外面等什么呢。   小孙吸了吸鼻子,不是很冷,“还好,我在这里等,你去屋子里,一会儿来了我给你拿去吃。”   张西爱说不动,被风一吹,倒是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我觉得我可能要病了,我脑袋里面昏沉沉的,我得多喝点水去。”   多喝热水抗感冒。   走几步,她越发觉得自己脑袋昏沉。   路过小孙家的时候,想着刘伸伸还在呢,刘伸伸吃完,小孙家里碳火足,暖洋洋的,他歪在那里便睡了。   西爱跟小孙要好,怕他冻死了,等一会儿在屋子里见他不回来,正好自己脑子困顿,便出来找小孙了。   所以,现在,屋子里,就只有伸伸在睡。   一个人,对着暖洋洋的碳火。   西爱强撑着回家,拉着王红叶,“我要发烧了可能,我头晕恶心。”   王红叶最怕她得病,尤其是冬日里,慌得给她抱床上去,找了药来先吃,“先睡会儿,闷着汗,一会儿你大爸回来了,我要他带你去医院。”   西爱顿觉好受了不少,头还是有点晕,昏昏沉沉的便要闭上眼睛。   王红叶看她安稳,便去打开炉子,勾条掀开,里面放煤球,轻微的撞击声音。   带起来一点点烟火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伸伸,就我一个人,是不是?感谢在2020-05-0421:38:32~2020-05-0423: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肉的兔子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拳头说了算   西爱歪了歪头,迷迷瞪瞪的想着——烟火的味道。   烟火的味道?   心里面忽然一咯噔,爬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跑。   王红叶就吓死了,手里的勾条还拿着呢,看着大开的门,跟着就跑出去了,整日里就跟要她的命一样的。   张西爱脚踩在雪里的时候,人就清醒过来了,脚丫子是真的来劲啊,一下一下的踩着雪。   张德顺听王红叶喊,一手扶着门,用拐杖掀开深蓝棉布帘子,吃了一惊,“西爱——”   张西爱也不回头,他便单脚出来,点着拐杖在后面。   伸伸你说他已经不能动了,他觉得有点问题,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可是他渐渐的不能动了,以为自己生病了,用尽全身力气从炕上翻身下来了,打算去开门喊人来。   可是也就是翻下来在地上了,爬是爬不过去的,喊人也是没有力气喊人的。   绝望。   他眼泪八叉的,就觉得自己命苦。   妈没了,爸还在海上飘着呢,你说他要是没了,他姑姑得多疼啊,他爸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跟爸爸姑姑的感情很好了。   正想着呢,就看见面前怼上来一只脚丫子。   西爱那丫头推开门进来,果真看伸伸在那里半死不活的。   你说她跑得快,没成想人在地上,没刹住车,脚丫子冰凉的,一下子就到了伸伸脸上去了。   伸伸小脸都没知觉了,就靠着她这一下,冻得回归了意识一瞬间。   这时候他看着西爱,就觉得格外的可爱,格外的让人喜欢了。   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死丫头了。   满眼的感激啊。   后面王红叶紧跟着,一个院子都闹腾起来了,外面小孙还傻傻的站在石狮子面前呢,就看着人背着伸伸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着,“赶紧的,醋也拿着,煤气中毒了。”   西爱一边拉着自己的手往回扯,她冷,她不想去医院,可是伸伸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她就气死了。   觉得这天津卫的小眼睛,就是跟自己不对付的,这时候了还坑自己。   拉着小脸子喊着小孙,“还不走?”   小孙被她凶的,下意识跟着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小声跟西爱说,“爸说是给买糖葫芦呢,我回家里拿,不然要化了。”   西爱眼皮子掀了掀,睫毛颤抖了几下,抬眼看着小孙,“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一个敌特游戏。”   小孙懵懵懂懂的,“好啊。”   真傻,西爱嫌弃的看他一眼,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脚,“鞋子给我穿穿。”   她脚上没鞋子,就盯上小孙了。   小孙缩了缩脚,到底是不敢吭声,看着她脚丫子通红的,慢吞吞的脱下来,“给你。”   自己踩着袜子。   西爱看了半天,到底是没开口要他把袜子脱下来给自己穿。   心里感慨自己真善良。   她转了转眼珠子,脑子跟着一直不停的转动,就是这样一个特别有心计的小孩。   小孙什么也不知道,她就能联想很多。   而且大概能推断出来一些事情。   手指头搭在椅子上,思路一步一步的,要她去喝鱼汤不稀奇,可是稀奇的是喝完鱼汤竟然犯困。   不可抑制的困,又说是去买山里红,让大家在家里等着吃,临走之前收拾的炉子。   那么,她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眼中的锋芒都掩盖在睫毛之下。   事情,应该是鱼汤里面下了药,然后哄着他们在家里睡了,利用碳火制造出煤气中毒的现象。   她就说为什么一直身体不舒服,原来是煤气中毒。   煤气中毒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一点,但是都觉得自己不会遇上,但是遇上了基本上就跑不掉。   防不胜防的,尤其是冬天落雪的时候,小门小户的门窗闭着严实,大家烧的都是煤饼,又容易阴着火,常常出事。   拍了拍巴掌,啧啧两声,“厉害,真的是厉害了。”   好深的计谋啊,神不知鬼不觉,把她跟伸伸干掉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想干掉她跟伸伸,是因为他们两个被反追踪了吧,也就是说安会计知道他们两个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所以想着斩草除根。   小孙奇怪看她一眼,“你说什么了厉害?”   西爱面不改色的撒谎,“哦,说你厉害了,让你后爸这么喜欢你。”   真是不容易呢,要小孙去门外等着,好逃过一劫。   算计的精细极了,真的是鬼才啊,西爱给安会计比个大拇指。   不过,很遗憾的一件事情,就是安会计可能忽略了,张西爱这鬼丫头喝汤爱加醋。   尤其是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她可算是随便吃醋了,趁着大人没看着,趁着孙寡妇不在,省的心疼醋,便一比一的倒了鱼汤里面吃,吃了半碗的老陈醋。   那劲儿,真的是够啊。   所以她还算清醒,还能撑着出去看看小孙,又摸着门回自己家,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呢。   小孙好坏话分不清,不知道她在阴阳怪气,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爸爸对我很好。”   里面伸伸还在治疗呢,孩子倒霉催的,刘凤哭天抢地的。   你说说,心疼孩子啊。   抱着他的脑袋,伸伸扒拉了一圈,没看见人,“西爱——”   他睁开眼能看见人的那一刻,真的,冰释前嫌了。   他决定跟张西爱握手言和了。   结果就看见她踢踏踢踏来了,小孙鞋子太大了,走路不跟脚,走到他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伸伸,略带惊诧的开口,“天哪,这是傻了吗?”   捂着小嘴,觉得伸伸傻了,不傻能有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后面王红叶眼皮子一颤,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去拉着她的手,对着刘凤笑笑,打算拉着西爱赶紧走。   伸伸笑了笑,这回不生气了,真的。   他努力动了动舌头,不太受自己控制,还没等努力一下,就看王红叶抱着西爱走了,这会儿才来得及去给她做检查,反正来医院了。   王红叶一阵后怕,“还好你跑出来了,不然这么一会儿,指不定小命都没有了,佛爷保佑。”   “大妈,现在文明社会了,不许封建迷信。”   要她说,不如谢谢醋老爷呢,嘴角一撇,“大妈,安会计是特务,我跟伸伸因为发现了他的接头地点,所以想除掉我们,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什么?”   “这是谋杀,是灭口。”她觉得王红叶的脸色很符合自己的想象,因此说的格外的认真,还伸着自己胡萝卜一样的指头,眯着眼睛往王红叶那里靠近,一副刻意营造隆重氛围的样子。   你说她瞒着这么长时间,图什么啊?   就是图着揭发的这一瞬间,她有人证物证了。   张西爱这小孩,她就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是全天下最能干最聪明的小孩,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的。   “当年,那个照相机,不是我放进妈妈包里的,是安会计,我知道是他。”   “那为什么不说呢?”   西爱吸了吸鼻子,语重心长的教育王红叶,“讲话是要讲证据的好不好啊?”   “而且不能说,说了打草惊蛇,最好也不过是安会计现原形了,可是他背后的关系网,背后的组织,就全部切断联系了。”   你以为她傻?   以为她自大,以为她小孩儿逞能?   其实不是。   她精明着呢。   掸了掸袖子,“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耐心,要沉得住气,还要有计谋,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你看到一颗珠子的时候,不要着急去拿,要——”把后面的一串珠子,从头到尾的全部拉出来,这样才得劲。   话还没说完,宋慧萍的巴掌就下来了。   西爱一下子给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蹦跶起来了捂着手,太疼了,她奶奶骨节分明,这样的人就一个好处,就是打人是真疼啊。   根据她多年挨打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手,一般打人都疼,就恨死这样的手型啊,嗷嗷的疼,“奶奶,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你,不打你我觉得亏的慌。”   西爱吓得在屋子里面绕着转,躲在王红叶背后,看着宋慧萍,“您这话怎么茬儿呢,怎么说的呢,怎么打我就不亏了呢?”   “我打你我就不亏,你能的上天啊,我们大院放不下你了啊?”宋慧萍站在门口半天了,听着西爱小嘴嘚吧嘚吧的嘚瑟,她的心啊,忽上忽下的,最后没忍住,没到家就开始打小孩了。   多危险啊。   还有这孩子,太妖了,真的太妖了。   西爱捂着自己蹦跶着窜,她就不是那种老老实实等着挨打的人,跑是一定要跑一跑的,这不影响顶嘴狡辩的,“您不讲理,我说的话有没有理儿啊?”   “你是理儿它妈,你就是理儿生的,但是我打你不需要理由。”宋慧萍给她气的语无伦次,头脑发昏。   她懒得讲道理,这孩子太会讲道理了。   但是她会动手,别多说话,摁着打就是了,不打不长记性。   西爱这姑娘,是真的没少挨打,不打不管用,打了绝对好使。   欺软怕硬,拳头说了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昨天五五断更节,这一更是补昨天的,我说十二点更新还是好使的。感谢在2020-05-0423:56:09~2020-05-0602:0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盐喜欢吃草莓70瓶;Lm-tong40瓶;70533520瓶;坦桑10瓶;断草5瓶;Qing铭4瓶;一花一叶、s混vapple3瓶;小小黑2瓶;温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朋友   小孙在外面蹭着自己的脚,怪冷的,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看一眼自己虚一声,他少有挨打的时候,所以每每看着西爱挨打,都觉得身同感受一般的。   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安会计,想起来他要自己在家里门口等着来拿山里红跟山药豆,越想便越着急,自己跑到屋子里面去,西爱鞋子本来就大,这会儿已经跑的掉了鞋子了。   他自己闷不吭声的捡起来鞋子,穿上想说一声,可是看西爱哭得号丧一样的,披头散发跟个小疯子一般的,舔了舔嘴角,人便跑了。   他得回大院里面去。   一路跑回去,到了门口,看着没有人,自己便进屋子里面去了,想着喝一口水。   孙大妞还没有回来,他自己看一眼院子,安静的很,上班的还没有回来,还有人跟着去了医院。   透过雕花窗户的油纸,一层一层的,他好像看里面有影子晃动。   忙走几步,推开门,满眼的欣喜期待,“爸爸——”   “你回来——”来了。   却满眼的错愕。   小孙觉得那一瞬间像是什么呢?   像是世界不存在了。   他先是看见一双脚,脚上带着雪水泥巴,带着一些新染的爆竹褪色的红色,带着一些泛黄折旧腐烂的过往。   然后看见晃动的腿,在炕桌前,对着雕花的窗户油纸,然后低垂着的头,对着一层层打磨好的地砖,头顶是曾经富贵的雕梁画栋。   那描金的顶棚,依然带着半开的云卷云舒,慢慢的脱落,慢慢的掉色,慢慢的消失在人的眼前。   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安会计,悬梁自杀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有人去菜场里面追他,被他跑了。   谁也没想到,他跑回家里面来了。   都以为他躲起来了,或者跑回自己的大本营里面了。   谁能想到,一个特务,一个丧心病狂对着孩子下手的敌特,竟然还恋着这个院子,恋着孙寡妇的这小小的一间半的房子。   深蓝色碎花布铺陈,上面一张小小炕桌,带着柳叶儿纹路,上面一只小小的篮子,盖着一层染了泥水的白布。   里面,是已经化了的山里红。   一串一串儿的,把旁边泥色的山药豆染红。   也染红了小孙的眼睛。   他那么圆圆胖胖的身子,仰着脸,就看着冷风携带者雪花,卷起安会计的裤脚,推动他的腿在房梁下晃动。   怨,一生不公。   叹,再无从头。   小孙恍然倒地,眼前就只有那来回晃动的腿。   西爱抽抽搭搭的回来,自己小心眼,怪罪小孙走的快,也不知道挡一挡,瞧着宋慧萍没空甩她。   便气势汹汹的到小孙家里来,却看门留了缝儿在那里,自己叉着腰,生气的喊一声,“孙胖子——”   “你给我出来——”   “这事儿跟你没完了。”   抬脚迈入,忽然一下子捂着自己的眼。   那一瞬间,她只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张开五指眼睛从缝隙里看路跑回家,哭天喊地的,“吓死了吓死了。”   “死人了,死人了啊。”   她是真害怕那一幕,自己哭得肝肠寸断的,好像是被打断了几根鸡毛掸子,人崩溃了。   宋慧萍拧着她的耳朵,“你会不会说话了,咒谁呢?”   西爱你说冤枉不冤枉,平时坏事做尽了,这会儿说话都说不清楚,“是小孙,小孙——”   宋慧萍年纪大了,这心啊,受不了。   院子里的人被西爱那一嗓子喊出来,有人抱着小孙喂糖水。   西爱自己红鼻子红眼睛的,站在院子里。   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有人带着枪来了,看着安会计给抬走,看着孙寡妇回来了,看着她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哭得像是窦娥一样的,一声十八转。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错了。   孙寡妇的切面店依然开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始终没有开口过,小孙醒过来了,像是给以前一样,只是再也不曾站在门口的石狮子门前,翘首看着巷子等着爸爸下班回来,等着有人摸摸他的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放着两三块蜜三刀,或者一包猪耳朵。   安会计在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比西爱在一起玩,还要快乐。   他慢慢的懂了,突然长大了一点,他知道西爱跟伸伸在一起,做的是什么事情,知道安会计是什么人,也知道了,最后安会计到底做了什么。   为此牵连出来一批敌特,有人敲锣打鼓送锦旗来院子里面,伸伸戴着大红花,站在人群中喧闹很久,始终没有看到西爱出来。   如果是平时,西爱一定会出来的,她喜欢看热闹,喜欢出风头,喜欢展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己。   大院儿的孩子依然热闹,可是少了小孙跟西爱。   再也看不见两个孩子,趴在花台前,小孙被她指使的团团转。   宁宇森找一圈,没看见西爱,最后爬到房顶上,看她抱着胳膊,坐在那里,低眉垂眼,看着远处卷起来的黄沙,还有那不知道的未来。   他跟着坐下来,沉默了很久,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西爱,其实,不怪你,你没有错。”   “也许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   西爱不吭声,她依然是紧紧地抿着唇,依然看着远处。   宁宇森是少年了,他接触外面的世界最多,他也开始思考了,他不是当初学校里面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少年了。   天色黑下来,宁宇森看了一眼黄昏晓,看着各家各户的烟囱缓缓的冒出炊烟,看着自行车铃声在巷子里环绕,看着张平提着自行车的横梁进来。   “吃饭了,西爱。”他轻声说。   西爱突然哽咽,看了一眼切面店,依然是紧闭着的门,小孙一天没出来,她捂着脸,声音极力的平缓,“你知道吗?”   她第一次仰着脸去看别人,去学着从别人的眼睛里面寻找答案,寻找不一样的解释,“你知道吗?小孙——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自己眨眨眼,话音像是花季里面沉湎的虫,久远的不可思议,“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最好的朋友啊。”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突然泪落,突然雪飘,突然看懂了什么是朋友。   宁宇森突然顿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也许知道了,为什么聪慧的人一般都早夭。   因为纯粹吧。   因为太聪明了,所以珍惜的东西很少,一旦有珍惜的东西,比一般人都要爱,都要慎重。   比如说,小孙之于西爱。   西爱哭了,自己一边擦着泪一边讲,“我去看他,我想去看他,可是孙寡妇不要我进去。”   “我问她小孙呢,她说就当死了。”   “我知道他在屋子里面,我去敲窗户,可是没有人开,我放小孙最喜欢的蜜三刀,第二天鸟雀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602:09:50~2020-05-07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煦煦x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年40瓶;是我呀、小梅10瓶;小心咩8瓶;温婉、粉红猪小妹、小小黑、断草5瓶;蕉蕉2瓶;暮雨寒霜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公私合营   张平拿着抹布,一下一下擦着他的自行车,指了指上面,“多久了?”   “好些日子了,但凡是吃过了饭,找不到人的时候,便是去了楼顶上去了,那么大的风,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呢。”王红叶摆着饭,白菜豆腐粉条炖好的。   吃饭的时候西爱无精打采的,门外伸伸端着一碗肉圆子汤,掀开布帘子,“西爱,我姑姑做了肉圆子汤,给你带一碗来吃。”   大海碗的,放在桌子上,看着她手拿着勺子,在饭碗里面来回的搅动,不曾掀起来眼皮看一眼。   “吃过了没有,来吃点儿吧。”饭点儿来没有不让饭的,王红叶帮着拿筷子。   伸伸摆摆手,“姑姑还等着我吃饭呐,等我吃过饭,来找西爱玩儿。”   西爱皱了皱眉头,“不必。”   她就捡着软柿子捏,气儿不顺呢,就逮着伸伸在那里出气儿呢。   伸伸自己笑了笑,他脾气好,挺好的一小孩儿,自己走了,没当真。   回家吃饭,难得宋振华也在,依旧是皱着的眉头,看见伸伸进来笑了笑,神色柔和了一些,家里儿子多,大多是调皮捣蛋的人才,都送到部队里面去了,就伸伸不一样,孩子书生气,大概像极了他妈妈,又安静又乖巧的很。   “这几天,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不必去学校里面去。”   “嗯,”伸伸点点头,突然问一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刘凤忙说一句,“快了,还有一个月年根子底下就回来了。”   “那我想要爸爸给我带礼物。”   “当然好。”孩子头一回要东西,刘凤蛮高兴的。   一边吃饭一边跟宋振华絮叨,“说是要社会主义改造,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要,咱们这个街上,沿街的铺子少说也得十来家了,现如今都不知道怎么弄呢。”   说是要做什么公私合营,刘凤也不是很懂,可是这人心浮动的,街道上天天开会宣传,就门外秦罗锅的小酒馆每日里那么多的人,都是等着听消息的。   宋振华自己闷一口西凤,轻轻的放下来杯子,一些事情,不好说,目的是好的,可是中间总会有利益的摩擦的。   “政策怎么制定的,就按照政策来。”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   一切行动听指挥。   公私合营,就是四马分肥。   1957年,全国范围内出现社会主义改造高潮,资本主义工商业实现了全行业公私合营,资本主义工商业实现了全行业的公私合营。生产资料改为国家统一调配使用,资本家除定息外,不再以资本家身份行使职权,并在劳动中改造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刘凤看着宋振华走了,不由得叹口气,你说这事儿,说破大天去,也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她不懂。   伸伸自己听了一耳朵,匆匆放下碗筷就走了,西爱老神在在的坐在炕桌前,一下一下的磕着南瓜子,小孩子肠胃不好,饭后吃点南瓜子。   这还是她自己种的呢,夏天的时候墙根下一群爬秧的方瓜,大丰收了,那么大一个个的,储存起来现如今还没有吃完呢。   伸伸自己坐在一边,小声说,“我要我爸爸给你带一套娃娃回来好不好?”   西爱眼皮子动了动,把手里的南瓜子递过去,很上道了,略带殷切的问一句,“要不要吃?”   伸伸抓了一小把,两个人就咯吱咯吱的吃。   吃到一半,西爱就叹气,她又想到小孙了。   窗外忽然有人尖叫,“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这是谋财害命,怎么就不明抢呢,什么世道啊?”   “我家里,百年前就是广州十三行开的铺子,来埠以来每年真金白银的进出口多少茶叶啊,现如今要公私合营了,凭什么要我们祖宗拼下来的家业白白拱手让人啊,这事儿就没有这个理儿。”   西爱嗖一下踩着鞋子,掀起来帘子跑到院子外,原是有人发酒疯了。   手里的南瓜子磕的更快了,伸伸后面看她一眼,仔细打量一眼,觉得很有意思了,西爱一个人,展现给他一个独特的世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啊。   性格如此多变的,如此可爱的人。   他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前看西爱那是死对头,前仇旧恨小本子都能当柴火烧一顿饭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带美化光环的。   他看她就突然很顺眼了。   她一个劲的凑的近,看着茶叶铺子的老板给人捂着嘴,劝着不要再说了。   “老哥哥啊,您真是喝大了,什么话儿都敢往外说,这里面有误会,您仔细听我一句劝啊。”   “这公私合营不是要占你们家里的便宜,这一片儿哪家没喝过您家里茶叶啊,这合营是为了更好地发展,跟得上时代潮流的发展啊,以后利润可以提高,大家伙儿不是都说了,这国营比合营好,合营比私营好,我们争取合营。”   西爱正瞧着起劲儿,看着茶叶铺子的老板把人甩开,自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露出来了,她一下子顿住了。   那胖墩墩的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棉布袄子的,不是小孙是谁啊。   他站在那里,看着西爱,很快的低下了头,匆匆的就走了。   西爱跟了几步,最后顿住,她手里的瓜子扔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喊,“小孙,你站住——”   “孙胖子——”   小孙顿住了,没有回头,她追上去,气势汹汹的。   后面伸伸以为要打架,却不妨听她喊,“小孙,你吃不吃南瓜子,我家里有好多。”   小孙诧异的看她一眼,最终也没有去吃,嗫嚅了一声,“我回家了。”   西爱气的跺脚,她少有的讨好人,碰壁了。   伸伸在后面抿着唇笑,他越相处,越觉得了解这人了。   “笑什么笑,有本事跟着茶叶铺子的老板一边儿哭去。”   横的一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两更。 第31章 若有战,召必回(捉虫)   伸伸摊开手,说了一句,“西爱,你跟我发脾气没有用的。”   “我乐意。”   拽的二五八千的就走了。   给刘凤后面听见了,拽着伸伸回家就不高兴,“干嘛老跟西爱玩儿啊?”   大院里面孩子那么多,可是掐着手指头能让人说一天的,也就这么一个西爱了,你说她淘气吧也不合适,说她聪明也不合适,就是欠。   有时候说话能噎死你,全看她心情。   那不刚才心情不好,对着伸伸就开始喷。   伸伸自己看一眼,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看一眼炉子,他有阴影了,“西爱挺好的,姑姑你不要说她了。”   他慢慢的掏出来南瓜子,自己吃了几个,问刘凤,“吃不吃?”   “你自己吃吧。”刘凤扭头就走了,吃什么吃,她吃气啊。   等着刘江好容易回来了,自从老婆没了,第一次回来,在海上飘着回不来啊,抱着儿子就哭。   比划了一下身高,到自己腰了,眼泪刷刷的,“伸伸啊——”   夫妻多年,聚少离多的,冯佩佩没了,他内疚啊,是真的内疚。   “我原本打算好的,再干几年就到时间了,转业回来,要她也过几天的好日子,一个人在家里,又是带孩子又是上班的,也没有什么人帮一把,大姐啊,我要是在家的话,佩佩的病不至于拖拉到最后,再也救不回来了。”   女人呢,都想找个靠得住的依靠,让自己靠着,自己有事儿的时候搭把手,再不济的时候,也能有人陪着,可是一旦身边没有人的时候,自己也能跟一个超人一样的,顶天立地的。   就跟冯佩佩一样。   她病很长时间了,一直不舒服,可是就忍忍呗,一来二去的,大问题了,最后愣是没有救回来。   这个事情,对着刘江打击很大。   伸伸被抱着半天,看着刘江哭完了吃饭,又看着他继续哭,最后没忍住问,“爸爸,我的娃娃。”   刘江就很激动了,赶紧打开包,献宝一样的,家里孩子懂事,就这么一回问自己要东西的,他就掏出来了,“你看看喜欢吗?娃娃是女孩子玩儿的,这个是机器人,我还买了小汽车呢,咱们这边没有的。”   伸伸的嘴角,你说要掉不掉的,拿着那机器人,看了半天。   最后自己收起来了,这玩意,他觉得西爱也不喜欢啊。   敲着小孙的窗户,就看孙寡妇气势汹汹出来,“做什么呢?”   “婶儿,我找小孙的,我爸爸回来了,带回来了礼物给小孙。”   孙寡妇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动了动嘴,最后喊一声小孙出来。   小孙脸还是胖乎乎的,只是不肯看着人了,他早先的时候,总是仰着脖子看你说话,对着你笑,一板一眼的。   西爱是仰着下巴看人,那小下巴一点一点的,现在小孙不搭理她了,她下巴竟然抬得更高了。   “小孙,我爸爸回来了,这个是给你的,你喜欢吗?”   看小孙不接,塞到他手里去,“对不起。”   小孙,对不起,要你没有了爸爸。   要你被人说特务的孩子,说是阶级敌人,要你这么不开心。   小孙嗫嚅着,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飞快的抬起来瞥了他一眼,像是不知所措一般的,“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过去就过去了。   “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吗?一起去上学。”   小孙摇摇头,“我要回老家去了,妈说铺子开不下去了。”   公私要合营,孙寡妇看不清这世道,明明是自己家里的铺子,怎么就必须成了别人的呢,她辛辛苦苦了一辈子,靠着自己劳动开了这家切面店,起早贪黑的,养大了小孙,怎么就成了阶级敌人了呢。   难道铺子给人家了,就不是阶级敌人了?   不给,就好像是成了人民的公敌一样。   等着小孙进去了,伸伸看着西爱站在房顶上,朝着这里看,跟个红娃娃一样的。   然后瞬间就倒下来了,从房顶上,好似是滚了糖霜的山里红,身上在房檐上染了雪,一圈一圈的,坠地。   她都听到了,小孙要走了,小孙要回老家去了。   伸伸叫了一声,朝着内院里面跑,他听见彭的一声。   眼睁睁的看着她滚下来,摔在了地上。   西爱胳膊摔断了。   好在人穿得多,没摔死了。   王红叶看着她,心里一酸,“就那么喜欢小孙,天天儿的去房顶上看着?”   “不喜欢了。”   西爱扭过头去,对着窗户纸,泛黄褶皱的,人笼罩在灯光下的时候,好似是走马观花一般的唱了一折子的皮影儿戏。   小孙趴在窗户前,耳朵动了动,两只手最后垂下,最后把那个机器人,放在了西爱的窗户前。   孙寡妇拎着包袱,站在门口,喊着他的名字,“走了——”   外面的板儿车上套着驴,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口大箱子,红木掉漆的四角,还有生了一点儿锈色的黄铜锁儿,小孙坐在板儿车上,转过一道门,驴儿尾巴擦过门口的石狮子,他抻着脑袋看了看,直到再也看不见。   突然就哭了,抱着孙寡妇的胳膊,“妈,不走——”   孙寡妇吸了吸鼻子,头上围着花色的围巾,只漏出来一双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走的话,这个孩子要怎么办呢?   她就不舍得,孩子都这么大了,过几个月就生了,可是以后难道要人家说爸爸是敌特,她不明事理,可是她知道,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小孙不知道,那肚子里面这一个,就更不知道了。   铺子也开不下去了,她不如回家种地去,一把子的好力气。   不怕没有饭吃,她孙寡妇,从来就不怕苦,不怕累。   这么多年,没吭过一声儿气的。   咱们的建设,咱们的兴旺,固然是要梅如要张平,可是也要孙寡妇这样的人啊。   北风呜呜的吹,冻雪被车轮碾过,咯吱咯吱的留下几道褶子,枯枝泼墨一样的向上延伸,天地共情。   风疾知草韧。   西爱知道小孙走了的时候,没吭一声,只拿着碗巴拉饭吃,最后吃着吃着,看着王红叶红了眼,里面带着一点委屈。   “怎么了这是?”大人的心思粗,不曾想过她这段时间不对,是为了什么。   “今天的饭没有肉。”西爱淡淡的,放下了碗筷。   张平听了牙疼,这就是你哭的理由啊,“爱吃不吃,别人家的孩子要是都跟你一样,那全国得养多少头猪才够吃啊。”   他一个月的肉票,张德顺的肉票,还有美如的张建国的,都给寄回来给她吃。   没办法,西爱自己就说了,每顿都得吃点肉,不吃她就觉得自己没力气,无精打采的,饭吃不此地无所谓,得吃点肉才行。   哪怕就是指甲大小的,她也吃。   张平说完,看西爱看过来,张开嘴巴了,就知道要坏事了,这孩子可会告状坑人了。   果真,下一秒就哭崩溃了,扑在王红叶的怀里。   什么也不说,问就是委屈。   “你吃饱了就挖防空洞去,在家里逗孩子做什么,你说她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平日里不哭不闹的,就你惹她,多乖的孩子啊。”   又对着仰着脸哭的西爱说,好声好气的哄她,“晚上做来吃,你别哭了,当心胳膊碰到了,还得重新弄。”   胳膊还打着石膏呢。   张平你说一口气,就呕死了。   宁宇森嘻嘻哈哈的,“大妈,我也要吃。”   “给妹妹吃,下个月再买,不然西爱没得吃了。”   宁宇森撇嘴,戳着西爱的脸,“偏心眼儿。”   被王红叶笑着拍胳膊,“就你话多。”   家里条件就这样,家家户户都缺东西,紧着家里最小的那个吃,西爱就占便宜。   她会哭。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平自己扛着铁锹就去门口了,现如今,家家户户都要挖防空洞。   从去年开始,苏联要求在我国领土上建设军事长波电台,并且在我国领海组件联合舰队,以此为条件,才可以提供当初许诺给我们的核武器和核潜艇。   别国的军事设施在我国领土内成立,而且还要组建联合舰队,苏方企图军事控制我国,并且侵犯咱们的主权。   张平一边挖着冻土,一边跟宋振华说,已经有一人深了,还在继续挖,“主席说了,他们要在军事上控制中国,我们不干。”   就这么干脆利索的,不干。   宋振华一身军绿衬衫,他不怕冷,吃了晚饭就来挖,刻不容缓的,头上都带着汗,“咱们炮击金门,打起来了金门炮战,就为这个事情,老大哥就不高兴,说我们没有提前通报,真当咱们是任人宰割的了。”   “咱们自己国家的内政主权,绝对不允许侵犯的。”   要打就打,刻不容缓。   苏联老大哥自从赫鲁晓夫上台之后,就跟以前策略不一样了,以前是友好援助,现在是想控制我们了。   拿着核武器来要挟我们,真以为离开了他们,咱们就造不出核武器了。   很是嚣张。   张平闷着头,咬着牙,他也是军人出身,搓了搓手,“若有战,召必回。”   “战必赢,时刻准备着呢老首长。”   宋振华大笑,拍着他的胳膊,“好样儿的,你小子。”   连夜挖防空洞,挖地道,整个北京都在动,白天上班,下班了就自己动手,没有人偷懒的。   老大哥要是真的打过来了,咱们也不怕。   西爱巡视一样一只手的拎着水壶在上面转悠,伸伸在后面提着筐子添煤油灯,再挂在竹竿上高高的亮起来,星夜兼程。   看着张平跟宋振华,皱着小眉头,“好好干,别说话。”   能的不轻。   张平在下面点点她,刚要说她欠打了,就看她笑了,弯着腰笑嘻嘻的,“跟你们玩儿呢,要喝水没卡?”   这孩子,弄得人没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二更 第32章 遇见(捉虫)   西爱拎着水壶走一圈,也算是累了,自己躺在床上睡。   屋子里面炉火暖暖的,她背贴着炕,好像是浑身的褶子都被熨斗烫平了,她自己轻轻的把玩着那个机器人,最后爬起来,郑重其事的放在箱子里面去了。   对了,她有一个百宝箱,大概是跟杜十娘一般的那么大,剔红海棠花儿经烟雨的,里面放着各色的种子,还有她的私房钱,狗狗碎碎的,但是也颇为可观。   这会儿把机器人放进去,慢慢的合起来,放在枕头跟前,才算是放心了。   一夜酣眠。   只有外面灯火通明,彻夜不休的挖地道,煤油灯亮到后半宿,张平才回屋子。   第二日一早,自行车铃声从院外传来,“来信了——”   宋慧萍赶紧出去,但凡是送信儿的,总是一辆二八的自行车,横梁上带着挎包,里面是满满的信件,从早到晚的。   “您今儿来的早啊?”   “赶巧儿了,先给您家里来送,知道您家里的信都是急信。”   邮差笑了笑,对着张德顺点点头,“大爷,您这腿好点了吗?”   张德顺坐在轮椅上,笑着回应,“好多了,多亏了你介绍的人,去看了给针灸,夜里就不疼了。”   他的腿伤的严重,到了这样的天气里,冷了热了的,都难过,白天里倒是好说,就是这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格外的熬人。   闲来无事总爱跟邮差聊几句,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   邮差是忙着当差的,脚踩着脚踏上,转眼就走了,只有一路清脆的铃声。   西爱自己躺平了,迷迷瞪瞪的,先用脚蹭了蹭被子,伸直了又蜷缩起来,蜷缩起来再伸直,如此几次,才有心思睁开眼睛。   自己拥着被子坐起来,王红叶便掀开帘子进来了,“醒过来了,一会儿穿衣服。”   拿着西爱的棉袄裤子在炉子上面烤着,她冬日里给孩子穿衣服,总是烤一下,这样子穿在身上的时候,又服帖又暖和。   再不用冷衣服贴在身上,冻得一激灵的样子。   “赶紧穿上了,爷爷等着你去读信呢,你爸爸来信儿了。”   张西爱抿着唇,只点点头,随意的用毛巾擦了下脸,然后闭着眼睛,王红叶就给她抹上香香。   脸蛋白里透红的,这些日子伤了胳膊,吃的汤水也多,格外的气色好,王红叶牵着她,爱不释手的,就一直攥在掌心里面。   张德顺看人进来,才拆开,看完,无非就是话家常的,其余的信息,人在哪里,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一概全无。   看了等于是白看的。   叹口气,看着那一摞子粮票,递给王红叶,“给西爱补零嘴儿吃。”   西爱赶紧应一声,“不必了,买肉吃了吧,零嘴儿吃了不爱吃饭。”   生怕这钱真给买成零嘴儿了,她不馋零嘴,她就缺肉吃。   张德顺眼皮子不动,你爸爸的钱,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张建国这死人,你说去哪里了呢?   他跑新疆那边去了,去那边勘测。   1955年1月20日,中苏签订《关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进行放射性元素的寻找、鉴定和地质勘查工作的议定书》,张建国便彻底隐身了。   同年2月25日,国家成立了三O九队,绝对保密。   受中央直接管控。   张建国自己拿着回信后面还有西爱的几张作业纸,他看了一眼那字儿,自己就笑了,狗爬的都比这个好看。   用的全是问候语,无非就是好好吃饭,注意安全。   他自己裹着皮子袄子,然后背着仪器就进山了,他们现在是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铀矿,丈量每一寸土地,寻找每一个山脉,去就是深山老林里面。   从北向南,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山川河流了。   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几队人分开,沿着各自的路线走,搭伴儿的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巍峨山脉,看着皑皑雪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来的时候,我家里兄姐都没结婚呢。”   现如今,他自己都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   搭伴儿跟张建国不一样,他是招工进来的,家里十八代赤贫,活不下去了,听说什么地质部门招工,政审很严格,他别的优点没有,就一个家世清白,根正苗红,穷的彻彻底底的,因此就来了。   没想到,做的竟然是这样的事儿。   张建国背着伽马计数器,天气本来就差劲,结果还要带着仪器,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走,还嘱咐搭伴儿,说事搭伴儿不如说是他徒弟,带着打下手的,“小心点儿,千万不能摔坏了仪器,一车皮的鸡蛋呢。”   咱们没有铀矿探测的仪器,生产不出来,用的是苏联人的,摔坏了一点儿,咱们得用一火车皮的鸡蛋来换,所有人都牢记的一句口令:严格保密,爱护仪器。   仪器比命还重要嘞。   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真沉得住气,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没有多一句话儿的,闲来的时候,也就是给家里写家书,闲的时候一气儿写四五封,忙起来的时候几个月没信儿。   从天早到黑,还是没找到,仪器一动不动的,搭伴儿徒弟就显得丧气,主要是条件太恶劣了,“咱们下山吧。”   结果一脚就踩滑了,张建国的心啊,一铁皮的鸡蛋呢,眼看着要撞在峭壁上去了,他自己愣是用手给当肉垫,垫补上去了。   那仪器多沉多重啊,直接就碾着他的手到石头上去,多疼啊。   当场就浑身冒汗了,疼的。   估计骨头都碎了。   带队的是中国地质部门解放军4521部队,全程护航的,马上给送医院去了。   张建国被人背着,急匆匆的到医院,去拍片子看,真的是伤到骨头了,钻心的疼啊。   手术还不能打麻药,疼的人撕心裂肺的。   梅如在那里输液,听着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自己拔下来针起身,眼前一阵黑。   她的身体特别的差劲,尤其是到了这边以来,封闭式管理,缺水的很,几天送一次水,大家喝的水都保证不上,嘴唇干裂的都出血。   死亡沙漠里面,没有淡水,要是有恶劣天气,水就更不能保证了,更别说是蔬菜水果了,大家都吃不上,所以很多人,都得了夜盲症。   梅如已经很严重了,她身体不是很棒的那种人,附属医院看不了了,只能到这边来,可以给开鱼肝油,别的地方没有。   “里面的是谁?”   她问手术室门口的人。   人家不说,警惕的看着她,“哪位?是哪位?”   他们做的事情是国家机密,去山上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无声无息的。   梅如眼泪就出来了,里面的人还在喊,她听出来了,“张建国,张建国——”   “是你吧,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是梅如。”   张建国疼的后悔来到人间了,混沌之中听到一声,人就安静了,他侧着耳朵,就在那里听,一句一句的听着。   “张建国,你怎么了啊——”   “你别吓我啊,你好好儿的。”   “张建国——”   梅如觉得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站在门口这里,我一声声的喊着他,就很执拗了,她这人有点死心眼。   外面的人也看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也不拦着了,就让她在那里站着,一直到人出来。   张建国那一刹那,出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突然就笑了,惨白的脸色,无色的唇,湿透的衣服从鬼门关回来一样的,可是还是想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感激。   感激天老爷,这辈子还能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814:41:56~2020-05-0900:2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冰雹   两个人就在那里,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病房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卷起来枯叶的声音,雪下得那么厚,那么深。   张建国拉着梅如的手,梅如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洗不去的味道。   “西爱长大了吧,给我写信,字儿丑的很,只有吃肉那几个字儿,写的最为板正。”   他说,就看着梅如在那里坐着继续笑,等着他说完了,梅如才接话,“是啊,西爱长大了,她奶奶说,总是挨打,不听话。”   张建国又说,“等着我任务结束了,我带着她去北海公园看紫藤花儿去,她有一次给我寄信,里面带了一串儿紫藤花。”   梅如就继续微笑,她努力的在听,努力的看着他的嘴型,可是听不清楚,所以她只能微笑,时不时的应和一声。   大体上知道他说什么。   她的耳朵,受到影响了。   直到张建国睡了,她才起来,上车就走了。   她们有固定要求的,什么时候休息,什么程序外出,接触什么样子的人。   走到门口,拉开门,顿住。   再往后回头看一眼,最终没有忍住,匆匆扭过头回来,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小橘子,慢慢的掏出笔来,在上面快速的勾勒。   笔尖游走于心头,恍然一曲心头曲,她不会画画,但是会画图,一副风和日暖。   风和日暖,令人愿意永远活下去。   她画,他就懂。   最后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笑了笑,转身走了。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张建国睡得不安,环视一圈果真没看到人,只看到那一个对着自己的橘子,拿起来看了看,突然笑的牙白。   风和日暖,令人愿意永远活下去。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他心中滑过这一句,那个橘子,轻轻的包起来,放在包里面。   世界上一些爱情,不是耳鬓厮磨,日日纠缠。   有时候仅仅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各自忙着的时候想不到彼此,但是一旦闲下来的时候,脑袋里面就全是这个人。   我们彼此相爱至甚,别无二意,便是最好的人生。   已用尽一生去实现自己。   已用尽一生去尽量爱。   梅如在罗布泊深处,张建国继续南下。   他兜里的橘子都软了,还舍不得扔,等有天再拿出来看的时候,有点坏的意思了。   自己赶紧着急忙慌的,吃饭的时候就问,“橘子怎么可以不烂呢?”   徒弟不紧不慢的咽下去饭,“吃了。”   眨眨眼,“吃了就不会坏了。”   就张师傅那橘子,他是每次都在包里看着,一开始以为是他舍不得吃呢,这会儿都烂了,再不吃真的就白瞎了。   张建国眼睁睁看着他拿去,刚用手剥开,他就伸手从徒弟手里拿回来了,闷出来一句,“我来吧。”   他自己缓缓的,把皮儿打开了,很小心地避开上面模糊的画儿,徒弟这才看到上面有画儿呢,赞一句文化人,好情趣。   接过来瓤,又去借了冰糖来,熬了一锅汤,大家伙儿一人分一口喝了。   甜不甜啊?   张建国拿着水壶咂摸一口,是真甜啊,他喝着就有橘子水的味道。   皮晾在窗台上了,他寻思着晒干了就不坏了。   结果南地多雨,等下山回来便泡了水了。   他自己看了半宿,烧菜的师傅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好了没有,等着下锅煮汤呢,今儿就缺这一味料子了。”   北地里来的人不习惯南边的天气,多有胸腹胀满咳嗽痰多的,厨师便绞尽脑汁了做菜吃,今儿便要做橘皮粥,吃了能芳香可口开胃,起到饮食治疗的作用。   于是一个橘子,成了一个伟大的橘子,大家吃了都说从来没见过橘皮入菜的,可算是一景。   他写信给家里说这个事情,等着信件晃晃悠悠到的时候,已经是阳春景明,春暖花开了,西爱自己端着一碗白糖山楂水,拿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喝。   听着张德顺读信,撇嘴,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的过得什么样子的日子。   家里就是再难过,也没缺她一口吃的,应季的水果,该买的都给她买,买了就紧着她一个人吃,给张平看见了她这脸色,虎着脸训话,“西爱——”   她就低着头继续喝,嘟囔一句,“要我说,那南边的野菜,还有树皮草皮什么的,也应该尝一尝,世间万物皆可吃。”   说话这个刻薄劲儿啊,你说宋慧萍一眼一眼的看着那鸡毛掸子,马上就忍不住了,王红叶赶紧岔开,不然又是一顿好打,“要我说,下午去西郊挖荠菜去,这个时候荠菜刚有了,回来包饺子做包子,多的可以做菜煎饼去,二弟那边不知道能不能邮寄,做了菜煎饼去,几个月不坏的。”   西爱听了又撇嘴,“南边多雨,路上就长绿毛儿了,还几个月,你们想的倒是蛮漂亮。”   她最近学会了一个词儿,叫漂亮。   便无时无刻不用上了。   喜欢一个词,就挂在嘴边。   这很张西爱。   宋慧萍豁然起身,西爱眼皮子一跳,马上放下碗,麻溜的站在桌子下面,低眉顺眼的,“我吃好了,伸伸喊我玩儿呢。”   一阵烟就跑了。   宋慧萍气的心口疼,忍不住念叨,“你工资原本今天发了,还要给她去买肉吃,瞧瞧她那揍性,倒不如给你买皮鞋穿了呢。”   张德顺苦笑,“您这不是拿着我打岔儿吗?我这腿,您给我穿皮鞋,您这是糊弄鬼还是糊弄我呢。”   他腿没了一个,要穿鞋子就只一只,还是舒服的来,皮鞋磨脚,是打死也不穿的。   “您要是真的有心啊,还是给我做那千层底的老布鞋,这个最舒服了,皮鞋那是没法子比的。”   又讲一句,“该吃肉的还是得吃肉,孩子长身体呢,多吃饭长得壮壮的,身体养的棒棒的比什么都强。”   对西爱就一个要求,身体养的棒棒的,多吃饭长得壮壮的。   跟小牛犊一样的,张德顺这人,就特别看的开,他就喜欢西爱,平日里不吭声,爱咋咋地,可是你看他那些工资,都给谁花了?   都是给西爱,人家都专门去兑换一些零钱,西爱三天两头的要买零嘴儿,她就知道问张德顺要。   “您是咱们家里的当家掌柜的,孙女也没有别的事儿来,就是寻思着纺织四厂那儿新开了家驴肉火烧店铺,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这俗话说了,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我哪里想的到时什么味道呢。”   卡巴着眼看着张德顺,张德顺就打开抽屉,拿五毛钱出来,西爱就嗖一下跑了。   心眼儿忒多。   拉着伸伸一起,一人一个,用油纸包着吃,饼皮儿是酥脆,一层一层的掉渣儿,两面金黄的,一口下去酥脆爽口。   里面的驴肉鲜嫩醇厚,绝不是加了杂七杂八佐料剁成泥的肉夹馍可以比的,要吃肉就是肉,吃饼就是饼,还有免费的一碗驴肉汤。   伸伸看她吃的喜笑颜开的,“西爱,你吃东西的时候最高兴。”   西爱侧着脸,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喜欢吃?”   一边问,一边伸手从他的饼里面拽肉。   伸伸就往前递了下,“你吃。”   西爱看着打开的饼子,莫名感动,“你比小孙还要好啊?”   几分感叹,几分问询。   突然之间,她觉得伸伸比小孙好一点儿。   小孙吃东西的时候,跟她不相上下,两个人一起吃的来劲。   所以不曾紧着她喜欢的吃。   她咋摸着嘴巴里面的肉,看伸伸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伸伸就不吃了,你吃就吃呗,他不怎么挑吃的,有的吃就吃,食物给他带来的幸福感觉,说实话,很小。   外面有板车来,有扛大包儿的背着袋子进后院,西爱竖着耳朵听,“今年说是年头不好呢,开春的时候先是下了一场雪,几场倒春寒家里花儿多落了,山上的叶子也不知道要什么吃了,稀稀疏疏的,怕是收成不好。”   “再一个,您瞧瞧这都几月份儿了,天老爷眼睛也不眨一下,雨滴也没有,麦地里的野菜倒是长得好,可是那庄稼怕是不行了,地上都带着缝儿呢。”   “所以,这富强面粉也涨价儿了,经年的老人说是庚子灾年呢,开春霜冻,春夏有旱涝。”   西爱慢慢的舔了舔手指头,把上面的碎渣滓拿起来吃掉,沉吟着,看了伸伸一眼,“咱们到乡下看看去吧。”   伸伸犹豫了一下,“去乡下太远了,得做汽车才可以。”   钱是个大问题,西爱倒背着手,领导视察一样的,她压根就不管钱,这是伸伸的事儿。   她手里也没钱,伸手党的悲哀,要用钱,就得去陈述一下理由。   伸伸不一样,他是大院里数一数二有零花钱的孩子,他爸爸不在家,邮寄回来的工资人家刘凤压根就不要,她们家条件好,孩子就伸伸一个,伸伸也抠搜的平时不花钱,人家就攒着呗。   “咱们去看一眼,我听着说是乡下遭了灾,年景不好一样的,多少去看一眼,心里有数。”   伸伸一眼一眼的看她,掏出来两毛钱,坐上去乡下的汽车,他不懂什么庄稼,也不懂什么庚子年景,学校的义务劳动暂时停留在拔草打扫厕所阶段。   伸着脖子看外面,看一圈,果真郊外的果树叶子都稀疏了,西爱自己围着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虫子,他们也常来这边玩儿。   京西海淀这里,他们是常来的,夏天的时候这里的莲花白是白酒里面的一绝,唐鲁孙曾经专门写过一篇,讲的是夏天喝海淀的莲花白,还有一种是同仁堂里的绿茵陈两种,一白一绿,杀水湿,不仅能过酒瘾,还带疗疾呢。   往年这时候,不说是绿茵茵肥,青草沉沉,葳蕤处处,也该是暖中带热,春夏之交的温度了。   可是这一会儿便变天了,风冷飕飕的,紧接着巴掌大的雨点子就下来了。   西爱气的跺脚,她是来看虫子的,找一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虫子大军,能把东西吃的一点不剩的,关键人的眼睛还看不到。   “真是的。”   荷叶不曾田田,连找个叶子也不曾找到,头顶一疼,她自己看着脚边滚落的东西,心里面一咯噔,手下意识的拽住了伸伸的胳膊。   伸伸也顿住了,看着地上的东西。   仰着脖子看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冰雹。   鸡蛋大小的冰雹。   俩人撒脚就开始跑,真疼啊。   西爱又是不中看也不中用,只有嘴炮第一名的人,跑几步自己就先摔倒了,她身体是真一般。   一身的泥巴,“快,找地方躲躲雨。”   伸伸还没有她高呢,看着远处像是有屋子,拉着她便开始跑。   孙大妞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冰雹,捡起来看了看,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这什么时候了,还下冰雹啊,这时候花开的花开,挂果的挂果,正是长的时候,这么大的冰雹,还带着降温,今年的收成算是彻底完了。   喃喃道,“春夏水淹流,秋冬频饥渴。高田犹及半,晚稻无可割。”   说的是俗语《地母经》,太岁庚子年,人民多暴卒。桑也须后贱,蚕娘情不悦,见蚕不见丝,徒劳用心切。   今年,又白费功夫了,老天爷不给饭吃。   顺着视线往远处看,眯了眯眼睛,就看见有人往这边跑,她赶紧打开门,“这儿来躲。”   等着伸伸掀起来衣服,把外套从两人头上拿下来,孙寡妇才看清楚,吃了一惊,“西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里今年枣树叶子都没了,桃花也坐果全落了。感谢在2020-05-0900:21:56~2020-05-0917: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塞尔吉40瓶;胖猪宝宝小宝猪30瓶;刘锦鲤26瓶;隔壁老王家的媳妇、kekemm20瓶;鹿啦鹿啦鹿5瓶;卿卿何薄命4瓶;阿锐2瓶;Q、路青禾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卡卡卡(捉虫)   小孙抻着脑袋从屋子里面往外看,听着人声儿了,图个热闹,却一眼看见西爱,欢喜的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个孩子,那么大的一点儿。   刚满月的孩子,这么大的一点儿,就是孩子抱着一个孩子,瘦很了的小孙喊着,“西爱,你来了啊?”   他就总是惦记着西爱,自打走了之后,到这里来了,便总记得以前的朋友们。   西爱虽然说是老欺负人,可是小孙与她关系最好。   西爱撇嘴,她记仇呢,还惦记着小孙先前不搭理她的时候,也惦记着孙寡妇之前对她嘴脸刻薄。   脸上表情凉凉的,闲闲的看了孙寡妇一眼,甩了甩身上的小冰雹,淡淡的,“哦,躲雨来着,打扰了。”   讲完不甘心,阴阳怪气再来一句,“我哪儿配来看您呢,我——不配。”   那小表情,那小眼神,到位。   我是路过的,我是躲雨的,我现在不想搭理你们,就这样。   孙寡妇一阵恍然,想起来了,是了,这孩子小心眼,这孩子还记仇,睚眦必报的那种,“要躲雨到家里来,你跟我有仇,可不能跟自己有仇不是,再说了,事儿都过去了,婶子自己都想开了,你倒是记性怪好的。”   想去摸她的头,西爱一下子躲开了,自己绕到伸伸那边去,伸伸现在就是她的代言人,“婶儿,我们屋里说话吧,外面都淋湿了。”   抓着西爱的手腕,这才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进屋子,人家气场这一块儿,拿捏的死死的,就是那种想让人一顿打死的劲儿,每天都在边缘挣扎。   小孙手里孩子大概是见了人,张着嘴哭,他便来回抱着在地上转圈圈,裤腿儿短了一截儿,人黑了瘦了,头发也长了,看起来再不是那么体面了。   西爱看着看着,嘴角就越发的往下掉,孙寡妇端着红汤姜水来,“西爱你喝一大碗,你身体容易生病,到时候又要半夜里去医院。”   西爱自己看着脸大的碗,捧起来,自己仰着头喝,伸伸也喝,刚想跟西爱说话,就看见她被碗挡住的鬓角那里,有水珠子滑过。   哭了。   就是哭了。   喝完了一抹嘴,冰雹也没了,下了半个钟,一年到头的收成毁了大半儿。   站起来就走了,临走之前看着孙寡妇,她什么都懂,她看着小孙手里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冷冷的扯着嘴角,“这就是你跑到这里来的原因,这就是你要我兄弟穿着吊脚裤的结果?”   “你要养就好好养,没道理你欢天喜地的添丁进口,安会计在天有灵快慰了,就让我兄弟吃苦受罪的。”   她觉得孙寡妇对小孙不好。   孙寡妇脑袋嗡的一下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事儿,每日里为了活命而活命,精打细算的,她就没有这个脑子,大的带小的,正常啊。   家里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也一样疼啊,可是怎么到了西爱嘴巴里面,就变味儿了呢。   要解释,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说,她也觉得委屈的慌。   眼睁睁看着西爱走了,气的一宿没睡好,又是心疼地里,又是怄气,小孙自己翻个身,“妈,别多想。”   孙寡妇就叹气,“妈不好,要你吃苦了。”   乡下不比城里好,她手里的那点儿钱,就死命的攒着,舍不得花舍不得用,娘儿几个没靠山,以后留着大用的。   小孙现如今家里家外的好手,地里面的活儿也去干,平日里不出去玩儿还带着孩子,他自己觉得蛮好,只是比起来以前,真的太苦了。   孙寡妇就老想着西爱那个眼神,那个冷冷的看着你的眼神,刺骨的冷,第二日,便要小孙去上学,“你得去上学,你就这么一个出路了,妈别的钱没有,供你上学的钱有。”   上学是个什么东西,在小孙眼里,大概就是吃饱了等西爱,然后拎着俩书包换个地儿玩,老师要他听课他就听课,西爱拉着他去翘课玩儿就翘课玩儿,累了就睡觉的消遣。   可有可无的。   他觉得自己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不去,跟大部分人是一样的。   可是孙寡妇早上跟他说了,以后按部就班的一天不落的上学,再不能三天两头打鱼晒网了。   小孙眨眨眼,抱着书包,“那妹妹呢,妹妹没有人看。”   “你不要管,她自己在家里,你去好好上学,老师要是说你不好,我要动手的。”孙寡妇虎着脸。   小孙赶紧点点头,拎着书包就跑了。   乡下孩子上学,这时候就是一家子交一份的学费,兄弟姐妹几个谁有时间上学谁就去,今儿是老大,明儿是老二,后儿就是老三了。   还有老大带着老二去的,没办法,家里孩子没有人带,就得随堂。   经常是老师都得帮着带孩子,不然一直哭,课就没办法上了。   更多的是穷人家的孩子,为着没有学费,进不去学堂,往往是窗户跟前儿趴着听课,老师从来没有赶走过得,知道你庄户人家的孩子不容易的。   外面风呼呼的挂着,窗户纸破了一个点,风一条一条的灌进来,割的人脸疼,小孙自己用手堵住了,悄摸的看讲台上老师一眼,他慢慢的拿出来算盘,跟着一起拨动了几下。   然后低下头,拿着铅笔,仰着脖子去看讲台,看着看着,风又灌进来了,吹得人脖子凉飕飕的。   老师一边拿着粉笔,一边拿着书,在一米见方的黑板上写字,他突然觉得很安静。   西爱走的时候说了,读书才是天下第一的好事。   小孙突然抿着唇,笑了。   西爱这绝对是昧着良心说的,她到底是吹了风,受冷了,回家就病了,哭哈哈哈的吃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伸伸趴在一边问她,“你说读书是天下第一的好事啊?”   “屁——”   喊完,腮帮子就是一疼,她睁开眼,额头上的纱布挡了半只眼睛,但是丝毫不影响宋慧萍那张脸放大,西爱切换了一个微笑,“我错了——”   认错第一名,回回都不改。   她保持沉默。   宋慧萍回之以微笑,收回来手,看着她捏红的腮帮子,内心毫无波动,“好好养着,别费心思。”   “好的。”   等看着人出去,西爱才撇嘴,机关枪一样的说刘伸伸,“就你话多,就你问题多,你是问题之父啊,我说话你记得这么清楚,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说上学是天底下最无用的大事儿。”伸伸记得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问一句呗,了解一下到底怎么想的。   西爱鼻子往上一提,眼睛都在发力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来,“你死板不死板,因时因地而异你懂不懂,你离我远点儿。”   “为什么?”   “怕被传染。”   “传染什么?”   “傻病。”   伸伸一愣,不是不高兴,也不是高兴,就感觉一眼难尽。   一些话儿,你听到了,就知道是张西爱这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她,只有她才这么说话,这么说人。   理所应当。   最后不知道怎么接,说一句,“你说的都对。”   你是理儿生的,你说的都是真理,你哪哪儿都是对的。   就这么强烈的感觉。   张西爱缓缓地翻个身,撑着脑袋离开枕头,叹口气,“你不要笑了我跟你讲,我烧的浑身皮疼,蹭着被子都疼啊,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的。”   披头散发的跟个小疯子一样的,眼神也耷拉着,她发高烧,高烧之后皮疼,伸伸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身体好,就在一边听着西爱说。   “也吃不进东西去,嘴里面没味儿,哪天兴许饿死就算了,活着真没劲儿。”一边撑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一边跟美人鱼一样的侧着身子,两只脚叠放在一起。   蹙着眉头,自带几分忧郁的气息。   继续说,“这肚子里面也热,要是有个罐头水儿喝就好了,凉津津的。”   说完看着伸伸,“你说是不是?”   伸伸点点头,出去拿罐头去了,他家里有这些玩意儿。   他姑父待遇好,这些东西每个月都有。   看着人出去了,西爱生龙活虎的,自己掀开被子趴在窗户上,看着伸伸回家了,才眯着嘴笑,脚翘起来二郎腿,哼哼唧唧一句,“我正在——城楼上——”   越想越美,自己捂着嘴咯咯咯笑。   就有毒一样的,一般人玩不过她,心眼没她多,路子也没她多。   只要她想,反手就是一出戏,正手就是一个套儿。   你无论怎么走,都是坑。   坑的还挺朦胧的,扯七扯八的全是非文化遗产招数,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她大概能凑个一百零八计谋。   牛。   小手把脸上糊着的头发撩起来,露出来自己小脸蛋,手往两边巴拉巴拉,心里美啊,自己照着镜子,都觉得崇拜自己了,很不一般。   吃饱喝足了,有劲儿使唤人了,写信给爹妈各去信一封,要种子的,喜欢搜集各地的土壤跟种子,就治着大家到处找。   张建国受到信的时候,人家是真的听了,上山的时候,自己就拎着个饭盒,背着仪器就去了。   饭盒里面放的就是土,自己找个土壤肥沃的地方,走的远了点儿,天气是真热,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在山里的,最怕的就是夏天,潮湿闷热,还有蚊虫呢,草木葳蕤,路都挡住了,全都是人走出来的。   他缓缓地沉下来身子,仪器固定的,不好蹲下,他伸手去捧着土,听到卡的一声。   把土放饭盒里,然后蹲着继续往前走,再去捧土的时候,就听见卡卡的声音。   一下子就顿住了,看着那仪器。   卡卡卡卡卡。   他一动了不敢动,就看着那计数仪的指针,疯了一样的转,一直飙升。   他的心啊,也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917:54:45~2020-05-1023:3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ora、大黄蜂10瓶;busy2125瓶;噗噗噗、蒲扇、一花一叶2瓶;路青禾、Q、2289600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再婚   张建国一动不敢动,怕错过了。   那边有人喊他不动,匆匆跑过来,看着那个指针,一下子蹦起来了,“来人,快来人,呼叫。”   “铀矿,是铀矿。”   真的是铀矿,咱们找了多久了啊,从南到北,才刚刚找到的铀矿。   这个东西有多么重要呢,就是国外知道咱们在造□□,可是都觉得没戏。   为什么呢?   因为觉得我们没有原材料,铀矿就是米,没有米拿什么下锅啊。   张建国挖出来一块,捧在手心里面,热切的看着大家,“咱们打破了花岗岩无大型铀矿的定论,咱们国家这么大,是有铀矿的。”   “咱们有丰富的铀矿资源,以后不仅仅可以为生产核电提供重要原料,而且经过冶炼提纯后,还可以用来制造保家卫国、让侵略者闻之胆寒的核武器。”   铀矿,被称之为核工业的“粮食。”   而铀矿资源的勘察,是核工业产业链的最前端。   1958年,党中央和□□决定自力更生发展自己的核工业时,我们还是世界公认的铀矿资源贫乏国家,手里根本还没有可以用来发展核事业的原材料。   小徒弟看着那一块花岗岩,满脸的感慨,“我们用了四年,在中生代花岗岩中发现了201大型铀矿。”   “多亏了你之前主张主断裂构造成矿观点啊师傅,不然我们就要错过这一片山区了。”   张建国呢,这人有个毛病,或者说很多科学家都有的毛病,就是实事求是,死劲钻研坚持自己的牛劲,就凭借着这个,整个团队都没有放弃,在这个9号山脉区的深部,终于发现了一个人们想不到的富大矿体。   最后探明这条脉带的工业储量相当于五个大型矿床的规模,探索花岗岩秘密的钥匙被找到了。   此后,张建国这支队伍迅速汇集,顺藤摸瓜对全区80多条脉带进行了迅速评价,一举搞清楚了大、中、小型十多个矿床的工业储量。   消息传到北京,中央领导人长长的喟叹一句,“第一颗□□的研制,正在等米下锅,地质队就送米来了。”   211大型铀矿田的发现,不仅是世界找铀历史上的一次理论突破,也是伟大的实践突破。   张建国拿着信封,站在巷子口,驻足良久。   西爱趴在墙头上,手里捏着一把小剪子,剪下来半篮子的蔷薇花儿,撑着下巴看下面的人。   突然眨了眨眼,然后举起来一支蔷薇花,轻轻的往下扔,掉在了张建国的肩头上,花瓣零碎的飘落,张建国弯腰捡起来,仰着脸迎着光看着墙头。   只看见一个小姑娘,自己咧着嘴在笑,在花丛里面,花枝乱颤的笑。   然后喊着自己的名字,“喂,张建国,你回来了啊?”   西爱认识他,有照片,知道这个是爸爸。   但是她又不想喊爸爸,所以只喊张建国。   下面伸伸给她扶着梯子,听了一耳朵。   张建国回来了,第一眼看着是他姑娘。   那么大的人了,个子长得高高的,皮肤白白净净的,高高的鼻梁,细长的眼睛,嘴巴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牙。   走近门口的石狮子,然后路过玉堂春色的影壁,斜枝影逸,形影孤立,张德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顺着墙根走,拐杖点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的嘟嘟。   抬眼触目处,微怔。   “回来了?”   “回来了。”   张建国拿着600块的奖金回来了,他拿出来钱,给宋慧萍,“我们给的奖金。”   去了四年,600块奖金,半年的工资。   觉得很满足很满足,这是他的不可告人的成绩。   西爱眼巴巴的看着钱,穷鬼一个,出去小声跟伸伸嘀咕,“咱们明儿,带着他逛北海去,他这些年不在家,肯定陌生了。”   伸伸看她一眼,“那是你爸爸吧。”   “嗯,大家都说是就是呗。”   伸伸看她一脸的无所谓,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觉得这丫头,真坏。   亲爸爸都能敲竹杠,近年来,张家大大小小的亲戚,但凡是有来往的,就没有不被她敲过的。   越是关系好的,她就越能拿捏的住,因为知道哪些人能宠着她,很有眼力劲儿了。   小孙挑着筐子站在门外,往里面探头探脑的看,他是来送菜的,抹了抹头上的汗,“西爱,妈下午刚摘的菜心儿,要来给你吃。”   西爱你看她跟谁关系好?   还是跟小孙。   伸伸就看着她在那里张罗啊,张建国拿回来的东西,人家是真的不心疼,给塞了一筐子,还要嘱咐小孙,“你多吃,不要给妹妹吃,你跟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是我妹妹。”   “就是不一样,因为这是我想给你吃的,你妹妹吃土都是一样的。”   伸伸在后面看见了,就觉得有点酸。   等着小孙走了,看着西爱还巴拉在门口,就有点叽歪,“西爱,我们家里有巧克力,你吃不吃?”   “吃啊。”   “嗯。”   西爱奇怪看他一眼,“你有毒,问这个问题,巧克力当然吃,以后不用问,给我吃就是了。”   “奥,好好。”   就给人欺负死了,刘凤看他抱着巧克力盒子吧嗒吧嗒跑了,就怄气。   伸伸就笑,“姑姑,我不喜欢吃。”   “你姑姑我喜欢吃,你拿来给我呗。”   “那我可以拿一块儿给西爱吗?”   “滚。”   赶紧滚,死一边去吧。   她现在就瞧出来一点儿了,家里伸伸是真的有点贴着人家的意思。   最近这些日子,她心里面有事儿呢,看着伸伸走了,拿着那张照片儿,翻来覆去的看,觉得这个女的,或许真的可以。   她啊,张罗着给弟弟,介绍人呢。   死了的人是没法子活着的,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是不是呢?   伸伸爸年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伸伸妈去了就不想在海上飘着了,就想回来。   现在时间到了,安稳下来了,就得成家立业,有个人照顾着了。   其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没劲,女人呢,这辈子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活的开心,活的来劲才行。   你开心了,你心情好或许能活的长久一点,长长久久的才是大赢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023:32:30~2020-05-1123:1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心软是病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m-tong、何年30瓶;进击的大肉包25瓶;素河生10瓶;224090176瓶;闪闪惹人爱、鹿啦鹿啦鹿5瓶;蒲扇、乔、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祸害(捉虫)   刘凤给弟弟张罗,人家女孩子叫莫云云,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最起码年轻时占住了。   比刘江年纪小不少岁数呢。   刘江那边是交给刘凤的,所以说刘凤看好就是看好了。   没等到夏蝉开始吹喇叭呢,莫云云就来了,从天津卫来的,下火车拎着天津卫的□□花儿,还有天津糕点小细八件儿呢,做工都是极为精致的,有腰子形状的、圆鼓形状、佛手形状的。   人瞧着浓眉大眼儿,气色红润的多,伸伸坐在沙发上,板板整整的,瞧了一眼窗户,眼前递过来一件儿三仙细点心,里面馅儿柔软起沙,果料香味醇厚。   “尝尝看,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给邮寄来。”   伸伸接过来,抿着唇笑了笑,“谢谢阿姨。”   桂发祥的麻花儿,天津卫海河西侧有一座小白楼,名为十八街,这家麻花不得了,白条和麻条中间夹一条含有桂花、闵姜、桃仁、瓜条等小料儿的酥馅儿,叫做什锦夹馅儿□□花,这一家莫掌柜的,把麻花给做绝了。   但凡是天津卫来往的人,不论是走亲访友,还是宴请国内外宾客,一律要带上几盒才行。   莫云云是桂发祥铺子里面的大小姐,早先的时候生意做得大的时候,家里奶妈子都有四五个,出门上学都有人背着去,再没有吃过苦的。   只是后来,这世道不是变了吗?   人,得学会低头。   你再强,强不过世道去。   她是资本家的小姐,即使不想承认。   莫掌柜的亲自来的,他近些年可清闲了,只在店里面当个技术师傅,即使这样,也是心惊胆战的,时时刻刻受着流言蜚语。   一夕之间,好像做生意的人,成了极为不体面的过去了。   莫云云看着伸伸慢慢的吃了半块,便拿在手里不吃了,心里面叹口气,谁又愿意给人当后妈呢?   她心气儿纵然是再高,这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刘江回来了,那就是部队干部,家里也算是找了个靠山。   伸伸坐了一会儿,便起来了,“姑姑,我找西爱玩儿去。”   刘凤笑着点点头,“去吧,一会儿来家里吃饭。”   “西爱也来吗?”   刘凤心里一哽,西爱那嘴啊,来了好搅和是不是啊,笑的有点虚弱,“你要不在西爱家里吃吧。”   伸伸愣了下,没想到还能这样啊。他寻思家里请客肯定好吃的多,拉着西爱一起吃呗。   进了内院,就看着西爱拿着个比她肚子还大的蒲扇在那里扇着,见他来,笑眯眯的挥着扇子,“你来。”   看他走近了,自己捂着嘴咯咯咯笑,“唉,听说你家来客人了,听说是大老远天津卫跑来给你当小妈的啊。”   “我还听说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呢。”   你还听说,你怎么不上天呢。   伸伸好脾气,纠正她,“不确定,没准儿的事儿,而且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他跟小孙、西爱三个人之间,是最讲理的一个,最脾气好的一个了,任凭你说再不着调的话,我能听就听,不能听就跟你说一下呗。   说了管不管用的,也不是很在乎。   西爱鬼笑,她爱看热闹,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叽歪,“啧啧啧——”   伸伸就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耳朵,西爱就闭嘴了。   惹不起惹不起,她身体一般般,打架从来没赢过。   觑着眼睛看了伸伸一眼,伸伸就淡淡的伸回来手了。   两个人又去捣鼓西爱的花台,她那个台子越来越高,墙角零星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门外彭大奶奶冒着日头进来,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曾吭声。   “怎么了,为着什么不高兴?”   他们这大院儿里,别看着人鱼龙混杂的,但是拎出来一个人,往上数两代,都能有个名号儿,就跟着彭大奶奶一样,她以前可是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上下师傅徒弟百来号人呢,谁家要雕花儿请木匠,有头脸的准是她们家里的。   后来彭老先生入赘进去的,鼎立门户,算是良人了。   彭大奶奶看着西爱眉眼弯弯的,旁边伸伸蹲在一边浇水,突然心酸了一下,进了屋子里面去,看着鲁妈妈,“要离婚这事儿,也合该是我,你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到老了你们也不曾服气。”   时代不一样了,上面要清查婚姻关系,多少三妻四妾的该解散的解散,离婚的离婚。   彭大奶奶一辈子的体面,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家里第一个不顺心的事情,就是彭先生后来有个青梅竹马乡下来的表妹,就是鲁妈妈。   三个人生活了这几十年了,什么事情都淡了,如今一夫一妻,彭大奶奶觉得自己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她坐在八仙桌上,手里拿着一个八仙过海的盖碗儿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你们别为难自己了,瞧着门外西爱那丫头没有,这院儿里的人,还比不上一个孩子通透的,人跟人之间,有什么话儿不能说的呢,甭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坦坦白白的才是最好的。”   西爱正趴在门缝儿往里面瞧着,狗狗碎碎的,看着鲁妈妈站起来,冷着脸红了眼,最后往外走。   她来不及跑,只得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脚尖,鲁妈妈掀开帘子看着她,“西爱,在这里做什么?”   明知故问,听墙角的呗,西爱只能心里面想一想,她风轻云淡的踢了踢脚尖,“哦,没什么,突突然耳鸣了,立住歇一气儿。”   我耳鸣了,你们说什么我没听到。   卡巴着眼看着鲁妈妈,我就是要你们知道我偷听了,但是还拿着我没办法,因为我不承认,你们没有证据。   鲁妈妈突然顿住,想起来彭大奶奶说的话儿,扯着西爱的袖子到一边儿墙根西爱立着,墙根上搭着木桩子,上面驾着开花儿的方瓜黄花儿,还有葫芦娃一样的小瓜纽子。   “西爱,大奶奶说你是明白人。”   西爱咽了咽口水,“怎么还叫大奶奶呢,再不能这么叫的了,都喊同志呢。”   早先你们一个大一个小,小姨太喊大老婆奶奶没问题,可是现在要是给人听到了,那就是封建产物,要扫大街的,思想有问题。   鲁妈妈心里怪难受的,看着西爱这扭捏的德行,叽叽歪歪的,心口疼,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白手帕,里面放着几块儿饴糖,还有花生酥呢。   上年纪的老太太,别的不喜欢,就爱半夜吃个苹果止咳,早上吃个糖块儿甜甜嘴。   西爱那小手,嗖一下就给一把抓了,在手心里瞬间黏黏的,她也不撒手,倒背着在后面,“事儿呢我也听说了,您呢,我得给您比个手势。”   她竖起来大拇指,“您是这个,女中豪杰啊,说真的,您争了这么多年,我原以为您这次是铁了心要当大的,要彭大奶奶让位呢,可是您没这么干,您这人义气。”   彭大奶奶跟鲁妈妈的恩怨情仇,不用说太多,一妻一妾,那妾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妹,这仇大了去了。   鲁妈妈微微笑了笑,穿过头顶的木头架子看着垂下来碧绿色的瓜,带着几分畅快,“那时候我来找他,才知道他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那时候三妻四妾正常,不像是现在这会儿了,我就留下来了,那时候我也心高气傲的,大奶奶出身好,我也不差,生意上的事情,我跟着他在外面包揽,这些是她的短板。”   大家闺秀的彭大奶奶,会绣花会品茶,会家里的经济会养孩子,可是就一个,不能在外面跟着男人行走,生意上的事儿插不上手,这才找了上门女婿。   可是鲁奶奶不是善茬子,她泼辣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在家里争得了一席之地。   “年轻的时候闹,我也想当大的,觉得各凭本事,可是现如今,真到了这时候,一夫一妻的时候了,我却觉得没有以前好。”   鲁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对着西爱说,她没地儿说了,她只能对着一个孩子说,彭大奶奶要退位离婚,鲁妈妈反而不愿意了。   “抢了一辈子,挣了一辈子,结果这最后,谁也不要那位子了。”   西爱嘴来回动,腮帮子鼓起来的,她嘴巴里面塞了两块糖儿,一边一个味儿的,使劲咽了咽口水,给舌头倒腾出一点地儿来,“要我说,您们呐,都离婚了才好呢。”   “过什么过了,一辈子围着彭先生转圈儿,值当什么啊,彭大奶奶是闺中秀色,您是女中豪杰,您们俩啊,就听我一句劝,这世道,离了谁不成啊,要我说,您们俩搭伙儿过日子才好呢。”   说完自己咯咯咯笑,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   鲁妈妈给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的,知道她语出惊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惊人。   这事儿,从没有人说过。   这女人,离了男人,到底是难过啊,要怎么活啊。   鲁妈妈心里一团乱,想着那孙寡妇过得日子,到底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啊。   但是隐约深处想想,她也觉得西爱说的有几分道理。   混混沌沌的,就看西爱放大的脸,很欠了,“鲁妈妈,我今早儿看您家里煮了绿豆沙,在井水里晾着呢,我刚口渴,喝了一碗是真不错。”   她偷喝的。   鲁妈妈吸了口凉气,赶紧去看,篮子里面的粥,见底儿了,“你倒是留点儿啊,你彭大爷回来吃什么啊?”   西爱早跑的不见人了,咋摸着那绿豆沙,可惜没加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123:19:31~2020-05-1217: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清云静5瓶;一一2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喜欢   吃饭的时候,伸伸果真就不吭声了,自己坐在炕桌前,挨着西爱,宋慧萍看见了,不敢说什么,只照顾他吃菜。   槐花做的窝窝头,再有就是榆钱儿疙瘩汤,里面加了细细的青菜,西爱自己切了一块腊肉,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了,哥哥姐姐都上学去了,轻易是不回来的,学业上谁要是不吃劲了,那张平还真的是严父,手臂粗的棍子就下来了,宁宇森是没少挨打的。   西爱自己拿着勺子喝汤,觉得面疙瘩少了一点儿,挤着眼睛跟她爸爸张建国说话呢,“建国啊,家里富强面粉没了吗?”   勺子挑起来,低眉顺眼的看一眼,那意思是不行了家里。   张建国一愣,“你是不是喊我爸爸啊?”   “爸啊,这家里富强面粉是不是没了啊?”   张建国喝一口,“还可以吧。”   觉得蛮好的了,这时候家家饥荒,过了开春以后,就发现了,粮食很多地方都是倒春寒的,要么就是大风,要么就是冰雹,还有春旱的,减产了不少呢。   现如今刚过了春旱,就盼着夏季雨季的到来呢,希望不要继续干旱,人人都盼着呢,地里的野菜也不好找了,去找这一点榆钱跟槐花,不知道走多远的郊区呢。   西爱嘟一下嘴,跟莫云云学的呢,觉得自己很可爱。   “嗯,我就是问问家里面粉是不是没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去找个活儿干好了,不拘是在家里沪糊纸箱子还是贴火柴盒的,总归有口吃的。”   说的跟家里断炊了一样。   宋慧萍的筷子直接就吧唧一声,拍在桌子上榆木面儿都震动的,纱窗初透蟋蟀仍在野,月色呜呜风清澈,伸伸突然开口,“这个窝头真不错啊。”   神转折,宋慧萍转了一下眼,控制住自己了。   西爱小口的吐一口气,看伸伸一眼,略带三分感激,然后就嘚吧嘚吧的,“那你就多吃点,吃完了明儿再去,反正是不要钱,无本的买卖。”   人马上就打鸡血复活了。   张平跟张德顺就跟死的一样,他们就当听不见,太多了。   有的小孩儿吧,会得一种病,叫做“小时候的病。”   具体概括为记吃不记打,总是在挨打的边缘上疯狂试探并且一次次被收拾不长记性,西爱就这样,大无畏啊。   我也知道我说话儿不好,可是我还是要说,兴许就不挨打呢。   伸伸就点点头,该配合的时候就得配合,他脾气真的是好的不行的那种,“明天去得趁早儿,不然日头大了,晒得慌。”   “你还怕晒啊,是不是男子汉?”   “不是,我是觉得到时候你晒。”   “哦,那就行。”西爱的小脸子就恢复正常了。   自己喜笑颜开的,很谄媚的看伸伸一眼,“那可不可以骑着你家里的自行车去啊,借来骑骑吗?”   “你不知道啊,那汽车的味儿啊,受不了了。”   可会说话了,筷子还晓得动了,给人家夹菜。   伸伸就笑,都行,都行。   莫云云一家就在这边住下来了,要住多久还不定呢,刘江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事情就定下来了。   按理说,刘凤觉得她跟伸伸没有什么矛盾的,伸伸吃他爸爸,用他爸爸的,刘江一个人的工资养个孩子不是事儿,还能给孩子攒下来一副好家业呢。   而且她当姑姑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的,伸伸这孩子她带大的,她护着呢,刘江要是真的最后偏心眼儿,什么也不给伸伸准备,她也不计较,她都给伸伸准备好了,她们家宋振华现在升了,真的什么也不差。   早些年还看不出来,但是最近几年,不打仗了,宋振华的待遇就出来了,大院儿里的人都觉得好呢。   莫云云从窗户里面看伸伸回来,自己放下来帘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跟自己妈妈说了,“给这么大一个孩子当后妈。”   “虽说是个男孩子,但是你们到底是年轻,云云啊,事情咱们得看开了,世上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占着一两样就行了,总不能什么都是你的。”   “刘江人家年轻有为的,待遇也好,工作也好,而且你看他大姐做事儿,就知道一家子厚道,还有大姐夫,人家多能耐啊,有个孩子不算是什么,人家大姑姐说了,要愿意养就养,不愿意的话人家就留在这边了,不带着回天津卫了。”   莫云云就笑了,她看过刘江照片了,人确实是不错,当兵的穿着军装,再怎么样也有三分精神气儿,看着器宇轩昂的,长得又着实不错。   她是愿意的,心底里很愿意。   可是就叽歪有个小孩子,就是介意伸伸。   有的人就是这样,心眼儿小,还娇气,带着一点儿资本家大小姐吹毛求疵的毛病,说白了,就是嫉妒心强,掐尖要强了一点,觉得得捧着自己的是不是。   到这边来,觉得是下嫁了,想过两个人的感情世界,向往着那么一点的爱情,所以对于有孩子这个现实知道自己一定要接受,但是过程还是痛苦的。   过来人看,就跟莫云云妈妈说的一样,人不能只揪着一点儿缺点看,你得看全面了,看的长远一点儿,孩子真的不算什么。   只不过女儿养的天真了一点,养的小气了一点儿。   伸伸站在阁楼上,缓缓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在黑暗中,半阖着眼睛。   下面是莫云云的房间,她大概是没有住过四合院子,不知道这边儿隔音不好,在下面说话的音儿,顺着窗户就到了阁楼上来了。   他上来这边,是要看星星的。   人家说,死了的人,会成为星星。   你如果抬眼,第一眼在夜空中看到的最亮的一颗星,那就是你最思念的人。   他记不清冯佩佩的样子了,只有一点印象,大概是温柔的又是干练的,可以一个人做很多事情,他病了那么大的一个女人,背着儿子去医院,上下楼梯那么辛苦,累的气喘嘘嘘的。   生病了就不吃饭,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说自己肚子疼,歇会儿就好了。   再后来,肚子疼的受不了了,来到这边,医院说看不了了,肚子里面都是不好的东西,做手术也没有办法。   他不怨恨任何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有时候,活在人世间,不一定是好事,或许有更好的地方存在,他妈妈在那边享福呢。   又或者,无法改变的事情,就要好好活,自小没了妈,他觉得不一定是最坏的事情。   比如说,你要日日夜夜的自己从悲痛中走出来,然后每日里不断地想,不断地跟自己做思想工作,重铸一个精神世界。   然后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吸收所有的光和热,学着坚强,学着乐观,去包容任何人任何事情。   所以他嘴巴里面没有不好的话,他看人没有很坏的人。   所以他可以包容西爱这个死丫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   命运,他捏着一口气儿呢。   他不愿意活的很可怜。   他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但是有时候,他揉了揉眼角,觉得也会一点一点的酸。   会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旦有这样的念头,会觉得一辈子很卑微。   在命运之下的卑微。   “伸伸——”   “海,天津卫的小眼睛——”   “刘伸伸——”   “矮矬矬。”   突然,阁楼下有人喊,叉着腰,听着更是底气十足的。   在这样的深夜里面,压根就不控制自己的嗓门,反而带着一股子得意。   伸伸赶紧推开窗户,两只手撑着木头,往下微微的看着,果真是西爱。   看她叉着腰,看着歪着头,看着她对着自己鬼笑。   “哈哈哈哈,你没睡啊?”   “你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夜来无事,问候一下你。”   西爱哈哈哈笑,又说,“我走了。”   只是来看一下你而已,“我自己睡不着,也不想要别人睡着,甚好。”   伸伸就笑了,撑着下巴,看着她走远,回了内院儿。   趁着月色而来,踏着月色而归。   跟螃蟹一样的横,跟月色一样的迷人。   他是真的,真的喜欢。   喜欢西爱的人,喜欢她的个性。   喜欢她所有的突如其来。   如此的丰富。 第38章 离开   西爱拥着被子入睡,早上起来脚底一阵温热,便知道太阳已高。   推开窗户,透过纱窗看着外面阳光明媚,愣愣的发呆。   她好容易休一个星期天,自然是不愿意早起的,至于去乡下摘槐花榆钱的话儿,也抛在脑后了,这季节屋子里面还没有晒透彻,日头虽然亮,但是没有灼热的伤人。   彭先生匆匆从门外进来,头上还戴着一顶雷锋帽儿呢,跟张建国立在垂花门的门口儿说话,“一早儿就去了琉璃厂,我就爱这个玩意儿。”   说完嘿然一笑,张建国也傻愣愣的,看着他手里的包袱,“奥,您雅兴。”   彭先生便笑了,路过院子的时候,西爱扯着嗓子,眯着眼睛笑,“哪儿来的?”   “嘿,管我哪儿来的呢您。”   “您要是不说,我赶明儿一早就挨个去琉璃厂问,问问今儿出了什么货。”   彭先生便笑的虚弱,“你这话儿怎么茬呢,合着您怎么就看我不顺眼了呢,西爱咱们做人可不兴这么败德行的啊?”   西爱这孩子,太败类了,祖辈儿的德行都败的差不多了,彭先生最近里受着她冷言冷语的,实在是没辙儿了,扭回头去对着张建国告状,“您说说,往日里不在家里也就算了,您这在家里,就不能管管啊,她那嘴啊,我是真的服气了。”   “您问问小姑奶奶,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   张建国皱了皱眉,“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她是为着离婚的事儿呢,觉得您哪个也对不起。”   一个院子里住着的,这边的彭先生是两个老婆,自打时代变了以来,就跟两头大一样,虽说是平日里好商量的来,不曾红了脸,可是您看到了这时候了,彭先生还在梦里呢。   西爱都看出来的事儿了,天天的在外面跑,家里的事儿一点不管,只拿着自己的古董破烂的,不是去海王村,就是去琉璃厂,要么是去乡下收破烂的,至于要跟谁离婚,怎么过日子,他不用考虑,其余人都会安排好的。   这会儿给张建国说的心梗,摸了摸鼻子,匆匆掀开帘子就进去了,要他说啊,这父女俩,有时候还真的像是亲生的,这噎死人的本事,一家人啊。   摘下来帽子,悻悻的,先来一盖碗的凉茶,正宗的茉莉香片儿,喝了一辈子了,“嘿,你还真别说啊,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老张家俩儿子——”   他伸手比划了下,表示不可思议,“脾气大不一样,大的沉稳牢靠做事妥帖,这小的就木愣愣的跟二傻子一样的,问什么便是什么,不问便哑巴一样的。”   说完,自己摇了摇头,等了半会儿也没人搭理,抬眼看了一眼,彭大奶奶与鲁妈妈一人一张官帽儿椅子上坐着呢,神色如常。   心里面便咯噔一下,起身就想走。   “你站住。”   彭大奶奶喊住,“躲一辈子了,今儿这事儿,也算是有个了解了,明儿街道上的人就来登记了。掌柜的,您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这——要我说,咱们都留下的好,这几十年了,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了,我就不明白了,这好好的怎么就给我们拆开了呢,我觉得就不是这么一个理儿。”   皱了皱眉头,就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做一辈子木匠,后来靠着手艺撑起来了门面,再后来战乱,房子都不曾有人买了,朝不保夕的,更何况是请木匠雕花影壁的,所以直接就关了。   他倒是清闲,便迷上了古董一个行当,专门爱看杂项的,什么稀奇古怪就爱什么。   这些年,钱也进去了不少呢。   鲁妈妈只低着头纳鞋底,最后看着他走了,站起来,“大姐,您试试这鞋子,合不合脚。”   彭大奶奶勉强笑了笑,接过来,“不用试都知道一定合脚,你做事儿能干又仔细,差不了的。”   鲁妈妈只让她试试,“您就试试吧,我也是难得了,给您做半辈子鞋子了,今儿才得了您一句夸。”   彭大奶奶抬眼看她两鬓,已经见霜了,年轻时候的泼辣,隐约在眉宇之间的褶皱之中,痕迹浅浅。   轻轻的踩进去鞋子,合脚,当然合脚了。   她那时候仗着自己是大奶奶,没少磋磨人,鲁妈妈就是再大的能耐,也得忍着,洗衣服做鞋子做衣服,一样都落不下来,大奶奶要你做什么,你没有不做的道理。   什么叫妾啊?   伺候得了丈夫,还得伺候得了主妇,这才是妾。   这么一做,就是大半辈子,一辈子就快过完了,彭大奶奶想好了,她离婚。   鲁妈妈看她穿得好,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鞋子,最后一双了,拎起来那一双小鞋子,对着西爱招手,“给你的。”   跟西爱在小厨房里面,半掩阖起来的门,上面带着年节褪色的红对联,阳光顺着木头的纹理在沟壑里面填充,阴暗腐朽慢慢退散。   鲁妈妈看着西爱踩在脚底上,来回的转圈圈,笑着问她,“合脚吗?”   “合脚,只做大一点才好,不然大妈说明年儿就穿不上了。”   “没事儿,咱们西爱穿鞋子,总不能一直不合脚。”年头儿这样,鞋子从来是做大一些的,不然只穿当年一个季节,过后明年就不能穿了,西爱的鞋子,向来是大一点儿,所以你看她脚腕上,总是带着两根绳子,就是怕鞋子大了掉下来的。   有两根绳子,给脚腕绑起来,鞋子就不会掉。   西爱头晃了晃,得意,有人捧着不好吗?   “您这话儿说的在理,赶明儿跟我大妈也说说,我以后大姑娘了,再不能老穿大鞋子了。”   “唉,好——”说完,鲁妈妈便走神了。   抬手摸了摸西爱的脑袋,她看着这孩子长大,看着这孩子每天作妖,看着她隔三差五的挨打,可是院子里有这么一个孩子,真好。   几分不舍,几分坦然。   “去吧,玩儿去吧,以后可不兴欺负人了啊。”   鲁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坐在蒲团上,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手粗糙中带着温柔,在衣服上缓缓勾勒。   这孩子出生的时代好,以后再不用受她这样的苦。   西爱打开门,一只手扶着,阳光倾泻进来,她一只脚跨出门槛,突然侧目,看着鲁妈妈,“你要走了是吧?”   “什么?”鲁妈妈内心吃惊,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鲁妈妈,是打算今晚走的,她回老家去,再不回来了,本来就是妾,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些年了,能回去也好,以后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给人当妾。   西爱抿着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我说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23:57:30~2020-05-1423: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的松果12瓶;261938359瓶;文阿芾2瓶;Q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虚荣的西爱(捉虫)   西爱指了指脚上的鞋子,“这个料子是你一直压在箱底儿的,每年夏天都要拿出来晒一晒,又是整块儿料子的,现如今拿出来做鞋面儿,我觉得有问题吧。”   “还有,之前都没有说做鞋子,你之前帮我做都要说的,现在突然拿来给我穿,只能是着急赶出来的,所以你是很快就要走了吧。”   她歪了歪头,“哦,要我猜一猜,明天街道上的人要来,你可能会在这之前就离开吧,所以——”   “是今晚吧,还是明儿一早?”   她疑惑的问,漫不经心的语气。   鲁妈妈猝不及防的看着她,三分的惊诧四分的伤,还有三分是落莫。   “西爱,你不要说。”   “不说然后你就拎着小包袱走吗?”   西爱扭过头来,凑近了鲁妈妈,“我不喜欢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我直接对你说,“做事情不要去猜,直接点不是更好吗?你要走直接摊开了说,总不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像是前面半辈子都没有了,后面的半辈子也毫无关系了一样的。”   “这么离开了,到底是算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以后真的当没有你这个人了吗?鲁妈妈你难道不觉得委屈吗?一辈子就这样了,老死在乡下去了,这就是你的人生吗?”   语气毫无波澜的,这就是大院儿里人讨厌这死丫头的原因,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而且她说话十成十的不中听。   好像世界上的人,除了她清醒以外,其余的人都跟在泥淖里面拔不出脚一样的,那么的独特。   凭什么你能在别人浑身泥水到时候,站的远远的干干净净的,那么高姿态的评价呢。   “你不懂,西爱,你还小。”   鲁妈妈痛苦的皱眉,眼泪就下来了,以后难道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吗,再也不回来了,一个人就这样过,就真的好想是一辈子白活了。   她捂着脸,屈膝坐在蒲团上,上顿饭的烟灰被泪水打落,带着一股子灰烬的气息,裹满了潮湿的青苔跟腐烂的枯叶。   西爱那三头身的个子,微微抬着下巴,不耐烦的说一句,“哭就是不愿意呗,我倒是有主意,端看您听不听了,事儿嘛,两全也好说。”   人后半截儿就有点噉瑟了,有点卖弄。   “什么主意?”   “这早午半晌的,”她微笑,“仿佛到了饭点儿了。”   说完噤声,卡巴着眼儿看着鲁妈妈。   你懂我的。   鲁妈妈点点头,擦了擦手,站起来问一句,“豆油鸡蛋?”   “我爱什么呢?”   “那腊肉青菜?”   “没事儿,青菜可以不要,我不挑。”   鲁妈妈算是真的服气了,这孩子,真的有大才啊。   西爱就不走了,换成她坐在蒲团上了,笑眯眯的看着锅刺啦刺啦的,倒是看着真美。   鲁妈妈发狠了,切了一碗的腊肉,加了两颗蒜苗进去,西爱竟然全给吃了,看得人一阵担心,“肚子要坏的了?”   “您不知道,我家里跟您没法子比,都是拿着死工资的,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如今旱灾减产,三合面都快吃不上了,更何况是吃肉了。”   彭大奶奶此前,家底儿厚实,再有后面彭先生一番能耐,很是攒下来了不少东西,吃喝不愁,不然彭先生能玩那些烧钱的玩意儿吗?   他有一套儿的大大小小的水烟袋,绝世收藏,轻易不肯见人的,只当宝贝一样的锁在屋子里面,自己只抽着一只清末民初的小古董,闲来无事吞吐几口,怡然自得。   那一套儿的水烟袋啊,长短曲直,雕纹镂花,技巧各异,南北两式里面京式偏多,白铜质地的大方厚重,接铜管的地儿,都是五彩璎珞的,上面坠着珠翠玛瑙链子的也有。   其中一件金镶玉嵌的赤金水烟袋儿,璀璨夺目,就光是那个眼袋套儿啊,西爱闭着眼睛回忆了下,九色琼花,翻开之后各有苏绣一帧,堆玉绮罗,绝不寻常。   这还是年节的时候,彭先生挨个拿出来,用香灰擦拭的时候才见过一回,印象深刻。   她吃完出来,擦擦嘴微笑,她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不是。   她要的,是彭先生手里不见人的那一支南式做工赤金的水烟袋的套袋儿,为着那个有苏绣的图。   她爱这样繁复浮夸的东西。   仅此而已。   就比如她有点小虚荣的,她喜欢观察下资本家的女儿——莫云云。   坐在院子里,看着莫云云带着伸伸回来,一家子去街上了,满脸的喜气,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真的鲜艳,还有那半坡的白色高跟鞋,还穿着丝袜,还有口红,还有半卷散开的黑发。   西爱撇嘴。   伸伸跑过来,自己拿着纸包,“西爱你吃,我们去吃了羊肉饼子,还热着呢。”   我吃个屁,我撑着呢,我吃了一碗腊肉。   但想到在吃羊肉的人面前提起来吃猪肉未免气短,因此只接过来,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哦,是吗。那晚半晌儿尝尝看吧,我爸爸说要带我去吃卤牛肉呢。”   张建国屋子里听见,一顿。   等着人走了,问西爱,“我什么时候说带你去吃卤牛肉的?”   西爱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傲。   死命的傲那种,强撑着,“没有吗?那我记错人了,是大爸。”   她认真地看着张建国,里面有一点儿刺,“是大爸说带我去吃的。”   她就这么两句话,很平常的两句话,一般人听着很正常,可是王红叶在一边,心都提起来了。   西爱脾气不好,她是真不好。   她有时候不高兴了说话,是很多暗示,很多意思的。   她如果重复了,那她是给你机会,给你机会说她想要的,你如果还没有,那她就踹了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身边的都是夸她对她好的人,因为不顺她的,都被她得罪的死死地,一脚踢开了,很无所谓的。   你是我爸爸,但是你可能没有我大爸好。   我没有了你带我去,依然还有别人带我去,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所以,你不用戳穿我撒谎。   也不用来质疑我。   我可以换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真实,我感觉我融入了我所有的个性在里面。 第40章 脑子活   张建国这人呢,也是第一次当爸爸,要怎么对着孩子好,至今也没有个头绪,只晓得一点,给钱就是好的,工资补贴奖金什么的,都跟梅如一样,可着劲儿的往家里面送就是了。   他自己顿了顿,“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兴许是走之前说的啊?”   张平出国去了,厂子里面购进了一批次的仪器,价格昂贵到不可想象,一路护送回来的,据说走的时候,车厢里面都是包好棉被的。   你说这三伏天儿的,在里面人热的跟蒸桑拿一样的。   王红叶看西爱脸上挂不住了,一气儿接过来话,“我们几个说了,你刚好不在,不知道了吧,说是回来就去吃呢,就是观音殿那边的,有一家百年的卤肉店,那汁水说是前清的时候就留下来的呢,你小时候还吃过呢。”   说的跟真的一样,西爱冷哼一声就跑了。   等着人走了,张建国才觉得不对,“这又是不高兴了吧?”   又。   用的很情绪化。   王红叶听了陪着笑,她对着家里人谁都这样,看谁都比看的自己重要,张建国回来,家里的灶台上她样样操心,左支右绌。   一边把手里的野菜洗干净了,一边小声对着张建国说,“西爱爱逗人呢,她别看着人小,可是好面子的很呢,要她认错儿,十之□□是不可能的,你仔细点跟她说了,她才听,吃软不吃硬的。”   “她刚才不过是当着外人的面儿,下不来台了,嘴硬说了一句吃卤牛肉去了,您也别往心里面去。”   说完,端着盆在院子里,现如今天儿热,往年院子里的人还凑钱去搭顶棚,夏天的时候再凉快不过了,可是现如今这日子,别说是搭顶棚的手艺人能不能找到了,就是钱也再也拿不出来了,乡下那边说是死了不少人呢。   咔擦咔擦的切着野菜,不知道是蒲公英还是地皮菜儿,她现如今每日里不闲着,一早儿就去山里捡野菜呢,人更见的瘦了,家里好歹还能吃干的。   还能有富强粉给孩子吃呢。   里面干的少,菜多,这就捏不成团子了,宋慧萍看一眼,最后叹口气,“老大家里的,直接上锅蒸了吧,捏不成就捏不成了,照旧吃。”   家里三个孩子呢,前面老大老二都上学,长身体的时候,半夜里都饿得慌,家里老小的这个西爱,一天不吃肉难受的很,给孩子们节省出来吃总归是好的。   王红叶笑了笑,“好嘞,那妈,我就直接上锅蒸了,到时候做了蒜水儿,加点辣椒,吃着也香甜。”   便把野菜加了三合面儿,直接坨着上锅就蒸了,蒜臼子捣蒜,加了韭菜花酱料,再有酱油醋儿的,和着一勺辣椒面儿,拌进去也下饭的很。   做出来,西爱是不吃的,她吃饱了,坑了鲁妈妈一顿腊肉,到了晚上都不饿的。   “红叶你吃啊。”   王红叶笑了笑,“我刚出锅的时候便吃了,真香,你们吃着,我去厨房收拾下。”   西爱自己那一份儿,是勉强吃两口,她又不敢说自己吃了人家那么多腊肉,小眼珠子就死死的看着桌子。   吃是吃不进去的,所以碗推开,先叹口气,“我想我妈了,吃不进去。”   苦大仇深的样子,人也缩着。   悠悠然的起来了,张建国看她一眼,也打算跟着叹口气来着。   结果啪叽医生,宋慧萍的筷子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吓得爷儿俩都一个机灵,看着她骂,“见天的就你幺蛾子多,爱吃不吃,饿两顿比什么都好使。”   以为她是挑饭不吃呢。   还想你妈?   你怎么不想你大爷呢?   上坟烧报纸,就是糊弄鬼的呢。   在西爱眼里,她妈就跟佛像一样,一年想不起来几回。   也就临时抱一抱佛脚。   西爱刺啦一下人就跑出去了,懒得听她继续说,站在门口,气不过,她又不是挑饭食,她是真的吃饱了好不好?   想着找人说说这心里的委屈,第一个想到的是伸伸,但是一想到他家里的几位神仙,又要看到资本家的大小姐,看到资本家大小姐的笑又觉得刺儿刺儿的,便吧嗒吧嗒跑到厨房去,找大妈去。   这是她的头号铁杆粉丝啊。   那对西爱的心,那思想觉悟,高。   “你在干什么?”   西爱瞪大眼睛,身后的帘子倏忽合上,在这乌烟瘴气的厨房里面,看着王红叶手里的碗,漆黑的碧绿的,泔水一样的东西,她一把抢过来,仔细看一眼。   往后退一步,“你吃这个做什么?”   声音尖锐儿响亮,带着一丝压制不住的暴躁。   王红叶弯着腰,一只手伸出来去拿西爱手里的碗,一点儿的哀求,“好孩子,给我,这个我做来吃试试,味儿还真不错呢。”   笑的跟真的一样,她上面蒸的是野菜坨子,下面的水她就光煮了野菜,然后自己就吃那点儿溜锅水煮了一把野菜,里面什么油盐米面都没有,又苦又涩。   西爱只闻着这味儿,胃里面就一阵翻滚,“你就吃这个?”   “你就吃这个啊?”   我的大妈,你竟然就吃这个,西爱说不出什么感觉来,只觉得耳目都变得炽热。   最后酝酿成了怒,高高的把那碗举起来,王红叶拉着她的手,“西爱,西爱,别摔了,惊动了你奶奶不好,这个好吃呢,我就爱吃这个,人家不是说野菜都是对身体好的呢,吃了不得病。”   西爱的眼泪,就在眼眶里面转,来回的转,自己眼睛瞪大了跟猫一样的,咬紧了牙根,你说好喝,安我喝给你看,她养着脖子,手往下倒。   全到了自己嘴里面。   那味儿,比她吃了十多年的药,加起来的都要苦。   如果不是她中午作妖没在饭点儿吃饭,如果不是她被骂了来厨房找她,她都不知道大妈吃的竟然是这个。   烂野菜加了干货都难吃,都饿死人,结果水煮出来的,能养什么人啊。   又苦又涩,她跑进去看米缸,手掀开米缸,见底儿的盖不起来了,王红叶最后抱着她的腰,“西爱,西爱啊——”   “大妈愿意吃呢。”   西爱再也忍不住,弯着腰,一口口的全部都呕出来了。   她今日里吃的腊肉,往日里吃的油膏,精细点心小菜,隔三差五下馆子,现如今在肚子里面,就好像是酿成了毒。   家里米缸断了粮,张平出差去了,工钱也一直没有拿回来,张建国的钱,王红叶是都攒着呢,攒着给西爱的,她这钱不动。   她就是自己苦也不觉得苦,累也不觉得累,昨儿觉得头晕,便捉了一只公鸡,去打鸡血去了。   穷生无知,这些苦着自己的劳苦妇女,竟然觉得打鸡血是有营养,抽了新鲜的公鸡血,打在自己身上,就好似是真的精神百倍了。   西爱病了,大病了一场。   只每日在屋子里休息。   人蔫蔫的。   这场病,无缘无故。   大家都以为她是腊肉吃多了,鲁妈妈也是,拉着她的手来看她,“怪我,我就说太多了,应该拦着你的,你孩子家家的,胃口给撑坏了。”   西爱也不吭声,只说一句,“我的赤金水烟袋儿。”   “给,给,给。”   鲁妈妈的事儿解决了,街道上来人,最后登记的是彭大奶奶与彭先生,鲁妈妈最后是个自由身,她到不远的乡下去。   只是说好了,彭先生每月两次去看,生活费也是讲好的。   如此,就当两家人来走动。   鲁妈妈感慨一句,“我一辈子要强,一辈子掐尖,现如今想想,竟然全是想左了。”   “西爱,人的脾气不能太刚强了,该变通的时候就得变通。”   “跟你这样的就很好。”   你得不到的东西,得学会放手,得学着看开了。   不能一辈子在死胡同里面去,就为了那么一个东西。   街道上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这么糊弄一下,下面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等着风口松了的时候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不至于逼的□□离子散的。   西爱的脑子鬼。   鲁妈妈是真信了,这院儿里的孩子,没有她这么聪敏的。   可是这天老爷不张眼,给你好脑子,就没给你个好身体,三天两头的生病,隔三差五就是一场大病。   西爱死死的拉着鲁妈妈的手,也想倾诉一下,可是话到了嘴里面,看到王红叶进来了,又给硬生生的咽下去了,憋得脸都红了。   算了算了,她答应大妈不说了。   而且,她看一眼鲁妈妈,这位老妈妈是个大嘴巴。   她转悠着脑子,得赚钱啊。   降低生活品质是不可能的,不吃肉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那就得开源啊。   她脑子活,是真的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感谢在2020-05-1517:18:51~2020-05-1610: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猪宝宝小宝猪、维维的安10瓶;时宜6瓶;山鬼说他戒了酒5瓶;回忆是梦、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有点问题(捉虫)   西爱去收破烂去了。   伸伸瞪着个板儿车,西爱就坐在后面,戴着个破帽子,上面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俩人找半天,找了这么一个好活计,每日里上蹿下跳的。   晒得脸红扑扑的,回家用水洗都觉得疼。   她为什么去收破烂啊?   因为倒腾赚的钱多。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行当。   现如今人人抢着当工人,去参军当兵,捡破烂的都要人笑呢,可是西爱琢磨着,这玩意儿有利可图。   去废品站转一圈,做的也是无本的买卖。   便只拿着大喇叭吆喝就是了,找个树荫底下靠着,看东西不问来路,只定价格。   乱世不久,这有来路的东西也少,传承有序那指的是承平已久。   赶巧儿小孙挑着筐子回来,路上遇到西爱,巴拉出雪糕来,“西爱,你吃。”   西爱看一眼,桑叶里面包着的,化了一半了,“我不吃。”   “你拿回去给你妹妹吃吧。”   就呕死了,对特务的女儿这么好干什么呢。   西爱就不喜欢小孙的妹妹,一眼都不想看。   你不是给你妹妹买的吗,拿回去给她吃好了。   小孙憨憨的笑,“赶明儿早上,我去给你送菜吃去,今儿的菜熟的少,妈说今天浇了水养一养,明儿早上才好吃呢。”   他家里现如今就是种菜,专门给鱼店的老板娘收呢,她那儿给的价格公道,每次都是现钱,真真正正的成了及时雨,家里孙大妞现如今庄稼不丰收,就指望着种菜了。   次日一早儿,小孙果真来了,他已经是黑瘦的了,家里只他这么一个劳力,半大小子的,每日里卖菜都是他走山路来城里卖的,不舍得车票坐公交车,下午半晌的时候才回家,到家里才吃一口热的。   新鲜水灵的生菜,嫩的掐出来水,比一般的菜也鲜嫩的多,是他特意掐下来的。   王红叶看了,这菜还嫩着呢,太嫩了,小声跟小孙说,“往后啊,再不许这么嫩就掐了的,让它长才好呢。”   “西爱就吃嫩一点的。”   小孙就记得了,西爱不吃菜,但是嫩生菜叶子,偶尔会蘸酱吃。   所以每每都是嫩着的时候掐下来的。   吃起来格外的肥美爽口。   咕咚咕咚喝了水,便挑着担要走,“要去鱼店送菜呢,晚了不行,我走了红叶婶儿。”   “等等,这个拿着,别嫌弃,这是西爱小时候的衣服,都新鲜着呢,她穿衣服爱惜,我都洗干净了,撕碎了做鞋子可惜了,拿回家去给你妹妹穿。”   “当心点儿,别给她看到了,不然又要闹腾。”   王红叶是偷偷的给的,回回都是偷着给的,不然西爱看到了,就要说扔了也不给特务的女儿,她恨着呢。   这时候天色还朦胧的黑,日头都在地平线下面呢,微微见了一点晨曦的亮,小孙擦擦头上的汗,听到客厅里面沉闷的钟报时,四点钟了。   悠悠然的扁担晃晃的走,从小巷子里面穿出来,想那一院子的蔷薇儿花,满院子的香,又是一年蔷薇花开了。   他记得小时候,花开的时候,西爱便总是拿着剪刀坐在那里,背着人剪下来,就那样拿在手里看,一看就是半天。   身后,西爱缓缓的阖上窗户,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王红叶掀开帘子进来,看她醒过来了吓了一跳,“怎么醒了?”   怕她看到给小孙衣服了。   西爱缓缓地闭上眼睛,“以后你要给,便大大方方的给吧。”   说完,一下子躺平了,闭上眼睛。   一会儿,传来闷闷的笑声,床边微微一热,王红叶伸着手,把西爱脸上的头发轻轻的归拢到一边,略带粗糙的,像是鲁迅写的一样的,红活圆实的手。   她养大的孩子,差不了的。   王红叶出去早厨房揉着面团儿,今儿孩子们都来家,早上吃面,用西红柿鸡蛋做卤子。   西爱轻轻的看一眼桌面儿,把自己碗里面的西红柿挑出来,扔到王红叶的碗里面,她吃西红柿鸡蛋面,但是确实不吃西红柿,就吃那一点儿的汤汁而已,生吃也可以,就是不吃熟的。   你无论是做汤,还是炒吃,一概不碰。   王红叶想要她吃,但是看她装死,小声跟自己逼逼,“你不吃我就说你前儿差点饿死。”   把你吃野菜汤的事儿给你说出去,要你挨骂。   就这么威胁的。   王红叶就大口吃面,把上面的西红柿一搅拌,放在面下面去了,低着头,眼眶子热热的。   人家都说她对着孩子这么好,图什么呢?   你说图什么呢?   不就是图这样的时候,就是西爱不吃的捡给她吃的,她也觉得好。   宁宇森已经吃第三碗了,看了看盆里面,没好意思再吃第四碗,坐在那里,个子高高的,人却是清瘦。   西爱见过他爸爸的照片,很像。   真的是父子。   “再吃,管够。”   王红叶站起来给他碗里面添,被宁宇森一把压住了,“不吃了,不吃了,我要敞开了吃,这一盆都是我的了,可不能这样的,不然西爱就饿死了。”   张德顺笑,“哪里就能饿死了,学校里面吃不饱也就算了,家里总得吃顿饱的,老大家的,不拒厨房里面还有什么,拿来吃。”   说着把自己碗里面的面,给一筷子挑起来,放宁宇森碗里面,“你们是未来,得吃饱了才行呢,有力气就好好折腾,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一碗面,他吃不吃的,说实话,不在乎了。   这个年纪,吃窝头也是过,吃面条也是过,吃什么都好。   声音洪亮的穿过堂屋,惊落一地的粉色蔷薇。   宁宇森傻傻的笑,笑完了,拿出来一份申请书,站起来,那么高大的孩子,突然低下了头,“爷爷,我要去招工了,政审已经过了。”   宋慧萍手忙拿起来旁边的老花镜,看着那一张报名表,单薄的像是雪花片一样的,满脸的诧异,“你不好好上学,等着考大学,招工去做什么?”   “家里的钱都是够用的,你不用为这样的事情担心,你跟叶叶上大学的钱,生活费,都留出来的。”王红叶端着一盘子的窝头进来,都是昨儿做好的。   一听就急了,她不认识几个字儿,但是盼着孩子好,家里就是吃窝头,吃糠咽菜的,但是上学的钱,一分钱都没给孩子动过的。   至于烈士遗属的钱,那时候也没有几个补贴,国家穷的砸锅卖铁的,也没有人去问国家要过补偿。   所以她省吃俭用的,图什么啊?   就是要几个孩子好。   宁宇森抬头,对着她笑,他脾气特别活跃,情感也特别丰富的那种孩子,小时候就知道追人家女孩子,跟女同学的关系也特别好,是一个有点多愁善感但是积极向上的孩子。   眼神里面带着一点光,阳光出来打在肩头,瘦削里面带着平整,他长大了,十六岁了,年轻力壮的时候呢,“我要去建设祖国,知识在哪里都可以学。”   他往门口走几步,外面已经有扫盲班的老师来了,都是自愿的,今天星期天,各地都在组织扫盲班,为了我们的繁荣昌盛,从早到晚。   “在京郊,田间地头上,农民们在学习,一边劳作一边学习,学的字儿写在身上,晚上的时候回家再学一遍,在秦罗锅的小酒馆里面,每晚大家也是一边喝酒一遍学习,黑板上写的都是拼音,在偏远山区里,有人跋山涉水的去,在黄土地上写字儿。”   西爱撑着下巴,看着立在门口的宁宇森,突然想起来那一年,小孙走的那一年,她每日在房顶上看着这个院子,宁宇森有时候爬上去,陪着她一起看,会说一些不连贯的话。   “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愿意学,咱们国家这么大,哪哪儿都是我们学习的地方,哪里都是知识,都是我们的教室,我们所看到的,都是学问。”   张平看着他带着一点儿胡子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脸,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儿光,突然侧目。   当年宁宇森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时候在战场上,没日没夜的轰炸,他爸爸就指着天,躺在壕沟里面,笑着跟大家说,“看,像不像烟花。”   那时候的他,像极了烟火。   这一瞬间的他,也像极了烟火。   “好——”   “好——”   “说的好——”   连声道好,张德顺缓缓地撑着拐杖走过去,“我们有你这样的孩子,何愁不能赶超英美呢,何愁,没有明天呢。”   “要去哪里?”   “不知道,去了才知道。”   “去多久。”   “什么时候干完了,什么时候回来。”宁宇森笑的牙白,政审很严格,他是烈士子女,家庭成分又好,所以一下子就过了,去很多人。   一家子人便热起来了,只有西爱缓缓的,挑起来一筷字面,三两根,放进嘴里面去,说实话,她不觉得好,一点儿也不好。   年纪轻轻的,坐办公室不好吗?   当知识分子不好吗?   只用动脑子嘴巴就可以了,去建设祖国,她没觉悟。   张建国看她表情,心里面一咯噔。   回家这些日子,他真的觉得,西爱这孩子,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感谢在2020-05-1610:38:42~2020-05-1702: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小怪兽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陌上花开、我喜欢斯玄10瓶;温婉、小心咩5瓶;305379893瓶;楠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我要走   就是从什么时候很明显的发现的呢?   就是上次西爱扯谎的时候,说他带着她去吃酱牛肉。   那时候觉得不对劲,但是王红叶给她兜着,现在他仔细想想,坐在那里就觉得不对劲了,王红叶就一直给她兜着啊,什么事儿都给她找理由,找个借口,就好像是西爱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样。   他正想着呢,想的入神,就看西爱开口了,一边擦着自己的小嘴巴,歪着头手撑着,斜着眼睛看着宁宇森,“脑子给驴踢了吗?”   语气淡淡的,淡淡的。   淡的就像是说今天的面怪不错的一个意思。   她这表情,这语气,这姿态,家里人太熟悉了。   好似她对什么事情,都可以用这样的语气态度来说。   张建国闭了闭眼睛,沉下来气喊她一句,“西爱。”   警告她。   她得罪了一屋子的人,张德顺的拐杖都想动了,强忍着问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宁宇森你的脑子是驴踢了吗?还是吃饭太少了,脑子停止不转了。”   自己轻轻的端着碗,慢慢的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小脸尖尖的仰着,海大的碗,下一秒就那么从扣在脸上了,宋慧萍淡淡的收回来手,扭身抽出来鸡毛掸子就开始打。   西爱瞬间就蹦跶起来了,捂着自己的后面,太疼了那一下,她没想到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下子,太难过了。   太疼了,眼泪都出来了,“打我干什么啊?”   “你欠打。”   “您讲理不讲?”她还觉得委屈呢,不知道什么事儿呢,很多时候她挨打,都觉得莫名其妙。   宋慧萍一下一下的下狠手了,她是真气了,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了,“你给我在那里别动,跑什么?”   “不跑难道等着挨打?我傻?”   西爱震惊了,我不跑才不正常,跑才是正常的好不好,不跑的是傻子。   你不傻,你欠揍。   一顿好打,宋慧萍气的一个劲的灌凉茶,“都多大的人了,打小就这样,不会说话,开口就气死人,打多少次也不改。”   张建国站在一边,皱了皱眉头,“打小就这样吗?”   宋慧萍看他这样,又懊恼刚才打的太厉害了,没给孩子留面子,你说亲爸爸多少年第一次回来,这得怎么想孩子啊,自己扯出来一点笑,笑的牙疼,“也不是,西爱这孩子聪明呢,打小就聪明的很,这聪明的孩子吧,她就——”   她就什么?   编不太出来,看了张德顺一眼。   “她就有点不一样。”   “对了,你爸爸说的对,就有点不太一样。”   又倒了一杯凉茶来喝,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看张建国死人一样的,又埋怨,“怪谁呢,你们俩人,生下来孩子就不管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这原本也没什么,多少人小孩子就是这么养大的呢,可是谁让西爱聪明呢。”   掰着手指头开始夸了,“这聪明的孩子呢,她就敏感,想的多,想得透彻,所以你看她就这样了。”   张建国这人呢,就是死板,他不是那种跟着别人思绪走的人,不然也不能一个劲按着自己的法子去找铀矿找那么多年了,忧心忡忡的,“不对劲,不对劲。”   出去转悠一圈儿,拉着伸伸又问了半圈,最后回屋子里面去写信去了。   西爱在西屋里面,抹着眼泪呢,吧嗒吧嗒的,“那么多人看我挨打,就没有一个人拉着的,我爸跟死的一样。”   王红叶吓得去捂着她的嘴,“祖宗啊,这话是能这么说的吗?你这嘴啊——”   西爱抹了一把眼泪,换个姿势趴着,这样子眼泪省的顺着眼角掉在头发里面,难受。   枕巾都湿透了,关键是疼,关键是宁宇森还看着呢,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平日里挨打也就算了,都是家里人,我是最小的,拿我撒气也就算了,可是现如今在宁宇森面前,以后大家伙儿怎么看我呢,那整个院子都听见了,那伸伸的小后妈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家里呢。”   想的是真多。   爱面子也是真的爱面子。   王红叶虎着脸,“你叫的声音小点不就行了。”   西爱诧异的看她一眼,这不是铁杆吗?   怎么也对着自己来开火了,“那你怎么不叫奶奶轻点儿呢。”   “别看我,你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有人拉,越是打的厉害,而且,你就欠打。”恨铁不成钢,戳着西爱的脑袋。   西爱是真恼了,眼前的人是谁啊,是她大妈啊,怎么跟变了人一样的,心里面就拔凉拔凉的了,“你们都打我,都不喜欢我,反正我活着也没劲,不如死了算了。”   “这下你们都开心了是不是?”   话儿赶话的就到了这一步了,西爱人特别来劲,就特别拿捏的住,对着伸伸说了,“老打我,无缘无故的,我算是活不下去了,人生真没有意思。”   配合着她摊在床上的样子,再委委屈屈的摸一把眼泪,真的就跟真的一样,吃饭也不上桌子上去了,就在屋子里面吃。   王红叶帮着端,宋慧萍的筷子捏来捏去的,到底是说了,“这么大的孩子,气性忒大,喊她出来吃。”   “孩子大了,要面子呢,再说了,那天给伸伸的小后妈看见了,她抹不开脸呢。”   就这么一个回合,西爱觉得跟资本家的大小姐比,输了。   伸伸还在屋子里面劝呢,“多大的事儿呢,没事呢,有错就改,没错的话也是长辈呢,打你你气不过打我几下就是了。”   “不是这个理儿,我就是没人疼,家里人都不喜欢我。”   “想左了是不是,没有这回事儿呢。”伸伸伸手,帮她擦擦脸,大姑娘了,会闹脾气了,看着看着就觉得带着一股子可怜气儿,他这人就特别的宽和,特别的和气。   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的那种,莫云云在这里住了俩月了,你说他都不吭声,从没有说是给人家过一个不好的眼色的,永远是这个样子,真的是有规矩有样儿,真有排面啊。   就是刘凤看着这样的孩子,自己打心底里就觉得骄傲,觉得得意,你们看看,这是我养大的,我教出来的孩子。   西爱根本就不听,她现在就想自己的事儿,“我得走,我走了他们就开心了。”   “走?去哪里?”   伸伸问一句,真没觉得西爱会走,能去哪里呢,她家都在这里。   哪里知道,西爱真的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码字,但是打雷了这个点,我这个弱女子说实话,这时候就很希望有个伴儿了。感谢在2020-05-1702:46:45~2020-05-1723: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清云静5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了解   西爱趁着早儿,自己爬起来,收拾了行李,也没带什么,就是自己那一个小箱子,里面有自己的家当,带的倒是满齐全的。   那么大的一个包袱,自己斜背在身上,轻轻的推开雕花的窗户,往外看一眼,然后起身,踩上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新皮鞋,穿着自己最新鲜的衣服,出门了。   穿过玉堂春色的影壁,到了外院儿,大杂院儿里的人多事儿咋,有人一早起来便为了嚼谷拌嘴,为的还是钱的事儿,穷人吵架,十之□□是为了钱,还有那十之二三,是为了赚钱的事儿。   哭哭唧唧的,“要你赚钱来家用,最后就喝酒,喝点儿猫尿当什么了?你每日里喝的二两酒,换成粮食给孩子吃不好?”   烂酒鬼还要横,“你闭嘴,娘们懂什么。”   西爱立足顿住,看了一眼,脸格外的白,她一晚上没睡好,听到这句话就不耐烦了,“一早儿起来就吵,这过得是什么日子,不如闭着眼睛继续睡了呢,一闭眼就是一辈子就适合你们这样的。”   “嘿,西爱,你怎么说话儿呢,你这是一大早的咒谁死呢?”   “是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嘴也忒毒了吧。”   西爱若是平时,肯定站着不走回嘴,今儿心情不好,蔫头耷脑的,骂就骂呗,反正她先开口骂人的,不亏,挎着包袱继续往前走,嘟囔一句,“你们开心就好。”   上了公交车,到了火车站,坑这人买了车票,一下子就上火车了。   这就走了。   她前脚走了俩小时,后脚王红叶回来,一看那炕上的信,自己就崩溃了。   哭天抢地的找人啊。   一个院子都醒来了,刚好是大家上班的点儿,都在水池子那里呢。   “西爱,我们家我西爱走了,快去找,快点儿。”   疯了一样的,你说宋慧萍的心啊,说不出来是怒,还是生气了,自己一下子捂着心口,坐在了门槛上,那是她命根子啊,她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说实话,宁宇森跟田叶叶,不是老张家的血脉啊,这要是真走了,给人拍花子走了,就是千古罪人了。   张建国一边跑一边扶着眼镜,他体力好,“我们去车站,汽车站,火车站都去。”   “还有,她爱找小孙,指不定去小孙家去了,去乡下找找去。”   王红叶就不靠着家里了,她自己跑去找伸伸。   伸伸正吃饭呢,莫云云吃面包点心喝牛奶,他喜欢吃点咸的喝粥,闷不吭的一家人吃。   眼看着王红叶扑进来,一脚拌在了门槛上,“西爱走了,不见了,留着信儿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刘凤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呢。”   连忙打电话给宋振华,“你那边派人去找啊,我平时用不着你,现如今你得顶事儿才行。”   宋振华那边给办,街坊邻居的,自己家里太太开一次口。   莫云云看着人家一通电话办了事儿,事情就都给安排下去了,觉得这人啊,还是有权利的好,她妈妈说的对,这时代不一样了,穿军装的最好。   你看老张家平日里牛气,又是老二科学家,老二媳妇科学家保密工作的,老大还是退伍兵,弄得一门煊赫一样的,但是你看孩子没了,要找人还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转眼一想,便觉得这门亲事真不错,看着伸伸要去,她一把拉住了,“别去,你去了这时候是添乱,说不定是拍花子的到家里来抱走了,外面乱着呢,你今儿在家里,我陪着你。”   力气大的很,伸伸人文弱,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平日里拿笔的手这会儿跟棍子一样的,一下捣在了莫云云的肚子上,生疼。   “松手。”   眼睛都红了,莫云云松开一瞬间,又马上拉着他的胳膊,索性自己蹲在地上,喊着刘凤,“大姐,伸伸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伸伸冷冷的看着她,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看着莫云云漂亮的像是水做的眼睛一样,“你没有朋友吗?”   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人关爱吗?   不知道什么叫友谊吗?   冷的莫云云一个激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伸伸,从来没有过,一直是一个温和的孩子不是吗?   等会神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只能看到黑色的鞋后跟。   刘凤叹口气,“随他去,他跟西爱形影不离的,关系好着呢,你在家里便好了。”   转眼屋子就莫云云一个了,她揉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还觉得委屈呢,她平日里也听说了,这老张家的小丫头不得了,那得理不饶人的,整个院子都是她管的,没有她管不到的事儿。   又有粮食减产,她不知道怎么弄了种子来,满院子的种方瓜,高产的很,上提下挂的结了不少,院儿里的穷人家最爱这些瓜了。   这丫头,怪的很,莫云云不喜欢这样的丫头。   聪明的不行,她不喜欢聪明的。   更何况,她原以为伸伸那孩子乖巧听话,老实本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打电话给家里,“孩子不省心,我们都看走眼了,这孩子厉害的很,看我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呢。”   “我对着他好,都白费心思了,他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我的,不是个好孩子。”   刘凤站在门外,手里捏着药瓶子,她去拿药油来着,怕她资本家大小姐娇气,所以来给她揉揉肚子的,倒是没想到,听到了这一通电话。   扯了扯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等电话挂了,才进去,笑了笑,“这个是药油,你回房间抹上揉揉就好了,伸伸是男孩子力气大,指不定青紫了一片,别介意,等回来我找他道歉。”   莫云云心忽上忽下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一点的虚,后悔自己打这一通电话,但是转念也想,又理直气壮,她说的又不是假话,是真的好不好。   这会儿伸伸的脑袋嗡嗡的,他看着眼前人仰马翻的都走了,只自己拿着那信,一点一点的读,一个字一个字儿的看,看着炕上乱的小箱子,里面的套娃没有了,倒是那个机器人还在呢,钱也没有了,粮票也没有了。   院子刹那好像安静下来了,十二三岁的人,不懂什么叫心空,也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只是不舒服,像是突然没有了精神。   坐在那里,背好像是不那么挺拔了,肩膀微微的塌下来,一下子抽干了。   他以为她说走,是闹着玩儿的。   跟以往一样,是闹着玩儿的。   嘴皮子耍耍就是了,西爱最爱耍嘴皮子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说干就干,一下子就走了。   能去哪里呢?   伸伸不如西爱聪明,他想不到西爱想的。   自己抹了一把脸,然后就看着她的柜子里面,衣柜里面,冬季衣服那边,少了一件皮袄子。   那皮袄子,我们这边轻易穿不得,是貂皮儿的,热得很,家里宋慧萍不给她穿,是黄梅如寄回来的,说是那边跟老乡买的。   梅如爱打扮,爱华衣美服,她自己不穿,但是给西爱穿,特特的买给西爱的。   用一个月粮票换来的,西爱喜欢的很,到底冬天而已不敢穿,大冷的时候才穿着出去在雪地里待一会儿,过于厚实了。   所以带着那一件的衣服,伸伸顿了顿。   他不如西爱聪明,但是他了解西爱。   她怕是,去找她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吃饭,我风衣系带开了,我说要蝴蝶结,他不会,然后我就说随便好了,像是系鞋带一样就好,结果话没说完,就看他突然蹲下来,自己拆开鞋带,我看他解开系上两遍,才知道他在复习系蝴蝶结,最后帮我系了一个四不像,但是我觉得很漂亮,很漂亮。   穿鞋子一直懒得弯腰,喜欢踩后跟走,他大概很看不惯我这一点,所以蹲下来跟我说抬脚,然后把鞋子提上去了。   就是遇到一个人,你的不好缺点他也不喜欢,但是他可以包容,可以帮你改进,说实话,他帮我提鞋子的时候,蹲下来拆鞋带学蝴蝶结的时候,那种感觉,我突然觉得是爱情,是我突然明白了我的爱情。感谢在2020-05-1723:41:28~2020-05-1823:4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之过二三15瓶;70533510瓶;3wS5瓶;ee不吃鱼鱼3瓶;莹、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夏夜宫、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西去   西爱上了火车,一路向西,家里人压根就错过去了。   她也不怕,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自己摸了摸口袋里面的信,她没什么地址,就这个挂号信,黄梅如每次都用这个写信,按着这个找,她觉得一定能找的到。   按着她的想法,她妈据说是大家嘴巴里为国家办大事儿的人,那日子待遇的,肯定好过,越是有能耐的人,就越是有饭吃。   到了青海那边,要换火车。   她自己拎着包袱,跟着人一起走,旁边一列车,也是刚到的。   宁宇森看着那背影,觉得像是西爱。   喊了一声,“西爱——”   结果人家没回头,牵着旁边大人的手,他觉得是认错人了,西爱这会儿在家里呢,哪里能在这大西北呢。   他来这里是招工来的,一火车的人都是。   西爱听见了,也听出来是谁了,没回头,等着转过弯来的时候,才松开人家的手,“认错人了,以为是我爷爷。”   朱成仁看着这丫头,笑了笑,“人多杂乱,别丢了才好,这列车上孩子特别多。”   西爱点点头,自己随便一转眼,“我爷爷在那里,我过去了。”   然后扭头自己就上车了,继续下一班列车。   结果上去了,她左右看了看,一列车的孩子,跟拐卖了一样的。   她心里就嘀咕,小声问人家,“你要去哪里?”   怕自己坐错车了,第一次自己出门,还是这么远,露怯了,心里也怕。   那小孩自己笑了笑,“找我爸爸去。”   “你爸爸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去上学。”   西爱紧紧的拉着自己的包袱,列车员提着篮子,开始发点心,到西爱这边了,也有一份儿,两块绿豆糕。   西爱拿着看了看,从来不曾听说过,列车上还有发点心的。   端详了半天,没有车,用干净的手帕子裹起来,放在口袋里面去了。   这一车厢的孩子,是去罗布泊的,他们的爸爸妈妈在那边,这些年了,那边的配套设施相继建设完成,有了学校,有了医院,孩子可以去上学了,解决了异地的问题。   西爱凑巧是夹杂进去了,她也不懂。   睁大了眼睛往外面看,黑黑的,然后渐渐的没有了树,再后来,她睁大了眼睛,草也没有了,再也看不到兔子了。   鸟儿也没有一只了,天空中只有星星,这个空间里,只有星星。   朱成仁拿着名单点名,一下一下的就过到了西爱,看她旁边也没有人,仔细问一句,“孩子,你爷爷呢?”   西爱抬眼,“我骗你的,我自己来的。”   “啊——”   朱成仁吃一惊,这孩子,这么直白呢,“那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   “因为大概觉得你是个好人吧。”西爱很是深沉的说了一句,一路上给点心吃,给水果吃,她原本惊慌不定的心,伴随着深深月色,竟然觉得安静了。   朱成仁看她穿的单薄,自己解下来大衣,“穿着吧,你是到哪里去,去走亲戚吗?”   西爱肩头一重,看了眼那黑色的中山装,带着一点泛油的味道,自己抖了抖肩膀,打开包袱,“我自己有。”   那新鲜的带着光泽的皮袄子,穿在了身上,包袱也少了一大半,她带着来的,是黄梅如当初给她寄回来的。   朱成仁看着那皮色,炖了一下,这皮子,他好像见过的,要问,却看西爱头看着外面,“这里为什么没有树,光秃秃的。”   夜色漆黑,唯有星空魏然,零星点缀,风号卷沙,打在窗户上霹雳作响。   朱成仁没有说话,这里就是没有任何树,没有草,因为这里,没有水。   外面风沙渐起,声响似冰雹打在铁皮屋子上,车厢都在晃动一般的,紧接着就是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原地区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呢。   西爱死死的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捏着把手,一只手捏着包袱,朱成仁站在中间,“大家不要怕,不要怕,我们这是跟风沙在做游戏呢,你们看外面,外面的是保卫我们的人。”   他的两手张开,往前弯曲的伸展着,指了指窗外,有人立着枪,箭簇一样的在那里站着,头上是安全头盔,脚底是黄沙百里,五米一岗。   西爱听着保育员惊呼,“真的有人,真的有人在,那么多的风沙,怎么能站的住呢。”   是啊,那么大的风沙,怎么能站的住呢?   在黄沙漫天,起风的夜里,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到底是怎么站的住的,又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呢。   她不懂。   一点也不懂,但是她隐约知道,这不是傻。   不是简单的缺心眼。   她脸贴在窗户上,一眨不眨的往外看,看着列车驶过的时候,有人敬礼。   看着他们的头顶,是一顶灯,一顶头灯,只有那一束光对着列车在致意。   他们的身后,是一根一根的绳子,把每个人连接在一起。   她扭过头来,问朱成仁,“为什么用绳子?”   “因为风沙太大了,这样子人不会被吹走。”   “为什么站在这里?”   “因为有他们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   朱成仁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车厢外的人,太多的事情了。   讲不清,道不明。   摸了摸西爱的头,“你很聪明,很聪明。”   西爱点点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喜欢读什么书?”   西爱就窒息了,她的学业,大概就跟着黄沙百里一样,漫无边际的。   但是又不想要人瞧不起,便大模大样的,“诸子百家,略懂。”   一边说,一边斜斜的眼神,看了朱成仁一眼。   略带着得意,略带着聪慧。   朱成仁大笑,西爱也得意的笑。   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的,她平日里不笑,眼神是高高挂起来的。   可是笑的时候,像是藏起来了一个月亮,跟黄梅如一样,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   朱成仁一顿,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孩子。   “你妈妈,是黄梅如是不是?”   他在黄梅如办公桌上看过这个孩子的照片。   这个皮袄子,是当初他们的保卫部出去打猎的时候,皮子黄梅如买回来了,说是给女儿做袄子穿。   雪白雪白的。   没有一点儿杂质的。   只有尾巴那里一点儿,挂在了胸前做了个雪球,带着一点儿黄。   朱成仁是去接孩子们的,他们来自各地,然后在青海那边汇聚,由他带到罗布泊附近安顿下来。   等下车了,西爱自己摸了摸脸,两天的时间,她的脸干巴了。   黄梅如出来的时候,她衣服都没换,带着一股子硝烟的味道,手上还带着炸药的粉末,急匆匆的,“什么事——”   结果就看见西爱了,心砰的一下,不太敢认,但是又觉得像。   直到朱成仁推了西爱一把往前,“怎么了,自己的女儿认不出来了?”   黄梅如的心啊,又是酸,又是痒的。   蹲下来,“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吗?谁跟你一起来的?”   “我离家出走了,没地方去,来找你。”   朱成仁原本想见证一下母女想见,基地里就喜欢这样的事情,结果差点以为自己耳朵聋了。   离家出走?   他看西爱一眼,觉得自己心口疼。   家里人不得急死了啊?   黄梅如也麻爪了,吭哧了半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爱看她神色,打量了一下,很有眼力劲儿了,觉得自己没来错,她妈跟她想的一样,比较好欺负。   “我饿了。”   “哦哦,食堂有饭,今儿准备了好吃的呢,你来的刚好。”   朱成仁就赶紧去电话,直接打给街道上去了,“对,孩子在她妈妈这里,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张德顺自己拐杖都拄不拄了,倒在了地上,他的腿疼的受不了,一直走路,坐不下来也睡不着的。   王红叶自己抹着泪,只捂着脸哭,“没丢就好,没丢就好,我以为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外面吃多少苦啊。”   她知道西爱气性大,可是碍着婆婆的面子,一直不吭声。   宋慧萍现在是后悔了,这找到了总归是喜事一件儿,自己坐了半响,笑了,“这孩子,比我想的有出息。”   从这边到西北,那么远的路,人家愣是去了,去投奔妈妈去了。   不是那种傻孩子,有的傻孩子离家出走什么也不知道带,到处乱跑,十之□□不是被人贩子带走了,就是去要饭吃了。   可人家西爱,活蹦乱跳的去找她妈去了。   要不是干的这破事儿,宋慧萍还得说一句有勇有谋呢。   张建国一顿好气,走几圈,“我去接她回来,回来了先打一顿。”   王红叶就不愿意了,“打她作什么,大姑娘了,要脸儿了,你成年累月不在家,对着她好还来不及呢。”   对着婆婆的那点怨气,全对着张建国来了,撂脸子了,“而且说句您不高兴的话,这孩子,我养大的,要管也是我来管,您插不上手。”   “我去接,你们话甭说。”   掀起来帘子就出去了。   自己打水洗了脸,自己不会去买车票,拉着伸伸,“去帮婶子去火车站打车票去。”   喜气洋洋的。   伸伸笑的牙白,松一口气,答应的响亮,“唉,好了,这就去。”   张建国看了,叹气,孩子不是这么养的,“妈,我咨询过朋友了,西爱这样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打算带她到国外去看看,国外的心理学比较深入研究。”   宋慧萍把嘴里面的茶叶沫子吐出来,看了张建国一眼,“你去上班吧,不是喊你去上班了。”   闲的你,还心理学,还心理疾病。   她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年庚子年八国联军进京城的时候,多大的事儿啊。   别在这里狗长犄角闹洋事儿了,还国外。   她看张建国才有心理问题,觉得国外的月亮是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送自己一本书,汪曾祺的一束光阴付苦茶。   感谢在2020-05-1823:47:09~2020-05-1914: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海葵74瓶;1468956瓶;玉米50瓶;安。10瓶;尛尛9瓶;姐姐、莹5瓶;维维的安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留在那   要说西爱有问题,宋慧萍承认,这孩子确实是有点问题的,但是你要说她什么心理疾病,什么这个那个的,她不认。   张建国自己拿出来资料开,“妈,你看一下,我前一段时间有观察,特意去联系了美国的同学,讲了一下西爱的情况。”   宋慧萍看着资料,打开第一页,看见前面一句话,兜头就是一巴掌,劈头盖脸的一巴掌就下来了,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对着张建国,“你就是这么看你女儿的?”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无情型人格障碍。   又或者是社会性病态。   患病率4.3%—9.4%,高度攻击性,无羞惭感。   还有行为无计划,最关键的是,社会适应不良。   还算是常见,但是不容易被发现的,看起来不那么糟糕,但是一旦出现就会让周边人颠覆的心理疾病,最关键的一个特点,就是反社会人格往往具有高智商,超越同龄人的,无与伦比的高智商。   在童年期或者青少年时期就出现品行问题,持续发展至成年或者终生。   张建国嘴角一片麻木,缓缓的戴上了眼镜,一条一条的拿着西爱举例子,“妈,不管你信不信,西爱都符合这些因素。”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据说是与某些基因的多态性或者基因突变存在关联。”   宋慧萍浑身都是抖得,她不懂这些,孩子就是淘气了一点,就是心眼小了一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了一点,因为淘气,为着在外面不干好事招三惹四的,小时候那会儿天天有人来家里排着队的告状,就是为着西爱少有好心眼儿。   大院儿里的孩子,就没有爱跟她玩儿的,她也不稀罕,就跟小孙玩儿,看她挨打的时候,院子外面能围着一圈儿看热闹的,为什么啊?   解气。   一般孩子弄不过她,除非直接上手的那种,她打不过人家,但是一般不吃亏,但凡是来家里告状的,就是真的西爱的错。   不爱学习,喜欢逃学,比如现在家里课本都不知道扔在哪里去了。   还会撒谎,比如她上次说张建国带她去吃酱牛肉。   脾气暴躁,对人很少有坦白的时候,没有责任感,与人格格不入,像是一个异类。   自我评价过高,自信的过头。   太多了,一件一件的。   张建国这些年才回来一次,他看的清楚,他还没有习惯这样的西爱,可是大家都习惯了,就连伸伸也习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反社会人格障碍,我那个网伴随着表演型人格障碍,高度的利己主义者,高度的具有欺骗性。   “这个是Mccord1956版的诊断鉴别书,西爱符合度有75%,是可以后天引导的,心理治疗能改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症状,药物一般没有作用,找不到什么药物。”   宋慧萍听着慢慢的由愤怒、吃惊渐渐的平静,她下巴紧紧的绷着,抿着唇,从头到尾,再也没动过手,只看着已经光滑的地面砖,西爱那么大的时候,在地上走来走去,爬来爬去,她小时候嘴巴其实甜,啊哟东西哄人的时候可甜了。   可是她渐渐的大了,就越来越嘴坏,越来越不爱哄人了。   “这个事儿,再也不要提。”   张建国没吭声,自己出去,脸色一片红色,打他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劲儿。   掀开帘子,没想到看到王红叶,“大嫂?”   王红叶笑了笑,“忙啊?我来找妈的。”   “哦,妈在里面,我先走了嫂子。”   王红叶看着张建国匆匆走了,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影子变得粗短,日头明晃晃的像是无处遁形,什么都给你摊在了太阳底下,你心里嫩的肉,也给你一点一点火上烤着一样的,无处可藏。   她攥紧了手里的火车票,低下头看了看,心里面冰凉一片。   她记得那时候西爱小,最喜欢在院子外面的石头上坐着看人,小孙那时候胖墩一个,要去坐她的地儿,她随手就从背后推小孙下去,所以孙寡妇不爱小孙跟她玩儿。   后来她跟西爱说了,说了打人不好。   西爱就认错,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儿推过人。   一些事情,不能细想。   她养大的孩子啊,她不知道什么是基因。   去问伸伸,伸伸想了想,“就是遗传吧。”   “那什么是基因变异?”   “就是基因发生突然的可以遗传的变异。”   “为什么会变异呢?”   伸伸想了想,“大概是受刺激了,辐射、温度、化学之类的因素吧。”   疑惑,“王婶儿,问这个干什么?你今晚不是火车吗?”   看她失魂落魄的,觉得奇怪,他去打了火车票,王红叶今晚要走的。   王红叶像是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儿,我就是听了一耳朵,今晚不走不走了。”   “啊,不走了,那不去接西爱了?”   “再说吧,再说。”   人匆匆走了,她头重脚轻的出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黄昏的日色里走着,西晒的落日的余晖把她紧紧的包裹在时光里,带着一点最后灰烬般的温柔。   蔷薇花已经败了一地,围墙外面是红花儿,碗口大的月季一茬一茬的开着,墙内是西爱种的方瓜,已经是小儿胳膊打小的墨绿,等着过了秋天的太阳,就泛了黄,一点一点的开始甜了。   耷拉在墙头上,王红叶撑不住,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仰着脸看了半天。   看着看着就成了西爱那孩子。   这孩子命苦。   她不觉得孩子的问题,她跟宋慧萍想的一样,这基因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天的因素,这孩子,出生的不容易,怀孕的更不容易。   梅如那时候,天天在实验室里面,接触的都是不好的东西,指头都快烂了,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一路颠簸回来,孩子生下来,指甲盖都没有啊。   能怪谁呢?   要怪梅如,怪张建国跟眼瞎了一样的没有照顾好母女。   怪年头不好,时代不好。   这一会儿,王红叶谁都怪,可是谁也怪不起来。   孩子是好孩子,她就觉得西爱好。   张建国匆匆新写了信邮寄出去,他请人从国外找一些资料,又发电报给梅如回信儿。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了,他急匆匆的走,没看门口那里坐着一个人,等着过门槛的时候,转过那一座石狮子。   听有人轻声喊,“二弟——”   吓了一跳,回眼看,吓得往后退几步,“大嫂啊,你这是怎么了?”   在这里坐着不吭声,吓死个人。   王红叶站起来,“我有话儿说。”   两个人在墙根底下,就着一点月光,“你什么打算?”   张建国捏了捏手指头,很麻,他体力很好,地质学的永远有一个好身体,可是这会儿他的手麻了,张了张嘴又闭上,想起来中午那会儿大嫂瘴气门外站着,“都听到了。”   两个人说很久,说到月亮越来越亮,然后各自回屋。   伸伸缓缓的从屋顶上站起来,摘下来一个青枣儿,放在最里面,慢慢的吃着,吃着,像是吃了一团泡沫一样的,没有味道。   他举起来手,追了一把月亮,然后没有摸到。   只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拉长他那比西爱矮一个头的身高。   扯了扯嘴角,觉得全是放狗屁。   这是他,第一次在心里,滚着圈儿的骂脏话。   刘伸伸是谁啊?   张西爱那女魔头的小弟。   他听着张建国那打算,是不要西爱回来了。   换个环境,现在的环境□□逸了,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老人长辈都宠着,要什么什么,她能上天了。   他愿意让西爱去接触正能量的人,去接触不一样的人,他不是想要她吃苦,可是你只有到一定的环境中,你才能快速的改变,快速的接受大量的不一样的东西,才能有触动。   要么就是跟他一起去工作,去云南那边去,他马上就去那边工作了,去开采铀矿。   那个东西有辐射的,他不愿意要西爱去。   要么就是跟着梅如,她当妈妈的会照顾她。   王红叶没答应,也没选择,她只是沉默着,说了一句,“没有病,她好好儿的呢。”   大家都说好好儿的,可是事实就是,西爱就是顽劣,她能自己跑到大西北去,自己一个人去罗布泊,那里鸟儿都进不去。   她能自己去抓特务,一件事儿干了好几年,就跟特务玩游戏呢。   这就是张西爱小姐。   王红叶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给西爱的衣服东西都收拾的好好儿的,看着她那小花被,要求很高了,要绣花,要熏香,还要这个那个的,屋子里面全是她的玩意儿。   熬到鸡叫的时候,日头开始上面走了,门外突然来了人,她匆匆起来,“大哥,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妹子,出事儿了。”   家里出事儿了,原家里有个绸缎铺子,几代人经营出来的,上下的学徒活计二三十人,虽说是家里有钱,称得上小富即安,可是家里吃用的,都节俭的很,不曾铺张浪费。   你看王红叶就知道了,不曾跟资本家的小姐一样,自来是能干又明理儿,贤内助,堪称是内掌柜的一个。   就是家里的王老太太,自家开开着绸缎庄,也不曾每日里穿金戴银,披帛用锦,依旧是老粗布的衣服,灶台上忙着。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早已经岌岌可危了。   娘家哥哥喘着粗气儿,也不曾进屋子,“要是到时候人家要我们划清界限,你是出嫁女。”   祸不及出嫁女。   真要是下放了去改造,也没有王红叶的事儿。   娘家哥哥就是这个意思,人得想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怕我晚上请不起他吃饭,所以发个红包给我,刚好520,我打算以后跟他用公积金,攒首付去再买一套房子,这样我称之为是过日子,打算长长久久的跟他一起还贷,这样我称之为一辈子。感谢在2020-05-1914:01:18~2020-05-2017:2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polly、Q10瓶;粉红猪小妹5瓶;夏夜宫、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水   后面宋慧萍跟上来,听了一惊,趁着早上人少,再过会儿便有人起来忙活了,“家里来说话儿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王家大哥坐在堂屋里面,一只手搭在桌面儿上,先叹口气,“再不能跟以前一样了,这些年来,我们家里便低着头做人,生怕是哪里做的不对了,积极改造,可是您不知道啊亲家婶儿——”   他的眼睛里里面似乎是带着无奈是伤,“这事儿没完呢,昨儿晚上突然喊大家伙儿起来开会,说是要进行劳动改造,写的汇报材料从每周交到每天都一次,我也是没辙儿了。”   现如今进行改造,第一批次社会主义改造的小资本家们已经受到影响了,能走的都走了,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开始出逃,南下坐船走的,去台湾那边的,去国外旅居的都有,都觉得形势不太好。   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往外面走。   可是那些从一开始一步步街上挑着担走出来,好容易世代累积起来一个铺子的小商户们,像是王家这样的绸缎铺子,固然是赚钱,固然是商人不属于无产阶级,可是这事儿最后就得是一刀切,这是政策原因。   张德顺自己低着头,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事儿不要急,你们王家的铺子现如今不是改成了制衣厂,现如今红红红火火的,再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王家大哥嫂子都再制衣厂里面工作呢,都是工人,“你们也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也是为咱们祖国建设添砖加瓦的,除非是思想问题,再不能为着以前的身份去做什么的。”   他是有信仰的人,对于一些事儿,他就相信国家,相信决策,虽然不是军人,但是跟张平一样,带着一些军人的服从的天性。   王红叶哭着送了王家大哥走了,结果没两天,王家老爷子跟老太太就下乡去改造了,到郊区那边的菜园子里,瞧着年纪大了,不曾直接下放到农场里去。   王老太太自己拎着包袱,跟王老爷子,谁也没要来送,就是王家大哥也不要他送,“你跟你家里的在城里面,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咱们不在这些虚礼上,送不送的都一样,等着年头好了再见也一样,别给人看见了说闲话,我跟你妈成分不好,你们就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孩子,回头跟你妹子说,好生的过日子。”   王家大嫂子愣是没敢去送,给人看到了,又要有话儿说了。   只咬着牙,自己收拾了一篮子的黄金梨,给王红叶带去,嫂子娘家成分也不行,她家里开的是酱菜园子,也是早晚难安定。   王红叶病再床上,她殷切的伺候,又洗了梨子来吃。   “爸妈走的时候,说是要你好生过日子,小妹,现如今咱们家里的日子,就你的好过了,你嫁在张家,也能护着你。”   嫂子就早就想到了,时代不一样了,人也就不一样了,王红叶那时候结婚,按着老法子,也是找个小富即安的家庭,日子好过的很,门当户对。   可是谁能想到,现如今的人是看成分的,开铺子的老板竟然比不上铺子里学徒地位高了,张家的成分好啊,一家子妥妥当当的,张平也不是臭当兵的了,转业回来了也是干部领导,熬出头了。   王红叶咬了一口,嘴里面是鲜嫩的水儿,心里满是苦唧唧的涩,咽不下去,只在最里面含着。   她心里,事儿太多了,都压在那里。   西爱不在了,她的心就跟空了一样的。   娘家的事儿,西爱的事儿,等着嫂子走了,竟然当晚就起高烧了,人两三天就不大好了,在医院里面瞧着人气色跟纸片儿一样的。   张平看了看,自己去给梅如写信去了。   只能写信。   他知道王红叶的心事儿,就跟她说了,“你爸妈那边要去看就看,不碍事儿,西爱你要去看,等你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看,行不行。”   王红叶鼻子一酸,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张平这人,很多缺点,但是就一个。   他是个男人。   他有担当。   生不出孩子来,他也不要坑声,我娶老婆又不是只为了生孩子的,除了孩子以外哪哪儿都好,他不能为找个离婚。   现在岳父母出事儿了,他自己站出来说一句,该去照顾的还得照顾,没有撇清断绝关系的意思。   他跟张建国都好,就一个地方不好,就是看西爱有点刺挠。   西爱现如今什么想法?   她是想回来的想法。   在那边一天,就过够了。   她吃不了这个苦。   自己揉着头发哭了,稀里哗啦的,她头发少,而且黄不拉几的,自己蛮珍惜的,又是小姑娘了爱美的时候,这不就是洗个头呢。   结果那水,洗了头就不能看了,你得赶紧擦,来回擦,它太咸了,手慢的直接就是结块儿了,硬邦邦的跟冻住了一样的。   她就浑身刺挠了,要跟梅如说,梅如也不在,她在里面出不来,休假才能出来呢。   孩子们都有专门的老师,吃喝拉撒全都管,就是保育员。   “真的没有水,我们都是用这种水的,淡水太少了,每人每天一脸盆水,喝的都不够,西爱啊,你等等,等几天咱们上边决定了,像是要通水呢。”保育员好言好语的劝着,没办法,这里没有水,只有这样的盐碱水,洗衣服做饭都是这样,永远洗不干净的衣服,永远洗不干净的头发。   西爱根本就不听,板着脸,很生气了,“我要洗头,跟以前一样。”   我不管你们怎么样,不管原因过程,我只要结果,那就是我现在就要洗头,就要干干净净的。   这孩子,有点刺挠啊,保育员看她一眼,没办法了。   旁边又有人喊,忙的腰都直不起来,西爱在里面算是大孩子了,勉强安慰几句,就走了。   西爱自己闷气了一天,也没有人管,有人跟她来说话,她根本就不甩人家,她是谁啊,她是一姐儿,吃得开。   一直就跟流通的货币一样,到了第二天早上发水的时候,她愣是没留着喝,自己洗头去了,这一天啊,你就看没水喝,嘴就破了,起皮了。   自己跑到保育员跟前儿,“你要看我渴死吗?”   保育员的心啊,看着她嘴上带着血,红艳艳的,然后还对着自己笑,就觉得这是哪里来的恶魔啊,西爱自己嘴起皮了不假,但是她自己手顺手就撕开的。   疼是真的疼,但是保育员真不能看她渴死啊,给她多余的水了,“真不能拿来洗头了,这水来之不易,以后你得习惯。”   西爱当耳旁风,不就是水,运来就是了,不够用就多一点人运来,她这人有点没有同理心,自己咕咚咕咚喝水。   心想,以后我还是我的人生。   她还得那么干,最后保育员给她治的啊,没法子了,打电话告状,给报告到内部去了。   朱成仁接了电话,梅如这边忙着呢,也走不开,他压根也就没说,自己网兜子拎着橘子罐头就去看西爱了。   这孩子,是真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周忘记申榜单了,我就是个憨批。感谢在2020-05-2017:20:33~2020-05-2200: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花、师祖的咸鱼35瓶;1113瓶;米妮、嗯、风清云静5瓶;姐姐3瓶;Q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格格不入(捉虫)   去的时候刚好,这孩子闹饭呢,自己端着碗,大模大样的跟保育员叽歪,“我有钱,可以买肉吃吗?”   我自己有钱,你可以去买来做吗?   西爱来的时候,身上还是带着存货的,这孩子一点也不亏自己的。   现在吃饭,她看了一下碗,就很讨厌了,里面是混合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玉米碴子还是小米大米豆子的加在一起的,她分不出来,因为她根本没喝一口。   她就最讨厌这样的东西了,乱七八糟的混合在一起,口感不一样,你要么就全部磨成粉喝,要么就只放一种,别这样吃东西,她一口也不吃。   很傲娇了,微笑着看着保育员。   保育员现在看她走过来,都觉得虚。   这孩子看着你,就跟捅了麻线窝一样,纠缠不出来了。   就可劲儿跟你掰扯,“西爱啊,你先吃,先吃,下午咱们保卫科的人去打猎,有肉吃呢,中午先垫补一下。”   西爱自己就坐着,觉得没问题,勉强撑着也不错,但是那饭就愣是没吃,她等着晚上吃大餐呢。   肚子饿啊,确实饿,但是就是不想吃。   有的孩子,就特别的各,我就是饿死了,我也不吃,我狠起来的时候,我对自己都下狠手。   保育员看着朱成仁,在外面就嘀咕,苦大仇深的,“真的,要淡水洗头,天天儿的比人家多用水,今儿中午也没吃饭,我带过这么多孩子,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太难带了。”   一般的孩子,要东西你不给就算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淡水就是没有你没办法对不对,这里就是没有肉你也没办法对不对?   可是西爱不,她是创造条件,没有淡水,我就想法子要,我动动心眼就好了,去折腾别人,就这样。   朱成仁往屋子里面看一眼,西爱趴在桌子上呢,也没看书,屋子里面大闹的有,读书的也有,三三两两的反正是没有西爱。   他看了一会儿,等下课了才喊她出来,要摸她的头发,一下子躲开了。   朱成仁笑笑,“头发真漂亮。”   西爱就笑了,自己努力的不要嘴角翘得太厉害,她来这边缺少粉丝,很久没有听到赞美了,尤其是各种虚情假意的彩虹屁,没了小孙跟伸伸,还有她的铁杆,日子就不太来劲。   “你不要碰我头发,很金贵。”   一个是用的水很金贵,费了她一番脑子呢。   再一个就是黄毛丫头怕头秃,就想要一头秀发呢,所以很珍惜,不给人碰。   外面马蹄声哒哒,西爱翘脚看一眼,都背着□□,是去打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晚上有肉吃了。   这边没有什么肉,供给的话,实在是少的可怜,粮食都吃不上了,一人就是两个窝窝头,杂粮的那种。   朱成仁看她,“听说你在家里都吃肉的?”   西爱就不吭声了,“你听错了吧,可能这边风大,你们听得跟我听得不一样。”   “奥,那你听得是什么样子的?”朱成仁带着她爬上小山坡,这里可以看着保卫一行人远去,带起来一阵黄土,还能看到这里一片黄色的基调,永远看不到的绿色,永远看不到的水源,陪伴大家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还有那深夜拜月的狼群。   西爱撑着下巴,她累了,她在这边浑身没有力气,她不吃肉,就浑身没有力气,脚都不想抬起来,捧着自己的脸,用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依然感觉身上是抖擞不掉的尘土。   想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这一片黄沙看穿一般的,说了一句,“大概只有风知道吧。”   只有风知道,不需要你们知道我。   朱成仁一愣,随后大笑,“你不一样,西爱你很不一样,你聪明。”   西爱肚子饿了,在叫,看着朱成仁,“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我在等你说我,批评教育然后威胁是吧,可是现在我饿了,我不想等你开口了。”   我饿了,所以现在我给你机会,赶紧说。   朱成仁摇摇头,抓起来一把沙子,“我来找你,确实是想教育批评你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不应该这么对你,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你看这沙子,西爱,这片土地上是存不住水的,它一年下不了一次雨,下雨就是奇迹,所以这里没有水,我只是想跟你说,你用的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跨越这黄沙漫漫,一步一步拉进来的。”   西爱垂着眼,“所以呢?”   歪着头看着朱成仁,她的内心毫无波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容易的,也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一点感慨。   朱成仁就哽住了,所以呢?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再讲下去,人家也听不进去。   西爱见他接不上话儿,看了眼罐头,“我想吃,可以吗?”   “可以,就是带给你的。”   给她打开,看着她喝,只喝水。   “怎么不吃呢?”   “没有勺子。”   朱成仁就不服气了,“吃罐头很多方法的,你可以试试。”   西爱很冷漠了,直接拒绝了,“何苦那么狼狈呢?”   “很多事情,不要这么狼狈,其实可以有很多选择的,比如说下去找勺子,比如说先喝点糖水,”她说话就喜欢戳人肺管子,“所以你们为什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你们是在干大事情的对吧,在这样的地方做这样的事情,不觉得不公平吗?”   “城市里面很多人不愁吃穿,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可是你们吃这么多苦在这里熬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真的好奇,到底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的问,水不够用,天天嘴唇都是干裂的,洗漱用的是盐碱水,吃的无论上下都是两个窝窝头我,咸菜汤,菜都没有一点儿,她妈眼睛都快瞎了。   据说是某个首长看夜盲症的人多,没法子了,医院供应不起来,所以跑青海去跟人家省长特批了,从整个省份搜集了鱼肝油来,一人分了一瓶,就这样那科学家们还在里面傻乐呵呢,没有人出来的。   西爱就不知道里面是有什么魔力吗?   还是这些人脑子里面全是坑。   她看了几天了,什么也没看明白,只觉得世界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她觉得孤独,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在一个世界里,她自己在一个世界里,彼此不交叉。   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从未如此清晰过,她怀疑这个世界。 第48章 回不来了   朱成仁都多大的年纪了,这里面的年纪是最大的,当初还是前清的时候,就已经是公派的留学生了,后来为国军委派出国,走南闯北的,他身上总是带着太多的东西。   那种中西方包容的东西,在他的身上,除了以前西装革履依然留着一把大胡子以外,还有很多方面的。   1   他自己的胡子现在没了,说过的,什么时候争气弹出来了,什么时候胡子重新开始蓄。   “西爱,人跟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你只看他们吃饱穿暖觉得满足,觉得平庸的人生,可是他们要不要养家糊口呢,现在钢铁工人在青藏高原的冻土层开工,从早到晚。”   因为冻土层,所以开工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需要抢工期,从早干到晚,一日不曾歇息,天气冷的时候手都冻开了,一铲子一铲子下去的像是血肉。   每日里早上只有稀粥,然后半块豆腐乳。   “为了保障西北的供应,必须在青海湖结冰之前结束捕鱼期,供应一人一周一条鱼,荷枪实弹的首长跟着一起出海捕鱼。”   没有蔬菜,什么也没有,就只能吃鱼,在结冰期保障一人一周一条鱼,所以每次去捕鱼都要保证满载而归。   “还有很多很多,你看似寻常平凡的人生,他们的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是不平凡的人生,因为他们出生在中国,因为他们属于这个时代,所以注定了不平凡。”   “西爱,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跑的,一个国家不能只有一个齿轮跑得快,每个人都是一个齿轮,大家都在跑才能跑得快的。”   “我们要吃饭,要喝水,要穿衣服,各行各业的人都在付出,我们现在在做的每一份事情,都不觉得特殊,我们只是把自己的人生献给了热爱,献给了热爱的一切。”   我热爱我所热爱的一切。   热爱这个国家。   热爱现在的生活。   也热爱我所终身奉献的原子能事业。   仅此而已。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跟着自己的心,去做就是了。   西爱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的,这里的太阳,似乎是永远都不会落下去一样,很亮很亮。   她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下去,看着光明一点点的被吞噬,看着人打马回来,马背上是一头头的黄羊,看着前面的人大笑着下马,看着她的保育员迎上去,帮着端水擦汗。   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她歪着头,看着斜阳的余热从房顶上慢慢的退散,看着星星爱上面印上自己的影子,冲刷黄沙带来的沉,月亮吹起来思念的轻。   她缓缓的抿了一口羊肉汤,低着头,忽然鼻子一酸,等夜深人静,靠着枕头的时候,手撑在脑袋后面,睁着眼,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嚎。   她想家了。   她想她大妈了。   一点点。   一点点的思念。   她会抱着她睡,会在暗黑夜里有问必答。   她想回家。   第二日终于,送水车缓缓来,西爱在一边看着水在阳光下闪烁,看着大家排着队去领水,她自己把盆扔下来,自己去找保育员打电话。   “大妈,我要回家。”   王红叶你说刚从医院回来呢,听着街道上的电话就跑过去了,一听是西爱,心态就崩了。   挂了电话,穿上鞋子,刚才是光着脚跑去的,自己收拾东西了,张平回家,“要去哪里?”   “去接西爱。”头也不抬的。   又说,“你送我去车站,给我打火车票。”   张平就牙疼,你说你自己去什么?   字儿不认识几个,火车票也不会打,王红叶一个人出门,给人怎么卖的都不知道。   而且,他自己把门关起来,“建国走的时候说了,西爱不接回来,留在那边跟她妈妈一起。”   现在去了,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王红叶就发飙了,“留在那边干什么?西爱在那里水都没得喝,衣服她也不会洗,吃东西根本也吃不进去,孩子对着我哭,跟我说要回来,回来了以后好好读书。”   识时务者为俊杰。   西爱眼看着这种情况,她不大好过了,因此没几天就变了主意,不想待了。   但是黄梅如跟张建国商量好了,不给回去。   她就对着王红叶哭。   回去了好好当个人呗。   就这样想的。   你说就这样的情况,张平是不可能要王红叶去的,他知道的事情多一点,政治敏感性比较好,深深的皱了皱眉头,“你看到了吗?刘江原本的亲事吹了,那资本家的大小姐要回天津卫了。”   “她回去就回去呗,这事儿刘江做事不地道。”   莫云云来这边是相亲的,就在这里等着刘江回来打算见面结婚的,明面儿上说是为了好听,是来走亲戚的,一住着就是几个月。   可是现如今刘江回来了,竟然送着她走。   王红叶就觉得这事儿,不地道。   但是看张平的样子,像是有事儿一样的。   确实是有事儿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张平压低了声音,“看着乱,着莫云云,就是刘江想要,也不敢要。”   成分太差劲了,莫云云跟王红叶家里不一样,莫云云家里是完全西派的,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小富即安。   刘江还年轻,他还要发展,跟莫云云在一起,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政审那一关开始就完蛋了。   王红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西爱呢,西爱有事儿吗?她是孩子呢。”   “是孩子,可是你看现在外面,多少孩子在学校里面不上课,不是干这个,就是干那个,现在我听说,过段时间还要去全国串联去呢。”   张平就觉得是好事儿,但是政策下来的时候,一开始往往就矫枉过正,走样儿了。   姑且先看看吧,他头脑特清醒。   但是觉得孩子不上学,你到处走什么?   他仔细一琢磨,好事坏事的也说不清楚,姑且看看吧。   好的话,西爱就回来,要是再乱,西爱就暂且不要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王红叶放下来包袱,心里面乱的很。   她爹妈还在郊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暴雨。感谢在2020-05-2300:12:04~2020-05-2317: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漂流过海55瓶;黑喵喵50瓶;风清云静5瓶;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做梦   西爱就在那里等着呢,等着王红叶来接她,人就开始作死了。   反正这里她也不会待着了,就开始各种不给面子,“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很好,我就是饿几天,依然会很好。”   西爱眼前的东西根本就不吃,她现在就辟谷了一样的,不喜欢的绝对不吃一口,为什么呀?   因为有资本。   她现在忍忍,上火车了可以吃,路上可以吃,回北京了,什么没有啊。   现在就不惜的搭理的。   保育员看着她就牙疼,这孩子,太刺儿了。   “那你回北京之前别饿死了。”   “嗯呢呗,放心好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给保育员活生生气走了,你说这里这么多孩子,家里爸妈有的都是双职工的,就全靠着保育员忙活吃喝拉撒。   用一句话说,就是你们爹妈给国家做贡献去了,那现在国家就得养大你们,保育员自己去摸出来一点都干,咬咬牙,给西爱送去了,“吃吧。”   西爱看了一眼,精神了一下,“哪儿来的啊?”   她都等三天了,每日里就是靠米汤续命的呢,这会儿看着有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塞在嘴巴里面一点一点的吃,都是肉条,风干的,她这会儿牙也不疼了。   保育员自己撇嘴,拍打拍打自己的胳膊,夜深人静,偷偷给西爱拿来的,不然那么多的孩子,给谁吃能够啊,哪个孩子吃不到,她心里都难受。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就饿着西爱,要她吃吃苦头的。   可是这不是听着消息说,她听到内部那边的消息说过了,西爱不会走的,老家那边的人也没有递交申请,没有申请也不来人,西爱可能就是做梦。   她晚上寻思着,也不忍心,找出来肉干,就那么一点儿,都给西爱了。   西爱眼睛都眯起来笑了,腮帮子鼓鼓的,眼睛跟那门外的月亮一样的。   少有这么乖巧可爱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她身上就是刺儿,就是劲儿劲儿的,每日里无精打采的,偶尔发脾气。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西爱笑,保育员是本地的,叫格桑花。   “格桑花,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等你结婚了,我送你礼物吧,北京有好衣服料子,柔软又好看呢料儿,到时候我送你一件红色的当嫁衣吧。”   格桑花一下子就笑了,捂着嘴,那么一双红活圆实的手,因为风吹日晒皮肤没有一点细腻,带着那么一点儿的红皮儿,带着那么一些可爱的雀斑。   抬手摸了摸西爱的头发,这孩子,头发真软,淡水洗头很好,她有时候也觉得应该用淡水,可是水实在是少,“用不着你买,你苍耳叔叔都买好了,他是内蒙古草原上的汉子,在他们老家那里,打猎的时候有好皮子呢,给我雪白的一身。”   苍耳是内蒙古人,他老家那里,他的阿爸是草原上的勇士,最好的猎手,他跟他的阿爸一样,是巴图鲁。   巴图鲁,英雄,勇士。   西爱点点头,她有力气了,能撑着胳膊爬起来了,她这几天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她现在琢磨出来了,梅如确实靠得住,但是她不在眼前啊。   梅如管不着她。   她在里面。一个月半个月的见一次,急匆匆的,有事儿指望不上。   这几天,她得靠着格桑花照顾,就开始哄她了,“格桑花,那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什么也不缺,你好好的吃饭就好了。”   西爱歪着头笑,坏坏的,带着三分聪明,七分的坏,“那你以后的肉都给我吃吗?”   格桑花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死孩子一个,起身就走了,看了西爱一眼,“好好吃饭。”   这孩子她看出来了,真倔强。   她是真的只吃肉,她没有肉活不下去,再这么下去,会饿死的。   可是都没有肉,好在马上就是下一次打猎了,马上有补给了。   西爱吃饱了一点儿,看着窗外碗大的月亮,看着格桑花在月色下洗衣服,看着那一位勇士来找她,帮她把最后一点衣服晾起来。   自己笑了笑,那一点肉干,她知道是苍耳的,苍耳会打猎,可以有肉吃。   她还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在天气转冷的时候,据说是为了穿上一身雪白的皮子,跟她妈给她的那一件皮子一样,上好的。   迷迷瞪瞪的睡着了,想着也许明儿一早,她大妈就来了,来带着她回家了呢。   又想着,为什么格桑花什么也不要呢,她说她自己什么也不缺,可是西爱觉得她一无所有,就这样的。   等着第二日吃饭,格桑花看着西爱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吃汤不吃渣滓的,里面的杂粮野菜的,一概不吃。   眼巴巴的往外看,格桑花便喊了她,“西爱,来帮我收拾碗筷。”   西爱便跟在后面,看她蹲在地上洗碗,就连盐碱水都少,都是从很远的河水里运过来的,她就讨厌看这个,洗不完的衣服,洗不干净的衣服,永远永远都是这样。   站在那里抿着唇,格桑花搓着衣服看她一眼,笑了,“怎么了,天天不高兴,你说谁得罪你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气?”   西爱难得寂寞了,她觉得这地儿,也就跟格桑花说一说话,自己拉着小马扎坐下来,“不觉得很辛苦吗,晚上那么晚洗衣服睡觉,早上又要那么早起床做饭。”   从早到晚的。   西爱看的苦大仇深。   格桑花一看她这小样就笑了,撩起来水擦过她的脸,笑的哈哈哈的,“哪里那么多的累?”   “挺好的,一点也不累,我就是帮你们做做饭洗洗衣服,别的我不认识字,也不能教你们上学呢,你们老师才是真的累呢,给你们备课,一直到很晚。”   西爱还真不知道,她是逃学届的杠把子,去不去的老师拿着她没办法,找梅如都得掐着点告状,不然找不到人。   差异的看了一眼格桑花,“教书而已,有那么辛苦吗?还要备课到很晚?”   她觉得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简单的。   因为她从来不把脚踩在地上,踩在泥土里,她只是站在云上看着,看着那些浮于表面的简单,看不到下面的很多东西。   格桑花便虎着脸,“你们要考试,要改作业,都是你们老师一张一张抄写卷子的,上面的错误都是一点一点纠正的。”   西爱仔细想想,没什么印象,因为她很少错,去考试试卷就很好看,没有什么修改的痕迹,老师也自然不会批改错误了。   但是这会儿逃学的人去上课,未免没太有面子,她又实在是无聊了,只能狗狗碎碎的趴在窗户外面,看教室里面老师讲课。   她不是为了学习去的。   她是好奇去的。   她就想看看老师到底有多仔细,有多耐心,怎么人人都从早忙到晚呢,好像就她很闲,闲的饿死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保育员:喝粥   西爱:谢邀,我要会北京了,我大妈来接我。   感谢在2020-05-2317:05:51~2020-05-2500: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fra71瓶;晒太阳的猫67瓶;果野30瓶;小心咩20瓶;侍ppo插n、2335996510瓶;粉红猪小妹、温婉5瓶;在河之洲2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倔强   这边的屋子都是防辐射的屋子,是那种屋子,爆炸的时候,屋顶能直接飞起来的那种,不会落下来把人砸死。   西爱撑着下巴看着里面,老师看到是她,皱了皱眉头,走到跟前,“你可以进来。”   西爱看了一眼屋子,“我不想进去。”   说完就走了。   没觉得老师多忙,严厉倒是真的,巫婆一样的。   她不喜欢老师,总是说教。   跑到那最高的山坡上,看着t天边的白云,数着棉花团一样的飘过一朵一朵,又看着远处的路,远远的远远地,她听说会有火车经过。   扯了扯嘴角,自己伸出来胳膊,上面画了两个正字,十天了。   十天了,还没有来。   她多聪明啊。   心里面荒凉的一片,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打个电话,应该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十天了,还不来呢,十天的时间,不紧不慢的可以两个来回了。   她给的时间,已经到了。   起身,去打电话,没有打给王红叶,而是给了伸伸。   伸伸耳边是鞭炮声,一声一声的催人耳朵,周围一片的喧嚣,刘江穿着一身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伸伸回头看一眼,看他脸上带着笑。   那样的笑,他好多年没有看到过了,自从他妈去世以后。   现在,他觉得很好的。   宛如阿姨也在笑,举着酒杯敬酒。   他扭身,飞一般的跑去接电话,谁会来找他呢?   心里面隐隐猜测,有金黄色银杏叶飘落,踩在脚下,印出来心里的纹路,一丝一丝的期待,瞬间结成蜘蛛网,把人紧紧包裹在温暖里面。   气喘吁吁,奔到跟前的时候,在街道那里站着,电话线从小小的窗口里面蜿蜒出来。   “喂,刘伸伸。”   欠欠的语气,一定有欠欠的表情,他想,这时候,她的表情一定是斜斜的支着腿,嘴角要勾不勾的翘起来。   “嗯,是我。”   “哦,没什么事情,就是问一下你最近很好?”   “嗯,很好。”就是觉得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些期待,再也没有早上起来去上学,看到内院走出来得人,不会那么积极的踩着那么点儿,在外院的门口等那么一个人。   偶尔会晚上的时候爬上屋顶,看着天上的星空,不自觉的看院子里面,看着那个花台,搭理的很好,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人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弯着腰趴在那里看,一会儿浇水,一会儿换盆了,忙来忙去的一头的汗,长头发挡着脸,手上都是泥巴,要人从后面帮她把头发绑起来,永远学不会提前把头发绑起来。   西爱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觉得你们都很好,不太想说话了,她觉得有一点的伤心。   我不在了,你们都不找,我在跟不在你们都无所谓。   她不喜欢这种,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   像是存在跟不存在,都是无所谓。   话音像是从天边,随手扯了一朵云下来,勉强把心里的窟窿塞起来,“那就好,我挂了。”   “等等——西爱——”   他知道她下一秒要挂电话,这是她的样子,她都知道。   所以他第一次,要她等一等,“西爱,我去找你吧。”   西爱一瞬间就笑了,“真的吗?”   “真的吗?刘伸伸。”虽然是问,但是十分的肯定,十二分的快乐。   这是她来这里以后,最快乐的事情,没有之一。   “你开心吗?”伸伸笑了笑,男孩子这个年纪,干净秀气的像是绿色的树,立在那里秀秀气气的。   扫过那十月的明媚的光,把一切透析。   他觉得很快乐。   “你来的时候给我带肉松吃,还有红烧肉,如果有牛肉干就更好了,如果能再来一点手撕肉也可以,风干鸡也不错,酱牛肉就更好了……”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分,便补上一句,“当然,你人来就好了,没有这些也算了,我都可以。”   她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面去了。   自己都可怜自己那种。   她已经确定了,家里没有出事儿,但是不来接她,那可能就是,所有人都要她在这里。   在这样的鬼地方。   她回不去了。   晚饭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吃饭。   现在更混不吝了,有肉就吃一口,没有就喝口汤。   随便好了,她死不死的无所谓。   拥着被子,这里的十月份,很冷,冷的人脚暖不过来。   她看着没有拆开的包裹,是晚上刚送来的,已经检查过了,立马据说是好吃好喝好用的。   从北京来的,样样俱全。   她没有拆开,就放在那里,直到夜深人静,院子里没有人了。   她自己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拎着那一包东西,缓缓地走出去。   拎着驼着腰,面无表情的扔在了垃圾桶里面去。   然后眨眨眼,把最后一点泪水咽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张西爱的人生,不需要这些。”   不需要你们给的这些。   我要回去,不是要你们邮寄这些东西。   既然不能接我回去,那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其实孩子,从小你们疼到大的,她不在乎别人,张建国也好,黄梅如也好,她无所谓,如何对她她都没有什么感觉,爸妈就是可以打秋风的存在。   但是北京的家,真的是她的家,她所热爱的所珍惜的,都在那里。   自尊心不允许她认为这是放弃。   西爱特别的骄傲,骄傲到与日月星辰同高。   她现在的心里,有了怨。   但是她不愿意要任何人知道,她只埋在心里面,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翻出来清理一下,就着这月色,一点一点的酿成苦,然后从嘴巴里面,一口喷出来,去你大爷的。   我什么也不稀罕。   我张西爱,我优秀到如此地步的张西爱,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都是最好的,都是最完美的人生。   所以说她这样的人,内心太强大了。   格桑花看了很久,看她慢慢的把眼泪的擦干,然后一步一步,跟钢枪一样的甩着手走人,自己去把包裹拿出来,打开里面,全是一瓶瓶的肉,都是做好的,腌制好的能放很久很久的肉,上面贴着纸条,要吃多久,怎么吃,一天吃几块。   仔仔细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倔强的人,总会某一瞬间软弱下去,再也支撑不住,然后一个人慢慢的告诉自己,继续走不要弯腰。 第51章 那个死丫头   她有点理解西爱这个孩子了,家里人太疼爱了,据说是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孩子,全家一定是捧在手心里面的。   所以这个孩子,娇惯的很。   西爱吃东西依旧是不来劲,勉强活着的那种,她胃口变得很小,但是精神气儿好了一点,依旧是没朋友,保育员跟老师也不喜欢她。   太刺挠了。   只有格桑花跟她说话,平日里带着她一起。   “西爱,肉为什么不吃?”   西爱撑着下巴,她瘦了很多,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人,现在看着更瘦弱了。   格桑花拍打着衣服站起来,晾在绳子上,西爱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对着阳光,看着她微笑,看着她站在那里那一双红活圆实的手,一点一点把衣服拉开,“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是因为不来接你生气了吧?觉得他们不要你了吗?”   这一下戳中西爱的肺管子了,她的心里面忽的一下子腾起来一包□□,瞬间炸开,把五脏六腑都震得难受,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一个细胞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些事情,一点心情,不愿意要任何人知道。   不需要任何人懂。   幼年时期的很多东西,需要在成年后,经历很多事情,走过很多路,度过漫长岁月自己才会慢慢懂得。   尤其是执拗的人。   她瞪大了眼睛,依然那么勇敢,看着格桑花,里面带着一丝丝的水光,却从来不眨眼睛,“不是,是我自己要在这里,我之前说要走,是骗你们的,他们要我会去,我不要回去了。”   是我,我自己不愿意回去的。   不是因为,没有人来接。   不是因为,没有人爱。   那样的眼神,格桑花不敢再说下去。   匆忙低下头,拿起来衣服继续挂,“对,很多人喜欢你,我就很喜欢你。”   大家都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格桑花喜欢,她喜欢任何一个孩子,但是最疼爱的,是西爱。   这个孩子,很不一样,她懂她。   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跟白天鹅一样的,格桑花想着,大概是白天鹅外面染了黑色的墨水,沉浸在黑暗之中。   所以大家都看不到里面,只以为是黑。   看不到原来的白。   西爱每日坐在土坡上,看着远处,那里会有火车经过。   她在等伸伸。   伸伸说要来的。   所以她在等着,每日里日照最强烈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在这里等,自己披着纱巾,就那样看着。   她觉得不论是谁来,都可以。   只要有个人,来这里。   无论是陪着她,还是带着她走。   她的世界,现在是崩溃的。   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她那么快乐那么爱笑,那么喜欢刺儿人,每日里猫狗都嫌,告状的人都能在门口排队,可是那时候她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好像是说她不对,她成为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另类,格格不入让她的内心颠覆。   她敏感、彷徨。   疑虑、困惑。   更重要的是,自我怀疑,否定。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所有人都是对的,那她就是错的。   三观的颠覆。   伸伸这孩子,人家老话儿不是说了,蔫人出豹子。   平日里不声不响,闷不吭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人家看着很老实了,听话懂事又知书达理,还是三好学生,永远是白色的衬衫,然后军绿色的裤子,温温和和的在那里站着。   人长得干净,透彻,眉眼清秀,带着一点儿的文弱劲儿。   从来不爱瞎闹腾,为此大院里面的人纳闷了很多年,这样的人,怎么就跟西爱那个死丫头混在一起这么多年呢。   西爱很多时候,他都帮着收场,或者说,帮着她坏。   他难道不知道西爱做的不对吗?   知道。   但是他就愿意陪着一起干,他觉得小坏不大。   宛如起身收拾碗筷,挽着袖子要端着走,伸伸就站起来,“稍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讲一下。”   宛如就笑了笑,“什么事儿啊?”   放下来碗筷,盆子在桌子上。   刘江靠着姐夫的关系,现在安排工作就在这边,不打算回天津卫了。   刘凤也看着伸伸,“多大的孩子,说的跟正紧事一样,说吧,我们吃饱了也没事,听一听。”   想了想,对着宛如夸,“我们伸伸啊,打小就听话,人懂事的很,比一般能闹腾的孩子,省多少心啊。”   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她骄傲啊。   骄傲的上天的那种。   她自家小孩,就是部队里面扑腾呢,都离得远,不是去东北了,就是在云南。   就伸伸,这气质,这排场,“上学还好,聪明的很,老师讲的东西,一点就通了。”   说完看宛如一眼,宛如吧,这个弟媳妇,她觉得相当一般。   为什么呢?   年纪大了,而且工作也不体面,就是卖鱼的。   刘江这条件,说实话,紧着挑选,什么样的没有啊。   以前是莫云云,人年轻漂亮,知情知趣儿的。   可是就一个不好,资本家的小姐。   不能要,要了刘江就完蛋了。   而且上次她听到的话儿,她心疼伸伸,一对比觉得宛如也不错了,为着不爱跟小姑娘一样,对一个孩子还要争风吃醋,而且能照顾人。   各有各的好处,现如今,莫云云的好处,她们家里不需要了。   美滋滋的,刘江也笑。   宛如也笑,“是呢,大姐,以前小孙给我们送菜的时候,经常提到伸伸这孩子。”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就是伸伸自己也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开心就好,然后笑着笑着,自己开口说话了,“我要去西北。”   “什么?”刘凤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去西北。”   他还是笑着。   就跟说西爱今天又闯祸了一样风轻云淡的。   刘凤的心啊,你说就稀巴烂,这孩子,哪里来的这样的想法。   她觉得很突兀。   突兀到震惊。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觉得对我没有什么影响,都挺好的,在哪里都一样,还可以去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蛮佛系的。   刘凤死死的拽住他的手,“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西爱,是不是西爱那死丫头喊你去的,你们有联系是不是?”   以前喊西爱丫头,现在成了死丫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520:54:31~2020-05-2618:0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10瓶;小E、温婉5瓶;Q、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走了(小学毕业捉虫)   西爱那孩子,太妖了。   大院里面那么多调皮捣蛋的男孩子,都比不过她。   刘凤对这个孩子,觉得看不太懂。   现在好了,她觉得自己连自己养大的孩子也看不懂了。   伸伸这个人呢,他想法不会受别人影响的,特别的沉重,表情也还是那样,甚至能温温和和的笑着去解释一句,“算是吧,不然我觉得在家里跟在外面是一样的。”   他的这些年,过得特别快,特别特别的快。   可是西爱走了,他有点提不起来精神。   日子就是流水一样的过,每天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了期待的人,所以整个生活都没有了期待。   就跟一些恋爱的人,每天那么期待的理由,那么满心欢喜的理由,有时候不过是等下班见一面,或者是早上起来骑着自行车,去送一份早餐而已,仅此而已。   “我想很久,我不是很怕吃苦。”   从来不怕吃苦,他经历了很多事情,想很多,对于物质他真的是已经很超然了,小时候就能拿着奶粉给西爱吃的人,他自己是真的不在乎。   刘凤就哭崩了。   她这样,刘江也看不下去,“你听你姑姑的。”   伸伸没吭声,出去了,后面刘江气的,他不能说什么,说不上什么话儿。   因为伸伸不是他养大的,他自己也清楚。   但是对伸伸,他是真的爱。   海上漂着那么长时间,人总得有个精神的寄托,没有什么比得上家里的儿子更让人惦记了。   停靠到沿海国家的时候,他就让人带东西,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钱多的花不出去,他自己没什么开销,但是就给伸伸花。   伸伸这个人,就是特别的坦然,站在院子里,王红叶在那里洗碗,蹲在那里,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以前西爱在的时候,吃饱了会蹲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干活。   “吃过了啊?”   “嗯。”伸伸对着她点点头,坐在一边的石头凳子上。   王红叶看着伸伸,她心里其实特别难过,看着这个孩子,就总是想起来西爱。   “屋子里有蒸南瓜,拿给你吃。”   伸伸看着那一碗南瓜,是西爱种的,春天播下去种子,很多很多,然后夏天可以一直收获到秋天,冬天储藏起来,糖分慢慢的累积。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慢慢的咬了一口,觉得也许,生活就应该像是经过冬天阳光的南瓜,把春天的雨水,夏天的烈阳,还有秋天的成熟,一点点储存起来,经过冬天漫长冰冷的时期,然后突然发现它很甜,甜到你会说,来年多播种一点。   多爱一点。   碗里面两块儿,厚厚的皮,面面的瓤儿,带着一点白色的纹路。   王红叶看着他吃完,端着碗,“马上就小学毕业了,要去哪个学校啊?”   转眼,又想起来现在,学校里面各种闹腾。   伸伸笑了笑,“都可以,还没定下来。”   说完起身。   爬上屋顶。   看着那枣儿叶子落下来,看着那半个月亮爬上来。   他这人,对着王红叶,有时候也不太讲心里话。   心里话,谁也不肯讲。   你问他喜欢西爱吗?   他可能也不会说。   就没有那种表达自己的习惯。   没有那种对别人倾诉的习惯。   等到十点钟,刘江爬上来,站在梯子上,头仰着看着伸伸,“起风了,回屋睡觉吧。”   “好。”   下来,刘江在等他,一起走着走着,然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儿子,长大了啊。”   怎么就一转眼,这么高了呢。   怎么就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帅气了呢。   怎么一转眼,他就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眼眶里面酸酸的,被秋天里的果子酒熏的生疼。   伸伸对着他笑了笑,“姑姑呢?”   “吃过饭就睡了。”   刘江看着伸伸,顿住脚步,声音小巧的,“一定要去吗?”   “嗯。”   “不会后悔吗?”   “不会。”   “那明天我送你走。”   伸伸差异的看他一眼,没想到刘江会同意。   刘江扯了扯嘴角,目光里面,满是对儿子的疼爱,那么的深,那么的浓。   一些爱,从不表达,只有再忍不住一眼一眼注视的时候,才会透漏些许,叫做泄密。   泄露了有关于爱的一些秘密。   里面带着一点隐忍的,深沉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伸伸看不太明白。   “但是我还是跟你说,如果你要回来,你跟我说,我接你回来。”   伸伸眨眨眼,收拾好行李。   打开柜子里面,很多礼物,都是刘江带回来的。   他把妈妈照片放进去行李,然后轻轻的擦拭,“妈,挺好的。”   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挺好的。   我爸,挺好的。   他很少觉得父亲伟岸,可是现在,他觉得伟岸,会站在你身边,给你支持鼓励,父子两个人拥抱,是第一次,都像极了男人。   尽释前嫌。   伸伸走的时候,刘凤没去送,怄气,躺在床上不起来。   等着人走了,自己眼巴巴的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却看到窗台上一排的柿子。   宛如站在院子里笑,“你爱吃柿子,他半夜去摘的,还没有熟透了,给你放在窗台上晒晒,可以吃一个冬天了。”   “说是等来年,再给你摘。”   那多少的柿子啊,一串一串的,窗台上摆满了,然后房檐上垂下来,挂满了柿子。   一个冬天是三个月,一个季度是九十天,一天一个柿子,可以吃很久很久。   她就抱着柿子哭,哭了又跑到门外去追。   就气自己,干嘛不去送孩子啊。   孩子去就去呗,干嘛怄气呢。   眼泪八叉的,跟伸伸,还是从前一样。   没有隔夜的仇。   没追上,自己就回来对着柿子继续哭,拉着王红叶说,“你看这一晚上没睡觉,不知道从哪里去摘了这么多柿子,黑灯瞎火的,也不怕出事儿。”   “谁还能贪嘴吃柿子啊,不缺这一口吃的,可是孩子一片心意,我觉得值。”   王红叶笑了笑,“大姐,您这是熬出头了,伸伸也大了,您以后少操心了。”   这会儿,刘凤卡巴卡巴眼,把眼泪擦干净,看着王红叶,想起来了,因为他们家的那个死丫头伸伸才走的,觉得没劲。   自己清了清嗓子,来一句,“你但凡是多操点心,我就少操心了。”   多操心管管你们家死丫头吧。   劲儿劲儿的就走了,孩子无论在哪里,心在家里就好了。   王红叶一头雾水的,她哪儿操心少了,她操不完的心呢。   写信要老大去看看西爱,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一个的小伏笔,开心 第53章 宁宇森   宁宇森去了,确实是去了。   王红叶去不了,就跟宁宇森说了,想着宁宇森挨得近,可以过去。   替她看一眼,把事情说清楚。   宁宇森接到信的时候,,都已经是十月了。   青海湖马上就要冻起来了。   他在221.   221,坐落在青海金银滩。   1958年成为研究制造基地,代号为221工厂。   宁宇森来之前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的。   来了之后,分配是保障生产的。   那时候人分配做什么就是做什么,对工作,都差不多,都是工人阶级一份子,都是劳动最光荣的。   石油工人、钢铁工人、纺织工人,都很好。   最后一次出船,结束了就马上去找西爱去了。   没有什么地址,就是挂号信。   照着这个找。   自己带着很多海鲜,他自己打的。   然后就在那样一个下午,起风沙的下午,大包小包的去了。   西爱依旧坐在那里,等的绝望。   她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了,顺着风的方向。   然后等很久,没有人来。   起身,回转。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西爱——”   “西爱——”   满身的落日的余晖,身后满眼的金沙弥散。   就那样走来了,喊着她的名字。   有时候,有人喊名字,也是一种奢望。   笑的一口的白牙,一边挥手一边跑。   西爱就站在那里,高高的,然后一下子就笑了。   看着下面人摘下来帽子,看着他脸黑黝黝的。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这么仔细的,这么有善意的看过宁宇森。   “我来看你,其实不远,坐火车半天就到了,但是不好找,我拿着挂号信问了三天才找到的。”   说完拎起来口袋,“带了鱼,还有虾,你不是喜欢吃贝壳上面的那个肉,也有,我找工友换了不少呢。”   他对西爱,是真没办法,或者说,全家人都没办法。   西爱小时候霸道,人呢也聪明的不像话。   老气他。   他就老看不惯西爱了。   可是后来为着他的事儿,西爱挨了一顿打,离家出走了。   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这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瘦了。”   说完心里一酸。   这北京大妞儿,白着呢以前,细皮嫩肉的。   就是心疼。   西爱无论怎么样,以前大家照顾,那真到了这种时候,宁宇森就觉得自己得照顾。   离得这么近,就兄妹两个人,他是大哥。   家里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差劲的。   宁宇森到了青海,田叶叶随后到了内蒙古,她学护理,那边经常闹鼠疫,又是赤脚大夫的天下,没多想就去了。   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们中国青年。   用田叶叶的话来说,“这是咱们可以干的事儿,就干。”   卷着铺盖,跟同学就一起去了。   同学们五湖四海的都去了,毕业了就到祖国各地去,只要国家需要,说一声我们就去。   西爱本来笑的,一直笑。   结果听见这两个字儿,哭了。   抱着宁宇森哭了。   因为她,很苦。   真的很苦。   没有人听她说。   “我没有水喝,没有水洗澡,这里水都能搓出来盐了。”   “没有菜吃,一股子馊味。”   “天气干死了,我褪了好几层皮儿。”   巴拉巴拉就说,越说越来劲。   哭得什么形象也没有了。   人有靠山,跟没有靠山,感觉就是不一样。   给买了点心带来的,西爱哭完了就吃。   这会儿看宁宇森可顺眼了,小嘴有点甜,有说有笑的,“那湖是什么样子的?”   “上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开着船走了很远,是最后一次捕鱼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冰碴子了。”   西北地区上冻的湖泊,很邪门,要是上冻,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整个湖面就冻起来了。   一旦冻起来了,你的船就不能走了,跟死鸭子一样的在那里,而且冰碴子会在很短时间内把船给划破。   “那些船是我们自己做的,都是木头的,不顶事儿,一会儿下面的木头都划进去好几公分了,到时候船没了,人在水里面,就二十分钟的事儿了。”   他自己塞着饼子,大口大口的吃,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座山丘一样的。   人变得结实了,额头上带着汗,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汗衫,西爱突然发现,宁宇森这人,有点英朗。   西爱小声说,“我的床板松了。”   所以翻身就会晃。   宁宇森就起来,“没事儿,我给你上螺丝,上螺丝就好了。”   他勤快,人单膝就跪在地上,弯着腰,一只手撑在床板上,力气很大,摁下去就知道哪里晃动了。   “西爱,有没有螺丝刀?”   西爱一脸懵逼,顿了顿,“什么?”   “螺丝刀吗?”   她不知道哪里有。   宁宇森一看她这样,自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什么工具都齐全了,把床都能直接掀起来从下面箍钢丝。   西爱就靠着门,抱着胳膊,在那里看着。   突然笑了笑。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笑,然后捂了一下眼睛,再拿下来手的时候,笑就没那么大了。   嘴角却一直翘着。   保育员说实话,这么久了,没见过这孩子笑。   小声跟苍耳说,“还是小孩子,哥哥来了你看,多开心啊,看着好说话的很,他哥哥脾气也好,来借东西客客气气的。”   苍耳笑了笑,凑到她耳朵边,帮着她在院子里洗菜,“我们结婚了,以后孩子也要有礼貌。”   婚期马上了,就是这几天了。   格桑花笑了笑,她脸上带着一辈子褪不去的高原红,这会儿更红了,眼睛那么大,斜着看苍耳,“我不跟你说。”   苍耳笑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得到,“等后天去打猎,到时候给你带一只好皮子,天气冷了铺在身下暖和呢。”   冬季来临之前,最后一次打猎了。   这一次保障肉食品的供应,储存更多的食物。   每一个人,即使战斗员,又是生产员。   西爱不会骑马,是的,她不会。   宁宇森似乎特别受欢迎,他从小就这样,走到哪里,似乎都认识人一样的,下午牵着一匹马来,招呼西爱来,“敢不敢骑马?”   西爱笑了笑,“你帮我上去。”   宁宇森多高壮啊,两只手张开,驾着她的胳膊就抱上去了,西爱这丫头很鬼了,她自己微微趴着,很娇贵了,“你牵着缰绳,不要松手,不要马跑起来。”   “那我就是牵马的呗。”   “嗯,就是这样。”西爱一本正经的欺负人,她就这样,习惯欺负对自己好的人,她知道谁能惯着她,人家精明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许嵩的挥挥手,后天演唱会直播能看一下不。感谢在2020-05-2723:59:19~2020-05-2822: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kemm50瓶;十之过二三、山鬼说他戒了酒、保护环境5瓶;Q、回忆是梦、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等一个人   落日的余晖那么广阔,斜照在每一粒砂砾上,西爱眯着眼睛,慢慢的挺直起脊背,路过每一粒沙,走过它们折射出的每一片光影,像极了钻石。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片沙漠,像极了钻石的样子。   风也显得和善。   微微抬着下巴,“你知道吗?其实我今天在等一个人。”   “嗯,谁呢?”宁宇森袖子还是挽起来的,露出来一段遒劲有力的胳膊,似乎每一根肌肉纹理都凝聚着力量,流淌着的是青春的正气。   西爱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似乎,对这样的人有好感。   谁呢?   西爱没有说,她只是问一句“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你会扔下我不管吗?”   头歪了一下,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带着一点恶趣味,因为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人会带着一点恶劣的笑,带着那样的玩味的语气,歪着头看着宁宇森。   宁宇森哈哈哈大笑,把她歪着的头扶正,自己一下子上去,缰绳绕在她胸前,策马向前,伴随着一句豪言,“我就是来管你的,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西爱咧着嘴,心突然畅快。   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带着一些无奈,但是终究还是管的。   西爱在等谁?   谁也不知道。   她想,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等任何人了。   一次一次的,她觉得人,为什么不对着自己好一点呢。   没有人帮你的时候,习惯绝望的时候,就不要再去期盼了,总要学会包裹自己的,总不能一直跟个傻子一样的,一直等。   等别人,她觉得,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   包括黄梅如。   今天,其实应该是黄梅如的休假日。   这里的很多孩子都被接走了,坐上汽车,去县城里面玩,买书或者吃东西,或者去公园里面去了,短暂的离开这个地方,前往绿洲。   但是黄梅如依旧没有来。   她很少来。   或者说,只来过一两次,每次都是赶着点儿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带很多的罐头跟苹果。   然后沉默的看着她,固定的问几句话。   “再走一会儿吧,我没有看过这里的星空。”   宁宇森就骑着马,慢慢的踱步,觉得她又开始鬼,“怎么就没有看过呢?”   “就是没看过,因为我的眼睛,到这边就没有睁开一下。”   说完头顶落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微微的摩挲,“那就好好看。”   他的心胸,西爱觉得,大概就是跟这浩瀚宇宙一样。   “对不起,以前对不起。”   “怎么对不起了,这话怎么碴儿呢?”   “因为你要工作的事情,我不应该嘲笑你。”   “不至于,您嘲笑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点儿。”宁宇森怪拘束的被她这么一说,多大点事儿,西爱干的缺德事,从来不差这一件,习惯就好。   哪知道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习惯了就好,因为以后也不会少。”   总是说话这么出其不意,宁宇森笑的肚子疼,“嗯嗯,您高兴了就好。”   梅如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自己起来,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但是没想起来什么事儿,回宿舍洗漱。   “回来了?”   “嗯,回来了。”然后从包里拿书,全是书。   她们的包,进出是都要换的,经过检查的,内部资料不允许带出来,就是怕泄密。   所以梅如这包里,只是自己日常看的参考书之类的。   同事一看就顿住了,“怎么出去看孩子还带这么多书,不沉吗”   其实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怕不是她给忘了去看孩子了吧。   最近忙,一个月没休息了,好容易有一天休息时间,她早上看梅如出门来着。   以为是去看孩子的。   梅如也愣住了.   人家一看就明白了,觉得你们家姑娘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不是我说,保育员电话天天打进来,就是给你们家姑娘告状的,你这好容易休息一天,又个实验室里面忘了,回头指不定孩子多闹心呢。”   “你们家小孩情况不一样,这种孩子也别能憋气,有脾气她就跟你熬着呢。”   同事这一位,人家是朝鲜战场下来的女英雄,脾气是绝对的刚。   她对科学家不是特别的理解,负责的是保卫工作、后勤工作。   但是接触了梅如之后,就觉得科学家基本上都是脑子跟一般人不一样的。   单纯。   特别的单纯。   特别的可爱。   跟她一样。   都是最可爱的人。   这女英雄叫京张,据她说,她爷爷那辈儿,京张铁路正好修着呢,用的都是咱们自己的资金自己的工人,咱们中国人自己设计的,艰巨的很,光荣啊。   等着好容易她出生,终于可以起名儿了,就叫京张。   纪念咱们詹天佑主持修建的第一条铁路,没别的话儿,就是提气。   长200公里,就刚好有一截儿从她们家门前经过的,人家老人家就天天看着,天天提气。   当初送着她当兵的时候,就是在北京的丰台那边上车,然后上了京张线,一直到了河北张家口,一路北上去了朝鲜。   眼巴巴的就看着梅如把书全部倒出来了,自己打开柜子,拿着包就开始装。   里面的苹果都蔫吧了,给西爱留着的,她不吃,自己也记不起来吃,都干了。   想了想又掏出来了,然后就给装罐头。   就是橘子罐头,用网兜子在那里装着。   她给西爱,什么都舍得,自己毫无保留的那种。   京张看的牙疼,“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出去啊,你要不明天吧,天都晚了。”   “没事儿,我上次跟她说休息日去看她。”   京张看劝不住,就自己把柜子的苹果给拿出来了,“借你的。”   梅如笑了笑,“那自行车借我啊。”   京张看她这样,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   一个伟大的女科学家,那是命啊,这大晚上的,京张可不舍得人出事了。   项目组已经开始爆破实验的关键时期了,前面已经取得一定成绩了,我们马上就要进行大规模实验了,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事儿。   自己骑着自行车,俩人大半夜的你说去了。   穿的厚厚的大衣,降温了,马上就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一个人,谁来都可以,有时候我就是这种心态,只要对我很好,很喜欢我就可以。感谢在2020-05-2822:49:04~2020-05-2907: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坦桑20瓶;艾莉西亚小乌10瓶;路青禾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打猎   京张出门的时候就嘀咕,不知道会不会下雪,一旦下雪,路就封起来了,马上就结冰,自行车不能骑着,人在路上没地儿躲着,个把小时就冻死了。   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真的下雪了,开始是雪粒子,然后就是大雪,真的是鹅毛一样的雪啊,眨眼间地上就是一层。   梅如真身体,跟不上,得骑着快一点才行,不然车链子就冻住了。   京张心里面直骂自己乌鸦嘴,一只手腾出来,自己在前面骑着,然后拽着梅如的车头,“赶紧的,快着了。”   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俩人这个累啊。   到的时候,一片漆黑。   梅如站在门外,京张拍打拍打自己的小马尾,大爷的,头发给她冻住了,因为出汗了,打湿了头发。   “进去啊。”奇怪的看了梅如一眼。   梅如点点头。   京张以为她要敲门,结果就看着她自己提溜着裤子往上提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往上爬。   看得人一愣一愣的,京张就傻眼了,自己跟着爬过去都觉得很梦幻,“不是,我也没听说过个女科学家会爬墙啊?”   怎么到这里就这么不文明了呢?   梅如小步子碎碎的,脸也不是很红,压低了声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不然这大半夜的,谁起来给你开门啊,弄不好就是惊动一院子的人,给人吓一跳。   西爱那屋子,就她一个人,现在多了个宁宇森,地广人稀就一个好处,房子不怕建。   这房子可大,基本上来的一家一户能分一套两居室,都是当初民兵来盖好的,一丝不苟完成的。   西爱按理说是俩人一个屋子,但是没法子,她不合群,因此就白白的摆了两张床,现如今只有宁宇森乐意跟她一个屋子,将就着休息。   看见梅如的时候,宁宇森仔细想了想,多少年没见了这是,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   但是眼前的人,他印象特别特别的深刻,还是那个样子,盘起来的头发,高高瘦瘦的个子,然后立在那里的时候,像是一杆枪。   看见西爱拥着被子坐在那里,西爱心里什么滋味呢?   “你来干什么?”   三分赌气,七分的问责。   “我讲好来看你的,路上的时候想起来一个数据不对,去实验室改,改着改着就忘了。”   屋子里面暖和,火盆还带着余热呢,京张断了一盆雪,在那里来回的搓着,喊着梅如一起,“你来搓搓。”   西爱很来劲了,自己嘴巴撇着,“那就不用来了。”   梅如就有点急,头发开始化了,湿哒哒的,“怎么能不来呢,人家都来看,我不来看你,岂不是我的错。”   “赶紧的,搓搓。”京张恨不得把雪盆子扣在她头上,能不能先别说话啊,这雪地里进来的人,不搓搓一会儿就留下根儿了,一个冬天都别想好过了。   “那你看了,现在走吧。”   京张听西爱一说,自己牙疼,这孩子,真是名不副实啊。   这何止是刺头啊,这压根就是女魔头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使劲搓了搓手,看了看自己红活圆实闰土一样的手掌心,比划了一下,觉得一巴掌下去,包治百病。   叽歪什么叽歪,欠练。   宁宇森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了,微笑,“坐坐,喝点热水吧。”   自己先坐下来了,手里拿着暖水壶,这暖水壶,也不保温,倒出来的水,冰凉。   他看一丝热气也没有,就自己把搪瓷缸子放在炉子上去了,给热一热,给他忙的啊,嘴上还热闹,“怎么过来的啊,这个点可没有车了。”   “嗯,骑车来的。”   “哎呦,那可不易啊,太冷了,手都能给冻下来,赶紧的烤火。”   又去找自己带来的小鱼小虾,给串起来在火上顺手就烤着。   生活技能满分,看的京张一个接一个的赞。   有的人吧,他活气,这个屋子里面有他,就跟有一屋子的人一样,一个顶一百个。   他开口说话,就跟一树林子的动物开派对一样。   他走动起来,就好像是屋子里再也没有地儿站着了,挤得慌,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   西爱就看着他岔开了话儿,在眼前晃乱晃去的,最后呕出来一句,“能坐下来吗,你别动了。”   看得人眼晕。   这事儿,就此别过。   面儿上是过去了。   第二日天晴,一早儿梅如就走了,雪那么大,恰好有车。   京张站了半天,“不是,怎么不出来送呢?”   挑理儿。   宁宇森就笑笑,“没有的事儿,她身体不好,这么大雪吹了要闹病的,你们走着,走着,车来了。”   来看是好事儿,但是吧,看不看的,说实话,没有多大意思。   你着急忙慌的,自己挤时间出来跟要命一样的当任务一般来完成,其实大可不必。   不来看吧,说不过去。   来看吧,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不好过,依旧是不好过。   果真进屋子去,西爱问都没有问一句。   躺在那里,迷迷糊糊的。   她昨晚骑马吹了风,回来之后一夜又没有休息好,大喜大悲小心思比谁都多,郁结于心,这会儿就觉得不好。   “我觉得我要病了。”   自己嘟囔一句,小眼睛卡巴卡巴的就红了。   在这儿生病,她觉得跟死个牛羊一样,人的生命力还真的比不过这些动物。   宁宇森摸她头,不热。   “多喝水,没事儿,昨晚上没睡好不是。”   结果没一个小时,人家就高烧了,蹭蹭蹭就上去了。   外面的马蹄声哒哒,昨晚的雪,在这里看来,还是不够大。   这会儿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会格外的多。   因此后勤又去了。   西爱抿着唇,晚上又有肉吃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只记得有一个人时不时的脚步声,在身边来回的走,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一会儿出门,一会儿进来。   没有多大的声响,但是却一屋子的声响。   就像是以前生病,大妈一样。   “你得陪着我。”她说出来的声音,小声小气儿的,宁宇森不仔细听,听不见。   自己照旧忙着烧水,忙着去找药,忙着去找偏方。   在这里发烧,人是会死的有时候。   如果高烧不退,傻子是现成的事儿。   西爱这孩子,是真不行,她发烧,退烧就一直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次去他家里,我应该怎么做。感谢在2020-05-2907:55:26~2020-05-3013:4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参啊~62瓶;鸭鸭10瓶;维维的安5瓶;43917892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猎场   宁宇森去要水,这边水都用光了,昨晚上梅如来用热水多。   “送水车还没有来。应该昨天就到的,结果昨天也没有到,还得等上几天的。”   接水的人也很绝望,但是是正常情况,送水车经常晚点,但是这边的用水是军需保障,必须要送到的,全部是荷枪实弹的押送,水线就是生命线。   当地军政全力保障。   宁宇森看着这不喝水也不行啊,但是你要是要水,大家都是保障用水,自己喝的,真的没有多余的水。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他找了一些药,想着不能给西爱在这里呆着了,她不退烧,在这里雪大了,出都出不去。   “给我们一辆车吧,我们去县城里面去。”   “真的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保障性用车,不然水车也不至于不过来了。”   真的没办法,条件就这样,“我们这里的卫生员帮忙看着呢,你放心好了,务必保证退烧,西爱是科学家的孩子,他们在内部辛苦工作,我们做后勤工作的,绝对不能让西爱出问题。”   咱们的党性,什么时候都得讲政治。   什么时候都得看大局。   人跟人之间,没那么多误会的,西爱人员是差劲,但是这时候没有人顾忌这些的。   组织捐水。   宁宇森就看着一人端着自己的陶瓷缸子,里面水有多有少的,全部给放在西爱屋子里的水壶里面去。   他人生中,也是第一次看到捐水的。   大大小小的排好队,最小的那个,抱着茶缸子都不稳当,眼巴巴的看着屋子里面,手比划在嘴边,“嘘,嘘,小声点。”   这一位是刚来的,爸爸是二所的人,搞原子能理论建设,苏联留学回来的,妈妈是上海知青,感情不和离婚了。   妈妈那边要再婚了,没有人带着,只能给送到爸爸这边来了。   孩子小,却懂事儿,抱着半茶缸子的水,倒进去,“妈妈说发烧了要多喝水,要多盖被子。”   宁玉森的心啊,你说说。   自己进屋子,给西爱烧水,没有别的办法了,尽人事听天命。   一定要多喝水。   里面他给西爱加白糖,一点一点的喝,不喝也得灌进去。   外面哒哒的马蹄声远去,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打猎了。   格桑花给苍耳带好水壶,又塞上一包小鱼干,“山里冷,你们中午烧水的时候放进去,西爱哥哥从青海湖拿来的,好吃的很。”   鱼干有咸味儿,在热水里面煮汤喝,补充体力是最好的。   苍耳揣在怀里,笑了笑,漠北的汉子,牵引缰绳便走转了天下,打马回身的时候大家都笑。   一群人策马,路面上是马蹄印儿的雪泥,光辉灿烂。   宁宇森本来打算要去的,他也是青壮年,但是西爱病了,他不能离开。   “西爱啊,晚上有肉吃了。”   “你可得醒过来。”   等日落时,天色便与地色交接,远处的策马声挥斥朔风,破空霹雳,一行人满载而归。   血色滴滴答答,路边雪染红,梅花一样的晕开。   马蹄落在冻土上,雄壮蓬勃,这是战马,打了胜仗一样的,听的人心里踏实安稳。   这是黄羊肉。   冬日前吃一顿锅子,大补。   可保证一冬天不生病,固本生元。   宁宇森刚要出去,结果就看见回来的人,忽然鸟散一样的,马上又飞快上马去了。   孩子们还在围着卸下来的黄羊转圈圈,大锅热水都已经烧好了,炊事员早上起来就磨刀,这会儿拎起来就开始拆解。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远去。   西爱总似是在梦里一样的。   时远时近。   好似是飘着。   有人在说话,好像不是对自己,又好像不是这个年头,好像是很远很远的年头了。   可是忽然一拉近,她好像是又能听到了,听到身边的人突然的欢呼,有孩子在笑者拍巴掌,转着圈圈的跳,“黄羊肉,大锅煮,吃了肉,喝口汤——”   西爱想,这是打猎回来了。   转而又没了意识。   宁玉森晚上没有去打饭,是有人送进来的。   “趁热给西爱吃,刚出锅的就给你们带过来的,你也多吃点,这个对身体好,我们这边的黄羊,别的地方是没有的,放心好了,后半夜我来守着。”   宁玉森看着那满满的半盆的羊肉,“吃不了这么多,真的吃不了,西爱喝汤就够了。”   纳闷,格桑花为什么没有来,平日里都是她来看的。   来的人眼中闪过什么,又很快散去,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吃吧,多吃点,吃了对身体好。”   这是给孩子们吃的,上级要求务必保证孩子的营养,尽全力保障,没有物资,他们就自己出去打猎。   没有什么,她们就生产什么,自己会纺织粗布,晚上保育员们就一起去纺线,做出来的粗布虽然硬却结实耐穿,劳动人民穿十年都不会坏的那种。   给孩子们缝补,做鞋子,用土壤宝贝一样的种植葱姜蒜。   她们想在这里开辟一片绿洲,沙漠里面本来一无所有,可是有一天,来了一群人,他们踩在这片无人区。   笑了笑,说这里不错,这里应该有水,所以自来水工程做了三年,马上就能通水了。   这里应该有教育,所以孩子们的学校有了。   配套的职工都来了。   这里的孩子应该什么也不差,然后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生产,生产放在第一位。   所以才一次次的拿着枪去打猎。   西爱到半夜,人就烧的不行了。   她就爱晚上发烧。   烧的人已经意识模糊了。   自己也不感觉难受了。   到极限的那种。   “我觉得现在很好。”   “我的头也不晕了,皮也不疼了,感觉很舒服。”   然后歪着头,看了宁宇森一眼笑了笑,“大哥,我是不是好了啊。”   应该退烧了。   细声细气的,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越来越用力,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脸上还带着笑,那么天真。   宁宇森心里面沉沉的,像是一杆枪戳在了肺管子上,撕心裂肺的疼,撕心裂肺的沉啊。   “是,你好了,马上就好。”   “西爱啊,你再喝汤,喝汤。”   转眼起身就落泪了。   他这辈子,说实话,亲爸爸没了的时候都没怎么哭。   张平跟他说坚强,他是英雄的儿子,他爸爸是在战场上都没有哭过的人,还能指着敌人的手榴弹说是仙女散花。   所以他就特别坚强,特别勇敢。   可是现在,他就受不了了。   泪哗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发展:感觉遇到的人都很好,家里对我很好,很友善,给男孩子特别加分那种。感谢在2020-05-3013:45:55~2020-05-3109:2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雪幽梅30瓶;阿婷莫20瓶;隔壁老王家的媳妇10瓶;维维的安5瓶;想什么_2瓶;莹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人间无情者   伸伸你说还在路上呢,他来的路上就各种不顺利,先是火车脱轨了,接着耽误了几天,后来到了,结果遇上了大雪,一路上就耽误了。   “下雪了,真的没有办法走,不说是别的,就是运水车都进不去。”   “那里面的人怎么喝水呢?”   “就雪水呗。”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十几次是耽误送水的,一耽误就是很多天,里面的人都得渴着,嘴唇都干裂。   伸伸看着眼前的路过的送水车,一辆车,不敢走,水都冻住了,一走车轱辘就打滑。   后面的人就只能用板儿车。   他紧紧的抿着唇,人气色看着苍白,穿着是那么的温润。   临时车站的人仔细看他,温温和和的,沉沉稳稳的,年纪虽然看着小,但是眉眼之间,带着外地的样儿,温润的很,就那样和气的跟你说话,甭管是多着急的事情,都给藏的严严实实的。   “水车能走多久?”   “那不一定。”   车站的人真的不愿意伸伸去受这个罪,吃这个苦头的,“千万不能跟着水车去,这时候的送水车了,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送的,路上遇到暴风雪不说能把人冻死了,就是经年的人去探路都能走错路了,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你来看。”   拉着伸伸走向不远处的土坡,伸伸只能看着那是一个土坡,被白雪覆盖着,与黄沙为伍,日夜缠绵。   车站的人伸手,用力的擦那最高处,然后一点一点青色的石碑露出来,黑色的痕迹慢慢的退散,被手掌心的热气擦过,湿漉漉的。   刘   这是第一个字。   伸伸顿了顿,然后看后面的字,一行行的。   刘大成。   冯朝鲜。   嘎达。   一直擦到最后一行。   伸伸定目一看,深深的深深的把那最后一行字烙印。   白雪掩盖下的。   是丰碑。   刻满名字的丰碑。   属于英雄的丰碑。   一行字被铭记:止马坡水线路段烈士。   他在那里站着看了很久,视线所及之处,似乎永远能看到那一列送水车队,缓缓的,一步一挪动的往沙漠深处走去。   人下来推车车,前面有人拉着。   沙漠深处的用水,都是一点一点这样运输过来的。   在过去的一年里,有三位烈士牺牲在这一条止马坡的运水线上,因为沙尘暴覆盖了路面,流沙走过,人直接吞进去了。   此处即使埋骨处。   还有因为迷路的,送冻死在雪窝里面。   还有的去了沼泽地,再也没有出来过。   可是这一条运水线,从早到晚,从春夏到秋冬,风雨无阻的,依旧在保障着。   可能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消失。   在这大漠沉沉处,矗立着丰碑。   就跟苍耳一样,永远长眠在沼泽地的深处,长眠在那一片爱的深沉的土地的深处。   苍耳去打猎,拿着一包小鱼干。   最后留给格桑花的。   只有那一包举过头顶的狼牙,“格桑花,我们草原的汉子,我阿爸是最英勇的巴鲁图,我也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打下来的狼牙,这是我的勋章。”   他总是咧着一口的白牙,笑的跟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灿烂,带着草原七月的葳蕤气息,还有沙漠八月的灼热,现如今全部被封冻起来了。   “你们先回去,我刚看到那边有一头大肥羊。”他在漠漠深处,不经意看见一头肥羊,冬日里很少见的肥羊,鲜美的很。   笑着打马转身,去了深处。   然后最后,哒哒的马蹄踩到了沼泽地,苍耳紧紧的勒住了缰绳,跳下来的时候,脚勾到马镫里面去了,瞬间马就掉进去了,他也在那一片沼泽里面。   身边没有人,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   他自己在那里,然后看着夜色漆黑,感觉马儿使劲的拽着他往下走,他摸了摸胸口的小鱼干,沾满泥土的手,缓缓的掏出来,一点一点的滑过泥浆,滑过胸口的那里,鼓鼓的一点,笑了笑。   他从来没有想过,此处是安身处。   他把狼牙一把拽下来,用尽了全身力气,扔在了岸边。   整个人便加速陷落了,他想,带着一包小鱼干,青海湖的小鱼干,格桑花带给他的小鱼干。   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只会在这沙漠深处的某一个地点,有人路过的时候,恍然间会发现有一座丰碑,然后有人也许路过,讲一句,烈士啊,然后青笔勾勒出两个字,苍耳。   大概风记得他。   归队的人没有等到他,最后清点的人少了一个苍耳,战马满载而归,又急匆匆仓促的出走,漫山遍野找一晚上,最后在黎明的晨曦里面,看到了路边那一颗雪白发亮的狼牙。   然后就是眼前一片沼泽地。   那一头黄羊,竟然是带着邪气的。   有小战士哭,“好好儿的,就突然看到了一头黄羊,肥的很,我们说不听,要归队了他一定追——”   “他——”   他只是,只是想要大家多一点储备,冬天难熬,这些大城市来的孩子受不了的,能多一点黄羊肉吃,就多一点体力t,多一点生存下去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黄羊,不好打,也少见那么肥美的。   沙漠的老牧民传说,黄羊有神,带走苍耳的那一只,是来寻仇的,是来警告的。   因为物资紧缺,所以猎枪一杆一杆的对准了这唯一的黄羊。   那一只,是黄羊的王。   格桑花摩挲着那一颗狼牙,很久很久。   久到她以为是下辈子。   她第一次见识到草原的汉子,保卫队长带着人,低着头站在她的面前。   格桑花最后缓缓的说,“我很好。”   我很好,她这样对自己说   关上门,打开柜子,里面一件华贵的皮草,通体的雪白,根根毛发在上面,尖端都带着光,根根分明,蓬松柔软又柔和。   苍耳说的,做到了,一身最好的皮子,然后在冬天结婚。   这是她的新娘礼服。   最美的礼服。   她捧在手上,头轻轻的靠着,“你说,你是最勇猛的巴鲁图。”   “你说的。”   你说的,你怎么就不算数了呢。   你说你草原上无人能敌,你说你驯马一流,你说你一个人十二三就能打倒一批狼,你说你会成婚。   你说的很多,可是不在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   朔北的风,呜呜咽咽。   从来不曾温柔过。   哪曾是江南映红柳绿。   所以那天晚上,她没有出现在孩子们面前,没有去看西爱。   院子里篝火通明,孩子们围着篝火转圈,期盼着新鲜的羊汤。   火光打在一个个小脸蛋上,不曾看懂大人的悲伤。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羊肉是怎么来的。   也不会去说,再也没有一个叫苍耳的叔叔了。   格桑花跟苍耳的婚礼,再也不用期盼着等糖吃了。   宁宇森也不曾知道。   西爱奇迹一般的,熬过来了。   烧了三四天,人都快不行了,宁宇森都绝望了。   他真的是靠着一股子劲儿,给人拉回来的。   给她喂水。   给她喝汤。   给她吃饭。   翻身。   擦洗。   物理降温。   该用的都用了。   甚至他会迷信,拿着刀在手腕上比划了很久,觉得会不会人血会让人变好呢。   鲁迅先生不是说了,人血馒头可以治病的。   他读书,也是只通了两三窍。   西爱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身体了,浑身在飘,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要抬手,发现很艰难。   宁宇森在一边趴着睡。   她顿了顿,仔细看着他长长的胡子,还有那粗糙的眉眼,卷然的神色。   心中一动,用手指微微的点了点,像是从他的眉眼勾勒而过。   扯着嘴角,微乎其微的笑了笑。   真好。   真好,她活过来了。   真好,有人陪着她。   真的很好啊。   她记宁宇森一辈子。   缓缓的踩着鞋子,慢慢的站起来了,扶着墙走出去。   打开门,才发现,是月圆之夜。   院子里面一片的恬静。   月色与雪色之间,突然的安静,心里的平静。   她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好。   慢慢的沿着墙踱步。   然后抬头看月亮,靠着土墙,突然听到,“明天应该是苍耳的婚礼。”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这是保卫队的营房,里面住着的是那个发现狼牙的小战士,“当初如果我,我能跟上去就好了。”   跟上去,拉他一把,哪怕就是一把,也不至于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进去,再也不会看见太阳了。   “不要再提了,也不要给孩子们知道,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些,明天孩子们问,就是苍耳走了,回到他的草原去了,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是苍耳最喜欢的地方。”   那里有牛羊遍地,有马头琴的琴声悠扬。   还有他的阿爸。   他的阿爸一直在等着他。   很久很久,里面的人说了多少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下巴像是被冻住了,就连表情都没有了。   她没有任何的表情,那么大的眼睛看着那么大的满月。   她才知道,原来人间无情者,是满月。   你自管自的满月,自顾自的美丽,从来不看人间疾苦,从来不管风吹雨打。   她回味着嘴巴里面的羊肉的味道,现在全成了苦。   满嘴的苦涩,满腹的郁气。   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到远处,全部呕出来了。   像是把这十几年所有的邪气,全部呕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3109:24:23~2020-06-0122: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8章 走不走   西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出来了,轻飘飘的,出来的都是污秽之气。   “怎么了这是?”   宁宇森急匆匆出来,他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声音就出来找了,没有看到人,出了一头的汗。   看地上的东西,西爱自己捂着嘴,“这是——”   这是什么?   她没说。   这是人血馒头啊。   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宁宇森就坐在一边,不动弹。   没办法去睡了,这孩子这样子,又是呕吐又是头晕的,加上这刚退烧。   他自己琢磨着不是办法啊,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没有人照顾,就不忍心。   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呢。   等着第二天,打电话给内部,“我带她去青海湖那边去,住一段时间吧,条件虽然艰苦,但是比这边要好一些,也利于她养病。”   其实最好的,是回北京去。   但是现在,北京那边情况不是很好,里面的人都送着人往外面走,受到迫害的人越来越多。   你说梅如那边也没有接到电话,人家给汇报到朱成仁那边去了,朱成仁去跟梅如讲,“工作重要,但是家庭也重要,孩子还小,又生了大病,走之前你应该去看看她。”   梅如还不知道生病了呢,“怎么了?”   “我说,孩子大哥要带走,走之前得去看一眼。”   太高了嗓门,梅如的耳朵,真的是经常听不清,她是做爆轰实验的,常年这个耳朵就在暴露的环境当中,身上都是那种□□味道,没有办法的。   人头发上还带着土渣滓呢,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西爱要走,自己骑着自行车就去了,雪下得大,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化得也快。   这地儿出意外,不是因为风雪大,常年干旱没有那么大的雪,厉害的是温度。   下雪之后的温度低,会把路面全部冻住,跟冰糖葫芦一样,薄薄的一层就够了。   这会儿湿哒哒的,去看西爱。   西爱自己躺在那里,她虚无一样的。   只不肯吭声,愿意跟着宁宇森走。   梅如没有办法,“那去住一段时间也好,这段时间很忙。”   西爱不搭理她。   她就只能跟宁宇森说,“麻烦了,多担待一些。”   又去掏口袋,“拿着用,缺什么就置办什么。”   她的工资粮票,说实话,自己没有用多少,都是管吃管住的,她又不出去,最多的就是买书。   其余的钱,都给了家里,基本上都是给西爱了。   家里没有人动这个钱。   宁宇森看着这钱,你说这也不是钱的事儿,孩子生病这么严重,电话打过去也白搭,人压根就接不到电话。   他不是亲生的,又是男孩子,不挑理儿,可是西爱是亲生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从小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会儿是真的埋怨家里了,“这边条件太苦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去有人照顾比较好。”   扔在这边,不生病还好,真要是生病了跟这次一样,那真的是九死一生的,他有点理解西爱为什么对着人爱答不理了。   没意思,看着梅如,说实话挺伤人了,除了钱这些东西,梅如什么也给不了。   梅如知道西爱有病吗?   她知道。   但是她还没有腾出手来,想好到底应该怎么治疗。   家里人都知道她心理有点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跟别人不一样。   但是至于要怎么办,现在还停留在张建国的那一个阶段,就是换个环境,艰苦一点的环境,要她自己学习感触。   她顾不上她,也感觉到西爱很冷淡,比一开始来的时候,要冷淡很多很多。   西爱就这么跟着宁宇森走了,宁宇森伸手,牵着她,走到院子门口。   西爱扭过头去,“你等我。”   她去看格桑花了,格桑花从窗户里面看到她了,笑了笑,“要走了小西爱。”   她猜西爱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孩子,很聪明,她不会回来的。   西爱确实是不打算回来了,她能傍上一个人,就算一个人,只要不在这里了。   头微微的歪了一下,“你其实可以不用笑,我不觉得你能笑的出来。”   然后就看她,笑容粉刷一样的,被雨水瞬间冲洗,只剩下狼狈。   眼红了,看着西爱,“别说了,别说了。”   “我听到了,不小心。”   西爱看着格桑花,“我觉得你也应该走。”   大家都走了吧,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有人是为了梦想,科学家们是为了信仰,可是你的爱人已经没有了,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格桑花捧着她的脸,她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西爱的眼睛,西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悲伤这么沉重的眼神,一眼之间,能看到格桑花眼角出来的皱纹,还有下面黑色的眼圈跟眼袋。   眼球有一点的青色,里面带着红血丝,但是看着你的时候,那么的深,“西爱,你不懂,你知道吗?我守护的东西,一直都在,苍耳即使不在了,可是这个东西依旧在。”   “到底是什么?”西爱讷讷的问一句,她的胃里面空空的,没有力气,虚弱的看了格桑花一眼,她的眼神里,带着格桑花也不懂的忧伤。   格桑花擦了擦眼泪,“是你们啊,我来是为了照顾你们的,照顾你们穿衣服、吃饭,看你们长大,你们什么时候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才离开。”   “换个人不可以吗?”西爱不懂,“离开你,依旧会有别人。”   一些事情,很多人愿意做。   “不是这样的,西爱。”   她指了指门外,“你的哥哥,从来不讲自己做什么,他基本上不讲话,偶尔说几句,也是为了你的事情,我听说他在青海那边工作,也很苦。”   “可是我们不觉得苦,我觉得很快乐,我用我自己的双手,为大家做一点事情,我觉得很快乐,苍耳也是。”   “有人帮我门遮风挡雨,只是你看不到,西爱你懂吗?”   “每个人都不伟大,我们只是在我们站的土地上,做最平凡的事情,举手之劳。”   你以为你付出很多的时候,其实如果仔细想想,其实享受的更多。   不能总看着付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最后走不走,走了跟着宁宇森,不走就留在这里。感谢在2020-06-0122:55:57~2020-06-0300: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狗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歌100瓶;Junior20瓶;小E、Q、回忆是梦、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翻不完的车   西爱讲的话,格桑花不是很懂,她一直知道这个孩子很有想法,很冷静,特别的冷静。   格桑花讲不出太多的什么,她打开柜子,拿出来几件衣服,“你个子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也短了,这些是你大妈给你邮寄过来的,我都给你补上一截儿,这样穿着暖和。”   当初西爱扔的包裹,格桑花都收起来了,这边温差大,夏天蚊虫又多,衣服还是肥肥大大的好,所以她都给缝补了一块儿,穿着舒服。   那么的手巧,给西爱装在包裹里面,打上一个小结。   西爱就背着那个小包袱,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仰头看天,天晴雪霁。   宁宇森搀着她的胳膊,两个人上班车。   她坐下来的时候,想着终于走了。   她再也不要没有水喝。   再也不要没有东西吃。   再也不要夜里冷的要死了。   真好。   只要出去了,就是不一样的世界了,跟以前一样,鸟语花香。   她抿着唇笑了笑,然后看着窗外。   看着远处一辆车走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送水车是怎么来的。   后面的人的推着走,板儿车上坐着人。   然后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车上还躺着一个人。   仰面朝着天。   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   司机按着喇叭,一直在按着。   西爱不懂为什么按喇叭,宁宇森也不懂。   “怎么了这是?”   宁宇森问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抿着唇,“送水的战士,没了。”   一车子的人寂静下来,像是一列死亡的列车。   西爱眯着眼睛看,看着那人面色已经是灰白,就那样仰面躺着,旁边的人在板儿车下推着。   是下雪的时候,遇到了风暴,卷到了风沙里面,人没了。   “我们挖了很久,才挖出来,想着怎么来的,怎么带回去,不能要他一个人在那里。”   在这地图上都没有名字的沙漠里,没有人亚愿意留下来。   汽车鸣笛示意,又缓缓启动。   西爱脸崩的紧紧的,闭着眼睛。   她就总想着那个人,就那样躺在板儿车上,据说是雪天路滑,车子不能走,所以才用了板儿车进来的。   脑子突然就炸裂了一样的,宁宇森就捂着她的眼不给看,“没事儿,没事儿。”   西爱突然就捂着脸,她很痛苦。   她以前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现在突然就懂了。   她用的水,就是这样来的。   每一年,每一次暴风雪天气,这一条运水线上,都在死人。   她知道水很艰难,她知道的。   可是她确实没有明白。   抱着宁宇森突然就哭了,“回去,回去——”   她得回去。   她不能走了。   她得留下来啊。   无论之前怎么想,可是现在这一瞬间,她想留下来了。   宁宇森吓了一跳,脸都变了,怕她发癔症了,本来就生病虚弱。   “西爱,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然后看她已经站起来,站在了门口那里,“我要回去,我不走了。”   西爱回来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她柔柔弱弱的,蜡黄的小脸瘦的跟一条黄瓜脸儿一样的,穿着自己以前的衣服,干净柔软。   就站在那里对着格桑花笑,笑的像是春天里面的花,那么的舒服,“格桑花,我回来陪你了。”   声音带着软,带着甜。   不一样了。   宁宇森站在后面,心里面又是喜,又是欣慰。   “她觉得自己以前不好,又舍不得你们,所以刚走不久,就一定要回来。”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西爱是科学家的孩子,她很好。”   格桑花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红着眼眶摸了摸西爱的头,“你不一样,西爱,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这里其实也还可以。”西爱大模大样的说了一句,然后像模像样的看了一样院子。   啧啧两声,真不错。   她的心里,在看到那个板儿车的时候,在看到格桑花给她做好的衣服的时候,还有在听到苍耳没了的时候,就突然起来了一股气。   那一股罡气,把人的天灵盖都打开了。   不甘,又或者是愤怒,又或者是心疼。   她第一次有如此复杂的强烈的感受。   我能做点什么吗?   这里的情况,很多很多,她都可以做,但是她一直不动。   因为觉得没意思,没意义。   我帮你们有意思吗?你们本身做的事情,在她看来,就跟垃圾一样的。   无意义。   西爱这人为什么说反社会呢,她聪明,高傲,别人费劲吧啦做的,她举手之劳,太容易了。   但是这事情影响她的人际,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同理心。   所以会显得冷漠。   劳动的艰苦的环境,为什么要人一定要尝试下,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一样的经历,只有一种东西叫惺惺相惜的共鸣。   这才是人生。   同情这个词,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她站在墙根底下,抓起来一把土,然后就对着院子里面的人说,“我要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吃饱。”   我要你们每个人,先解决温饱。   我熟悉土壤跟种子。   我熟悉植物的生长跟规律,这是她的天赋,老天爷赏饭吃。   大家一院子人轰然笑,有的第一次听她讲话,“你要去种地吗?这里没有水,不活的。”   “我们人都能活,庄稼凭什么就不能活呢,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到的事情。”   宁宇森靠在门边,抱着胳膊,就一直看着她说,这样的西爱,他没见过。   怎么说呢?   很好,再好不过了。   那样亮的眼神,像极了星星。   脆生生的话音,说着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道,西爱要做。   她一定能做成,就是这样的小孩。   在河北有娃娃合作社长,十二岁就成为了劳模,多次写信给中央,搭理推动农业发展,保障人民基本温饱。   全国都涌现出大批的少年同志们,跟宁宇森一样的,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二三岁。   说乱也乱,可是说能干是真能干,还有娃娃司令,哪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青年们。   积极到基层去,为我们的祖国建设奋斗终生。   宁宇森自己走的,走的时候西爱挽着他的胳膊,“你要来经常看我,有假期就可以来,我当然也可以去看你。”   “嗯,你乖西爱,要缺什么给我说。”   “好。”   宁宇森就走了,西爱眼巴巴的看着他走,没等着分开,心里就期待了见面。   伸伸是第二天来的,他来的时候,西爱正满世界的写信呢,她给家里人打电话,要把家里的种子给她带来,她搜集很多的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土壤种子湿度等因素,她都是过目不忘的。   她要给内部打电话,直接就跟朱成仁说,“我要你这边财技土壤信息,还要给我近十年的天气预报。”   朱成仁这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情,吃了一惊。   问梅如,“你了解你的女儿吗?”   梅如没吭声。   “你女儿可真不一般啊。”朱成仁没说什么,但是他看好这样的孩子,但凡是这样的孩子,一开始脱缰野马一样的,她有股子心气儿。   事情要么就不做,脑子摆在那里宁愿浪费。   但是她下定决心要去做了,那就的做好了,板板整整的,按照要求做的比谁都好。   “咱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鸟儿都没有一只,路也没有,就是到现在了,谁也没有想到说是在这里种粮食,都说是不可能。”   “可是你们家姑娘说了,沙漠原本也不是沙漠,它之前也是绿洲的啊,只要你功夫下的深,那它就可以变成绿洲,变成我们肥沃的土壤。”   “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依靠地方了,自己搞生产,自给自足。很好。”   评价一句很好,咱们中国人做事儿,最喜欢的就是开天辟地,把不可能做的事儿,变成可能的事儿。   西爱就特别特别的刚,她这人到这个年纪了,才是真的锋芒毕露。   自己就到处跑,跑完了,晚上就看书,翻阅各种各样的书。   精神面貌跟伸伸想的完全不一样,两个人围着炉子,伸伸看她瘦了,“很苦吗?”   “不是很苦,还可以接受,一般般吧。”西爱窝在大衣里面,端着一碗糖水慢慢的喝。   伸伸给她带来很多糖,她现在爱吃甜的了,日子有时候苦,吃点甜的就觉得很幸福。   伸伸笑了笑,“我听说你之前病了。”   “现在好了,之前可能快死了吧。”   不咸不淡的,但是伸伸能看得出来她开心,看的出来她高兴,就跟以前一早起来以后,她就围着院子里面的花台来回的转悠,又是土又是肥料,又是加水的,一个人忙的辛苦。   西爱看着他微笑,斜斜的眼睛这样子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坏,就跟当年歪着头骂人一样,“你就是那个天津卫来的小眼睛啊?”   她这会儿还是那么笑,穿着军绿色半新的衣服,肥肥大大鞋子,伸伸就不一样了,他看着精致,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嫩。   西爱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出来,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说实话,现在不是很需要你了,但是欢迎。”   瞧瞧,这话多伤人啊。   我要你来的时候不不在,我现在不需要了,你来了,我觉得没多大意思,但是勉强表示下欢迎呗。   一般人早就气死了,这人不给抡起拳头来一下还留着过年啊,但是伸伸面不改色的,还是笑着接了一句,“那我谢谢你现在还欢迎我。”   他解释,“我接到电话就开始准备了,等我爸爸过了新婚期,我就开始出发,但是路上意外很多,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他说,说所有的一切,他觉得必须要说,因为他感觉跟西爱,不是从前的那种感觉了。   又或者说,他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西爱的表情,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不是这么无所谓的,他也想要一点,被在乎。   能被她说很好,幸亏你来了这样。   西爱不在乎过程的,“你如果能早点来就好了,在宁宇森来之前,能照顾我生病,我是他捡回来的一条命,你明白吗?”   “我知道。”   西爱点点头,“所以,愿意留在这里的话就好好坐吧,跟我一起做事情,不愿意的话,可以离开。”   “我,”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伸伸,“我不希望,被说是我喊你来的,明白吗?”   她就是这样。   伸伸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手伸出来在火炉上面,熏得温热,他仔细看很久的纹理。   然后哪一条都没有烙印在心里去。   他来晚了,他隐约知道。   西爱这个人,她个性特别的不一般,你如果想打动她,那你真的要过硬,她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而且只看现在的结果,宁宇森救了她一次,她真能给宁宇森赴汤蹈火。   伸伸觉得有一些难过,说不出口的失落与空荡。   他转动了下脖子,听隔壁声音微动,呼吸渐渐清浅。   他,也想成为最重要的人呢。   真的想。   但是现在,他感觉很好。   伸伸就这样留下来了,成为了西爱的跟班。   一个比她矮着半个头的,但是脾气特别好,特别听话的跟班。   西爱要做什么,要跑哪里去,都可以。   两年的时间,也许会要一片贫瘠的土地出现一颗小草,也许会要一个小种子发芽。   西爱已经十五岁了,她依然黑瘦,但是知道爱漂亮了,夏天来之前,跟格桑花说,“给我缝制斗篷吧,我不能晒黑了,我这个夏天,不久之后要去看宁宇森。”   “是啊,我们大姑娘了,可不能晒黑了。”格桑花拿着针线,找了白色的纱布来,一点一点给她做,从头到脚的。   她就笑,自己做好了穿在身上,交代伸伸,“我要去青海湖,那里夏天据说很漂亮,宁宇森去年要我去,我没有来得及去。”   自己拿着新做好的裙子,还有一身工装裤。   在镜子前又把自己的头发编起来,一下一下的。   自己又不满意。   拆开来回三四次,最后跟伸伸说,“你来帮我吧。”   伸伸坐在一边看着她忙,忙来忙去的,思忖良久,“就这么高兴吗?”   “当然,我很开心。”她扭头,笑的跟花儿一样。   伸伸就给她编起来,他这个人是特别仔细的人,心灵手巧不为过,而且还特能干,编好的头发,还知道往外伸手拽一拽,这样子显得头发蓬松柔软又好看。   她头发就一直不黑,就是黄毛丫头,小时候难看,这会儿倒是好看了,显得人特别的洋气。   皮肤也白了,太阳没等出来就自己给自己保护好了,穿着个白色的大斗篷。   伸伸知道她一点儿心思,朝夕相处这么久了,能不知道吗?   西爱这丫头,对宁宇森越来越热络。   越来越有好感。   就这样的阶段。   宁宇森已经长大了,高大帅气,又能干能吃苦,有责任担当。   不说别的,就是给西爱邮寄来的东西,按时按点儿的,从来不带晚一点儿的。   女孩子吃的用的,都有,齐全的很。   特别特别仔细的那种。   院子的人都知道,张西爱有个好哥哥。   在青海湖那里,托人家的福气,每年大家都能吃到青海湖的小鱼干了。   “我也想去看看,我没有去过青海湖。”   西爱翻个白眼,可拉倒吧。   她才不愿意呢,假笑,“不用了,你在这里吧,这边很多东西要照顾是不是?”   她种的那些东西,她就是专家,指挥的,后期的东西是伸伸一点一点跟人家说的,西爱没有这个耐心。   这丫头,现在大家是真的福气,人家就知道,就能懂这些,你拿她什么办法?   世界上最难搞的人,就是有本事的人。   人家不靠着你吃饭,所以就不顾及别人的脸色。   自顾自的潇洒开心。   就跟现在一样,她都买伸伸的面子。   她去青海湖,是为了宁宇森的,带着伸伸去,是当灯泡的啊。   是不是傻?   伸伸也有意思,你不愿意带着我,可是我还是想去,出去一会儿事情就安排好了,“我交代好了,不会耽误了浇水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西爱看他一眼,牙疼,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难搞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她说一不二的。   对视了良久,清了清嗓子,“你开心就好。”   你愿意去就去,我们俩的交情,我还能死活不要你去吗?   拉着小脸子,伸伸看到了,自己也收拾行李去了。   觉得你拉着小脸子就拉呗,因为你拉着我还能不去了啊。   我就要去。   他又不是傻。   西爱那点心思他又不是不懂,就是去看看呗。   他不觉得俩人有什么结果。   但是搞破坏还是可以的。   一个你一个来劲。   俩人竟然就这么去了。   一路去了金银摊,然后到了青海湖。   金银摊地图上压根就没有,宁玉森特意申请去接的。   他要去接,中午吃过午饭就去了,就等着西爱了,你就看他对西爱的心思啊。   真的是妥帖。   知道西爱性格怪,不喜欢等着,就喜欢那种放在第一位的,所以就早早地去等,给她邮寄的快递,也从来不迟到,这是他日常生活的大事儿,从不敢去刺激招惹她。   “不用这么着急吧?”   “没事儿,我早去消化消化。”   跟宁宇森说话的是个女工友,他师傅的女儿,看他急匆匆的走,觉得时间还早。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东西。   还有二更哦我以后也好好做人了。感谢在2020-06-0300:06:03~2020-06-0318: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睦睦、风清云静5瓶;路青禾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张心机   临近火车站的时候,西爱就趴在窗户那里看,眼睛笑的弯弯的,伸伸看见了,自己把包放在桌子上,西爱脑袋被挡住了,就侧了侧脸。   很好商量说话了。   现在顾不上跟他计较了,不然按照以前的话,那岂不是早就炸毛了。   夏天的季节,空气里面带着一点蓝,阳光下带着一点灼热的思念,西爱从出现在火车门口的一瞬间,宁宇森就看到了,他高高大大的,挽着袖子站在人群的前面,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存在。   西爱的心啊,看他气色如虹,见他心喜不已。   刹那间烟花开。   刹那间芳菲飘起。   “宁宇森——”   她站在那里,依旧是带着一点娇气的喊着他的名字,三分无理取闹,三分的无可奈何,还有四分是蕴藏心事的云彩。   宁宇森没想到伸伸会来,只好把行李放在自行车上,然后要他们继续坐火车回去。   “我们这里审核很严格的。”   “我不要坐火车,我坐在后面可以把。”西爱自己坐在自行车座后面,她胆子真的很大。   宁宇森笑了笑,“行,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总是这样,小时候行跟她吵,可是现如今,再也不会吵了,他是真的疼她。   西爱便小心整理了裙摆,然后坐在上面,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伸伸继续坐在火车上,看着西爱的影子渐渐的在后面,看见她坐在后车座上,被宁宇森戴着,骑行在夏季的原野里面。   这一截火车,22公里,修了很久很久,因为常年冻土,一年只有三个工作月。   宁宇森来这边,是看着这里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至于是做什么的,他不知道,这里有很多人,很多工厂,但是彼此的区域,不能改变,不能串岗。   一列火车从家属区到工作区,每一站都要有手续的,宁宇森在这里修过铁路,在青海湖打过猎。   “西爱,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早上起来的时候,这个路上都是人,大家三三两两的,有人坐火车,有人骑着自行车,有人腿儿着,可热闹了。”   “这里早上起来的豆腐乳好吃,只不过是臭的,你铁定不爱吃。”   “好吃吗?”   “好吃。”   “那我就爱吃。”西爱抿着唇笑。   宁宇森哈哈哈笑,军绿色的衬衫吹起来,后背湿透了一片,颜色深深浅浅,西爱的手轻轻的摸过,笑容顿了顿。   她闻到了。   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淡淡的,火药的味道。   跟黄梅如身上的,那么像。   “你现在在干什么?”   宁宇森没有说话,要保密。   他的工作,每个人的工作,都不能说,这里的人都是不健谈的,都是很少开口说话的。   为着西爱来,他的话多了一点。   这里的代号是221。   没有人知道这里多少个工厂,这里所有的工厂,只有一个称号,就是221工厂。   地图上没有了金银摊。   宁宇森进去,要穿着厚厚的工作服,他的工厂车间,都是代号的,全部是为了爆破的。   西爱手轻轻的拂过那一片吹起来的衬衫,看着上面的汗水慢慢的干。   她喜欢这样的人,喜欢这样正直勇敢努力的人。   宁宇森优秀吗?   优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优秀,又是北京来的,家里成分也很好。   师母晚上的时候就喊了,“你去喊小宁来吃饭,他妹妹今天来了,他哥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做饭吃,到家里来,我都做好了。”   女儿叫明菊,人长得很漂亮了,娇娇俏俏的,“知道了。”   掀起来帘子就出去了,师母就在家里跟师傅说了,“小宁这孩子,是真的不错,我看着好后生,这里面的年轻人,就数着他出类拔萃的。”   “人也很有见地,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做事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师母就很来劲了,觉得有戏。   宁宇森那是上进后生啊,又是自己老头子的徒弟,年纪轻轻的拿的工资就不低了,人家是技术工,这边的人工资都不错,都比一般的工人高将近三倍呢。   一个单位的,知根知底的。   师傅轻轻的拿出来一瓶酒来,“说这个做什么,不着急呢,小宁妹妹来了,不容易啊,一个女娃娃,在沙漠里面呢说是,这些年了吃了不少苦,那边条件比这里还要艰苦的多。”   师母人家也心善,拿着宁宇森就当自己家里孩子一样,一个人生活都不容易,“是了,小宁回回托我们给准备,咱们家里姑娘要什么,他都是照着要明菊给准备一份儿的,对妹妹可疼爱,这样的孩子差不了。”   “人家那妹妹可聪明,据说是沙漠里面能出绿洲呢。”   这边的信件,都是检查过的,所以西爱跟宁宇森之间的谈话,是不存在秘密的。   大家风言风语的也知道一些,就知道人家天才,都想认识一下呢。   西爱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天然的,她就不是很喜欢。   好好儿的,我来找我哥,去你家里吃算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她不会说,她年纪大了,也知道虚情假意的很了,假笑的很,“宁宇森,我来你没有准备饭菜吗?”   “可别赖人了啊,小姑奶奶,这家里的饭菜都是准备好的了,你看我还特意去买了罐头呢,买了很多,鱼罐头,牛肉罐头。”   这时候就流行吃罐头,因为没有食材,也没有新鲜的,猪肉都很难买到,所以要请客,就是吃罐头,油水也大。   西爱也喜欢吃,因为香。   笑的柔柔弱弱,“既然我哥都准备了,就不必再去麻烦了,谢谢你们的招待了,我朋友也累了,他身体不是很好,已经在屋子里休息了。”   所以,再热情也没有用,白搭。   我不去。   瞎诌一句伸伸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   伸伸在房间里面听见了,自己铺好床笑了笑,觉得这丫头,真的是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他服气了。   等着人走了,才出来,“就这么爱骗人啊?”   “我乐意。”   头一扭,肚子一起一伏的,不高兴了这是。   伸伸就继续笑,笑着看着她,一眼的笑。   他们家西爱就这样,打小就这样。   宁宇森人不大明白,不去就不去,而且一路来了也辛苦,给人送走了回来,撸起来袖子做饭。   西爱看着了,喊伸伸,“帮忙去。”   她是不做饭的,这辈子都不会做的,就不喜欢烟熏火燎的。   你要是油星到了她的手上,她闻一闻,都要皱眉头的,不喜欢这个味道,有时候吃完饭了,都要嫌弃自己身上有味道的那种人。   可爱惜自己了。   伸伸你说他会做饭是真的,但是要说爱做,那也不爱做。   他也不喜欢啊。   但是平时就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西爱不做,他就得做啊,西爱要是病了,或者是有口想吃的,他就得会,自己就学会了。   但是这会儿,是真的不爱帮宁宇森。   假把式,宁宇森看他矮一个头,瘦瘦弱弱的,跟看弟弟一样的,“不用,你俩去院子里面玩儿去,一会儿就好了,别在这里面挤着,有味儿呢。”   俩人便全部到院子里面去,有邻居经过,就笑。   打量着西爱,怎么说呢,宁宇森的妹妹,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么漂亮。   宁宇森是个美男子啊,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排场,有面儿的很。   大家都讲他妹妹应该很漂亮的。   可是漂亮是真的没看出来,就是看着很有特点,不是那种很好惹的小孩子,看着就脾气挺大的。   这个东西,面相上就能带出来的。   西爱绝对不是那种好搞的孩子。   眼睛细细长长的,斜一下的时候,就带着一股邪气儿,看得人发愣。   跟带着钩子一样的,不经意给你来一下子,不知不觉肉就疼了,她还在那里照旧笑呢。   她不如伸伸长得面善,伸伸就跟他的脾气一样,长得很和气了,人个子虽然矮一点,但是脸是团圆儿脸蛋,眼睛也大大的圆圆的。   还是双眼皮儿,眉毛浓厚的很,看着不出彩,称不上是美男子,不算是英朗,个子在那里呢。   但是呢,仔细看,五官有点迷,让人着迷一点儿的那种。   看着看着,就觉得这孩子有点帅啊。   耐看。   内秀。   和善。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一看就很有心眼了,伸伸有点我男朋友的意思,我照着他来的。感谢在2020-06-0318:00:36~2020-06-0323: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晔10瓶;呦西9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欠教训   明菊回家,师母就问了,“怎么人没跟着一起来啊?”   明菊人家就特别善良的人,有感觉西爱不是很喜欢,不是很好伺候的人,但是不说,“一起来的那个小男孩子不是很舒服,去的时候睡了,不好抛下来一起吃饭。”   她妈就当真啊,“那可不是,没事儿,我这一桌子菜还没开始做呢,等明天去吃还是一样的。”   又问,“他妹妹怎么样啊?”   “嗯,挺好的。”   就不说不好。   等第二天,师傅上班的时候就说了,“晚上来家里吃饭,你师母买很多东西了,不吃就坏了。”   “那行,今儿晚上去,又麻烦师母了。”   “没什么好麻烦的,你们大家小伙子的。”   明师傅人就好,他年纪大,又是当师傅的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徒弟,这些小子平时没家没口的,要打牙祭也没有地儿,就到家里来吃,都熟悉。   来的时候,就不能只喊宁宇森一个人啊,喊着大家都去。   几个工友就都去了,宁宇森晚上回家的时候,西爱就站在院子里呢,不经意的等他呢,手里抓着一根草,一下一下的撸着。   “怎么在这里呢,有蚊子呢。”   西爱就笑,“等你回来啊。”   她就敢说。   “我包饺子了,等你回来下饺子呢。”   然后扭头喊着伸伸,“水开了吧,下饺子吃了。”   宁宇森一拍脑袋,看西爱一眼,“看我这,忘了跟你说了,晚上去师傅家里来吃饭。”   他就没想到,回家能吃上一口饭,西爱不是那种做饭的人,他只以为回家是冷锅呢。   西爱的脸,就有点挂不住的,但是可有心眼儿了,咪咪着眼睛,“要不你去吃好了,我们反正也不认识。”   宁宇森看她一眼,“不爱去啊,我师傅是特意请你来着,我这是托你的福气。”   又哄她,“没事儿,都是自家人,不用怕,到时候认识一下人也好,而且师母做菜,好吃的很,我还特意点了你喜欢的菜呢。”   伸伸站在一边,手里还端着饺子呢,又没有冰箱,一晚上不吃就坏了。   他擀的皮儿,不会包饺子,然后西爱捏的饺子,不会擀皮儿。   俩人合作,才能勉强吃一顿饺子。   端着去了。   但是一去,看着明菊在那里忙,给倒水的时候,她眼睛多尖啊,就看明菊给宁宇森倒得水,别人的都是茶叶的,就他是白开水。   里面放着几朵菊花。   “你不喜欢喝茶吗?”   宁宇森看了看,“不是,我最近眼睛上火了,老是看不清东西。”   “奥。”   西爱就低下头,人这会儿看着乖巧极了,脸上白白嫩嫩的,瘦瘦巧巧的,看着可安静。   伸伸看了,就觉得不好,她这是不高兴了,就跟她搭话儿,“花生吃不吃?”   桌子上有花生,带壳儿的。   伸伸你说给她自己吃不行吗?   他就不。   就给她捏开了,攒在手心里面,然后一把给她,“吃吧。”   西爱自己捏了一个吃,觉得真不来劲,马上肚子里面的气,就憋不住了。   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你就这么仔细,还单独给他喝菊花茶。   她就最喜欢瞎搅和了,“姐姐,我也想喝菊花茶。”   明菊一愣,“我去泡。”   “不用麻烦了,我喝宁宇森的。”   自己看着宁宇森鬼笑,“你要不要给我喝?”   “给你喝,给你喝。”   宁宇森就倒给她喝了,反正也没喝。   西爱就高兴了,头也抬起来了,表情也放大了一点,不是那个死人样子了,一口一口喝的。   吃花生,跟伸伸说,“我再吃三颗,一会要吃饭。”   她可坏了。   我就是要喝你明菊泡的茶,吃你明菊做的饭,要你知道什么叫白搭。   白使劲儿,最后全部便宜了我。   蔫坏。   “姐姐,帮我倒一杯水可以吗?”   “姐姐,我也要吃这个菜。”   “姐姐,这个好吃吗?宁宇森不喜欢吧,我比较喜欢。”   ……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个刺儿头。   明师母寻思大半天,你说这不是开展运动吗?   这样的资本主义大小姐作风,这样的娇娇之气,不是早就拉出去收拾了吗?   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小毒瘤啊。   能干的自己干行不行啊?   到人家来做客,稍微客气一点能死啊?   宁宇森看到她牙疼,就没寻思她呢个固态萌发,跟家里人一样。   工友看着就扯话题,“师傅啊,什么时候能喝喜酒啊?”   打趣来着,一眼看宁宇森,一眼看明菊。   西爱的小眼神啊,就伸伸看着了。   那里面就带鬼了。   西爱就说呢,事情没这么简单,好好儿的,她一下火车,就张罗着到家里来吃饭。   昨晚不行,今儿有请客吃饭,这明菊还这么殷勤的。   明菊一下子就躲开了眼神,自己撑着勉强说一句,“吃你的饭。”   羞红了脸。   宁宇森也是,一下子有点羞。   大家都暧昧的刚刚好。   起哄起到高潮。   这时候,得长辈出来说一句了。   师母刚想开口,她想说什么来着,嗯,我们家小菊找女婿,就照着老实本分,知根知底的最好,我们在眼前看着的,不求人家什么。   打算把自己的择婿标准说一说的。   结果没等不紧不慢的开口,边上那死小孩就开始说话了,“哦,姐姐要结婚了吗?对象是哪里的,做什么的?”   “也是,姐姐到年纪了,当然是要结婚的了。”   微笑。   伸伸就拉着她的胳膊在桌子底下,“西爱,你喝水吗?”   “我不喝。”   当然我也不会闭嘴。   她糟心死了这一会儿。   她大老远的来,是来看这个的?   照着这个发展,岂不是她前脚走了,后脚宁宇森就能写一封家书说是要在这边原地结婚了。   可把你们美的吧。   不爽。   师母心里也不爽,她算是领教了,这什么小孩啊?   “西爱,别瞎说,乱问什么呢。”宁宇森就说她。   “是,我不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顶嘴第一名。   嘴炮张西爱。   她想起身走人,但是又不甘心,看着明菊,眼睛注视着她,手里的筷子像是象牙著一样,来回的把玩,“还是说——”   “你想要结婚的人,是宁宇森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急,这样子欠打的孩子,交给我来教训,我一定要她知道什么叫社会。   感谢在2020-06-0323:46:36~2020-06-0418:2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得糊涂15瓶;花盈10瓶;路青禾、3wS2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理太多   一句话,好像是油锅里面进了水了,噼里啪啦的,周围的人都往旁边躲着,生怕溅上了油花儿疼得慌。   明菊的心一下上一下下的,七上八下脸忽冷忽热。   绝不肯看宁宇森一眼,她嘴唇动了动,要起身,却怕羞。   正当年的姑娘们,哪个戳中了心事不怕羞啊。   抬眼看着西爱,那丫头在笑,这笑里面明菊看出来了,没有几分是友善的,她怕羞的心里,蓦然又升起来了一股子勇气。   你大哥都不曾说什么,你一个小姑娘,这么直白的是要做什么呢?   她也宁宇森是同龄人,又是工友同事,平日里关系走得近,相处的又融洽,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也是喜欢这个人。   这边的日子枯燥,大家的心情也单调,有心事儿便一直放在心里面琢磨。   爱他明月好,便一直想着他。   睡前睡后念叨一句。   就这么一回儿事。   谁也看不明白,谁也看不出来,就是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心思这么的深,用情至深。   西爱看她要开口,自己便笑了,笑的格外的爽朗,“哎呦,明菊姐姐不要紧张,我不过是开玩笑的,那世界山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是不是呢?”   语调随着眼角上扬。   话全部给她说完了。   吃过饭,哒哒哒的就回家,脚踝处露着一截儿,下面是棕色的小皮鞋,自己插着口袋往前走,伸伸追上来,“怎么了,又不高兴了,宁宇森也不等着了?”   “他既然要叙旧,那就继续叙旧好了。”   宁宇森吃过饭,还要在那边聊一会儿,客气一下。   西爱实在是不耐烦,眼不见为净。   刚停留了说了这么一句话,脚踝那里就痒的不行了,满脸的暴躁,双脚来回使劲跺了跺。   她就懒得弯腰,伸伸就蹲下来看一眼,“怎么了?给咬了啊?”   西爱你说怪委屈的,星明舒朗,月色浅淡,她低着头,看伸伸蹲在那里,他也低着头,在那里摸什么药水,脚踝那里就舒服了一点。   突然心里就有点暖。   她是个缺爱的孩子,有时候自己也这么想,因为她想很多关爱,想身边很多人重视,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罕见的沉默,乖巧的等着他抹好。   伸伸还不知不觉,他就是干活的命,“明儿不能穿这样的裤子了,穿长裤,这边的蚊子也很大了,咬上一口了,好几天都痒痒。”   “一会儿回家,再用盐水洗一洗就好了。”   西爱抬脚继续走,他还在继续说,“晚上要是在痒痒,你可别用手抓了,不然破了到时候又是坑坑洼洼的,你又要说不好看。”   “烦不烦啊你?”   “我跟你说一下。”   你烦不烦啊,絮絮叨叨的,说到底,不就是个蚊子给咬了下,至于吗?   可是伸伸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说一下怎么了。   你刺儿我一句,我也不放在心上,“这是为你好。”   每次被刺儿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就只能说一句,都是为了你好,别人我还不说呢,为了你好才说的。   不然我怎么不去说别人呢。   西爱爱听这样的话,她吃这一套。   你别看她劲儿劲儿的,要这个要那个,其实最后要的,蛮简单的。   她晚上回家就睡不着了,琢磨着这事儿怎么弄。   宁宇森回来的晚,晚了一个小时,她就知道了,里面有事儿,等着宁宇森回来了,“你回来的这么晚,又看你现在的表情,让我猜一下,是你师傅跟你说要结婚的侍寝吧?”   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宁宇森,她什么都知道。   宁宇森的表情却是是如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小孩子,不要操心太多。”   “我觉得我可以操一下心,宁宇森。”   她突然认真,看着他。   突然认真的语气,认真的眼神,月色打捞起,披在身上似袈裟,张西爱这一辈子,大概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落地成佛,当个好人。   “宁宇森,你喜欢她吗?一个平凡的普通的,挑不出多大问题也夸不出多大花儿来的女孩子,然后就这样结婚生孩子,过着这样平凡的生活,跟所有人一样,然后自我感觉很幸福。”   “不管懂不懂你,理解不理解你,你都觉得蛮好,因为温柔又善良,人长得也还算是可以,又能操持家业,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小嘴噉吧噉吧的。   带着全然的无所谓。   宁宇森听出来了,这门亲事,这孩子有意见,有想法。   索性拉来椅子,刺啦一声,大刀阔斧的坐在那里,屈起来手指敲了敲桌面,“行,我也看出来了,您今晚心里不高兴,索性就说明白了吧,不然今晚是甭想睡觉了是不是?”   “我这当哥哥的,还得听妹子你的话,你尽管说,咱们民主,说的对的就改正,不对的,我要写信给家里的。”   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确实是严肃的。   人瞧着在笑,但是下一句话不对,他可能跟西爱翻脸。   这人,是有点脾气的,不然当初不能跑的这么远了。   他不爱听西爱的话,什么叫平凡,一口一个平凡。   合着别人的人生就只能是平凡了,就只能是枯燥无味的,什么逻辑,什么歪理,书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西爱确实狗,她站在那里,比宁宇森好一截儿,脸白生生的,一板一眼的跟汇报思想工作一样的,“你肯定觉得我说的不对,觉得我的姿态太高了,觉得我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是不是?”   “心里还要想,张西爱要上天了是不是?”   “可是我今天就是跟你讲,好的人生,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最优秀的自己,然后享受最有效率的时间跟效率,做最喜欢的事情。”   “人生那么短,我们的精力那么有限,自由又那么一点,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呢,我们的时间精力,用在最喜欢的人上面。”   “就跟一定要吃饭一样,那么多的饭菜,好吃的有很多,可是最想吃,最喜欢吃的无非就是那么一两种,我们为什么不把肚子,留给最喜欢的东西呢,那种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或者随便吃吃的东西,就当没看见应该很合适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拔牙,锤子钳子一起上,一顿操作两分钟,然后下一颗安排到一周后,我觉得可能会暴瘦。感谢在2020-06-0418:22:08~2020-06-0600:1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天69瓶;26193835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爱情观   西爱这说的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话儿呢,这语气,这内容,宁宇森真的是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儿,喷出来的话能给这孩子打一顿的。   说的这是什么歪理。   这个世界上,你就能代表所有人了是不是?   说的话儿不疼不痒的,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好了呢?   但是这些话儿,看着这孩子一本正经的脸,说不出来了,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样的,西爱的话,在他的耳朵里面,归根于不成熟吧。   “嗯,你说的都对。”   西爱看着他含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是认真的,很认真的。”   “你可能觉得我说的不对,觉得世界上那么多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了,又或者说是感情的事情,若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代表不了任何人,就比如说明菊没有那么差劲,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你们在一起,就跟其他人在一起是一样的,平凡的幸福也是伟大的幸福,对不对?”   觉得有工资可以拿,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然后还有孩子了,有温暖体贴的家庭,和和睦睦的,这就是我们追去的幸福。   这是大多数人以为的幸福。   可是西爱觉得,并不是。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们对幸福的定义,不过是因为不够优秀不够努力的借口罢了,好让自己安安心心的享受现在的时光。”   “一个人的一辈子那么短,而且只有一次,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每天上下班,然后找一个人满足的过日子吗?”   满足,不是生活所需要的。   精彩,才是生活的含义。   “你的人生,不是为了要你满足现在的生活的,也不是要你儿女情长度过的,而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尝试更多可能,攀爬的更高。”   “宁宇森,我不想你过这样的生活,在这青海湖里,找一个合适的差不多的说得过去的女工友,然后为你洗衣服做饭,生儿育女,对你很好很体贴,然后你在这里扎根一辈子,我——”   她顿了顿,眼睛倒影出月色一抹,闪着一些光亮,重复着说道,“我,不希望你这样。”   人,最大的有优点。   是不甘于平凡。   不甘于平庸。   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一种负责。   日常满足的人生,并没有那么美好,更多的是一种假象,真正撕扯之后,在人生终点的位置,不会有太多的感想的。   宁宇森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静静的看着她,心里面却是起来了海浪。   第一次有人说,不满足。   对生活的不满足。   对人生的不满足   跟他说,人生,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最多的事情,收获最多的东西,才不会吃亏。   展现在绝大多数人面前的,是一条平坦的路。   很多人都这么走。   但是有的人走着走着,会想,会不会有更高更好的路。   就是这样。   “我不喜欢我妈妈,黄梅如女士。”   西爱不喜欢黄梅如,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仅有的一点点喜欢,可能就是因为利益,黄梅如惯着她,给她买很多东西,所以她假装喜欢一下。   这件事情,西爱从来不避讳,因为她吃的用的,是黄梅如的工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黄梅如,“你们觉得她对不起我,可是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跟她一样一的人生,一个人一辈子,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事情并且能为之奋斗一生无怨无悔的事情,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然后一直在努力的奔跑,努力的做成绩,我觉得很好。”   “这样,才是人生。”   “而不是,跟很多人选择的一样,最后安慰自己说,这是平凡的伟大。”   西爱很偏激,她觉得社会需要的是精英,社会的发展,所有的进步,靠的其实就是精英人士,或者说是聪明的人,他们的聪明才智发挥的好。   如果你只是靠着芸芸众生,拉倒吧,八辈子也进入不了新时代。   话很刺激,但是本质上,就是这样,精英人士永远是走在前面的。   拉着大家一起走。   至于你说的没有平凡人的话,那也进步不了,全是瞎扯。   因为流水线工人能做到事情,精英人士都会做,但是精英人士会做的事情,你看流水线的会不会。   她不喜欢明菊,是因为她不够聪明,不够精英。   仅此而已。   她喜欢聪明的人,即使个性不合,但是她也会欣赏。   跟明菊这样的人结婚,她觉得很遗憾。   宁宇森心里面的波涛,像是一阵一阵的一般,一个比一个大。   他起起伏伏的在那里,一瞬间要被浪花吞噬,一瞬间又站起来。   人很久都没有吭声,“西爱,我没有那么优秀,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   他是有着最朴素的生活。   最朴素的理想。   然后有着最朴素的爱岗敬业的精神。   西爱说的这些,他没想过。   他想的,是今天建成铁路,明天去多做工。   后天去打鱼,能不能要大家多吃上几条鱼。   就是如此务实的本分的事情。   一点一滴的,他就是想做这个的。   西爱说的那些事情,他有时候觉得跟自己无关,难道还要去拯救世界,拯救全中国吗?   “早点睡吧,不要想那么多。”   “是,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认真考虑,我认为感情的事情,不需要这么早的考虑。”   西爱扭头就走了。   这人,就是喜欢人家,也喜欢的很有个性。   她也想跟宁宇森多接触,多说几句话。   喜欢一个人,也想每日朝夕相处,喜欢亲热一下。   跟明菊一样,即使是泡一杯菊花茶都觉得高兴,觉得心里面欢喜。   可是西爱自己跟自己说好了,控制好自己,即使是多喜欢一个人,也不要这样去改变自己,变得患得患失,最后都不像是自己了,那么辛苦。   她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是她的人生里面,加入了一个人,加入了优秀的完美的温暖的一部分,而不是她去成为了爱情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多了,就知道最好的是自己,努力成为最好最舒服的自己,才是最好的爱情。感谢在2020-06-0600:19:10~2020-06-0623:4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10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做人不要太伸伸   身后,伸伸缓缓的把缝隙关上。   扯着嘴角笑了笑,觉得她讲的话蛮有意思的。   虽然说得不是给自己听的,但是刚好,他听到了,四面的屋子,都是透着风的。   真好,他躺在那里寻思半天。   心思来回的转。   适合的不是最好的,优秀的向上的才是最好的。   他觉得很对。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西爱是个优秀的人。   口吐恶言的那种。   但是翻个身,怎么办呢?   摸了摸心口,可能是喜欢。   所以大老远的到西北来找她,所以才一定要碍人眼的跑到青海湖来,所以才那么地   他自己笑了笑,蛮好的,所以才那么地包容她。   西爱做的事情,三天三夜说不完。   没朋友那种。   宁宇森难道不知道西爱的意思吗?   他想很多,想很久。   可是没等想很清楚,第二天一早,明菊就来了。   站在门外等着他,穿着的是红色的工装裤,头发两边麻花儿垂下来,脸上带着粉色的日出一样的绯色,鼻子上带着一点儿津津的汗水,那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就那样的看着你,“我喜欢你宁宇森,我自己来跟你讲的。”   然后再笑一笑,“这个事情,别人不知道的,是我自己来的,我爸妈也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怕耽误你上班时间,知道你早起晨练,所以就赶在所有人起床之前,收拾好自己,然后来看你,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你们家妹妹可能不喜欢我,昨晚上应该也会跟你讲,我来直接跟你讲一声,是怕你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我想对得起自己,你不要有负担,听我说说心里话。”   “你来的那一年,我第一眼就看见你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脸上带着笑,见人你就笑,眼睛里面又有活儿,那时候我就想,这人家里一定教的很好,所以才这样的好性格。”   “后来你到我爸爸手底下,我心里面高兴,为着我总是时不时的看着你,时不时的邀请你到家里来吃饭,我心里面欢喜着呢。”   “再后来,与你接触的亲近了,我便想的更多了,想着要是能跟你结婚,朝夕相处就好了。”   “所以,宁宇森,你有什么打算呢,对未来。”   或者说是,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未来里面,有没有我,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这是一个姑娘的心跳。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努力勇敢一次,不算是什么没面子的事情。   很多时候,大胆的一问就好了。   宁宇森对她,有感觉吗?   有。   西爱说的他觉得很好,很对。   可是时间过去了,他仔细想想,他并不是西爱口中的那部分人,他不是精英。   他的人生,就是普通大众的一员,在生产线上做着自己的事情,这就是他的人生。   这一刻,他对眼前的姑娘,是动心的。   但凡是情感丰富的敏感的人,必定是容易动情的。   西爱看着他站在那里,没有拒绝。   便紧紧的抿着唇,走出来。   “宁宇森,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们以后,结婚吧。”   明菊头晕目眩1看着她,“你们?”   “你们不是兄妹吗?”   “不是,宁宇森姓宁,我姓张,哪里来的兄妹?他是我大爸战友的儿子,寄养在我们家。”   明菊瞬间什么都懂了。   她明白了。   难怪西爱那么不喜欢她。   难怪了。   明菊走了,她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办法比较,她跟西爱,没有办法比较的。   养兄妹之间,打小的感情,而且宁宇森说不定与西爱之间,已经有一些情愫了。   伸伸在后面,你说拉都没拉住她。   看她站在院子里面跟宁宇森说结婚,只觉得嘴巴里面一阵发苦。   他觉得西爱什么也不懂。   她懂个屁。   结婚的事情,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改变不了结果。   最后就是,西爱跟宁宇森在一起了,瞒着所有的人。   走的时候,西爱上火车,宁宇森沉默着送她,“路上小心点,去那边有事情就打电话。”   跟以前一样,大哥哥一般的。   西爱就歪着头,山不就我,我就山呗,“知道了,你记得给我一天写一封信,然后记得不要跟别的女孩子接触太多了,还有,要经常记得我最好。”   甩甩手,人就走了。   火车走的没影儿了,宁宇森才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豪横呢?   喜欢西爱吗?   肯定喜欢,看着长大的,不喜欢也喜欢三分。   至于有爱情吗?   全是鬼扯,这个年代的人,只有好感跟合适,爱情是极少出现在口中的。   西爱很有心眼,她喜欢的人,不能只大胆的去追,还得有心眼一点。   要一个你喜欢的男生来喜欢你,其实并不难,这句话,是她亲自跟伸伸说的。   “我觉得追男孩子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当然不要死皮赖脸的去追,要做的,最好是带一点技巧的。”   什么技巧呢?   伸伸白生生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西爱,你这样会吃亏的。”   早晚有一天,是会翻船的,对感情的事情,太不慎重了。   西爱毫不在乎的笑,躺在金黄色的软沙上,“你如果想要人喜欢,那就要变得有趣,成为一个有趣的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保持新鲜感,把各种各样的你展现给他。”   “要他知道,即使生活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了解我,原来,我还是这样子的人最好。”   年纪轻轻,谈起来撩人的本事,简直不要太老练了。   伸伸捏她脸一下,“你又知道了?”   能的你不轻,天底下就没有你张西爱不知道的事情了是不是?   西爱呲牙,捏的不疼,但是她娇气,一把拍开鬼喊着,“疼死了,你要死是不是刘伸伸。”   坐起来嘚嘚瑟瑟的,在落日的余晖笼罩下,“我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张西爱不懂的事情,我太了解人性了,我如果想要追一个人,就没有追不到的,全世界,就没有我追不到的男孩子。”   伸伸看着她笑,看着她那么放肆的笑,就很想问一句。   那我呢?   我能不能追的到。   可不可以追一下我。   可是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但是这不影响他觉得宁宇森与西爱没结果。   因为,他已经给西爱家里去信了。   轮起来心机。   伸伸可能是最沉得住气儿的。   西爱虽然聪明,奈何天生不懂低调。   深藏不露的,才是高手。   伸伸是如何运用高超技巧写信的呢?   人家是一封家信,首先是写给刘凤的,表明一切都好,他好,西爱也好。   戈壁的天气好,今年的收成好,他们种的试验田也很好,总之哪哪儿都好。   并且还好到去旅游了,特意跑到青海湖那边去看望宁宇森了。   去了一看,宁宇森不是很好,但是好在那边有姑娘喜欢他。   “环境艰苦,工作也有危险性,我观察到他手上泛黄带着味道,有一些不好的想法,如果家里这边有关系的话,还是尽可能的回来吧。”   又说,“好在这边师傅很照顾他,经常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师傅的女儿也很漂亮。”   语言的魅力,不说工作不好,只说自己的一些不好的想法。   不说师傅的女儿对他有意思,只说师傅的女儿很漂亮。   又兢兢业业的问,“现在家里好很多了吧,大家都还好吧。”   家里好很多了,那宁宇森就操作下赶紧回去吧。   并且说明,“纸笔节省,姑姑看完信后,请转交给红叶婶儿。”   属于合并家信,一人多用。   瞧瞧这事儿,办的这叫一个地道。   张家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宁宇森到年纪了。   他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宋慧萍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三遍,她是人老成精,琢磨了半天,“森森可不能在那边结婚了,那边干了多年了,总共来家里一次,那次我瞧着人黑瘦了多少啊,那地方苦。”   要是真的一辈子在那边了,不能够的事儿。   她对着宁宇森,虽然说是不如西爱,但是也当亲孙子一样的,手点着上面西爱的名字,来回的看,舍不得放下来。   刘凤看着那信,老太太来回的捏着不给,瞥了一眼,不好意思要,觉得这老张家也难为人,西爱这孩子,去了多少年了,那地儿多苦啊。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家伸伸也去了,还是为了西爱这个死丫头,便什么伤感也没有了。   死丫头一个,“那这信我拿走了啊?”   “什么?”   “我说,这信我拿走了?”   宋慧萍点点头,“等一等,等我家老大回家了,我要他抄一份儿,到时候好给我们家西爱回信。”   刘凤出来了就牙疼,西爱都不给你们写信,这还是我们家伸伸写的,你们回什么回,来劲了。   结果一连等了三天,这信她还是没拿回来,堵住了张平,张平笑的哈哈的,“那什么,我昨儿晚上抄写好了,打算今儿早上给你来着,结果你说说,那原信件就给我一瓶子墨水给打翻了,你说气人不?”   气人不?   刘凤差点给呕死了,她绝对有理由怀疑张平是窝藏了。   至于吗?   不就是个原件。   拿着那抄写好的,冷哼着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人不要太伸伸,我觉得可,人生这样一点才有意思。感谢在2020-06-0623:48:31~2020-06-0719:0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鑫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隐藏   刘凤回家就琢磨着这事儿,跟自己丈夫就合计着,“你说我们家伸伸去这么多年了,这都是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了,也应该回来了,回来了到时候我同学那边有关系,给他推荐去上清华去。”   叹口气,孩子一走很多年。   结果姑父这边讲了,“你跟刘江说一说,毕竟是他儿子。”   伸伸就没有回来过,她就想的慌,去看过一次,火车上就开始哭,到地头上了就哭死了,那什么地方啊,压根就不是人呆的。   “姑姑,你不要来,以后也不要来了,这里其实很不错,我吃着这边的东西也还好,而且偶很多光罐头吃,你没来之前的时候,我们没有青菜吃,咸菜都很少,西爱后来开辟了试验田,种了很多菜,现在我们索三天就能吃一顿菜了,眼睛不好的人也少了很多。”   那时候十个科学家里面有九个是烂嘴的,还有七个是眼睛看不清的,其余的问题就更多了,全都是因为饮食的问题,还有气候的问题。   女同志们头发都少,长头发的很少,为什么呢?   因为掉光了。   气候太干了,也不好打理。   尤其是实验室里面的那些,多一根头发就多一点辐射,所以全部是短发,尽可能的包起来。   刘凤就答应了,自己不来看了,她看不下去,这样的日子叫什么日子啊。   回来不吃不喝了好几天,才打起来精神。   她这人就很来劲了,看了下日期,去刘江家里了,这事儿,她得要刘江使劲儿,“做饭呢?”   宛如她看着还是当初那句话,什么都挺好的,人能干也做家务,做饭洗衣服照顾人,就是一点,没孩子,“刘江还没下班啊?”   “没呢,大姐,你先喝茶,我去洗水果,下午去看有卖大樱桃的,买了点儿,刘江爱吃这个。”   刘凤就坐在那里,看着那大樱桃,不自觉就想起来伸伸了,“伸伸跟他爸爸一样,也爱吃樱桃,喜欢吃硬的,一口一个,咯吱咯吱的,小时候我给他买,一买就是一兜子,他跟西爱俩人,一会儿就下去半兜子呢。”   宛如背对着她,有点走神,听完了半天点点头,“是呢。”   她怀孕了。   谁也没说。   可是刘凤看在眼里就觉得不是那个事情了,觉得我是不是说起来伸伸你不高兴了啊?   她自己端着茶杯喝完了一气儿,就走了,这事儿,她还不爱给宛如知道了呢。   直接就去单位那边,瞒过去宛如堵着刘江了,“伸伸这孩子的事儿,你看着办,给他安排回来吧,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让你姐夫给办了。”   不差你一个当爹的。   刘江听着不是个好口气,“这是我亲儿子,我能不盼着他好啊,他要是愿意回来,那我一定给他找关系,可是他这孩子,很有主意,这一次他说了要回来了吗?”   当然没有。   他就继续说,“其实留在那边仔细想也不错,在最基层最艰苦的地方,对人的锻炼特别大,他不能一直在温室里面,其实大姐,我愿意他在那里历练一下,这样子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了,都能自己心里有数了,你看看他那些同龄的孩子——”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这些同龄的孩子,每日里不是天南海北的串联,就是到各地去做活动,说实话,我看着也有一些害怕,像是无厘头的苍蝇一样的,我不愿意伸伸在这边,跟这些孩子一样,好好的时间都浪费了,在那里虽然说是日子苦一点,但是很纯净,有时间看书学习,接触的不是科学家就是驻军部队的人,好得很。”   很多时候,你以为的苦,最后不一定是苦。   你以为的甜,也不一定是甜。   而且对当事人来说,有时候是感谢自己当初的选择的,他想事情,一直没有跟刘凤说过,一些话当父亲的,不好说出口。   刘凤就掉脸子了,直接就指着刘江的鼻子,“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不是你亲儿子不是,打小就没有养在你跟前的,你看孩子就跟挂在南墙根上一样,不痛不痒的,我算是明白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刘江我算是知道你了,得,这个事儿,我要你姐夫去做,不劳驾您了。”   刘江就坐在那里没动。   看着刘凤气冲冲的走了。   站在那里很久,到底是没起来。   刘凤给呕得慌,老话儿说的好,跟王红叶说话,“谁养的谁亲,我养大的孩子我知道,他爸爸都差点儿事,更何况是当后妈的了。”   “就跟西爱一样的,你看她去很多年不回来,可是你看这不是还有音信吗?”   “刘姐,实在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去吧,我陪着您去。”   王红叶就不能提起来西爱,提起来就要哭一会儿,眼泪丝丝的看着刘凤,看她给刘江气的心口疼,想着别气坏了。   刘凤自己起来了,头也晕,胸口也闷得慌,脑袋里面炸了一样的,喘不上来气儿,“不用你,医院我那边都是熟人,我自己去方便。”   自己就去了。   遇到以前的同事聊几句,结果就看见宛如了,她跟上去。   结果心里面就拔凉拔凉的,“怀孕了啊?”   “是啊,瞧着你怎么不是高兴是样儿啊,那不是你弟妹?”   说话的是妇产科医生,刘凤人家是医院退休的,医院里面的人都认识,也认识宛如,刘凤给带着来治病来着,那宛如生病了,刘凤都是陪着来医院的。   她熟人多啊。   结果宛如这次自己来,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一问,竟然是怀孕了,刘凤脸上就跟刷了浆糊一样的,黏黏糊糊的恶心,在风里面吹的又干巴巴的,“高兴,我当然高兴,我高兴傻了。”   说完就出去了。   她什么病啊?   她现在浑身都好了,舒坦了。   头也不晕了,胸口也不闷了,浑身都是劲儿。   她得好好活着啊,眼看着宛如怀孕了,这刘江也帮衬不上孩子,伸伸要是回来了,还能有个立足的地儿没有?   家里就没有孩子立足的地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719:02:43~2020-06-0817: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实石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你去举报我   刘凤在家就跟宋振华合计,“伸伸这孩子,你得给安排一下,不安排不行了,宛如怀孕了,这以后伸伸要是回来了,只怕是不好。”   宋振华端着碗吃饭,吃东西很快,一大口一大口的,像是往嘴里面倒的一样,刘凤看的眼睛疼,家里父子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么吃饭的,你刚吃几口呢,人家就扔下饭碗吃饱了,败兴不败兴啊。   “安排到哪里去,还小,上学最好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军校的话虽然说是好安排,我确实是不想要他走这条路,能去清华就最好了。”   “我给安排。”   宋振华放下碗,说这么三个字就走了。   家里吃什么呢,就是中午剩饭,做了个酱油拌饭,又有一个青菜汤,不过炒饭里面有一点火腿,那是宋振华的战友给送来的一点呢。   他说给安排,就是给安排。   刘凤就放心了。   刘江回家的时候,宛如就做几个菜,还倒了酒,“你要当爸爸了,我去医院检查,怀孕了。”   刘江愣了一下,从灯光里面看着她,“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孩子很大了,她一直瞒着的,就是为了孩子大一点。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以为我这么大年纪了,月经也不调理,没想到竟然怀孕了。”宛如笑了笑,看着他的脸色,“不高兴吗?”   “高兴,有孩子了能不高兴吗?”   刘江笑了笑,陪着一起吃饭散步,对她点点头,“你先回去,我去单位一趟,我今天发的粮票给落在办公室去了,我去拿回来,顺便去买罐头给你吃去。”   “那行,你早点去,少买点就行。”   看着刘江走了,她自己去了鱼摊上,从后院儿进去的,那边有人等着了,背对着她,“说了?”   “说了。”   “很好,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了,下一步我们就要感化他,慢慢的瓦解他的意志力,成为我们当中的一份子。”   又缓缓地扭过头来看着宛如,“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吧?”   在漆黑夜色里,像是一只鬼魅,立在墙根那里,影子投影在白墙上,黑黢黢的吓人,“孩子只是一个工具,我们要做的,是要刘江帮我们做事,他现如今的位置,刚刚上去,接触的都是核心,我们要转变策略,拉着他一起。”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心思,不啊哟忘记你的代号,你不是什么贤妻良母,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一句话,你是我们党国,最优秀的特工。”   “如果出问题了,你知道后果的,你的父母他们,都在那边呢,明白吗?”   “明白,请放心。”   宛如答一句,出门离开,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到家里,把门关上,靠着门,才缓缓的吐出来一口气。   闭着眼睛,贴在门上,后背上全是汗。   她打开灯,环顾着家里的一点一滴,黄色的吊灯,格子的桌布,上面一台黑色的收音机,餐桌上没吃完的剩饭,厨房里面似乎还带着一点烟火气儿,沙发的套上面有一点水,是前几天喝水撒上去的,还没有来得及洗。   以及,她的肚子里,已经这么大的孩子了。   已经显怀了。   她瞒不住了。   之前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跟刘江是分开的,那时候其实就是已经怀孕了。   她有时候一直在想,人是机器吗?   人真的可以,成为一台机器吗?   她没看到,刘江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没两天,刘凤打电话给刘江,“伸伸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姐夫办好了,现在就等着他打火车票回来了。”   刘江挂了电话,抿着唇。   脸色很差劲很差劲。   当初跟宛如认识,是他转业回来,他每天都去市场里面买菜,也经常去买鱼。   第一次见宛如的时候,鱼店人少,正好得闲,她在柜台上,捧着一本书在那里读。   他站在跟前了,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看了一下,读的是俄语原文。   他看不太懂,俄语学的少,在外面学英语的时候多。   聊了几句,后来就熟悉了。   再后来,天津卫莫家走了,莫云云也走了。   他觉得宛如很好。   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日子过得真像样儿。   是的,像样。   他想着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哭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朝夕相处的人,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能不知道不对劲呢。   他是军人出身的,而且还是保密部门的。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慢慢就不对劲,再后来就慢慢的开始察觉,开始怀疑,开始追踪了。   他不能要伸伸回来,因为他解决不掉这个事情。   人遇到的难事,他一辈子遇到的难事,再难也不过就是现在了。   宛如在家里做衣服呢,小孩子的衣服,她一辈子没有孩子,很喜欢小孩子了,小孙在家里做客,看到刘江回来笑了笑,“刘叔叔好。”   “好,在家里吃饭吧。”   “不了,我刚好来送菜的,家里的菜这时候多,给大家送一些来。”小孙这些年,人瘦的很了,这些孩子里面,没成想他是最享福的了。   孙寡妇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一儿一女的,她没什么收入,就只有一点儿老本,全靠着一手种菜的手艺,养活大了俩孩子,小孙现在上学出来了,学校里面给发粮票,他念书好,肯用功的很。   人家看两遍记住的,他记不住,就看四遍,看十遍,自己也不觉得是个事儿,脑子好用不好用的,使劲用就是了。   一心就扑在学习上了。   他不吃饭,宛如也不留,只摆饭给刘江吃,“今天市场上的鱼多,我拿了一条回来炖汤喝,看你最近脸色不好,多喝点汤。”   刘江端着碗,要喝,却顿住,他头上,现在已经见零星白发了,缓缓的说一句,“你如果为了他好,就不要再联系了。”   宛如抬眸,水扇一般的睫毛抬起,宛如台上曲终人散,幕布缓缓席卷。   那一瞬间,两人对视,恍如台上台下,周围漆黑一片。   宛如突然记起来那一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读的是俄语版的《骆驼祥子》,里面有一句话,这世间的真话本来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没有胭脂的年代,女儿的脸只为情郎红,课后阿里有了胭脂,便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自己心里面笑,胭脂对于一些人来说,用不用的,脸都不会变,比如现在的她,微笑,“什么意思呢,小孙跟伸伸一起长大的,来往也算是正常,不算是什么事儿吧?”   “你知道要我说出来吗?”刘江深深的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睛里,“宛如?”   “你说的是什么呀,这么严肃,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她依旧笑着。   像是不懂一样,台上人唱着悲欢离合戏,可是戏开唱了,便不能断,一曲到终了。   她的就是一出木偶戏,后面千丝万缕的线牵着她的胳膊腿儿,不听话的,就换下一只木偶。   刘江却攥起来拳头,紧紧的抿着唇,突然红了眼圈,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咬着牙,“你,是特务,是不是?”   “是不是啊,宛如?”虽然问,却笃定,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声声崔人泪。   桌子上的汤碗打翻,泼落一地的鱼汤,变冷凝固,成为了腥。   碎片在地上翻转,割破一切。   宛如只觉得砰的一声巨响,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见他站在自己眼前,像是塞了好几团棉花一样的,远远近近的传来衣物的摩挲声。   她张嘴想说话,却像是灵魂被钉在了地面上,多想飞走啊,多想飘在天上啊,她这么多年,无数次的,都想消失,永远的消失。   可是人生的路,就好像是越走越窄,越走越危险了,终于有一天回不了头了,山太高也爬不上去了,可是下不来了。   只能跳下去,她抖动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只是拉着他的手,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刘江哭的无声,仰着脸看着头顶。   是,她是。   她瞒不住,刘江一定有证据了。   她也不想说谎了,她这一辈子,说了无数的慌,够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她哭着求他,“那边还有我的亲人,我的父母都在那边,他们过得很好很好,我求求你,我自己来解决这个事情可以吗?”   “你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啊宛如,你死了都救不了他们的。”   刘江想着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留在这边多少年的了,当年辽沈战役的时候,大量的人直接原地隐藏了,有的成了平民百姓,隐姓埋名的活着,有的不甘心,整日里做着复辟的美梦。   他无力的拍着桌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死心呢,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你们怎么就看不到呢。”   “你对我单位的事情向来关心,对我的行踪一再的追问,我但凡出差,你必定前后罗列清楚是不是?”   “我没有,我对你没有恶意,开始或许有打算,但是后来,我便再也没有了。”   宛如渐渐冷静,她并非铁石心肠,“我很纠结,一直都很纠结,所以才会有马脚露出来给你发现。”   “刘江,是我对不起你。”   “这个事情,我来解决,不会牵连你。”   刘江豁然站起来,“你不要做傻事,宛如你是良善的人,我不会看错人,我希望你能回头,给自己一个机会,行不行啊?”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的哀求,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爱国,他接受的教育还有经历家庭背景这些,都不会要他去包庇宛如的,他想很久很久,可是还是不会被宛如策反的。   “人都会错,可以改。”   宛如笑了,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落泪了,人怎么能单纯成这样呢,她是良善之辈?   她良善吗?   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务啊。   手底下有过多少人命的。   她做过很多很多的暗杀,给我们的建设有很多很多的破坏,也搜集了很多很多的情报。   她对整个世界都坏,可是就对着小孙好,就对着刘江下不去手。   无数次的,她有很多很多机会,可以把刘江卖了,从他身上套取国家一级机密,没有那么困难的对她来说,可是她没动,她有点理解安会计了。   理解为什么安会计当年,单独的要小孙出去了,人非草木,都有情。   “刘江,你去举报我,知道吗?”   “你亲自去,拿着证据,举报我。”   她这辈子,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啊?   她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小孙爸爸,那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一个是刘江,“你知道吗?我开始不喜欢你,就一个当兵的呗,人傻的不行,没见过几个女人,也不知道女的怎么耍心眼,我要跟你在一起,很轻而易举的。”   “我利用你的责任心,假装自己很善良,其实我不善良,我杀过人,都是好人吧他们,死在我手里的。”   “可是结婚了,你对我很好,你这人——”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这人,跟暖水瓶一样,外面看着是铁皮的冷冰冰的,可是时间长了,才知道里面暖,里面是热腾腾的。”   “我跟你说的事儿,你都能给我办了,我说家里煤块没了,你就去搬,我发现你这人耐心真足,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一点一点试探你的底线。”   “可是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依旧没看到底线在哪里,我要你做什么,你还是做什么,家里的活儿外面的活儿,只要喊你你都干,我发现,你这人,刘江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你对我真好,比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好,我就喜欢你了啊。”   我喜欢上了一个要注定被我利用牺牲的人。   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其实也挺值得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顶讨厌对别的女孩子指手画脚的女孩子,下午穿着袜子踩回力鞋,我就知道她问我为什么要穿袜子的后面一句,一定是你是不是出脚汗。   我还知道她下一句,一定是自己不出脚汗。   我就是故意等这句话的,然后我就开始装精致,捂着小嘴了惊讶了,“天哪,你没穿袜子可以,但是你有没有涂脚霜啊,夏天光脚穿鞋子一定要涂脚霜的啊,不然多不舒服啊。”   天知道脚霜是什么鬼,我胡扯的。感谢在2020-06-0817:52:49~2020-06-0923:5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我们家西爱啊   感情,在绝大大数的赤城的人面前的时候,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不过被一些东西掩盖,被一些甜蜜支撑着,便有了错觉,以为全部是甜的,以为所有的爱情都是美好的。   次日一早,刘江亲自带着宛如去自首了。   他位置比较高,保密工作的,所以一瞬间引起来轩然大波。   宛如一下子就进去了。   然后顺藤摸瓜出来很多人。   宛如的这一次的计划,宣告着全部失败。   “我什么都交代,只是我希望你们保护我的家人,希望你们能维护一下她们,如果有可能的话,要他们在那边好好生活吧。”   这时候,交涉的时候,她像极了一个冷血的特工。   一板一眼,面不改色的。   “与刘江无关,是我设计他结婚的,一切的行动都是我的别有用心。”   “家里人也不知道,我隐藏的很深很好。”   “是,我是一级特工,经过特殊训练营出身,有组织有计划的破坏建设,窃取机密。”   一问一答,这一次盘问,能问三个月。   这个地方,就是钉钉子的地方,你没有事情,进来也有事情了。   更何况是现在这时候,还有特工呢。   王红叶在屋子里,看着就心惊胆战的,“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外面的院子就来人了,一层给包起来了,直接就怼到刘凤家里了,宋振华的位置太高了。   其实受牵连最深的,不是刘江,是宋振华。   他是赫赫战功出身,下一步就是将军了。   马上就要上去的,受到多次表彰荣誉的。   张平紧紧的抿着唇,“一会儿有人问话,你拿不定的,就说不知道,实话实说好了。”   “没事儿。”   怎么能没事儿呢,直接就没等问完话,王红叶这边还没说完,宋振华跟刘凤直接就被带走了。   王红叶听着外面刘凤长哭一声,“宋振华,宋振华,我刘家对不起你。”   对你不住。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刘江举报有功,大义灭亲,剑锋直指。   可是特务就是特务,受牵连就是手牵连。   你得政治审查,各种审查。   接受身边人的怀疑跟否定,调离原岗位接受审查。   伸伸就差一点就能回来了。   宋慧萍压低了声音,晚上的时候躺在那里就想,跟张德顺说,“前段时间张罗着要回来,说是刘江不给办,刘凤给气的病了一场。”   “现在看来,他那时候大概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心里有数呢,孩子回来了你说一样受牵连,幸亏当年一结婚就走了,一直没有接触。”   阴差阳错。   刘江说白了,他自己谁也没说过,但是对伸伸,他保护的很好。   因为未来的场面,是他也不能控制的。   所以伸伸回来之前,他就摊牌了,他这辈子可以不计较,但是伸伸呢?   他还小,还那么久远的未来,人生还没有开始,不能就这么打上烙印了。   刘凤一巴掌给他打在脸上,“刘江,你好样的,好样的啊?”   你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一个人拿主意。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当姐姐的,考虑过你姐夫呢?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吧,就为了一个女人,我真是后悔。”   “佩佩当年怀孕生孩子,我给你照顾的,一直等你回来才回的天津,伸伸是我一手养大的,比亲生的还要亲,我可怜他打小没了妈,可怜我侄子爸爸不在身边,他妈生病那时候来看病,我带着来回的跑,到处去看病找医生,最后给送着走的。”   “等你说要回来,我可怜我弟弟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张罗着给你找个好对象,要你以后也有个家,有一份好日子操持着,天津卫的是资本家大小姐,够不上你,我厚着脸皮撵着人家走了,你自己要娶的,结果宛如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   “你的工作,还是你姐夫帮你使劲的,这些年,你姐夫要你报答过一次没有,你对得起你姐夫吗?”   “刘江啊,你对不起我,我当姐姐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给你做到位了,你自己摸着良心,你说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一家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现在不可怜刘江,她就可怜自己老公,可怜自己孩子,宋振华那当年,第一批接到命令,带着人在深山老林里面,悄悄的摸过三八线的人啊,他有今天,是自己拿命换来的。   她的儿子们,现在在部队里面,一个一个的,都是好小伙子,虎父无犬子的啊。   全部都完蛋了。   刘江跪在那里,额头碰着地面,再也不肯抬头,没脸了。   他现在后悔,不该优柔寡断,不该如此的。   组织上说他有功,但功过难抵,所以就解除职务,调离原单位,至于去哪里还要等组织研究。   据此已经轰轰烈烈开展了两个月了,北平的秋已经到了。   秋天的果子,开始成熟的时候,宁宇森回来了。   当初的一封信,物是人非事事休。   宁宇森是早晨到的,张平没去接,吃饭的时候吃完了就不走,自己在那里坐着。   “你不去上班啊?”   “等等。”   王红叶心里就不舒服了,自己擦着桌子,越想越来气,“那你去洗碗吧。”   宁宇森回来了,家里给找了关系,安排着去了铁路局,张平那边的关系很硬了,他就是说句话的事儿,找了以前的徒弟,现在都发展的很不错。   以后进去先从基层干,然后好好干,他是有西部建设经历的人,人家也爱要这样的人啊,几年之后就是中层了,前途远大。   可是王红叶就惦记着西爱,她就想要西爱回来,宁宇森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她心里都觉得过得去。   西爱在那边一天,她就有一天的心病。   坐在餐桌边,宋慧萍看了她一眼,当婆婆的知道儿媳妇,“西爱的事儿,我都给她安排好了。”   王红叶猝然抬头,“妈——”   宋慧萍往前倾斜着身子,她很少有这么软的姿态,一直都很硬气,张平这么大年纪了,有时候急了她都直接撂脸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知道,红叶啊,你想什么,妈都知道,我们这些年就跟亲母女一样的,你心里想的就是我想的,咱们娘儿俩,一条心,西爱是我亲孙女,我亏不了她。”   四个孩子差不多同时走的,伸伸有人家姑姑操心。   宁宇森这边家里也到位了。   没道理家里就西爱不回来啊。   她不回来,当初是张建国发的话儿,跟梅如两个人商量好的,他们不是人家亲爹妈,说一千道一万,做不了主。   王红叶听着,心里   “心里面的大石头就要落了地,只觉得一早堵着的心口,也透了气儿了,“妈,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啊——”   “我懂,我都知道,我还不糊涂呢。”宋慧萍拍了拍她的手,都明白呢。   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西爱前一段时间,突然拍了照片来看,邮寄的照片里面,有大姑娘的样子了,小模样长得可好了,头发也编起来了,垂在耳朵两边,眉眼弯着,穿着一身新衣服。   什么话也没说,可是那照片,是真好啊。   宋慧萍每日里,就带着老花镜,在那里看一会儿。   她爱跟彭大奶奶絮叨,“长大了,也懂事了,在那边人人都喜欢我们家西爱呢,做贡献可多了,那边的人都夸呢,还给奖励,给奖章呢。”   彭大奶奶就听着,她耳背,听几句就笑了,她就是再耳背,也禁不住这么天天的说啊,就西爱那丫头,真的是。   自己咧着嘴笑,那丫头,当初院子里的人,就没有不给她坑过的,没有不给她撸过羊毛的。   人可精神,也聪明。   嘴皮子利索不说,关键是就跟脏了口的画眉鸟一样,瞧着是好,这一开口啊,就不能听了。   只恨不得要你把耳朵堵起来,这孩子,不会说话。   要说西爱多大功劳,人人都夸,彭大奶奶只道是改了脾性了,“那建国做的对,当初是该送走,去那边接受教育好。”   一个劲的点头。   回去跟彭大爷一说,彭大爷就记得那时候离婚,为着送鲁妈妈到乡下去,西爱这丫头没少敲竹杠,“怎么地,张家这是要她回来呢,一个劲儿的给我们打预防针呢。”   “当初西爱坑了我多少好东西啊,就我那烟杆儿,那凤穿牡丹的烟杆儿,金子的呢。”   人老成精,就是这样,彭先生这说起来以前的日子,想想时间也不久,可是就像是过一辈子了一样,人年纪大了,日子就过得慢了。   一天一天慢悠悠的,想着昨天的事儿,都像是几年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跟你们家奶奶,夸你们的时候一模一样,天上有地下无的。感谢在2020-06-0923:50:07~2020-06-1008: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6002541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青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我们家姑娘   可是压根就没有人想着,前脚宁宇森回来了,后脚西爱就跟着回来了,还是同一天。   家里做一桌子菜呢,宁宇森背包还在一边放着,这一早就这么丰盛的。   正开吃的时候,西爱就进来了。   小丫头显得狼狈啊。   自己拎着行李来的,那衣服都是带着补丁的,个子长得高,少有不带补丁的衣服,那边风沙大,衣服洗得勤快点儿,总是显得旧,新的没几次过水也显得旧了,还是水质的问题。   头发也是刚下火车没来得梳洗,她在路上就去了半条命,太累人了,接到小孙电话,她就跑来了。   结果没想到,进门看到了宁宇森。   她不知道宁宇森回来了,她是为了宛如的事儿回来的,伸伸还不知道呢。   小孙打电话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抓起来了,说是特务,可是我看着也不像啊,这么些年了,一直要我家里的菜,对着人也是轻声细语的。”   “妈不要我去城里上学,要我在家里躲着,怕给牵连了,可是西爱,那时候我们家里要饿死了,是宛如姨要我们家菜在她店里卖,每次都给钱给的足足的,我们才养家糊□□下去的,我心里堵得慌。”   “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儿,伸伸的家里也受牵连了,想来家里也不跟他讲,他那么远,我也不敢跟他说,可是又怕他后来知道了怪我不说,我思来想去,还是要给你打一通电话,你向来主意多,脑子转的快,一定有法子的。”   “听说事情严重的很,我们学校里面都在排查,都是为了找线索的。”   西爱挂了电话,拎着行李包就走,格桑花看到了喊她,她就凶死了,“回家里探亲去,要刘伸伸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我的地,回头出差错了,我找他算账。”   格桑花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探亲倒像是去寻仇的,喃喃道,“你多大能耐啊,你上天了,还找他算账,你就能吧。”   就能死了,小丫头片子一个,天天一早起来跟太阳肩并肩。   伸伸回来了,自己戴着大帽子呢,“西爱呢?”   “说是回家探亲去了,喊着你别走,给她看好了地,不然回来找你账呢。”   伸伸笑了笑,“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格桑花就问一句,“你不着急,也不吃惊?”   “嗯,她就爱干这样的事儿。”   谁也不知道西爱什么事儿,左右就是探亲,伸伸吃过饭,趁着大太阳底下,你说那一盒子一盒子的培养土,上面小卡片都写着日期呢,都是西爱做的记录,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都清清楚楚的,你看她干活大包大揽的。   可是是真仔细,人家分门别类的,哪些是在地上的,哪些是在盒子里面的,什么时候要插下一批苗,什么时候浇水,都心里有数。   是挺有数的,可是进门看见人家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她灰扑扑的来,就不高兴了,那心里膈应呗,拉着长腔调,脸色挂着笑跟唱戏的一样,“哟,大家伙儿吃饭呢?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打扰你们了是不是?   她心里的一口气,呕了多杀年了,都没有出来过。   就为着当初没有人去接她,狠着心要她一个人在那边。   宁宇森忙起来,拉着她,“你怎么回来了,来,赶紧做,喝水。”   西爱一巴掌甩开了,她这人狠心,谁的面子也不给,人家热恋的时候蛮包容,对方吃狗屎都觉得是不是别有用意,她不是这样,那细细长长的眼睛,挑起来高高的,“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呢,我还该回来是不是啊?”   既然撞在枪口上了,那宁宇森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她伸着手指头,戳着宁宇森的胸口,“宁宇森,你好样儿的,你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就是你的意思?”   “我猜猜,你回来这次,是不打算走了吧?”   宁宇森为什么没说呢?   是不好说。   他时候打算回来了安稳下来再说的,西爱脾气急。   西爱就讨厌这个,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呢,“宁宇森,我记得我跟你谈对象吧?”   我跟你谈对象,你不跟我说,你算什么狗屁。   宋慧萍听到这句话,眼皮子就吧唧一跳,给吓得。   “瞎说八道什么呢?”   西爱看一眼,嗯,很好,又上来一个。   “不是,我寻思我是亲生的吧,这时候喊着宁宇森回来,不喊我回来,真有意思啊奶奶。”   她现在就误会大了去了,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话当面就说,事情立马解决,少有怄气的时候,“我跟宁宇森的事情,你们插不上话儿,也管不到我,我对你们,就只单单说今天的事儿,过去的事儿我也不安谈,家里找关系了是吧?宁宇森回来也不跟我讲一声,是拿着我当空气,还是拿着我当外人呢?”   她就挑刺儿了,怎么了?   正大光明的。   瞧着大家伙儿都站着了,她反而更坦然了,坐下来了,自己慢慢倒了一杯水,王红叶赶忙去拿茶壶,给伺候孩子惯了,西爱摆摆手,“不劳您架,我自己来。”   无差别攻击。   屋子里面你说也没个机枪,可是这现场就跟机枪扫描了一样的,到处是支离破碎的,炸得五花八门的。   张平咽了咽口水,谁整天叨叨西爱这孩子变好了,跟以前可不一样了,环境改变人的,他看着这样子,是改变吗?   这怕不是变本加厉,得道成仙了。   人家修炼有成,打道回府,比以往更上一层楼了。   这什么小姑奶奶啊?   他吓得也不敢吭声,心里面哇凉哇凉的。   拿着眼睛看宋慧萍,那意思是你整天夸来夸去的,你来说。   宋慧萍自己端住了,扯了扯脸皮,“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笑挂起来,还没等全面武装呢,西爱就紧跟着一句,“别价,千万别价,我合计着这饭菜也不是给我准备的,我也不能你多吃您家里一口饭,我喝口水就走,想来家里也没准备我的东西,我一会儿住旅馆是一样的。”   她就怄气,话说不明白,我不痛快了,大家都等着吧。   俗话说了,家和万事兴。   怎么和的啊?   一家子里面,就最闹腾的那个孩子占便宜呗。   西爱就是最闹腾的那一个,没别的,不仅会哭,而且会说话。   一张嘴,就跟喷墨汁一样的。   这事儿你得一件一件的给她解释清楚,说明白了还得体谅她。   “西爱,当初是你爸爸要你去的,你去了,奶奶的心就跟挖了一半一样的。”   “嗯。”   “后来想着去看你的,可是你爷爷在家里得人照顾着,那次你刘凤婶儿去的时候,我就想着狠狠心,要你爷爷一个人在家,我跟着你刘凤婶儿一起去。”   “那不到底也是没去?”   “是没去成,你爷爷病了一大场,我天天伺候他。”   西爱这次没吭声。   宋慧萍不想去啊?   想。   可是去了想想也没意思,看着孩子在那里吃苦,她看着难受,孩子心里也不见得好受,而且张德顺这样,王红叶当儿媳妇的,不能上手,就是老太太一个人干的。   “我就想着啊,给我们西爱,多攒钱,多买东西,给你买花衣服穿,这么大了,长个子的时候,我都攒着票呢,去供销社买罐头,一次都买一大箱的肉罐头,给你寄过去。”   “这些你哥哥姐姐都没有。”   王红叶也在说。   最后说话管用的是张德顺,他喊她,“到我屋子来。”   他撑着拐杖,点着脚,坐在椅子上,颇为蹒跚。   看着西爱,“大姑娘了,我听你说跟宁宇森处对象呢?”   “是。”   “好,你俩一起长大的,他是你大爸战友的儿子,烈士遗孤,品格过硬,你眼光好。”   西爱抬眼看他,没想到他这么说,“我以为你说不同意。”   “家里没那么封建,你大爸跟你大妈那时候也是自由恋爱,你大妈还不识字呢,喜欢的合适的就好,你们两个觉得合适就是合适。”   什么人家说的闲言碎语,张德顺都这个年纪了,他不看重这些,孩子觉得过得好就行。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家姑娘——”   张西爱一听到这五个字,眼泪就下来了。   我们家姑娘。   那时候对着人说起来,打头的五个字就是这个,我们家姑娘。   我们家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家孩子也有错。   我们家姑娘确实不对,我给您赔礼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孩子计较。   我们家姑娘,那脚一个好看啊,眉清目秀的。   我们家姑娘,人可劲聪明呢,一般小孩还真的比不上。   一幕幕的,一句一句的,全部从脑海里面划过。   “我们家姑娘,还是一头黄毛。”   他嗓音少有的低沉,手使劲才能碰到她的头,个子长高了。   西爱就哭了,自己眼泪就下来了,她听不得这些。   满身的戾气,满肚子的怨气。   都散尽了。   人生谁又能活的很明白呢?   何苦就活的那么明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抽掉集中封闭了,更新可能不稳定,大家多保重。感谢在2020-06-1008:20:22~2020-06-1017: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心咩10瓶;闪闪惹人爱5瓶;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全是套路   西爱抱着张德顺的腿,哭得趴在他的膝盖上。   张德顺跟她说很多很多,过来人的话总是带着一些开导性跟洒脱的,“我们家那时候我时候排行老四的,上面我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妹。”   “虽说是家大业大,但是均匀到头上来的钱还真是不多,都是靠着吃公中的……”   说很多,张德顺以前,家里是大户人家的,只是他还没长成,家里就没落了。   成了平民百姓人家了。   那些经历过苦难又走出来的人身上,总是带着烙印的。   带着苦难给予的烙印,如此的与众不同,让人喜欢。   张德顺这人就是一个好处,看得开。   家里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心性少有比得上他的。   王红叶在外面热饭呢,她在灶房里面一眼一眼的看,宋慧萍也挤在里面,“西爱长高了不少。”   “是,长高了不少。”   长高了,衣服都穿着短了,然后接着小声一句,“西爱打小,就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   那时候她娘家还开着绸缎庄,家里不说是好的布料,她攒着的那些都给了西爱做衣服穿,就是一般的布料也不能够让孩子穿补丁衣服。   可是瞧着刚才孩子的身上的衣服,带着补丁。   她看了就难心。   自己把菜端出来,去屋子里面,找料子去了。   找半天,没找出来一件好料子,宋慧萍看了下,“下午去百货商店买成衣,样子好看也时兴。”   “对,对。”   王红叶就赶紧去拿张平的工资,他的钱都在一个小抽屉里面,可金贵了。   张平这人呢,过日子,家里就属他跟王红叶过日子,自己穿的衣服袜子,你就看吧,从来不挑的。   这钱呢,就攒着,攒着留着用的,但是基本上用不到,尽可能的自给自足。   拿高工资高待遇的人,他自己就过死了。   西爱回来是有事儿的,她这人有意思,平时嘴叭叭叭的,但是真遇上大事儿的时候,她能抗住,自己不吭声,一点儿口风都不说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就跟度假一样的。   宋慧萍揣摩着,她是为了宁宇森回来的,知道宁宇森回来了,一怒之下跑回来兴师问罪的。   不然整日里在家里晃荡什么呢,整日里就在院子里跟人拉呱,笑脸莹莹的,很好说话很乖巧的样子。   大院里对她的评价整个就焕然一新了,彭先生乐的拍巴掌,语重心长的拉着西爱,“哎呦,你小时候啊,那可是真不像话,我多少次想着这要是我的小孩,早就给甩到南墙上去喂蚊子去了,忒气人了。”   西爱笑了笑,“您真幽默。”   “还别说,当初幸亏给你送走了,瞧瞧多锻炼人呢,你看你现在多好啊,小时候净是调皮捣蛋去了,你们家门口一天不排上三户人家告状真不算是完。”   西爱小时候挨打多,她净挨打了,没有别的,嘴硬。   什么缺德事她都干。   等大一点的时候,就得关着屋子打了,没别的,不然她知道跑了,那腿倒腾的可快了。   不关上屋子,早就跑出去了。   鬼哭狼嚎的。   西爱听着他还在那里扯,又给扯回来,“是呢,跟刘伸伸一起。”   彭先生就变了表情,刘家现在,不好说啊,叹口气。   西爱变得更善解人意了,跟着叹口气,表情也变得悲伤,“您说说,这谁能想到的事儿呢,怎么就是特务了呢。”   小眉头一皱一皱的,弯弯曲曲的眉毛,就连眉毛仔细瞧着,这孩子都有点鹅黄。   瞧着不是那么的浓密漆黑。   冯大爷紧接着,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的。   他是谁啊?   大院儿里面数一数二的能干人,扫听消息那是一流的。   且年纪大了,依然潇洒,每日里外出溜溜达达的,见多识广的很。   彭先生这样的本来就是顽家,这下子更是好了,有人给捧着话头的,那说的是滔滔不绝啊。   西爱听完了,自己进屋子,“我睡会儿,甭喊我吃饭。”   躺在那里,进屋子人脸上就没有笑了,小脸子变得可快了。   王红叶看见了,心里面咯噔一下。   这变脸的小样儿,她太熟悉了啊。   她心里面就慌里慌张的。   这孩子,她琢磨着,不是变了。   有没有可能   是隐藏的更好了呢?   在外面期期艾艾的,但是也不能说出去。   一趟就是一下午,起来吃了饭,然后跟王红叶这么说的,“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看姥姥姥爷。”   王红叶哐啷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西爱——”   西爱摆摆手,“你听我的,谁也甭说,天黑透了就走。”   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敲了敲桌面,“你得信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学生们,已经不仅仅是在学校里面晃荡着不上课了。   他们还不甘心在学校里面喊口号,得走出去,做点儿事不是吗?   尤其是平日里热血上头的孩子,都划片儿的,这个学校拉一支队伍,那个学校拉一支队伍,开始各种妖魔鬼怪的纠察了。   大院儿的事情他们管,街道上的事情他们也管,家庭的事情他们管,你个人的事情更要管,方方面面的,气焰可不是一般的嚣张。   尤其是这个院儿里,一连出了俩特务,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王红叶不敢走。   “西爱,别去,不能去。”   西爱皱了皱眉头,“甭说话,我跟你说好了,我扫听好了,这片的带头的那个小子,是不是高长明?”   “是他,可威风了,整日里在街上带着人走。”   “他跟我是同学,我有法子治他不说话,你跟我走就是了,一连几年没去过,您也真行。”   王红叶忒委屈了,“哪里是不想去,是不能去,我要是去了,给人知道了一点消息,你大爸怎么办?”   “我是无能的人,在家里想着这个,想着那个,要是我一个人,我早就陪着一起去了,乡下那边的劳改,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啊。”   现在是在奶牛场,还稍微轻松了一点,到底是年纪大了。   张西爱撇嘴,“是,你无能,幸亏有我这样有能的闺女,拖着你走行不行?”   王红叶咬了咬牙,瞧着西爱,你说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死丫头呢。   你就是再苦再难的事儿,到了她嘴里,就跟喝凉水一样的,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有点甜呢。   俩人去了,等着月落漫天的时候,西爱推开门,王红叶跟在后面,“要不算了吧?”   “闭嘴,别说话。”   王红叶会闭嘴。   然后外面,小孙在呢,他骑着家里的板儿车,看着西爱出来了,比了下手势。   三个人就这么去了。   王红叶看小孙,就问了一句,“怎么不让宁宇森去?”   宁宇森不是跟你谈对象的吗?   西爱扯了扯嘴角,“要他做什么?”   下意识的就是这么一句。   王红叶就觉得不对劲,你们谈对象,有事儿不找你对象,找小孙做什么呢?   这就是谈对象啊?   你办事信得过的,不是宁宇森是小孙,那宁宇森的体格,说实话不比小孙强啊?   觑了一眼西爱的小脸子,王红叶笑了笑,这孩子,一言不合就拉脸子。   西爱这孩子是多不按套路来呢,她赶了半晚上的路,到了郊区养牛厂那边,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是哪个季节的,味道都大的很。   等到的时候刚好牛场的工人开始挤奶了,那挤奶的事情,不能耽误的,夜里面两三点就得挤一次,能不辛苦吗?   她自己拿出来自己的奖章还有介绍信,“西北来的,来学习一下技术,听说你们这边生产搞得好,特意来学习一下的,这是介绍信。”   她的介绍信多了去了。   哪里来的呢?   伪造的。   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子的,字儿写的不好,但是好在字帖多,照着描字儿,那可真不一般,写的就跟领导人一样的笔迹。   人家压根就不管,现在这些小孩可牛气了,看介绍信,打电话打到西北那边去问,接电话的是谁呢?   格桑花。   开口就是藏语。   说几句汉语就很生硬了,人家就当真了。   多高大上啊。   西爱就在这里考察下来了,后面嘱咐王红叶一句,“你去找人。”   她就在那里跟着人家转悠,从厂子里面外到内,一层一层的,干活的就这么多。   找一圈还没找到呢,她想了想,就问,“你们这里,劳动改造的人多不多啊?影响怎么样呢,我们听过劳动改造的方法,有没有取得良好的成绩呢?”   “他们具体是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呢,我们那边如果要开奶牛厂的话,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参照这边的模式呢?”   讲话一板一眼的,也不爱笑,她天生的死人脸不想笑的时候,很来劲了。   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麻花辫也不撕掳开了,都是紧绷绷的在头皮上挂着。   小孙在旁边一眼一眼看,拿着笔有模有样的记录着,跟真的一样的。   真的就跟西北来的,来这边采风,学习各方面先进技术,包括养奶牛的技术。   不仅如此,还要引进高产奶牛品种呢。   人家也很热情了,毕竟电话打过去了,人家说的确实是听不懂的藏语,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厂长都出来了,然后还有人跟着拍照。   一行人给她介绍这些劳动改造的人如何安排的,她还要挨个看,最后在哪里找到的呢?   在栅栏里面找到的。   在那里打扫卫生呢。   栅栏里面打扫卫生,多脏啊,都是粪便排泄。   人老的不像话了。   门口窄小,只能有一个人在那里站着,西爱是走在最前面的,她站在那里,高高的看着里面,外面大约是日光盛人,从窗户里面有光线钻进来,正对着她的胸口,那里有徽章。   王老爷跟王老太太眯着眼看她,神色还带着些惶恐,仓皇无措。   气味冲人的很。   西爱微微抬了抬下巴,嘴唇绷的紧紧的,看了那一眼,像是过了一万年,转眼却扭头,继续跟人说话,“是吗?那还是需要好好改造,只有保持思想的纯洁性,才能继续搞生产,成为人民当中的一份子,戒骄戒躁。”   厂长听了更高兴了,人家这是小英雄,有劳动奖章的,为什么到他们这里来学习啊?   是因为他们技术先进,他们厂子里面,现在很高级了,引进了国外的系统,能自动喂食喂水的,“马上就会扩大生产,现在是试运行阶段,效果很好,极大的极高了生产力,扩大规模的话,两年之内就能回本,一年营销有二十万了。”   西爱点点头,微微侧脸交代王红叶,“刚才的两位改造者,你们去问问,多交流一下,有什么好的做法,也听听他们的意见。”   然后她就继续往前走。   王红叶跟小孙扭头就奔着王老太太来了。   西爱全然不管。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招待的是三菜一汤,她一边吃一边跟人家谈,“其实如果奶牛场能自己加工的话,会创造更多的价值,比如说做成奶片或者是什么奶酪,我在那边,大家最经常吃的就是这些了。”   厂长摇摇头,“我们这边的人先不说吃不吃得惯,而且就是技术上,我们也达不到,没有人懂这个,大批量的制作,谁也没有经验,而且就算是做了,市场上的需求也不是很大的。”   “不一定,那边有那边的口味,这些东西都是要实验改进的,总有一款口味是北京人这边喜欢的,而且这边食用奶制品的历史也很悠久了,这么多的人口,怎么能说是没有市场呢。”   “你等我回去研究研究,过几天再来。”   说完起身,把粮票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不用不用,这顿是我请的,不用您。”   西爱摇摇头,“我们是有规定的,外出吃饭招待都自掏腰包,不拿人民一针一线,今天从你们这里学到的也受益匪浅,如今机器化流水线早就在国外流行起来了,我们却刚刚引进,赶超欧美刻不容缓。”   人坐着板儿车就走了。   四个字。   谈吐非凡。   再来四个字。   就是艰苦朴素。   人瞧着冷硬,但是一板一眼,说话做事条理清晰,尤其又有原则性,人民性,到处都透露着非池中物的气息。   厂长自己站了半天,心里也挺有感慨的,他们引进了新机器,来参观的人都说话,可是能想到这么周全,谈到深加工产业的,就这么一位,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只要我想,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做的板板整整,无懈可击。感谢在2020-06-1017:01:37~2020-06-1114:1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宜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前奏   王红叶就紧紧的拉着她的胳膊,怕啊。   给她一下子甩开,“你紧张什么啊?”   “我紧张是对的。”   西爱就很嫌弃了,“你做了就做了,真真假假的,你假戏真做,真戏假做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有成绩。”   王红叶听得牙疼,“你能给人家做出来什么成绩呢,难道还真的去到西北那边建个奶牛场,还是得给他们做奶片,做奶酪啊?”   西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我的脑子。”   自己头皮绷得紧,松了松,“我张西爱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就这样。”   至于下一步怎么做,她随便一想就好了,人聪明就一个好处,那就是用到脑子的时候,永远够用。   有的人,脑子不好用,想破头了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自己指着自己的脑袋,语气就可嘚瑟了,“这个东西,是用来用的。”   王红叶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寻思过来,她这是嫌弃谁呢?   习惯了,西爱这孩子,她不仅仅是碾压身边人,她一向是无差别攻击,碾压所有人这种。   她一脚下去,恨不得踩死全世界。   眼角那个一麻楞,扭头的时候那眼神啊,小孙在前面都能想象的到。   心想,一点儿也没变。   宁宇森在家找一天了,就记挂着,“哪儿去了这是,一早上就不见人了。”   西爱眼皮子也不抬的,从玉堂春色的影壁前走过,很大模大样的不在乎了,“哦,有事儿。”   废话,都是废话。   要不是有事儿,能现在才回来吗?   她进屋子,自己踢了鞋子,头发就彻底扯开了,休息休息太累了。   脚丫子晃着,心想我能让你好受吗?   你大老远跑回来,这口气我还没出干净呢。   她喜欢人家宁宇森不错,但是她是真没有那种好心眼。   人家女孩子是可体贴了,给包饺子送过来吃,给洗衣服送手绢,人见面了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就跟明菊那样的差不多。   别是一种娇羞模样。   结果到她这里,我到手了,我还就有点不太甩你的意思。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你得有点谈对象的自觉。   就是作。   整天觉得自己跟大宝贝一样的。   宋慧萍眼巴巴等着宁宇森问消息呢,“怎么说的,干什么去了这孩子?”   宁宇森也不知道啊,摇摇头,她就着急,“不是,你们这是谈对象啊?”   她就感觉不对劲。   “奶奶,我先出门去了。”   宁宇森就走了,他心细,但是这方面,细不到西爱头上来。   “西爱,晚上我回来给你带油果子。”   “谢谢,我比较喜欢卤牛肉。”   “行啊,遇到了我就给你带回来。”   宁宇森回来,是去单位那边看看的,位置都定好了,但是报道还要等两天,正好是到处走走。   西爱扯了扯嘴角,很想说一句,就不能绕远一点去买吗?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人还是带着一点内敛的,敢于表白自己的心思,但是却不想对着宁宇森打开心门。   宋慧萍自己就憋死了,只能跟张德顺说了,“我去问红叶,红叶也不说,这娘儿俩,在家里搞独立啊?”   “一个不说,两个不说的,当老太太我愿意知道啊,可拉倒吧,咱们家姑娘要是能做出来一点儿好事,那才是青天白日里见鬼了呢。”   张德顺听得扎耳朵,“把帘子拉下来了,这下午的太阳晒得人眼晕,你话就不能好好儿说,什么叫青天白日见鬼了,您这叫找茬。”   好好的孩子,给你说毁了。   他不爱听。   宋慧萍给噎死了,一辈子了,跟这些爷们说话,就说不到一起去,爬起来坐在炕上,老太太心里面细思量呢,“还有一出,你说她有事儿不喊着宁宇森去,喊着小孙去,合计着我就觉得不对劲。”   “再一个,你说这宁宇森出门去,怎么不喊着西爱一起呢,俩人都是刚回来的,你说说出去转悠转悠多好啊。”   人家谈恋爱的,都恨不得爬墙出去约会玩儿,家里要不是给个点回来,都恨不得在外面,依依不舍的眼神,结果他们俩,老太太是怎么瞧着怎么别扭。   心里就有个别扭劲儿。   张德顺这会儿嘿一声笑了,“哟,您就擎等着吧,等着喝喜酒呢不是?”   拉倒吧,张德顺心里有数呢。   他合计着这俩人,也走不到一起去,最多不用一个月,在家里就能给掰了。   为什么啊?   性格不合。   宁宇森什么孩子啊?   跟他爸爸一样,硬汉一个,人家仔细归仔细,不是那种情商特别高的人。   但是人品能力都是没的说的,但是有个窍他不通,他不理解西爱。   他就是一般的可以做,但是要那种成为她肚子里面的蛔虫这事儿,不靠谱。   小孙都比他有前途。   要不怎么就喊着小孙不喊他呢。   张德顺有感觉,那宁宇森有感觉没有啊?   买了果子回来了,西爱看了一眼,直接就说了,“拿走吧,我不吃。”   小脸可难看了。   就是不高兴,宁宇森就赶紧问一句,“怎么了这是?这个你以前我记得喜欢吃,我出门的时候说给你带来着。”   西爱还怄气呢,“我以为你会买卤牛肉。”   宁宇森没当回事儿,“那卤牛肉的我扫听了,搬家了,离着有点儿远,改天买来再吃,这个糖果子也好吃,你应该也喜欢。”   “我不喜欢,你自己留着吃可以。”人瞧着很有风度了,我只是简单表达一下我不喜欢。   “怎么了,不高兴了又?”   “没有。”   “哦哦,那我先拿走了。”   觉得西爱就是为着没给买卤牛肉生气了,想着明天买就是了。   其实是这样吗?   西爱心里觉得我不差这一口肉,但是你问我,我跟你说了比较喜欢卤牛肉,你哪怕是远点也应该给我买到的,而不是拿着糖果子糊弄西爱。   我是喜欢糖果子,但是最喜欢的还是卤牛肉。   一开始谈,她也没谈过啊,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就觉得没有被重视。   心里面就落下来事儿了。   为什么说初恋走到最后的少呢,喜欢是真喜欢,可是傻是真的傻。   没有经验,也没什么对照,就老容易怄气。   都有点拿捏着架子的意思在那里。   不是那么的成熟。   有些话,说不出口。   就想着能不能等着他来把事情做了,这样子给一些安全感跟幸福感呢。   男孩子但凡是稍微体贴一点,稍微走心一点,加分很多的。   西爱本身就别扭,恋爱了就更别扭了。   一句话,难伺候的人。   她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有小心眼儿了,她虽然喜欢宁宇森,但是感情又不是要只有自己喜欢,也要对方喜欢才好。   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她想了想,应该今晚会有卤牛肉吃的。   为什么没有卤牛肉,是因为宁玉森不那么喜欢她。   脑子里面的思维逻辑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划等号了,最后总结出来了,宁宇森对她可能没那么喜欢,或者直接点,没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是我们女孩子里面最别扭的那种。感谢在2020-06-1114:13:38~2020-06-1214:4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19383540瓶;胖猪宝宝小宝猪18瓶;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slan、断草5瓶;路青禾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硬伤   这个想法,如果一旦有了,那就离着完蛋不远了。   西爱两只手交叉着,她仔细回味着过往。   一点一滴的,从宁宇森去那边照顾她开始,然后后来她几次去青海湖那边去探望,每一次似乎都是期待中带着一些失落,心里面有一些落差,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爱情的模样。   但是她的大脑清楚的知道,爱情一定是不累的,不辛苦的。   一段感情,如果还没有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开心,那么这一段感情,可以很慎重的考虑放弃了。   放弃,是一个格外痛苦的过程。   只要一想起来这种可能,心里面就会否定成不可能。   但是这样子下去,西爱自己都会厌恶自己了。   “我,这么优秀的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如此的妒忌,如此的患得患失,如此的抑郁。   我喜欢你,宁宇森。   可是我也喜欢我自己,喜欢那么优秀的、跟从前一样优秀的我自己。   而不是整个心都挂在你的心上。   每天都在想你在干什么,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是对我什么感觉。   然后看到你所有的事情,与我无关。   最后就像是现在这一个深夜一样,变得这样的面目全非。   黑夜里她睁大了眼睛,胳膊枕在头下,一半侧脸向外对明月,一半侧脸向下对着床褥,想到最无助的时候,脸颊蹭过被褥。   有人说暖床是成功的坟墓。   可是这个坟墓上,曾经给多少温暖,给多少安慰跟勇气。   她难过无助彷徨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蹭过被褥,就像是抚平心里面的褶皱一样的。   好安心闭上眼睛继续,她想,再试探一下吧,总要最后努力一下,给彼此一个永远都不会后悔的机会吧。   宁宇森这边觉得她不太对劲,但是问也不说,只觉得更怪异。   等两天终于去报道了,自己起来的很早,换好了衣服,然后骑着自行车,家里给买了一辆自行车,但是给张平骑了。   “等你上班一段时间了,再跟你大爸换回来,你现在刚去上班,骑着新自行扯不好,先骑着你大爸的旧的。”   宋慧萍絮絮叨叨的,孩子骑在自行车上,一只腿支在地上,两只手扶着把手,白衬衫的袖子一层层的折起来,她站在跟前,看着阳光普照。   觉得真好,这孩子是真好,宁宇森咧着嘴笑呢,“我都知道奶奶,放心好了,我去单位里面一定有眼力劲,活儿多干点没事,我都知道的。”   “对,就是这样,又眼力劲一点儿,一定得勤快,你刚去的,跟人和气一些,不过也没事,你爷爷那边的同事特别多,都认识你的,有人要是给你使坏,你就回来跟你爷爷说。”   孩子在外面上班,顾不上来也就算了,可是这回来了在眼皮子底下了,就觉得不是那个事儿了,去新单位就担心。   宁宇森就笑着,往西爱屋子里面看一眼,她这屋子,是家里顶好的了,宁宇森跟田叶叶那屋子,是一间屋子隔开的,空间小,里面就能放一张小床,然后摆着一个小桌子,都是家里张平自己做的。   衣柜也没有,就是一人两口大箱子。   但是西爱这屋子是张平结婚的时候的内间,不仅仅是精巧而且通风也好,朝向也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面能看见太阳光的地儿,就是她那窗户口那里,宁宇森记得小时候西爱,早起的时候不爱起来,总是打开那一扇雕花的窗户,缓缓的推开,然后人手撑着脑袋支在窗户那里,往外米眯着眼睛看。   不知道是在晒太阳,还是在看热闹,总是面无表情的,带着一点百无聊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世界无关的凉。   想了想,大概是还没起来,骑着车就走了,斜背着一只军绿色的挎包,义气风发少年时。   一上班便忙了,心思也在工作上了,西爱做什么他就更少知道了,西爱也不会主动跟他说。   渐渐的他也问的少了。   单位里面人也多,他靠着张德顺的关系进去的,家里关系一清二楚的,他算的上是职工二代了,一去人家就有给介绍女孩子的。   人长得高大帅气,有心人就给介绍。   西爱晚上急匆匆回家的时候,她忙的不行,看宋慧萍还在堂屋那边,要进去打招呼。   “女孩子很漂亮了,家里条件也很好,她爸爸你也知道,那时候跟在你们家老张后面,师傅长师傅短的,好学又聪明,她妈妈是纺织厂的妇女主任不是,女孩子现在虽然还没有工作,但是家里给安排好了,等着马上就去农业局那边去搞生产了。”   “他爸爸一看你们家小宁就喜欢,人踏实能干,又有基层工作经历,满意得很,托着我来说。”   宋慧萍抿着唇笑,假笑的。   西爱跟宁宇森的事儿,外人不知道,毕竟不是多好的事情。   但是这样上门来说亲的,还这么快速的,她也是没想到,“我们不做主,现在自由恋爱了,他要是喜欢就行,我们家里特别开明。”   西爱外面听着听着,原本转身要走,结果实在气不过,自己扭头回来,推开门就进来了,“他怎么说的?”   “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有女朋友了吗?”   人家媒人就愣住了,“你谁啊?”   宋慧萍就生怕西爱说,赶紧介绍,“这是我们家小孙女,我们老二家那一房的,孩子瞎说的呢。”   又说,“你天天回来的这么晚,不知道的以为你比总理还忙呢,还不赶紧洗漱去。”   推着西爱就出去了。   西爱扯着嘴角冷笑,抱着胳膊就去了宁宇森屋子,你看她鞋子上,都是泥巴,去郊区了。   身上也都是土,她身体就白搭,即使不干活,在外面跑一趟,这会儿也累的散架了。   “宁宇森,你什么意思,直接一点。”   “什么意思?”   “我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不喜欢你跟你谈?”   这些话,西爱听了根本无动于衷。   为什么有的人的喜欢,是深浅不一的呢。   喜欢不应该这么随意的,喜欢就喜欢一辈子,一直喜欢好了,不是今天喜欢说是只喜欢一点,浅浅的跟空中的湿度一样,太阳一出来就散了。   不如没有。   西爱就大爷一样的坐在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眯着眼睛,她的眼睛是细细的,长长的,微微的向上挑起的,不是我们很传统的杏眼儿。   脸也是不太传统的鹅蛋脸或者是圆形,而是下巴一点点尖,脸颊没有几毛钱的肉。   看着不是漂亮的那种类型,但是能让你看一眼再看一眼。   为什么呢?   因为长得很有特色。   有点儿意思。   大院里没见过外国人,不然的话,西爱的脸就能看出来,她模特脸。   就特别的有骨相,脸很有层次。   不是我们的扁平脸。   眼睛上挑起来的时候,就特别的有气场。   现在坐在椅子上,腿交叉后背斜靠,宋慧萍从窗户那里狗狗碎碎看一眼,就赶紧捂着眼,拉着王红叶赶紧走了。   这孩子,谁敢招呼啊。   “麻烦你把窗户关上。”   宁宇森去关窗户,然后窗户下面一看的时候,张平就很尴尬了,手抓着地上的土,“我找只蚂蚁来着,据说蚂蚁泡水能治病。”   宁宇森没说话,西爱直接开口了,很不爽,“那我明天一定满足你,据说蚂蚁泡水还能专治各种隔墙耳,专治各种不服呢,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喝。”   张平给她气的胃疼,这孩子,嘴忒毒了。   宁宇森这下子真知道了,她是真不爽,“院子里那媒人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每天真的只是想好好上班。”   “然后顺便说一下你没有女朋友吗?”西爱打断他,身体岿然不动,只有语气变化,像是声线上面挂了一层石油,再来一点火花,马上就能对着宁宇森喷过去了。   宁宇森摇摇头,“他们也没有问我,只是觉得我没有。”   “那你明天可以跟大家说有了。”   “不好吧,我自己去说吗,我可以等有人直接问我的时候,说有了。”   西爱勉强同意,“那回归正传,你到底是对我什么感觉?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喜欢?”   “我听说,喜欢一个人,即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面会一直念叨,从早上起来,一直念叨到晚上,然后即使在睡前见一面,也会觉得遗憾,因为不能一直在一起,不能无时无刻的在一起。”   “会记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点的喜好,然后不经意的给惊喜。”   “宁宇森,你跟我相处,是很累吧?”   宁宇森点点头,“不是很累,但是西爱,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觉得每次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是很高兴,以前在那边的时候,我去看你,或者你来看我的时候,你也会这样。”   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是最亲密的人,却开口说一句不懂你。   小时候不在一起玩,只当妹妹看,照顾一下。   长大后他在外面念书,后来去青海湖。   两个人真正接触,还是西爱生病到现在,过命的交情。   但是依然不懂。   西爱在做什么,想什么,宁宇森想过,但是想不明白。   西爱也不跟他说。   一个不懂,西爱的心里面就凉了半截。   “宁宇森,分手吧。”   她张口,话说出来,没那么难。   但是心里面,特别特别的难过。   难过的,一瞬间知道了什么叫人世间最大的苦。   心里面一片的麻木。   脑海里面闪过的是宁宇森照顾她,带着她出去玩,也会给她准备很用心的礼物。   美好的回忆也很多,但是不足以支撑人走下去。   她以后的人生,不想要这样过。   “宁宇森,我很喜欢你,考虑过跟你结婚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这个前提是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喜欢你,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也许没有我,其她人也可以的那种感觉。”   “我一直很希望你能很体贴,每天早上晚上会跟我说话,会带着我一起出去走一走,散散步,会跟我说很多很多东西,会很有耐心很仔细的对我,我因为脾气很别扭,架子也大,所以我希望你很包容我。”   “但是现在,我感觉最多的是失望。”   “宁宇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这段感情,就到此为止。   大家都累了,我再也不想在晚上睡不着,然后一直在考虑这段关系了。   顺其自然的关系,是最好的关系。   她有打电话给伸伸,她没有人可以说,她不能对着家里人说,就只能对着伸伸说,“我为什么想分手,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可是想起来分手,又觉得很难过,一起彼此付出那么多,有那么多回忆,真的很不舍得。”   伸伸听着就面无表情的,才多久啊,他给西爱算过的,“你们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三个月的,加起来这么多年,所以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吧。”   “分手一定要决绝一点,我的建议是这样子的,其实分手没有那么痛苦,也许你开始几天会难过,但是一个星期以后呢,就会觉得分手是世界上最英明的决定了,一个月以后可能就觉得宁宇森很差劲了,等两个月后就会觉得他是垃圾了,三个月以后他就玩去哪不存在了。”   他侃侃而谈,说的生怕西爱想错了。   “我真的特别理解你,一段感情有分手的念头,那一定是有问题了,而且如果一直困扰你的话,那就是解决不掉的问题,你已经很努力了,也给过很多机会,应该及时止损的,千万不要心软。”   他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恨不得现在鬼上身,替西爱分一下手。   但是又不能说出来,“我觉得你们其实一开始就不合适。”   西爱一下子就蒙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不合适,你马后炮啊,“哪儿不合适了?”   “个性上,西爱,你们俩性格不合。”   西爱挂电话了。   伸伸咽了咽口水,紧张的。   他哪里知道什么分手快乐啊,那些都是编瞎话的。   但是分手这个事情,一定要勇敢。   他就得给西爱打气不是。   咕咚咕咚喝了一缸子水,这边通水了,自来水。   真甜。   自己跑到墙边去,后背贴着墙,比划着。   格桑花端着盆,赶紧装没看见的走了,伸伸这孩子呢,哪哪儿都好,就一个地方。   他身高不怎么样,在北方这边有点混不出来,就跟凹陷下去了一样。   西爱比他高一个头呢,跟在西爱后面就跟闹着玩一样。   嘴上不说,其实挺在乎自己身高的。   等他走了,格桑花去看那墙上的划线,自己比划了下,觉得这也没长高多少啊。   伸伸她眼看着,不仅仅是长得慢,有可能本身就不是很高的人。   西爱可说了,就喜欢高高大大,人家可开明了,不说找个比自己高的,但是不能找个比自己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刘伸伸:你们闭嘴吧。感谢在2020-06-1214:42:06~2020-06-1311:5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权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c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怪才   西爱想了没多久,就动摇了,刘伸伸说的对,有点道理。   那就分手吧。   所以就分手了,她做别的事情不行,但是说起来分手,只要是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后悔。   我哪怕是为了我自己买单,付出很多,我也不会后悔,就这样。   自己插着口袋,飒飒的就出去了。   宁宇森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想到会分手,他这个人是特别传统的。   为什么不跟西爱谈一开始,西爱是他妹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定要比别的事情慎重再慎重这样子,不能到最后,兄妹都做不成的。   一旦答应了,他是想负责的,想着自然而然的,以后就是订婚结婚然后一辈子在一起,西爱说分手,他没想到。   西爱顺着梯子,爬到屋顶上,她越过青色的屋脊,看远处的蔚蓝,还有漫天的星辰岁月,凉风习习过袖中,她微微笑,看着远处的路灯,星星点点。   王红叶站在下面看很久,不曾开口喊她一声。   西爱下来的时候,瞧着她坐在那里,笑的麻木,“还不去睡?”   “今晚星星好看。”王红叶难得浪漫,依旧仰着头,似乎是为了星星。   西爱扯着嘴角,敲了敲窗户,问张平一句,“你也是看星星的?”   然后去内间沉沉睡去。   只觉得世间再无烦心事,虽然伤心悲情,虽然有瞬间后悔,难以舍得。   但是多亏自制力强,不曾再去多说一句。   她拥着被子,想着也许窗户被轻轻扣响,宁宇森身披月色,含笑讲一句,“还是不分吧。”   却不想醒来便是天明。   阳光从窗户缝隙里面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眼睛生疼,再无可能。   换好衣服,格外的漂亮。   自己对镜梳妆,王红叶掀开帘子进来,看她,“西爱,吃饭了。”   看她今日实在乖巧,便走到身后去,帮着她把头发梳开,“大姑娘了,等着吃过饭,我们去买东西去,奶奶说给你买花衣服穿。”   从镜子里打量她神色,想着昨晚上她与宁宇森,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   西爱眼中似有水光闪过,等再看时却无,只有一波深水沉沉。   明媚的五官中,眼神却沉着。   王红叶缓缓的把头油抹在她的头发上,干燥的手上面带着茧子,从头皮上滑过带着热,“西爱,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多大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这么好,你以后会遇上更优秀的人,更合适的人,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不合适,不是你不好,也不是宁宇森不好,只是你们在一起,不是那个样儿。”   西爱就听着,突然往后伸手,拉住了王红叶的手,“我知道,不用管我。”   “是,不管你,谁敢管你啊,我还没有说完,大妈字儿也不认识几个,只是有个理儿是真的,什么情啊爱的,最后都白搭,人最重要的事儿呢,就是成全自己,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做你想要做的事情,这比什么事情都强。”   你成就自己,比成就一段感情更有成就感。   分手很难过,感情很伤人,那就去让自己很优秀很优秀,去取悦自己。   她就希望西爱成为这样的人。   王红叶自己是为了情爱一声的人,离开了张平她自己就不能活,但是她却是第一个对着西爱说活成自己的人。   “你以后——搬走吧,我听说,你们那边单位有宿舍可以住,家里也离得远,所以,去单位吧,轻易不要回来了。”   西爱出屋子,宁宇森为了避开她,刚好骑着车走。   他抬眼,眉眼依旧俊朗,丰神秀润,“你赶我走是不是?”   无波无澜,语气中依旧带着温和与爱。   西爱笑了笑,“是,但是干嘛讲的这么直接呢。”   “我——”   她微微抬着下巴,像是今日无事,旧年春好,“不想看到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近期保持下距离比较好,时间长了就跟以前一样了。”   “懂?”   一个字,懂?   宁宇森低着头,西爱说什么,他都觉得可以,包括搬出去,“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可以。”   可以马上搬出去,因为这是你要求的事情,“西爱,我希望你过得很哈珀,很快乐。”   “我一定会的。”   西爱微微抬着下巴,然后转身。   一段感情,就此拉上序幕。   那一天早上,阳光明媚。   转眼间却起了瓢泼大雨,西爱撑着伞,站在抱厦前,推脱王红叶,“今日雨大,改天再去买东西,你在家里照顾,不用管我,我回来的晚。”   王红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要去哪里?”   “莫管。”   推开她的手,淌着水就走了。   王红叶后面追几步,最后退回到抱厦里,额头上还带着雨滴,急的心里面发慌,“她能去哪里?这几日里早出晚归的,整日里不落家,雨下的这么大,一会儿衣服就湿了。”   宋慧萍坐在椅子上,看门外雨落成珠,落地成雷。   “你莫管,她有她的事情要忙。”   “是,我不管,我就只管着做饭洗衣服去,个个都为你们担着心。”   宋慧萍看她一眼,好家伙,“您这是多大的火气啊,都对着老太太我来了是不是?谁让您家里只管着洗衣服做饭的啊?您这明明是管家婆,谁的事儿都归您管,都得给您打报告,瞎操心。”   “我这哪儿是瞎操心呢,妈,您看看这天啊,孩子都能给冲走了。”   抬手指了指这天儿,跟龙王爷吐水一样的,她还不是担心孩子嘛。   宋慧萍给她絮叨的,“得得,您担心的对,行了吧,赶紧去煮一锅姜汤去,装在水壶里,谁回来了都能喝一碗。”   七八月的夏季风,到了北地里总是没了热度,雨滴砸在身上的时候,除了疼就是凉。   西爱的伞都折了,她自己去敲门,对着人家笑了笑,“有句话跟您说一句的。”   她敲的,是宋振华老领导的门。   人家早退了,在干部疗养所呢,京郊那地儿。   她打听了很久,走很多家,有的能见到,有的见不到人,宋振华这会儿,是落难的凤凰。   不如鸡了。   声势煊赫的时候,有人帮着抬大轿,家里来往的人□□故,伸伸那小时候家里的米面粮油,零食甜点,总是比别人多那么一点儿的。   可是如今,倒是故人掩门不见了。   老领导看着西爱,“你怎么进来的?”   “雨大,巡逻的人少,爬狗洞进来的。”   “你是他什么人?”   “故人。”   老司令就笑了,不像个小姑娘,浑身是泥巴,站在跟前都淌水呢,袖子里能拧出来二斤水,滴滴答答的在台阶上。   “什么故人?”   西爱唇色惨白,人却死撑着的鬼,嘴皮子依然了得,“有心的故人。”   “丫头甭跟我咬文嚼字的,宋振华都没来找我,轮得着你来找我了,就别开口了,开口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儿,您走着吧,前面左转有警卫室,您去喝杯茶等雨消停。”   大抵是雨太大,雷声轰然,人少有在外行走,西爱进来后似是无人之境,孤魂野鬼一样的在院子里游荡,摸到了这边来。   门要关上,西爱就把脚别进去,里面保姆看见了,伸手就要推她,西爱一下子闪开,“我想喝您家里一杯热茶,行不行?”   “家里没茶,我要喊人了。”保姆上下看着她,傲气的很。   西爱扯了扯嘴角,雨滴从脸上一道道的滑过,眉眼惨淡,只咬着牙说一句,“高长明——是您孙子吧?”   四目相对,人猝然变色。   高长明是谁啊?   张西爱同学,刘伸伸同学,现如今是西爱街道划片带队的土霸王,红卫队长,威武霸气,大人见了都怕。   可是高长明从来不犯着西爱,为什么呢?   他的一些事儿,西爱拿捏住了。   她要的不多,眼前的人说句话的事儿,宋振华就能出来,他现在只需要有人帮他说句话,他打拼这么多年,立功无数,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没有关系,他的背后没有人。   但凡是有人给他说句话,他就能挺过去。   这个人,西爱就盯上这个老头了。   她进去,人在沙发上坐着,保姆站在那里,西爱看她一眼,“去泡茶,滚水泡。”   保姆就不动。   老司令那边看一眼,“去吧。”   保姆才去,转身去厨房,却听见一句,“最好不要往里面吐口水,不然我拔掉你的舌头。”   心里面猝然一惊,保姆胳膊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这什么孩子啊。   却看西爱依旧窝在沙发上,毫不在乎打湿的地板,还有一圈一圈晕开的沙发水痕,不曾回头,声音却是蛇一样的。   西爱的耐心,已经到巅峰了。   她在外面一直淋着雨,她之前来很多天,想进来却进不来,多亏今日暴雨,多亏惊雷无数,多亏水流成河。   言谈举止间,尽显尖酸刻薄,刁难本性。   自己却坦然自在,气场全开,一片暗黑,明明灭灭。   我高兴了,大家都好好过日子。   我不高兴了,我不介意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大家都不要活好了。   自己笑的格外的甜,那一杯热茶,却从头到尾都不曾喝一口。   一直在手里端着。   等着人走了,保姆来收拾,却看茶水未动,用劲大了一下子撒出来泼在手腕上,老司令这才发觉了,这茶水竟然一口未动。   叹口气,“怪才。”   怪人。   西爱就淌着水回去的,一边走,一边摔。   郊区这边的路不好,冬天的时候吹起来都是土,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土。   夏天的时候,一下雨就跟和稀泥一样,鞋子没地儿下去了。   你踩下去了,鞋子也别要了,全给你黏在土里了,你蹲着好一会儿才把鞋子巴拉出来,举步维艰。   作者有话要说: 张西爱:我做我的事情,不顾及世人看法,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感谢在2020-06-1311:55:34~2020-06-1419:3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bby12瓶;我有一只小毛驴7瓶;迷5瓶;1644226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累了   她还挺硬气的,回家的时候王红叶就吓死了,她就一声不吭的,“赶紧的烧水洗澡去,我失恋了不能在雨中走走啊。”   “不是你这孩子,你走就走走,非得这么大的雨,你这回头要是感冒了一定得发烧。”   西爱脑子热热的,盯着王红叶,冷哼一句,“您说的真对,不用回头,我现在正着头就开始发烧了。”   给王红叶气的,一巴掌给她拍在后背上,“你就气死我,气死我算了。”   火急火燎的去倒热水,生火。   灶房里面进了水,茅草也潮湿,她就给气死了,“就你能,就你浪漫,分个手失个恋,成功臣了,还雨中漫步,你上天。”   宋慧萍拿着一点汽油倒出来,接着骂,“就天天看她气死了,打从早上一出去我就担心,这孩子你说谁知道想什么,家里就没有人管得住的。”   去彭大奶奶屋子里面借热水,彭先生躺在床上抽烟袋呢,人歪着那里,看着王红叶跟宋慧萍院子里来回倒腾,嘿然一笑,“瞧着吧,这姑娘可了不得。”   正说着呢,外院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彭先生,您赶紧的啊,红卫小兵带着人来了,您赶紧躲一躲啊。”   彭大爷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内心又十分的委屈,手里的烟杆儿掉在炕上,里面的烟丝儿都掉出来了,“您这话怎么茬儿呢,我犯着他们什么事儿了,要抓我走?”   “这我不清楚,我们家小子说的,我寻思赶紧来通个气儿,大概是为了您以前纳妾的事儿。”   纳妾的事儿,是封建残留不是?   彭先生就冤枉死了,“这纳妾的事儿,都是先前的事儿了,后来不是没关系了吗?我现在就一个老婆的呀。”   气的跺脚。   在屋子里面转圈圈,“这么大的雨,我躲到哪里去?”   又想着,“我偏偏不躲着,躲着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儿了,我又不是现在纳妾,乱搞男女关系,无视婚姻法,我凭什么要躲着,我走了,给了他们话柄儿了。”   一屁股又坐下,坐在八仙桌前,桌子上一只雨荷泼墨的大盖碗茶,他自己稳下来,偏要去用热水泡茶,结果家里热水都给西爱借去洗澡用去了,他看西爱在回廊下出来,嚷着便是一句,“丫头赶紧烧水来喝,你彭大爷我今儿给你看一出大戏。”   西爱都听到了,院子里人心惶惶的,她扯着嘴角,没等着说话,院子门就被打开了,人气势汹汹的进来,身上都带着雨。   真是风雨无阻,她端着白色搪瓷缸子,把里面的姜水一饮而尽,烫的喉咙都沙哑。   彭大爷拍着桌子,不曾等着说话呢,人就给一推趴在地上了。   摁着脖子在地上,体面了一辈子的人,到老来没想到还有以头抢地的时候,红着脸,梗着脖子,气的话也说不要出一句。   彭大奶奶在一边要拉,却拉不起来,人年纪大了,倒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只哭着嚷着,看着他被带走。   “都离婚了,街道上都说过了,只有一个老婆,那以前的事儿,是以前的规矩,现在的事儿不能翻旧账啊。”   彭大爷给五花大绑了,人哆哆嗦嗦的说出来一句话。   高长明是打头的一位,都是少年人,最是年轻气盛了,叫叫嚷嚷的,说你错就是错了,犟嘴算是什么事儿。   “纳妾就是不对,封建残余才讨小老婆。”   “可是不是离婚了,我们都没关系了,纳妾文书也撕碎了,院子里的人都能作证啊。”   冤得慌。   结果也不知道哪一位□□眼尖,瞧着八仙桌上的大盖碗茶了,上面的图案是雨荷,硬是给指着说,“还在狡辩,这样的大盖碗茶,上面的图案是早先才有的,富贵老爷们才用,你贪图享乐向往资本主义。”   这厉害了,盖碗茶也成了证据了。   彭大爷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   高长明出来的时候,戴着一颗红色五角星的军帽,人高高大大的,格外的英俊,他皮肤白皙,在雨水的洗刷下能看到绷紧的下巴上的青筋。   看西爱站在洗东厢廊下,头发还带着水汽,衣服却干索,脸色也是素白,想了想,走过去,“洗澡了?”   “嗯。”   西爱点点头,看了一眼彭先生给扭着身子走过玉堂春色的影壁,过了影壁,就是二道门,二道门出去了,就是外院。   外院穿过去,门外的就是一对儿石狮子,已经给砸的面目全非的了,西爱小时候,整日里坐在那石狮子旁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要破除一切的封建迷信,从物质上的一切先开始。   彭先生的大盖碗茶杯,他的精致的烟杆儿,都成了罪证了。   高长明个子真高,他比西爱还要高一个头要多,大概是湿衣服不舒服,他拉了下领口,一些冷酷的面色也浮上来一点暖意,“进屋子去吧。”   西爱看他一眼,“要姜茶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表情微微错愕,顿了一下,脚尖碾过三十度,留下来扇形的水痕,“不用了,忙着。”   扭头便走了。   眼前是雨幕垂垂,高长明抹了脸上的雨水,浑身冷冰冰的,却觉得耳朵热得很。   眼前一晃而过的,是踩着墨绿色拖鞋的脚,不小。   但是秀气,白皙,白的透明。   他印象中,她小时候上学那会儿,似乎就是白的透明,脾气古怪的不跟其他人说话,她那时候只跟两个人讲话,一个是刘伸伸,一个是小孙。   别人对她讲话,向来是爱答不理,有人看不惯,可是不敢去收拾她,因为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宁宇森是高年级的,人高马大的,西爱上学第一天就放话了,要欺负人,当心挨拳头。   田叶叶又是女孩子里人缘顶好的,人漂亮又温和,多少男孩子在等着追,为了讨好人表现,个个见了张西爱跟亲妹妹一样的。   高长明一脚踩在水坑里,鞋里面是一汪水,自己跺跺脚,想着刚才的人影,天天色乌沉,屋檐的边角还带着瓦当,上面的屋脊上坐着一座小神兽,他不认识,再往下,就是一身白色睡衣的人,长长的微卷的头发,站在那里靠着大红色斑驳掉漆的柱子。   高长明的心跳的越发的快。   等着他走远了,彭大奶奶一下子扑过来,“西爱,你认识那个□□是不是啊?他是带头的,你帮帮奶奶,帮帮奶奶啊。”   西爱面无表情的,“不认识。”   扭身就走了,看的人一愣。   院子里的人都心冷,一个院儿里的,他们不上去帮忙,是为着不认识,不敢去惹这么一帮人。   可是人家特意走到你跟前跟你说话,你一定是认识的啊。   扭过头去,都觉得西爱这孩子冷血。   西爱觉得难受,转身进了屋子,“晚饭不要喊我,我什么时候睡起来什么时候吃。”   进屋子,盖着被子,昏昏沉沉,听着王红叶在外面苦口婆心的跟人家解释,“西爱说不认识,一定是不认识的,她能帮忙就帮忙了,这么大的孩子,以前就是同学,我们西爱上学的时候也不爱搭理人的,所以同学她都不记得不认识。”   宋慧萍拉着彭大奶奶安慰,“不要急,急也没有办法,越是着急越是找人越没有,就等等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婆媳俩这会儿可一个心眼儿了,王红叶就跟失忆了一样,说的自己都相信了,真的觉得高长明跟西爱不认识。   西爱实在是累极了,她很多天很多天没有休息了。   她晚上失眠,大家都不会想到她会失眠。   她得盘算啊,得动脑子啊,事情得一件一件弄清楚,今儿干什么了,明儿要去干什么,事儿得怎么弄,怎么想法子。   再聪明的人,她遇上难事儿了,她也得绞尽脑汁。   今天又出去一天,淋了一天的雨,洗澡了才有点儿热气,像是个活着的人。   高长明说话那会儿,她人都撑不住了,只能靠着柱子。   她只想休息。   有时候,活着的一瞬间,比死人累多了。   但是值得。   心里面踏实了。   她要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后面的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刘凤分宋振华,明天就会走。   到张家口那边去,那边有林场。   宋振华老领导去说话了,到底是管用的,老领导的儿子现在正当权呢,一句话的事儿。   她能做的不多,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拉着宋振华赶紧走。   去林场那边最好了,明升暗降是最好的结局了,那边是非少,又是口外的地儿近,再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刘江是跑不掉的。   西爱摘不出来了。   但是宋振华这回,是真的大运。   他自己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去见老领导,“谢谢您了,谢谢您。”   老领导看着他,觉得真有意思啊,你谢我干什么?   “你以为是我愿意去的?”   宋振华一愣,很想说一句我寻思着你也不是这么有人情味的人,他这领导他熟悉啊,人家明哲保身的,老狐狸一个,不是那么轻易开口的人。   他这不是抱着一点希望,觉得自己人品好,老领导给自己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我恋爱,从来都是无缝衔接的。感谢在2020-06-1419:30:39~2020-06-1517: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wxljm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50瓶;吃不饱的小胖子20瓶;Junior10瓶;星之乡5瓶;路青禾2瓶;蒲扇、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你怎么那么拽   “行了,你走吧,去了那边好好干,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觉得这事儿真有意思啊?   什么关系啊?   宋振华出来,保姆送到门口,他拉着保姆问。   保姆一肚子的火气呢,“小丫头片子一个,凶得很。”   凶得很,宋振华咂摸了一下,上车就笑了。   回去就跟刘凤说了,刘凤在家里收拾东西呢,家里的东西都没了,乱七八糟的,心疼的不行。   “回来了?”   “嗯。”   “谁递话儿了,这次多亏了人家。”心有余悸。   宋振华自己就笑了,“我也纳闷呢,说是个小丫头,凶巴巴的。”   刘凤眼皮子就一跳,她今儿早上看见了,西爱那死丫头给张平背着走的呢,高烧不退了去医院,好容易等雨停了。   “昨天出去了,下午才回来,淋了一身的雨,镇日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王红叶气的指头疼,这孩子,就不让人省心。   一家子都跟着忙,这不这会儿宋慧萍在家里做饭呢,捉了一只鸡来,炖鸡汤呢。   她就老想着这个事儿,但是觉得这丫头有这么大的能耐?   有这么好的心眼儿?   不能够啊。   指不定是伸伸的朋友伍的,打电话给伸伸去了,伸伸这才知道。   自己挂了电话就笑了,格桑花在一边着急,因为时间差的原因,这边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伸伸这边要等着接受调查呢。   还是为着宛如的事情,“怎么样了,家里是什么情况啊?这边调查我们都给你作证的,没有问题,你要不要赶紧回家看看去啊。”   伸伸摆摆手,“没事儿,试验田这边走不开,我得留在这里。”   他得留在这里,凶巴巴的小丫头片子一个,除了西爱,还能是谁啊?   他就站在那里笑,自己忍不住笑。   笑了下,看着格桑花看着他一眼一眼的,觉得不太好,自己想着要嘴角下来,往下面来一点,不然人家以为家里出事了还能多高兴呢。   结果使使劲,就是下不来,自己用手拉下来的。   西爱这人,就爱给人家惊喜。   她做事儿,从来不跟任何人商量,不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不听取任何人的风言风语。   我就做我的,这些事情我能做,我会做,我做了我心情好,我就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我乐意就好了。   其余的事情,她特别蔑视。   刘凤自己坐在那里半天,她这人呢,心软。   不心软不能养伸伸这么多年。   这会儿宋振华只要没被打倒了,她就无所谓了,她儿子在部队里面都好好儿的,什么也不影响,而且宋振华说的话她都听,也觉得现在避开挺好的了,去张家口那边蛮好。   马上就跟宋振华走了,走回前刘江来送,刘江现在不容易,他天天写汇报材料,要去哪里都得跟人家汇报,不然的话不行。   折腾人的法子,简直是太多了,半夜三更要你做检讨,你说话是错的,不说话也是错的。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只要宛如还在,那就是错的,一辈子摘不清楚的。   里面的人很多,宛如待遇还可以,她属于高级别特务,手法还没有那么的残忍,外面什么情况她不清楚。   刘江这边还写信,刘凤就撂脸子,“我说过了,你断绝关系最好,不然的话,刘江——”   她压低了声音,“你会被她拖死的,你信不信?”   上车就走了。   刘江她护不住了。   伸伸那边打电话给刘江,家里的事情知道了不能不问一句,“爸爸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最合适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情,才是最有未来的,我希望你能积极应对。”   就这样的话。   刘江自己沉默了很久,结果那边宛如就自杀了。   里面也不知道是谁来闹腾的,家属有人在外面闹的,据说是人没了,说是带走去审查的,结果摁着头在水沟里面,一下一下的逼着人喝水。   暴雨之后的水沟,里面藏污纳垢的。   人家喝了回家就不行了,吐血了,人转眼就没了。   现在人抬到门口了,整日的哭,宛如听了,当天晚上,照旧吃饭,送饭的人来了,她还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探监呢?”   “不清楚,事情还没有审查清楚。”   “好,谢谢。”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自己摸着肚子,很圆润。   她轻轻的用手摸过,房间里面很安静,很安静,她竖着耳朵听,听很久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闭着眼睛,多想听一听四合院儿的声音啊。   赶着晚饭点儿的时候,那么多的人,来来回回的,有的用煤炉烧水的,一阵一阵的烟火气儿,小孩子拿着棍子在院子里闹龙一样的跑,外面骑着自行车下班的回来,还有坐在树底下等着吃晚饭的。   整个院子的人都忙,忙着自己的事儿。   她生在南边,但是她最深刻的记忆,却总是在北方的院子里。   笑了笑,拿出来纸笔,一笔一划的写:余生闽南,幼富庶,出余姚大户……   三五之年北上,又十年国军溃败,南下避难……论罪当诛,叛国判党,今日认罪伏诛,不敢有一丝一毫怨言,种种之事,与他人无关。   一行一行,字字入心,她本是余姚大户,闺秀儿女,无意中到了今日地步,步步为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良久,自己缓缓的站起来,把床单折叠起来,一折一折,最后成巴掌大的一条。   轻轻的拿着凳子,先放到窗户旁边去。   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足够放得下一根绳子。   她慢悠悠的做着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有条理。   最后自己把鞋子脱下来,踩在凳子上,然后把床单绑在了上面。   有人说,死亡是一个凉爽的夜晚。   宛如大着肚子没的,她孩子没有生下来。   大家都说是畏罪自杀,只有刘江心里面想,“她其实早就存了死心的,只不过就是为了孩子,她想着把孩子生下来的。”   宛如会写信,写的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孩子,她给孩子想好了名字,谈很多未来孩子的事情。   可是宛如后来想想,孩子生下来,能过什么日子啊?   当初小孙妹妹生下来,西爱是怎么对着她的?   不如干干净净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再也不要在这个世上走一遭了。   所以,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破了,她的孩子,以后生下来了,会跟外面的人一样的,不拿着当人来对待,最后受尽折磨。   屈辱的死去。   宛如死了,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刘江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西爱病了半个多月,自己早上起来拎着行李就走了,来的时候没说一声,走的时候也不要人送,自己坐上了一辆人力车,去了火车站。   高长明在火车站呢,一群人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支烟。   看西爱过来了,人也不动,依旧是站在那里,旁边的人胳膊肘打他,“快看,那小丫头不是你那同学吗?西爱是不是,这名儿我记得,这丫头上学那会儿,出了名的不搭理人。”   高长明嗓子眼里面抠出来一个字儿,“嗯。”   “散了吧。”   一群人就散了,在火车站这边送人上火车来着。   他眯着眼睛,看着西爱拎着箱子,头也不抬的准备走,走过去,“哪儿去?”   “走了。”   白说一样。   高长明烟头子就扔在地上了,皮鞋碾着青烟,“老同学,你这态度不对吧,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西爱眯着眼睛,逆着光看着他,抱着胳膊,“我如果晚点了,你负责吗?”   高长明看了下手表,笑了,这丫头卡的时间点可真的准,还有五分钟,去西北的车一天一班次。   “负责,那你能对你的态度负责一下不?”讲话带着一点儿痞气,混蛋惯了。   西爱就笑了,随便。   就为着彭先生的事儿,她街上遇到了高长明,套了下同学情,彭先生现在负责街道上扫大街呢,不然何止是扫大街呢,他大概早就去劳改了。   高长明骑着自行车,西爱看着那自行车,崭新的,高长明示意她上去,西爱看了一眼,没动。   “我觉得会硌得慌。”   高长明楞了下,满大街的坐在后座的人也没说硌得慌,第一次听人说硌得慌的。   想了想,想找个东西垫一下,结果没找到,最后把外套脱下来,里面是军绿色的背心,放在上面点了点,西爱坐在上面。   “你就这么草率的跟我走?”   高长明戴着她,西爱也没问去哪里,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高长明,你做人不要太天真。”   西爱一开始,跟高长明无冤无仇。   但是现在,她坦白,“我一直在利用你,包括现在。”   “我知道你有办法要我坐飞机,所以我为什么要再去挤火车呢?”   高长明就笑了,他没想到西爱会这么坦白,有的人,坦白的让人猝不及防,即使是做了坏事,即使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会让你觉得,有点可爱。   可以接受的那种可爱。   她懒得敷衍你,懒得跟你再叽歪。   她有恃无恐的,就那样的跟你说,我利用你。   利用你的把柄,知道你是私生子,所以去威胁你爷爷,要你爷爷去帮人家递话,又利用你的身份,帮她身边的人,现在又想着坐飞机去西北。   无所不用其极的西爱。   西爱上学那会儿,就发现了,高长明的身份。   但是她这人无关紧要的从来不说。   说了没有任何意思。   高长明就说,“我把你卖了信不信?”   “随意,你可以说一点更有意义的话。”   高长明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笑,“张西爱,我就一直很好,你为什么就一直那么拽呢?”   你怎么就那么拽里拽气的,野里野气的呢。   怎么就那么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张西爱:我乐意。 第75章 坏女孩   西爱拽着他的衣服,扯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笑,开口,“可能是因为我人品好,加上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伶俐吧。”   “毕竟,像是我这样讨人喜欢的人很少,长得漂亮的人又有一些特权,世界上的事情,大抵是如此吧,漂亮女孩子总有些特权的。”   懂吧?   因为我长得漂亮,因为我优秀,所以我很有资格这么拽。   高长明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紧紧的握着车把。   “难道不是吗?”   “难道你觉得大院里的,或者是我们的同学们,到底有哪一个女同学会长得比我漂亮呢?”   “没有——”高长明下意识的接话。   “你说什么?”   西爱没听清楚,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只要是夸自己的话,真的是换着花样一口气说十分钟都不用重复的那种,而且总是时刻带着高昂的性质去陈述这一个永恒的话题——张西爱是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女孩子。   如此简单。   “没有什么。”   “奥,所以能停一下吗?我觉得这里景色不错。”西爱一下子从后座上跳下来,她总是这样的突兀。   高长明站在河岸边,看着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回去呢,我听说你哥哥回来了,都已经安排好工作了,所以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去那里。”   他听说过很多故事,关于张西爱的。   下意识的,他会去听,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力非常好。   西爱很没劲的撇嘴,拿着石头打水漂,当然一如既往的没有打起来水花,不是很会用劲儿,“因为我是很优秀的人,我在那里做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吗?”   她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带着光,带着怒放,带着趣味,“我做的事情,是我这个年纪的人,永远都不会做到的事情,所以你知道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送我上飞机吧,什么飞机都可以。”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西爱饶有兴趣的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呢?”   高长明猝然心跳加速,抬眼看她,却看她笑的恶劣,那么的坏,“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要我留下来,然后天天看到我。那真的是很遗憾了,因为我真的不能留下来,不过可以给未来保留一点可能性。”   说话的时候,眼神一转一转的,下巴微微的抬着,人还要笑的眼睛弯弯的,语气是那么的讨人喜欢,内容却是那么的欠揍。   真的是,漂亮极了。   这样的张西爱。   喜欢大概就是舍不得吗?   高长明想着,大概是吧。   因为喜欢,所以总是从她家门口路过,每天都要经过,好在街上遇到她的时候,看她用得着你的时候就乖巧的上来打招呼,那么的热情,说话又是那么的中听。   如果用不到的时候,就会跟今天早上一样,即使是面对面遇到了,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给你一个眼神敷衍,心情一般的时候都不会开开辟,你如果不长眼睛打招呼,就得有挨喷的准备了。   “没有,我不喜欢你。”高长明漫不经心的说,脸上也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喜欢温柔善良的,你好像不太合适。”   西爱瞬间跟吃了芥末一样,天灵盖都能起来了,“是吗?那样最好了,所以老同学,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吧。”   真的是,这个地方,她一点也不像待着了。   高长明点点头,送她走了,真的是给她加塞飞过去的。   他家里这边的关系网络,真的是特别的庞大,飞机这边民用的不行,但是又屋子飞机,西爱就真的能过去。   送着她上飞机,高长明看着她在那里拜拜,看出来心情很好,“真的是多谢你了,能跟你做同学真的是很荣幸了。”   “所以你应该说声谢谢吗?”   “谢谢,不过你也很荣幸,能跟我这么伟大的人认识并且成为同学。”   “你很伟大吗?”他天天不知道西爱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自信。   西爱保持微笑,“未来的无比伟大的我,是你同学,明白吗?”   自己扣好安全带,“让时间说话吧。”   挥挥手就走了。   高长明回家,他妈妈比较好奇,“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爸爸在楼上,你一会换好衣服去打招呼吧。”   高长明脚步顿住,屋子装修的很好,很高级,很舒适,也很奢华。   他享受着这一切,也拥有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他父亲。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   他妈就跟吃了爆竹一样的,“你有事情,你的事情就是跟一群没有脑子的人在街上到处混日子吗?”   压低了声音,“之前你爸爸就已经说了,要你去读大学,以后直接给你安排工作,结果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别人眼里面权力很大很威风的事情,在她眼里看来全是不入流的,孩子做的事情,他的儿子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那个女人的儿子死掉了,那么她跟高长明,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样子。   高长明使劲闭了闭眼睛,“妈你说的机会,就是去凭借着那个男人的关系,然后去工作,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听着人家背后说,这是他的私生子。”   “谁说你是私生子的,你把妈当什么了?”   “没什么,妈你能不能最近安静一下呢,能不能——”他顿住,看着眼前的女人,带着一点哀求,“能不能不要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了呢?现在时候新时代新社会了。”   “我打扰谁的生活了?我是为了谁?我这么多年了无所谓了,可是长明你还年轻,你应该有名正言顺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比较喜欢自信过头又心地不那么善良的女孩子。 第76章 爆破   高长明听着都觉得耳朵一阵的轰鸣,什么叫名正言顺啊?   他这辈子都跟这个词儿挂不上边儿。   觉得他妈就很天真,把人家前面的正房逼死了,难道就能改变事实了吗?   人家前面的儿子没了,高长明不是他爸爸唯一的儿子,前面的老婆有个儿子的,人家一直活得很好,一直到一场意外,夏天河里面游泳淹死了。   从那以后,高长明就不一样了,成了唯一的儿子了,唯一的孙子了,他妈的心思就跟疯了一样的。   前面老婆为着儿子没有了的事儿,病了,一直病的很严重,真的是禁不起他妈这样来回的出现气人家了。   他这么多年了,从来不跟身边人,不跟同学提起来家里的事情,为什么呢?   因为不愿意别人知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愿意对着妈妈发火,有时候觉得她很狭隘,很可怜,很可悲,她一辈子都围着一个男人转,一辈子都想进入到别人的家庭里面去,一辈子走不出来。   但是自己却一点也不想改变,一点也不想修建一下自己狼狈的人生。   人解下来皮带拿在手里,刚要走出去,他爸爸就站在楼上看着他,看他很久,最后也没有喊一句。   这是他的儿子,血缘上的关系,总是越看越好的,他对长明的妈妈,说实话,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并不是很聪明的一个女人,有的也是小聪明,因为她要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是一清二楚的。   “我会离婚的,你不要再去纠缠她,可以放心了。”   给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这个身份不能来的那么卑微,靠着他妈妈把前面的老婆气死,索性就是离婚,离婚再娶就是了。   他这个人呢,不见得多喜欢高长明,但是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儿子的,干这么长时间,这么久了,为了什么啊?   还是为了子孙后代,他这边的亲戚朋友都安排的特别好,庞大的关系网络,谋大局成事指日可待。   这一切,后来都是为了高长明铺路的。   吴玉燕人就捂着嘴,不敢置信,“真的吗?”   瞪大了眼睛看着人,一把年纪的人了,看着还是带着一点儿天真,或者说是一点可爱的愚蠢。   说完又怕被说,马上又捂着嘴低着头,怕给人看到笑了。   “以后长明的事情,你不要管。”   “好的,我不管,你是他爸爸,你来管比我好。”   她笑的殷切,眼圈儿都发红,等人走了就跟阿姨说,“那时候,我抱着长明去看他,他看都不看一眼,忙得很,我就一直抱着长明,等着他什么时候有空,就很希望他能抱一抱长明了,长明那时候盼着去找爸爸呢,就跟人家的爸爸一样,抱一抱。”   那时候就特别的忙,基本上不过来,尤其是长明生下来之后,她没有办法,好害怕啊,长明是她偷偷生下来的,未婚先孕的。   怕人家不喜欢,所以就带着长明去讨爸爸喜欢。   阿姨觉得自己应该唾弃这样的人,但是时间长了,觉得也是可怜人,没什么坏心思的,对别人对谁都蛮好的,就是对人家家里的老婆仇视。   就每年过年磕头的时候,都得求求佛祖给前面的老婆下降头。   这下子好了,苦尽甘来了,人家终于提出来离婚了,转正了。   西爱看人还是很准的,她跟高长明接触,原因就是那么的□□裸,高长明的背后,站着大人物,能护的很好。   她们家还算是可以的,但是就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人,托人办事儿都得送礼找关系,还得找门路。   所以,她很愿意跟高长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伸伸看着她心情不错的把两盒茶叶邮寄出去,好奇,“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   伸伸就顿住了,什么叫还可以呢?   西爱从来没有说过跟别人的关系还可以,她只会说不认识,或者是不熟。   很高冷。   “高长明你这次回去怎么又接触呢?”   西爱多聪明啊,扭过头来,“刘伸伸,你有话可以直说,我对你应该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东西。”   “因为他有个厉害的爸爸,有个厉害的爷爷,能帮到我很多,能护着我们的大院儿,还能放着你姑姑姑父去张家口,所以我很愿意跟他做朋友,这点茶叶是一点心意,明白吗?”   她看伸伸矮着一个头的小模样,语重心长的教导,带着一点得意,“人呢,最重要的是有眼光,朋友不在于多,一个够用的就可以了,切记。”   噉噉瑟瑟的就走了。   后面格桑花赶紧拉着伸伸,“不要听她瞎说,朋友不是这么交的,哪有这么功利的。”   什么死小孩,整天就气死了。   她现在也终于知道大家嘴里面的反社会人格了,这就是反社会,心眼儿忒不好使了。   “她就是说说的,不是真心的,我去邮寄了。”   他还得给她跑腿儿,大老远的去邮寄。   结果走半路上,就听见砰的一声,他骑在马上,跑马到半山腰上,看着远处冒着黑烟,然后接连就是几声巨响。   人一下子就跟蚂蚁一样的往外面去跑,他心里面一紧,拉着缰绳就往回跑,他怕有辐射,这边离得那么近,一旦出现意外事故了,就会有辐射。   梅如在那里操作,她有点着急了,“我们两年前就进入了实验阶段,结果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们不仅仅是没有条件跟仪器,更重要的是我们缺少实验的勇气。”   最关键的一点,是核武器的材料,材料都有了,关键的是材料如何分布的,比例又是如何配置的。   这就是她一直攻克的难题。   比例到底是多少呢?   她的手为什么会溃烂?   她的耳朵为什么听不见?   她的身上为什么一直有一股化学材料的味道?   都是因为我们条件太简陋了,人家□□的搅拌机器,我们没有,我们就靠着人工来,人自己做了仪器,在□□桶里面来回的搅和,达到想要的程度为止。   这个把控,就只有梅如可以。   还要进行试验,试验规模大大小小的那么多次,她都要在最近距离观察,观察这一次的比例是什么样子的效果,记录详细的数据,火焰的颜色,声音,以及爆破之后材料的采集。   她做的工作就是这样的,玩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开心,少更点明天补上。 第77章 有病   就得玩命的来,我们计算机数量跟速度达不到水平,所以就靠着人工计算,仅有的几台计算机,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的,就是工作人员两班倒,机器不休息的。   黄梅如这边的情况真的是不容乐观,她自己受伤了,伤的很严重,其实已经暴露了,她自己已经有辐射迹象了。   “我没事,”她头也不抬的,胳膊上都是血,划破了,被碎片划破了,但是依然曲着胳膊肘在那里写,“这个数据不对,我们重新按照16分之一的比例计算,重新测算。”   她手哗哗的拿着铅笔,在那里圈数字,刚才爆炸的时候,产生的现象都是很宝贵的资源。   这次实验室她跟两个助手一起操作的,实际上属于违规操作,那血就顺着胳膊肘滴滴答答的,老朱就生气了。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基地的条例放在心上?”   他气的叉着腰,年纪一大把了,很少发火,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梅如就纹丝不动的,她就要完成这个事情,马上就要记录下来。   老朱接着骂,“你们这样是要挨处分的,是违规操作,幸亏这次侥幸你们躲在拐角里去了,如果是一般的试验场地,你们小命都没有了。”   “梅如,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梅如记录完,护士才上来动,没办法,不配合的,要开刀的,肉里面有碎渣,得弄出来,这样的创口就好的不是很快。   老朱看她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没话说了,自己出去,气的要死,戴上帽子走了,去接西爱去了。   “你妈妈那边生病了,去看看吧。”   西爱手上都是土,她的手一点不像是女孩子的,因为干活多,她的手都是在地里面干活的,不是去弄土壤,就是去弄肥料,用手是最多的,把手洗干净了,随意的擦了擦,看着老朱,“问题大吗?”   “挺严重的,整个胳膊都受伤了。”   “还能继续工作吗?”   “还可以。”   “奥,那就不是很着急。”   老朱噎得慌,这是什么女儿啊,“是你亲妈吧?”   第一次他觉得这小孩,怎么就这么伤人呢。   西爱自己咕咚咕咚喝水,在外面一天,冬天是不敢喝太多水的,因为没有地方去洗手间,身体负担很大,所以就只能不喝水,等着结束了晚上的时候喝水,所以她人精神就很差劲,很累。   “是不是我妈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应该是了解她的,一个人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   还能继续工作,继续科研,那就不能称之为悲剧。   只能说是个小意外。   一个当事人都不放在心上的小意外。   老朱就气的心肝疼,“消息我传递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人就走了,觉得这孩子怎么回事呢?   刚来的时候,还是乖巧的,中间当了一段时间的刺头,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好了,开始一心一意做建设了,确实是发挥了相当的聪明才智,多次受到荣誉表彰的,但是在对待梅如这个事情上,老朱觉得她过分了。   交代格桑花,“可能是真的有病,这么多年一直没好,心里面还在怪梅如呢,你多劝劝她,都是为了国家建设,对她确实有亏欠,但是这次梅如是九死一生的,当女儿的不能这样。”   格桑花赶紧解释,她了解西爱,“您听我说,西爱不是不去看,她是真的走不开,最近夜里面都不睡,都是去试验田那边的,好几天合不上眼了,做的是反季节的东西,最关键的就是这几天了,她嘴硬,有话也不说,给您误会了。”   信不信的,反正老朱是不信。   西爱这边,她自己摸着心口,很无辜,“怎么办,我确实是很少难过,我觉得既然可以继续工作,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笑了笑,“怎么样,这样很冷血吗?”   自己又确定了一下,说了一句,“是吧?”   就是这个样子,伸伸看了就很难过,就很想摸摸她的头,抱一抱她。   西爱是没有那么细微的感情的对待梅如,出事故了,应该去看一眼,可是她听说梅如还在继续工作,就觉不是大问题,那她就觉得没问题。   有时候母女关系,就是那种的,只要你没死,没有什么不能自理,还在做自己的事情,那状态就是蛮不错的,她去了也不觉得有用,又不是什么良药。   “没事儿,最近走不开,等过几天,我跟你一起过去看。”   西爱一个是走不开,一个是真的,她没有很心疼或者是很什么的感觉。   她自己都信了这么多年,“其实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些小时候不能理解的事情,慢慢的也就理解了,刘伸伸,我真的有病,张建国说的对。”   “他们都说的很对,我没有同理心,人呢冷漠又自私,做人又没有道德感,或者说是没家教。”   “但是——”她转折了一下,自己摊开手,“我依然觉得我应该这样,我不觉得我亏欠了任何人,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我只需要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就跟格桑花想的一样,看到的一样,这边梅如真的很少过来,她就是来了,也是急匆匆的,开始那一段时间还算是按时,后来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西爱也就没感觉了。   你如果没有看到一个孩子从期盼到失望,到最后的麻木无所谓,你就不能理解这样的张西爱,现在的她是很多人无法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所有的感情,都不是时间跟距离的对手 第78章 牙疼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靠着墙,端着搪瓷杯子,还在继续喝热水,头发自己解开落在肩头上,曲着一只腿,她喜欢这样的姿势,总是那样的低垂着视线,谁也不看,说到不高兴的地方,自己不耐烦的歪头,抬一下眼眸,伸伸就坐在那里,觉得西爱很好。   她到底是没去看梅如,梅如却亲自来找她了。   她骑着自行车来的,跟京张一起,京张拎着满满的两兜子水果跟罐头,跟在梅如的后面,“你妈那地儿的罐头都给你留着了。”   其实里面也还有她的罐头份儿,她给西爱带来的,西爱这孩子嘴挑的很。   她每日里晚上会起来,起来就要挖两勺罐头吃,压着咳嗽,这边风沙大,没有办法的事儿,嗓子眼里面就跟起了腻一样的。   所以西爱牙不好,她近日里经常脸肿着,就是因为晚上吃着罐头多了,时间长了,牙就坏了,偏偏又爱半夜喝糖水。   冰凉的夜里面,起来喝一口罐头水,嘴里面或者含着一块儿黄桃吃着,又能压着嗓子里面的痒,又能滋润下喉舌,梦里面都是甜的。   梅如看着人很累,西爱帮她倒水,“其实可以不用来看我,如果很忙的话。”   她没有赌气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看不看的对她来说很少有影响。   京张听见了,手就重了,罐头砰的一声落在桌子上,自己板着脸。   梅如笑了笑,“我知道,我就是来看一下,看你没事我就马上走了。”   坐下来,喝半杯水,然后骑着自行车又走了。   京张心里面看的难过,来看孩子,前后不到十分钟,母女两个人坐在那里,就是喝水。   西爱没有话要说的,她坐在桌子一边喝水。   好像真的是喝水,她只是为了喝水坐在那里的。   梅如也是低着头喝水,什么话也不问,什么话也不讲,只有走的时候,会拿出来工资补助,放在桌子上,“你留着用。”   “我够了,花不着。”西爱这边是有工资的,但是很少,她现在做的事情跟梅如其实一样,工资很少很少,少的不如一个钢铁工人,全国的财政都在紧缺。   梅如就当没听到,她从西爱小到现在,这是她能为她做的事情,“留着吧,晚上买罐头吃。”   “嗯。”   西爱想说一句自己牙疼,但是看梅如继续低着头喝水,她便觉得没意思了,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不能缓解疼痛,也不能让自己心情会变得更好,无意义的事情。   京张一想起来母女俩见面的场景,她便觉得心里面刺挠,“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嗯。”   梅如就一个字。   她有一点难过,心里面。   其实是有一些难过的。   但是看见西爱,她就觉得很高兴,觉得放心了。   梅如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马上要进行试验了,这一次的试验,我们确保的是万无一失。   她是核爆组的,她需要第一时间在核爆现场采集数据,以及找回数据盒子。   我们的核研究,六年了,梅如在这边,也有六年的时间了。   她趁着月色,看着脚底下的路,笑了。   距离计划时间,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将进行最后的全真模拟以及校对,最后的数据测算。   她不能再出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了。   “核爆组准备,我们的先遣部队已经前往实验基地,老首长亲自带队,深入荒漠五百公里进行最后的扫荡。”   “请气象局上传资料,详细测算好预定日期的天气状况,风力大小。”   老朱是这次的总指挥,他一点一点的安排,所有的都是一个词,万无一失。   他摘下来帽子,看着大家,“我们六年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造一颗争气弹,这些年我们的经费,可以打两场朝鲜战争了同志们,在这最后的关头,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容有任何的差错。”   “请医疗队的同志们,继续进行宣传教育。”   我们最后的实验场地,早就已经选择好了,但是附近要进行搜索,这大沙漠里面,很多是当初国军溃败的部队,躲到沙漠深处,慢慢的成了牧民,但是他们手里面有枪,先遣部队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个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西爱坐在那里,看着医疗队的频繁的下来开讲座,教大家如何防辐射的。   她皱了皱眉头,先前半年宣传一次就可以了,近来有些频繁了。   不太对劲。   牙疼的厉害,她也没什么耐心,自己跑回屋子里面去,躺在那里,打开床头上放着的罐头瓶子,自己拧开,挖出来一勺橘子水,含在嘴里面。   真甜。   伸伸在院子里面看着她,想过来看看她,但是怕都走了不好,就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等结束了,他去问人家,“牙疼怎么办?”   “谁啊,你牙疼啊?”   伸伸摇摇头,“西爱牙疼。”   “她啊,那得拔牙才行。”   医院里来的,太知道这一位西爱了,这孩子只要去医院,就一定很闹腾,牙尖嘴利不说,人是真的叽歪,你要她挂水吃药,就跟祖宗一样的。   就为了这牙疼啊,都说了要拔牙,结果西爱不干,她不拔牙。   就这样疼着,也不能吃止疼药。   他现在听人家这么说,也不敢吭声,进去小声劝西爱,“你这样不行,要不就拔牙了吧。”   脸都肿了。   再补充一句,“拔牙不疼。”   西爱掉脸子,“你拔过?”   世界上有两件事不能感同身受,一件她认为是拔牙,一件是生孩子。   这两件事儿,是没做之前能吓死人,一拖再拖,但是真到了手术台上的时候,谁也替代不了,只能祈祷着赶紧结束早点完。   伸伸牙好,他不牙疼啊,就西爱小小年纪牙疼。   她疼的脾气很差劲了。   “那要不回北京吧,那边的医生办法多,说不定能不拔牙还不疼了。”   西爱有点心动。   她想了想,写信给那谁了。   高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一直很有意思,老太太们尤其喜欢甜的,床头半夜吃糖,点心还要果子之类的,简直不要太多了,粥里面撒白糖,然后桃酥。感谢在2020-06-2001:24:08~2020-06-2023: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ewierising5瓶;313557222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抠搜的爱美   伸伸看她写信,就觉得不是很来劲,“怎么找高长明呢?”   西爱自己把信折起来,“哦,找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们很熟悉吗?”   “还可以吧,我找他,他应该很乐意吧。”   伸伸看着她亲自去寄信,心情还不错,就觉得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这人心思很深了,一般不会说什么的,格桑花瞧着时间久了,才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我瞧着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又是整天在一起的,瞧着怪好的呢。”   她当着西爱的面儿说的,西爱推着自行车回来就累死了,她骑个自行车都觉得累,“下次还是你去吧,我不想骑自行车。”   又回格桑花的话,“您瞧着谁不好啊?”   这么一句,格桑花半天噎得没回过神来。   看了伸伸一眼,他神色如常,依旧是略带着一点腼腆与内向的秀气,眉眼清秀如故,西爱永远是板着一张脸拽的二五八千的在前面走着。   晚上的时候是,伸伸自己起来,爬上屋顶,一个人看着苍穹无限,他觉得有一些难过。   他有点喜欢张西爱,他自己能感觉的出来,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对谁也没有说过。   他现在比张西爱矮着半个头,他希望自己能继续长一点个子,西爱喜欢的是那种人,他觉得是那种很完美的男生。   英俊帅气,又有能力,很全能的那种,他觉得自己不是。   不是很有结果的事情,所以说不好对着别人说,也不好透露一点信息。   自己在那里想了想,就想着也是这样的季节的晚上,他们家里来了一位资本家的大小姐,莫云云。   他就那样站在阁楼上听着她说话,看着无穷的星空,思绪要飞的怅然,突然就被打断。   “喂——”   西爱翻了个白眼,极为不耐烦的卷着被子,“你要死啊?”   大冷天的爬屋顶上去。   伸伸突然就笑了,真的是,跟当初一样。   他看张西爱,带着一百八十层的滤镜,美颜到盘子都会动自己还看不到的那种程度。   “你怎么起来了?”   “牙疼——”   哒哒哒的就走了。   伸伸点点头,“早先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出发了。”   看着西爱的背影,总觉得离得不远不近。   西爱微微扭头,露出来半个耳朵,斜着眼睛往后看他,“你难道不跟我一起去吗?”   “这么多年了,应该也很想回去看看吧,这边试验田已经有人接手了。”   伸伸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的,那么多好的地方,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呢。”   蹭蹭蹭就走了,她来的时候年纪小,才多大呢,数一下总觉得过了很多年。   可是这么多年了,西爱依旧不喜欢这里,这里是她要离开的地方,离开了再也不会跟人家提起来的地方,在这边讲真,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就像是在热水里面滚了一圈,祛除了身上的污垢,然后光鲜亮丽的到一个殿堂里面去,在殿堂里面,不会有人提起来为什么衣着服饰如此整洁。   不会提起来,到底洗去了多少污垢。   她的人生,不可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如果不是因为张建国跟梅如,西爱绝对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但是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她的人生,永远都是完美的。   她无论在哪里,都过得很好,自己回房间里,看着桌子上的邀请函,随手放在抽屉里。   她难道是傻子,大老远的跑到北京去看牙吗?   并不仅仅是如此的。   她收到了农大那边的邀请函,可以要她去进修,之后委培,毕业之后直接进入农大,如此完美的安排,她觉很合理。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考大学,西爱觉得自己不是很有希望,读书少没法子的事情。   她的文化课的功底,简直是一塌糊涂的那种,她肚子里面真的没有几本课本在里面,知识就是跟稀有的矿物质一样,勉强维持生命特征。   这一次,是先去考察一下,到底行不行的。   伸伸自己到试验田那边去了,那边是24小时有人的,看着他来,很惊讶,“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没什么过来看看。”   他自己蹲在那里看,这一批次的是第九次改良的,更适合这边干燥的土壤,不是粮食,是绿植,很复杂的通过基因手段嫁接出来的,总共成功了这么三株。   “这个其实我们想请求你们再留一段时间的,毕竟这边还是实验阶段,如果要大规模推广的话,会遇到很多问题,待遇方面的话,我们已经跟上级沟通过了,可以谈的。”   说的很艰难,“因为西爱真的很有能力,这么多年了,也来过很多专家,提出了一些方法,但是都因为太干旱了,也不愿意长期留在这边实验,最后都走了,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西爱这些年来做的这些真的很不错,你看在这沙漠里面有绿色出现,来的人都说是看到了奇迹一样的。”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请求你们能留下来。”   伸伸听着心里面就一沉,他刚听西爱的意思是要走,但是没想到是真的要走,“她要走吗?”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她收到了农科院那边的委培邀请函,而且打算过去的,你们——”   难道不是一起走的吗?   说的人才觉得自己多嘴了,看伸伸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   你说伸伸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我们什么关系,你收到邀请函了,要走没有跟我说一声,只是晚上的时候露出来一点画风。   他这个时候就很想问一句张西爱,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拿着人当什么呢?   张西爱这死丫头,真的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心的。   他这回生气了,早上起了一早西爱,就等着他了,坐在那里等五分钟,伸伸还不起来。   她自己就过去敲门了,“还不起来?一会来不及了。”   她已经压缩时间了。   伸伸一动不动的,“起来干什么?”   西爱无厘头看他一眼,“不是要走吗?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嗯,我不去了,你去吧。”伸伸闷着头一句。   西爱声线高了一下,“你是不舒服了吗?”   “没有。”   “那是因为其他不好讲的原因吗?”   “算是吧。”   “不能跟我说吗?”   “嗯。”   “真的不跟我走吗?”   “嗯。”   意简言赅。   伸伸得闭着眼睛,但是耳朵竖着。   西爱跟他说那么多话,他其实心里面还有点气,你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讲,那我也不跟你讲,而且你说你要回北京,我就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我可以跟你前后脚回去,最后的倔强。   西爱眨眨眼,这多反常啊,这可不是刘伸伸的作风啊。   她自己撇撇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不高兴,自己垫着脚走路。   伸伸听见没有声音了,一瞬间的难过。   西爱自己就猫着腰,轻轻的推开门,然后一直猫到他的窗前。   “啊——”   自己两只手张开,跟老虎一样的扑下来,面上全是狰狞的笑。   可狰狞了,五官都挤在一起,嘴唇红艳艳的,眉毛也浓黑的,然后血盆大口张开,能看到白色的不那么整齐的牙齿。   伸伸给吓得啊,半天没回过神来,浑身都是虚的。   “哈哈哈,吓得了吧,是不是要吓死了。”   伸伸虚汗都出来了,“你不是着急走?”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喂,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是生我的气了吗?”   西爱心想,当然是生我的气了,不然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至于生气的理由,伸伸现在还不说,她笑的跟鬼一样的,“你是因为我没有跟你商量才生气的吗?是因为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吗?”   哎呦呦,真的是厚颜无耻,怎么能把自己的错,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在受害者面前如此的坦荡呢。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那我不说也不行了,伸伸点点头,皱着小眉头,“你要走,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我一开始不是说回去看牙吗?怎么就打算走了呢,你打算走也不说一声,你这样——”   真的很过分。   “对不起,我错了。”西爱眯着眼睛笑的有一些讨好,她没想到这些,她更没想到刘伸伸会生气。   及时的打断他,因为不想听这些责备了,笑的少见的讨好,“真的呢,我忘记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想着扥给我回来再跟你说的,因为我还没有去看过,不知道合不合适的。”   “那大家怎么都知道你要走了。”   肯定是打算要走了,去那边看一下,只不过是安心一点,提前踩点而已。   西爱心想,你说的很对,她就是注定要走的,只不过这时候,撒点谎也没事的,她从小,撒谎那可是真的跟真的一样的。   “是吗?大家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只不过是有这样的打算而已,竟然传成了这样子,要我以后怎么在这边待下去呢,真的是很过分。”   然后伸出来自己的手,嘴角翘起来跟月亮一样,小脸白白的,下巴尖尖的,她的脸真的不是那么大,“哎呦呦,你还生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呢。”   道歉的时候,不论是不是真心,但是一定要像是很真心一样。   她声音带着笑,带着一点恶劣,带着很多的无辜,就跟真的是很真诚的道歉一样。   伸伸自己心里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呢?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太恶劣了,她的恶劣不是做过分的事情,而是她做了恶劣的事情后,还能这样子要你忍不住原谅她,对着你笑的眯起来眼睛,还能哄着你。   他想了半晚上,觉得如果责备她这个事情的话,按照西爱的性格,应该甩脸子是最正常的反映,然后两个人大吵一架,各自分开了就。   西爱的臭脾气,他闭着眼睛能想得到。   可是谁能想得到,她是这样子反应呢。   刘伸伸的脸色,真的是秒变,瞬间就好了。   他真的吃这一套。   本来一肚子气的,但是看到她的脸,看到她跟自己说话,就什么气也没有了,觉得她还是那么好。   格桑花端着盆搓衣服,看着两个人慢悠悠的拎着行李一起出发,就觉得牙疼,跟旁边的人说,“不是早上吵架了,一个要走一个不走,这是怎么了?”   “后来又打算一起走了,坐下午的车走,早上的来不及了。”   “不是,吵的厉害吗?”   旁边人头都不抬的,“蛮厉害的吧,车子都误点了呢。”   “那怎么和好的呢,怎么不一直吵下去呢?”   “哎呦,你什么时候见西爱跟人家吵过架了,她说的吵架很严重,大概就是拌嘴那种的,她的吵架跟我们的不一样,再说了,伸伸那多好的脾气啊。”   西爱这人不会吵架,她只会翻脸。   我也不跟你吵,也不跟你掰扯,我是直接踹了你的那种。   很有个性了。   她自己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问为什么还不走,她自己讲的,因为跟刘伸伸吵架了。   大家以为是那种决裂的吵架,这年头谁吵架不要面子啊。   结果没有人看到吵架的名场面,就看见俩人蛮开心的,拎着行李活蹦乱跳的就走了。   什么世道。   伸伸现在就挺满足的,自己坐在火车上,车上有人卖奶片的,据说是内蒙古的特产,这车上每次都卖这个,西爱喜欢吃。   买了一包,西爱死扣死扣的,“再买点酸奶条吃吧,我觉得应该很好吃。”   “奥,行啊,买一点尝尝。”   伸伸就买了一点,俩人在那里吃。   觉得怪好吃的,都吃的挺开心。   西爱这死丫头,跟刘伸伸在一起,基本上不掏钱,只要刘伸伸钱包没榨干,她就基本上想不起来有钱包这回事。   只有极为偶尔的少见的发财了,有奖金了,会带着刘伸伸出去吃一顿大餐。   习惯了。   小时候刘伸伸就有钱,他零花钱最多不说,家里条件也好。   就是现在,他也没什么开销,工资攒着不花的那种人。   不缺钱。   西爱的钱,就自己花光了,她看喜欢的就买,吃的还好说,但是你看她小皮鞋,看她花衣服,看她到底口红,那绝对了,使劲的砸钱,爱美。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一模一样的举手。感谢在2020-06-2023:19:36~2020-06-2120:0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修行很重要5瓶;蒲扇、27468508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看那一朵蘑菇云   西爱捏着酸奶条,伸伸也手里拿着吃,然后一路东去。   她靠着窗户那里,看漆黑月色,就很想讲话,“我记得,那时候我是一个人来的,来这边的时候发现,跟自己想的不是一样的。”   在北京,科研人员的小孩子过的很好,都是大院里面的,各项保障都很好,有牛奶鸡蛋,还有点心吃,家长还不在身边。   但是到这边以后,发现什么也没有,物资非常的紧缺,“我看外面有很多灯,仔细看其实是人站在那里,头顶上绑着灯,五米一个人,腰上都绑着绳子,因为怕风沙太大了,人站不住,只能绑着绳子大家站在一起。”   她现在看到路灯了,路边不需要人当柱子了,已经有灯了。   这些过往,她从来没有说起来过,没必要,不是那么的光鲜亮丽。   但是现在讲出来,已经带着一些坦然跟释怀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来,当初明明能走的,我有很多次机会离开,各种各样的理由,我有办法的,可是我最后竟然选择留下来了。”   她平淡的呼吸着,就跟外面的路灯平淡的照耀着远方,丝毫没有展示这片土地上的光辉往事一般的,声线平静的像是海平面,但是语气里面却包含着落日的悲凉。   “我特别喜欢吃肉,一天里面两顿饭都要吃肉,那时候保育院里面物资保障跟不上,保卫部的人就像上级请示去打猎,自给自足,每年冬天来临之前,都会储存好肉。”   “但是那一年冬天,苍耳没有回来,你知道吗?苍耳是格桑花的未婚夫,你不是很好奇,格桑花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吗?因为她曾经最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多平凡的岁月啊。   喜欢的人终究不在了。   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么深爱的感觉了。   她一提起来苍耳,就总是记得那个在晚上拉着马头琴的威猛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格桑花在一下一下的搓洗衣服,对着他笑,他总是闭着眼睛,一直拉着那一把琴。   他的络腮胡子,他总是红着的脸颊,他那高大嗓门,还有他那爽朗的笑,最后最后,全部都成了一点一点泥土。   深深的陷在里面。   西爱自己扯着嘴角笑,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从容的谈论起任何话题,包括曾经触目惊心的死亡。   可是她的眼睛里面,伸伸看到有一闪而过的泪光,一闪而过的悲悯。   “那时候我就总是在想,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属于我的,我应该有什么样的人生,才可以在短短的一百年的时间里面,做最好的自己呢。”   “我一直在追求永恒,我想成为圣人,受很多人膜拜赞美,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不问的,我努力在完成我自己完美的人生,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人生不仅仅是只关于我自己的。”   “那时候我看着格桑花哭,看着保卫部的人瞒着所有的人,再也不提起来苍耳大叔,我就在想,我可以做很多,我能帮很多,我可以改变这里。”   “我想要这里有水,有绿色。”   “绝大多数的人是平庸,且执着的努力,做着我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这就是最大的意义了,他们维持了和谐,就好像是在太阳周围,不断的燃烧自己一样,最后大家只看到了耀眼的太阳,看不到她周围几千里的燃烧。”   她特别悲观,人生实苦,生下来都是哭着的,就好像没有人是享福的,都是为了赎罪的。   所以她特别冷漠,好也罢,坏也罢,都是你们的人生,你们的命运。   如果想改变,那就变得聪明伶俐。   她属于聪明伶俐的那一种人。   很幸运不是吗?   但是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啊,她看运水线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么小的年纪,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他的家乡跟苍耳一样,不知道在何处。   夜里是否也会拉着马头琴想着大草原呢?   她把自己称之为英雄,并且现在好不亏心的跟伸伸说,“我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救人,就是要他们再也不要跟以前一样,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没什么造福万民的想法,我只是,想要这里不一样。”   她轻轻的说着,自己都很难表达出来,耳朵边突然传来一阵轰响。   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远远的西面,上空有闪烁的光,那么的亮眼。   “看,着火了。”   “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朵云。”   “像蘑菇。”   “对,像是蘑菇,怎么那么高,那么亮。”   是啊,像蘑菇的一朵云,那么高,那么亮——那是我们六年的成果啊。   梅如下车,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她眯着眼睛站在爆炸场地里面,仰着脖子,看着那么高的一朵云,她出现在核爆区。   她跟她的队友们,是敢死队,背地里大家笑着说是英雄队。   因为在最后,她们是负责核爆数据采集的。   就是我们的争气弹炸了,他们要在第一时间冲进去,冲进去把实验数据搜集起来,还要负责样本采取。   核爆之后,那片区域是死亡区域,辐射是超标的,进去就是牺牲,所以叫英雄队。   进去了就可以当英雄了。   她看着那浮沉飘散,像是西北的尘沙,卷着漫天的烟云,然后突然间散开,这里的每一粒尘土,都是辐射。   飘起来的每一个尘埃,落在肩头上的时候,都是催命符。   可是她觉得真的很美。   真的好美。   我们的争气弹,我们的□□,六年了,终于成功了。   这样的当量,达标了。   她愿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头顶上飞机在飞,一直在飞,高空数据组直接裸露在辐射空间里面采集高空数据。   下面的人像是蚂蚁一样的,在尘土飞扬里面跑着搜集地面样本。   梅如是核爆组的,她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数据,哪里的数据需要采集,哪个位置可能会有疏漏。   她一直在走,一直在走,一直在采集。   她不敢停下来,我们这一颗,花费了多少代价啊,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啊。   光是原材料的提取,铀矿的开采,就耗费了多少人在深山老林里面,在不见天日的矿洞里面夜以继日的干啊。   还有实验的器皿,是召集了全国最优秀技工,近十万人的军工厂制作出来的。   还有无数前仆后继的科学家们,还有一直保卫边防的战士们,以及相当于打了两场朝鲜战争的经费,我们国家没有钱,可是牙根里面省出来的,集合全国的人力物力,最后才出来了这么一颗弹啊。   所以,我们叫争气弹。   给咱们,中国人,争了一口气啊。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赶紧上车,上车——”   人都跑到外围去了,手里面拿着箱子,里面是实验数据。   可是还差一个人。   必须马上上车,因为已经核辐射超标了,到极限了。   车上的人核查数据,扯着嗓子喊,“数据还差,还差三处。”   “不能再去采集了,人要不行了,马上走。”   “不对,还差一个人,差一个人。”   车上很乱,很乱。   上车的人抱着自己的数据箱子,死死的抱着,那是带有辐射的。   最后一个上车的听见了,箱子扔下来,“梅如,梅如来了吧,我刚才在C区看到她了。”   “没有——”   “没有——她没有上来,还在下面。”   “还有,我们数据采集差三处。”   无论模拟多少次,真到了这样的时候,环境太恶劣了,到处都是核爆后的烟尘,根本就看不清人,可视度几乎为零。   在这样的情况下,数据盒子,很难采集齐全的。   京张摸着方向盘,自己紧紧的抿着唇,看着C区,她是司机。   踩着油门就冲过去了,“你们走,我去找她。”   车子一下子就窜出去了。   她得去找梅如啊,越往里面走,越看不见,车子也看不见。   她扯着嗓子喊,可是口罩太闷了,传呼机早就没用了。   她一把扯下来口罩,喊——梅如,梅如啊!   没了口罩,她的喉舌就直接暴露了。   她的脸,一直是滚烫的。   她什么想法也没有,就一个,带梅如回去啊。   梅如不能在这里,这里的时间是五分钟,极限就是五分钟。   如果超过了五分钟,那么之后的每一秒钟,就是生命的直接流失。   十五分钟人就走不动了。   二十分钟人就开始溃烂了。   皮肤直接坏掉。   可是她得找梅如啊,那么优秀的科学家,那么单纯的科学家,不能扔下啊。   她自己真哭了。   长这么大,她就哭过两次。   一次是离开嘲笑的时候,她恨着那片土地,可是她又舍不得那片土地,我们多少英灵,葬在了异国土地啊。   所以她哭,她舍不得埋葬在那里的战友们。   这是第二次,在核爆封锁区。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最漂亮的云。感谢在2020-06-2120:01:52~2020-06-2300: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42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喜欢一个人   京张这人,就是个纯纯粹粹的女英雄。   能手撕西门庆,上山打虎的梁山好汉里面得算她一位。   是真的刚。   我就不怕了,撕下来口罩,我就在里面找,这么大的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黄梅如了。   嗓子眼里面带着血腥味,她自己深呼吸一口,“我呸——”   她一口唾沫吐出来,就像是吐出来一肚子的怄气,眼神凶狠的像是一头狼。   上过战场的人,都是带着血性的。   她到底是找到梅如了,梅如一个人抱着三个盒子,一个在怀里,另外的两个给挂在肩膀上了,她走不动了。   应该是一人一个盒子的,最大程度的减少在里面的时间,她拿着三个,就意味着有两个人是没有完成任务的。   无论出于什么样子的理由,找不到或者怕死,但是梅如找到了。   她自己清点过的。   “你傻,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走了,就你一个人在里面。”京张踩着油门,飞一样的。   她情况还好一点,梅如就躺在后面去了,京张跟草上飞一样的,她现在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   梅如歪着头,她看着后面,她得看着后面。   这么多的心血,不能毁在最后一步上去了,这些数据盒子,是我们珍贵的资料啊,哪怕她就是在里面出不来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在里面没有了。   这就跟飞行员一样,黑匣子不能丢啊。   丢了你给后人怎么交代啊。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慢慢的阖上了,但是还是固执的看着后面的盒子,看到最后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了,只是渐渐的,脑袋里面空了。   闭上眼睛,她好像看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看着江水涛涛自奔流,看着那江水成了红色染了血,看着里面的人起起伏伏。   最后看着一双绣花鞋,后面有一只大手,往前推一把,推一把,然后就此远去。   最后她再想,好像是个孩子,站在玉堂春色的影壁前,歪着头看着人坏笑。   然后,轰的一声,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倒下来的声音。   “啊——”   京张大声喊着,她开车过快,这边地形又复杂,这会全是坑,一下子车子就翻了。   西爱眨眨眼,低下头,一把拽住伸伸的衣服,“不要探头。”   然后快速的把车窗拉上,并且自己的衣服穿得板板正正的。   她怕死。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压低了声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伸伸有点楞,“是什么?”   大家都说是一朵蘑菇云。   袖子被拉住,西爱给他的手往袖子里面缩起来,然后瞬间压到他的耳边,“是核辐射。”   伸伸浑身都僵硬了,他没有听清楚,他只觉得耳朵边软软的气,喷薄在耳朵上。   “什么?”   西爱觉得脑子是不是坑,她对伸伸的反映不是很满意,阴阳怪气的吊着眼睛,“狗屎。”   你问就是狗屎了。   伸伸觉得不是吧,但是也不好再去问。   “不是,刚才你说的不是这个吧。”   西爱哼哼唧唧的,“记不得了。”   她一天当中,有一万个理由让身边的人恨不得打死她,死丫头片子一个。   伸伸就很想捏她腮帮子了,“你好好说行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他就是抱怨,也毫无威慑力的那种,因为脾气好,发火也不会有威胁。   “我就这样。”西爱咯吱咯吱咬着酸奶条,你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来劲。   一般人得发火了吧,遇到这样的人得生气吧,那火气不得给小山一样的,就等爆发了。   旁边人也看着有意思,觉得得吵起来了吧,花生米都准备好了,咯吱咯吱的吃着,一边吃一边看,等着伸伸发飙呢。   少年少女的,气性都大。   结果谁知道,伸伸就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句,“就你能。”   “嗯,就我能。”   “你能死了。”   “可不是。”   然后就结束了,旁边人看着,花生米差点没卡死自己,这样就没了。   不羡慕别的,就羡慕一个,人家伸伸脾气是真好啊,怎么就有脾气这么好的孩子呢。   一路上来,就没见人发过火,也没见人说过自己生气的话,顶多一句就是,“切,你就能死了,能死了。”   这句话,真够格。   一开始听着一般,后来听着,就觉得这真像是个小爷们。   不骄不躁的,人家真海量了。   小爷们下车跟西爱,一人拎着俩箱子呢,伸伸给累的够呛,他那里面东西多,都是西爱的破玩意儿。   高长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在那里等着,西爱拎着箱子走几步,沉死了。   自己箱子扔下来,然后走过去,“高长明,帮我拎一下呗。”   笑的跟花儿一样的,高长明还是那个姿势,人高高大大,带着一点痞气,他就是个纯粹的混的,大院里的孩子,地道的。   “谁啊?”   眼神看着还在后面拎着的伸伸。   西爱回头看一眼,“哦,我弟弟。”   “你有弟弟啊?”高长明一边问,一边去拎行李。   “有啊,我什么没有啊。”   高长明低着头就笑了,张西爱嘴里能跑船。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她的专利。   伸伸看着,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拎着包,看一眼高长明,再看一眼西爱,觉得挺有同学爱的。   他没多想。   这孩子还是本分老实人一个,人家西爱高长明的花花肠子,他见识的少。   “先吃饭还是先看牙。”   “吃饭吧,我饿了。”   理所当然的去吃饭,伸伸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去看菜单,哪个都想吃,西爱这人呢,死要面子,“你点呗,都可以。”   跟高长明说话,伸伸就在那里对着菜单死磕。   倒是蛮和谐的。   一直到高长明妈妈出现,人进来,“长明——跟朋友吃饭呢?”   “嗯,什么事?”   “没什么,我正好在这边吃饭,看到像是你,就过来打个招呼,这是从外地刚回来的吧。”   西爱很不喜欢这样子,觉得没必要特意来打招呼,“嗯,刚回来。”   “那下午要长明带着到处玩玩,这边的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知道。”   人看着很精神,她现在不一样了,扶正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高长明觉得特别的难堪,西爱是知道他家里的事情的,他这时候,就觉得特别的难过,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   很想问一句,现在这样子出现在他的朋友面前,觉得很光彩吗?   “妈,你去忙吧。”   “好,马上走,你们吃,想吃什么点什么,到时候我一起结账了,这家菜还不错的。”   高长明的脸色,就更没有表情了。   等着人出去,西爱慢慢倒一杯茶,继续说,“高长明——”   “你给我找的医生怎么样啊?如果不是很好的话,我就不如不看了,我要看最好的医生。”   真行,伸伸抽空看一眼,菜单交给人家。   高长明看她,这些日子不见,人彻底长开了,粉白的小脸蛋就凑到你的跟前,要找最好的医生。   她是真敢开口,高长明也是真敢接话,“嗯,这医院里面最好的,专门看牙的,放心好了。”   西爱就满意了,人嘚嘚瑟瑟的,“那就好,不然我不值当跑回来了,来——”   她举起来茶杯,高长明受宠若惊。   一起举杯,就听她来一句,“为我们的虚情假意的同学情干杯。”   语出惊人,高长明一下子就笑了。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那里,窗户开着,风呼呼的进来,吹的人瞬间都发冷,可是他就躺在那里,盖着一层薄被,火气大的很。   翻身,然后就突然想起来西爱了。   想着她说的话,来回的想着。   想着想着,就觉得好。   觉得她很好,怎么这么有意思,怎么这么可爱。   你一直想起来一个人,不经意的,然后今天回忆着,明天想继续见到,那就是喜欢。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很有精神,很期待,每一天都有新的盼头了。   “你去学校吧。”   高长明放下勺子,侧着脸,真的很帅气,“我不去。”   “你爸爸说,已经说好了,今天必须过去。”   给高长明安排了学校去进修,他必须得去。   就是这样的,家里面他说了不算,他妈妈也说了也不算,他爸爸一个人说了算,高长明如果不听,就是一顿皮鞭的那种。   他挨打挨得很多。   f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300:03:26~2020-06-2322: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36瓶;风清云静、粉红猪小妹5瓶;蒲扇、sakura、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掏心窝子   这会儿也很拽,不去就是不去,没什么好说的。   要出门,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爸爸在那里站着。   高长明妈妈就知道要坏事了,看着丈夫的脸色,“你怎么回来了呢,不是一早就去开会了吗?”   “我不回来,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就让他这么混着,在街道上混日子,当什么破的督察员。”   高长明一下子就笑了,“对,您说的对,哪儿能跟您比呢,您日理万机,总理一样的,我们都是——”   “啪——”   一巴掌。   “我们在你眼里都是——”   “啪——”   又是一巴掌。   高君面无表情的看着高长明,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伸着手,指着他,“你以为,你是我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吃的、用的,都是我的,没有我,你们什么也不是。”   就是这样,你当三就要有当三的自觉,没有男主人,什么也不是,供着你吃,供着你穿的,供着你挥霍享受,你就就要服从,就要忍耐。   高君是军人出身,所以他特别喜欢服从,他服从自己的上级,他也需要家里任何人来服从他。   对高长明,他可以说一百个看不上,如果不是前面的儿子没有了,那么轮不到高长明这样子铺路。   高长明想笑一笑,觉得无所谓,可是他两边脸都是麻木的。   努力了好几次,嘴角一直拉不起来,最后掉下来,用手使劲擦了一下,“谁让你的,你可以不用给,你什么也没得到?”   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吗?   生孩屋子出来,是一个人的错吗?   男的难道不是因为好色吗?   女的不是因为图权吗?   □□裸的事情,贴什么金呢?   现在口口声声说的他们娘儿俩,跟个米虫一样的寄生在家里,图什么?   高君抽出来皮带要打,吴玉燕去护着。   护着护着皮带就落在了自己身上,高长明这人跟自己妈不和气,但是见不得她受欺负,一下子拽过来皮带,眼睛都红了。   “高君,我不是靠你活着的。”   一下子扔在地上,看着吴玉燕,“我要是带你走,你走不走呢?”   “说什么气话呢?你疯了,走了住哪里吃什么?你上个学就这么难吗?”   “长明啊,妈妈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去呢?你爸爸专门找人托关系去说的,都是为了你好,你毕业以后就能直接去机关里面上班,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你别扭什么呢?”   “我没别扭什么,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人生。”   高长明自己转过脸去,脸上给皮带扫了一下子,高君打人,从来不给人自尊,劈头盖脸的就下来,从来不顾及脸面。   高长明看着吴玉燕的卷发都散开了,妆容也花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给规整好了,“那你就好好过,你可以这么过。”   你这么选择的人生,你觉得简单的荣华富贵的人生,你想过,那么就可以过。   他自己走了,早上起来,天乌蒙蒙的泛着黄,深呼吸一口气,落雪一样的天气。   他得不停的走着,沿着街巷,专门捡着人少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越是无人的地方,越能显露出悲哀。   “高长明——”   西爱裹紧了身上的大棉袄,真冷啊,这里跟西北一样冷,她刚起床,坐在院门口晒晒起床气,顺便看看人,结果就看见高长明鬼一样的走过来。   “你干什么啊?”她歪着头,带着起床气,声音平涩。   高长明像是突然被喊醒了,他沉默的坐在一边,看得出来心情不好,就那样沉默着,西爱也不再问一句,两个人跟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挤在一起,缩着脖子,看起来胖墩墩的。   良久,高长明问一句,“张西爱——你牙疼好了吗?”   “还可以,但是我决定去拔牙。”   “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找点事情干。”   西爱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眼神继续看着路过的路人,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专属地,她总是喜欢一早爬起来,就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   高长明扭头认真的看着她,问一句,“你好像从来不怕麻烦我。”   “是。”   “为什么呢?”   “因为你好欺负呗。”   高长明一下子就笑了,自己拳头攥起来,摁在嘴角边,第一次,有人说他好欺负。   他好欺负吗?   不是。   好欺负的人当不上街道上的头头。   他不好欺负,从小打架往死里打那种,他还专门爱欺负人。   张西爱拉着声音,软软的像是天空中落下的雪,“高长明,你笑什么,那你以后还要给我欺负吗?”   “给,给你欺负。”   一些感情,水到渠成。   一些感觉,突如其来。   西爱躺在操作台上的时候,觉得有点后悔,她并不想拔牙,但是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拔牙吧。   拔完之后,小脸子就拉着。   高长明骑着自行车,“还行吗?”   “嗯。”   她为什么去拔牙,因为是高长明,一大早失魂落魄的,脸上都是红肿的,只有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她能做点什么呢?   就是拔牙呗,找点事情干。   “张西爱,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独特。”   “喜欢吗?”   “喜欢又能怎么样呢?会有结果吗?”高长明心里面带着一些期待,雪落在肩头上,像是白毛拂过的江水,微微荡漾。   西爱懂吗?   她都懂。   但是她喜欢玩这样的游戏,绕圈子的游戏。   感情在她看来,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能给生活带来新意,给自己带来享受的事情,这就是爱情。   高长明现在,符合一切的特质。   她对待感情很宽和,只要讨厌一个人,再对这个人有一些好感,那就可以谈,感情不是那么随意的事情,但是谈谈总是没有错的。   敢玩,爱玩,所以她说,“你不说,怎么知道会不会有结果呢,一直不说,那可能就会失去了。”   弯着眼睛,说的别有用心。   高长明舌尖在嘴巴里滚动,心忽上忽下的,带着忐忑,带着雀跃,“我觉得你很好。”   “我见过的女孩子里面,你是最好的。”   “嗯,大家都这么说。”   西爱厚颜无耻的接上一句。   不能捧她,捧她就越噉瑟,越来劲。   高长明手落下来,盖在她的头上,忍不住揉了揉,“走。”   “去哪里?”   “带你去西山看雪。”   西爱点点头,她爱玩,拔完牙不影响她到处玩,只是不敢张嘴,说话要围着厚厚的围巾,不能见风。   伸伸知道的时候,那天下的雪都化了。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口外,看望姑姑姑父去了,结果回来就看高长明在院子里了。   西爱蹲在那里,看着花台上种的东西,高长明那么高的人,站在那里端着水。   “嗯,这个再来一点。”   高长明就懒懒的,伸着胳膊,往下浇水。   伸伸就顿住了,他背着一包蘑菇回来的,张家口的蘑菇,真但是绝了,以前北平各大饭店的抢手货,冬天吃锅子,要做小鸡榛蘑,真离不开这张家口的蘑菇。   大老远的背回来,没觉得沉,可是现在觉得挺沉的。   放下来包,“西爱,吃不吃蘑菇。”   “不吃吧。”   “怎么不吃呢?”   “我拔牙了,只能吃流食,两个星期。”   “奥好,那给你留着,等你好了吃。”   自己拿着去给王红叶,王红叶在做饭呢,西爱回来了她高兴,她就喜欢西爱,忙前忙后的,跟宋慧萍一起捏馄饨呢。   “伸伸回来了,你姑姑还好吗?”   “嗯,挺好的,这是带回来的榛蘑。”   “唉,好,你姑姑上次给我们邮寄了,好吃呢。”   王红叶放在一边,“中午在家里吃,我捏的多,家里人多热闹。”   伸伸你说回来了,也没有去刘江那边去住,他还是住在刘凤这边的老房子里面,说是习惯了,不想搬走了。   伸伸指了指外面,“高长明怎么在呢?”   一问,你说宋慧萍的心啊,她知道西爱刚跟高长明谈的时候,就不愿意,高长明那什么家庭啊?   现在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他妈妈把人家前面的原配差点没给逼死了,后来离婚了才上去的。   这什么好女人啊。   再一个,人家那是什么家庭啊,不说高长明是不是私生子,就光是高君那名头,她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高长明之前还是街道这一片的督查呢,整天带着人不是去抄家,就是去打人的,街面上混的,小痞子一个,又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   反正家庭上比不上人家,她也不愿意去高攀,这单单就个人来说的话,西爱她觉得比高长明强太多了。   “西爱你说,去西北那么几年,回来人家农科院这边就要,抢着要的,种的那些东西,在西北造福了多少人啊,多优秀啊,一般的女孩子哪里有这样的啊。”   “那高长明有什么啊?也不知道高中毕业了没有,人就是个小痞子,小混混的,我不同意。”   王红叶往外面看一眼,“妈,小点声。”   别回头给人家听到了。   你不同意也白搭,西爱愿意的,她愿意人家来家里玩,中午就得一起吃饭,你要是不给高长明吃,她就能走人。   就呕死了。   家里的孩子,西爱一个人能顶上人家三个人。   闹腾死了。   伸伸在一边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这样,安静的存在着,很少说什么话,“高长明家里知道吗?”   “谁知道呢?”   就都是闹着玩的,反正宋慧萍不答应。   王红叶也觉得不好,“在这边安顿下来,你们俩都有基层经历,再去学校里面读点书,跟小孙一样不就行了,你看小孙安顿下来了,人家毕业了就分配工作了,现在是干部了呢。”   三个孩子一起长大的,谁能想到小孙人家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呢,孙寡妇也熬出头来了。   真的是好。   她就盼着西爱过这样的日子,不要多大富大贵的,就是这样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就最好了,每月按时按点的领工资。   家里张平是拿工资的,公公也是,她就喜欢人家上班拿工资的人,不愁吃穿。   伸伸心里面堵得慌。   出去看一眼,俩人在说话呢。   心想,冻死你们算了。   大冷天的在外面。   看一眼就够。   他不跟西爱一起玩了。   赌气。   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是他就是不高兴。   宁宇森倒是敢回来了,西爱谈对象了,他也能回来了,打量着西爱的神色,爱答不理的,她现在就对高长明热情。   “买了山里红,好大的个头,吃不吃?”   “不吃。”西爱扔一句,话从最里面横着出来的。   宁宇森摸了摸鼻子,抓一把给伸伸,“她不吃你吃,有情饮水饱。”   伸伸捏着吃,一口一个塞在嘴里面,也不怕酸。   觉得你们是有情饮水饱,那我这样的,是不是就活该酸死啊。   酸死算了。   咯吱咯吱的吃着,吃得牙都酸了。   晚上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   他琢磨着吧,这西爱跟高长明的事儿,不靠谱。   早上起来,就跟西爱说了,“你跟高长明——”   “怎么了?”西爱眼睛横着她,这几天,王红叶也说,宋慧萍也说,耳朵里面气茧子了。   接上一句堵住伸伸的嘴,“觉得我们很合适是不是?”   说反话呢。   伸伸就老实说,“不是,我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你看他跟家里闹矛盾,家里很多问题了,你到时候要是结婚了,跟他在一起,肯定要跟他父母相处的,这样子以后肯定你不高兴。”   “我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他父母。”   “不是,你总避免不了的,你想想是不是,最起码逢年过节,要吃饭吧,而且以后有小孩子了,总要有人帮忙看着小孩子。”   “我大妈帮我看。”   “那孩子的事情不说,就说工作的事情,他现在没有稳定下来,你也没有,以后还是不知道的。”   “而且个性上,你俩都爱玩,以后难道就天天玩了?”   一句一句的,西爱都愣住了。   这是刘伸伸啊?   是天津卫的那个小矮子啊?   真是刮目相看了,抱着胳膊,就觉得很新奇了,这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全呢?刘伸伸你其实挺成熟的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就是个屁孩。”   刘伸伸谁啊?   她跟班。   一级跟班那种好不好?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做的,她磨着一会儿也能给做。   她现在好像突然觉得他有存在感了,以前是有事儿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没有存在感。   但是这些问题,宋慧萍都没想那么多,她就三个字,不同意。   谁能想到刘伸伸人家给盘算的仔仔细细的。   伸伸叹口气,“不是我成熟,是你太天真了,西爱,谈恋爱不是简单的事情,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但是谈恋爱不简单。”   先是谈起来。   然后是恋起来。   最后才是爱。   有步骤的。   不是说今天喜欢一个人,那就爱。   明天感觉不对了,然后就分了。   所以说这不像是刘伸伸这个同龄人能说出口的话来。   西爱是真的侧目相看了。   “其实,我发现,你是有点心机的。”   伸伸叹口气,“我这不是心机,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你我了解,以后不是跟他家里人忍气吞声的,也不是那种居家的,你这样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你还挺有本事的啊,说我?”   要死了是不是,敢说我了,西爱觉得自己大姐大的气场最起码矮了一米,现在只有一米八。   “我是为了你好才说的,别人我还不说呢,就是因为跟你熟悉,想着你好,我才觉得不合适,你真的认真想想呢,你不是那种不理性的人,以后的事情很多,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西爱还真的听进去了,她这个人,喜欢一步到位,谈恋爱就想着恨不得马上结婚那种。   喜欢来得快,也走的快。   而且,最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是刘伸伸,竟然是这样的人。   啧啧惊叹,跟王红叶感叹一句,“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傻,光知道吃,啥也不会,又懒死了。”   “哪里想到他这么有心眼,给说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傻,看着像是我傻。”   王红叶就笑了,“你哪里傻,不傻。”   “伸伸也不傻,人家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你就光看人家缺点了,光嫌弃他。”   “不是我嫌弃伸伸,是他真的小,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   伸伸听她使唤惯了,她有事想起来人家,没事就扔在一边。   最关键的是,刘伸伸这人吧,踏实,没事他不往你身边去凑。   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   他本来就话少。   但凡是话少的人呢,往往就是不会轻易说话的。   说出口的话,都是深思熟虑的。   没把握的事情,不会讲。   他也是第一次跟西爱这么掏心窝的说话。   所以西爱平时看他,缺点多过优点。   伸伸确实是很少管事儿,他不爱管闲事,就只管自己过好日子。   包括现在刘江的事情,他都很少管,但是你要是开口找他了,他都给办。   王红叶不赞同西爱的说话,“我看伸伸就很好,你们几个人里面,小孙人本分,伸伸人也踏实,人家别看着年纪小,但是我看着啊,比你心里有数的多,你看着精神,其实心里面就是没数。”   “是是是,我没数,就你们有数,信了吧。”   “那你分手不?”   “不分。”   王红叶给气的摔了抹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322:58:20~2020-06-2417:2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好好活   等张平回来,她就给气的坐在那里,对着张平说,“你说我这大半辈子了,我盼着什么啊,我不就盼着西爱好好的,这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我都不挂着,人家都有人管,就我们西爱,看着一大家子的,其实谁也不能管,能管的都不在身边,说了话也不管用,我倒是想管,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怄气,觉得西爱要是当初在这边的话,性格不至于成这样子,反正她现在做什么,家里就只能是看着,给一点意见就好,她愿意听的话就听一下,不愿意听的话就不听,很随意了,就这样。   “我现在就后悔,当初要送走,觉得能好,我现如今瞧着,不如在身边的好。”她挺看的开的,觉得这是孩子的天性,既然是天性,那就是改不掉的,她觉得挺好的。   “就西爱这性格,一个好处,就是不吃亏,自己活得挺明白的,你们就不要乱说话,人家自己高兴了就行。”   西爱这孩子,活得就是劲儿劲儿的,要上天就上天,要入地就入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如今要回来就回来了。   这是能耐。   一个个的,甭瞧着她这个不爽,那个不道德的,人家这是能耐,有种你也这样啊,自己不行的事儿,就盯着个孩子看。   张平自己刚拎回来的香油,在桌子上放着呢,看她给手脚麻利的收起来,“不是,你不放在这里吃啊?”   一年到头,拢共就是几瓶香油,好容易发了,晚上做个汤滴上几滴香油呗。   王红叶就纳闷的看他一眼,那意思是你不配,“给西爱留着的,她回家了,吃个饺子馄饨的,滴上几滴好吃,这香油可真香啊。”   人家麻溜的给锁在柜子里面去了,稀罕东西。   张平看着她给柜子锁门,觉得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你就惯着她,她在家里吃几顿饭啊,现在整天就跟那个高长明在一起混着,鬼迷心窍一样的,在街上给人家看到了,我看看时间长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啊?”王红叶不高兴,觉得说的跟丢人一样,“我们西爱这么好,做什么不行啊,我看那高长明,就是积德了,能谈就谈呗,不能谈就分。”   一点也不像是旧式妇女说的话,还不能谈就分,您倒是一个干脆利索啊。   张平给气的去院子里运气,就看见小孙来了,小孙来了送菜呢,他无论是多大年纪了,还是有空就来送菜。   “哎呦,怎么还来送菜呢,家里菜够了。”   小孙笑笑,穿着中山装,“是我妹妹送来的,她说家里的白菜吃不了,等着开春天气暖的时候就烂了,你们城里面吃还要买,缺的很,西爱冬天又爱吃个白菜馅儿饺子,给你们家多送点。”   你说说,这是什么样的情分啊,宋慧萍坐在炕头上,小孙坐在下面的圆凳上,笑眯眯的眼睛,一问一答的,“家里都好,我妈还托我给您问好的。”   “工作还行,就是忙点,开会时间多。”   “嗯,房子这边的话有宿舍,条件也蛮不错的,我觉得很好,现如今就很满足了,挣工资给家里,妈也不那么累了,妹妹这边也能继续上学。”   小孙说话很是和气,也很是本分,人看着就有点笨笨的,说话也不是擅长用很聪慧的词汇,用词都是极为朴素极为单调的。   但是就一个,他说话的时候,你就能安静下来,能安静下来听着他说,就好像是极为平淡的事情也有味道了,人家的话里面,带着足足的真情实意。   小孙家里吃苦最多的,比起来他妹妹孙二来看,他当老大的,不仅仅是家里的农活要干,还有各种各样的家务,还要带妹妹,还要去上学。   孙二在那里抿着唇坐着,她活泼的很,看西爱不在,问一句,“西爱姐姐不在啊?”   “嗯,她有事。”   “是,她忙得很,我想着这个点儿要吃饭了,她能在家里,还能跟她说几句话呢。”   小孙知道一点,就站起来了,“改天说话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家里去,家里妈还等着呢,先走了。”   向来是饭点儿的时候人就走,很少在家里吃一顿饭。   孙二就挽着小孙的胳膊,出去了就继续说,“怎么不让我继续说完,我都听同学说了,说是看到西爱跟高长明在一起呢,两个人好呢。”   “没有的事儿,瞎传的,你得跟他们说不是。”   小孙就很正经的教妹妹了,觉得这事儿,没定下来,对女方不好,不然你传的沸沸扬扬的,到时候就没办法收场了。   孙二就笑笑,人长得很漂亮了,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大,又是一个小小的嘴巴,甜美的很,是一眼的美女。   在人群里面靓眼。   她其实像是她爸爸,孙寡妇不是那么好看的,她跟安会计差不多。   安会计长得,当初也是一表人才的。   “嗯,我觉得也是,西爱姐姐那么优秀,肯定自己有打算的,同学再说,我就不说话了。”   “就这样,你小时候家里穷,没衣服穿的时候,都是穿西爱的衣服的,她那小时候衣服都可好看了,穿过的也跟新的一样,都一包一包的拿来给你,不然啊,冬天得挨冻了,后来那些衣服你不穿了,妈觉得可惜,给村里小孩了,造福了好几个孩子呢。”   早就十多年前,西爱家里条件就好,西爱的衣服料子什么的,都是她姥爷那边,王红叶娘家给的料子,人家开绸缎铺的,不缺这些东西,也舍得给西爱,都是好料子。   孙二捏紧了包带子,抬眼看两边退散的树木,她不是很喜欢听这些过去。   寡妇养大孩子不容易,大家伙儿帮忙的,孙寡妇这人念旧情,一直念叨的,“那时候我不想着要你去上学了,在乡下也没有那条件,加上妹妹小,我又得干地里面的活,你就一直在家里。”   “西爱又一次躲雨来了,看你在家里不去上学,当时就撂脸子了,不高兴,扭头就跟我说要你去上学。”   小孙就听着孙寡妇一边吃饭一边说,外面已经是大黑了,他看一眼,觉得这天气有点凉,他上学事儿,多亏了西爱,还是读书好,不读书就没有学历,不能找工作,现如今也不能当干部了,拿着国家的工资,铁饭碗一个。   “妈,吃过饭找找柜子里面的衣服,看看还有没有以前的小衣服,从西爱那边拿来的,有的话就送人吧。”   孙二眼神坦荡荡的,她现在家里松快了一些,西爱以前给的衣服都小了,不如送人。   孙寡妇端着碗吸溜玉米碴子,“不能送人,我留着的都是好的几件,拆一拆还能再改大的,那衣服料子很好了,穿十年不会坏。”   “当初她姥爷那边,开绸缎铺子的,都是——”   “砰——”孙二碗重重的放下,脸上还是带着一点笑,语气很沉着,“妈,送人吧,我们那时候托人家的福气,现如今家里松快了,我们把衣服给别人,人家有比咱们更缺的,也是好事儿一件,我现在也不缺衣服,哥刚给买了心料子,我自己会做衣服,款式也更新式了不是。”   手真很巧,针线活儿会,做衣服,她自己能看着人家的样子,来回拿着看几眼,回来大体上就能做,什么褶子什么花儿的,她都能看的明白,也不怕辛苦,自己比划着琢磨着就能做出来差不多的,一样好看。   孙寡妇想想也是,想想就去翻柜子去了,整理出来了,看着柜子最下面的箱子,打开看看,里面放着的,是小孙爸爸的遗物。   说是遗物,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就是两身衣裳,那衣裳可好看可精美了,都是旧式的富贵公子哥的衣服,用钱用料子都好,她留着当个念想的,这么多年了。   想想也留着没用了,拿着剪刀,不如拆开了,给小孙做衣服穿,当里衬内衣穿好。   翻开衣服,结果一剪刀下去,她就顿住了,里面露出来一个角,她手捏着那个角,瞧着像是照片。   很小很小的一个,她对着灯光仔细看,是小孙爸爸,她认得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女的,是坐着的,小孙爸爸站在那女的身后,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她细细的眯着眼睛看,突然就哭了。   “是她——”   “竟然是她啊。”   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   给孩子们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妈——”   孙寡妇紧紧的捏着那照片在手心里面,边角硌得生疼,却不肯说一句,“没事儿,想你爸了,我收拾他的东西呢。”   打发了孩子,自己看着那照片,是宛如啊。   她见过,她有时候去城里面跟小孙一起送菜,她认得宛如。   原来这么多年,要家里菜的,给照拂的,是宛如。   她没想到小孙爸爸死了那么多年了,她养孩子累狠了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着,小孙那个死鬼爸爸去的早,留下来孤儿寡母的受了多少罪啊。   可是从没有想过,到头来,竟然还是托了那个死鬼的福气啊,这么多年来,受着人家未婚妻的庇护,家里的经济来源,给孩子们上学的钱,都是卖菜来的啊。   只有宛如那里价格最好,给的最多,又不担心菜卖不出去。   宛如到死,也没有提过一句小孙爸爸,也没有给孙寡妇带一个信儿啊。   孙寡妇看着照片,擦了擦眼角的累,喃喃道,“我只知道你是特务,后来自己自杀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啊。”   “你怎么也不肯给我说一声呢,我们娘儿几个,受着你多少恩惠啊。”   再长哭一声,哭着可怜人,都是可怜人啊。   她现如今最满足了,儿女双全,日子也好过,小孙出息了,女儿也能干。   她自己憋住气儿,得好好活,活出个人样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417:27:37~2020-06-2623: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屏晚钟50瓶;Bobby1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也罢   孙寡妇大哭过一场,便找出来西爱的衣服,送人了。   只是小孙爸爸的衣服,到底是没舍得,留着吧,当个念想,她这一辈子啊,仔细想想,成也是小孙爸爸,败了也是小孙爸爸。   人竟然是一下子病了,病的厉害的很,王红叶几次想去看,只是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不敢租车去,家里人也没有空,只等着西爱在家里的时候,她走过去,“西爱,跟我出一趟远门去吧。”   “去哪里?”西爱刚回来,她现在就是到处玩儿,疯玩的那种,哪里好吃好玩的,都去看看,还有哪里有新鲜事儿,也要去。   高长明会的很多,象棋军旗五子棋都会,两个人没事儿能下一下午的棋那种。   或者是去看节目,各种各样的样板戏还有演出节目,部队里面的慰问,他们能追着跑,从上海那边追到杭州。   厉害的很。   整个就是顽家一样的,气的宋慧萍几次要抬手打人,最后却忍住了,“要她闹腾,有吃亏的时候,正当年的时候,不去做点正经事。”   少年人爱玩,她懂的很。   吃喝玩乐,无一不通。   光是眼神对视,就有无数的话要说。   吃酒打牌斗蛐蛐,那快活的日子像是神仙一样的,可是好日子是有定数的,她就信这个,人的好日子,一辈子是一定的,你早早的给过完了,败坏完了,那以后的日子,就都是苦日子了。   这会儿她看着王红叶不好开口,便给西爱安排了,“你陪着你大妈,去乡下一趟,看看小孙妈妈,就是你孙大婶儿,过年见她时候还好的很,这会儿转眼才几个月,人就说是不太好,也来这边医院看过了,说是肾脏里面的病,不好治,她非得闹着要家里去。”   孙寡妇的病,谁也说不清楚,只是人突然就不太好了,精神头一天比一天的差,再也没有好起来过,去了医院,医院检查很久,就直说是肾脏里面的病,她也不爱看,闹着到家里去。   西爱想了很久,记不太清楚孙寡妇的样子了,只记得她那时候,大手大脚的,在店里面一直忙着,忙来忙去的,只要她路过,她就永远是在那里忙着。   记不清什么面庞,只隐约好像是经常来家里告状,为着她欺负小孙的事儿。   西爱自己骑着二八摩托车去的,那摩托车可新鲜了,借的,高长明的。   那时候很少有人有,在街上大家看了都稀奇的,跟日本鬼子当年的摩托车差不多,西爱不是很懂,看不太出来差别,反正旁边可以坐一个人,她敢学,高长明就教她。   王红叶坐在一边,风呼呼的刮着,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她觉得这玩意比公共汽车好,“这个多少钱,贵吧,要你大爸给你买一个。”   西爱咧嘴,真敢开口啊,笑着呲牙,“大妈,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王红叶给美的,“喜欢我什么啊?”   难道喜欢我对你好啊?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可爱。”   太天真了,有时候可爱极了。   就比如是现在,她瞧着这摩托车好,便想着给西爱买个,还得拉着张平买,他有钱,在外面使劲赚工资呢,那钱她都给攒着了,孩子们年纪大了,结婚用的。   王红叶一愣,美死了,抬手拍在她肩膀上,可高兴了,“就你嘴快。”   “我说实话。”西爱摊摊手,很无辜。   小孙家门前是土路,下雨化雪水的时候,那真的是没有下脚的地儿了,西爱自己穿皮鞋了,她是一到了冬天就各种小皮靴子皮袄子穿着,这些皮货抗冻,又好看显得人贵气,今天就是一个雪白的毛领子。   人又高高的,那踩着小皮靴,人看着甭管多精神了,头发高高的扎起来的,真来劲儿。   人看着精神极了,那雪水地里她能踩,回头看了一眼,王红叶的鞋子是老棉布鞋子,在家里穿的还行,舒服暖和,但是到了外面,沾了水就马上坏了。   西爱自己比划了一下,扭身一下子给圈起来王红叶了。   “干什么啊?”   “别说话,我抱不动你,也背不动你,你踩着我脚过来。”   王红叶死活不干,她鞋子进水就进水呗,自己做的不值钱,回家洗洗好了,西爱那鞋子多好看,多贵啊,不干。   结果西爱一扯她,她就踩上去了,那没办法了,就踩着西爱鞋子过去的。   孙二站在屋子里,入眼的就是西爱的鞋子,跟泥浆里面滚过的一样,小孙也看到了,赶紧拿着抹布去擦。   西爱摆摆手,很高冷了,站在门口那里,压根就不太往屋子里面走,她不是很喜欢看行将就木的人,这么多年了,也很少有感情,不习惯去见见别人最后一面。   “不用了,一会儿还要出去,还是要脏的。”   谁也看不出来,她是那种能要人踩着自己鞋子走路的人。   王红叶心里面,挺暖的,拉着孙寡妇的手,“孙大姐啊,咱们有病就得去看,你还年轻啊,你看小孙刚工作了,这闺女也快毕业工作了,你福气都在后面呢。”   孙寡妇已经是面如金纸了,她不会去看病的,花钱还受罪,不如早早的去了,她想着就是一个遗憾,没看着孩子结婚成人,但是想着两个孩子的未来,差不了的。   “我不去看病,我的病啊,在心里,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这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的,都长大成人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手抖着,跟老树皮一样的,旁边两个孩子站着,西爱漫不经心的扫一眼过来,白色的皮毛领子里面藏着尖尖的下巴,到了冬天,倒是人看着越发的瘦了。   就听着孙寡妇气若游丝的说一句,“老天爷,待我不薄了。”   人生,好与坏,最后孙寡妇觉得孩子好就行,她这辈子,不想享福了。   她最大的福气,都想给儿女,自己一点也不要。   现如今去了,她不无畅快的想着,没了也好,省的成负担,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23:37:52~2020-06-2723: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喵喵38瓶;嘉的松果1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当场去世   王红叶听着也难心,她跟孙寡妇,一辈子,都是为着别人活得,为了孩子为了丈夫的。   “你好好的活儿啊,不然你走了,孩子们多难心啊,有娘才是家啊。”   话音刚落,旁边孙二就哭得跟泪人一样的,扑在床边嚎啕大哭,“妈,您就去看病吧,看吧,说不定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好了啊,就算是大病了,我跟哥也给您看,一定能看好,不然我以后跟我哥,日子怎么过啊。”   他们家里穷,小时候吃不起细粮,常年吃的都是粗粮,煎饼做出来存放的时间长,小孙下学了,就围着碾子推玉米,磨碎了孙寡妇就做煎饼吃。   一个个叠好了,晾干了,然后小孙上学的时候按着个数带着,一吃就是半个月,等后面回家了,再带一包去学校。   孙二也是这样的,不过小孙那时候带着的咸菜是腌咸菜,她那时候是加了一点油炒出来的,就这么一点的差别。   她也跟西爱一样,不爱吃硬的,煎饼里面粗粮多,咬起来费劲,腮帮子都扯着到一边去了,摇头晃脑的。   可是她现在,以后,都想着吃煎饼。   “妈,卷起煎饼来想起妈啊。”   无论是什么时候吃煎饼,卷起来的时候都想起来妈啊。   孙寡妇人手长脚长,却一手的好营生,做什么都有那个样儿,煎饼摊的薄薄的,卷起来细细的大拇指一个,透着光能看到影子。   这会儿听着孙二说这一句话,心如刀锯啊。   西爱皱了皱眉头,自己出去了,站在门外,一如既往的高冷。   微微抬着下巴,看天色渐晚,日薄西山而落,灰烬一般的余热在慢慢的消退,细细长长的眼睛里面,悉数被垂下来的暮色遮挡,三分的凉薄,三分的事不关己,还有四分的不耐。   她不喜欢这样子,小孙出来送她,她只立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是什么大事情,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你肯去做,有事情联系我。”   说完就走了,骑着那摩托车,飒飒的。   月色一路的追,一路的跟。   小孙看她背影很久,想问她跟高长明的事情,最后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西爱很刚,她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你可以哭,但是你要把问题解决了,哭是不能解决问题了,你最好是一边能解决问题一边哭,她比较欣赏这样的人。   最后问题也解决了,情绪也发泄了,不错。   孙寡妇这个事情,她觉得有病就去治疗,没钱就去借,借了就想着法子还。   “大妈,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一辈子不后悔才对。”   她很认真的跟王红叶说,“你如果病了,我一定带你去看,能治疗的就去治疗,治不了的我就带你到处去玩,到处去吃好吃的,咱们俩,谁也别对不起谁。”   王红叶前面一句听着蛮感动的,眼泪就快要下来了,结果听着后面一句,一巴掌就给拍上去了。   “你个死孩子,你个死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好着你,就你不会说话。”   “啊——疼死了,您悠着点,手劲多大心里没数啊?”   西爱给拍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疼。   她打小就有一种毛病,就是不会说话。   开口就能让一桌子人拍死的那种。   有时候仔细想想,她活到这么大,确实是挺为难的,没给人打死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娘儿俩又去街上买了吃用的,王红叶自己拿着钱票,非得去给西爱买鞋子去。   “我们家闺女,鞋子你看看,她脚上这鞋子很贵了,下午那会儿怕我弄湿了鞋子,非得要我踩着她的鞋子过路。”   人家笑了笑,孝顺呗。   西爱那鞋子,就是脏了人家也看出来了,是好鞋子。   再一看王红叶的鞋子,觉得这是真孝顺啊?   你闺女穿的鞋子那么贵,你的鞋子就穿这样的啊?   看西爱就有点不喜欢。   觉得娘儿俩很不搭配了,女儿跟什么资本家小姐一样的,当妈的跟旧社会的老妈子一般。   就找最贵的一款,“大姐,您来一双吧。”   西爱看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不用了,她不需要。”   是真的不需要,王红叶不喜欢穿这种鞋子,她觉得脚不舒服,她就喜欢踩着老北平的老棉鞋,肥肥大大的,一水儿的青黑色,自己一针一线做的。   这款式根本不行,瘦瘦小小的年轻小姑娘的脚还差不多,她那样一直走路干活的,脚有点肥大了。   那柜员就更有点瞧不起的意思了,就你合适,你妈不合适呗,就这个意思。   那眼神,西爱多鬼啊,她手支在胳膊上,觉得真有意思,你想法怎么那么多呢,她就故意开始坏,“哟,不是为了别的意思,主要是这鞋子,丑了点儿吧?”   “皮子是哪儿来的啊?二层皮的吧?您当是什么好东西呢,我这脚啊,金贵,一定是牛皮内层的才行呢。”   越发的作。   王红叶在一边,胃疼,“走走走,去华侨商店去,你大爸那边有券呢,还没用。”   拉着她就走,西爱很矜持的点点头,“嗯,那边确实比这边好。”   转眼抬着下巴就走了。   反正她一出手,基本上所有人都不高兴。   “你跟她计较什么呢,人家当柜员的不容易,一站就是一天了。”   “这是她的本分,不愿意做有的是人等着排队做,做服务行业,就得有态度,不是什么事情想插手就插手的,接触这么多顾客,难道插手到别人家里来?”   王红叶戳她脑壳,“就你话多,就你有本事。”   太有本事了,只要西爱想要大家不高兴,她就能让一桌子的人全部不高兴。   她对西爱可舍得了,拿着那钱,那券啊,眼睛都不带着眨一下的。   “这个好看,穿着好,人家这衣服真时兴。”   “我就爱看你穿新衣服,你年轻穿什么也好看,什么颜色也行。”   “这个也好看,也买,现在就得穿,不然等着到我这个年纪了,穿金戴银的都不行了。”   换着花样的夸西爱,买衣服就需要有这样的观众,越买越来劲。   张平攒着的那点,就都给造完了。   回家,西爱加大了马力,王红叶第一次坐这是,晚上人又少,就很高兴了,“这个摩托好,你骑着啊,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好的很,我回头跟你大爸说,买。”   她一辈子没赚一分钱,但是指挥张平买东西,那很来劲了。   说说笑笑的,西爱打头进院子,后面王红叶拎着东西在后面,就看西爱站住了,往前探头,笑就没有了,眯着眼睛,“梅如——”   梅如扭过头来,看着她们两个,跟没看见一样,继续站在那里,后面站着半院子的人。   梅如傻了,人家都说,老张家的老二媳妇,出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结果最后傻了。   什么事情也急不得了,人看着也病怏怏的,进来就吐血了,院子里面残雪未消,白红之间,看的吓人。   宋慧萍看的心惊胆战的,跟着梅如一起来的是京张,她胳膊上海带着伤呢,“对不住您家里,我出来的时候,翻车了。”   深鞠一躬。   梅如没死在里面,但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翻车了,京张恨不得以头抢地。   梅如那是什么脑子啊?   她脑子能比得上一支部队了,就这么大的威力了。   掏出来二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这是给家里的,我们完成了一向工作,给的奖金,您收着。”   就二十块钱,十块钱是梅如的奖金,十块钱是京张自己的,她那份儿没要。   所有的科研人员,蘑菇云出来以后,一人发了十块钱,都欢天喜地的,十块钱能买双皮鞋了。   就西爱脚上的那种。   京张看没有人收着,有点局促,“钱虽然不多,但是单位的心意,我们都挺高兴的,平时我们也吃不了用不了多少,现在困难时期,已经很满足了,大家不要嫌弃少。”   “这边军医院水平高,我们已经联系好了,能直接去住,只不过梅如不肯,我想了想,跟上级回报了,带着她到家里来住。”   京张那边人家医疗给安排好了,梅如是核辐射,她得一直治疗才可以,即使这样,身体问题也很大。   但是她竟然不愿意住院,安排了住院,人就没了。   京张只能带到这边来,谁知道梅如来了,就不走了,一直看着那玉堂春色的影壁,那影壁,几十年了,西爱出生的时候早就有了,早年建造这院子的时候,请了京城里面有名有号儿的泥瓦匠来做的,活儿好的很。   梅如就站在那里端详,她看起来很安然。   面色平静,神态宽和。   只是嘴角一点红,还带着一点血。   宋慧萍偷摸哭了一场了,拉着她进屋子里面去,京张要马上折返,她得回去,她还有任务。   看着西爱,欲言又止几次。   最后还是没忍住,“西爱,我知道你跟你妈妈感情一般,但是你可怜可怜她,可怜可怜她行不行?”   “对她好一点,我拜托你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她真的特别不容易,我们都盼着她能恢复,能回来继续跟我们一起奋斗。”   可怜?   “她不可怜吧?”西爱反问一句,“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辈子都在努力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怜的,我不是赌气,而是很客观的说这句话。”   “一些事情,你得到了就要放弃另外的一些事情,很公平,看淡看开一点就好了,人呢,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放心好了,家里面这边会好好债股的,我坦白讲,时间比较少,在家时间也比较少。”   京张嘴里面都觉得苦,她现在跟老朱一样,看着西爱都打怵,都不太很敢跟她讲话,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句嘴里面会讲什么,会让你多堵心,多不可思议,多现实。   “你说的很对,你总是有那么多的道理,你的角度来看,确实现在很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西爱。”   西爱摆摆手,觉得大家太小瞧人了,“我跟我妈妈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不好,她是我妈妈,能带我到这个世界上,给我生命见识到不一样的色彩,从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很感激,真的,我时常觉得,活着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需要我。”   京张听了,心里面就跟三中伏天里面吃了冰水一样的,看西爱嘚嘚瑟瑟的,鞋子踢着路边的泥水,坚硬的皮鞋下去的时候,水洼里面溅起泥点子,从鞋面一直到裤腿。   西爱也不躲不闪的,鞋子就是用来穿的,用来保护脚的,她走路一直很坦然,做人说话也特别坦然,京张觉得以前看错了这个孩子。   她觉得西爱有点不一样,有点不一样的魅力,心里面瞬间柔和了下来,跟西爱走一段,什么也不说,走的时候,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很高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阿姨以前态度不对。”   西爱给刺激的,她比较讨厌肢体接触,尤其是不熟悉的,反应很快的躲开了,脑袋一歪,往后一退,跟滑步一样的,“你洗手了吗?”   “哈哈哈——没洗。”京张笑着上车,砰的拉上车门,隔着窗户满脸的笑,对着西爱挥手。   车子启动,人脸瞬间滑过。   西爱甩甩头发,飒飒的。   唯一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胡同口慢慢的回转,伸伸闭着眼睛站在阁楼上,开着窗户,风呼呼的吹着,听着内院的门打开,听着她快走近屋子的时候,喊一声,“我回来了——”   低着头,突然笑了笑,能想到她说这句话的样子。   每次回家,都要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喊一句,“我回来了。”   那么的干脆利索,也不说自己是谁,只说是我。   也从来不说对着谁说的,只是对着屋子喊,可是这一句出来,屋子里的人便都知道了。   该出来迎接拎包的是王红叶,张平得在那里打着帘子开门,宋慧萍得看看饭菜热不热,茶水暖不暖的,老爷子张德顺就在主位上坐着,笑眯眯的等着人进来,一眼就能让人看得到。   说一句,“回来了啊,我们家西爱。”   伸伸闭着眼睛,指尖从窗户上一点一点的滑过,有琐碎的木屑,他都能想得到,那一屋子的人气与热闹。   远眺一眼,在阁楼上,望断人间烟火。   数炊烟几缕,似曾相识入心,却无一缕为自己。   站到浑身冰凉,却不肯关窗。   “刘伸伸——”   “刘伸伸——你个憨批,不吃饭啊?”   西爱站在内院喊一句,扯着嗓子,内外三层院子都听得到,清脆的像是屋檐上的冰凌子,用棍子扫过就哗啦啦的往下掉落。   伸伸突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两只手撑着窗户,身子出去大半,“马上——等我下——”   看到黑黢黢的一个影子,站在内院北屋门口,是西爱,人急匆匆的又进屋子里面。   伸伸便窗户都来不及关,踩着阁楼上的台阶,砰砰砰的下楼了。   他没想到,西爱还能想起来喊自己吃饭呢。   他一个人,时常去张家搭伙儿。   王红叶跟宋慧萍心眼儿好,都是老街坊邻居的了,西爱生下来的时候没有被褥,用的还是提前给伸伸准备好的呢,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在这边了,多照顾一些。   有什么好吃的便想着他了。   他大步跑过去,进门推开那一扇光,气喘嘘嘘的,西爱坐在那里大爷一样的,早就开始动筷子了,她饿死了。   “就等你,您多大牌面啊,下次我跟你讲,再来这么晚,就扫盘底的知道吗?饿死你算了。”   数落人,西爱的拿手活,她可算是发挥上用处了,平日里人家数落她的话,她全都拿出来对着伸伸用了,可来劲了。   王红叶插一句,怕伸伸不好意思,“来得及,怎么能晚了呢,不晚,正好吃。”   伸伸依旧是笑着的,跟西爱挤在一起,他俩吃饭就是一个地位的,末座,“嗯,下次我早点。”   看一桌子的菜,“今天怎么多好吃的啊。”   “嗯,使劲吃。”西爱淡淡的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在他碗里面。   伸伸看着那一大筷子的肉,笑了。   他也爱吃肉,很爱吃。   在这里,他真的是当自己家一样。   很踏实。   西爱这时候爱说话,嘚嘚瑟瑟的吐槽那柜员,“竟然觉得我是那种人,不给我大妈买鞋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不是,怎么能是呢。”一号粉丝王红叶,拍西爱马屁就从来没输过。   宋慧萍有时候就真的纳闷,大儿媳妇挺木讷的一个人,活干的利索,话不说几句,但是到了西爱这里,她整个人就跟打通了壬戌六脉一般的,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什么话也会说。   围绕着张西爱为中心,疯狂的展开各种吹捧。   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   张平看西爱翘着的脚,在那里炫耀自己新买的皮鞋呢,看一眼,觉得确实挺好的啊,习惯性问一句,“多少钱啊?”   西爱就不吭声了,王红叶也不吭声,他自己还没感觉,“这鞋子真不错,皮子一看就是好的,款式也好,哪里买的我也去看看,我也去买一双。”   攒了很久的钱跟票子呢,觉得买一双也行,辛苦一年了。   伸伸就死命的扒拉饭,他看见西爱突然不吭声的时候就懂了,有点明白了。   张平还在那里打听呢,王红叶就说了,“吃饭,别说话,都要你说了,你还能不吃饭了啊?”   “吃,不过我就问问,你们怎么不说呢,哪里买的啊?”   王红叶就低眉垂眼的,“嗯,华侨商店。”   “华侨商店啊,那确实——”好得很。   话没说话,他就突然心如刀割,眼睛瞪大了,浑身突然就开始疼了,“哪里?”   “华侨商店。”   “我的亲娘啊。”他自己起来,去扒拉自己的钱匣子,一看里面,再看王红叶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炕桌上的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都是华侨商店新买来的,五颜六色的。   张平差点没断气了。   真的恨不得当场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723:46:43~2020-06-2818: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10瓶;妮妮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我们不一样。   张平捂着自己的小心肝,那何止是滴血啊,那就是空空的。   他这人可节省了,这年头了,洗手洗衣服从来不在流水下面,水龙头下面的流水他是不用的,就是自己端着盆,在那里洗手就是了。   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一块手表了,最衬托身份的就是那一辆自行车,刚转业回来那会儿买的,买回来了以后,天天下班了以后拿着一盆水一块抹布擦来擦去的,给擦得程光瓦亮。   过日子很仔细的人。   这会儿再端起来饭碗,这是怎么也咽不下去,桌子上也没人搭理他,都不想吭声呗,吭声的话难道给西爱说一顿啊。   他只能跟梅如说话,“这是你们家姑娘,你还认识不?”   梅如认识个锤子,她自己缓缓的抬眼看张平一眼,顺着他的眼神去看西爱,西爱眼皮子都不抬的,夹菜给她吃,“你吃,甭管他。”   “你是我姑娘?”   “嗯。”   西爱淡淡的,“我不是你姑娘,我是你的心肝大宝贝儿。”   “扑——”伸伸没忍住,一口气呛到了,咳嗽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自己蹲在桌子下面去了。   梅如弯着唇,浅浅的笑了,笑的很浅很浅,以至于看不出来,只能看到眼角堆叠起来的一点褶皱。   “他们跟我说过,说我们家姑娘,很优秀,西部那边的很多绿化项目都是她做起来的。”   梅如看着西爱,她其实有注意到她,没有办法,她觉得她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做事儿很不一样,说话也很不一样,飒飒的。   带着一股子劲儿,属于人群中什么也不做,但是带气场的那种人。   但是说是自己的孩子,梅如觉得有点异样,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很天然的母女的感情,她现在张平说了,她依然觉得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还是淡淡的。   西爱也是淡淡的。   “你很漂亮。”梅如补充一句。   “谢谢,你也很漂亮。”西爱回一句。   听得宋慧萍堵心,这么西式的打招呼的方式,如此的寒暄,她真的在吃饭的时候听着胃疼。   火气就对着张平来,你说你絮叨什么呢,“你们厂子里面的男孩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叶叶去内蒙古也那么多年了,给安排一下看看回来,也到年纪结婚了,她说是最近回来探亲的,正好给相看一下,不就联系起来了。”   她想的很周到了,田叶叶当年去内蒙古那边当护士去了,那边条件很艰苦的,能回来还是回来,孩子们她这个年纪了,有一个算一个,就想着留在身边。   能在家身边的孩子,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下班了回家吃饭,日常有人关心挂着你,给你洗衣服缝补,跟你说话,莫大的幸福了。   这是远在天边的孩子们,从前不知道,直到远走他乡之后才知道的苦啊。   张平还惦记着钱的事儿,“我给扫听扫听就是了,叶叶回来了,我不得给买衣服的啊,你说你们娘儿俩钱都给用完了。”   花钱心里怎么就没数呢。   西爱面子上挂不住了,那意思就是说,她用了她大姐那一份儿呗,之前她也不知道田叶叶回来。   板着脸,筷子敲了下碗边,“那你明天拿着衣服去退掉吧。”   王红叶就急了,“怎么就退了呢,要做新衣服,我去买料子就是了,到时候去找人做几身,怎么就不行了,西爱穿那衣服多好看啊,多漂亮啊,退回去做什么。”   “人家说了,都是均码的,就西爱穿着刚刚好,一般人还穿不起来呢,就你事儿多,你吃饱了不是要去厂子里面值班,赶紧去吧。”   张平这人是真吃苦耐劳,他白天上班,现在晚上又找了个活儿,就是厂子里面巡逻值夜班,多赚一份工资。   夜里就不在家里睡。   王红叶这是撵人了,她就不爱张平说的□□,什么叫叶叶回来了买衣服穿,怎么就不是衣服了,非得退西爱的衣服穿?   新衣服有钱就有钱的穿法,去华侨商店买,没有钱也有没有钱的穿法,去买料子请裁缝做也是一样的。   家里人都是买料子去请人做的,穿的舒服又妥帖,还省钱,比买成衣好多了。   她就会变脸,给西爱衣服都收拾起来了,挂好了一件一件的放在衣柜里面,然后坐在那里看西爱写东西,写什么她也不知道,也不问。   问了反正也听不懂,就看西爱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写,自己轻手轻脚的起来,一会儿去倒水,放水的时候都不敢出声,只放在一边,渴了孩子省的起来找水喝了。   西爱自己休息一下,写完了起来抬眼,看到她坐在那里做针线,这时候她心情都很好。   王红叶就笑着问一句,“写完了啊?”   “嗯。”   “我给你做个套袖,我看你写东西多,在桌子上磨着袖子了,你看看这个花色喜不喜欢,不过也只在家里戴着,外面人家看不到。”   举起来,已经快做好了,知道西爱要好,要面子,挑了小碎花的料子来做,长度也是仔细考虑过得,比划着觉得能护住袖子。   西爱看一眼,笑的嫌弃,“土死了,我不戴。”   “不土,洋气呢,你试试。”   王红叶收针,给她在胳膊上比划一下,还别说,真的蛮好看的。   西爱小眼神就不一样了,哼唧了一下,脚尖点着地,“嗯,还行吧,放在这里吧。”   “嗯,行啊,一会我就做好了,你去院子里转转,活动活动早点睡,别睡的晚了。”   “我知道,别絮叨。”   西爱人就出去了,等着再回来的时候,看着桌子前的小碎花套袖,自己戴上,欣赏了一会儿,挺美的。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那种,嘴里面少有直接的赞美,性格就很别扭。   习惯就好了。   她写什么呢,投稿呢。   在国际上发各种心得体会,她现在家里,订的报纸都是国际版本的,给人家科研杂志上投稿。   有没有回信,会不会采纳的,看地上的信就知道了,经常给退回来的。   邮差都懒得给家里敲门了,直接就隔着墙头扔进来,然后一阵自行车铃声走过,大家就知道了,地上一定有西爱的退信。   梅如坐在那里晒太阳,看了半天了,问她,“你好多信,是什么?”   西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随口瞎说,“嗯,狗屎。”   “什么?”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狗屎呗。”西爱劲儿劲儿的走了,觉得自己可能写的是狗屎。   宋慧萍拉着梅如在外面打着手势,小声说,“可别问她这个,她不高兴呢,一退信就不高兴,以后记得别问了。”   梅如懵懵懂懂的,想想也是,退信当然不高兴了,人家不收,“我知道。”   “那你喝糖水吗”   “不喝。”   梅如不爱喝糖水,不爱吃甜的,很冷酷的看了宋慧萍一眼,觉得又给自己喝糖水。   宋慧萍就笑了,再问一句逗她玩,“那桂花糖芋苗吃不吃的啊?”   语气带着一点吴侬软语。   梅如就点点头。   宋慧萍就笑死了,桂花糖芋苗也是甜的啊,结果梅如就吃,她虽然忘了很多,但是一些事情,骨子里面的事情忘不掉的。   看着她小口吃,问自己,“妈妈,这个你怎么会做的啊,我也要学的啊。”   “我哪里会做呢,是凤大奶奶做的,她手巧,什么都会做。”   一个院子里面的,就是宋慧萍也不知道凤大奶奶有这样的手艺,倒是凤大奶奶端了一锅送来,跟她说的,“梅如早年是南京长大的,想来应该爱吃。”   放下便走了,凤大奶奶这人,虽然是一个院子里面的,但是却从不肯与人打交道,自来是在屋子里面的,性格孤僻一些,就连西爱都很少去扰她。   宋慧萍自己吃了一碗,真好吃,里面加了一勺子桂花酱,甜的让人落泪的香。   梅如吃着吃着,嘴角就出血了,她自己捂着嘴,张开手心,里面就是血块。   宋慧萍就拍着她的背,“没事儿,没事儿了,马上就好了。”   眼眶里面其实含着泪,给梅如洗手,然后要她躺着,老太太自己在那里洗帕子,怕给人看到了,不吉利。   到墙角那里去洗,一盆子的水都是红色的。   头顶窗户突然推开,凤大奶奶瞧着了,她从缝隙里面看很久了,中午的院子里面没有人,大太阳白晃晃的,她是抽旱烟的人,因为保养的好,所以这个年纪了,依旧面目可亲,显得年轻时就是一个美人儿。   肤色红润有光泽,脸也带着一点胖,“有没有去医院看,到底是什么病?”   梅如的病,是瞒着的。   宋慧萍擦擦眼角,笑着回,“就是肺里面的病,去看过了,吃着药过些日子就好了。”   希望她好,盼着她好。   可是心底里知道,这种病不是一般的病,不是说治疗下就能好的,西爱每天开着自己的摩托,给梅如放一边,一早吃过饭就送她去医院。   天天如此,凤大奶奶都看在眼里,“西爱是个好孩子,你们养的真好啊,她早先的时候梅如不回来,她睡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梅如回来了,我看着这孩子,再没有睡过一天懒觉的,到点就起来吃饭,吃过了就送她妈去医院,下午回来了再去忙她的事情,晚上我夜里起来都看着灯亮着呢。”   她人老成精,看西爱,觉得不像是人家说的那样,到处玩。   院子里的人,看西爱长大的,现在都觉得她是个顽家。   到处玩。   乐呵呵的。   可是凤大奶奶夜里睡不着,点上一杆烟的时候,总是打开窗户,十次有七八次是看着西爱那屋子灯亮着的。   她想着晚上亮灯的孩子,差不了。   都好学。   这个年纪这么好学的孩子,少见了。   人心都浮躁,要么到各处游荡,要么就下乡去了。   宋慧萍给她说的,差点落泪了。   西爱也算是她看着养大的,就中间送出去几年,这会儿回来了,她是什么也舍不得说,可是她跟高长明的事儿,她是真不觉得好。   为着跟男孩子来往,又天天借高长明的摩托车,院子里传的风风雨雨的。   她咬咬牙,拉着张德顺商量,“西爱那车,你看看,打听下多少钱啊,咱们看看给买个怎么样啊?”   觉得家里有个也挺好的,比公交车好用,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了,速度也快,坐着也舒服,就一个不好,下雨的时候不如公交车。   张德顺怎么说呢,家里他做主,但是他基本上没有做过主,没有什么大事儿值得他做主。   这会儿他瞧着那车是真好,等着西爱回来了,车子轰隆轰隆的。   很贵这个玩意,整个北平也没几个,平常人家根本就没见过,倒是大院那边的子弟多,人家玩的多。   张德顺就扔下来拐杖,自己上去,“西爱啊,你带着爷爷兜兜风啊,转转看看去。”   他也没坐过。   西爱甩甩头,头发很长了,厚厚的头发自己一把撸到一边去,小皮鞋子卡卡卡的,自己一下子跳下来,“等等,我放下东西来。”   家里人不对她提要求,也没有任何要求,但是只要开口了,西爱就全部办到。   这么大一个小姑娘,回来了就真的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人老了,真的是需要有个依靠。   你看王红叶出个门要拉着西爱,宋慧萍有事儿也找西爱商量,就是张德顺有事儿,也找西爱来办。   这会儿她拎着油纸包,扔给厨房那边,“晚上少做点儿,我今儿出门,看这家卤肉好吃,尝尝看。”   她中午在外面吃的,很少在家里吃,都是跟高长明在外面胡吃海喝。   吃着好,她自己就单独买一份,给家里人尝尝看。   其实顾家的很。   她现在跟早些年不一样了。   王红叶给装在盘子里面去了,“还要去哪里去啊?一会要吃饭。”   “带爷爷兜风去,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喊奶奶去不去?”   宋慧萍去,但是看了一下,问西爱,“能坐上去吗?两个人挤不挤?”   “不挤,您就上去吧,麻溜的,一会儿回来喝汤。”   宋慧萍就很来劲了,一把年纪了,第一次坐着玩意儿,爬上去,自己等着呢,西爱一个外套扔下来,“穿着,老太太多少岁数心里没数啊?”   着凉了还得吃药。   宋慧萍就可听话了,麻溜的穿上,扣子扣的板板正正的。   笑着跟院子人打招呼,“今天也洋气一下,看看这车好不好。”   其实俩人是商量着,看看坐着好不好,西爱要是真喜欢,给西爱买一个的。   只不过俩人可有心眼了,谁也没有说,打算直接买。   他们老两口手里有钱,张平是大儿子,说实话,比较吃亏。   就他一个在身边,所以家里吃穿用的,都是他在一边服饰的,家用都是张平拿的,他得养家开支。   好在一家子节省,王红叶那边攒钱攒着呢。   但是张德顺这边的退休金,还有老太太提前退休的钱,加起来也不少了,人家就净攒着。   就是很困难的时候,也没动着根本。   是真有钱,这钱攒着不花呢。   西爱给骑得很稳当了,这会儿下班时候,人来人往的,西爱在前面,身子微微的伏着前倾,头发呼呼的往后吹,小皮衣穿着,这会儿买了新皮衣,她就喜欢穿着,掐着腰细细的,走在街上大家都看。   飒飒的,跟个姐儿一样的。   两边风景退的飞快,张德顺一开始坐就很满意了,“油耗大点是不是?”   “嗯。”   “但是很快,比公交车好我觉得。”   宋慧萍插一句,西爱就笑了,钥匙一甩一甩的,看路边有摆摊的卖油条的,“吃不吃?这个肯定比馒头好吃。”   然后一脸促狭的看着宋慧萍,那意思是净说废话,这车肯定比公交车好,不然她怎么不天天去坐公交车呢。   宋慧萍看她这样,抬手就是戳她脑壳,顺手给她把头发顺到耳朵后面去,“扎起来,扎起来好看。”   “我乐意。”   她觉得自己怎么样都好看。   一圈下来,张德顺回家刚好吃饭,王红叶忙前忙后的收拾桌子,西爱就坐在那里,看着菜,“不错啊,今天我得表扬下王红叶同志,后勤保障的好。”   一家人就笑死了,梅如也笑,觉得特别有意思,她姑娘怎么这么有意思呢,只要饭做得有肉,就表扬一下。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跟大爷一样的。   王红叶就拍马屁,“是不错吧,我以后继续。”   “嗯,继续保持。”   一家子就给她笑死了。   张德顺笑的眼睛咪咪的,晚上爱喝一口,就一口的小杯子,不多,咋一口,“我给西爱买个车,明天张平你跟我去看车。”   张平脸色还带着笑呢,刚才没听清,“爸,你说什么?”   “我说西爱那车不错,我打算给她买一个。”   桌子上刹那就安静下来了,张平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不是,买车?”   “嗯。”   “就门口那摩托车?”   “嗯。”   “爸,您知道多少钱吗?”   十年工资就进去了,什么概念啊?   王红叶插一句,“是吧,我也觉得那车不错,我前儿还想着跟你说,要你给西爱看看买一个,省的老用人家的车,不好。”   她眼力劲,很多时候是没有的。   张平就燥死了,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去跳护城河,那车多贵啊,“你别说话,我说买个车用不到,不实用啊,不如买个自行车。”   “我这有自行车票,新的呢,刚淘换的,就是打算给西爱用的。”   他给西爱都准备好了的,就是想着等着安顿下来了西爱,到时候带她去买。   结果谁想到,老爷子这么大手笔,张口就是买外面那个玩意。   张平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最疼的,还是西爱,家里三个孩子,宁宇森当年上班,用的是他的破自行车。   叶叶就不说了,常年不在家。   三个孩子都没回来的时候,看不出来区别,都一样的对待。   但是西爱回来了,他就咋摸着不一样了,人家这开口,老爷子就是一辆车啊。   真舍得。   “爸,我这上班几十年了,到处跑腿的,也没见您给我说是买辆车啊?”   您说说这心里,委屈老大了。   张平叽叽歪歪的。   张德顺可会说话了,“不一样,你身体好,骑着自行车跑,去的远也就是上个班,上班下班的,两点一线。”   “西爱那不一样,她到处跑,辛苦的很,那个摩托车我坐了,挺好的,这样子省的她回家晚,赶不上饭点儿胃坏了。”   “是啊,是啊,你那自行车就挺好的,多少年都习惯了,新自行车票就留着吧,到时候叶叶回来了,看看给叶叶用也是一样的,你们都上班,也就上下班用用。”   说这话的是宋慧萍。   “刚好不能一直用人家的车,买了新的把车还给人家,我觉得买个挺好的,以后走远点了,要西爱带着去,我们一年去北海看一次花。”   这是王红叶。   张平看一圈,觉得自己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指望梅如说不让啊?   拉倒吧,梅如脑子是记不清了,又不是不好使,知道谁是她亲闺女。   就笑着看着张平罢了,张平就委屈死了。   觉得家里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有钱呢,要什么买什么,不要什么也给想好了。   你们都是亲生的,就自己一个是捡来的。   就他是外人。   他是真仔细啊,袜子补丁带着补丁那种,西爱的鞋子弄脏了,都给擦得干干净净的,哪里胶水开了,哪里坏了,就赶紧给修补好。   这会儿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凉。   西爱就很开心了,可高兴了。   笑的眼睛一直咪咪着,对着张平一个劲的眨着。   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818:45:42~2020-06-2921: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7章 孙二   第二日一早,梅如就按时按点的坐在那摩托车上,自己风衣扣子系的紧紧的,一板一眼的在那里,头发一丝都不落在下面的,看着西爱笑了笑,“今天时间长一点。”   西爱点点头,“我等你出来。”   梅如这边治疗,西爱只是送过去,她从来不跟着上去,到那边就是医生的事情了,她不管,也不看。   梅如很痛苦了,躺在容器里面,医生看着其实心里面特别拿不准,“我们没有把握,现如今这方面国内的研究很不及时,我们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目前一些研究成果也是出于研究阶段,还没有进一步的临床试验。”   核辐射研究这个事情,似乎永远都是晚一步的。   核物理的研究远远超过核辐射防护研究。   这就导致了,我们的科研人员,一直出于暴露状态下,永远是暴露之后菜开始研究治疗,一方面是治疗,一方面是用自己的身体当试验品。   梅如就是这样子的,医院水平达不到,也没有什么数据,也没有什么前面的经验。   讲的坦白残酷一点,她现在是带有实验性质的。   治疗方案没有人验证。   治疗的结果也是不可预期的,到底行不行,最后都要慢慢来。   但是目前为止,治疗愈合的速度,是比不上她身体衰败的素质的。   就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自发性出血。   放射病会导致鼻腔、口腔、牙龈出血,人的挫伤内部出血,甚至就是吐血,梅如现在就是这样子的。   因为辐射消耗了大量控制出血的血小板,体内的血小板少了,等有伤口的时候就止不住了,一旦破鼻子了,就不能行。   医生讲真,有点麻爪,知道她是那边来的科学家,也很珍惜,但是能力有限,“我们尽量试试,你如果强烈要求的话,我们会跟领导反映的。”   梅如点点头,“什么方案我都合适。”   试试呗。   她特别坦然。   脸微微侧着,看着窗外,爬山虎微微的嫩绿色的脚在风中轻轻飘荡,细细的嫩芽在吐蕊,一切都是春天苏醒的样子。   “我在辐射后一小时出现呕吐症状,一般受到的辐射剂量越多,恶心呕吐的早期辐射病症状越明显,潜伏期几小时后,通常就是死亡。”   “辐射会让细胞迅速繁殖,肠壁受到损伤,导致出血性腹泻。”   “暴露在外的皮肤出现水泡、开放性溃疡,慢慢地开始脱落。毛囊会出现损害,两到三周内永久性脱发。”   “我在罗布泊出现过晕厥,当时所有人都说我可能回不来了,我的身体受到病毒跟真菌的感染,丧失生育能力。我有时候想受到严重高剂量辐射的我,体内也许基因突变,也许癌变,最后变成一个怪物。”   她有时候静静的想着,死亡不可怕,但是死亡想要有尊严,也许会很难。   “所以我回来,并不是为了为了去验证这些症状,而是想要,我以后的人,你们可以有办法。”   她扭过头来,笑了笑,嘴角有渗血出来,她的口腔里,是经常带着血腥味道的。   旁边护士长就很受触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们这个小组,是专门做这个的,梅如的情况很特殊。   自己出去,喊了所有实习医生来,“加快研究进度,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研究时间推进,持续向前,无比保证本周之内一次临床试验,我亲自去跟院领导请示,这次的治疗,我全程陪同,全权负责。”   出了任何问题,梅如说不怪大家,她的治疗即便最后是一个错误的,那也是有意思的,我们很多事情,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错误有错误的意义,甚至有时候比正确的意义更大。   那现在,护士长这边也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了,有人敢让自己试验,那就继续试验,任何问题,她可以负责。   她有着非常丰富的临床试验,尤其是重症病人的诊疗,最重要的是,她是早期自学研究核辐射病的医生。   孙二姑娘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她是今天才过来实习的,学校那边是学的护士,跟田叶叶一样,还是小孙特意问的,看田叶叶觉得学护士不错,也要家里的孙二一起学护士去了。   现如今学校这边安排实习,恰好就在这边,就觉得很奇怪了,什么样子的病人这么重要啊。   一直没有接触,现在她也接触不到,只不过就是打下手的,人家做实验,她在旁边记录数据的那种。   去病房那里看孙寡妇,“好些了没有啊?”   孙寡妇人看着好多了,脸色也好了,很感慨了,“到底是大医院好,人家大夫一看是什么病就行,直接给动手术就行,省的我们在下面受罪不说,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病。”   她自己以为不行了,也不想成为儿女的累赘,又想着省钱,所以就不去看病,在家里等死了,人也出气儿少进气无的。   这边是军区医院,一般人进不来的,小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最后硬生生的请了人到家里来,人家医生说好治,孙寡妇才来的。   孙二就笑,“多亏了我哥本事大,他认识人多,给请了人到家里来,还给排号住院了。”   “是这个理儿,所以闺女你看,人没什么都不能没本事,你以后啊好好学,跟你哥一样,多交朋友,到时候有难处了,大家伙儿都帮你一把。”   很感慨了。   这么好的医院,住进来的都是有级别的,她一个寡妇能进来,捡回来了一条命。   孙二看看这医院,觉得真好,她学校安排到这边实习,她觉得很幸运,不过想想自己专业学得好,可能就是分配的医院好,而且她还跟老师那边关系比较好,现在就想着好好干,打算留在这边的。   想着刚刚护士长的话,现在推进的治疗项目很不错,她觉得是个机会。   很上进的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做事情很周到很圆滑,事情都能想的很妥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21:10:44~2020-06-3023: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季子lin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雪幽梅40瓶;z0z0ya30瓶;桃桃桃20瓶;邓碧梅、自作多情、2619383510瓶;绿叶拂春5瓶;我素妘妘╭(╯^╰)╮、十之过二三4瓶;lkg3瓶;妮妮、蒲扇2瓶;胡杨林小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鬼话   西爱等两个小时,她就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梅如什么时候出来了,她什么时候就走。   上车,然后也不说话,等梅如做好了,直接就踩着油门走,路边上看人家卖甜汤,问她一句,“喝不喝?”   梅如就摇摇头,她就微微撇嘴,觉得家里人真有意思,她就不喜欢喝甜汤,怎么回回都要问自己喝不喝甜汤,“我不爱吃甜的。”   带着微微的一点不高兴。   西爱也跟着撇嘴,车子拐进去,走很远,才找到一家店,桂花糖芋苗。   “吃不吃这个?”   梅如一下子就笑了,点点头,“要的。”   西爱就买一份,她不吃,兜里面没钱了。   她出去胡吃海喝,高长明掏钱,她也跟着掏钱,交际应酬,哪个都要钱的,以前的奖金什么的都没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好问家里要零花钱的。   她就要一份,梅如坐在车里面吃,用人家的碗筷,吃着吃着就开始流鼻血了,西爱就给她捂昂着鼻子,“你继续吃。”   梅如就点点头,拿着勺子继续吃,很怪异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一个年纪大的坐在那里微微的仰着头,一个年纪小的低着头,拿着手帕在那里捂着她的鼻子,仰着头的还要努力的低着头去吃碗里面的东西。   梅如很仔细,里面先找芋头吃,小小的一个一个的,吃完了,然后再去吃别的,她从来不吃芋头,但是她只吃芋圆。   她从来不吃甜汤,但是她吃桂花糖芋苗。   也很有个性了,“你不吃的呀?”   “嗯,我不爱吃。”   “那我全吃了呀。”   说完,自己倒着碗,一口全吃了。   西爱接过来碗,还给人家。   然后梅如就自己捂着鼻子。   等着西爱回来,自己就把手帕换一个。   西爱看着那染透的手帕,闭着眼睛,骑着车,风太大了,她骑得很快。   家里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甜汤,里面加很多东西了,枸杞桂圆红枣之类的,都很多,就是要给她补充一下能量。   吃红枣能补血,梅如需要这些东西,家里就天天做。   天天做来吃,梅如就吃腻了,她不喜欢这个。   西爱也不爱一直给她吃,所以有时候会特意跑很远来吃一次。   吃完回家,进院子伸伸就在那里等着她呢。   看西爱就笑,笑的不是那么的好意思,“西爱,你大姐回来了。”   西爱看他一眼,回来就回来呗,扭头看梅如一眼,“你先进去。”   梅如就比较乖巧,笑了笑,“那我进去了呀。”   失忆时间长了,普通话倒是不讲了,南边的话倒是越来越清楚,语调都是软软的,像极了水乡的女子。   然后进门槛的时候,小心的看伸伸一眼,“要吃饭的吧,讲话不要太久,饿了的。”   西爱斜着眼睛看她一眼,那意思就是你事儿怎么那么多的呢,指了指里面,示意她不要管,麻溜的走人。   梅如进门就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个事情要跟宋慧萍讲一讲的,进屋子就找她,看旁边坐着两个人,陌生的,她也没看,就坐在宋慧萍的旁边。   声音小小的,“我看到了啊,在门口伸伸等着她呢,不知道等多久了,太阳好大的啊。”   宋慧萍就够死了,这家里的日子,她觉得马上就过不下去了,屋子里面坐着的一男一女,是田叶叶跟她对象。   田叶叶你说,找了个对象,是内蒙古的。   她就一百个看不上的,那人是什么人啊?   也不对着家里讲一声,就这么领着人回来了,而且是打算结婚的,马上人家自己婚期就定下来了。   然后家里现在还多了个告状精。   她看了一眼梅如,对,就是她。   梅如现在可会说话了,有事情都跟宋慧萍讲,什么西爱今天买什么吃了,什么伸伸跟西爱要去做什么了,什么高长明要跟西爱做什么去了啊,她都要讲的。   嘴皮子不是很利索,但是很能说,说的话太多了。   这会儿宋慧萍的心,全给田叶叶给拉的疼。   “你们在家里等一等,我出去看看,你爷爷跟你爸爸早上就出门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呢,喝茶,你们先喝茶。”   客气一句,人就急匆匆出去了,她想着去跟西爱商量商量,特意要伸伸在外面等着的,就是要西爱想想怎么办。   反正这个女婿,家里是不要的。   嘱咐梅如,“你在屋子里面,好好待客。”   梅如就坐在主位那里,就很来劲了,特别的稳妥,笑起来的时候侧脸跟西爱一个样子,看着田叶叶,“喝茶,你们喝茶。”   田叶叶打量着她呢,讲真,小时候见过一两次,基本上是没有印象的,这会儿看着梅如,死活也想不起来家里有这么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之前一直在外面不是?”   梅如微笑,“喝茶。”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种事情要保密的吧。   田叶叶就端起来喝茶,然后示意翔子也喝茶,再问,“还走不走了,工作这些年在外面也很辛苦,应该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吧。”   梅如的耳朵啊,就跟没了一样的,抬起手来,端着茶壶起来,给人家倒水去了,“你尝尝这个茶,西爱带回来的,说是请到那边的,崂山绿茶,喝起来去火的,春天多去火的呀。”   翔子看了田叶叶一眼,觉得这家里的人,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说实话他紧张。   来人家这边家里,确实是蛮紧张的,人家是北京户口,这边的老北京人,家庭条件也好,他那边没有什么,家里条件是相当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想要田叶叶回去。   但是看着梅如,他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人家这家里,看着就是通情达理的。   外面宋慧萍火急火燎的呢,西爱摆摆手,“不要急,我都听伸伸说了,这人已经带回来了,还能怎么样啊?”   宋慧萍急的拍她后背,“大中午带回来的,你说瞒着也瞒不住了,你大姐这些年第一次回来,就带回来这么一个男人,说都说不清楚了,我之前还拜托街坊邻居们,给打听好了,到时候回来给介绍人的,这会大家伙要怎么看啊?”   如花似玉的,跟人家一起回来了,这下子好了,闲话都开始说了,指不定要说成什么样子呢。   西爱才不着急呢,她眼睛里都是小事情,个子高高的,一把拦住宋慧萍的肩膀,然后往院子里面走,“不要着急,大不了就说是我男朋友呗。”   后面伸伸差点没给绊倒了,皱着眉头看她,“整天就知道乱说话。”   宋慧萍也差点没气死,“就知道乱说话,你再乱说话,早晚要出事。”   “开玩笑而已,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人来了,中午先吃饭好了,你家里也不用着急做菜了,先进去,一会出去吃好了。”   她说着推着宋慧萍进屋子里面去,然后自己大步到厨房里面,烟熏火燎的,菜板砰砰砰,肯定是王红叶做菜呢,家里来人了,她是不招呼的,就是在厨房转悠,一辈子这样。   天气热,又没有人帮忙,西爱不愿意她受累,“出去吃好了,我订好位置,省的家里做了。”   王红叶忙的脚后跟都点地了,犹豫着,“第一次是不是家里吃比较好啊?我菜做了几个了,但是家里没有准备菜,还得去外面买。”   西爱摆摆手,很淡定了,“出去吃好了,家里招待的也不周到,要是想好好吃一顿,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在家里吃是一样的,别忙活了,时间也来不及了,而且大爸还没回来,我们等人来了,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那去哪个饭店啊?”   “不要你管。”   “那不要太远了。”   “嗯。”西爱点点头,然后看着王红叶,“换衣服去,找最好看的衣服换上去,我去饭店。”   自己门都不进去的,也没想着跟田叶叶打招呼,西爱就走了。   王红叶的心就定下来了,自己一边换好衣服,一边去堂屋里面喝茶去了,还有心思洗水果,她就找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穿。   坐在那里,笑模笑样的,觉无论怎么样,人家上门来了,得给面子,得有礼节才可以。   田叶叶笑着夸,“妈妈这衣服真好看。”   王红叶就看自己衣服,确实好看,“好看吧,我前一段时间,西爱陪着我去选布料的,她眼光高,选的布料都好看,还给你也做了的呢,你跟我看看去。”   家里都做新衣服了,孩子们都有,田叶叶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心里就有些难受,拉着王红叶的手,“我不在家,也不能照顾家里,衣服不要给我做,你们穿。”   王红叶摆摆手,“哪能呢,你在家不在家都是一样的,你爸那边给你还准备好了自行车票呢,都给你攒着呢,就等着你回来了,回来了给安排工作,上班了以后就安稳下来了,衣服鞋子,都给准备好了的。”   闺女回来了她也高兴,话说的就多了,也没觉得不妥当,旁边翔子听了,就越发的坐立难安了。   田叶叶也不吭声了。   气氛沉默。   梅如看了一下,还是微笑,举着茶杯,“大家喝茶啊,怎么都不喝?”   宋慧萍就端着茶杯,恨不得把俩儿媳妇的嘴都堵起来,觉得俩人加起来,不如半个西爱好用,完蛋玩意。   等半个小时,张平才回来,他回来进门,知道了这个事情,那脸就不能看了。   翔子跟他说话,也一句话不说,摆明了就是不搭理人的。   田叶叶就很尴尬,心里面很难过的。   没想到家里人这么齐全,张德顺看着这一大家子,笑了笑,“这是干什么这是?叶叶回来了是个好事儿,大家都盼着多少年了,好容易回来大家一起团聚了,孩子们都在身边,应该高兴才对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咱们先放在一边,阖家团圆了是不是?”   不管怎么样,孩子大老远的回来了,他觉得别给孩子脸色看,孩子不容易。   一个女孩子,大老远去内蒙古那么远,也没有人照顾,都多少年了。   又对着翔子说,“我年纪这么大了,你喊我爷爷不亏,爷爷今天就说句话,咱们呢,不管结果如何,来一趟北京,陪着我们叶叶一起,爷爷谢谢你,在这边呢,我们好好招待你,谢谢你,到时候咱们这边的景区好玩的好吃的啊,要我们家西爱带着你们去看,走一圈儿,也不枉费来这边一趟。”   张德顺这人啊,真是个场面人。   人家说的这话,真的是滴水不漏的。   听的人,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心里面舒坦。   你主位上的一个主人,最起码的一个就是说话要大家都舒坦。   还能要大家和和气气的,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吃一顿饭,高高兴兴的。   田叶叶在边上就红了眼了,及肩的黑色头发,带着一点刘海儿,五官就特别的打气,她从小长得,怎么说呢,就是比西爱好看。   属于大家看了都觉得是美女的那种女孩子,人文文静静的,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西爱看翔子的坐姿,瞄了一眼,“军人吗?”   “嗯。”   “哪个部队的?”   “坦克兵。”   西爱不是很懂,看张平,张平军转出身啊,“我大爸也是军人,你们可以沟通一下。”   张平脸色还是难看,爱答不理的。   就只逮着西爱说话,“你那车去看了,贵得很呢。”   “那买不买?”   “问你爷爷。”   买不买的,张平觉得自己不配,他唯一的资格,就是带着老爷子去看车,去砍价的。   伸伸就一直听着大家说话呢,按理说他不盖来的,可是大家都热情邀请他,再说了他也没地儿吃饭,就来了,小声问西爱,“你要买车啊?”   “嗯,就是那摩托车,我用的不错,不盖有点贵,我大爸的意思是不想给我买。”   伸伸就点点头,“你可以用我的。”   西爱差点以为自己聋了,抬高了眉毛看他,“什么意思?”   伸伸就很认真了,“你可以用我的,我也刚买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西爱觉得伸伸最近不都是在忙工作的事情吗?怎么就买了呢,而且也不声不响的。   “奥,是我前一段时间去我姑姑那边去了,我姑姑那边说,要不给买个摩托车骑着,不然我不方便,我现在到处跑,自行车跟不上。”   “然后你就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几天。”   西爱给怄气,她就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伸伸买了她没买。   而是觉得你跟我是什么关系,跟班的关系啊。   你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口风也不漏出来,想了想,不舒服。   她这人就很直接了,就问,“你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呢?”   “我不是没说,就说觉得没来得及说,我是想到了以后,带着大家一块出去玩的呢,到时候想着说是一样的。”   看西爱不高兴,就着急解释两句。   西爱就呵呵了,她这人心里面介意了,当场撕扯了以后,心里面还得留个印子,找机会就得给你报复回来,这会儿这事情就记住了。   心眼儿不是那么大,觉得你买你的呗,你跟我说什么啊,以后都可以不用说了。   心里面再次重新审视了下刘伸伸,这能沉得住气啊。   回去了,那车她也不想买了。   跟张德顺这么说的,“不用买了。”   “怎么不用了?”   张德顺慢慢的吃着山楂丸子,递给老太太一个,中午这顿饭吃的人消化不良。   西爱就耷拉着眼皮,“就是不用了,你们知道吗,刘伸伸买了。”   这倒是不知道,“这孩子,还真的是有抻头啊,说买就买了,办事儿就一直这样。”   西爱就跟吃了臭狗屎一样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叽歪,“还稳重,拉倒吧,他就墨迹死了,慢吞吞的。”   嘴往旁边一撇。   宋慧萍就不爱看她小脸子,“撇什么嘴啊,你要是买就买,家里也有钱,我跟你爷爷都准备好了,伸伸买估计也是张家口那边给钱的,这几年他姑姑,在那边说是过得不错,好几次都给我们邮寄东西呢,知道你爱吃蘑菇,年年都给送好多来,真客气啊。”   挺感慨的,觉得老邻居了,这都多少年了,人家还那么念旧情的。   其实不是念什么旧情,当初伸伸姑姑姑父能走,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西爱帮大忙了。   人家心里面记着好呢。   但是西爱那车是真不买了,第二天,她就换车了,车还给高长明了,“嗯,我发小你也知道,刘伸伸嘛,我用他的车。”   “你以后就骑着去上学好了,省的给我用了耽误事。”   高长明到底还是去上学了,西爱喊他去的,“你是不是傻,不去上学你去工厂里面啊?”   “出生呢是老天爷给的,给你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给你不好的你要承受,给你好的,你就要学会去利用,享受。”   “你爸要你去为什么不去呢,对自己好的事情,永远都可以做,懂吗?”   西爱这人,是很少有道德观念的,她不觉得高长明的身份没什么不好的,相反,她从高长明这里获得了很多,高长明也享受了很多,那就可以了。   自己过得好,过得舒服,就蛮好的。   高长明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不是那么的谴责自己,也不是那么的跟他妈妈一样理所当然的,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很轻了,西爱就好像是很简单的看待这个事情,在分析这个事情。   OK,你是私生子,你妈妈不是很好,你爸爸也不是很好,但是这都跟你没关系,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经营自己的人生,圆满的幸福的人生,才是你要追求的东西,其余的东西,是可以忽略的。   人,是为自己活的。   这是西爱很明白的跟他说的东西。   高长明你说能不喜欢她吗?   很喜欢。   西爱晚上是回家的,他晚上见不到,也不去跟她见面,也不提这个要求,他就是晚上的时候,有时候很想她。   就起来,然后走到这边来,转一圈就回去了。   西爱晚上是不出门的,他也不在意。   就是在她家附近走一走,晚上睡觉前呢,会念叨她的名字,突然翻身的时候,会想到她。   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一天能期待的事情,就是跟她下午见面,他去学校那边,然后下午翘课会一起玩。   那车,他愿意给西爱用,她可以一直用下去的。   “没事儿,我不用,下午我们玩的时候用,你别去用他的了。”   西爱摆摆手,“没事儿,他的车,跟我的车,是一样的,我俩一起用。”   高长明听了就不是很乐意,怎么能一样呢。   “他就跟我弟弟一样,脾气好,我用应该没问题,好说话的很。”   西爱就一直觉得伸伸很好说话,脾气也很好,虽然近期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这不影响他是个脾气好的人啊。   她现在就欺负人呢。   还挺理直气壮的,出去吃饭,城西那边有老烧烤架子,给点烧烤吃了,然后给伸伸打包回去了。   带了很多回去了,笑的眼睛咪咪的,“尝尝看,好不好吃啊?我一看到这个,就想起你来了呢。”   打开油纸包,很香了,伸伸就笑,他也爱吃好吃的,喜欢吃,跟个小男孩子一样。   “你真这么好,真的难得啊,吃好吃的还能想起我来了。”一般情况下,伸伸觉得她不会这么有良心的。   西爱就很殷勤了,“尝尝看,真的超级好吃的,我特别喜欢吃,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请你过去吃。”   托着腮,眼睛弯弯的,唇也勾起来,看着就心情很好,眼神也特别友善。   看起来整个人,好好说话的样子。   特别的难得,关键嘴巴也好听,“唉,刘伸伸啊,最近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啊,我感觉你都比我高了呢。”   睁眼说瞎话,她知道伸伸肯定比她矮,但是她现在不是拍马屁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节操也没有。   又说,“你最近皮肤也好好啊,是因为休息的好吗?”   伸伸天天到处跑,他恨不得在太阳底下晒成黑干了,还皮肤好。   但是西爱夸他呢,他心里急特别美。   美滋滋的。   肉串自己大口吃着,就觉得很好吃了。   笑的嘴角都抑制不住,“是吗?”   “奥,是吗?”   “是啊?”   “大概是吧?”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挺好的。   西爱的小脸蛋,因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而显得格外的红润,皮肤白白的,上面粉粉的,眼睛弯起来的时候,笑的就特别的甜。   笑的时候,一边捂着嘴,一边笑的哈哈哈哈的,就真的有人能把婉约跟爽朗结合起来。   一边笑的那么开心,一边还要捂着嘴巴,拿着手跟淑女一样的。   伸伸就看着她。   有时候,人家看你的样子,就是他对你的样子。   他眼神看你的范围,跟眼神看你的温度,代表了很多。   跟你讲话的时候,很多时候明知道你讲的都是鬼话,可是还是爱听,还是觉得你说的都对,你说的好像就是真的这样子的。 第89章 合适   西爱觉得刘伸伸很好说话,她觉得是一向如此的。   笑的恨不得把笑容摔在他的脸上,“伸伸啊——”   长长的拉着声音。   “嗯。”   伸伸笑了笑,知道她有事儿要讲,问一句。   “伸伸啊,你看我们关系好不好的呀。”   “我们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不对,小时候一毛钱两个人一起花的,你被人欺负我出头的呀,还有——”   伸伸就笑死了,看她有点可爱,“有话直接说吧,说这么多好听话。”   “那我就直说了,你以后车子买了,给我用不用啊?”   “给你用。”   伸伸往后坐了坐,含着笑看着她。   西爱看着他眉眼含笑,就那样很平静的看着自己,好像是说什么都可以答应一样的。   突然就顿了一下,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了。   “不心疼的啊?”   “你别弄坏了,我肯定就不心疼啊,你弄坏了,我新买的,可能就很心疼。”   伸伸讲话,西爱觉得有一点,就是踏实,有一说一,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他不太会骗你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什么样子的,花言巧语的不太会。   所以很多时候,她觉得嘴巴太笨了。   “你不会哄下我吗?”   “哄你什么啊?难道你说我新车子给你用坏了还不心疼啊,还要说弄坏的好啊?”   “去死吧。”   西爱翻个白眼,起身就要走。   伸伸顿住了下,喊她一句,“那你以后不要用人家的车子了。”   “人家是谁啊?”   “高长明。”   “我乐意。”西爱瞥了一个眼神,小皮鞋卡卡卡的就走了。   有一点感觉,觉得这死小孩是不是喜欢自己呢。   但是转念一想,他似乎对谁都脾气很好的,所以,没太有可能。   西爱转眼就忘掉了,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低低的哭声,带着压抑的委屈,“真的,奶奶,我愿意,我愿意跟他一起去东北那边去,我真的喜欢他,我们两个感情,真的很好了。”   是田叶叶。   家里人支开了翔子,要张平带着他去小酒馆喝酒去了,只有田叶叶在家里,就是做思想工作的。   翔子这个人,是个坦克兵,在东北那边当兵的,条件很艰苦,家里人就没打算要田叶叶跟着他走。   可是田叶叶不愿意,当初田叶叶刚去的时候,得了鼠疫,那边的鼠疫就特别的严重,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头的,她是护士,去了疫区那边帮忙的,可是自己不小心也染上病了。   这个东西就很难搞,它传播是比较快的,而且防不胜防,蚊虫老鼠叮咬,还有皮肤接触,呼吸道都可以传染的,就很可怕。   她那时候去的时候,就这个寸劲儿,去的时候一开始不害怕,可是真正去了到那边了,看着人传染,一个个的死去,就突然慌了。   她看到很多人感染的,那个帐篷区域里面,都是送来的一个个的感染人群,她自己也不知不觉感染了。   这个病,是需要特效药的,需要链霉素。   找遍这边的医院都不够用的,最后从吉林那边周转了一批军用储备物资,翔子就是物资输送的。   军医院那边直接过来人,翔子只是司机。   人手不够,翔子就当护理用了,简单的注射输液都可以。   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那时候田叶叶年纪多小啊,人害怕,也不敢跟家里人说,但是肯跟翔子说话,她那时候已经很严重了,开始咳痰了,都是血红色的痰,是肺病。   “我跟你讲,我写好信了,我要是没了,帮我邮寄回北京去,都装好了的,要记得消毒,然后送出去。”   翔子自己穿戴很严实了,怕感染,也不爱听这些话,但是他看着田叶叶年纪还很小,便跟她搭话,“你家里是北京的啊?”   “嗯,北京的。”   “那你一定能回去,家里人都等着你的,你得坚强。”他静静的站在一边,帮她吸痰。   这活儿没有人愿意做,翔子来做的,他现在的职责就是这个。   医生不够用,他们每个人都搭把手。   田叶叶一下子就哭了,她有点麻木了,撑了好多天了,“你们的药多不多啊?”   “够用。”   “骗人的,整个东北区都没有了,药不够用的,今天能注射,明天就不一定了,我都知道。”   确实是不够用的,可是他们来这边的,每个人都留了药,是怕自己感染的,翔子最后全部拿出来了,给田叶叶用了。   后来翔子走了,田叶叶也好了,两个人慢慢的联系上了,田叶叶后来有去看过他,两个人慢慢的在一起了。   田叶叶自己擦擦眼泪,她特别的端庄漂亮,这会儿看着宋慧萍,眼睛是那么的亮,那么的坚定,“我知道,你们看不上他,觉得他不成大事少教养,上不了大台面,很多小问题都有,但是奶奶,我喜欢一个人,不是图着他体面的,我这样子跟他走在一起,我不觉得丢人。”   “一个人不能因为这些被看不起的,只有品行不好或者少德行的人,才是最应该被看不起的。”   翔子吃饭大口吃,说话大声说,见了人也会局促,人也没有墨水,讲道理说不出几个字来,甚至也没有读过完整的一本书,大老粗一个,跟家里比起来到底是粗的很。   泥腿子一个说起来也不过分。   可是田叶叶就是喜欢,她不觉得这样不好,也不想去纠正他。   她会读书有文化,人又有礼节,但是她对翔子没有这个要求。   西爱站在外面,自己没进去,反而靠着墙跟,跟守门的一样,插着口袋,头微微的仰着看着天空,这边的天气,真好啊。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   她不是很理解两个人如何走到一起去的,她看不出来田叶叶跟翔子有什么样子的火花,不是很懂。   但是不影响她支持一个人的爱情。   爱情不需要征求很多意见。   你觉得合适,就在一起。   不合适了,可以分开。   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123:26:50~2020-07-0222: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为你好   推开门进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大姐,跟我出去一趟,帮一下忙。”   “什么忙?”田叶叶马上站起来,一边慌张擦干净眼泪,觉得西爱还小,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也不懂。   不愿意给她看到这些事情。   西爱扯了扯嘴角,“出来就知道了。”   扭头走,看大姐跟上来了,回眸,不愿意扭着脖子,于是微微的侧首,眼神倒是能穿透到后面,对着宋慧萍说的,“人我先带走了,别惦记啊。”   “我惦记什么啊,你赶紧走。”   宋慧萍摆摆手,看着她眼睛就疼,死孩子永远就没有眼力劲,干什么什么不行,回回搅局第一名。   “西爱,喊我做什么啊?这是要去哪里啊?”   西爱插着口袋,衣服口袋被挤兑到一起,前面微微的鼓起来,沿着院墙根往外走,下巴一点点的在领口那里,若隐若现的精致。   “不带你出来,难道还要在里面继续讲吗?”   田叶叶见她脚步顿住,眼神清冷的看着自己,这才回转过来,原来是为了自己,才喊自己出来的,“你都听到了啊?”   “嗯。”   “我跟他——”   西爱摆摆手,“ok,我不是很想听。”   田叶叶点点头,突然笑了,觉得她不太一样了,不想听就不听吧,她觉得西爱可能不同意。   “但是我还是要跟他走的。”   西爱点点头,鞋尖踢开石头,圆碌碌的在地上滚,发出噜噜的声音,带着一点叫醒春天的声响。   她体型显得修长,路灯刚刚好开始,一盏一盏的亮起。   冷白的光,透过人的眼睛,影射出心里面井口打小的缺口,情绪便从里面慢慢的溢出,掉落在地上,成了月光。   最后黎明之前,成了霜,隐匿在草叶之间。   绝无一点的波澜,显得格外的平静。   只有皮鞋鞋跟敲打石板的声音,带着韵律的安稳。   西爱跟田叶叶一起走,路边人行色匆匆,孙老头的小酒馆又重新开了张,只是再也没有孙老头了,现如今经营的,是他的孙子了,孙老头据说是下放去了,他的孙子重新经营的,现如今倒是越做越大了。   西爱看翔子在里面喝酒,她便只站在门外看一眼,在马路的对面,呼出一口热气来,看里面人来人往的热闹。   “如果打算要走的话,最好多带一点钱。”   “有的。”   “很多吗?”   “还可以,我这些年攒下来一些钱,他家里兄弟姐妹多,部队里面津补贴又少,刚刚才提干的,以后工资也会多。”   西爱扯着嘴角,想想都知道,能又几个钱啊,自古以来,人家都是张口闭口穷当兵的,穷当兵的。   不提干当军官,哪里来的钱啊。   那么多人里面,要提干的人少之又少,哪里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不过就是熬着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罢了,哪里还能指望养家糊口呢,就是田叶叶的那点工资,也没几个,这年头的年轻人,都穷的很。   “问家里多要点钱吧,不用不好意思,先熬着。”   “然后要他使劲往上爬,一直爬上去,这样子才会有前途,就这样。”   西爱看了大姐一眼,看她气色差劲,动了动嘴唇,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记得,对自己很好,有问题,就打电话回来。”   田叶叶已经哭得跟泪人一样的了,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自己紧紧的捂着嘴,怕给人看到,压低了声音,低低的哭着念叨她的名字,“西爱啊,西爱——”   西爱啊,你怎么就知道这么多呢?   你怎么就能想这么多呢?   家里人就一个态度,不同意,不愿意,不答应。   从没想过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多难走。   去东北那边,条件真的就很差劲,坦克兵就是山沟里面的,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的。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大勇气,很大很大勇气才打算去那边的,我真的特别的勇敢,走这么一步的。”   所以特别的特别的难过,因为我真的放弃了很多。   西爱比她个子都高了,一只手轻轻的扣住田叶叶的头,摸过她长长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微风吹起的波澜,“那就好好活,努力去要自己想要的,永远不要后悔。”   你自己选的路,无论什么样子的,哪怕是错误的,也不要怨天尤人,也希望你一直坚强,一直能宽怀自己。   人生不怕走错路,最怕的是,走错路了,却还要一生懊恼不堪,不可自拔。   她最讨厌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永远不去解决问题,只是在抱怨一生。   斜着眼睛看里面,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透过那格子间窗子,看翔子殷勤的起来倒酒,又热切的笑。   很圆滑。   能在里面提干的,爬出来的人,最起码的就是手脚勤快,有眼力劲儿,处事圆滑周到,做事情最是仔细周密了。   现在多年来无战事,翔子跟大爸不一样。   大爸是上过战场的,翔子还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   田叶叶在家里耗了一个星期,家里也吵了一个星期,最后耗到时间到了,翔子的假期也用完了,田叶叶还是要走。   西爱自己拿着盒子看了很久,翻来覆去的,王红叶叹口气,“找什么呢?你大姐下午要走了,我这心里不好受。”   西爱眼皮子也不抬的,“喝点热水。”   “你说说那么远的地方,穷乡僻壤的,她打小就没吃过苦,去了过什么日子啊?我一想起来,我就想哭。”   “嗯,喝点热水。”   王红叶给气的,喝你个棒槌的热水,你这孩子,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手里的抹布一甩,白给你收拾屋子了,跟狗窝一样的,看了来气。   气哒哒的就走了。   西爱找钱呢。   自己找了钱,一点。   想了想,拿了钱包出来,里面就还是一百多块了,自己把一百块凑了整拿出来,剩下的就是全是一毛两毛的了。   折在一起。   给放在兔儿爷里面去了。   她就这么一点了,站在窗户前,看着田叶叶在那里洗碗呢。   西爱在家里,碗筷都不碰的,家里王红叶闲着,宋慧萍也闲着,妈妈跟奶奶都在,什么活都不需要她做。   打小她就没干家务的习惯。   田叶叶不一样,她自己能干,大概是当大姐的原因,跟在王红叶后面一直打下手的,厨房的一把好手,眼睛里面就有活儿。   就是现在回来了,也给干活,家里洗碗扫地洗衣服的事情,谁都不用操心,她都给操心好了。   人就是勤快,就是能干。   西爱站着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去找刘伸伸了。   “借点钱。”   伸伸看她一眼,这借钱的跟大爷一样的,“多少啊?”   “两百块。”   伸伸一下子就牙疼了,眼睛一下子看着她,手有点不想动,“梅如阿姨奖金那时候才十块钱呢,你大爸工资一百块有没有啊,你问我借两百块,得告诉我做什么吧?”   梅如留洋回来的,干那么大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伸伸后面猜到了,才十块钱,所有的科研人员都是十块钱,搞得人家没有回国的人都问,说是给了什么好处要你们死命的往国内走,是不是给钞票洋房高待遇了。   其实没有,最后就是这十块钱。   为了这十块钱,一奋斗就是近十年的呀。   说出来,都没有人肯相信的。   张家工资最高的,就是张平了,他已经是佼佼者了,有能力厂子里面效益还好,又是做管理的,工资撑死了一个月不到一百块的。   结果西爱张口就是两百块。   伸伸这时候就觉得心里面凉凉的。   西爱跟他才不玩虚的呢,小脸一耷拉,“借不借啊,不借我换人。”   换个人借好了。   “换谁啊,你别去找人借钱了,我不问你了。”   能去找谁啊?   就是高长明呗。   伸伸跟她关系好,不愿意看着她为难。   借钱这个事儿,到哪里都不好开口,就她理直气壮的问自己开口。   西爱就笑了笑,“赶紧的,我下个月给。”   “你下个月哪里来的钱啊,以后钱得攒着,不能到处吃吃喝喝的,跟高长明他们一起吃吃喝喝,是不是不太好啊。”   西爱一把把钱抽过来,瞥眼看他,那意思就是你说的我当做是风,一吹就散了。   伸伸一撇嘴,就知道说的听不进去,就恨死了。   你就玩吧,到处玩吧。   “为你好才说你的,你还不愿意。”   “是,是,就知道说我。”   “不是我说你,我跟你关系好才说你的,都是为你好,别人我还不爱说呢。”   西爱其实心里蛮听得进去的,看他一眼,莫名的觉得刘伸伸越来越靠谱。   这人有时候说话,就特别的像是个老头子,心里有数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222:53:22~2020-07-0400: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1章 内心强大   “那我下个月给你钱好了。”   “那你记得到时候请我吃饭。”   “好说。”   西爱拿着钱就走了,然后自己给塞在兔儿爷里面去了,里面就是她所有的钱了,别的也没有,给田叶叶,“带着去东北去吧,想家了就看看,里面一点钱,没别的意思,万事开头难,你以后要是有钱了,就攒着给我好了。”   “这不行,你还小,上学呢,哪里能要你的钱呢。”   田叶叶就不肯,但是打不开,这玩意就死的,要用钱的时候就得打碎了。   西爱摆摆手,“钱不多,讲究用吧,多了我也没有,留着我也没多大用,无非就是出去吃吃喝喝,没多大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小沧桑,就跟说自己是个小垃圾一样的,田叶叶一下子就笑了,摸摸她的头,“西爱,别老出去玩,你跟高长明谈,得想想以后,俩人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的,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   她也看出来了这些天,西爱是天天出去玩,也不知道北京哪里就那么多地方玩儿呢,什么犄角疙瘩都能找到了,晚上吃饭才回来,热的一头一脸的汗,跟个小疯婆子一样的,现在形势还不是很明朗,很多人都开始下乡去了,回到黄土地上去。   田叶叶瞧着,两个人,就跟孩子一样的,不是长久过日子的样儿。   过日子的人,哪里能天天出去吃饭啊,时间长了,花钱不说,也没多大意思了,自己在家里做点挺好的。   出去一直玩的,那叫玩伴了。   西爱眨眨眼,“不用管我。”   不喜欢别人管自己,她比较有主见。   钱田叶叶就收下来了,觉得应该也没多少的,毕竟西爱也没个工作,但是没想到,后面给派上用场了,俩人靠着这些钱,熬过了不少的日子。   三百多块钱,那时候小地方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好一点的七八十,张平这样子将近一百块的是少之又少。   翔子讲是军官,其实就是小军官,哪里都需要打点,他那点工资,每月给上级吃吃饭买买烟酒的,钱就没了,家里面还得田叶叶张罗的。   田叶叶拎着行李,王红叶是除了叹气也不能说别的了,“到时候要跟你爸妈见面的,我们也觉得来北京太远了,到时候就直接婚礼上见好了,要你爸妈一起去那边,我们婚礼上见个面,也算是认识亲家了。”   以后结婚了,就是两个人过日子了,这边张家商量过了,要是真按照订婚结婚流程的来,隔着这么远,人家男方得到女方家来一趟的,就算了吧,一切等着结婚的时候全给办了,为了孩子好。   翔子自己蛮感动的,觉得这边人家把姑娘给自己了,日子也挺有奔头的,“行,阿姨放心好了,我会去就跟我爸妈说,到时候日子定好了尽快就通知您。”   “行,到时候我跟叶叶爸爸去,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去不了了。”   她咬咬牙,田叶叶结婚,她得去啊,孩子没妈,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亲妈一样的,虽说是比对着西爱差点,但是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啊。   田叶叶走了,火车一开就哭了,想着家里人,对自己哪个都好。   宁宇森这个寸劲儿,他出差去了,去买零件呢,走一大圈回来,田叶叶刚好走,自己气的跺脚,恨得啊,“就差一天的功夫了,等我一天,我就回来了,我紧赶慢赶的往回走,结果大妹一面都没见到,更别说是妹夫了。”   遗憾,多少年没见面了。   西爱自己摘下来帽子,在躺椅上躺着呢,一点也不着急,看着他行李箱,“我要的东西带了吗,赶紧的。”   现在跟宁宇森关系很不错了,宁宇森到处跑,能买不少东西呢,他这个人顾家,大概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的原因,就是有责任感,什么都想着家里,什么都买,就是家里人的袜子,他都记得给一人买一双。   很仔细很细心的一个人了,给西爱带礼物,就带女孩子喜欢的,什么皮鞋丝巾都有。   这次就带丝巾了,颜色可真漂亮啊,红色的,那么大的一个,围在脖子上的。   西爱这人审美就很独特,自己绕来绕去的对着镜子,就跟人家的不太一样,然后去骑着伸伸的摩托车,“中午回来。”   伸伸就站在那里,指了指她的脖子,“围巾很好看。”   “嗯,什么?”   其实听到了,就是想再听一遍,要他再夸夸自己,好听话大家都喜欢。   就伸伸实诚,以为她没听明白,就继续说,“我说你围巾新买的啊,很好看。”   “我觉得我比较好看。”   人好看,围巾才好看。   人丑了,围着什么都丑。   伸伸就笑了,“你美的你。”   “就美呗,哪天不美啊。”上车人就走了,跟小辣椒一样,怼的伸伸半天没缓过气儿来。   真的是,夸你围巾好看也挨骂。   觉得西爱这人真够呛,平时说话老怼自己,就觉得她很嫌弃自己了。   确实是这样,西爱就肆无忌惮的嫌弃刘伸伸。   “我就看伸伸看够了,刚去骑车,莫名其妙的说我围巾好看,我是围巾好看吗?”   “我是人好看好不好?”   “而且平时不见说好听话,现如今夸我,我总觉得其中是讽刺我的。”   王红叶给气的,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指了指外面,梅如已经坐在上面等着开车了,“走,赶紧走。”   “我这就走,不是说两句话,刘伸伸真够人。”   王红叶又指了指外面,那意思是赶紧滚蛋,看你看够够的。   西爱撇撇嘴,觉得今天大家对自己都很大恶意了。   围着自己笑红围巾就走了,美美哒今天。   内心就特别的强大,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别人夸她,她就笑笑,从来不当真,时刻牢记别人的夸赞都是泡沫。   只有自己夸自己才是最真心的,别人都是虚的。   别人骂她,她也不来劲,你说你的呗,你还不是拿我没办法,就说呗。   只有自己骂自己,才是真的。   就特别的自信,特别的厚脸皮。   内心超级强大的女孩子。   这一辈子,就只坚信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00:15:57~2020-07-0422: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角度   去医院那边去,梅如自己也戴着围巾,颜色不一样,家里一人一个的,自己也觉得蛮漂亮的,一会看一眼,一会看一眼。   手一会摸一下的,然后再看看西爱的,西爱的颜色是红色的,很鲜艳了,看起来比她的显眼多了,她的颜色是土黄色的,趁着倒是挺气质的。   下车的时候,就跟西爱讲,“你帮我拿一下我的。”   解下来自己的,西爱莫名其妙看一眼,觉得难道去医院还不方便了,她不清楚梅如做什么样的治疗,一直是不进去的,只在医院门口那边等着的。   就接过来了。   梅如好脾气的看她一眼,然后笑了笑,“你把你的解下来也给我吧。”   “什么用?”   “没什么用。”梅如觉得这样西爱应该可以解下来给自己,毕竟家里人都说了,自己是病人嘛,病人就是这样的。   要什么给什么。   结果西爱就扯着嘴角,“不给。”   然后蹭蹭就走了,靠着墙,眯着眼睛看太阳。   梅如看了一下,没办法,人只能进去了。   走了很久,西爱才笑笑,把围巾给解下来了。   她知道,梅如是喜欢这个颜色,特别的喜欢,她喜欢鲜艳的颜色。   小时候就记得,永远是穿着红色的大衣,大衣的裙摆很大很大,在玉堂春色的影壁前,花儿一样的绽放着。   跨过门槛的时候,刚刚要触摸土地,却一瞬间弹跳起来,像极了一团火,跟她寡淡的性格,没有一丝一毫的搭界。   刚才梅如,她没想错的话,是想要换这条围巾。   有一点可爱。   西爱抬头,看着日头大了,很久没睡过懒觉了,突然觉得有点累。   就想靠着墙,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这个时候想着,要是有个躺椅就好了,在人来人往中停留,谁也不靠着,也不碍着别人的事情,在角落里面,安静的晒着太阳。   医院里面孙二看着梅如,第一次见面,有点紧张,据说是大人物,很特殊,医院里面特别重视,要求全力救治的。   成立了专门的小组,就为了这个人。   没想到人这么年轻,看起来很漂亮,即使皱纹岁月,也不能掩盖曾经姣好的容颜。   可惜失忆了,好像是重伤后失忆,脑干受损记忆混乱。   她积极争取到这个医院来的,又是积极争取到这边小组的,就是一个目的,留下来。   因此特别的用心,“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刚来的实习生,人看着年轻,但是在学校里面的时候专业课是最好的,以前就有照顾病号的临床经验了,人很仔细负责,以后这边治疗方案一旦开始,就是她全程陪同的。”   梅如听了,歪过脸来,梅如侧着头,眨眨眼睛,她不是很在乎,“谢谢。”   孙二笑了笑,就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点熟悉,看起来有一点的熟悉,但是仔细想,也记不起来了。   去跟孙寡妇聊天,她对妈妈就特别的孝顺,很用心了,在医院里面离得近,她刚好照顾,就是忙死了,也来看孙寡妇,给擦洗干净了,伙食都是自己开小灶做的。   人家看到了,都说是女儿孝顺。   举个例子说,端便盆,正常人都有反映的,不想吐也得吐,别说是那个味道了,就是想一想都恶心。   还得去倒,倒了还得洗。   可是孙二,从来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家还能正常说话,一边跟孙寡妇闲谈,这样子大家都不尴尬了。   做的很自然。   她是真对孙寡妇好,孙寡妇现在不想死了,她就想好好活着,跟隔壁病床的就说了,“我以前想错了,老想着不给孩子增加负担,现在想想,真是错了,我得好好活着,我这么好的一双儿女。”   儿女孝顺,就放心的活着,有娘在,孩子就在世上有个记挂,能有记挂的人,就是好事儿,就是幸福。   无人牵挂的,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你飞得再高,没有人看,飞得再低,也没有人去捡起你来了。   “我刚看一个人,就是我以后陪护的那一位,真的很漂亮呢。”   “漂亮啊,哪个单位来的这么重要?”   “不清楚,保密。”   梅如这边信息,是保密的,孙二知道一点,但是不能说,她很有原则了,亲妈也不说。   梅如今天就要定下来治疗方案了,家属同意就可以了,不然她撑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谁也说不准。   “您拿着回去,给家里人。”   说完,人家护士长不放心,喊孙二,“她家里一般都在楼下等着,你去喊上来说说吧,亲自交给她家里人。”   梅如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说,我都懂,都懂。”   自己拿着那协议书就走了。   她才不给西爱看呢,觉得围巾不跟自己换。   跟小孩一样的。   这边护士长看了,觉得还是脑子的问题,直接打电话跟张德顺通话了。   张德顺家里能有什么意见呢,他们都不懂,不懂核辐射跟治疗。   医院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的儿子,她丈夫,还在外面没回来呢,麻烦你们一定要用心仔细,总要等着——”   说不太出口。   你说西爱爸爸出去那么多年了,一直在云南,中间一次没有回来过,宋慧萍生气了,几次说没有儿子,就当只有一个儿子好了。   张建国做的那些事情,他自己其实也是很被动的。   他是技术工种,待遇比梅如好很多,资格也老,工资给家里的事越来越多,你说他自己就跟要饭的一样,下井单位给衣服鞋子的,吃饭也包吃,住的地方也有,香皂单位都给发,待遇很好。   因为工种特别的辛苦。   他自己就说了,花不到钱,这下子一下子给家里打两千块,“给准备治疗的,用钱就去用,咱们自己有,就不用国家掏钱,给好好补补。”   西爱听了,就撇嘴,什么觉悟啊,一下子想接电话。   给宋慧萍拦住了,知道她那脸色,就是要骂人的。   赶紧挂电话,西爱就开始喷了,“他脑子瓦特了啊,人家给报销,全额报销,我们还要用家里的钱,他是不是有病?”   钱干什么不好啊,梅如就是为国牺牲的,结果还上赶着为国节省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张建国什么觉悟啊。感谢在2020-07-0422:58:27~2020-07-0600: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0z0ya、小梅20瓶;WXLJM杏10瓶;296275006瓶;温柔5瓶;权宝3瓶;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仁兽   她话说的难听,张德顺要讲她的。   张平起来了,“西爱,你怎么说你爸,那是你爸,你长辈。”   再不好的事情,不能要孩子这么说话。   西爱就闭嘴了,她自己也会自动啊说话难听。   “不要动不动就有病有病的,你的口头禅了都是,以后得改,不仅仅是对你爸爸,对外面的人也要和气,你这是个大毛病。”   这是宋慧萍说的。   西爱自己就出去了,知道这样说话不好,可是她心里面舒坦,她是真的觉得有病,不是一般的有病。   屋子人还在商量,就梅如在外面坐在树底下晒太阳,要到五月了,槐花打花苞了,她就养着脖子一样看着,顺便把鼻血控制一下。   西爱就跟着一起看,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逗她,“唉,你知道你老公不?”   梅如眼皮子都不带扫她一眼的,“我都有女儿了,我难道不晓得我有老公的啊?”   嗔怪她一眼,看二傻子一样的。   西爱龇牙咧嘴的,跟吃了个酸果子一样的,得,家里就连梅如都看她不顺眼。   气的叉着腰,“那你喊他回来,回来伺候你才好,我不要每天带你去医院了,你自己去,要么喊他带你去,我也是喜欢睡懒觉的好不好?”   梅如就有点伤心了,她喜欢坐西爱的车,开的稳稳当当的,穿越大半个北平,那时候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朦胧的带着一点薄雾的北平城,她就爱在车上看着。   偶尔有放鸽子的,骑着自行车在后面使劲的追,眼睛看着天,慌里慌张的,生怕天上的鸽子给人家野鸟带跑了。   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是软软的,说话也是慢慢的,“不好的呀,他赚钱的呀。”   “赚钱又不给我,我操心什么劲儿啊。”   西爱越想越没劲,钱都给报销医药,那两千块钱都能买辆好的自行车了,置办一套好样的嫁妆好不好。   郁郁的回房间,躺在那里,想起来欠刘伸伸的钱,撇嘴。   她最近穷死了,桌子上全部是退稿,莫得钱。   她到处投稿,要的就是稿费奖金好不好?   迷迷糊糊的,窗外有淅淅索索,她凝神侧耳听,眯着眼睛看,似乎有人影攒动,一下子推开窗户,满眼的火气,“谁啊,午睡不睡觉,等着财神爷下凡啊?”   “我真是一天天——”跟你们过够了。   眼前伸出来一只手,白皙的底色,上面却带着伤痕,血於,上面拖着一个手帕,鼓囊囊的。   “给你——”   梅如再往前伸伸手,她站在开了半扇的雕花窗前,带着一点讨好笑模样,“给你的呀。”   西爱没动,那是钱。   “我不要。”说完脸往旁边撇一下。   省的看了忍不住伸手。   梅如就拉着她的手,一下子全给她了,“拿着,出去玩才好,最近下午都不见你出去玩,你不出去玩,家里都没有好吃的了,晚上都没有人加菜的。”   “我的钱都给你用的呀,你是我女儿,我就你一个小孩子,我疼你的呀。”   西爱的嘴角就往下掉。   猝不及防。   就好像你突然在冰雪里面走,遇到了春天。   那么美丽。   过分美丽。   嘴角想努力的拉起来,不想哭。   可是一转眼,缓缓侧目看见梅如带着一点皱纹的眼角,还有那双斑驳的手,“拿着呀,我按月发工资的,下个月的再给你。”   西爱的嘴角就像是挂了铅球一样的坠入了太平洋,宁愿就此沉落了。   眼泪也下来了。   这丫头,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哭。   哭起来是真难看,她属于哭着就是嘴角往下拉的人。   但是又爱极了体面。   不愿意给人看到,因此总是一边掉嘴角,一边努力提起来,反反复复,看着格外的委屈。   “不哭的呀,以后的都给你好了,拿着拿着,出去玩。”   西爱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她。   眼泪连珠一样的落了七八串,便用手擦干净,然后上面都是泪水,甩手。   她突然就释怀了。   真的,原谅一个人,没有那么难。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准备好做父母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证书上任当父母的。   有时候对孩子一点点好,给她一个健全的完好的童年,她会幸福一辈子。   父母的爱,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伴随着一声成长的最好的保护壳。   西爱爱自己,她偏信自己,何尝不是一种牛角尖呢。   既然你不爱我,我便爱我自己。   我便负天下人,也不管他人死活。   带着哭腔,喊着黄梅如的名字,“黄梅如,我以后不找你茬了。”   “我以后对你好点吧。”   其实是原谅了,我不去计较你以前了。   我突然就想原谅你了。   你所有的我觉得的对不起的过往,现在就因为你敲了我的窗户,跟我说话,我决定一笔勾销。   我心里的沟壑,在慢慢的愈合。   西爱这人,人家对着她好,那种死命的好一次,她就能记一辈子,有机会就玩命的报答。   能搭上自己的那种。   因为她无所畏惧。   她看的一些东西,比自己重要。   长大后一些事情,不需要原谅,不需要仪式感。   伴随着成长,自然而然就赋予了你一些感情。   梅如不是很懂,但是看着西爱,咧着嘴笑,“那你明天跟我去治疗啊?”   “去,以后都带你去。”   你活着,我就带你去,每一天都去。   西北那边她本来想去一次的,也不曾再去了。   家里这边走不开。   她不能走。   但是人家问她为什么不回西北,她总是斜着眼睛,回一句,“我乐意呗。”   那意思是我高兴。   她看似不经意随性的事情,其实每一次,每一件的背后,都很少是为了自己。   很多考虑,是为了别人的。   伸伸坐在阁楼书桌上,看着她捂着脸擦泪,缓缓的勾下来书上的一段话,看到是神话,经年老掉牙的,泛黄褶皱的纸,已经破损的边角。   再有一层灰尘,还有那看似要断裂的线,捡来的。   他胆子真大,去捡书看。   外面抄家的抄家,砸东西的砸东西,他别的不动,什么金银首饰传家宝,他向来不去动,只爱捡书。   他用手指尖,一点一点的滑过,浅浅的印子,“雏凤初啼,百万浮屠。”   凤凰是自古以来祥瑞之兽,仁兽典范。   却少有人知道,雏凤初啼的时候,是见血的。   只有浮屠百万生灵的凤凰,才会翱翔天际。   要这么看的话,凶兽实至名归。   把凤凰归于仁兽,大概是功大于过,伤百万生灵,后救天下苍生,可以称之为仁了。   他想好一会儿,再抬眼,看内院那扇窗户已经关上了。   他觉得很像,小凤凰一样的。   无论她小时候多坏,多么缺德散德行,坑多少人。   也无论她嘴巴多难听,多不讨人喜欢。   但是她还是造福了很多人,他觉得功大于过一般的。   自己合起来书,觉得有点禅意在里面。   他其实看很多很多书,晚上都看到很晚,大家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不起眼到跟空气一样的,每日里忙着不见人,做什么大家也不清楚,偶尔大家一起吃个饭。   有的孩子,越长大越看不明白。   有的孩子,越长大越容易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00:31:49~2020-07-0617: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橙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无谓   梅如去做治疗,张德顺拄着拐杖送到巷子口,望着人远去。   话匣子刚好收摊儿,看着豆汁还剩了一点儿,“老大哥,您喝了吧,还是温热的呢。”   剩下来一点锅底儿,温凉不等的,话匣子不当他是外人,便端给他喝。   张德顺拐杖放在一边,看着路尽头,西爱挺直的小腰跟树干一样的,头顶上戴着一顶贝雷帽,小皮衣穿的卡卡的,下面是短靴配着黑色的裤子,看着是真靓眼。   梅如坐在后面,能看到一个脑袋,人靠着后面,看起来像是上个年头上海洋房丹霞里走出来的旧时光女人,那点享受的惬意,如出一辙的安逸。   张德顺缓缓的端起来那一碗豆汁,嘴巴张开,那花白的胡茬也些微的抖,一仰而尽,肚子里面,包揽了无限哀愁,又容纳了多少苦楚啊。   起身便走了,拐杖打在石板上,哒哒哒的木头声音。   一言不发。   宋慧萍看他背影,一瘸一拐的,那么难看。   再也不是当初英俊潇洒贵公子,但是她就看着自己当家的帅气。   话匣子欲言又止的,邻居们都听说了,梅如这一次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是多难治疗的病,治好了就能活,治不好了就跟个怪物一样的,怪受罪的。   “您忙着,家里去吧。”   话匣子连忙应承了,满脸的褶子跟经年的油灯一样的,一直烧着每一个夜晚,烧的人发烫,烧的人心里面滚热的冒着热气,却不曾给人看出来一点,不曾有人伸手摸一摸。   一点就是几十年,褶子里面藏着的,不为人知的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最后成了陈酿了,苦中带着甜,辛勤里面裹着糖。   “老姐姐,我别的道理也说不出来,您家里一家子的读书人,只是啊,我卖豆汁这么多年了,认识的人啊,半个北平城不为过了,您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人这一辈子啊,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儿,咱们这个年纪,有今天没明天的,就得好好吃饭,养的身体棒棒的,精神头足足的,凡事儿想开些,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他还是黑瘦的模样,挽着袖子,胸前挂着带油花的围裙,泛黄起黑的色彩,看着人的时候,十成的诚恳。   宋慧萍点点头,瞧着这一片儿地,这一片的院子,几十年了,“您说的对,我们家里也都能想得开,只是觉得难受的很,我跟她爸爸都在,她到底还是年轻啊,且她的身世您也知道——”   说不下去了,梅如的身世,大家都知道,可怜。   现如今这种情况,父母都在,下面还有女儿,要是就这么去了,让人疼惜啊。   疼惜的喘不动气儿来。   西爱送梅如到医院门口,她还是不进去。   梅如就站在门口台阶上,正对着早上的光,西爱靠着墙,还是侧着脸看她,皮肤白的发光,眯着眼睛。   “我走了。”   “嗯。”   “你待会不要走,等我出来。”   “嗯,不会走。”   “你下午去买盒子菜吃,晚上卷了春饼,刚好吃。”   “好,下午去买。”   西爱声音无波无澜,终究是等她走了才看一眼。   不想看。   看了会哭。   梅如这边的药,没有临床试验的,试验品就是她自己。   行不行的,身体出什么问题的,都是未知的。   她就在那里耗着,想跟西爱多说两句话,多叽歪两句。   往前走,一直到楼上,然后病房,躺下来。   孙二看着她,觉得很优雅,很平静,很祥和的女人。   “怕不怕?”   “不怕。”   梅如想了想,“我女儿在外面等我。”   “一直没看到过。”   “嗯,她不进来,每次都在门口。”   孙二仔细想想,原来是在门口,难怪一直没有看到过,笑了笑,其实自己很紧张,这边就她一个人,其余人都去配药准备去了,马上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她做的就是注射。   努力的想舒缓一下情绪,“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说完,自己突然想起来,梅如是记忆混乱的,她脑子里面出了一点问题。   梅如笑了笑,脸上没有一点肉。   然后突然一下子坐起来了,脸色变了,匆匆到外面,孙二跟着一起跑,人就麻爪了,怎么就跑了呢。   梅如就下楼,脚上还没穿鞋呢,她知道马上就开始了,怕来不及,不敢穿鞋子耽误人家。   从来不去麻烦人家,有事儿就是自己办,自己不能办的就忍真。   不给任何人添乱。   “西爱——”   “西爱——”   梅如趴在那里喊,气喘嘘嘘的。   西爱听见声音,跟高长明一起回头,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怎么了?”   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往楼梯口那边看,觉得是不是医院有问题,治疗方案出大事了,所以梅如才跑下来。   下意识的就拉过来梅如。   梅如摇摇头,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工资本,她都是带着的,“我这个给你,刚忘记了,你记得带好了,以后也有钱的。”   然后又匆匆上去。   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孙二就急死了,拉着她,“您哪儿去了?”   “没事,跟我女儿讲一句话。”   “哎呦,您跟我说就行了,马上要开始了,您不能太大情绪波动,血压都上来了。”扶着梅如躺下来,你说谁能想到,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梅如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深呼吸,身体有点受不了的。   她现在就很安心。   下面西爱看了一眼,马上收起来了,嘴角使劲往上提着,就不想给人看见。   她有时间觉得很可怜,太可怜了。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可怜人,包括她自己。   总要经受各种各样的离别与生死。   生死一事,无可奈何。   吸了吸鼻子,问高长明,“你怎么来了?”   高长明还穿着校服呢,短袖上衣,下面是大裤衩子,胸口还带着学生证呢。   也跟着她一起靠着墙,一只腿曲着点地,一只腿立着像是杠杆一样的,“我来看看,你之前不是说今天吗?”   “没必要,来了也没用。”   “我知道,我就是想来晒太阳。”吊儿郎当的,无所谓。   他自己摘下来帽子,抓了下头发,觉得这地方太阳不错,大概是因为有张西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17:53:13~2020-07-0800:0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猪宝宝小宝猪16瓶;鹿啦鹿啦鹿、2619383510瓶;风清云静、路青禾5瓶;贾+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上进   喜欢张西爱,所以觉得太阳也蛮好,下雨也蛮好,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有意思,他清楚西爱家里的事情,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想过来看一眼。   眼前一片阴影,西爱抬眼看,很精致的手包,然后是坡跟的米色皮鞋,看着很贵,她不觉得自己认识眼前的人。   “你就是张西爱?”   来的人是吴玉燕,高长明妈妈,西爱见过一次,就是回来吃饭的时候,“是,我们见过,你应该对我印象很深刻才对。”   吴玉燕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眉眼都很有生气,兴师问罪的,“我应该认识你吗?见过一面就应该认识你吗?你算是什么东西。”   很嚣张,很霸气,西爱自己微微直了下身体,看了高长明一眼,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喂,高长明,你要不要跟她谈一谈。”   谈一谈,我是你女朋友,如果这样的态度的话,她是要生气的。   高长明本来一些紧张,怕吵起来,结果看西爱这样子,自己一下子就笑了,比了个可以的手势,然后揽着吴玉燕的肩膀。   吴玉燕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做什么啊?   看着肩膀头的手,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高长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很久很久都是吵架,一讲话就吵架,爱答不理的,很少有的这么温和,这么对她。   她都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一直到远处,才想起来,看着高长明,“你不去上学,如果我不是去学校看你的话,还不知道你天天下午逃课,老师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   “你知道这个事情,你爸爸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吗?他丢不起这个人,送你到大学里面去,是为了要你读书的,好好学习知识,以后才好铺路,你这样子算什么,难道要不能毕业,然后在档案里面的成绩怎么交代,他会打死你的。”   “长明,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你得争气才可以,我跟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了,妈妈得靠着你才能在家里立足你明白吗?”   高长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没有办法一直听这些话,“我答应去大学里面,我做到了,我要怎么继续生活,不管你们的事情,我不会不能毕业,我的成绩的话可以毕业的。”   “但是,你能不能有一个优秀的成绩呢,到时候老师也会在你爸爸面前讲好话,人家都会说,这是高君的儿子。”   吴玉燕自己是一个特别没有底气的人,她自己唯一的底气,就是有个儿子,不然高君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她心里面很清楚。   大概是命好,前面老婆的儿子没有了,淹死了,那就只有高长明一个了,她是托了儿子的福气,母凭子贵。   所以,她就想要高长明出息,就想要他好。   她觉得真的不难。   所以难得路都走完了,最后只剩下这一点点,就只是想要你有个好成绩,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妈妈我付出了多少啊,你只需要有成绩就可以了,她觉得很委屈,很遗憾。   她觉得是因为恋爱,跟西爱的事情她知道一点,但是今天看西爱一眼,她就很讨厌,说话做事都那么的讨厌。   高长明想着西爱说的话,是,得好好说话,他组织一下语言,他讲道理,“我逃课不是很好这个事情,但是没问题的,你如果要好成绩的话,我想应该是我喜欢的专业才对,而不是这个专业,对不对?”   国防生。   他进去读的就是国防生,比一般大学严格很多,比一般的军校成绩要求高,毕业之后直接就进部队里面,一进去就是军官的,大学是拿着工资跟补助的,条件待遇非常好。   高君的用意非常的明显。   家里面三代人,不能就这么断了,前面高长明爷爷,中间是高君,后面还是要有人的,不然前面的两个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没有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家里一定要儿子,因为女孩子在部队里面,就不是你的天下。   所以高长明是寄予厚望的,家里人都是这么铺路的,吴玉燕很清楚,她觉得不难。   甚至说很容易,不明白高长明到底在想什么,“长明,妈妈再说一次,真的很简单,你的一生比别人都好太多了,一切的来之不易,是妈妈跟你之前吃过太多苦了,我们现在苦尽甘来,你只需要做一点就够了,明白吗?”   只一点,就是按照高君铺好的路走,不是现在这样子的。   “还有,”她抿着唇,手上的包一直在手腕处,眉眼精致,“你现在不能恋爱,你的婚事,你爸爸有打算,现在还太早了,不过已经物色好了,你跟她分手,不需要再联系了。”   高长明直接就笑了,说一句,“我去死你愿意吗?”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死。   死了大家都满意了。   我也满意了,再也不用听你们说话。   你们也满意了,再也不需要这么苦恼烦躁的教育我了。   高君只是需要一个儿子,无论是谁。   无论是前面淹死的儿子,还是他这一个小三上位的儿子。   哪个都可以。   无非就是前面的儿子优秀听话,所以会觉得疼惜。   无非就是高长明桀骜一点,所以总是挨打的区别。   都没什么区别的。   换个人,不是高长明,高三高四都可以。   总要有人来继承自己的事业。   他不能说有多大的野心,但是总有自己的格局。   高长明使使劲,前途无量。   吴玉燕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已经些微松弛的眼角,挂着霜一样的,“你说什么?”   “我说,”高长明看着她,玩世不恭,“我死了你满意吧。”   “应该很满意吧。”语气就像是今天玩了一天,是不是很开心?   吴玉燕呼吸都凝滞了,不认识了,举起手来。   “啪——”   “你是我儿子吗?”   “你当着我的面,跟我说死,你是要妈妈死是不是?”   “长明,我要你做的事情很难吗?”   “你告诉妈妈说很难吗?”   吴玉燕直接就崩溃了,高长明是想要自己死啊。   她这辈子图什么?   “我图的难道是荣华富贵?”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给我滚回家去,我会跟你爸爸说的,你爸爸会找你谈的。”   上车就走了。   高长明回头看一眼,他想去找西爱,跟她说一声再见。   可是走不动,他就慢慢的蹲在那里,自己摸着膝盖,他觉得很难。   人生很难。   他有时候也在想,他妈妈说的都对,他的人生太好了,别人没有的他都有,别人有的他有更好的。   无忧无虑的,能去读大学,毕业后好的前程工作,干几年就超越绝大多数同龄人,十年后就是佼佼者,再年纪大一点,就跟他爸爸一样了。   可是有什么意思呢?   他只会成为下一个高君,他以后也要逼着自己的儿子走这一条路,然后一代一代的,高家的男人们,都在努力做这一件事情,用手里的权力去得到那个围着。   高家,是有野心的。   高君志不在此。   父子成犄角之势纵横捭阖才是最好的。   西爱看着他最后站起来,离开。   紧紧的抿着唇,手插在皮衣里面,自始至终也没有走出过医院的大门。   看着他骑着车,看着他微微前倾着身体,硬朗的侧脸,那么帅气。   她喜欢高长明。   很喜欢。   “西爱——”   伸伸老远就喊一声,怕她听不到,但是又怕路人听到了看自己,因此声音总是带着一点放不开,身姿却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前倾。   挥着手要她看过来,“你讲不是还有一段时间的,我就以为过几天,今天要不是回家,都不知道你妈妈这边在医院呢。”   跑到西爱跟前,很认真的解释,之前西爱说过这个事情,他那时候说跟西爱一起来的。   “我以为你是随便答应一下的,我自己也可以。”   “没有,我说来就是来的,你要是能提起跟我说就好了,我就早上跟你一起来。”头上带着一点汗,但是没说自己累。   西爱就问一句,“不忙吗?”   “还可以,就是前两天忙,我们不是要去乡下,去看很多地方,就是有——”   然后就说,跟西爱一点一点说。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西爱的人生,是游戏的人生,她说的话做的事情,很随意。   随意到自己说了就忘了。   但是伸伸不一样,你跟我讲的事情,我要记清楚的,你要问我什么事情,我就一板一眼的解释的,很认真。   很仔细。   也好脾气。   他有时候看不出别人是逗他的,是看他着急的。   人家优哉游哉的听着,他在那里着急上火的解释,还觉得自己很对。   西爱就坏,撇嘴,“我是因为看你忙,才不喊你好不好,你应该感激我,还怪我不早跟你说。”   倒打一耙,那手甩的可来劲了。   这是长处,最喜欢睁眼说瞎话了,什么都是她的理儿了。   别人根本吹不过她。   扭头再看后面一眼,还是没看到高长明。   高长明直接回家了,家里面父亲也接到消息了。   高君这个人脾气是不笑的,他一直都很严肃,板着脸,常年这样子,早些年在部队军区的时候,东北那边,就特别雷厉风行。   下面的人没有敢糊弄他的,他统揽大权,规定五千块以上的开销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不然的话财务那边是不会给钱的。   下面的人有反对的,他当场就能让人撵出去,手里的水杯就砸过去了,说你算什么东西呢。   气焰很是盛大,少有人不服气的。   “我不会分手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应该没有必要再跟我谈这个话题了。”   高君桌子上的杯子,一下子就摔地上去了,砸在了高长明的脚边,稀里哗啦的,吴玉燕吓了一跳,紧紧的捂着嘴,不敢出声。   她也怕高君。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我,你们娘儿俩,什么都不是。”   高长明就特别讨厌这个,“你随便怎么说我,我吃你的用你的,欠你的呗,但是我妈,你没必要威胁她,一直讲这个没意思,当初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做的这些事情,生我出来的,她一个人说了不算。”   “你不能这么推卸责任,她跟你这么多年,是你欠我妈的,不是她欠你的。”   皮腰带就下来了,高君气的脸色都红了,挥着胳膊,对着高长明就下手,觉得生这样的一个儿子,不如没有。   这样的说话态度,高君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对一个孩子没有感情,就是他做什么你也不觉得高兴,不会觉得荣誉。   高长明自己也不躲,他就站在那里,一下子劈头盖脸的,脸上马上起了红色的愣子。   鼓起来的一条,斜跨在脸上,越过高高的鼻梁,在嘴角那里青紫的淤积,渐渐的有紫色的点子浮起来,像是桑葚一样的紫红色,冒出来一点血色。   吴玉燕去抱着他,“你认错,认错啊,不要惹你爸爸生气。”   她不求别的,只求父子俩别见面就跟仇人一样的,也不要为了自己吵架。   她知道孩子为自己不值得,可是她觉得值得。   “妈,你跟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高长明自己用手摸了摸伤口,很疼,咝咝啦啦的,像是撒了盐,“他成年累月不回家,回家就是训话一样的,你见不到他,联系他都要联系秘书,他在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传话呢。”   话说的隐晦,但是高长明知道一些高明的事情。   高君位高权重,在里面又是阶级特别明显的,服从上级就是一切。   里面很多女的,做文艺的或者是其他的,都凑上来的,高君也有自己相好的。   吴玉燕就吓死了,赶紧去捂着高长明的嘴。   惊恐的看着高君。   怎么敢说出来呢。   他就是家里的阎王爷,高君在外面的风流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下属都帮着他瞒着,帮着他操作的。   只是没有人敢说。   吴玉燕难道不知道吗?   她也知道。   只是无所谓,回不回来的都无所谓,她只要家里是高长明就可以了,别的人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她们要的,不过是部队里面的晋升。   晋升是非常困难的,想想那么多优秀年轻的人在里面,就这么一条路就是晋升,然后转干,不往上走,下面的人就会把你挤掉。   多的是年轻人来替代你。   吴玉燕已经拦不住了,高君的额头崩起来青筋,甚至在抽动,眼睛瞪大了看着高长明,走过去便要往死里打的。   吴玉燕拉着他的胳膊,哭得妆容都花了,耳坠子都掉在地上一只,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像是极为不体面的小狗一样的,那么可怜。   “别打他,别打他啊。”   哭得撕心裂肺的,抱着高君的大腿,高长明就是她心头肉,她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的,打他一下,她都心疼好几天的呀。   当妈的心就这样。   高君一脚给踢开了,真的就跟踢开野狗一样的,对下属一样的那么威风,一点也没有怜惜。   高长明一下子就挣开了,空手接了皮带,满脸的血,“你什么本事,高君你算个男人嘛?”   指着地上捂着心口的吴玉燕,“这个是你老婆,你自己娶进门的,是我妈,是个女的,你但凡是个男人,你就不能对她动手,你算什么王八蛋。”   他把皮带摔在地上,自己吐出来一口血水,嘴里面都是破的,他的脸都是麻木的,所以他很努力,很努力的要自己的舌头跟面部配合起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就是要说出来,全说出来,他决定滚蛋了。   “啪——”   “啪啪——”   高君直接就动手了,高君是练家子,直接就扣住了高长明的脖子,“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我是你父亲,你就必须要听我的,这是天经地义。”   一字一顿的,喷出来的火,像是要死亡一样。   “你跟我决裂,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跟你没关系。”   高君扯了扯嘴角,松开手,看着高长明紫红色的脸,甩甩手,“那你去死,你去死。”   死了,把命给我。   他自己坐下来,一只腿交叠在另外一只腿上,然后靠着沙发,看着满地的狼藉,微微高起来的眉毛,眼神斜斜的看着高长明。   那意思就是瞧不起。   你敢吗?   你从出生一开始最基本的命都是我给你的,你既然要跟我决裂,那就彻底一点,命也给我了。   老子给儿子命,儿子听老子的,天经地义。   他就专治高长明这样的各种不服气。   高长明穿着粗气,嗓子里面沙哑的气息,站在那里,高君低着头,嗤笑一声,觉得不敢。   刚想开口,给个台阶下,却看高长明扭身,飞跑起来。   瞬间就到了栏杆那里,自己一下子就下去了。   跟燕子一样的。   这边是三楼。   “啊——”   吴玉燕捂着脑袋,她要疯了。   马上就要疯了,不如死了算了,都死了好了。   “高君,我儿子出事了,我要你死。”   跑过去,趴在栏杆上,看着高长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下面是一滩血。   暗红色血液,像是河流一样,慢慢的从身子底下渗透出来,蜿蜒的像是河流一样的,不知何去何从。   高君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喊着警卫员,“来人,快来人,送医院,马上。”   他站在那里喊着,人呼呼的就上来了。   没有人知道高长明为什么自己下去了,吴玉燕一个字也不说。   西爱还在门口站着,站的腿很酸,伸伸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就看有军车进来,车速很快,直接戳到台阶,吓得他赶紧收回来腿。   刚要看西爱,却看西爱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担架上躺着的,即使很模糊,伸伸也看清楚那张脸了,是高长明。   西爱追几步,就被人挡住了。   吴玉燕疯子一样的,“都是因为你。”   “随便,我要进去。”   “看住了,不能进去,谁也不能进来。”吴玉燕就是跟她作对的,她恨极了西爱。   “你信不信,死丫头,我能要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要你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撵着你会西北去,你信不信?”   “你家里大伯的工作,你大哥的工作,对了,还有你大姐夫的职位,我有本事,要他们全部都打水漂。”   吴玉燕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压低了生意你,靠着西爱很近很近,近的能碰到脸上的绒毛,“我要你悔不当初,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不然我要你全家陪葬。”   她放狠话,真的厉害。   西爱家里,她调查的清清楚楚,高君也调查的清清楚楚,即使是吴玉燕不动手,高君最后也不会答应的。   西爱自己往后退一步,她个子高,拿着手帕擦擦脸,“你离我远点好,我怕口水会传染,毕竟嘴臭。”   她笑了笑,抱着胳膊,缓缓的压低了声音,微微低着头,凑到吴玉燕的耳朵边,“无论是高君还是你,你们考虑清楚了,再动手,不然的话,我有本事要你后悔,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有本事要你全家都死光,包括你娘家,懂吗?”   “别惹我,知道吗?”   “不然的话,今晚我就要你吃点苦头怎么样?我是靠脑子吃饭的,你可能不清楚,我的智商是多少,你懂什么是智商吗?”   伸出手,捏着帕子,细细的擦干净吴玉燕花了的口红。   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亲母女一样的,脸上带着那么灿烂的笑容。   西爱这人,不生气。   她喜欢报复人,心眼小。   一般当场就报仇。   话先说出去,事情随后就办,对自己特别有信心。   吴玉燕错愕的看着她,终究是没说话,匆匆进去了。   伸伸在边上听的真切,叹口气,看着西爱,“你们还谈着吗?”   “嗯。”   “最近怎么样?”   “照旧,不过现在可能增加了难度,他家里人看起来有点意思。”   “西爱,我说过的,婚姻不仅仅是喜欢的,还要看家庭的,一个好的家庭很重要,爸妈是不是很好相处,家里人是不是很和谐,心眼是不是好,这些都很重要的,只是两个人喜欢的爱情不叫爱情,只能叫恋爱。”   不能叫婚姻。   高君是什么人啊?   很多人都知道,特别强势,特别能揽权。   人又有本事,下面的人给他使唤的,不敢有什么想法。   特别的专政。   这样的家里面,即使是答应两个人在一起了,以后生活也有很大的问题,不可能那么舒服的。   “你还是要仔细考虑清楚的,趁着这个机会,他家里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现在人都不给你见。”   西爱紧紧的抿着唇,“我喜欢他。”   喜欢可以抵挡一切的。   因为喜欢,所以觉得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什么都可以长长久久的。   伸伸就捉急的嗯一声,他那个嗯的语调是很不一样的,带着一点着急跟焦躁,还有一些不认同,“关键问题是,你原本可以不用吃这个苦的啊,你没有必要去经历这些啊,高长明而且我觉得你俩性格不合适。”   “按理说,你们谈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断的发展才对啊,可是一直吃喝玩乐的,每天推杯换盏,我觉得你不成熟,他也不成熟,你们又不是狗肉朋友,总不能以后都不要过日子的。”   “闭嘴吧,你如果有时间,就去里面帮我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伸伸就气死了,自己还得去看着跑腿。   他就进去了,西爱说话他就一直听的那种人。   你说什么,哪怕就是不对的,我也听着,我也去干。   找一圈,最后倒是没找到别人,找到梅如了,从玻璃窗户上看见的,然后就不动了。   被西爱逼着来看高长明的,他觉得还不如在这里看看梅如了,一会出去就说没找到,就这样。   孙二注射完了已经,这边病房里面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伺候观察。   梅如现在还是在麻醉当中的。   孙二看外面有人一直站着,出去了,看一下,伸伸从她一回头开始就顿住了,像极了当年的安会计。   他印象很深刻,当年他差点就死在安会计手里面了。   这样一想,倒是挺感激西爱的,西爱这人,数次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他有时候想想,西爱对自己其实怪好的。   虽然平时凶死了,嫌弃自己这里那里的。   “我是她邻居,来看一下,成功吗?”   孙二自己摘下口罩,“现在还在观察,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等一等的,不过我们这边一直是轮岗看着的,等不等的,其实差不多。”   伸伸不是很懂,但是反正这边医生护士都好好看着,这是重点对象,梅如如果成功了,那么就是史无前例的,属于阶段性的进步。   丰碑一样的。   伸伸就在那里闲扯,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跟孙二讲,“你很像你爸爸的。”   孙二愣了一下,想很久,也没想起来是谁。   去问孙寡妇,孙寡妇问她,“高不高?”   “不是很高。”   “多大年纪啊?”   “比我大一点。”   “什么样子啊?”   “书生气一点,看着人很和善。”   孙寡妇一拍大腿,“是了,就是他,伸伸那孩子。”   认识安会计的,也就是那一个大院里面的了,孙二一说个子不高的,人还和善的了,就只有一个,就是伸伸了。   她病好了,过端午节,手里包着粽子呢,孙二跟着一起包,她是晚上回来的,熬着人很瘦,但是来家里就干活,她多干点,家里人就少干点。   孙寡妇包粽子,真的好吃又好看,看着就紧实。   “包好了,我今晚煮出来,你早上起来早点起来,去给张家送点去,我记得西爱爱吃的,到时候再带着一小包,给伸伸,他家里就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   “嗯,妈你看谁都不容易。再说了粽子谁家都会包的,那边红叶阿姨也会的,就你年年勤快去给人家送,当什么稀罕东西。”   孙寡妇摆摆手,“不一样的,咱们的一点心意,自己家里做的好吃,枣儿都是我自己种的,甜的很,咱们没什么值钱的,包点粽子不算什么,不费事儿。”   姑娘心疼妈。   你说逢年过节,就总是显得能干的人吃亏,懒的人不会的人就等着,总有人送上门来吃的。   那勤快的,做的活儿多,到处给人送,人家还少有念着你的好的,孙二就不喜欢这样。   她是那种自尊心特别强的女孩子,个性也是很刚强。   很上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800:09:59~2020-07-0823: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6章 路子野   孙二去的时候,西爱坐在那里吃梨子呢,一大早的你说,天气还冷着呢早上,孙二紧了紧自己的妮子外套。   “起了啊?”   西爱点点头,“嗯。”   对孙儿,她非常的一般,不感冒。   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眼神都欠着给,有偏见在里面。   因为有孙二出生,所以小孙才吃那么多的苦,很多时候,替小孙不值得。   她对待人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从一而终的,讨厌就是讨厌,没有说是前面讨厌,后面不讨厌的,看人的模式很固定。   宋慧萍接着孙二进屋子,又絮叨西爱,“早上起来就吃梨子,昨儿谁送来的啊,那么大一箱子呢,一会儿吃不了,给人带几个走。”   又扭头跟孙二说话,“一会啊,你带几个吃,我昨儿晚上咳嗽,吃了几口觉得好,你妈也真是的,少给我们几个就是了,年年给我们这么多,不过你妈包的粽子好吃,那里面的枣儿是真的甜,是乡下的小枣儿,城里面这边没有卖的。”   孙二就听着,说实话,她不爱来,真的。   说她自卑也好,说她虚荣也好,每次来,她都觉得很别扭。   西爱不喜欢她,她知道。   西爱瞧不起她,她也有一些感觉,觉得城里面小孩子,千娇百贵养大的,早上起来吃个梨子家里人都担心肠胃不好,她家里没有养这么精细的。   养糙一点的孩子,在被精细对待的孩子面前,不能说是没有感觉的。   到外院,刚好碰到伸伸,他推着自行车要出去,买个车回来,全便宜西爱了,对着孙二点点头。   孙二赶紧走几步,“我先前不认识你了,小时候我妈说见过的,前几天听我说,要我带点粽子来吃,刚好是过节的。”   伸伸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当年的事情,他跟孙寡妇之间始终有隔阂的,彼此双方都不怪对方了,但是就是没有以前那种样子了。   接过来,还温热的呢,他知道粽子煮的时间长,“连夜煮的吧,肯定没睡好。”   孙二笑了笑,“是,晚上煮好的,早上起来刚出锅,正好我上班带过来。”   伸伸闻着很香了,“刚好没吃饭,我先吃一个。”   他这个人就很实在,站在那里就打开了吃一个,跟孙儿闲话。   孙二编着麻花辫,松垮垮的在两边,人脸盘子好看,斯文又白净,比西爱矮,站在那里的时候,亭亭玉立。   也难怪孙寡妇总是说,这辈子最好的事儿,就是养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长的好,都有出息,这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粽子黏糊又结实,里面的枣儿甜的很,周边晕染出红色,连带着米粒都是甜的,还放了一点小米,伸伸一气儿吃了三个,不太好意思,“我吃饭多。”   “不多,我哥也吃这么多。”孙二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惊喜。   “你现在做什么啊?这么早就走。”西爱还在院子里醒神呢,伸伸竟然就要出发了,孙二就很好奇。   伸伸做什么呢,他现在呢,回来之后大学读了一点,读的是哲学。   哲学系的老师,有一般在被□□,还有一般在□□的路上,就这样。   所以大学里面,讲的是一些乌烟瘴气的。   受到荼毒比较深,所以他就想着赶紧毕业了,然后到时候到下面去,他现在天天在外面跑,就是采风的。   去看看下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那边认识了一个学长,也跟他一样的,就到处跑下面,做的事情就比较有意思。   去下面给大家教书识字,然后修水库也去看,种庄稼也去看,做什么他们都去看,拿着学校开的证明,很自在了。   关键人家还真的能解决问题,到底是大学生,脑子聪明的很。   俩人就特别的接地气,那学长叫国中。   “今天下面要收小麦了,抢收,我跟同学们越好去帮忙的。”   孙二听了一下,觉得很诧异。   跟伸伸讲每一句话,都刷新她对城里小孩子的认识,没有遇到这么接地气的。   吃东西在外面吃,然后跟你讲话特别的底实,就是那种你觉得他应该很高级,很高冷,但是他却比你都接地气那种感觉,相处起来特别的自在,特别的舒服。   伸伸走的着急,吃东西马上就走了,忙着去收小麦,“今天不去送你了,你上班赶紧去吧,不然去太晚了要是下雨小麦就不能收了。”   “你赶紧去,我医院很近。”   “那行,下次有机会去我们学校玩。”   “好。”孙二看着他走,骑着自行车,九成旧的破衬衫穿在身上,下面是黑色的长裤,然后脚上踩着的是老布鞋。   老布鞋一般干苦力的人穿着,都是结实就好,没有功夫绣个花,剪一剪边角的,因此格外的肥大,脏了一点就像是不能穿一样的破旧。   孙二是割过小麦的,她下地干活儿的。   觉得人跟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里面那一位跟资本家大小姐一样,外面这一位比农民还像是农民。   都是一起长大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笑了笑,心情很不错。   资本家大小姐这会儿在家里吃完了梨子在那里躺着呢。   心情不好,喊吃饭也不吃。   王红叶心疼啊,“好孩子,怎么就不吃饭呢,起来吃饭,你看奶奶一早就起来做了,你不吃她多不好啊。”   “真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给奶奶个面子,这么大年纪了你看还给你做饭吃。”   给哄着,拉着胳膊坐起来了,西爱叹口气,她心里太苦了,这例子是高长明给的,他之前就给朋友去买了,大老远买回来的,朋友给送来的。   朋友也不知道他跳楼了,家里瞒着死死的,不然也不能挑着昨天的日子来送梨子吃啊。   西爱昨天半夜,翻墙进去看高长明了。   你不给我看,我自己不会翻墙吗?   墙是你家的啊?   估计吴玉燕也没想到她路子这么野。   竟然还能翻墙,只外面守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我一姐,人狠话不多。感谢在2020-07-0823:52:37~2020-07-0917: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2810767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狠心   西爱昨晚上睡觉到一半,三点钟,自己起来了,穿好衣服,然后到墙外面。   她先进去一趟,化妆了很漂亮,“探望一下人,高长明。”   “什么人?”   “姐姐。”   警卫员就跟吃了屎一样的,看着西爱那脸,觉得你糊弄人可真有本事,就西爱这张脸,这么有特色的,人家看一眼就不会忘,不是那种很漂亮的脸,但是怎么说呢,很让人记忆深刻。   有的人看着漂亮,看一眼就忘了,漂亮的有很多,不多接触几次记不住。   但是西爱的眼睛,细长的往上微微挑着的,就像是马头墙上微微上扬的屋檐一般,望着天青色烟雨,漫不经心的嘀嗒着,看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西爱笑了笑,不给进就不给进呗,走了。   甩甩手里的包,到外面去,看了一眼墙,爬呗。   数格子呢,一二三,三楼。   已经算是高楼层了,她寻思着万一下去了,就跟高长明作伴了,俩人同一个楼层了。   她身体呢,就那样,很一般,爬的就特别的吃力。   梅如半夜睡不着,在那里吃橘子呢,人家说了要多吃橘子。   看着她那护士睡着了,她一个人一会吃了一堆橘子皮。   浑身很疼,她觉得很疼。   看着窗户那边,就有个黑影。   跟蜘蛛一样的趴在那里,她也不好奇,自己继续吃,也不去打开窗户,也不去叫人,觉得跟看皮影戏一样的,看着那人一会腿掉下来,跟要摔死了一样,然后马上吃力的抬上去,费劲吧啦的,看着跟吃奶的力气都出来了。   她还叹口气,可怜劲的,怪可怜的。   继续吃橘子,就特别喜欢吃,南边来的小橘子,福橘,一个个比龙眼大点,也不知道谁看她的时候带了一篮子。   西爱深呼吸,额头上都是汗,她爬二楼,就撑不住了,自己傍着窗户上,觉得下去这距离大概也摔不死,手上没力气,胳膊上也没劲儿了,可是朝着上面看一眼,就那么近了,看着那么近,她腿能上去就行了。   来来回回几次,咬着牙,“啊——”   自己给自己打气,爬上去了,然后一下子推开窗户。   高长明还在睡呢,麻药还有点意思在那里。   西爱打量了一下,看他还不错,顽强的活着,没有浑身插管子。   高长明人多高啊,身体那是倍儿棒的。   十米对他来说有点难度,但是不能要命。   西爱扯着他的脸皮,蛮使劲的,他那脸有擦伤,西爱也真下得去手,自己一点不心疼的。   “嘶——”   高长明睁开眼,舌头不太灵活,看着西爱,“你要我死啊?”   “你这不是活着好好的啊?”   西爱小声说,自己想坐在床上,挤不上去,推了推高长明,“里面一点去。”   “我是个病号。”   “我爬墙进来的,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她头发贴着脸,额头上汗津津的,就像是千里奔袭而来的月亮,人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点坏,带着一点不会好意,你知道她套你,但是你不知道她后面怎么套你,会说什么,你就愿意跟她继续说。   “那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高长明自己反转一下,他现在觉得自己不疼了,怪好的。   本来觉得人生挺生气挺没劲的,活着就那个意思,没多大奔头了。   看见高君,看看他妈,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重启。   但是现在看见西爱,他就后悔了,“西爱,我本来真想死的,可是我现在看见你,觉得活着挺好的。”   看见你小脸蛋对着我笑,对着我叽歪,我就觉得很好。   “那你往里面挪动一下,我没位子了。”   “你去坐椅子不行啊?”   “那挨着你近一点不行啊?”   高君在外面摆摆手,就站在那里,一句一句的听着。   警卫员就吓死了,那死丫头看着跟个玻璃一样的,怎么就进来了呢,“我没让她进来。”   “那她怎么进来的?”高君板着脸看着警卫员。   警卫员就委屈死了,“我不知道,她看着也不能飞啊。”   高君低垂着眼,没推开门,走了,“以后她来,别拦着了。”   警卫员就点点头,犹豫一会儿要西爱怎么下去。   高君有一点想法,他刚才听着,西爱有点意思。   一个能半夜来的女孩子,甭管是爬墙还是地下钻出来的,都有点能耐。   他自己回家,拿着西爱的资料看,看着看着,就改观了一些。   吴玉燕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高君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晚回家,什么时候走,打算去哪里,未来什么安排,以及他现在在想什么,一律不知道,一律也不敢问,问了也不会说的。   “明天——”   吴玉燕看着高君开口,马上打起来精神,“明天什么?”   “明天你去接那个女孩,到家里来,我见见她。”   “什么?”   吴玉燕觉得自己耳朵聋了,瞪大了眼睛,高君是不会接话的,他只是下命令。   “我不同意。”她喊出来一句,看着高君上楼的脚顿住,缓缓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紧张又胡乱的说,口不择言,“我不同意,不能在一起,长明以后不能跟她在一起,现在不过是喜欢,没有多少感情的,少年人都犯傻,经过这次,我们给他彻底断了就好了,以后慢慢的就忘了。”   少年人,谁没有一个喜欢啊?   只是喜欢着喜欢着就被时间冲淡了,连去相聚的激情都没有了,就那样放着最好了,高长明也是这样。   她觉得高君是屈服了,被高长明吓到了,儿子用命威胁,当然很害怕。   可是她觉得恰恰相反,胸脯上下起伏着,沉下来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既然一开始就组织了,那就应该阻拦到底,而不是中途就放弃了,这样子成了什么?当难道以后就因为威胁,就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给他这样的错觉吗?”   高君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觉得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他原以为吴玉燕会很高兴,毕竟他态度软化了,“你有时候,真的不像是一个妈妈。”   有时候,真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 吴玉燕,没想到吧,我才是最黑的。感谢在2020-07-0917:32:22~2020-07-1018:0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50瓶;Bobby10瓶;路青禾4瓶;回忆是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分手   高君居高临下的看着吴玉燕,什么表情也不会给的,他不屑。   吴玉燕什么人,他是什么人啊?   他做事情不会跟她解释的。   吴玉燕看着那个眼神,拔凉拔凉的,就跟阿姨说了,“你看到了吗?我在家里,问都不能问,说都不能说一句了吗,我算是他什么人啊?”   公开正式的场合,吴玉燕这边,至今还是从来没有参加过的,高君没有邀请过她,她提过,但是高君也是那样看她一眼,连个表情也没有,更何况是回复了,就是不屑。   阿姨也不敢吭声,就是家里的保姆,很谦卑了,垂手看着地板,等说完了才微微抬眼,“高首长不是这个意思。”   吴玉燕懒得说了,嗤笑一声,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身边的阿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西爱去了,端午节嘛,不早不晚的挑了个吃早饭的时候,西爱刚被王红叶哄着起来吃饭呢,她昨晚上翻墙了不是,心里烦躁的很。   看着门口的人,手里还拿着牙刷呢,嘴角都是泡沫,一转眼的不耐烦闪过,然后就转身向水龙头走去。   吴玉燕就跟她后面,看着她洗漱,最后一把水扑在脸上洗干净。   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粗俗,“你洗脸不晓得用帕子的啊?”   用手帕,每天早上打湿了擦脸,然后角落里面擦的干干净净的,最后洗干净,多温和啊,不用水扑在脸上,也不用水珠子顺着胳膊肘下来打湿了袖子。   西爱就讨厌这个,人家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菜,爱怎么洗脸,关你什么事情了?   抬眼,直起来腰,鬓角打湿了一片,湿哒哒的在脸边,更显得头发乌黑,人脸白净的恰似水中明月,皎皎如玉。   眉眼也如同春林三月雨雾般的打湿,漉雪千山。   口也殷红的一抹,轻轻张开,细声细气的,“你脸大呗,两只手盖不住,找个毛巾呗。”   说完,眼睛弯弯的,手上一根红线,看着细细的,却是几根编在一起的,王红叶的好功夫,上面给很仔细了,还穿了小彩球。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彩线,她给做的,本来要玻璃珠子的,只是找不到。   西爱一撩头发,长发到后面去,然后抱着胳膊,“有何贵干,讲吧。”   她不怕吴玉燕来,也不怕吴玉燕闹,她盘算着,只要吴玉燕不好好做个人,她就摁着她的脑袋先给大地献个吻。   吴玉燕心里面堵得慌,就这样的女孩子啊?   “没别的事情,就是蛮喜欢你的,你跟长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大家也一直没有正式认识一下,我觉得有必要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也好继续接触,是不是?”   “不然走在大马路上见到了,还不认识呢,长明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我们是这个意思,你高攀我们家了,所以这就是你的机会,你要以后发展,现在给你台阶了,顺着爬。   “不了吧。”   吴玉燕就更笑了,拿什么乔啊,还不了吧,这是等着自己再开口劝一劝呢是吧,真当自己很金贵了,她就发现了,自己真的特别讨厌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没有理由,但是从头发丝到鞋子都是理由,都看不惯。   “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你们既然要长远打算,还是见一见的好,总不能家长都不见一面吧。”   西爱就笑了,“见了要说什么呢?”   “说一说你们的事情。”   西爱呲牙,“我们有什么事情?”   吴玉燕脸一下就阴下去了,真有意思啊?   她儿子的女朋友,现在站在她跟前问俩人有什么事情,“张西爱是吧,你是脸皮厚呢,还是不要脸了呢,你说什么关系啊?你跟我儿子什么关系啊?”   “一些话非得讲明白吗?脸面呢,给了是情分,不给的话,自己最好要积极争取一下,给脸不要呢,可能苦头很难吃。”   西爱看王红叶在屋门口张望,她喊了一声,“我马上去吃,等一下就好。”   王红叶给热饭呢,热好了就等着她吃一口,筷子都摆好的。   连忙答应了,“好好,你讲,你讲,不催你。”   西爱点点头,院子里的人这会都看这边呢,你看那上下班的,洗漱刷碗筷的,没有一个不多看几眼的。   就因为稀奇啊。   吴玉燕那穿着打扮,就跟总统夫人来访华一样的。   高跟鞋黑黝黝的,头发烫的一个个的精致的卷儿,还有一身灰色的西装,女士西装非常非常少,吴玉燕就穿着这一身,看起来年纪是真小啊,手里面拎着包,旁边还跟着司机,不一般的人,这院子里面,曾经最大的人物,就是伸伸姑父了,后来还出事了。   别的人,都是些老古董了。   西爱眯着眼睛看吴玉燕,抬手看下时间,她有点来不及了,今天还要去看梅如的,“嗯,我不要脸你要脸,满意了吧。”   讲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表,就恨敷衍。   吴玉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什么人啊,还能接下来,这年头还有这样说话的,就不能打一架吗?   她是准备撕破脸的,到时候就说西爱脾气不行,动了手了都。   最起码高君那边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的,可是谁知道西爱就跟个臭皮鞋一样,来回的扯不动。   西爱皱着小眉头,“我跟高长明,没有任何关系,你说你一早儿来演这一场大戏,逗我开心呢您?”   “没有关系?”   “嗯。”   昨晚上分手了俩人,有问题吗?   西爱就觉得这人特别逗,我跟你儿子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吃惊呢,你不是很开心吗?   凑上去问一句还得,“您是不是很失落啊,也是,少了一个我这样的儿媳妇,您这辈子啊,少了多大的福气哦,我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婆婆。”   就故意的呢,气死人不偿命,打小的本领。   她跟高长明,昨晚上,真的分了,特别的和平。   她翻墙去看他,俩人都挺开心的。   她最后翻墙下去的时候,高长明说了一句,“西爱,分了吧。”   她扭头看他一眼,点点头,一句话没多说,下去了。   不是爬下去的,是踩在二楼的时候,手就没劲儿了,浑身就没劲儿了,她就坠落了,给摔得浑身疼,难受。   不然一早儿起来,能在那里不睡觉,冷冰冰的啃梨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018:02:56~2020-07-1121:2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鱼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忍不住弄死你   去看梅如,梅如躺再那里无精打采的,人黏吧啦几的跟坏了一样的,西爱以为她疼的,心里更难过了,她现在是各种不顺利,投稿没有回信,恋爱也分手了,一想起来,就没劲的很。   “很疼吗?”   梅如靠在白色的枕头上,点点头,“有点疼。”   那就是很疼。   “今天还继续吗?”   “嗯。”   梅如继续点点头,看着可乖巧了,人也看着和气的很,就是没什么力气,西爱没忍住,出去了。   她去找主治医生了,就是一开始的护士长,第一次见西爱,看了她一眼,“过程会痛苦,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我们觉得梅如女士特别坚强,从来没有中止额过治疗,而且这个治疗方案,已经是目前最合适的了,我们之后还请了苏联来的专家,应该下周就到了,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希望你能放宽心,有时间多陪陪她。”   “我没有时间,你们看着办,”西爱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愿意得这一种病,你们说的话,自己相信吗,试验没有问题,试验的方向我希望能人性化一点,她不是一个你们实验的容器,来验证你们结果的,她只是来缓解疼痛的。”   “我的目的就是一个,要她缓解痛苦,明白吗?”   “你们任何人,是没有权利的。”   护士长被她一句一句的说到窒息,梅如的情况,确实很复杂,不仅仅是医学上的难以攻克的难题,而且设计到人性方面的。   比如说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已经没有救了,生命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你要怎么办,所有的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存货率很低,就算是成功了,也没多少的时间了。   但是你治疗不治疗呢?   治疗的过程很痛苦,治疗结束后也很痛苦,而且基本上是不会存活的。   那么一般人的选择,就特别的现实,不治疗显得不甘心,治疗了又不能那么多钱拿出来,所以就听医生的,简单治疗一下,无非就是开刀手术,把表面的病给祛除了,然后病根子后面再复发,就继续治疗,直到人不行了,承受不住了。   这就是人生。   医院里面一直上演的一幕。   梅如接受治疗方案,不仅仅是因为想活着,而且她还是比别人更多一层含义,那就是她得当试验品,她的存在,是为了以后后面更多的人提供数据的,提供参考对照的。   她自己愿意的,西爱回到病房,看她蜷缩在那里,“肚子疼。”   西爱眨眨眼,“喝不喝热水?”   “不喝。”   “那要吃橘子吗?”   “橘子没有了。”   “那再给你买。”   “医生不给我吃了。”   西爱站在窗户前,掀起来窗帘,往上面看一眼,不知道上面的人走了吗,她不动,问梅如。   梅如就打起来一点精神,告状,“我昨晚上吃了一筐,他们就不给我吃了,我不过是看着窗户上一个人影子,爬上爬下的,我就多吃了几个橘子,闲着也是闲着。”   此事说起来,她还气的不得了,什么人啊,她怪寂寞的,比划着手,“我等那人上去,就得等着他下来啊,谁知道等了一个小时还不下来,我无聊,当然吃橘子了,最后那人下来了,竟然直接掉下去了,没有从我的窗前经过。”   说完,就看西爱的脸色,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她就是那个上去一个小时不下来,最后下来直接从窗户上自由飞扬的那一位蜘蛛侠。   “没事少看窗外,多睡觉。”   梅如点点头,“好的啊,都听你的啊。”   很好商量的样子,看着特别的好说话。   西爱看了下时间,她自己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云,看着墙上的爬山虎,嫩绿色的叶子,一直往上延伸着。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干什么?”   “散步。”   说完,自己去楼上了,梅如楼上对着的病房,是高长明,她只是去散步。   散步一下,不会打招呼,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不会打扰任何人的生活。   “你看清楚现实了吗?”   “现实就是你以为的喜欢最后全是骗人的,你以为张西爱是真心实意对你的吗?我早上去找她,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然的话,对我这个妈妈最起码的一点尊重都没有,你明不明白啊?”   “长明,人跟人生下来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个人的出生都能像是你这样子,你有个好爸爸,有个好爷爷,你出生就拥有了很多,你只需要伸伸手,就全是你的了,张西爱这样的家庭,一辈子也触摸不到你的。”   病房里面的是吴玉燕,她站在高长明的床头前,说这些话就是刺激他的,她特意来说的。   来说这些,就是为了表示张西爱多不配,表示一下两个人多没有可能,以及高长明那光辉璀璨的未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在这里,指点所有人的人生。   看高长明闭着眼睛,高长明腿跟肋骨坏了,不能动的,自己拎着包出去了,“你好好想想,我走了,都是为了你好。”   然后拉开门,转身却突然吓了一跳。   “喂,阿姨——”   西爱背靠着墙,在门口,喊完看着吴玉燕,看着她那张脸,忍不住笑了,觉得世界上存在这样的女人,是搞笑的吗?   吴玉燕抱着胳膊,“怎么了。”   很谨慎,怕西爱反悔,来旧情复燃的,“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说分手了,对我也不尊重,那既然这样,彻底断了才好,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西爱斜着眼睛,手甩了一下,慢慢的小皮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鞋尖像是被打磨好的一样,跟地板相互应和着,安静的走廊里面,只有阳光在打着圈的弥漫,“因为我突然,看你很不爽。”   高长明能从里面看到西爱的侧脸,隔着一扇小小的玻璃,侧脸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上挑的眼睛,还有那不屑的嘴角,微微动的嘴唇。   “阿姨,像是你这样的妈妈,应该去死吧。”   西爱一边说,一边凑近她,就好像是轻声细语,说今天的午饭还不错,晚上去喝酒之类的话。   吴玉燕慢慢的睁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错愕,直到西爱后退一步,继续对着她笑。   吴玉燕突然挥手,一巴掌扫过去。   西爱往后仰脖子,然后手快速的一下上去,“啪啪——)”   她反手给了吴玉燕两巴掌。   吴玉燕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疯子吗?   “你怎么敢?”   西爱抿着唇,低垂着脖子,“我只说一次,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不然的话,我就带他走,你说的话如果再去刺激他,他再出任何事情,我就摁着你的脖子,要你从三十楼上跳下去,明白吗?”   “那里面的人,是我在乎的人,喜欢的人,所以,也不要去惹他,更不要惹我。”   “因为,我会忍不住,弄死你——”   西爱的脚尖就踩在地上的包带上,然后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踩过去,鞋尖上面沾染了一点点粉,香味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121:21:22~2020-07-1323: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19383520瓶;除了连载中还是连载中19瓶;浅斟低唱、温柔5瓶;胡杨林小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您找谁   西爱有病,她病的越开越严重了。   因为人年纪大了,懂得隐藏自己了,也懂得控制自己了,但是相对的,人也会变得随心所欲,对原本不耐烦的事情,没有能力的事情,渐渐的已经没有耐心了,会变得狂躁,变得不可理喻,甚至是暴力。   她看着自己的手,扯着嘴角,像是木头一样的,站在楼底,看着楼上的窗户,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难过,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分手了,就像是花儿开过又热烈的绽放凋零一样的悲哀。   喜欢的人,像是春水,西爱淡淡的想。   那么温柔的从指间划过。   每一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会想起来。   但是她一直以为,时间可以抹杀一切。   就像是罗布泊的沙,终究会被绿色覆盖掉。   顺其自然的好。   “要很坚强,很努力,很优秀的活着。”她嘴巴微微张开,对着那一扇窗户,是对自己说的。   她的人生,从胚胎的时候,可能就是靠自己的。   到家门口,有邮差,“张西爱——”   西爱皱了皱眉头晕,“扔院子里就好了。”   邮差点点头,隔着墙往里面扔,哗啦啦的一沓子,都是回信。   扭头对着西爱好奇,“你写的什么啊?怎么回回都这么多?”   西爱的心啊,她恨不得原地躺倒,这什么世道啊,她觉得日子马上就过不下去了,贫穷紧紧的包裹着她,她已经很久没有存款了。   她分手了,很文艺的想出去散散心,奈何没钱,只能眼巴巴的看天,叹口气,带着几分做作的苦楚,“你不懂,这是梦想。”   邮差点点头,得,梦想,您那梦想啊,整个邮局都知道了,怎么就那么多退信呢。   笑呵呵的,骑着二八的自行车,哈哈哈哈的就走了。   西爱气的叉着腰,就呕死了。   转身进院子,看见内院就是零落几封的书信,来气,进屋子。   一会儿又出来了,蹲在那里,一封封的捡起来,哭了。   王红叶就吓死了,在那里看着不敢露面,跟宋慧萍面面相觑的,“你说叶叶结婚,带西爱一起去吧,这孩子在家里,天天写,天天写的,也快出问题了,去那边可以散散心。”   田叶叶要结婚了,这边家里要去人的,家里的老爷们走不开,张德顺腿不行,张平又出差不能请假,就只能女人们去。   宋慧萍瞧着心口疼,走过去,蹲不太下来,“西爱啊,怎么哭了?”   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太要强了,“人家那么多专家,那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呢,又不是你一个人,你得实验才行,咱们家改天去弄一块菜地,就给你实验的行不行啊,咱们大概就是缺少实验了。”   西爱抿着唇,脸侧到一边去。   她就不爱给人看到哭。   她哭是因为什么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退稿?   不是的,还是因为自己想哭了。   摆摆手,“我自己想哭一会儿,不用管。”   宋慧萍不敢说,自己拿着那些信到屋子里面去,给张德顺,“你看看,孩子难为成什么样子了,你能不能找人托关系,给她发表一篇算了。”   张德顺瞪大了眼睛,“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你们还是带着她去东北算了,这边我在家看不住她,不消停,想出来一出就是一出的。”   “我带她走了,那梅如怎么办?”   梅如这边就靠着西爱了,宋慧萍其实就是难过,你说从小没养过孩子,也没给孩子一口奶吃,这个时候了,靠着的就是西爱。   张德顺吹胡子瞪眼睛的,“要张建国来,张建国这个兔崽子,这个时候了,他不来谁来,整日里就知道在外面,家里需要他的时候,影子看不到一个,必须得回来。”   “他就忙,回不来你也没办法啊。”宋慧萍没辙,就当没这个儿子,她就靠着大儿子张平的,年纪大了,发现张建国这小子,果真是靠不住的。   张德顺就冷笑,你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啊,你咋不上天呢。   张建国收到电报,加急的那种,看着那五个字,父病危速回。   为了省钱,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看的浑身冷汗的。   自己浑身还是矿物质呢,自己一边走一边脱衣服,然后单位有车,给送到镇上去,从镇上再去县城里面,再去市区那边,然后飞走的。   到的时候,邮递员正好在门外呢。   “怎么不进去?”   张建国奇怪的问一句,看着邮递员一沓子一沓子的往墙里面扔邮件。   邮递员笑了笑,看着他也眼生,这片儿的他都记得呢,这一位不认识啊,“您哪位啊?”   “您不知道里面这主儿,这姑娘见天的信件,没有一件是有用的,见天儿的这投递,隔三差五退回来的就是这么一沓子,拿都拿不过来,都是隔着墙扔进去的。”   张建国点点头,“我家里这边的,刚回来。”   “哟,那您辛苦了。”邮递员骑上自行车,打量他一眼,看张建国是黑黢黢的脸,黑黢黢的手指头。   “您这是挖煤去了吧?”   不然这手上,指头缝儿里面,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灰尘呢,山西回来的吧。   张建国就笑笑。   从二门那边进去,梅如在那里晒太阳呢,他走过玉堂春色的影壁,上面斑驳着的雕刻已经慢慢的脱落,就像是经年褪色的红纸,一层层的挤压在那里,被风带着来回的飞。   梅如在影壁后面的石头凳子上,她还穿着那红色的开衫,刚给做好的,喜欢红色的,自己一下一下的摸着看,一会儿摸摸袖子,一会儿摸摸口袋。   觉得美。   抬眼。   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很认识,和气的笑了笑,“您找谁?”   张建国手里的包,一下子就落在地上了。   崩的一声,好像是神经都裂开了。   一下子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323:20:12~2020-07-1500:2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子lin、火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悲哀   他站在那里看着梅如,梅如笑着看着他,西爱听到声音,推开那扇沉黑色雕花的窗,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依稀看见清瘦的身影,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斜挎着一个背包,下面是肥大的解放鞋,带着干涸的泥土,还有洗不掉的黑色矿石。   西爱眨眨眼睛,站起来,然后从床上跳下去,踩着鞋子,自己手插在口袋里,抓了下头发,要出门,顿了顿,照了下镜子。   想了想,最后又坐在镜子前,不动了。   就在那里看着自己,然后打开衣柜,换衣服。   换好了,还是坐在那里。   外面已经有人喊了,“西爱——你爸爸回来了——”   “西爱——”   外面影影绰绰的声音渐渐远去,王红叶小声的笑着,“她大概是还没起,我一会儿去喊她,小叔先进来喝水。”   西爱不出去,她还没吃早饭呢。   也不想吃了,没胃口。   特别的倒胃口。   王红叶哄着她,“你一会儿,千万别摆着脸子,你爸爸大老远从云南回来了,为着你爷爷生病的事儿,你妈妈回来的事儿我们也还没告诉他,这会儿知道了,在屋子里哭呢。”   “怪难的,他还说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你想想,这些年他一个人,也是怪不容易的。”   “谁也不想一直在外面飘着啊,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一到矿区就联系不上,下去的矿井那么深,去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家里一直怕他分心呢,也难。”   她就拉着西爱的胳膊,给揉搓着,哄着她。   家里就王红叶哄着她,趴在她耳朵边,“好闺女,走了。”   “走了走了,给大妈一个面子,是不是?”   说到这儿,西爱才动。   也是奇怪,家里人,谁说话也不好使,就王红叶说的话,西爱听。   西爱就起来了,然后进屋子,张建国看着她,马上站起来,要讲话,西爱就很寒碜的裂了下嘴角,马上就没有了。   然后坐在一边去了,梅如的身边,问她,“要走了,去医院了是不是?”   梅如点点头,“到点了吗?我今天可以晚点过去吧。”   她看了张建国一眼,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很奇怪,但是又很自然,又对着他笑了笑,“你要不要喝茶的啊,今年春天的新茶叶,西爱跑很远,自己去摘回来的呢,然后在家里杀青,用砂锅炒茶叶喝的呢,好香的啊。”   然后就端着茶壶,要给张建国倒茶。   一伸手,手上就真的是没有办法看了。   她的皮肤是溃烂的,自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体内就是超标的,蘑菇云的威力那么大,没有人能抵抗的了,跟她一起的人,也有这些症状,或多或少的,都很难过,因为没有办法解决。   张建国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端着茶杯要喝茶,看着里面的茶水打着璇儿,一圈一圈的转着,带着白色的沫子,一股子苦涩的香味,在室内弥漫,外面下了雨,开始淅淅沥沥的飘着,带着一股子泥土打湿的味道,还有一点夏天的闷热。   一场雨后,就是夏季,春季最后独白了。   摘下来眼镜,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也看到报纸了,我只是没——”   只是没想到,梅如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多的人呢,那么多年轻的科学家,怎么就偏偏是梅如进入了核爆区呢,他看着报道上,那一天就是真的漫天的报纸,小纸条在天上飞着,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一份在手里看着。   咱们的争气弹出来了,咱们的腰杆子彻底硬起来了,咱们有底气了,朝鲜战场上受尽了委屈,现在再也不怕了。   通信也不方便,来回也需要时间周转,他也不曾知道过,只以为她还在罗布泊。   宋慧萍抿着唇,“事情是我定下来的,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人都不记得了,你回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再一个,你一心一意做事业,家庭也不要了,你伟大无私,就这样不回来的好。”   “这一次喊你回来,是我想明白了,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些事情,也该承担责任了,虽然说家国难两全,但是辛苦点,还是能两全的,什么事儿不是离开你不行的,别给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梅如你看看她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怕以后你会后悔的,你应该在她身边的,你欠她的也很多,欠西爱的也很多,你爸爸讲自己病危,说的是气话。”   “你心里应该明白的,我只是不想要你后悔啊。”   宋慧萍苦口婆心的,要的就是这样子的效果,张德顺是真的没有耐心了,他是个男人,再看的开,可是自己腿脚不行跟个废人一样的,家里面离开了宋慧萍就不行了,张平不在家,那家里就连个撑事的人都没有了。   是一个特别传统的人,你在外面做再大的事情,你也要回来,回来是一样干的,人在什么时候发光,都是一定的,有能力,想尽心尽力的人,就是在角落里面,也是一场的出彩。   张建国就跪下来了,“我不孝。”   “我不孝。”   他一跪下来,西爱就不能坐着了,得按照老理儿,跟着一起跪下来。   她又实在是不想跟张建国挨着在一起,就站在角落里面去了,不吭声。   然后瞧着这事儿一时半会的不能结束,对着梅如招了招手,示意她偷偷出来了。   梅如就眨眨眼,自己跟着西爱出去了,坐在那小摩托车上,自己还戴着围巾呢,跟西爱叽歪,“我丈夫看着有点脏,他大概是很久没洗澡了,我还是不要跟他一起了吧。”   西爱在前面骑着摩托车,雨啪嗒啪嗒的到了脸上,才想起来没有带着伞,自己外套脱下来,扔在后面,“你盖在头顶上。”   梅如自己撑开,觉得不是很有美感,“我觉得吧,还是那种大荷叶有感觉,就是下雨天的时候,大大的荷叶在头顶上挡雨,应该很美吧。”   西爱一口气差点没堵死,嘴巴可来劲了,对着梅如就开始喷,“你怎么那么美呢,你怎么不上天呢,你看自己长得像是一朵大荷叶是不是?摘荷叶是犯法的知道吗?警察给你抓起来。”   梅如就撇嘴,觉得不给就不给呗,小声的嘀咕,“就凶死了,凶死了。”   “开慢一点啊,我觉得雨水到了我脸上来了,我的脸又伤口的啊,很疼的呀。”   西爱没吭声,回头看一眼,梅如正低着头,自己拿着手帕子,摁着手上的伤口呢,那里也不行了。   她的脸也不行了。   西爱扭过脸去,忍不住嘴角就下去了,哭了。   她骑得很慢很慢,满眼的泪花,满脸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啊。   梅如能活多久,她不清楚。   梅如还能不能好好的,她也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的是,希望这一条街能很长很长,她希望能一直走下去,一直这样子在雨里面,她也愿意。   她也是很想,一直有个妈妈的。   哪怕她有点矫情,事情特别多,事儿妈一样的。   哪怕她什么也不记得。   哪怕她身体不是很好,她活的有一点的艰难。   可是她还是喜欢有个妈妈在那里的。   伸伸骑着自行车,刚收小麦回来的,他这些天,都在乡下去了。   然后车子停在那里,买一口吃的呢,老远看着就是西爱,那车子的声音有点大,刚要招手,就看见西爱的嘴角,下去了。   到跟前了,挥着手,“西爱——”   西爱停下车,在那里,坐在上面,没事人一样的问一句,“买什么啊?”   “驴肉火烧,你不是也爱吃的,一起吃一个吧。”   “我不吃。”   伸伸接过来油纸包好的,带着一点小心,看她一眼,“吃一个吧,你要去哪里啊,去医院吗?”   “嗯,打算外面转一会,然后就去医院了。”   “嗷嗷。”   西爱的脸是绷紧的,她的脸素白素白的,人像是一滴墨水,掉在了水盆里面,慢慢的晕染开来之后,也是黑白的分明,那么的显眼。   他轻轻的问,“哭了?”   看她眼角也是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   西爱点点头,很坦白,“嗯。”   往后看一眼梅如,“你要不要吃,要吃进去吃。”   “梅如往店铺里面看一眼,要钱的啊。”   伸伸马上就掏钱去给店家,“一套儿的来。”   梅如就进去吃了,她自己一些情感,其实是丧事的,她看不出来西爱现在的心情,也看不出来伸伸现在的心情,就比较难过。   自己欢喜的进去,西爱才站到一边,两只手交叠放在背后,人靠着墙,她就喜欢靠着墙,像是巨大的靠山一样的。   “你为什么哭了啊?”伸伸往前走一步,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平时看起来不是很大,西爱都嘲笑他是天津卫的小眼睛。   但是在一些时候,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就觉得很大,黑色的眼球,里面带着的,全部是关怀跟担心。   西爱一看到,就再也没忍住,“我特别的难过,刘伸伸。”   她第一次,对着刘伸伸诉苦。   刘伸伸那是谁啊?   她小弟。   平时听着她招呼的。   平时她都是大姐大,说一不二,人特别的刚。   可是刚才,看着刘伸伸的眼神的时候,没有忍住,哭了。   她就想说一说,自己极力的控制着情绪,“你知道吗?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真的是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刚看到她在后面躲雨,还要看着路边的景色,就是那样的感觉。”   “就是她也知道不会活很久时间,她就很喜欢坐在车子上,就是这样的摩托车上,慢慢的,慢慢的,走过这条街道,她会慢慢的看,只要走过去了,今天她就是高兴的,她喜欢看这些东西。”   “可是她今天看了,明天就不一定能看得到,你明白吗?”   “黄梅如,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我觉得很悲哀。”   “我替我的妈妈觉得悲哀,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就可以成为这个样子呢?她从出生一直到结婚,然后到工作,到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特别的悲哀。”   一个人,连最后的死亡,都不会那么的体面,都要从溃烂开始,那么的不体面,甚至连自己的前半生都忘记了。 第102章 有事儿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下来,忍不住抽出来双手,捂着脸,“我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嘛,活着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受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劲儿,早晚就有这么一天的。”   刘伸伸听着这样的话,他的眼睛就一直看着西爱,忍不住抬手,放在西爱的肩膀上,大拇指微动,摩挲着她的肩膀,“西爱,没事儿,没事的。”   “你别哭了,别伤心了。”   “病会好的,别哭了。”   “不会的,不会好了,你看她的手,看到了吗?”上面全是伤痕,全部都在感染,每天都要换药,都在清创。   伸伸就看着她很难过,“西爱,你别哭了。”   西爱抬眼,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表情,有点怪。   认真打量了一下,“刘伸伸,你怎么表情这样?”   “什么样啊?”   伸伸眼神看着地面,像是心事重重的,小声的回应她。   西爱脑子就突然滑过一个想法,很突然的,很瞬间的。   她瞪大了眼睛,心里面就有鬼,喊着他的名字,十分的得意,十二分的坏,“刘伸伸,你刚才,看着比我还要难过。”   “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你心疼我干什么啊?”   觉得很奇怪,这个世界上再大的感同身受,也不能是这种表情,西爱就觉得很有意思,说句难听的,你说她哭自己妈快死了,怎么刘伸伸瞧着跟自己妈死了一样难受呢,情绪一样的低沉呢。   还心疼,西爱觉得这个词儿,她就很少感受到,什么样子的人才会心疼你啊,这世界上,她就知道一个人,王红叶。   她这孩子就特别的冷静,特别的想得开,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你再好的,也不能比王红叶好,也不能那么真心实意的对你好的。   伸伸嘴巴就笨一点,“我怎么就不能心疼你了,你这样我肯定难受啊,你这么难受。”   西爱听着这话,朴实的令人感动。   心里面梗了一下。   就真的是不太一样的感觉。   刘伸伸这人,就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她突然感觉好久不跟他联系了,也很久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但是突然就发现,不一样了,彻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顿了顿,眼神带着不一样的色彩,“刘伸伸,你真的难受啊?”   “那肯定难受啊。”他就有点着急,是真的觉得难过,就是心疼人呢。   西爱心里面的念头,就越发的笃定了,她觉得自己有句话到底问不问呢。   开口,“我晚上想去北海。”   “晚上不开。”   “那就不能偷偷溜进去啊,就是很可惜,没有人垫着脚爬墙。”   “那我陪你去,行不行啊?”   伸伸还没太看出来这死丫头的意思,就觉得她还是那样,想出来一出就是一出的。   “你为什么陪我去啊?”   “不是,你不是想去的吗?那你去,大晚上的没有人陪着也不好,我就跟你一起去呗。”   伸伸皱了下眉头,看着西爱。   “出事了更好,说不定有人还偷着乐呢,你也开心了,以后也没有人指使你干活儿了,也不能霸占着你的小摩托了,开心了吧。”吊儿郎当的,她这会儿,全然不着急了,人家稳的一批。   主动权在她手里面。   美得很呢。   伸伸就急死了,他这人从来不乱说话,说话都是很谨慎的,一个唾沫一个钉子,说的话都是考虑过的,这会听西爱瞎说八道,就很想打她了,“你就知道瞎说八道,谁盼着你出事了,我还偷着乐,你要是真出事了,我肯定着急啊,你好好的才行呢,我盼着你好,都盼着你好好的,你别整天瞎说,那摩托车你骑着就是了,我要是用了,再给你说。”   他是用不着现在,当初买,就是觉得远一点了,能用得着,但是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张西爱的爱车。   整日里可拉风了小姑娘,几个胡同的人都知道,骑着这车子的是个小姑娘,风雨无阻的出去。   西爱就可有意思了,她心里面可阴暗了,整天跟个小巫婆一样的,自从分手了,加上梅如出事了,天天就进化了,跟个老巫婆一样的,“那意思就是车子你用的时候我就得给你呗,我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故意的,找茬儿呢。   伸伸还能说什么,他就叹口气,也拿着她没办法,“不是,那我要是真有急事儿了,我还不能用用了啊?”   这人就是实诚,太老实了,一般情况下,你追人家,喜欢人家,这时候你就说好听话就是了,说不骑车了,都给她就是了。   结果他就较真了,在那里掰扯了,觉得我要是真有急事儿了,我买的车,是不是给我用用啊。   那意思就是张西爱,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要是太过分了,我就   就听着西爱说了,“就不给你用,怎么了吧?”   横行霸道,娇里娇气,她还特别会来事儿,特别有心眼儿,怕他真生气了,就再加上一句,“你就不能让一下我啊?”   这句话一出来,伸伸就什么心气儿也没了。   “给你,给你。”声气儿低低的,浅浅的。   跟张西爱刚,就没赢过。   他就是受不了她这个。   西爱就突然笑了,她突然笑了一下,伸伸看她笑了,就问她,“这下子开心了?”   “开心了。”   俩人就在那里笑,西爱也不哭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梅如在里面一口一口的吃火烧,鲜嫩的驴肉,好得很。   外面的雨停下来了,人也变得多了。   “喂,刘伸伸,晚上我找你有事儿,有没有空?”   “什么事儿啊?”   “晚上说。”   小鼻子小眼睛的。   伸伸就喜欢她这模样,怎么就这么别扭的可爱的模样呢,“还不能现在跟我说了啊?”   “就不说。”扭身就喊着梅如走了。   伸伸就笑了笑,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600:00:12~2020-07-1618: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纯90瓶;安。20瓶;高贵的微笑10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机会   晚上回家,一桌子的菜,西爱换衣服出来,张建国就看着她高挑的身影,他在院子里站着呢,五月的天,槐花都开过一茬儿了,留着一点余香的味道,他很想跟她讲几句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腰背微微佝偻着,张平一起坐在石凳上喝茶,问一句,“哟,哪家小姑奶奶啊这是,怎么这么好看呢。”   看那衣服,自己微笑,能不好看吗?   他的钱,想到这里,看一眼张建国,“你闺女生的好。”   西爱就笑笑,鹅黄色格子裙,鲜艳的跟冬雪后挂在枝头上的柿子一样,然后对着张平伸伸手,“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漂亮一点,你觉得呢。”   笑的跟鬼一样,张平就怕她这样伸手,一伸手她就觉得自己手紧,“哈哈哈,这就很漂亮了,再漂亮不跟天仙一样的了。”   自己尬笑。   西爱眼睛一斜,嘻嘻嘻的凑上去,“大爸,你看看我的头。”   伸伸出来,路过内院门口,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她弯着腰在那里,腰线高高的束起来,裙摆微微的散开,下面是塑料凉鞋。   张平敷衍看一眼,“头怎么了?”   西爱就直起腰来,“看好了啊?我是要你看看我的头发,太长了,我想去四联。”   张平一听松口气,四联剪头发的,能有几个钱,掏出来一块钱,挺大方的,“明儿一早去,在外面过早。”   瞧瞧,早饭钱都给了。   西爱就抿着唇笑,一把给他手里的钱包拽过来,嗖嗖抽了两张,“不够。”   张平看着她走,就心疼的啊,“你头金贵啊,剪个头发拿我十块钱。”   一脸的肉疼,疼完了刚要跟张建国讲一讲,就看着张建国在那里看着院子门口呢。   咽下去了,他也看出来了,西爱对张建国,没劲儿。   压根就当家里没有这个人,不存在的。   拍拍他肩膀,“回来给安排都爱哪里去上班了?”   “国家地质部那边。”   “哪个科室啊?”   “做办公室搞科研论文的。”   张平也不懂,他读书不是很来劲,家里就张建国读书来劲,一口气儿出国留学呢不是。   张平继续点头,然后就有点坐不住了,去看王红叶做菜去了,“你说说,人搞科研的,都傻了。”   “弟妹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你说建国这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老实,现在还是这样,跟西爱你说小姑娘一个,跟她处处都不会。”   呕得慌他就觉得,张建国他疼,当大哥的都疼下面的。   王红叶拉着他,从窗户里面看一眼,张建国还在那里坐着呢,给梅如巴拉瓜子吃呢,一个人低着头吃,一个人在那里巴拉。   俩人谁也不开口,就跟很多年前一样。   “你小点声,别给听到了,他心里面也苦呢,出这么多事儿,弟妹这样子,西爱也不亲他,他那边还一摊子的事儿,这些年虽说是没回来,但是你看看这街坊邻居,一去多少年不回的多了去了,都是没法子的事儿,想开点就行了。”   一本正经的跟张平说,“西爱想做头发呢,要你开介绍信去。”   四联那边只能剪头发了,要烫头发得找介绍信,只有文艺工作者才可以拿到,为了演出效果去烫个头。   张平才不去,端着西红柿出去,“我不去,你们娘儿俩怎么不上天呢,现在什么时候还想烫头,你们把我烫了算了。”   嘟嘟囔囔就走了,王红叶撇嘴,她就是试试问问,西爱之前说想烫头来着,她也觉得西爱烫头好看,怎么弄都好看。   张好看跟人家刘伸伸约好了,先去吃的羊肉锅子,东来顺那里,当然刘伸伸自觉地去掏钱了。   西爱就纳闷了,“刘伸伸,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你钱怎么就花不完呢。”   “没多少钱,我就是平时比较节省。”   然后省着省着,给西爱逮着就吃一顿大户,这一顿东来顺,平时是吃不到的。   但是西爱说吃,他就来吃,觉得也蛮好吃的。   给西爱花钱,他自己也没跟别人说过,但是一点也不心疼。   很舍得了。   西爱就靠着椅子背儿,人涂着大口红呢,眉眼弯弯的,灯光也显得黯淡,抿着唇弯着唇角,翘起来钩子一样的,不是很漂亮。   但是她人突然这样子坐在那里的时候,你就突然觉得很靓眼。   这店里面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她这样子的,是她给人这种感觉的。   跟个夜明珠一样的,靓眼。   “怕我借钱啊?”   “不是,”伸伸摇摇头,然后吃菜,“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我看你刚才问你大爸拿钱了。”   “嗯,没钱,一直没钱。”   她唇角落下来,但是心情依然不错,视线扫过周边的时候,像是一个高高的酒杯洒下来一杯葡萄酒,紫红色的海洋。   她忽然前倾,撑着下巴,胳膊不是很瘦弱,带着一点胖,她其实一直不是很瘦弱,她个子高,人骨架也大,在南边的女孩子中间,总是一点突兀。   但是北里名花里面,绝对可以投一票。   她向来不觉得女孩子小巧了好看,也不觉得高大了丑陋。   一米七的身高,她觉得刚刚好,眨眨眼,“刘伸伸,你知道吗?”   “什么啊?”伸伸抬眼看她。   “我——”   “分手了。”   他就突然低下头了,看左边,看右边,“哦哦,哦。”   “分手了。”然后依旧是低着头,说这么一句。   神色再不是平时的安然,也不是平日的温和。   带着一点难过,一点的不安,还有一点期盼的眼神。   他都不说,只是在那里坐着。   “所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西爱在一个圈一个圈的走,她突然发现,刘伸伸真的很有意思。   “我能对你说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   她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拽拽的,“刘伸伸,你觉得你对我说什么呢?”   “有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今晚心情好听你说,要是以后,我没心情的话,你就没机会了,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618:26:56~2020-07-1718: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4章 一米七   刘伸伸眼神还是飘着,看着地上,看着桌子,然后自己就嘴角翘了下,又很快的落下来,最后抬眼看着她,“说了就有机会啊?”   “不知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觉得,说了不一定有机会,但是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吧。”人家拽拽的。   矜持的擦擦嘴,然后拎起来包包,“我吃好了,你如果不想讲,就算了。”   刘伸伸起来,还是看着他,他的眼睛越长越大了,张西爱发现这个,觉得有的人运气蛮好的,听他说,“要不要去散步,那边公园里面的蔷薇花开了。”   “是吗,有木香花吗,黄木香,我比较喜欢这个。”   “没有黄木香,还没有开,但是快了,等开了的时候再去看。”   “嗯走吧。”   她就往前走,并不是一定看黄木香,也并不是一定不去散步。   只是我得有点格调吧。   西爱就爱拽。   她就是这样,作死了,上天了。   不习惯的人呢,一天能弄死她八百遍。   她只要有条件,就对自己特别好,特别的珍惜,特别的逆天。   散步的小公园,人来来往往的,看起来隐私又不那么隐私,身边路过的人,少有在乎你在做什么的。   西爱从来不散步,她天天累死了,活着就够累了,还要饭后去散步,夭寿吗?   但是今晚,明月当空,她竟然感觉到一丝热闹,有人拉着横幅,几个人一行的走过,喊着什么口号,“到农村去,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   后面的人呼呼啦啦的喊着。   西爱觉得今晚大概心情着实不错,看这些人,竟然带了一点可爱,“我觉得散步,其实也还不错,我以前从来不散步的。”   “饭后走走好,不然吃了不消化,走一走回去睡觉刚刚好。”   西爱就扯着嘴笑了,我跟你来散步,我是听你讲这个的吗?   真有意思,刘伸伸这个人真的有意思啊。   你竟然还不说是不是?   她就开始坏,自己鞋子踢踢踏踏的,小包甩到一边去,可珍贵的很色牛皮包了,张平出国的时候给带回来的,很耐用,也很有品味。   她自己用手捏着,“喂,刘伸伸你多高啊?”   “一米七。”   “是吗?我刚好也是一米七,我怎么觉得你矮一点呢。”   “不是的,我就是一米七,刚刚好,体检的时候不是量过的吗?”   刘伸伸噙着笑,就那么温和的说着,自己一米七身高的事实。   西爱往前走一步,对着他,用手比划一下,“不是吧,我觉得不对劲,你骗人是不是?”   她有点不确定,因为刘伸伸平时看着真的矮,但是据说男的不如女的显得高。   “就是的,就是的。”伸伸就继续往前走,继续散步,“前面有花,去看看吧。”   西爱一把拉住她,笑的跟鬼一样,她现在确定了,“刘伸伸,你骗鬼呢,你根本没有一米七。”   “就是的。”   “量一量?”   伸伸没辙儿了,只能量一下,被她拉着,两个人背对着背,一比,兜不住了。   “你今天鞋子跟比我的高。”   西爱看他一眼,把鞋子踢了,直接就踩在地上去了,那意思是来呗。   结果俩人再站在一起背对背的时候,伸伸就开始比划了,“你看,我的头顶跟你的头顶,是一样的,我就是一米七。”   西爱自己扭头看一眼,觉得不对劲,她老觉得自己高,“不是吧,我为什么还是觉得高,但是我鞋子都脱了,你是不是真的骗人啊?”   “不是,你得看肩膀,肩膀我俩是一样高的。”   头顶不是看不到吗两个人,那就看肩膀头。   西爱看肩膀头,她越看越不对劲,看一眼刘伸伸,再看一眼肩膀,又想想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会撒谎。   嘟囔着,“我眼不好使吗?我觉得我的比你的高。”   “不是的,咱俩一样高,你看。”   刘伸伸还在那里拿着手比划呢,从自己的肩膀头划过去,然后往上微微的穿过一条斜线的轨迹,微微的给自己抬高了一下,然后就到了西爱的肩膀头上,那意思就是,你看,真的一样高。   这会儿,西爱自己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就笑了,看着他,刘伸伸一下子没崩住,他本来一本正经面无表情,跟平时一样的老实靠谱的样子。   但是西爱这样一幅看明白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过来的时候,他没崩住,一下子低着头笑了,下意识的揽着她的肩膀,“走了,走了,真的我俩一样高。”   西爱一下子甩开,“你当我瞎啊?”   明显的,她直觉是对的,抱着胳膊,“你真行啊,刘伸伸,我差点给你糊弄过去了,我就说我一米七,平时就觉得你比我矮,问你好几次,你竟然大言不惭的一直说跟我一样高,你脸呢。”   脸真大,还忽悠她呢,差点给真忽悠过去了。   就她说,刘伸伸这身高,撑死了一米六八,他穿鞋子,西爱自己脱了鞋子,俩人才差不多高,西爱裸高一米七。   刘伸伸穿鞋一米七,就这么一回事。   伸伸就光笑,不是那种平时平易近人的笑,也不是开怀的笑,他笑的有点鬼,有点狡黠。   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比西爱矮啊,“那我也不能说自己比你高啊?”   我说跟你一样高你还不信,我要是说比你还高,那不直接就不用糊弄了,直接就露馅了,穿帮了吗?   所以刘伸伸就坚持一下,觉得这点小坚持还是可以有的,他就是一米七。   谁问都是一米七,最起码得跟张西爱一样高吧。   不然以后怎么弄,她一开始就放话了,最起码找个比自己高的,那刘伸伸觉得自己最起码得是一个及格线呗。   但是身高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他只能单方面宣布一下。   平时很谨慎了,别人问他身高,他要么就不说,要么问多了,就说自己一米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18:07:20~2020-07-1823: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5章 怪谁   走到围栏前,上面开满了蔷薇花,围绕着一人高的围栏,沉甸甸的花香,西爱手欠,见花必伸手。   伸着胳膊,整个人微微的前倾,要摘最好的,最高的,最漂亮,最盛开的一朵。   拂开一片绿叶,然后看到围栏外的人影,四目相对。   我该以何种表情面对,曾经喜欢的人。   又该以何种眼神来对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再无干系的我们呢。   西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一些相遇,自然而然的带着答案。   高长明站在围栏外面,外面是不甚宽广的马路,马路上时而有人经过穿梭,头顶一盏昏黄的路灯,笼罩着人的毛孔,溢出来的安逸。   西爱缓缓的,掐下来那一朵花。   又用手轻轻的把那几片绿色的藤茎覆盖,把那张脸慢慢的遮挡起来。   就好像是,云不经意的穿过了月亮,消失了一会儿。   我曾经来过,到明月边,然后转瞬之间,穿过了月亮的光辉。   伸伸看到了,他跟高长明认识,一样是同学。   点一点头,客气而又和气的一声,“来这边啊。”   不是问来这边做什么,只是平淡的问候一声,你也来这边了,那你继续。   高长明没有说话,几乎是仓皇的敷衍的点了点头,便走了。   两个人,隔着围栏,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各自相对的离开。   伸伸去追西爱,看她依旧是那样的走着,只是看着远方,“我其实很喜欢他,我跟他在一起,长长短短五个月,不太到六个月。”   “他很好,对我很好,人我很欣赏,是真的欣赏,他很有才气,比我有才气。”   一边走,一边说,一边哭。   谈起来曾经的爱人,不曾带着一丝一毫的怨恨,也不曾一丝一毫的后悔,“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很多不懂的他都懂,我其实有一点崇拜他。”   是的,崇拜。   一个人,在这么无所不能的张西爱的眼里,带着一点英雄的色彩,高长明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总是出现的那么恰当好处的。   当初王红叶那边父母去改造,西爱年少轻狂去厂子里面大摇大摆的带着小孙去骗人,“后面我才知道,很久很久之后,人家后面核对出来了,他们找不到我算账,就去为难我外公外婆,为难我的舅舅舅妈,是高长明帮我善后的,他找了关系,帮我遮掩下来的。”   年少时的情况,想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那时候胆子大得很。   只是扫尾没有做好,她又匆匆回西北。   回来之后很久,高长明也不讲,西爱也不知道,只是一次,高长明看着她,“西爱,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你怎么想出来那样的法子呢,办法很好,一般人想不到,但是你其实可以做的更好一点,你做事情没有耐心,你没有等到收尾。”   做戏,要全套的。   西爱去奶牛场讲了一通深加工,中西部融合发展,但是后续呢,只是敷衍的拿了几个方子来,具体的实践没有做好。   是高长明请了人来的,请了西北来的老师傅去教人家的,现在厂子里面的营收效益很好。   西爱看了看地上的糖纸,酸奶棒的。   再也忍不住的热烈的悲伤。   那是高长明请来的老师傅做出来的深加工产品,就真的按照她当初所说的一样,奶制品深加工,适应当地口味,多次试验出来的口味,很受大众欢迎,成为喜闻乐见的糖果制品。   她不能再继续走了,就近坐在那里,阴暗的角落里。   用手撑在额头上,盖着眼睛。   她跟高长明之间,没有任何问题,一直以来相得益彰,势均力敌的匹配。   两个人都是行家。   吃喝玩乐无一不通。   西爱一些话不说出来,但是只说一个开头,下面高长明就知道下面一句是什么,因为他了解她,那么坦白的露骨的了解她的个性。   “他总是说,西爱你脾气怎么这么坏,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你坏我都觉得很好,西爱你这个说的很好,西爱你那么说的很好,你这样做也很好,总是说,西爱你怎么那么优秀呢。”   高长明,跟她的关系,互相欣赏。   欣赏到想过一辈子的。   就连一想到未来,都觉得幸福。   彼此相互辉映。   她分手,她哭,是因为痛失所爱。   但是她可以继续往前走,彼此都那么美好,那即使分开之后,也继续如此吧。   “但是说分手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纠缠,我其实应该再去医院看他的,他伤那么重,可是我跟自己讲,我觉得爱情很美好,但是世界上应该还有更美好的东西,他也去寻找,我也去寻找,未尝不可。”   她自己哭,不必劝。   只是有时候人的感情,需要宣泄,理性与感性的纠缠,才催发出那么多的悲伤与纠葛。   感情之所以为难人,总是因为所思所想不能确定。   她总不愿在人前这样软弱,所以她擦干眼泪,起身,要继续走。   却被一把拉住,刘伸伸总是关键时刻很给力,他想,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对不对?   不是因为撬墙角,而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希望,真的很有希望对张西爱很好,“西爱——”   他坐在那里,西爱半起身,能看到他的整个脸,还有那一双眼,“我对你很好看,以后,比高长明还要好。”   “他带你去玩,我也带你去玩,真的。”   “他给你买什么,我也买。”   嘴笨又不是很有文采的人,或者是内敛轻易不开口的人,哪怕是真的很有才华的人,真到了这种时候,大概也会变得笨拙许多。   西爱扯着嘴角,笑了,甩开他的手,“晚了。”   在见到高长明之前,她还是蛮有心情的,但是看到高长明之后,她什么心绪也没有了。   刘伸伸你追我,你就要有追的姿势。   你这么有抻头,你可以继续等呗。   姐姐现在,没心情了。   喜怒无常张西爱。   刘伸伸赶紧起来,追上去,“不是,你刚才不是还说今晚可以,要我把握机会嘛,我现在把握机会,不晚。”   这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一点聪明伶俐劲儿。   西爱抱着胳膊,眼神斜斜的看着他,冷笑,“早干什么去了。”   从吃饭到现在,一直都不说,那你就烂在肚子里去好了。   这事儿,怪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赶趟,就追呗。感谢在2020-07-1823:20:11~2020-07-1917:2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0z0ya30瓶;吧唧10瓶;路青禾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在一起   西爱要回家走。   伸伸就陪在一边,他一直在想给自己机会,一路上都在讲话,“不是,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怎么说的,我只是想想好了对你说,不然怕你不高兴。”   “我说的是这个吗?”   西爱眼睛更斜了,“我说的是你既然一直不说,那就不要说了,人呢,如果真的很喜欢,那应该早就说了吧。”   “不是,那没法子说,你之前不是跟高长明在一起,又一直说自己要求一定比自己个子高,那我以为——”   “以为自己没戏,自卑呗。”   “也有点吧。”   还挺要面子,还有点。   “那就继续呗,关键我今晚喊你,你怎么还不说呢。”西爱看到院子了,自己停下来,门口的石狮子,早就已经不知道被谁砸烂了,只有狮子嘴巴里面的石头,被扫垃圾的彭先生给捡起来保留下来了。   她靠着墙,看着伸伸,跟他这样的人,生不出来什么气。   因为讲的东西,不是一个点。   她之所以问他,目的□□裸的说出来,就是为了要他表白,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人不是很浪漫吗?   但是伸伸一直在讲的,就是怕她误会了,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讲的。   西爱没了耐心,“那你现在讲不讲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可是你有说你不愿意。”   西爱一个白眼,拉倒吧,小脸子呱嗒一下就掉在地上去了,谁稀得搭理你,冷笑,“不好意思了,刚才没听到,您白费功夫了。”   这小脾气,没个好耐心的,绝对就撂挑子了。   偏偏就有人当真,有人吃这一个套,“我说,我再说一遍。”   “早这样不就行了,”西爱自己马上就笑了,嬉皮笑脸的,还伸手捏着刘伸伸的脸,“刘伸伸,你不是很聪明。”   晚风和煦的很,风中带着甜腻腻的蔷薇花的香,软糯可口。   听得人心软,听的人发慌。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两个人挨得很近,轻声说,“是,我不如你聪明。”   一直不如你。   “那你说啊,我听着,给你个机会。”   “我就是觉得我俩很合适,我俩在一起,肯定对你好。”   “嗯。”   “我跟很多人都挺合适的,很多人都对我挺好的。”   “不可能的,他们都没有我对你好。”   西爱就笑了,脸真大,“刘伸伸,你脸比我还大呢,你就这么确定呢。”   “我确定,我肯定对你比别人对你好,我是对你最好的一个。”   那么笃定,那么自然。   就好像,他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就已经经历过一样。   跟人家那诗歌里面写的一样,给你寄一本书,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你没有暗恋过人,喜欢过别人,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是那样的提心吊胆,想的那样的清楚,那样清楚的想对你好。   我虽然没有跟你在一起过,也没有跟你恋爱过,也不曾想着跟你有过未来,但是一颗稗子,他想过很多次,对你好。   他只要遇见你,只要个你接触,都想着为你好,要你幸福的。   这就是一颗稗子。   伸伸很喜欢这句话,他总是这样子提心吊胆的。   西爱突然动容,没有那么华丽的语言,那么动情的铺垫,她觉得伸伸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因为你即使再愚钝,也总会被真诚所打动,眼睛里面的赤城,话里面的动容,不可磨灭。   她想要的其实,一直蛮简单,特别的简单。   只要对我好,足够的好,这样才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她不会去找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比如说是宁宇森,也不会去找高长明,因为高长明放弃了她。   她每次那么洒脱的分手,无人理解。   但是她却是很用心,也最伤心的一个。   她想,找一个陪伴自己漫长余生的人,能相互依偎,无微不至的人,真的很好。   “你想好了吗?”   “我想的肯定比你清楚西爱,西爱你谈感情很冲动,以后不能这么冲动的。”   “我很冲动吗?”   “你不冲动吗?”伸伸是真的觉得她太冲动了,无论是喝宁宇森开始还是跟高长明开始,就是看着她们一起玩,还没等玩出几天来呢,怎么就突然宣布在一起了。   而且每一段感情,都是闹得沸沸洋洋,特别的正式,家里面都清楚那种,西爱从来不瞒着任何人。   他是想要她以后别这样,做事情,总要想清楚然后才去答应人家。   西爱咧着嘴,我膈应一下你呗,谁让你说我冲动,“是,你说的很对,我跟高长明说过结婚,最后不也是没结婚吗?”   “我跟宁宇森还说一辈子在一起的,最后我还是反悔了。”   伸伸就有点虚,“没事,我就是说你这样不太好。”   “是呢,多谢你,所以我现在的感情要瞒着大家是吧,你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先不公布了,怎么样?”   多坏啊你看着死丫头。   伸伸一下子就噎住了,他说冲动,是为了要她以后不要跟人家随便谈感情,动不动看一个男的好,感觉对了,就去跟人家在一起,嘴里面跑火车说要结婚,随便答应许诺。   又不是自己当地下工作者,知道西爱这是不满意自己说她缺点了,“不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她今晚特别的有耐心,就想看刘伸伸到底是个什么人,她现在对他很有兴趣,刘伸伸很有意思。   “就是不一样,我是仔细考虑过的,我又不是跟你一样。”   话里面带几分责怪,西爱听着就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的。   伸伸就一直扶着她的肩膀,就很想接触她,靠近她。   喜欢的两个人,肢体都会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嘴角,一个动作,都能看的出来。   最仔细的甄别一个人是否喜欢你,就看是否喜欢接触一下你,当然,色狼除外。   西爱也很懵懂,迄今为止,她总是觉得受伤害比较大,但是这一次,她感觉不太一样。   第一次对宁宇森,她是忐忑心动,那么多的期待无线,那么热烈的去展示最美好的自己,她的爱情是完美的,她觉得爱情是完美的。   后来对着高长明,她发现,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要有共同语言,一样的三观,一样的话题,合拍是最好的,她觉得爱情是合拍的。   但是现在对着刘伸伸,她没什么发现,只是觉得,原来人不一定要三观那么合拍,也不要感觉那么强烈,也不要那么多的期待,就是这样子,平淡的就很好。   她觉得这也许才是爱情原本的面貌。   后面的人给它加了许多华丽的词汇,却往往忘记了最开始的东西。   就跟刘伸伸一样,他讲不出什么话,也做不出太夸张的追求人的举动,更不会那么仔细贴心的前前后后的跑,但是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会让你觉得,突然哪一句话,就会让你热烈盈眶,用最朴素的语言,最平淡的词汇,去让你暖一辈子。   西爱垫着脚,然后揽着他的脖子,细声细气,“刘伸伸,那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吧。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很美好,那就去试试。   世界上西爱这样的人很少,她确实是像张建国说的那样,心里有问题,她没有同理心,她对人没同情心,她能做的只不过是为了要自己更好。   她是有一大半的因子,在暗地里反社会的。   另外一点点的好,全是因为家里人对她的爱,小时候给养的好,王红叶跟张平,更不用说张德顺跟宋慧萍的,人家给孩子养的特别的好,特别的精细。   西爱小时候跟别人比起来,就像是在天堂,她不缺爱,所以她在感情这方面,有一点反差,根本不像是反社会人格,因为她感情特别的丰富充沛。   她就想要舒服的爱情,现在要的是舒服,而不是各种不舒服。   所以她敢大胆的尝试,当别人收到情书都会脸红的时候,都会害羞,她已经能去追别人了。   不讨厌,那我就试试。   晚上睡觉,伸伸送她到门口,不是很想走,但是依然转身,自己回到外院,站在阁楼上,他现在依然喜欢住在那里,蛮不错的。   主要是风景好。   窗户的扉页开了半扇,他伸手,全部推开,视角便宽广起来,夜已沉沉深似水。   凉气袭人,他闭着眼睛,闻到麦子的香味。   成熟的果实的味道。   他有点不太相信是真的。   他自己想着,跟张西爱在一起,就像是秋天的果实,眼里心里都是馨香,沉甸甸的,那么的充实,那么的幸福。   然后幸福就慢慢的溢出来,等着冬天的时候储藏起来。   就这样,很开心。   他没睡好,打电话给凌晨四点钟。   口外那边刘凤就吓死了,她还没起床,披着衣服坐在那里,“伸伸啊,怎么了?”   “我有对象了。”   “谁啊?”   刘凤来精神了,有对象了,这孩子咋就这么来劲了,你说有就有了。   心里面就过山车一样的,这孩子,不是看好西爱吗他什么事情都对刘凤说的,所以刘凤也知道一点,但是西爱,怎么说呢?   西爱人家家里条件好,而且人家自己也优秀,甭管这孩子小时候多讨厌,但是西爱人家真的有能力,现在自己做研究,跟她爸爸妈妈一样,以后也都是科学家,人家智商就是高的。   关键个子高,伸伸她觉得再好,自己家小孩,但是说实话,个子就在那里呢,身高是爹妈给的,改变不了。   伸伸也聪明,但是这个聪明不能跟人家天才比是不是,就是正常值以内的聪明,迄今为止,刘凤这个当姑姑的虽然一直夸伸伸,但是真要拿什么成果出来,没有。   所以也不敢吭声,“哪家的姑娘啊,家里什么条件啊?”   “我们院里的,家里条件还可以,就是她本人比较优秀。”   “哦哦,本人优秀就可以,我们不图人家什么,你们俩喜欢就行。”   伸伸就是给他爸爸拖累的,“你爸爸那边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就跟他断绝关系,父子情也不在这个时候,你听姑姑的,姑姑给你做主。”   刘江那边,日子是比较难过的,精神上的折磨还是监控都很难过,活的特别小心谨慎,所以伸伸这边多少还是受影响的,最起码部队里面政审,伸伸就很难过。   不然的话,家里部队那边,刘伸伸也可以给安排进去的。   伸伸就笑了笑,他不想兜圈子了,就想直接说,“是西爱,张西爱。”   刘凤的心啊,过山车。   她就一直犯愁伸伸的婚事,孩子个子矮一点。   没想到,人家自己这边,跟张西爱在一起了。   她什么话也没有,“我觉得很好,姑姑心里高兴,你改天带回来,跟西爱请一起回来,来家里玩,这边咱们口蘑好了,还有蜂蜜呢,我要他们留蜂王浆还有蜂巢蜜给你们吃。”   心里面喜得慌。   俩孩子,青梅竹马的,关键是伸伸也喜欢,西爱要才能有才能,要人才有人才的,很愿意了。   至于脾气,刘凤挂了电话,心想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她现在就失忆了。   以前的事情记不太得了,以前都是一口一个死丫头,张西爱那个死丫头。   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后得喊侄儿媳妇。   心里就可美了。   就想着给孩子定下来了,马上就毕业了,自己去数钱去了。   她得给伸伸准备结婚啊。   以后哪样不得花钱啊。   来这边口外,别的没有,就是日子过得殷实了一点,这边的特产特别多,家里吃的喝的不缺。   虽说偏僻,手里没多大权力,但是瞧瞧外面的世道,已经知足了,她宁愿在口外这边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17:20:25~2020-07-2014:3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20669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闪闪惹人爱5瓶;439178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一别十年   只是事情总是发生的太突然,刘江那边还是出事了,宛如当初的死,虽然给他留了一点余地,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让一些人放过他。   刘江被抓起来了,接受调查,他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竟然已经像是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着,只有人的腰背是挺直的,生活对他的残忍,总是在岁月的褶皱上无意中显露出来。   他被打倒在地上,地上摆着一把椅子,上面撒了沙子,人半夜不睡觉,要跪在沙子上写检讨。   给你一沓子的白纸,写呗,写不完不许睡觉,刘江就躺在那里,慢慢的坐起来,头一点晕,“你不能对我动手吧。”   无论如何,刘江是服役过的,他是复员回来的,在部队里面的级别,比眼前这些人高很多,这些人是什么人啊?   难道是乱世英雄?   他不服气,觉得悲哀。   他最美好的青春,是献给大海的。   是献给舵手的。   结果现在这样的结局,抓起来地上的纸张,“你们要我写,是要写什么呢?”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你们如果想问,直接去保密局那边问好了,那里面有详细的记载,我对你们,无话可说。”   无可奉告。   仅此而已。   一群势必要对着你挥拳头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有时候人性的恶意,在权力肆无忌惮的发挥之下,显得那么的可怕,那么的□□裸。   带头的人冷笑,“不写就继续跪着,什么时候写出来了,什么时候吃饭睡觉。”   跪在凳子上,脚都是悬着的,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下面就是沙子,你说人鞋子里面有沙子都不行,走路都难受,更何况是膝盖下面撒沙子呢。   什么叫钝刀子割肉?   这就是。   想的出来一百个法子去折磨你。   谁要你前妻是个特务来着。   刘江就跪在那里,他不跪着,几个人也会摁着他跪在那里的。   这就是现实。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庇护他。   工作也暂停了,什么也没有了。   人呼隆隆的走了,他就在那里一直想,难不难,想想长征两万五,就熬着吧。   他的人生,熬得没劲。   门缓缓打开,进来一个人,脚步声悠然,看着刘江的背影,“好久不见——”   刘江猝然回头,看眼前人吃一惊,穿着一身军装,束腰那里细细的,发卷卷起,看起来摩登又时尚。   眼睛里面流光四转,面色白皙,岁月似乎是不曾留下来什么的,勾着唇看着刘江。   “是你?”   “哪几个意思呢,是久别重逢,还是因为是我让他们对你特殊照顾的呢?”   刘江再受苦,也不能这样□□上折磨他,他到底还是有些地位的。   像是这些日子受到的对待,是有人指使的。   来的人,恰恰就是始作俑者。   当年大老远的从天津卫跑到北平来的麻花铺子的千金小姐——莫云云。   “当年我一心一意等你,你们家舔着脸要我来北平成婚,我便抛家舍业来北平。”   莫云云提起来这件事情,多年了,依旧是意难平。   当初来的时候说是要结婚,她满心的盼着,结果盼来盼去,不过是最后随意打发了她,“当年你们赶着我回天津卫,要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大家伙背地里都说我被人不要了,送上门的都不要,你们有为了我考虑过吗?有为了我的父母考虑过吗?”   “那时候你缩头乌龟,怕我资本家后代影响你升迁,结果呢,”她忍不住笑,真是痛快啊,想起来宛如她就笑的不行,“结果你们好眼光,那么多人里面,偏偏就要了个寡妇,偏偏就要了个特务。”   讲完,她一直瞧着他的脸色,“刘江,你知道吗?这是你跟你姐姐的报应。”   当年,负了我的报应。   她在火车上哭,从晚上哭到早上,从早上离开北平一直哭到去了车站。   最后哭到连自杀都想好了,此去北平,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是为了成婚,更是为了庇护。   形式不好,能找刘江庇护,是个最好的选择了。   现如今回天津卫,只怕是狼窝一般。   只是巧了,她要寻死,只是几次尝试,终究是看开了,人在下巨大临死决心之前,应当是能想清楚很多事情的。   比如说,为什么死的是她莫云云,而不是刘江呢。   她已经到了绝路的绝路,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所以她在火车上,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她一无所有,能有的是什么呢?   除了美貌跟心机,她一无所有。   天津卫的资本家小姐,本来就是精明人,又颇为有见识。   没有了刘江,还有别人。   她给自己找了个庇护所。   直接就进部队里面去了,去了文工团。   能歌善舞,混的如鱼得水。   当初刘江那边出事的时候,她便想直接要刘江死的,只是命大,不知道谁说动了家里老爷子,给捞出来了,连着刘凤一起躲到了口外去。   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江,这是你的报应。”   刘江心里面沉甸甸的,“莫云云,这么多年了,至于此吗?”   “当初我们家里虽然说是要成婚的,婚事反悔虽然不合适,但是我们能做的也尽心了,天津那边已经大打过招呼了,你们日子应该不算难过。”   刘江没想到,她能记恨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当初的事情,还蓄意报复。   莫云云坐下来,冷笑,“不至于?”   “你能算什么本事呢?你觉得当初我回了天津,会比你现在的情况会好吗?”   “我是资本家的后代。”   资本家的大小姐,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日子都不好过。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认真说起来,我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没有我的今天,你好好撑着吧。”   起身,直接就走了。   她对刘江,没什么感情,当初有也磨碎了。   现在难道是蓄意报复吗?   她不认为。   她只是顺手踩一脚,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014:33:40~2020-07-2115: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3428107620瓶;蛋蛋的忧桑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合拍   她现在积极寻求的,就是地位跟权势。   她现在在总工团这边,时常是出国演出的,不仅仅是风光,而且接受的全部是鲜花跟掌声。   出来部队之后,那么她也可以的,可以去生孩子,她现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个孩子。   接到高君电话,高君已经在家里等着了,看莫云云回来,冷冷的看她一眼。   莫云云自己就忐忑,高君这个人,当初她是莫大勇气去的,但是实际上,高君对人特别冷漠,他不是对一个女人冷漠,他是对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按理说这样的关系,她跟着高君这么多年,应该说是很亲密才对,甚至是跟正常夫妻一样才对,但是实际上并不是,高君很少找她。   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在高君眼里面,算不算是一个人呢。   人是可以有情绪的,可以表达自己的。   但是高君不需要这些,他喜欢的是女色。   莫云云有,那么他获取的也只是美色,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浓情蜜意的,都不在他的眼里。   “我去看了一下以前的朋友。”   高君眼神都不带变化的,看了下手里的资料,他特别的勤恳,随身携带的公文包,警卫员第一时间,放在家里的永远就是这个包,你见到他最多的姿态,就是坐在沙发上看这些。   然后当你是空气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其实被看穿,她的那些卑劣的心思,那些利欲熏心的一切,都毫不掩饰的在他的一个眼神里面。   “当年——”   她也想为自己辩白一句,被高君一下打断,“你可以不用跟我说。”   莫云云点点头,站在那里,高君在这边,她不能去做别的事情。   就听到高君一句话,“他的儿子,你不要去动。”   “谁?”   莫云云没反应过来,谁的儿子?   问完,突然浑身冷汗。   是呢,高君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他全部都知道,莫云云干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莫云云已经动手了,她扭过头来,“晚了。”   她对刘江的儿子,怎么能放过呢,要鸡犬不宁,当然是一家子。   听说那个男孩子读大学不是,大学里面阶级斗争更明显,更容易操作。   学校里面也是污浊不轻的多,很乱。   伸伸她要他,直接离开,下乡去吧。   毕业之后,分配到乡下去。   这是她最好的安排。   已经仁至义尽的安排,就跟当年,打发她到天津卫一样。   她要伸伸去的是,陕北。   陕北那是什么地方呢?   西爱看到资料的一瞬间就翻脸了,“谁要你去的,你得罪谁了?”   伸伸这样子,应该就近分配,找人找关系还是可以的。   去陕北,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老革命基地,到了春天,陕北的婆姨就带着孩子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穷。   开春的时候就没有粮食吃了,所以就得讨饭吃,家里男人在家里守着,女人带着孩子不吃家里的饭,各地去讨饭吃。   多可怜?   去那里插队下乡,西爱不相信背后没有人。   伸伸就笑了笑,“因为我父亲的一些原因。”   “你父亲的情况,他怎么了?”   她记起来了,刘江。   伸伸沉默了一瞬间,他没有跟人家说过,任何人都没有说过这个事情,刘江在挨整。   情况不是很好。   就因为当初宛如的事情。   他得到这样的结果,不觉得很坏,“其实还可以,能去那里也不错的。”   “比在这边要好,眼看着就是愈演愈烈的架势,街上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去陕北,那边据说小米好吃,民风淳朴。”   西爱上来的火气,看着他就觉得更大,总是这样,什么都说好,什么都可以接受,人难道没有脾气吗?   “刘伸伸,那既然你觉得很好,去那边很好,那就去吧,以后也不会见面,我们两个就可以掰了。”   说完,扭头就走。   气焰嚣张的像是火焰山,一看那小脸子,就知道脾气大的很。   劲儿劲儿的,你既然觉得好,那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这些话西爱不说,但是她这么想的,既然这样,那谁也不必舍不得谁,散了最好。   她最讨厌的刘伸伸的一点,就是他有话不直接说,在心里面。   在心里面自己觉得还可以,觉得还好。   他不是那种跟高长明那样,说话猝不及防的人。   性格不一样。   西爱就是特别急,特别直,她要得到的,就去得到,要去做的,就马上去做。   报仇都是当场,舍不得留着明天早上去报仇。   刘伸伸就着急了,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怎么好好的又说掰了,我这还没有去呢。”   两个人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他在较这个真。   西爱在想以后的事情。   西爱一把甩开他的手,“给我爬。”   “什么?”   她抱着胳膊冷笑,“听不懂了吧,南边方言,意思就是给老子滚。”   姐从来不说脏话,不爆脏口,因为骂人不吐脏字儿。   极其的刁钻,刻薄的刺骨。   “你生气了啊?”   “嗯。”   “你不要为了这个事情生气。”伸伸慢条斯理的,西爱的脾气他也知道,说翻脸就翻脸的,他也不希望她为了这个生气,“我是怕你去找人家,这个事情你不要去找。”   “我不去,那等着吃哑巴亏,还是等着喝小米粥?”   “我自己去找,问清楚这个事情就可以了,大体上我心里也有数。”   “你不要生气了。”   “我们俩好好的。”   嘴皮子就很一般,但是西爱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就散了。   两个人好好的。   这句话,对着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嗯。”扭过身去,觉得抱抱吧,两个人吵完架,抱一下。   拥抱一下,就很有仪式感。   西爱是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孩子。   很聪明,也很有意思,她脾气特别快,去的也快,有时候就是简单一句话,或者简单一个动作一个细节就能打动她。   伸伸按理说拿她没辙儿。   毕竟不会做也不会说。   但是很神奇的,每次都能戳中她。 第109章 巧合   “我们去走走吧。”   “去哪里?”   “人民公园,听说木香花开了,很香。”   “行啊,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嗯。”   他进屋子,西爱站在那里,看着他人进屋子,拎着包。   缓缓的走到门口的墙根下,张建国匆匆从外面回来,一身灰色半旧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皮质公文包,大概是疏于打理,总是显得一点黯淡陈旧。   戴着一个圆框眼镜,虽然雅致,但是却总有些旧年头的感觉。   “西爱——”   他对着西爱招手,西爱走过去,就停在玉堂春色的影壁前的过道内。   “给,”张建国掏出来口袋,显得着急,“你头发长的很。”   西爱接过来,本来漫不经心的时光,一下子定住了,猝然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头发是花白的,他常年在地下那边勘测,铀矿是有辐射的。   地下的东西之所以被深深的掩埋,不过是见不得天日,又或者是对人有害的东西,很多矿物质是带有辐射的,这一种辐射,无可避免。   “哪里来的?”   是烫发的介绍信。   “我有朋友在那边工作的,正好最近有慰问演出,我要她多盖了一个章,给你也开了一份,你不是也想去烫头发,四联那里烫发的女宾部取消了。”   四联那边的女宾部,烫发都没有了,要想烫发的,都得开介绍信,证明是演出慰问的才可以。   说完,他像是还有什么急事一样的,“我先走了,你想去就去。”   低着头,急匆匆的。   伸伸出来的时候,就看西爱一个人站在那里,出神一般的游移在世界上。   “怎么了,你还不高兴吗?”   “不是。”   “那怎么看你不高兴。”   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不高兴。   “刘伸伸,你如果活的跟张建国一样,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呢。”   两个人慢慢的踱步,人民公园的木香花已经怒放。   西爱问一句,然后缓缓的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剪刀,不经意剪下来一个大枝头,拿在手里面。   然后飞快的装在袋子里,她看花,少有不下手的。   看的伸伸目瞪口呆,“不好吧,人家这边有人看着的,不让给折了。”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看她想要,他就忍不住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快点,这会儿没有人。”   扭头看她一眼,“你头顶那一朵儿开的好,你要不要那一个。”   指了指。   西爱就笑了,你说剪下来就剪下来呗,其实她只要花就好了,没那么贪心。   装好了,自己拿着一小朵在手心里转圈圈。   “走吧。”   伸伸站在那里,笑着看她走过来,看她手里那一朵花,“真的很香吗?”   “废话,你鼻子没有了吗,站在这里都很香。”   “那你给我闻闻。”   你给我闻闻,我不就知道香不香了,站在这里闻到的味道,跟平常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有时候,想闻一下过你手的东西。   西爱鬼笑,手里的花嗖的一下眼看着要扔,就是心眼不好使,“不给你闻呗。”   一把脚踩上去,然后就乐死了自己,“没有了。”   摊开手。   却不防手一下子被拉起来,然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掌心,像是雪山上面飘起来了小雨,漉雪千山。   轻轻的嗅一下你掌心,其实是想有机会拉起来你的手,我说是闻一闻花香,其实是想亲一下你的双手。   有什么感觉吗?   并没有。   触感以及温度,都记不住。   只是笑。   两个人对视着笑,外面的人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这是西爱第一次听到这一句,很奇怪,一个人,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也没有说过很喜欢,只说一句,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就好像是没有开头征兆喝过程,直接就来了一个思虑很长时间的结局。   她当然眉飞色舞,得以非常,“可能是因为姐姐我年轻漂亮,可爱又机灵,当然人美心善——”   她夸自己,能十分钟不重样,并且是极为发自肺腑的。   那样子,伸伸最喜欢。   “就这么好啊?”   “那可不。”   “那我捡到宝了。”   “可不是,你可偷着乐吧。”   木香花氤氲了一个月,香味从人民公园一直蜿蜒过周围的马路,插在黄梅如的床头前。   京张动了动腿,“还好吗?”   梅如点点头,她已经卧床不起了,她见的所有人里面,只不见张西爱。   “情况比较严重,科研几乎中断,我这次来北京,是护送材料的,明天早上就走了,今天晚上来看看你。”   京张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她来护送的资料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这是这边二所的研究成果,“你知道吗?我们争气弹出来了,现在我们要有更宏伟的目标,我们在研究一个可以让我们国家永远抬得起来头的东西。”   一个让世界都敬畏的东西,争气弹确实是争气弹,但是当量值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更大当量值,更有爆发力的武器。   那就是□□。   用争气弹当原材料,创造更大的当量值,然后爆破。   一定要在法国人爆破实验成功前,我们提前爆破。   但是现在,情况很严峻,形势已经蔓延到科研领域了。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知道吗?”   梅如点点头,她依然看着京张笑,她跟京张很熟悉,眼睛弯弯的,跟西爱两个人,只有眼睛弯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很像,像是母女。   其余时候,并没有给人这样的感觉。   拉着京张的手,把木香花放在她手心,“你帮我一件事。”   京张眨眨眼睛,里面潮湿而酸涩,“你说。”   “我有个小邻居,叫刘伸伸——”   说很久,一直到护士进来,孙二要注射了,现在夜里面也要注射,梅如的身上,已经是没有办法看了。   她对梅如很用心,京张在一边站着,看着孙二在那里帮梅如擦拭,然后浑身上下全部护理的很好,一些地方腐烂了清创,还有一些味道,说实话一般人受不了。   但是孙二面不改色的,她还可以轻声哄着梅如,“这会儿应该不疼了,一点点疼,不过咱们今晚上不是有一束花儿,深呼吸,深呼吸,你闻闻香不香,我听说是你家里女儿送来的。”   梅如就不喊了,她疼,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疼的有时候,看到打开的窗户,都觉得是希望,死了的希望。   梅如深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她闻到了一阵阵木香花的味道,那么香,那么温柔。   她想如果有机会,可以去调香,一定要告诉调香师,不用什么香料,一花枝头的木香便足够了。   孙二出来的时候,看京张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停顿了一下,“还没走吗?”   “她还能活多久?”   京张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开口,嘴角像是撕裂了一样的。   孙二沉默着,手插进口袋里面去,“如果可以,我想要她一直活着。”   说完,扭身就走了。   她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现在站在外面的京张是谁,但是她知道,医院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里面的,外面的,都是大人物。   她能做的,就是做到最好,能把人照顾的更好,活的时间更长。   她难道喜欢做这些工作吗?   不见得,不过很多时候,做工作带着一点功利性,更容易去做好。   她现在照顾的病人就一个,就是黄梅如。   孙二在办公室里面,自己做实验。   很疯狂。   她在拿自己做实验,核辐射实验。   谁也不清楚这些。   她自己开始的。   可怕吗?   “小孙,刚才——”   护士长推开门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看着那个玻璃器皿,还有旁边临近爆表的核辐射超标指示器,咆哮道,“你疯了。”   孙二特别的冷静,她是护士长最喜欢的人,人聪明好学,关键是肯吃苦,肯学东西,整个人就一心扑在医院里面,也不去恋爱,也不出去玩。   开关一下子拉掉,她拉着孙二的手,咬着牙,“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实验。”   “你在拿你自己做实验?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可是现在这就是最快的办法,如果,”孙二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个封闭玻璃器皿,“如果再没有法子的话,人就没了。”   她见过很多生不如死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她觉得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死了比活着会更舒坦。   护士长站在她跟前,“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继续下去的,万一超标了怎么办?你自己就毁了,病人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在玩火,你在推着我们整个医疗系统往火坑里面推你知道吗?”   你自己拿自己试验,你突破底线了,你一旦开始这么做了,那么你后面你身边的那些医务人员,就开了一个很没有底线的例子,那以后谁还愿意去当医生护士。   护士长觉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小孙这么牺牲自己了,可以,别人可以不去管,但是对医护人员带来的影响太恶劣了。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难道医护人员都要先拿着自己试验吗?   所以一开始,小孙就是不同意的。   孙二没想到这一点,她还是年轻。   听到护士长这一次发飙了,“以后不会了,不要上报行不行,求求你了。”   护士长这边不可能这样放任下去了,甩开她的手,“我不能帮着瞒着了,你明天自己去解释吧。”   私底下实验,是违反规定的。   孙二一下子就坐在椅子上了,很沉重。   她为什么这么拼?   因为她想爬。   这方面是空白啊,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所以梅如现在就只能是这个样子的。   她觉得自己一旦成功了,一旦有进展了,那么马上就会填补这方面的空白的。   她一开始提议过,但是医院不同意。   她就私底下自己做,没想到护士长今天又回来了。   护士长大半夜的过来,还是为了梅如,她想起来今天应该给梅如加一剂注射剂的,亲自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孙二自己私下胆子这么大。   再好的学生,她这时候也不想包容了。   一早就跟领导说了,直接就开会,孙二开除了。   她从这边医院出去,那简历上的一笔记录,哪家正规的医院也不敢要她了。   走在走廊里面,带着自己的东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她最怕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日子。   活在最底层的,后面没有人靠着,下面也没有人接着,上面也没有人拉自己一把,就这样,很悲哀的生活着。   她不觉得自己试验有什么问题,她觉得如果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就好了,到时候她有成绩了,那么就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到医院楼门口,撞上一个人,木香花的味道在空气里面弥漫。   西爱看着撞散了的木香花,皱了皱眉头,看了孙二一眼,冷淡的点了点头,她每天都来送木香花。   不进去,就随便给前台,前台给楼上送去。   “照旧。”   值班的护士笑了笑,“知道了,今天过来的晚了点。”   “嗯,她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西爱便沉默不语。   门口的孙二脑袋嗡的一声,她不知道。   她一直不知道,梅如跟西爱有关系。   “黄梅如,是你什么人?”   她看着西爱,越发的出落了,皮肤白白的,每次见面穿的衣服,都是不一样的。   西爱看她一眼,“有事吗?”   从小到大,她对孙二都是这态度,不耐烦。   孙二瞪大了眼睛,继续问,“我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家米多?”   西爱扔下来这么一句就走了,什么态度语气,跟谁急呢这是,死一边去吧。   人劲儿劲儿就走了。   剩下来孙二抱着箱子,就觉得自己很搞笑,真的特别的搞笑。   她那么分心费力,那么用心良苦照顾的人,竟然是张西爱的亲生母亲。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那种突如其来的苦闷跟悲哀,紧紧的包围着她。   难怪,她看黄梅如笑的时候侧脸,那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215:03:33~2020-07-2315: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柔5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来劲   孙二没有地方去,她不能回家,当年走出家门是无奈,为了谋生的,现如今更是不可能回去的。   她自己一个人抱着箱子,觉得特别的难过,走在路边太阳越来越大,走着走着就哭了。   有的人,一走出家门,就一辈子不能回去。   都说是家庭是避风港,有难有苦的时候是一个退路。   可是多少人,退无可退。   迈过去那个门槛,就再也没想过回来了。   我就是在外面穷死难死,也不能回家。   她妈养着她们兄妹俩不容易,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她也不能去找小孙。   小孙现在正好是事业上升期,忙得很,自己都顾不上,孙二自己也不会去找她哥哥的,就是这样子。   她路过一个桥,看了下,觉得桥洞里面也不错。   也许晚上可以在那里,熬一下。   她没什么很要好的同学朋友,都是一般般,待人客气而周正。   停下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找一颗很大的柳树,靠着,背对着马路。   她觉得这样很舒服,心里面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   然后看柳丝千条丝丝袅袅。   顺着翠色的脉络,有褐色的鸣蝉,倏忽一声的叫。   闭着眼睛,手搭在上面。   庆幸现在是个早上,不是下午也不是傍晚,她还有机会歇口气,还有时间想一想晚上怎么过。   很累很累。   眼前一片阴影,孙二皱了皱眉头,没有睁开眼睛,听到“你知道吗?奔跑的人要一直跑下去,不能停下来,也不能放慢速度,只有这样,才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到终点。”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一直专注于做一件事情,总会成功的,总有那么一天,所以,只要努力的人,明天永远会比今天更好。”   孙二眯着眼睛,一条缝隙里面,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方头皮鞋,崭新的一般,带着光一样的。   是张西爱。   西爱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她自己原本骑车要走的,但是脚踩在踏板上的时候,顿了顿。   扭头又回去了。   打听出来了,孙二受处分了。   她自己沿着路找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   西爱抱着胳膊,下巴微微抬着,“我来,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好事,我生怕你想不开,来劝你继续你的研究的。”   简而言之,看你还有希望治好我妈,所以我生怕你研究中断了。   孙二嗤笑,她觉得自己对别人的嘴脸都很好,但是唯独对着张西爱,她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困难,“你知道吗,张西爱,我每次都强忍着才能对你笑一笑。”   “我知道,装的很辛苦。”   西爱无所谓,你对我真不真心笑,全是泡沫,她不受任何影响。   两个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孙二得装着,可是张西爱对谁都不装。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孙二的心里面在滴血,有时候,知道自己不受喜欢,并且承认这个事实,还要去问原因,真的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很多人的自尊心受不了。   可是她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张西爱不喜欢自己呢?   她觉得自己今天可以问一下,因为张西爱肯定不是白来的,自己的情况也不可能更坏了。   内心翻江倒海,又无可奈何,她觉得张西爱说话,一定很让人难受,她有所准备。   西爱抱着胳膊,下巴这时候才微微的点了下,就好像是刚看完窗外蓝天上的一行白鹭,微微蹙了蹙眉头,“我不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我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习惯就好。”   语气淡淡的,欠欠的。   然后视线微微的下移,扫了一眼孙二,那意思就是算什么事儿。   孙二整个人就震惊了,这什么世道。   还能这样。   她做好很多种准备,比如说西爱尖酸刻薄的指责,或者是什么陈年恩怨,又或者自己哪里不招人喜欢。   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觉得很新鲜,原来你不喜欢一个人,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的态度,而且是非常正常的一种态度。   她坐在车子上,夏天的风第一次觉得那么的柔和。   垂眼看脚边的箱子,看两边快速倒退的景色,觉得像是梦一样的。   再看前面张西爱垂直黑色的长发,挺直的小腰杆子,突然觉得,她没有那么讨厌了。   轻轻的抿了抿唇,心想,原来,张西爱,也没有那么讨厌。   其实,人呢,还真的坏的可以。   □□裸的可以。   人给西爱带回家了,宋慧萍跟王红叶挤在一起,都不是很敢吭声,旁敲侧击的,不是很明白两个人怎么就搞在一起了。   按理说,西爱一直以来,这么多年对孙二就相当之一般。   结果西爱就端着饭碗吃饭,吃完就说了一句,“住我哥的房间,要他最近不要回来了。”   孙二就低着头继续吃饭,心惊肉跳的,她真的第一次这么接触张西爱,觉得烧得慌。   就跟一个大太阳一样,离得近了看,太真实了,都觉得热。   西爱自己回房间,躺在床上。   这个时候,屋子里面还没有晒透,带着一点冷气呢,翻个身,脚挑着被子盖到肚子上。   皱了皱眉头,一下子睁开眼睛,叹口气,“唉——”   烦死了。   她在焦躁。   自己起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还没开的退稿,恨得咬牙切齿的,又退回来了。   她现如今,做梦都想得到肯定,得到肯定的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啊?   就是权威媒体的刊登,就是获奖,就是直接投入生产,然后有产出才可以啊。   就够死了。   撑着下巴,没精打采的。   坐一会儿,然后就开始给自己打气儿,她这人也有意思,自己给自己熬鸡汤,自己给自己喝,喝了还挺美的。   拿着人家的人员名单,就看,看看这个是干了十年才出成绩的,再看看那个科学家的艰难科研道路,自己觉得很安慰啊。   然后再反思一下自己,打开信,自己仔细看两边,觉得还有漏洞,还有改进的地方。   就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出去就是去试验田那边去。   她自己给自己,在院里面划了一块儿地,就是种种子的。   可来劲了。   孙二就看她一下午不出来,“西爱睡一下午啊?”   “她啊,别管她,你在家好好住就行了,我听西爱说你最近忙,所以医院那边请假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忙就行了,当自己家,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   又给西爱描补,“西爱脾气比较怪,你不要计较。”   她生怕小姑娘面子薄。   “嗯,阿姨,我知道了,西爱其实脾气也不是很怪。”   说完,自己就进屋子里面去了,她自己也忙,张西爱说了,要她赶紧的,不然就收拾东西,麻溜的滚。   她现在没地方去,心里面也跟医院堵着一口气呢。   王红叶瞅着,咂摸了半天,就觉得人家怎么就这么好呢,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能到家里跟西爱说的上话的,还不觉得她脾气怪的。   看孙二就觉得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315:00:30~2020-07-2414: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屏晚钟40瓶;希尔三10瓶;路青禾、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就不给你骑   那边京张连夜从医院走了,然后也没回来,直接就从北平出发回西北区了,走的时候自己拿着文件袋,装在盒子里面,然后盒子放在公文包里面,自己手铐把手跟公文包一起锁起来,她就很能打的一个人,做事儿特别的刚强。   看得人一愣一愣的,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人在文件在,共存亡的,觉悟就特别的高。   “我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这边听说你们学校那边有个学生,叫刘伸伸的,他家里情况很特殊,给重新分配一下工作吧,去陕北不是很合适。”   说话的人看了一眼京张,然后挂断电话,“已经交代好了,学校那边放心好了。”   京张点点头,自己用袖口把手铐遮盖起来,然后就走了,“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谢谢你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   “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京张是军方背景的,她来这边完成的就是军事任务,现在护送的就是手上的东西,里面是二所当前研究的重要数据,能有多重要呢,就是几代科学家日日夜夜用着全国的物资人力才取得的成果。   她在别的地方说话不好使,但是军方这一块儿还是有点人脉的。   梅如交代她的事情,她得去办,当初如果不是她开车出事儿了,梅如不至于是现在的样子,她欠梅如的。   学校那边确实是莫云云搞鬼的,人家接到京张这边电话的时候,就马上答应了,然后给莫云云那边打电话,“不好意思,之前的事情不好操作,人家家里是有背景的,直接打电话找到我这边来,人家说话我得听。”   很明显的,人家多大的权利,上面的领导直接打下来安排的,老师也觉得很纳闷,刘伸伸家里那边,据说是已经出问题了,就有个姑父当年受到牵连,给这边的关系人脉早就断的差不多了,帮不上什么忙的,没想到人家背后还是有人。   叹口气,就喊伸伸到办公室来了,“你看一下,重新选择一下,看看要到哪个地方去,这些岗位都不错,如果有其他合适的,我也可以帮忙争取,你学业成绩一直很好,在群众当中也有很多经验实践,之前到陕北是为了更好的锻炼人的,不过考虑到你家庭的特殊性,所以还是留在北京的好。”   老师态度就拿出来了,成年人的变脸,其实是日常,没有那么难的,也没有那么难为情的。   老师这边也是说了不算,到了分配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人都会找过来,得看你家里是什么样的关系,能给你说什么样的话儿了。   刘伸伸这个就很硬。   刘伸伸就很纳闷了,他这边的话,真的跟莫云云说的一样,说不上什么话儿的,家里人都快没了,他的表哥们都分散在各地当兵去了,下意识的就是觉得会不会是他们。   回去给刘凤打电话。   刘凤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一个人了,当初也是这样不吭不响的就把事情给办好了,给她一家子捞出来的。   “伸伸啊,不是你哥哥们,他们要是能办这个事情的话,一定会跟我说的,我不能不知道,这事儿就我跟你姑父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呢,你还跟谁说过这个事情啊,你跟西爱说过是不是,可以问问她。”   她就觉得是张西爱。   她就一直想不到,是梅如干的这件事情。   梅如拜托京张的,这些年了,她有事儿就是找京张办的,习惯了。   张建国在病床前,看着那里的木香花已经换成了月季花,五月过去了,六月到了,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热烈了。   “西爱烫头发去了,可好看了,头发一卷一卷的,瞧着就跟个大姑娘一样了,每天可爱美了,早上起来就捯饬她的头发,一点也不想是科研人员。”   他觉得张西爱属于科研人员,她在研究什么的话,张建国大概知道一些,就是泥土种子之类的,设计到地质学跟植物学,兴许还有农学庄稼之类的,但是具体的进展,西爱不说他也不清楚。   梅如就想了想,半天想不起来西爱烫头发了是什么样子,她越来越少说话了,昏迷时间越来越长了。   “打电话——”   “给谁?”   “京张。”   张建国没问为什么,他就推着梅如去打电话,人抱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手里已经是散架的了,然后到医院办公室那里去打电话。   轮椅滚滚向前,一圈一圈的碾压浮沉。   梅如情况越来越差劲了,她还是不见西爱,她不见她。   轮椅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有仪容镜,她看了一眼自己。   然后就扭过头去了。   镜子里面的人,不像是人一样了,她自己都不认识了,虽然有所准备,但是依然觉得很难接受,依然觉得很难过。   “我很吓人了吧。”   张建国没听清楚,但是知道她说话,自己马上到前面来弯着腰,“什么?”   关切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凑得她那样近,满眼的关怀。   梅如想,这么近,他应该可以闻到腐败的臭味。   “张建国,我很吓人。”   谁知道他下一瞬间凝神细听的表情马上变了,自己笑了,“瞎说,吓人什么呢?”   就跟看人胡闹一样,很自然的到后面去,推着梅如继续往前走。   梅如自己想笑,可是嘴没笑起来,上去了二十度马上就下来了,自己红了眼。   她想起来一些事情,但是像是上辈子,那么模糊。   侧目垂眸,看地板上影子恍惚,轮椅后面有高大的人影,瞧着那么的牢靠。   她太丑了,已经丑的不想见人了。   但是张建国好像看不到。   那她觉得自己也好像是看不到镜子了。   张建国这人其实很傻,他特别的傻,特别的单纯。   这一辈子,没做过多少浪漫的事情。   国家讲要回来,他就回来,觉得这是应该做的。   讲要找矿,他就到处跑,跑的鞋子都坏多少双。   要开矿的时候,他就天天在下面,什么时候给埋进去了也不知道。   回来了,要上班也是勤勤恳恳,从不肯迟到早退的,有事情都是一板一眼去请假,单位给奖励一辆自行车,要他上下班方便的,他舍不得骑,就给放在屋子里,想去找个二手的骑着。   跟西爱是这么说的,“我年纪大了,骑新车不好,你们年轻人骑着好,到处玩。”   觉得新车到处玩才好,听的张平皱眉头,“不是,我寻思新车还是不要到处磕绊的好,到处玩还是骑旧车,不然新的马上就旧了。”   然后下一句,“我觉得我来骑新——”   没等说出来,差点没给家里老太太打死。   宋慧萍现在可牛叉了,家里俩儿子,今天不打找个,就得去骂那个,家里人都得她指挥,“你怎么想的,进水了啊?你弟弟新车是给西爱的,你还想骑着去啊,你脸怎么那么大,怎么那么美呢,你自己车轱辘掉了还是怎么了?”   张平就不吭声了,坐在那里,得,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就是偏心眼呗,瞧不起谁呢。   不就是想给西爱骑呗。   赶紧骑呗。   你看她骑不骑,人家整天小摩托骑着,还骑自行车呢,觉得家里人想的怪好的。   怄气,落灰都不给自己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414:38:29~2020-07-2700:3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137335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的松果10瓶;Q7瓶;梅紫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我不配   最后那自行车给谁了呢?   给了孙二。   张平看着的时候都觉得震惊了,自己一嘴的牙膏沫子,吐吐的往外吐,“不是,那自行车是西爱的那个不?”   王红叶在那里洗菜呢,就可膈应了,“你轻点行不行,都到我菜盆子里面去了,你能不能讲究一点儿了。”   很嫌弃了。   张平卡巴着眼,直愣愣的看着西爱的窗户,“这可不得了了,改性儿了。”   给那小特务骑都不给自己骑着是吧。   看西爱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捏了捏口袋里面的钱,然后就忍住了,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有了,他不给了。   西爱起来的很晚,伸伸好几天没看见她了,然后就来转一圈,站在院子里面,拿着几个小瓜,那种翠绿色的瓜,据说是山东潍坊那边儿的,叫绿宝的,别的地方是没有的,颜色翠绿色的,里面是甜丝丝的,又软又香,外面是脆生生的,放几天就是软的了。   味道奇好。   “哪儿来的啊?”   “去乡下来着,那边有老乡带来的,说是要引进到这边来看看。”伸伸好脾气的说,然后再看一眼窗户,“西爱还没有起来啊?”   王红叶切菜呢,中午蒸一下菜吃,西爱别的不是很喜欢吃,什么粗粮一般都不会碰,但是要是有什么菜,你给她切碎了,加上豆子面儿,白面儿伍的,加上油盐上锅蒸熟了,再做好蒜水,就是韭菜花与大蒜捣碎了成泥,跟蒸菜和在一起吃,真的是够味了。   “她没起来呢,昨儿兴许又是晚,你得劝劝她去,别睡得那么晚,倒不是为了省点钱,我们家西爱啊,就是喜欢晚上看书,爱学习,我们就不心疼电钱,她大爸可说了,孩子爱学习可是好事儿,得支持。”   伸伸就还是笑着,看着王红叶没动,王红叶不去叫,他也不能去喊是不是,就在那里继续耗着,“嗯,这瓜带回来好几天了,趁着新鲜吃,切开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肯定好吃,我现在刚吃早饭了吃不进去,等中午人多了吃。”   继续切菜。   切着切着就听伸伸继续说,“嗯,那行啊,我也是刚吃完早饭,早饭得吃,西爱还没吃吧。”   王红叶听着就顿了一下,差点切到手,抬眼看着伸伸,这孩子坐在一边的石头凳子上呢,老老实实的,看着板板整整的。   她心里就突了一下,伸伸那是什么人啊,这孩子可精明的呢,不是那种爱说话的人,他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王红叶就觉得不对劲。   这孩子是想说什么呢。   把菜放到盆子里面,然后起来,“中午在家不,我蒸菜呢,你来吃。”   见她要走,伸伸也站起来了,“行啊,阿姨,不过现在这个点了,西爱是不是得起来,不然起来晚了,早饭吃了一会儿也吃不进去午饭去了。”   王红叶浑身一个激灵,看着他,觉得这孩子,有点儿意思啊。   弄这么半天,在这里跟她絮叨来絮叨去的,就是为了等西爱呗,喊西爱起床的。   “你去喊她就是了,没事儿。”   自己去屋子里面喝水,一边喝一边笑。   宋慧萍看报纸呢,摘下来眼镜,“笑什么呢你?”   “不是,我是笑伸伸这孩子,你说跟我都不有话直说,刚在那里跟我说半天,又是瓜又是什么的,其实就是想喊西爱起床。”   一家子直来直去的人,你说到刘伸伸这里来,王红叶就特别不适应,你别看西爱脾气怪,但是西爱也脾气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话她就直说,不跟人绕弯子。   结果伸伸这孩子,说话绕弯子呢。   宋慧萍往外面瞧了一眼,看西爱那屋子开着呢,就是看不到人,“指不定是什么事儿找西爱呢,着急呢他。”   确实是着急,他自己对着窗户那里坐着,西爱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头发昨晚洗过了,蓬松的卷发一个一个的从额头蔓延到耳朵,一瞬间就长大了感觉。   “烫头发了?”   “嗯。”   西爱自己甩甩头,现在依然觉得自己很美,烫个头发能自己漂亮一个月。   就很来劲了,小下巴抬着,“还可以吧。”   其实心里面可美了,她就喜欢人家民国大上海画报上的那种女的,感觉特别有魅力。   挺欣赏这种卷发的。   伸伸自己低下头,往前凑了凑,伸手想默默,好奇呗。   结果人家脖子一下子就扭开了,显得自己脖子很长一样,西爱手撑着后面,眼神都是从天上下来的,写满了俩字。   高贵。   “碰什么呀,要是花开了,你是不是赔我啊?”   干啥啥不行,无理取闹第一名。   整天跟个小无赖一样的,看谁都想碰瓷儿。   伸伸就站起来了,不给我摸我难道就不碰了,我就碰一下,手放在上面,感觉有点枯萎,“西爱,你头发有点干了。”   “柔顺干爽谢谢。”   翻一个白眼,看他就恨不得赶紧让他滚,会不会说话呢。   偏偏他还在那里说,“真的呢,我听说人家说多吃黑芝麻比较好,要不要去买点黑芝麻啊?”   西爱听的没脾气,一下子躺下来了,心累。   你说这样的人呢,你跟他是生气的,为了说话不好听。   为了不懂自己。   但是他下面的话,就总是这样为你考虑,就真的是为了这个事情在讲道理,在说事实。   你就跟对着个棉花喷一样,喷完人家没感觉。   你自己呕得慌。   她这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邪恶,她就坏,扯着嘴笑,那嘴角翘起来的时候,加上那一头的卷,晃来晃去的,看着就觉得不怀好意。   不是个好女人。   “行啊,哪里来的芝麻,你这么聪明,去找黑芝麻呗,找不来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很是耀武扬威的踩着鞋子就走了,她饿了,她得吃饭。   伸伸就在后面愣住了,他得去找黑芝麻是吧,“不是,你生气了啊?”   “为什么呢?”   “我头发枯草一样的人,我不配生气是不是?”   她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把一些事实讲的那么的有意思,把中国人的讽刺幽默跟尖酸刻薄,发挥的淋漓尽致,当然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她也是个中好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00:36:48~2020-07-2723: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哼20瓶;代小咪10瓶;zz胖嘟嘟3瓶;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缺德劲儿   这个意思就是生气了,嫌弃伸伸不会说话,给他找不痛快呢。   伸伸看她脸色说变就变了,一脸的坏德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你头发干,听说烫头会伤头发的,人家都拿着精油养养头发,我觉得还是吃黑芝麻好。”   西爱嗖一下扭过来头,“你闭嘴。”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可以吗?”   “嗯,我错了。”   认错就是了呗。   关键有的人软硬不吃,认错也是白搭的。   劲儿劲儿的,人家就能崩住了,你说是你要是认错了,人家也不那么好原谅你,不认错把,人家还是拿捏的住劲儿,沉得住气这一块儿,把控的死死的。   孙二骑着自行车进院子的时候,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了。   西爱在那里吃蒸菜呢,端着一个碗,旁边放了一碗蒜泥。   然后她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说,大概是说不太清楚,孙二就看着伸伸那样的眼神看着西爱。   那样的眼神。   孙二很难说清楚是什么,她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眼神是会动的,就是当别人看到你的眼神的时候,会从里面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   会飘忽不定的一直看,但是总是看那一个人。   就比如说,现在,此时此刻。   伸伸看西爱。   他就那样的黑色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带着笑,但是看得出来认真听。   他喜欢她。   孙二浑身都觉得缺少了一点力气。   “来吃蒸菜了。”王红叶又端着一盖帘出来,拿着西爱当小孩,刚做出来就先给她吃,然后再闷一会儿才掀开锅全部弄出来。   小时候家里炖排骨了,她都给西爱找借口,要西爱尝尝熟了没有,这样子好给西爱先盛出来一碗先吃着,然后吃饭的时候再吃一顿。   包个水饺,都是捏几个出来,不怕费柴火的先煮出来一锅,然后给西爱吃,说是给她尝尝咸了还是淡了,好调一下馅儿。   这样的待遇,就是家里面疼孩子的,也少有这样的。   长年累月做饭的人,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啊?   就是找个借口,给西爱吃的,又怕人家看到了不好。   这一养成习惯了,就是这么十多年了,西爱都这么大了。   还是先盛出来一口给她吃,要她尝尝蘸料好不好吃。   孙二坐下来,她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我去那边——”   “先吃饭。”   西爱一口堵住了,然后喊着王红叶,“大妈,我不要吃凉的了,我要吃热的,这个吃不下了。”   她喜欢吃热的东西,尤其是刚出锅的那种,一定要热气迎面的最好,那种感觉,她觉得很有意思,比凉的东西要有味道。   孙二就闭嘴了,看一眼西爱的饭碗,吃东西很干净,就吃了一点,还有大半碗,王红叶就接过来了,自己吃。   “你吃热的,这个给我吃。”王红叶就是捡饭碗的,一直这样。   别说是孙二了,就是伸伸都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西爱娇气,但是没想到这些年依旧这样,“这个也不是很凉,我觉得还可以。”   那意思就是很委婉,绕着圈子说话,我觉得还可以接受,西爱原本碗里面的也没有凉,现在吃刚刚好。   西爱就听不太出来,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付一句,“嗯,我要吃热的,我觉得比较好吃。”   “不是,这个也不凉啊。”   然后人家俩人母女一样的就跟没听见一样的,王红叶早就给端一碗热的了,她干活热得慌,吃热的都得等等,吃西爱的刚好就温度合适。   孙二你说看西爱,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很难没有想法,刚烫好的头发,然后一年四季的新衣服,隔三差五的就有,要吃什么用什么,对着家里开口就是了。   家里什么事儿不用伸手,王红叶能干,家里宋慧萍也操心,就是人家碗都不用自己端着的。   她自己是小时候就下地干活的,地里面的农活累死人,她一直觉得什么活儿也比下地强,所以就好好读书。   那时候她很小就知道了,城里有个有钱的亲戚,隔三差五的给衣服给东西,家里养着个小姑娘跟自己差不多大,养的很金贵。   孙寡妇就说了,“你好好上学,跟她一样的,人家家里一家子的知识分子,爸妈都是科学家呢,你长大了,别在庄稼地里就行了。”   孙二所以说,对西爱的感情特别复杂。   好的人生,大家都很羡慕。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生下来能有个好家庭,好出身。   但是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子的,出生就好像是苦水里面泡大的。   就比如说是这蒸菜,再怎么好吃,也是蒸菜,闹饥荒的时候她天天吃,吃的现在看到野菜就反胃,可是西爱吃着新鲜,津津有味的。   她觉得西爱是没有吃过苦的,她什么也不懂,包括自己现在在做的实验。   她觉得西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西爱,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的好。   尤其是看着桌子上的退信,她看一眼,还是好多,“又退回来了啊?”   “你写的是什么啊?”   西爱就不爱谈这个,“狗屎。”   一句话,噎死了。   王红叶都不好意思了,“你吃你吃,再给你来一碗。”   转眼去抬手打西爱,“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吃饭会不会说话了。”   高高的抬起来,最后轻轻的放在了肩膀上,然后摸了摸肩膀头,觉得最近瘦了。   自己一边吃一边看西爱,一边看西爱一边笑,一会端个水,一会儿问一句要不要多吃点的。   她就喜欢西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孙二也看出来了。   吃过饭,西爱要回房间去睡觉,无论早上起来多早,吃过饭没事就睡觉,王红叶收拾桌子,孙二看了就来气,追着西爱走,“你等等,我有事没说完。”   “什么事儿?”微微侧首回头,眼皮微微掀开看着孙二,一副别没事找事想跟我说话的表情。   孙二觉得心口堵得慌,里面的野菜都在翻滚,看西爱觉得这什么完蛋孩子啊,“我早上去找了,我要的实验器材没有,你看看能不能通过别的办法去找找看,我这边没有办法了。”   西爱听了,很是诧异,“你是不是笨啊?这个东西不是医院里面都有吗?”   医院里都有的东西,你找不到。   孙二就气死了,“医院里面有,人家能给你啊?都是登记在册的好不好,怎么可能给我呢,我联系医院的人,买都买不到。”   “不是,你是不是脑子坑啊,你去买人家肯定不卖啊,这些都是标准实验器材,你就不能去偷去利诱啊?”   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回以前的医院去拿一下器材,器材室不能24小时都有人的啊,这玩意也不会有人去偷的。   要么就找其中一个医生护士下手,给人一点钱,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无论是卖出来还是借出来的都可以,哪里就这么傻乎乎的去直接跟人医院做交易的呢。   西爱就不是很理解孙儿的脑子,怎么就笨成这个样子的。   孙二气的心口疼,她现在看西爱就消化不良,她笨?   张西爱你怎么不上天去呢。   恨不得喷她一脸仙露水。   “不是,张西爱你怎么这么缺德呢,又是偷又是利诱的,你就不能有个好法子?你这是违法犯罪你知道吗?”   西爱切一声,“弄得好像你现在不是在违法犯罪一样似的。”   劲儿劲儿的就走了,“能做就做,不做滚。”   一副要你何用的样子。   进门就把手里的退信给剪碎了扔了,她天天就生不完的气,本来就气不顺,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来找茬是不是。   毫无疑问的,论缺德,阴险狡诈,以及脑子的灵活度,以及反社会程度,孙二到底是比不上张西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23:54:17~2020-07-2823: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蛋蛋的忧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碰撞   孙二真的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儿。   觉得张西爱是什么玩意儿?   气的一把推开窗户,“张西爱,那是你妈,不是我妈。”   你自己的妈,你自己不着急,要我去偷鸡摸狗的。   “我妈怎么了?你难道是为了我妈?”   “我妈出事了,我第一个要你滚。”   吧唧窗户就关上了,躺在那里,心累。   门外孙二走了,一边跑一边捂着脸,怕给人看到了,到外院里,站在墙角那里哭。   呜呜的声音,她不知道哪里是伸伸家,等着门开了,才知道这个角落是伸伸家。   “哭什么?”   “没事儿。”   她讲真的,喜欢刘伸伸。   没别的,刘伸伸这人,脾气好。   能跟张西爱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当朋友的,不是一般的脾气好啊。   西爱什么都跟伸伸说,伸伸也知道孙二的事情,这会儿猜着,大概是西爱惹着人家了。   因此不多问,“屋子里面坐坐吧,休息一下。”   孙二跟着进去,掀起来帘子进去就愣住了,这屋子里面,还能见当年富贵。   怎么说呢,里面的真皮沙发,还有水晶吊灯,旋转楼梯,还有红木色的地板。   伸伸家这边房子算是大的,别的人家一间屋子挤在一起的多了去了,好的就是三两间,再大一点的就是西爱家了,有半个院子,但是带阁楼有楼梯的,就伸伸家一户人家。   “去洗洗脸吧。”伸伸看她哭得一脸的汗,头发丝黏在脸上,瞧着人可怜,眼睛通红有血丝一样的。   “我没事儿。”她站起来,伸伸带着去洗手。   她瞧着旁边有抽水马桶,这年头,是真少见的。   院子里多了去的人,都是用街道上公厕的,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排队,人多了都挤不上。   她自己照着镜子,收拾了一下,出来,看着伸伸,“西爱要我做的事情,你清楚吧。”   “知道一些。”   很坦白。   然后解释,“她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想的比较简单,想着也许对梅如阿姨有用处,还是想救一下她妈妈的。”   孙二心里面差点没噎死,你都这么说了,你说她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总有对错,看你站在哪一边了。   她心想,刘伸伸怎么就这么护着西爱呢。   “她要我去找仪器,很难,也有很大的风险,你知道的,这时候要要是抓到了,枪毙也是要有的。”   她只能对着伸伸说一说,因为伸伸可以帮他。   眼看着伸伸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安静。   开口,“这个事情,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去跟朋友问问,能不能帮忙,先不要着急,你压力也不要太大了,这个事情本来就很难。”   伸伸去找国中了,跟国中关系就特别的好。   “我姐姐在军区医院那边,可以帮一下你。”   伸伸顿了下,“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不怕后面出事牵连你们。”   “我来找你,其实是犹豫的,因为后面如果要追查的话,事情对你对你姐姐还有家里是有影响的。”   国中人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格外的和气,伸伸不太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但是看得出来是家教特别良好的家庭出身。   国中喜欢打篮球,篮球打的特别好,说话也格外的大气,“你的事情,我是清楚的,就算是你不开口,我知道了也是要帮一帮的,梅如女士是归国回来的伟大的科学家,为了我们的科研事业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别说是冒着风险去借仪器了,就是别的事情你也尽管开口。”   “我相信,我家里人也是支持我的。”   “医院方面,做的确实是欠妥当,不过他们也是为了保险稳妥起见,所以才没有同意孙护士的意提议,否决了她的科研议题,可是根据你的说法,梅如女士情况很危急了,我觉得应当冒险试一试的。”   人家就特别的知书达理,深明大义。   伸伸就喜欢跟这样的人一起玩。   坐在那里沉默良久,觉得自己不足之处还有很多。   直到后来的后来,伸伸才知道,国中那时候家里已经出事了,可是对他只字不提困难,只张口就答应下来帮忙了。   “不过,我要去见一见孙护士,她这样勇敢的人,也很少见了,我们认识一下,可以多交流学习。”   伸伸点点头,带着国中回了四合院子。   刚进门,就听到砰的一声。   然后就是扑扑的浓烟,出事儿了,两个人跑进去。   就看孙二自己很淡定的坐在地上,然后点点头,“没事,出了一点小问题,你们不要进来。”   先把附近的材料收拾了,用手套一点一点弄干净,然后关上门出去,“没事儿,大家伙儿散了吧,我里面烧个煤炉熬药来着,研究新的药方子,哪儿知道就炸了。”   巧笑嫣嫣的,脸上还带着灰。   国中站在那里,倒背着手笑,这女孩子,真不简单。   撒谎不带打草稿的。   真能耐,带着一些欣赏。   第一次见面,印象很好,他欣赏这样的女孩子。   “你好,我叫国中。”   “你好,叫我小孙就好了。”   孙二不可否认的,心里面带着些欢喜,尤其是知道国中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她人生没有什么目标,活的日益的好,就是最终的目标了。   跟国中说很多,她没想到国中很健谈,什么样的话题都能接上去。   “我过一段时间,就要去下乡了,到陕北那边去。”   “陕北?”   “嗯,对,到下面去锻炼自己。”   伸伸下意识的觉得不对,眼神闪了闪,留在了心里。   刚想问,就听见摩托的声音,嗡嗡的就来了,伸伸没有起来,坐在那里,但是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往外面看,不一会儿,就见西爱进来了,“怎么回事儿?听着邻居说是锅炉炸了,出事儿了没有。”   裤子是军绿色的卡脚裤子,紧紧的束缚着小腿儿,上面是小皮衣,为了展示自己的卷发,已经很多天没有戴帽子了,一边进门一边用手抓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   刚进来时候头发还挡着大半个脸,又扭身去关门,伸伸没看清楚她的脸,等着她抬眼的时候,恰好一只手插过头发,那鲜艳的红唇就出来了。   伸伸就愣了下子,看着她,涂口红了。   化妆了。   真漂亮。   有的人看着不是那么漂亮,甚至不能称之为美女。   但是她的眉眼,一举一动,都像是云雾一般的。   就好像是这样随意的进来,恰似露出来一副山水墨画一样的脸,山河万卷。   伸伸就喜欢她,她适合化妆。   适合打扮。   适合描眉画口红,适合那样很随意的活着。   见屋子里面有生人,眉头细细长长的,微微的挑起来,看着国中,那意思是自己介绍下。   丝毫没有一点的友善。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人,以后的大戏来了。感谢在2020-07-2823:55:59~2020-07-2917: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魏氏佳人10瓶;try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争吵   这是国中第一次见西爱,觉得她真的像是一阵风一样,胆子真大,窗外石榴花像是火一样的,如火如荼的开着。   “我是国中。”   西爱点点头,只是看伸伸一眼,“你介绍一下。”   伸伸便开始说一说,“我们是一个学校的,经常一起下乡去的……”   只是听到医院器皿的时候,国中才发现,这女孩子给了自己一个正眼。   对着自己微微颔首。   “多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像极了矜持。   西爱看着屋子,转眼便皱眉头,对着孙二直接就开始喷了,“你最好下次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半夜去外面做。”   她最不喜欢孙二的一点就是,你做实验,可不可以尽可能的保证没有失误,那种人为的可控制的失误。   孙二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一次实验误差,大概是因为数据核算错误的,“实验不可能是一次就成功的,总要多试试才可以,不然要那么多科学家做那么多次实验是为了什么?”   “你跟人家比吗?”   西爱一下子就怼回去了,讲真,她不是很看好孙二,她上午出去找材料了,孙二实验的一些物质,都是西爱给找来的,孙二就是开口,她自己没有胆子,也没有门路。   而且她发现了,西爱就是嘴上说的再强硬,可是要西爱去做的事情,西爱都会去做,因为没办法,这边只有她才可以换一种方法去救一下梅如。   别人都很保守。   西爱就明显的很暴躁,因为她觉得孙二还不够努力,怎么借口就那么多呢。   她记得小时候,梅如实验之前,都是经过大量的数据校对核验,大批量的运算,反复的校对,然后才进行试验的。   一些小问题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盲目的实验只会浪费时间,而且会浪费大量的原材料。   西爱找这些原材料,真的是掏空了。   孙二难道不知道西爱的情况,她知道,但是对西爱,没有什么很心疼,她觉得实验是最节约的一个事情,而且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测算推演。   西爱这个人有个好处,她不当真人的面吵架,一般都是背地里耍阴招,或者是去找茬的,因此没吭声,你说就是了。   自己摔着脸子就走了,伸伸就出去追。   国中看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人,脾气差的真的可以啊,“还好吧,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我很好,而且我确实是应该仔细一点的。”   错误可以承认,但是这是不是个错误不到最后谁说了也不算,很多事情,就算是错的也要比对的结果好很多,她这一点很坦白。   国中就很诧异,觉得孙二真的很有意思。   他比较欣赏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很多女孩子,想法很多,看的也很多,但是看得很深的不多。   西爱摔脸子的时候,一般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刘伸伸你说你跟上来了,你就得哄着。   “不是,我觉得你说的刚才是不是有点不对啊,她实验就本身这个事情来说的话,不能说是错的,出错谁都会有的,你这样不好。”   有时候挺直男的,他认真,对什么也认真。   西爱看他一眼,站起来,觉得没法说了。   “去哪里?”   “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想看到你,你可以离我远点儿。”西爱就特别冷漠了,一句话横着就出来了,摆明了就是要掰了。   有点这个意思,伸伸肯定也感觉出来了,他也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有点着急,觉得西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就赶紧的去解释几句,“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就是本身做实验的事情,本来就是需要实践的,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也不太好,而且我也是为了你考虑的,我是想着你这样子太着急了,赶时间的话容易出事的。”   “说完了?”   西爱又起身,被刘伸伸一把拉住了,“不是,你听我说。”   “我觉得没意思,我不是很想听你说,你的意思我知道。”   “你不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不觉得,而且这个事情你跟我争论没有意义。”   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伸伸又追上来了,他就不知道西爱为什么生气,不是很清楚,他本来是来劝她的,劝她别为了孙二的事情生气,孙二发生的事情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生气不值得,主要是怕西爱生气。   但是解释解释,怎么就看西爱一点也不听,人还更生气了。   其实就是思路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西爱这个人,很自我了,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后悔。   我可以承认我错,但是我不承认我会后悔。   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包括,她刚才喷孙二。   她现在依然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她斜着眼睛冷笑,“怎么了,你着急什么啊?打抱不平吗?”   “我怎么打抱不平了,我就是单纯说说这个事情。”伸伸就冤死了,他就觉得自己一开始是多嘴了是不是,他确实是多嘴了,但是看西爱这样子为人处世,他觉得不是很好。   事情没有多大,她不至于这样说翻脸就翻脸。   “那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没有听进去,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对,你确实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我就问你一件事情,要孙二来是为了什么?”   西爱瞪大了眼睛,她是真生气了,戳着刘伸伸的胸口,一些事情不想说,但是忍不住,“我要她来拿出研究成果,找特效药的,但是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她的方式根本就不对,前期的数据准备才是最基本的,直接实验除了失败以外,还能有什么收货呢,难道收货就是找出来这个数据不对,那个比例不对吗?”   “你也是接触过科研的人,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了,你在罗布泊的时候,见过哪个科学家是这样不断试验修改数据的啊,原材料那么珍贵,一次试验的耗材用的都是人民的血汗,你们懂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917:46:21~2020-07-3023: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清云静5瓶;温柔3瓶;星之乡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暴露   她已经生气了,针对着刘伸伸。   “是,我知道,但是孙二那边,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现在掰扯的事情,就跟西爱要讲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一个频道的。   “我不管事情是如何发展的,那么我只看结果,这个事情的起因就是她要做特效药,然后我在背后支持她,现如今是我有所损失,不是吗?”   “起因在这里,结果是我利益受伤害,那么我讲她不对,是不是没有任何问题呢?她难道不应该觉得抱歉吗?最起码应该觉得抱歉吧。”   西爱嘴一动一动的,拎着包就走了,整个人就飒飒的,她一边走一边看,周围有人看过来了,她知道伸伸在后面追,但是已经不想说了,这个事情,说不明白的。   伸伸也觉得很难,他觉得自己意思表达能力可能不太好,其实很多时候,他从小就是听西爱在说话,看西爱在做什么。   西爱最后那一眼,伸伸看的觉得不大好。   所以这个事情,一定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你先别走,咱们说清楚可以吗?”   “很清楚了。”   西爱抱着胳膊,往旁边角落里面一点,看着刘伸伸,觉得跟他吵架吵不起来,“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一句话下来,她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了。   伸伸怎么也想不到,会弄得一团糟的。   “我不想分手,我喜欢你。”   西爱就可高冷了,冷冷的眉眼,冷冷的心脏,卷起来的头发从耳朵边一直蜿蜒到脖子下面,看着人越发的冷傲,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我不喜欢你了,所以分手,我跟你讲清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就为了这个事情,分手吗?”   伸伸的眼睛很热,他觉得很热,抬手来回的揉着。   “你眼睛又累了吗?”   伸伸看书多,所以眼睛经常不好用,经常用手揉揉,然后来回的挤一挤眼睛,是个不大不小的毛病。   西爱这女的是真行,她情绪其实有很大波动,但是基本上不会超过一分钟,先是愤怒,然后是无语,然后快速想明白单方面分手。   现如今她看伸伸,私以为已经不是女朋友的身份了,因此颇为和蔼,还很是管关怀的问这么一句,觉得到底一起长大的,到底是有很深厚感情的。   伸伸就很无奈,他拿着张西爱没办法,“我不同意分手,我喜欢你,我不想分手。”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白搭。”   “不过我觉得你的车还可以借我骑着对不对?”   不当恋人了,最起码还跟以前一样对吧。   现在还有心思提这个,伸伸就气死了,“车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骑着就给你了,我不用,你别跟我生气了,为了这个事情不值当的。”   “给我买的,你搞笑呢?”   “就是一开始给你买的,我不想你天天骑着人家的车,自己买一个用着也方便,人家也不说闲话。”   呦呵,心思藏得还挺深的啊。   西爱倒不知道他这样的想法,看伸伸就带着一点意思了,她很会释放信号,“那你怎么一开始不说呢?”   “我不是觉得你们已经不在一起了,说这个没意思。”   西爱一下子拉住他的手,低着头看着他手心,揉了揉,“你别揉了。”   语气自然而然带着软。   “好,我不揉了。”   他反握着西爱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即使不是讲道理,我认为我是你女朋友的话,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   “那即使你不对,我骗你的你就高兴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可以不提这个事情了。”   “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有很多。”   “那我以后尽可能的为你着想。”   “那这次的事情,你不觉得你们错吗?”   事情争吵到最后,其实想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西爱漫不经心的问这最后一句,连风都知道,她是给一次机会,不然她是真的要翻脸的。   她想的很清楚,跟人在一起谈恋爱,是为了以后那么孤独寂寞漫长的人生岁月能开心有意思一点,成年人的世界很无趣,婚姻生活也很无趣,所以就去找个有趣的人。   所以一想到以后会经常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那不值得,她不想这样子。   很冷静,很现实。   “我下次会注意。”   “可以。”   看看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笑了笑,趴在伸伸耳朵边上,“坦白讲,我刚才说分手是认真的,所以,以后别惹我。”   “如果可以,多去看一些家长里短,其实坦白讲,你被家里人保护的比较好,你可能要去吃点苦。”   女孩子呢,宁愿去找一个吃过很多苦的男孩子,也不要去找一个看书很多的男孩子,不然的话,过于天真。   她看好伸伸,其实还是觉得,在一起蛮不错,蛮舒服。   跟高长明分开,不后悔,不怀念。   仅此而已。   跟刘伸伸在一起,有考虑过未来。   你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感情无论是跟谁在一起,都会伴随着争吵摩擦还有碰撞,避无可避。   能做的就是衡量,你看能不能接受,可不可以看开点,不在乎。   她可以做到,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有人会比自己更难过,因为刘伸伸确实是喜欢她。   她觉得现在问题出现也蛮不错,因为早一点摩擦,阻力会小的多。   她承认自己也会有错,但是她就是这样子,不会改,不会变,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男生,可以这么包容自己了。   她洗完手之后可以不考虑一下,随意的把水珠点在刘伸伸脸上,然后笑的跟鬼一样,她可以大晚上的要他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去兜风,可以说任何话刘伸伸都不会生气。   无论做什么,他似乎都觉得好,能感觉出来的喜欢。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地方,比如今天的事情。   但是有个很大的前提,就是他可以包容一切。   张平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觉得那穿的跟小富婆一样的丫头,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衣服闪闪亮亮的就像是西爱,但是这大中午的这么大太阳,怎么就在公园里坐着呢,自己暗戳戳的往那边走。   结果站在后面,就眼瞎了,他看见刘伸伸伸手,拉着西爱的手,还扶着她的肩膀。   两个人还啧啧啧。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了。   震惊了。   “你知道西爱跟谁谈恋爱吗?”   “谈个屁,睡觉。”   王红叶是睡午觉的,烦死张平了,觉得是不是有病,她跟高长明多久不联系了,而且有对象不可能不跟家里人说的。   张平坐在床上,盼着腿一动不动的,看她还真能睡得下去,“是伸伸,我看见了,在公园里两个人,很亲密。”   刷一下子,王红叶就睁开眼睛了,那么大,“谁?”   “我们家这么好的姑娘,要人才有人才,要个子有个子,还有学历,人又长的漂亮,哪样拿出来都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脑海里面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放烟花弹一样的,自己给自己家姑娘放烟花,全是盛开的好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般的。   就刘伸伸,不是王红叶嫌弃,以前瞧着哪儿都挺好的,但是这不是现在,不用看就知道人矮的很,“不是我不愿意,这最起码得跟西爱一样高吧。”   肉眼可见的矮。   这事儿,王红叶就睡不着了,好容易起来,跟宋慧萍说这个事情。   一家子就都知道了,晚上等着人回来,孙二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023:21:16~2020-07-3114: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44226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你为什么不走啊   看一眼西爱,觉得西爱是不是会给自己难看的。   如果西爱要自己难看,给脸色的话,她觉得自己也可以给西爱一点脸色看看,就这样,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这就是孙二。   结果就看西爱伸伸一起进来,然后神色照旧,孙二心里不知不觉送松一口气。   “伸伸有女朋友了吗?”   “嗯?”   伸伸抬眼看着王红叶,觉得问这个做什么。   王红叶看他脸色就不对劲,心里扑通扑通的,觉得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紧追着问西爱一句,“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头都不抬的。   王红叶看张平一眼,就笑了。   结果这事儿做的,伸伸能不干架吗?   吃过饭西爱照旧去散散步,发现散步也蛮不错的。   “不是,西爱你不能这样啊,要是问你,你怎么说没有男朋友呢。你这样人家以后怎么看啊,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西爱轻描淡写的,“你之前不是教过我,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妄下定论,不要动不动就跟别人说在一起之类的。”   就是心眼儿不太好使这死丫头,伸伸就挤一挤眼睛,“我跟他们肯定不一样,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以后是跟你在一起的,是因为喜欢你啊。”   朴素的像是一片艳阳天。   西爱侧着脸看月季花开,又抬眼看星空满天,然后唇角微不足道的勾了勾,等垂首的时候已经如常,“哦,这样啊。”   “是这样的,”伸伸看她神色,不由得商量,“所以,等下次人家再问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说。”   说一说,省的到时候家里人给西爱安排相亲了。   说实话,伸伸的身高,在北地里,是真的不够看的,很多家庭一看身高就完蛋了,不可能的事情。   不说是家里人,就是街坊邻居都能说几句。   西爱看他这样就想逗他。   一个生活不认真的人,遇上一个生活很人认真的人,就总是想看他变脸,西爱扯着他的脸皮子,“你觉得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喜欢你啊,你说跟大家说会不会是自相情愿呢。”   小的跟鬼一样,满脑袋的卷儿都在得意的震颤一样的。   伸伸就反手去捏着她的耳朵,“你说什么?”   手指头用力,觉得有的人怎么就这么欠打呢。   欠收拾。   西爱就歪着头,靠着他近一点,“就不改口。”   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试音的时候拉了一把二胡子,沙哑的,丝丝拉拉的,却又是高亢的不同凡响,旁边什么声音都压下去了。   伸伸从背后拦住她,“你怎么这么坏呢?”   “就这么坏。”   “那你坏我怎么喜欢你呢。”   “你乐意呗。”   伸伸就笑。   真的,人有时候真的会混合是非,张西爱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可以原谅。   有时候觉得她错,也生气,可是看着她的脸,对着你勾着唇笑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子的呢,张西爱这双黑色绣花鞋,终究还是给人看到了。   不外乎是别人,院子里的彭先生,彭先生这些年受了不少罪啊,当年就因为那一点事儿给磋磨了一顿,彭大奶奶特特的求到西爱这边来,最后保全了一些。   那些好东西啊,抄家能去的都去了,彭先生的烟杆子,那些鼻烟壶儿,都没了,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的。   他便开始抽旱烟了,拿着最寻常的那种烟杆子,吧嗒吧嗒的晚饭后来几口,什么时候散完了,什么时候就回家了。   这不就遇到了,回家一边拖鞋一边笑。   “笑什么呢?”   “你说这伸伸跟西爱在一起,搭不搭啊?”   彭大奶奶一下子就笑了,笑的肚子疼,“哎呦,我们家老爷子啊,您是外面鬼上身了是不是?”   “那是绝对不能够的事儿,您啊,就白寻思了,这事儿,没戏,我明打明的告诉您了,人家西爱虽说是脾气差劲,可是这漂亮的女孩子都是有脾气的,那年轻的小伙子哪个不打听的啊,都是为她不给人面子,才不敢上前来亲近亲近的。”   小时候长得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就是嘴坏的要死,一天好几顿打的那种,脾气那真叫一个臭啊。   可是这后来,谁知道人家就长开了,不是那种一般的小漂亮,跟面皮子一样的,人家还真的有一种美人,在骨不在皮。   那叫一个拿捏的到位,一颦一笑,带着那小卷发,她瞧着有时候都觉得可爱,年轻的姑娘,人家那是真活的够味儿了。   但是要说跟刘伸伸在一起,笑话谁呢。   给彭先生端一盆洗脚水,“您泡泡,解解乏,赶明儿还得早起呢,这日子——”   彭大奶奶突然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儿啊,见天的去扫大街打扫厕所,你这个年纪了,什么时候才算是消停啊,冬天冷夏天热的。”   她能做的不多,就是给好好伺候着,盼着彭大爷身子骨儿壮壮实实的,多活几年,她就觉得有个伴儿,觉得日子有盼头。   彭大爷倒是赶紧往窗户外面看一看,“你可消停点吧,这些话也能说出来,不要命了?”   又微微熏然的凑近了彭大奶奶“嘿,我说的话儿您可别不信,我啊,今晚亲眼看见了,就在那小树林里面呢,两个人在那里,是不是的,你说我一眼能看不出来啊?”   彭大奶奶就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那她前头的男朋友,一个你一个好,我听说,先前是看好了宇森,那宇森人最起码是敞亮啊,长得人体体面面的,带出去,走在人身边得多有面儿啊。”   “再后来那个□□,那可真的不得了,家里肯定是关系硬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虽说干的不是人事儿,可是到底是帮过你的,那长相也得是个小潘安的。”   再说了,哪一个,对着西爱也不差。   至于刘伸伸,俩人在一块儿玩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觉得小孙都比伸伸强呢。   小孙人家虽说是家里条件差点儿,可是现在是国家干部了,妹妹人家在做医学研究的,孩子前途好好儿的,安稳过日子的。   伸伸家里那成分,是真的不行,真的够呛。   他那个后妈,死了多少年了,可是这时代只要是没变,这人就不能清白了,要做这个做那个的,不是那么好说的,工作都不好找,更何况前一段时间还给分配到陕北去,那明显就是下放的。   “擎等着瞧吧你,西爱那丫头没想明白呢。”   这话儿,彭大奶奶就放在这里了,人家那是黑天鹅。   伸伸那虽然不是癞□□,但是也不是那白天鹅啊。   不协调。   一句话,三个字,没看好。   最起码俩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得给人看着觉得合适吧。   就这一高一矮的,不搭。   伸伸在门外站了半天,手里拿着一盒子烟叶子,是下乡干活的时候,恰好人家烟叶子收了,在烟屋子里面制大烟呢,给了一盒子,他不抽烟,家里也没有人抽烟,想想给彭先生好了,彭先生是抽旱烟的。   赶着晚点儿人少的时候送来,省的给人看到了,结果就呕死了。   自己拿着烟叶子回去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交叉枕在脑袋底下,他不怕蚊子咬,就那样开着窗户,看漫天的繁星月光,看那月色如积水流淌,微微一笑。   坦白讲,张西爱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想到。   所以西爱问的时候,他才再三的犹豫不肯说,因为觉得没希望,说了有什么意思呢,没有未来的可能。   自己也有一点自卑的。   不是那种源于内在的自卑,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外在的自卑。   比如说身高,人家就是要比女方高,伸伸是没有办法的。   他不能改变什么,身高是爹妈给的,就是这么高,不能说是说长高几厘米就几厘米,不是一个类型的事情。   身高就是硬伤,就摆在那里的。   但是跟西爱在一起之后,就觉得很好,很美丽。   那么美丽的生活。   给他很大的自信心。   西爱从来没有打心眼里嫌弃过他矮,或者什么缺点的。   伸伸这个人呢,很聪明,那种聪明小时候看着明显,但是长大了就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一般人发现不了。   西爱迄今为止,只是偶然的瞬间才看到他的这样一些瞬间,比如说,伸伸的英文,那绝对比西爱好多了,西爱的英文就是凑数的。   伸伸不声不响的,人家自学了好几国的语言,俄语就不说了,必备课,英文法文都会。   这些大院儿里的人,谁能知道呢,就跟彭大奶奶看的一样,受家庭的影响,没有个好工作,见天的下乡去运动,支援农民去了。   内秀的很。   喜欢一个人,可以让人自卑,也可以让人不那么自卑。   旗鼓相当的爱情,应该是势均力敌的,彼此都欣赏的觉得优秀的。   西爱回家去,王红叶还在那里等着呢,她就等着盘问呢,“你去哪儿了?”   “公园。”   张平清了清嗓子,看了张建国一眼,觉得这事儿得亲爸爸开口。   张建国看西爱一眼,“谈恋爱了是不是?”   “是,晚饭那会儿人多,不好说,但是仔细想想,我还是要跟大家讲一声的,因为这一个,我是打算要订婚结婚的。”   王红叶跟宋慧萍捂着小心口,听听,这叫什么话儿啊,还订婚,结婚,知不知道是多大的事情啊。   “你看看你大姐,结婚的时候多苦啊,就是因为人家救了她一命,她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大姐夫去了东北,那是什么地方啊,饭都吃不饱啊,隔三差五写一封信,你大姐嘴上不说,可是你瞧着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你那么好的大姐,要人才有人才,要能干又能干的,知书达理的,结果就嫁给了那么一个人,部队里面的津贴不够你大姐夫请上司吃饭的,我们家里又没有那么大的关系帮衬他,只能看着他这样子爬,你大姐现如今怀孕了,一个人还要切做工。”   想起来,王红叶就觉得心疼,她自己都没吃过的苦,结果就让自己家里的姑娘们吃够了,一个是大姐儿,嫁的那样的苦,一个是西爱,这感情上怎么谈怎么不顺。   西爱自己撇撇嘴,“我觉得蛮合适的,蛮喜欢的,在一起相处蛮舒服的。”   重要的是舒服,两个人得有话儿说吧。   一起长大的,共同话题比较多,人也比较理解。   西爱见过的男孩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这家长里短的,她是大院儿里面长大的,心里面有数,脸上正儿八经的,“其实,人呢,找个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也看着顺眼不讨厌的人,不容易。”   “结婚嫁人的,总得图一样什么吧,刘伸伸人事矮了点,可是我看着不觉得矮。”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黑啊?”   王红叶插一句。   西爱一顿,“没觉得啊?”   张建国嘴唇动了动了,“那这样,你喜欢就行,我看伸伸那孩子,知根知底的,也觉得不错,人脾气性格都好,对你好好的就行,我们家里没什么意见。”   张平听了,一下子拍着桌子就起来了,“好啊你,好人都给你当了,我们之前是怎么商量的来着,张建国你小子一把年纪了,跟哥哥我玩心眼呢,你现在这态度,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哎呀,不是大哥,我瞧着伸伸那孩子,就是矮了点,别的都挺好的,至于你说长得怎么样的,这人不能光看脸啊,看脸能当饭吃的啊?”   “是,不能当饭吃,看你的脸,我打小就知道不能当饭吃的。”   张建国那脸好看,也没见他能当饭吃啊,天天收藏室地下区待着你。   噗噗噗的,张平就对着张建国喷,呕死了,“你看伸伸那孩子多黑啊,我原本以为我们家就我最黑了,谁知道来一个比我更黑的。”   “那可不,我原本以为我是咱们家最矮的了,没想到来一个更矮的。”宋慧萍不轻不重的插一句。   知道你们要在一起,看死丫头的态度拦着也拦不住,她主意大的很,别人的话都不带听的。   伸伸确实不错,自己家里姑娘自己知道,这个性是真够呛的,要不是有个脾气好的,真的三天两头就吵架。   刘伸伸千不好万不好的,人脾气好,过日子仔细,又瞧着稳重。   那西爱也不能找一个一起飞的啊,到时候俩人天天隔天上飞了,都不食人间烟火了,过个狗屁的日子了。   “好了好了,这个事情还是看孩子自己意思,行不行的,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咱们呢,别这么笃定了,人家自己相处的好就行,能行就成,不行了之后再看看呗。”   好姑娘不愁嫁的。   张德顺开口,张平都得闭嘴,他那边战友多,说实话战友家里的儿子,人家很多当兵的,他就喜欢当兵的,就想着给西爱找个当兵的,人家那多担当啊,部队里面教育出来的,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现在拥军护军,家里又有关系,可以好好发展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刘伸伸。   刘伸伸就是再好,他爸是刘江,这个就不能够。   刘江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就是很艰难,什么罪都吃够了,什么折磨也都来了。   大夏天的要你去打扫厕所,那味道多呛人啊,都是旱厕,要大中午的去。   要么就是去劳动改造。   他想着自己要是能去五七干校也不错,很多人都去农场改造了,要么就是去干校。   这个季节的天气,浑身都被蚊子咬了,咬的过敏。   看着伸伸,“你不能留在这里了,真的,你以为快结束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拿不准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的。”   “你觉得情况不是很坏,但是现在已经很坏了,我有感觉的,最近又进来一批人,你想象不到的。”   伸伸坐在那里,看着他,拿着保温饭盒,“我来是说,我跟西爱谈恋爱了,以后要留在这里订婚结婚的。”   刘江抬眼,满脸的抬头纹,眼角眉梢都带着苦楚。   他该怎么开口呢,“你的那个好朋友,叫国中的,你知道他家里情况吗?”   “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爸爸应该比较有能力的。”   “是,他爸爸非常有能力,当年的少年元帅,可是现在他也要走,不会留在这里,你也不要起诉你姑姑那里去了,走的远远的,去人少的地方。”   国中那是什么家庭啊,刘江没跟伸伸说,可是他自己清楚啊,国中的父亲,何止是非常有能力啊,那是前途无量,以后要站在最顶端之一的人啊,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也要送着自己的儿子走。   国中家里这边父母已经被囚禁了看,书信往来都是受到限制的,就在最近发生的事情。   伸伸你说怎么能不走了,国中家里一大家子都是什么人啊,伸伸有什么啊,如果不走的话,最后就只能去五七干校,五七干校是做什么的啊?   就是专门给他们这样的人的子孙后代改造的,里面的人不拿着人当人啊,一个月不得有几个人是投湖自杀的,再有就是疯了的,他不能要伸伸留在这里。   伸伸自己出来就红了眼,国中打电话给他,“我明天早上要走了,火车站,去陕北。”   伸伸沉凝着呼吸,电话那边国中也呼吸沉重,这个时候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情况会如何。   一瞬间,很多人都是被迫着成长的。   “其实能走,我很开心的。”   国中笑了笑,这个时候,真的有很多人想走,已经走不掉了。   “我爸爸要我去那里的,那里是我爸爸早年的革命基地,那边很多人都认识我爸爸,应该不会很难过的。”   伸伸揉了揉眉头,“明天早上几点钟,我去送你。”   “六点钟。”   伸伸就去买东西去了,他有钱,买很多橘子罐头然后午餐肉,还有大列巴面包,想着明早上给国中带走。   西爱看他买那么多,自己开了一瓶橘子罐头,“给谁的?”   “国中要走了,明天早上去送他。”   “几点啊?”   “六点。”   西爱给骑车跟伸伸一起去送的。   国中没想到她回来,看她一眼,“你也来了,辛苦了。”   西爱点点头,站在伸伸后面,已经是人潮如水,唯独她站在那里,干干爽爽的。   从外面看一眼车窗内,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哭,“我走了,还能活,要是留在这里,去了干校,我是要死的。”   西爱眸色紧缩,转眼去看国中,“怎么回事?”   她政治敏感性不是很好,不是一个家庭出身的。   国中苦笑,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们能走,挺开心的,现在还能走,有些人直接就去了干校……”   “去干校怎么样?”   “很多人熬不过去的。”   进了干校,给人家当孙子都不如啊。   国中说完,看一眼窗外,他这边姐姐没有来,为了避嫌。   他家里人都在受监控,所以能来送行的,就只有刘伸伸。   拍了拍刘伸伸的肩膀,“你听我的劝,要走就尽快走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伸伸家里的情况,国中清楚,西爱更清楚。   火车呜呜的开,国中对着他们两个人挥手。   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老北平的人,去天津卫三百里都觉得远,现如今各自全国各地奔走。   时代变了。   堪舆算卦的没了饭碗,唱大戏的也成了样板戏,开铺子的也都去改造去了。   西爱看着那车轮,第一次觉得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么多同龄人的悲苦。   她活的太甜了,家里成分好的不行,经济条件也好,几口人养这么一个孩子,还有哥哥姐姐懂事在上面撑着,长辈们又年轻,她很少接触到这些。   顶多就是院子里彭大爷出事儿,顶多就是院子里曾经出了两个特务,可是好像与自己无关,与伸伸无关。   其实才发现,与每个人都有关。   “你为什么不走呢,刘伸伸。”   她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下巴微微颔首,看着刘伸伸,看着他穿的依旧那么土里土气,那么平凡。   一双肥大的解放鞋,然后上面青色半新褂子,下面是肥大的同色裤子,随意一打眼,就像极了一个平凡家庭的孩子。   绝对买不起摩托车的那种。   伸伸没什么表情,拉着她随着人流往外走,“我喜欢你,不想走。”   西爱心里面,一直飞的一根线,突然就被人拽了一下子。   那么轻,那么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114:58:00~2020-08-0123: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曰或许之39瓶;yciba22瓶;漂流过海10瓶;了了8瓶;保护环境4瓶;244080323瓶;妮妮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眼神(解锁修文)   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走。   怕自己走了,好不容易的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没有了。   患得患失。   “万岁——万岁——”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身后山崩地裂的呼喊,拉着横幅,街上是缓慢推动的车,上面铺着红色的幕布,不停的在人流里面前进,上面有红色袖章的人撒传单。   一把一把的粉色绿色的纸片儿,西爱弯腰,捡起来捏在手心里。   “五一六通知。”   革命性纲领文件,意味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正式揭开了帷幕。   先前的左的□□的,左左右右的,粉墨登场。   转眼年后1967年1月开始“三支两军”工作,之后开始大规模武斗,开始进入学校了,学校的学生们反响强烈。   西爱手里拿着小红旗,坐在那里座谈的时候,她嘴巴在动,可是眼神一片冷漠,她看着眼前的大字报,刘没了。   那是刘啊。   就这么没了。   多大的人物啊。   直接被当做二月逆流就处理了,现如今人都没了。   她回到家,满院子的找伸伸,伸伸在阁楼上,他已经很少出门了,越来越少出门了。   他不高兴,活的很压抑,西爱知道。   她爬到阁楼山去,气喘吁吁,拉着他的手,“你得走。”   眼泪下来了,摸着他的手心,硬硬的,“你听我说,伸伸,你早就应该走的,应该去年就跟国中一起走,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在渗透,渗透到各行各业里面去,这里已经是一个漩涡了,我不想你很危险,也不想你受到磋磨。”   我说不清对你什么感情,但是我有莫名勇气跟你一起走下去,我盼着你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   这就是我张西爱的人生。   伸伸最后还是走了。   去陕北了。   那里国中说是影响很弱的地方。   他走之前,都没来得及去见刘江一面。   因为当晚,巷子里面就出事儿了。   先前那小酒馆秦老头家里的儿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家里堂兄弟满门子做生意的,大大小小的铺子店面多了去了,早先儿的时候,祖上也是西城有名的大地主了。   日子难过,风声又紧的很,家里便想着跑了。   人家要跑到台湾去,机票都订好了,直接开车去南边,然后广州上火车,南下台湾。   或者有能耐的,再直接出国了。   走之前,娘家哥哥来接的。   结果小媳妇儿不走,“我们赚的钱,没有一毛的黑心钱,做人也是讲道理的,这世道没有这么乱,我正儿八经本本分分做人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洗个脸,都是等着外面没有人了,才去院子里取水来,他们不能拿着我怎么办的。”   刚生产完,也舍不得孩子,“你们要走就自己走了,不过就是扔下来了老祖宗罢了。”   几代人了,一辈儿一辈儿的往上数着,就没有这么往外逃命的子孙后代。   还是很天真了。   娘家哥哥没法子了,走的时候才来喊得,看了看小外甥,看了看妹子,走了。   人家连夜开车就跑了,据说是几家亲戚一起跑的,好几辆卡车,追了很久没追上。   小媳妇觉得自己是外嫁女,更何况就是父兄真的做了什么事儿,她从来不坑害人,也到不了她头上去。   还抱着大家闺秀的那一套儿呢,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世道了。   晚上人家追不上车子,当即就带着人到这边来了,刚生产完头上还戴着抹额呢,拖门口去了。   那么小的孩子还吃奶呢,给扔到地上去。   王红叶坐在屋子里,心惊肉跳的,她拉着西爱的手,“你别出去,别出去,没事儿的,要你大爸出去看看去。”   张平出去看了,一院子的人都听到惨叫声了。   结果张平出去看到什么了,你说是人家刚生产完的产妇,给人上了棍子,对着头就打啊。   这不是作孽吗?   有浑水摸鱼的,给人家头上的抹额都摘走了。   老秦头跟秦大掌柜的,护都护不住,绑的跟粽子一样的。   还是寒冬腊月的,孩子的宝贝都给人揭开了,就为了要那包被面儿。   孩子哇哇的哭,秦小媳妇还护着孩子在身子底下呢。   “你们这样是作孽啊,作孽,这么个还没出满月的孩子,你们怎么动手呢?”   张平一把扶着人,弯腰抱孩子。   秦小媳妇看是张平,满脸的血啊,抖着嘴唇,“孩子,我的孩子,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救救他,别给乱棍打死了。   那样的眼神。   张平豁然抱着孩子起来,旁边指着那些人,“这孩子,跟这事儿没关系,你们犯不着下这样的毒手。”   打头的那个,忒不是东西,根本就是跟秦家有旧仇的,手里还拿着棍子,一晃一晃的蹦跶,“怎么就不能了,你是她什么人啊,他们一大家子几辆大卡车的东西,要是不心虚,能连夜就跑到南边去了吗,根本就是要去投靠南边去。”   “她这事儿,脱不了什么关系,我们打的就是这样的人,人民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口口声声的,一蹦三丈高,带着身边的人煽动,“她祖上就是吸取我们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大地主,大奸商,专门压榨我们贫民的。”   “看看她还裹着小脚,封建残余,再看看她身上,还穿着绫罗绸缎呢,这抹额就是罪证,资本家小姐改不了本性,大家一心一意搞建设,就她还在那里做梦呢。”   一说到几千年的仇恨,就没有哪个劳动人民不吐唾沫的。   没有一个不说说自己祖上的辛酸的。   都是穷苦人家不是?   都是骨子里面穷怕了的。   张平你说给气的,论起来嘴皮子利索,论起来无赖,他到底是差一截儿的。   气的浑身哆嗦,那手里的孩子还哭着,他跺脚。   给孩子揣在怀里。   “你们叫嚣什么呢?”   砰的一声,瓦片儿掉了一地,从天而降,张平幸亏是躲得开,不然就给打到了。   一圈儿的人就散开了,瓦片到处乱蹦。   抬眼一眼,张平差点没气死,“你谋杀我啊你,多大仇啊你,给我头顶上扔瓦片。”   “还有,你出来干什么你,你给我滚进去,有你什么事儿你,小丫头一个,胆大包天的。”   西爱斜着眼睛,自己爬墙头上呢,然后看着下面的人,撑着下巴,伸手。   下面伸伸就很为难了,西爱接不到瓦片,瞪他一眼。   他就又给递了两块儿。   西爱随手又是一扔,下面人就疯了,手电筒对着她的脸,“谁啊你,哪个王八蛋啊,有种的出来。”   她就骑在墙头上了,“我就不,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下去找你干什么啊?”   “今儿说句公道话,我大爸说的没什么不对的,过去的事儿谁不对就找谁去,她爷爷不对了,您去挖她爷爷祖坟去,她爸爸不对叛逃了,您去南边给枪毙了也没事儿。只一点,冤有头债有主,您别抓着一个女人不放,她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不用在这里给您机会,连个不满月的孩子也不放过。”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说句话您肯定爱听,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呢,做事儿得有个规章制度的,您不是最喜欢这个吗?你也是个体面人,要审要问的,得找个地儿是不是,得慢慢来是不是,您对着就下棍子,这不合适。”   “孩子要吃奶的呢,您也得考虑下孩子,多少给人家家里人照看着,您说是不是?”   嬉笑怒骂,全在墙头上。   都是她的理儿。   就没有她不是的地方。   张平也给她摘出来了。   孩子也抱走了。   最后一下子跳下来,看着那打头儿的,凑近了他耳朵边上,“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跟老秦那些年的恩怨,也该放一下了,当年您爸爸喝死在店里面,不怪谁,怪他自己个儿不是。”   “现如今您得意了,可是您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不得意的时候是不是,做事留一线,咱们的老话儿不是,您保管您家里儿子就健健康康的能长大了?”   “人家这孙子,老秦家的跟,您今儿放一马,后面人家想着您的情儿呢。”   西爱手抬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里的土全擦在上面了。   话说的好听,可是你看她那眼神。   吃人一样的。   看到人害怕。   那样的眼神,看的人瑟缩。   西爱是威胁,她喜欢威胁人。   做人,要么狠一点,有本事给老秦家踩死了,别留着什么火星子。   要么就圆滑一点,这个世道难道还一辈子不能唱大戏了?   不能够事儿。   谁家也不是只有自己家里一个人,都是老少一家子,做事儿得有个思量。   人最后到底是给打了一顿,秦家小媳妇浑身血,人家也不肯带着,就披头散发的扔在了地上。   她嘟囔着,“为什么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这辈子没有欺负过人。”   委屈啊。   身上的肉都烂了。   夜里没熬过去。   人没了。   院子前面呜呜的哭声,孩子也哭,小秦也哭,西爱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冷。   “你明儿早上走吧。”   赶紧走。   去跟国中一起去。   伸伸看着西爱,夜沉沉,星如坠。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我得给爹妈养老送终不是。”   西爱微笑,掸了掸袖子,回转半个身子,头微微低着看着伸伸。   一股子浑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就出来了。   竹杖芒鞋的,谁怕个谁啊。   “我这一辈子,什么也不怕,与人斗,与天斗,老话儿说得好,其乐无穷。”   真到了那时候,谁抗的过去谁算是赢家。   世道什么样,人不一定就是什么样儿的。   得自己个说了算。   自己个成全自己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123:01:11~2020-08-0221: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欢喜、70533510瓶;蛋蛋的忧桑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希望   刘伸伸就笑了,信你个鬼啊。   谁不清楚张西爱啊,捏着她的脸,“我不相信,你到时候我走了,没几天你估计也再找一个男朋友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爱一下子笑的腰都弯起来了,觉得刘伸伸对自己性格里面的恶劣因子了解的很透彻。   “你太懂我了。”   “你还真的是啊?”伸伸觉得有可能,但是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不是的,骗你的,我一定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的,是真的。”   “真的吗?”   西爱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然后开口,“假的啊当然是,天真。”   捏了捏他的脸,“别傻了,现实一点吧,你不要等我,我也不会等你。”   真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等待,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开始的犹豫不决,人生总要记得一句话,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幸福,最起码我们以后都会过得很好,不是吗?”   很多人,分开之后,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分开,迫不得已的去经受很多很多。   张西爱永远没有空窗期。   伸伸就怕她这样,恨得牙痒痒,拉着她的手,“西爱,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做不道德,你这样我不走了。”   “滚,留在这里跟我稀得搭理你一样。”   刘伸伸就赖皮了,就拽着她,这事儿改口成不成呢,不是他信不过西爱,是西爱人品真的就是相当的一般,这死丫头肚子里面就没有几个好心眼儿,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你别这样,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喜欢啊,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我身边万一要是有个人出现了,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你说我心里怎么想啊,我是不是会心动啊。”   给人就气死了,你想可以想,但是你说出来,还这么欠的语气,是不是就是欠打了,伸伸是真的一巴掌抬起来,给她打屁股上去了,还是卸了八分的力气,听着声音响。   “打我干什么啊?”   “你不该打啊,说给你家里人听听,要不要打你。”   “就不能打,我可金贵了。”   “你金贵,你可金贵了,你要是再找一个,我跟你讲,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月色疏落的在墙上斜斜的镶嵌着,有花儿树叶在斑驳了一地,明天的火车还在路上,时间在流淌中抓不住,能看到的就只有眼前。   在院子的墙角里窃窃私语,声音也渐渐的迷离,瞧不清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能理解的,是不想分别的心,是明天不要来临的期待。   一层一层上台阶,站在阁楼上,伸伸从背后圈住她,两个人看着窗外的屋檐,悬挂着半轮月亮,伸伸轻轻的在她耳朵边说话,“西爱,我对你很好,会很好很好,比你前面的男朋友对你都要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快吧,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西爱笑了笑,随缘吧。   她是一个需要情感的孩子,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孩子,偏偏是感情最丰富最坎坷的。   最起码她现在这个时候,是愿意跟刘伸伸在一起的,愿意等他一下的,但是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真的她自己也说不准。   “所以,你要看紧一点,多写信多关心我,多做一点,要我不要忘记你的好,要我多想起来你,这样子才可以,懂吗?”   “不然,”她微微扭头,耳垂划过他脸颊,有些微的胡须,然后用力的摩擦,刺热的痒。   嘴巴在一起碰撞,然后才知道,原来有一种感情,其实也是难舍难分。   明明不过是皮肤对着皮肤,不过就是接触,但是碰撞在一起,就好像是世界上,最上瘾的事情。   一旦开始了,现在做了,就想明天继续做,就想着后天继续做,想着永远永远的这样子。   彼此抱着,拥着,亲吻着,就觉得很美好。   这样的感觉,西爱觉得是甜蜜。   这样的甜蜜,很不一样。   跟以前的感情不一样,以前从沙漠里面去青海湖看宁玉森的时候,是兴奋是期待。   但是好像不是甜蜜,不是这样的难舍难分。   伸伸含糊口音,“我知道,我都知道,什么我都给你。”   “西爱,我给你什么我都舍得,都想给你。”   匆匆收拾行李,拿着学校先前的介绍信,伸伸就走了。   他走后没几天,刘江就进去了,直接去了干校里面去了。   电话打到刘凤那边去,刘凤哭了一场,帕子捂着脸,“孩子怎么这么命苦,怎么这么苦啊,小时候就没了妈,后来摊上那么一个后妈,跟着西爱去了大西北,好容易回来安顿下来了,我给他买房子的钱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结婚了,结果什么事儿这是。”   “早知道,早知道我当初就狠心,要他去当兵去了,我不是看够了当兵的苦,他又斯文白净,我盼着他当个文化人的。”   哭的不像是样子了。   这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那么远的地方,那可是陕北啊。   陕北当初,是多老的革命基地啊。   伸伸就坐着火车去了,国中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缺,伸伸走的时候,就西爱骑着摩托车,自己坐在前面要骑着的。   突然下来了,“你来戴着我吧。”   “怎么了?”   “我是个女孩子,我希望你以后戴着我。”   伸伸就骑上去了,西爱就坐在后面,这是西爱第一次坐在伸伸后面,早上的晨雾很大,但是天气很暖和,太阳从一个鸽子蛋的红,成了一个橘色的大饼,然后到火车站的时候爬上了地平线,列车也已经到达。   “你要赚很多钱,省吃俭用知道吗,这样子才可以攒下来火车票,我心情好的时候去看一眼你。”   “好。”   伸伸就一直拉着她的胳膊,看着她说话还是那么气人,脸还是那么欠打,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看她不情不愿的。   她总是这样子,娇气的不行。   “我走了。”   “嗯。”   “舍不得你。”   “又不是不见了。”   “那你去看我吗?”   “钱。”   “有钱你就去了?”   “看心情吧,说不定到时候我移情别恋了。”   伸伸给气的,“我打死你算了。”   “打死了,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一个去了,你这辈子运气,我觉得全用在找女朋友身上去了。”   “那你是我女朋友吧?”   “那肯定的啊,我不是你女朋友,难道我还是别人的,我最喜欢你了。”西爱最后很是笃定的说了这么一句,看着伸伸。   伸伸就突然笑了,看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当真的,再真不过的那种真。   上了火车,就走了。   等火车错过去的时候,西爱就哭了。   怎么能舍得呢。   怎么能不伤心呢。   想到以后,怎么能不伤心呢。   浑身都像是抽干了力气一样的,人没有了一段感情,才发现,少了一根脊柱骨,能让你抬头挺胸的那种支撑。   所以只有劝自己很坚强,也希望对方很坚强,大家唯一能安慰的就是,一定要很坚强的活着,努力的幸福着。   是的,努力是幸福着。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是大家咬牙切齿的奋斗出来的。   西爱看到梅如的检查报告的时候,咬着牙,牙根都在晃动。   梅如是癌症。   “这种情况其实是有预料的,因为本来就是辐射物质,很多都会形成癌症的,只是我们初期没有检测到,是乳腺癌。”   “国内还能治好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行了,麻烦我们要去国外。”   医院方面就很沉默,深深的看了西爱一眼,黄梅如,不能出国。   因为她是特殊科研人员,她能离开罗布泊,是因为争气弹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朵蘑菇云,她一辈子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是在罗布泊。   这是一个科研人员的使命,一辈子保密的使命。   人家不是说了,一个院子的,夫妻两个人上班十几年了没见过一次,因为严格的工作制度,在同一个大院里上班都不清楚。   西爱微微抬着下巴,“我清楚,不用说了,辛苦了。”   转身走了,她想去病房看看了,梅如很久不喊她进去了。   身子高高挑挑的,脚上的皮鞋落在地板上,咔哒咔哒的沉闷,护士长这才发现,西爱瘦了,瘦了很多。   梅如住院的时候,她见过西爱,那时候还是有婴儿肥,骨架大大的,骨相特别的好,皮肤白皙粉嫩,瞧着就是养的好。   只是现在,看着瘦了,背影穿着外套的时候,会看见人在里面晃动。   显得萧条。   护士长这边也没有办法了,癌症啊,雪上加霜。   西爱站在窗户那里,梅如插着管呢,张建国在里面,看见西爱了。   没有动。   西爱也不动,就站在那里,梅如醒过来,看窗户一眼。   西爱就眯起来眼睛,笑的眼睛弯弯的,然后两个手圈起来,在胸前画了一个心,甜甜哒。   梅如一下子就笑了,她好久没笑了。   推开门进去,“好久不见,我觉得你可能想我了。”   其实是你不要我来,怕我难过,但是我还是想给你带来很多开心,你还很年轻,你的一辈子还有很多没有享受到,我当女儿的,想全部都带给你,想要你好好活着。   有时候儿女到一定的年纪了,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怨恨了,更多的是觉得感恩,害怕他们变老了,害怕他们变老的很快,来不及陪伴。   只剩下遗憾。   所以西爱就跟自己讲,一定要很开心,一定要很快乐的出现。   歪着嘴笑,自己拿起来一个橘子,吃了一口,真酸,“您尝尝看,这橘子酸成这个样子,可着真不能买了,您等我明儿去给您找几个女婿,专门送福建蜜桔的那种。”   张建国干巴巴的塞在嘴巴里面,觉得更酸了,“你这孩子,净瞎说,不是跟伸伸好好的,他在外地不容易,你好好跟人家谈。”   梅如不太能说话,只是那星星一样的眼睛,依旧那么深邃着,浑浊着,目不转睛的围绕着世界的中心。   她那么的喜欢西爱。   在自己最后的时光里面,都是这个孩子在陪伴自己。   她喜欢她,但是她觉得她一生带给西爱缺失太多,所以才不想最后拖累她。   要一个孩子,目睹自己母亲的死亡衰落,太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221:57:28~2020-08-0322:4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听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听85瓶;温柔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不可言说的梦   梅如看着看着西爱,就突然笑了,“你什么时候要订婚?”   “谁讲的订婚?”   “我知道你,你想订婚的,是不是西爱。”   旁边张建国有点紧张,“怎么就说订婚了,这才哪里到哪里啊,没这样的事情,这才几天,得多相处一段时间,而且这伸伸也刚走,不是很合适不是。”   梅如就想,男人怎么能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呢,不懂的,西爱这样的性格,但凡就是不喜欢,不愿意等,伸伸走的时候她就提出来分开了。   不能够等到现在啊。   现在说白了,就是熬着的。   梅如看别的不准,看什么也不准,但是看西爱很准。   西爱歪着头,后腰靠着桌子上,脚一点一点的,“没影儿的事儿呢,你们想多了,有空多吃药,我走了。”   自己回家,直接到孙二房间里面去,“还没有结果的话,你可以走了。”   “怎么了,好好地赶我走,你能不能别每天喜怒无常的,对着我就撒火。”孙二跟张西爱也快过够了,以前的时候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是现在天天见,她算是看够了这个作女了。   横着瞧,竖着瞧,怎么看怎么讨厌。   “你随意说,总而言之,没有结果那就是没有价值,我养着你没事当招财猫啊?”西爱嗤笑一声,有什么意思啊,梅如要是不行了,她花费这么多心思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自己就出去了,心灰意冷的。   孙二自己在屋子里面做了半天,她有研究进度吗?   真的有。   但是研究进度到巅峰时刻,可以出结果的时候,没有那种程度的,人家全国之力那么多年才研究出来一个争气弹,她自己一个人就是个小天才,也没有这么大的进展啊。   西爱这边就是急功近利。   烦躁的很,掀起来帘子来,打眼一看,一姑娘怯生生的瞧着孙二呢,“您好,这是宁玉森家里吗?”   “是,但是他不在,您是?”   “我跟他是朋友,这次来是想找他叙旧的来着,他——”在家里吗?   来的人是谁啊?   明菊。   当初在青海湖的时候,带宁玉森师傅的女儿,当初就跟宁玉森眉来眼去的,现如今直接就找过来了,您说说这都多少年了,西爱掐着手指头一算。   撇嘴,坐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看着宁玉森,“您瞧瞧,这大老远的西北风,还真吹了佳人来了,要不人家老话儿说了,这叫鸳鸯配,天南海北的啊,也能找到了。”   说完,自己竟然邪魅一笑,故意笑给大家看的,顺带吹了吹指甲。   就是败坏兴致的,给宋慧萍气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少教了,你讨厌不讨厌啊,阴阳怪气的。”   讨厌,真讨厌,孙二在心里补充一句,灌了一碗凉茶进去,再打量着明菊,听着她在那里说,“原本是留在那边的,但是我爸妈觉得那边太苦了,恰好这边也需要人,要开分厂我就过来了,想着他以前跟我说过家在哪儿,我试着找找来着,没想到还真能找得到了。”   走的时候没留什么,书信也没见一封。   宁玉森这些年,也一直没找,女孩子见了很多个,但是难找。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只是看的都觉得不合适。   尤其是西爱在前面比划着,一家子给她操碎了心,今天不是这个幺蛾子,明天就是那个的,倒是一家子也没催着他怎么样。   宋慧萍张罗着,“中午家里吃饭的好,大老远的来了,尝尝咱们家里地道的炸酱面。”   又喊着宁玉森,“别愣着了,带着人院子里转一转,看看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的。”   西爱撇嘴,“那花花草草是我种的,看了得给钱。”   宁玉森瞪她一眼,“就你事儿多。”   孙二看了心里点头,对,就她事儿多。   西爱也点头,“可不是,就我事儿多呗,当年棒打鸳鸯了,今儿又成了势利眼了,我事儿精呗。”   说完,斜着眼睛看明菊,到现在明菊不跟她搭话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样的。   沉默着跟着宁玉森出去,西爱就翻白眼了,“你们瞧着吧,这么多年了没来找,也没有联系,现如今找上来了,您就等着瞧吧,多好的事儿在后面等着你们呢,你们就做破镜重圆的美梦去吧。”   她自己嘚嘚瑟瑟的,点一点宋慧萍,又鼓捣一下王红叶。   孙二就纳闷了,“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势利了,人家就不能是旧情未了了,非得上门有事儿才行啊,您善良点吧。”   说真的,张西爱,你做个人吧。   西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一副反社会反人格的小人样儿,一脸的厌世。   觉得这个世界最近对自己不是很友善,她就很乐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界。   “你话这么多,怎么不见你有精神去继续做实验啊,算几个算式不好吗?”   孙二捂着胸口,真的很想喷血出来。   王红叶在那里一直擦桌子,就跟能擦出来一个花一样的,宋慧萍老神在在的看着窗外呢,看西爱走了,“红叶啊,一会儿买菜去,来不及做了,就去定一桌子菜来吃,在家里吃也省的忙了,这大热天的。”   “行啊,妈,您瞧着是什么菜啊?”   “那京酱肉丝点一个,大家都爱吃,还有那——”   孙二自己听的牙疼,什么叫大家都爱吃啊,是张喜爱尤其爱吃,这什么家庭啊,家里来人就点菜,她贫穷的一批。   看明菊来了,差不多大的姑娘,人家都有对象了,她想想自己要啥没啥的,怪心酸的。   明菊是来做什么的啊?   叙旧的。   然后呢?   当然是死灰复燃的。   “我来找你,觉得你要是有对象了或者结婚了,我就走了,以后也不来了。”   宁玉森看着她,多少年了,当初西爱霸道,“那时候我妹妹小,人不懂事儿,你吃委屈了。”   “不是,后来仔细想想,她说的蛮对的,人都是为了好日子过的,在这边更好,你们走了以后,我想着我一辈子也不能就这样了,我得优秀一点啊,你优秀,你妹妹也优秀,你们懂得多,我也想跟你们一样,所以我就好好干啊,干着干着就有机会了,没想到还能到北京来。”   “这儿可真大啊。”   明菊笑了笑。   人家就很大气。   她特别优秀的一点就是谦虚,接地气,你说什么我都听的进去,想想你说的对不对,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是那种否定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说实话,有韧性。   你看别了这么多年,人家给自己别到北京来了。   俩人在一块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人生地不熟的,要找房子要租家具的,宁玉森样样儿都给跑的明明白白的,他自己也有钱,工资高的很。   背地里还要戳西爱,“你没事儿别老阴阳怪气的,你天天喝醋长大的啊?”   “你说我干什么?边上靠着,家里爷爷奶奶还在呢,哪里轮得着你说话。”西爱一个白眼。   宁玉森给气的,“你死丫头,这个月别跟我要钱。”   是了,他按期发薪人,还得分一点给张西爱,可横了,插着腰,“我不问你要钱,难道问你女朋友要啊,你愿意我就去要。”   “蛮不讲理。”   “我乐意。”   “行了行了,欠你的。”宁玉森气的挥挥手,示意不跟她一般计较了,你说打小就缺德的孩子,家里人就给惯坏了,指望她能有什么觉悟啊。   张西爱,这么多年来,稳坐老张家啃老的头把交椅,纹丝不动的。   并且脸皮奇厚。   向来是花钱如流水,赚钱没希望。   就当初在西北那点奖金,早就花的粪土都不剩了。   这会儿明面讲她啃老,她虽然理亏心虚,但是到底嘴上不虚,叭叭叭给大姐打电话,“瞧瞧这是什么话儿,一个月给我五块钱的零花钱,就像是肉疼了一样,宁玉森这人变了,彻底的变了,我我自管当我以前眼睛瞎了,瞧错了他了,他竟然对还没工作的妹妹,下这样的毒手。”   声泪俱下的。   那边田叶叶听了就笑,“你别这样了,他也年纪大了,你给他留点老婆本吧。”   当哥哥的,结了婚跟不结婚,不一样的。   以后得顾着自己小家了。   西爱翻个白眼,“还老婆本,我跟你讲吧,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哪里就这么多美好的事情,怎么就不在我身上发生呢,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就是不可能的。”   说的道理一套一套的,田叶叶看着孩子呢,不能打电话时间长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我先回去了,忙得很。”   生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她白天还得上班,这孩子就得一个人在家里,请人家给看一看,给一点钱,孩子受罪。   她觉得,西爱这日子,是真的好过的不行了,什么也不缺,她就是不工作,也行。   大家都觉得西爱过得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多怨气,整日里小脸说掉就掉了。   其实很少有人理解她,她心里装着的,自己坐在桌子前,无非就是梅如的病,还有她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有梦啊。   她不可言说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有不可言说的梦,所以不肯对别人讲,但是我确实是下功夫最多的,每天都是这个事情,说出来别人笑。感谢在2020-08-0322:42:59~2020-08-0423: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毋须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387020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分手快乐啊   西爱自己喜欢在漆黑深夜的晚上,看着漫天的繁星,那时候别人在睡着,她自己清醒着,她还在努力着,就觉得   觉得自己在付出,终究会有回报。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她想,刘伸伸会在做些什么。   男孩子跟女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沉浸在男女之情之中的男孩子兴许都没太有太大的出息,恋人最好的状态,也许就是我们彼此互不打扰的做各自的事情。   十分克制。   十分想念。   但也,十分努力。   见也见不到,走也走不到一起,那么就做自己,希望有一天重逢,在你眼里还是最好的我。   天上有星星闪烁,西爱心里想,如果我即使见到刘伸伸,那么我依旧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的喜欢,多表达一个眼神的想念。   她依旧可以不太搭理他。   即使她每一天都很想他。   不会讲的。   拿出白色的稿纸来,手指头那么厚的一沓子,在桌子上,铅笔一只一只的转好,铅笔花一圈一圈的在那里堆着,蓝黑色的皮尔,蜷曲的边角,然后最后全部在垃圾桶里面,跟稿纸在一起。   长长短短的铅笔,她挑一只,就开始写。   铅笔尖带着乌黑的色泽,从略显粗糙的纸面上划过的时候,带着一阵风雨声摩挲的沙哑,头顶的白炽灯偶然跳动一下,草堆儿里面的虫也叫,露水也稀疏。   西爱凝神细听。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而今,七月。   孙二心事重重,她睡得房是宁宇森的房,现如今人家眼看着女朋友都有了,再加上前途未知,西爱又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半夜便惊醒过来。   闷得慌,打开窗户,便看到西爱屋子还点着灯呢。   披着衣裳起来,静悄悄的,她看东方既白,晓色浑然,估摸着凌晨三四点。   西爱屋子向来不锁,她轻手轻脚进去,便看西爱毫无知觉,人像是入坐一样的背对着那里,床铺一片平坦,显然一夜没睡。   手里的笔刷刷的,皱着眉头,额头上一片汗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片,屋子里面沉闷的很。   “你在写什么?”   “滚——”   西爱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什么耐心也没有,话横着就出来了。   给孙二气的,一屁股坐在那里,“你滚——发什么横啊,我不就问你一句,你吃了枪药了啊?”   她看西爱一百个看不惯,第一个就是她这个臭脾气。   西爱屏住了气,手里铅笔头一下子就扔在桌子上了,那么短的铅笔,一晚上真的就是一把子铅笔能用成铅笔头,孙二顺着往下看一眼,垃圾桶里面全是铅笔花。   她就是好奇,张西爱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你天天神神叨叨的,到底做什么啊,你以为你跟你妈一样,做保密工作的啊,可拉倒吧,你妈那是科研人员,留学回来的,人家多大本事,你多大本事啊?”   “整天显得就你能干一样的,白天瞎跑,不是从这里弄兜子土,就是从那里抠搜俩瓜种子来,你当你是谁呢,有点名堂还好说,没有个名堂装什么装,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能不能懂点事儿了,见天的家里人看你都犯愁。”   就张西爱这态度,孙二就给她撕撸开了,真以为自己九天玄女了。   她嘴叭叭叭的,反正也觉得自己住不了时间长了,早晚得给扫地出门,至于后路她都想好了,不行的话,就去支援边疆去了,偏远地区缺护士,她还有未来呢。   不怕得罪张西爱。   说完了,有点虚,就看着西爱那脸子,没法子看了。   胸口起起伏伏的,瞧着是真生气了。   西爱豁然一下子站起来,她个儿比孙二还高呢,人高半个头。   孙二身上披着的衣服掉地上去了,原本以为西爱要动手,往后退一步。   谁知道西爱把她衣服捡起来,然后缓缓的,缓缓地,给孙二披在肩头上了,指头修长,指甲也莹白,孙二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看到她小指头的弧度。   带着一点湿气,看到西爱微微抬起的下巴颏,一只手按着她肩膀上的衣服,听西爱轻声说,“小心点,衣服掉了可以捡起来穿上,舌头掉出来了,我可给你接不上。”   孙二哄得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继续往后退。   却被西爱压住胳膊,勾着唇就那样看着她假笑,“你跑什么,好大的脾气,好大的微风,晚上跑到我屋子来教训我,孙二,你是忘记自己是什么——”   “狗东西了吗?”   西爱说话,是真难听。   也是真刺耳。   她这人,就不是正常人。   自己看孙二表情变化,一下子就笑了,看你不高兴了,我就高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害怕什么啊?”   “你最近不是很能耐吗?我猜,你不久之后就去陕北了吧?”   “你想喊谁呢?拜托刘伸伸还是国中给你介绍工作呢?”   西爱自己坐在椅子上,一直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手靠着椅子背,笑的花枝乱颤的,头发更显得蓬松了。   像是说了个笑话一样。   孙二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跟个傻子一样,她觉得自己落魄的就像是一条雨天里面的哈巴狗,“你胡说。”   “对,我胡说,你能瞒得过我吗孙二?你看我妈不行了,要走人了是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以为世界上就你孙二一个人聪明啊?”   西爱伸手,仔细打量自己的手,她极为擅长做与对话无关紧要的事情,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意。   是那种通篇出场自带黑化气息的人。   孙二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妈曾经说过的话,西爱不是正常人。   她有病。   从小就有病。   能害别人的那种病。   说白了,就是心眼不太好用。   缺德带冒烟的。   孙二确实有外心,她确实也不能承认,“张西爱,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是写信了怎么了,我不能写信吗?这边当初你要我继续做下去的,我也继续做了,那现在的结果,当初是能想到的,你对我撒什么气。”   梅如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谁能救得活呢?   神仙也不能。   她不过是努力一下,尝试一下而已。   两个人你情我愿的。   西爱心里很想弄死她,她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她想着自己可不能动手,得控制自己,“既然如此,明天早上不必出现了。”   “什么意思?”   “连夜收拾东西,滚蛋。”   孙二最后给气哭了,她是写信了,“张西爱你做事情怎么这么绝,我是写信了,我想有个好前程怎么了,你跟我哥还是青梅竹马认识的,一点情谊也不讲,你还连夜赶我走,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   “嗯,我不要脸,可以了吧。”   西爱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气死你。   “还有,你凭什么看我写的信。”   “我没有看,我是炸你的,无缘无故的,你去寄信,我看了下地址,像是你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突然频繁的往陕北寄信,一定是有所图谋,想来想去也就是你工作了,是不是?”   西爱的眼神,就那样看着她。   像是什么都看得懂,什么也不说,给人看了一个对穿。   是的,孙二是无利不起早,她打小就这样。   西爱那天看着她寄信,就留意了,太频繁了,而且人是给刘伸伸还有国中两个人一起寄信的,给国中也就算了,给刘伸伸,她觉得不太对劲。   所以,今晚刚好炸一下而已,没想到,真的是如此。   真的都是好样的呢。   孙二无论是什么心思,所做的,西爱都不是很满意。   她指了指门外,“滚。”   孙二走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家子吃早餐呢,问西爱,“人呢,怎么不来吃。”   西爱低头喝粥,她这人受气受累了就吃不进去饭,不是很有胃口,“嗯,走了。”   “怎么走了?”   西爱看了宁宇森一眼,“哦,不是看大哥要结婚的架势,所以腾地方去了,大哥这样子满意吧。”   一箭双雕,睁眼说瞎话,利益最大化。   向来是张西爱的拿手好戏,她绝对不说自己把人赶走的。   反而屎盆子反手就是一个转儿,压在了宁宇森头上去了。   宁宇森一口气没上来,“也没有,我们还在谈着,而且到时候单位会分宿舍。”   “那就行,你那房子我以后打算租出去的,换点家用。”西爱紧接着一句。   宁宇森就气死了,“不是,张西爱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补贴家用不好吗,你也住不着。”   “我怎么就住不上了,我说分宿舍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你——”   “好了好了,大早上吵吵什么呢,西爱你说话不说噎人,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你注意一点。”张平发火了,口水都气的喷出来了。   西爱端着碗远一点,“当我没说,今天别惹我。”   一口喝完,昂着脖子就走了。   她还一肚子的火气呢。   她对谁说去啊?   宁宇森现在跟明菊两个人,干柴烈火的,就等着结婚了。   她看了也不来劲。   又想着孙二给伸伸写信,伸伸一个字儿也没跟她提过,她自己就冷笑,多早晚,大家一起儿死了,就开心了。   孙二干什么去了?   她直接一张火车票走了,直接到陕北去了。   她图啥去那里?   梦想啊?   可拉倒吧。   她图的是未来。   西爱越想越气,越想越呕得慌。   打电话给伸伸,伸伸那偏僻山区的,接个电话都得半小时,那里不是山就是山,上上下下的,从这家都那一家的,能走很久。   接了电话,“喂,西爱。”   心里还蛮高兴的,西爱给他打电话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顽强的回来了,靠自己退的烧,靠自己核酸阴,然后明天靠自己双更,感谢大家关怀支持,无以为报,多码字多更文,我以后好好码字做人了,也不被外面的人勾搭到处玩了。 第122章 远着点儿   心里面还挺美的,觉得给自己打电话了。   西爱本来想着直接喷的,但是一听到他声音,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清了下嗓子,“嗯,还好吗?”   去那边了,很少过问,因为知道半死不活的。   “还可以,这边跟北京很不一样,但是老乡都热情,对我们很好,我们现在吃的粮食是国家粮,周先生那边给指定拨款的。”   西爱就笑了,“够吃吗?”   故意问的,一人一天一斤半的粮食,不够吃的,怎么可能够吃呢,每天就饿死了,肚子一直叫的那种,而且下去的人还算是好的了,算是个下乡知识分子,改造农村大世界去了。   当地的农民日子更难过,现在马上就是农忙的时候了,粮食还算是可以了,但是除了咸菜也没什么要吃的,这边就是吃咸菜,没有青菜。   这些话伸伸肯定就不说了,他不太跟西爱说这些,但是也觉得日子蛮苦的,也想抱怨几句,“还可以,我们从北京带来的东西没吃完。”   一说到从北京带过去,西爱就冒冷气,“哦,是吗,从北京还有没有东西忘记带了?”   “没有吧,没什么忘记了。”   “那怎么看你一封一封的信呢。”   “什么信?”伸伸还摸不到头脑。   西爱不太绕弯子,她一般都直接来,“不是吗?孙二一封一封给你写信,你怎么不说呢,你俩玩的什么猫腻呢,就瞒着我是不是,你可真能耐啊刘伸伸,你们是一家子,我是外人呗。”   一句一句的,叽叽歪歪的,阴阳怪气第一名,能找到撒气的口子,肯定不会送的,能对着刘伸伸来的,绝对不对着别人来。   小脾气可来劲了,旁边挤着四五个人,站在一起听电话,都是同龄人,一听就笑了。   国中赶紧拉着旁边的人,“不许听了,不许听了。”   知道西爱脾气真大,说话也是真难听。   旁边人肯定不走,伸伸来的时候就讲了,自己有女朋友的,在北京的。   西爱听那边有声音,刘伸伸又是支支吾吾的,看了下自己脚尖,“嗯,没别的事儿,你好好休息,我挂了。”   人家要走,不陪你玩儿了。   “先别挂,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说。”   俩人就耗着,刘伸伸是口才跟不上趟儿的,孙二是给他写信,“我寻思不是什么大事儿,她的事儿我也办不成,也去这边街道上给问了,人家说是看上面安排的,不过要是真能自己来了,这边也缺护士医生,这边村支书是很支持的。”   “那你瞒着我干什么啊?”   “我想着就是问一问,最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她也要我们不要讲的。”   “她要你不说你就不说啊?”   “不是,这事儿没落实下来不好到处说。”   “那你就是帮着她的呗。”   你说急人不急人,刘伸伸什么人,张西爱知道。   但是她就烦他有时候说话说不到自己心坎里面去,说的不是自己想听的,所以她有时候就故意堵着他,弄得大家都不来劲。   电话一下子就扣了,还要扔下来一句狠话,“祝你单身快乐。”   怎么就单身快乐了呢,怎么就他单身了呢?   伸伸给她气的啊,这什么狗脾气啊,一言不合就掉脸子,一句话不合心意就开始掰扯了。   插着腰,他也没地儿没人说啊,打回去,人家西爱就不接了,你着急呗,你就急。   你给人家跑腿儿的时候不累是吧。   刘凤接电话的时候,就愁死了,“你不对,那孙二关你什么事儿了,你去忙前忙后的,你得道歉这事儿,人家给西爱帮忙呢,西爱用人的时候,结果你们背地里玩儿这个,你也替着她考虑考虑啊,她妈妈还生病呢,你别说不是她男朋友了,就是朋友这事儿也得知会她一声的,好商量着来。”   刘凤这人呢,到底是女的,她现在看着伸伸这样,就是西爱不讲理了,也得要伸伸去认错儿去,她说话伸伸就得反思自己啊。   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不对。   “我得解释清楚去,可是她不接我电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她哥哥跟我一起长大的,求到我这边来,我能不帮忙吗?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儿,国中给跑前跑后问的,给她说话来着。”   “她现在是落难的时候,还瞒着家里人,到时候要是小孙知道了,怎么跟我们处关系了。”   刘伸伸讲究的是,一团和气,做人很和气,待人也很团结,毕竟能跟西爱团结这么多年的人,脾气不是一般的和善。   人仔细呢也有仔细的坏处,就是多方面考虑了。   关键西爱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不管什么以后的,得罪她了,当场就得找补回来。   电话打的人没脾气,最后刘伸伸直接就认输了,得了,人家这边要是再不接电话,他大概就凉了。   好容易最后打到下午,西爱接了,她很本分了,老实巴交的,“什么事儿?”   “你不接我电话呢,我是跟你道歉的,这个事情我仔细想想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跟你说一声的。”   态度得有,西爱最欣赏他一点的就是这个,自己反思自己挺快的。   很多男孩子,是不认为自己有错儿的,认错跟要杀头一样的难受,不服气。   但是刘伸伸不是这样的,他能屈能伸,真对得起这名字了。   “她肯定去了,如果我知道你们继续联系的话,你说我会怎么样呢?”   “分手——”   “嗯,对,说到做到,刘伸伸,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这样会不会不讲道理,你跟谁要是不和气了,难道我就不能讲话了,人家跟我也没仇,而且大家都认识,闹得这样是不是难堪?”   讲的都是道理,说的也都是人话。   旁边王红叶觉得伸伸说的对,事实确实是这样,一点儿事情,弄得跟多大仇一样的。   西爱就冷笑,“我不觉得难堪,我爱搭理她就搭理她,我不乐意就扔着她,就这样,就是我张西爱哪天走背字儿求着人家的时候,我那时候给人磕头认罪我也干。”   刘伸伸就听她这话茬儿,是真硬气啊,他就觉得她这样特别西爱,特别的招人喜欢,叹气,“西爱,你怎么这么能呢,就你能。”   “嗯,对,就我能。”   “那我以后跟她保持距离,人家也不一定是来这里了,这里很艰苦,来了饭也是吃不饱的。”   “她随意,我管不着人家。”   听着语气又是欢喜了,不是那么冷的装不认识了。   伸伸就很想隔着电话线捏捏她脸了,欠打整天就是,“你脸靠近一点。”   “我不。”   “你凑近一点。”   西爱就小人之心,“呵呵,想打我是不是?”   伸伸摇摇头,看了看旁边没有人,自己凑过去。   西爱挂了电话,自己就笑了,咧着嘴。   她挂电话之前,听到吧唧一声。   原来那意思,是你凑过来一点,我亲你一下。   王红叶捏着手里的花生,吧唧吧唧的,“瞧见了没有,这花生还是你孙大婶子给的呢,西爱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人家孙二了,人家打小也不容易,你做人别欺人太甚,咄咄逼人了,给人女孩子弄得灰头土脸的。”   她知道西爱喜欢欺负人,说句难听的,这性格,就是有点尖酸刻薄过头了。   从来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早晚跌个大跟头。   “嗯,我对她好着呢,您放心好了,晚上煮花生米吃啊?”   “吃不吃,还烧了咸菜呢,到时候加点香菜小葱拌一拌吃,能吃一个月了。”   “我听着您吃一个月就不想吃了,您自己个吃,别给我整天的吃。”   “不给你一直吃,你就吃个新鲜。”   王红叶做饭,那是真妥帖啊,人家梅如病了多久了,她就给做了多久的病号饭,单独的做出来的,然后张建国每天给来回跑着送饭,没空的时候张平去送。   宋慧萍就说了,“家里甭管怎么样,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大家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大的福气。”   她没觉得家里哪里比人家过得差劲的,人家家里兄弟妯娌吵吵闹闹的,但是她家里头,俩儿子儿媳妇,就没有红过脸的,一家人真的是和气。   大儿媳王红叶是她第一个知心人儿,处的跟亲闺女一样的,王红叶这儿媳妇儿,真的是对得起老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人家是真的贤惠能干,不争不抢。   “西爱,你来。”   张西爱跟着老太太进屋子,她是真的有点触这老太太,这是当家管事儿的人,“奶奶——”   “你瞧着哪天有空儿,去趟乡下去,跟你大妈一起,去瞧瞧去。”   说的是瞧瞧她那苦命的亲家,亲家这一家子,连着儿子儿媳妇带孙子的,都在郊区呢,那也是没少遭罪的。   又掏出来十块钱,“咱们家别的也没有,给你大妈她也不拿着,她也没什么工作,就怕说花家里的钱贴补娘家人,你看着给买点东西去。”   北地里的旧话儿了,七月半,走娘家。   就是七月这个月份儿啊,是女的回娘家的日子。   一年总有这么一两个日子,宋慧萍是差遣着西爱去的。   别看宁宇森也在家里,但是家里这样的活儿,都是派给西爱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补吧,我明天真的六千感谢在2020-08-0723:25:36~2020-08-0900: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彡堇年@10瓶;月爸爸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变故   乡下那边老王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西爱帮又能帮多少呢?   东西西爱没买。   她自己添了十块钱,一共二十块钱,看王红叶下车的时候就喊住她了,“家里老太太给的,您知道,她是个讲究人。”   王红叶就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奶奶呢。”   这还是在奶牛场那边,西爱是不能进去了,她得在外面看着,人进去了瞧见了不好。   这会儿是一早儿,天上还带着一点星星呢,里面人就忙开了,王老太太跟王老爷子到底是受到西爱前面那位照顾,托了高长明的福气了,人瞧着老的不行了,王家大舅好容易申请调动到这边来,“虽然说是这边苦了一点儿,但是好歹是一家人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的,便觉得日子也过得去。”   说话的是王大舅,人微微的弯着腰,头发带着一点灰色的白,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勾芡在脸上,催着大舅妈去烧水,“快点儿,一会儿红叶就走了。”   灶台就在外面,地里面搭建的,王大嫂在那里烧着呢,手忙脚乱的,这家里的事儿多靠着这小姑子了,她对着王红叶,打从王红叶嫁到张家开始起,就一直存了三分敬,“好了,好了,一会儿就好,先坐,先坐。”   端着一碗水进来,边上带着个小男娃,六七岁的年纪。   “虎子,叫姑姑。”   男孩子可腼腆,人只贴着他妈站着,牵着王大嫂的袖子看着王红叶。   王大嫂就拽着他出来,给送到王红叶跟前儿去,“平日里怎么教的也不行,老是念叨着大姑呢,见到人了,就不说话了,这孩子腼腆。”   生拉硬扯的,虎子就跟他妈扭着来去,生的秀秀气气的,跟伸伸小时候模样有点儿像,就是看着带着一点糯。   虎子这会儿眼睛都带着泪了,王红叶拉着他,“怎么了这是,没事儿,我是姑姑不是旁人。”   “姑姑,我不跟你走,我要跟着妈。”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   王大嫂一下子就急了,看着王老爷,盼着他说句话儿,王老爷一下子叹气,低着头。   王红叶还不觉怎么回事儿呢。   只王大嫂一下子就抬起来了手,对着虎子就打,“你留在这里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你哥当年是怎么死的啊,你不知道?”   “吃没得吃,挨着人的打骂完,我跟你爸这样就算了,你也要在这里一辈子,以后有什么出路啊?你怎么就不走,怎么就不走?”   一声声的,号丧一样的。   打在孩子身上。   落在大家心上。   王大嫂,是有打算的,打算了好多年了,从虎子生下来,她就想送给王红叶的,要王红叶给养着。   她先前有个儿子的,当年也是养的跟少东家一样的,只是后来出事儿了,人活不见死不见的,只当是死了这世道。   所以她就跟家里人商量了,虎子给王红叶养着,比在这里强啊。   当妈的一片心啊,宁愿不要儿子了。   王老爷子舍不得,老太太也舍不得,自家日子再苦,没想着给送到张家去养着。   王红叶出来的时候,虎子还在那里哭呢,王大嫂坐在地上也哭着,她掏出来钱,放在桌子上,就那样走了。   王大哥摸了一把脸,他这人,疼妹子,结婚这么多年了,王大嫂不当家,那时候西爱多小啊,来家里了,他都是给孩子零花钱,那时候家里还阔气,柜台上有的是零钱。   回回给带着,去城隍庙那边带着吃小吃,喝面儿茶呢。   西爱穿的衣服,那多好的料子啊,家里舍不得穿的,都给王红叶拿去做。   为的是什么啊?   为的是她没个孩子,怕在人家老张家里受气。   为着养了西爱这么一个女娃娃在跟前儿,人家老王家高兴,觉得日后也有个依靠了。   “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我不要儿子,我不要脸。”   王大嫂披头散发的,抱着虎子哭的跟泪人一样的。   西爱在外面等着,知道王红叶就是看一眼,喝口水的功夫,结果看她一出来,人就跌了个跟头,“怎么了您这是?”   西爱一下就跑过去了,就看她脸色差劲的很。   王红叶心里苦不苦,她扑在西爱怀里,拉着她的手,只喊一声,“西爱啊——”   西爱你说这火气,人直接就进去了,她得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了。   “你别去,别去孩子。”   王红叶拉着她的胳膊。   谁知道西爱手一反转,抓着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那样的紧实。   像是抓住了一片叶子。   “大妈,没事儿,咱们不着急,有话儿咱们进去说清楚了,一家人不闹这样的事儿,咱们好商量的来,不着急。”   王红叶的心啊,就稳了。   一片冰凉里面,泡了热水了。   看着西爱在前面走着,就那样牵着她的手,比自己高大半个头。   就感觉比张平还要好,还要靠得住。   她平日里对着西爱的千分好,万分好,这时候就觉得真值了。   这孩子,真值得。   真靠得住。   “西爱啊,以后大妈跟着你。”   走哪儿跟着到哪儿。   西爱一撇嘴,呲牙,那意思是您歇着吧,是说这话儿的时候吗?   匆匆进去,人家都瞧着呢,看西爱长得漂亮,这地儿你说哪里有个齐整的人呢,都是灰头土脸的,就西爱打扮的跟个小洋人一样的。   屋子里面王大嫂哭着抢地,隔着远都能听得到,“我当娘的好狠的心,我不要自己儿子给他姑姑养着,我不是怕吗?我怕这孩子日后毁了,他姑父有能耐,到时候给安排当兵,哪怕是个工人我都知足了啊?”   “跟着我们这样的爹妈,受人家欺负一辈子。”   门吱呀一声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900:03:21~2020-08-0923: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75瓶;高贵的微笑102瓶;荼靡花开春事了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伤逝   西爱抬步走过去。   外面朦胧的晨曦,天边带着一点微醺的红色,酒坨坨的晕开。   她人痩挑的靠着门,穿着一条卡其色的裤子,下面是黑色的圆头皮鞋,不带一点尘埃的,轻轻抿了抿唇。   地上的人惶然起来,看着西爱。   王大嫂对西爱脾气也知道,古怪的很。   怕她发脾气,发飙,拉着虎子勉强笑了笑要说话。   却听着西爱开口,“虎子也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了,这边也没个好学校,到时候到家里去上学去吧。”   砰地一声。   王大嫂就跪下来了。   她给西爱磕头,给大姑子磕头。   “我——”   “我替虎子,谢谢您一辈子,记着您家里一辈子的好。”   长泣不起。   孩子上学的事儿,那是多大的事儿,王大嫂自己不识字儿,只会打算盘,跟王红叶一样一样的,一个是绸缎铺子的女儿,一个是酱菜园子的女儿,打从嫁到王家开始,对王红叶这个大姑子,不是不羡慕的。   找个知识分子的家庭,人家书香门第的,她心底里服气。   所以虎子,她得送着走。   在这边,学的是什么?   学的就是低三下四的做人,闷声闷气的,这孩子没赶上好时候,生下来家里就败落了,但是好日子在后头呢。   王红叶站在门外,捂着嘴。   她能不想要侄子到家里去吗?   想。   就这么一个侄子了,早先大侄儿生死未卜的,家里自当是没这个人了,找也找过了,就是没音信了。   好容易生下来一个虎子,养的跟他哥哥那时候差远了,人跟个小姑娘一样的,她想带回去。   可是是婆家啊。   她不敢。   也不好意思。   最后她牵着虎子走的,虎子也不敢哭。   他走之前,他妈就火速的给卷了包袱,压低了声音喊着他,“不许哭,去了姑姑家要笑,见了人要喊,知道吗?”   虎子还哭,忍不住,“妈,不走——”   眼巴巴的看着她。   王大嫂一狠心,下手拧他的大腿,他乖,疼了也不跑,也不喊,只流眼泪。   “记住了,不能哭,的笑,得喊人。”   “我知道了,知道了,妈。”   王红叶抱着他挤在一起,他坐在上面看着,第一次离开这农场,远得很。   王红叶摸着他的头发,贴着他,“家里有爷爷奶奶,你跟西爱姐姐喊,还有你姑父,西爱妈妈不在家,西爱爸爸你喊叔叔。”   “当自家家里一样的,知道吗?”   虎子看了前面西爱一眼,又看一眼王红叶,嘴角要掉不掉的,最后点点头。   得喊人,得笑。   西爱回家,端着饭碗吃早餐,“嗯,先吃饭。”   然后转眼喊一句虎子,“先坐下吃饭,吃饱饭好好上学。”   “以后学习不好,打人的知道吗?”   虎子欠着身子坐在那里,慢慢点点头,他怕。   看谁都怕。   看什么也拘束。   王红叶给添饭,一顿饭吃的忐忑。   不知道婆婆什么意思。   等着虎子吃晚饭,西爱喊着他,“去院子里,给我的花浇浇水去。”   看着人走了,她直接就说了,“奶奶,人给带回来了,以后当我弟弟养着吧。”   宋慧萍琢磨出来一点意思,但是没想到西爱能说出来这句话,拉着王红叶的手,“这事儿,你舅妈怎么说的呢,我早先想着虎子也大了,要上学在乡下肯定不行,就想着要不要接过来前几天你爸还说这事儿了。”   “只是我想着,这些年没去看过亲家,想着下个月亲家公生日的时候,我跟你爸都去,去了一起商量下的。”   瞧瞧人家这话儿,大气。   说这样的话,安得是谁的心啊?   是王红叶,家里长子媳妇的心。   “唉,妈,妈,我谢谢您,谢谢爸。”   虎子就这么留下来了,他话少的很,基本上没有。   只是手脚勤快,见了西爱,就是再拿捏,也憋出来一句,“姐姐好。”   西爱就板着脸,依旧是点点头,还是一句话,“好好看书,不会的问爷爷。”   她要去医院,急匆匆的。   虎子给花浇水,打从西爱第一天说了,家里花就是他的了,给浇水,除草,眼里有活儿,人仔细的很。   王红叶端着盆出来,一盆子的豆角,他就蹲在那里,给她干活儿,“姑姑——”   “嗯,”王红叶嗓子眼里的一声,她现在觉得自己真值,一辈子活的真值得了,张平晚上回来知道了,直接就说好,人家多余的字儿一个也没说,“家里住的好不好?”   “好,”虎子小声说,然后说,“能吃饱饭。”   “那你多吃点,好好长个子,记得你西爱姐姐说的话,好好上学。”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上学有出息。   “我知道。”   “嗯,有事儿跟姑姑说,当自己家。”   虎子就笑了,心落到实处了,看着一盆子的豆角,他都给掐头去尾的,干活儿仔细的很,觉得住在姑姑家,也很好。   梅如熬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还是不行了,医院通知西爱去,西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向日葵。   抱在怀里,显得有些滑稽。   她路上偷得。   头上都是汗,小腿那里有两个血印子,给狗咬了,人家有狗,她跑得快,最后还是给狗牙刺了一下。   要笑,使劲笑,“花儿给你的,太阳的颜色,好看吧。”   梅如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儿少了,微微点点头,已经是极大的力气了。   氧气罩在嘴上挂着,她呼吸都很艰难。   张建国站在一边,眼圈红红的,那像是活在过去的眼镜框拿下来又挂起,一个劲的看着窗外。   “今晚的飞机过来,你等等,再等等。”   等京张呢。   梅如这种时候,跟单位那边已经通知过了,京张知道了,打算跟几个同事,一起来看看她,送她走最后一程。   今晚上到,梅如听不太清了,她的耳朵,早年爆破实验的时候就坏了一个。   西爱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花,放在她手边。   梅如看了眼张建国,意思是他出去,指了指外面。   张建国就出去了。   然后梅如就自己起身,挣扎着坐起来了,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外套,“西爱,你的。”   那外套口袋里面,西爱拿出来一个皮夹,红色的已经四个角都磨破了,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梅如跟张建国美国结婚时候拍的照片,那样年轻,那样健康。   西爱猝不及防打开看到,眼泪就下来了。   人啊,会老,会死。   这是世界上最悲哀最无奈的事情。   “给你。”   梅如摇摇头,不要,“你的。”   鼓囊囊的钱包,西爱手扯开,里面就看见一沓子一沓子的票据还有存根。   她张大了嘴巴,想嚎哭。   又无声的闭上。   梅如最放心不下的,这时候,是西爱啊。   她怕她没钱花,怕她以后苦,怕她以后饿。   当妈的要走了,最惦记的,还是孩子。   西爱心态就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923:58:27~2020-08-1017: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罗克万3个;34137335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克万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必须回来   梅如张大嘴巴,她喊张建国出去,就是为了给西爱,她走之后的补助,丧葬费,都是给西爱的。   你看看,最后,还是向着西爱的。   张建国,差了那么一点儿。   梅如现在看着西爱,心里面想什么呢?   她就一直看着西爱,眼神围着她,看一眼,少一眼。   “我喜欢你——”   “你生下来,我就很喜欢你——”   梅如说,西爱听。   晚上六点,京张下飞机。   一群人过来,来送梅如的。   伸伸这边接到电话了,西爱通知的。   但是他赶不过去,因为交通真的很不便利,那村子里面,车子都没有。   “我这边尽量过去,但是车子不好走,要很长时间。”   伸伸也着急,来的时候,是火车,火车到了,然后就开始去县城里面,坐了是汽车,然后就是板儿车了,后来板儿车走不了了,大家就步行的,步行都能走一天的。   陕北的天,是真蓝。   也是真热啊。   走在山间的时候,你是看不到树,看不到绿色的,都是黄色,土黄色的。   热跟烤糊了一样的。   孙二来的第一天,其实就后悔了。   她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苦。   这里一朵花都找不到,种的是小米,但是吃的都是粗粮,为什么呢?   因为小米都拿去换粗的了,细粮哪里能吃的够呢,然后一年四季的酸菜,吃不完的酸菜。   还有狗头枣儿,就是这里的特产了。   “你得帮我找一张机票。”   伸伸这么对国中说的。   国中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   张西爱跟刘伸伸的关系,他一直觉得很迷。   你说感情好吗?   很少见两个人腻歪的,在一起的时候他见过一次,就跟朋友一样。   但是你说感情不好吗?   不一定。   孙二站在一边,“机票哪里有呢,这个地方自行车都少,打火车票都来不及了。”   伸伸就摇摇头,“我有钱,可以买机票,我得飞回去,不然来不及了,西爱妈妈已经病重了。”   他说的很恳切。   西爱什么性格?   她说了伸伸要来,那刘伸伸就得去,不论是你在哪里,不论你在干什么事情,那么我妈妈去世了,你一定要在场,只要你还是我的男朋友,还是我以后打算结婚的人。   我不看过程,不看原因,我只看结局。   你没来,我可以体谅,我也可以理解,所有人也都觉得情有可原,但是我心底里,我不赞同这个事情。   “西爱,世界上没有奇迹。”   “但是你从怀孕到出生,都是一个奇迹。”   “你的人生,跟别人不一样,你是独特的礼物。”   梅如最后是这么跟西爱说的。   都说西爱不好,都说她脾气差劲,没道德,没家教。   从小到大张建国一直很担心,担心她的性格,反社会。   但是梅如后来觉得,她做错了,张建国也做错了。   他们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小孩子生下来没有吃过一口奶啊。   那时候意外怀孕的,就是个意外。   她无所顾忌的进出实验室,那时候她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然后西爱都不一定会活下来,但是最后西爱活下来了,欧洲逃走的时候,西爱也活下来了,这孩子出生在中国。   到门口才生啊。   所以,梅如觉得,这个孩子,一生都是不平凡的。   京张她们到了,来了很多人,都站在病房外,梅如看了一眼。   有单位送来的果篮,然后锦旗,还有慰问金,厚厚的一个信封里面,全部是钱。   京张自己在里面,她跟梅如的关系最好,站的笔挺笔挺的,人头发短短的,依旧没有结婚,人看着黑黑瘦瘦的,只是眼睛那么有神,短短的头发每一根都可以当钢针一样的。   “我们都在,陪着你,还有人没有办法来,派我当代表,这是他们给你写的信。”   京张打开,一张大字报,上面写满了话,还有签名,画着一片沙漠,然后一所院子。   然后上面一朵大大的蘑菇云。   梅如一下子就笑了,拉着京张的手,“谢谢——”   面色竟然看着有些红润了,缓缓的坐起来,西爱当时心翁的一声就崩了。   有个词叫,回光返照。   她站在窗户往外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   梅如缓缓地指了指西爱,然后把手里的信,塞到了京张的手里,西爱也没有看到。   京张装在口袋里面,摸了一把脸,“我都知道,你放心。”   梅如缓缓的点点头,又指了指西爱。   然后就看见西爱刷一下转过身来,扭头往外就开始跑。   伸伸就累死了。   你说他这一辈子,长这么大,还真的没给过张西爱什么浪漫。   嘴巴也不会说。   人就一直是接地气的不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能说的都是为了西爱好的。   国中家里关系广阔,他爸爸现在受到监控,但是陕北是他爸爸的起始地,在那边做事情很多年,人脉关系都有,人家都知道,他爸爸是谁。   所以他弄到机票,虽然是不容易,但是比其他人容易得多。   然后有人推了自行车来,赶紧要他回北京。   骑着自行车,然后翻山越岭的,差点没在太阳地里面晒死。   陕北的那大中午的,水都没有一口。   然后到了县城里面去,做了汽车到市里面,然后又坐火车到省里面,然后飞走的。   飞到北京,然后他自己坐汽车也来不及,要自行车也来不及。   他自己就急哭了。   那边拦着人家的车,蹭车的,“您给我送一程吧,我从陕北回来的,家里人生病了在医院,我去见最后一面。”   这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   他是一身的臭汗啊。   包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五斤的小米,然后还有两把狗头枣儿。   村支书的婆姨给的。   “甭管是什么病,吃了咱们的米汤,喝了咱们的枣儿水,人就好了。”   伸伸是真的,对那一片土地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给装在包里面,一路从陕北,到了北京。   他搭车求着人家,司机看了后面一眼,然后就要他上来了,在副驾驶那里。   那车空间很大了。   他上车了,先谢谢人家司机,要往后看,竟然有隔板,没看清楚。   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帽子盖在脸上的,穿着军装。   伸伸下车就奔医院去了。   没看着车子没动,在医院停着。   盖着帽子的人,拿下来帽子,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017:50:23~2020-08-1118: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意难平   伸伸扑扑的上楼,上一楼,然后转角的地方,一下子顿住了,看见一双乳色的凉鞋,露着一点脚趾头,塑料的那种。   脚趾头依次排列。   伸伸猛然抬头,果真是西爱。   “你来了?”   西爱的音调显得有点高。   伸伸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走。”   两个人一起跑,西爱带着他去见梅如最后一面。   梅如没想到伸伸能过来,因为她一直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气了。   伸伸站在病床前,弯着腰,跟梅如低声说话,“阿姨,你还好吗?”   “怎么就这样了呢?”   真的觉得很难过,伸伸站在那里,他心里觉得很拿过,为西爱。   梅如这会儿已经不能说话了。   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夜里十一点左右,人经过再三的抢救,也没有救回来。   走廊里面全是人。   外面医院外面也都是车。   梅如走的,各方各面都很不错了。   京张在那里张罗,张平抹了一把脸,都是汗,他现在就是忙着跑后事了,梅如的身后事,虽然是不大操大办的,但是来的人多,人来了到时候得有个地方坐,有个地儿喝杯茶,得有人招呼着啊。   “爸,您看,我家里喊人搭棚子了,到时候在院儿里面,内院儿外院儿的邻居也都打过招呼了。”   张德顺点点头,这是家里的亲朋好友有个地儿了。   “单位那边呢?”   “那边单位人来人了,我找了灵堂布置好,不是很大。”   张德顺依旧是点点头,“你看着办,你弟妹的事儿,你操心。”   说着说着,人就低下头了。   家里的一家之主,人一瞬间就沉重了很多很多,他腿脚不是那么利索,下午天气闷热的很,潮乎乎的,便觉得腿更疼了,迈不动步子。   张平匆匆走了,王红叶也在家里招呼着,只有宋慧萍,他嘱咐宋慧萍,“你去看着西爱,看着西爱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吃口饭当家的。”   “吃,这就吃。”   人恍恍惚惚的,他扶着把手站起来,慢慢的,慢慢的,像是夕阳下山的影子缓缓的从水面上倒映。   然后宋慧萍拿着饭盒要打开,一转眼,就看见他晃了晃,人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我没事,我没事,你去喊西爱吃饭。”   张德顺坐在地上,他骨架高大,宋慧萍扶不起来,拉的胳膊都疼,也拉不起来。   “当家的啊,你慢慢的起来。”   “我知道,我慢慢的起来,不急,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宋慧萍说完,自己侧脸,袖子一下子把眼泪擦干净了,扶着老爷子慢慢的起来。   这种时候,人得坚强。   两个人,也没喊别人,就慢慢的爬起来了。   “你吃,我去喊西爱。”   一个老太太,忙得前后脚后跟不打地一样的,急匆匆的从楼梯间那边上去,然后就看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高高大大的。   大概听到声音,那人扭过头来,宋慧萍心就咯噔一下,恨不得自己眼瞎了这时候,你说这人来做什么。   “奶奶——”   “唉,是你啊,来看病啊?”   高长明扯了扯嘴角,半夜十二点,看病吗?   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还这么问,西爱奶奶真有意思。   “奶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用,不用,没什么好忙的,你忙着好了,我替家里谢过你的好意了。”   开玩笑,高长明当初,即使他不跟西爱分手,老太太也是反对的,两个人在一起,没意思的很,西爱以后能过什么日子。   看夫家脸色,然后又个小三上位的婆婆,人家公公那边还跟前婆婆那边的关系很好,很密切,太复杂了。   不适合。   所以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要高长明出现,她自己抿着唇,话儿说的倒是客气,“长明啊,你跟西爱也分手这么长时间了,奶奶知道你能干,人也心眼儿好,但是西爱现在正是难过的时候,没什么事儿,就最好不要打扰她,她现在日子不好过。”   说完就走了。   高长明就站在后面,看着楼梯间的门关上,自己下楼了。   下面的司机还在等,家里那边打电话就已经找到这边来了。   他妈就疯了一样的问,“是不是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张西爱就那么好,你一回来就过去找人家,一家子办葬礼,你也不怕晦气是不是?”   吴玉燕现在就觉得控制不住自己,她现在很暴躁。   高长明当初,摔的不轻,养了一个月就直接去部队了,按照高君的安排,一步一步的来,前途似锦,这就是他的人生。   她觉得很好,可是没想到,这都一年了,人回来了,第一时间竟然是去看西爱了,她觉得很无力,“你们都分手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你爸爸的呢,我原本以为你会想开,你长大了,在部队里面见识到多少女孩子啊,为什么就放不下呢?”   高长明木着脸,站在窗户前,听着他妈一句一句的说,“妈,你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他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不要我们在一起,可以,他能做到。   也可以去部队里面,也可以去按照高君的意思办。   但是想法是改变不了的,他现在看着窗户,听见他妈说话,就有跳下去的欲望。   觉得会不会死了一点比较好。   可是他总记得,当初西爱说的话,人生确实辛苦,但是能不能勉强尽力的活着呢,活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   他去部队里面,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没有什么特殊照顾,也没有人知道他是高君的儿子。   他确实很优秀,所以今晚高君在家里等他,“你爸爸等你到很晚,你都没有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可不可以省心一点呢,妈妈真的很辛苦,你爸爸现在外面的女人,你知道吗?”   高长明挑了挑眉头,“妈,你会难过吗?”   “什么?”   “我说,你因为他外面有女人,所以觉得很难过吗?”   “你说的叫什么话,我难道不难过吗?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说,你爸爸的那个女人,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现在在总团里面,权势滔天,说一不二的,大家都说是总团一枝花。”   莫云云混的真的是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可以利用什么,可以得到什么。   有的女人,越活越贵。   现在吴玉燕这么气急败坏,就是因为,跟莫云云比,最差劲的一点,就是莫云云在外面能用高君做事,她不可以。   她出身不好,也没文化,也不能做事,她只能在家里。   如果高君能对她和气一点,给面子一点也可以,但是高君现在就是面子情,两个人常年不见面的那种。   她对高君最大的意义,就是高长明的母亲。   就是这样的定位。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是着急,她希望高长明立起来,以后靠高长明,她无比的盼望着高长明能取代高君,成为高君的接班人。   女人之间的争斗,往往是最血腥的,莫云云那现在想要什么?   她想要个儿子。   无比的想要个儿子,到一定年纪了,她得为自己以后考虑,内部人该知道的都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   高长明回来,她知道,但是插不上话,看着高君板着脸进来,看下时间不对劲,“吃过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她自己吃饭也很奢侈,菜很多,四菜一汤都是标配,鸡鸭鱼肉都不缺,看喜欢吃什么,就去饭店买什么,点菜就可以了,不缺钱。   高君点点头,然后坐下来一起吃饭,莫云云笑了笑,她猜可能父子俩不愉快了,高君跟高长明的关系,很差劲。   她得使劲,这是她的机会。   “我们单位王主任,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到这个年纪了,老婆竟然又怀上了,这眼看着马上就要生了,每天都陪着回家吃饭呢,娇贵的不得了。”   “到底是老来子,偏疼一点儿也是对的,说是什么孩子大了工作了,也没什么时间回家,都在外地插队呢,这下子来个小的,也有事情做了,小孩子在身边热闹。”   然后笑着问高君,“你觉得呢?”   在试探。   然后高君就没有吭声,他很多时候,女人说话他是不听的,你说你的,你问你的,然后我可以沉默,可以当你是空气。   莫云云是锲而不舍的,她一定要个孩子的,晚上两个人在一起,最亲密的时候,她拉着高君的脖子,然后凑近了,轻声说,“我们也要个小孩吧,家里也热闹些。”   然后一瞬间,高君马上脸色就变了,人直接就起身了。   这种时候,能抽身的男人,你不得不高看一眼,是个人物。   高君自己马上去洗澡,然后穿衣服。   莫云云就知道要坏事了,她说错话了。   “怎么了这是,生气了?”   拉着高君的胳膊,高君直接就冷笑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我觉得有个小孩子会比较好,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的,我甚至可以找个人结婚,然后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婚这样。”   “我不仅仅是想有个孩子陪着,而且我也想你有个小孩子喊你爸爸,以后可以孝顺我们,可以陪伴我们,能在一起一家和和气气的吃顿饭。”   你没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高君的命非常硬,他前面老婆儿子都没了,现在跟吴玉燕关系又是这样,高长明又常年不在家,以后也不会经常在家里的。   他难道不希望身边有个小孩吗?   莫云云现在大胆的说,觉得说出来会有可能的。   而且是很大的希望,总有说通的时候,她觉得高君不可能这么冷情的。   高君板着脸,穿好衣服,风纪扣一直到最上面一颗,人瘦高瘦高的,看起来极为精干有气势,冷冷的看着莫云云,跟刀子一样的,“你可以滚。”   皮鞋卡卡卡的就走了。   莫云云浑身透凉。   一下子坐在床上去了,听着关门声。   捂着嘴,觉得很绝望,为什么不能有孩子呢?   她真的不知道高君在想什么,高长明这么不听话,生一个听话的不好吗?   不是喜欢儿子吗?   不是要接班人吗?   她可以生啊,为什么一定是高长明?   难道是高长明很优秀,她第一次对高长明这么好奇,一直以来觉得,吴玉燕这样的女人,能养出什么样子的儿子呢?   她不觉得高长明会很优秀,可以优秀,但是不可能达到高君的要求那种优秀。   所以就连莫云云,就连吴玉燕都觉得高君会乱来的时候,高君依旧没有给莫云云任何的希望。   高长明第二天去见他,在车子里面见得,高君看他一眼,没有什么父爱,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汇报一下工作。”   他后面要马上出发,到别的地方军演。   高长明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还有各种作训表,直接递给他,他也没什么好汇报的,跟高君也无话可说。   高君一边翻看一边说,“回来之后,调动到东北军区,去那边磨炼几年。”   高长明不会表达任何看法的,他听着就好了,因为他说了没有用。   要晋升,那么就要有边缘艰苦地区履历,高长明现在就是熬着。   一直熬着。   熬到一下子跃龙门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118:03:08~2020-08-1218: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啦鹿啦鹿8瓶;楠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女人不狠   “记得去你爷爷那边,后天的车票走。”高君看着高长明,不会问他在部队里面什么感觉,什么想法,也不会问他适应不适应。   很冷漠,他看高长明的眼神里,你看不到什么关怀跟慈爱的,就跟看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区别。   高长明从下面开始做的,新兵进去就是给老兵欺负一下的,欺负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曾经也是新人,谁最后也成老人了,部队里面不是那么单纯的,会不会做人在里面发挥的淋漓尽致。   僧多肉少,要想题干留下来的那么多,高长明的日子可想而知的。   高长明自己也不会说的,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高长明下车,高君车子马上就走了,他要去内蒙古那边。   家里那边吴玉燕都不清楚,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怎么这么着急呢,刚回来几天啊,家里饭都没吃两口,你得赶紧去看你爷爷去,我陪着你一起去。”   她平时不去老爷子那边,不是不想去,是不让打扰,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跟高君一起去吃个饭,很多时候高君都是缺席的,她就自己过去。   老爷子那样的人,她去了话都是没得说的,就是说一说高长明,然后就去做一顿饭,很冷淡。   所以这一次高长明来,她就跟着一起去,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的,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要的就是结果,我是你儿媳妇,高长明是你孙子,这就可以了。   高老先生在家,保姆在上茶,端着茶看到吴玉燕就笑了,这一位夫人,跟前面的比起来讲,有点差劲,最起码老爷子这边跟她不亲近。   “您喝茶,中午的菜单您看下,还有没有要改动的。”保姆拿着菜单给吴玉燕。   吴玉燕摆摆手,“都可以,今天人多,我帮你一起做,也加两个菜,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   又笑着对高长明说,“好好陪一陪爷爷,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爷爷也想你了,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妈妈也听不明白,可以跟爷爷说一下。”   起身就去厨房了,她怕苦吗?   不怕,她能跟保姆在一起做菜,什么时候来这边,都对着保姆和颜悦色的,都要亲自下厨房,很勤快。   保姆这边的话,心里面无论是怎么想的,但是吴玉燕不难伺候,也不难为自己,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夸高长明的,“知道回来了,就打电话问了,一早儿知道来吃饭,就要后勤那边去要了新疆那边新鲜的羊羔肉。”   “平日里吃素,但是今天吃的都是硬菜呢,第一次这么主动要菜吃,后勤那边怕吃多了不好,要给配着青菜吃,老首长还生气了,说是给孙子吃的,部队里面吃菜也就罢了,回来没有再吃的道理。”   说的吴玉燕眉开眼笑的,她打心底里,盼着老爷子能多活几年,真心实意那种。   高长明当初的事情,高老先生是知道的,那个女孩子他也知道一些,端着茶,“你变化很多。”   “嗯。”   话比较少,高老先生就笑了笑,那就说个话题多一点的,他主动开口提了,“当初的事情,你爸爸处理方式不是很恰当。”   高长明抬眸,看着他,唇微微的抿着。   当初   当初啊   他觉得自己这一年,有什么变化呢?   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觉得很空荡,就是那种白天已经疲倦的闭上眼睛那种,可是到了晚上,沾到枕头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来一个女孩子。   想着她在做什么,想着她有没有休息,想着她那里有没有下雨。   所想的,从来都没有结果。   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梦到她,梦见以前的事情,还有未来想象过的事情以及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我喜欢一个人,与全世界无关,也与自己没有关系,高长明想。   但是有人提起来她的时候,会突然心跳加快,会觉得整个人慢慢的在苏醒,像是活着的样子。   微微红了眼眶,里面有一丝水光一闪而逝,高长明放缓呼吸,连茶水的热气都变得悠长起来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给你讲一下你爸爸的事情吧。”   高老先生身体微微前倾,他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一举一动都像是慢半拍,只是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格外的认真。   高君跟高老先生的关系呢,很一般,就跟现在高长明跟高君的关系差不多,高君从来没有讲过自己以前的事情,高长明也从来没有兴趣听。   当年高君妈妈这边,是做妇女运动的,很早之前就在广东那边相当活跃,1919年开始就组织了广东的女权运动会,先后各地组建70多个具有社会政治功能的妇女团体。   所以说思想是相当开明解放的,那时候还是民国呢,真的特别的精干。   高老先生那时候在广西做农运,专门搞农□□动的,发动无产阶级的力量,到处演讲宣传,也特别活跃。   两个人在一次开会的时候就认识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的结合,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那时候我们结婚的时候,形势已经很严峻了,我跟她一直是地下工作的,城头上贴着大字报要拿我们悬赏,我们就转移到地下工作了,都是抛家舍业做革命的,我们一见如故,我说的她都知道,她说的我也支持,我们是互相理解支持的。”   “要去拍一张合照,因为我要去陕北了,那边的农运做得好,我去学习,一去也不知道多凶险,她也欣然同意,我们打算去的时候,城门戒严了,就没有去成。”   没有去成,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约定好,等胜利了,解放全中国了,那时候再去拍一张合照。   可是之后,他着急去陕北那边去,竟然就是永别了。   之后不久,高君妈妈那边继续留在广东地区,妇女运动的最前沿,被抓了。   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自己都没有发现。   高老先生想起来那个女孩子,就觉得一辈子的遗憾,到老了到老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最后之后一张她行刑前的照片,脚上是脚链子,手上是手链子,她那么瘦弱的人,脚上都是一圈一圈的血,站在那里笑。   再也没有以后了,那时候她已经被关了七年了,高长明已经七岁了,七年的时间,从出生到行刑前,一直关在里面,那是什么样的环境啊。   每天都是拷问,都是逼问审问,人抓起来了,但是高君妈妈社会声望高,敌人只能关着。   直到最后撤退的时候,这些人带不走,全部毒杀了。   高君是被监狱长偷偷放出来的。   “我们那时候,只要主义真,就什么也不怕,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比什么都重要,两个人劲儿往一处使,心都是齐的。”   “即使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短,但是丝毫不影响感情,我们的爱情,是不一定要在一起的。”   “现在讲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你们主意都大的很,但是我寻思着,年轻人,到底是要多做事的,多做事多用功才好,往回看看,感情的事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有了当然锦上添花很好,但是没有的话也很好,因为还有很多更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尝试一下,人的一生,不是局限在这一个事情上的。”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依然很不甘心,那是你不对,一个执拗于过去跟感情生活的男孩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高老先生在点高长明。   年轻人,还是因为经历的太少了,“那个女孩子胆子很大,我对她感官很好,当初她大雨天气来威胁我的时候,我顺势就答应帮忙了。”   “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我觉得她能知道你的事情,不简单,你应该对她不太一样。”   “但是有时候喜欢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要找一个最合适的人,而不是一个最有冲动感觉的人,热血总会有冷下来的时候,不如细水长流的日子踏实。”   看着高长明,他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凭着激情感觉去爱,很浪漫也很热烈,也很美好,符合爱情的一起的想象,美好的不现实。   现实之所以现实,就是因为你要找合适的鞋子,合适的走路,这样才能走一辈子。   高长明跟张西爱不一定不合适,也不一定合适,但是没有缘分,事已至此便罢了。   看得开的,以后康庄大道的走,这就是小风波。   看不开的,那对孙子可能有些失望。   男孩子,不要沉浸在这些事情里面。   吴玉燕静静的站在门后听着,抿着唇,她就服气老爷子,别人说话高长明听不进去,但是爷爷说话,高长明最起码可以坐下来听。   高长明晚上躺着的时候,他走进卧室一步的时候,他的思绪全部都没了,安安静静的房间里面,窗外有虫儿在叫,月色从窗户里面投射进来。   每当这样的时刻,他总是想见她。   看一眼,看看她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他坐起身,空气带着闷热。   曾经很怕热,大冬天都要开着窗户,风呼呼的刮着自己,衣服都要鼓起来。   现在再也没有那时候觉得热了,或者说可以忍受热了,换好衣服,白色的衬衫,军绿色的裤子,他打开门。   吴玉燕坐在客厅里面,在黑暗里面看着他,“去哪里?”   “走一走。”   “走一走,你是要去城区吧?”   心知肚明。   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她特意今晚在这边留宿,为了就是不要高长明回城区,去了城区,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看那个女孩子怎么办?   断都断不掉。   多留了个心眼,在客厅等高长明关灯了再睡,结果就等到高长明要走。   吴玉燕压低了声音,“你不许再去,你去有什么意思呢?去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你爷爷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她不知道有多大的魅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回来之后不着急回家,反而在医院看人家死了妈,临走前这么晚了还要跑回城区去。   高长明拉着门把手,看着吴玉燕,“妈,明天我就要走了。”   一旦走了,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要往上走,就必须要有艰苦地区服役资历,十年八年的都是少的。   高君给他选的路,从来不是捷径,很苦,很漫长。   语气里面带着一点哀求,他要走了,他只是想去看一眼,跟以前很多时候一样。   谁知道吴玉燕直接去厨房,拿着刀就出来了,“长明,你信不信,妈妈能对自己下手。”   她伸着手,放在桌子上。   她不能要张西爱毁了高长明一辈子。   断就断掉了,不要再联系来往了,终究会过去的。   她心里面发了狠,今天就是拼上半条命,也要断了高长明所有的念想。 第128章 与自己无关的事   走之前,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去看一眼。   可是吴玉燕是不会答应的,她自己拿着菜刀,心里打算好了,如果高长明一定要走,那么她就对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下手,断了就断了,当妈的一个手指头,换儿子一个未来的好婚姻,值得。   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她就看着高长明,他自己从包里拿出来一把刀,那是一把什么刀呢,她不认识,后来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那种军刀,专门近身搏斗用的。   高长明五官棱角分明,他拿着那一把刀,刀尖儿对着自己,手朝内,“妈,你信不信我可以给自己一刀。”   声音很低,低到吴玉燕觉得她听不清楚。   然后浑身颤抖,战栗。   就是这样的表情,就是这样的眼神,然后高长明从楼上跳下去了。   浑身一个激灵,吴玉燕手里的刀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她双手举在耳朵边,疯了。   “你走,你走——”   高长明走了,吴玉燕蹲在那里,自己抱着头,声音不敢大声哭出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呢?   她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儿子呢。   高长明去了,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去的,骑到那边去,不长不短一个小时。   夜风吹着人心醉,无人的小路上只有漫天的星星。   星河欲坠,牧野苍凉。   像是三月的冰河开流,五月的槐花摇落,七月的麦浪翻滚,还有现在他鼓起来的衬衫。   风吹满了整个胸膛,每一个毛孔都觉得快活,高长明踩着脚蹬,觉得像是踩过了一个一个的浪花,他是弄潮儿。   他妈可能会切自己一根小指头,但是他会真的对自己下手,就对着胸膛那里,一刀下去,死了还是活着,他手底下没有分寸。   很疯狂,所以吴玉燕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到的时候是十二点,他看了下时间,院子里面还有灯亮着,还有人热闹着,像是繁华落幕后的灰烬,空余一两声漫不经心的回响。   “您慢走,路上慢着点儿。”   “行,您明儿辛苦了。”   高长明转身,到阴影处的转角,可以清楚的看到门缓缓的打开,西爱先出来,她穿着一身的白色,袖子上带着反光的孝牌。   曾经不可一世总是抬着下巴的张西爱,微微颔首的站在那里,瘦的像是漠北的白杨树,雨后垂青。   下巴更尖了,头发大概是乱了一点儿,有蜷曲的碎发在耳边,她便垂着首,送着人离开。   等着人走了,才抬起头来,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微微仰着脖子,看一眼漆黑深夜。   那样皎洁的脸,那样美好的样子,高长明的唇角微微的勾起来,像是被风吹皱的春天,短暂的转眼即逝。   还是那个样子。   然后,还是那么喜欢她。   高长明在心里想。   看着她迈步进去,一手扶着门,两扇门便缓缓的阖上。   她披着月色,他站在阴暗处。   门缓缓地阖上,西爱也慢慢的被阴影覆盖。   高长明想站出来,他想站在月色下,在那一扇门要阖上之前,他想站在那里,被看到。   然后呢?   然后什么话也不说,他想听她说话。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依旧还是要走,去东北。   所以,不要动,他这么命令自己。   眼睛不会闭上,然后看一眼,再看一眼,就那样看着,够回忆一辈子了。   然后门关上。   木头转轴缓缓转动,发出时光流转的声音。   高长明便垂眸,微微靠着墙支撑着自己,视线随意的看着地面。   西爱靠着门,她看到了,关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么大的人,怎么能看不到呢,即使是一个影子,也能认得出来。   她捂着嘴,微微的靠着门,然后睁大了眼睛。   “今天的星星真多,真多啊——”   仰着头看星星,是最浪漫的事情。   她得看着,得看着。   看着看着,然后一想到他也许走了,便觉得难过。   眼眶便再也承受不起眼泪的重量了,滚滚而落。   她摸了一把眼泪,随手甩到月色里面去,然后打开门,大步走在那里。   高长明错愕的抬眼看她,微微站直了身体,心脏跳的飞快。   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笑了笑,很久没笑了,才发现,笑起来其实那么好,那么舒服,那么开心。   “你来做什么?”   高长明犹豫了一下,“我来看下你。”   只是来看下你。   “没必要,我说过,当我死了吧。”   “西爱——”他声音微微抬起,觉得苦,满嘴里面的苦,也觉得无奈,满心的无奈。   西爱站的笔直,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时间长了,便也记不起来了,“高长明,我说,你当我死了吧。”   “知道吗?当我死了,没有我这个人,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西爱顿了顿,嘴唇微动,说出来的话破碎到残忍,“或者说,我当你死了。”   “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会订婚结婚,然后活的很好,很幸福,我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过得很好,很好。”   她的话要一口气说完,不能停顿,不然的话,怎么才能忍心继续说下去呢。   看着他错愕到无语,看着他受伤害,然后看着他转身离去,对着自己讷讷的说一句,“好,都好。”   “我走了,西爱。”   转身离开。   没那么难过,没那么伤心,高长明觉得,很好。   真的很好。   喜欢一个人,最后也会变成与自己无关的事。   张西爱,与自己无关。   他也会过得很好,很好。   因为他懂她,理解她。   都会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常常对不喜欢的人说,能不能当我死了。感谢在2020-08-1321:41:40~2020-08-1423: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了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别生气了   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其实真正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难过,也并没有觉得再也不会有未来了。   很多感情,热烈的时候就跟高老先生说的一样,过于热烈了,那么就会后劲不足,感情是需要克制的。   哪怕是最好的状态下最好的一段关系,依然需要克制自己,要感情不要那么的放任自流。   爱的山崩地裂的,朝夕相处的,日思夜想的那些,都要克制一下,整理沉淀一下自己的感情,不经过沉淀,哪里来的累积呢,难道就像是洪流一样,水过地皮湿吗?   西爱抿着唇,还是忍不住哭,就靠着墙,站在原来高长明站的地方。   虎子静悄悄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西爱姐,你又哭了?”   王红叶打发他出来看看的,正好看西爱哭,以为是又伤心了。   西爱擦擦脸,“嗯,没有,回去吧,明儿早起。”   明儿早起,送着梅如走。   伸伸还在忙着,自己累得已经不行了,看着西爱坐在那里,便去给她捏几下肩膀,“还可以吗?”   “嗯。”   “那我给你再捏一捏。”   “手可以重一点。”   “好。”   说什么基本上都会答应的,越是这样才显得越是难得。   西爱从镜子里面看着伸伸,人很疲倦,疲倦极了,明天梅如走,伸伸马上就回去。   她伸手,绕过肩膀去拉着伸伸的手,“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   “你刚才出去遇见人了?”伸伸若有所思的问一句,他觉得她情绪不对劲。   “是,遇见了,高长明。”   “啊,”伸伸顿住了,没想到是高长明,试探问一句,“是不是知道你妈妈去世了,所以过来看一下。”   “是,”西爱霍然转过脸去,对着他,眼睛就那样看着他,里面有太多的东西了,“你怎么想的呢?”   你怎么想的呢,觉得我应该如何做呢?   伸伸本来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的眼睛,瞪大的时候那么的有神,然后不自觉的视线下移,这是他思考要说什么话。   拉着西爱的手,“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   “你们不合适的,他不是当兵去了,以后也不会回来的,大概都是一辈子当兵了。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会很累,很辛苦,我不想你很累。”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她虽然问,但是心里有决定,但是对于刘伸伸,她喜欢这样子问他。   伸伸就叹口气,“我心里肯定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我们在一起很好,我们性格是很互补的,而且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那么累。”   说话就很朴实,朴实的人,有时候说的话往往是最打动人的。   能让人记住一辈子的。   等西爱睡了,伸伸才出来,站在院子里,背着手,看着院子里斑驳的树影,在墙上晃动着摇曳着,只觉得内心坦然。   他喜欢高长明来找西爱吗?   当然不喜欢。   他从来不提起高长明,也不提起西爱之前的感情,因为觉得都过去了,没有意义了。   他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以后好好地,过好一点的生活,然后让西爱也很好。   你平时是看不出来他的这些想法的,有的人话少,少到不能展现自己,就会没有存在感,刘伸伸就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早上,最后一场追悼会,礼堂那边花圈一层一层的,车子在外面很多,单位那边同事,还有领导代表都过来了。   有人念一段很长很长的悼词,西爱捧着梅如生前的稿子,梅如患病期间,后期记忆力慢慢恢复,她记录下来很多科研数据还有内容。   西爱移交给单位,这些都是要封存起来的,等合适的时候解密,是能放到博物馆里面的那种历史资料。   张建国站在一边,就像是麻木了一样的,梅如活着的时候,他日日奔波不觉得辛苦,可是梅如走了,一下子他就觉得很累很累,像是过了几辈子一样的那么累。   前前后后的事儿,张平在跑,他便只守着梅如,应酬也少见。   追悼会结束的时候,西爱回头,最后再看一眼灵堂,觉得人这一辈子,其实也有些意思的。   有的人活着,没意思的很。   有的人活着,像是历劫一样的。   可是有的人活着,人家是真的活着,一辈子为自己活着,为梦想活着。   真值得。   她送着梅如走,入土为安,伸伸陪在一边,后面依次是张建国,张平,梅如没有娘家人,京张在旁边搀扶着王红叶。   街上热闹起来,丧事似乎是每日里都有的,人们害怕死亡,却又习以为常。   “站住——”   西爱被人喝住,打头的戴着红袖章,十四五岁的样子,帽子戴的歪斜了一点,帽檐遮住了脸,看得出来高高抬着的下巴,还有那浑身耀武扬威的气势。   身后跟着几个红袖章,都是一般大的年纪,一样的年轻的面貌,一样没有完成的学业,跟当年高长明一样,吊儿郎当的混日子,今儿你当家,明儿我当家,轮流做主一样的。   这是来找茬儿的。   她心里便起来了无名火,“滚——”   “怎么说话呢,你个资本主义的狗崽子。”帽子一下子掀起来,嘴巴恨不得扯到天上去。   西爱眯着眼睛看这个人,是他。   当初老秦家儿媳妇那事儿,有个打头的,被张平跟西爱损了一顿,救下来老秦家没满月的小孙子,瞧瞧,人家这家里威风了多少年了。   老子后来成了革命老将,儿子呢,这也成了革命小将了,可真威风,真气派。   这是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了当年的事儿,特特的卡着梅如追悼会的日子来找茬儿呢,您说说,这气人不气人。   伸伸都急了,眼巴巴的上去讲道理,“怎么了这是,你们这是做什么?”   气的不行,看着眼前这孩子,才多大啊,十七八岁的,都是街坊邻居的。   刘小兵哼哧一声,往前再走一步,振臂一呼,“黄梅如还有张建国,有海外关系,我们要反资产阶级学术权威。”   一个反资产阶级学术权威,这么大的帽子戴下来,可真的是不大不小啊。   这北大的校长,还有学校里面多少老师,都人均一顶这样的帽子,好像是搞学术研究的,做科研的,都得有这样的一个帽子,才能放心,自己也放心了。   一边喊着,身边人跟着喊,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西爱就动手了,她气的浑身发抖,人一辈子这样子,就不能体体面面的走吗?   出来这么一个苍蝇,伸伸就拉着她,“西爱,西爱,别动手,大家都看着呢,咱们得缓缓,缓缓,阿姨还没入土呢。”   最后这么一路了,不能就这么砸了啊。   你现在动手了,这逝者还尸骨未寒的,多让人难心啊。   话音刚落,谁知道后面就有个人上来了,对着那刘小兵就挥拳头了,刘小兵一个不妨碍,趔趄了一下。   “你胡说。”竟然是张建国,他人气喘吁吁的,竟然有这样的血腥,就连王红叶都吓了一跳。   他微微弓着腰,指着被打愣了的刘小兵,“梅如做的什么你根本不清楚,我们当初回国,是因为祖国建设需要,一切都是为了人民,你一个书都没念完的黄毛小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她。”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后面张平京张就一下子靠上来了,就是怕动手吃亏的。   这边人多,刘小兵那边人少,自然示弱,他自己捏着鼻子笑了笑,今天就是来找晦气的。   “这事儿不算完了,咱们回头见,人民的蛀虫一定要揪出来。”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走了。   这么走了,西爱把骨灰盒放在伸伸手里,“拿好了知道吗?”   然后自己大跨步,从后面几步追上去,自己恶狠狠的笑着,拿起来路边的石头,对着刘小兵的头就下去了。   刘小兵一下子倒地上去了,仰躺着,傻了一样的,就看着西爱脸上都带着一小串血珠子,细细碎碎的挂在白幕一样的脸上,像是新换的雪白的窗户纸上,映出来窗外新开的梅花。   她露出来牙,极为畅快的语气,“刘小兵,你知道我有病吗?”   然后手再次举起来,她手里还拿着那石头呢。   “啊——”   刘小兵已经疯了,吓死了。   伸伸手里捧着骨灰盒呢,你说他不能给扔了啊。   但是真的不能再来一下了。   他个子不高,大家也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看他已经跑过去了,自己一下子跪扑在地上去了,然后骨灰盒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给垫在西爱石头底下去了。   西爱手下卸了力气,最后也终究是砸在了刘伸伸手掌去了,下面是刘小兵的狗脸蛋。   她一下子像是醒过来了一样的,看着伸伸的手,情绪忽然就散开了,不是那么浓郁的要掀开天灵感的那种气了。   刘小兵喘息着,一下子掀开西爱,自己爬着站起来,人快速的走了,“你个疯子。”   是的,疯子。   张西爱做事,总是这样突如其来,你看她的表情,是猜不到她后面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得。   她的情绪,控制的一直都是,很有问题。   “西爱,你没事吧,你不要生气。”   刘伸伸这么跟她说。   这就是他跟高长明的不同,高长明在的话,可能就跟西爱一起疯了,一起动手,刘小兵就完蛋了,他今天就撂在这里了。   再然后呢?   两个人痛快之后,可能就处境很艰难。   长此以往下去,西爱脾气就会更坏。   因为放纵的厉害。   可是刘伸伸这里不一样,他这样做,然后跟她说,“西爱,别生气了。”   西爱就不太一样了感觉,她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情绪,能感受到肚子里面的气慢慢的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 找一个陪你疯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完美。感谢在2020-08-1423:43:42~2020-08-1520:4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呀好气啊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理想信念   “前面路堵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大人物,这么大的场面呢。”司机开着车,送人去火车站,瞧着巷子口那里人挤在一起,还有白色的孝衣穿在身上。   缓缓降落下车窗来,高长明看了一眼,车子缓缓的从人群中穿过,就像是一个电影被拉长的序幕一般的,留白那么多。   看着西爱拿着搬砖,对着那人的后脑袋就去了,看着她坐在那里,威武的跟个哪吒一样的。   高长明笑了笑,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子。   司机从镜子里面看一眼,觉得很难得,他在家里做事这么多年了,基本上没看见家里这一位公子哥笑过,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表情的,少有的时候是发狠的。   司机也笑了笑,当司机的嘴都贫,又不是给领导开车的,这是家里的司机,想问一句笑什么呢,但是话还没出口,就看见高长明笑都没有了。   就好像是,看花眼了。   便再不肯提起来这个事情。   高长明上车,火车开动,一路北上。   梅如入土,一切归零,院子里又是当初的时光。   只不过是,再也没有人,穿着那一身红色风衣,然后跨过门槛,穿过那玉堂春色的影壁,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院子,看着院子里那个孩子了。   伸伸站在车站的门口,西爱看着他,“走吧。”   “我不想走。”   “为什么不想走?”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想一直在一起,也仅仅是想想。   伸伸用力的眨眨眼,“西爱我走了,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熬夜了。”   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听,因为我身边没有人,西爱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以后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乐观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她其实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陪伴,才可以觉得跟别人一样好。   所以她心里那么执着的追求爱情,追求亲情。   所以,她一瞬间就觉得很难支撑,“刘伸伸,我等你两年,两年你要是不能在我身边,我就去找别人了。”   伸伸看着她,是认真的样子,还嘴,“三年,三年的时间吧。”   “行。”   火车一路向西而去。   晚上夜阑如水,家里多了张建国吃饭,以往他都是在医院吃的,多了一个人,却好像是少了多少热闹一样的。   虎子瞧瞧这个,瞧瞧那个,说了一句,“北海公园的菊花开了,今年有一株绿牡丹,说是从哪里搬来的,人家养了二十年了,开起来几十朵,树一样的呢。”   说是哪个大学教授的,人酷爱菊花,当宝贝一样养了二十年,这不是被打成修正主义了,花儿原本要砸了的,只不过有人瞧着怪可惜,便劝着给放到北海公园里面去了。   原本是想说个话儿头,他平日里本不吭声的,哪知道张建国听了,突然摘下来眼镜,慌里慌张的去擦眼泪。   他又哭了。   梅如走了以后,家里人才知道,张建国原来是个这么爱哭的男人,爱哭到-不像是个男人的样子。   他自己觉得败兴,便不肯在屋子里面,匆匆出去,“你们吃着,我出去走走散散,一会儿就好了。”   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儿,环顾四周,家家户户窗户里面白炽灯,暖黄光晕万家灯火,阖家吃饭的时候,谁人肯听这落魄事儿呢。   世上三五伤心事,总是不必对人讲。   虎子自觉做错事儿了,便满脸的红,又是愧疚又是难堪。   王红叶低声说他,“吃饭就吃饭,吃饭堵不住嘴了是不是?”   宋慧萍叹气,“说虎子做什么,不过是大人的事儿,他小孩子原本是好心,吃饭吧。”   梅如要走,早晚的事儿,说实话,家里有病人,耗着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熬着。   晚上躺在那里,就想着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的事儿了,你就等着等着,等着那么一天。   西爱轻轻的放下筷子,神色如常,说了一句,“今儿饭菜不可口,说了这粉条做的时候得提前泡开,别放水里直接煮,这菜谁做的啊,我得批评下。”   一本正经的,王红叶做的菜啊,她得认错,“我做的啊,我这不是怕时间来不及饿了,又想着你爱吃这一口,就着急忙慌没来得及泡,下次,赶明儿我重新做。”   她就是恨不得现在就起来重新做一顿去,可是寻思着做了西爱也不吃,这孩子最近饭量小的很。   态度良好,西爱就收了收自己尖酸刻薄的小下巴,嗓子眼里轻轻嗯一声,“意见而已,您随意。”   “是是是,意见意见,我虚心接受。”   “那你们吃着,我休息了。”   说完,人施施然的出去了。   虎子瞧着,觉得这才是张西爱,他西爱一姐,多早晚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地   怎么形容呢,矫揉造作的可爱。   吃顿饭粗茶淡饭的,都特别有仪式感,咸了淡了的都得说说,她不管这个菜怎么做才好吃,她只管着自己喜欢吃什么样子的。   粉条水里面直接煮了有劲道,但是黏糊,她就不爱吃黏糊的,所以得按照她的口味来。   虎子寻思着,像极了他看的书,从火堆里面捡回来一本书,燕园哪个语言系教授家里的,大概是法文,一页页的带着中文翻译。   他瞧着有意思,他觉得西爱像是那一副牌里面的红桃王后,脾气真够可以的,但是拿捏的那股子劲儿,又像是白皇后。   却不知道西爱脚跨过门槛,就变脸一样的,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她到外院的去,找了好一会找到张建国,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围墙,在那里哭呢。   头顶是一围墙的藤蔓绿叶,趁着他黑色的西装那么的不凑巧,爬山虎的脚开始脱落,慢慢的变得枯萎发黄。   “你妈还在的时候,我跟她说,等着八月的时候,北海的桂花儿开了,我带着她去吃桂花糕。”   日子怎么过?   数着过得。   觉得一天一个盼头儿,今天盼着赏菊花,明儿盼着吃桂花糕,那日子就不觉得难过,每天早上都觉得快活,都有个盼头儿。   可是现在桂花儿开了,菊花也开了,谁还能陪着他去北海啊?   西爱静静的坐在旁边,手圈着膝盖,听着张建国说话,他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喊着西爱,“哎,西爱,你知道吗,你妈其实嘴巴特别馋,她喜欢吃一个东西,就喜欢从小吃到大,多大年纪也不改口,有一年的时候,家里给我寄了一瓶桂花酱,我抹在面包片上,然后请大家来吃——”   他说很多很多,说很长很长,说上一句的时候还笑,下一句的时候却忍不住的抽噎。   都说是世事无常,却总是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珍惜,能提前珍惜的人不多。   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才多久啊,但是真的,记一辈子。   念一辈子的好。   “我就喜欢你妈,你妈这个人特别刚,那一年我去医院手伤到了,你妈在医院呢,就那么巧,就遇见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她耳朵不好使了,难怪说话答非所问的,除了笑就是笑。   你说说,这样的感情,怎么能忘呢。   他抹一把脸,说到自己都觉得烦了,“西爱,你想着了,人这一辈子,说白了还是短,所以你妈才那么拼,那么使劲的奔,咱们人活着呢,不能就跟个花儿一样的,一茬一茬的开过就没信儿了,咱们得做点事儿,留下来点东西。”   “你妈这辈子值得,我替她高兴,我这一辈子,也值得了,只是还不够,就是那样,你总觉得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奔着那个方向那个目标,使劲使劲的跑,然后还是跑不过时间。”   再给梅如两百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那时候不仅仅是争气弹,我们什么都有了。   西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第一次坐在张建国的身边,第一次没有偏见与芥蒂的跟张建国靠的这么近,心平气和的听他说那么多话。   “爸,值得吗?”   值得吗   她从小问到大,问了好多好多年。   “人的一辈子,越是短暂,不才更要为自己活吗?为了自己开心快乐,为什么那么累,要为自己加上那么多沉重的东西呢,最后自己得到了什么?”   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是信念吧,得到了信念。你经历过你妈妈的一切,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如果经历那个年代,你也会成为爸爸妈妈一样的人。”   你眼睁睁的看着国破山河柳絮飞,瞧着那人民子弟滚水里面煮着、蒸着,等着成为人家的盘中餐,你就恨不得站起来,手里拿着刀,一个一个的,把敌人都赶跑。   心里有股子信念,这就是幸福。   理想信念的幸福。   “那我有信念吗?”   西爱问他。   张建国顿了顿,看着西爱,白生生的小脸蛋,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   起身,“睡吧。”   迄今为止,他没看见西爱又啥信念,如果吃喝玩乐不算是一种信念的话。   后面西爱的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的,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理想信念是什么,我的可能就是拍电视剧,把我的价值观投影给别人带来正面的影响。感谢在2020-08-1520:48:02~2020-08-1623:4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棵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086150瓶;2720019420瓶;嘉的松果、艾莉西亚小乌、我一点也不馋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家破人亡   理想信念是什么呢?   西爱坐在那里想着,看着自己的房间,很简单。   桌子上永远看不完的书,记不完的数据跟资料,然后凌乱的铅笔跟圆珠笔,还有窗台上摆着的几瓶子墨水,然后就是一柜子的书,还有就是满满的,一个衣柜的衣服,鞋子。   她想,自己最大的物质财富就是这些衣服鞋子了。   最大的精神财富,可能就是看过的这些书,做过的这些研究了。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站起来,就着昏黄的灯光在屋子里面转着,打开自己的衣柜,心情不错,漂亮衣服鞋子,她喜欢的,每天打扮自己然后盛气凌人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是她最满意的状态。   视线转到书柜上面,不是很整齐的排列着那么多的书,然后一沓子一沓子的稿纸,上面有铅笔做好的笔记,她时常拿出来翻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忙完一天的事情,然后平静的坐在桌前,就那样坐着的一瞬间,会觉得空虚。   要找点事情做,但是又不想动,只能胡思乱想着,想着今天的事儿,明天的打算,然后就会茫然,会焦虑,会失眠。   她就会拿出来一本书,一定要在胳膊能够到的地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书跟笔记本还有铅笔,然后慢慢的翻看,翻看,就这样到困的时候休息。   这样的感觉,特别的好。   也很安静,星空也很安静。   只有书摩挲手指的声音,还要铅笔放在桌上的声响,静谧的美好。   她内心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平静。   拉上被子的时候,西爱想,明天写一封信,给刘伸伸,不知道要讲什么,但是想给他写信了。   闭上眼睛,翻个身,背靠着墙。   西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最后她想,也许她的理想信念就是要成功。   她现在,渴望成功了。   葬礼上来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要看一下梅如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是优秀的还是不优秀的。   虽然不会当面说,但是应该会想,梅如的女儿没有出息,毕业之后就在家,也不去工作,也没有什么成就,像是米虫一样,没有作出任何的贡献。   西爱现在,心里面,有一点渴望成功了。   她想自己发表的东西被人接纳,被认可,想是权威的。   她之前写很多稿子很多信件,但是因为自己学识的问题,认识有一些浅薄。   中间也有一些错误的学科认知与失误,虽然承认起来让人很难堪,但是现在西爱觉得,承认自己差劲,自己不行,没有那么难。   她确实是前面的研究有问题,她缺少的是大量的实验,而实验,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跟精力,也许要很多年,也许要很久。   那么三年的时间,她想成功。   以后就是试验田记录数据,然后给刘伸伸写信,好好照顾家里面,西爱这么想着。   哪里知道,从来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刘小兵的报复,会来的那么的迅速。   到底是年轻气盛,他带着一群人,大概是纠结了一个学校的造反部那么多的人,然后一把推开小秦,小秦才会走路的样子,一屁股蹲在地上。   要哭,被刘小兵一句恶狠狠的狗崽子吓得捂着嘴。   刘小兵像是推开了一个障碍一样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了。   一进来院子,那一双眼睛便不像是人了,满院子的看,满院子的瞧着,像是地皮都要掀开那一般的。   “这个影壁,就是封建残留,破四旧破四旧,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人来人往看着,是何居心?”   得,那多少年的影壁了,大概是这院子建造的时候就有的影壁,都成了封建残留了,那玉堂春色的景儿,那其中几千年的中国审美,都要被砸了。   “还有,这全国人民吃不饱,花花草草的,还要养着了,这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奢靡享乐。”   那台子上的花儿,西爱小时候就在那里种的,她打小就养的,每日里殷勤浇水灌溉,你看她怕热,但是要浇水的时候,大中午的自己浇水从来不耽误的。   “还有,这窗户上的雕花儿,这顶棚上画的什么东西,都给我砸了——”   刘小兵摘下来帽子,指指点点的一顿说,最后那两个砸了,咬牙切齿的像是真的要杀了人民的蛀虫一样的。   西爱急匆匆换好衣服出来,眼睛就立起来了,“住手——”   她暴躁,心里一股子火气,怎么也停歇不下来,街坊邻居们都在旁边窝着看着,不敢说话啊,这样的半大孩子,怎么敢去招惹呢。   王红叶极为擅长息事宁人的拉着西爱,“你别过去,没事儿,没事儿的。”   拉着西爱,人家摆明了就是来寻仇的,虎子早就去喊张平去了,张平劳模一样的,日日吃饱饭就去单位,绝对不在家多待一会儿。   真把单位当自己家,风雨无阻的。   西爱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袋都恨不得拧下来给刘小兵瞧瞧,吓死他。   结果很有气势的,加上她横的不行的起床气,结果被王红叶俩手这么一拉,西爱就觉得影响自己形象,有点泄气了。   她弯弯着那一双眼睛,真跟会说话一样的,阴阳怪气的,“哟——”   那个音拉的不一定很长,但是一定要曲折动人,达到跟王熙凤当年未见人先闻声的效果。   果真大家都看过来了,西爱表示满意,掰扯开王红叶的手,自己往院子里走过去,就怼到刘小兵脸上去,“头好了没啊?”   “一大早儿的,我当是哪家疯狗叫呢,进了这人待的院儿,当心——”   她凑上去,笑的跟鬼一样的,头发又是散开的卷儿,“当心被人宰了吃肉。”   你说吓人不吓人。   有的女孩子,脸分白白头发长长的,涂个红嘴唇的时候,吓死个人。   刘小兵给气的一蹦老高,这是骂谁呢?   得,张西爱,你能耐,我看你能耐到哪里去。   拿出来一沓子大字报,手一抖,全打开了,昨儿晚上忍着头晕,跟同学们连夜画出来的。   都是大字报,这大字报是干什么用的呢?   大街小巷都有的,就跟以前的通缉令一样的,起先还画个人在上面,有点人样儿,写着谁谁谁的名字,然后写着什么罪名,戴着什么样的帽子,好让大家都知晓一下,然后群起而攻之。   到了刘小兵这里,越画越气得慌,索性给丑化一下,画个女鬼在上面,这就是张西爱。   他原本有名有姓的,师出有名,打算读完就给这一家子拿下来。   结果谁想到,清了清嗓子,被西爱一把车过去了,她手就怎么那么快呢。   而且这摆明了拿人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西爱自己一边往后躲着跑着,一边看,等看着张建国,张平,家里大大小小都在里面的时候,她脑子就已经转的跟飞碟一样的了。   这刘小兵,是打算结仇的啊。   西爱这人,没别的优点,她聪明啊。   她脑子转起来,人家转不动的时候,她打小就能转几百圈了,小孙那样的,都是给她能坑死的。   正常人现在想什么呢?   想的是赶紧脱身,你这么说我,我得证明自己清白啊,我不是这样的是不是?   你的罪名不能给我加上,我头上不能戴上这样的帽子啊。   可是西爱在想什么呢?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要把脏水泼到刘小兵身上去,一定要转移目标给刘小兵,她不能要刘小兵清白无辜的走出来这么院子。   打败你对立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定要对立到底。   瞧瞧人家这脑子,多清晰啊。   下意识的开始编造刘小兵的罪名,刘小兵她了解吗?   不了解。   刘家她了解吗?   也不是很了解,知道一点儿。   但是这不影响她说瞎话。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张西爱可是从小就练就的。   她一下子把花全部推倒在地上,然后跳上去花台,高举着手,“我要举报,我有重大事情要举报,涉及到人民财产安全,关系到社会教育运动的成败,我与他虽然关系亲密,但是大义灭亲自古有之。”   “今天,我一定要让大家知道他的真面目,对军宣队负责,”很好,军宣队是部队宣传队,每个学校都有,主要是服役军官,怕学校出乱象的,红小兵时常借着军宣队胡作非为,西爱对着军宣队微微颔首,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对人民群众负责,让当权派资本主义无路可走。”   王红叶在下面听着,就纳闷了,这孩子,平时也不出去学校里面贴大字报,也不去街上混,怎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词儿呢,一串一串的。   她就不明白了,家里谁是当权派了,西爱说的是谁啊,她脑子笨,就没明白西爱是要灭了谁啊?   都纳闷呢,觉得这孩子白养了,这出事儿了,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家里人下手,真的是狗咬狗,举报自己人。   彭大爷一把年纪了,觉得现如今这样子,不如自己早早入土了算了,见不得这样的人间惨剧了。   兄弟姐妹成仇的,父子俩闹掰了的,断绝关系划清界限的,真的是看够了。   刘小兵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觉得西爱怕了,怕了所以想摘出来自己,“谁?到底是谁啊,你大可以尽管说。”   说出来,好要你家破人亡。   西爱眯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刘小兵,恨得牙疼,我说出来,我要你家破人亡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女主,真的不是良善之辈,很凶的那种。 第132章 都放着我来   西爱自己撸了一把那凌乱的小卷发,弯着腰往前说话,手抬起来,总而言之,西方油画里面的领袖是什么样的,西爱那姿势绝对到位,真够牌面的这姑娘。   “我要揭发检举的人就是——刘小兵。”   “他耍流氓,之前晚上的时候我在散步,他见我长得漂亮,趁着人少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   很好,停顿,然后表情悲怆一点,123可以。   西爱心里默念,然后擦擦眼睛,大早上起来的,实在是没有眼泪出来,继续说,“他要我同意交往,说他家里很多钱,半夜都有人排队给他爸爸送礼,什么茅台酒还有玉溪烟,家里的罐头吃不完,最后都长毛儿了。”   喊得歇斯底里的,下面刘小兵蹦跶的三丈高,扯着西爱要下来,“你胡说,你王八蛋,我弄死你。”   西爱往后躲,然后显得无助极了,“是,我胡说,你手摸哪里心里没数吗?流氓——”   好家伙,流氓啊。   再加上贪污受贿啊。   这无事都起三尺浪的,更何况是当事人出来说,西爱自己蹲在地上哭,哭得跟死了老公一样的,那个劲头啊。   乱腾腾的人群就开始了,也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支造反派,直接就起哄起来了。   刘小兵慌里慌张的,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带的人来,也有不服气他的啊,这下次,翻车了吧。   西爱为什么敢说啊?   因为世道就是这样,到处是说谎的人,到处是为了权力的人,不说别的,这街道上早就划片儿了,大家现在都讲派性。   你是属于哪个派别的,虽然口号一样,目的也一样都是为了权力,但是画几张大字报,几个人一凑,就能成立一个小团伙,后来团团伙伙的,又成了两大派系。   刘小兵这一派的,托了他爸爸的福气,发家的早,势力也大,人多势众,财力也广。   只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大家是从来不吝惜自己去当个坏人的,尤其是有好处的坏人,坏人往往比好人容易赚钱当权的多。   西爱自己抱着头,声音哭哭唧唧的,脑袋里面却转着,她为什么不说别的,她为什么要说男女关系呢?   她要的不是名声,这样子她名声当然不太好要,但是拿自己不重要的东西拉着别人下沼泽地,挺划算的。   真挺狠的这丫头。   看着刘小兵在那里反击,她得继续闹啊,自己站起来,“我活不下去了,逼良为娼,死了算了。”   跑起来,风中那小卷发挺凌乱的,自己到院子外面巷子里的水井那里,那可是老水井了,多少年了,有一颗硕大的两人合抱的树,旁边水一直流着呢,井口能容纳一人跳下去。   西爱就趴在那里,死死的拽着井口,她得好好手扶着啊,不然人多推下去了岂不是受罪。   有人要寻死,自然有人要拉着的啊,她个弱女子,自然死没法子的事儿,拉着不知道谁的胳膊,仰着脸,“要我死,死了算了,我活不下去了,原想着咽下去这口气,哪里想到欺人太甚,到我家里来这是逼着我就范啊,我好好的人,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去。”   咱们这块土地上,几千年的老太太文化,给她发挥的淋漓尽致,自然无比。   一哭二闹,接地气快到地心了,太接地气了。   这事儿,像是张西爱的做派吗?   不像。   但是她确实能干的出来。   等着人散了,她自己从床上起来,冷冷的看着窗户外面笑,那意思是,跟我斗,早着呢。   这事儿没完呢,你刘小兵走了,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想的美。   她坐在写字台前,写稿子呢,做戏要全套,高长明教的。   她虽然有急智,但是描补这样的精细事儿,还得思虑再三。   门外王红叶心都揪着,问宋慧萍,“您说,这事儿是真的吗?”   西爱不爱说话,这事儿说不定就还是真的了,孩子太委屈了。   宋慧萍眼睛斜着看她一眼,觉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好骗,“你当是真的?她打小儿吃过什么亏?”   一个不去坑别人就觉得自己善良的孩子,你指望她吃亏?   可拉倒吧。   自己抽了鸡毛掸子,走进去,“伸手,你年纪大了,我给你留点面子。”   西爱当然不肯伸手,她生平最恨吃亏,二恨挨打,可珍惜自己了,□□的疼痛她受不了。   王红叶也想明白了,自己一下子扑宋慧萍身上了,“您这是做什么,您打我吧,打我好了,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家里。”   “事请解决的法子那么多,她整日里就知道乱说话,正当年纪的大姑娘了,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啊?”   “我以后好着呢,您甭操心。”西爱躲在王红叶后面顶嘴,若不是演戏,她早就跑了,只是这会不能出屋子。   宋慧萍给气的,还顶嘴,伸着胳膊要打,王红叶就招呼着。   西爱就躲着,外面张平呼哧呼哧骑着他的破自行车来了,掉链子了,自己手里一团乌漆墨黑的链子,“怎么了这是,谁来我家里闹腾。”   从门外扛着自行车进来就开始横,想着一院子的人,结果人影子没看见一个,问虎子,“人呢?”   “不知道,一群人来着。”   张平气的跺脚,听声音去西爱屋子里面,你说巧不巧的,那鸡毛掸子,兜头就给打脸上去了。   他一下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看是宋慧萍打西爱的,差点没原地去世,他这是造什么孽了。   捂着脸,眼泪就下来了。   不是想哭,是因为打到眼尾了。   宋慧萍讪讪的收起来鸡毛掸子,“你说你就不知道敲门,推开门就进来,怎么就这么没点眼力劲儿呢。”   你说你倒霉催的。   接过来王红叶拿的手帕子盖在半边脸上,火辣辣的,张平气的牙疼,龇牙咧嘴的,“您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您有本事给西爱一鸡毛掸子去,合着就我活该。”   虎子在旁边想笑,自己出去了,想着做饭去,他会做饭,什么都会那种。   想问西爱吃什么菜,“中午吃什么?”   结果一看,人家在那里梳头呢,拿着口红一点一点的,扭过头来红唇一张一张的,“肉——”   “葱油饼。”   “如果能有个凉拌黄瓜就好了。”   卡巴着看看着虎子,虎子做饭好吃。   他人仔细,王红叶做饭有点糊弄。   “哎——”虎子答应着,先去和面,西爱就爱吃葱油饼,面剂子用擀面杖摊平了,然后撒油,一点一点抹在面上,葱花切得碎碎的,撒上盐,然后再把葱花儿扑在油上面,叠起来再摊平。   用鏊子给烙饼吃,那个味儿啊。   真的是人间烟火味,不过一味儿葱。   然后凉拌黄瓜的那点汤汁子,用来泡饼吃,里面带着酱油醋还要黄瓜的味道,蒜泥的味道,吃了是真落胃。   但凡是中午吃上这么一顿,再来碗小米汤子溜缝儿,吃这么一顿,让人记着一辈子啊。   从那饼开始出味儿,西爱就坐在厨房旁边的小马扎上瞧着了,她得等着吃第一张。   “这里热,出去等。”   西爱不动,和颜悦色的,“虎子啊,你说你这么能干,以后肯定是一把能手,姐姐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存在。”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张平路过愤愤的抱着西瓜,他还得去井水里面吊着西瓜,那死丫头喜欢饭后马上吃水果。   站在井口那里,想着刘小兵那事儿,他更来气了,这就是找茬儿的,他吃过饭就去找刘小兵爸爸谈谈。   到底是当兵的,遇到事儿了横气归横气,但是还讲道理。   结果谁知道,西爱这死丫头,吃过午饭就出门去了。   张平抱着瓜刚进院子呢,“瓜还没吃呢?”   “嗯,下午回来吃。”   张平想了想,也没舍得切开,又给送井水里面去,等西爱回来吃呗。   家里就是有个破豌豆,你不吃我也不吃,就很统一了,等着哪天西爱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吃。   有点肉就留着,吊在井水里,要是还不行,就煮熟了,撒上盐腌着,多早晚等着西爱回来吃。   这待遇,那绝对不是宁宇森能有的,宁宇森还不知道家里出事儿,他现在跟明菊忙着订婚的事儿呢。   家里房子张平说了不算,分也分不到他头上去,给指了条明路,看看单位给分房子。   分的宿舍,肯定不如家里面,家里到底是敞亮的,宿舍就是一个房间,做饭洗衣服上厕所的,都不方便。   而且张德顺也有私心,当初西爱跟宁宇森有那么一出儿,院子里出出进进的人,他就不想留着宁宇森在身边儿。   他还有俩儿子呢,不怕没有人给自己养老。   西爱刚出门,他还给了十块钱呢,悄摸给的,宋慧萍都不知道,问她,“奶奶打你气不气?”   “您说呢?”   “不气。”   西爱笑了笑,“那就不气呗。”   哒哒哒的就走了。   十块钱,你看看张平从老爷子手里拿过十块钱没有?   一毛钱都不给张平。   张建国也没份儿。   西爱这鬼丫头是真赶趟儿,她自己去学校里面去了,这革命的事儿大家都知道,那上午的事儿,也全部传遍了。   她一到学校里面,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及绝大多数的敌视。   欢迎她的,当然是派性跟刘小兵不一样的小将们了,他们总是盼着东风压倒西风,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压到西风的机会的,因此殷切的希望西爱加入他们。   仇视谩骂的,当然是刘小兵那一个派系的。   西爱欣然加入了死对头队。   她自己拿出来稿子,开报告会,时间地点人物故事情节都非常的合情合理,让听的人无一不气愤,一瞬间,她就受到了重用,成为了这个派系的后勤委员。   这是多好的一个位置啊,西爱很受重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加入□□的女主了,爆哭。感谢在2020-08-1714:47:49~2020-08-1817: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世者40瓶;代小咪10瓶;阳光、ltjenny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气死了   开完一场之后,马上又受邀去别的场子开。   “一会儿晚上我们要有大事办,你一起来。”   西爱点点头,跟自己说话的,是个管事儿的,她欣然应允,“不过晚饭去哪里吃?”   经费有限,这个派别明显的穷,因此这一位清了清嗓子,“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当然是回家吃。”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西爱就回去了,她自己夜不太想坐车走,那挤来挤去的跟沙丁鱼一样的电车,这个天气进去活像是受罪一样的。   然而她又不好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毕竟她现在要好好做个人,作为一个弱势群体,是万万不能特殊化的。   国人几千年的劣根性了,见不得别人好,别人有的我没有,要我如何心甘情愿的去帮你呢,所以不能骑。   她自己就有点怀念了,怀念人力车了,这好好儿的日子,不给人家火活路了,就人力车都多少年了,养活了多少车夫,说不给人坐就不给人坐了。   她就在路边找个店吃了,也不走了。   你说大晚上的带着她去干什么啊?   西爱自己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两辆车,塞罐头一样的挤进去,她也是其中一个瘦弱的沙丁鱼,就想起来阿Q当年被拉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问也不能问。   只能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一句话不能多说。   车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人递给西爱一个红袖章,西爱就自己戴上去,跟在后面往那灯光底下走。   一个高台子,像是唱大戏的,她眯着眼睛,老觉得有一点儿熟悉。   上面拉着横幅,还有椅子,还有桌布摆着呢,像是领导的位置一样。   下面有人脑袋上没了头发,狗啃的一样,有的脖子上挂着牌子,也有的西装革履的,打扮的体面也极力维持体面的微笑,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瑟缩的胆怯的,陪着小心的心惊胆战的在那里。   乌泱泱的人,很多都是戴着红袖章的,但是看出来都不是一起的,旁边有人说,“咱们等开始了,第一波上去就是了。”   西爱点点头,“行。”   上去干什么?   她不知道。   第一波是她们,那后面是不是还有一波啊,她往前跟着人群走,然后看见那灯光下的横幅,很长很长,终于看清楚了,写着联合大会。   联合大会,就是把这附近的人都找出来,甭管是白天黑夜的,只要给你戴着帽子,只要大家说你有问题,给你定性了,那要开会,你就得来,来了检讨你自己,又或者遇到不够“文明”的人,少不了头破血流,拳打脚踢的。   只要你成了则样的人,那么好像谁都能半夜从你家里把你拉出来打一顿,谁都能在这样的时刻站在台上对你指手画脚打你巴掌,又无情的揭发你,加诸于无谓的罪名。   这倒是成了一个徇私报复的好场所了,往日里什么仇什么恨的,尽管来吧。   等着西爱走到跟前儿,已经是开始了,他们很遗憾的没赶上第一批上台的人,倒也是没有遗憾的,她就瞧着带着他们过来领头的那个人上去。   掏出来一张名单来,瞧瞧,都是有名单的,名单里面详细记录着哪个人的哪个问题。   原本在下面低着头的人,全都上去了,什么样儿的都有,甚至有个是开着车来的,西装革履的,面带微笑的检讨自己,心平气和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西爱觉得有意思,很想问问他什么心情,据说这是哪个厂子里面的领导来着,现在出于群众与资产阶级道路的分界线上,端看大家怎么界定了,成为群众到人民当中去,还是成为当权派资产阶级,就在一念之间。   所以他不至于挨什么打,他现在还仅仅是来参加一下,看一下这个社会的恶意而已,但是鞋子掉了一只了,心中一直等着另外一只掉下来的时候,该是如何的心惊胆战大概只有自己知道吧。   也不知道是那一位小将发明了这一招,踢萝卜,人在上面站着,那么高的台子,然后批判者上去就是一脚,看着人挂着牌子跟倒栽葱一样的,从台子上咕噜噜的滚下去。   然后施暴者欣欣然的开心,旁边的观众也是哄然大笑像是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滑稽戏一样的,有亲朋好友在下面的自然是紧紧的低着头,生怕受到牵连,又觉得内心悲哀。   不敢走,也不敢去扶,更不敢站出来指责了。   那台子上滚下来的人,摔的乌烟瘴气的,鼻青脸肿的,然后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的滚爬着赶紧走了。   挨了这么一下,今晚可以消停一下了。   后来西爱才知道,今晚的这种活动,叫“斗鬼。”   就是把所有的所谓的人民群众当中的鬼都给揪出来,然后集中批判,谁都可以上台去批判你,都能给你一巴掌。   这样大场面的斗鬼,总是那么的热情高涨,只要你被当做是鬼了,那就是走不动了,家里人也要抬过来,也会有人一脚给你从高台上踢下去的。   西爱跟在后面,上台,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是皮鞋,软软的内层牛皮鞋,她一年四季都是皮鞋的时候多,好的皮子养脚。   走到背后去,她准备好台词了,也准备好了自己的鞋尖,只要踢上去,那就可以了,想必他自己也很解脱吧,比较早晚一脚的事儿,不如早早的下去。   抬脚,然后跪着的那人微微扭头,她看到了。   西爱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刘江。   旁边跟西爱一起来的人在高昂的□□,指着背对着自己跪在那里的人列举罪状,“十年前你给国民政府做事,拿着的是汪伪政府的钱,背叛人民,就是汉奸。”   早先的时候,这人曾经为了恰饭,给当时的汪伪政府做事,无非就是文员,现在都被找出来了。   “认不认——”   “认罪,认罪。”   不认罪又能怎么样,不如认罪,认罪了少受罪,然后一脚狠狠的踢下去,西爱看着那人摔在下面,半天没爬起来。   踢,还是不踢?   轮到西爱了。   她垂眸,刘江回首,大概是看人半天不说话。   四目相对,西爱挪开视线,看着台下闪烁的灯,终究是抬起来下巴,看着下面,“东风吹,战鼓擂,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对阶级敌人专政,就是人民的民主——”   然后抬脚,刘江就下去了。   那一脚,不轻不重。   西爱缓缓的落下来脚,她能看到鞋尖上的反光。   然后走下高台,缓缓的,一步一步的下台阶,上车,没有回头看一眼。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车上有人问。   西爱看着前面,面无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他好像一直看你,像是认识。”   “可能因为听说我被人耍流氓了。”西爱一个黑锅就往自己头上扣,然后垂眸,搓着自己的手。   细节非常到位,沉默着,悲哀着,然后喊了一声,“我就在这里下车吧,我走一走回去就好了。”   几个人不太吭声,觉得是个弱势群体,一个女孩子被人耍流氓,“太晚了,到学校下车吧。”   “不用,亲戚家在这边,我住一晚上。”   西爱要走,谁也拦不住,等下车,看车子走了,西爱站在那里微微笑,她想是因为自己太漂亮了呗。   她就是想下车了,然后回头,走回去。   刘江现在在农场那边,正好是忙秋的时候,一个小屋子里面,睡得都是他这样的人,有的人带着蚊帐驱蚊的草药,他不做特殊化,硬是被蚊子咬着睡在那里。   听着外面声音,马上起来,打闷雷了,要下雨,粮食都在那里晒着,要是沾上了雨水,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年的口粮啊。   一群人便紧赶着去收粮食,晒粮食得薄薄的一层,太阳大的时候得殷勤翻着,省的它晒糊了不均匀,要下雨的时候水汽大,就得收起来,要是连阴天了,收起来的粮食还怕捂坏了。   说着说着,雨滴就下来了,拿着塑料布去遮盖都来不及。   最可气的是,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有人嘀咕着,“这像是跟这些人无关一样的,但凡是什么活儿我们都干着,这下雨了,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刘江不吭声,不能说话,不能说话,今儿说的话,明儿就是催命符。   他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是西爱,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他想着伸伸,想着儿子。   淋得浑身湿透了,也没有衣服好换洗,白天洗得衣服都没来得及收,别人都去睡了,他自己守着夜,在门口的小板凳那里坐着。   然后就看雾蒙蒙的一个影子,在水帘子一样的雨幕里面,他警备的探头往前,“谁?”   “张西爱——”   西爱的皮鞋里面全是水,她没有伞,觉得刘伸伸一家子都有毒,她回回遇到刘家的事儿,就总是下这么大的雨。   她淋雨是要生病的好不好。   小脸惨兮兮的,看着刘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刘江,她以前也没问,伸伸也从来不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   刘江看了一眼西爱胳膊上的红袖章,对西爱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早很早之前,大概就是每年他回来,带回来的东西,十有八九的,都被伸伸拿给内院那个馋丫头吃了。   他当年风光,海上飘着的,去过很多国家,什么新鲜玩意都能带回来,伸伸小时候要的最多的,就是吃的,各种各样的吃的。   他都买回来,然后就听刘凤喊着伸伸,别老给西爱吃了,自己吃。   他依然是坐在那里,西爱站着,水滴滴答答的在脚底下成了小河,看着西爱的裤脚,“嗯,我三个月前过来的,说是要劳动改造,到这边帮着农民秋收。”   他活儿干的卖力,人家割小麦一垄,他也是一垄,甚至还要多一点儿,不比年轻人差,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少受折磨,少去给人家把柄。   自从伸伸走了,去陕北了,他心里,就存了事儿,他的事儿,不能牵连到孩子。   “伸伸不知道吧?”   “别跟他说,这里挺好的。”   “确实蛮好的,从高台上摔下来蛮体面。”西爱凉凉的说一句,觉得一个人最好的状态,那就是永远争取比现在好的生活。   更好的处境,更好的明天。而不是身处于泥淖之中,觉得满足。   刘江一噎,抬眼看西爱,早就知道她说话难听,大院儿里隔三差五就能挨一顿骂,名声可谓是臭的不行,但是真被她刺儿了,还是怪刺挠的。   西爱实在是受够了,“好了,你应该为自己多想想,只要人胆子够大,问题都是会解决的,人家整你,你就不会反过来整人家啊?”   张西爱式的逻辑,人家不惹她她都看人家不爽,人家要是惹她了,那就完蛋了,报复心极其优秀。   说的跟喝凉水一样,可是事情哪里那么简单,“西爱,斗不过人家的,身后有人撑腰的。”   “哦,那没办法。”   有人撑腰,那一般人斗不过的,她坦然接受这个社会的一切规则,并且熟悉运用规则。   不尴不尬的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应该可以让你日子好过一点。”   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屋子,嗯,她打死都不会住的。   极其闷热,极其简陋。   刘江心里就一松,他知道伸伸跟西爱的事情,他这样的境况,看到西爱说实话是打怵的。   就跟穷寡妇老太太跟有权有势的城里儿媳妇见面一般的,心里面打怵,怕人家嫌弃,怕给人家添麻烦。   “你怎么回去?”   “走着回去。”   “我给你借个自行车吧。”   “会不会很为难你?”   刘江又是一噎,这孩子,怎么老说这些大实话。   他这样的人,借自行车当然很难。   好容易借了一辆,西爱骑着走了。   家里张平就气死了,那个瓜,他晚饭前抱进屋子里面,等着西爱回来吃呢,结果等一晚上都没看到人,原本想去找刘小兵家里谈谈来着,光是西爱这么晚不回来就气死了。   这外面乱成这样,还这么大雨,去哪里了也不说。   “等她回来,一顿好打。”气的人牙痒痒。   王红叶也着急,找出来雨衣给张平,“你赶紧去找找去,说是下午回来来着,这老爷子都急坏了,晚上都不睡了。”   原本也不着急,结果西爱说下午要回来的,结果没回来,晚饭后也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张西爱:优秀的人总是不被理解,总是挨打。感谢在2020-08-1817:54:17~2020-08-1917:4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巍是我脑公30瓶;贾+20瓶;大橙子、代小咪10瓶;温柔5瓶;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进击的西爱   刚到巷子里,西爱就瞧见人了,那穿着大雨衣跟北极熊一样的影子,那黑夜里面恨不得当照明灯一样的双眼,不是张平是谁啊?   “哟,您这哪儿去啊?”   “你个死丫头,你给我下来,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张平看她浑身落汤鸡一样的,脸白的都肿大,给气的一掀起来雨衣,给她披在头顶上了,“赶紧的,穿着穿着。”   拽下来就往家里走,他在后面搬着自行车,多大的雨啊,这雨大的,跟当年张西爱爬狗洞去找高老先生的雨一样大。   第二日,果不其然的病了。   病了难得清闲,指使张平,“自行车给人家送回去。”   张平那瓜实在是不能再放了,切开了在那里吃,“吃一片没事儿,正好去热了。”   被宋慧萍一顿骂,“她发烧你还勾着她吃,吃了好拉肚子是不是?”   土法子治疗发烧,就是高度白酒加点温水,对着人身上用手来回的擦,多早晚擦的皮子红了,多早晚捂起来人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这法子,自小对张西爱没有用,顶多缓解一下,这孩子身体底子就在那里,你甭指望她能打倒病魔,那种吃个退烧药睡一觉起来就好的人里面,不包括她这样的弱鸡。   “瞧瞧,平日里瞧着高高大大的,身架子也大的很,结果就是看起来壮实,这虚得很,平日里喊着多吃饭多吃饭,就是不听。”   西爱听得耳朵起茧子,还能贫嘴,“您这话儿说的,那胃口就那么大,要是撑坏了不也是难受,我吃的也不少,就是有营养的东西少。”   “什么叫有营养的东西?”   “各种高蛋白,补血的养生的啊,吃了保管好。”   “喝,那家里是亏着你了。”   “那可不是。”   王红叶气的一块手帕子给她扔脑袋上去了,能一天天的给西爱气死,家里几口人,她能轮流气。   人起来刚要出去,结果就乌拉拉来了人了,西爱眼睛亮了一下,全是她的同党们。   她拉着其中一个女同学的手,虽然是昨天刚建立的友谊,但是私以为真挚无比,“没事儿,不用过意不去,我昨天晚上心里难受,又淋了雨,心里却是舒服了不少。”   “我早就应该加入你们的,我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最好的革命事业当中,其余的,我也不想了。”   说着说着,眼角里面带着泪光。   女同学也被感动了,同学们也被感动了。   说干就干,西爱愣是爬起来了,那脸还是通红的呢,给王红叶拉着,“你干什么去,还发烧呢。”   “你莫管。”   西爱人劲儿劲儿就走了,趁热打铁知道吗?   她忙着斩草除根去呢。   刘小兵那样的,你不掐死他留着过年啊。   西爱干别的不行,但是出坏主意,那是当仁不让的啊,她虽然是后勤的,但是革命的一块砖。   凭借自己巧舌如簧的小嘴加上心狠手辣的小心肝儿,再加上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厚脸皮,一跃成为团体当中的活跃分子,极为受器重。   当天就出来了一沓子的大字报,她发着三十八度的高烧顶着大太阳,晕晕乎乎的贴在了刘小兵家附近。   然后连夜开大会,她发现,大家伙儿都喜欢晚上开大会,晚上的时候抄家。   刘小兵现在干什么呢,他躲在家里去了,“爸,她想弄死我。”   老刘什么人啊?   老谋深算,他是第一批从里面获利的人,西爱那点心思瞒不过他,当年两家就有过节,他给张家的人列个单子,想着找个下手的地方。   瞧瞧张建国,留学回来的,但是刚梅如刚走,报纸上还有讣告,不好动手。   上面有指示了,科研领域要把生产研究放在第一位,要搞运动,但是不能以运动为主,最高指示,所以说不好下手。   再看看张平,首钢那边的保安处处长,都干多少年了,他自己手底下就带着一帮人,铁磁铁磁的,也不好下手。   再找找,再找找,就更不好找了。   最后圈起来了一个王红叶,资本主义大小姐,娘家是开绸缎铺子的,这个可以有。   圈起来了,笑了笑,真真假假的,挂上点边就行,然后再去找点神不知鬼不觉的蛛丝马迹,帽子就给戴上了,只要有个帽檐儿,想要多高的帽子就有多高的帽子了。   端着茶水,训刘小兵,“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你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早些年胡同里有名的无赖,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现在更是破鞋一双。”   “也不知道什么病,当年家里人都给送走了,我看啊,这病一点都没好,活该送精神病院里面去。”   打了刘小兵的头,老刘就不高兴了,他疼儿子。   眼神里面发狠,刘小兵听进去了,眼神一亮,“对,爸,咱们可以说她有病,给关到精神病院里面去。”   他也想起来了,早年的时候,好像是有病来着,也不知道治好了没有,但是看现在张西爱那疯狗样,根本就是有病。   哪个女的说自己被耍流氓了啊?   呕死了。   老刘穿着拖鞋端着茶杯,乐呵呵的,拿着筷子捡起来一口炒鸡蛋,喷香。   这是刘小兵吃不到的了,老刘自打成了领导,每晚上都得来这么一口,家里老婆孩子都挨不到,就他自己个一个人享受一下。   家里面他赚钱养家,外面奔波最辛苦,可不就是地位最高的。   甭说是他了,就是这胡同里面,十个有九个男的都是这样,家里好吃好用的,都得先给当家的用。   一口接着一口的,最后拿着一块煎饼,给盘子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塞了一嘴,嘴巴上都沾着油光。   西爱打先第一个冲进来,她眼睛多好用啊,“竟然吃炒鸡蛋,全国多少人吃不饱。”   老刘差点没噎死,给气的,看着那些进来的人,他就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一口咽下去了,要说话,给西爱几个人推着到了厨房里面去了。   家里人都给推搡到厨房里面去,然后门反锁着。   作者有话要说: 张西爱;只要有点火光,就赶紧泼水。 第135章 圈套   老刘您说委屈不委屈,西爱拿着锁头,轻轻的咔嚓一声捏起来,心里就觉得雀跃。   这个天儿,厨房里面可算是舒服了,又是闷热又是潮湿的,还带着一股子油烟味儿,一家子跟绑小鸡仔一样的捆起来,然后扔在潮湿呼呼的地板上。   老刘在那里鬼喊着,小刘也在喊着,声音里面不免带着惊慌,又带着一些气势与笃定。   老刘的背后是谁啊?   是那一位老佛爷。   那一位老佛爷的背后是谁啊?   据说在会议上,老佛爷的讲话太优秀了,所以得到了江女士的表彰。   自那以后,那可不得了了,这一位真的成了老佛爷了。   耀武扬威的,在这一片区域内不可一世。   走到哪里都是呼风唤雨的,群星围绕着。   不过据说这一位老佛爷,自己立身不正,男女关系方面有一些问题,当然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说这个事情。   心眼大概小的只有芝麻粒那么大小,老刘就是她的人,手底下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芝麻粒的官儿,因为时代的原因,姑且就把老刘当个七品芝麻官吧。   并且刘小兵也成为了官二代,跟他老子一样的路。   西爱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她现在不太想听到别人的声音,她有点兴奋,大概是高烧到一定温度了,她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   你既然还在叫嚣,那么一定是我的手段还不够,所以才给了你脸了是不是?   要你们怕我,这就是西爱的想法。   因此外面乱糟糟的抄家一样的找证据,她自己拿着那么大的盘子,哗啦啦的扔在厨房的门上,摔得稀巴碎。   就跟打开了身体的开关一样的,西爱兴奋,她觉得舒坦,你这时候仔细看她的眼神,里面带着莫名的狂热,带着那种不可阻挡的希冀,让人看的着迷,也看的害怕。   里面有人惊呼,大概是老刘老婆,压抑的害怕的声音,西爱听了,满意了。   然后转身,拿着盘子,全部摔碎了。   渐渐的,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厨房里面老刘也闭嘴了。   西爱看着一地的杂乱,有人拿着照相机在那里拍照,大家寻找的是蛛丝马迹的证据。   “西爱,你那边有没有?”   “哦,还没看到,不过我想都是比较隐蔽的,这样的人,心机很深的。”   她站在卧室外面,很犹豫。   微微歪了歪头,“哪个呢?”   到底要把哪个送地狱里面去呢。   老刘还是小刘呢。   然后愉悦的走进去老刘的卧室,她拿出来一张相片,上面抹着已经干涸的口红,照片上的女人,瞧着漂亮妖艳极了。   她弯着腰翻看被褥,然后一下子扔到床底下,然后顺手把一只口红,扔到了床垫子底下切。   一切都是那么的迅速,跟着一起的人都没看到。   她也吭声,就在那里继续翻找。   因为不会有人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的。   “快看——”   后面有人惊呼,西爱就笑了,她自己扯了下自己的面皮,觉得人得善良一点,最起码要表现得很善良。   等她挤过去的时候,已经围起来一圈儿了。   “就说是破鞋,大家都说是破鞋,要不是破鞋,怎么就有她的照片在家里呢。”   “瞧瞧,嘴巴上的是什么啊,竟然是口红,两个人指不定是什么关系,呸。”   西爱终于挤进去了,紧跟着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说一家子父子俩不是好东西,都是臭流氓。”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照片是她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随手可见。   口红是她拿的自己的,那个颜色不是很喜欢了,买的时候也便宜的很。   一切,都是张西爱的构陷。   她看不惯照片上的那个女的,也看不惯老刘。   照片上的那个女的,就是那一位老佛爷,是西爱的老熟人了。   老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定下来他的罪名,可不能就只是因为一个小刘啊,撬不动的,要弄就得找点实实在在送命的证据。   所以,就是先抄家,再定罪,寻找证据,这叫出其不意。   老刘就是想破脑袋了,也不知道这一群人里面,是谁在搞自己呢。   看着张西爱,觉得这丫头有这么恶毒吗?   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吗?   西爱瑟缩的往后一推,紧紧的拉着旁边男生的胳膊,男同学瞪了老刘一眼,一拳打上去,绑着人就走了。   老刘一家,就这样居家隔离了,暂时成了案板上的里脊肉,肥美可口的很。   西爱,垂涎已久。   她自己眯着眼睛,觉得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刘江坐着小马扎,大刀阔斧的脚岔开踩在那里,看外面月明星稀,星辰旷野。   热风似浪,整个麦场带着暑期的余温在发酵。   墨色沉沉里面,颇有长坂坡的悲凉。   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妖气成这样,他对于西爱的定位,三个字。   从今以后是三个字。   野心家。   一个出其不意的野心家。   却是一个天生的野心家。   有的人,天然的,不用动脑子,就会想到一切,她稍微转一下脑子,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那么的简单。   三天后,刘江结束农场工作,回到城里面继续接受改造。   西爱依旧在发烧,她烧一开始耽误了,当晚回去挨了一顿骂,晚上退下去,早上起来便又开始烧起来。   人已经烧几天了,王红叶已经深更半夜静悄悄的开始求神拜佛烧纸了。   拿着个陶瓷盆子,然后拿着叠好的金元宝,银元宝的,难为她现在还能从家里找出来烧纸,自己狗狗祟祟的爬起来,张平皱了皱眉头,“干什么去?”   “睡你的,管我呢。”   端着盆子就出去了,找了个犄角疙瘩,背着人,不敢让人看到了,不要要命的事儿。   然后你就看,她微微闭着眼睛,嘴巴里面絮絮叨叨的,像是真的说给老神仙听的一样,正常人听不太懂的套话儿。   那是相当的虔诚,拿了我的值钱,就得保佑我家里小孩是不是?   想法天真的很。   “碰——”   后面响了一声,王红叶麻溜的蹦跶起来,心都要跳出来了,“啊——”   头也不回的就跑,可不能让人抓住了。   张建国想拉她来着,结果看她吓坏了,也不敢去追,只喊着,“是我,大嫂——”   王红叶听着不对劲,突然扭头,一看是张建国,那心啊,就气死了,多好的脾气都想把手里的金元宝摔他脸上了。   “你来干什么的啊?”   “不是,我睡不着,出来散散。”   你散什么散啊,大晚上的,王红叶就想一口花露水喷他脸上。   但是一想到他失眠,说不定是想梅如了,蹲下来,安慰自己说不定文人都这样,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散呢。   便紧闭着嘴,然后就瞧着张建国拿着打火机继续在那里烧,王红叶眼眶子都快出来了,“不是,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嗯,不信。”   “那你烧纸干什么?”   张建国抬眼看她一下,温吞吞的那个死脾气啊,就急死人了,慢声慢气儿的说一句,“给梅如烧的。”   我可去你的吧。   我这里给西爱烧呢,你来找什么茬儿你。   赶紧滚。   王红叶给暴躁的。   端着盆就走了。   后面张建国微微张嘴要说什么,也沉默了。   得,不给烧就不给烧呗。   他寻思着给梅如顺便烧点,万一这事儿要是真的存在怎么办?   想的倒是挺美好的。   他是绝对想不到烧纸是不能一起烧的。   你这给神烧的,能旁边有鬼等着领钱不?   第二天一早,西爱又烧起来了,王红叶深以为是张建国坏事儿,打算晚上重新烧一场。   西爱眯着眼睛起来,她人气若游丝的,真虚,“嗯,我有事儿出去,您忙着。”   “发烧了哪儿去,在家里休息,我看你天天不好,就是因为出去玩儿的,就不能消停会儿,平时也不见你出门,唯独生病了天天邪乎了一样的。”   西爱摆摆手,“你莫管。”   劲儿劲儿的就走了。   王红叶给气的,手上帕子就摔桌子上去了,“我不管,我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就能死了。”   张平就点头,“那可不是,就不管她,饿——”死她算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王红叶着急忙慌追出去了,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先别走,饭一会儿就好了,早上起来给你煮鸡蛋吃了,伴着韭菜花酱,你不是爱吃。”   张平就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呸,狗腿。   那可不是,张西爱的头号粉丝,谁啊?   王红叶。   结果等吃饭了,张平也没看到鸡蛋,“不是,你不是煮鸡蛋了。”   “嗯。”   “那怎么没拿出来啊?”   “西爱不吃,走了。”   张平就夹着咸菜丝,看她一眼,“嘿,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娘儿俩是亲生的,我就是外人。”   “你别絮叨,烦死了,她早上没吃,兴许一会儿饿了就回来吃呢,给她留着。”   就这德行,就这样的家庭地位。   桌子上,其余三个人就当没听见一样。   张建国别看留学回来的,但是人家是真不挑东西吃,给什么吃什么。   张德顺也是这样,孩子的事儿他不管,西爱做什么他不管,他现在年纪大了,就西爱在身边,他多看一眼是一眼,人到七十古来稀。   你就看他吃完饭,他就到巷子口那里坐着去,然后给家里数着人头,下班了谁回来谁不回来,他谁都不惦记,就惦记西爱。   这会儿吃完饭坐在阴凉地那里呢,就瞧着宁宇森跟明菊一起来了,明菊后面一步,手里拎着东西呢,一网兜子的,还有带着包装纸的礼盒儿。   俩人这是从青海湖那边回来了,“爷爷,您怎么在这儿呢,屋里去。”   张德顺自己拄着拐杖起来,“行,家里去,你家里爸妈身体都好啊?”   “嗯,挺好的。”   宁宇森高高大大的,推着自行车,进院子王红叶就看见了,她是整天在院子里,洗衣服做饭的。   明菊人瞧着又是漂亮了许多,这就是打算结婚了,日子都订下来了,这一次去就是给明菊家里打声招呼的。   “我爸妈说了,没什么意见,觉得家里人都对我好就行,也没什么要求,结婚的时候他们来这边。”   瞧着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样子,这家里只要是没有张西爱,那可真的是神清气爽,也没有人抬杠了,也没有人阴阳怪气儿了,也没有人在那里专门扔狗屎的。   宁宇森心情怪好的,还跟明菊说话呢,“西爱你别介意,她就是心眼儿小,还是小孩子脾气呢,说话别放在心上。”   任性,难缠,给人难堪,且不讲道理,宁宇森看着西爱长大的,那缺点了解的透彻的很。   他觉得西爱不喜欢明菊,原因很明显,就是因为当初他跟西爱的那些事情,导致她对明菊有意见呗。   现如今破镜重圆,蛮好的。   明菊现在呢,是真讨厌西爱,你没办法去跟一个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你做什么努力,怎么讨好她都不会甩你,不会给你一个好脸色的。   她就当你是空气,可是你即使是空气了,她都嫌弃你难闻。   真的是一点教养一点修养素质都没有的样子。   狗见嫌的西爱在干什呢?   她可不在乎人家骂她,活的脸皮太厚了,铜墙铁壁一样,别人说自己所有的不好她全部都能自动屏蔽,特别强大。   她对明菊态度就那样,明菊拿着她没办法。   西爱看着刘江,自己拉着衣服外套,有点热也有点冷,她感觉自己浑身刺挠,所以刘伸伸电话她也不接。   我难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不在,那你就是不对,她就是迁怒,所以刘伸伸打电话连续几天,她都没空接。   刘江拿着碗,坐在门口吃饭,一大碗炸酱面,吃的稀里哗啦的。   西爱站在院子里,就看着眼前那盆草,能看出花儿来一样的,一会儿摘摘叶子,一会儿去拔拔草,活像是她养的,养的无比的精细。   伸手把一片枯了的叶子摘下来,西爱头也不抬的,“那一位老佛爷下水了,不用明天,今天就会反扑的。”   刘江挑起来一筷子面,大口吃,咽下去,然后拿着一个蒜头咬下去,满嘴的辛辣,“莫云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她如果知道是你做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的,那一位老佛爷,就是莫云云。   风起云涌,一直追逐权力顶端的莫云云。   张西爱早就打定主意了,从那一晚遇到刘江开始,她就在通篇的谋篇布局。   下一盘棋,她自己都是棋子。   她要的不仅仅是去掉刘小兵,她还想更高一点,把那一位莫云云,顺手抓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长更二合一感谢在2020-08-2016:56:47~2020-08-2219: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羊羊跳舞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的松果20瓶;五拐拐、风清云静10瓶;小梅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疯狂的反击   西爱仔细端详着那盆叶子,然后咔嚓一声,指尖尖尖的捏着那一截儿,眯着眼睛看,“嗯,期待遇见她。”   然后转身,皮鞋踩在路面上,太阳打在上面泛着光,她高挑身影走起来,就像是在一片竹林里面行走,形影不觉,兀自鬼魅。   她要做,就要斩草除根。   周全万般,只为了拉你下来。   她为什么做这么大的努力,一个刘家还不至于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大家都说六七年的时间才能结束,可是谁能等六七年呢,刘伸伸难道能再陕北等六七年?   还是她张西爱能在北京等刘伸伸六七年呢?   多少感情,都抵不过时间的流淌,不是因为感情不深,而是越是热烈的感情越是受不了时间的冷却。   莫云云在,刘伸伸就不可能回来,回来了,也不过是下一个刘江罢了。   西爱去学校,去兵工厂,现如今大家不仅仅是□□审查了,已经上升到武斗了。   有钱的就去买精致钢管,然后截断,磨尖尖的了,这是最好的武器。   没钱的呢,就去做些棍子,五花八门的,当然哪个打在身上疼,哪个算是王者了。   西爱手指尖擦过一根,泛着冷冷的光,她面无表情的数着,这里面的武器,是沾过人血的。   据说武斗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在里面没出来,头破血流的,至于是谁动的手,谁打死的人,没有人会去追究。   她在想,怎么样,才能打倒莫云云呢?   想要打倒一个人,就去找她的弱点。   如果找不到,那就去找她的仇人,她的仇人会知道。   知道了她的弱点,然后还需要力量。   力量的话,她没有。   但是可以借。   她一下一下考虑着,最好是先借势。   莫云云有靠山,那么没有靠山了会怎么样呢?   然后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西爱晕过去了,她这样的人,脑子用的太多了,便支撑不住了,太聪明。   王红叶气的不行,虎子在那里拉着风箱热的一脸的汗。   “我就知道她早上出去没好事,饭也不吃,人家伸伸打电话来都没人接,几天了找不到她人影子,我就不信了,她这么忙。”   虎子咽了咽口水,这锅里面的东西太香了,香菜肉丸子,肉馅儿里面放了葱姜八角面儿,放鸡蛋搅拌好了,下清水里面去,撒上一把小葱香菜的,真出味儿啊。   吸了吸鼻子,虎子低着头擦汗,“姑姑,我学校里听说了,西爱姐现在不得了,上报纸了。”   什么报纸?   各学校自己的报纸,跟大字报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宣扬自己受害者,刘小兵众矢之的。   一下子就火了。   王红叶手里丸子滚好,盖上锅盖,手都来不及洗一下,慌忙问,“写什么了,跟我说说。”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不识字儿实在是不行,出门就是大字报,她一个也看不懂。   吃了没文化的亏。   虎子小脸岑白的,肯定不说,只笑笑,“我没看清,赶明儿给您带回来瞧瞧。”   王红叶好糊弄的很,“那你记得了,不过你西爱姐就是能耐,你不知道啊,她打小就聪明,这一个院子里的孩子,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没有她不知道的。”   “人还仔细,你看我脚上穿的鞋子,还有你奶奶穿的那一双,都是她买的,我跟你奶奶不懂,出去了也不知道买什么好,都是她买的,又好看又好穿。”   虎子低头看那鞋子,擦擦汗,“熟了姑姑。”   然后就起来了,王红叶给拉住了,看了看外面,“你也吃一碗,别吭声。”   其实吃正大光明的吃也行,没有人说什么,可是过意不去,家里人老的也有,小的也有。   虎子一阵烟一样的就跑了,“姑姑,我写作业去了,老师要背书。”   忒懂事,忒仔细,养的比个女孩儿还精巧。   西爱给熬得啊,养病了。   虽然身在病床之上,但是满脸的雄心壮志,她的那些同志们呼啦啦的来探病,西爱说一句都是细思量。   “我们受着人家压制这么多年了,都是革命队伍,凭什么瞧不起我们,敢叫日月换新天。现如今要做,就做大做强,要的是一视同仁,平等平坐。”   声音气若游丝里面带着坚定的目标,暗淡的眼神里面闪着火光。   她忒坏。   她煽动着同伙们,去给她造势,去拉着刘家到处□□,文斗武斗都上,且场场映射莫云云。   她在家养病,外面昼夜不停的开□□大会,老刘已经是蹒跚了,什么威风也没有了,小刘也认栽了,唯唯诺诺的,有时候暴力比讲道理更要人妥协。   西爱攥着自己的手心,瞧着窗外,她不能去找吴玉燕,永远不能去找。   她能去找谁呢?   高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女娃娃,他记忆力非常好,什么时候打过什么仗,行军到哪里一清二楚的,还是那个沙发,他端着茶杯,“什么事?”   “您看看。”   西爱拿出来一张大字报,她亲自写的,写的莫云云。   “我之所以来,是为了高长明,既然选择要他走那一条路,那么在他没有走到尽头之前,我想他的保护伞好好的。”   她不能空手来,她得带着一肚子的锦囊妙计来。   “您可能不清楚,现在整个学校里面都知道这个事情,只不过不敢说,希望您老人家慎重考虑。”   高君的事情,高老先生知道,但是管不了,儿子的私生活,还是这样的,如何去管呢,索性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看着那个大字报,在桌子上放着,他没接,西爱便放在桌子上去了,“你的目的呢?”   “我并不是很喜欢她。”   高老先生直接就冷脸了,“第一次,我是因为长明,你威胁就罢了,这是第二次,你觉得合适吗?”   你觉得合适吗?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别人都没有脑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也不可能是围绕着你转的。   你一个女孩子,未免也太过于狂傲了。   西爱站起来,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我觉得我自己也可以做到一些事情。”   你要出手,是清理门户。   我自己不是做不到的,无非就是艰难一点。   她不怕。   很洒脱。   皮鞋踩着地板上,卡卡卡的就出去了。   后面阿姨从窗户里面看,觉得这丫头,真是的,进门也不换鞋,跟以前一样讨厌。   她想弄死莫云云,莫云云也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觉得西爱哪里来的胆子呢?   “查,一点一滴都要查出来。”   你查我,我也查你,我不信你没有把柄。   一晚上的时间,张家的资料翻了一个底儿朝天。   莫云云点着刘伸伸,冷笑,当初就不该让他走,如果留在这里,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当晚刘江就被拉出去了,半夜出发的,然后到了煤场里面去劳改。   他得站在那里,弯着腰,手背在后面,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才,想出来了这样的喷气式,人像是飞机一样的样子,一定要稳稳的站在那里,不然动一下都是拳打脚踢。   他已经习惯了,所以站几个小时没有问题。   大大小小这样的场合,他都经历了许多许多,一开始的时候也想过体面的方式去了结一下,可是后来经历的多了,觉得都能唾面自干了。   可是今天的氛围,格外的浓重,煤场里面的都是青壮年,一拳头下来,大概能要半条命。   队伍里面有人给拉出去,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这是打给大家泄愤的,只要你是黑帮分子了,那么在路上谁都能拉着你打一顿。   刘江希望拉出去的人不是自己,所以他站的越发的稳了,头也越发的低了。   可是谁会放过他呢?   他被拉出队伍了,然后是一顿打,要命的打。   他甚至不敢抱着头,只能蜷缩在那里,那种钢管打在身上,一把老骨头都觉得脆了,撕裂的疼。   眼前是血朦朦的,他想今天大概熬不过去了。   命丧于此了。   脸转过来,看着是乌黑的夜,他一只手撑着地,突然爬起来了,自己站起来就跑。   为什么不跑呢?   就要死了,等下去的就是死亡了,为什么不敢跑呢,这种时候。   他才觉得自己也有了奴性。   原来这几年,他也变了。   出其不意的,又是黑漆漆的夜晚,他藏起来了,有人呼啦啦的找,也没找到他,骂骂咧咧的。   刘江咬着牙,活不下去了,这里不能再待着了。   他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火车站,这时候为了大串联,火车都是免费的,只要拿着介绍信。   可是他没有介绍信,他被打成了黑帮分子,谁敢给他开介绍信呢。   而且他不能走啊。   他走了,西爱那边就一个人了。   等到天亮了,他仰头看着天,觉得自己也没地儿待着了。   刘江回去了。   自己回家了,等着人来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样的。感谢在2020-08-2219:12:28~2020-08-2319:2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羊羊跳舞30瓶;十之过二三8瓶;温柔7瓶;风清云静、路青禾、RC5瓶;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没有一点点防备   他家里一个人也无,冷盆子冷碗的,乱七八糟的,只要是家里的东西,谁想来拿都可以。   前段时日不久吃的那一碗炸酱面,倒像是断头饭一样的了,他找出来一点儿面粉,累的气喘嘘嘘的,揉面,做面条。   吃一碗面,下一回决心。   人活着,这些年也没个样子了,他曾经攒下来许多安眠药,想着找个僻静处,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我了结就是了,多少人都沉水里面去了,还有火车旁边卧轨的,熬不下去了。   面煮出来,到处找不到一碗酱,他撒了盐,张大嘴巴,胡子拉碴的,满面的风霜,面进嘴巴里面,然后一直到胃里面。   大口大口的吃着,然后人破门而入,他的邻居看到他了,马上举报了,人火速的到了。   刘江最后给绑着走了,他得低着头,这是规矩,无论去哪里,都要低着头,要是胆敢给人看到了,少不了挨上一顿皮鞭。   用胶皮把自行车链子包起来,那是现成的武器啊,对着人打上来,不至于留下来什么过重的痕迹,却能让你的肉从里面烂成死肉一般的。   刘江咬着牙,他看着周围都是人,却不曾看到一张脸,他看的清楚每一双鞋子。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一双女士皮鞋,方方正正的,圆圆的头,然后鞋子尖尖带着一点泥土,露出来一点白袜子的边角。   是个极为体面的女孩子,且是家境良好的女孩子,无论什么年头,雪白袜子的女孩子,少见。   刘江心里影影绰绰的,怕不是张西爱吧。   是的,是西爱,西爱是来看一眼的,她站在人群里面,就看着刘江在那里被批斗,从头到尾。   最后刘江被拖着走了,他又熬过了一回,西爱才转身,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家王红叶着急坏了,“伸伸要你今天回来,无论多晚都回个电话给他,他等着你呢。”   刘伸伸打电话几天了,西爱就一直不接,她一直在外面,要么就是心里烦。   两个人,距离拉长了,好像有些话,就不能说了,她的近况,伸伸不清楚,西爱也不说。   一个什么都不说的情人,还算是什么情人呢?   互相渐渐的就不会了解对方了,你不了解一个人,那么就不会时常想起来一个人,不会想着她这会儿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因为不能亲近她。   慢慢的,什么倾诉欲望都没有了,西爱现在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因为伸伸不在身边,所以她忙的时候也顾不上他了,渐渐的她觉得对他无话可说了。   喜欢他吗?   西爱看着电话,觉得是喜欢的,因为喜欢,所以才经常想起来他。   可是一想起来他,就会生气。   生气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吃了很多苦,少了很多关心。   伸伸在那里看着时间,农村的日头虽然早,但是晚上的时候也会做到很晚,他最近就守着电话,在村支书家里不动弹,怕西爱给他打电话来。   孙二跟国中几个人在那里玩,他们都是少年人,血腥方钢的,村子里的人见识少,喜欢听他们讲故事,村支书的儿子是同龄人,跟他们玩的格外的好。   国中知道的多,什么书都能说出来,“要说长坂坡,我虽然记得齐全,但是这一出还是伸伸知道的仔细,他对这些历史有专门的研究。”   大家便起哄,要伸伸来讲,伸伸笑了笑,坐在那里讲,讲着讲着,眼睛就一会看一眼电话。   别人看不出来,国中能看不出来吗?   问他,“还不接电话啊,你那个对象,脾气可真大。”   国中是看出来了,那脾气可真不一般,先前见过一次,就觉得西爱脾气差劲,后来孙二来了,零零碎碎的也知道一些。   孙二现在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她这人说实话虽然自己过来了,但是还真的没太说西爱坏话,因为什么呢?   伸伸在这边,国中跟伸伸关系好,有句话说得好,疏不间亲,她要是一来了就说西爱的坏话,这事儿说不过去了,就光是国中就有看法了。   所以她不肯说,这会儿听国中说西爱,笑了笑,“不是这样的,西爱人小时候养的娇气,她对人其实很真心。”   说实话,真心是真心,可是也真的难搞。   国中就抿着唇不说话了,伸伸这人,他不觉得人多坏,说话就很踏实了,补上一句,“对,她就是有点儿娇气,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   孙二听了转过脸去,你说什么人什么命,张西爱那样的一般男的早就一顿打了,结果到刘伸伸这边来,还向着她说话,觉得娇气的理所当然是不是?   伸伸就是给西爱说话的,觉得大家伙儿别为难她,也别说她不好,她就是这样的,打小就是这样的,不好改的,那意思就是大家接受一下。   孙二瞅着自己的手,她这个人,来了就好好儿的干,你说她得表现自己啊,下地干活儿可积极了,本来就小时候干过的,那可劲儿的卖力气,就是想着你们来的女知青娇气,我不是这样的,国中就对她很有好感。   伸伸看了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觉得西爱是没回家呢,还是不给自己打电话呢。   他想了想,打过去了。   “喂——”   “西爱,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呢?”   “忙。”   其实再忙,回电话的功夫还是有的,她这么说,是有点闹脾气了。   但是我闹脾气了,我还不想跟你说,我就想让你难受一下,冷着你。   很标准的作。   结果刘伸伸也是个大神,他这人朴实,不懂就问,“不是,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有什么建议啊,我哪里做的不对了,你跟我说说。”   直接就问出来了。   西爱皱了皱小眉头,觉得这人真够呛,有这么直接问到脸上来的吗?   你不应该也很高冷一点,我不搭理你,你也别来搭理我,咱们虐恋情深一些吗?   结果你直接戳破了窗户纸,我一点防备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319:27:54~2020-08-2417: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WXLJM杏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44瓶;嘉的松果20瓶;风清云静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仪式感的女孩子   我打算跟你绕弯子的,结果你这么坦白,一时之间,西爱沉默了,竟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了。   “不是,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有话就说。”又来一句。   “我只是在想怎么说。”   “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等你电话也等不到,你大概早就回家了,也不回我电话。”叽里呱啦的,就是显得絮叨。   西爱眼神看了电话筒一眼,觉得这人就烦死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我还不能找你聊天了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是个大活人了,“你说说你,一不高兴就不接电话,你有事也不跟我说,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啊?”   这会儿就明白了,就是生气了呗,但是你为什么生气,你得跟我说啊,你不跟我说我就不知道,你也是白生气啊。   西爱越听越来气,嘴巴轻轻一张开,那绝对是口吐芬芳,一声细微的轻呵就那么啪叽一声甩在了伸伸脸上,不带掉下来的,“跟你说了有用吗?”   “你在那边又回不来,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跟你说了也没有结果,所以为什么还要跟你说呢,没有必要。”   说话儿,忒硬气。   就是很赌气,很牛叉,那意思就是刘伸伸你自找的。   全是你的错。   西爱这时候才有点明白自己了,她自己眨着眼睛,外面蛙声一片,带着秋桂的香味,已经到秋天了。   越是暗夜越沁人心脾的香。   她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的是那种,陪伴在身边的人,能嘘寒问暖的,能有话当面说的人,而不是这种的。   这种连倾诉欲都会渐渐消失的人。   “嗯,这段时间我尸体不舒服,一直高烧不退,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西爱,你一开始跟我说啊?”   伸伸站在那里,眼睛连续的眨着,他觉得眼睛有点累,站着也有点累,突然觉得累。   “跟你说了我会好吗?你会给我端茶倒水还是会带我去医院呢?”   “我想,都不会。”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呢?”伸伸眼睛又使劲挤了一下,他有个毛病,有事情就会挤眼睛,平时看不出来。   西爱就笑了笑,“那你回来吧。”   电话就挂了。   会回来吗?   不会吧,她想。   按照她对刘伸伸的了解,那么稳重,那么冷静成熟的一个人,是不会回来的。   可观来讲,发烧是小事,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就会好,不是那种绝症了,赶着回来见一面。   刘伸伸不回来,她理解。   回来了,她会觉得愧疚,觉得这么折腾他的人生。   所以,她觉得有点累了,一段感情,如果觉得累了,那么可以放弃。   因为感情不应该让人觉得累。   她打开窗户躺着,这样子可以闻到院子里面桂花的香味,远处有朦胧的灯光,再远处有未知的未来还有不可预估的美梦。   睡得沉沉。   半夜里面起了雨,莫云云已经是隐忍到极致,她拿着笔,在日历上圈起来一个红色圆圈。   下一个,张西爱。   那个丫头,她忍了很久了。   现在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一个小丫头罢了,可是总蹦跶着,总归是让人讨厌的。   “明天晚上,去她家里,先抄家,后定罪,所有人都去,去兵工厂拿武器,先带走张西爱,堵着她的嘴,送她去牛棚里面去。”   牛棚啊,那可真的是个好地方。   一波一波的人进去,像是一个大型监狱,里面还有牛棚规则,进去的人就已经不是人了,被移除人族了,成了劳动改造的天堂,除了干活儿就是干活儿。   兴许比牛马好一点的地方,就是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人。   有点儿自知之明。   莫云云的打算,很好,进了牛棚,她说了算,是死是活的,都可以。   就这么去死了,太简单了,总得在里面体会一下人生,才算是可以。   第二天一早,开大会,碰头,两个派别很鲜明的,各自在会场的一边。   西爱素着脸,坐在左侧,莫云云肃着脸,坐在右侧。   两边的人各自上台去发言,西爱在下面听着。   她从始至终没有看莫云云一眼,没什么好看的了,因为她不配。   又是一次激烈的对骂,骂着骂着,也不知道谁带进来一串的破鞋,直接扔在了会场上。   顿时会场上笑如山倒。   没别的,这在场的破鞋,除了莫云云之外,还有谁啊?   她男女关系混乱,跟她一伙的瞬时就哑巴了,羞臊的恨不得赶紧走了。   气势上就输了一点儿,莫云云做事,越来越嚣张,漏洞也越来越多了,下面的人帮着她到处描补,也描补太起来。   西爱笑着站起来,莫云云已然是气到极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别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觉,处处讨好别人,看别人的眼色,她只有当初在刘家的时候感受过。   莫云云被人簇拥着离开,扭头看西爱笑,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带着邪气的看了她一眼。   张西爱,走着瞧。   西爱看懂了。   她抬起来胳膊,破风一般的伸出来两根手指头,同时右脚微微抬起,努了努嘴巴,意思就是你看我的鞋,漂亮不漂亮。   确实漂亮,她的鞋子就没有不漂亮的,那意思是你个破鞋。   莫云云恨得眼睛都红了,她多大年纪了,西爱多大年纪了,上位者被冒犯,往往觉得接受不了。   西爱回家的时候,王红叶觉得稀奇,“哟,今儿天没黑,您怎么家里来了?”   洗菜呢,饭都还没做好,嘴上说着,其实心里面满心的欢喜,西爱不在,她做饭都没有意义,家里没肉。   “虎子,赶紧的,去买肉去。”   又问西爱,“小炒肉吃不吃?”   “不吃,买点排骨吧。”   “那吃饭得晚,你饿不饿?”   “能等。”   虎子就赶紧去买了,不然来不及了。   西爱就看着她在那里,跟前跟后的,王红叶炒菜她也跟着进去,烟熏火燎的,王红叶喊她走,“出去等着,里面热,都是烟味,你衣服给弄脏了。”   “没事儿,不脏。”   “哟,我们家姑娘怎么了这是,今天什么日子啊?”   西爱笑了笑,灶房很旧了,家里虽然有钱,但是很节俭,吃的用的都很朴素,西爱不在家,一家子吃饭就是凑合,她回来就跟过节一样的吃。   人家家里有的都用什么灶台,贴瓷砖的,她家里就还是土灶台,用泥巴做的那种。   就一个铁锅用二十年了,西爱看着看着就笑了,挺好的,“你来一下。”   “什么事?”   “来一下嘛。”   王红叶就走过去,火塘里面火烧着,火苗儿舔着锅底,旁边的腿感受到灼热的温暖。   西爱就说,“你闭上眼睛。”   王红叶闭上,然后笑,“鬼丫头,做什么?”   西爱低着头,拉她的手,一动王红叶就忍不住睁开眼睛了,她感觉手里有东西,旁边西爱有点叽歪,“不是不让人睁眼的吗。”   火烧的更大了,锅里面的水也开始沸腾,有香味慢慢的从黑白交际的锅沿溢出。   “哎呦,什么啊这是?”   “你打开看看。”西爱微微往后靠着台子,上面放着案板跟菜刀,然后眯眯着眼,嘴角噙着笑。   不用打开,就知道是礼物,很用心的礼物。   很华丽,很金贵,很体面,跟她闺女的人是一样的。   “今天是七夕,你手那么巧,那么能干,虽然不用乞巧已经很好了,但是还是要帮你庆祝,乞巧节快乐。”   哎呦呦,哎呦呦,王红叶的心啊,真的是一下子膨胀起来了,就突然跟个球一样了。   那个球就在你脑壳里面转啊,转的你五迷三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灵魂都出窍了,身子跟要成仙一样的,软踏踏的,这是后来王红叶跟人家吹牛的时候说的。   她这辈子,就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红色的绒布盒子,小小的一个,特别特别的小,然后打开了,里面是一对儿,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金桂花。   “大妈,乞巧节快乐。”   王红叶心里就想,你说老说偏心眼,家里孩子们她不偏着西爱偏着谁啊。   这孩子虽然让人操心,但是她是真有心,家里哪个孩子也没有她贴心,什么话她不藏着,她都跟自己说,而且嘴巴甜啊。   张西爱说话,好听的时候,真能哄人。   就是那种人家没有的浪漫,没有的那种仪式感,别人一辈子没有被好好珍重对待过得事情,她都能给你做到。   梅如生病的时候,窗前从来不少花儿,都是西爱带来的。   王红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张平,“我跟你一辈子了,别说是礼物了,就是个盒子也没见着,你看看,你看看,西爱说今天还是情人节呢。”   自己爱不释手的摸着那个盒子,“你还不如西爱呢。”   “不是,我怎么就对你不好了,赚工资了都给你,你平时要的话你说就是了,你——”   “你闭嘴,看你烦的慌。”王红叶站起来,不耐烦的回一句,看你就来气。   张平咬着牙就够死了,拽着西爱小辫子,“你给我过来。”   “干嘛?”   “你好好儿的过什么节?”显得你能是不是?   西爱一把拽过来自己小辫子,一甩一甩的那小眼睛,“与你无关。”   张平差点没给气死,“我天天就给你气死了,你之前闹得那一出还没结束呢,你说说你就整天玩这些洋气的,你就能死了。”   瞧着怪可怜的,西爱动容了一瞬间,拉着他的手,“大爸,我特别喜欢你。”   脑袋给蹭上去,想着蹭蹭他胸膛来着。   给张平愣住了,觉得今天是不是自己也过节啊。   心里还挺美,觉得自己要不要闭上眼睛呢。   自己也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他也没收到过礼物啊。   结果西爱给凑到他耳朵边上,张平听了眼睛瞪大了跟牛一样的,心脏一下子就掉下去了,沉重沉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到花的女孩子,跟西爱一样,自己给自己买一束,就当西爱一姐送的,绝对不允许自己节日收不到礼物。感谢在2020-08-2417:56:01~2020-08-2517:4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醺60瓶;曰或许之20瓶;鹿啦鹿啦鹿5瓶;荼靡花开春事了、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黑吃黑   张平抬着手,不知道是该拽着她打,还是推着她赶紧走。   “其中里面有个男同学,喜欢我,所以跟我说的,就是今晚,不知道几点钟,就来抓我了。”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嗯,突然觉得很久没有一家人吃晚饭了。”   “你混账东西。”张平唾沫星子给喷了西爱一脸,他是给恨的咬牙切齿。   “那老佛爷是不是,我听说过,在燕园那边不得了,整日里吆三喝五的,你看看你到底大了,干多少事不跟家里人商量,我要是有功夫,我就一顿打死你算了。”   张平低着声训斥,一句一句的。   外面王红叶喊着,“吃饭了。”   西爱就刺溜一下出去了,她得先吃饭,要拿她,也是半夜里拿,这样子才符合一贯的作风。   吃着排骨是真香啊,她喜欢喝汤,各种肉汤都喜欢喝,清淡一点的,加点花椒八角大料儿,葱姜扔进去,加点盐就行了,口味淡的很,吃点咸的就要命了。   宋慧萍瞧着了,就喊着王红叶,“锅里还有吗?再给她吃。”   又跟西爱说,“你多吃,我们年纪大了,晚上吃这个也不消化。”   给吃了两大碗,别的菜没碰。   张平是一口都咽不下去,看着张建国在那里细嚼慢咽的,更来气了,你说就张建国这样的,就适合研究室,适合户外挖矿,不然的话,早就给人带走了。   很想问一句,您还吃的下去呢。   西爱看他一眼,眼皮子一跳,“晚上开会,我先走了。”   说完就走了,张平跟在后面追出去,“你给我站住,哪儿去呢,你怕不是河里面淹死的吧。”   着急跳河投胎去呢。   西爱扭头,笑了笑,“您别管我,家里好好守着,晚上别让人进来了,您知道,家里老人年纪大了。”   她是骑着摩托车的,很久没用了,速度快,张平后面追的断气。   西爱咧着嘴笑,“您担待着点。”   “那你回来啊,你别怕,事儿我给你办。”张平不追了,追不上,他着急,声音嘶哑着对西爱说。   西爱摇摇头,“我回不回来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咱们有缘明儿见了。”   一踩油门就走了。   张平就哭了,自己在那里,不知道眼角是热辣辣的汗,还是滚烫的泪。   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你个死丫头啊,你个死丫头,你多早晚给我气死了,你就满意了。”   撸起来袖子,擦了擦脸,扭头回家去。   夜里他就不睡了,房间里面找出来自己的□□来,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面。   边上放了个茶缸子,那茶缸子大,上面带着几个补丁了,鲜红的字儿在上面,抗美援朝志愿军。   他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人进来了。   虎子站在一边,“姑父。”   “嗯。”   然后看虎子一眼,“睡觉去,明儿上学。”   “我不去。”   他手里拿着个小镰刀,平日里王红叶割韭菜用的。   虎子什么都知道,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仔细着呢,张平跟西爱说话,他家里腿最快,追出去的时候,都给听到了。   “我好歹也在家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饭。”   张平呲着牙一笑,“是个爷们。”   一坐,一站。   立着的那个是个小爷们,坐着的那个是个老爷们了。   月上柳梢,魑魅魍魉便开始动了。   倾巢而出的,是漫天的乌云啊。   张平耳朵动了动,端起来茶杯,放在嘴边,就瞧着那人啊,直接从墙上下来了。   这些人多鬼啊,怕给人跑了,所以都翻墙呢,这样子省的消灭罪证。   张平举起来枪,直接对着那人脚下就是一下。   “砰——”   魂都没了。   人才看到树底下有人,进来的那个男的,不过才十七八岁,一下子就倒了。   满头的汗,墙上还挂着几个呢,看着张平。   或者说,看着他手里的枪。   虎子风一样的就跑过去了,他拿着那割韭菜的小钝刀子,对着倒下来的那个男的就开始砍。   上面挂着的马上就往回缩,“有枪,有枪,死人了。”   “中枪了。”   有埋伏   外面还不少人呢,呼啦啦啦的就散开了。   这群人,就是乌合之众啊。   往日里学习欠佳,游手好闲的,一遇到了时机,就化身蛟了,呼风唤雨的,仗着没有人管。   现如今,张平管了。   他举着枪,一步一步的,瞄准了往墙边走,“谁给我进来一步,我打断他的腿。”   “谁敢进来一根手指头,我给你砍断一根手指头。”   “不信,你们就试试。”   墙上的都跑了,墙里面还有一位呢,吓瘫了。   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掉,只能在那里抱着头,当自己死了一样的。   张平给绑起来了,直接就送公安局去了,“私闯民宅,偷东西,还有同伙。”   他脸色沉沉,跟吃人一样的。   王红叶就倒地上去呢,“西爱呢,西爱呢?”   西爱呢?   她干什么去了,她现在在莫云云家里呢。   莫云云你去捉我,怎么就不能想到,我也会来捉你呢。   我家里有人守着,你有吗?   你几点开始,我就几点开始。   莫云云那边人都走了,老巢空了。   西爱便带着人,去卸了莫云云的左膀右臂。   她那边有四大天王,罗刹一样的,西爱要捉的就是这四个人。   先给你腿打折了。   她是早有预谋,有计划,有步骤的。   带着照相机,直接就取证了。   照相机卡卡的拍,没有证据的,西爱也要制造证据,她环视着屋子,“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先取证,找到证据。”   谁都有家人,家里孩子哭成一团,惊恐的眼神看着西爱。   西爱手插在口袋里面,飒飒的斜着眼睛看着那个孩子,掏出来一颗糖,伸手给她,“告诉你爸爸,他以后掂量着来。”   孩子不敢要,旁边奶奶给死死的拽着孩子的手。   西爱就剥开,她知道现在大家怕自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糖块儿,轻轻的放在那孩子嘴巴里面。   你说给人家孩子奶奶吓得,等着人走了,给孩子使劲抠出来了。   谁知道是什么毒药啊。   那女的,跟个女魔头一样的。   吃小孩一样的。   她速度就特别快,而且特别的心狠手辣。   他们这样的,最大的坏处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因为都是小孩子,十几岁二十来岁的,说实话,脑子不是很好用。   但是西爱不一样了,有的人看着就聪明,做事儿更聪明。   换句话说,格外的心狠手辣,是同龄人所不具备的素质,这些西爱都有。   她一晚上给莫云云牙齿拔光了。   等着那边莫云云人灰头土脸的回来,给枪声震慑的魂不附体的时候,发现家里出事儿了。   西爱那边已经连夜准备开大会了,大字报一张一张的画,信一封一封的写。   西爱亲自写报道,什么罪证,她亲自给盘点构陷。   等着三四点钟的时候,她起身,回家去,“现在就张贴好,明儿一早就有人看见了。”   “上午七点钟开会,大家东西都带齐全了,要是武斗的话,咱们也不能输是不是。”   西爱这人,她去兵工厂看过了,他们这边的武器确实是不行,比不上人家那边的。   因为资金有限,人家用的是钢条,这边就买不起。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给设计了一下,好钢用在刀刃上了,用的是那种带刺儿的,那个刺儿带着钩子的,戳到肉里面的时候,你要是□□,那片肉就完蛋了。   不好养伤。   你瞧瞧,张西爱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呢。   偏偏就有人找茬儿,她刚从这边出来,跨坐在摩托车上回家。   结果就有人拿着板砖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等着她落单呢。   一整块儿的,这年头,一整块儿的砖头可不好找。   对着她后脑勺就来了。   西爱脑袋就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会变傻吧打脑袋。   她晕乎乎的想,难道缺德事干多了真的有报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打了张西爱,我一点也不心疼,甚至带着一些愉悦。感谢在2020-08-2517:47:34~2020-08-2615:3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lia20瓶;风清云静5瓶;1644226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小短腿   人想着倒下来,一般也就撑不住了。   可是西爱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就这么倒下来了啊,这要是倒下来了,人都没看清楚呢。   她扭过身体来,那小身板儿,看着文弱的跟竹竿儿一样的,可有爆发力了,她从包里掏出来个钩子,对着人劈头盖脸的就那么一下子。   身后的人捂着脸,西爱那钩子,是真的带着钩子的,到肉里面去了,扒拉不出来,血糊糊的,看着跟开花儿一样的。   她自己就跟倒下来的城墙一样,反作用力到地上去了,没劲儿了,打不过了,刚才给那一下子,算是利息了。   她这人,有仇当场就发作,当场不能报的,晚上睡觉前都得回忆回忆,掰着手指头,好好儿的理清楚,等着第二天早上找茬儿呢。   眼睛瞪大了,她得好好看着,不甘心闭上了。   动手的是刘小兵,刘小兵那多惨啊,打从西爱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在梅如下葬那天给了他一砖头,他就记住了,总得给还回来。   他今天好容易遇见了,巧了,他自己一脸的狞笑,“巧了,您遇见我了,是您的运道。”   他自己捂着脸,现在西爱能给他一下子,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但是这个点儿,人都走光了,他肚子饿得很,本来是在学校里面劳改了,趁着人少的时候偷摸回家吃一顿饭去,结果就那么巧了,隔着老远就看着是西爱了。   那可不真的是凑巧了。   西爱使劲想看清楚人,但是还是看不清,这会儿听着他说话了,嘴巴动了动,“刘小兵——”   都是气儿音了。   刘小兵满脸的血啊,他今天本来想给一下子就算了,可是西爱刺激到他了,这事儿没完。   “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他直接就跪坐在西爱胸口上去了,胳膊一下子别住了她的脖子,一只手捂着她的嘴。   谁能发现呢?   没有人能发现。   只要一会儿,一两分钟就可以把人憋死了。   西爱牛气归牛气,平时劲儿劲儿的,虽然吃的肉多,但是真没力气,就是个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是白嫩的软肉,肌肉大概除了吃肉的腮帮子是咬肌之外,一无所有。   她一动不能动,脚都抬不起啦。   她真的觉得会死。   空气都没有了,脸上滴答滴答的,她手给压住了,人家一个打她二十个没问题这种情况下。   她想眼神表达一下,可是刘小兵狰狞的脸,表示什么也看不到,他瞎。   被憋死的,生不如死。   她脚踩着地面儿,微微的摩擦,一点儿声音也无,眼睛慢慢的阖上了。   她那么细长的眼睛,看着人作死的时候总是微微的斜着,然后眼睛滑动半圈儿移开视线,随后是微微的把眼睛深深的眨一下,节奏总是那么欠揍。   总是让对方知道她是多么的瞧不起你,多么的没看的上你,那么气人。   一头的小卷发,现在成了长卷发了,在脖子的一侧,她努力的想呼吸,却没有一丝的空气,没有一丝的余地。   刘小兵加大力气,他像是用不完得的力气,一座山一样的,西爱的脖子都给仰的更平了。   这样也好,她忽然看见满天的星光。   天开始明亮之前,天空原来是蔚蓝的,像是海一样的、丝绒一样的蔚蓝。   她的小睫毛落下来,眸子里面的星光被眼睑拉起来。   我还是想见他一面的,我还是想他陪在我身边的,在这个时候,我怨恨他,没有让我见最后一次。   西爱淡淡的想。   因为喜欢你,因为在乎你,所以我才会恨你不在我身边,会怨恨你的不能陪伴。   我可以跟你分手,可以跟你没有关系,可以控制我所有的情绪与表情,甚至很绝情的放弃你。   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不想去忍受那么漫长的孤单寂寞的煎熬岁月。   对于西爱来说,喜欢刘伸伸吗?   喜欢,不喜欢不会答应在一起。   不会做很多事情。   但是会分手吗?   会,早晚会,时间问题。   为什么呢?   既然喜欢为什么分手呢?   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样的模式,不喜欢没有希望的未来,不在一起的爱情,一个在陕北的伸伸,带给她的空虚跟孤单超越了喜欢。   她不想怨恨,也不想翘首盼着他回来,这样子她觉得不像是自己了。   所以,她早晚会分手,所有人都明白。   我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去对他很好,但是我不允许我自己不快乐。   如果因为喜欢你,我不快乐,那么我可以结束这段感情。   这人,最后这一口气了,心里面还在发着狠。   她好像听到有脚步声。   “啊——”   伸伸就疯了,他在外面等西爱开完会呢,他晚上的飞机,不好搭车,深更半夜到的,打听到这边来。   他知道西爱在开会,不好进来,就在学校外面等。   结果等着人都散了,西爱也没出来。   想了想,他进去找找吧。   结果进来之后,找半圈,就看见了,伸伸的心啊。   他自己满脸的汗啊,分不清眼泪还是汗。   “我去你大爷的——”他那么矮的个子,刘小兵多高啊,伸伸自己跑过去,抬脚。   对着刘小兵胳膊上就去了,他给恨得啊,只怕自己手里没有刀,不然就给刘小兵手剁下来。   “你干什么你?你干什么的啊?你再做什么你?”   刘伸伸人都飞起来半个了,说实话那身高,腿长就那么点儿,飞一回腿蛮辛苦的。   刘小兵给他踹的啊,胳膊麻了半天。   他自己马上就起来了,从阴影里面就跑了。   伸伸就抱着西爱,就气自己,早点进来啊,他怕打扰,也不好意思进来,怕给大家看到了,个性就很内秀了。   “西爱,西爱啊——” 第141章 一些情愫   刘小兵一起来,西爱就觉得可以呼吸了,她感受到整个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碾碎了一样的疼,但是依然觉得这感觉很好。   她一只手抓着刘伸伸的手,使劲的拽着他的手。   伸伸就拉着她,不停的摩挲她的掌心。   有时候人心疼,不会说,但是你看他的细节,你发烧,他会不停的摸着你的额头,你感冒了,晚上会下意识的帮你拉被子,你难过了,他会一直拉着你的手,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慰。   她张了张嘴,要说话,却不能开口,里面带着血,出来一串的咳嗽。   伸伸就抱着她,想着抱起来,但是没力气,西爱个子比他高一点儿,西爱就恨得啊,你说说这人力气怎么就这么小呢。   很刚了,自己踩着地起来了,然后对口型,“去找刘小兵——”   “西爱,我们先回去,你这样不行,咱们得看看,去医院。”   西爱摇摇头,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刘小兵的,她现在就得去,弄死他。   报复心很重了,她不然现在就过不下去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分钟也不能等。   伸伸就不肯,他这人没什么意见,但是他坚持的事情,他就会来回说,“真的西爱,我们先回家,我觉得现在这样不合适,你身体这样子,家里人也等着,刘小兵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这么找,也找不到,不如回家休息,等着天亮了我们再继续找,打听一下他在哪里。”   西爱听这个就来气,狞笑着伸手,扯了扯伸伸的腮帮子,“不行。”   不听,你说话没用。   自己指了指摩托车,意思是你来骑着,她坐在后面去了。   伸伸没法子,骑着了,先去刘小兵家里去找。   路上还在那里说呢,“你嗓子疼不疼?”   一边骑着车,一只手往后摸摸西爱的手,看看她手的温度怎么样,他真担心,这是快被掐死的人,你说人家要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得休息十天半个月的都没有精神,就西爱能死了,爬起来就去找人算账去。   西爱看他摸半天空气,自己垂着眼,把手给塞过去了,伸伸就一只手骑车。   然后扭头,想看她脸色,西爱就嗖一下,正好脑袋一侧躲开了视线,自己咧着嘴笑。   逗他玩儿呢,就不给你看,你说看我就看我啊,我金贵的很。   噉瑟的不行。   这孩子真行,还能笑得出来。   “切——”伸伸嘴角一撇,“你就能死了,还不给我看,你回头生病了别找我。”   “鬼找你。”西爱嘶哑着嗓子,总算说出来一句,凑着他耳朵边上。   伸伸一扭头,这会就看见她了,看她脖子上一片的青紫,带着黑色,“咱们回家吧,回家处理一下。”   “我是来报仇的。”   我来报仇的,我回什么家。   这逻辑很西爱。   伸伸就挤了挤眼睛,他眼睛很累,“我不想要你这样,我是心疼你,你看看你忙的,我下飞机去家里找你,说你一晚上没回来,应该在学校这边,找你的时候你在开会,这开了一晚上的会。”   “你得好好保重身体,你知道吗,你看看你瘦了多少。”   西爱就顶嘴,摇头晃脑的,抱着他的腰,“你黑了多少啊,刘伸伸你看看你黑的,你这样子会配不上我的你知道吗?”   “嗯,我配不上你,谁配得上你啊?”   “狗屎,狗屎配得上。”   伸伸就气死了,这人,天天跟她一起,能给她气的头疼,生气骂人的时候,能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下车,到刘小兵家门口,门外已经有人起床了,惊恐的看着西爱,活着说是看着她胳膊上的红袖章。   伸伸紧紧的跟在她后面,“他那么大一个活人,也跑不到哪里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改天也好。”   说完,西爱看过来的时候,眼睛又使劲眨了眨,很疲倦了。   西爱脚都抬起来了,她的皮鞋尖尖磨损了,在地上摩擦的,看着伸伸。   最后轻微的落下来,似乎又不是很甘心,又用鞋跟在地面上急促的敲了两下,“回家。”   扭身就走了。   伸伸松口气,俩人就这么来这边,不合适。   他不是很清楚这边的形势,可是西爱全给他见识到了。   家里也是乱了一夜,王红叶看见西爱的时候就开始哭,哭天抢地的,“你要我的命,你个女孩子,天天在外面鬼混,一点儿没有女孩子的样子,要你工作也不去,打死你算了。”   张平板着脸,“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不省心,什么时候我能放心了,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等你一晚上,你扔下来一句话就走了,你有个好歹,家里人怎么办,一点儿不想想。”   劈头盖脸一顿骂,张建国觉得自己要不要张口说几句,结果就看西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疼。”   一家子什么气场也没有了,宋慧萍喊着王红叶,“做饭去了,看看给弄成什么样子了,那天杀的刘小兵,这回不能给跑了。”   一家子就散开了,张平扭送着昨晚那个爬墙头的,要送公安局去,人家家里人倒是找上门来了,求着情。   最后还是给人放了。   西爱端着面,阴阳怪气的站在门口,指着那小子说了,“我这人呢,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你有福气,遇到我家里人了。”   然后垂着眼,又挑起来一大筷子面,腮帮子鼓鼓的,咽下去,“要是有下回,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有荷包蛋,两个,她把最后一个塞在嘴巴里面,声音很平静,但是听着让人发麻,“回去告诉你们那些人,惹了我没事儿,要是犯着我张家的事儿了,刘小兵的日子就是你们的日子,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走吧。”   那精神小伙儿给吓坏了,他其实就是凑热闹的,人年轻嘛,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说爬墙就爬墙,他之所以第一个爬进去,不是因为什么,就一个原因,打小儿爬墙快。   不过真见识到了,西爱就是个女魔头。   出了名的女魔头,太恶毒了。   人家西爱吃完,碗筷一扔,“我要去开会。”   伸伸你说还没吃完呢,“你还去?”   “嗯,很重要。”   “那——”   他犹豫了下。   人有点磨叽。   西爱就皱着小眉头,“累不累?”   “有点累,但是你要是——”去的话,我送你,话没说完,就听人家西爱说了。   “累了坚持下,我带你去看看,刚好陪陪我。”我做了什么,我不想电话告诉你,也不想写信告诉你,因为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亲眼看见。   我做这么多,还帮了你爸爸,我得要你看着,看着我多辛苦,看着我多少付出,这样子才合适。   你陪陪我,很好。   伸伸就送她去,跟她一起去会场,然后自己在下面,也不知道自己是群众还是属于西爱那一派别的。   就看着西爱慷慨激昂,声泪俱下的描述昨晚莫云云的罪行,她的那四大天王都在那里绑着呢,在那里站飞机呢。   飞机式的站姿,大概又是一项伟大的折磨人的发明了,人半弯着腰,然后曲着腿,手放在背后,跟喷气式飞机一样的,这是□□的标准姿势。   昨晚上抓的那四个,现在就是这样的,打已经打过了,一定要打服气了,然后折磨的一晚上睡不着,要你心理崩溃,很简单的。   想法子折磨就是了,刘江那时候跪在沙子上,这都是太原始的见血的折磨了,现在是不见血的,精神加□□的双重折磨,绝对一晚上就能要很多人去了未名湖,受不了投湖去了。   西爱说完,后面的人继续说,当然很亢奋了,这是机会,这是打倒莫云云的机会,之后的话,他们就会取而代之,成为这边的第一个大团体了。   梦寐以求。   你永远不知道手里的权利有多诱人,别人的特殊对待有多让人着迷。   下面的人都带着武器来的,伸伸看着西爱,觉得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能耐呢,这多少日子不见,混成这样了啊?   他不喜欢西爱做这样的事情,败德行,老祖宗那点德行,给败坏没了。   西爱站在他一边,拿着水杯喝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开口,“你不高兴吗?”   “嗯,不是很想要你做这些。”   “哦,那我一直在做。”   “你怎么干这个了呢?”   西爱没回答她,外面门被推开,莫云云来了。   莫云云连夜收到会议邀请,西爱亲自写的公告。   踹了她的左膀右臂,还能下战书的,这些年就张西爱一个人。   莫云云站在光里面,人是美人,有气势有味道,也有韵味的很,眉眼弯弯的,眼神倒是凶得很。   四周都是人围着。   西爱人纤弱,穿着也不够隆重,人高挑的站在那里,只有脸白生生的跟所有的一切不符合。   伸伸看了一眼莫云云,又看了一眼西爱,心忽然砰的一声,他有点想法,但是从来不敢想。 第142章 一定要快乐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了,几句话就开始武斗了。   西爱这人,打架真不行,就跟个弱鸡一样的,偷袭倒是满可以,这样的乱场面,她都是退避一下的。   走到外面去,站在门口。   莫云云吸烟,吐出来一口烟雾,直接喷在西爱脸上,“你觉得自己很能干是不是?”   觉得自己很行,上天了,所以敢算计我是不是?   西爱看着她那张脸,有皱纹了眼角,脸上也会带着油光了虽然看起来光滑,跟当年来大院儿的样子真的很不同了。   “你知道吗?当年你来大院儿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什么样子?”   傻,莫云云心想,那一院子的人,都是小高干,遗老遗少的多,不是这个官儿就是那个官儿的,哪个祖上三代都是有名儿有姓的人。   她呢,她就是天津卫来的做麻花儿的,祖上说出大天去,顶多是一个麻花儿做的好吃的,这些人,指不定心里怎么瞧不起呢。   她是受过教育的,她家里也有钱没破落的时候,她来是憋着一口气的,打小儿见惯了做生意人卑躬屈膝的打点,给人家说软话儿送礼,赶着去给人家结账送东西,她也想着去过过人家什么日子。   现如今,她该有的都有了。   “那时候瞧着你可真洋气,真有活力啊,真漂亮。”   “那现在呢?”   “现在,”西爱伸手把她烟给掐了,“现在你可真俗气啊,烂泥一样的。”   莫云云眼神刀子一样的扎在西爱脸上,这个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啊,“你算是什么东西?”   张西爱,你有什么啊,你这么跟我说话,你什么也没有,她看一眼刘伸伸,这俩加起来,莫云云觉得自己能捏死。   里面乱七八糟,一片乌烟瘴气,伸伸没见过这样的,虽然这时候说话很掉价,但是伸伸还是问了,“里面这样打不好吧。”   挤了挤眼睛,莫云云看着他,半天,“你还真不像是你爸爸的儿子。”   西爱这脾气啊,“你像是卖麻花的姑娘?”   拉倒吧,什么狗东西,说我男朋友。   莫云云觉得实在是掉价,在这边跟西爱没什么好掰扯的,她就是想弄死她,不必亲自动手,一直以来就很不屑。   要走,结果里面的门一下子打开了,有人跑着出来,“死人了,死人了——”   这场武斗,终究是死人了。   死的是一个中学生,十五岁,刚加入进来的,被西爱改良后的武器,一下子到了肚子里面去了,内脏说是烂了。   莫云云脸色变了变,急匆匆往外走,她不想事情闹大,因为不好收场,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武斗死过人的。   死的还是她那边的人。   吩咐司机上车,“回家。”   她得打电话给高君。   结果进家门以后,车子刚停下来,就被人拦住了,“这边来一下,高老先生要见你。”   莫云云从来没有见过高君爸爸说实话,他不见她,也不联系她,从来大概就是当自己不存在的。   高老先生看着她,觉得很一般,相当的一般,也许漂亮有女人味儿,他两只手交叉压在拐杖上面,还是坐在车里不动,看着莫云云坐在一边,“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对不起。”   认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莫云云这时候没办法说什么,她不能解释什么,因为明摆着,高老先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宽容博爱之心的,她在他这里就是死胡同,没有余地。   “给你你想要的,人难道不应该知道满足吗?还是在那里挥霍呢,我一直觉得享受比挥霍来的更为持久,张扬不是一个好事情,你觉得呢?”   “是。”   “那么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对不起。”   “你如果不够聪明的话,那么会有聪明的人来做事,不够聪明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是躲在一边尽量的当自己不存在,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你所谓的那些成就,那些权力在我这里不值一提,你以为受到的重用,其实就是泡沫,你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不过是□□罢了,你以为自己真的能爬上去吗?”   高老先生看着她,目光里面的内容太多太多了,他竖起来一根手指,“这个世界上,爬上去最稳固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自己努力,裙带关系,溜须拍马永远不会成功。”   “下去吧,该做什么去做什么。”   莫云云关上车门,一步一步往家里走,走的每一步,她都觉得上面有刺,从脚底板一直到心里面。   知足吗?   安心的去做一个只知道享受的女人,享受着物质跟财富,然后不能跟任何人说。   她不愿意。   她这辈子就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光鲜亮丽的活着的。   她擦着眼泪,不然她为什么那么努力爬,什么也不要的往上爬,因为她不想这样子啊。   她借助着高君,不是贪图享受的,她是为了借助他的地位的,她得往上走啊。   她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垫脚,让自己站在最高峰的。   她现在是最接近的时候,打电话给高君,“我们两个关系可以就此了结,但是你得帮我,帮我最后一次。”   帮她一把,送她上去吧。   “好。”高君答应了。   没有一点不舍得,或者是挽留。   他给莫云云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西爱解决了,或者说,是把西爱那个党派给解决了,派驻了部队,直接就捧着莫云云上去了,死人的事情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举奠定了莫云云的地位,成为了革委会的一把。   西爱觉得很挫败,去见高老先生,依旧是拿着茶杯,不肯喝一口。   “我之前不动手,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影响到我儿子,无关紧要。”   “你们随意,与我无关。”西爱靠着沙发后背,漫不经心的说,你们要不要解决家务事,怎么处理莫云云,无所谓了,她现在什么也不需要了。   那个中学生死了,西爱没有看,他家里人也不敢闹起来,只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怕。   她其实怕鬼,胆子小的很,她晚上一个人都不敢去厕所,现如今更不敢了。   她现在不想做任何事情,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很大兴趣,高老先生觉得有意思,“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高兴。”   西爱抬眸,她有些话要说,“我来,是有些话要说的,你以为我能赢了莫云云,把她拉下来,我会很有成就感,会大权在握呼风唤雨觉得很好,其实并不是,我会觉得为这样的事情庆祝而觉得拉低了品味,我的人生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我的人生很宝贵,非常有意义,之前我做那么多事情,是因为她威胁到我了,威胁到我男朋友和我的家人,所以我解决掉,现如今您儿子插手要我走,我也会走,因为没有意义在这里争斗,只要不涉及到我家人。”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呢?”既不是炫耀,也不是愤怒,也不是要好处的,高老先生觉得看不懂这个女孩子,这么大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西爱忽然裂开嘴,“我是来嘲笑的,确切的说,是鄙视一下你们的,觉得你们这样子很没劲,我是来,否定你们的人生的,你们做的事情,既没有品,也没有意义,乌烟瘴气的人生,要我觉得很可悲。”   说完就走了,劲儿劲儿的,进屋子不会换鞋,高跟鞋踩的咯吱咯吱的,阿姨听到了,从厨房里面探头,就心疼死了,地板要擦的啊。   高君说了,西爱走掉,不要当个搅屎棍了,然后莫云云一路青云直上,永远不会再去动她的家人了。   就是这样的协议。   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权力的得到权力,想要干净的得到干净,各取所需。   她觉得高君跟莫云云没劲儿。   她走在大街上,骑着自己的摩托车,风呼啦啦的吹着,下午的风凉爽的很,秋天到了,路边的莱阳梨儿也如约而至。   还有西山的挂啦枣儿,嘎啦苹果儿。   等秋再深一点儿了,山里红的浆果都能做糖葫芦了。   她停下来,看着柳叶开始枯黄,才发现,她是这样的爱着这个土地。   这样喜欢这里的生活。   她其实没有那么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她跟自己说,张西爱,你一定要活的很快乐。   要么活的快乐,要么活的有意义。   人生,最怕的就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依旧不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西爱走了,我要送她去东北 第143章 张懂事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西爱把摩托车停在巷子门口,问着人打听着,走到门口,院子像是照旧一样的。   她要走了,走之前看一眼,也不是为了来道歉,也不是为了哭的,就是单纯的想看一下。   站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北边屋门口开着,院子里有口井,旁边是一颗大槐树,树下面有人蹲在地上洗菜,她眨眨眼,扭身走了。   小孙看着那人就像是西爱,骑着自行车赶紧上来了,他穿着白衬衫,下面是军绿色的裤子,人显得温温吞吞的,还是有点胖,“西爱,果真是你。”   “嗯,是我。”   小孙赶紧拉着她到一边,语重心长的劝着她,“西爱,你千万别来了,事儿我都知道了,这家里兄弟多,你要是给人看到了,人家打你一顿也是白搭。”   他跟着家里大哥是认识的,知道出事儿了,拎着东西来看一眼的,他不怪西爱,但是呢,这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人家没了个儿子。   西爱觉得没劲,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有时间走走吗?”   “我这先去看人家去,把东西放下,你在巷子口那边,有个油面茶店,先去等着我,一会儿我过去了,请你吃饭。”   热心肠的像是大夏天。   急匆匆就进去了,西爱到巷子口,果真有一家面茶。   她要了一碗面茶,面茶儿配着驴打滚儿,热气腾腾的,上面一圈一圈儿的芝麻酱,既能喷香,又能保温,她端着碗,沿着碗沿吸。   小孙气喘吁吁的来,一头一脸的汗,坐下来,“我东西放下就走了,西爱你别往心里去。”   正要再说什么,就看西爱点点头,“嗯,我没往心里去。”   小孙一下子就笑了,看着她,“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儿,这都多长时间不见你了,上次见你,你忙得很,在街上拉着人呢,带着红袖章可威风。”   “嗯,你呢?”   小时候的朋友,长大后不至于生疏,但是却有各自的生活了,小孙是他们当中最稳定的一个了,按部就班的上学去了,然后找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工作,拿着还算是体面的工资,混的也不错。   “我好的很,就是我妈一直喊我谈对象,我这心思啊,还没在这上面呢。”   “那在什么上面。”   小孙的眼睛里面都是光,说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让人感动,“西爱,我想做点事儿,我工作也还好,忙也不算忙,但是也不轻松,但是我这心里啊,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日子过得啊,一天天的快,我早上起来睁开眼,一转眼天就黑了。”   “你不知道啊,咱们这国家啊,现如今看着这样儿,但是不是个长远的事儿,都说是五六年就过去了,可是你瞧着,这人人都在街上了,谁来做生产啊。”   “你说什么都白搭,看看这个经济就知道了,经济上的去,那才是真的好,那59年三年灾害的时候,饿死了多少人啊,现如今也还有饿死的,我是饿过得人西爱,我就想着,能不能有那么一天,咱们老百姓,再没有饿死的呢。”   小孙说着说着,他的心就跟大海一样的了。   眼睛有光,心里有梦,脚步在动。   他现在这这个位置上,没那么多想法,当大官或者是办大事儿,他说白了,就是街道办上的,干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东家长,西家短的,干起来很枯燥乏味,又没有什么意思,开会写材料是经常的事儿,要么就是上面来政策了,他挨家挨户宣传宣传。   这事儿看着不起眼,谁都能做的。   但是要是真的做好了,做的自己喜欢了,做的有激情,做的大家都拍手叫好了,难。   西爱笑了笑,一下子就好像看到他小时候了,那时候安排他浇花儿,大中午的都不带忘记的,太阳底下爬起来就去,孙寡妇天天儿的站在门口插着腰骂。   骂西爱黑心眼的使唤人。   “喜欢就去做呗。”   小孙起来,“好容易遇上了,你等着,我请你吃顿饭,去买俩驴肉火烧吃,你不就爱吃这一口儿了。”   西爱摆摆手,一只手搭在碗边,“吃饱了,别忙活了,有功夫就说会儿话,没有就忙着去,不是外人。”   小孙不听,外面下起了小雨了,他愣是骑着自行车去买的,这片儿他熟悉,他就是管着这片儿街道的。   他冒着雨,可是心底里面高兴,“老板,里面这一个,再给我加一份儿驴肉。”   那可真的大啊,他买俩,然后自己又去隔壁的卤菜案子上,买了几个小凉菜儿。   给西爱吃,他是一点儿也不心疼,愿意花这个钱。   提着去了,结果西爱人走了。   西爱不爱他花这个钱,人家老板指了指外面,“那么漂亮一姑娘,骑着摩托车轰隆隆就走了,您啊,白忙活了。”   给小孙气的。   你说买这么多,最后给拎着回乡下去了。   孙寡妇瞧着了,“你败坏这些钱做什么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攒钱娶媳妇是不是,人家现在城里姑娘都要房子,你们单位到底分不分房子了。”   “遇见西爱了,本来请她吃饭来着,结果人走了。”   孙寡妇坐在那里,想起来好久没有这丫头的消息了,“西爱这姑娘,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她现在干什么啊?还是那么在家里混着啊?”   “我没问,还是跟以前一样。”   给孙寡妇愁的,“我要是你红叶婶子啊,我看见天天就愁死了,也不去找个工作,家里多好的关系啊,给安排就是不去,人家那不是亲生的那俩,该结婚都结婚了,有工作都好,就她一个独苗苗,当宝贝一样长大的,结果不争气。”   “现在的女娃娃,在外面我也不知道想什么,你妹妹,好好地在医院的工作不要了,跑陕北去了,那是什么地方啊,年年要饭的地方,我们这儿,开春就有陕北来要饭的,多苦啊。”   小孙听了就是笑笑,“妈,您吃,多吃点。”   西爱不吃小孙的饭,工资那么点儿,孙寡妇吃着药呢,他跟伸伸就说了,“我去刮他的油水做什么,那点儿薪水,给这个给那个的,谁都想着,就不想着自己个儿。”   说完,报着碗喝面汤,你说她一上午,就喝了一肚子的水是不是,对着伸伸就发嗔,“我说您给我放点儿肉末也行,我这么懂事儿,回家就为了吃你一口清水面啊?”   伸伸给笑的,摸着她绑起来的卷发,“嗯嗯,你懂事,长大懂事儿了,知道给人家省钱了,有眼力劲儿。”   早先的时候不懂事儿,小孙是最先拿工资的,西爱就可这劲儿造了一顿,回来给宋慧萍好一顿骂。   打哪儿以后,她嘴上不说,但是到底是知道事儿了。   刚参加工作的人,高兴归高兴,不能去刮人家油水,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伸伸现在瞧着她,是哪儿哪儿都蛮不错的,你说这么大的小姑娘了,懂事起来的时候就突然感觉跟个孩子一样,这要是不懂事儿的时候,真给你气的头疼。   跟个大宝贝一样的,“我去看我爸了,我爸说谢谢你。”   西爱就嘚瑟起来了,人也眉飞色舞的,“那可不是得谢谢我,你可不知道,我前一阵子,那是发高烧了还得出去跑,莫云云那女的真不大气,多少年的事儿了,还耿耿于怀的不放。”   “你得亏找了个我这样儿的,要是她那样儿的,我跟你讲,有你哭的时候,心眼忒小。”   “你心眼儿大?”   “不大吗?”   伸伸就笑了不吭声了,可拉倒吧,院儿里谁不知道你张西爱最记仇啊。   就嘴巴特别能说,歪理一大堆,他现在看着西爱就叫张歪理。   笑歪理人瞧着精神头很不错,吃饱了躺在那里,“你也躺着试试,比你站着舒服。”   “不了吧,刚吃完不能躺着,你也站一会儿。”   西爱就装死,“你什么时候回去,坐飞机吗?”   “哪儿能天天坐飞机,有钱没地儿花了是不是?”   “那你还有钱吗?”   西爱卡巴着眼看着伸伸,继续嘚啵嘚啵的说,“你说你因为我生病,跑那么远,虽然很辛苦,但是我觉得是值得的,因为我高兴啊,你要是不回来,我肯定没完的。”   “哟,你也知道啊?”   伸伸就觉得她今天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这么懂事儿呢,还知道他要是没回,那肯定没完,那时候可是电话都不接了。   伸手,对着她脸就下手了,拧的,“你说你,你怎么那么能耐呢,还不接电话,接了电话还爱答不理的,你要生病了,还不跟我说,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啊,你生病我也难受啊。”   西爱就等这句话,“我病好了,得补补。”   “晚上吃羊肉锅子去吧。”   伸伸给听的耳朵疼,你说这兜里要是有钱,他就请了,但是这飞机票一张,他是真没多少钱了。   人家那精神小伙子,一听女朋友要吃东西,那就是没钱也得借钱,可是伸伸人家不是这样的,很理性了,“你真想吃啊?”   “嗯,还可以吧,突然想吃了。”   伸伸肯定不说自己没钱了,他就说,“突然想吃就不是很想吃,你再想想,炸酱面也挺好吃的。”   那张西爱多聪明的女的啊,她就懂了,眨眨眼,“我请你吃吧。”   “真的啊?”   “嗯。”   晚上就去吃了。   俩人不计较多少钱,这是真的。   伸伸这男娃娃,有时候不像是男孩子,也是真的,西爱说请他吃,他是没有一点儿觉得不好意思,还觉得很高兴。   他在陕北那边吃的是什么啊?   毫不客气的说,还是饿肚子。   回来了吃什么都好吃,就是兜里时常没钱而已。   现如今刘凤给的支持也少,因为家里几个表哥都结婚,钱也是紧着用的。   “你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   “那女的呢?”   问的是孙二。   “她要结婚了。”伸伸看了一眼西爱。   西爱一口羊肉下去,真的差点没噎死,就她,孙二那样的,能在那边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911:57:40~2020-08-3100: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44章 长大吧   孙二人家确实是要结婚了,混的比西爱出息多了。   她去那边,为的是什么啊?   为的就是国中。   接触什么样的人,办成什么样的事儿,一些话她从来没说过,但是心里面有数的很。   你就是再能耐。比不上家里有人,有关系,这就是她打小儿看到的。   孙寡妇就不认识那个什么国中的,她也不愿意去找这样的男孩子,“妮儿,你不是还小呢,刚认识的,等一段时间不行啊,就这么着急?”   “嗯,我们已经决定好结婚的时间了,婚礼呢,不在这边举行了,就在陕北,结婚前这是来看看家里人的。”   “你觉得哪里好?”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配我绰绰有余。”孙二就这么一句话。   孙寡妇一晚上没睡觉,你说说人家男孩子来家里,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有什么体面的家庭。也没什么体面的亲戚。   喊着小孙,“快,给你红叶婶子打电话去,就问问她明儿有空没有,咱们在那边看看那孩子,别让人到家里来了。”   家里是乡下,离着城里面远,再一个,实在是不像样子。   小孙就去给王红叶打电话,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有的家里不方便的,借衣服也是有的,更何况是借屋子呢,王红叶一口答应了。   晚上就在那里收拾呢,西爱酒足饭饱的回来,插着口袋,一走三嘚瑟的,走到她跟前儿,“哟,您这是欢迎我呢,大晚上的扫院子。”   “你可算是回来了,明儿家里有事儿呢,你别在家里碍事,该出去出去。”不为别的,实在是怕了西爱这一张嘴,你说人家见父母的,她嘚吧嘚吧的多扫兴啊。   西爱撇嘴,“吃不吃?”   从后面拿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烤肉,那个味儿。   打开,给王红叶带的,放她手里,“虽然你最近骂我比较多,但我不计较。”   计较那俩字儿咬的死死的,就是记仇了。   叽歪了一会儿,知道是孙二来相亲用的,明天国中家里人来,西爱那眼睛就开始歪了,哼了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王红叶敲着窗户喊她,“明儿别给我出幺蛾子,人家找个对象不容易,你孙大婶儿但凡要是有法子,也不能来咱们家里见人家,你要是给我没面儿了,你当心我要你大爸削你。”   嗓门儿大的很,屋子里明菊翻个身,她今晚上住在这边儿的,有时候就跟着宁宇森回来住一晚上。   她住的是田叶叶以前的屋子,当初两个孩子来,一间屋子隔成了俩,一个给了宁宇森在外面,一个给了田叶叶在里面的。   明菊看着这一套屋子,是真大啊,她来这边瞧着了,院儿里就张家的屋子大,几间的大北屋呢。   小声的问宁宇森,“你说,那房子什么时候能下来呢?”   俩人就等着房子了,以前她不想在这边住着,觉得不方便,但是现如今房子下不来,要结婚的话,在这边也不错,“其实要是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先在家里住,你觉得怎么样?”   “西爱不是要走了,马上去东北了,大姐写信要她去住,都不一定回来了,到时候伸伸在陕北,俩人有可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那咱们要结婚的话,用她的屋子应该也行。”   明菊觉得很正常,家里面的孩子,田叶叶远嫁了肯定不回来了,西爱现如今也走了,那屋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宁宇森一个人留在身边,陪着老人也好。   都是一家人,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宁宇森听着,觉得有道理,但是吧,一说起这个来,就牙疼,“你可千万别说了,这些话等西爱走了再说,不然要是给她听见了,能闹死个人。”   就她那小脾气,能吃人的。   明菊笑了笑,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觉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啊,“我算是领教这个小姑子了,人家早先不是有出戏呢,叫小姑不贤。”   俩人拿着西爱逗趣儿呢。   西爱这没听见,就气的跟癞□□一样了,她翻来覆去,越想越气人,国中无论如何,算是男孩子里面的佼佼者。   她爬起来,自己出去了,到伸伸家小阁楼下面,伸伸睡觉了,她不管,笑的跟女鬼一样的,在那里拿着小石子敲门呢。   伸伸你说愣是给她喊起来了,“怎么了?”   “有事儿呢。”   伸伸就笑了,觉得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呢,开门,就听西爱彩虹屁,“想你了行不行?”   “行行行。”拉着她手进来,打开灯。   西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多大脸,来我家里,当初怎么跑陕北去了?真觉得我不会把事儿抖擞出来是不是?”   她就是气不过,这样的哑巴亏,说实话,还真的没吃过。   孙二这么干,戳人肺管子了。   她妈人都没了,计较也计较不起来,伸伸这人,就不会说人家坏话,顶多就是说一句这人不行,就听西爱说。   他瞧着,其实里面有误会,“我接触她,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应该沟通沟通。”   说完了,看着西爱乌漆墨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们沟通沟通怎么分手可以吧?”   全部给老子死。   西爱直接就走了。   什么浪漫什么情怀啊,都泡沫了,就刘伸伸这样的,就是飞是个来回,西爱觉得也够呛。   早上起来,看着家里的饭菜,嗯,三合面的馒头配着咸菜丝,真没胃口,没精打采的看着张平,“大爸——”   张平一副日子好歹过下去的样子,很有默契的掏出来两毛钱,“一毛钱买个烧饼,一毛钱买跟油条,咸菜丝是免费的,够了吧。”   “随意吧,胃口不好。”惨白的小脸蛋,矫揉造作的林黛玉一样的。   张平就给了五毛,看的宋慧萍冷笑,“平时抠搜的,自己袜子破的补丁带着补丁的,也不见你买双新袜子,就知道给钱吃吃喝喝的。”   她不对着西爱喷,就对着张平喷,西爱那摩托车油钱,都是张平给掏的。   张建国看了一眼,“小姑娘,胃口不好也是有的,早上起来没精神,出去见见人走走就好了。”   明菊在一边吃饭,她就不吭声了,其实女孩子在人家家里很难有平常心,都是小姑娘,差不多大的,你说你偏着这一个的时候,说这话就没想着明菊坐在这里。   合着就你家姑娘金贵呗,人家别的小姑娘吃粗粮咸菜的,你家的得烧饼配着油条还得余着零花钱是不是。   王红叶看了她一眼,圆场子,“吃饭了,吃饭了,小森你看看明菊爱吃不爱吃,可以去跟西爱一起,尝尝咱们家巷子门口那家的焦圈儿豆汁,他们家烧饼做的一绝,你爷爷吃了几十年了。”   “不用了,我们家里吃,改天再去吃。”   过日子的人家,少有这样隔三差五出去吃早餐的,家里都是现成的,明菊不去。   西爱坐在街头上,慢悠悠的吃,外面照旧是勤快的学生没日没夜的贴着大字报,红袖章的骑着自行车精神抖擞的看着周围。   她嘴里面咬着油条,外面的烧饼焦脆,里面的油条也稣香,腮帮子鼓起来,她喜欢大口吃东西。   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她眼角看鞋就知道。   远处有□□,热闹闹的听不清。   她低着头喝豆汁,然后一张传单飘下来,刚好泡在里面。   刚要发飙,却看见上面一行字。   热烈庆祝我国第一颗□□爆炸试验取得完全的成功。   消息公布了。   我国西部地区新疆罗布泊上空,飞机空投的威力高达330万吨T当量的□□试验成功,意味着我国□□爆炸试验取得完全成功。   距离□□爆炸成功,我们只用了两年零两个月。   距离梅如去世,才两个月。   西爱心里面淡淡的想。   远处的人群近来了,拉着大横幅,有宣传车上面是红色幕布,上面有那么大的花儿,喇叭在车上宣传,下面的人发传单。   西爱站在一边,大口大口的把东西都塞在嘴巴里面,然后捡起来一张,仔细的看。   邮递员挤在里面,跟弼马温一样的,老远的就把信扔给西爱,“老张家的,信,你的信。”   隔着人山人海一样的,西爱垫着脚尖张望。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把信递过来了。   她看着只有挂号信,来自一个永远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的地方,西爱知道,是罗布泊。   京张寄来的,实验早就成功了,只不过还没有做完最后扫尾,所以隐而不发。   “你妈妈如果活着,一定会很高兴。我们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战略核武器,美国人在比基尼岛56年就成功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们的核弹家族需要这一颗□□,所以我们力求赶在法国人之前实验。”   “西爱,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   一起邮寄来的,还有照片,现场天空的照片,那么亮,像星星坠落。   西爱拿这信,跟着队伍走了很久,伸伸在一边看着,欲言又止,他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想一晚上,看西爱不高兴,就会反思自己,觉得是我的错,他会服软。   西爱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一屋子了,她笑了笑,拿着传单给大家读,读完了继续说,“我妈说过,我们只有一台计算机,上海J50,所以研究人员编程完之后得跑到上海去,算完了再回北京,然后继续编程。”   她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后继续笑,“□□需要空投,需要飞机,可是我们没有小于十吨的飞机,就改装啊,吧轰炸机改造了。”   “我在那边住过一段十年,吃的馒头里面是有沙子的,咯吱咯吱的,到了晚上,蚊子追着人跑,头上都有个套子,熟人见了都认不出来,老鼠晚上饿极了,啃电缆线咯吱咯吱的跟吃骨头一样。”   她说,大家就听着,欢欣鼓舞的。   中华民族不欺负旁人,也不能受旁人欺负,核武器是一种保障手段。我们国家没有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真正的独立,面对这样庞大又严肃的题目,我不能有另一种选择。   这是梅如最后的回忆录里面的一句话。   夹杂沙子的馒头,喝的是苦碱水,西爱那头发,洗了都结块儿的,冬天冷的零下三十度,西爱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感谢很多,感谢当初送自己走的家人。   感谢曾经的这些经历。   她经历过,她去过那里,她觉得是无意义的,一直以来觉得是吃苦,可是现在,她有点不一样的感受了。   用一辈子,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愿以身许国,隐姓埋名。   她去东北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的坚定过。   她不是为了去政治避难,也不是为了贪图享受。   在那里,有最为肥沃的土地,有最合适的土壤,广袤的平原。   她要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完成自己毕生的梦想。   跟刘伸伸一起去陕北,她能做什么呢   儿女情长,然后安稳一生。   虽然足够甜蜜,足够幸福,可是她觉得这不是她。   有时候活着活着,就成了大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00:44:20~2020-08-3115: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XLJM杏94瓶;安。40瓶;争做倒数第一32瓶;2521745010瓶;4391789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锅盖   张建国在那里看着,觉得她这样子的时候,像是梅如。   虽然是母女,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样,做事方法也完全不一样,因为经历不一样,但是一样的是,决定要做一个事情的时候,眼睛里面有光,心里面有小火焰,扑腾扑腾的,那一种感染人的决心是一样的。   西爱为什么要讲这个,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说,而是说给孙二听得,有的人听得懂,有的人听不懂,有的人听懂了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直低着头。   孙二垂着头,看着手里的脆枣,这个月份,还有西山的呱啦枣儿吃,吃了一半捏在手心里,国中在她旁边坐着,看着她问,“真的不容易,一直没听你说过他们那时候的事情。”   国中不是很清楚伸伸跟西爱当年去西爱的事情,这会儿听着就很起劲儿,觉得俩人跟自己认识的还不太一样,自己的认识还是有一些肤浅的。   西爱看了孙二一眼,就是说给你听的,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翻了个白眼儿。   孙寡妇是一句没听明白,只是心里面犯嘀咕,你说说这梅如当初怀孕的时候,她听着宋慧萍说了,都是在实验室里面的,对孩子不好,这生出来了,孩子果真是不太好,就连性格脾气都怪的很。   王红叶跟她一样,也不明白,她就笑了笑,“你们聊着,聊着。”   出去做饭去了,她就知道做饭,做了一辈子的饭,孙寡妇跟着她出来,“您出来干什么,赶紧进去,这里不用人,您这要是给人看见了,日后怎么端着岳母的谱儿。”   孙寡妇撸起来袖子,笑了笑,“她红叶婶子,咱们什么样的人,人家都知道,不是那摆谱子的人,这要是眼里有人的,要饭的都能敬奉,这要是眼里没人的啊,就是穿金戴银的,人家也看不上你,姑娘愿意我就愿意。”   这话说的实在,你说她家里什么也没有,孩子连个爹都不齐全的,这样子就很好了。   王红叶听着听着,刷锅就没劲儿了,你说说,人家国中真不错,人长得关键是帅气高大,瘦瘦高高的,见了人就笑,对谁都能说得上话儿,脾气瞧着好得很,斯斯文文的,她心目中女婿就是这样的。   但是西爱你说说,不比孙二强啊。   家庭好,人长得漂亮,学历还高,人还有才华,你说王红叶这心啊,有点不甘心。   “她红叶婶子,你说说我这也算熬出来了,等着到时候小孙娶个媳妇,我也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我知足,那时候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养不活,多亏了你们这些老街坊,闺女打小没有买过衣服扯过布,穿的都是西爱的衣服。”   孙二在外面听见了,脸色就很淡,“妈,您屋子里说话去,我来帮着打下手。”   王红叶哪里能让她干活儿呢,“都屋子里面去,你今天是娇客,就等着吃饭就好了,别跟我们客气,都是一家人。”   “红叶婶子,我给您还有我妈带了那边的小米回来,每天早上煮粥喝,对身体好,养人呢。”   “那敢情好,谢谢你了。”   等着人走了,王红叶你说是确实是忙不开啊,她不能喊宁宇森吧,人家女朋友在,不然给明菊听到了,以为是喊她干活儿的呢,她不干这样的事情,想了想,喊西爱来。   西爱就气死了,“您瞧瞧,有人给您干活,您不要,非得我来。”   坐在小蒲团上,你说那衣服好好的,看着心疼王红叶就跟她说,“就你叽歪,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叽歪,你那衣服小心点,别脏了,火星子扑上可不行。”   西爱撇嘴,“吃饭我照旧叽歪,你饭菜做不好我还批评你呢。”   “黑,你也知道,你这么本事,怎么不给我找个好女婿呢,你看看人家国中,你看看——”   刚起个开头,西爱就眼睛挤在一起,“您可别说了,您就事论事,国中哪里好了,伸伸哪里又不好了,长得高高瘦瘦的就是好的啊,您这话儿忒没内涵了。”   一句话,堵死了。   王红叶半天没回过神来,还赚了一个没素质。   家里就这样,不是满意刘伸伸的,但是吧,谁要是开口说了,只要开个头,西爱就堵回去了,所以你瞧瞧,家里风平浪静的,一团和气,没有一个人说是闹腾的。   她就寻思着,这一家人过日子和气,最重要的是自己,甭管别人,谁对谁错的,该说就说,那伸伸矮,他天然的就矮,你说这个没有用。   而且高矮胖瘦的,西爱不太在乎。   “大妈,您可别说我对您,你瞧瞧,这家里闹矛盾的,婆媳矛盾的,大多数就是男的不行,双面胶一样的,两头为难,可是这要是婆婆大姑姐的一开始说老婆坏话的,一句话堵回去了,你看她们下次还说不说,闹不闹了,之所以当个双面胶,那是没拿着自己老婆当自己人,觉得自己老婆差劲,觉得自己老婆不好。”   “一样的道理,可是我看着伸伸没觉得哪里不好,不好的地方我跟他说,我直接就说他了,你们跟我说,这才是长久之道。”   男女过日子,很大的矛盾是来自婆家的,为了什么,婆家挑刺儿,不拿着你当一家人,跟你男人背后嘀嘀咕咕的,嘀咕来嘀咕去,就出事儿了。   可是为什么人家一嘀咕你就扛不住啊?   就成了双面胶啊?   还是因为你人不行,你心眼不好使。   西爱就这么认为的。   刘伸伸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她说了算。   你们其余人说话不好使,他不对的地方,西爱直接就解决了,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也别多话,她不爱听人家说他不好。   我不仅自己优秀,而且我选的人,我的眼光,一样很优秀。   就这样。   王红叶听着她叽里呱啦的,恨得手里的炊帚就想摔她脸上去了,“我就这么一句,你怎么不上天了呢?”   给气死了,“火烧大点儿了。”   西爱就给炉子里面放柴火,胡腾胡腾的,热的一脸的汗,“就说出去吃,您非得家里做。”   “出去吃花钱多,没家里实惠。”   西爱给塞得满满的,站在厨房门口,厨房门口矮,她微微抬着下巴就到顶儿了,看着宁宇森在院子里呢,“你来下。”   说话不客气,宁宇森就笑了笑,明菊就记在心里了,觉得西爱真的是很少教,怎么说也是你大哥。   西爱掏出来钱,给宁宇森,“去买几个卤菜去,这天儿热的很,做饭都麻烦。”   宁宇森哪里能要她的钱,她一个无业游民,“钱你收着吧,我去买,爱吃哪个?”   西爱这才解气了一下,“爆肚儿,葱爆羊肉,再来个猪蹄儿呗。”   “黑,你这丫头吃大户呢?”   “买不买吧。”   “给买。”   骑着自行车,戴着明菊就走了。   明菊就不是很高兴,但是一些话不好直接说,要结婚了,俩人没房子,家具也没有,她觉得钱得仔细点儿。   可是眼看着,西爱是真能花钱啊,她要吃要喝的,家里都不含糊,“咱们吃不了那么多吧,大妈那边也做了菜了,买两个硬菜行不行?”   宁宇森没多想,“西爱爱吃的,她点了没买回去要说的。”   “这孩子有个毛病,她要吃的那一口,早晚吃到,吃不到的话一直惦记着,今天不吃,明天也是要吃的。”   就是惯得。   明菊就不说话了,但是这事儿记在心里了。   觉得太能花钱了,花钱这么多,刘伸伸怎么养得起,她不看好这一对儿。   人家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就是孙二跟国中那样的,哪里有西爱这样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起来一出是一出。   大妈都拦着不要买,她非得买,外面的饭好吃呗。   全国人民一大半在挨饿,都在吃窝窝头的时候,西爱吃的多好啊。   她就是有点不高兴。   西爱就是豪横,她一个人烧火不痛快就给别人安排好,让宁宇森去买菜,又喊了刘伸伸来烧火。   她就站在厨房外面拿着个小扇子,拿着个西瓜吃着,喊着伸伸,“你烧火了洗手了吗?”   “你不洗我不吃的。”   要伸伸给切西瓜吃呢,今天想吃方形的西瓜,伸伸抱着那么大的瓜,“你不要急,一会儿好。”   王红叶拿着菜刀的手顿时放下了,觉得什么锅什么盖儿,就西爱这个死样子的,还吃方形的,还洗手没,就你事儿多,就你叽歪,换个脾气不好的,直接一顿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15:45:43~2020-09-0118: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嫱74瓶;迷路鱼20瓶;2367304113瓶;欢喜10瓶;43917893瓶;yoyo88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绿茶气儿   张平下班了,还在那里不开眼,“我来吧,你这样切西瓜不行,慢的很。”   硬是从伸伸手里拿来了刀,然后就看西爱走了,“黑,我们家姑娘这么回事儿,不是爱吃瓜的吗,这再不吃今年就没有了,最后一茬子。”   王红叶就戳着他,“没有一点眼力劲,就你切的好,就你刀工好。”   来气,孩子自己闹得,你掺和什么劲儿。   “端着进屋子里去吧,他们吃。”   虎子也放学了,蹲在地上啃西瓜呢,热的一头汗,等着吃完了给她端菜进去。   人家国中家里,就姐姐一个人来的,看虎子进来,笑了笑,“这位是——”   “您吃瓜,喊我虎子就行,我在姑姑家念书。”   这孩子,看着就文静有礼貌,瞧着让人喜欢。   国中姐姐拿了瓜没吃,递给虎子了,“你也吃。”   “我吃过了,你们吃着。”人东西放下就出去了,他还得端菜呢。   一大家子的吃饭,得分开两桌子,张家别的没有,就房子大,厅堂那块儿是真的以前能摆宴席的。   这是孙二的好日子不是,人挨着国中姐姐坐的,然后给倒水端茶的,很周到体贴。   等吃完了,国中姐姐就走了,出来就跟国中说了,“我当然只是建议,只是我觉得你还可以等,不用那么着急,两个人感情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结婚。”   国中看了她一眼,“大姐,你是不满意吗?可以直接说的。”   “嗯,确实不是很满意,不是家里条件的问题,是我觉得女孩子不是很合适。”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她最不满意孙二的一点,就是觉得家庭背景下出身的人,会跟她们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那种价值观的不同,她觉得孙二有点小气了。   即使在同龄人当中极为优秀,显得好学上进能吃苦,但是不是那种极为舒服的感觉,不会出错,但是也不会给你太舒服的感觉。   孙二有点达不到她的要求。   国中就笑了笑,他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他家里条件确实是很好,一般人高攀不起,但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都多少年了,他爸妈就一直被看管着,他家里的亲戚朋友,叔叔跟姑姑们,也都是这样子的。   人人自危,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国中家里,以前人家没有的东西都有,家里有厨师保姆的,所以他见过很多很多的大院女孩儿,他眼界也不低。   但是他不觉得孙二配不上自己,“大姐,我喜欢的是一个上升的人,上升的家庭,找一个能陪着我一起努力的人,我做事情会支持我,那种感觉很好,无条件的支持。”   不会有人在你落魄的时候拉你的,能在这个时候还能陪伴在一起的感情,国中觉得很珍贵,即使有不匹配的地方,他觉得可以改。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人是需要沟通的,不可能对一辈子,她不好的地方,我可以帮她一起学习进步,我不对的地方,她可以提醒指正我,我们是很平等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高攀之类的。”   看尽人间冷暖色,国中也长大很多。   他大姐内心有所触动,她是个医院的医生,当初孙二实验的装备她从医院拿出来的,她比国中年纪大很多,出生在革命家庭里面,她是从草地里面走出来的,那时候很多人为了不要孩子直接绝孕了。   她是意外怀孕生下来的,“我出生的时候,爸爸说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那时候国军前后追击,躲都来不及,小孩子哭声响亮,一下子就能给所有人暴露了,而且草地艰苦,大人都活不下来了,更何况是个孩子。   所以不能留,有的生下来就放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没了。   可是她活下来了,她走出了草地,“妈那时候看着我,舍不得放下来,也舍不得送人,我喝过马血,吃过草根儿,国中你讲的这些会打动我,不是因为她多优秀,也不是因为对她有多么大期待,多么大的信任。”   “而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你做的事情,我相信你,你要达成的目的,我都相信你会做到。”   仅此而已。   接受孙二,不是因为孙二,是因为国中。   她家里是说了算的,因为是长女,而且亏欠很多,现如今家里就她做主。   “爸妈那边见不到,婚礼的话,不要在这边举行了,你们去陕北举行。”   这边没有什么亲戚了,这边的亲戚,都关起来了。   大姐也没有办法。   国中理解,“谢谢大姐。”   西爱这样的女孩子,他见的很多,跟大院儿里的很多女孩子一样,娇气,人又脾气大,懂得也确实很多,心高气傲。   但是如果出事了,不一定会伸手,他珍惜的,是家里触底的时候,孙二的态度。   孙二其实在乎吗?   在乎。   但是她现在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国中呢?   说实话,因为她在赌。   她看着西爱,宴席散尽的时候,她得帮着在厨房刷盘子收拾,孙寡妇也在,这时候西爱是不沾手的。   她坐在院子里面,伸伸看着她,“要不要去帮忙。”   西爱摇摇头,伸出来手,“我不是很喜欢。”   伸伸就笑了,“你什么都不喜欢。”   西爱指了指,“你可以去,我不拦着你。”   伸伸也不喜欢洗碗,看着西爱,想着多陪陪,他马上就走了,西爱也走了。   很多话,到嘴边,却没有办法说。   “你去东北多久?”   “不清楚。”   “还回来吗?”   “看心情。”   “你看你,总是这样子,给你气死了。”他伸手,想着去捏西爱的脸,一下子被躲开了。   “你注意,我脸很贵的,你赔不起。”   “我怎么就赔不起了?”   “因为我漂亮,我太漂亮了。”西爱一下子站起来,自己嘚嘚瑟瑟的,说完自己都笑了。   王红叶从窗户里面看,擦擦手,把碗筷收起来,“快,出去玩儿去,院子里喝茶,别忙活了。”   她的心啊,瞧着姑娘在那里,她就觉得日子有意思,觉得有奔儿头。   看着西爱乐呵呵的,她是真有干劲儿,就想着去给她倒杯水切点水果什么的,欠欠的出去,“西爱,晚上想吃什么啊?”   “我刚吃完午饭,不饿。”   “那可不行,不饿也得吃,你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王红叶就是上赶着,西爱明天晚上的火车,她就走了,她想起来,眼眶子就疼。   觉得孩子走了,在外面吃个想吃的也吃不上,怎么办呢。   打小就没吃过苦的人,现在出去投奔亲戚,也不知道大姐夫翔子是什么样的性格,田叶叶结婚这么多年了,就只回来过一次,那还是结婚前呢。   谁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呢,翔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她是只报喜不报忧。   西爱想出去吃,她不想家里吃,但是想着出门了要省钱,一口气咽下去了,“萝卜丝饼。”   “行,晚上给做。”   孙寡妇就笑,“中午剩那么多菜。”   王红叶就笑,“大嫂子,你不知道,我心啊,孩子爱吃什么我就给做什么,我就喜欢这样,我愿意做活儿,我们家姑娘要是说吃个什么啊,我就赶紧打发虎子去街上买,买回来就给做,看她吃的喷香我就知足。”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价值,就是在家里了,“我那是一个心甘情愿啊,打小伺候西爱长大的,我任劳任怨,没别的话。”   说起来都是带着笑的,你说张平回来加班忙了,别问,问就是剩饭对付一口,不行就是热汤面,算是不错了。   别的王红叶不待见,这就是家里吃剩饭的。   好歹家里还有口吃的。   伸伸就瞧着,觉得蛮好的,觉得喜欢的女孩子,多娇气啊,多好啊,西爱就是娇气,就是难搞,他也不觉得不好。   孙二就问他了,“你受得了她脾气啊?”   她很亲平齐和的稳,就是好奇,因为真的迄今为止没有人受得了。   伸伸楞了一下,看她,“你说西爱啊?”   孙二真的现在依旧对他很有好感,因为人太朴实了,太实在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得是谁呢,“嗯,她脾气很大。”   “嗷嗷,她有点娇气,脾气就是有点大,人不坏。”   孙二觉得沟通不是很良好,好好的一个人,只要说到张西爱,就总是感觉沟通不到一起去,“你眼里有坏人吗?”   “什么意思?”   “没有,夸你脾气很好。”   伸伸就笑了,夸自己难道还不高兴吗?   “吃瓜。”   “不了,回家了。”   西爱看见他们说话了,阴着小脸子,“说我什么了你们两个?”   “没什么,就是她聊天来着。”   “我不是说了,谁无论说我坏话,都要跟我说吗?”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套别人的话,打小就是这样,伸伸跟小孙老实,人家不撒谎,外面谁要是说西爱坏话了,回来西爱问就说。   说了西爱就记下来,一笔一划的,然后还要问人家说什么了,怎么说的,什么语气神态说的,她自己脑补想象出来。   然后就去报仇去了,没报仇的当天晚上再复习一遍,跟他俩絮叨絮叨一遍,睡前再查缺补漏一下,不要忘了提醒自己,第二天一早再去。   就为了这个事情,西爱在大院儿里,简直就是臭名昭著,出了名的小心眼,能记仇。   伸伸是当事人,现在还是,你问我,我就说呗,“人家没说你坏话,就是说你脾气有点大。”   “呵呵,管她屁事。”   “对,你说的都对。”   伸伸懒得跟她纠正了,她打小就这样的,你纠正什么呢?   你还不如去打死她算了。   看她又开始叽歪的脸色,院子里人散了,虎子跟王红叶买菜去了,老人家闹了一天歇觉了,远处的墙外有一排的青杨树,风吹过哗啦啦的响着。   秋天已经快过去了,落叶有枯萎的黄色触碰地面,最后留在心底的,是蠢蠢欲动的春天。   他笑着,然后凑过去,轻轻的那么一下。   西爱的脸,就好像是癞□□突然漏气了,扭过头来,七分的凶,三分的得意,“刘伸伸——你在干什么?”   脆生生的,绿茶气儿的,非得问一句,你在干什么啊? 第147章 要分手吗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能干什么啊,他就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我就不。”   “就过来一下。”   “美得你。”   伸伸就笑了,拉着她的后脑勺,就拉过来了一下,西爱白搭,没有力气,跟人家干架都是扯着嗓子鬼喊的,打不过人家。   俩人对着脸,挨得很近,然后就像是烧热的锅,里面的油热了,爆进去一颗葱花儿,那白生生的葱白,一转眼就糊了,一院子的味儿。   觉得有点香,但是还带着一点儿腻歪,你生活中还真得有这个东西才行。   西爱就是那颗小葱花,她眼睛细长细长的,这会儿眼角也带着点儿意思了。   晚上的时候她就躺在那里想,要走了,分开很久很久,大概比陕北到北平还要远的距离。   那么,什么东西会让爱不会变呢?   她在想。   想不明白。   自己睡不着,然后起来,去问刘伸伸。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她就问,“你觉得感情会变吗?”   “会吧。”   西爱那眼睛,刀子一样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以前跟我表白的时候,那可是永远不会变的。”   “不是,你当初跟我表白的,你追的我不是吗?”他自己厚颜无耻来这么一句。   一般女的听到就气死了,好好儿的,怎么就成了倒贴人家的了呢,结果西爱就点点头,“行,对你说的都对,是我追的你,你跟大家这么讲好了。”   给你脸。   “跟你说话呢,你思考一下,看看是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如果不是,我明天就走了,刘伸伸你就在陕北那个地方找个女孩子好了。”   “当然,找不到我这样的了,懂。”   “那我得想想。”   伸伸就在那里想,他得想想怎么说。   他较真。   较真的人会钻牛角尖。   西爱整个人生都充满了突兀,都像是个意外,所以她缺少羁绊。   想法太多。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她聪明,一些事情,她喜欢立规矩,喜欢讲好,在所有事情来临之前,跟被人约定好,那么彼此就会有界限感,有底线,就不会做的太差劲。   是一个规则意识特别强的人。   极为的有原则。   西爱数着窗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面都装满了月光,透过窗户,斑驳的铁片,还有略显粗糙的床。   “好了吗?”   “嗯,但是人的感情会变,以后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很喜欢你,想着对你很好。”   呵呵。   西爱一口郁气,歪过头来,“那你自己过好了,我走了。”   “不是,那我说谎你愿意听吗?”   “你说呢。”   伸伸觉得很为难。   西爱却觉得没什么好为难的。   她自己走了。   伸伸是什么想法呢?   他这个人,就是专门做眼前事情,想眼前事情的,你要他想很长远,没有这样的打算。   但是西爱不是,她的每一天都是当一辈子过的那种。   有的人的日子,真的是一天就是一天,极其相似的一天,每一天都这样,活好当下就好了。   但是有的人的一天,想象力多的不可思议,能给自己一生安排的明明白白,而且今天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下一秒随时会有变化。   不可捉摸的像是一瓶子墨水。   永远不知道喷出来什么毒液。   西爱觉得没劲了,就这样还处什么处?   拉倒吧,大好的时光还等着她呢。   一早儿困得很,王红叶喊着她起来,“西爱,你起来,你试试衣服行不行了,我给你改了。”   催着喊的起来,等起来了,说一句,“先吃饭,伸伸找你来着,看你门锁着,也没喊你,自己就走了。”   呵呵,走了,没等我是吧,真行呗。   王红叶手里拿着一个大袄子,然后拿出来给西爱,“你看看,试试大小行不行了,先前的小了,给你做大了,然后你穿着,去那边不冷,冬天的时候里面一定穿老棉袄,可别嫌弃,胖点就胖点,你那皮衣可不能再穿了。”   “那边烧炕,还有暖气儿呢,您操心什么。”西爱放下筷子,看着那热了又热的炒鸡蛋,塞了一嘴,她不会做饭,炒鸡蛋大概以后也吃不到这个味道了。   那多厚的一个大袄子啊,外面是蓝色粗布的,胖的跟被子一样的,她穿上,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脱下来,翻开内衬一看。   王红叶指了指,“你妈之前的时候,不是给你带回来的貂皮,这多少年了,小了也不能穿了,我给你拆开了,补在心口窝那片儿了,当个小马甲穿。”   西爱一下子就哭了。   没想哭的,但是这小貂皮,她穿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那时候。   那时候她去西北,就带着这么一件貂皮,觉得这是她妈给她带回来的物件儿,最值钱的一个了,去了带着去找梅如。   “不是,怎么哭了呢,想你妈了啊?”   “不是,我听说了,人家东北女的都有貂皮大衣,穿着能到脚脖子的,我没有。”   西爱突然就嚎啕大哭了,一般抽噎着,一边扯着嗓子喊,喊得一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明菊着急上班去呢,宁玉森推着自行车送她,赶紧安慰一嗓子,“那么一大块貂皮料子,也找不到啊,要不我今天请假去给你找找去?”   “没有,全北京都没有。”西爱继续哭。   她总不能说伤心了吧,想梅如了吧。   何苦拉着一大家子伤心呢。   宁玉森是真看着她够呛,赶紧带着明菊走了,“这都要走了,她不闹一出不行,真没有那么大的皮子,还到脚踝的。”   明菊没吭声,觉得晚上就走了,以后就安生了。   她其实盼着西爱走。   遇到伸伸了在门口,宁玉森指了指里面,“赶紧管管你,女朋友号丧一样的,我就天天给她闹腾死了,哪里来找个貂皮大衣给她啊。”   伸伸抿了抿唇。   “她要貂皮大衣干什么?”   “冷呗那边。”   宁玉森看他跟看傻子一样的,说实话,一个院儿的,他就很想拍拍这孩子了,虽然是稳重了,但是也太稳重了。   伸伸想想,那边确实冷啊。   然后人就走了。   赶时间去了,他骑着摩托车走的。   西爱就气死了,她等一天呢,伸伸没见到人,王红叶给她烙大饼呢,这个时候的饼,葱油的,里面加了油盐葱花儿,直接吃香得很。   “你别觉得多,我跟你说了,东北那边这时候已经冷了,你大爸说了,晚上之前那边的当兵的,都得穿着军大衣了,坏不了,多拿点省的饿肚子。”   给那饼连夜做好的,然后现在放凉了,给切成条儿了,这样子风吹一吹,就更不会坏了,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等有热水了,拿出来一泡,又是当饭吃,又是当汤喝的。   菜给炒好了,一饭盒的土豆丝呢,还有一瓶子的肉,王红叶都在锅里面放着呢,一份一份的,她一点也不会忘。   鸡蛋都是煮的茶叶蛋。   去那边火车得两天呢。   “就两天,路上买着吃也够了。”西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张德顺跟宋慧萍坐在八仙桌上,想说什么,咽下去,最后成了这一句话。   宋慧萍没吭声,只看肉冷了没有,才把罐头瓶子盖上,“不会撒的,你吃好了记得拧起来就行。”   一圈一圈的拧起来,西爱看了,“你轻点,不然我吃的时候打不开。”   “你开开试试。”   “我不试,怪麻烦的。”   “不行,你试试,真打不开了怎么办,火车上你就看着啊。”宋慧萍是真捉急,你说在家里衣服都不洗的,这么大的人了,袜子都是家里洗的,睁开眼就吃饭。   这会儿出去了,就不放心,张德顺眼巴巴的看着,一会摸一摸桌子上的茶杯,拿起来又放下,“出去一个人了,得收着点儿心了,有事儿听你大姐的,去你大姐家,可不能跟家里一样,一不高兴就甩脸子了,你大姐夫看到了,你大姐也难做。”   教育着懂事儿,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自己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上学,就是这样的葱油饼,吃饭抓一把出来,然后泡热水,里面再加一点儿糊油,还有一罐子白菜心儿炒咸菜,就是一顿饭吃,就这样还经常舍不得吃,经常饿的胃疼。 第148章 曲终人散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彭大爷牙齿都掉的差不多了,从窗台上拿一个柿子,红彤彤的,软塌塌的在那里吃,吃的一手的汁水子,彭大奶奶屋子里面洗了帕子,拿出来给他擦手。   看见西爱出来,指了指窗户台,“吃——”   西爱看了一眼,她爱北平秋天的柿子,喜欢他们排列在窗台的颜色,还有那胖墩墩的样子,还有那星星角一样的花冠。   蹲下来,看着彭大爷,“您老人家,好福气啊。”   真的是好福气,临了临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人这么照顾,年轻的时候不想老的时候,西爱现在想着,等着自己年纪大了,能有人这么照顾自己吗?   彭大爷听不清了,只笑,指了指外面,“走了?”   “嗯,马上走。”   “伸伸呢?”   “死了。”   彭大爷这会儿听清楚了,“嘿,怎么说话呢,你这丫头改改脾气。”   西爱起来,“您歇着,我祝您身体健健康康的。”   她去洗完手,然后进屋子,张平在院子里等着了,骑在摩托车上,接过来包,给放在自己脚底下,西爱腿长,跨上去。   头也不回,“我走了。”   后面宋慧萍跟着,“你行李多,我跟你姐夫说了,去接你拿,你在车上别动,你拿不了。”   “还有那罐头瓶子,你先吃肉,多吃饭,火车上人多,你小心自己东西,别给人拿走了。”   “知道知道了,回吧。”西爱嗖一下挥挥手,头微微往侧面扭了下,眼角斜斜的。   嗯,刘伸伸没有来。   她等了他一天,谁也不知道。   她上火车的时候,就跟大爸说了一句,“大爸,这车不是我的,你回去还给人家吧。”   还回去了,不骑了,就这样吧。   张平眼睛就红了,自己在那里哭呢,哭的跟狗一样的,从火车站,骑着那车一路回家,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下车还在那里哭呢,一个大老男人的,坐在院子里,省的这里三院外三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   张德顺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你这干什么,孩子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看你这德行,你这出息。”   “那西爱上火车的时候,就那么看着我,她又没看着你们,你们又没去送她,就我一个人,我不难受啊。”张平通红的眼,那眼泪给掉的啊,呱呱呱的,显得一边张建国格外的没存在感。   他还怪委屈的,孩子这么大,“你们谁也没我付出多,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给看着长大的,那小时候我下班,她就坐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我回来。”   “那是等着你买东西呢。”宋慧萍捅一刀子,张平就跟没听见一样,还在那里嗷嗷的。   “还有她那小时候,什么事儿都跟我说,要去那儿玩了,要吃什么了,都站我跟前儿说,我们家多好的姑娘啊。”   “不是,那不是好问你要钱嘛。”   “呜呜——”张平压根就不听,越说也不行了,捂着脸坐在那里哭了。   他那钱啊,都给西爱带走了,他这不寻思着孩子去那边了,平时挑嘴,怕那边麻烦大姐儿,还怕西爱吃不饱,多给点钱,吃饭好歹担待一点儿,不好吃多出去打打牙祭呢吧。   西爱走的时候,她当然是带着巨款走的。   家里给她钱多啊,而且以后还是按月打生活费那种。   伸伸进来的时候,满脸的汗啊,看张平在那里哭呢,“西爱走了吗?”   “这都几点了,还不走等你啊?”   张平有句话没好意思说,你说你女朋友要走,你人一天没见,你这谈的是恋爱吗?   你怕不是谈一个撒手没。   “你站住,你这车骑回去吧,西爱说了,谢谢你。”   伸伸就愣住了,车子骑回去正常,毕竟西爱不在了,但是你要是说谢谢,就不正常了。   “不是,我想着能来得及来着,结果路上车坏了,在那里修车来着。”   “嗯,没事儿。”张平冷淡的点点头,他觉得没事儿,眼看着你俩谈,眼看着你俩崩,眼看着你现在要倒霉,他当然没事儿了。   伸伸也没多想,“那我给她寄过去吧。”   “不是,什么东西你就寄过去啊。”   伸伸就打开那包了,那包不是很大,但是他就掏出来一件貂皮,叠的整整齐齐的,自己拿出来,撑开的时候可长了。   “我去了口外那边去了,我姑姑那边林子多,每年有很多皮子了,我就去找一件大衣去。”   张平就摸了一把脸,伸出来手指头,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憨批,你干这事儿你不说,你哪怕打个电话说等等呢,或者人先回来送着西爱走了。   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过于实诚了。   西爱现在很冷心冷肺了,觉得谈崩了,一天的时间不见人,就这样好了,你去忙你的,我去忙我的,互相不联系了,她是伤透心了。   谁能看出来呢。   有的人分手,是无声无息的那种,不可挽回的那种。   她就看着外面,一路向北,那么冷,火车上夹杂着各种味道,她打扮的跟个小洋人一样的,脸雪白雪白的,冷的跟冰块一样的,对人也是爱答不理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到点吃饭了,不想吃,她抬着高傲的小下巴,觉得自己分手了,应该有点分手的姿态,吃不下去。   结果卖盒饭的一趟一趟儿来,她看了一眼,肚子就饿了,拿出东西来吃。   一口也没少吃。   伸伸是觉得呢,没赶上就没赶上吧,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也觉得是小事情,这大衣是拿到了啊,到时候给寄过去,穿着暖和的很。   那么娇气,也不能说冷了。   自己跟国中一起回去的,国中人家是去办婚礼的,喜气洋洋的,“你们俩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伸伸想了想,“等等吧,应该明年差不多。”   还在这里做梦呢。   孙二就笑了笑,张西爱结婚,她觉得不可思议,看了伸伸一眼,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很搭配。   她这边的话,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国中家里人那边没有什么阻力,自己这边也没什么阻力,事业爱情是双丰收,两个人还能在一起。   刘伸伸跟西爱的话,她觉得不是很有未来。   开口,“那我们结婚的话,西爱不能过来了,不过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们。”   伸伸看了她一眼,本来想说好,但是又想着西爱看她不顺眼,意见很大,婚礼肯定不请她的,就愣是没吭声,只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你说有的人,精明的不是地方,你说他聪明吧,但是他说话做事确实戳不到西爱的心里去,但是你说他笨吧,无意中的事情,还真的能戳西爱肺管子那种。   总而言之,现在西爱是相处的有点累了。   伸伸也觉得有点累,因为他怕西爱不高兴,做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让人翻脸不高兴。   都是跌跌撞撞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很认真的谈恋爱,最后能走到一起的初恋,十之有二三吗?   孙二现在希望西爱跟刘伸伸在一起,真的。   因为刘伸伸家里就那样了,他家里的问题,是不能解决的,一个特务,毁了一家子。   但是国中不一样,伸伸爸爸是拉出去□□的,国中父亲是待遇一直在享受的,只不过是被监控管制起来了。   她拉着国中的手,拉在手心里面,觉得自己很有福气,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她比西爱有眼光,聪明的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是开心的,不是闹脾气的,她是这么觉得的。   西爱走了,院子都空了一样的,明菊也张罗着搬回来住了,家里人没有什么意见,都是家里的孩子。   她跟宁玉森商量,等着结婚的时候,再说把西爱那屋子收拾一下当婚房吧。   现在不太合适,家里老人明显没什么精神头。   墙外有人按着车铃喊着,“信——”   “老张家,你们家姑娘的信——”   邮递员就够死了,你说隔三差五的一沓子的信,给从墙外扔进来,跟往常一样的。   明菊蹲下来捡起来,听着外面邮递员跟人家说话儿,“嘿,您是不知道,这也不知道是搞什么研究的,我在这片儿三年了,这丫头信一天能有一封,我就纳闷了,这图什么呢。”   “嘿,人家那说是搞什么地质研究的,搞研究的就是很多年。”   “您这叫说对了,不过今儿,里面有回信——”   声音越来越远,自行车也慢慢的远去。   明菊的手顿了顿,有回信。   她缓缓的拿起来一封,看了看上面的署名。   英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失望次数久了,哭诉表达自己的时间久了,就差不多要散了。很多人不是因为感情问题失去彼此,而是因为感情的表达方式互相指责的。感谢在2020-09-0401:04:24~2020-09-0523: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心软是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35087520瓶;墨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不是人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宁宇森走过来,看明菊,“你在干什么,吃饭了。”   明菊手一紧张,她现在就很紧张,刚才,她有点想法,是真的想把西爱这一封回信,给留下来的。   因为西爱确实是看不上她,她跟宁玉森结婚,家里没有人反对,都是抱着很友好的态度,只有西爱,一直在找茬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甚至说话都不讲,家里人也不会有人说她,这让明菊觉得一家子,都好像是对自己很无所谓。   她大老远的嫁过来,是要加入一个家庭的,不是为了要人家把自己当外人的。   她很想跟大家一起好好相处。   但是最后,她看了看手里的信,看宁玉森走在前面,那么高大,像是小山一样的。   算了吧,她对自己说。   她图的是宁玉森的人。   明菊这个女孩子,就是普通的女孩子,顶多就是心高气傲了一点儿,计较了一点儿,但是她不坏,她没那么多的坏心眼儿。   她想了想,拿出来那封信,“巧了呢,西爱这刚走啊,就有回信了,还是国外寄过来的,我看啊,肯定是她东西写得好,人家要了。”   “赶明儿,我打电话给她去,把信件再寄给她,要她也好知道,省的耽误了事儿了。”   话儿说得好,事情也做的非常好。   王红叶笑吟吟的,她现在就爱说西爱的事情,拉着人没完没了的说,“那你明天有时间吗,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她了,问问她也到了,看看她在大姐那边觉得怎么样。”   “哎呀,你不知道啊,这孩子,那么大一点的时候,生下来指甲盖都不全乎,我给抱着从医院回来的,那时候没有奶水,她没吃人家奶水的,我们就去给淘换奶粉券,一点也没缺着她。”   得,又开始了。   明菊笑了笑,低着头吃饭,但是这会儿,听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心里不舒服了。   有时候你接受一个人,不需要对方做什么,她想着,有时候只需要自己做到位了,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西爱你说现在站在火车上呢,她现在就有点儿火气大,因为什么呢?   因为翔子没有来,谁也没有来,家里都安排好的了,结果翔子没有到。   她那么多东西,自己拿不动的。   站着等了一会儿,人都走光了,火车上就没有几个人了,乘务员一直看着她。   西爱木着脸,自己捡起来行李,要带走。   可是几个大箱子,真的拿不动。   乘务员走过来,西爱抬头看他一眼,“帮我拿到车站外面,我给你五毛钱。”   五毛钱,那可真的是公道的价格了,西爱觉得很合理。   但是这边物价低啊,五毛钱能买一斤猪肉,面粉才八分钱一斤啊。   搬着,必须给搬着啊,一个男的,一只手拎着俩箱子。   西爱是一点儿也没累着。   她赚钱不咋地,花钱倒是挺会的。   然后人家有车呢,三轮车,她上车,行李给放的板板整整的,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真是气派啊,小皮鞋在车车子上眼神也冷冷的,比这个点儿的天气还要冷一点儿。   眼神无聚焦的环顾。   “您看这样行了吧,就这么摆着,绝对掉不了的。”   “嗯,谢谢您了,您慢走。”   那列车员呲牙笑了笑,这小老妹儿,怪有意思的啊,还挺有礼貌的,一口的京腔儿,说话忒来劲了。   三轮车就走了,你说这晚上天气这个冷啊,这个季节晚上都得穿着军大衣了,西爱的脸就很麻木了,板着脸,觉得得批评一下大姐夫,怎么回事。   眼睛里面都是小火苗子,表面上好几层冰霜的那种。   翔子坐在驾驶座上,急死了就,“小兔崽子,给我快点儿。”   “哎呦,排长,催命呢你,这黑灯瞎火的,人走着都当心膊了盖卡破的,我这车咕噜一下子进去了,那又得费功夫。”   “甭着急,好饭不怕晚,小姨子来了也不能慌。”   东北这片儿,就是嘴贫,话嘚吧嘚吧的,就没有别人说话地儿,一个人能撑起来整个舞台的。   但是翔子是真着急啊,“我那老丈人跟老丈母娘,一天俩电话,我平常,一年也没有一个电话啊,家里老的老,少的少的,这来的是小姨子,我得供着呢。”   “嘿。”   驾驶员就笑,今儿确实晚了,翔子确实是早就打好招呼了,可是今天这不是去接那新来的文工团的,那些女的忒叽歪了,路上就慢了。   在外面吃了一顿饭,这就晚点儿了。   翔子是真上火啊,“我那时候去北京,那可真的是见识了,那家里小姨子,横竖都没拿正眼瞧着我,就看着她姐的时候,点头应和一声,家里那是真当宝贝的。”   “这还没来呢,我媳妇那忙闲的给做了新棉被,特意找老乡儿给买了新棉花,新买的床单子,可不简单,那小姨子一言不合,翻脸那种。”   他说的这么严重,旁边驾驶员也听的心有戚戚的,还关心的问一句,“那是不是漂亮啊——”   刚说完,车灯打过去,先是看见一小车,人踩着那个费劲儿。   这就不寻常,他们这营地荒得很,恨不得闹鬼的那种,城里面的这三轮车,压根就没有,不到这边来。   车速慢一点儿,然后就看清楚了,那车灯照的一个人,坐在后座儿上,一只手微微的抬着挡在眼前,然后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前面,旁边的卷发一动一动的,下巴埋在灰色的围巾里面,显得脸色月色一样的白。   人端坐着,像是从哪个坟地里跑出来的军阀小姨太太一样的,浑身洋溢着资本主义的气息,还有那不干人事啥都干的鬼气。   翔子心咯噔一下,还是晚了。   “下车,快下车,就是那个。”   人倒不是很认得,但是看人的那眼神啊,确实是那丫头,怎么说呢,对人十分的不耐烦,十成十的瞧不起。   驾驶员踩下去刹车,觉得自己脚都有点飘。   原来,这就是那小姨子啊。   这弄得,就像是不一个年头的人一样的。   去拎着行李箱,然后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只拽了拽手套,微微颔首,“谢谢您。”   驾驶员是这么跟大家描述的,“哎呦妈呀,那架势,我就没发说了,你们明儿去见吧,家属院儿里呢,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有点不像是人,没有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说了,女主特别不是东西,在家里还对家里人好点,出去了那叫一个无所顾忌。感谢在2020-09-0523:55:59~2020-09-0623:2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鹿啦鹿啦鹿、闪闪惹人爱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大有可为   翔子就忙赶着解释,看着西爱坐上来了,“耽误事儿这不是,我说好了五点钟出发的,结果这驾驶员没长脑袋一样儿的,给我愣是六点走的,这回去得好好教训他。”   按照一般人这么说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就过去了,再有那脾气不错的,应该接上一句,“没事儿,也没晚多少,刚刚好。”   结果西爱就一个字,“嗯。”   这一个字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回到连队,那背锅的驾驶员拎着行李去家属楼,他都没琢磨出个什么意思来,心有戚戚的。   放下来行李,“放这里了嫂子。”   “唉,行,你喝水,吃过饭没有?”   驾驶员摆摆手,一边拿着眼睛扫着西爱,发现在那里洗手了,洗了手,那边有毛巾也不擦,径自的走过来,“大姐,我的新毛巾呢?”   “这儿呢,这儿,早给你拿出来了。”你说田叶叶给高兴的,西爱能来,她是比什么都高兴,西爱那是她看着长大的。   一家三个孩子,她跟宁宇森一左一右给张平牵着进张家大门的,西爱那时候才多大一点儿啊,她比西爱大很多。   “大姐,我没有吃饭。”   驾驶员自己咧着嘴出去,说不出那个味儿来,觉得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拽着翔子问,“唉,北京来的都这样啊?”   “你再胡说——”翔子瞪大了眼,觉得这小子就是欠揍。   人驾驶员嗖一下跑了,觉得这什么人啊。   翔子打西爱来之前就拿捏,现在西爱来了,果真是不叫人失望啊,看的他是更拿捏了。   这就是家属院儿,分的小房子,军官公寓呢不是,就那么一点儿大小。   西爱转了一圈儿,真的挤得慌,厨房是在外面一起的,走廊里面锅碗瓢盆的放在一起,房间就是一室一厅,大约是西爱来了,所以客厅隔出来一个空间,然后就是放着一个桌子。   田叶叶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儿,一儿一女的,“这家里小,你现在这里睡着,赶明儿,你姐夫再去跟部队淘换房子去,部队那里有房子呢,你先将就几天。”   其实是没办法了,翔子就那么点本事这个年纪,这房子也就分这么大的,是按照军衔来的,要大房子,人家等级分明着呢,没意思。   是怕西爱嫌弃,西爱现在觉得有点累,但是还有一些新鲜感,不算是很晚,外面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隔着床往外看,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他们看新闻回来了,每天晚上要听广播新闻的。”   “嗯,住在这里挺好的。”   西爱淡淡的想,然后她就想起来伸伸,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来他。   想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然后想起来他曾经对自己的好,还有他对自己的不好,他没有来送自己,这是第一个不好,他不为自己说话,这是第二个不好。   然后再仔细往前数数,还能再扒拉出几个不好的地方来。   田叶叶给煮的杀猪菜,留一锅子呢,她也没吃,孩子也没吃,翔子也没吃,想着第一顿饭,多晚也要吃一个团圆。   边上那大姑娘,叫甜甜的,才三四岁吧,眼巴巴的看着盘子里面的菜。   家里缺不缺嘴的,其实看孩子就看出来了。   甜甜看一眼西爱,然后不敢上桌子上去,只眼巴巴的看着。   西爱吃着吃着,就夹了一块肉,给放甜甜手里,“吃吧。”   甜甜就不要,田叶叶一手揽着一个,“吃吧,小姨给的。”   “说,谢谢小姨。”   甜甜就害羞。   西爱心里有数,家里这条件,她吃了饭,翔子就带着孩子出去了,大冷天的,你说他抱着俩,能去哪里啊,去隔壁了。   不然家里没空,你得给人姐妹留出来一点儿空说话不是,他到底是外人。   他是排长,对面就是隔壁排长,就这级别的。   “你们家那小姨子来了,看给你挤兑出来了吧?”   “哎呦,我倒是无所谓,整天在外面,可是家里就这条件,怕小姨子吃不了苦的。”   来的时候,家里不可能不说话的,老丈人那边张平就直接说了,按月给生活费,西爱没工作,也没有钱,这生活费不要也得要,田叶叶这边俩孩子呢。   不能可着当大姐的坑啊。   说实话,就张西爱这样儿的,也就是在家里了,自家人要,不然走哪儿哪儿鸡嫌狗厌的。   对面是个小四川,人普通话那是一个不标准,“女娃娃,能多大的本事,老子一顿打。”   笑的声音,西爱都能听得到,她收拾东西,包里面有点心呢,带来的京八件,“吃——”   甜甜这会儿吃了,跟弟弟坐在一边,缺嘴,什么都吃。   “大姐,你现在干什么?”   “我,在这边当老师呢,托管的。”   “一个月多少钱?”   田叶叶顿了顿,“十五,这边物价低,吃饭花钱少,有食堂,一个月给米给面。”   “你怎么不去医院?”   “医院这边,离得远,我当老师挺好的,能照顾孩子,还能给家里收拾一下,方便。”   笑了笑,田叶叶现在真的是看的出来年纪大了,西爱一直觉得她跟自己差不多,十几岁跟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都一样的,都不会跟老挂上边。   可是女的,生孩子之后,西爱才发现确实是会变老的,头发会少,皱纹会慢慢的增多,还有睡眠缺少带来的眼袋,劳累而导致的气血两亏。   生活的所有都会展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即使她笑的很开心。   “嗯,带孩子很累吧,姐夫家里没有人吗?”   “没有,我坐月子的时候,他妈来了,后来又走了,我一个人还行。”   田叶叶远嫁,报喜不报忧的,她过什么样的日子,结婚了才知道不容易,婆婆坐月子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孩子更是不给带的,她一个人带孩子,工作也没个好工作,一个月十五块,养活自己差不多。   张平的工资都一个月一百了。   当初结婚的时候,西爱给了两百块钱,从伸伸那里借来的,田叶叶真的是很长时间都靠着那钱救命的,“甜甜小时候发烧,我带着她去医院,那进口药贵得很,一针就要几十块了,我跟你姐夫一毛钱没攒下来,多亏了你的钱。”   那几年前,两百块钱啊,真的是不少了。   绝大多数农民,一块钱都拿不出来啊,城市里面也是月光的,大家解决的是温饱问题,谁能有钱攒着呢,不是殷实的家庭,拿不出来。   “姐夫对你好吗?”   “嗯,他对我行,我好得很,你跟伸伸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西爱听她提起来刘伸伸,下意识要反驳,但是想着刚才说的那两百块,她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刘伸伸的好了。   “嗯,我们没商量好。”   去打电话,没打通。   刘伸伸不在,接电话的是村支书的小儿子,“哪个婆姨哦——”   “我找刘伸伸——”   西爱清了清嗓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村支书小儿子打了个激灵,好家伙,第一次打电话来啊,这就是刘伸伸那女朋友啊,“他还没来,说是明天早上到,火车还没到,你明天打。”   “嗯,打扰了,麻烦您转告他,说张西爱打电话给他。”   “行,那行。”   觉得怪荣幸的,瞧瞧,这第一次打来电话,给自己接到了,那平时刘伸伸打电话给人家,十次里面接七八次,还要加上七八次是连续打过去的。   伸伸一早下火车了,然后回电话,西爱还没起来,她睡懒觉很习惯了,就是孩子吵得很,起来接电话。   “你生气了?”   “嗯。”   “又生气了是不是?”那个又加重的,那意思就是你看看你,又为这些事情生气了,拿着她打岔儿呢。   西爱就笑了,“就你小心眼,我生气怎么了,你应该送我的。”   “那我不是去给你找大衣去了,给你邮寄过去的,没几天就到了,那皮子好几张合在一起的,一点儿杂毛都没有,就后面缝合的下面,一点儿杂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在下面也不难看。”   西爱嗷的一声,一下子就两只腿跳起来了,“啊啊啊,刘伸伸,你给我找皮子去了啊,是我想象之中的那种貂皮大衣吗?”   “应该是吧。”   哎呦,美美哒。   整个人飞了。   飞起来那种。   “我得表扬你,好好表扬你。”   “嗯,那我谢谢你了,你吃了吗?”   “还没有,大姐上班去了,我一会吃,给我留饭了。”   她还想说什么,心情好了,其实很能说,结果伸伸就觉得累,刚下火车,国中还得结婚,“那我先挂了,有点累。”   你说扫兴不扫兴,他就这样,西爱也算是彻底了解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   西爱撇嘴怪声怪气的,“嗯嗯嗯,休息呗。”   其实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   人跟人其实磨合很重要,互相了解也很重要。   多一点理解,西爱这么安慰自己。   心情就特别好,她性格确实别扭,她从小就这样的。   但是有的人钻牛角尖很久,一辈子出不来那种。   可是西爱不是,西爱是钻一会,我觉得难受我就出来了,给你个台阶下吧,给你个机会亲吻下女王的裙摆,你们的荣幸。   她坐在餐桌前,打算吃冷的,田叶叶急匆匆进来,“我想着你差不多起来了,回来给你热热饭。”   结果看着西爱吃差不多了,“大姐,你忙你的,我要不吃冷的就自己热。”   笑眯眯的眼睛,田叶叶一下子就笑了,这丫头心情怎么这么好呢,她就打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吃冷的也不麻烦。”   “嗯,确实如此,我觉得温度还可以。”   穿着睡衣,什么加绒的那种,王红叶就穿着自己的小褂子,她对西爱是真好。   “你早上吃什么?”   “我吃的杀猪菜啊,酸菜炖猪肉。”   西爱就没问,看她急匆匆走了,等着起来去柜子里面放碗筷的时候,看着那柜子里面的菜,还在那里放着呢,田叶叶压根就没吃。   西爱就顿了顿,她早上起来吃的,煮鸡蛋然后牛奶,然后还有一张葱油饼,一份炒黄瓜。   她昨天来的时候,厨房那边在走廊里都看到了,家家户户,都捉襟见肘的。   这边公寓里面的,都是穷当兵的,拖家带口来的,军属很多都没工作的,田叶叶好歹念过书,人又工资,别的人家里孩子多了,就得算计着。   十年前跟十年后,水平差不多。   西爱撑着窗户往外看,看着那大片的土地,还有那带着柿子色裙带一样的田野,这里有肥沃的土壤。   有矿物质丰富的土质。   这里,大有可为。 第151章 一粒土壤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首先,西爱得去开荒,但是她并不是很想动,在这片地方,如果不在冬天来临之前动手的话,那么就只能等来年春天了,她得等着土壤不那么结实的时候开荒。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有助手,但是她没得钱找人来当助手,她现在用的全部是家里的钱,这就略尴尬了。   拿出本子来,她在那里做计划。   说实话,张西爱看的书非常多,非常杂,非常的全面,而且她聪明,聪明的人有一个好处。   就是你觉得大脑记不得的东西,在一瞬间的时候,大脑会让你全部记起来,并且在这些所有的事情当中,产生一种至关重要的关联。   是联想与创意。   又或者是称之为应变能力金点子,解决问题的最优方案。   最优选择。   尤其是明菊给她打过来的电话,西爱等着家里把信件邮寄过来,内容她还记得,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好的突破点。   她在那封信里面有一点设想,是关于玉米的。   这在北方是经常见到的,玉米现如今是全国人民的主食,很多家庭吃的就是玉米面儿的煎饼,还有地瓜干儿。   不论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吃煎饼的多了去了,不是山东人的特产,也不是河南人的特产,是所有老百姓都得吃的东西。   因为煎饼方便储存,方便制作,而且能饱肚子,放在那里几个月都不会坏的。   光吃白面的家庭,就是张西爱家里也没有,顶多是吃一顿白面饺子,白面面条的,其余时候,还是三合面的主食。   西爱那边很多玉米种子,她从乡下带来很多,这时候的玉米种子非常的固定,就是农村自己留的种子,他们自己留的种子,也是种子站那里买的,粮食换来的。   哪些品种有什么样子的问题,她都一清二楚的。   种子的事情,至关重要。   不能有丝毫含糊的,她这边是想着能不能弄出来一种种子,能解决育种的问题,充分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和地域优势。   “这里,是我们国家玉米带种植的最北端,东北三省粗略统计玉米种植面积有600多万平,我国的玉米产地才多少,不到2000万平,这边占到有四分之一。”   西爱晚上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头,端着大碴子粥喝,这玩意还怪好喝的,黏糊糊的,香甜的很,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吃。   你说翔子就纳闷了,他这一天没见着小姨子,怎么这小姨子就跟深造了一样,“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个呢。”   就好奇,觉得这小姨子不正常,看着跟个纨绔一样的,落差太大了。   西爱就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一些。”   好家伙,高冷的很。   大姐就在一边补充说明,“西爱是研究这个的,她对这些很懂了,别看她年纪轻轻,但是要说到这回事儿上,她是这个。”   比个大拇指。   西爱继续说,“我想要去下面走走,了解一下情况,可能需要老乡,这边姐夫如果有信得过的人的话,可以带我走走。”   她拿出来一张自行车票,“买个自行车吧。”   好下乡去。   翔子看着这手笔,你说,“那明天带你去买吧,你给看看。”   西爱摆摆手,“姐夫看看采购出去的时候,带回来就可以了,我不去了,我最近有点累,休息一下。”   “那行,你休息。”大姐看着她脸色,觉得不是很好,来一路上冻坏了。   就这样,对门那小四川的老婆,在那里蹲两天了,也没看见西爱出门,你说这什么人啊,在屋子里不觉得憋坏了。   拉着田叶叶下班的时候就问了,“不是,你们家妹子呢,来家里,晚上一起吃饭,我做了蘸水,可入味儿了,指定是没吃过的。”   田叶叶笑了笑,刚想答应来着,结果一想到西爱那个性,顿了顿,“等我回去问问她去,我们家妹妹人小,怕害羞。”   西爱躺在床上呢,看着窗外,养神的,她昨晚上就没睡,在那里忙来着,白天刚睡的,现在还在回神。   作息就很乱了,晚上人家睡得时候她不睡,白天大家都走了,她才开始睡,一天家里都没有人的。   “我不是很想去,我不认识他们。”   “认识认识就熟悉了,人家是特意欢迎你的,知道你来了,邻里邻居的,早晚都得认识的。”   西爱就不爱去别人家吃饭,因为吃的都很差劲,她喜欢到外面馆子里面吃,幽幽的看了田叶叶一眼,“隔壁日子也不好过,这个点儿了,这走廊里面我就没有闻到肉味儿。”   田叶叶就懂了,自己去回绝了。   她在外面做饭,就听见窗户下面翔子在那里喊着,“自行车带回来了,来看看。”   田叶叶没有自行车,翔子也没有,这时候单纯靠钱砸的话得两千块。   有票儿的话得大几百,家里没这个钱呢。   翔子是真喜欢啊,自己在那里推着,旁边俩孩子,都坐在上面了。   西爱也没动,她脑子里面就没有这些东西,不关心这些,她现在就是想着多少天能跑完这一片地方。   她想法很宏观,她想做的很好,把这个县区跑完了,再去隔壁县区,跑完这个市区,然后再去整个省份勘察一遍。   这样子把整个东北当做一个区域性的工作来总结,然后一步到位,画好地图,分析好土壤,然后找最合适的种子。   想法是挺美好的,但是耗费的时间精力,绝对不是西爱一个人能做到的。   她没那么大的能量。   她现在就是眼睛很大,梦想很高,但是不能到位。   所以很苦恼,人也显得郁郁。   所以她现在就只能缩小步伐,她纸上写着这么一句话的,“那就从这一片土地开始,从这一粒尘埃开始,从这一平米的土壤开始,从一片田地开始去做。”   能研究好一粒土,然后研究好一颗种子,种出来一平米的高产田,西爱就觉得值得。   得细化。   细化了,才知道脚后跟落在哪里,才知道事情从哪里下手。   她这么想着,人便轻松了很多,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翔子你说看着她这样,来气不来气。   人家睡觉你忙着,你睡觉的时候别人刚好下班,不得吃饭活动啊,这动静都不能太大了。 第152章 坑货   想开口吧,小姨子怎么说呢?   横眉瞪眼的半天,西爱自己开口了,“不用等我晚饭,我睡醒了吃。”   甜甜就吧嗒吧嗒跑去走廊里面去跟田叶叶说了,“妈,小姨说不吃饭,睡着了。”   一下子给人家都听见了,田叶叶忙转过头来打哈哈,“累了,这坐火车没缓过劲儿来,你说一直犯困,身体不是很好哈。”   小四川老婆抿着唇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吃饭的时候就跟小四川说了,“难怪对门老爷们不说话,提起来那小姨子就跟哑巴一样的,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的,也不见出门,也不见带小孩,那老娘们当大姐的,白天上班带孩子,下班还得伺候妹子。”   小四川喝酒,“去,喊你对门大爷来喝酒去。”   拍了拍孩子,孩子刺溜一下就去了,你说跑对门去,直接就跑西爱那边去了进门,田叶叶没喊住。   西爱睁眼,俩人大眼瞪小眼的。   那孩子歪着头,“你是那懒婆娘。”   “谁是?”   “你。”   “你妈教的?”   “我妈说的。”   然后西爱伸出来手,一巴掌给他。   打屁股上了,“给老子滚。”   给人孩子打的嗷的一声,受惊吓了,也是一口的四川话,“你个虾爬,我喊你妈给你一顿笋子熬肉。”   然后叽里咕噜的一串方言,西爱琢磨着意思就是你个烂人,给你一顿好打。   立着眼睛看着那毛孩子,“你去喊,喊我妈来。”   给人气哭了,打也打不过,哭着跑了,西爱才放下来手里的毛刷子。   “呵呵,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我吵架,没输过的。”披着衣裳坐在饭桌前,倒是精神的很,一肚子的邪气也没有了。   隔壁那孩子哭得震天响,田叶叶笑的抿嘴,“你跟孩子生什么气,你也小?”   “小的很。”   西爱巴拉一口饭,咬的咯吱咯吱响,吃饭不会米饭炒菜一起吃,都是吃一会儿菜,然后巴拉一大口米饭,然后再吃一会菜,再一口米饭。   第二天直接就下乡去了,翔子不能找不熟悉的人带啊,给送到他家里那边去了,就让他兄弟带着了,他家里兄弟姐妹不算多,他是当老大的,下面俩妹子,然后一个兄弟。   年纪都是正当年的,他们家负担确实是重的,但是还算是殷实的,最起码没有饿死人的。   这一跑就是两个月。   东北的雪都那么大了。   西爱推着自行车,骑不动了,路很滑。   直接就结冰了,这边的雪她眯着眼睛看,跟家里的不一样。   罗布泊很少下雪,下一点雪就跟油一样珍贵。   北京一年倒是总有几回落雪,雪落的倒是蛮温柔的,不带胭脂气儿,倒是总带着一点山里红的局气。   这里下雪,下的硬。   是的,西爱觉得硬。   立在地上,能存很久,时间长了不动,铁锨都铲不动了。   她没点子力气,推着车子走一会儿,人就冻得不行了,冷得很,已经是十二月了。   太冷了。   车把手上挂着她文件包,皮子的那么大一个,然后她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脚湿了,脚尖那里,弯腰想着看看自己鞋子来着。   真的给漏水了,她给气的。   跺脚,“鬼天气,就不能我回去了下雪,这么大。”   气的跺脚,发脾气呢。   结果一个脚踩滑了,人况且况且的摔了。   她那个地方,虽然说是大平原,但是沟子多啊,她就滚下去了。   她但凡是有点力气的,都能顺着爬上去。   但是她就跟个小怂包一样的。   帽子也摘下来了,围巾也掉了,人坐在雪窝里面,仰着脖子看呢。   这天苍苍地茫茫的,部队驻地离着村子有距离的,一般人也不会走这条路的。   她是浑身疼啊,咬着牙,回忆了一下,刚才摔的时候,最后那公文包是超上还是朝下的那拉链,她怕进水了,里面都是她的记录呢。   人就给呕死了。   等着翔子来找的时候,就看西爱拉着脸,臭的要死一样的。   这些日子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小姨子脾气虽然大,但是你别招惹她就行,你把她说的难听话当放屁,就发现这姑娘还算是有点可爱之处的。   赶忙的滑下去,然后就看西爱那小样子很崩溃了,眼神都不看人,叽叽歪歪的开口,“你知道,你们差点失去什么了吗?”   小四川一愣,“失去什么了?”   难不成失去你了?   就听着西爱那声音,轻飘飘的,“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失去的会是一个优秀的科学家,一个能让整个东北吃饱饭的、不可复制的、不可再生的、我。”   这一长串,咬文嚼字的,翔子跟看二傻子一样的看了西爱一眼,“那什么,上去吧,拉着你上去。”   小四川悄摸摸的问一句,“你回去看看,是不是冻傻了。”   “这说的话儿,你说一个字也不明白,神经兮兮的。”   翔子抹了一把脸,“可算找到了,谢了兄弟,你说我这给着急的啊,到饭点了晚上都几点了还不回来。这要不是出来找找,就冻死了。”   小四川往下看一眼,你说就那么大的坑,使使劲就爬出来了,“你说还不如个孩子,我们家那兔崽子进去了,一会就爬出来了,这要是我的兵,我——”   比划了一下手势,意思是就这么简单。   西爱这一下子成红人了,出来找的人多,结果都看见那坑了,是真坑。   但是真的吧,你使使劲,也不至于爬不出来了。   西爱都没听见,她上来就关心一件事情,自己的公文包。   然后打开看了下,拿着翔子的衣服给擦干净包,人就跟下神一样的了。   翔子回家,刚想着问问西爱怎么回事呢,结果就看见西爱抱着田叶叶在那里哭呢。   她是憋了一路了,自己很矜持的坐在那里,上身微微倾斜着,然后拿着纸擦眼泪,开口一句,“大姐,我特别可怜。”   “我就正常回家的,结果刚开始走,就下雪了,那么大的雪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一个个的,打在身上的时候,跟沙子一样的,我耳朵边就听见莎莎的声音了,都看不清楚路了。”   这是偏题了,按照她的思路慢慢来,描述一下感官,“然后我就推着走,路那么滑啊,我都不敢走,一步一步的,还带着那么大的自行车,走的我脸都结冰了。”   “还有那鞋子,我走着走着就发现,脚趾头湿乎乎的,我的鞋子就很奇怪了,竟然——”   翔子听得牙疼,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这说半天了,就是各种不行,天气不好,路不好,然后雪也不行,鞋子也不行,就是娇气。   他以前觉得这小姨子娇气,现在换个词儿了,斗大的四个字,“矫揉造作。”   这个词儿送给别人了,太委屈她小姨子了。   东北这边儿,就没有这样的缺德货。   “你是,你掉进去,怎么不爬起来啊?”   “我不想爬了,我爬起来有什么用,我还是要走回去,鞋子坏了,我也走不动了,说不定半路上就冻死了。”   “那你就在那里等。”   “是啊,我觉得姐夫你一定会去的。”   西爱说这么一句,翔子一肚子的脾气,然后就成了苦唧唧的,你说是骂还是不骂吧。   这么个坑货。   你劳师动众的,你有理了是不是?   你还爬不动了,你怎么不上天呢你。   西爱还在那里哭呢,觉得委屈。   这人啊,从小吃的委屈少,长大了就不抗事儿。   西爱吃的委屈,算少的,偶尔吃一次,她能记得很久了。   人一会就睡着了,田叶叶就冒出来一句,“你先别睡,一会儿看看发烧不发烧。”   “不是,怎么就发烧了。”   “你看着吧,她打小就这样。”   翔子就不信了,结果没一会儿,他就背着人下楼去了,真发烧了。   翔子就纳闷了,逮着田叶叶问,“不是,这看着也挺像话儿的,早上起来一早就出门,然后去地里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人影子看不到一个,怎么就这么虚的慌呢。”   “这说发烧就发烧,你神算啊?”   田叶叶也觉得嘴里面发苦,“她就是这样的,吃了药白搭的,要发烧最后就得起烧了才好,在医院挂几天水才行的,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她这俩月给累的,忙死了,不吭声,这是借着今天的事儿发作你,她心里委屈。”   翔子等着第二天去,大家就笑死了,都知道他家里有个“坑货”。   那么大一个坑,爬不出来等着人。 第153章 论不要脸   结果西爱自己听到的,她自己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坏话了。   她发烧,人烧的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听隔壁躺着一个姑娘,然后围着一群的姑娘,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看的就不是很一般,为什么呢?   因为漂亮。   一个个的都漂亮,部队里面的漂亮姑娘,大概就是文艺兵呗。   西爱对文艺兵,本身就不是很有感觉,因为之前莫云云不就是走这个出身的吗?   这些姑娘们,个顶个的能说会道,心思活泛。   看着西爱醒过来了,然后就挤在一起笑,你说说人家不给人听到也行啊,偏偏还给人听到。   觉得拿着她们没办法。   “那么大的坑,爬不出来,后面人去找的。”   西爱耳朵动了动,她确实很不会做人,等医生进来的时候,自己动了动,“有单独病房吗?”   “没有。”   “奥,那挺艰苦的。”   一句话,窒息的操作。   这里当然很艰苦了,不然大家守在这里干什么,这边就是山沟沟的,老少边穷艰苦地区,就是这里的。   很多部队的位置,自己人都不是很清楚,翔子这边就是二炮,战略导弹部队的。   得罪一大片人,那姑娘们也不能笑了,觉得这女的,傲气什么啊。   也没见多漂亮,就一般呗。   然后结果翔子这边,等着升职的时候,他就没上去。   他自己喝闷酒,其实不是看不开,但是吧,人在部队里面,年纪越大了越不好混,到时候你上不去,就只能走人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你说说你,心意也表示到了,等下次呗。”   翔子喝的脸闷红的,“等下次,机会都不一定,混不下去就算。”   西爱说不上什么话,她现在猫冬呢,一步不多出门,就在家里耗着呢。   看着桌子上也没个下酒菜,时隔多日,她终于动弹了一下,自己也不想出去,就拉着甜甜,“跟小姨出门去。”   小孩子爱出门啊。   蹦蹦哒哒的,西爱就不想跑,“你得等等我知道吗?”   “我生病了不能跑,你得扶着我。”   小四川老婆锅盖都差点没扔掉,“哟,多能耐啊,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止一次觉得西爱太过分,她家里男孩子淘气,西爱真的能对打那种。   然后西爱就看人家那边热热闹闹的,灯火通明的,还有大红花儿在那里挂着呢。   “这是什么地方?”   “礼堂。”   “人干什么的?”   “跳舞。”   有舞会,西爱点点头。   然后医院那群姑娘们,她就看到了,手拉手的进去呢。   去食品部那边买了点猪蹄子,还有猪头肉,她自己不拎着,给甜甜,“来,你拿。”   甜甜就拿着,然后西爱俩手插口袋里面。   俩人噉噉瑟瑟的就回去了。   她裹着貂皮呢,黑夜里面,路灯底下,带着一点儿光亮,根根分明的样子。   人不紧不慢的,看着就不爱动的样子,倒是使坏还是照旧,要个孩子拿东西,高长明站在那里,就一直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从她路过,然后看她回来,来去都是空着手。   没上前,也没说话,笑了笑。   真好。   这么多年了,看一眼,依然觉得感觉很好。   他喜欢的那个样子,他喜欢的人,然后依旧那么欢喜的生活着。   “走啦走啦,进去进去了,找你呢不是,这里面多少漂亮姑娘啊。”   高长明身上温和很多,已经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搭着伸过来的手,哥俩好一样的笑着进去。   一边说这话,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西爱为什么在这边呢。   不是很清楚,但是真的觉得很好,就像是你觉得一张白纸的日子,突然滴上了彩虹的颜色,绚烂起来了。   即使与你无关。   西爱什么也没看到,她的一堆眼睛里面常年无人。   吧嗒吧嗒回家,“姐夫,你怎么不去舞会呢?”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单位不都是有教的吗?”   “别提了,学不会。”   现在各个单位文化繁荣,各种舞会都有,联谊的也很多,很寻常的一种放松方式。   西爱就甩出来一句,“为什么不去,里面那么多领导,多去认识认识人也好,不然平常哪里有机会拍马屁啊?”   田叶叶没忍住,一巴掌给她拍后背上,“瞎说什么呢,那么难听,动不动拍马屁,拍马屁的。”   虽然是事实,但是不要面子的啊?   你说给翔子气的啊,他还拍什么马屁啊,“黑,你这样的,你说说怎么拍马屁,教教我呗。”   你说你心高气傲的跟天山池子里面的白天鹅一样的,你还知道拍马屁啊,“我以为你就知道得罪人呢,嘴嘚吧嘚吧的,一天没个好听话。”   呸,说错了,黑天鹅,翔子心里加一句。   西爱也不生气,她就这样,你当面说我,我还不生气呢,你随便说,“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我还是看不太下去了,你们太笨了,拍马屁都不太会。”   “你光知道送礼,送钱,送东西,人家缺啊?就少你一个啊?”   “大家都是这样的,你懂什么?”翔子觉得西爱不懂这些东西,不懂关系,也不懂人情。   风气就是这样的,不能说不好,但是就是个约定俗成,你事儿办的好,也得打点一下才好。   “不是这样子的,你得付出,实心实意的付出,不要把这种事情当做是难为情的拍马屁,因为我们的国情就是这样的,你得温柔小意,知冷知热的,当做一项你用心的事业来做。”   “就比如说了,我大姐天天在家带小孩,你说她有功夫,捯饬捯饬跟人家领导夫人套套近乎行不行啊?”   “心灵手巧的,给人家小孩子织个毛衣,做个手套什么的,家里好吃的做好了给送点,不比你隔三差五去送个羊腿强啊?”   西爱不是很耐烦,觉得你拍马屁就好好拍,不要三心二意的,不要用个三五分的功夫,你要拍,就可着一个人好好拍,当做掏心掏肺要达成的任务来拍,拍的到位,拍的走心。   得走心啊。   干啥啥不行。   差点劲儿。   翔子都给气笑了,什么完蛋玩意儿啊,“你这么会拍,你这么能耐,你怎么就掉坑里出不来呢?”   拿着西爱打岔儿呢。   西爱眯着眼睛,“我乐意。”   “你乐意你拍个我看看。”   “那是还没值得我拍的人,我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困难,大多数自己能解决。”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说起来,竟然带着淡淡的寂寞,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看着点灯,昏黄色的,并不是很明亮。   有的人,道理都知道,但是觉得自己永远做不到,不至于去做到那一步去,下不去那个脸子,张西爱说的是大姐。   你忙里忙外的,你还这么年轻,还想着往上走,那你就不能一直是这个样子啊。   微微收了收下巴,打算继续说一说姐夫来着,结果一低头,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的衣服上,“你完蛋了,我要打死你信不信,这个衣服,是你用来擦手的吗?”   你说说家里小外甥,吃完了猪蹄,顺手就给她擦在那貂皮上去了,她进屋子没有来得及脱下来,想着暖和一会儿的。   结果这下子好了,她是真的抬手打的,不打不长记性。   田叶叶就拉着,“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我衣服是用来擦手的吗?”   “没事没事,给你雪地里洗洗就好了。”这边貂皮大衣都是雪地里面洗的,外面刚好下雪了,给放在雪里面搓一搓,干净的很。   西爱就跟吃了耗子药一样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拉着自己的衣服,“我这衣服能一样吧,这衣服意义不一样。”   “对,意义不一样,一会就干净了,我现在给你搓搓去。”   “气死了。”西爱饭也吃不进去了,她心疼。   抓着老小,到底是一顿打。   老小也怕她啊,这小姨妈性格阴晴不定的跟鬼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脸了,眼巴巴的往门外跑。   西爱给抓住了,孩子抱着门,她就给打了两巴掌,恶狠狠的一句,“这一次,打到哭,再下一次,打到你叫爸爸。”   小外甥给擦擦眼泪,“小姨,我错了。”   “错了照样挨打,少不了。”   翔子你说是给闹腾的,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他本来挺惆怅的,一肚子的闷气打算喝酒的,喝个烂醉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结果你说给西爱闹腾的,你对一个孩子下手,他儿子才多大啊,才两岁。   你看给孩子吓得,他在家里也过不下去了,起来,拿着衣服穿好,他喝个屁的酒,赶紧去值班去好了。   真的就去值班了。   他就是在外面冻死,饿死,就是累死,他也不想回来,也不想看西爱那猖狂的小脸子了。   一边走一边暗想,小丫头片子一个,还教老子拍马屁,你怎么不上天呢,这么多年的饭是白吃的啊,马屁他还真的是没少拍,也没见拍出个什么花样来。   他们营长那边,就是软硬不吃的,再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想走得高,营长一个人还说了不算,营长上面还得有人,这一步一步的,没有一个尽头一样的。   暗戳戳的想着,去值班室,找个一脚踢的小炉子,然后给食堂拿了一点白菜粉条子,煮了一锅,一边吹牛一边吃,既能饱肚子,还能让人暖和一点。   这部队里面,到了冬天,就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也没有炭火暖气儿,就晚上睡觉前那一会儿热一点,到了半夜的时候,就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   全靠硬扛着,“嘿,我们家那小姨子啊,晚上热水袋,还得烧炕呢,整天神叨叨的,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天天去乡下跑,问跑什么,三言两语的,我就看着她瞧着啊,不正常。”   “你说我老丈人一大家子,人家家里北京的,有钱有势的,也没说是瞧不起我,我那小姨子爸妈都是科学家,大伯那边也关系硬着呢,大伯母也对人和气的很,怎么就到了我小姨子这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跟我那两岁的儿子打起来,都能给自己气哭。”   听的人嘿嘿的,听着新鲜啊,这太新鲜了,这里面新鲜出炉的坑货啊,大家伙都瞧着呢。   送了她一个外号,娇气的京城来的纨绔子弟。   就这么一个破烂称号。   田叶叶晚上就说西爱了,“我是你大姐,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西爱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我乐意。”   给田叶叶噎死了,这样子怎么过日子啊,就是惯得脾气差劲,都不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了,这太低级了。   西爱觉得自己就是个太阳,你们不用围着我转,我啊,自转就够了,我就够美了。   就这德行,早晚给人套麻袋。   结果还真的来了,舞会结束了,要元旦,做晚会是不是,军属区这边也要搞活动,大家一起一家欢乐。   那文艺兵就找上来了,要西爱去。   西爱在家里休养呢,她那一坑爬出来,好一个月没缓过劲儿来呢,人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热热乎乎的,屁股都不舍得抬一下,在屋子里面腿上还盖着一个小毯子呢。   手里拿着个柿子饼,要吃不吃的,一小口一小口,就是尝尝味道的。   田叶叶喊着她,“你吃啊,怎么不吃呢,不好吃啊?”   西爱摇摇头,很金贵了,“这个不能多吃,肠胃不太好,我一会想吃东西了,这个就尝尝味道好了。”   然后招呼着小外甥,转眼就递给他了,“来,叫小姨,给你吃。”   孩子当然喜欢了,缺嘴。   觉得家里有个小巫婆也蛮好,虽然脾气差劲,但是买零食买的多啊,家里饼干西爱就给买,她买回来田叶叶跟翔子吃不吃无所谓,她给两个孩子吃,叫小姨就给吃的,叫漂亮小姨就双倍给。   反正孩子嘴巴是越来越甜了,越来越会看眼力劲儿了。   翔子就给气死了,你不吃觉得不好的,给我儿子吃,“小子,出息点,咱们不吃。”   “吃——”   真行,翔子对西爱比个大拇指,“我说不过你,你这给我儿子树立不正确的三观,这男孩子给养的奴颜婢膝的。”   “真不是,男孩子多吃苦,节约粮食吃点剩饭不算什么,让一让女孩子蛮好的。”   “那哄着甜甜给你洗袜子,那可是女的。”   “女孩子一样的,从小教她知道社会险恶,姐夫不是我说,这俩孩子我给你□□好了,绝对的出息。”   旁边那军属委员会的看的一愣一愣的,她是来动员的,带着人家一个文艺兵,商量商量看看让着坑货给出了节目,大家都想认识一下,见识一下。   结果,还真的是,奇葩了。   做人不要太西爱。   简直大型双标现场,那水准线一上一下的全在人家手里。   “不是,你们家妹妹道理挺多的啊?”   “嗯,还行,她身体不太好——”   田叶叶挂着笑,只能说身体不太好,大家体谅一下,身体不好的人脾气就是差劲。   西爱就不吭声了,她这性格,是越来越奇葩了,尤其是收到明菊寄来的信之后,她注意力就更不在这上面了,就不管身边人怎么看,怎么说了。   我要说就说,要做就做。   其实还是身边有人撑着,没有人撑着,真的就给翔子一顿打死了。   “参加节目,我不去,我身体不是很好。”她自己小脸白生生的,屋子里面暖的很,然后伸出来捏柿子的手,人家眼睁睁看着,是真白嫩啊。   不像是天天往外面跑的手,坐在那里的时候,人就跟没骨头一样的。   看别人的眼神,当空气的时候居多,再多余的时候,就跟有害垃圾一样的。   你说说,神他娘给的优越感,耶稣的私生子吗?   那文艺兵说气吧,但是还真的不太生气了,但是你说不生气吧,还真的是呕得慌,“挺优秀的啊,还是参加吧,第一年来我们这里,虽然大家不认识,但是都想认识一下,融入我们的大家庭,领导也是这个意思的,要团结起来——”   西爱接了一句,“团结起来,然后看一下我是如何掉进坑里,如何被拉出来的吗?”   搞笑呢,那天医院就是这一群文艺兵笑,这些人傲气着呢,看西爱也不顺眼。   西爱心想,难道我看你们就顺眼了啊,有话直接讲吗?   你们不讲,我讲出来好了,耸耸肩,她反正不要脸。   这边没有认识的人,丢人也是她姐夫。   姐看得开,那眼神啊,真的是,西爱那眼睛,绝对了。   她就不想去参加,她不喜欢给这些人看,跟这些人认识她没什么动力,没有期待感,很无力那种感觉。 第154章 一扇门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软硬就是不吃,起身,“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那意思就是这里没戏,她挺忙的,她这边卧室就相当于客厅了,餐桌就是书桌,条件艰苦的很。   给人吃了一肚子的气就走了。   人才了。   然后都以为她就这样了,元旦那天的时候都觉得西爱不会去,她去什么去啊,节目不参加,然后还有脸去看节目啊,多大脸啊。   田叶叶也是这么以为的,她自己收拾好,想着去要西爱给看看孩子的,“西爱啊,我下午去食堂那边包饺子去,晚上给你们带饺子回来吃,你在家里不出门不是,给带着一下孩子。”   “我不了吧。”   “下午有事儿啊?”   “嗯?不是今天晚上元旦晚会吗,大姐你怎么去包饺子。”   “包饺子的人少,这么多人呢,过个元旦大家伙儿吃个饺子不想家,我去帮帮忙,那晚会什么的,我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田叶叶这人呢,真的是王红叶带着大的,压根就是个传统的好女人,太传统了,太贤惠了,她跟翔子结婚这么多年,就没见她跟翔子红过脸的。   说实话,这东北姑娘啊,脾气大,走哪儿都是热热闹闹的,一言不合就跟老公干架,抓破脸的人多了去了。   会吃会享受,日常跟老爷们来两口烧刀子,这晚会的事情,凑热闹去的也多,乐呵乐呵呗。   西爱就抬眼,不耐烦看她大姐一眼,“食堂有人包饺子不是,你去了谁领你的情?”   “你这丫头,没你这么说话的,那食堂打饭的大师傅,也是北京来的呢,每次去了都热心眼儿的,照顾得很,现在忙不开了,多个人多个帮手。”   西爱不知道里面的事儿,她自己都很少去食堂打饭,要么翔子带回来,要么田叶叶带回来,要么就是甜甜那小姑娘去,家里使唤不着她。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的,她又不愿意带小孩儿,那俩小孩子,烦得很,最后不情不愿的,给田叶叶扯着去食堂包饺子去了。   去了,那大师傅瞧着,笑模样的问,“擀皮儿?”   西爱摇摇头,“不会。”   大师傅原本想着擀皮儿轻巧,结果她不会,又问,“那剁馅儿?”   田叶叶挽着袖子,在那里抱白菜呢,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您别为难她了,喊她包饺子去吧。”   剁馅儿也不会,擀皮儿也不会,冷水里面洗菜,那就更不行了,旁边人看着西爱,也不像是干活儿的。   她围着大桌子,跟战士们一起捏饺子呢。   一盆一盆的馅儿,几个连队的人,就等着晚上这一顿饭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给派过来包饺子帮忙的,瞅着西爱,都笑哈哈哈的,没跟她开口说话。   知道这姑娘冷得很,加上田叶叶在这里,倒是也不嘴贫。   西爱会捏饺子,她就站在那里捏,捏的慢,但是好看啊,一个个的跟金元宝一样的,肚子鼓鼓的,看着就好吃。   白面饺子不能紧着吃啊,平时吃不到饺子,这一开吃了,那能吃平时俩人的饭量。   所以是放着玉米面儿,地瓜干儿的,粘合度就不够,西爱也不吃这样的饺子,里面没那么多肉啊,连队有生产任务的,有生产员,饲养员。   每个连队都种菜,养猪,猪养的好了,逢年过节杀一头,肥肉什么的就给炖酸菜,然后包饺子吃,分不到几口。   大师傅就想法子,给大家吃好点儿呗,好肉是吃不到了,那猪皮,就给大锅煮,里面加各种料子,然后煮一晚上,给放外面去冻着,水晶一样儿的,猪皮冻。   加点大葱酱油给凉拌一下,这就是一个好菜了,大家伙儿都能吃得到。   等天黑的时候,西爱就洗干净手了,站在田叶叶边上,“还不回家吗?”   “闺女,不回去,晚上在这里吃,包一下午饺子了,常常味儿。”大师傅喊着不给走。   桌子都摆好了,战士们按批次吃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一个桌子上一盆猪肉酸菜,一盆猪皮冻,还有一盆白菜粉条,香得很。   田叶叶也想在这边吃来着,结果瞧着西爱那脸色,不愿意在这边吃还是怎么地,“怎么了,想回家啊?”   “嗯,一会晚会要开始了,快来不及了。”   田叶叶听的牙疼,“你还要参加啊?”   “为什么不参加?”   “我不仅去,你也要去,去看热闹啊,台上那么多姑娘唱歌跳舞的,不比你平时看人家唱样板戏的好啊?”   田叶叶还真的是没去过,听了西爱说的都笑了,看西爱脸上有面粉,伸手给擦擦,然后看着她扭头对着大师傅说话呢,“谢您招待了,只是时间来不及了,一会儿晚会要开始了,我们去瞧一眼。”   又微微往后半步,破天荒的笑了笑,“节日快乐。”   就这么四个字儿,大师傅手里勺子差点滑下去了,问小四川的老婆“是笑了?”   “那可不是,这冷得很,我见她这几个月,都没见个笑模样,整日里打孩子倒是怪积极的,这倒是头一回笑,你脸大呢。”   小四川老婆心里也不得劲,她也想去晚会瞧瞧去,确实办的好,但是里面都是领导,人家去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她去了,怕露怯。   给家里老爷们丢人。   所以给田叶叶一样,在这里帮忙的呢,不去赶那个时髦了,可是刚才,西爱拐着田叶叶一起去了。   低头看儿子塞了一嘴的饺子,拍拍他衣服,“慢点吃,饿死鬼投胎。”   然后悄悄的,又给儿子手里塞了俩饺子,她不好吃,等战士吃完了再吃,但是就想着给儿子拿几个先尝尝味儿,小孩子没有人说。   翔子晚上压根就不回来,他这种小兵,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跟战士一起的,不能闲着。   他也没多问,这日子照旧过呗,早上起来还嘱咐田叶叶了,要她晚上要是不愿意在食堂吃,就买几个菜回来跟小姨子一起吃了,也算是过节。   哪里想到西爱压根就没想在家里过节,她急匆匆回家,然后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袋子,给田叶叶,“快换上。”   田叶叶打开一眼,她心啊,拔凉拔凉的。   这是什么啊?   这就是钱啊。   里面是一件紫色貂皮毛领子的大衣,看着单薄一点儿,但是那个紫色啊,是真的在光底下闪着星星呢。   西爱对着镜子描眉毛,“赶紧的啊,喜欢吧?”   扭过头来,对着田叶叶笑的跟什么一样的,她去买的,也没吭声,就想着元旦晚会的时候穿来着。   她这人就这样,有什么节日,都很有仪式感了,过节就有过节的样子,对自己好点,身边人也辛苦了,对身边人好点,力所能及呗,不然能有几个日子是好过的啊。   她自己也买了新衣服,是北京那边买的寄过来的,王红叶自己土的要死,穿的朴素的不行,但是她给西爱买衣服舍得啊,自己现在也学会了,去华侨商店买衣服。   拿着张平工资就去,张平就气死了,“你去买布料做了不一样啊?那买成衣的话,去一般的店里不能买啊,就非得去华侨商店里面去,你们可真会享受啊,真败家。”   那王红叶可来劲了,“你懂什么,人家这衣服款式就是好,这贵的质量就是好,你去给你姑娘买料子找裁缝做,你看她穿不穿?”   人家就是穿好的,穿时髦的,你给她找裁缝做的那种,人家就看不好不穿。   她就愿意跟宋慧萍去买东西,买一件儿衣服,看看这质量款式什么的,能跟人家售货员唠叨一下午,因为衣服是真的贵啊,买衣服就买好的,孩子穿的有排面,不丢人。   结果就没想着给田叶叶买衣服,西爱衣服倒是买很多,西爱自己发现的,她也没说是自己买的,“大妈给买的,说是大爸发工资了,咱俩一人一件儿。”   田叶叶眼里就包着泪,穿上,对着镜子,觉得自己也好看。   那毛领子贴着下巴,都能带着光晕,真好看啊。   最后西爱牵着她手走的,俩人挽着手。   西爱给甜甜一块钱,“你在家里看着弟弟,知道吗?”   “要是有事儿,去小卖店里买吃的,知道不?”   甜甜就能乐死了,前脚西爱出门了,后脚她就带着弟弟去小卖店了。   那是巨款啊,一块钱。   别说是带弟弟了,就是打弟弟都行。   记着西爱的话呢,好好地别捣蛋,好好带弟弟,下次还有钱,不然回来就是小姨的一顿毒打,有事儿喊门口站岗的战士。   这时候牵着弟弟,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觉得小姨也不是巫婆了,是天使啊。   去的时候节目就开始了,她俩也蹭不到前面去,就是有个家属区,犄角疙瘩的,她跟田叶叶坐下来,场地很大很大,前面是领导位置,有圆桌的那种。   上面有饺子,瓜子还有糖,多余的也没有。   人也看不清,西爱就找了个合适的位子,看节目呢。   觉得怪好的,好久没这么轻松一下了。   她在黑暗里面,微微抬着下巴,田叶叶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觉得今晚,真的是最快活的一晚上了,她就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孩子不用管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抹着口红,捯饬的利利索索的穿着高跟鞋出门,她也不比人家年轻小姑娘差什么。   这些军嫂里面,很多本地的城里户口的,家里当官的或者有钱的,都不少,人家工作也好,孩子给家里人带着。   她跟翔子不行,真的是受穷,养两个孩子,翔子老家那边兄弟姐妹多,也拉扯一把。   人穷,有时候真的是志短。   节目看着看着就落泪了,自己无声无息的,她远嫁这么多年,没说给家里一毛钱,反而家里还记得给她快过年了了,买一件新大衣穿。   她感恩,真的感恩。   她现在日子,真的是过得满足,西爱带着她来一回晚会儿,田叶叶心里其实特别复杂。   就跟很多女孩子一样,其实一直不敢推开一扇光鲜亮丽的门,那个门里面是自己负担不起的东西,是跟自己生活无关的东西,昂贵的东西。   你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自卑,不想去推开那扇门,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不需要。   但是现在推开这扇门,发现跟自己想象的一样,那么快活,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没有不配。   她之前怕来晚会,怕人家光鲜亮丽,自己就这样进去,怕人家都是大领导,自己不会说不会讲的,也怕自己丢人,怕自己没见过世面。   可是西爱就那么挽着她的手,有说有笑的,到门口礼貌的问人家,路怎么走,家属区在哪里,洗手间在哪里。   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那么的自在,不会觉得自己哪里不合适,不会觉得拘束。   西爱低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饺子,我们可以到前面去,瞧瞧的去吃一点饺子。”   没吃饭,姐妹俩饿肚子来的,来不及了。   田叶叶就拉着她,“还能这样啊,给人看到了不好。”   “我也不饿,我看节目啊,就不想动,真好看。”   “西爱,咱们看完了回家吃,我给你单独煮面条吃。”   西爱就笑了笑,“嗯。”   前面有人吃饺子,高长明就看着那个饺子,看了一会儿,拿起来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半。   然后就那样看着,旁边人笑,“这饺子不一样啊,我们这边人都是捏的饺子,没有这种褶子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个生手,包这样的饺子呢。”   说着去盘子里面找,“嘿,你这运气好,就这一个。”   高长明慢慢的吃着,看着剩下的半个饺子,那样的褶子,一定要对称,然后像个元宝一样的。   部队里面包饺子,图省事,图快,都是捏起来的饺子,没有这样的褶子。   他见过一个人捏这样的饺子,只有左右对称在一边的两个褶子,像个金元宝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很多华丽的门,是我没有勇气去推开的,因为推开是未知的世界,比如说奢侈品店的大门…… 第155章 有文化没文化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一直到晚会结束,西爱起身,后面就是舞会了。   她站在角落里,跟田叶叶等人群散去,笑了笑,“大姐,以后有什么文艺汇演,你得来看,看节目多开心啊。”   看着人家蹦啊跳啊的,开开心心的,多好的娱乐项目啊,西爱其实爱热闹,这样的场合她爱来。   田叶叶心里也觉得快活无比,等着一早上起来,翔子急匆匆从营房回来,家里冷灶冷饭的,“不是我说,饭呢?”   “嗯,今天起来晚了,去食堂打饭吃吧。”田叶叶急匆匆起来,又嘱咐翔子,“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去,一会饭好了喊你们,别吵着西爱了。”   翔子给牵着闺女儿子,大早上起来的,他能到哪里去啊?   隔壁小四川老婆笑呵呵的,“来家里吃,还没吃饭吧?”   那就去对付一口去,翔子带孩子过去了,这是真能干啊,一早上起来,稀饭都煮好了,还有辣椒咸菜丝。   “哎呦,这味儿好,就这咸菜丝啊,我们这边还真没有,这小泡菜给做的啊,真下饭。”   “喜欢吃啊,那给你捞出来一碗带回去,我夏天的时候种的菜,多的吃不了,小辣椒黄瓜就做成泡菜了,拌饭吃好吃。”   四川人,家家户户有个泡菜坛子,味儿还都不一样,但是顿顿离不开。   小四川的老婆,也是四川的妹子,虽然年纪大点了,但是能看的出来漂亮。   家里收拾的干净,娃娃就一个男娃娃,唏哩呼噜的吃稀饭呢,胖乎乎的,看着招人稀罕。   “这个也带着,你们家那口子也没吃,带一口就不用做了。”   翔子端着锅走的,后面甜甜端着碗。   西爱是被那股子味道,带起来的,又是酸,又是辣味儿的,还带着香味儿。   “姐夫,这什么啊?”   “嘿,没吃过吧,对门人家给的。”   西爱眼神里面小火光就熄灭了,坐在那里,无精打采的,“哦,对门给的啊,你吃。”   “怎么地,嫌弃人家啊?”   “嗯,不用给我吃,你们吃吧。”西爱扭头又喊着甜甜,“去,小食店里面,去给我买根油条来吃。”   田叶叶刚从食堂回来,进门就听这句话,“去买什么买,见天的花钱,家里吃多实惠啊,今儿早上去的晚了,食堂也没什么东西了,就馒头了。”   “馒头好,我这肚子啊,在对门喝了两碗稀饭,是什么事儿也不顶,这娘们是真会过,见天的带着孩子吃稀得。”   翔子大老爷们,吃不饱,就喜欢吃点米饭干粮的,咬着那泡菜咯吱咯吱的。   田叶叶就摁着西爱,“你尝尝看,人家这味儿是真的好,比肉都好吃呢,真下饭,你平时要吃这一口,还真的得去四川呢。”   “人家这正儿八经的四川泡菜,酸爽的很。”   西爱咬着馒头,眼神一下子就变了,看着那泡菜,顿了顿,“对门那女的,是四川人啊?”   她一直不知道,没在意这些。   给翔子笑的,这小姨子整天在家里当神仙呢,人家一口子四川口音,那娃娃那么点儿,说话也一口一个老子,“真行,你是这个,人家俩口子都是呢。”   比了比大拇指。   推到西爱跟前儿,“尝尝吧,毒不死不是。”   西爱就夹起来吃,里面有蒜瓣儿,切成片儿的,还有黄瓜,是真好吃啊。   翔子等出门的时候,就夸对门了,“哎哟,大嫂子,那泡菜是真好吃啊,我那小姨子啊,嘴多叼啊,今早上吃了俩馒头,那泡菜个下去了半碗呢。”   嘿嘿的笑。   是啊,多稀奇啊,西爱人家外面给的东西是不吃的,虽然她从小就差不多吃遍大院儿了。   给小四川婆娘笑的,自己一边洗衣服一边笑,觉得西爱也没那么清高了,回家说给男人听,“我那泡菜,好吃的很,你给你们连长也带着去吃,下饭的很呢。”   “瞧把你能干的,不就对门那小姨子多吃了两口,你看你跟大厨一样的。”   “能吃就行,那平时见了我跟白天鹅一样的,点点头算是好的了,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对我笑了笑呢,你说这差别大不大,甭管什么人,吃顺口了,这就是关系。”   小四川不讲,但是他注意到了,空降的一个指导员,口味重。   装了两瓶子就送过去了,“我们家婆娘做的,每年都做多,大家伙儿吃了都说下饭,指导员你刚来,尝尝看这味道行不行,我们家婆娘别的不行,一手的好川菜。”   高长明看着那泡菜,他确实喜欢这味道,拿着了。   他坐在那里,人看着安静了许多,看着窗户外面,话很少,少的可怜,“你是四川人啊?”   “是,我们家祖祖辈辈是四川人。”   “好样儿的,四川男儿,没有孬的。”   说这么一句,小四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家拉着翔子喝酒,“嘿,就跟我说这么一句,是看好我,还是不看好我啊?”   新来的,摸不清脾气,喜怒哀乐也没有个样子,对谁冷清清的样子,倒是看着城府深。   婆娘端着一碟子泡菜上桌子上加菜,嘿一下笑了,“这什么毛病,怎么跟你们家小姨子一样来着?”   “怎么了?”   “今下午我们家娃娃在外面玩,就他们家那小姨子,破天荒的给掏出来糖。”   “然后就问我们家娃娃,说是四川娃子哦,好得很。”   小四川儿子还补充一句,指着自己的头,“还摸了我的头,吓人的很。”   闹不明白的。   四川人咋了,四川娃娃咋了嘛,小四川出川时间不长,在这边当兵七八年,也没清楚到底是哪个意思嘛。   骂自己婆娘,“就挨得这么近,过去问问嘛,男人喝酒,女人就去说话嘛。”   西爱忙着呢,她晚上看书,一边看,一边要做笔记,手刷刷的,只用铅笔,然后催着甜甜,“快一点,我这只用完了,你那个还没有修好。”   甜甜你说可怜的,蹲在垃圾桶面前,然后小心的,拿着小刀子,在那里给铅笔芯磨得尖尖的,擦擦鼻涕,“小姨,马上好了,你不是喜欢尖尖的。”   弟弟小宝手里还掐着一大把呢,西爱等一天了,总算找了俩苦力,晚上就蹲在这里弄铅笔好了,她是不削铅笔的。   小四川老婆进门,她也没出去,最后还是田叶叶来喊她,“你出来,人家问你个事情。”   小四川老婆就说了。   “没别的意思,我们文化低,不懂,就是问问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川娃娃咋了?”   是真好奇,西爱却听得牙疼,这叫什么事儿。   她并不是很想解释这么平凡的问题,“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没什么意思。”   然后起身,去找了一本书出来,小四川老婆看的头大,“我不认字儿,写的什么?”   云里雾里的,觉得跟文化人说话真累。   西爱也觉得心累,她对四川人很有好感,特别有好感,“有句话儿不知道听过没有,无川不成军——”   她为什么对四川人好感多啊?   因为四川人有血性,当初抗战的时候,不看好四川军,川军散漫无纪律,打仗都觉得不行。   可是最后,抗战的时候,川军参军人数占到总人数的五分之一,这是什么概念啊?   就是五个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川军,累计出川三百多万人,伤亡六十多万人,家家户户都死人的概率啊。   壮士出川,失地不复,绝不回川。   川军打的日本人都害怕,日本人就没进过四川,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川军僵尸伤亡人数约为全国抗日军队的十分之二,共计六十余万人,居全国之冠。”   西爱缓缓地读着,“抗战时期国家支出法币一万四千多亿元,四川负担四千亿,出粮最多,约占总量三成。”   她的眼睛看着小四川的儿子,胖墩墩的一个虎娃娃,脸蛋红红的,里面带着不一样的神情。   “你是四川人,你得记住,当初三百万川军,穿一双草鞋,扛一只老套筒,共赴国难,以身许国。”   “你们川人,有血性。”   那胖娃娃就那样看着西爱,知道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实在是听不懂?   “是夸我吗?”   “是。”   西爱顿了顿。   那胖娃子好多年才懂,为什么电视上很多人打仗里面都是四川口音,都是南边的口音,因为无川不成军,无桂不成国。   小四川的婆娘,就那样回去了,失魂落魄的红着眼,只对小四川指了指门,“人家是文化人,大学问,平日里眼半拉着瞧不见我,我不怪她了。”   胸中有丘壑,万事皆洞明。   她没啥子文化,也没念过书,也不晓得祖辈的荣光了,但是西爱讲很多,她听着,听着听着,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从来没有人给她带来过,她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就跟脑子给人打开了一点儿,塞进去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很独特,很清新。   讲给小四川听,小四川懂一些啊,半天没说话,“我当初,我爷爷兄弟八个,老大死在了上海,老二死在了南京,老三死在了重庆,老四没了影子,我爷爷排行老五,四个哥哥走的时候,他才麻杆一样高。”   “说是那时候,抗战胜利了,家家户户都挂白,家家户户都立新坟。”   男人都打没了,四川妹子辣,四川婆娘凶,四川的老妈妈亲自送着儿孙上战场。   他懂了,懂新来的指导员对他的态度了。   先人做的事情,后人不会忘。   有良心的,有学识的后人,都不会忘。   当晚给儿子一顿打,“好好上学,好好念书,听到没有,不然夸你老子你都不晓得,个龟儿子作业还不写。”   一顿夫妻双打,这次俩人一起打了,以前就是当妈的护着,现在不护着了,觉得有文化是真好,懂得真多,人家那隔壁西爱给说那话的时候,是真漂亮,真让人服气啊。 第156章 火灾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等着小四川老婆走了,西爱打开窗户,屋子里面热气散去,风呼呼的吹进来,带着冻缩汗毛的冷空气,双手撑着在那里,看着远处的黑夜。   如果一个人有无限的惆怅,无限的情怀,那么面对黑夜诉说,是一件最合适的事情,时间久了,西爱也喜欢站在窗户前,时不时的看着。   房间里面可以没有床铺,没有柜子,但是一定要有一个靠着窗户的书桌。   黑暗给人勇气。   西爱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勇士,她坐下来,头脑已经清醒,晚上会困一会儿,便打开窗户,手冷的很,披着衣服,在纸上刷刷的写着。   她在算钱,她需要一些设备,但是钱不够,而且也没有地方摆放,她想,要是有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搬出去是不可能搬出去的,这边她大姐无怨无悔的照顾人,吃饭洗衣服的都好。   要是搬出去的日子,她觉得不是很好过,不是那么轻松的,私以为知世故而不世故,她还是懂人间疾苦的。   你说这人是不是很败类,最讨人厌的其实就是她这种人了,就仗着身边有人疼,有人管。   差两千块钱,得从国外买回来才可以,国内是没有的,研究什么单倍体还是多倍体的,西爱现在接触这些东西,她很有兴趣。   问谁要呢?   想着想着,耳朵边突然有号子声音,她没听明白,么放在心上,低着头继续写。   结果突然整个楼都动起来了,翔子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然后是细碎的脚步声,砰砰砰的,一扇一扇的关门声音。   西爱趴在窗户那里看,对着那一片训练场,就看哪里突然站满了人,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在微弱的灯光下黢黑,跟夜色融为一体。   “1,2,3……”   “1,2,3……”   “1,2,3……”   叠加的报数,响声动天撼地的。   然后人动起来,往外面走了。   “大姐,干什么去了?”   西爱扭头问起来的田叶叶。   田叶叶摇摇头,“不知道,紧急集合号。”   西爱心就不稳妥,觉得出事儿了,好好儿的,怎么就往外面去了呢。   大兴安岭特大火灾。   西林吉、图强、阿木尔和塔河4个林业局所属的林场同时起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火灾这么严重,会成为最大的一场特大火灾。   紧急征调60000多军、警、民扑救,翔子所在驻地部队抵达时,已经是火灾的第七天,已经烧了一个星期了。   已经牵涉到森林火场总面积10000平方千米,受灾居民10000多户,灾民50000余人。   “同志们,你们的身后,就是一线火场,你们的身前,就是一线灾民,他们在紧急转移。”   “火线绝对不能越过国界线,也不能越过防火线,明白吗?”   “明白——”   “大声点——”   “明白——”   翔子带着一个排,分配任务,他们去的是火线后面。   为了阻止火线蔓延到境外,一旦越出国境线,那么面临的就是国际问责,到时候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1月3号上午,开始分段清理余火。   一直到中午12点12分,漠河境内天气突变,西北风开始吹起来了。   真的是天灾人祸啊,翔子急的骂娘老子的,“去你大爷的西北风,早不吹,晚不吹,赶着中午头儿的吹。”   火场怕风啊。   西北风吹起来,那火场就跟个气球一样的,压在死灰里面的火苗儿,就窜起来了,等着吸人血呢。   一转眼就成了一人高的火苗,成了吞人的火舌。   龙卷风将火舌从地面卷上了树梢。   翔子眼睛瞪大了,就那样看着,树梢着了火,然后整个树燃烧起来,扯着嗓子开始喊,“灭火,灭火,抓紧灭火——”   眼看着那火头几十米,上百米了,人力挽救不了了。   “撤退,撤退,快撤退——”   没命的跑啊,你在那里没有办法了,真正的火灾现场,那么大的火舌,根本不是人能扑灭的了。   然后烧了一周的火,顺着西北风的方向,开始蔓延,几个林场都点燃了。   他们的驻军部队支援点名报数,团长就在那里呢,站在那里,“截止下午6时,火头向东北方向越过了百米宽的大林河,引燃了西林吉贮木场,马上,火头就会从西林吉车站到铁路家属区的上空,然后到县城里面去。”   翔子抬眼看,整个天空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然后带着一圈儿的黑色。   晚上8时,大火已经到了西林吉正东9公里的育英镇,十分左右,育英镇没了。   9时,图强镇被大火吞灭。   仅仅两个小时,图强林业局驻地图强内32个基层单位消失,一个个乡镇,一眨眼就没了啊。   那火线,有20公里宽。   翔子去转移油库,一个小镇子上有油库,里面有上万吨的汽油、柴油,还有上千个油罐。   营长拍着他的肩膀,“一定要守住,这是军令。”   翔子带着人就去了,军令不可抗。   油库一旦爆炸了,那整个大兴安岭的火线,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转移,紧急转移油罐。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还有指导员,需要保住县城西山的□□库和中心□□站。   还要转移受灾群众,还有养殖场的牛羊,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来不及,人不够用,烧伤的人需要医生。   等西爱知道消息的时候,是沈阳军区所属各部队全部接到军区命令的时候,征调所有医生,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大兴安岭火灾现场。   同日,省卫生厅召集会议,命令驻哈40加一元,进入非常状态,做好抢救伤员准备。   田叶叶拉着西爱,“西爱,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西爱就不愿意,她拉着田叶叶的手不松手,“你不能去,大姐,你真的不能去,姐夫已经去了,你要是出事了,以后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不给你带的,我带不了的。”   她的眼神里面,带着克制的哀求,那么多人去,那么多医生已经去了,你只是个老师,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你要是出事了,孩子怎么办呢,不能去,不要去,太危险了。   田叶叶回头,看着西爱,眼神是那样的坚毅,“可是我是个护士,我曾经是个护士,当初我也是被解放军,我的丈夫从鼠疫区救回来的,所以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去。”   我去,因为我曾经跟这些人一样,当初内蒙古鼠疫,她以为自己会死,结果翔子愣是给她救回来了,她这些年,捡来的。   她丈夫是个英雄,她不能当个孬种是不是?   背着医疗箱就走了,后面俩孩子抱着西爱的腿,哭的跟泪人一样的。   灾后会有大瘟疫,疫病多的很。   田叶叶去,是扫尾的,焚烧死的人畜,变质的食物……   不仅仅是救助伤员的。   这意味着她暴露在感染区域内,西爱追到车子前。   她跑着追,不能去,真的不能去啊。   结果到了操场上,就顿住了。   有很多人,就站在那里,然后就那样抬着手,田叶叶站在卡车上,卡车缓缓的走,然后操场上的人,列队敬礼。   很多军属,很多军属都站在那里,不吭不响的,就跟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一样的。   就那样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车子离开,没有一个人哭闹阻拦。   就跟送走的,是别人一样。 第157章 再见如何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西爱才意识到,原来这种时候,她会成为一种羞耻,她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也是有羞耻之心的,也会觉得很羞愧,会有瞬间的慌张。   她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应该拦着人。   可是她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真的。   晚上的时候,她跟王红叶打电话的时候,没有说这个事情,王红叶现在可舍得电话钱了,她没别的事情,就舍得打电话,“吃了没?”   “吃了。”   “你姐做的什么啊?”乐呵呵的。   西爱眼睛都不带眨的,“酸菜粉条,没有肉了。”   “粉条也好吃,晚上少吃点儿,没有肉就没有肉,”王红叶笑着说的,然后接着问一句,“中午吃了吗?”   “吃了,中午是锅包肉。”   “那就行,一天吃一顿也行啊,你要是吃不下饭去,就自己去,去买根鸡腿什么的,自己外面吃了再家里去。”   说完也觉得不好,“要不我给你寄点,现在天气冷了,也坏不了,我给你煮好了,然后用盐腌起来,四五个月不会坏的,你到了就打开瓶子,别给捂着了就行。”   “那还不如牛肉干了,青海的牦牛肉干好吃,还不坏。”   王红叶觉得有道理,她也没听出来,回头就跟张平说了,“你那战友,不是有青海的啊,你跟人说说,买点牦牛肉干,西爱那边晚上吃点没事儿。”   “她吃什么吃,人家吃什么就吃什么,挑三拣四的,欠练。”   王红叶就不干,“嘿,你不给买,我跟建国说说去,还跟人家比,那孩子跟孩子能一样吗?你吃饱了就睡,那西爱呢,那孩子熬夜看书,一晚上一晚上的,你要她饿肚子啊,这么冷的天。”   戳着手指头,指着张平,“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冷血,孩子这么大了,多省心啊,多听话啊,没叫你操一点儿心,你看你那脸色。”   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啊,现在就是,你说天寒地冻的,张平这肚子里面就一团火啊,就西爱那死丫头,就是良心给狗吃了,都不能说是听话啊。   他自己去办公室打电话,问西爱,他是一晚上没睡好啊,也没去看看,谁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啊,“要牦牛肉不?”   “不要。”   张平眼睛就瞪大了,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西爱这丫头不吃肉了,他还觉得不适应,多少年头一回。   关切的问一句,那语气立马就不一样了,“怎么不吃呢,我那边有战友,跟他联系下,直接给你寄过去,天气冷,晚上你饿了就拿出来一根吃,真有嚼劲儿,补充体力好得很。”   西爱还是不要,她现在吃不进去,第一次吃不进去饭,心情麻木的很,“钱好好留着吧,我以后也不乱花钱了,大爸。”   这一句话,你说给张平听到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一个大老爷们,那牙根子就咬住了,“怎么了这是,姑娘。”   好好儿的怎么就这么想开了,你说一个一直不懂事的孩子,突然就懂事儿了,这心里落差太大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疼,是不是吃苦了,还是吃亏了啊?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得省钱了,要吃要喝要买衣服的,哪个都要花钱,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呢,我又没工资,也不工作,一直用家里的钱——”   西爱说着说着,自己也蛮有感慨的,你说说这诶子过得是真的难啊,她合计了一下自己的开支,觉得真的是太多了。   给张平吓得啊,“没事儿,钱不够家里还有,我这还有钱呢,不用省着自己,节俭是好事,不能太节俭了,你这样不行,该吃吃该喝喝,一个人外面,得照顾好自己,工作的事情不着急,你不是做研究呢,哪天想上班了,就回来,家里给安排工作。”   他低声下气的,本来是去批评的,结果你说这会儿这个难受劲儿啊。   西爱卡巴着眼,“大爸,你还有钱啊,我以为都没了。”   “有,还有呢。”   “还有多少啊?”   “够你花的,你尽管用。”   “奥,那我想买个仪器,没钱买。”   “给你买,多少钱?”   “几千——”   张平拿着电话的手,就顿住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怕不是个套儿吧。   你弄了半天,你就是想买个仪器啊。   “什么破东西,大几千块钱啊,你别给人骗了——”   张平的心啊,我以为你懂事了,心软了,结果你半天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想买个进口仪器,还要大几千的。   真敢开口啊,“没有,你卖了我吧。”   看你长得像个仪器。   就糟心死了,直接挂电话。   西爱撇嘴。   看着电话,就饿死了,她真的是饿死了,家里乱的啊,你就看吧,她不会收拾的,顶多就是尽可能的不影响生活。   喊着甜甜,“带着弟弟去吃饭。”   “去哪里吃?”   “食堂。”   一带二的就去了,西爱这是第一次去食堂,她为什么去食堂吃呢,因为不想洗碗,在外面吃好了,一日三餐,标准的吃食堂。   以后也是这样的,她打定主意了。   坐下来,跟分好,一人一个碗,你说甜甜自己会用筷子了也就算了,那小的那个,就等着人喂呢,西爱就给他自己吃,“自己吃,不要着急,不要东张西望,用手。”   老小就真的是用手的。   西爱还在那里说呢,“下巴离着碗近一点,不要掉,对,桌子上的捡起来。”   捡起来吃了呗,反正怎么看怎么埋汰。   她一个人带俩孩子,就没有一个盼头。   吃着这饭菜啊,就那样吧,没滋没味儿的,低着头吃,整个人都觉得自己憔悴。   然后一抬眼,她把嘴里面的饭咽下去,低着头,继续吃,甜甜看着眼前的整个人,老小也跟个鬼一样的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应该是不是说话呢。   高长明站在那里,他在食堂吃饭,一直在这里吃,因为觉得如果在这里的话,应该会来食堂的吧,结果等了很多天,“你第一次来吧。”   “嗯,有事?”   “没有事,看见你打个招呼。”   西爱就崩住了,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没有必要再进行话题了,都过去了,她现在看的很开了。   “那你是想跟我重新认识一下吗?”   “可以吗?”   西爱拉着脸,“我记忆力不是很差。”   以前的事情都记得,根本没忘记,所以不需要重新认识。   那意思就是我只是不想搭理你,所以我不记得你,并不是我真的不记得你。   高长明吃了瘪,一下子就笑了,真的是开心。   那一笑,整个食堂的人都看见了,是真的第一次见他笑,就跟春天的时候,河面解冻的样子一样,水就那样流畅的,哗啦啦的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刘伸伸,其实男主一开始锁定就是高长明,但是中间我分手了,男主换成了现男友的样子,高长明之前是前男友的样子。感谢在2020-09-1223:39:57~2020-09-1400:2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s40瓶;紫菜包饭20瓶;鹿啦鹿啦鹿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试一试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高长明就没有提,只是说了一句,“西爱,人的喜好会变吗?”   “可能会吧,你知道我性格变化很大,而且我很喜欢尝试不一样的东西。”   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是很看好我,也不是很看好她跟刘伸伸的一段感情,但是她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感情其实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只要遇到合适的,那么就可以尝试一下,不要拒绝自己,也不要去拒绝别人,就这样好好地谈着,谈到不开心了的时候,就各自离开好了。   永远,不会让自己失去,爱与被爱的权利。   她擦擦嘴,起来,看着两个孩子,“你们慢慢吃,吃完就回家。”   “知道了,小姨。”甜甜答应着,两个孩子怕西爱怕的要死,现在家里家里就这么一个人,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不闹。   可是西爱不管,她不会哄的你哭的时候,她就站在那里讲道理,讲完一次你听懂最好,听不懂就继续哭,哭累了,好,大家一起出去吃东西好了。   “是你大姐家的孩子吧?”   “嗯,对。”   “我没想到你姐夫是这边的,没想到能遇到你。”   “是啊,也没想到遇到你,高长明,看你过得还不错。”西爱只字不提怎么来的,没意思,她现在过得很好,而且她现在就是在尬聊。   就是面对着他,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没有那一种激情了,当一个人的感情冷却之后,再捡起来,会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她讲话就很坦白,自己很刚了,“高长明,我俩没戏,你知道吧。”   “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跟我打招呼?”   那眼睛,就直溜溜的看着他,说话就特别直接,让人接不住的那种。   高长明还是笑,有的人能放下,那是因为愿意放下,有的人放不下,是因为他不愿意放下,“张西爱,我最近一直在相亲,追我的女孩子,能从这里排到北京呢,你自作多情了。”   “哦,是吗?追我的男孩子,能从北京到青海湖了,我应该比你优秀一点儿。”   吹呗西爱就是,翻个白眼就走了,觉得这人真没劲,说话还压着自己,真是让人不服气。   高长明,姐姐跟你不可能,不是因为很绝情,而是记仇,我记得你当初,让我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再见面了,我记着呢。   不怕别的,不怕你妈,不怕你爸,也不怕没钱,就是单纯的,记恨你当年,放弃了爱的权利。   西爱心里面痛快的想着,人生就这么一次,谁也别勉强谁了,大家快活的过吧。   高长明的日子,突然就快活了很多,他变化的那么明显,他早上起来心情会很好,会整理自己的衣服,会仔仔细细的对着镜子刮胡子,然后会做很多的事情,每次去食堂吃饭都那么的快乐。   他了解张西爱什么样的人,太了解了,所以他就说了,追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就看着她翻白眼,看她不服气,看她吹牛跟天一样的,比装作不认识好多了。   西爱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小四川的老婆眼巴巴的看着,笑着打圆场,“哟,老太太来了啊,有些日子没来了,要不到家里来坐坐。”   然后眼疾手快的在西爱那里收拾东西呢,你看看这家里,西爱是真的不搭把手啊,乱死了。   老太太脸色就不好,“不用了,我来这边看看,听说翔子走了,当妈的也走了,扔下来俩孩子,我就过来看看的。”   西爱对人就很冷了,点点头,“辛苦了,孩子我不会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说。”   老太太对西爱印象就很差劲,她是一直没见过,觉得你个当小姨的,你就这么带孩子的啊,白吃白住你姐夫这边的,现在有事儿的时候,你都不给他好好带孩子,你说带个孩子能有多难啊?   外面脸色就难看,跟小四川老婆打听,“在家里,这几天就天天这样儿的啊?”   “不是,大娘,您可别误会了,西爱也忙得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会做这些事情啊,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谁会带孩子啊,家里面最小的一个,爹妈当宝贝一样的。”   翔子妈妈怎么说呢,有点保守封建,她在家里当一家之主的,从田叶叶那边你就看出来了,田叶叶坐月子生孩子,然后带孩子,婆婆不沾手的,她一个人熬着的。   小四川老婆现在可会替西爱说话了,就觉得这小姑娘人不坏,人家就那样的性格,脾气古怪了点儿,但是冲着她曾经跟自己说的话儿,就觉得不是一般人,深明大义这个词儿能用的上。   西爱觉得你带小孩就带吧,她无所谓,只要别打扰她就行了。   结果她坐在那里,十分钟不到,老太太就喊了,“她小姨,你给我拿簸箕来,我打扫一下卫生。”   西爱看了一眼,起来了,去拿了扫把簸箕,觉得找不到正常。   可是接连着又喊,“她小姨,你给我端盆水来。”   西爱端着水,看着老太太在那里擦桌子,那老太太就真的觉得够呛,觉得西爱这么大的人了,你说老人家干活儿,你不知道搭把手是不是?   你就眼巴巴的看着她干活儿是不是?   西爱也算是看出来了,人家这是想喊着她干活儿呢,不然一会儿一声一会儿一声的,“大娘,你有事情可以等一起喊我,我准备一些东西,你先不要喊我,我忙完再说。”   放下盆就走了,给老太太喊住了,“怎么了她小姨,是觉得我老太太使唤人了是不是?”   西爱本来就气,嗖一下头扭回来了,她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有给人这样使唤过,王红叶说实话,水杯子都恨不得递到嘴边上去的,家里人知道做研究的辛苦,以前梅如一坐就是一晚上的,就是宋慧萍都不去打扰的。   就喜欢家里人学习看书进步,谁都不去打扰的。   结果老太太觉得西爱是真懒,真少教啊。   “大娘,我确实觉得麻烦,我不喜欢做这些事情。”   “您这话儿说的,谁喜欢干这些事情啊,可是这家里俩孩子你,你就看着这地埋汰啊?这我要是不来,这家里成什么样子了,也不是要你干,你搭把手怎么了?”   说话冲,也是直肠子,老太太是真的彪。   西爱指了指地面,“没有人喊你干,如果我觉得确实很脏了,那我会解决,你现在觉得脏了,你可以干。”   环境卫生这一块儿,西爱要求不高,她也会大概三两天扫一下地,不然地上都是垃圾。   就是打扫卫生这个事情,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标准,你勤快那你要干净,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以多干点。   我觉得差不多,没有影响到别人,也没有影响到自己,那也可以,你没有必要拉着我一起打扫卫生。   后面老太太就跳脚了,气的。   嘴里面就开始骂了,西爱不想听这些,关上门就出去了。   人直接走了。   你说走了去哪里啊?   她不是乱走的人,这边也没看过呢。   想了想,找了个电话,给刘伸伸打电话了。   没想说什么来着,可是她等了半个小时,刘伸伸才接到电话,西爱一开口就哭了,“你为什么这么晚接电话?”   “不是,我在地里来着,听到有电话我就跑回来了,那地方有点远。”   她要的也不是解释,就是撒撒气,“故意的是不是?”   “真的不是。”然后他就继续很认真的解释,一遍一遍的。   然后就听着她声音不对,“西爱,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是不是哭了?”   “怎么回事儿?”   越是问,她越是哭,越不说。   直到听了一句,“西爱,你这样我着急。”   她就崩不住了,抽噎着,“刘伸伸,你说那老太太,一趟一趟的喊我,我带孩子就累死了,来了就挑刺儿……”   叽里咕噜的开始告状,她打小那告状绝对了,第一名。   无论是做了什么事情,只要她觉得自己委屈了,那她嘴里面就能给你说出个花儿来,搞得像是真的很委屈一样的。   她就站在自己角度考虑的,觉得太欺负人了,“我也就是为了我大姐忍一忍的,结果她还是这样,我也住不下去了。”   然后很现实的刘伸伸就插了一句,“那你还能去哪里住啊,去租房子住啊,那家里也不放心啊。”   说句话,堵死人了,你说对着你说这些,对着你哭,为了什么,最起码是为了一个心理安慰,站在我这边哄哄人对吧。   西爱有时候说的话,听听就算了,她难道还真搬出去,还真的不回去了?   她不是论证可行性的,也不是讲道理的,她发现了,就不能好好的跟刘伸伸说话,直接就扔出来一句话,“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听你帮我分析的吗?我是为了干什么?”   “干什么?”   “你说呢?”   伸伸想了想,自己笑了,也不是傻子,就是有时候俩人想不到一起去,“那我哄哄你。”   西爱也不哭了,觉得自己哭还不如看刘伸伸哭呢,我给你闹呗,“你哄,我听听,听不好挂电话。”   她的心情,就一刹那的,特别的美丽。   很有精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想跟伸伸试试的,也许就能走到最后,我也在尝试这一种类型的感情,实践成功了,大家以后就照着刘伸伸那样的去找哈。   感谢在2020-09-1400:20:45~2020-09-1500:2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25634952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琪=^_^=、滴答滴答滴答、RC10瓶;时宜9瓶;代小咪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起步吧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你真漂亮——”   嗯,继续夸,西爱继续听着,“然后呢,我那么多优点,你可以多指出来。”   伸伸就笑了,“那不行,你得先夸夸我,对不对?”   “我先问你的。”   “你先说。”   这话题其实可以终止了,真的外面的人看着特无聊,但是里面的人就说的特别有意思。   西爱等着挂了电话回家,然后门就打不开了,她推了推,声音大了点儿,小四川老婆打开门了,“哎呦,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您忙着。”   西爱就继续推门,这下子明白了,人家里面就是锁了,不给你进去了,她那个脾气,她能受到了这个啊?   小四川老婆也看出来了,心惊胆战的,看着西爱抬脚,一下子就扑上去了,挡在门上,“大娘啊,是我啊,我是对门的,您开开门啊,你说说这么晚了,西爱一个姑娘,哪儿去呢,您开开门。”   她说话,算是外人,那门还真的就给开了,老太太看西爱一眼,西爱就进去了,她自己进去看一眼孩子,都挺好的,睡了。   小四川老婆是真害怕啊,她是真的难心,你说爷们在外面挣命呢,这大后方要是再不安稳,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她压着声音,“大娘,您别跟西爱计较,她说白了,就是个不懂事儿的丫头片子一个,人家家里养大的,来咱们这边了,待着这么些日子的,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但是家里的事儿就那么些,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讲道理懂事儿了,我多少是个长辈,知道她是娇客供着她呢。”   “哎,你多担待,有事儿您就喊我,我来给干,我干活儿麻溜的呢。”   关上门,老太太寻思说句话来着,结果一看,人家睡了。   西爱是累了,累好几天了,带俩孩子,晚上睡不踏实啊,现在觉得挺美的,我不跟你个老太太计较,那刘伸伸说得对。   老太太早上起来一早做饭,结果到点儿了,孩子都吃了,西爱还不起来,来气是不是,直接就端走了。   西爱睡到中午,看了看桌子上没菜,耳朵边砰砰砰的她也不是不知道,给自己看的呗,喊自己起床的。   她是真的过够了,自己在食堂吃饭呢,高长明就过来了,做对面去了,“离我远点,不待见。”   “怎么了这是,哪儿不高兴了?”   西爱本不想说的,但是吧,太怄气了,“不是我说,就我大姐那婆婆,真的活该应该有个你妈那样的儿媳妇。”   掐好了,两个人掐死一个算一个,都高兴。   “好好儿的,说我妈干什么啊?”   “我夸你妈呢,夸你妈新社会女性,能好好儿的当个好儿媳妇,教教那老太太做人。”   口不择言的,气的,你说好好睡个觉,没碍着你什么事儿,你在那里拆家呢。   叽里咕噜就跟高长明说了,高长明听了,就说馊主意了,“教你一招啊,你不是聪明着呢,你动动脑子啊,这老太太不给你白天睡,你就不给她晚上睡,你晚上的时候朗读个课文什么的,不行啊?”   “那饭做了没你的,你就打包回家吃,嗯,你吃她看着,不香啊?”   带着点吊儿郎当的,高长明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儿,他知道西爱不是个好东西,西爱也知道他不太像是个人。   俩人都挺没心的,她动了动耳朵,觉得这事儿,光想想就很过瘾了,真能几天给翔子妈气死了。   看高长明也顺眼了,挤眉弄眼的,“我发现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是吗?”高长明眼神里面,很深很深,像是深蓝一般的海一般,带着那么微弱的光,向着灯塔的方向。   然后就听着西爱接着一句,“嗯,真的,喜欢你很多时候不像个好人,跟我一样。”   一本正经的逗他玩儿呢。   高长明是那种能把西爱带的更坏的那种人,因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帮你遮掩的,你要坏,我比你更坏。   西爱这时候就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一句话,“要是刘伸伸在的话,肯定要骂我们。”   讲完,两个人沉默了一瞬间。   其实,喜欢一个人,能看出来的。   比如,不自觉提起来的时候。   即使言语能掩盖,但是捂着嘴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是爱。   西爱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只烧鸡,然后带家里去,老太太在缝衣服呢,地上俩小孩扑上来,“小姨买什么?”   西爱放桌子上,人笑的咪咪眼,“大娘,我吃过了,给您带了饭回来,您带着我们家外甥尝尝看吧,这小卖店里的烧鸡,是部队的一绝。”   你越是看不顺眼我,我就越是对你好点,我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她就恶作剧,给王红叶打电话,“哎呀,您不知道,她当时那眼神啊,看着我真的是不一样,她肯定觉得我回来指不定跟她吵一架,打起来呢。”   “结果呢,我不仅和颜悦色,我还给她带好吃的了,瞧瞧我,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干的这事儿,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局气啊,刘伸伸那死小孩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比他知道的很,我就是做不做的问题,不就是跟个老太太搞好关系吗?容易。”   自己可嘚瑟了,听到给王红叶心疼的,“你要不行啊,就回北京来,带着孩子一起回来,我给你带着,你嫂子啊这刚怀孕了,我还有功夫呢。”   明菊人家一结婚就怀孕了,现在在家里住着呢,王红叶说了,这孩子生下来啊,俩人都上班,她给带着。   她年轻还能动呢,闲着也是闲着。   西爱就不乐意,“别给她带,凭什么啊,她自己就不能给她妈带啊,你多辛苦啊,一大家子呢。”   谁亲谁疼,西爱心疼王红叶,“讲真的,我对她肚子里面孩子,一点感情也没有,我现在讲起来,很无所谓。”   “都这样,生下来就好了,到时候你见到了,喊你姑姑的时候,你就打脸吧。”   西爱撇嘴,啊呸,“没那么一天,我不是很关心她,不过我有打算去别的地方住,但是我一个人又不是很敢。”   这马上就到春天了,春天就是东北这边玉米播种的时候,她到时候就去地里面去了,不在这边了,在地头上住着,她一个人,说实话,害怕。   可是又没有人去帮着。   她要做实验,讲真坐起来,很多困难,一个女孩子,很多活儿做不起来的。   王红叶也犯愁,“你说你要做什么研究我也不知道,但是西爱,你一定做是不是?”   “是,我觉得我一定会成功。”   行,你说,我就信。   王红叶真的是西爱从小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她自己就跟人家说了,“我们家小孩,聪明,从小就不一样,她就知道很多东西了,那花台那边就捣鼓来捣鼓去的,有一年那灾害年头的时候,家家户户挨饿,我们西爱就弄那个吊瓜啊,结了可多了,从秋天一直吃到冬天呢。”   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在餐桌上也夸,“西爱来电话了,你说要做试验田,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放心啊搬出来住着。”   “我想过去住一段时间吧,可是家里实在走不开,要是伸伸在就好了,给安排一下,到那边跟西爱搭个伴儿也行啊。”   西爱的事儿,那就是家里的事儿,你说明菊回回吃饭就听这么一晚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听不下去了,自家夸的跟花一样的,但是她这个外人看来,西爱就真的很一般,非常一般。   或许有点才华天赋,成就,但是她的恶习还有品行都蛮差劲的,就那个脾气,真够人。   “你看看妈,夸得天仙一样的,合着就你们家姑娘好,人家别的姑娘都不如西爱好呗。”   “你又生气了。”   “不是我生气,这孩子没几个月就生了,要是妈走了,谁带孩子啊。”   “你放心好了,不会走的,妈不是那样的人,她说了给带就是给带。”宁宇森觉得这事情不能够的,家里对他好,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什么也不差。   西爱走的时候带钱了他知道,可是后面他结婚,家里给添置的家具家电什么的,一点不比别人家里差。   “偏心眼是有点,但是你不能这么看明菊,他们对我好,一家子省吃俭用的,钱最后都是给我们几个了,想我们过得好。”   话是这么个话儿,明菊也知道,但是你看着来气。   没等着她来气呢,你说说,虎子人家去了。   西爱看着虎子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搭个伴儿,租个房子住着。”   “谁要你来的。”   虎子长高了,人瘦瘦弱弱的,看着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像是个文化人,“我自己要来的,我书念完了,工作的话也没找,来这边刚好帮你。”   “你不赚钱养家啊?”   “西爱姐,你给我钱吗?”   “不给,我没钱。”   “哦。”   “那你还干妈?”   “干吧,干两年跟你,还没钱,我就回北京找工作,给我妈养老去了。”虎子笑了笑,头发有点长,笑起来的时候永远是带着微微的羞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00:21:06~2020-09-1523:5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60章 朋友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姐,都下乡去了我同学,要么去当兵去了,我不想当兵,也不想下乡,就来你这儿来了,介绍信姑父给我开好了。”   西爱点点头,“你来,得干活,听我的知道吗?”   “知道。”   虎子来了,西爱的生活马上就不一样了,身边有个亲人陪伴的那种感觉,是真的很好,不那么空洞了。   虎子跟谁联系呢,跟张平曾经的战友联系,张平的那战友五湖四海的。   什么叫战友情啊,就是当年哪怕就是一个部队的,知道一个名号儿的,多少年没联系过了,但凡是你从我地头上过了,招呼我一声,我给你招待的好好儿的,事情办得妥妥的。   “姐,房子找好了,姑父战友托人给租下来的,知道我们要等春天种地的,一大块平地呢,价格按照你说的,市场价儿低一点给。”   他从北京带来的特产,给人战友带去了,你就瞧着,这孩子,越来越出息了,比伸伸强,也比当年的小孙强啊,不声不响的,圆滑。   西爱卡巴卡巴眼,“嗯,知道呢,你歇口气,等着天气暖和了再搬走吧,现在天气冷,农村那边屋子里面没暖气儿。”   翔子妈你说看着虎子,觉得这怎么回事儿,这是北京待不下去了啊,都来吃她儿子是不是啊。   虎子能干的很,带来的箱子,这才有功夫给打开了,翔子妈就眼巴巴的看着,结果打开了,里面全是书呢,整整齐齐的,用麻绳给绑好的。   出去洗碗的时候,皱着眉头就跟小四川老婆说了,“嘿,这家伙,带那么两口大箱子呢,我当时什么好东西呢,小娃娃大老远背着过来的,谁知道打开了,里面都是书。”   “北京那地儿就没别的东西了是不是,就光看书,一天到晚的都是书,我们这家里啊,一天天的光是废纸,都能当柴火烧了。”   又问,“你家里早上引火要不要啊,给你一点引火吧。”   小四川老婆早上就引火,家里也烧柴火啊,不然哪里那么多煤气呢,自己打开纸团子看了看,好家伙,就是玉米呢,一颗一颗的,就是样儿不同,上面还给写着字儿呢,一行一行的,她也不认识。   嘟囔了一句,“嘿,这么好的纸,白瞎了。”   正说着呢,眼前就一双鞋子,全黑的啊,上面全是灰,“哎呦,我的妈呀,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就这样了?”   人看着干干净净的,但是这鞋子,洗不出来了,鞋子缝里面都是那种黑色的渣滓啊。   小四川扯着嘴笑,“饿死老子了,担担面煮来吃,一锅——”   那么嘹亮,对面门一下子就打开了,甜甜趴在门口问,’“我爸爸呢?”   “哪个知道你爸爸呀,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手伸出来,捏孩子脸来着,结果伸出来,上面全是带着血丝的,一个一个的水泡子,有的破了,黑红的血肉。   甜甜吓得往后一缩,后面西爱拉着她的手,“进来。”   “小姨,手——”   “嗯。”西爱看着她。   甜甜顿了顿,词不达意,“手疼吗?”   “疼。”   翔子妈,这老太太也看见了,坐在那里就哭了,这会倒是没个声响了,抹着眼泪,“要不是家里穷,哪里要他当兵的,十二岁就当兵了,送着他走的,想着有口饭吃,家里孩子多,养不过来。”   西爱趴在窗户上看,这里能看到场地,很多人回来了,还有很多人没回来,大概是扫尾或者是下一批的。   “不用急,不过是今明两天的事情,要是出事儿了,早就喊您老人家去医院了,您看,现在啊,这火也灭了,整整一个月呢,人家领导也没喊你去医院,证明人是健康的。”   然后扭过头来,“您不如去打扫打扫屋子,多买点菜,等着做饭呢,没听隔壁那小四川,吃一盆的担担面呢。”   那嘴,嘚吧嘚吧的,虎子都没眼看了,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大娘,我姐她——”说话就这样。   结果人老太太起来了,倍儿精神的,“我还能不如你个丫头片子不成。”   擦擦眼泪,那劲儿劲儿的,拎着包就出去买菜去了。   西爱这人,说话是真毒,你说你安慰一下老人家能死啊?   整个军属区都欢欢喜喜的,翔子拖着腿回来的,腿给砸了一下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的哈哈的,“我这腿啊,三等功呢,光荣,那么高的火舌,得有十几米吧,我就抱着那女的赶紧跑啊,那是屋子里面最后一个了,结果就给砸腿上去了,那么粗一根柱子呢。”   “这一家子人也傻,要钱不要命的,等着火来了,竟然躲起来了,躲在地窖里面去了,这不是等死呢,我一个个拉出来的。”   说完,嘿的一下,拍了拍腿。   跟小四川碰杯,活着就继续吹牛,人没了也是个英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小四川一口干了,烈酒入喉啊,他低着头,地上吧嗒吧嗒的就滴水。   有落在桌子上的,甜甜绕着桌子转,用手点了点那水,“叔,漏雨了家里。”   小四川通红的眼,不愿意当着人的面这样,两只手捂着眼,来回的搓着,整个脸大概是酒气,熏得通红,“要是我那绳子没断,我使劲快点拉,人还活着呢。”   牺牲的是个战友,下井取水的时候,那井水用的多,越来越深,就得人下去通管道的,给管道一节一节的接上,好救火用啊。   结果那绳子就断了,人爬补上来了,小四川看着人咽气的。   “我说我下去,他不给,说自己打小爬树,灵活的很。”   一屋子的安静,甜甜也不敢说话了,眼里包着泪,军人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什么是牺牲。   只有西爱看着窗外漆黑,摸了摸温热的手,“为什么没有备用绳子呢?”   “来不及,没有了。”   火那么高,前面就等着用水呢,时间耽误一分钟,火线就往前走一米,哪里来得及去找备用绳子呢,有绳子就不错了。   西爱突然觉得热,闷热的,这屋子里面的炭火太热了,她走出去,透口气。   她想对人说说话,可是没有人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脚踩在地上,那么踏实。   “你是张西爱吧?”   西爱抬眼,看见一群姑娘,说话的是打头的那一个,人长的漂亮,对着她点头,“我们打算去探望烈属,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那一群姑娘们,搞政工文艺出身的,平时虽然没太多接触,但是隔空不和,上次文艺汇演西爱就不甩她们。   可是今天,她跟在她们后面,她想去看看,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只是想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她没有比现在,更觉得这个世界真实了。   手所触及的温度是真实的,她被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挽着胳膊,衣服摩擦的触感也是真实的,所看到的也是真实的。   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她跟其他人,也许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西爱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以前总觉得自己不一样,她聪明,她傲气,她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也是所有人当中的一个。   似乎很奇妙的,西爱就这么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冯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23:52:50~2020-09-1623: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虫150瓶;439178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我人品多好啊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冬去春来,东北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短暂。   冯雪儿骑着自行车到地头上找一圈儿,才瞧着西爱了,看她两只手插在地里面,“你这手啊,就不能戴个手套了,直接就搓土,这大太阳底下的,也不戴帽子,我妈可说了,女孩子不戴帽子,等着年纪大了,要长斑的。”   “你这人,真不像是东北姑娘。”   西爱弯着腰呢,她觉得这土蛮不错的,就是这片儿都是这样的。   冯雪儿还真就不是纯正的东北姑娘,“我妈说了,我是上海姑娘。”   她妈上海人,她爸就比较牛气了,看的出来家庭好的很,东北军区这边的一把还是二把,西爱也没问过。   带两条裙子来,颜色是那种土黄色的,看着雅致的很,一人一条穿,跟西爱好的跟一个人一样的。   “这样,我周末呢,咱们一起去吃馆子去,朝鲜族人开的饭店,里面还有人穿着朝鲜族的衣服跳舞呢,还能唱歌。”   西爱现在手里穷嗖嗖的,虎子在边上听着那脸子就呱唧呱唧的,“姐,家里吃吧,我做。”   “不了吧。”   到底是去吃了。   伸伸听着就直皱眉头啊,听着她在那里吹人家饭店好吃,“哎哟,那姑娘们可真的是漂亮啊,穿着那衣服跟朝鲜人一样的,仙气飘飘的,等哪天我也想买一身做,穿着肯定特别好看,你说人家的衣服跟花儿一样,五颜六色的那叫一个鲜艳,我这边衣服就老气,不是蓝色就是灰色,就没个粉色的。”   “你多大年纪了,还穿粉色。”   “我多大年纪了,我怎么就不能穿粉色了,我跟你讲一个事情,刘伸伸你失去我了你知道吗?”   西爱本来就挑刺儿呢,为什么挑刺儿呢,她跟刘伸伸长时间不见面了,就觉得自己冤得慌,你说她也就跟刘伸伸谈受这个委屈了,要是跟别人谈的话,指不定就能天天见面了。   “刘先生,你可得好好拍我马屁晓得不,不然的话,我这边你说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姐那边给我介绍对象的啊,一直排号呢,你要是再不好好贴着我,明儿你就哭吧。”   真有意思啊,这要是一般人说这样的话,表达这样的意思,那男的谁能受得了啊,伤自尊了。   就你香得很,那你意思就是配不上你是不是,你还得劈腿还是甩了人家怎么地?   结果她吊儿郎当的,声音还甜兮兮的,拿着逗趣呢。   挂了电话,伸伸就笑了。   “就知道找茬,天天找茬儿,娇气。”   国中听见了,抿着唇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怎么回去啊,我们家里这情况,回不去。”   “也没多久了,我看很多人都回去了,招工的也有,招干的也有,不过在这边也好,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了。”   俩人,来的时候跟毛孩子一样的,现在国中结婚了,看着也像是大人的样子,他知道的事情多,经历也比伸伸丰富,“女孩子嘛,就是这样,你想想她不容易,能一个人这么长时间,身边也每个人搭把手。”   “一开始你俩一起,都觉得不配,不看好你们的,没想到坚持这么久。”   伸伸坐在那里听着,然后起来,“干活去了,这时候不开荒,要饿死了。”   这地方,就是有地,也没得什么产量,因为没有水,连棵树都没有。   中午他做饭,在那里烧火呢,烧到一半,柴火就没有了,他们这些下乡的人懒得很,也不会过日子,人家夏天雨水大的时候,去河里面捡柴火,这样子春天的时候烧火用的,他们也不懂,也不去,现在就没柴火。   煮出来的米都硌牙,孙二看的眼睛都疼,真的这日子是真苦,“你再出去找找看,我这都一个星期,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伸伸就出去找柴火去了,哪里能有呢,一眼看去,就是光秃秃的。   太阳晒在脸上,看着黑的不行,你说本来小时候还白呢,现在就越来越黑,加上人矮了点,真的特别的接地气,简称土。   他自己琢磨着,想着要不去看看西爱去吧,可是一想,那火车票飞机票的,贵的很,那么远。   想了想还是算了。   给西爱打电话她就爱答不理的,西爱就是玩心大,她现在有朋友了,接电话就是要去哪儿玩去,或者哪个地方好玩儿,跟雪儿一起,俩人都是封资修教育长大的,一个个小资产阶级的很。   今天接电话,嘴叭叭叭的不高兴,“我最喜欢的那个包,链子给断了,水晶链子的呢,大爸那时候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呢,好多年了跟新的一样,我进门手送了,就掉地上,那个扣子就断了。”   “等着我给你修修。”   “不一定能好了,我刚用手去捏起来,结果指甲给划坏啦。”   “那给你买个新的。”   西爱心想拉倒吧,你饭都吃不起了。   伸伸是真没钱,他的钱,就是资助,常年就是刘凤那边给资助,寄东西,寄特产,衣服鞋子什么的,全是刘凤一手操办的。   刘凤人家现在日子好过啊,打电话就跟伸伸说了,“你别舍不得花钱,给你寄过去了你就去买着吃,咱们跟那些人不一样,人家一大家子孩子去下乡,不补贴家里就算好的了,我们这里不要你补贴,我跟你姑父什么都不缺,这边的蜂蜜又卖了一批,钱不缺。”   那边是林场啊,你别看姑父不如当年了,政治上受影响了,但是这是真有油水啊,那么大的林子,人家饿肚子的时候,刘凤那边就没饿过肚子。   她家里儿子都结婚了,留在部队里面了,儿媳妇也都是部队的,她不用操心,部队给管的好好的,就伸伸一个去下乡的,她就操心伸伸。   她不缺钱,也不缺东西,但是她是大姐,她刘家那边三代单传啊,就心疼伸伸。   伸伸也实诚,他人仔细的很,什么话也跟姑姑说,亲的很。   自己舍不得吃穿的,你说都给西爱邮寄过去了,西爱打开那信封啊,全是钱掉出来了,大额的。   她都乐死了。   马上就给伸伸打电话了,等半个小时也没生气,“刘伸伸,你怎么给那么多钱?”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进口的试验器吗,你看看钱够不够,不够的话——”   “不够再问你大爸要点。”   你说这话多实诚啊,西爱就吐舌头,“我以为你说不够再给。”   “没了,真没钱了。”   “哎呦呦,你这要是在我跟前啊,我就亲亲你好了,你真太好了,刘伸伸。”   那嘴甜的啊,真甜。   “那你还气我不?”   “我没气你。”   “那你还说什么相亲的,什么你大姐介绍的。”   “谁说的啊,我没说,那些人能跟你比吗,不能够。”   给美死了。   “我觉得我对你的爱,还能继续支撑两年。”   “真的啊?”   “真的。”   西爱眯着眼睛笑,她就等钱了其实,那东西贵的很,研究多倍体单倍体的,国内没有,得从国外带进来。   她觉得做研究挺简单的,难的就是没钱,因为没有钱,所以只能虎子帮忙,也没有机会买机器。   伸伸就抿着唇说她,“说你势利眼,你还不信,我要是不给钱,你就找别人去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别整天老冤枉我,我多喜欢你啊?”   “真的?”   “真的。”   嘿,伸伸就笑。   别说钱不钱,势利不势力的,西爱这孩子,没缺过钱,但是她知道钱重要,钱能解决她所有的困难,其余不能解决的,钱也能缓解。   她从来不觉得钱不是个好东西,也从来不觉得拿别人的钱难为情。   跟雪儿嘚瑟呢,还有高长明一起,几个人也认识。   “我现在就差一点儿了。”   “但是我问我家里要,也不好意思,不过当然我脸皮厚,最后开口也是没问题的。”   高长明看着她那脸皮,确实厚,他有钱啊,看着西爱,“我这里有,你拿去用,甭跟我客气。”   西爱还真的想拿,“真的啊,没利息。”   “嗯,你也不是会给利息的人。”   西爱就乐死了,她这人,基本没底线。   雪儿眼神闪了闪,结果到晚上的时候,钱就给西爱送来了,“我见不得你跟人开口借钱,我有,你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不给也没事儿,到时候你获奖了,奖牌给我一半。”   给西爱乐的啊,“太好了,我就说我人品好得很,当初我大爸还说我来这边当心给人打死了,这哪里能啊。”   心里美啊,觉得自己人缘真好,人缘真棒,真受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让开,让我打醒她。 第162章 沉得住气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冯雪儿回去,就跟家里人打电话了,她大哥在这边的,然后就跟她大哥说了,“大哥,我觉得人蛮好的,对我也蛮不错,人家很优秀。”   冯家人家大哥年纪大,兄妹俩差的有点多,长兄为父,高长明家里那边接触过的,本来双方都是有这个打算的。   人家这边是东北军区的姑娘,这在以前古代的时候,冯家那就是封疆大吏,地方要员,土皇帝一个,除了不在中央,人家什么都不缺。   高家呢,高君就喜欢这样的亲家,他在中央啊,他也需要巩固自己啊,自古到今,所有的政治到最后,都避免不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团团伙伙。   高长明现在就在这边军区,而且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崭露头角,年少有为,特别的亮眼。   高君就开始往这边递话儿了,一下子就很多人看好了,各方面都在接触。   很多人高长明是直接没看好的,他没有这个心思,多少姑娘吃瘪的。   这些高君都不管,他跟高长明通电话,“你自己选,选个自己满意的,喜欢的。”   在我规定的范围内,随你的便,我没有任何意见。   冯雪这边呢,也接触,她自己对着西爱说,“我其实蛮喜欢一个人,也说不出哪里喜欢,但是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看好了,就觉得应该跟这样的人谈恋爱过日子的。”   西爱就笑了,包链子甩来甩去的,“傻不傻,找人谈恋爱,是找个喜欢的有感觉的,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一见钟情都是骗人的,哪里能见一次就喜欢呢,这样子的人吃苦头的。”   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一见钟情不靠谱,除非是见色起意她还信。   当年的时候,宁玉森那斯文败类,去见西爱的时候,西爱就是因为觉得一见钟情了,觉得就是一眼一辈子了。   鬼扯吧。   她现在心里都是渣渣,渣女一个。   觉得冯雪儿就是太年轻了。   冯雪脸红了红,她爱跟西爱说这个,“不一样,那种感觉,你晓得不,你就是睡觉想着他,吃饭也想着他,睁开眼还是他,想着要是能跟他一起,不晓得多幸福。”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就是那一次联欢晚会,他那样好的一个人,矜持的很,看着也冷清,结果,我就坐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了两盘饺子。”   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她觉得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在那样的场合,应该是茶水不动,饭菜不占的。   “他就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盘子,然后看了看隔壁桌没有动,问人家,可以给他吗?”   觉得他可爱。   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好。   西爱扯着她脸,“别做梦了,喜欢就去追。”   觉得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去追自己想要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冯雪儿那样的大眼睛,看着西爱,“西爱,我最喜欢你的就是这样。”   甭管多大的事情,多难的事情,多难为情的事儿,她总是能解决,三两句话的那种潇洒,快刀斩乱麻。   西爱自己换衣服,俩人刚从外面玩儿回来的,一到周末的时候,你就看着一群姑娘,那真是花儿一样的,到处跑,到处疯玩儿。   美得很,钱一个个的也不缺,男孩子献殷勤的也不缺,高长明还能当司机。   西爱的地位,完全是俩人给巩固起来的,一个是冯雪,一个是高长明,吃得开的很。   不然的话,就她那死样子,那死德性,那死嘴巴子,一天能给那群女的掐死。   漂亮女孩子们都排外,西爱在里面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她真的是一眼看去,下次见了能认出来的那种,看着就不一样,她跟周围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融合。   西爱换好衣服,她那衣服,真不讲究,冯雪儿就坐在一边嗑瓜子,看着她下地,戴着个大帽子。   等看西爱走地里面,高高的玉米地里,玉米叶子都是绿绿的,那么深,那么长。   不穿着长袖进去,胳膊腿都被划破了,毛躁躁的,然后还得施肥,浇水。   西爱拿着粪勺子。   冯雪有时候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一个人,路上看狗屎都恶心半天,绕着走的人,怎么就拿着粪勺子,这样子施肥呢。   她图什么呢?   这么大太阳的,大中午的回来,都不在外面玩一天,惦记这一点儿破庄稼。   手上就没好过,用最贵的珍珠膏,然后干最苦最累的活儿。   玉米地里走一趟,浑身都刺挠,西爱的手上一道一道的,脖子上都是刺挠。   闷得一脸的汗,东北没有春天,眨眼就是夏天。   高长明拉了半车的西瓜来,抽着烟站在那里,也没惊动人,站在太阳底下。   冯雪看着那一个个的大西瓜,西爱爱吃西瓜,尤其是大的,她总是说水果其实越大的越好吃,总体来说,小西瓜没有大西瓜好吃。   “你知道西爱在做什么吗?”   高长明把烟掐了,眼睛还是看着那玉米地,能看到有的叶子动,那就是西爱在的地方。   “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西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她到底忙什么。   问她,她自己就很敷衍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她脾气很怪,很怪,很落魄。   高长明看了看时间,转身,要走,然后问了杨雪一句,“你想好了吗?”   “什么?”   “你想好了吗?”   杨雪突然心跳的很快,她知道了,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了。   “我——想好了。”   “你早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吧?”   “知道。”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订婚?   杨雪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站在那里,就连空气都觉得密度会增加,“合适。”   喜欢你,但是说不太出口,知道你不喜欢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但是我还是跟你订婚,结婚。   人不是不能改变的。   她一开始,就知道高长明跟西爱的关系。   一开始就知道的,她看的出来,也明白。   可是两个人都过去了,都分手了,西爱也有对象了,听她语气也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都会有过去。   高长明就觉得很够呛,扯了扯嘴角,“你图什么,我之前说过,不结婚。”   他态度其实就在那里,不接触,不结婚,所以就不明白,冯雪儿你上赶着跟高君说结婚是什么意思。   这门婚事,是冯雪儿愿意的,她跟大哥说的要结婚,说高长明多好多好,自己多愿意,然后家里就跟高君一拍即合了。   “我愿意结婚,我想结婚,所以我们会结婚。”   高长明是比较反感这种事情的,“问过我的意见没有,觉得高君说了算是不是?”   “但是没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的,除了不喜欢你。”   冯雪儿那心得多坚强啊,她想过这场面,也想过高长明会不愿意,会反感,但是她觉得有劲儿,觉得有意思。   她现在依然觉得开心,“没事,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行了,我看到开,我觉得挺好的。”   这样的女的,你拿她没办法,她知道是个火坑,还是跳,知道你不喜欢她,还愿意。   就特别的倔强。   高长明是好人吗?   是好人也就罢了,凭着良心,凭着日久生情的,俩人还能在一起好好的,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关键是他不是啊,高长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西爱不是个东西,高长明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他这人也没太有心。   不是很理解冯雪这种人。   “逼我没意思。”高长明扔下来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冯雪自己咬着牙,最后还是笑了笑,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她觉得有意思,她就是喜欢他。   等西爱出来的时候,都多晚了,虎子小推车,推了一车的肥料啊,热死了,看着西爱都觉得埋汰。   “我就下乡去要肥料了,你说你等我回来干,早一天晚一天的也多大事儿,你就自己下地去了。”   不高兴,对着西爱叽叽歪歪的,这就不是女孩子干的事儿。   西爱摆摆手,面无表情的,“嗯,谁送来的西瓜。”   去洗手,然后拿手出汗了,越发显得白了,上面就是一道一道的红痕,玉米跟划得。   下地哪里有不埋汰的,就渴死了。   虎子去切西瓜,“不知道,指不定你哪个朋友送来的,这瓜真好啊。”   籽儿少,但是一个个黑黝黝的,里面瓜瓤脆生生的,西爱一天能当饭吃,她夏天就爱吃西瓜,一天不吃想得慌。   虎子啃两口,然后就做饭去了,他这孩子,真行啊,养的跟个姑娘一样的,家里家外,缝缝补补,洗衣服做饭,就没有他不会干的事情。   插着腰看那玉米地啊,他现在心全挂在上面去了,瞧瞧,这玉米长得,多磕碜啊。   就西爱那玉米地,那么大一片儿,画好区域的,种子不一样,但是你说西爱这跟城里人养孩子一样的,金贵的很,一天天的都在里面泡着,有个虫西爱都捏死。   结果长得,就那样,跟人家一般庄户地里的,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虎子就看着那杆子,觉得能结出来个棒槌啊,怪忐忑的。   一车一车的牛粪的,他觉得只要是个玉米粒,就能结出来一个大玉米,毕竟成本在那里呢。   所以,西爱就为了这个?   他也不是很明白,跑去问西爱,西爱皱着小眉头,“文盲——”   说完就起来了,差点没给虎子气死,他但凡是手里有把刀……   西爱就活不过今晚了。   西爱自己吐着籽儿,看着这玉米地,你说这人多庸俗啊,她费劲巴拉的,就是为了多俩玉米结出来啊?   还是为了这玉米个子大啊?   稀罕。   玉米的育种成功概率只有十二万分之一,美国华莱士的玉米产量那么高,怎么就中国不行呢?   现在大家用的种子,是掖单十三号,在东北海南还有黄淮海地区广泛种植。   但是13号的产量,跟人家美国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一个实验周期,就是三年啊。   一茬一茬的玉米,她得耗着等着。   所以她不要别人懂自己,说了也不懂,懂了也不理解,理解了也不觉得成功。   所以你看,这丫头你看着不咋地,但是真有狠劲儿,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呢,这气儿撑着她不急不躁的,但是早晚把事儿给你办成。   有的人,真能坐得住冷板凳,沉得住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13:53:46~2020-09-1813: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布娘子32瓶;艾莉西亚小乌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矮将军   六十年代黑天鹅   22222……   等夏季风来的时候,西爱就插着腰,她在那里不睡觉了。   虎子嘴嚼巴着饼子,田叶叶给他一兜子的饼啊,葱油饼,“拿着回去吃,没有了跟我说,省的光吃馒头吃够了。”   俩都是孩子呢,田叶叶这是没空,她自己俩小孩儿,天天忙不完的,现在公公没了,家里就婆婆一个年纪大了,得接过来住着。   西爱那边她是想去也过不去,自从婆婆接过来了以后,西爱是脚都不踩着这地儿了,就是来了也不吃饭。   虎子笑了笑,“大姐,走了,要下雨呢。”   “行,慢点儿。”   看他骑着那自行车,就是当初西爱来的时候,托翔子去买的那一辆自行车,俩人整天活的跟一个人一样的,西爱比虎子大多少岁啊。   “那奶奶走了啊。”   虎子跟楼道里老太太打招呼呢,毕竟是大姐婆婆是不是,看了看锅里面,一股子酸菜味儿,炒酸菜呗。   回回都是炒酸菜,虎子也不爱在这里吃了,吃的人嘴里面一股子酸味,张嘴都能给呕出来酸水儿。   田叶叶婆婆看着俩孩子一眼都觉得眼睛疼的受不了,“你说说,一个胡闹也就罢了,家里还得派个人来一起胡闹,整体去弄那庄户地,怎么可能呢,我是几十年的老庄户了,我公公那时候什么不懂啊,我们这么多农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能比不上她一个没下过地的小丫头。”   整天就是瞎胡闹,瞎胡闹,她恨不得锅铲儿给西爱脑袋敲下来。   小四川老婆洗碗呢,时间长了,也听习惯了,她也是下过地的,“你不晓得,我上次的时候,种的韭菜根蒜头,西爱分不清的啊,城里孩子,分不清的啊。”   这些都分不清的,去种玉米,整个部队里面都小的,坑货去种玉米去了,在这边种了很长时间了,跑两年了。   这时候就没有什么农学家,什么植物学家,在这些地方,他们听都没听过的。   种地靠的是什么啊?   就跟老太太说的一样,老天爷赏饭吃,不给饭吃就饿死,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就是这样子的,什么时候种子进去,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灌溉都是有规律的。   你说什么实验机器那么一屋子,她觉得神神叨叨的。   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啊,那就开始下了。   “衣服,衣服还没收,这雨说下就下。”   “我外面的花,还有花。”   楼道里面一下子就闹开了,谁也顾不上西爱这一茬儿了。   你说虎子给骑着自行车,他拿着大饼呢,也不防水啊,这雨一下来,他淋湿了不要紧啊,不是还有那么一摞子的饼呢,给泡坏了就不能吃了。   他就使劲的骑着,恨不得一口气给塞自己肚子里面去就算了。   风那么大,这就就是夏季风的暴雨,跟台风一样的,呼拉拉的,雨点子就跟小石头一样的,哗啦啦的往你脸上糊,他闭着眼睛,恨不得啊,自己脑袋夹在咯吱窝里。   脚踩的跟风火轮一样的,跟个精神小伙子一样的,也每个伞。   人都立不住了,边上那玉米地啊,虎子看着觉得胃疼,那玉米最怕的是什么啊,倒伏。   风一大,尤其是在坐果之前啊,一个个高的跟麻杆一样的,它中心高啊,那一吹的时候,就跟个瘦高个一样的,倒了。   横七竖八的。   全部折了。   这还不是病虫害呢,病虫害好歹的你喷药就行,捉虫,好歹还留下一点儿能吃的。   这倒伏了就完蛋,腰杆子折了,那整个植株就全白养了。   他就看着这地里的人啊,披着个化肥袋子,满地里去扶起来啊。   倒下来,然后人就去扶着,扶起来一些也没有用,因为太嫩了,腰杆子那里就不行了,一个个跟腰斩一样似的。   一年收成就这么完蛋了,“你个娘老天,就知道下雨,就知道下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鬼知道哪里来那么多台风,登陆登陆就知道登陆,有本事到西伯利亚去。”   “啊——”   然后骑着车就鬼喊鬼哭的,他心态崩了。   人家这样玉米都这样了,那他家的不也得这样啊,这真的是那老太太说的话了,老天爷不给饭吃,你没法子的事情,好庄稼户也只能干瞪眼。   他恨啊。   一想起来,那一大片的玉米地,要是给倒了,他觉得比自己孩子夭折了还难受呢,撕心裂肺的。   哭的跟狗一样的,湿淋淋的,骑回家的时候,外面那一层啊,他就在那里哭啊,真的都倒了。   倒了啊。   哭的要死要活的。   饼也不要了,自己坐在地上,捶地。   他恨啊。   西爱跟个稻草人一样的,她站在里边呢,听有声音,你看她穿着雨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自己拿着头就出去了,她得拿着头排水啊。   不然田垄里面,都是一根一根的田垄,你雨水下的多,下的大了,排不出去,那庄稼就淹死了。   所以用撅头,在地势低的那一头,给挖开,然后放水。   她站在那里,就跟个小型挖掘机一样的。   走路怕摔了,跟个鸭子一样的走过去,一看虎子跟个泥猴一样的,差点没气死。   关键虎子还一下子抱住她大腿了,抱着哭啊,“姐啊,姐啊,活不下去了,太难了,太难了,你看啊,都倒下来了。”   撕心裂肺的。   西爱你说她就那么点力气,一下子就给他扯着滑倒了,这下子好了,地上都是水坑啊。   她杀人一样的看着虎子,“你是不是要死?”   你还抱我大腿,你怎么不上天呢,你看我身体好是不是?   看我能抗劲儿是不是?   杀人一样的瞪着虎子,呸,你才倒了呢。   西爱本来挺高兴的,她外围那一片是对照组啊,她这一片儿自己划分很多区域的,对照组就好几对,类型也不一样,外面那一片就是当地人的种子,13号种子。   果真就是下雨天不行,风一大了,就倒伏。   她自己对照的另外一组没倒伏。   这意味着什么啊   意味着对照组是抗倒伏的,抗灾害能力强啊,她心里美呢,别看这么大的雨。   那一根一根的,她就站在那里端详啊,跟个小战士一样的,上战场的那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挺拔的俊秀的,然后还带着泥土的清香芬芳的啊。   然后闭着眼睛,拉着虎子一起在那里跟俩小挖掘机一样呢。   “瞧瞧,多美啊。”   虎子看一眼,没倒这一片,也微笑了,“美,真美。”   姐俩是恨不得抱着头挨个上天窜啊。   太美了。   它不倒。   西爱弄得杂交新品种,那根系就特别的发达,牢牢的抓住土壤,风雨来的时候,稳固不动,跟个小天鹅一样的俊秀。   “你瞧瞧,虎子姐跟你说了,这人啊,就得跟着玉米一样的,别看着说是不高,矮矬矬的,看起来不体面。但是你看着下大雨的时候,人家这爪子在底下埋着呢,鹰钩子一样的抓着土,平时你看不到人家下面在那里吸营养喝水分呢。”   闷不吭声的,但是真行这时候,人家那高个儿平时一个个的多俊啊,这会风一吹都倒下来了是,就不如她这矮个子品种好。   她嘿嘿的笑,小脸不正常的红,激动的。   这是天然的试验场地啊。   嘿嘿的,俩人结果你说,晚上俩人就一人腮帮子两坨红色,很均匀的。   虎子觉得头发晕,“姐,别看了,晚上我去看,不能倒。”   这一下雨,连着下,西爱就不去睡。   她得一会出去一趟,看看她那矮将军,万一倒了呢,万一给泡了呢,这雨太过了,已经构成□□了。   她现在也晕,呼出来的气,自己觉得能当炭火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热水,然后带上帽子就出去了,那么大的草帽,水哗哗的,她脚在雨鞋里面,就冰凉冰凉的。   冻死个人了。   出去一趟,板着脸,回来就是微笑,微笑就是没倒。   然后再跟虎子说一遍,“嗯,就跟你说了,你姐我厉害,一般人弄不出来的,我实验三年了,在北京的时候我就开始育种,一育种就是三年,每年挑挑拣拣的,我就专门留意呢。”   有人,真是粗中有细啊,看似平平常常的布局,但是关键时刻,你发现人家没有一个棋子是白走的,没有一件事情是白做的。   虎子这下子想起来了,倒抽了一口冷气,是了,西爱每年,都会在大院那围墙那一圈儿,种一圈的玉米,他没感觉出来,觉得就是瞎弄,为了粮食呗。   毕竟会过日子的都这样,家里有地儿就种点玉米,多少是个粮食,产量又可以,节省空间了,还不费事。   西爱也这样,他只当是玩儿的,比较她什么都种。   结果人家给选种子呢。   她就专门看那抗倒伏的,你种下去不同的种子,然后就看哪些根系发达,就留下来,然后来年继续种,来年继续种的里面,还是只要根系发达的,这叫选种子。   选出来这样的种子,然后她再去实验,再去跟不同品种的杂交一下。   这么漫长的实验过程,虎子以为是从今年开始的,但是没想到,人家前戏都做好了。   他是真想叫姑奶奶了,自己戴上帽子,指了指西爱,“您得躺着,捂着被子,您听我的,我今晚就在外面站着了,给您看着,你放心好了,我虎子不倒那矮将军就不倒,您擎等着好儿吧。”   自己巴巴的就出去了,他站在那四处漏雨的雨棚里面,看着那残破的雨幕,觉得那是一块玉米地吗?   那不是,那就是他命根子啊,这多少年的优良经验,优良种子,都在那里了。   他没参与,但是他有点理解西爱了,这大姐,真不一般呢,一般人,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心眼儿,也没这些想法。   这下子,他服气,真服了。   他以后打死也要跟着他姐干。   这样的人,真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周六的,挨个补哈,谢谢大家了 第164章 布鲁氏   雨下了两天,断断续续的后面又有一个星期,西爱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她病得严重的很。   虎子已经好了,“吃面啊?”   “什么面?”   “打卤面。”   “不了。”然后就扭过头去,她不吃,天天吃,你说一个星期了,虎子就天天打卤面,土豆卤子的,她没吃腻,但是面条吃腻歪了。   虎子自己煮了一锅打卤面,你说不吃就不吃啊,吃。   这家里啥也没有,雨下的现在,他抬眼看了看,确认过眼神,是□□的样子,真的就是涝灾,庄稼地都跟养鱼的一样的。   柴火都点不着了,他拿西爱的稿子来的,当引火,烧起来了,一股子味儿。   嘟嘟囔囔的,“你说说着下雨天,也没个人来看看,不然的话,多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啊,这天天的发烧,退不下去,光吃药已经不行了,你得输液。”   西爱的皮都是疼的啊,她整个人说话都喘,跟要咽气了一样的,自己抱着一碗打卤面在那里吃,就吃了一大口,住嘴,指着自己鼓起来的腮帮子。   “怎么了这是?好吃啊?”   故意逗她的呢,虎子知道不好吃,吃腻歪了。   西爱自己含糊着说,“咽不下去真的,别逼我了,我就是饿死,我也不会再吃了。”   碗一扔,床上一趟,然后头往里面撇着,这姿势虎子很熟悉了,闹脾气的时候就这样,全天下女的都一个样子,只不过人家这头歪的更往里面一点。   “我要病死了,那绝对是国家的损失,人民的损失,你看着办吧,我已经没办法了,药也吃了,烧也能下去,但是晚上好了,早上起来又要烧,现在又烧起来了,我身上已经没有感觉了。”   西爱破罐子破摔,她很绝望。   虎子就给她愁死了,俩人一起生病发烧的,他还淋雨了,结果他一顿饭功夫就好了,就能爬起来稀里哗啦吃面条了,就她病歪歪一个星期。   自己骑着自行车,打电话给翔子了,结果翔子没接,人训练去了,他也不自由啊。   打电话给田叶叶,“这样真不行了,我们一开始没当回事,都想着吃药好了,这不就耽误了,你说人也不能动了,看着跟坏一样。”   田叶叶这边上班呢,她自己也没有自行车啊,那么远的路,她能找谁啊,家里孩子还得她接送呢,婆婆是不接送的。   所以说不要觉得亲戚多,你有事儿的时候,亲戚只怕腿少了,西爱在那地方可偏僻了。   田叶叶得想着给她弄到医院里面来啊,自己急的跺脚哭,班车也到不了,她去借部队的车,厚着脸皮去买烟,买两盒子,“真的,我妹子病了,病得严重,看看能不能去接着送医院去啊,这还是大老远跑村子里面去打电话的,村子里面他们都不认识人,没有人给送来的。”   西爱这脾气怪的很,她跟村子里就没有接触,人也高冷的很,不来往不接触,去了就是打电话的。   这时候好了,生个病没有人给搭把手送过来吧。   人家车班的不能不管啊,你说求一回情,上车了,跟领导说一声。   高长明刚好在,他就站起来了,没跟着车去,自己去医院了。   你说西爱给瘦的啊,到医院里面去验血什么的,田叶叶自己是干这一行的,她是个护士,觉得这情况就不是特别的好。   去了就用抗生素,然后退烧。   结果人还是不行。   王红叶就着急了,她在家里,这情况本来田叶叶是不说的,但是翔子知道了,拿主意,“这事儿你不说,这都烧一个星期了,你得说一句。”   “你们不行,照顾人我在行,我过去就是了,她从小就爱发烧,抵抗力不行,早产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去买火车票。”   挂了电话,心里就拔凉拔凉的,一点儿缝都没有了,堵得慌,自己抹着眼泪,吃不下饭,睡不下觉的,“好好儿的怎么就烧起来了,那么大的孩子,也不会照顾自己,什么事儿也不管,还淋雨了,我就告诉她那边夏天短,没几天就冷了,多穿厚衣服。”   明菊就顿了顿,她这快生了,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她肯定不要王红叶走,但是不好说,想了想就说了,“妈,您先别着急,我看这就是耽误了,您等等看看,医院这边是怎么说的,人家给治疗呢,说不定等着休息下就退烧了。”   正常情况啊,你自己乱吃药不去医院,当然不能对症下药了,“人家医院对症下药,给检查出因为什么发烧的,这样子才好得快。”   说的有道理,张建国也觉得是,自己扶了扶眼镜,“等晚一会儿,我再去打电话问问去,要是实在不行,给人接回来北京,这边的医院好,在家里养一养。”   医院怎么办呢?   要不就是说医院真的是够呛。   自打有了抗生素,就给用呗,下去的快,药劲儿还大。   那点滴是一瓶一瓶的挂啊,一开始说是有病毒,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烧,正常情况。   当天就挂水到十一点。   结果呢?   烧没下去,高长明当时看着体温计脸色都变了。   他给送到省里面去了,连夜送去的。   田叶叶那边还是瞒着,她觉得来了怎么办呢?   “妈,没事了,退烧了。”   “那你喊西爱给我接电话。”   “她累了,起不来。”   挂电话了,王红叶背着行李就走了,就拿一身衣服,然后把张平攒的那点钱,都给拿走了。   “大妈,您这是哪儿去呢?”   “去东北。”   “大姐不是说好了?”   宁宇森听到了,说是西爱退烧了,怎么还去呢?   王红叶这辈子大概就聪明了这么一回了,“不可能,西爱这孩子,我知道,你们三个里面,她最贴心,她回回烧退了,马上就好了,跟我说好了,你大姐支支吾吾的,瞒着我呢,我不放心。”   她大字不识一个,去什么去啊?   张平走不开,家里老人都在呢。   她自己去张建国单位那里,一早就拉着张建国去了,“你送我去,不然我坐错车了。”   张建国点点头,他这人虽然不仔细,但是吧,听话,你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他带着钱就带着钱。   你说给明菊气的,她这边就要生了,结果人家都走了,“真的,发烧了,谁家不发烧啊,就你妹妹娇气是不是?我这马上要生了,九死一生的,身边两个坐月子的人都没有,奶奶年纪那么大了,爷爷都照顾不过来,我看明白了,是不是就是不想给我带孩子啊?”   宁宇森皱了皱眉头,他这心神不宁的,老觉得西爱这病不太好一样的,“你别瞎说,西爱你不知道,她早产儿,生下来就不是很好,小时候发烧,真的是要命的,回回都是大妈抱着去医院的,一点不敢含糊,她哪里就是娇气了,你坐月子我给你做就是了。”   “你懂什么啊?我这生个孩子,那么大一个从下面出来,我多害怕啊,你就不当回事。”   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觉得是不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呢,西爱就是看不惯自己的。   结果,她这还没有生呢,西爱那边就查出来了,罕见病菌。   但是人家省里面治不了,“是布鲁氏杆菌病。”   高长明嘴干巴巴的,“怎么会感染呢?”   医生也觉得很奇怪,“感染这个的,大多数兽医或者是畜牧业从业者,羊是主要的传染源。”   但是觉得西爱也不是这几种人啊,“皮毛、肉类加工或者奶制品会经过消化道传染的,病菌能从呼吸道粘膜,眼结膜和□□官感染。”   “她平时喝牛奶,没有的时候会喝羊奶。”   西爱多喜欢喝奶啊,不是牛奶就是羊奶,买回来新鲜的煮一煮,也不怕膻味。   高长明现在就闭着眼睛想出来了,她不能接触别的东西的,也只能是羊奶,问虎子。   果真是这样,“就一直喝呢,就是这几天大雨,没有送来,之前是我下雨就去买,买多少算多少。”   高长明马上打电话回去,要人问,“去查。”   要是这种病菌的,那最起码奶是传染源啊,那可能就不仅仅是西爱一个人喝了,其余人也可能喝了,或者说是本来有人已经感染了,可能传染给了牲畜,因为可以相互传播。   这就是传染病。   “我们这边医院是没有这种抗生素的,用四环素喝链霉素,你们应该去南边看看,我可以给你们查一下。”   东北这边的医院,真的是有限,尽力了。   雪儿看着高长明就疯了一样的,“你疯了是不是,我们要订婚了,你要去哪里?”   “她病成这样子,难道看着她死?”   高长明指着西爱,身上已经出现囊肿了。   “她有男朋友,有家人,现在都陪着她,高长明,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几天军区的人知道你一直在这边说什么吗?”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清楚吧,你到底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高长明对她就很一般,甩开她手,“你管我?”   那眼神,太刺激了。   雪儿一下子就炸了,“我凭什么不能管你,我们是订婚的,在一起的,你应该对我好,我们才是一起的。”   “谁说我跟你订婚,你有病是不是?”   “你爸爸说的,我们马上就订婚。”她说的有点歇斯底里的,觉得高长明你是不是疯了,你喜欢一个人可以,但是你不能这么不理智。   “你跟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订婚,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病?”   高长明指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脑袋不用可以扔了,砍脑壳算了,他迄今为止没有发现雪儿的一点可取之处,没有吸引力,他没感觉。   结果扭头冯雪就拉着虎子,“你不给你姐夫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他知道了也过不来,他远得很,没办法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过不来,你小孩子知道什么,这你姐要是出事了,你就通知不力,以后记得有事了,先给你姐夫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   虎子真的吓坏了,给伸伸打电话,“人看着不行,说是布鲁氏杆菌病,这边医院都没有那种抗生素,得去南边,南边那边医院我们找了,还没找到。”   没指望你能来,也没指望你有能耐给我姐联系医院,虎子自己哭的很可怜了,跟西爱要死了一样的。   伸伸的心啊,他就说最近不行,不行的,他一想到西爱那样,他整个人就没精神气了一样的。   他跟刘凤说了,“让姑父给打听打听吧,姑姑求你了,给联系好军医院,广州那边的军医院最好,还有上海的。”   “不是,你姑父多少年了,你也知道他出事了就跟以前的战友没有来往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躲得远远的,而且这种时候。”   不是很想跑,问问可以,但是做到哪一步,应该达不到伸伸的需求。   伸伸也明白,所以他自己就直接说了,“姑姑你尽全力,跟我姑父讲好了,他是我亲爸爸,西爱那要是出事了,我直接就去北海那荷花池,您知道我。”   刘凤听了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孩子,这是摊牌啊,你还威胁我,北海那荷花池,死的人也不算少,现在隔三差五就死人的。   她给伸伸逼得没办法,逼着姑父去跑了,姑父舍下来老脸,到处给人打电话,安排好了,西爱飞机直接过去的。   伸伸人没过去,他还是在那里呢,打了抗生素,人两天就好了。   伸伸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躺着两天了。   从知道出事的时候开始,他就躺这里了,人要是没了,他想好了,去看一眼,日子怎么过他也不知道,抗呗。   西爱要是好了,他自己就走,去东北去了。   国中一天看他好几次,劝着他,觉得这样子不行,“你也不是那种人看起来,怎么人家病了,你就跟没气了一样的。”   回去跟孙二说了,“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   孙二就关心一件事情,“那西爱病能治好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不清楚呢,看情况吧,这种罕见病菌,没钱没关系的,很多农村的那些羊倌熬不过去都没了。”   “嗯,是啊,她有福气。”   到底是有福气啊,这样子还能有关系说上话,全国各地都是你亲戚啊?   东北整个区都没有用了,你还能跑南边去找关系,真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合今天一长更感谢在2020-09-2110:36:53~2020-09-2122: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光光19瓶;渔夫、青栀南槐、30219654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夸夸团开始走起   孙二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她跟国中两个人感情非常好,但是在这边的日子没意思,就是熬着,“你有没有跟姑姑打电话,上次来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   国中那边的姑姑婶婶都非常关怀,因为他爸爸妈妈那边出事,一直不能联系,这边他也是全靠着家里接济的,他大姐那边自身难保,最近几次竟然有厌世的情绪在里面,他自己也很是不安。   “都一年没有回去过了,我想过几天,等秋收结束了,去北京一趟看看去。”   “能给你走了吗?”   “我说是去看种子,到外地出差去,顺便去一趟北京吧。”   国中这个人有才学,他到哪里都不会差劲的,就是到了陕北这个地方,也不一样,种地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这个地方就是寸草不生你也没要办法,环境在这里。   但是他听说在西北那个地方,人家绿化就做的很好,种子研究的很到位,那地方是真的鸟不拉屎的。   收拾东西就打算去,他跟伸伸关系非常好了,就想着去拉伸伸一起去,伸伸还在家里躺着呢,去看一眼,就眼皮子不抬的。   “我打算去西北那边考察一下,看看人家那边的农业种植,跟这边有没有可取之处,到时候好学习一下,不然陕北这边的老百姓,年年要饭,年年饿死,指望着那一点小米狗头枣,自家肚子都要饿死的。”   伸伸卡巴眼,无动于衷,他这闹心呢,你说你拉我去考察,鬼跟你一起去啊,“不去。”   “怎么就不去了呢,你又不去找人家,人家现在还在南边治病呢,你在家里就这样胡思乱想,相思病呢你,一个大男人,值当什么。”   “我不去,我没心思,你自己去吧,我就这样。”   那西爱要是治病一个不好的,他就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了这辈子,以后没想好怎么办,但是现在的话,就这样熬着。   国中劝不动,孙二来劝,国中要干的事情,她一定要给他干好,她就支持他到这种地步,就喜欢他。   “我从结婚那天起,我想法就变了,我以前呢,喜欢的东西很多,想要的东西也很多,但是结婚了,我就觉得我跟国中变成一个人了,他喜欢的我也喜欢,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他好了我才能好。”   “我图的是他的人,别的都靠后,国中以后肯定不仅仅是这样的。”   “你跟西爱呢,你图什么?”   伸伸现在就愿意跟人谈一谈西爱,要是有个认识的人说一说,就很有精神了,扭过头来,“西爱你说这次能好吧?她身体不是很好,你也知道,你说她什么时候跟人家一样,健健康康的啊,一样淋雨,人家不生病她就得病,一样感冒了,人家吃药就好了,她得熬着一个月。”   说着说着叹口气,忧心忡忡的,“我就老叫她运动,多跑跑步才行,结果她就总是不动,不爱动。”   说到不爱动的时候,视线微微的上抬,看着窗外的光,好像是真的对着西爱说话一样的那个样子,带着十乘十的无奈跟可怜。   那样的眼神,孙二看了就觉得挺绝望的。   自己起来了,“我走了,你看着办吧。”   她回去就问国中,“喜欢能看出来吧,他那样的眼神,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提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面大概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国中不喜欢这样,看着孙二,“一个男的,最好不要这样子,儿女情长的,他是要做大事情的人,不应该这样蹉跎的。”   孙二心里一些话想说,想问他,那你对我呢,可是克制住了,她想现在也很好,两个人一起爬坡。   她觉得自己跟张西爱不一样,她最大的优点,跟张西爱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张西爱不舒服了,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所有人都跟着跑,她高兴了不高兴了,难受了不难受了,能带动所有人的情绪,很自私。   西爱做的很多事情,她觉得是无意义的,就是太情绪化,太自私了。   孙二不喜欢这样,她喜欢的就是想好了事情,然后去达到目的,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觉得西爱在浪费,浪费她的家世,浪费她的条件。   你有那么好的家庭,那么好的出身,你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你应该年少有为才对。   “西爱惯坏了,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长大了也很难改变的,而且家里长辈都年轻能干,就她一个小姑娘没结婚,怎么都行。”   国中也觉得养的有点废了,他一开始对西爱的印象就是脾气大,任性,太任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小脸子一不高兴,比川剧变脸都快。   “咱们以后有女儿,可千万不能这样。”   孙二就放下了,她虽然羡慕过西爱的这种状态,但是归根到底,没有多少人会喜欢的,她现在走的路,才是正确的路。   被人疼爱,你能疼爱多久呢,爱情能保质期多久呢?   西爱的法子,不长久的,这样的相处之道。   所以伸伸跑了,俩人都觉得伸伸蛮可惜的,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伸伸是怎么走的呢?   他自己操作的,人家不是有援建,建设北大荒去,那地方冷的要死,南边的都不敢去。   他自己申请了,申请了去当一个会计。   工人是不敢去的,但是会计还是敢去的。   他算是,自己前程全部都乱了,不要了。   刘凤咬牙切齿的,打电话就骂,“你要死是不是?你要我死是不是?我跟你说过,世道不会一直这样子的,你熬一熬,在那边就很好,那是老革命基地,没有人去闹事的,你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你非得去跑到东北去,那边形势多乱你知道吗:?很多人吃不上饭都去,你姑父说了,那边的政治生态没有陕北那边好的,你去兵团那边去当会计,我要早知道你有今天,当初说什么都要送你去当兵,要你跟你哥哥们一样,在里面摔打。”   她恨啊,“你就跟一个西爱绕不过去了是不是?她喊你去的是不是,我去跟她说,不能这么不顾大局。”   这位姑姑,不是一般人,她操心受累大,娘家的事情一手把持的,她付出多,她就有权利说话,有权利插手这个事情,伸伸的未来,她绝对说得上话的。   觉得是不是西爱叽歪了,儿女情长的,这不是看这个的时候,在陕北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可以直接回北京,属于下乡有群众基础的,那是红色老区啊,履历上绝对能让人亮眼的。   结果你跑到东北去,还是去兵团那边当会计,你这性质完全就变了,你这是当个没有编制的工人吗?   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情绪就很激动,准备好一肚子的话准备喷西爱的,结果就听伸伸来一句,“你找她干什么?你怕她死的不够快是不是?我愿意去,我本来就愿意去,我在这边一直吃不饱,干农活我也不行,身体没有人家力气大,我去那边很好。”   “你别去找她,你找她我跟她怎么相处?”   刘凤气的,恨不得给他们俩头发一起撸没了,作孽啊,“你短视,你没出息。”   “你就不像是我刘家的儿孙,你爸爸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对不起我的良苦用心,我跟你说刘伸伸,这件事情,你不听我的,你永远不要踏进我家门,我不认你这个孩子了,滚。”   “你们怎么快活怎么来,怎么逍遥怎么来,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年纪大了,用不到我了是不是,滚。”   暴躁的很,她脾气就暴躁的一批。   家里老太君一样的,一生气了这急脾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而且很记仇,小心眼,她现在还记得当初,伸伸非得去西北,去那边陪着西爱几年,到头来有什么啊?   什么也没有。   现在好了,又要去东北,好家伙,你们浪漫啊,全国跑是不是,赶明儿出国的话,那你是不是跟着移民啊。   废了。   她现在心一点缝都没有,堵得慌。   就觉得完蛋了,孩子这么大,废了。   她当初可怜伸伸啊,个子矮,不如她家里儿子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看着结结实实的。   他就看跟个小弱鸡一样的,就没让他去部队。   早知道就送进去部队了,现在不也发展的很好了,总比现在的情况好啊,工作没着落,整体还得想着那个女朋友,一辈子就搭进去了。   她不能要这个事情办成了,伸伸就不能离开陕北,她可以不去找西爱,但是你西爱不能眼睁睁看着伸伸大好前途没了吧?   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就去北京了,她真的是从来没有回来过,没有回来过一次,明菊看着这人,不认识,“找谁?”   “嗯,新嫁进来的媳妇吧?”   人家这一开口,就是老住户了,明菊也不好搭腔,对着屋子里喊一声,“奶奶,是不是找您的?”   宋慧萍一看是她,心里就犯嘀咕,这多少年没见了,怎么就回来了,拉着人进屋子,满口的欢迎,“哎呀,你怎么来了这是,我这想你想多少年了,你看看你当初走了到现在,十年了。”   年年人给寄东西,特产什么的一点没少,加上伸伸的姑姑呢这是,老街坊邻居的,就真的是感情还在。   刘凤笑模样的,等着人都出去了,看着宋慧萍跟老爷子,直接就说了,“俩孩子谈呢,我高兴,西爱我喜欢,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有一说一,虽然看着虎,但是对我们家伸伸没坏心眼。”   自己这话说的都违心,还没坏心眼呢,这大院里,这一条街,她就没见过比西爱更坏心眼的死丫头。   打小就蔫坏。   但是实在找不出别的地方夸了,就随便敷衍的夸一句。   宋慧萍一听心里就裂缝了,这夸的确实蛮敷衍的,她还得接过来继续夸,“是,她没坏心眼,人正直,有什么说什么,不跟你玩阴的。”   夸的也违心,西爱那阴招,没少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122:24:49~2020-09-2209: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10瓶;tempm5瓶;修行很重要、青栀南槐3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兄妹撕   夸着夸着,夸不下去了,沉默着看着刘凤,“有什么事儿?”   直说吧,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跟你绕什么弯子啊,她自己也清楚刘凤不是无缘无故的来的,西爱那还在南边呢,这次多亏了人家。   刘凤就开口说了,婚事是愿意的,但是伸伸不能回东北,留在陕北是最好的,这是政治策略,这样子为了他以后从政的政治背景上看,会显得华丽很多。   你驻扎在红色革命老区跟去北大荒开荒能一样吗?   不一样啊,这是光辉的岁月。   说完宋慧萍就笑了,她这人呢,没别的,就是刚,当初西爱那脾气,她也是说打就打,别人不管教,她来管教,送着儿子上前线,老张也给送去做后勤,那心态不是一般的强势。   强势遇上强势,肯定有个得咽气,“您要是说这个,我们家里办不到,您神通广大的,都办不到的事情,找我们家里,更是办不到呢,西爱要做什么,跟伸伸没关系,伸伸要做什么,跟我们西爱也没关系。”   “这事儿,您应该去陕北,不是来北京。”   什么玩意儿。   老太太是真气了,刘凤就笑了笑,瞧瞧这家大业大的,人家这底气十足啊,俩儿子都好,发展的如日中天的,西爱爸爸这边,据说是又往上走了一点,他往上走,靠张平给运作的,张平人家首钢的保安部长,多大的能耐啊。   起身,拎着包,“您要硬说是没关系,那以后两个人过日子的,能没关系吗?”   “您要是当我只为了我侄子考虑,那当我白好心了,您就只管看着眼前,孩子们瞎胡闹就是了。”   说不通,回去就跟姑父说了,“我就是白去一趟了,一家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说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从小就舍不得说一句不好,现在拿着当个宝贝一样的,来祸害我侄子是不是?”   姑父现在非常的谨慎,这些年他蜗居在这里,事事小心,为人谦和慎重,少有情绪外漏的时候,像是被打磨好的石头一样,捏在手里的时候,润的很,对着刘凤,不是不怨恨的,当初因为刘江的事情,他下来的。   可是眼看着这几年的世道,就是不是因为刘江的事情,别的事情他也得下来,多少战友就这么没了,比他惨的多了去了,他算是漏网之鱼了。   “西爱这个孩子聪明,你不要管太多,依着我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刘凤就摔脸子走了,她现在底气十足,为什么,她儿子们,都混出来了,长大成人了,以前怕姑父,靠着姑父,现在不行了,她也硬气,儿子撑腰。   姑父笑了笑,自己擦擦脚,刘凤那点心思他清楚,太清楚了,从当年接伸伸过来他就清楚,不就是想着借光,想着帮衬兄弟帮衬娘家。   说句不好听的,吃里扒外,有心思不对着自己家里用,都给娘家扒拉了。   但是他不在乎,这边很多事情刘凤打理,给人送礼拉关系,一开始他下不去面子,刘凤挨个跑的,拉关系网什么的,也不容易,互相体谅吧,老夫老妻的了,没有摩擦,但是对方想什么一清二楚的。   他自己倒洗脚水,看着外面天色,觉得什么时候能变天呢。   西爱恢复的很快,她输入了抗生素,就跟个小牛犊一样,说站就站起来了,就是看着瘦了不少,十几斤了,一直发烧水分都没了。   王红叶就去照顾,她不回北京,就贴着西爱,等着下飞机了,雪儿来接的,“阿姨,您是西爱妈妈吧,瞧着就有母女相。”   高长明顿了顿,看着地面。   西爱点点头,“是啊,我妈,这是我朋友,冯雪儿。”   指了指冯雪,你说王红叶的心啊,冯雪问的时候砰砰的跳,现在就下去了。   自己瞧瞧的打电话给张平,“说我是她妈呢,人家都觉得是一个样儿,跟母女一样的,张平啊,你说我这么多年,西爱也没个朋友,我那时候我就怕她说我不是。”   这在外人面前承认跟不承认,能一样吗?   这大妈跟妈能一样吗?   西爱那在南边的时候,她给伺候的,也没请阿姨没请护工的,一天两边擦洗,要吃什么看什么,她都能给做出来。   虎子黑的跟鬼一样,呲着牙,“姑姑,你来了。”   他就是晒得,西爱不在,这得一个月,他得干活啊,地里活都是他的,这秋天太阳,多晒啊。   西爱直接去地里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很好。   自己去地里,看着那玉米,已经有玉米瓤子在里面了,她想掰下来一个,等着看看里面颗粒情况来着,结果半天没舍得,去隔壁地里掰下来一个,缺粒子。   拿着给王红叶看,“你看,这是本地的玉米,它这个时候,现在顶部要是还没有粒子的话,那就不行,减产了。”   一个好好地玉米,很多情况就是最上面的粒子没长好,缺着那么一块儿,就有个瓤子在那里,再或者就是长的很小,瘪的。   那就是浪费。   一根减产二三十粒子,那一片玉米地数量就减产很客观了。   然后指着自己拿矮将军,“我跟你说,我的就不会。”   王红叶也没弄明白,自己看着那玉米地,好家伙,这么多啊,“都是你姐的?”   “嗯。”   她就没想到西爱是来种地的,“不是买了实验器材,很多钱,她不是做实验,是科学家?”   科学家,在实验室,做办公室就行了。   你看她爸她妈,都是这样子的,结果你跟我说你是种地的。   心里有落差。   她是想等伸伸来,伸伸来了再走的,结果宁宇森就来电话了,明菊那边生了,生个儿子。   多好啊,这家里就没个男孩子,生的时候还可以,主要是生完了问题太多,张平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在医院门口等着生孩子啊,宁宇森骑着板儿车给明菊带回来的。   家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宋慧萍也没放在心上,她多大年纪了,就是做做饭了,其余的带孩子是带不了了,听着孩子哭就头疼,怕闹。   明菊也不会带小孩啊,宁宇森更不会了,他见过最小的孩子就是西爱,从小不爱哭。   “你晚上带会孩子吧,我受不了了,他一直哭,我好几天没睡觉了。”   宁宇森也不想带,可是明菊都说了,他就抱着去外面睡,结果一晚上没睡好,没等天亮就给明菊了,“我看不了,真的。”   明菊一下子就哭了,崩溃了,“你一晚上都看不了,我之前都是看着的,孩子就是闹,你上班走了,还得我看着,你就不能为我想想,要我好好睡一觉。”   她睡得正好,很久没有睡这么香了。   还有尿戒子,都在那里攒着呢,她不能碰冷水,宁宇森也不洗,宋慧萍给洗吧,但是孩子闹腾,一晚上都脏了,早上起来就没得用。   宁宇森也知道自己不对,吃早饭的时候闷不吭声的,明菊木着脸,就直接说了,“问问妈什么时候回来吧,西爱也好了,她跟着一起回东北去了。”   张平抬眼看一眼,他聪明,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了。   但是肚子里面呕了一口气,你说她去东北怎么了,这么多年没出门过,好容易出去一样,昨天还在那里哭呢,说西爱喊她妈,带着她到处玩,张建国都没有这待遇。   张建国跟着去一趟,纯粹就一个作用,就是护送他大嫂的,顺便付钱的。   他工作要紧,自己从南边回的北京,那钱啊,攒着的那么多,都给王红叶了。   “大嫂,这钱,你给把关留着,看看买什么吃补补,好好给她做饭吃。”   觉得大嫂做饭好吃会照顾人,给孩子好好补补,给西爱吧,怕西爱乱花了,花钱水一样的。   结果王红叶不争气,她给西爱多少钱都愿意,转眼都给西爱了,那西爱一下子就富婆了。   张建国跟张平真的是俩兄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袜子都是补丁好几个,最体面的衣服就是身上那中山装,十年如一日,单位要是发个袜子什么的,高兴的就跟捡了多大便宜一样。   能攒钱。   家里王红叶又没问他要过生活费,他反正光棍一个,以后钱攒着也是给西爱的,这一大家子,你说因为共同的目标,相处的意外的和谐。   王红叶就没嫌弃过小叔子,伺候一大家子吃穿。   出来一趟不容易,所以西爱知道宁宇森打电话了,就不高兴,“妈在我这里,我们打算玩一玩,现在长白山那边看秋是最好的,冬天还有冰雕,先不回去了。”   “你嫂子坐月子,现在生了,家里也没有人看小孩,奶奶年纪那么大了。”   你说西爱直接话横着出来的,“自己有本事生,就有本事自己带,指望妈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现在谁家里老人不看小孩,大家都上班。”   家家户户小孩都是一家子看的,明菊也要上班,俩人怎么带啊?   西爱想都不想的,“那给送到青海湖去,给她爸妈看啊?”   她跟宁宇森有兄妹情,但是有限,比不上她跟家里人感情,宁宇森说白了就是个哥哥。   她没指望宁宇森在家里办事养老什么的,她觉得自己以后就是家里顶梁柱,王红叶戳她脑壳,“你得罪你大哥,你这嘴啊,给明菊知道了能气死。”   “我乐意,我又不指望他,你们也指望不上。”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最重要。”   “是呢,我蛮和气的,一开始我就不愿意你带小孩,你多大年纪了,给她带小孩,上天了是不是?有钱自己找保姆,没钱就给她爸妈好了,那小孩子你有功夫帮一把,没功夫也不欠她的。”   得好好享受。   西爱做的对吗?   她觉得对。   但是人家传统上来看,觉得不对。   你当婆婆的,这个时候不帮儿媳妇一把,以后人家怎么孝顺你,怎么教孙子啊。   明菊现在就疯了,她真看不了,这孩子,太能哭了,一直哭。   娘家妈给出主意,“你给小宁带,他自己带不了,你就去上班,你看家里人怎么办?”   明菊咬咬牙,月子不到,就去上班去了,她孩子就扔给宁玉森,觉得上班真好。   这孩子给人哭的,一点慈母之心也没有,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大家子,就没有一个是心疼心疼自己的。   宁玉森怎么带啊   他请假时间也不能长了,看着那孩子,觉得心累。   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给王红叶打电话,“妈,你听听啊,这孩子哭的,我是没办法,您帮帮我,给我带一带,我谢谢您了。”   结果电话那边就有人鬼笑,“妈没有,您妹妹有一个,我帮她回绝了,您自己带。”   宁玉森青筋暴起,“张西爱你不要太过分,你凭什么不要妈给我带孩子,你打小就自私要强,什么都是你的,什么都顺着你,现在妈给我看看孩子,你一直使什么坏?”   “你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我妈呢,我以后自己小孩都不给妈看着,你就想都别想了,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个事情,你信不信,你再打电话,我明天就生病。”   挂了电话。   她第二天就生病了,躺床上,说是浑身乏力,头疼,王红叶就保管不走出去一步,宁宇森再来电话,她就说西爱病了。   “她装的,妈。”   王红叶直接就骂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妹妹身体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她病了这么久更严重了,你还说她装的,你给我滚蛋。”   宁宇森最里面发苦。   他这人有一说一,没什么坏心眼,跟宋慧萍哭,宋慧萍掀起来眼皮子,看他一眼,“人家小两口带孩子,没有你们这样闹腾的,离开你妈就不行了是不是,孩子是给你妈生的啊?”   “那妈一开始不是说给我们带,结果生下来不带了。”明菊也觉得委屈,你们说要带的,结果就这样。   宋慧萍最后给钱算完,“给人家带,钱我们给出。”   明菊闭嘴了。   钱能解决万事,西爱是这么说的,她愿意给钱,没意见,她不计较钱。   她计较人。   她现在就想着带着人出去玩,出去享受,一辈子能有多少时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09:26:56~2020-09-2308: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xljm杏2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怀才不遇张西爱   王红叶玩一圈,确实是开心啊,她不爱出去,西爱带着去长白山那边去,人家那边多好玩啊,“人家都说这边冷,冬天的时候看冰雕,那冰雕师傅,多少年以前的时候,都是进宫里面去的,给那些当官的看的。”   她就没想到,这秋天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秋天是真漂亮啊,跟北京不一个样儿,她就觉得秋天没啥好看的,枯树叶子在那里飘呗,能有什么啊。   顶多去香山看看红叶,那就是红色的,看个黑叶子绿叶子的,没多大的差别。   直到西爱带着她去了,西爱自己就写四个字,“长白知秋。”   王红叶瞅了一眼,笑了笑,她们家喝姑娘,字儿一如既往地丑啊。   “这就是北国小九寨,两边都是树林,您尽管看吧。”西爱踩在望天鹅那边,往下面看,往周围看,层林尽染,什么叫林深如海,什么叫湖光秋色。   这些词儿,比不上看这么一眼。   王红叶就震撼的,秋还是不一样的,你觉得都是烂树叶子,但是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西爱带着她到边界线,“那是鸭绿江,边境公路就在不远。”   “哦,那就是鸭绿江啊,你大爸去过。”   王红叶就很有感觉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走一走张平走过去的路啊,这是鸭绿江啊。   那心里面的感觉,自豪啊。   回去跟田叶叶一起吃饭,就说啊,“你妹妹带我去,我说我不去,都一个样儿,还花钱。”   西爱就笑了,结果出去一趟,下次还说是要带着她,她还想去。   “你爸爸这些年出差,哪里都去过了,我就在家里,觉得挺好的,也不羡慕,但是我以后,我就指着西爱带我玩儿了,你不知道啊,我在长白山那里,多么震撼,我心里多激动啊。”   家里小孩,说实话,指望不上,就指望西爱。   田叶叶结婚嫁人了,她就跟人家普通人一样,相夫教子,有什么事儿不指望,她也不可能开口说带你出去玩儿。   宁宇森呢,小伙子一个,以前也没不爱玩,现在有孩子了就更不行了。   没成想,回头还是靠着西爱了。   田叶叶婆婆给做饭呢,跟翔子嘀咕,“你那丈母娘,真行,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切个西瓜,打头中间那一块儿,当着我面就给她老姑娘了。”   切半个西瓜,上午切半个自己家吃了,没吃完,下午西爱跟王红叶过来,继续切,王红叶切开了,她就拿中间那一块给西爱吃。   那一块儿甜,最中间的呗。   她对着田叶叶那俩孩子,也没多大感觉,看着就夸一句好孩子。   翔子不吭声,“你这不是知道?”   老早就知道了,你说你絮叨什么呢。   翔子妈就菜刀一顿,“这出去玩一趟,哪里来的钱,那老闺女一毛钱不赚,还真行,吃家里,用家里的,我要有这么一个闺女,我就气死了,睡不着觉了,这哪里是过日子的人啊。”   你有钱出去玩也就算了,你又没有钱,在这边用家里的钱,还出去玩儿,跑那么远。   她也听着人家说了,以前就见天的跟部队那些女的一起出去玩呢,下馆子吃饭,怪会享受的。   西爱人听见了,她是出来说一声出去吃的,别在家里做饭了,结果没想到,听这么一出儿。   她聪明的很,跟这老太太不能吵架,你也不能骂回去,你就得不软不硬的,给她俩钉子才行,反正关系也就相当一般,假笑的跟鬼一样的,“您倒是想有我这样的老闺女,可惜了呗。”   扭头就走了,你爱做饭就做,我还出去吃,我今儿就在家里吃了。   翔子妈捂着心口想,吓死了,“她听到了吗?”   “没吧。”   只能说没听到呗,还能说什么,那脾气。   翔子妈心脏略虚,小声嘀咕一句,“吓死个人,也没有声儿,我还可惜,我才不可惜,我有她这样的女儿,没两天就去了。”   西爱进去就撇嘴,“你那婆婆,真够呛。”   田叶叶笑了笑,“还好,现在年纪大了,到我们这边来养老靠着,我一些话都不敢说,说了你姐夫跟我急。”   孝顺呗。   “他孝顺他的,别拉着你,不然你翻脸好了。”   当初带小孩没见人,现在养老来了啊,图什么,要做什么,喊你儿子去做,她时常觉得她大姐过于善良。   田叶叶不谈这个,她这人就这样,她要是活的跟西爱一样的,这家还能成不?   “哎,妈,你上次给我买那大衣,真漂亮,花不少钱吧。”   王红叶就卡住了,看着西爱,什么大衣,她不懂。   西爱漫不经心的拿着书,“哦,就是跟我一起买的那一件,大姐的肯定没我的贵,你放心好了。”   王红叶这才明白了,出去就拧着她胳膊,“你这孩子,你给你大姐买什么衣服,你还没挣工资呢,你还给她买衣服了。”   西爱反手拉着她胳膊,“你计较什么呢,我那么多衣服,给大姐带一件吧,我就说你买的,她拿着不比我买的高兴啊,你会不会做人了王红叶同志。”   “我不会,就你会。”   “那可不是。”   拉倒吧,死一边去。   一直到雪前,天儿冷了,西爱玩了一个月,就看她头也不抬的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王红叶煮烂面条,她两分钟吃完,碗筷一放下就去自己屋子里面去了。   虎子要下地去,“我姐喊我收拾一下地,里面的秸秆得砸进去了,不然来年不好弄了。”   “不是,你姐这是干什么呢,你俩可着这一年就在这里收玉米啊,到底做什么啊,怎么就忙成这样子,你说说她,她多少晚上我起来的时候点着灯,这样子不行。”   以前人家那考状元的,半夜看书,没多久就咳血死了,经常的事儿。   虎子心想,你都说不动,我还能说动啊,你要她早点睡她就早点睡啊?   结果晚上西爱在那里写东西呢,灯就灭了。   “虎子,怎么了这是,没电了。”   人家俩人安安稳稳的睡,虎子自己看一眼,“明儿吧,线路问题,我修不好。”   西爱自己气的跺脚,怎么这时候坏,不长眼的。   自己坐在那里,越想越气,她一点也不困,她的大脑就特别的活跃,这时候要她躺着就特别煎熬。   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根蜡烛来。   点上了。   王红叶你说晚上起夜的时候,气死了。   站在院子里老远就看见了,那窗户没拉窗帘呢,就看西爱,那么一点蜡烛,都快烧没了,冒着一阵一阵烟呢,呛得她在里面咳嗽。   烧的炕也冷了,大家都在被窝里面呢,这时候东北晚上,都盖两层被子了,她自己披着一件大衣在那里,低着头就不带抬头的。   手忙的很,边上好多的草稿纸,她一会拿着这个,一会拿着那个的。   王红叶自己吸了吸鼻子,去烧炕去了,顺便把电闸给开了。   对,她拉的电闸,关了。   但是你关了,看孩子这样,你不忍心。   西爱嘿一下就笑了,来电了。   她不懂这些电路什么的,虎子跟她说坏了,她就当坏了,找人来修,自己不会看。   现在来电了,她觉得刚才就是电路故障。   炕也热乎起来了,热的她鼻子带点汗,早上吃饭,“昨晚上你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烧炕了是不是,我觉得特别暖。”   笑的跟二傻子一样的。   王红叶点点头,嗯,就你傻,就你没心眼,“嗯,我起来顺手放了柴火,你不是怕冷。”   “对,我怕冷。”   “昨晚上冷了吗?”   “头半夜冷,后半夜就不冷了,我头半夜手指头都冷的蜷缩不起来。”   王红叶这才看到,她右手小拇指的侧面,有一小块红疙瘩,“这怎么了?”   西爱有点蒙圈,“怎么了啊?”   自己抬着手看,“有点痒。”   她手指头冻坏了不知道,这地方就是冻疮,王红叶知道,西爱不知道,她就没有长过这东西,不懂。   那手就老是晚上的时候,在那里写字,然后小手指从书本上摁着写,给蹭的冻伤了。   拿热水给她跑,“你泡泡,西爱啊,晚上咱不写了,早点睡行不行?”   “不了,你不懂,我晚上比较兴奋。”   “白天不兴奋?”   “嗯,白天比较吵。”   “家里就我们几个人,我跟虎子不吵你。”   “感觉不一样,我比较喜欢晚上,其实节奏一样,晚上的时候作息跟白天的时候休息时间是一样的,你把你身体的生物钟调节好就可以了,习惯晚上就好。”   晚上兴奋白天睡觉,生物钟其实是一样的。   西爱就这么认为的,而且熬夜的感觉比较好,她现在是凌晨三四点休息。   晚的时候能到五点钟。   王红叶给逼得没办法,你不能看她一晚上没吃饭就睡了啊,所以早饭就是这个点吃,凌晨五点钟。   虎子就够死了,觉得能不能七八点吃,这五点钟,乌漆嘛黑的啊。   结果王红叶不甩他,“你早点起来看书,你看你西爱姐多好学啊,你学着点。”   虎子就冷笑,拉倒吧,学着她当夜猫子啊。   他觉得能熬死,少年人,喜欢睡觉的厉害,没有不喜欢睡觉的。   很想问王红叶一句,姑姑你是不是没有心,他愣是给五点钟起来吃饭。   吃完了,西爱睡觉去,他就在那里干耗着,闲着没事,给打扫卫生呢,看西爱的垃圾啊。   一晚上真的,垃圾桶一筐,然后拿着去烧,西爱的东西都是烧了的,你不给她烧了那得翻天。   自己一张一张闲着没事打开,觉得上面的东西一点也不懂,真乱。   有图纸,有细胞,还有什么条条杠杠的杂交图,还有什么化学字母还是英文。   他也不知道西爱咋学会的,跟谁学的,本来还挺兴奋的,这玉米种的好啊,结果等着丰收了,西爱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   人家有村民看到了这矮将军,来问几句,西爱都不吭声,“乱种的,不懂。”   他就想着换钱,可是一个钱也没有。   “姑,你回去带着我不,我回北京找工作。”   待不下去了。   这眼看着就冻死在这里了,没个前途。   王红叶就给他那一顿喷啊,“你别整那些没用的,你要回去我打断你的腿,你在这边帮帮忙,陪着你姐呢,你回去干什么,找个工人干,跟你大哥一样的啊,去当个钢铁工人,靠着家里关系当个官儿啊?”   “我觉得挺好的,踏实。”   可踏实了,比那一屋子的玉米踏实啊。   他一想到一冬天的功夫,他得挨个脱粒儿,还得储存,就不是很想活。   给西爱糟践的够够的。   一肚子的打卤面,他不消化。   王红叶也看西爱看的够够的了,说实话,理解虎子,但是他不能走啊。   她自己走了,回去就跟宋慧萍说,“白天睡觉,晚上熬夜,点灯把麻,也不出去走走,也不去换衣服出门了,就在家里。”   “饭给什么吃什么,人看着没精神的很,都不挑了,我看着就是魔怔了,弄那个玉米地开始,就不好了。”   忧心忡忡的,宋慧萍也听着忧心忡忡的,指了指外面的张建国,“是不是基因啊,她爸就这样的,跟个二傻子一样的,就知道工作,工作,上班。”   “她妈那时候也是这样,你不知道啊,来家里几天,我给看着晚上我就睡不着,我心脏就砰砰的跳,晚上不睡觉怎么行呢。”   也是忧心忡忡的,婆媳俩就觉得很愁人。   这样子下去,人就垮了。   明菊回家了,她现在上班了,孩子给人家家里带着了,给一点钱,放在那里,人家看几个小孩子一起的,下班了去接回来就是了。   “妈,回来了。”   “嗯,孩子都这么大了啊,我看看。”   明菊就笑了笑,觉得也没有多亲热,就是逗趣吧拿着孩子,她从带孩子那一件事就看出来了,这孙子怎么亲,人家心里也不看重。   “行啊,妈您看看,我先去做饭了。”   孩子难带,宁愿去做饭,也不愿意去带小孩,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08:14:36~2020-09-2423: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宝100瓶;微醺19瓶;魏氏佳人10瓶;温柔9瓶;青栀南槐、蒲扇、今天儿童节2010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那么快活   王红叶抱着孩子呢,她很会带小孩了,做事就仔细,给吃给喝的,孩子就不哭了。   那孩子为什么哭呢,他自己也不是闲着没事就哭两嗓子啊,他也是不舒服,王红叶看看尿戒子,多脏啊,她自己一只手抱着,就去洗,看不下去了,人家给看孩子,哪里就自己看的舒服啊。   “妈,您看看,这孩子给送过去不行,人家给带着好几个孩子呢,我们家这孩子人家也看不过来,糊弄着呢。”   宋慧萍也知道,不是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谁自己疼,“到底不是自己家里的孩子,人家不能拿着你那么好的,但是这家里也没人看着,你不要去伸手。”   “我没事,我不然闲着也是闲着的,现在回来了,我看着给他们上班去,也省钱了不是。”   她拿着家里这几个孩子,偏心眼虽然说是偏心眼,但是吧,是真的都疼,都当亲生的看,宁宇森这孩子,她想着回来了,看看也没事。   说给张平听了,张平就给她一顿骂,“欠的是不是?你多大年纪了,我这都快退休的人了,你说你就这样子,白天晚上的带个小孩,你问问西爱愿意不愿意,那家里的活儿都扔下了,你就看个孩子?”   你看孩子,那家里收拾里里外外的,谁来啊?   给她那一顿喷。   他这块退休了,退休前呢,有点考虑,他直接给田叶叶,“你出去那么多年了,在那边一直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工资那边也低的很,我呢这边还有点关系,你要是愿意呢,就回来,我给你安排好。”   宁宇森当初就是安排的,田叶叶当初就是非得结婚去东北,这才没有安排,但是你看她过得累不累。   西爱就全跟家里人说了,她不保留,“一家子挤在那里,她那个婆婆跟吃人一样的,眼睛就看着你做事儿,什么事情都能挑刺儿,就仗着儿子孝顺,我大姐脾气好,换了我,一天就给她气的卧床。”   你说你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养老是对的,但是你体谅体谅年轻人,别动不动的就找茬,你一找茬,人家两口子就干架。   就是摆不平心态。   田叶叶你说这日子紧巴巴的,翔子那边也提不上去,他没关系,张平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在东北军区那边找上人去了,女婿管不了,但是田叶叶,孩子大了,你得给她考虑好以后啊。   田叶叶晚上的时候,看着大女儿甜甜,“甜甜,还想跳舞吗”   甜甜眨巴眨巴眼,低着头吃饭,“我就不喜欢。”   不喜欢你说你天天去找你小姨,你小姨带着你去看人家那芭蕾舞啊。   人家那小孩子,从能回走路就开始练习了,西爱就说应该学一学的。   别看西爱吊儿郎当的,但是她小时候还真的去跟人家学过跳舞,她这人就是什么都懂一点,都能说一点儿,但是不精通,自己欣赏的。   但是这地儿,鸟不拉屎的,哪里有个老师啊,晚上睡觉,她就跟翔子说了,“我爸那边希望我回北京去,工作都能安排好,不然他就退下来了,就是希望以后日子能轻松点儿。”   翔子就不吭声了,很久之后说,“回去吧,这些年苦的很,你看你累的,带俩孩子还上班,我工资也拿不回来多少,一直想着上去也升不上去。”   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对老婆可以,对孩子也可以,东北爷们,疼老婆。   田叶叶早上起来,到底没忍住问一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去,我这边还有我妈呢,你们娘几个去,老丈人照顾着你们我放心,这不还有假期呢,到时候就去探亲,没什么,妈那边我去说。”   他去说了,他妈心一下子就凉了。   你说这儿媳妇,这么多年了,跟包子一样的,怎么就这么硬气了,“我对你,没什么坏心思,我心里是满意你的,就是我这一辈子这样子管着家里习惯了,我打算着搬回老家去,你跟翔子俩人好好过。”   “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着孩子上学了,那边的教育水平好,我们一家子,从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子,甭管什么样,风吹雨打都要去上学。”   当然,西爱除外,你喊她上学白搭,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   这家里谁说了算?   张德顺。   他自己祖上富贵过,知道念书重要,最起码是明事理的,你知道的比旁人多,你比旁人体面,这就是面儿,他就要这个面儿。   “这院子里,谁提起来我们家的时候不羡慕啊,都羡慕的很,我那时候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牵着西爱,大哥在前面,大姐在后头的,一溜的孩子精神的很。”   “家里给培养的,最起码也是高中学历的,读书的都去读书,没有一句话是说过不读书了,要他们去当个工人赚钱的,能读到什么时候就读到什么时候,就喜欢孩子读书。”   就是吧,西爱不成器。   里面最不正干的一个。   西爱也知道了,自己要虎子骑着自行车戴着她,“你快点,不然晚了,我中午赶不上饭了,饿死我。”   她表面上说是饭,但是到了,还是先切邮局的,然后不吭声的,看起来情绪低落点。   虎子简直受够了她阴晴不定,强硬的说了句,“伸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哈?”   “嗯,秋收后。”   “最近没联系啊?”   西爱就更抑郁了,“没劲。”   人见不到,打电话就是那么几句,她觉得异地真是个好东西,她马上就渣女了。   检验她渣女的试金石马上就要来了。   有你没你都一样,她这人就靠激情活着的,没有激情了,她就觉得这人有跟没有是一样的了。   想分手,但是我不提。   不想分吧,但是确实无趣。   人家那老一辈的感情,靠着书信谈恋爱的方式,在她这里,压根就行不通。   等秋收结束了,结果这秋收都结束了,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嘴上不说,但是就想着不痛快了。   去买东西,看人家有小鞋子,小巧巧的鞋子,红色的,说是俄罗斯那边的呢,好得很。   拿一双,给甜甜送去了,“小姨给买的,穿看看好不好?”   甜甜就在床上穿,踩着都不敢落地,舍不得在地下。   她就没有新鞋子什么的,都是手工做的。   老棉鞋,胖胖的一个。   暖和舒服,但是不好看,不防水。   “下雪就能出去玩了,这皮毛一体的,再做个花裙子,那就好看了。”   西爱倒是会打扮。   甜甜喜得抿嘴,西爱就叹气,“大姐,你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你这样,甜甜也这样。”   有什么话都不说,倒是懂事省心的很。   “北京呢,你得回去,东北这地方,除了种地的之外,这地方就发展不起来,你不用看我,我就是这么说,气候就这样,一年有半年的时间人都在家里窝着的,经济不行,教育也根本没办法跟北京比,你要吃个点心,都得跑俩小时。”   “那你怎么还来?”   “我来,是因为我都享受过了,那甜甜她什么也不懂,以后不是露怯呢,乡下土丫头一个。”   “那你说,我只把孩子送回去行不行啊?”   田叶叶试探着说一句。   西爱立马就翻脸了,冷笑,“你爱回去不回去,这孩子谁管啊?要不是你闺女,我平时买什么东西给她,我缺人家叫我小姨啊?”   什么玩意儿。   田叶叶就知道不行,“我知道肯定不行,家里没有人带孩子,我就是随口一说。”   其实最好的办法呢,就是孩子带回去,她留在这里,然后每年去看。   就知道西爱翻脸,你看她平时使唤家里跟使唤牛一样的,但是要是换别人,拉倒吧,立马翻脸,就这德行。   “你看你那脸子,掉什么掉了。”   “我掉我的,管不着。”   饭没吃就走了,虎子给饿的啊,“你就是闲的呢,饭做好了都不吃,大姐也没说什么。”   看她从前天开始,就没精神了,也不熬夜了,大多数时候躺着,她看书也看腻歪了,就坐在椅子上,“做饭去。”   虎子还得做饭去,“姐,你最近干劲不行。”   西爱那眼就似笑非笑的,很神奇的一个眼神,就那种笑,讲不上势在必得,但是就特别复杂。   她还特别能拿捏人,伸出手来,吹了吹指甲,“面疙瘩里面放白菜芯,别整体萝卜萝卜的。”   悠悠然的起来,心情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知道想起来什么高兴了,自己回房间去了。   虎子在外面烧饭,就看她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出神呢。   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了,等过了这个冬天,也来这边跨越两年了,他得回北京去,时间长了,他是越发捉摸不透西爱的心情了,越来越难伺候了。   最关键的是,前途无望啊。   你瞧瞧她整天干的事儿,那是人事吗?   但凡跟人沾边的事儿,她是一点也不敢,完美的边都不擦啊。   “你少一点白菜,就那么一点芯,你切这么长时间,白菜帮子切进去了是不是?”   隔着窗户还挑刺儿,就没什么她不挑的。   虎子闷声,“没有,我切了两颗白菜芯儿。”   “哦,那就好,不然我不吃的。”   爱吃不吃,我喷死你算了,虎子觉得自己快抑郁了,他其实心底里也没盼着伸伸来。   来了,她就更劲儿劲儿的,不过就多个人使唤。   不信就瞧着吧。   西爱拿着一只铅笔,在纸上写下来一串数字,然后想了想,又写了一串小数字,觉得这个数字也不错。   最后自己写了一个数字段,觉得这是理想状态。   其实要是钱再少一点,她应该也可以接受的。   每一次,她都是莫名的有信心,觉得自己投稿能成功。   然后每一次,都是退稿,她当然会患得患失,但是又觉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鼻子闻着葱油爆锅的味道,她想要是有钱了,鬼天天吃面疙瘩。   面疙瘩,又有菜又有饭,还有汤,两碗下去就饱了,虎子图省事,天天就做这个吃,顶多里面打个鸡蛋。   自从得了病之后,西爱涨姿势了,不喝羊奶了,牛奶也不喝,戒奶了。   不喝奶了,人瞧着确实是瘦了一些,精神也下去一截儿,她人来疯一样的,虎子觉得分阶段的情绪。   第二天,西爱又喊着他骑自行车戴着她去,虎子就累死了,“姐你自己去。”   你多沉,心里没数吗?   我戴着你跟个小猪一样的,累死了。   西爱插在口袋里面,戴着帽子,“嗯,不了吧,骑车手冷,风大踩着太累了。”   啊呸,我不累,虎子气咻咻的踩着戴着她走了。   “去邮局。”   “邮局干什么?”   “没事,看一眼。”   接连一个星期,都是看一眼。   去了就去邮局问一圈,她跟人说了,有信的话她自己来取,不用人家送,这犄角疙瘩的,送过去也要一个星期,嫌慢。   虎子觉得,是不是等伸伸写的信啊,一天一趟跑。   看着她那眼神,就怪心酸的,他觉得他姐吧,就是那种人,那种面上高冷不在乎,内心很软弱的人,这一次再吃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就可怜他姐呗,心疼。   “那什么,没有就算了,吃鸡蛋糕不?”   西爱可帅了穿的,小皮鞋子高筒的,方头,一转鞋跟,“不吃,一股子腥味,甜得很。”   “那吃个冻柿子?”   “拉倒吧,就你喜欢吃,你能不能给我吃点有营养的?”   啥有营养?   等去西餐店的时候,虎子就恨不得盘子给扣在自己头上了,叫你嘴欠,吃这一顿,半个月的伙食费没有了,西爱的钱,总是流水一样的话,最后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一点也不浪费的。   西爱慢悠悠的吃,觉得大概是没有信了。   就这样吧。   再来三天,没有就没有了。   心情一下子又当下去了。   三天后。   西爱又去了。   去那边窗口一看,人家就笑了,老远招呼着,“信——”   西爱那小脚步啊,你看那小鞋子啪啪啪的,踩在地板上,虎子觉得可好了。   “姐,你等信是吧,我就说你等信。”扒拉着眼看一眼想着,结果西爱一个转身。   “你才等信呢,别吵吵,骑车我们去吃饭。”   愣是没拆开,自己袖子底下,用手使劲的捏着。   坐在自行车后面,然后就笑,咧着嘴笑,让狂风暴雪灌进来的气势。   偷偷的打开一角。   然后,她就看了一眼里面的数字。   那心啊。   她这辈子,从来,从来,从来   没有这样的快活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23:06:03~2020-09-2517: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啦鹿啦鹿10瓶;星之乡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暴富   虎子瞧着没钱了,带着西爱去吃饭,能吃什么呢?   想了想,吃面。   战战兢兢到门口,“两碗牛肉面。”   然后看着西爱,觉得得挨骂,在家里吃面,在外面还得吃面,都一样的呗,只不过人家面里面放的酱油多,家里清汤寡水的。   叹口气,多少人还挨饿呢,这边的牛肉面,也是不正宗,白面是不可能白面的了,玉米面儿的,然后加猪油,香得很倒是。   西爱就撑着下巴呢,撑一会,然后打开信封,自己再看一眼,看一眼那里面的数字,再次确认一下。   她的心情现在就特别的平静,格外的平静,那样的平和,看什么都突然觉得顺眼很多了。   看面来了,挑起来一筷子,要吃,却突然开口。   虎子心想,来了来了,觉得西爱要开始喷了,他做准备了,谁知道她突然感慨,“你说钱大概可以治愈一切吧,人没钱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有钱了,看什么都顺眼了。”   “这心态啊,突然就包容了,难怪人家以前都说,有钱人的脾气其实更好,其实更宽和,更仁慈。”   “然后我现在就是这样的。”   全世界都不知道我有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一样了。   虎子吓得愣是没敢抬头,吸溜吸溜的吃面,这作的什么妖,吓人不吓人。   加上眼角鬼鬼祟祟的看一眼,看着西爱大口吃面,最后汤剩下了一点,她平时都不喝,觉得咸了,现在不行了,抱着碗皱了皱眉头,“好家伙,不能浪费了,我喝了吧,回去多喝点水。”   扬起来脖子就灌进去了,擦擦嘴,“走,我们去银行。”   去银行,虎子看着那支票的时候,他的心啊,真的碎了。   一下子就炸裂了。   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信封里面,低着头找半天,找出来一张支票。   多少呢?   五十万美金。   虎子手心使劲的抠着,换算一下,五十万美金,人民币汇率的话,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十万。   1500000.   西爱之前的那些东西,打包卖了。   谁家要她卖给谁家。   就是那个矮将军,她的玉米,能抗倒伏,用之前的那套仪器,给发现了一个抗倒伏基因,成功了。   她之前就开始各地接触了,她不在国内投稿,全部在国外。   因为国外有钱,国内可能就是奖励一辆自行车票,她不能满足,后面她研究还需要大量的资金,一辆自行车够什么啊?   虎子手猛地缩起来,自己咬着牙啊,看着西爱贱贱的把支票展开,然后用手指头弹了弹,跟那什么一样的。   斜着眼睛看着他笑一下,那意思是,你得了吧你,我不知道你,跪舔我吧。   一百五十万是什么概念呢,当初苏联援助我们一亿美金,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折合人民币叁亿元,这些钱占到我们财政支出的十个点多。   钱就这么值钱,张平的工资,累死累活的,现在一个月两百,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家庭收入,一个月,算上张建国,算上一大家子,一千块钱。   西爱买一台人家最便宜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器,大几千块钱。   大学教授的工资,一个月也才几百啊,加上补贴的话,最顶级的,八百块撑死了。   西爱这就是暴富啊。   她美吗?   美。   虎子瞬间看西爱就不一样了,看着她坐在站在窗口前的后脑勺,那是一般的小脑袋吗?   那不是啊。   那脑袋得多聪明啊,他跟着西爱干这么久,但是西爱怎么弄钱的,去哪里投稿的,什么研究成果,他还是不懂。   以前骂西爱神经病,这能是神经病吗?   这是神童跟常人不一样。   西爱那些钱,人家业务这边就跑断腿,因为钱太多了。   “取现一万,其余的存折里面换算一下吧。”   外面山崩地裂的有人□□,举着硕大的牌子,批判苏联,打倒苏修。   以前大学里面学的都是俄语,现在不行了,也不能唱喀秋莎,也不能说什么了。   苏联的小说,一本本的也全部封存起来了,这老大哥,给我们也是彻底的紧张起来了。   西爱拿着那一万块,直接就给了虎子。   “这给你的,辛苦了。”   虎子拿在手里,那么一沓子啊。   这一万块,多少年上班赚回来啊。   “姐——”   会不会多了。   西爱直接摆摆手,“不要跟我玩虚的,你好好干。”   那可高冷了。   “家里问不要说,就说赚了点钱。”   她这人,看着挺富贵的,一看就很贵,养的很费钱。   但是你看她给家里打电话,“嗯,家里缺什么啊?我赚一点钱,给买。”   王红叶就问,“哪里来的钱?”   “就是写东西给的一点。”   “多少啊?”   乐呵呵的。   西爱就不说,“一点,够花。”   那王红叶才不要她钱呢,“你留着啊,我跟你说你得留着自己花,吃什么买什么就去买,我姑娘挣钱了你看看,出息了。”   “没事,给你们买,我自己花不完。”   王红叶就笑,你还花不完呢,你多少钱花不完啊,留着吧,“我跟你说啊西爱,这伸伸要过去了,你们年纪也到了,二十四五的人了,相处合适就结婚了,你以后得为结婚盘算好,攒攒钱结婚用,以后俩人过日子了。”   她现在就跟张平攒钱呢,挂电话,看看时间晚上了,煮一锅粥,吃点馒头青菜什么的,晚上不吃肉,也不炒多少菜,就一点青菜,然后就是咸菜丝。   喝粥里面乱七八糟的放,什么山药土豆的都有,西爱在家的话,保管翻脸,但是西爱不在家,她就这么糊弄着吃,吃一碗就饱了,早早的睡觉。   你说这么一家子人吃的,怎么就这么会过呢,宁玉森习惯了,他家里就一直蛮节俭的,比一般人家还节俭。   明菊就有点嘴巴馋,她还喂奶呢,觉得应该吃点油水,“你说说家里,这么多钱,不花留着干什么呢,省吃俭用的,还没有人家一般工薪家庭呢。”   “嗯,我奶奶,我妈都节俭惯了,她们就是过日子那种人,什么东西也舍不得浪费。”   不然这家里三个孩子,也不是好带的,他结婚大姐结婚,家具一水都是好的,比人家都好,这些钱就是省出来的。   “而且妈不是说了,西爱跟伸伸要是在一起结婚的话,还得攒钱。”   “那之前的钱呢?”   “不是西爱上次病了,都花没了。”   明菊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她也懂道理,也是明事理的人,但是心态就老容易失衡。   尤其是生孩子之后,她看这些问题,就觉得堵心的慌。   “家家户户都用钱,到时候你大姐来,也要带着俩孩子,现在西爱又要结婚,那肯定结婚比我们结婚的时候好。”   宁宇森就皱着眉头看她一眼,“不是,你计较这个干什么,这家里不是给钱请保姆的呢?”   他这人呢,不注意这些,一家子就三个孩子,哪个没钱帮哪个。   明菊这么说,这些话他不爱听。   要说西爱的命,得多顺啊,她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是失败。   人家国外那边有报道,专门的科研板块,但是看得人少,都是行业内的大拿才看的,一般人受众很小。   等传到国内的时候呢,国内这时候忙着挖防空地道呢,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报道,事情就跟泡沫一样的了。   只不过,西爱这人花钱是真利索啊,她自己弄了个实验室,里面都是高端仪器,一套下来,一百万就进去了。   虎子擦的干干净净的,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钱啊,笑的眯眯眼,觉得跟对人了,这人呢,别看外面怎么样,你得看灵魂,看大脑,跟一个聪明的大脑,比什么都好,而且运气还得好。   有多少人,国外的那些,一整个研究机构,研究一辈子了,没有西爱这运气跟水平,出道就是红。   伸伸来的时候呢,刚好是大雪,雪下得很大,他去村里来不及了,就想着先去部队那边。   西爱在这边等着吃饺子呢。   她带肉来的,那么一大坨的猪肉,“给包饺子吧,不要酸菜的,要白菜的。”   甜甜笑嘻嘻的,喊着她小姨。   西爱是一动不动的,她走到哪里都是做客的,手都不会搭把手的。   翔子妈记得她会包饺子来着,“她小姨,来包了。”   西爱还没动呢,虎子自己就喊了,“我来,我来,要她歇着,我们人多,再来一个包不开了,这么大桌子。”   说完就挽着袖子过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多精神啊,你说围着案板包饺子,大姐婆婆看到心口疼。   再看一眼沙发上的西爱,人腿一只在一只上面,人靠着沙发背,眯着眼睛跟没听见一样呢。   虎子擀皮儿包饺子都会,样样都行,“我在家里,什么都会,我就适合干这些活儿,我姐爱吃饺子,我最近天天给她包呢,一早上包好了,起来我就煮。”   听听,听听,这什么好弟弟啊。   翔子妈看着虎子,越看就越喜欢,什么都好,长得也秀气,就是吧,没个正儿八经工作。   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西瓜,田叶叶看着婆婆去煮饺子了,然后自己在厨房抱出来,“你姐夫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人家老乡有保存方法,现在还能吃呢,你爱吃西瓜,我就等你来切开吃呢。”   洗干净了,这烧暖气了屋子热,冬天燥热,吃口西瓜正好呢。   西爱就打发甜甜,“去,找你奶奶去。”   然后看着大姐在那里忙活,那么大一个瓜,刀进去都抽不出来,人不高的一个,使劲的往下按着。   她就站起来,穿的是一件红色毛衣,开衫的,里面是一件露着脖子的杏色棉衣。   下面是黑色的长裙,那么长能到脚踝,人头发还是烫着的,起身的时候,真的是漂亮。   田叶叶感觉有人,笑了笑,“这刀钝了,等着要你姐夫磨磨刀。”   “什么时候走?”   “等等吧,我等着过完年了,就走,这不是马上过年了。”   田叶叶眼神看着那瓜,绿皮的,跟新摘下来的一样。   “你姐夫也愿意,去了孩子上学好,我也能拿高工资,户口也迁过去,吃的都是商品粮,他这边也有我婆婆照顾着,都挺好的,还说谢谢他老丈人呢。”   好事,都是好事。   说着说着,她就眨眨眼,没什么好哭的,回北京多好啊。   然后就看着桌子上,啪叽一下,一摞子钱。   就砸在桌子上了,西爱那红毛衣靠在案板边上,抱着胳膊,挑着眉对着田叶叶,眼神示意她,“去送礼吧。”   田叶叶刀一下子就送了,西瓜从上面滚到下面去,摔在地上,西爱一动不动的,她懒得动最近。   “你那儿来的钱?我不要,你拿走。”   西爱自己撩了撩头发,“嗯,写东西赚一点钱,我给你肯定是我有多余的,没有多余的我也不能给你,拿着去给姐夫送礼,一步到位,不愿意走就别走了。”   头发到肩膀上,一边在耳后,露出来脸,一边在耳前,头发蜷曲着,即使多成熟打扮,但是你仔细看她眉眼,还是小的很,还是嫩。   “钱有的话,以后甭给我,给家里算了。”   这钱她不要,以后有钱了给家里人用,孝顺家里的,好事。   田叶叶手抬起来,就给她把另一边头发塞耳朵后面去,一下一下的,然后哭了。   这妹妹啊,她结婚的时候,跟翔子来东北,西爱借钱给塞的钱,“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呢。”   现在孩子都有俩了,翔子没钱没关系,爬不上去,西爱就拿一万,给他送礼疏通关系去,一下子就能爬上去,这里面就比较黑,那领导摆明了就是要钱的,明码标价。   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真的是有福气。   西爱冷笑一声,“这就叫有福气啊,切瓜吧,我还想吃一口。”   自己抬脚,从那瓜旁边绕着走的,她也不抬手捡一下。   摔好几掰了。   田叶叶就给整理的板板整整的,然后切好,她现在干什么都愿意,别说是吃个瓜了,就是吃什么都愿意,吃她肉都给割下来。   她多少年没存款了,养一大家子,俩人精打细算的钱还是半个月就没了,下半个月就吃土那种。   现在大家职工都这样,就算是石油工人,那也是一个人养一家子,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西爱话不多,但是她开口就是个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有五十万美金,我睡觉都能乐死。 第170章 没眼力劲   切好了,给她放在手边,田叶叶手擦擦围裙,自己就出去了,她得炒俩菜啊,这不是一般的日子。   翔子还没回来呢。   出去了,小四川的老婆就笑,“妹子多好啊,回回来看你,带着那么一大坨肉。”   “她说了,饺子喊你们家娃娃来吃。”   “那可不行,紧着他吃能吃一锅,给他一碗吃就好,解解馋,现在日子不好过。”   哪里能要孩子去人家家里吃,不过现在看着西爱就是高光女神,你别看人家天天高冷的跟冰窟窿一样,但是来这边大姐家里,不是给孩子买鞋,就是给买猪肉。   西爱早先不来,来了因为没有钱,她也不在这边吃饭,吃饭了还得看老太婆脸色。   但是最近来,她从知道要给自己邮寄钱的时候开始,她就提前盘算好了。   这会开着窗户吃瓜呢,外面飘雪了。   她红毛衣格外的显眼,欠着的钱等着晚饭后,给雪儿就还清了。   然后就看下面有人,一身的黑衣服,然后仰着脖子看。   伸伸瞧着那人就像是西爱,那红色太亮眼了在楼底下。   人家那警卫就问他,“认识啊?”   “嗯,我对象。”   警卫就笑了,可拉倒吧,你对象,你咋不上天呢,“那是我们排长小姨子,眼里一般没人,有的时候也看你不像是人,真不是一般人,你眼神不好认错了呗。”   这样的女孩子,多难追啊,人家家里北京的,跟这边排长媳妇就形成鲜明的对照组,一个贤妻良母,一个跟妖孽一样的,除了人事什么都干。   伸伸就笑了笑,不跟你吵这个,“她脾气确实不太好,但是不坏。”   然后呱唧一块西瓜皮就扔下来了,西爱认出来了,就趴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侧脸,笑的眼睛弯起来。   她很少笑,大多数时候就是漠不关心死人脸。   看着西瓜皮没咋准,有点遗憾,“刘伸伸,你不要动。”   “嗯,我不动。”   他不动,那警卫也仰着脖子看,这怎么回事这是,还真的是对象啊,怎么就这么魔幻呢,要过年了,什么妖魔鬼怪也出来存粮了是不是?   然后西爱就飞快的又去抓了一块西瓜,自己一口吃了,然后往下扔。   伸伸也愣住了,这感情在这里等着砸啊,给砸肩膀上去了。   “你砸我干什么?”   “我不高兴,你来的太晚了。”   西爱还是笑,这个理由她觉得很恰当。   伸伸想想也是,来的太晚了,他就开始解释,“我本来就是秋收后来的,也跟大家都说了,但是村子里要开荒,国中去引进了新品种,我得留下来帮忙,就来晚了。”   “刘伸伸,我不是很高兴。”   “嗯,我知道。”伸伸声音小了点儿,但是西爱看着他点头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说什么。   警卫看着人走了,自己一脚踢开那两块西瓜皮,觉得真够人。   这什么世道。   那坑货在窗户上,就跟个百灵鸟一样的,快活的恨不得飞起来,跟个金凤凰一样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   你说她喊你站在那里别动,你就不动啊。   跟你说她不高兴,你就知道那意思得哄着她是不是?   这小娘们,要是在东北,一顿就给老爷们锤死了,不要面子的啊?   然后就酸,酸死了。   就你俩有对象,就你俩久别重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不是?   真臭。   背着枪就走了。   西爱觉得什么是喜欢呢,就是你看见他的时候,本来平淡的生活,像是诗歌一般的,不带烟火的日子。   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石头,荡漾开来。   你的眉眼会忍不住惊喜,心会雀跃。   就像是有个人,一把拉着你进入了烟火的村落,你的鼻子恢复了嗅觉,你突然闻到了香味。   你的眼睛好像看的真切了,不是那样朝着天上看着彩霞朝阳了,你开始看见花的色彩,看见生活的色彩。   呼吸,触觉,还有感觉,都打开了,要你知道,世界之外的好多个世界,原来也是如此美丽的。   她喜欢过很多人,但是每一个感觉都不一样,像是打开了无数的门,不一样的风景,以为万千变化,其实最后才发现,最棒的感觉只有一种。   打开门,看着刘伸伸,“进来——”   大姐婆婆半天没认出来那土包子,刘伸伸打扮的,就是黑色的棉袄棉裤,臃肿的带着灰尘的,然后一个雷锋帽子,老棉鞋,比老农民还要老农民,真的是土的要死,她觉得村里的小年轻,都比他好得多。   关键是,人矮矬矬的,皮肤也黑,五官也带着毫不起眼的平平无奇。   “那就是你妹妹那对象?”   “嗯,伸伸。”   啧啧啧,“不是我说啊,你们家这妹妹,不论别的,长的怪好的,这单纯说外貌,有点配不上。”   “他们谈着好。”   “是啊,要不人家都说好汉无好妻,赖汉一枝花呢。”   老太太觉得挺看不过眼去的,这要是她家里闺女,怎么不得找个比自己高的,比自己好的啊,这就是不配。   她打死不能同意,“亲家怎么说的,怎么就同意了呢?”   “西爱说好,愿意就行,家里不管。”   管了也没用,西爱主意大,家里不做主,家里谁的主其实也做不了,都是自由恋爱的。   大姐婆婆就觉得可惜了,西爱甭管怎么说,长得好看,白白的个子高高的,那穿衣打扮虽然说费钱,但是好看,真的好看啊。   “那是干什么的呢?”   “当会计。”   “钱多不多?”   “不知道。”   能有多少钱呢,没多少钱。   伸伸确实是穷死了,钱就是路费了,他来这边,姑姑那边是一毛钱都不给了。   电话都不联系了。   伸伸你说也怄气,也不联系姑姑了,打电话老不接。   进门了,甜甜拿着醋瓶子看着沙发上的人,伸伸穿着秋衣在那里呢,吃西瓜,“甜甜是吧?”   “叔叔好。”   西爱就笑了,一个叔叔,一个姐姐,怎么配对呢?   她进门,就没仔细看过伸伸那脸,现在顺着甜甜那眼神看一下,发现,真的啊,这人脸不是很干净看着,上面有胡子,还黑,还有痘痘是吧。   “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显老呢,更丑了。”   她直接来这么一句。   伸伸就不承认,“没有吧,可能路上没洗脸。”   其实洗了,但是就这样,他平时就是这样子,但是总不能承认自己丑吧。   “你白不就行了。”   西爱就笑了笑,对我白,“你转过脸去,我有点觉得你不配跟我坐在一起。”   要起来,伸伸就拽着她手,“你坐一会。”   还不跟我坐一起了,什么人啊。   吃饺子的时候,老太太端着一盖帘的饺子啊,她为了省事,包的都是大饺子,刚端进来呢,就看着西爱问虎子,“饺子汤?”   “什么饺子汤?”   “她习惯了,吃饺子喝一碗饺子汤,我去端。”伸伸自己就起来了,虎子闷着头不吭声。   伸伸对着人呢,就是和气一点儿,小四川男娃站在门口吃饺子呢,端着一盘子,都是给他吃的,“你是西爱姐什么人?”   “你是谁啊?”   小四川娃娃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问的你?”   “不跟你说。”端着汤就进去了。   “妈,外面的那个是西爱姐的男朋友,还不跟我说。”   “你管那么多,吃你的饭。”   被骂一句,气的关上门了,等着人走的时候,那孩子眼巴巴的趴在窗户上,看着西爱跟伸伸走在一起,嘟囔了一句,“我长大也娶媳妇。”   哪个不想要个漂亮的啊,他长得反正也丑。   跟她那个男朋友差不多丑。   一样也有个漂亮的婆娘。   西爱在营房门口,看了看伸伸,“你住在哪里?”   “还没去报道。”   “哦,那你住在哪里?”   “我想,要不,先去你那里住。”   “嗯,那你们等我,我去给人家钱。”   伸伸这才知道,她之前借了很多人钱。   西爱就把钱给冯雪儿送去了,一沓子钱,“给你钱,刚好手里面有,拿来给你了。”   冯雪推了推,“别提这个了,哪儿来的钱,你前段日子还没钱了,怎么这回有钱了。”   “写了点东西,赚了一笔钱,拿来先给你。”西爱不想说怎么来的钱,你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做事跟风一样的,但是钱的事儿,向来是深谙君子之道,她不漏财,恨不得说自己没钱那种。   以前那是没给她有钱的机会,不然早就能发现她这种优良的品质了。   冯雪就纳闷了,“写什么这么多钱啊,你可真行,是不是你那科研项目啊?”   问是问,但是觉得没戏,你张西爱说白了,简简单单种地就能做科研了?   买个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器就是实验室了?   拉倒吧。   她这钱借出去了,其实就是打算打水漂的,没觉得能收回来。   西爱抿着唇笑,“写的狗屎,我走了,外面还有人等我,你收好了。”   等着人走了,冯雪拿起来,觉得有点多,她见过大钱的,点了点,多了一千出来。   自己就顿住了,多一千块钱,肯定不是数错了,这就是人家多给的一千,这样子办事儿,说实话,真地道。   不声不响的。   她自己一早上就跑去跟高长明说,“我后天去演出了,到市里面,第一次当角儿,你去看不看?”   高长明哪里能去看呢,“忙,正好开会有事儿。”   冯雪笑了笑,有事儿是不是,“西爱对象回来了,我邀请他们一起去的,刚好大家聚在一起看看,你开会看看推一推吧。”   说着,票扔下就走了。   高长明就一定会去的,不为什么,就是大概想见一见彼此。   何苦呢你说都是。   他何苦去见刘伸伸。   冯雪又何苦来刺激他呢。   冯雪就觉得呢,这是疤痕,烂了,你得自己挖出来。   西爱坐在那里,看着卖瓜子儿的,“看着好吃。”   “你吃不吃?”   “嗯,买吧。”   她都坐下来了,伸伸就说,“那我去门口买去。”   买回来,西爱就笑了,一点儿,“你不能多买点。”   “我觉得够了,吃不完我看家里还有,你拿回去也没用,好吃的话,一会可以再买。”   做事情就非常仔细小心的一个人。   特别的谨慎。   坐在一起,冯雪表演的时候也看了,不搭。   真的不搭。   倒是西爱跟高长明满搭配的,男女都漂亮帅气,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两个人一起发光,一起亮眼。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没有这意思,高长明也没有这意思了现在,你俩又不在一起。   冯雪一边跳着一边笑呢,结果那脚啊,一下子就扭了,这不是技术性的失误,就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脚给扭伤了。   这丫头也是个狠人,自己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继续跳。   然后下台幕布拉起来的那一瞬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去喊高长明来。”   有人去找,知道她喜欢人家,这是机会啊。   西爱也去瞅一眼,“这怎么回事?”   你说她腰都不带弯着的,觉得坚强啊,你说你脚扭了还在那里蹦跶那么长时间。   “扭了,倒霉催的,下午不能玩去了,得去医院。”   “那行啊,送你去医院。”   这是西爱。   冯雪就恨死了,你送我去干什么,“你下午不是买东西,高长明送我就行了。”   “没事,你这脚不能耽搁,先送你去医院应该来得及。”   这是伸伸。   冯雪整个人都蒙了,有这么没眼力劲的人,你说她跟高长明俊男靓女的,看不出一点门道是不是,你俩瞎叽歪什么呢,我差你们送我去医院啊?   呲着牙笑,“不用,一个人就够了,赶紧的吧。”   高长明就愣是给抱着去医院了,到医院就给她扒拉下来了,“瞧瞧吧。”   跟医生说的,心情也是低落。   结果冯雪爆发了,她自己就冷笑,“你才是睁着眼睛瞧瞧吧,高长明,今天你要是不死心,我瞧不起你,谈恋爱怎么了,谈过就谈过了,真没必要情圣一样的,你说你天天半死不活活死人一样的给谁看呢,人家过得好着呢,你非得这样子是不是?”   你这样真够呛。   喜欢是好事,这不是感情真挚吗?   但是你不能一直喜欢啊?   人都是可以变的。   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变。   人家出双入对的,眼里都没你,你这样子,真让人穷不过眼去,贱是不是?   高长明就冷笑,“那你试试啊,你别缠着我行不行,我以前不讨厌你的,我现在看你真的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10:20:47~2020-09-2617: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鱼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除了连载中还是连载中66瓶;太高萌不起来哟14瓶;ǒ桃之妖ǒ、ts10瓶;嘉的松果6瓶;羊羔猪猪、蛋蛋的忧桑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狂傲   “我看你不烦就行了,我喜欢你,就这一句话,我们以后订婚结婚生孩子,就这样,我蛮开心的。”   “有意思吗?”   “有。”   “那你就这样过呗。”   高长明也是个人才,他愣是自己走了,我就是出门给车撞死,外面下冰雹了,我也不跟你在医院看病,你自己找的,你愿意,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妈啊?   你可拉倒吧。   倒贴真不是个事情。   那你说人家最后哥哥来的,冯家老大,人家来医院,看着妹妹一边哭一边在那里消肿,“不行就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我觉得很甜。”   “那你哭什么?”   “我还不能哭了,我哭我自己脚疼行不行?”冯雪还火气大呢,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高长明跟西爱的事情,就觉得有这么难忘吗?   有这么难搞吗?   她要的也不多,就是我有个喜欢的人,好好地跟我在一起就行了,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人也娇气的很,可是这吃了多大委屈啊。   抬着头问老大,“哥,你站在很客观的角度看,我跟张西爱比,哪个好?”   老大不知道张西爱跟高长明的事情啊,“你们不是朋友,一起玩儿的,怎么跟人家比。”   “你就说吧。”   “我没见过啊,不过一般女的怎么跟你比,你跟人家比什么呢,你什么条件,人家什么条件,根本就不应该问这样的话。”   大哥有说这句话的资本啊,自己家里什么条件啊,全国你就能数的出来啊,家里条件非常好,不然的话,高长明家里那边不能说是愿意啊。   觉得这话没意思,很傲气了,一家子都很傲气了。   冯雪觉得也是这样子,她觉得自己不差什么,“大哥,没人是差劲的,你觉得自己差劲,那就是差劲了,相反,我觉得人事可以靠自己的。”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努力的原因,这么大年纪了,已经过了练舞的最好的年龄了,但是她绝对是最努力的,舞团里面,她天天练的,一点也不娇气,她争取高长明那么有信心,是因为觉得自己比西爱好,最起码不差到哪里去。   西爱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呢,她在家里买东西,你就看吧,真的是东西堆在一起了,伸伸给整理。   “西爱,你买东西得理性,不能这样子,你买很多东西用不到的,很多吃的你看看,这些面包吃不完就坏了,你自己也不吃。”   “我是觉得便宜,我吃东西就这样,吃一次就不想吃了,多买点家里人多你们吃,你们吃不完的给我大姐送去。”   就特别的随心所欲,花钱如流水,特别的奢侈,她就是这样子的,我没钱也就算了,我有钱了,我就对自己好好的,我对身边人也好好的。   买烧鸡,买就是七八只的买回来,觉得辛苦了,平时舍不得吃,现在好了,天天吃。   但是她自己,吃一顿就不想吃了,就得别人解决啊,那别人也不一定想吃啊。   放几天,味道就变了,西爱也不要冻起来,“你冻起来了,我也不吃啊,我不喜欢吃冻的,要吃我就再去买新鲜的了。”   就特别的奢侈浪费。   伸伸这人呢,节俭,他特别节俭,觉得西爱你不能这么做事情,“西爱,你不能这样,你这些东西都浪费了,你以后买东西,就记住了,缺什么买什么,你要吃什么你就少买一点,够你自己吃的,你看着鸡腿面包买回来,你就没吃。”   “我不买回来尝尝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我确实没吃,但是我尝了一口,我觉得很难吃,不符合胃口,我觉得不行啊。”   买东西,我不买怎么知道味道,我知道味道了它确实不好吃啊,不好吃我肯定不吃啊,这不就是这个逻辑吗?   “不好吃给我吃,你什么居心啊?”   西爱白了伸伸一眼,伸伸也无话可说,西爱这人逻辑太大了,“那你记得以后别买这种鸡腿面包了。”   “那我有时候其实也想吃一口。”西爱卡巴眼看着他,就是闹腾。   伸伸捂着心口,觉得我喷你一脸仙露水冷静下,给她气的牙疼。   “你这样你会失去我的知道吗?你来了你就一直说我,你就没别的事情了,不夸夸我?”   “我夸你,我不也夸你了,我怎么不说别人就说你呢,你跟我有关系我才管你的。”   “你把我当陌生人好了。”   气死了就伸伸。   自己去上班去了,他那边离得不远,人家开荒呢,大冬天的都干,这是全国的粮仓啊,黑土地,他就是在开荒那边当会计的。   拿着那面包装着吃,你不吃怎么办,她一买就买十斤。   看着人走了,西爱眨眨眼,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但是你这样说我,我不要面子的啊,小事一件。   她买的时候想的特别美好,买这个早上起来不用做饭了大家,一人一个面包吃呗。   可是她早上起来呢,看到就不想吃了,就想吃点面条,喝点稀饭吃点菜,就真不想吃着面包,胃口很挑剔。   现在有钱了,更挑剔了。   你说说,这样的年头,这样的个性,这样的做事方法,别说是人家对象了,就是虎子都觉得不太好。   但是他嘴巴里面苦,他现在跟着西爱干,不敢吭声,说的话,西爱肯定不甩他,他还不如伸伸思维逻辑清晰呢,最起码他姐现在养着自己呢。   伸伸人就特别的朴实,特实诚,他自己去开荒那边,那边有什么人呢,都是老农民,还有知青在里面,他是会计,活儿轻松,做事情呢仔细,对着人有一说一,看着就是老实本分。   做事情,给人家记公分的时候,从来没有说是偏袒的或者怎么样的。   干活的人喜欢这样的,因为大家都这样,以前当会计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没那么多走后门的人情关系,都是以德服人的。   中午他吃面包,人家吃的窝头,就觉得他家里条件好,“好生活。”   伸伸就扯着嘴笑,“不是天天吃,就今天吃。”   有小孩子看着,他就掰下来给人家一点儿。   这东西是好吃,但是你不能一直吃,他不吃呢,就坏了,西爱一口也不吃,就这么有骨气。   晚上天黑的乌漆嘛黑了,回家。   结果就没有人。   打开锅子看看,里面炖着鸡肉呢。   也不知道炖了多久了,已经烂烂得了,他端起来锅子看底下,炭火幸亏都不多了,不然这锅子得化了。   “西爱——”   “西爱——”   找一圈没有人,灯都是关着的呢。   就纳闷了。   不对劲,西爱这人有个毛病,她晚上不出门,除非有人跟着一起。   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时候,更不会出去了。   西爱现在就一直不配合,她给人带走了。   被请走的。   什么问题呢?   你说她干了什么事情?   她自己的初期研究成果,五十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一百五十万。   那矮将军的一系列报告,打包卖给了谁呢?   不是美国。   也不是巴西。   人家这俩是玉米生产大国啊,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南美洲。   西爱就是个鬼才。   她卖给苏联了。   现在是什么时期呢?   从596时期开始,苏联那边撤走了热核研究的全部专家,一开咱们社会主义阵营的,那是一口一个老大哥,一口一个小老弟,关系倍儿好啊。   咱们秘密访苏的时候,签订互助条约,给了咱们四个亿的美金啊,折合人民币十二亿,那时候多少钱啊。   给咱们资金技术,给咱们核武器技术,学校里面没有英语,全部是俄语,人人都会喀秋莎。   西爱知道,“我很清楚,我做的事情。”   “那你知道现在苏联人做什么?”   “知道。”   苏联人现在在国际上横行霸道,与美国较量,并且把我们纳入争霸轨道,这是国际新闻,报纸上天天都有。   这人觉得西爱女的,不懂政治,如果懂政治的话,她就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给苏联人。   语气就带着恨铁不成钢,带着藐视,你女的你什么也不懂,你无知者无畏,你简直就是败类。   叛国。   西爱一直不想解释很多,因为觉得没有意义,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一件很小的事情,微不足道的,她的研究生涯很长很长。   这就是一个审讯室,里面都是人,这个小黑屋子外面有窗户,是暗窗,外面还站着很多人,都看着呢,这事情很大,在他们看来。   调查结果就很吃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还是这边军属区的一个女孩子,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做出来这样的研究,结果便宜了苏联人。   现在天天苏联那边的边境冲突不断,外面天天在挖防空洞,就是怕苏联人一个飞机过来就给你轰炸。   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姐姐是护士?毕业后显示支援边疆建设,后来抗击鼠疫,之后从内蒙古嫁到这边来,前一段时间从林场火灾一线回来,每年都写入党申请书,现在已经是一名预备党员了。”   “你姐夫是军人,排长是吧?火灾前线获得团体三等功,觉悟也很高,前途也很好。”   所以,你怎么就这样呢。   没觉悟,说这么多就一直看着西爱的表情变化,觉得你应该觉得羞愧,或者是反思自己才对啊。   但是说完了,就觉得很有意思,这死丫头,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来杯热茶吧,里面有点冷。”   上热茶。   西爱当然不可能喝的,她不用外面的水杯,多少年就这样,就一直是端着的,端在手心里捂着,来了一句,“你们都不生炉子吗?这边也没有暖气,不冷吗?”   摔。   你怎么不上天呢?   审讯室要什么暖气,要什么炉子,就是为了要你清醒的。   “要我弟弟回去吧,炉子上烧了鸡,回去晚了,炉子灭了,我俩都不太会生火。”   谁生火啊,伸伸生火。   他农村待过的,什么活儿都会都懂,虎子也会,就是一屋子的烟。   给人气的啊,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没有听清楚我们说的话,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还不是很了解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自由的?”   西爱不是不说话,她是在想,她的看看别人怎么说的,别人什么态度,别人的主题是什么啊?   这莫名其妙的,难道一上来就吵架啊?   你最起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才对。   她不怕,谁怕谁是龟孙子。   “我现在在思考如何开口说话,因为我现在的立场很重要,我安排我弟弟回去,安排你们生个炉子,是因为我要全部安排妥当了才可以安心,你明不明白?”   “做事情得有条理,一件一件来,我难道一定要失魂落魄口不择言哭着喊着才是你们想看到的姿态,你们就觉得体面?”   我怕你干什么?   我北京有人。   我家里人多,不怕。   你看,人家知道自己家里条件好,人家家里有关系。   西爱真的是,她要是出事了,人家家里就有人能给中央递上话儿。   第一个能找的就是京张,京张命硬,这么多年了还顽强的活着,她多大的能量啊?   她能自己给西爱捞出来,再不行,她上面能直达中央,能说的上话,就这么牛气。   这是她妈黄梅如给她积的德,铺的路,给她找个依靠,不然她那时候为什么死活不闭眼,就等着京张来,京张来了还非得拉着人私聊啊?   西爱这人本身不怕事。   你不行就耗着,你们想要审讯,但是态度你得拿出来。   “我就跟你们讲,我就算是犯人,也是高级犯人是不是?人家高级军官犯错了,还得私人单间,受到礼遇呢,你们对我不尊重。”   讲道理啊,遇到事情讲道理。   人家看着她就够死了,因为不是结仇的,就是调查清楚的,也知道她这边有关系,也很有能量,这样的小姑娘,做这样的研究,人家确实是有本事。   这狂傲的气息,在这小黑屋里,就塞得慢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17:02:01~2020-09-2808: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2章 你卖我啊   虎子回去了,他自己跌跌撞撞的,孩子小,没遇到过什么事儿,他就怕这样的人,这样的当权者,从小就怕。   他哥当初怎么没了人啊?   就是因为这些人,打从一家子进了农场,离开那绸缎铺子开始,就不能成为健全的人了,得是个二等的公民,三等的低声下气。   他有时候就想,他哥人不知死活的,熬着多好啊,熬着熬着到这时候了,姑姑就能护着了。   没进门看着灯亮着,周围都是玉米地,玉米碴子都在地里面。   秋天的时候结果子,玉米的秸秆就在那里晒着,晒到干巴巴的了,然后后用镰刀砍下来,当冬天的柴火烧。   下面的那一截儿根,留在土里面,等着春天化了冻土的时候,挖出来把泥巴摔打干净,重新新一年的播种。   现如今,上面盖了雪帽子,一丛一丛的白色,偶尔露出来一点漆黑的土壤色彩,显得落魄。   伸伸骑着家里的自行车,风呼呼的吹着,他看一眼那地,看一眼那漆黑的破败,围巾也挡不住的黑。   虎子在屋子里,把火添上,从外面拿了炭进来,那角落里面,西爱刚多买了一千斤的炭。   这时候哪里烧的起这个呢,用的都是棒子,煤球,自己做的。   西爱也不舍得买煤炭,但是这不是有钱了,赶着冬天,买了一千斤的炭,紧着烧。   屋子里面热了,做饭也赶趟儿,不然用煤球来煮饭,半天不顶事儿,只能熬个粥。   他手摊开烤着火,突然跑门口,对着伸伸喊,“别去了,别去了,没有用。”   眼泪八叉的,人早就没影子了。   虎子就后悔啊,伸伸去了,有什么用呢,再给人抓起来了,他后妈是特务啊,就怕这样的事儿。   他这是刚想起来的事儿,他是个资本主义的狗崽子,伸伸就是个敌特分子沾边,俩人身上一个比一个黑。   结果伸伸听到了有人喊,但是他就是不回头,虎子追的跟狗一样,算了。   进去了就进去了,俩人做个伴儿。   他打电话去了,跟翔子说,翔子这个根本就摸不透。   你说小姨子给的一万块他刚拿出去,这怎么办呢?   “我去看看去。”   他妈就嗷的一声,“你去干什么,你去没有用,你那边又不认识人家,也不知道人家干什么的,你这样子搭上自己怎么办,什么时候了,跟人家苏联人有联系,你别想不开。”   拉着翔子,老太太这政治觉悟非常高,甩人的本事也特别高了,你搭上我儿子了怎么办?   “没事,我去问问,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咱们先准备准备。”   你说说小姨子,刚拿人家一万块,一万块是小数目啊,他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呢,想问不好意思问,原来是在这里啊。   他就问田叶叶了,“你跟我说实话,西爱是不是真的跟人家有联系,不然她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不是我信不过她,只是你看她这个人,平时就喜怒无常的,想什么谁也不清楚。”   田叶叶觉得搞笑呢是不是,“西爱不是这样的孩子。”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消息,然后多问问看看,这么大的事情,家里肯定要商量一下的。”   看着她婆婆,就觉得挺恨得慌的,你凭什么不要你儿子去啊,你儿子是去问问的,又不是非得去抢救的还是怎么地,你就这样子死活拦着。   “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   翔子就去了,他想了想,刚出去,就碰见冯雪了。   冯雪对着他招呼,知道西爱的姐夫,“忙呢?”   “嗯,没事。”   冯雪就走,翔子就问她,知道她这边有关系,大家背地里都传她是军区这边的千金。   “等等,有个事情,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   冯雪听了,皱了皱眉头,“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得去问清楚,你最好不要乱走动了,等我的电话看看。”   说完就走了,翔子这边也松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边有事情可以帮着跑一下。”   冯雪马上就走了,然后去吃饭,她今晚上约了高长明吃饭的,笑了笑。   吃西餐,拿着刀叉,切肉的时候,看着高长明冷脸,就帮他切好一块,递到嘴边。   高长明肯定就不吃,一下子扭开头了,“能别恶心我吗?”   “有事情快点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冯雪能有什么要求呢,“好好吃这一顿饭。”   她就很想说,我搞你前女友呢现在,但是觉得说了他又得生气,不如她自己知道好了。   自己吃一口,还是很开心,“没什么要求,订婚的事情,最好是大家都知道,这边我家里来安排,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应该跟我吃一顿饭,这样子我感觉很好。”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子的,“奥,对了,好像很久不见西爱了,果真男朋友回来了就不跟我们接触太多了,肯定两个人时间都不够用。”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提起来西爱,一直提没意思,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又忍不住提起来。   高长明就凑近一点,竟然笑了。   那一种笑,她心就加速了,砰砰砰的,觉得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就是自己想要的。   她自己一直想要的是什么话呢,就是一句,高长明能不能说一句西爱不好,或者说自己比西爱更好,哪怕一样好也可以呢。   她只想他认可自己一句。   看着他的眼睛,长长的,真的很帅气,看着你的时候,像是个漩涡,恶魔的漩涡一样。   “我不喜欢她了,她跟我没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用最没有关系的话,讲出来最用情至深的语气来。   你还满意吗?   “最好是这样,高长明,无论你怎么想,你最好就是这么做的。”   这就是进步是不是?   一开始连这样的话都不会说,现在呢,已经能说出口了。   高长明就吃饭,为什么不吃呢,他得好好吃,吃一顿饭,跟谁吃不是吃呢。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你说翔子肯定就不能在家里等着啊,他能去找冯雪,就一定会去找高长明,结果人家说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   指望不上了。   西爱现在也过得比较煎熬,她脾气不能说是大了,她脾气那是相当的大,平时小打小闹不吭声,现在就是震怒。   因为什么呢,她讲道理很累。   外面伸伸骑着自行车,你说他链子都掉下来了,为啥关键时刻掉链子有这句话呢,因为平时都是慢悠悠的骑着,一有急事的时候,使劲蹬,瞪着等着就发现掉链子了。   伸伸最后给气死了,手上都是机油,拿着那链子,“我是刘伸伸,张西爱男朋友,我来看看是什么事情,了解情况。”   “不让进。”   “那你们出来,喊个人谈谈,大家一起交流一下,你们也是要了解情况的,我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你们多。”   他眼睛就使劲眨几下,不是暗号,是就这样,紧张或者什么时候,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觉得很累,会使劲眨几下。   门口那俩人看见了,因为很明显,觉得里面那姑娘,怎么找这么一个男朋友,小毛病这么多,还挤眼。   “犯事了,要抓就你俩一起,别瞎闹腾。”   伸伸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车链子呱唧就扔在地上了,指着里面那屋子,隔着院子,“犯事她犯什么事儿?”   “你们讲道理讲证据好不好?人就是给你们乱抓起来的,你们有没有证据啊?她自己的研究成果,给任何人都没有错,给苏联人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拿到哪里去讲,都没有错的。”   西爱的事情,不跟别人说,但是她对刘伸伸说,刘伸伸就问了,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西爱不说是写东西的了。   她就直接跟刘伸伸全说了。   所以他了解,本来是去参评的,看看人家谁要,她一开始打算就是卖钱的,价高者得。   结果苏联人看到了,觉得是个好东西啊。   苏联现在一直是粮食危机啊,打二战打的没了半条命,本来轻工业又不发达。   粮食呢常年靠进口,咱们是不能出口给苏联的,都快饿死了,恨不得进口苏联的。   所以苏联就只能从美国进口啊,但是跟美国关系又不好。   思来想去,新上任的那一位就有个好主意,自己种,自给自足不是很好啊。   好家伙,种什么呢?   种玉米。   那要不就是说西爱那运气好呢,这给人家一下子就看好了,花大价钱买的,五十万美金。   都挺开心的啊。   然后人家就开始回国种玉米去了。   伸伸说着说着,人家就开始动手了,你推我拉的,伸伸那个子,他矮啊,人家那东北大汉,一个个比他高一个头恨不得。   西爱趴在窗户上看呢,那里有个小窗户,“伸伸,你拿铁链子打。”   那自行车链子断了,不仅仅是掉链子呢,伸伸给气的啊,他不动手的,结果抬眼,看西爱在那里趴着,手大概对着他挥手来着,结果一副铁镣铐绑着。   他突然一下子就爬起来了,拿着铁链子,对着人就开始打了。   “打脸,你打他们脸。”   一下子就闹开了,西爱觉得不打白不打啊。   她出不去,不然自己就动手了,什么玩意一群。   冯雪大哥在里面听着不像话,交代了几句,伸伸就进去了,他自己一身的狼狈,跟西爱一样,打架白搭。   坐在冯大哥面前,“你们这样不对。”   “你是最大的领导,我就跟你说,她那东西,给苏联人没有用,苏联那边的气候不适合,根本不能大面积种植,因为太冷了。”   冯家老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把她带出来。”   西爱一出来,就坐在伸伸旁边,伸伸就眼睛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说,苏联那边真的不适合种植玉米吗?”   “你跟冯雪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冯大哥动了动,胳膊撑在椅子上。   “不对,你应该问我冯雪是谁。”西爱笑了笑。   猜对了。   她猜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808:54:58~2020-09-2910: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3章   “我先前觉得不对劲,好好地怎么会有人来找这个事情呢,无根无据的,没有人会知道的,我只跟一个人说过,刘伸伸不会跟人家说的。”   她不用想就知道,刘伸伸这人,一些话都不对自己说,他更不可能对别人说了。   身边接触的人就几个,能这样的,她大胆揣测一下。   “而且,有没有人说你跟冯雪长得有点像。”   兄妹,蛮像的,尤其是眼睛。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解释,你可以说这个对苏联那边没有用。”   “我不想说,为什么要逼着我说呢,我觉得这个是常识,你们猪脑子吗?那边的玉米适合种植面积才多大,适合种植面积里面只有三成是种玉米的,他们从去年开始就推行计划要种玉米,总统在后花园里面种了一花园。”   “所以,你们脑子是坑了吗?我觉得跟你们说话很费劲,你们不是很聪明。”   包括她现在说了,这些人也不懂,也不相信。   “没事可以多看看书,我觉得国民文盲率还是很高,但是以后的话,可以重视教育。”   她嘴说话可刻薄了,伸伸拉一下她,“有道理。”   冯家大哥心里不是不生气的,你耍着所有人玩是不是?   “你觉得你很聪明是不是?”   “你觉得你这个理由很好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我猜你想关着我。”   冯大哥手拿下来,眼神直接扫过去了,第一次正式打量她。   个子高,皮肤白的跟粉一样的,很漂亮,漂亮的很有个性,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眼神嘴角都能看的出来,很傲气。   这样的人,有学识,有能力,看不太起人。   “本来打算是。”   本来就是关一关,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现在呢”   “现在打算你们两个一起关着,事情我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要觉得这是公报私仇,不至于,任何一个人来举报,我们都会弄清楚,我们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叛国行为。”   你说了是你说的,但是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   西爱扯着嘴角,“冯雪不打算来看我吗?”   “不清楚。”   冯雪在外面,自己推门进来,冯大哥直接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跟西爱说,“她很喜欢你,一直拿你当朋友,但是被我们惯坏了。”   “好巧,我也脾气不好。”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谁也没看到她怎么动的,手上还有手铐呢,直接两只手一起,“啪——”   整个房间都响起来了,她直接给了冯雪一巴掌,冯雪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冯大哥直接走过去,他能看的下去这个?   结果伸伸就不愿意了,拉着西爱到后面去,“别动手,别动手,大家都别动手。”   一边说,一边拉着西爱到后面去。   然后看着冯大哥,“她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冯雪就是反应慢了,她这人呢,没有西爱心狠手辣,不然的话,怎么也反手给西爱两巴掌,俩人性格都不吃亏。   但是呢,西爱出其不意,冯雪没想到她会动手。   “疼吗?”   “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以后也是。”   我举报你了,是因为我跟高长明之间的事情,我们依然还是朋友。   西爱耸耸肩,“我觉得我们也是朋友,永远。”   伸伸看这俩人,就跟神经病一样的,你俩笑什么笑啊?   朋友就是你们这样的啊?   互相插刀扇巴掌吗?   全世界人死光了,你俩找不到朋友了是不是?   至于吗?   等冯雪走了,他就说了,“你以后不要跟她玩了,她就是没有好心眼,这事情,还去举报你,煽风点火的,你以后长记性,吃一堑长一智。”   西爱躺在床上,自己没事拿着那铁链子看着,“不会的,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过呢,我得好好看着她过好日子才行呢。”   那眼神就兴趣盎然的,伸伸倒水呢,就觉得不对劲,递给她,“你是什么意思呢?”   “就这个意思啊。”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特别的开心,她觉得蛮得意的,蛮骄傲的,她就很肆无忌惮的说了,“你以为我一开始不知道她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这样的人,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我全部都知道,你以为平时夸我的人是真的夸我吗?”   “别傻了,听听就好了,别人骂我夸我我都不在乎的,我只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能不能做成我的事情。”   “她一开始难道真的是当我朋友吗?我难道一开始就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理解,但是何苦戳穿呢?   有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玩,知冷知热的,贴心备至的难道不好吗?   “刘伸伸,事情有时候不需要看过程的,你只需要看结果,你从这个事情有没有得到开心,有没有快乐,这就是结果。”   “我交她这个朋友,从开始到现在,吃喝玩乐,没什么遗憾。”   “而且我没钱的时候,她借我钱去买仪器。”   西爱对于朋友的定义,很变态。   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跟别人做普通意义上的朋友的,她认为朋友就是大家一起寻开心,大家一起找乐子,你要我开心了,那就是朋友啊。   朋友不一定是为你好的,也不一定是对你很好的,甚至是有些人背后插刀子的,你懂就可以了。   很独特的见解,伸伸不是很理解,“你不生气?”   “不生气,她为我付出比较多。”   我是赚的。   “西爱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想,其实真朋友还是有的,人家也有那种很好的朋友关系。”   “嗯,我没听到。”   闭着眼睛。   在里面三天,就出来了。   伸伸就服气她了,他那自行车也没有修好,自己推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修一下车,你先吃饭。”   是一家国营饭店,西爱点好菜。   然后饿了,在那里吃,但是又想着等伸伸,可有心眼了,自己吃蛤蜊,挨着边吃,然后壳子在里面,肉给吃了,这样子人家看不出来。   看伸伸过来了,就自己把筷子擦干净,卡巴着眼,“我饿死了,就等你来了。”   伸伸就说,“你先吃就是了。”   “嗯,我想等你一起吃,连累你了。”   这孩子,就可有心眼了。   可会说话了。   伸伸就笑,能不高兴吗?   去吃蛤蜊,他也爱吃啊。   结果打开一个,是壳子。   再打开一个,还是壳子。   他就觉得不对劲,找不到肉呢,“这蛤蜊是不是炒老了,肉都在底下,掉底下去了。”   西爱点点头,“不清楚。”   结果底下也没有,伸伸看西爱,在那里很安静的吃饭,就顿住了,手伸出来,捏她脸,“你吃的是不是?”   西爱就笑了,忍不住了,“不是我,别老冤枉人,天天给人冤枉。”   伸伸就确定了,这死样子,就是她。   死丫头做坏事了,就爱撒谎,从小就这样子的。   外面有车子过去,□□车,放着的是“批林批孔”。   革命小将已经各回各地了,全国已经很长时间陷入了半生产阶段。   “大爸说是首钢那边,机器都停运一年了,机器不动,哪里来的生产力,大家吃什么,喝什么?”   西爱咬着鸡腿,冷眼看着外面的人,不事生产,大家难道要饿死?   那么大的首钢都这样子停产天天搞政治,天天开会学习,动不动就去研讨,研讨吃的用的把全国各地的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喊口号的。   大家热情倒是多,情绪也高调,但是农民不种地,工人不生产,哪里来的钱?   “早晚要饿死人的。”   现在就开始饿死人了,这不是□□时期,前些年是天灾,那现在人一个个饿的,那就是人祸了。   伸伸也屏住了呼吸,看着外面的□□车队,“我那边很多人偶读浮肿,都是饿的,身上一个一个坑,按下去就起不来,低着头都觉得头晕。”   “工人阶级吃不饱,那农民就更吃不饱了。”   西爱就看不惯这一点,税收过重。   农民要交税的啊?   没有钱,那就是粮食。   不然城市那么多人口,那哪里来的商品粮呢。   一年到头,自己舍不得吃穿,然后秋收以后交粮食,自己家里,能不能留得下一百斤小麦都另说了。   饿死的多了去了。   城市好歹还有个商品粮,好歹还拿着工资呢。   现在大爸那边拿的是基本工资,他工资不行了,因为大家都开会搞运动,不生产了,厂里没有效益,就只有基本工资。   西爱一直觉得自己对农民没感情的,她只是看不惯这个事情,农民赋税太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愿意交税,不是很理解。   她钱多,烧的,顿顿鸡鸭鱼肉都吃够了。   回家里,到门口呢,就看虎子在那里呢。   端着个碗出去,看到西爱就差点吓死了,扭头就往屋子里面走。   “你站住,你不迎接我就算了,你跑什么啊?”   西爱那可威风了,虎子就虚。   他手里拿的什么呢?   西爱的破面包。   她打死不吃一口的。   “干什么去啊”   “喂狗的,你不是不吃呢,我看坏了。”   “奥。”西爱对喂狗没什么兴趣。   进去了,“赶紧回来烧水,我洗澡呢。”   “早烧了呢,我天天下午烧一锅,就等你回来呢,我先去了。”   西爱嘀咕一句,“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个狗啊,我倒是养个狗,可是又怕它吵得很。”   伸伸就觉得不对劲,自己放下包,跟着虎子出去了。   虎子你说一路带着跑啊,他自己跑的可快了。   端着那碗里面就一块面包,其实没坏,也好好儿的。   他听西爱说了,面包里面有营养,又是鸡蛋又是牛奶的,比吃馒头要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10:00:13~2020-09-2916:4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说过不怀念148瓶;温柔10瓶;奈奈子8瓶;梅紫5瓶;嘿呀好气啊、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斗气   有个孩子在那里等着呢,破破烂烂的,靠着树。   虎子把东西放下,“拿去吃吧,你妈还没回来?”   “没呢,我妈肯定没要到饭,要到就回来了。”   “去哪儿要饭去了?”   “我姨奶奶家。”   “姨奶奶家哪里?”   “远得很,没去过,我妈每年都去。”   那孩子就走了。   伸伸从后面看到了,“哪里来的孩子?”   虎子先说一句,“别给我姐知道了,她不爱跟人打交道,知道给人看不乐意。”   西爱是宁愿扔了,喂狗,也不会好心好意的去给别人的,你这样子做没意思,这么多的人,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那么多。   而且她想的多,这什么年头,你这么给人知道了,那周围得多少这样的孩子,围着你转你怎么办呢?   所以来家里要饭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西爱都当没听见,她不出去,什么时候人走了,什么时候她出来。   虎子这不是有玉米的呢,有时候人来了,他就偷摸着塞一个玉米,不敢给西爱知道了,不去打扰她。   伸伸就叹口气,“以前在陕北的时候,那边的婆姨,也是年年出去要饭吃,带着娃娃,有的就饿死了,家里面男人留着种地的,那个地方又不适合种地,没有什么出产。”   “那得让我姐去,我姐去了,看看什么样子的土,她说了,那世界上任何一块土地,都有适合的种子,如果没有,那么这个土地应该本身就是宝藏。”   西爱那就是一个行走的元素周期表,什么土什么含量丰富,她都很感兴趣,元素在她眼里面,挺值钱的。   伸伸就笑了,西爱你喊她,看看她去不去,而且带动大家一起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国中好不容易才去考察完,带着大家一起换品种,一起改造土地,群众的意愿是很重要的。   他第二天一早去记着公分,之前也没来得及请假,大队长就来问,“干什么去了?”   “我家里出事儿了,没来得及说一声。”   “也行,看你后生不是撂挑子的人,今天来了娘子军,铁姑娘们,你看着给记着公分。”   伸伸就远远的看一眼,真的是铁娘子军,一个个的看着就很能干利索的,干起活儿来不比男人差劲。   “咱们好好儿干,等着过年了,等着杀猪了分着吃。”   伸伸也爱吃肉呢,“一人能干分多少”   “两斤多呢,不得包顿饺子吃啊?”   队长笑着,伸伸还当真了,回去跟西爱说,“过年一人分两斤猪肉呢。”   西爱就笑了,“嗯,我等着。”   开玩笑,一个大队,一年也就杀两三头猪撑死了,去了血水皮毛,给村子里分一分,能给这开荒的突击队多少啊?   人家不得先紧着村子里自己吃啊。   拿着请帖,“明天去不去?”   “我不去了吧。”伸伸看了一眼,订婚请帖,高长明跟冯雪的。   “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西爱看他一眼,觉得他这语气是想去,但是呢,嘴上又不说。   怎么地,还想自己劝劝啊?   伸伸一下子没话说了,按理说你不应该劝劝我去吗?   “地方是在哪里啊?”   “怎么就订婚了?”   “高长明愿意啊?”   “谁给你送的请帖?”   他就开始绕着弯子絮叨起来了。   西爱就直接冷笑,“爱去不去。”   觉得这人呢,不在一起的时候,盼着在一起。   等着在一起了吧,相处时间长了呢,也没多大的意思,日子照旧的过,平淡的很。   但是呢,怎么说,心里面踏实。   心里就觉得有一个根儿一样的,她觉得谈恋爱的感觉还是比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要好很多。   伸伸早上起来,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我想想,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那酒店看着也蛮好的,正好去吃一顿。”   西爱就故意的,“没事,你自己在家里也行,我带着虎子去。”   “那不带我?”   “不带吧。”   她学着伸伸说话,只要加个吧,就是反着来的意思,他昨晚上如果是说不去了,那就是真不去,要是加上个吧,说不去了吧,那就是其实想去。   伸伸就笑了,“我就去。”   俩人一起去了,虎子在那里都换好衣服了,站在门口,然后就看见伸伸了,“那我还去不?”   气的心口疼,你说说,你不是说昨晚不去呢?   西爱摆摆手,“一起吧。”   “是不是不好看,出份子钱吃三个人。”   西爱就冷笑,“就吃这么了,人家家大业大的,难道怕我们吃几口饭,听我大姐说,这边冯家定的酒楼,光是这一家,就是开十六桌呢。”   人家订婚请人,是分批次的,今儿这一拨人,明儿另外一拨人,还有老下属老亲戚之类的,档次都不一样。   西爱这算是跻身亲朋好友序列了,进门的时候,西爱就看了一眼,两边人,一边男方记礼金,一边女方的。   明显就是女方人多,男方这边就是个摆设,高长明冷着脸站在那里,他自己压根就不通知。   人家有知道的了,来送礼金,他都不要,不弄这一套。   西爱拿出个红包儿来,递给高长明,“不说恭喜你了,收着吧,用钱买开心,不快乐吗?”   高长明扯了扯嘴角,“你站在这里一早上,看着人家那喜庆的架势,你也跟我一样了。”   伸伸本来想说恭喜的,结果这样子,瞧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愣是没说出口,“哎,这家饭店看起来好,外面人都说很好吃呢。”   “那你多吃点,里面去吧。”   高长明看他们三眼睛都疼,西爱的事情他知道,所以西爱这礼金,就记着在他这边的,算是男方的人,不算是女方的客人,坐席的时候也是,单独成宴席。   跟冯家老大遥遥相对,冯大哥看了一眼,觉得小丫头气性还是蛮大的,不过能来也是蛮有意思的。   冯雪自己拎着裙摆,刚补妆出来就看见西爱了,西爱打扮多漂亮啊,“这件衣服颜色真漂亮。”   这死丫头,不能穿红是吧,她穿了一身的明黄色,那黄色多亮眼啊,不是鹅黄,就真的是明黄色。   特别的亮。   站起来微笑,自己用手摸了摸项链,刚买的,细细的闪闪的,还带着钻石呢,“是吗?我大爸去上海出差,给带回来的,当然没有你今天女主角漂亮了。”   冯雪就不高兴,扭头就走了,呵呵,你还知道今天谁是女主角呢,那你还这样子。   你脖子露着这么冷的天,不怕风湿关节炎是不是?   “张西爱什么意思?别人订婚,她来抢风头是不是?这样子人品很好?”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诋毁的机会是不是?   你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这个德行的?   “嗯,她一直挺缺德的,再说了,你俩关系也不是很好是不是?”   直接这么一句,觉得你还生气,你配吗?   要走,给冯雪一下子拉住了,“你去哪里,你得跟我站在一起。”   她挂起来笑,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张西爱就是垃圾,她得开心啊。   挽着高长明的胳膊,听着众人夸赞。   你恶心我是不是?   我也会恶心你。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盘子就歪了,倒西爱身上去了。   西爱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恼火得很。   看着台上冯雪在讲话,挑着眉头看自己,“我觉得最大的收获,应该是爱情,我们结成志同道合的伴侣——”   “该死——”   西爱是绝对不会和颜悦色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因为衣服确实很贵,你粘上油水了,这件衣服就报废了。   “找经理来,商量一下赔偿。”   服务员不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你洗一下。”   西爱就冷着脸,“这不是你赔偿的起的,你最好喊经理来。”   伸伸就拉着她,她忙着跟服务员掰扯呢,服务员也是不动手的人,人家就是故意的。   就伸伸一个人,在那里拿着纸巾给她擦呢,弯着腰,当着这人的面儿。   “我给你看看,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看看得赶紧换下来,不然时间长了就洗不下来了。”   他就不希望她这么大气,又知道她心疼衣服。   这要是高长明的话,早就跟西爱一起对付那服务员了。   可是这是刘伸伸啊,他能在这样应该体面的场合,去做这样不太体面的事情,让衣服尽可能的看起来不那么脏。   西爱低头看的时候,看他的头发,乌黑浓密的,看着很粗,像个刺猬一样的毛茸茸的,然后眉眼就看着那一片污渍,一边擦的时候一边劝。   怒气就突然散了。   拎着包,拉着刘伸伸,“出去说。”   走两步,看那服务员还在那里站着不动,跟死了一样的,“你跟着出来,装死啊你?”   出去就彪了,“首先,这衣服很贵,现在已经坏了,你要赔偿。”   “其次,你得道歉,你以为你现在含含糊糊的,我是客人,今天大喜的日子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人,哪怕你很穷。”   “还有,这个事情你如果解决不了,就去喊经理来,我一开始就叫你喊经理。”   当服务员的,能有几个有钱的啊?   一开始喊经理来是要饭店赔钱的,结果你一动不动,耗着呗。   女的就哭了,“不能喊,喊了来我会被开除的,这衣服多少钱,我有多少钱都给你赔钱,我这个月不行下个月。”   就是卖惨,确实也很惨,现在都吃不饱呢,就你张西爱为了件衣服翻脸。   她觉得这样子说的话,这么好几个人站着,不会要自己赔的,而且今天是军区千金订婚,来的人非富即贵,不会这样子斤斤计较的,她自己见多了,这酒店档次很高,不是一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服务员。   内心一点也不慌张。   态度上就带出来了,就是耗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16:41:27~2020-09-3010:2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5章 年   伸伸看着外面还冷,拉着她手,“冷不冷了,有点冷。”   “我火气大,不冷。”眼神对着那女的射过去,觉得这人就很有意思了,她还就让这人赔钱了。   最后愣是给经理喊来了,经理也觉得是不是缺心眼,人家今天大喜,你来闹腾是不是?   服务员也够呛,这客人也够呛。   给赔钱了一半,西爱没接着,“我进去,问准新娘要钱好不好?”   “你们怕得罪领导,我不怕,我跟她关系好,好朋友。”   笑了笑,你给我全了,我就得进去,进去拉着冯雪出来喊你给我赔钱。   真掉价。   最后经理给全拿了。   “赔。”   西爱就说了,“一共两百。”   “怎么多了五十?”   “那五十我高兴加上去的,我们去上海买衣服不要路费是不是?”   还多拿了人家五十块。   “衣服的话,地址给你,明天去我家里取,不要的话我就给扔了,钱货两清。”   她开心了,拿到钱,一沓子的大团结,给虎子,“给大爸寄过去,要他给买一件新的,一模一样的。”   就是故意气人的,那女的也哭了,满忐忑的,就是弄脏了衣服,觉得没多大事情的,因为衣服洗洗就是了,再一个就是这种场合,没有人计较的,就是计较也估计面子。   像是西爱这样的要钱还碰瓷的,一下子就是两百,她现在就怕是经理把自己开了,因为酒店拿的钱。   “哟,您继续服务好了,经理您这员工呢,可别辞退了,人家生活不容易,这就是个意外,那个服务员没有翻过盘子是不是,最关键的是,以后你们这个赔偿制度得健全,别让人服务员背锅,酒店呢,大气一点。”   哗哗哗就走了。   服务员哭着说,“猫哭耗子假慈悲,要赔那么多钱,就是无赖,怎么有这样的人呢,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冯小姐要我这么干的,她俩就有仇。”   这事儿西爱确实没看出来。   服务员觉得找谁说理儿去,“经理这钱你不能扣我的,这事儿她要我办,我也不能不办是不是?咱们这边的账目,一半儿跟人家有关系的。”   这当地有名的饭店里面,哪个不跟当官儿的有关系呢,尤其是他们这边东三省,关系尤其密切,因为地方政府跟地方驻军部队的关系很密切,驻军部队的权利很大,政府这边权利反而要弱一点。   “钱不问你要了,你走人。”   人是不能要了,“你要出去乱说话,我就看冯小姐乐意不乐意。”   “那我去找冯小姐说。”   “那你敢,你哥不用当兵了?”   不要前途了。   那你说恨不恨啊。   她那边有地址呢,看着就找到西爱那地址去了,好家伙,离着她们那边村子不远呢。   前些年,确实是有人在村子不远地方包了地,然后建了房子,就说是个女娃娃,带着一个男娃娃,不知道干什么的,就是种玉米。   男娃娃常见,女娃娃不常出门,她也没见过。   等着虎子再去村子里面打电话的时候,人家就问了,“你们家里有钱?”   “哪里来的钱?”   那人就笑,人家都说了,一件衣服两百,有钱的很。   虎子不承认,“谁说的?”   “可不是有钱,不然你们包了地,也不种点别的,就种玉米,玉米那能够吃啊,你们家里是北京来的,来我们这做什么呢?”   就是好奇,一开始就蛮好奇的。   虎子就笑了笑,“嘿,您还别不信了,我们姐儿俩来这边,就是实验考察的,我二姑夫,就是我姐亲爸爸,人家是地质学家,在北京科研所当主任呢,我姐对这个也感兴趣,自己做一做事情。”   这时候,你就得说张建国,科学家的女儿做科研,没毛病是不说?   打电话给王红叶,这边打电话的时候,在村子里人家都不背着人的,虎子看了一圈,“嗯,姑姑,马上过年了,我今年回去过年去,嗯,这几天就走了,我姐不回去,她这边走不开。”   “我姑父呢,最近去哪里去了”   “哦,又去上海了,那边有新机器是不是,接机器啊,那行。”   挂了电话人走了,大家就笑,觉得你搞科研,什么科研啊?   “那地我从那里走,也去看过,那玉米也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刮风的时候都倒了,倒了一片呢,没有一个是好的。”   “可不是,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觉得你搞科研,拉倒吧。   本来名声也不咋地,现在这名声就更一般了西爱。   虎子没两天就走了,走的时候带着一兜子的红肠,西爱然后喊着他,“你过来。”   “姐。”觉得怪感伤的,你说他走了,他姐一个人多不习惯啊。   然后就看西爱拿出来一个包,那包她经常拿着的,“这个拿家里去,给我大妈,你姑姑,知道不?”   “给姑父不行?”   “嗯。”   打开一看,虎子就愣住了,全是钱。   一包钱,十元的大团结,听着西爱继续说,“过年了,该吃吃,该买买,别舍不得了,告诉她,我这边不用钱了以后,要她别死命过日子了,多大年纪了。”   还给买了衣服鞋子,这边的皮草好,西爱都是买的防寒的,“等你到了,去拿邮寄的东西正好,别偷懒,干完这事儿了,回家好好跟舅舅过年去,姥姥也想你了。”   虎子你说一路走,一路哭,“我姐人太好了,就是好,我打小就看着我姐好,那时候我姑姑怕要我累赘,我姐带着我走的,我妈还是我姐好。”   去了家里,西爱见了面,就虎着脸问念书的事情,你看看这日子,他紧紧的抱着那包,一层层包好的给放胸口钱,多踏实啊,多好的日子啊。   “我们家,心眼就我姐好。”   “我姐……”   扒拉了一路你说说。   虎子这孩子,有时候还是蛮昧着良心的,你说说,西爱心眼好这句话,也能说得这么自然。   伸伸给送到火车站,“行了,你走吧,好好地看东西,别给掉了。”   “知道了。”   上车虎子就打起来精神了,一点也不带含糊的,他也有钱呢,西爱给的,是一毛钱舍不得花啊。   拿着给家里去,家里日子比自己苦多了。   就抠搜的。   现在男孩子可能都流行抠搜,伸伸也是这样,有一毛钱啊,就攥在手里面,汗湿透了也舍不得花出去,西爱不花钱,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下火车,然后先去看的王红叶,人家没回家。   王红叶在那里看孩子呢,靠着北墙晒太阳,院儿里的老人,这些年有没有熬过去这冬天的,没了,进来了新住户。   “哎呦呦,怎么不说去接你去?”   “姑,不用接,我自己做个三轮车就来了,五毛钱的事儿。”   “来,进屋,冷得很。”进去,然后就看着宋慧萍在那里捅开炉子呢,这炉子啊,家里就这几口人的时候,就封着,这样子省炭。   虎子个子看着高了,也黑了,人天天下地,不是以前那个学生样儿了,宋慧萍也是年纪看着大,尤其是老爷子,显老的很。   老爷子看着虎子喝了水,才问一句,“西爱那边都好啊?她上回病了,好没好?”   “好了,都好了。”虎子放下茶缸子,笑了笑,看着桌子上有石榴,想了想,“家里还有石榴吗?我姐前两天还说吃几口。”   “有有,我家里还有,今年院里石榴树结的多,家里人觉得酸不吃,就你嫂子吃两口,这里还有三四个呢。”   王红叶说着就立马起身去找,着急忙慌的,年纪大了,就这样,孩子要吃口什么的,就赶紧去找,“这些不够,我再去院儿里找,那老太太们都留着呢,没事晚上咳嗽的时候吃一口。”   老太太床头上,放着瓜果不少,都是秋冬烟火大,嗓子窜气的时候止咳。   “您甭着急,我过了年再走。”   把那个包给拿出来,解开包袱了,“这个是要我拿回来的,说是钱不缺,要你们好好吃好好喝,多吃牛羊肉,多吃瓜果蔬菜。”   那一包的钱啊。   虎子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嘱咐说是不往外面说,年头不好。”   王红叶给喜得啊,喜得流眼泪,恨不得去拜菩萨。   “我就说了,就说西爱这孩子最聪明,你不知道啊,打小我就看见了,这些孩子里面,满院儿里找,就没有比得上咱们西爱聪明的,她多精啊。”   “家里老大老实本分,小宁脾气急了点但是藏不住事儿,为人也实在,就是西爱,打小想什么,你得猜一猜,有本事的很。”   那时候才多大,小孙占了她位置,她一声不吭的给小孙推下去了,给孙寡妇疼的来骂人。   西爱给钱,都是给整的,她不给你瞎凑,这就是整一万。   不算多,对她来说不多,但是这一大家子,挣工资的全部加起来,一年的工资了。   现如今大家饿的不行,工资只发基本工资,有钱难买粮,虎子在这吃一顿,晚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家里吃的,还不如我走的时候吃的好。” 第176章 全天下觉得   “都这样,咱们吃的是供应粮,这么多人呢,都吃不饱。”   虎子就想了想,“能不能去跟人家换粮票,我在东北的时候,经常给我姐去换。”   其实什么叫换啊,就是投机倒把。   正儿八经的店都是要粮票的,吃个面包都要,但是西爱手里就有大把的粮票,她下饭店还是做什么,都是用的不眨眼。因为虎子给她操持的好,单位好的那边,人家不差粮票,差钱,贴钱就能买高档货,买收音机自行车之类的,都得不少钱了。   他就拿钱换票。   西爱不晓得家里这么艰苦的。   虎子不能瞒着啊,跟西爱说了,“那还是我去了,那肯定拿好的吃啊,一桌子窝窝头,再加上点白菜咸菜,肉一点儿。”   那你说,就这条件,张平前段时间去上海出差,愣是给西爱带一条裙子回来,花那么多钱。   西爱给呕的啊。   她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自己晚上闷着气,那饭菜也不想入口,自己打开门,头一回出来散散。   伸伸跟着一起,他吃完饭爱走走。   结果散着散着,西爱就一把抓住伸伸,“看前面,什么东西——”   伸伸给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能是什么东西,你一惊一乍的。”   西爱就扯着他换了一下位置,“你到这边来,我怕到时候来不及跑。”   自己给换到内侧去了。   伸伸就给气笑了,“就你精。”   结果到头一看了,伸伸就顿住了,那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呢,似乎带着一点失望。   西爱捂着心口,吓死了。   这个孩子,是以前虎子经常给东西吃的那个孩子,伸伸印象特别深刻,虎子走了,也没有人给饭了,这孩子自己找过来了。   其实知道虎子是谁,这孩子知道在那里要饭吃,因为这地方,就西爱这一家,给饭吃的,就西爱一家。   饿得很,就找过来了,本来虎子不要到跟前来的,怕西爱看见了惹气。   伸伸就快走几步,拉着西爱。   西爱就纳闷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那孩子好像有事情。”   她兴趣盎然的,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拿着这孩子打发一下时间,扭头看那孩子还是看着这边,一动不动的,西爱就走回去问了。   这绝对是个怂包,要是伸伸不在,她肯定早走了,怕人家对她图谋不轨。   这不是伸伸在呢,虽然不高,但是真有底气,小嘴吧唧张开,“小孩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我干什么,你认识我啊?”   “不认识。”孩子怯生生的,看起来虚的很,光很暗,人立足站着的时候,就觉得很冷,浑身冷透了。   “我找别人。”   西爱就呵呵,“这地儿就我家一户,你要找的谁啊?”   能找谁啊,她觉得走错路了。   “赶紧走吧,天黑了,孩子家家的。”   扭头就打算走,她眼睛就跟瞎的一样,她看任何人,就跟看空气一样,不会去关注人家的穿着打扮,不会关注人家的神态身体状况。   这孩子,饿的浑身浮肿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但是西爱不管,她看不见,也没有什么感觉。   跟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孩子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她走,眼巴巴的看着人离开,记得虎子说的话呢,别近前到家里去,他姐不喜欢。   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伸伸看出来了,瞧瞧的对他打个手势,那意思是等等,等他回来了给拿东西。   结果那孩子看错了,以为是打发自己走呢,一下子就跪下来了,“姐姐,要饿死人了,我家里还有小妹妹,好几天没吃饭了,您给口饭吃。”   西爱吓得一个激灵,慌里慌张的扭头,捂着心口,她胆子其实特别小。   紧紧的拉着伸伸的胳膊,“怎么了,怎么了?”   伸伸就反手握着她胳膊,“没事儿,这孩子没办法了,我回家给拿口吃的吧。”   西爱那表情就很无所谓了,“哦,那我们不散步了吗?”   瞧瞧这话,这要是给人看到了,能给你骂死了。   什么时候了,人家家里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要饿死了,这么可怜,结果你还想着散步。   伸伸就点点头,“先拿给人家,我们再出来。”   西爱摇摇头,“前面黑的很,我不想走了,刚好回家吧。”   回家,然后要那个孩子走在前面,她不放心走后面,然后就凑在伸伸一边,她老觉得自己金贵,全世界都害她一样,很谨慎。   脑海里面闪过的都是□□什么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要是来家里偷东西,或者进来人了,她没办法,跑都跑不掉。   伸伸就赶紧的,回家给人收拾了几个煎饼,“拿着去,路上别给人看见了。”   那孩子就跪着磕头呢,没进屋子,门开着一半,西爱就躺沙发上呢,无动于衷的撑着下巴。   “现在饿死的多吗?”   那孩子楞了,什么叫饿死的多不多?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饿死了?”   “家里地不好,我爸没了,我奶奶欺负人,给分了三级地,种的粮食少,刚秋过去,交公粮就没有吃的了。”   西爱就点点头,“走吧。”   那孩子又磕了三个头走的。   伸伸给拉着都没拉住,等人走了,要说西爱吧,但是你看她脾气很大了,肯定不听。   想了想,就坐在一边,好声好气的,“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要是外面给人听到了,要给你戴帽子的,你说话得注意。”   “那孩子也可怜,以后要是来了,你在家的话,就给人一点吧。”   西爱果真翻脸,“要你教我做事。”   拉着长音,每一个音调都是不满。   “不是教你做事,就是看着怪可怜的,那么大的孩子,你看手指头都是冻得。”   说完就看西爱伸出来手指头,“看——”   “看什么?”伸伸拿着那手,仔细看好几次,都没看出个花儿来。   西爱就很可怜的说了,“啧啧,你看看,我这小手指这里,也是冻伤的,你看,你看,现在还是硬硬的,一点点红。”   其实真没有,那一点冻伤,就是那时候写东西写的晚上,她现在在这里忆苦思甜了,看不到别人可怜,反正觉得自己最可怜了,“那时候买不起炭,就只能烧柴,晚上放上多少,半夜里就没有了,可冷了屋子里面。”   “我那手放在桌子上啊,右手写字的时候,跟放在冰块上一样……”   巴拉巴拉,不吝惜用任何浮夸的优美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悲惨,巴黎圣母院不能让人家作家写,得西爱来写才行,来一个悲惨世界。   没说完,伸伸就拉着手去看了,看那地方,给摁一下,“还疼吗?”   “一点。”   卡巴卡巴眼,怎么看着那么作呢。   但是人家有人吃,有人不吃,你就是丁点大的事情,自己说的很重要,愿意听的人就觉得很重要,不愿意听的人,听了就跟瞎了一样。   补充上一句,“不过,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很疼。”   “那你以后记得用热水泡泡,我找老乡要点草,专门烫手的,你晚上睡觉前泡一下。”   西爱哪里有哪个耐心啊,但是她是不吝惜麻烦别人的,扭过头去嗑瓜子,“嗯,好,你去找。”   她泡个鬼,她晚上就知道嗑瓜子。   第二天,思虑了半晚上,她得想着给家里弄点粮食啊,去找冯雪去了。   冯雪是真佩服她,“找我什么事情?”   有点高冷,衣服还没换,看得出来刚训练完的。   西爱笑了笑,脾气看着很好的样子,“带了点瓜子来,你不是也爱吃个味道的,我刚去买的,脆的很。”   其实是家里买很多,她随便抓一包来的。   这姿态,够味道啊。   冯雪心软一点儿,表情也有点缓和。   看着西爱,蛮喜欢的,坐在一边,擦了擦汗,“前段时间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了。”   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情。   西爱就看着她,心里都清楚,“嗯,我心大。”   “还有订婚那天,你衣服脏了,是我要服务员给你弄得,谁要你没眼力劲,我订婚,你穿那么好看,是去砸场子的是不是?”   坦荡荡的,人呢,一些事情,不至于隐瞒。   西爱再点点头,“我知道。”   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语气很淡,“好好儿的服务员,我那边也不是上菜口,怎么就倒在我身上去了呢,弄脏了衣服服务员态度也不对劲。”   “我就想,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你生气吗?”   “还行吧,衣服穿过就算了。”   “我给你买新的吧。”   “不用,你眼光不是很好。”   “可是我看男人的眼光很好。”   我看上的是高长明,有眼睛的都觉得比刘伸伸好,最起码两个人走在一起,外形看着很般配。   西爱跟刘伸伸走在一起,不是那么的和谐,最起码身高不是很匹配,而且西爱骨架不算小,伸伸骨架男人里面偏小的。   当真来讲,不般配。   你看,刘伸伸跟张西爱,就是一对不被全天下看好的情侣。   没有人觉得会在一起很幸福,也没有人会觉得俩人会长久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3015:35:00~2020-10-0115: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77章 新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出去玩,请假两天,后面补更,抱歉了,祝国庆快乐。   六十年代黑天鹅   西爱就不是很喜欢听这些,“找你有事情,我想要一些粮票。”   最后她换很多粮票,全国的,冯雪给托关系换的,她一句话的事情,找她哥哥给办的。   冯大哥就很叽歪,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记得,你举报她的吧?”   “是我。”冯雪站在那里,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先把人捧起来,再摔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西爱求我帮忙,我帮一下而已。”   “所以呢?”冯大哥就不是很懂,你们女孩子难道脑回路跟我们男的不一样,怎么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没什么所以的,冯雪这人就这样,“我一直觉得,如果没有高长明,我们应该是好朋友,关系很好的那种,我们两个很和气。”   摔。   冯大哥拿着粮票直接给冯雪,“走吧,你们弄什么,我也看不明白了,马上结婚了。”   冯雪然后跟高长明婚礼举行的特别快,两个人的结婚仪式很简单,按照部队里面流程走的,双方父母没有出席,算得上是简朴。   等着晚上的时候,两家才家宴,进行私人宴会。   高君当然来了,高长明妈妈也来了,两个人看着关系呢,怎么说呢,冯雪知道一点,自己这个婆婆是小三上位的,品行不是那么好,但是她很尊重,嘴巴也很甜,对着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   吴玉燕对着这样的儿媳妇,脑袋上就一个大标签,那就是军区首长的千金,在她眼里就是千金之躯。   人看着很慈祥,说话也和气,“雪儿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的,我听说现在跳舞很好,都能出国演出了。”   就是夸,看着哪哪儿都满意,觉得哪哪儿都好。   你说家世背景带来的光环,有些人出生就是带着的,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奋斗的天花板,也达不到人家的起跑线。   每个人都是势利眼的。   高长明就是摆脸色,他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   高君脸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也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了,而且越来越混乱,他一个人独木难支,需要有人联合起来,一起组成团体才可以。   听到内部消息说,上面的话,对现状有些不满意,发现不对劲,打算整改的。   到时候的话,那些人有牵扯,那些人倒霉,派系都是非常明确的,你做的每一件事大家其实都是清楚的。   东北这边的部队环境非常好,这个地方呢,是我们共和国的长子,煤炭石油工人撑起来大半个中国。   无论是粮食保障,还是其他物资,都是一个重工业重地,发展潜力非常巨大。   高君对现在阶段的关系,非常满意。   高长明出去,高君看了吴玉燕一眼,吴玉燕就怕他,然后马上就打圆场,“我们家一个小孩,平时惯坏了,很多毛病了,脾气也不好,以后雪儿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毛病就说出他,我们说话他不听,你说话他是要听的。”   瞧瞧,这话儿说的多漂亮,一桌子的人,都高兴了。   冯雪妈妈就垂着眼,笑了笑。   她是什么女人啊?   上海女人。   她祖上那边,很有名气的,发达的时候,烟花里一整条巷子都是她们家的,光是收租都够吃用的了。   只不过是后来年代不一样为了,她对高长明,也是满意的,门当户对,但是对于高长明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要说话,但是看着自己女儿开口了,“是呢,不过我们关系很好,我也没太看出来他有毛病,我觉得他很好。”   就傻。   护着高长明。   等着回家,她妈妈就掉脸下来了,“你妹妹跟小高是怎么回事?”   冯大哥觉得没多大问题,“她喜欢就好。”   “你妹妹喜欢人家有什么用,我看他一点也不给你妹妹面子,大家一起吃个饭,当着我跟你爸爸的面,就甩脸子走人,要给谁看呢,这样子你妹妹以后跟他怎么过的下去。”   “不用想太多,我们家大业大的,他要是有事情,也要掂量着来,不会乱来的,不过就是一开始不愿意罢了,想明白就好了。”   冯雪妈妈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了,“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婚事是两家人订下来的,他爸爸妈妈点头的,我们是两家商量的,一副按着他结婚的样子。”   其实就是摁着人家头结婚的,不然的话,高长明真的不结婚。   越想越生气,第二天就去部队那边去了,俩人分了房子,蛮大的,装修都是按照部队来的,但是里面家具,都是冯雪家里这边准备的。   冯雪在那里哭呢,她的新婚之夜,就没有办法回想。   但是哭着哭着,觉得自己蛮高兴的,这是结婚的日子,大喜的日子啊。   就有气心里,高长明昨晚上就进来,在外面客厅睡得。   她觉得你不是不跟我睡吗?   我就非得给你一起,我不仅这样,我还得怀孕生孩子。   她跳舞的,上舞台的,怀孕的话,自己要耽误一点时间,产后恢复也是要时间的。   她妈进来就冷着脸,往里面走,“高长明呢?”   “训练。”   “结婚第二天就去?”   “妈,我爸也是这样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忙的不行,你来做什么呢?”   “我一晚上没睡,我来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对我很好啊。”冯雪就一脸的淡定,自己开始说了,“他还能怎么样,除了对我好,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啊,妈你不要来想着我的事情,我现在真的过得特别幸福,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这辈子就喜欢她。”   你就看她笑,自己环视着这屋子的时候那种笑容,就真的很幸福,你忍不住不去祝福她的。   当妈的看了就心软,就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一直不拦着,“我女儿真的很漂亮,妈妈就希望你,希望你永远这样开心,他如果要你不开心惹你,你跟你爸爸讲。”   “我都多大人了,还要找我爸爸,妈,一会儿我们去买衣服吧,我衣服少了一点。”   走着走着,自己也开心了,晚上回来给高长明带好吃的呗。   你说这女孩子,幸福的家庭出来的,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这样子不开心的,她自己就活的很好,然后不需要从男的那里索取很多。   因为她自己全部都有。   西爱跟她做朋友,一定程度上,臭味相投,活的很自我,对自己的人生很认真,很负责,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那锲而不舍的精神,值得敬佩的。   西爱从这边搞那么多粮票,自己这一次很谨慎,“刘伸伸,我觉得你应该年后看一下你姑姑。”   “我姑姑还跟我生气,不接我电话,其实我也想去看看她。”   “嗯,我只是建议一下,如果去了,她还是不待见你,那你就明年再去。”   西爱其实呢,蛮有原则的,这个原则,是她自己制定的,符合她自己价值观的,她觉得应该这样做或者不应该做。   伸伸年后就去了,先去了口外那边,刘凤也没想着她来啊。   看着伸伸,“找谁?”   我不认识你。 第178章 婚姻   觉得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养大的,看着你出生的,我送走你妈妈的,但是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听话,为了你跟你爸爸,她刘凤这一辈子都觉得对得起他们,哪里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就是心寒。   自己抱着很多蘑菇了,一个一个大袋子的,她要去邮寄,儿子们都在部队呢,过年吃点,腊肉也都准备好了,家里就不差这些东西,有的是,不缺。   “姑姑,这是给我邮寄吗,不用了,我自己来拿。”知道不是给自己的,但是还是这样说,找话儿说呢。   果真刘凤就跟吃了屎的表情一样,“啊呸,给狗。”   意思是给狗都不给你。   说完就更生气了,这是给儿子们的。   自己脸呱嗒掉地上去,“什么事?”   “我还没死呢。”   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伸伸就接过来,“您好着呢,我知道,我来就是看看您的,给您磕头。”   “当不起,我算哪根葱啊?”   “那得是章丘大葱,有一人高呢。”   扑。   刘凤一下子就笑了,扯着嘴笑完,人才想起来,在生气呢。   但是绷不住了,觉得这孩子变得真多,以前的时候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话儿呢,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就知道看着你。   看着伸伸的眼睛,这孩子看着你的时候,眼睛就是那样子的,里面带着山林里的一丛水一样的,倒影出真实的山水,你就那样温和的倒影在他的眼睛里,纯良一般的。   再出口的话,到底是咽下去了,“谁教你的?”   “西爱教的。”   “她怎么教的?”   “就说别惹你生气,惹笑了就好了。”   刘凤抱着蘑菇进屋子,那一大袋子就在门口放着,然后进去,喊姑父,“看看谁来了——”   姑父年纪看着格外的大,多少年没见了,笑了笑,没想到是伸伸来了。   说实话,当初刘江的事情,是时代的问题,自己心里也有想不开的时候,他什么出身啊,自己打仗打出来的,结果一个刘江,给自己拉下来了。   但是眼看着这些年世道就是这样子的,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人呢,到这个年纪,能活到他这样的就不错了,据说中央那边,护不住很多人了。   就跟风雨中的小船一样,总理能护得住这个,护得住那个,可是颠簸到最后,自身都难保了。   刘主席没了,人据说是一寸完整的经络都没有,到最后都找不到人在哪里。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现在到处都在反孔反四旧,也是一点也不能沾边,不然的话,动辄就要戴帽子,比之前形势,越发的严峻了。”   姑父点点头,“一样的。”   自己想了想,看着伸伸,对这个孩子,他也是看着长大的,一直觉得平平无奇的,他见过的优秀的孩子不少,聪明的孩子也很多,但是伸伸的话,就瞧着是个普通的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或许就是脾气好,就是听话。   当然,在感情这一块,有点儿女情长。   想了想,“你在那边,怎么打算的,你爸爸这个样子,我当姑父的呢,就多嘴说一句,要是在那边安稳下来,你们两个就可以打算结婚了,到时候我托人,去给你找个工作,当个石油工人工资也高。”   石油工人半边天,挺好的,一个石油工人能养一家子,尤其是现在很多人饿的都水肿。   “要是想着回来呢,看看就不要回北京了,给你安排在口外这边,家里人照顾着也好,你姑姑呢,是愿意你留在这边的。”   姑姑之前都说好的,她心软,就是想着伸伸,就是等着伸伸来找她服软了,不去陕北那边,就不当干部了呗,到时候就当工人也蛮好的,在这边当个小管事的更好了,靠着姑姑一家子,吃喝不愁的,有关系。   伸伸顿了顿,“我还没想好,刚到那边去,我想着看看再说。”   行,姑父端着茶杯笑了笑,觉得就这样吧。   回头就跟刘凤说了,“不是我们不管,是尽力了,就这样吧,他爸爸这个样子,他也是这个样子,不是我瞧不起你娘家人,是人家根本就不愿意。”   “你以后也不要瞎操心了,好心当驴肝肺一样的,什么人有什么样子的活法,他自己要这么走,我们也没办法。”   刘凤听了,既生气姑父说这样的话,瞧不起人,觉得姑父现在能耐了,不是前几年夹着尾巴做人,要自己在外面跑的时候了。   又生气伸伸这边,最后呢,觉得还是西爱的问题,你给人弄成了这样子,为了个女孩子,前途都不要了,是不是丧门星?   又仔细想着西爱的眉眼,觉得这孩子眉眼上扬,是不是克夫,命不好,妈妈没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人呢,命就是一定的,小时候没爹妈的,到老也白搭,俗话就是这么说的。   “你们结婚的事情,我建议还是缓一缓,现在呢,情况也不是很好,你们也没有多少钱是不是,还有就是,工作都没稳定下来,我建议呢,还是先等等,不谈结婚的事情。”   “感情好的话呢,又不是非得在这时候,越是时间长,感情越能经受得住考验。”   “你们也不算是很大,还小呢,别拿着婚姻当儿戏一样的,没那么简单的,房子总要有的,你是男孩子,总要准备房子的,不能住在那边破房子里面是不是,还是人家西爱租的呢。”   刘凤多聪明啊,她不说自己不同意,她得找理由啊,找理由来达到目的,官儿夫人的做派,她是太懂了这些年,该泼辣的时候泼辣,该绕弯子的时候绕着弯子,曲意逢迎,极为擅长的。   伸伸呢,想想也是,他来呢,是之前跟西爱讲好了,俩人打算过年之后开春就结婚的,等着春暖花开的时候。   他也老实呢,刘凤说的话也没多想,回去就跟西爱说了,“还不行,我觉得等等合适。”   西爱马上就冷笑了,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意思是现在不合适,延后一点好。”   好家伙,回去一趟就变了,西爱就眨着眼睛,套话了,“谁说的,是不是姑姑啊?”   伸伸点点头,就全说了,“不仅仅是我姑姑,我觉得也有道理,我也想有房子,给你生活的好一点,不能一直在这屋子里面,外面人都没有一个。”   西爱眉眼一下子就高了三度,但是嘴上还是挂着假笑,“你再说一遍。”   “嗯?”   “我说你再说一遍。”   伸伸就懂了,你说你看她生气了,就哄哄呗,或者赶紧解释解释,结果他还凑上去,“你生气了啊?”   “嗯。”   “你觉得我姑姑说的不对?”   瞧这话问的,西爱直接就不打算好好说话了,豁然站起来,眼睛瞪大了,“我就只问你最后一句——”   “问什么?”   伸伸觉得她真的生气了,但是原因并不是很清楚。   西爱就一字一顿的,“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结婚?”   “那看你啊。”   “那我什么时候结婚,你好好想想回答我。”   刘伸伸眼睛就挤在一起去了,他紧张,手不由自主的就抠手指头,低着头,然后不吭声。   西爱看他这样,就老觉得欺负人一样的了,“你快点儿,别墨迹,不然我走了。”   “你先等等,我想想怎么说。”   “那我想想。”   “马上说。”   刘伸伸就抬起来头,连着挤了三四下眼睛,“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那得看你啊。”   嗯,不错,这回答不错,一下子就戳中了西爱,西爱一肚子火气撒没了,嘚嘚瑟瑟的,在那里继续问呢,很矫揉造作了,“那你说,我想什么时候结婚呢?”   “开春吗?”   “你说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靠着激情结婚。   就这么神奇。   西爱办事情,从来就不按照常理进行的,就是家里人,也没想到她这么快结婚,虽然谈很长时间了,但是聚多离少,而且西爱脾气喜怒不定,隔三差五换个人的,没想到刘伸伸能走到最后的。   而且之前,一直没听西爱提起过结婚的事情,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呢。   西爱就是心血来潮,人家那不是冯雪结婚了,看着挺开心的,她觉得她也得结婚,试试呗。   就跟刘伸伸说了,“冬天的时候太冷了,你看菜也不好吃,饭店也贵的很,夏天的时候又热,秋天的时候,我觉得得农忙,仔细想想,春天的时候刚刚好合适结婚。”   伸伸就听着呢,觉得确实是,春天结婚也蛮好的。   然后就听西爱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决定,春天结婚吧。”   没想到这好事,降临在自己头上,伸伸就愣了愣,“你怎么想结婚的?”   “嗯,就是想。”   然后问,“你结婚吗?”   伸伸就笑了,“结婚,结婚。”   挺想的,但是一直没有行动,就是一直想着,但是一直没觉得能做到,也一直没觉得这么快。   就好像是,一直在一根线上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到头了,就那种感觉,挺奇特的。   他是按部就班的人,跟着张西爱竟是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俩人就开始这样子自己跟自己商量好结婚的时间了。   刘凤觉得自己说话管用,但是其实没用,西爱这边根本就不甩她。   她自己觉得合适结婚,想结婚了,“我觉得结婚虽然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是结婚并不是那么程序化,反而结婚会带来惊喜,给我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这就是我结婚的理由,没什么其他的。”   既然是人生的程序,但是我不当做是任务,反而我觉得是人生幸福提升的一个阶段,恋爱她谈过了,其余的也都体验过了,那么现在,就是婚姻。 第179章 俩人都是聋子了   明菊心里挺美的,买菜买了不少,进院子就有人问道了,“哟,买这么多菜啊,家里来客人了是不是?”   “是我们家小妹要来了,回来说是要准备结婚的事情,这不是先买好菜,明儿火车就来了。”   哼着小曲儿,进门看着大儿子,“哎呦,你姑姑回来了,你这还没见过呢。”   小孩子懂什么,傻笑呗,王红叶就去看那些菜,“有香菜还要大白菜,怎么没看着有蒜台呢。”   “哦,没买到。”明菊笑了笑,这大冷天的是蒜台,太贵了,都是洞子货。   “那你可能没看到,我等着下午的,去买去,西爱就爱吃这些东西,什么蒜台,蒜苗的,她都爱吃,咯吱咯吱的,要是炒腊肉能吃一盘子呢。”   西爱爱吃,西爱爱吃,明菊听着就头大,你说说你爱吃的怎么就那么多呢,“啊,你说姑姑爱吃的怎么那么多呢,现在大家吃不饱,吃什么不是吃,还挑三拣四的,家里人给惯得,饿几天是不是就行了。”   西爱回来吧,她不能不买东西,想来想去的,买点菜好了,一家子都能吃,她也没有别的东西,也就是在家里吃喝,攒下来一点东西。   打开抽屉,看着王红叶出去了,肯定是买菜去了,问宁宇森,“你这个月还有多少粮票?”   “没多少,就这些了。”宁宇森打开抽屉,零星的几张,还有几张票子。   然后看了明菊一眼,“爸妈那边又来信了是不是?”   “嗯。”   “病好点了没?”   “我妈说是严重了,那边工资发的更少了。”   宁宇森就懂了,都拿出来了,“你拿着给寄过去吧,我们远,过去也没意思,不如路费节省下来了,多留一点钱给老人。”   明菊那爸妈在那边,就是普通工人,现在工人也很多饿死的,这边还能吃供应粮食,好歹是首都,可是青海湖那边,地里面也不能出土什么,自来就是贫苦地区,遇上饥荒年,是真的熬不过去。   明菊爸爸还营养不良的很,家里就他一个人正式工人,那明菊妈妈就是打散工的,不是正式的,连个青工都比不上,一出事儿了,那家里就得喝西北风。   明菊一早上就去邮寄去了,对着宁宇森,她现在呢,是一百个愿意。   给家里人打电话,“你跟我爸吃点好的,我爸就是营养不良,不要不舍得吃,我这边儿好着呢,我公公赚钱,家里我婆婆带小孩,小宁虽然说家里活儿不太干,但是这事儿他爷们。”   明菊心里就感谢宁宇森,你说他自己工资,就给拿出来贴补明菊家里了,给老丈人了。   自己一个大男人,冬天了,皮鞋都没有一双,那鞋子修修补补的,上面的铁丝都能看出来了,马上就不能穿了,就冲着这一点,明菊就觉得这一辈子,她给宁宇森干什么都愿意。   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西爱已经到了,拉着小孩到跟前,“叫姑姑——”   西爱看了一眼,那孩子躲了一下,西爱就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糖,“去吃。”   明菊打进门口一眼,就愣住了,这什么人啊,西爱走的时候,那还是个小丫头呢,就是打扮捯饬的再好,也是穿衣服好看干净,瞧着人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可是现如今瞧着,人坐在官帽儿椅子上,身上还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狐狸毛的大衣,那颜色,根根毫毛里面带着黑呢,虽然深色但是映衬的人脸色雪白,下面是长筒的皮靴,人不大的一团,像是裹在衣服里面的。   瞧着就是气势盛人的很,不一样了。   跟以前,就觉得不一样了,“你不觉得,你那妹妹变化大”   宁宇森拿着铲子在弄碳火呢,这家里自打早上开始,那炉子王红叶是生怕不热了,一个劲的要放碳火进去,生怕屋子给冷了,“确实大,到底是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明菊拿着那簸箕,恨不得一下子给他扔脑袋上,有这么偏心眼的不,那样子叫吃苦?   不知道的,掉在哪个富贵堆里养着呢,还吃苦。   就说不通。   “你端进去,我买点卤味去,西爱就爱吃那便宜坊的酱牛肉,别的地方没有这个味道。”   “家里那么多菜,我昨儿去买了,你别去。”去了还得花钱不是,家里应有尽有的。   宁宇森就摆摆手,“回来一趟,我多少买点儿。”   说完就走,给明菊一把拉住了,“不许去,就你钱多是不是?”   “那你这是干什么,我妹妹,哪回儿在家里,我不给买一次酱牛肉吃,大老远从东北来的,我买点怎么了,我不为过。”   “我是不要你去买的吗?可是你还有钱吗?我们俩这要是有钱,我一个字儿不说,可是这钱都给我爸妈了,你哪儿来的钱你。”   然后就看着宁宇森自己昂着脖子,不肯低头,明菊就拉着他手腕,“你手表呢?”   “你手表哪儿去了?”   她没看见宁宇森那手表。   宁宇森给卖了,没钱逼死人,明菊爸爸生病这事儿,不是一两天了,是一两年了,明菊结婚后不久就这样了,宁宇森那工资就贴补的多,他单位好,铁路那块儿。   明菊就给疼的啊,她心疼宁宇森,你说好好的手表给没了,那手表是什么东西啊,宁宇森天天带着的,喜欢的不得了。   自己就在那里哭了。   就她爸生病那事儿,她就没跟婆家这边说过,为什么呢因为宁宇森家里条件好,明菊就一直怕给人低看了去,出嫁的女孩子,整天的贴补娘家,给人知道了,就更抬不起头来的。   “你去买吧,等着那表我给你买回来。”明菊端着簸箕就走。   一转眼,就看西爱站在那里呢,原以为西爱能说什么,在那里停着,肯定就听到了呗。   站在那里,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明菊占便宜了,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西爱抬着下巴,跟个小天鹅一样的就走了,真行。   明菊自己都楞了,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西爱听见了,就当没听见,你们俩日子,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呗,有钱就有钱过,没钱你俩就穷着过。   她是去厕所的。   谈结婚的事情,谈的她不是很高兴,因为家里,没有人支持的。   “我觉得还是等等看,你们年纪都小。”这是张德顺,他就压根没当西爱说的话是真的,这么小,结什么婚。   “是啊,这到时候还得回北京来,在外面不行。”这是宋慧萍,她就想西爱留在北京的。   左一句,有一句的,伸伸张张嘴,他嘴皮子又不利索,听得西爱都觉得枯燥,索性茶水喝多了,去厕所,正好遇见了明菊。   西爱有钱吗?   真有。   她说不说?   打死不说。   钱给谁呢?   就给王红叶,“你拿着好了,给操办结婚的事情,刘家呢,来人愿意操持就操持,不来呢,就当刘伸伸是个倒插门。”   至于什么形式,什么档次的,她一概不管。   那王红叶谁啊?   张西爱头号粉丝,疯狂粉丝那种,西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人这还没松口呢,人家就答应了,就按照西爱意思举行婚礼了。   你说能干不能干,宋慧萍看着就生气,“你就那么听西爱的,她还小,婚姻不是儿戏,她跟伸伸一开始我就觉得跟过家家一样的,她愿意谈,我不说什么,可是结婚得再看看。”   看什么啊?   王红叶半天想不明白,她家西爱结婚,你们看那么多干什么啊,“我得买菜去了,不然的话,赶不上了。”   摔,宋慧萍气的,你买什么菜,你还正儿八经的要结婚请客是不是?   逮着张平就开始骂了,“家里你什么事情都不管,就知道上班,孩子小你不管,给惯坏了,现在大了你还不管。”   张平就冤死了,“那你怎么不说老二,我不管,他就更不管了。”   张建国现在学乖了,他在家里就不说话,当隐形人,西爱的事儿就和稀泥,“对,我不管,西爱有自己想法,她怎么愿意怎么来呗。”   “她要去死呢,你也由着她?”   这老太太说话,是越来越难听了,张平给气的,“您这话说的,您直接咒我行不行?”   宋慧萍呱嗒掉脸子,直接扭头走了,我咒你干什么,值当的。   伸伸给屋子里都听见了,看着宋慧萍进屋子,马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甚至还笑了笑,笑的和气又真诚,外面的事情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他也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结婚呢,是好事儿,这家里呢,别人说了不管,就西爱一个人拿主意,家里人不甘心归不甘心,但是西爱是真的刚。   心里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护着我的女朋友。   你们说了都不算。   他这人,年纪大了,接触的人跟事情多了,也鬼了。   跟张建国一样,一些事不说,然后心里清楚,其实捡便宜也不少。   他要闹要死皮赖脸的,更没用,就这样,装听不见,装哑巴,我看不见你那小脸子,也听不见你骂我,我心里美。   这俩人,绝配,有时候,贱脾气的属性,那是一等一的。   婚礼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展开了,等着真到了结婚的时候,家里就想着怎么实惠怎么省钱了,西爱的婚礼,不比前面宁宇森跟田叶叶的奢华一毛钱,全部是最朴素的路线来的。   该什么样的酒席就是什么样的酒席,该什么样的瓜子花生,就是什么样子的,照着王红叶的话来说,就是排场大了没有用,钱还是剩下来给小两口好过日子的。   明菊觉得西爱能愿意啊?   “你看看难酒席,请师傅来做的,白菜豆腐的,你妹妹能愿意啊?她最要面子的。”   是啊,都知道张西爱打小就要面子的,就是虎子也觉得这是不是太低端了,配不上西爱的身份,人家赚多少钱啊。   结果没想到,西爱听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只说了一句,“晚上家宴,自己家里吃要单独买盒子菜吃。”   王红叶一口答应了,然后就按照这标准去买糖买瓜子的,怎么省钱体面怎么来。   院儿里老少爷们,街坊四邻的,都笑呢,这俩人出双入对的,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白的跟雪一样的,一个黑的跟枣儿似得,站在一起,要多不和谐就有多不和谐。   就这样的?   能成?   擎等着吧。   姑娘给蒙了眼了,没多久结婚后,走着瞧吧,这婚事儿,没几个看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820:09:52~2020-10-0922:1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布娘子10瓶;月爸爸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气病   刘江这边也闹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快就结婚了,但是跟西爱结婚,他没意见,自己笑了笑,看看这屋屋子,真的是家徒四壁了,“咱们家呢,别的没有,但是房子还有一间,我明天呢收拾收拾,给你住着当婚房,你看行不行。”   “亲家那边呢我,我去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委屈了。”可不是委屈了,人家那么一个姑娘结婚进来,然后房子没有房子,屋子也没有屋子的,家徒四壁,刘江这些年就是基本工资,自己活得都困难。   攒下来一点钱呢,也用不到自己身上去,买也买不到东西,最后都给人搜刮去了,他这样的人呢,就是重点监督,好容易回来几天呢,也是不敢见人,胆战心惊的。   伸伸自己来的,“没事儿,她不看重这个。”   “成。”   这就是都同意了。   刘江趁着天黑去西爱家里,敲门进去,张德顺拄着拐杖起来迎接的,不愿意是不愿意,但是人家家里有礼数。   就把情况说了说,“家里没什么给的,要彩礼呢,家里也确实没有,以后呢,不用给我养老。”   说的敞亮话,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以后老了病了的,不麻烦孩子。   张德顺给那拐杖,一下子就拄在地上了,你说不养老就不养老啊,你们家孩子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我们家小孩可不是这么教的,西爱要是真这么干了,他第一个得说她。   “后话儿您甭说,该怎么着怎么着。”   西爱看了一眼刘江,也着实没有什么感情,“好男不吃分家饭,我们的事情你不用管,你以后有事情找伸伸,我不管。”   瞧瞧,这是当儿媳妇的人了,说这样的花儿,王红叶晚上就寻思,这话是好还是不好呢。   “你要说她没良心吧,人家就不管养老的事儿,刘江以后呢,伸伸说了算。”   “说她讲良心吧,刘江以后,她保管一杯水都不带递过去的。”   张平皱了皱眉头,“你不累啊,你不累就起来问问她去,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人了,马上要结婚,还是说话不对头,想什么说什么,我们自家人知道没坏心眼,那外面人听了,不一定是怎么说三道四的呢,以后嘴上可上把锁算了。”   王红叶瞅了张平一眼,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他没共同语言了,“得了,您自己睡吧,我找我姑娘睡觉去。”   稀罕跟你睡啊?   西爱还没睡呢,自己躺在床上开着灯,“没想什么,我只是在享受安静。”   “那我打扰你了是不是?”王红叶很卑微的就想出去,你说她就这样,西爱在这里玩儿呢,她也觉得是干大事的,不打扰。   西爱摆摆手,“进来吧,不是要睡觉,我已经享受完了。”   “行。”   躺上去,西爱突然抬手,因为她看见王红叶眼角有很多褶子了,头发也有点白了,拉着她的手,“嗯,有点糙。”   “我整天干活,跟你们拿笔杆子的不一样,你手多白啊。”   “那你以后也别干活了,少干点,家里那么多人,小孩子也不要带了。”   “那可不行,这家里不能离开我了,吃的喝的你大爸一点也不管,都得指望我呢,一大家子吃饭洗衣服的,我也爱干这个,闲不住。”   闲不住,西爱觉得怎么能闲不住呢,她有时候累了,能躺好几天。   西爱眨眨眼睛,突然问一句,“大妈,你见过最美的星空吗?”   “就是那种天色很蓝很蓝,全部都是星星,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星空。”   “没有,哪儿有啊?”   “那我带你去看,在西北有,罗布泊有。”   西爱侧着脸,看着窗户,还很冷,窗户给用塑料袋钉起来的,只能看见白色的塑料袋。   王红叶顿了顿,点了点头,第二天说起来就对着张建国哭了,“孩子没说想她妈了,但是昨晚上的时候,说是带我去看星星,西北那边的星星特别亮。”   就是想她妈了。   张建国听了,心里多难心啊,孩子要结婚了是吧,全家没有人说,但是就是少了一个人,梅如不在。   自从梅如死了,西爱就再也没有提起来她,家里人谁都不提起来。   就张建国自己,情绪上来了,现在倒是偷摸的烧烧纸。   结婚那天,去的是刘江准备的小房子,收拾过的,依旧显得破旧。   伸伸骑着那摩托车,西爱就坐在后面,两个人牵着手,从玉堂春色的影壁前经过的时候,一个前面半步,一个后面半步。   一个高一点,微微的低着头颔首过门槛,是西爱。   还有一个稍微矮一点儿的,笑的跟什么一样的,微微抬着下巴,听起来胸膛,这是伸伸。   一支红梅花,斜斜逸出墙角,暗香盈动。   俩人这一瞬间,竟然出奇的协调。   像是错觉一样的。   这院子老的很,人也参差不齐的换茬一般的。   多少人看着呢,街坊四邻的瞧着这俩人,只觉得刘伸伸配不上。   真的就是三个字,配不上。   “哟,这怎么就般配上的这是?”   “海,那谁能知道呢,这人就看对眼了被,甭说是您瞧着不合适了,就是我瞧着也是不合适,要不人家就说是好汉无好妻,赖汉一枝花呢。”   这俩孩子一起长大的,打小那西爱就压着人家一头,没想到,到头来还成一对儿。   “就是了,这丫头眼光多高啊,那看人都是下巴看的,见人没主动招呼过呢,这怎么看上的。”   心里都觉得,不一定长久的。   这下巴看人的,跟白天鹅一样的,恨不得全世界我最棒,其余人都是垃圾一样的。   跟见了人就笑的,腼腼腆腆平平无奇的人在一起,都觉得西爱就是眼珠子抠出来扔地上了,也看不着这刘伸伸啊。   更何况这刘伸伸,家里条件很一般,别的也一无所有,西爱那家庭,不说是多富有,但是家境殷实是一定的了。   两边都无好友,西爱是没朋友,伸伸呢,有倒是有,他到底是待人和善,但是婚期着急,西爱定下来的,也没来得及通知。   散散落落的摆了一桌子,也没有人来吃,不敢跟刘江有什么牵扯。   西爱今天,倒是安稳的很,她自己在那里巴拉人呢,刘凤呢,到底是没来。   人没来,礼物呢,也没到。   等着刘伸伸进来,西爱就冷笑,“你姑姑,我今晚就说明白了,她做事情没道理可讲,这样的日子,人不来也就算了,礼也不到,我不说对她多好,最起码她周全都不愿意周全。”   那小眼神喷火一样的,西爱生气的时候少,骂人的时候也少,阴阳怪气的时候最多,只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刘凤你不来,这是给谁看脸色呢。   “我知道,我姑姑这样不合适,但是她不来我也没办法。”   “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今天算是确定了。”   伸伸就笑了,她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别生气了,以后咱们过日子,又不是跟我姑姑过。”   “我咽不下这口气去,她凭什么给我脸色看我,我这么大,没吃她用她的,她哪里配。”   直接就给刘凤挂电话去了,刘凤知道结婚,她自己也睡不着,心情不好,看一眼电话,心脏不是很舒服,“什么事?”   没想到是西爱,就听西爱在电话里说了,“姑姑,您今天没来,原本想给您邮寄喜糖来着,但是想想年纪大了吃糖不好,老的快,就算了,您别怪刘伸伸,他是有心无力。”   瞧瞧,这什么话,她倒是自在了。   西爱就想,你是什么排位的呢?   我在乎你,是因为你养大刘伸伸的,我敬你三分,对着你和和气气的已经是不容易了。   你怎么对刘伸伸她没意见,但是你这么对我张西爱,你就不行了。   伸伸就瞧着,你说说她多能耐啊,他以为打电话是去吵架的,结果人家不动脏字儿不高声,一句一句的,给话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意思,他心里怪复杂的。   你说刘凤不来,他也生气,也有怨气,但是呢,一家人,自己姑姑,没有什么仇的。   “姑姑,那我挂了,我得早点休息,累了。”   西爱挂完电话就笑了,她挺美的,她觉得今晚刘凤应该睡不着了。   “西爱,你说说你这脾气,多厉害啊。”伸伸捏着她的脸。   西爱就嘚嘚瑟瑟的,一下子扭开了,“你废话,我肯定厉害,我以后还更厉害。”   挺得意的,我不厉害谁厉害啊?   这样子,眉飞色舞夸自己的时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人家不用别人夸,自己能给自己夸到感动,觉得自己宇宙无敌的好。   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伸伸就喜欢她这样子。   刘凤结果真的是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起来,舌头就麻麻的。   没等两天,就去医院了。   她这人呢,气性也大。   人但凡是强势的,气性一定大,她管刘江管一辈子,那就是刘家管事的人,现在想着管伸伸,觉得自己养大的,想着跟伸伸当家。   结果没当成,还要个小丫头给骑在脖子上。   她能不生气吗?   她能咽下去这口气啊?   要不说人别生气,你非得去生那个气干什么,想开点不行吗?   你自己活好自己了,比什么都强。   俩人结婚后,直接就回东北去了,走的时候,你说张平这欠哈哈的,还给西爱塞钱呢。   “去了置办新家具,这边你们不回来,也没给你买,家里商量给钱给票,你们去东北了自己买,房子也要自己买,都行。”   西爱是回家来一次,家底就给掏空一次,明菊就在旁边呢,她自己心里就淡淡的。   西爱拿着了,“那我拿去花了。”   “省着点。”   “我知道。”   张平看的实在是眼睛疼,西爱就不会花钱,就知道糟蹋钱,“你要不给伸伸拿着?”   西爱就翻白眼,“傻不傻,钱在自己手里才靠谱。”   打小就知道钱好使。   伸伸不管她的钱,他不过动,就是会过问一下。   心里有数。   但是呢,他这人仔细,别的心思是一点也没有。   刚回去,西爱就接刘凤电话了,刘凤要伸伸回去看病呢。   西爱就笑,拿着电话,“嗯,不在呢,什么病?”   “哦,不注意就是脑梗啊,那得小心点,别生气,气性大了容易出问题。”   刘凤就不想跟她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病了西爱应该害怕,你给我气病的,你应该羞愧的。   结果西爱在那里左一句活该,右一句活该的,她心口就闷得慌,“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我对您没话,等他回来吧,可能杀猪去了。”   笑了笑,挂了电话。   要不说西爱是跟人沾边的事情,一点也不干。   她这人呢,对哪怕是刘凤,养大刘伸伸的刘凤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都觉得很轻松。   她觉得与自己无关,活的就特别的干净利索,人际关系,就挂着那么几个人,其余人死活,一律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一听说给我气病的,我就觉得活该,好好做个人不难吧,非得挑着我茬儿过不去。 第181章 西爱的秘密   伸伸是真的杀猪去了,早先年前的时候就说杀猪,然后年后呢开工了,再杀猪等着吃大锅饭就直接干活了。   回来还是很冷了,屋子里面暖和,拿下来围巾,看了看锅子就笑了,“西爱,吃什么?”   西爱有点饿,但是她觉得自己蛮坚强的,“我不饿,我不吃。”   “天冷,不吃不行。”   “要不煮个面条吃不吃?”   “你煮吗?”   “嗯,我煮。”   “两个荷包蛋,然后白菜心。”   “嗯。”   伸伸就去做了,在屋子里面有炉子,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是香味儿,葱白切得碎碎的,放到花生油里面,刺啦一声,白菜心切成丝儿炒一下,然后加水,鸡蛋放进去,水开了,放面条。   味道是越来越浓厚了,伸伸衣服也没换下来呢,西爱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那个衣服上,老是弯腿的那个地方,有点土,白天外面风沙大。   她不高兴,不说话,伸伸等着煮面条的功夫,就看着她,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啊?”   西爱就点点头,“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   西爱就对上这样关切的一双眼睛,她就一直纳闷,刘伸伸眼睛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双眼皮,然后眼睛竟然觉得有点大,在拿下来眼睛的时候。   她转着脑袋的看。   “看什么?”   “看你双眼皮。”   “你没有是不是?”   “嗯,我没有,单眼皮好看,眼睛显得有精神。”死鸭子嘴硬。   是,你眼睛最好看,伸伸就笑了笑,知道她是耍脾气了,不是不舒服。   他不愿意西爱生病,她生一次病,很折磨人了,关键别人生病一天能好,两天出院,她得耗着,就跟耗死了一样的。   西爱坐在那里等吃饭,伸伸就说了一句,“你看你是什么事情也不管,就等着吃了。”   “嗯,有你呗。”   桌子是新买的,不是很贵,也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实用,可以放很多东西,木头也很结实,很宽敞,吃饭后擦干净了,两个人可以在上面写东西,就当书桌。   伸伸看好的,实木的桌子,笨重的很,西爱不懂这个,只嘀咕一句不好看。   灯光不显得明亮,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带着半焦的葱白,一点点微黄带黑,一点点油水浸润过的饱满,白白嫩嫩的荷包蛋。   汤水带着浓郁的咸香,伸伸又夹了一个荷包蛋的,“赶紧吃,吃完了休息。”   “你以后别熬夜。”   然后低着头稀里哗啦吃面,他饿得很,在外面一天了,中午也没个热汤水的,就是吃点干巴饼子咸菜,难吃的很。   但是人家管饭。   “吃不完,我有两个了。”   “那你把黄儿吃了,鸡蛋清给我吃。”   “嗯。”   西爱就自己吃鸡蛋黄,剩下的给伸伸吃,她看了看碗里,两个荷包蛋,还有刘伸伸给的一个鸡蛋黄。   她爱吃蛋黄。   吃在嘴巴里面,喝一口汤,然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的稀里哗啦。   突然之间,她就觉得很温柔,是这个世界有点温柔,没有那么多的锋芒与不可和解。   “刚才你姑姑打电话来了,说是病了,你吃完回个电话吧。”   吃面,她原本不打算说的,她就不说,到时候问就是不承认,她就没接到电话,怎么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就说了,那是养他大的人,她突然就有点理解王红叶的一句话了。   不为这个,也要为那个。   她不为了刘凤,可是要为了伸伸想想。   说一句而已,那是伸伸跟刘凤的事情,怎么做也是他的事情,所以西爱紧接着说一句,“为什么病的你也清楚,我不觉得是我的错,你对她的态度会影响到我。”   “一个不喜欢仇视我的人,你如果对待她关系很好的话,我看着会觉得很不爽,进而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有话直接说,忍着是真难受,“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所以为长远考虑,我会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你的定位很重要。”   这种道理方式,很西爱,乍一听觉得无奈,但是实际上全部是道理。   你对我不好,跟我最亲近的人却对你很好,这在人性上也说不过去啊。   伸伸这时候为难吗?   也为难。   “不会的,这不是你的错,我喜欢谁跟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姑姑说什么我也没听,但是她现在生病了,我不能不管不问,你说对不对?”   “对,但是你问了我会不高兴,因为我觉得她凭什么生气呢,她自己管太多生病了,难道要我为她买单。”   事情不是我的错,但是各种形式上展现出来的,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的。   如果刘凤在的话,西爱就会直截了当的说一句去死。   你那么能耐,管天管地,你管好你自己最好了,我这边你插不上手。   刘凤跟伸伸没有仇啊,伸伸打电话回去,她不会为难伸伸啊,也不会说伸伸不好,她就说西爱不好。   然后就各种说,各种吐槽。   伸伸就解释,“西爱你看着长大的,她没什么坏心思,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我也就你一个亲人了姑姑。”   孩子说这个份上了,可怜吧,你说说就你一个亲人了,养大我的,我想着你们俩好好相处,别互相这么僵硬。   可是谁听啊?   刘凤也觉得自己委屈,“我辛辛苦苦养大你的,你小时候只有比别人多的份,没有比别人少的份儿,我不说她尊重我,关心我,最起码应该有礼貌吧。”   “她哪里没有礼貌,今天晚上我回来,就跟我说你病了,要我问问你,她做的没有不对的地方。”   刘凤就给气死了,是,她没有不对的地方,不对的都是我呗,“我一把年纪了,都七十岁的人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养大你能耐了,给我脸色看,你不孝顺。”   “我没有。”   伸伸也认死理,他嘴巴也犟啊。   但是这事情上,就没有什么道理,各个都觉得很委屈,伸伸就觉得很为难。   西爱就在一边听着的。   她听着腻歪,开口,“挂电话吧,跟她吵什么,泼妇。”   伸伸也不听了,挂了电话。   但是他还是想着他姑姑呢,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认错了,他自己认自己的错,他自己就想想,一把年纪了,跟她吵什么呢。   她一辈子就这样,就是这样子重男轻女的想法,很古板的一个人,改变是改变不了的。   就这样吧,西爱在旁边啧啧两声,带好围巾了,“我以为你能给她气死呢,你看看你多委屈啊,还认错。”   伸伸就天天给她这小嘴气死了,“你不认错,她也不认错,那就我认错呗,她那么大年纪,还生病,我也怕她气坏了。”   “喝,有本事气死,死一个给我看看,我包大红包。”   说完,马上就跑,知道这话伸伸听见了要打人。   伸伸追半天追上了,捏着她脸,“我叫你天天说话难听,你是一点口德也没有。”   “嗯,我不是人。”   承认这个事情,不是很难,对她来说。   “我是神,晓得不。”   伸伸你说看着她眼睛疼,整天就全是鸡飞狗跳的。   全是喜爱。   喜欢一个人,就是知道她做的不对,说的不对,但是你要去纠正她的时候,你就不忍心,你就不想那么板着脸的,那么严肃的,去跟她掰扯清楚这个事情。   她只要认个错,或者就那么看着你一眼,说自己没有错,那你就会觉得何苦让她认错呢。   拉着她的手,出门前就松开了,西爱走的慢吞吞的,然后看伸伸回过头来,再追几步上去。   伸伸就拉一拉她的手,然后再松开。   俩人是去吃猪肉的,中午吃大锅菜,昨天不是杀猪了,今天大家一起吃一顿。   那宴席摆的可好了,一人一个碗,端着到哪里去都行,伸伸在那里结账呢,他核算好公分,每家每户的发多少猪肉都得有数。   西爱在一边凑过去看,案板上带着血水,“你能分多少。”   “不知道呢还,看看剩下多少,你别过来,这边弄你衣服上不好洗。”   “我想吃骨头。”   “行,那到时候我要点骨头,但是也不能全是骨头,我也想要点肉,回去我们炖酸菜吃也行。”   “好。”   西爱就找个地方坐着去了,她是手指头都不带伸出来的一个人,她不干活,你们忙着割肉切酸菜的,几个人围着锅忙活,她不动。   她来这边,她这是属于家属,刘伸伸同志工作这么长时间,可以带家属中午吃一顿的。   旁边人瞧着她,有知道她的,也有不太清楚的,但是就很吸引人就对了。   坐在那里跟个宝一样的,还没个孩子有眼力劲。   “家里有钱,人家家里多有钱,随便带件衣服,都两百块。”   “说什么家里都是科学家,科学家能有这样的孩子?”   “在我们村之前包了一块地,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嘿,别说,今年听说了,还要继续包地呢,那一片儿都要了,说是给的钱多。”   “钱再多我家也不给。”那服务员一扭头,看见西爱了。   西爱早就认出来了,就是冯雪儿好日子那天给她撒一身的那女服务员。   对着西爱可不友善了。   西爱眨眨眼,就当没听见,看着那开膛破肚的猪,里面掏出来是热腾腾的血乎乎的,问杀猪匠,“昨天没杀完吗?”   “嗯,昨天的不够,书记说再杀一头。”   “这是心肝吗?”   西爱伸出来一根手指头,问人家手上刚掏出来的是什么。   “不是,是肺。”   “哦,那不能吃,猪肝的话可以吃。”   “没那么多讲究,做乱炖都吃。”   杀猪匠瞧着这小丫头,就愣是在这里站半天,看着他破了一头猪,一点也不带恶心的。   伸伸就在那里记账呢,一会抬眼一看,西爱就在那杀猪现场,不嫌脏不嫌恶心的。   趁着不忙的时候,就跑过去拽她一下,“你站在这里看,你那鞋子看看,边上都弄脏了。”   “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鞋子自己脏的啊。”   “嗯。”   “你就整天无赖,在这里别乱走了,好好的鞋子,买的多贵啊。”   就看不下去,那又是血又是泥的,他自己从旁边找了一把玉米皮儿,弯着腰给她擦几下。   然后扔一边,自己又去忙了。   西爱抿着唇,自己抬了抬脚,看了看边上,干净了一点,但是还是脏。   她反正下次还是穿干净鞋子。   伸伸比她爱惜东西。   他这时候就是看不过去的。   看不过去就赶紧给她擦两下。   吸了吸鼻子,味道是真香啊,已经出来味道了,她就跑到锅旁边去看了,自己安安稳稳的等着。   自己先去拿着碗等着了,“快点,我排队第一的,要饿死了。”   “你就吃饭积极。”   “不是的,”西爱一本正经摇摇头,“我赚钱也蛮积极的。”   伸伸拉着她到后面去,“不好在前面,咱们后面一点,太扎眼了。”   西爱就愣是给他拉后面去了,排队长的很,西爱又瞧着那服务员了,指了指,嘀咕,“就那女的,我就说有一家子怎么就不卖呢,原来是她家里的地,就不卖给我呗。”   “我这是承包的,价格给的好得很,她还不愿意,是不是脑子有坑。”   “谁要你那时候要人家赔钱的。”   “她弄坏了她不赔钱,难道你来赔钱啊?”   “我是说你那时候得罪人太深了,现在人家不是难为你。”   “我就不怕,我这辈子,就用不到她,不靠着她,一点地,我就绕着她家里种。”   “你就能死了,上天了,你就那么肯定用不到人家帮忙,给得罪死死的?”   “确定,世界上人多了去了,难道还能真给我得罪光了?”   有道理,到处就是道理。   她也真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那地,最后西爱愣是绕着一个圈,我还不买你家里的了,我绕着你。   虎子自己住那破房子里,西爱这边又买了一处小房子,很小,没以前的大。   他现在就完全是个农民,开春就种春玉米。   西爱就忙起来了,她自己指挥着干。   伸伸也更忙了,天气日益的暖和了。   仿佛一下子就能转眼到了夏天,等穿裙子的时候,地里的玉米也青葱的像是绿色的河流一般的。   冯雪哥哥那边看着报纸,他报纸是内部刊物,保密的,看完自己就沉默了。   北边那里有消息,闹饥荒了。   为什么闹饥荒呢?   因为种玉米。   出了个玉米总统,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誓死不从美国进口粮食,先是在自己后花园种了一片玉米,然后丰收了,就开始在全国内推行了。   整个北地就开始到处种玉米,并且从世界各地搜集最优质的玉米种子发下去。   全国都在种玉米,觉得今年都能吃饱了,再也不用进口粮食了,也不用跟自己的小弟一样,年年闹饥荒了。   梦想很伟大,计划也很宏大。   场面也到位了。   但是北边那地方,确实不适合种玉米,那面积那么大,幅员辽阔,种玉米合适的土地就那么一点,结果那玉米总统给全国推行。   就是但凡是有个农学家,或者植物学家站出来说一句,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整个苏联都在闹饥荒,比以前更严重了,因为玉米不适合气候生长,都不行了,一个个那么小,跟发育不良一样的,甚至直接就没有玉米粒在上面。   整个苏联的商店里面,都在卖玉米笋,就是连着玉米骨头在吃的玉米笋。   总统只能天天广播里面宣传,吃玉米笋的好吃,天天吃。   直接就导致下台了。   去年秋天的玉米,成了冬天的玉米笋,然后苏联人干了一个冬天,给总统喊下台了。   这多滑稽啊。   冯雪大哥就想到西爱了,自己来见西爱,就觉得很神奇,很有吸引力,当初的事情,他依旧记得,但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你早知道那边不适合种玉米,还是卖给他们,也知道他们要种玉米,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今天的结局。”   一整个国家在挨饿,别的庄稼都不种了,全部种玉米,结果出来的全部是玉米笋,饿死不少人。   如果这是有计划,有策划的话,那眼前的人,得多大的能量。   多深的心机啊。   就觉得眼前的女人,有魔力一样的。   很可怕。   西爱这时候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为自己的发挥的能量而得意,她能改变很多事情。   但是她不说,交叉腿坐着,这房子确实局促,比不上冯雪的婚房,就两间小屋子,套着一起的。   外面的是客厅餐厅一起的,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卧室,没有院子,没有邻居,远远的能看见村子里的烟火,就是这样的地方。   “要喝茶吗?”   “不用,来之前喝过了。”   “嗯,那就好。”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冯大哥看了一眼桌子,很笨重的实木桌子,除了实用以外什么也没有,不美观,不轻巧,也没什么艺术感。   “我没想到你住在这里,很朴素。”   怎么说呢,他没太接触过,但是看着西爱以前的样子,觉得她应该是很注重享受,衣食住行应该是很小资,很布尔乔亚的那种感觉。   毕竟伶牙俐齿,又是有些自私的个性。   他以前觉得看懂西爱,因为她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做事情太随意了,自己开心就好。   但是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一下。   有些人呢,不是草包。   也不是误打误撞。   西爱不喜欢喝咖啡,她喜欢喝牛奶,就喜欢喝热牛奶,所以她不是很瘦,也不是很胖,微胖显得。   正常值偏胖,这是她自己说的。   “这房子我住的蛮舒服的,很方便。”   方便我去地里,方便我写东西,吃饭,睡觉。   一个房子的作用,她觉得完美的全部都享受到了。   虽然这不是她一眼就看中的房子,一眼就看中的桌子,但是这个房子的布置,全部都是刘伸伸。   西爱出的钱,伸伸没有钱,他看来看去,就找了这个破旧的小房子,然后按照西爱的要求,一定要有宽敞的书桌,柔软的床,温暖的温度。   都达到了,虽然是用西爱的钱,但是刘伸伸是真的当自己的钱一样用,他节俭朴素的一塌糊涂。   “我们家先生说,这房子比较便宜,两个人也不用很大。”   “很不一样。”   “嗯。”   “所以,你那时候把玉米卖给苏联人的时候,有想到过苏联今天的局面吗?”   “你知道,我是个军人,我爱国,我一开始抓你,也是因为爱国,这是我们军人的天性。”   不用怀疑任何忠诚度。   西爱突然就看了一眼窗外,“你们这边,我是说,东北这边,好像没有什么春花,像是梅花之类的对吧。”   “嗯,很少见,太冷了。”   “我很喜欢看各种盛开的花。”   她的母亲叫梅如,黄梅如,出生在江南梅花初开的季节,所以叫梅如。   所有的所有,她都想到了,“今天的一切局面,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局面,我所希望的,最好的局面。”   饥荒,然后内政混乱,然后自顾不暇。   她当初,就是想要的结局,希望的结局,但是她不是决策者,也不是推动者,她仅仅是做了一点点事情,就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达到了我们军方想要的结果。   成为了,我们国人想要的结局,这样就很好。   从1956年开始,苏联单方面撕毁互助合约,撕毁了我们上千个合作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核武器方面,苏联专家全部撤走,顺便销毁了所有的图纸。   扔下罗布泊一个烂摊子,无处让人下手,两眼一抹黑。   从此进入了恶化阶段,边境不停的压兵,我们开始修防空洞,处处都是防空洞,因为苏联人,随时有可能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直接南下打过来,我们不堪一击。   东北属于边境重地,东北军区这边,昼夜不停的换防边境线,冯大哥最清楚,防的就是苏联人,苏联人一直在边境线蠢蠢欲动,向着南下打到我们服软,打到我们成为他们的附属。   送走冯大哥,她心情很好,做好饭,一顿面疙瘩,做的稀里糊涂的,很高兴的一口一口吃着,“我怎么可能会给苏联人好处呢,我给他们,是因为他们给的钱很多,我一开始就知道,那里不适合种植玉米,我观察到他们到处买种子,我就在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后来我猜对了,刘伸伸,我猜对了。”   猜对了,苏联出了昏招,全国种植玉米,然后□□,一直到今天,才初步被国外的人所知晓。   刘伸伸就看着她,觉得为什么,有人就跟光一样的呢,“苏联人饥荒,内政崩坏总统下台,那么他们自顾不暇,就不会再一直针对我们,显得总统上台,对我们的政策也不会不一样。”   之前的玉米总统,是一直针对我们,将我们跟美国人一并列举出来,视为最大的威胁,所以处处针对,压制的我们不得喘息。   现在总统下台,苏联内政整顿,给我们的就是机遇,我们也需要复苏,需要发展。   最起码,大兵压界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多大的事情啊。   只有冯大哥知道,西爱知道,伸伸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几天,国内媒体广播开始宣传,苏联饥荒了,总统下台了,举国欢庆。   冯大哥那边,让人送了两颗梅花来,只写了卡片,放在了门口,“不用打扰,她不是很喜欢打扰。”   伸伸给种上了。   就在门口,一边一个想对称一点,西爱看了看,“前后排列吧,挨在一起,对称不一定很好看。”   “也行。”   就在左手边,一起种下来两颗。   “他这是谢谢你。”   “嗯,能给钱最好了。”   “花也不错。”   “是啊,不错。”   西爱仰着脸,看这梅花,大概是挖来的,根系也很发达了,还带着花呢,她很怕养不活。   就站在那里看,她想,梅如如果还在的话,应当很好,我们的第一颗争气弹,就叫596,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不要人忘记,苏联人是59年6月撤走的,没有给我们一丝丝的喘息。   “你看,一报还一报,他们日子也不好过,也有今天呢。”   你们当初撤走,二十年后,我卖给你们玉米种子,帮着你们闹饥荒。   这就是西爱。   你说她不务正业也好,说她没人样,好吃懒动也罢了。   嘴巴也不好,为人处世更不行。   做事也缺德的很。   但是她做的事情,有时候比一万十万个上千万个中国人做的事情,都要有意义。   都要有结果,她确实就是一个不看过程,看结果的人。   苏联人现在边防地区兵力就削弱了,开始撤兵了。   本来一直是有驻军的,一直膈应军方的,就是从我们建国以后,在我们的领土上,苏联人还要驻军,美曰起名军事要塞,重要军事据点,防止美国人打朝鲜的。   但是实际山,就是往我们肉里,也一起插了刀子。   现在慢慢的,往外□□了。   你能说西爱什么呢?   对她的评价,很复杂。   冯家大哥那边,第一次正视她这样的人,不是男女之间的吸引。   而是一种重视。   西爱但凡跟苏联人说一句,不适合种植,那么或许就不是今天的样子了。   她遇见到了,猜到了,但是她就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她懂农学,懂植物学,但是她就闭上嘴巴。   等着看。   你能说她叛国?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做事,越来越沉默,也不愿意跟别人讲自己成就,只需要,一个人开心,一个人知道其中的意义就好。 第182章 谁都不爱   现在天气热得很,祥子就给人送西瓜,他现在高升了,职务也不一样了,工资也剩的多。   买西瓜,那种黑美人的,一个个得二三十斤,皮尔是黑黝黝的,带着蟒蛇纹路的,切开之后虽然皮儿厚,但是甜,沙瓤,西瓜籽儿也是黑的。   他妈走的时候就嘱咐,“你去少买点儿,他们俩能吃多少呢,吃不多的,就那么一点儿,都坏了。”   大姐听见了就不吭声,觉得这老太太是真的不讲道理,“姑娘,你去不去你小姨那里,跟你爸一起去送西瓜。”   “去。”   老儿子听见了,出来趴在门上,“我也要去。”   都爱去,为什么呢,吃得多,去了就给零食,吃的喝的用的,西爱走都给收拾一兜子,她不差钱。   这老太太不吭声了,孩子去好。   部队驻地附近就是一大片的瓜田,农民自己种的,看到当兵的都免费送几个,因为这片瓜地呢,是巡逻区,当兵的看着,人家也不敢来偷瓜,所以军民相得。   “我买瓜,你照着价钱给就行。”   东北人实在,人家不小气,“那再给您送几个,不过放车上怕颠坏了,也没有东西垫着,要不这样,你给我个地址,我板儿车给推着送过去,也不远。”   “没事,铺点稻草就可以了,我们家小姨子吃瓜吃的快,当饭的。”   再当饭吃也不能光吃啊,是不是。   结果去的时候,西爱就喊着虎子,“切瓜吃。”   看了一眼,是黑美人,这瓜甜,但是呢,放时间长了,沙瓤,她喜欢脆的硬的,伸伸爱吃这种沙口的,也没吭声,“中午家里吃饭不?”   “不用不用,一会儿回去还有事,这瓜紧着吃,不贵,下次吃没了我再给送。”   祥子就上车,西爱就拎着个包呢,给孩子放东西吃,有什么好吃的放什么,“回家去分着吃,喊妈妈也吃知道吗?”   “妈妈不吃,不喜欢。”   “你说好吃的谁不喜欢,净瞎说。”西爱戳着老儿子的脑袋,老儿子抱着包就上车了。   翔子就看俩孩子在旁边找东西呢,看里面有葡萄干,核桃,还有什么巧克力,基本上就是孩子没吃过的,平时打死也不会给孩子买的东西。   就想你说给送点西瓜,值当什么,这小姨子那时候给一万块钱,一万块钱什么概念,他工资一个月七十块,田叶叶加起来俩人没有一百。   人有钱了,底气就足,疏通关系什么的,都方便,领导也高看一眼。   “爸爸,这葡萄干是这种颜色的,紫色的,好大。”   “嗯,你吃。”   这肯定就不是这边能买到的葡萄,这边都是青色的小个的,这么大的跟指甲盖大小的,就是外地的了。   甜甜就可喜欢去小姨家了,拿回家记得给妈妈吃呢,“妈妈你吃,小姨说了,好吃的都爱吃。”   田叶叶就吃,“你给奶奶尝尝。”   给老太太拿一把,老太太其实舍不得吃,都给孙子吃了,一口都不吃,听田叶叶说了,“这是新疆的葡萄干,西爱妈妈以前在的时候,邮寄过,那边的葡萄干大。”   “她妈那不是没了?”   “人家同事都在那边,单位年年给寄东西呢。西爱这孩子,跟人家没妈的孩子不一样。”田叶叶也是有气,你说平时给西爱一点儿东西,老太太就算计,觉得西爱浪费,吃不完。   买个西瓜都算计好,觉得西爱一个月能吃十个,她就绝对不让儿子买十一个吃,就给人家算计好了的吃,她心里讨厌这个,不好直说,就给婆婆说句话听听。   老太太也听明白了,她也不是好脾气,自己碗筷就啪叽放桌子上,“是啊,能是一般的小孩子?多阔绰啊,花钱跟水一样的,一样姐妹的,就是——”   “妈,你吃饭。”翔子喊了一声,看了他妈一眼。   老太太就闭嘴了,她原本想说,一样姐妹的,你们俩怎么就过不一样的日子呢。   没滋没味的,也知道自己话说的多了,田叶叶自己抿着唇吃饭,她不爱提这个,但是你说了,她没什么意见。   “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跟西爱也没差什么,小时候有西爱一口的,我跟小宁都有,买鞋子都是一买三双的,别人家小孩吃不饱的时候,我家里爸妈省吃俭用的也没要我们饿肚子,宁愿苦自己也给我们上学。”   “我毕业工作也没给家里一分钱,结婚的时候家里给陪送了嫁妆,彩礼提都不提,这些年说起来,我也没意思。”   你怨什么?   我当事人我都没抱怨过。   “我不跟西爱比,她老小全家都疼,我跟小宁对着她比亲妹妹都疼,但是现在没白疼了,我打小在家里不给她干一点活,现在她怎么对我家里的,人家别人的妹妹能这么帮衬?”   “我跟人比,就比我有个好妹妹,有个好弟弟,有个好爸妈。”   你比什么比?   我爸妈比人家的好,我弟妹也比人家的好,我田叶叶打小过得比人家幸福,人家多少孩子饿死了,你说张平一辆自行车擦来擦去多少年舍不得换新的啊,省钱都是为了小孩。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要说埋怨,也只有我爸妈埋怨我的份,我不孝顺,也没钱这些年给买东西,人也不在跟前嘘寒问暖的。”   越想越没劲。   婆婆就咋舌,“我也没说什么,你哭什么哭,以为我是恶婆婆,我对不起你是不是?”   撂下碗筷就走了。   来投奔儿子的老太太,本身就要面子,这老太太给儿媳妇一说,又下不来台,坏心思没多少,但是为什么就总是这样过不到一起去呢。   平时按理说没多大的矛盾,都是为了一家子好,为了子孙好,为了翔子好,可是闹得这么僵硬,到底出什么原因了,这可能是一个中国性的难题。   小四川老婆安慰,“你不晓得,你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男人为你说话,婆婆不都这样子,拿着我们当外人,一辈子累死累活的,他家里当牛做马的也没个人领情,就晓得说我们不好。”   “她说你妹子,你跟以前不一样,现在你妹子弄得好,她以后还要看你脸色呢,你闹她一顿,下次她就不敢说了。”   “那刚结婚的,说是军区的千金,还去闹呢,去办公室闹,说是不跟她同房。”   说的是冯雪儿。   这会儿对着西爱哭呢,她现在有事不找别人哭,没得哭,就找西爱哭,“我跟他结婚那么久,就不回家,开始做样子还回家,后来门都不进,天天加班,说加班。”   “那你加班我去看看你,我带着饭菜去的,亲自做的呢,然后结果他去参加舞会的,人根本就不在办公室,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那你就跟他说,跟他讲他不对。”   “我说了啊,吵了,也闹了,还是不听,西爱,他就是针对我,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跟我反着来,反着我怎么不舒服,他就怎么高兴。”   “你说他什么心思?”哭的俩金鱼眼,问西爱呢,冯雪觉得自己委屈了。   西爱就乐死了,看大戏一样的,“你比他刚一点不行?他去舞会你也去,你去了还要跟他跳舞呢,不行啊?”   “他有骨气,就是不乐意你,你非得结婚,现在给你脸色看呗。”   还能是什么。   冯雪就纳闷了,卡巴着眼,“你说的真对,他就是这种心理,我就知道你懂,你跟他一样。”   又加了一句,“一样不是东西。”   西爱给气死了,我一口花露水喷你脸上你信不信,眼珠子不要抠出来,什么叫一样不是东西,“滚——”   “西爱,我们是好朋友,我俩关系比你俩关系好是不是,你说说他。”   西爱就觉得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冯雪,你脑子真有病,我去说高长明,我算什么,我他老婆啊。”   “我没办法——”   她现在就需要壮胆的,需要有人支持自己跟高长明干,干到他服气。   跪着唱征服。   这会儿对西爱可好了,给买鞋子买衣服,珍珠项链都给买一串。   西爱给田叶叶了,她不戴珍珠,有点没看上,土气了,就一般珍珠呗。   田叶叶戴着呢,去食堂打饭,给冯雪看见了,冯雪就觉得眼睛疼,她跟西爱的关系啊,就跟塑料袋一样,很多事情,装作看不见最好,不然较真去戳了,真碎了。   碎了还能粘起来那种。   高长明现在工作就是那样,按部就班的,但是他的人生,也没多大意思,他得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爱上跳舞了,各种各样的,越是热烈的舞蹈就越是喜欢。   冯雪跳什么啊?   跳样板戏的,芭蕾舞,反证就是很正统那种。   所以他现在就去看国外的舞团,追着到处去看,自己还去舞会跳。   “我给西爱买项链,西爱转手就送人了。”   “嗯。”就一个字,现在张西爱这三个字,对他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了。   都没意思了。   冯雪看着他脸呢,觉得他没变化,自己嘴欠,“你怎么不说呢,你不是喜欢她?”   高长明就冷笑,“我喜欢鬼。”   “什么?”   眼看着人走了,冯雪回过神来气死了,喜欢鬼。   她连鬼都不如呗。   真行啊。   最让人觉得挫败的事情,她就发现不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是那个人失去了爱与被爱的权利。   他谁都不喜欢了。   自己一个人,连喜欢一个人的兴趣,他自己都没有了。 第183章 一万块(捉虫)   冯雪呢,大半夜的就去敲西爱门了,伸伸开门,“什么事?”   “我找张西爱。”   要往里面走,就不甩伸伸,觉得你算什么啊,跟你不熟悉,本心上来说,张西爱嫁给刘伸伸,她蛮高兴的,为什么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闺蜜嫁错人,就怕闺蜜比你强,她觉得般配,你张西爱得跟她一样,总要有点瑕疵是不是?   “你睡什么睡,我俩虐恋情深的,你还能睡得下去?”   “我凭什么睡不下去?”西爱瞪着眼,觉得你俩赶紧死一个算了,剩下一个抱着坟头哭最好了,这样子大家都方便,大晚上的让人不安宁。   她现在就有很深的感触,那就是冯雪就是耗着她,她跟高长明的问题,就耗在自己身上了,找了个口子,他俩不痛快,也不想要自己痛快。   西爱就冷笑,“你来干什么,我又不欢迎你,我对你也没感情,你俩不行就离婚,我跟看大戏一样的,愿意看就看,不愿意你就得给我走。”   说完,指了指门口。   伸伸还在那里站着呢,他就压根没进去,俩女孩子怎么进去呢。   蚊子咬死了。   冯雪自己恨得啊,咬牙切齿的,头嗡嗡的,这才是张西爱的原来面目,冷血无情,觉得就跟高长明是一样的。   高长明也是这么对她的,应该扭头就走,可是她气啊,她不甘心啊,愣是直接掀开被子,自己躺床上去了,她还就不走了。   抱着西爱,给西爱恶心死了,一下子就爬起来了,光脚丫子喊伸伸,“死人啊,这样的人放进来,拉出去,赶紧拉出去。”   伸伸站在一边,小声嘀咕一句,“这怎么拉,我也不能拖着她。”   俩夫妻都蛮聪明的,但是吧,就是动手这一块,人家要是跟西爱打架,西爱能给人打死,伸伸能给人打个半死那种,这行不行。   西爱这人多刚啊,拉着伸伸要走,“我跟你讲,我明天事情还很多,我未来都很累,我必须要休息好。”   晚上才刚躺下没多久。   伸伸拉着她走了,找地方睡觉去,他也想西爱多休息休息,她那个身体的话,说实话,能休息好就不错了。   冯雪傻眼了,她一下子就崩溃了,崩溃的不行了,嗷嗷的哭,“为什么,为什么我到今天,我应该不是这样子的,我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我对不起谁了。”   好好地一把牌,成了这个样子。   西爱瞧着她这样,也很没良心了,帮你呢,实在不是我的原则,因为我确实不是好人,但是不帮你呢,我也看不太下去。   “你给我一万,我帮你出主意吧。”   伸伸就震惊了,一脸复杂的扭头看着西爱,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结果西爱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凑在冯雪跟前去,“你给我一万,不是很多吧,我当你情感顾问,你想要的程度,不就是他在乎你,对你好呢,你就听我的,我懂。”   她懂个屁,她就知道钱。   冯雪一下子就笑了,一万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高长明一看见这俩女的,眼皮子就跳。   端着盘子就要走,他吃不下去了,胃疼。   西爱戳了冯雪一下,冯雪就过去了,堵着高长明,没喊没叫,“怎么了这是,不能一起吃个饭吗?端着盘子里面的东西难道喂狗不吃了?”   他盘子里面还有饭菜呢,没吃完。   西爱早就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了,环顾一圈,没看见她姐夫呢,不知道是在哪个食堂吃饭的,没找到就算了,转眼就看着俩人坐下来了,冯雪在西爱旁边,高长明在冯雪对面。   西爱扒拉了一下饭菜,“没有小炒吗,领导。”   高长明低着头吃饭,“没有。”   切   “没有也没事,晚上我们家也做肉菜吃,这一顿不差。”   冯雪就很紧张了,她对着高长明,其实很好,很多崩溃的话,她对着西爱说,不对着高长明说,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他啊。   喜欢,所以就老想着表示自己好的一面,表现自己,不愿意把自己崩溃的那种嘴脸给他看,顶多就是很无奈的说。   西爱就说了,你直接跟他说,有什么诉求,直接说,讲道理的说。   因为感情攻势攻不下来,高长明就跟个没有感情的动物一样,一点不像是阳间的人。   高长明也看出来了,等着吃晚饭,冯雪走了,高长明在门口等着西爱呢,点着烟,靠着墙,看着有点累,“张西爱,你掺和什么?”   我俩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劲儿呢,你跟冯雪感情很好啊?   他觉得西爱多管闲事了。   西爱看他就够,但是现在看着还有耐心,“你有病啊,我没事管你?”   她比划了一下手势,“一万块钱呢,我现在是情感专家。”   高长明就震惊了,这是人干的事情?   晚上破天荒的就回家去了,早早的,在家等着冯雪呢,冯雪一进门看着他就高兴,又怕他一会儿就走了,很小心的问一句,“吃饭了没有?”   高长明就问,“你给张西爱一万块钱,你没病吧?”   他讽刺冯雪惯了,他出口就是恶言。   就是对所有的人都很好,都很客气有礼貌,但是唯独对着冯雪,他不行,他和善不起来,有时候知道自己态度不行,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有什么影响呢?   “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张西爱能改变你还是改变我呢?你去给她一万块钱,你真的病的不轻。”   冯雪的心啊,稀里哗啦的,大夏天的冰凉冰凉的,我有病是不是啊,西爱说的对,她就是对高长明太好了。   手都打哆嗦,一下子抬起来头,笑了,“高长明,你他妈的才有病,你有病知道吗?你没心没肺的,你当我好欺负呢,你对谁说话呢,我不是你老婆,也是你上司的女儿,你懂不懂什么叫卑微。”   一开始高君那边送高长明来的为什么是东北不是华南?   为什么偏偏就是东北呢?   还不是都算计好了,他要的就是东北军区这边的联姻,值得。   冯雪的家世,顶级的。   已经好的不能更好了,她全国内巴拉,也巴拉不出几个比她更相配的了。   她大哥这边,年轻有为啊。   高长明碰了一鼻子的灰,这是冯雪第一次这么对他,他一直以为冯雪没脸没皮的。   冯雪还学了一招呢,那西爱说了,就你会摔门走人啊,我也会。   “砰——”   “看你就烦,什么玩意儿。”冯雪自己摔门就走了。   高长明在门内,站了半天,你说这一万块钱,世道就变了。   邻居家眼巴巴的抱着孩子看呢,听着砰砰砰下楼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今晚摔门的声音小了点,脚步声细碎了一点,抻着脖子看高长明出现呢。   结果孩子差点没掉下去,“这稀奇了,下楼的是冯雪啊?”   真稀奇。   冯雪一气儿走出去,到操场那里停着。   呼哧呼哧喘气儿。   自己哈哈哈哈的就笑了,真痛快啊。   她真的是第一次这么畅快。   觉得张西爱这个渣女有两下子啊。   “大哥,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高长明跟张西爱蛮可惜的,毕竟俩人很般配。”   她大晚上回家,冯大哥刚回家呢,就看她神经兮兮的凑上来说这么一句。   冯大哥就够死了,有你这么结婚的吗?   你结婚了,还说自己丈夫跟前女友很配,“我觉得不一定配得上。”   “确实,西爱有点配不上。”   冯大哥挑了挑眉,单纯从人的角度来说,他那意思是高长明不一定配得上人家,不过不反驳。   “但是我现在觉得,俩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呢?来人脾气一样,这种人呢就觉得自己全世界最好最优秀,自己最能了,眼睛里面吧,没有别人,永远不为别人考虑一下。”   “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开心的,任何人就不在他们眼睛里,张西爱这样,高长明也这样,所以一起玩行,在一起过日子真不行。”   这是冯雪看到的,觉得高长明跟西爱当初就是在一起了,俩人也就是酒肉朋友,玩儿的。   时间长了试试,能玩一辈子啊?   拉倒吧。   这样的人,你打到他服气,就行。   “我以后对高长明,就这态度。”   你能,我比你还能。   冯大哥对这个呢,不是很感冒,他自己的妹妹,跟高长明吃不了亏,只要能想开点,不吃亏。   “所以呢,你给张西爱一万块钱,她就这么跟你说的,你觉得值一万块钱,你怎么不看看她对象什么脾气的呢?”   那人家张西爱跟高长明一个脾气的话,那刘伸伸能娶到张西爱,应该给张西爱打到服啊,那人家怎么没呢?   冯大哥那一万块钱呢,其实就是白给的,为什么呢?   因为西爱玉米种子的事情,给奖励的,一直想给呢,没找到合适的名头,那这下子好了,冯雪给了。   他就觉得俩人天天瞎胡闹。   等着冯雪出去了,冯大哥自己看电报,刚送来的,打开之后,看文件。   然后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了,半夜给自己父亲喊起来了,俩人直接去了书房。   冯雪妈妈坐在客厅里面,一坐就是一晚上。   家里就是这样,父子两个说事情,别人不能在的。   就是她,也不能进。   老冯看着自己家里儿子,现在是扶着儿子走,他退下来了,不然父子不成了诸侯了。   他年纪大了,“这些年呢,一些事情反反复复的,两种观点一直在反复纠缠,我们这边保全自己,一直糊弄是非,现如今,情况已经不允许这么做了,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现在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表态。”   出现了温都尔汗事情,我们前一任刘先生被打倒了,非常惨烈。   然后扶持选拔上来的这一位,竟然搞暗杀叛国了,开飞机跑国外,结果在温都尔汗坠机了。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政治事件,这还是一个国民□□件。   左还是右,这么多年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引起了反思。   产生动摇了。   为什么要叛国呢?   是我们出问题了是不是?   全国民都怀疑了。   我们这些年,对还是不对?   有时候,用所有希望尽全力去做了,到头来承认自己不对,这比从头开始还要困难。   伸伸是第三天,从广播里面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拿着本子在地头上呢,听着听着,头越发的低了。   “嘿,这怎么回事,刘会计你说这好好地开飞机跑,这可是叛国罪啊,那么大的官儿,那么受器重,怎么就偷跑呢?”   是啊,都不明白。   伸伸心砰砰砰的跳着,慢慢的慢慢的,蹲下来。   “刘会计,你蹲下来干什么?”   “没什么,以为有东西来着,看错了。”   好一会儿,伸伸才恢复了,站起来。   第一次,他这人,提前下班了。   西爱在地里呢,皱着眉头发脾气,“我说过了,你这个角度不行,育苗的时候一定要垂直进去,你这样随便一放,就歪了。”   玉米苗很小的时候,根系软,放土里就软了,会弯曲。   西爱得让它垂直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伸伸突然笑了,拉着西爱进屋子里面。   “什么事情,你心情很好。”   “是,我心情很好,你心情应该也很好。”   切,西爱觉得,她才不高兴,她常年无表情,外号不高兴。   外面看一眼,还对着虎子喊,“拿着铁片,比着根系压进去,这样就是垂直的。”   扭过头来,嘟囔一句,“笨死了,我天天操不完的心,你也不懂事,虎子也不懂事。”   摊在沙发上,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懂事儿的明白人一样。   “昨天晚上,林先生潜逃,坠机了。”   西爱豁然抬头,眼睛一下子就圆了,“你说什么?”   “我说,他叛国,坠机了。”   西爱捂着自己的小嘴唇,恨不得跺脚。   “那个老女人完蛋了,肯定的。”   她就有点兴奋,自己跟弹簧一样蹦跶起来,然后圈着伸伸的脖子,脑袋晃着,“是吧,那老女人以后不行了。”   “是,是的,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伸伸碰着她额头,那个女人,逼着他爸去死,又逼着他远走陕北,最后为难西爱到东北来的,高君的前情妇,莫云云。   坠机事件,意味着两股势力纠缠交错,出现了一个压倒性的影响因素。   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对东风,西爱觉得可明了了。   那么接连莫云云,以及她后面的高君,甚至是高长明,现在都要想一想了。   路应该怎么走。   政治上的事情,向来残酷。 第184章 什么是幸福   冯雪妈妈这个上海女人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很高傲,下车站在门口,很有礼貌的敲门。   西爱打开门,她一身的白色睡衣,最近睡得比较多,“什么事?”   “我是想你帮我劝劝雪儿,留在这边最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风沙又大,她吃不了那么苦的。”   要去哪里?   新疆。   去新疆军区。   高长明调动了,高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儿子弄走,到哪里去呢,去新疆军区,条件多差劲啊,风大雪大,去了之后要进中央,很难。   高君本来打算要高长明到东北军区这边来,最后直接到中央去的。   军区之间也很复杂。   冯雪要跟着去,她妈妈这边就不是很愿意。   女孩子,她不赞成吃很多苦的,“女孩子呢,就像是温室里面的花朵,没有风吹日晒的时候好看,等到风吹日晒的时候,就枯萎了,只剩下干树枝了。”   手上的戒指一闪,很精致,很闪亮,她就是在温室里面待了一辈子,命好。   高长明是不可能离婚的要想有好的发展,因为他一开始结婚的对象是东北军区的千金,所以无论他去那边好还是不好,冯雪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变。   西爱听着,她很讨厌冯雪妈妈这样的人,厌恶的皱了下眉头,“你比冯雪还讨厌。”   冯雪妈妈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有您女儿可爱。”   满意吧?   冯雪妈妈回家气的心口疼,躺在那里,不舒服,冯大哥回来了,阿姨就说了,“在房间里,不舒服。”   过去看一眼,冯雪妈妈就开口了,“我要她劝一劝雪儿,没别的意思。”   “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躺躺就好了。”   冯大哥就去找冯雪,“我不建议你去,那边很艰苦。”   “我自己选择,我想跟他一起去。”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他如果态度不是很好的,话,你可以回来。”   “我知道。”冯雪笑了笑,她去那边,跟这边肯定不一样了,这边就是自己家,去那边是人家的地方了。   高长明就不带着她,拉着行李,自己上车,给她行李就扔下来了。   火车本来就人挤人的,你说冯雪就气死了。   她特意跟他一起坐火车的。   “我乐意坐,你管我,你有病是不是?”   “不要去了。”高长明点了根烟,他自己去了刚刚好,你说你一个女的跟着我去吃沙子啊。   “我去我的,跟你没关系,我就爱看那边景色,你管我啊,别自作多情了,西爱说了,那边葡萄干特别甜。”   “你俩都让让,挡着道儿了知道不?”   西爱从后面过来。   伸伸拎着包呢,在后面带着,西爱就想赶紧上去了。   她自己就带一个包,小手包自己拎着的,行李什么的,是一点也不带。   “你们哪儿去啊?”   冯雪眼巴巴的看着西爱,这大热天的,去哪里啊。   “承德,避暑去的,正好去那边玩玩儿。”   哦,承德,冯雪心里撇嘴一百八十度。   她也想去承德玩,重要的不是去哪里玩,而是出去玩。   她挨着高长明坐,不让上来还是上来了,“我们去承德玩两天吧。”   高长明头一下子扭开了,我还承德玩两天,你就做梦吧你。   最后西爱就去承德下车的,走的时候挥挥手,捧着冯雪的脸蛋,“你说你走了,我还怪舍不得的。”   当然舍不得了,她就没人说话,冯雪在话多也蛮好的,有个人说话总比没有好。   冯雪心里也略感动,“没事,可以打电话。”   看着人走了,冯雪就叹口气,看着高长明,“倒水喝。”   高长明不动。   冯雪就开始了,凑过去,“你不是男人是不是,这么大老远的,开水间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不去给我倒水?”   他还是不动,看着冯雪走了,很久之后哭着回来的,手给烫水泡了。   你看,你不给倒水,人家自己去挤着,最后烫坏手了吧?   你的错。   冯雪就这么办事的,她在开水间,然后站在那里半天,自己最后一狠心,打开水龙头,自己手背放下面,一下子就烫起来一片小水泡。   狠心不狠心。   她在玩心眼,她现在可学会了,西爱那心眼也不少啊,她学的。   现在想清楚了,爱情哪里有那么纯粹的,有心计有套路的才真实。   她以前就是太傻了。   一路过去,高长明就全程去倒水去了,看着外面感觉就不一样了,冯雪在家里的时候,他可以不管,那就是她家里地盘,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但是你说出来了,看她这个德行,他觉得活该,真的活该,谁喊她来的,自找苦吃,他一点也不带心疼的。   但是倒水这个事情,他顺手就做了。   西爱那边一下火车,就觉得不对劲,这边离着北京很近,辐射明显很强。   街上的标语换了又换,这趟伸伸是来出差的,人家这边建设做得好,粮食产量高,来学习参观的,带着西爱一起来。   俩人外面吃饭蛮好的,结果到晚上的时候,西爱就不愿意了,这拿着介绍信住招待所本来就很麻烦,她冷着脸在那里站半天,耐心已经用完了。   等着进去一看,脸子就掉下来了,很脏。   “我不睡。”   “确实有点脏,这么晚了,住一晚上,明天我们就走了。”   明天换一家,单位那边就指定的是这一家招待所。   西爱心情就很低沉了,手插在口袋里,觉得这里面什么都是脏的,那枕头被套的,没意思。   “你睡吧,我坐在这里就行。”   坐一晚上她也不睡。   伸伸就觉得难办,“那我给衣服铺上,你睡行不行?”   “你说呢?”   西爱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她能在这里坐一晚上就不错了。   铺上衣服何苦弄脏衣服了呢,一想起来什么人住过了,她就恶心。   伸伸也累一天了,拿着行李,他没办法,确实脏,但是确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这附近就这么一家招待所。   他是睡还是不睡呢?   就哄着西爱,“咱们能不能坚持一下,还有几个小时睡一会就好,我要不给你问服务员要新的去。”   西爱就冷笑,“她能给,刚才那白眼翻得恨不得当鱼眼珠子看。”   西爱就恨不得找她吵一架,这暴脾气。   伸伸就摆摆手,没事,他去要。   他不得罪人,是真能屈能伸。   外面有纠察队的,专门在招待所里面查的,偷听人家说什么,看是不是男女关系混乱的。   他笑了笑,点点头,出去找服务员去了,你说哪里有新的呢,都是脏的,也没有什么备用的。   “那附近有没有什么招待所了,我爱人呢,洁癖——”   结果里面稀里哗啦就闹起来了,进去了一看,那门就开着呢,西爱在那里跟人吵架呢。   她一肚子火气,结果还有人打开门趴门缝看,一下子就骂了,“你妈没教你当人是不是?门缝里趴着听墙角,老鼠洞里生的是不是?”   一伙人就要打。   西爱就跑。   她知道自己打架打不过,然后就跑呗,往伸伸那里跑。   跟小时候就一样,挨打就跑。   能耐的很。   伸伸老远就张开手了,到跟前就扑在身上去了,转个圈圈,就到他后面去了。   “怎么了这是?”   伸伸问人家,堵在前面了。   人家就想着一起给抓起来算了,“我们是纠察队的,你们有问题,我们要夜审。”   西爱在后面一个大白眼,翻得跟天一样的,“我还要夜审你们呢,你们见我年轻貌美,见色起心思了是不是?”   啊呸。   伸伸就扭过头来,恨不得堵住她嘴巴算了,多大的人了,还说话没个把门的。   “不好意思啊,我爱人说话不太好听,她呢,做研究的科学家,所以这方面比较注意。”   其实就是脾气坏,一下子不高兴了,就甩脸色。   谁信啊?   纠察队的也不信,伸伸就拿出来介绍信,这介绍信他去给开的,西爱呢没单位,伸伸去找大姐夫给开了一个介绍信,恨不得介绍的满门忠烈。   人家一看,争气弹,她妈了不起。   态度就变了。   “都是革命干将,误会。”   等着人走了,西爱心情就好了,她闹腾完了心情就好了,不郁闷,一下子就忘了,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唉,这没成想,这么多年了,我还托着我妈的福气了,祖宗庇佑。”   她不轻不淡1感慨这么一句,伸伸给恨的啊,手就拧在她脸上了,下手重重的,“你说说你,是不是天天找茬,娇气任性。”   西爱就给他扯着面皮,没碰上就开始喊疼,“疼,疼。”   “我没用劲儿。”   “我哪里能跟你比,你多糙啊。”   “哟,是,就你娇贵,就你能。”   抖擞开被子,拉着西爱就躺下来了,不睡也得睡,不然去哪里呢?   西爱就很嫌弃了,“我不睡不睡,你非得给我睡这里,脏死了,我跟你在一起,天天受委屈。”   “是了,就你委屈,那行李我拿一天了,你又不拿,这样还委屈,好吃的不给你吃啊?”   没良心。   西爱逼着眼睛,听不见。   哼哧一声,“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不拿行李。   女孩子,吃好吃的。   女孩子,还能无理取闹呢。   一会儿听伸伸睡了,自己翻个身,脏吗?   确实脏。   能躺着吗?   一开始不能,她觉得这是底线了,她张西爱,就是打死了,也不能躺着在这里睡觉。   但是后来怎么就能躺上去了呢?   嫌弃吗?   还是很嫌弃。   大概,她想,就是从她可以肆无忌惮跟人吵架的时候开始,因为她知道外面有刘伸伸。   她看到他的时候,可以跳起来扑过去,因为知道他会张开手。   可以肆无忌惮的翻白眼,因为知道他可以解决,最起码不会扔下她一个人。   即使做错了,为什么敢死不认错呢?   因为知道,他拿着她没办法。   一切,就是这样的。   她很精神,睡不着,觉得会把头发弄脏,就拉着刘伸伸的手,垫在了自己脑袋下。   伸伸睡得死,还是给她拉过去了。   胳膊微微动了一下,顺手摸了一下她,看看人是不是还在。   “刘伸伸——”   西爱小声喊。   没有人回答。   她自己撇嘴,就你会睡觉吗?   我也会。   而且我睡得时间比你还长,我要比你还要晚醒过来。   伸伸半夜的时候会摸一摸,摸一摸人是不是在,是不是盖被子了,是不是离自己很远。   人为什么找伴侣。   这是个很神秘的话题。   西爱觉得,可能是因为人生太漫长了吗?   因为太漫长,所以要找个伴侣,度过这漫长而寒冷的一生,要一种色彩的世界变得全部色彩都拥有。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找一个颜料齐全的男朋友就可以了,比如说高长明。   但是后来发现,事情不对。   也许你一开始找的另外一半,也是跟你一样,只有一种颜色,但是慢慢地,你是红色,他是绿色,就能交织出来,不一样的颜色,最后也成了彩虹。   而不是,一开始,他就是彩虹的样子。   梦里面全是甜的。   她这时候,觉得很暖,很轻,整个身体都很轻,脑袋也是空空的。   西爱其实很多时候,是个坏孩子,一开始就坏,看什么也都坏。   可是后来,有人摸着她的头,那么轻,那么暖,她抬眼看的时候,就会变。   她想,这大概就是幸福,所有人口中说的幸福。   跟亲情不一样的,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幸福。   “刘伸伸,你有什么愿望吗?”   伸伸早上起来洗漱呢,就看她趴在床上不起来,在那里赖床呢,“我没有什么愿望吧。”   他这人没什么愿望。   “不可能,你对未来没有打算吗?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想吃的想玩的,想得到满足的。”   “嗯,那有。”   “什么?”   “有一个。”   “你说。”   “你对我好点就行。”说完伸伸自己就笑了。   西爱也笑了,“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很好吧,还能更好。”得鼓励鼓励是不是。   西爱就切一声,更不起床了,她觉得自己得需要哄哄。   俩人出去一趟,可美了。   西爱有个好处,她出来,就是你不单独带着她玩,她也愿意,她不要求你这些。   吃什么玩什么的,她自己掏钱,伸伸那边就是没钱,他那点工资,养活自己然后剩下的钱,当积蓄急用的。   俩人倒是很和谐。   伸伸是抱着一袋子天津卫的□□花回去的。   “看见麻花我就想起来那莫云云,一想起来那莫云云吧,我就想吃几口,其实我不爱吃甜的,你也知道的。”   西爱一边咯吱咯吱的吃着,一边跟虎子说,看着外面雨下的啊,跟瀑布一样的。   “姐,你吃的下去,这雨多大啊,不行要涝死了。”   那玉米地里,就全是水。   这庄稼这样下去不行啊,地里根系都烂了,就是矮将军,也经不住这风呼呼的跟把人吹起来一样的,今年天气就不对劲。   得去地里面排水。   西爱拉着虎子,“你去了没用,雨还要下好几天呢。”   虎子就瞪眼,“你怎么知道的?天气预报啊?”   “感觉——”   西爱就觉得这雨下很久,不是一般的雨,所以你排水没有用。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淹死了。”虎子说完,自己穿着雨衣就跑出去了。   你说这是西爱的心血吧,但是她确实这时候觉得没戏了,淹死了。   天灾人祸的。   可是虎子不行,他不能看着啊,他这是为了西爱,你一年一次实验的,你心里没数啊,就这么没了,你还得等下一年,他是恨不得自己钻地里面去,当个大海吸水算了。   西爱觉得这老天爷,就年年不让人好过,麻花自己团吧团吧,塞嘴巴里面去,她嘴上说没戏,难道心里真能放下了。   腮帮子给麻花撑的鼓起来,一连吃了三四根,自己穿上雨衣,也出去了,她得多吃饭,吃饱了才行。   地里的水啊,跟小河一样的,她拿着铁锹就给地头上挖开,低的地方挖开,好让水都出去。   那地里都是泥巴,滑的很。   穿着鞋子白搭,一脚下去不敢在地里面踩着,因为你现在踩了,等水下去了,地就硬了,毁了。   得从边上踩着,踩着地隆,那一脚下去,半个脚都找不到了。   □□得用吃奶的力气,还不能踩多了。   脸上也全是水,她那帽子戴不住,风大。   □□了,然后就闪了一下子,自己晃了好几下,玉米也没抓住,自己最后一屁股地上去了,那身上就没法看了。   自己坐在那里,就骂贼老天。   愣是在雨里俩小时,你说她那身子骨,浑身冰凉的。   全部都打开地隆了,她才爬出来。   那地都是她家的,太多了,还有一块儿是那当初人家不卖的,那一家子也在那里排水呢。   西爱坐在地上就对虎子撂狠话了,“虎子,你等着看,我早晚有一天,要这玉米,风吹雨打,旱涝灾害的,要它安稳如山。”   一边说,一边那巴掌恨恨的拍着地,地上都是水,泥巴混的。   以前当服务员那姑娘,也才从地里出来,就她们家的地,当初不租给西爱,听见了。   撇嘴,就你,还选种呢?   我看你长得跟个种子一样。   她爷爷,她爸,那多少年的老把式了,还不如你个丫头片子啊?   出去就跟村子里人说了,“那玉米,跟我们家的一样,都倒在地里去了,还是得排水,不然一样淹死了,没得救。”   什么科学家研究,全是骗人的。   觉得自己看透了西爱真面孔了,就是虚荣。   觉得搞科研有面子,这年头谁都想当科学家,但是装的真像是那么一回事的,跟张西爱一样真的包地的,少见了。   给自己装门面呢。   遇见伸伸去村里小卖部买火柴,人家就笑了,“你们那玉米怎么样了?”   “今年能不能丰收啊?”   伸伸卖火柴就笑了笑,“应该能。”   “买一盒啊,雨天柴火潮湿,点不着费火柴。”   伸伸就拿一盒,“嗯,说得对。”   西爱呢,身体又不是很好,老咳嗽,他听人说了,豆油炒鸡蛋行。   家里没有大豆油,他找人买一点。   “一两。”   就买那么一点,过日子仔细呢。   先看看有没有效果。   西爱看那一两豆油啊,在碗里,恨不得现在闭眼算了。   “你多买点能死啊?”   “不是,先试试看,你不一定吃得惯这个味道,豆油跟花生油不一样的,要是有用,再去买,不然也浪费了。”   坐在那里炒呢,端着碗倒进去,然后放两个鸡蛋。   全是油啊。   早上起来不喝水吃一次,晚上睡觉前吃一次。   他就先试试。   不然西爱那咳嗽,吃药不管用,就跟有个病根一样。 第185章 起复   鸡蛋就跟油里面炸过的一样,金灿灿的,西爱一口一个,吃的干干净净的,她其实蛮喜欢吃鸡蛋的,各种各样的鸡蛋,只要是热的,都喜欢。   “好了,别喝水,你躺着,等着看看咳嗽不咳嗽。”   西爱就躺着在那里,看着外面,虎子一会儿进来,“今天你歇着吧,我知道怎么弄。”   这得收拾收拾雨后,这一批玉米看看不行的话,得补救一下,西爱最大的缺陷就是她没有不露天的试验田,她做的基本上是前期室内育苗,后期的时候就是完全室外了。   虎子想了想,“其实姐,我听说有大棚可以用,以前咱们在北京的时候,不是吃洞子菜呢,就是温室里面的,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试试的。”   洞子菜呢,就是冬天温室里面的菜,赶着年节的时候卖的贵得很。   早先的时候,不仅仅是菜,就是那花,您想着大年初一开,它到时候要是不开,时节晚了,也可以给人家送过去,有专门做这个的,给您照顾的妥妥的,保管正月初一的时候盛开着送到跟前儿。   先前呢,伺候花儿草儿的本事,这样的能人,真是不少啊。   西爱就耷拉着眼皮,“我们今年给放到温室里面去了,花了大价钱,花了大心思,那我就想着,这要是咱们东北这一片的老农民家里不晓得有没有这个钱呢?”   说完,眼神飞起来,看了虎子一眼,不切实际,你做大棚,你是种玉米的,成本就在那里,你话那么多钱,别人能花那么多钱吗?   她要做的,就是一个铁将军,风吹雨打都能保证产量的铁将军,什么时候了,那玉米一个个沉甸甸的,上面没有缺门牙的,头子那里没有被虫子吃的,根系那里能抗风雨的,那就是好玉米。   “你记住了,我们就想着种好一颗玉米,那就行了。”   不用量产,只要有一颗玉米是好的,那一颗玉米就是好种子,后面给选种做好杂交,那么所有的玉米就都是好的。   产量提升起来,快得很。   虎子就是觉得今年白费劲了。   也觉得西爱在这方面投入的少了,毕竟是结婚了,去地里的时间也少了,经常是跟伸伸在家,或者是一起玩儿,精力也是有限的。   看着伸伸不在,就说了,“姐,你在我眼里不一样。”   “嗯,不用你说,我知道我很优秀。”   “是,我是觉得,老人一直说女的结婚了相夫教子的,我觉得不对。”   西爱扯了扯嘴角,她最近投稿的也少了,实验也做的少了,确实是没精力,人也懒了,“我知道,你去吧。”   “那什么,我走了,姐你好好休息。”   虎子现在是干劲十足的,所以他怕,怕什么呢?   怕西爱恋爱脑子,到最后自己相夫教子去了,那得多浪费啊,有时候男孩子跟女孩子想的不一样。   绝大多数时候,男的心里面想的都是事业,想的是怎么更进一步,更好的发展。   女的就不一样了,情绪化的时候多,容易受到影响,自己而且更具有牺牲意识,往往就是逃不过一个宿命,在发展的时候选择过着居家的小女人的幸福生活。   虽然很幸福,虽然也很好,但是未免有点对不起自己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   西爱嘴上不说,但是也会检讨自己。   她自己翻个身,觉得刚结婚,精力侧重一点是正常的,谁没有享受生活,享受恋爱的时候呢,要你个毛孩子来教我做事,能的不轻了。   悠悠然的,她自己有数的很,玩的时候就是玩,轻松的时候就是轻松,要奋斗的时候自然就奋斗起来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她这病到最后,就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成了肺炎。   田叶叶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就看她颇为忧郁的躺在那里,拉着田叶叶的手,“大姐,大概老天爷总是极为公平的,人呢,有什么了,也会失去什么。”   田叶叶觉得很对,太聪明了,人家不是说了,太通透的人呢,老天爷是要带走的,人间不留。   “包饺子吃不吃?”   “什么馅儿的?”   “酸菜肉的。”   “我不吃。”   诧异的看她一眼,“那你想吃什么?”   “白菜肉的。”   田叶叶顿了顿,你说多么大的人了,她起来,回家去了,包白菜馅儿的了。   伸伸跟在后面就不好意思,“大姐,她脾气就那样,这回生病了,有脾气。”   “我知道,我还不知道她吗?没事儿,你在这里陪着她,有事情你也担待。”   彼此之间都觉得很抱歉,你拿着她没有办法的,你要是说她,这会儿生病呢,还全是理由,“刘伸伸,你说我一年到头来,能吃几次饺子啊,我这都病成这样了,吃也吃不上,喝也喝不上,人都快没了,我要吃个想吃的,不过分。”   “你就全是理由,那酸菜的跟白菜的不差不多,你怎么就不能吃了,就挑刺儿。”   “那能一样吗?都一样的话为什么名字不一样呢,你这话说的。”   躺在那里,虽然人没有精神,但是话儿嘚吧嘚吧的,那敏捷的思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生病的。   有的人,并不能因为生病变傻,反而变得更敏感了,因为她躺在那里没事儿啊,她闲的难受,当然想着怎么折磨人了。   田叶叶回家你说说,给买了一颗大白菜,挺大个的,抱着上楼去,在楼道里面,剁馅儿呢。   婆婆就看见了,“怎么了这是?”   “嗯,没事儿,我捏点饺子。”   “不是刚包了,怎么要捏饺子呢,那些不够吃的啊?”   “不是,西爱说是吃白菜馅儿的。”   婆婆那脸,就呱嗒到地上去了,你说是还小还是怎么着呢,酸菜的不吃还得吃白菜的是不是?   抱着衣服就走了,洗衣服去了,跟人家就说了,“什么天仙一样的,三天两头就生病,还不是吃个药就能好的,动不动就进医院,要我说,就是打小养的娇气了,进医院习惯了,在乡下摔打几年,什么病都好了。”   她就讨厌闹病,觉得西爱就是闹病的,觉得生病是好事是不是呢?   人家熬一熬就过去了,感冒发烧都不是事情,结果到她那里,回回都得去医院,哗啦啦的都是钱啊,住院跟买东西一样方便。   田叶叶就隔着那么远,菜刀一顿,就听清楚了。   端着馅儿就进屋子了。   你说人生病了,就爱吃个白菜馅儿的饺子,怎么到她那里就跟不配活着一样的,合着全天下的女的,跟自己婆婆一样就是好的了。   西爱要不也说是命不行,不够硬,那么大的个子,说倒下来就倒下来了,晚上退烧了,吃了饺子,也蛮喜欢吃的,田叶叶也放心了。   自己就回家了,伸伸在那里还陪着挂水呢。   西爱卡巴着眼看着伸伸,笑了笑,“我觉得我快好了。”   “我今天一定能好。”   “嗯,是,你肯定会好,今晚挂完水我们就好了。”   “好了我想吃肉,出去吃点肉,家里肉没有味道。”   “哪一家啊?”   “就是那一家朝鲜族的烤肉。”   “行。”伸伸低着头坐在那里,抬手就把她头发,都归拢到一边去了,然后就摸着她的额头,觉得不热了,退烧了。   他就坐在那里,拉着西爱的手,看着点滴瓶子,出神一样的,然后一会儿,抬起来她的手,亲了亲,然后再放下来。   上面好几块淤青,一片连起来的,“还疼不疼?”   其实不碰就不疼,扎针留下来的淤青而已,西爱说,“还是很疼。”   伸伸就一直拉着那手。   西爱有点累,但是她还是想说话,她说很多,什么事情都说,“你说我们未来能攒下来多少钱啊,你想要多少钱啊?”   “够花就行。”   “多少才够啊,钱是永远不够花的,有钱的人要去买钻石买黄金,永远得不到满足。”   “那自己觉得满足就行,够吃够用的,中等人的水平。”   说着,伸伸抬手,又去摸摸她额头,觉得没有那么热了,等着挂完水了,烧大概也退下去了,看着她这会儿也像是有精神一样的。   西爱看着头顶的灯光,温和而不至于刺眼,朦胧而不至于教人昏昏欲睡,“我不一样,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越多越好,我喜欢钱。”   “你怎么那么喜欢钱呢?”   伸伸的声音,像是桐油里面浸润过的,微微带着几分疼,听西爱笑嘻嘻的说,“因为钱从来不讨人厌,且带给我很多很多好处,达成我想要的事情,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钱有坏处的。”   钱是真的爱,不掩饰的爱,她从来没有吃过钱的苦头,反倒是穷的时候,吃够了没钱的苦头。   “所以我才说,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想了想,给他拍了一个彩虹屁,“我现在你好好照顾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所以你现在可以有大胆的梦想先想好了,到时候我有很多钱的时候好满足你。”   伸伸就笑了,“是吗,你这么有良心啊?”   “可不是,我一直很有良心,我跟你可是患难交情,你生病了以后,我肯定也会这样照顾你的。”   瞧瞧这话,多暖人心啊。   伸伸抬眼看一眼点滴,很慢很慢,这个抗生素很特别,不能快了,快了人体会引起不适,西爱现在的手,其实是一直疼的,只要在注射点滴,就是疼的。   再快一点的话,肚子就会疼。   “等咱们好了,也不用抗生素了,以后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抗生素不能一直用,西爱从小用到大,感冒发烧之类的,几种抗生素就轮流用,现在已经慢慢的产生抗药性了,再往后的话,她免疫系统大概就会崩掉,没有什么抵抗力了。   到十一点,才挂完最后一点。   伸伸觉得退烧了,西爱也觉得是,然后拿着体温计量一下。   西爱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脸就掉下来了,没有退。   还升了。   现在就是38.8.   成年人一直这样子反复烧不行的,尤其是晚上还烧着,那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更热了。   “你给我拿退烧药来,我再吃一点。”   “不能吃,太多了。”   已经吃过一次了,现在再吃,伸伸自己都觉得害怕。   西爱其实内心很崩溃,她现在就特别想发脾气,手都有点发抖,伸伸摸着一直说退烧了,她也以为自己退烧了,所以精神就一直很好。   结果现在,水挂完了,还升了温度。   她现在就一口气,一定要把这烧推下去,“我就不信了,我凭什么就不能退烧了,凭什么就来回的欺负我一个人,是看我身体虚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睁大了眼睛,眼泪就下来了,病也是欺软怕硬的,身体好的根本就不靠着,越是身体不好的,越是来回反复的折腾。   她就咬着牙,“我就不信了,我一定要吃药,一片不行就两片,我就看看是病先好了,还是我人先没了,遇上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弄死它。”   咬牙切齿的,自己硬生生的,吃了两片。   伸伸心里面,就跟有刺一样的,抱着西爱,揽着她,“你睡觉,多休息,明天就好了,好了。”   能信吗?   伸伸一直对她说马上好了好了,可是还是反复烧,有时候白天退下来了,下午又开始上去了,有时候晚上下来了,早上起来又开始烧了。   她拉着伸伸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觉得明天睁开眼的,不一定是什么。   如果继续烧,她就要去大医院了,这边不行了,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手疼。”   她动了动。   伸伸拉着她的手,放在嘴巴,“不疼了,揉揉就不疼了。”   他很疼她,在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如果她说话的时候,哪怕絮叨一个晚上,他还是不会觉得烦,也许不能全部听进去,但是不会喊她闭嘴。   她出现的时候也许不会上前去打招呼,但是总是一会看一眼,一会看一下。   她喊着疼的时候,无论多么滑稽的理由跟借口,他都当真的,即使知道能有多疼呢?   针孔扎的淤青。   他对她,总是耐心最多。   所以这种时候,她哪怕就是作死了,伸伸也不会扔下来不管。   等着早上起来的时候,伸伸就拿着体温计给她,摸了摸额头,“我觉得不烧了。”   “你昨晚上一直说我退烧了,结果呢?”西爱半死不活的说一句,她现在内心一点忐忑,把体温计放好,“如果还烧,你就带我回北京吧,我要去北京那边看。”   “行,到时候我们好好做检查。”   结果体温计拿出来的时候,西爱还没等看清楚,伸伸就拿过去了,自己举起来看,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西爱啊,退烧了退烧了,你好了。”   医生就说了,有炎症就会发烧,一直有就会一直烧。   反复烧呢,是因为就是这个过程,验证跟药物一直在战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所以才反复。   她体质不行,反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自己就屏住了呼吸,你说大夏天的自己盖好床单,安安稳稳的看着乖巧极了,“快点,我要喝水,我还要吃饭,我得保持住,不能再烧起来了。”   伸伸整个人,你看着他啊,就跟卸下来一百斤的包袱一样的,西爱就是多吃一点,多喝几口水,他心里就轻松。   自己去上班去了,不能一直请假不是,去了那边支书就喊着,“小刘,你看看,要不要报名的?”   伸伸看了一眼,“我能做这个啊?”   “我觉得你行,平时写写画画的,很好,你不是给我们写宣传,还上过报纸呢。”   这是招工的,就是这边小县城里面政府机关,要找一个临时帮忙的,去给整理材料档案的。   专门要下面推荐的。   这地儿,能写能说的,有文化的,也就是伸伸了。   就去试试呗,人家也要考试。   伸伸想了想,“我的家庭成分您也知道——”   支书嘿一下就笑了,“这一位领导不一样,用人不拘一格,只看有没有才的,人家都要,不管你是什么黑帮白帮的。”   很大胆的用人。   这政治风向,其实是在慢慢的转变的。   要是在以前,这样的领导,绝对就当不上领导的。   伸伸心里面,一下子就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伸伸的人生才刚开始,有些人,要用很久才会让人看得出来值得。感谢在2020-10-1417:59:56~2020-10-1623:0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193835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草率了一整个田野   伸伸是个男孩子,是个男孩子就会有自己的事业心,他觉得西爱应该不太想要自己过去。   一直等西爱病好了,出院了,回家的时候,晚上伸伸就说了。   西爱确实蛮失落的,因为她需要人陪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抬眼就看见那个人,想说话有人听的那种感觉,她曾经一度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嗯,你已经报名了是不是,去吧。”   伸伸看着她的脸色,他在很多时候,是要看着西爱的脸色的,看着她是不是高兴,是不是有情绪,他那样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西爱就会心软,会觉得自己欺负人。   他总是用那种满心满意的,带着被隐藏很深很深的焦急,就像是一场寒秋,人走过的时候,不经意的用脚尖踢开,才发现枯树叶下面的残雪,才恍然大悟,原来曾经是这样的。   西爱后靠,一只手随意的放在椅背上,扯着嘴歪着头笑着看着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抬起来的下巴,像是和善一般的笑容,像极了当初她站在院子里,笑嘻嘻的开口,“哟,天津卫来的小眼睛——”   “你太小瞧人了,人不是离开谁都不行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刘伸伸,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所以我不会拦着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我尊重你。”   “我也不会生气,我是一个优秀的人,懂得世界上所有的大道理,你跟我在一起,只能更优秀。”   你也会很优秀,所以你上进的时候,我怎么会拉着你呢,怎么会要你牺牲你自己,一辈子当个会计呢,不是这样的。   她微微吸一口气,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她做事情,不小气。   甚至说是大气。   不问是去哪里的,不问是去干什么的,你要做的事情,做的选择,婚前我可以不管你,但是婚后我支持你,就因为我喜欢你,我无条件的支持你。   伸伸就去上班去了,一周回来一次,休息一天,单休日,到县城里面去。   田叶叶问西爱,“什么感觉,你要不也去那边算了,县城里面条件好,生活也方便,俩人在一起多好啊,相互照应着,你也去给他做顿饭吃吃。”   你说俩人,刚结婚不久的,就这样分开,一个星期不长,但是新婚的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西爱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怎么说呢,这种感觉。   应该是克制吧。   你会想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在做什么,想的最多的,是他有没有想起来自己。   可是想这么多,不会去打扰。   她有她要做的事情,她不能离开,这是她的人生。   刘伸伸又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他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两人人彼此,都要为了对方的人生负责人。   爱很多时候,到最后,应该是一种克制。   因为感情总会带有莫名其妙的占有跟邪恶,想要控制,想要拘束在自己身边。   这是西爱对当前自己感情的定义。   “不用,一个星期见一次,习惯就好。”   一切习惯就好,习惯于一个人做事,慢慢的恢复跟以前一样,然后找事情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努力的在做这个事情。   所以感情的阶段,很有意思。   她自己现在也研究这个。   “大姐,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很复杂的,不是因为喜欢就能一直在一起,不是只要肆无忌惮的喜欢就可以的。”   “有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从不喜欢到喜欢的阶段。”   “然后就是从喜欢到不喜欢的阶段,这个才是婚姻最稳固的定义。”   后者从喜欢到不喜欢,就是努力的,把热烈的感情转化为平凡,把水龙头拧成细水长流,慢慢的把他从你的生活中淡化,你需要慢慢的恢复成以前的自己。   能相聚的日子里,欢喜的生活,不能相聚的日子里,也要习惯对自己好,习惯成为最好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田叶叶听不懂,这孩子,总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西爱想的最直白的一个例子就是她眼前的人呢,她大姐结婚后,就是把别的东西放在第一位了,自己越来越不重要了,她就没有最后一个从喜欢到不喜欢的阶段。   西爱不想成为这样子,结婚了,相爱了,那么感情也要控制住,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样的心绪整理很复杂。   她不想成为患得患失,每日相思病一样的人。   “我是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更好的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幸福更重要。   田叶叶很少见西爱这样的语气谈起来伸伸,谈起来自己的感情婚姻。   心里面木木的,觉得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   跟王红叶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西爱应该也不想分开的,刚结婚的人,以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坐在那里我看着都觉得好,她娇气,一个人过就容易钻牛角尖。”   是啊,敏感多疑,当然容易钻牛角尖。   加上她下午说的那句话,田叶叶听了心里就拔凉拔凉的,什么叫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觉得刘伸伸靠不住,心冷了。   “那什么,西爱本身性格呢,就怪一点。”   话说的很委婉,西爱当初张建国就说了,是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的人是很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了,正常人看这个世界挺美好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善意。   反社会的人呢,可能看这个世界就挺垃圾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王八蛋。   那王红叶也没办法,就跟西爱说了,“伸伸去工作,你不要怪他,现在形势好不容易好了,他也有了用武之地,这些年,一直没个安稳的地方,到哪里都跟低人一等一样的,你得理解他,别有小性子。”   “我没有,我现在正在慢慢的习惯一个人。”   “你看看,刚说了别闹脾气,你什么叫习惯一个人,结婚了就是结婚了。”   西爱觉得大家都不懂自己的意思。   所有人都觉得她状态不对,但是她只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她不认为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最大的一个坏处的话,可能就是她跟刘伸伸的感情会慢慢的变淡。   伸伸第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纸盒子,粉色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西爱知道他今天要回来,一早就等着了,下午最晚六点钟下班,坐车回来的话一个小时,差不多要七点钟,磨蹭一下不到八点钟,天色微微暗下来了。   田野里面是一片余晖的热闹,像是渐渐熄灭的碳火,西爱也给自己的心里撒上了一层草木灰,要它不要那么烫,不要那么热情。   伸伸就拎着那个袋子,远远的就开始看着,眼神微动,扶着自己的眼镜。   虎子瞧见了,“回来了姐夫。”   “嗯,回来了。”   看着不急不躁的,还是以前的慢性格,见了人微微的带着笑,客气而温和。   虎子这孩子心思细腻的很,自己微微的侧目,看着那个袋子,伸伸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的望着。   他在找西爱,虽然嘴上不说。   “我姐在那边。”   虎子指了指,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这会怎么就这么能干了,跑到那里面去,人扎在玉米地里压根就找不到。   伸伸点点头,“我做饭去。”   西爱撇嘴,听见了,觉得有的人,真的不行,回来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做饭,而不是先来看看她。   她就不出去了,在玉米地里找虫子。   一下午了没心思找,现在倒是有心思找虫子了。   结果锅都收拾好了,伸伸做饭也简单,就是烧一锅稀饭,虎子炒菜呢,他把柴火放进去,然后看着虎子忙着,自己就出去了。   “西爱——”   找一圈看见她了,西爱忙得很呢,这会儿眼神都不带看一眼的,瞧着就像是往常一样,压根就没有小别似新婚的激动,她控制的相当好。   “嗯——”   “我喊你你怎么没答应?”   “不好意思,没听见。”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格调,拿捏的架子高高的,这要是个白天鹅的话,脖子大概都能撑破云层了。   矜持的最高境界。   大概就是她这种了,我爱你,我想你,我恨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但是我面子很贵,所以我对你,依旧云淡风轻。   以表示我并没有那么的思念你。   除非,你先开始   伸伸就有点气急败坏,走过去,拉着她出来,“你给我出来,我回来了你说你也不看我,我找你一圈你也不出来,这个点了也不回家,你就不想我。”   所有的话都白搭,就最后一句话,五个字。   你就不想我?   你不想我吗?   我很想你。   所以我因为你不跟我打招呼生气,因为你第一时间不见我生气,因为你磨蹭不回家,因为你那不急切见到我的态度而气急败坏,而生气。   他墨迹,他不善表达。   但是他足够坦诚。   西爱心情,一下子就美了。   作一周的气,似乎一下子就散了,人眼睛斜斜的,大概跟山路上的斜阳一般那么斜。   语气赖赖的,“不想你。”   但是没想到,眼角眉梢都是叛徒,伸伸一下子就笑了,松开捏着她脸的手,“你不想我,我也想你。”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很想你。   西爱就笑了,“你不想我能想谁,我生气呢。”   “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工作远?”   “不是,我乐意生气。”   “嘿,就你能,你还想生气就生气啊,你怎么那么能呢。”   “没你能耐,一个人在外面多好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点灯熬夜加班的,人给你使唤的跟二孙子一样的,还是外面好,我这种家里的没你舒服。”   越说越痛快,该,让你到外面去,吃亏受累了吧,看他那样子就知道,累得很。   哒哒的走到前面去,伸伸追上来,“嗯,累了。”   拉着她的手,摸了摸,“你乖,别生气了。”   “那我还生气呢?”   “别生气了。”   那样的语气,天完全黑下来,随意的撒着几颗星星,风吹着玉米的叶子,飒飒的响着,蟋蟀按时营业肆无忌惮的聒噪起来,大概是月色吧,裹着他的话,轻柔的醉人。   你乖,别生气了。   有多少人,能终其一生听到这样一句话,一句饱含着柔和的爱跟包容的话。   西爱踢踏了一下鞋尖。   下巴微微的收起来,牵着刘伸伸的手,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   今晚的月色真美。   我发现我还是那么喜欢他。   西爱想,我想一个人优秀,可是看到他的时候,听他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我需要做的不是恢复一个人生活,而是需要把对他的感情沉淀起来。   “你往前面一点。”   “抱不动了,太累了。”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几步。   然后手微微的张开。   西爱就从后面跑过去,然后到跟前,一下子扑上去。   伸伸能背得动她,即使矮了一点。   西爱圈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走路。   七八步。   一路星光和仲夏。   草率了一垄田野。   作者有话要说: 草率的爱情,草率了一整个田野。   我是真的甜,甜到的大家可以去首章给我评论不。感谢在2020-10-1623:08:49~2020-10-1723:4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219654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贼气   虎子烧的饭烟熏火燎的,黄金勾炖的排骨,边上呼的玉米饼子,娴熟的端着个盆子,里面是玉米面带着白面一起的,贴在锅边。   “我要个脆的。”   “行,知道。”   虎子给拽了一个小的,贴的薄薄的,在手心里,然后一甩,就到了锅边了,自己手紧跟着在上面摁着。   锅里咕咚咕咚的,西爱刚好看见酱色的汤,里面加了东古,突然就想吃粉条了。   “虎子——”   虎子整个人就精神了,西爱一般很少喊他名字的,抬眼看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呢,心里就知道她有事儿。   “如果里面能放一点粉条就更好了,当然,没有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我觉得有点粉条会更好吃。”   什么意思?   这会去泡粉条来不及了,虎子就直接给粉条摁进去了,你说这人呢,一回来吃什么也开始挑三拣四的了。   那伸伸不在家的时候,西爱不做饭,虎子给什么就吃什么,活的像是个人一样的。   吃饭的时候,你说说人家给辛苦做一顿饭,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汤,里面有米。   “怎么又给我放米了,我只喝汤,不吃米。”   “吃点米好,养分都在米里面呢,你光喝汤不行,吃一点,我就给盛了一点。”   西爱咕咚咕咚给喝完了,然后底下的就是大米,她就愣是没吃,她就是只喝米汤的,你给她一碗一半汤一半米的,心情好的时候兴许能拿着个勺子吃两口,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剩着。   你说剩着给谁呢?   伸伸自己端过来倒在自己碗里了,“你再把你的饼子吃完,你不是要的脆的。”   “我饱了。”   她得保持身材,真的,喜欢吃的东西,吃过味道就好了,不用全部就吃完,那饼子吃三口,顶多就是三口,粉条吃三口,肉吃一点,菜给面子尝一口。   伸伸就看着她,觉得她吃的太少了。   虎子自己扒拉着饭,真香,他来这边胖了不少,没别的,生活水平好了,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了。   拿回家的钱,她妈怕他乱花了,给攒起来了,说是以后买房子娶媳妇的,要他好好跟着西爱干。   西爱是真的饱了,不知道为什么,人越是在的时候,她吃的反而越少,一点点就饱了。   晚上的时候伸伸还说,“你不能这样吃饭,老生病。”   西爱就点点头,看伸伸,胖了,比从陕北来的时候胖了,“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是活动少了,人活动开了,吃饭才香。”   “但是我觉得我营养足够了,我每天吃鸡蛋喝牛奶,然后水果,吃肉,一点菜。”   “米面也要吃。”   “我不是很喜欢,我吃肉就饱了。”   “你全是理由。”   西爱就翻身,对着床,撑着下巴,卡巴着眼,她就开始套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瘦吗?”   “为什么?吃的少。”   “那为什么吃的少?”   “为什么?”   伸伸就看着她。   西爱一只手揽着那一只小兔子,伸伸给买了一只小兔子,玩偶,你说好笑不好笑,粉色的裙子,白色的耳朵,然后特意装在一个粉色的袋子里带回来的。   西爱把兔子压在胳膊底下,“因为多巴胺。”   “什么?”   走进科学伸伸是真不是很懂,他古今中外知道的都多,但是多巴胺的作用,他不是很清楚。   “多巴胺会让人兴奋,觉得幸福,吃一点就饱了,据说恋爱中的人,多巴胺分泌会增多,所以遇到对的人的时候,会觉得幸福,会觉得饱。”   “那我怎么胖了?”   伸伸冒出来一句。   西爱就鬼笑,“那可能因为你不喜欢我呗。”   “找打,不喜欢你给你买个小兔子。”   “我不喜欢兔子。”   “我知道,我去买熊的时候,那里没有,就只有小兔子。”   “那这个太小了,我抱着不如枕头大。”   “那边没有大的了,我也想买个大的,等着下次,我看着有给你买个回来。”   “嗯,要毛干净的。”   一个说,一个做,窗外月圆大地。   寂寥了初秋。   国中骑着自行车戴着伸伸,“你什么时候也买一辆自行车,这来回也方便,不然的话,你回家还得坐车,有时候晚了就回不去了。”   伸伸就摊手,“我打算买的,钱还差一点。”   “差多少,我给补上,先借你。”   “不用,等等吧。”   国中就笑了,伸伸家里情况,他觉得不是很好,尤其是结婚以后,伸伸就一直没有提起来过西爱,也没有提起来自己婚后的生活。   加上伸伸这人呢,真的显得土气,穿着的就是旧衣服,一双肥大的解放鞋,半新不旧的,马上就能打补丁了,衣服也是肥肥大大的粗布衣服。   但是他不好问,送伸伸到车站,然后回家的时候,就跟孙二说了,“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打听一下看看哪里有二手自行车的。”   孙二一想就知道,“给刘伸伸的啊?”   之前听国中提过一次。   国中就说了,伸伸这样来回不方便。   国中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坠机事件之后,国中父亲这边,马上就形势不一样了,起复了。   瞬间就起来了,出现在政治会议上了,再也不用受到软禁见识了,他父亲一起来,他那边妈妈姑妈姑父叔叔的,整个家族都成了。   政治就是这样的,总理那时候护着不少人呢,一些护不住的就受到迫害了,死了不少,我们的刘先生也惨遭毒手,最后惨死。   勉励护着的人呢,现在在会议上,总理一个人就全部一手拽着起来了,扭转了局面。   国中直接从陕北到东北这边来了,他的起点就特别的高,当县政府秘书的。   他是那人的儿子,而且是有丰富的基层经验,在陕北那边插队的时候,扎根基层,出谋划策,在几个大队支书里面很有威望,也是小有名气的。   因此来到这边之后,虽然说是县政府文秘,但是很多事情,大家都尊重他的意见。   国中也是干实事的,所以他来了之后,感觉整个班子都不行,写材料之类的都很难,甚至有的报纸都读不顺畅,以前的秘书班子也是混日子的,所以招人。   他自己伸手身份的压迫这么多年,遭受到歧视,所以就特别的敢做,他要重新招人,不看家庭成分,不看其他的,就看文笔能力。   阴差阳错的,没想到是伸伸进来了。   孙二也觉得凑巧,伸伸走了之后,书信少有联系的,上一次来信,她才知道伸伸跟西爱真的结婚了。   给国中拿好碗筷,煮了面条,这就是一顿好吃的,夫妻两个人很节俭,国中刚赶时间送伸伸去车站那边坐最后一班车去了,“他我看着也过得艰难,刚结婚的人,西爱我也知道,人爱吃爱喝爱闹的,一点也不知道攒钱,看看伸伸那衣服穿的,工作忙的不行,还每周都挤出来时间回家去。”   孙二觉得俩人的日子,过得稀巴烂。   她是跟着国中的,现在就是做妇女工作的,妇女也能撑起来半边天了。   这边的黑土地,大有可为啊。   更不用说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了,有钱,那么政治工作就容易开展,这边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很多事情都是走在其他城市前列的,跟北京上海看齐的。   国中稀里哗啦的吃着,他没架子,而已不挑食,就是忙起来,尝尝忘了吃饭。   看着桌子上有红枣,顿了顿,“陕北那边的吧。”   “你看出来了。”   国中就笑了,拿着那枣子,“这狗头枣儿的,陕北才有的,还要这酸菜,这面啊,我一吃就吃出来了,只有陕北有这样的酸菜咸菜呢。”   那里,就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在那边去插队的时间,比伸伸要长很多,七年的时间啊。   七年的时间,看着那片土地慢慢的兴旺起来的。   “是了,陕北那边的乡亲们来信了,还给送了小米跟狗头枣儿,说是你爱吃酸菜,给装了一坛子酸菜,托着人带来的,你刚好不在家。”   “谁来的?”   “就是大队支书家里的大儿子,来这边学习的,参观学习说是这边的玉米种植的好,粮食基地,看看有没有适合陕北那边的品种,想着增产粮食呢。”   “这小子,鬼的很,脑子活,他可以接他爸爸的班。”   国中一口干了面汤,一谈起来陕北就笑容浅浅的,他挂心着那里呢,他走的时候,刚引进了一批小米种子,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要陕北那边的人民吃饱。   粮食增产,不仅仅是他的心愿,也是陕北人民的心愿,更是全国人民的心愿,做成这一件事情,功德无量啊。   打开袋子,看着那小米,对着灯底下,这种小米,是他当年去西北考察的时候,带回来的品种,然后带着村民们,一起开荒种下去的。   还没等着吃呢,就到这边来了。   “小梦,你来看,这小米啊,就是不一样,它出油高,煮出来上面一层的米脂,好喝的很,比一般的小米还要小呢,也黏糊的很。”   品种到底是不一样,看着颜色深。   孙二就笑了笑,“明早上煮来给你喝,你也尝尝看,大家伙儿都感谢你呢,说是等着明年啊,就能吃饱了。”   “好,好——”   金黄色的小米,颜色带着微微的暗沉,小小的一粒一粒的,陕北人民种出来舍不得吃,去跟别的地方换地瓜干儿,换成粗粮来吃。   国中就老想着,什么时候,无论是陕北人民,还是东北人民,有一天,能不能都吃饱,都能吃上金黄灿灿的小米,喝上粘稠的大米,“咱们啊,直接做个二米饭好了,尝尝这边的特色。”   “行,听你的。”   早上起来孙二就起来一大早,打算给做个二米饭,看看这个陕北的小米跟东北的大米在一起,能是个什么味道的。   国中吃一碗,剩下的,不动了。   “你做的太多了。”   “不多,你饭量大,能吃三碗。”   孙二知道他能吃多少。   国中就笑了笑,批评她,“光吃干的怎么能行,这真金白银的,吃饱还得了,吃一碗就行,不然几顿饭就没有了。”   孙二看着他拿着饼子在那里吃,不肯吃那米饭,“那剩下来的怎么办,不还是要吃?”   “剩下的你给我装一饭盒,我带到办公室去,要大家都尝尝,看看这大米小米是不是真的好吃,能不能要大家以后都这么吃。”   又笑了笑,“再有剩下的,加了水烧汤喝,一样的。”   孙二看着他走了,再看看那锅里剩下来的一点,她就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真的值得。   她跟了国中,一辈子不亏。   一个男人,有米饭的时候能吃饼子,他心里就一直装着很多人,一辈子就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的。   很多时候她跟国中在一起,觉得是他在教自己做人做事。   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你会学到很多很多,会改变很多。   她哪怕就是吃糠咽菜的,她也觉得满足,那种精神上的满足。   出去的时候,人家知道她是国中爱人,都很友善,很和气,为着国中是个好人,没架子,一心为公,大家服气。   她人生,就觉得有意义,她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从小给人低看惯了,所以工作以后,她努力上进,就想着好好活,活的什么都有,活的让人高看一眼,让人带着羡慕的赞叹的眼光看着自己。   去给看二手自行车,看一圈下来,价格还是贵。   她了解国中那意思,就是找个好不多的,伸伸没钱,国中给填上,她不想这样子,家里的一点工资,俩人开销都不够。   国中最后问的时候,她就笑了笑,“没合适的,而且我看了,都太破了,说不准他喜欢新的呢,人家就不想要旧的,再等等吧。”   舍不得钱填进去。   结果等着工作日上班的时候,伸伸晚来了好一会儿。   他带着西爱进院子,“这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   西爱看了一眼,这政府大院儿,怪穷的,没吭声。   伸伸就知道了,“别小看了这大院儿,这里面个个都是人才呢,对了,国中也在呢。”   西爱一下子就想起来孙二了,皱着小眉头,“他老婆呢?”   “在隔壁院儿,做妇女工作的。”   西爱就跟吃了狗屎一样的,呲着小牙跟伸伸嘀咕,“她还做妇女工作,怕不是给人带沟里面去。”   伸伸掐着她胳膊,“你小点声,就你对人家有意见,人家可没对你有意见。”   “我乐意。”   能有多大仇啊?   梅如人都没了。   但是不影响她不喜欢孙二,垃圾货色,西爱翻个白眼。   “你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我们办公室呢。”   “去你办公室,我坐着就可以了,等中午你忙完了吃饭。”   “行,这外面有蚊子,老咬你。”   西爱就伸出来胳膊,已经红了好几个疙瘩了,她就这样,招蚊子,只要在空地一站,马上就是蚊子包。   伸伸就拉这胳膊,你说就在院子里这么看一圈,两分钟的时间,就给她咬成这样,心里怪气的,你说怎么老咬她。   你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蚊子都是错的。   那你说蚊子有什么错儿啊?   它不就是逮着人就咬,那个好吃吃哪个啊。   “他们俩怎么来东北了,不是在陕北吗?”   “还有,她怎么做妇女工作的,国中做什么?”   西爱嘀嘀咕咕的,跟在伸伸后面。   “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   “我想着哪天你有空来,正好吃饭说来着。”他就这样的性格,磨叽。   或者说,沉得住气,心机深沉。   西爱翻个白眼,“你得跟我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来了对你也没影响啊。”   “有。”   “什么影响?”   “你管我。”   “能死你。”   伸伸掐她脸一下,看着周围没有人,然后手马上放下来,充满着贼气。   作者有话要说: 贼里贼气的,刘某人感谢在2020-10-1723:49:08~2020-10-1823: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橙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哪位   伸伸来得晚,大家都开会去了,他自己坐在那里,办公桌是对着门的,几个人挤在一起,好不容易利用起来的一张桌子,穷嗖嗖的。   “为什么没喊你去开会?”   西爱找个地方想坐下来,发现没有空余的椅子,伸伸就把报纸都收拾起来,然后有个水泥台子做的地方,“坐在这里。”   椅子也无多余的,眼前的一人一把椅子,都像是垃圾堆里面捡来的。   西爱略微不自在了一下子,欠了欠身体坐下来,怪难为情的。   然后看着伸伸忙起来,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话,“开会特别多,都是着急的事情,有时候说开会,马上就开会了,没有提前通知,都是解决实际问题的,所以这次开会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为着粮食的事情。”   “粮食怎么了?”   西爱挪了挪屁股,怪嫌弃的,这水泥台子不像是个座位,她自己悄悄的,拽了一份报纸垫在屁股下面,觉得这里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气质,里面还有一股子烟味儿。   就跟长了针一样的,“我觉得这里应该有好玩的。”   最起码不是在屋子里面,她坐不太住,不熟悉的地方,也不是很享受的地方,她想看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那可以到外面去,院子连着好几个院子,都可以看看,都是套起来的。”   “还有一架蔷薇,可以去看,颜色正好开。”   西爱点点头,“那我可以去摘一点来,我帮你插在瓶子里面,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伸伸看一眼自己那办公桌子,真的配不上,连个瓶子也没有,而且粗糙的很,他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找了一个板面儿,然后就是没有腿儿,腿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索性就直接用泥巴做了一个台子,然后放上了一个板儿,这就是办公桌了,这板儿像极了破四旧的时候,从人家门上拆下来的,上面的雕花已经没有了,倒是纹路蛮多的,大概就是刀给磨的。   难看的很,所以又有人铺上了报纸,报纸倒是不缺的,所以勉强看的下去。   西爱走的时候,顿住,很是资本主义的问了一句,“但是我觉得有蚊子,怎么办?”   出去了,会有蚊子咬着。   伸伸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不要一直停在那里,你要来回走,这样蚊子就不会咬你。”   眼看着说呢,西爱就蹲下来挠痒痒了,腿上这会儿功夫,在屋子里面,已经是好几个包了。   他就蹲下来看,“这是哪里咬的?”   “屋子里。”   “有蚊子啊?”   “有。”   “气死了,怎么就天天咬你,我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没感觉,你看看你那腿给咬的,出来一趟,胳膊也是这样,你别等我了,回家去吧。”   出来就跟个大熊猫一样的,你说说这怎么就一会的功夫,给咬成了这个样子。   “有没有药?”   “我这里没有。”   “很痒,要挠破了。”   “你别动,我去找牙膏。”   他去找牙膏,能去哪里啊,就去隔壁院子里面去,问了一圈,到妇女办公室里面去,这里女的多,有办法,“有防蚊子的吗?”   “怎么了?”   “办公室有蚊子,咬得不行了。”   “黑,给你一个。”   拿出来一把草药,挂在门上的,“我啊,刚去山上摘得呢,就是用这个,挂在门口啊,蚊子就不进来,驱蚊的。”   “管用吗?”   “管用,怎么就不管用了,都用这个,等着晚上的时候,蚊子更多,烧了熏屋子,管用的很,拿去拿去,大小伙子,细皮嫩肉的。”   伸伸就拿着一把走了,觉得这个也许管用,土法子比什么都强。   等着人走了,人就跟孙二说话呢,“这小刘,怪实在的,好小伙子一个,跟你们当家的熟悉,有对象了没有啊?”   孙二就笑了笑,“有了,结婚了都。”   “哟,这结婚的早,看着小。”   “不小了,跟国中差不多大的,就是看着面儿嫩。”   她就没想到,伸伸要这个是干什么用的,觉得就是真的招蚊子,她比较了解伸伸的,人就是很实在。   想着过去看看,国中那边办公室也没有,她就想着拿着一点过去给国中挂在屋子里,然后等着下班了,到山上再去弄一点去。   结果穿过院子的时候,脚步就顿住了。   那背影,那侧脸,她立在那里。   怎么说呢,突然觉得生活中出现一个人,让生活失去了很多颜色跟意义。   西爱自己胳膊上挂着一个绳子,下面坠着一串草药呢,就是伸伸刚才拿着的,很显眼,因为她身上布拉吉是黄色的,然后这草是绿色的,坠在手腕上,抬手的时候就跟玩一样的,手里拿着个剪刀,咔嚓咔擦的。   那是伸伸给她绑上的,也就在手上了,不然也没地方绑着,她还要了一把剪刀,自己就出来了。   “好久不见——”   孙二走过去,她觉得自己很有资格打招呼。   西爱那什么脑子啊,她从知道国中在这里的那一瞬开始,脑子里面就有无数个跟孙二见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都是孙二如何小人得志的。   就比如说是现在。   她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迎难而上,压她一头,各方各面的气死她。   孙二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觉得西爱很强势,一直很强势,她不允许任何人忽略她,任何人反驳她的意见,很独断。   所以孙二觉得自己应该看淡一点,应该包容一点,觉得西爱即使说难听话,也要忍住,毕竟俩人不一样,她觉得自己的段位,自己的现阶段的那种见识气度,不能跟西爱计较,西爱就是个自私的被惯坏的孩子。   结果西爱扭过头来,身子不动,头扭着,像极了一朵小向日葵。   “哪位?”   孙二一肚子的话,瞬间哽住了,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   哪位?   我想半天,你就给我俩字,给我一个这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   就是跟油画里一样的眼神,三分的漫不经心,三分的不经意,还有三分的世界唯舞独尊其余人是狗屁,最后一分是给你一点尊重。   难为孙二全部都读懂了。 第189章 肉夹馍   我看着你的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我的心目中,永世不得翻身,西爱像是才跟着脖子一起回过神一样,“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笑了笑,久违了。   “好久不见。”   “要不要来一支?”   西爱句起来手里的报纸,包着花。   孙二摇摇头,她看西爱,这些年,成熟了。   那种感觉,不像是心智上的成熟,而是从内到外的被生活所优待的精致,无论是头发还是鞋子,还是脸色的皮肤,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精心对待过的样子。   看着让人厌恶,“不用了,今年花开的好,大家路过的时候都会看一下,真漂亮。”   西爱就懂了,“哦,那便宜我了。”   你们都不摘,你们喜欢欣赏,那欣赏好了,她在这里剪了,难道别人还会说什么吗?   她初次来,又是家属,谁会多嘴。   就是气人的。   孙二这人呢,不吃亏,也不喜欢人家压着自己一头,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西爱的,她做的一直都很好。   “哦,对了,伸伸那边的自行车我看了,没有什么合适的,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她不认为西爱对伸伸很好,两个人从小时候就是那种的,明显的,一个在前面耀武扬威的,一个在后面跟着跑的。   西爱一个人活得好有什么意思,刘伸伸连个自行车也没有。   西爱不是很清楚这个事情,“什么自行车?”   “国中说了,他上下班不方便,以后天儿短了,去乡下呢,还是要骑着自行车方便,不然没有车,要我去找个二手自行车。”   瞧瞧,她干的多漂亮。   西爱有时候,或者说是绝大多数时候,孙二觉得配不上伸伸,刘伸伸她一直就很有好感,因为人特别的踏实本分,对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就是朴素,很朴实无华的。   她还记得那一年的时候,去送粽子,院子里面,她妈包了一晚上的粽子,连夜煮出来的,然后一早上起来,滚烫的她给带着去给西爱家里送。   伸伸在院子门口遇见了,穿着旧衣服破鞋子,吃着好吃,那时候她是有点心思的。   但是后来,遇到了国中。   国中她认为比伸伸更优秀。   现在看张西爱就觉得不配,你配不上这样的一个男的。   西爱就没弄明白,这还多少年呢,她干什么了,要孙二这么瞧不起。   纳闷了。   自己捣鼓了一上午花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酒瓶子,然后跟伸伸说话。   伸伸忙呢,写材料呢。   国中对文字要求特别的高,往往就改很多次,他懂得也多,所以伸伸一直就是很走心写的。   西爱那边就叽歪呢,她看一眼,在忙。   再看一眼,在忙。   等着最后的时候,散会了,都中午多了,西爱就坐起来,“我走了。”   伸伸还不明白呢,“怎么了,不是一起吃饭的吗?”   “我吃什么吃,吃气啊?”   一句话,伸伸就心里咯噔一下,生气了这是。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是空气呗。”   就是第一次见他工作,见他忙,心里感受是不一样的,就觉得俩人其实也不是一样的。   他这样子的状态,她其实蛮喜欢,一个认真仔细的人,不会太差劲,相反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想法都很好。   但是西爱觉得,这不是忽略自己的理由,有点娇气。   “你怎么是空气呢?”   “你拿我当空气呗。”就没有好脸色,叽叽歪歪的,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看得人胃疼。   正说着呢,散会的人来了,国中进来一眼就看见西爱了。   你就看西爱瞬间就变脸了。   伸伸呢,是个男的,要面子,很要面子。   国中说,“中午一起吃饭,尝尝我们这里的食堂,下午还有事情,不然啊,请你到家里去吃饭。”   都看着西爱呢,伸伸也紧张,怕西爱直接扔出来一句滚,就怕她话儿是横着出来的。   谁知道西爱就马上表情变了,笑的跟花儿一样的,“行啊,正好尝尝看,他老是夸这边食堂好吃呢。”   说完,自己站在伸伸一边,还对着他笑了笑,意思就是,你看看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跟真事一样。   伸伸一下子就放轻松了,笑了。   结果你说是去食堂吃饭,哪里就有个正儿八经的食堂呢。   这边的领导就说了,“以前国中还没来得时候,这里桌子也没有,凳子也没有一个,大家就是端着碗,在这个土台子上吃饭,蹲着就是了。”   “国中来了之后,说是大家天气冷的时候,蹲着一会脚就麻了,找了人来搭台子,修了两张土台子,我们平常就当桌子用了。”   没有经历过,是想象不到那种穷的。   桌子能值多少钱?   椅子能用多少木头?   可是真的没有,真的拿不出来。   不然古代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家徒四壁,卖身葬父的成语了,真的是穷的一无所有,穷的家里就只剩下个人了。   办公室领导看着西爱,解释说很多,怕嫌弃。   国中自己掏腰包,去买了罐头来,打开来大家一起吃,食堂就是青菜窝头。   因为人来,还炒鸡蛋了。   伸伸就怕她不吃,嫌弃不好嫌弃什么的。   因为她平时挑嘴,先讲一句,“她吃的少,吃不多,你们吃,别客气。”   西爱怎么吃呢?   午餐肉的罐头,还有一瓶子橘子罐头,还有牛肉罐头,这也是国中自己掏腰包的,他不用公家钱吃饭。   “你得尝尝这个,我啊,早上起来带一饭盒来给大家尝尝看的二米饭,结果大家伙说吃不着,我索性就给食堂,煮粥大家伙都喝了。”   烧饭的就是一个老太太,端着一盆子粥上来,“开会也不知道吃饭,都不热了,我要不要再去热热。”   伸伸一看,是二米饭,大米加小米的,就觉得西爱不喝,小声跟她说,“你尝尝看,少喝点。”   别不喝,人家一番好意。   结果就没想到西爱这么来劲,人自己喝了一点,还说了,“别都给我了,大家都辛苦了,我少喝一点就行,你们为大家做事的,我来就看你们没歇口气,赶紧吃饭,当自己人。”   孙二恨不得一口花露水给她喷出来,这不是挺会说人话的呢?   怎么见了她就不说人话呢?   这嘴也不跟喷了香水一样的,知书达理的,年轻漂亮的,关键小嘴嘚吧嘚吧的挺来劲。   人家喝了,二米饭喝了半碗。   吃晚饭,还是笑,和气的很,“你们休息下,我要他送送我,今天谢谢大家招待了。”   拎着包就走了,给办公室主任瞧着了,就一个劲问国中,你说人家刘伸伸哪里找来的婆娘啊,怎么就这么来劲呢。   说话做事儿怎么就这么好呢,人大方,还开朗,话不多,但是开口就跟花儿一样的,一张嘴就一朵花,一朵一朵的,给人心里美的啊。   伸伸出去了,人就看着很激动,蛮高兴的,“你不是不喝二米饭,怎么喝了呢?”   “我觉得你今天应该表扬我。”西爱斜着眼睛,眼皮子恨不得跟下眼皮隔着山海,就那种劲儿劲儿的表情。   刘伸伸,这件事情,你得夸我。   “夸你什么啊?”   故意的问的。   就想听她说话,西爱就开始了,“你看你一看是那样子,觉得我给你脸子看是不是,你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我是那种人吗,当着人叫你难做?”   “而且我多委屈啊,我中午没吃饱,竟然给我吃二米饭,我勉为其难吃一点就行,没说是不吃吧,我肚子多难过啊,这是你欠我的。”   “那这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了,大家都这样吃,你还有罐头呢,国中专门买的。”   “你们最好的,不一定是我最好的,只看结果,这些东西我平时确实不吃。”   “你就娇气。”要捏她的脸。   西爱一下子躲开了,撇嘴,“你就说是不是得夸夸我,你以为我不吃啊?我也是吃过苦的,当年在西北,姐姐什么样的没见过啊。”   然后凑近了,挤眉弄眼的,压低了声音,“姐姐跟你说,我都觉得想娶了我自己,你多有福气啊,有我这样识大体,见多识广还有文化内涵的人当贤内助,我都羡慕你。”   那架势,她就跟救世主一样,大概观世音菩萨都没有她受欢迎的。   伸伸手抬起来很久,都想给她糊在脸上算了,“行行行,你多能啊。”   “本来就是。”   劲儿劲儿就走了。   姐姐不用送,姐姐只是要有个舞台夸夸自己而已,你当个观众就行。   她生气的事儿,叽歪一会儿就过去了,有时候自己都忘了,就这样的个性。   伸伸你说心里高兴不?   高兴。   给自己争脸了,脸上也有光。   他觉得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任何问题。   俩人自我感觉都挺美的。   都挺般配的。   毕竟脸皮加起来一人一个,能凑成个肉夹馍了。 第190章 百废待兴   “这自行车多少钱?”   “券有吗?”   西爱点点头,“多少钱?”   “这是上海新来的,比一般的贵一点,贴钱得两千。”   西爱就笑了,这么贵,她都觉得蛮贵的了,但是自己眼光确实好,这一溜里面,就这一辆自行车看着合心意。   “那要这个。”   人家也笑了,这甭管是什么年头呢,都有有钱人,小姑娘一个,打扮的好,给自己骑得呗。   西爱今天来,她没吭声,其实就是打算到这边来看看买自行车的,那国中能想到的问题,她想不到吗?   能想得到,但是问伸伸呢,伸伸不要,“我能赶得上车,也不是经常骑着,买个浪费,你别买。”   西爱骑在自行车上想,你让我别买就别买啊,我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呢,美得你不轻。   买了,她送的。   到院儿门口那里,你说她这人也逗呢,也不跟伸伸说一声,就放在他院儿那一墙的蔷薇花架子下去了。   然后上面纸壳子用墨汁儿蘸着写了一行字儿,刘伸伸车。   字儿不好,不如小学生一板一眼写的。   开始一个字儿还挺认真,后面大概嫌弃写的慢,整个文风就仓促。   旁边有人看见了,想问来着,结果就看西爱走了,喊一嗓子,“刘伸伸,你记得看看花儿。”   伸伸在屋子里面好像听到了,但是基本没听到,屋子国中抽烟,那味道大的很,几个人说话,热火朝天的。   但院子里有人啊,有人进来就说话了,“刘秘书,外面有人要你去看看花呢,听见没?”   “还有一辆自行车,钥匙跟锁都在那里呢。”   伸伸就赶紧下去。   下去了,就想是谁啊,看着国中,觉得是不是他送的。   下午的日头,总归是秋天的余韵,总归是绵长伤感一点的,就连花架子,也要给红蔷薇卷上夕阳的金边儿,等着黑夜以来就全着了。   花红的艳,土墙斑驳的印着荞麦壳儿的印痕,那车子显得也精致起来,像是被风停住了,斜靠在长短的藤蔓里,层光瓦亮的。   随意的一放,却像极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车把手那里,斜斜的别着一朵花,还卡着那纸壳。   伸伸一看到,心就跟烟花雨一样的。   这字儿,狗爬的都抬举了,活像是鸡爪子摁在地上的,打小就见过一个人这么写东西,张西爱。   鬼画符都是好听的。   你知道吗?   他那嘴,一下子就翘上去了,没忍住。   满心的欢喜,眼神里面带着一点骄傲,还有一点克制。   他得克制着不要表现出来,因为他很低调,一直很低调。   嗓子眼一动,嘴角也下来了,看着周围人,似乎是发出来一声只能咽下去一半的无奈,“啊切,没什么,家里人给买的。”   周围人一片起哄的,什么人能送这个啊?   钱不少了。   他们在这里上班,一个月的钱,不够吃罐头的。   伸伸看着那钥匙跟锁在一起连着,自己就给锁起来,然后钥匙拿好,心里又有话说了。   西爱做事情很任性,而且很能自我策划,做一件事情,她自己开心了就好。   比如说这个车,你去喊伸伸一声,俩人一起买不行吗?   不是小钱。   但是她的生活就是充满了不可能跟惊喜,她自己去买,然后还要放在蔷薇花下,给他的礼物。   自我美了一周。   等伸伸周末骑着回来的时候,老远西爱就笑了,瞧瞧,多方便。   “你说你,买了也不喊我一声,这么贵的东西,就放在那里,钥匙也不知道拔下来,就放在那里,让人骑着走了怎么办?”   西爱卡巴着眼,心里是一点缝儿也没有了,结结实实的,砸的稀里哗啦的,皱着小眉头,看着伸伸,心想你就跟我说这个?   你个小子,总是给我惊喜呢,小脸呱嗒就掉下去了,“哟——”   那腔调,扯到天边去了,“给你买车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外面人也进来办事,很多群众,给人顺走了怎么办?”   “哪里就能顺走了,我走的时候有人看见了,我还喊你了,按照逻辑的话,哪怕你听不到,他们也会马上去喊你的,不是吗?”   “你看你,净是理由,你以后不能这样。”   扯着她手,钱不能这么花,东西也不能这么买。   西爱翻白眼,“我给你惊喜的,那以后算了。”   心里就不信了,这样的礼物,还有人能不喜欢,扯着笑问伸伸,“你喜欢吗?”   伸伸点点头,“我肯定喜欢啊,好东西谁不喜欢啊,但是你又乱花钱,这个你肯定没跟人问问,买贵了……”   后面的西爱就听不见了,她自动屏蔽,她就听到俩字,喜欢。   喜欢就行。   别的不用多说,“你觉得我能听得进去吗?”   伸伸气的,天灵盖一下子就起来了,就知道每次说了也是白说,“我就天天给你气死,你就气死我算了。”   “你才气死我。”   西爱那嘴,叭叭叭的,一直就不停下来,她现在手里钱,也是哗哗哗的,没剩下多少了。   伸伸晚上呢,就看着她在那里算账呢,看自己钱还有多少。   你要看她算的眉飞色舞的,那就是钱多。   你要看她来回算半天,怎么也算不出来,那就是穷。   西爱有钱呢,是大家一起花,她不心疼钱,看这个困难,给一点,看那个不容易,给一点,买这个买那个。   家里其实就她仔细,她给自己买袜子,都能问一圈,给所有人都买,而且买的还不少,给人一冬天的袜子什么颜色的都能给买齐全了。   就心里特想着别人的。   所以她花钱多,这会心里就给自己压力了,得赚钱。   不然的话,好日子能有多久。   “你平时省点就行了。”   西爱翻个白眼,“我赚钱,是为了过好日子,享受高品质生活的,不然的话,我跟外面饿死的一样好了,我还省吃俭用的有什么意思,钱是为了买我开心的。”   省钱是不可能省钱的,除非不能赚钱了,脑子坏了。   意图非常明确,她没钱的时候,就特别能干,特别能吃苦,熬夜特别多,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钱的好处,钱能带来的快乐。   但是她不省钱,她宁愿去多干点,就这样的消费观。   伸伸也说不过他,他是那种非常节俭的人,那自行车,就跟当年张平一样的,恨不得一天擦好几遍。   “其实家里那旧自行车也行,又买个新的。”   “我不想你骑着旧的,上班了就去骑着新车去,我想你很有面子。”   西爱就那样看着他,靠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上面,一只手随意的圈着,脚丫子这会冷了,冰凉的,但是看着伸伸的眼神,就跟有火苗一样的。   你说她对他不好?   那你说他感受不到?   “我知道,可是我想着你赚钱也不容易,这自行车一般的也能用,买个贵的下乡还糟蹋了,我不仅仅是心疼钱,也心疼你。”   其实彼此两个人之间,感情很融洽,真的是没有吵过架,没有撕破脸过,因为伸伸性格就那样。   西爱脾气差,翻脸无情的,但是他有时候看他不说话,看他不计较,自己也没脾气了。   有个自行车挺好的。   俩人也挺好的。   就是机关院儿里,有人就说了,刘伸伸大概吃软饭,没有人说西爱有能耐,都觉得一个姑娘能有什么能耐呢,这年头就是科学家也没有多少钱啊,困难时期梅如不是一样饿肚子,一样的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的。   大家都差不多,那你有一辆自行车,这么好的,就是老丈人家有钱呗。   伸伸成分大家都清楚,这次进来的人,很多都是成分不好的,国中自己要的人,说是不看成分看能力。   但是老丈人家里条件好啊,北京的,一家子都根正苗红的,大大小小的都是领导干部级别,一家子恨不得都拿工资。   加上西爱漂亮,人家就觉得怎么看上的呢?   觉得大概就是会说话,会哄女的呗。   加上伸伸的文字功底呢,他不是特别的突出,比不上国中,国中是最好的,他下乡那会儿,也是插队的人里面,出类拔萃的那种,大家都听他的,伸伸也是。   他知道伸伸不是那样的人,有人问到他这边开玩笑,他自己就笑着骂一句,“扯什么麻花拧着来,人家好得很,咸吃萝卜淡操心。”   手里拿着正式聘用书,想了想,盖章。   他给伸伸转正了。   在院子里抽烟,然后给伸伸一支,伸伸不抽烟。   “我实话实说,你不要生气老同学。”   伸伸挤了一下眼睛,然后连着三五下,紧张了就会这样,“嗯,没事。”   “你想留下来,但是你写政治材料呢,还差着一点灵气,还是有距离的,但是你务实,写的东西一是一二是二,我很看好这一点,少一点花里胡哨,上面可能要考察,你到时候好好表现,我给你交上去。”   “行,我知道。”   他成分还是个问题,“你不要紧张,我听说,北京那边,邓先生主持工作了,立场很明确,主席跟总理都病了,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十年了,也该结束了一些事情。   在这么下去,我们怎么崛起,怎么实现复兴呢。   这十年,我们在国际上,就跟封闭了一样的,自己都闹不明白,更何况是国际地位了。   一旦结束,马上就是生产问题要搞起来,要促进生产,要抓经济的。   一句话很合适,伸伸想了想。   百废待兴啊。   他也有雄心,也有壮志。   他也是受传统儒学影响的,也是深谙国学的,大丈夫气概,齐家治国平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无非如此。   人虽然看着矮,但是男子汉气概,初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018:00:13~2020-10-2123:4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19383540瓶;wxljm杏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奋斗的中国   等到秋风起。   等到萤火虫飞。   西爱的玉米也成熟了。   她就开始转圈圈了,到各家地里面去走,基本上不在家,拿着个小本子。   “姐,你下午还出去啊?”   “嗯,晚上回来。”   “我跟你去吧。”   “不用,看着地,别让人给偷了。”   这边没有人,还真的是给人盯上了,有人偷玉米。   她皱了皱眉头,自己骑着车就走了,太阳挺热的,就是这会人少,她好好看看,兜子里面装着糖呢,一大包。   沿着线路,东边出发,南边北边都去了,这会去东边,她也不知道哪个村子,哪个乡镇的,但是带着指南针,看着地图,见了人呢,就问一句。   她这活儿干的就很仔细了,自己手绘的地图,然后就铅笔在旁边写,哪个村子哪个地方的玉米,然后什么样子的。   非常精确仔细。   戴着那么大一个帽子呢,然后是衬衫裤子,都是相当利索的,自行车那么多年了,斑驳掉漆的,丝毫不见一丁点该有的爱惜。   骑着骑着,土路就是坑多,车子前轱辘就进去了,她就使劲蹬着呗。   上去一点,然后下去,再上去一点,然后下去。   就是死活不肯下来,你说你下来,扛着自行车过去就没事了,结果她还生气了,非得给骑着上去不行了,“大爷的——”   结果哗啦一声。   她低头一看。   恨不得一脚踹死那自行车。   掉链子了。   “我真是服气了,你可真是小机灵鬼,你看我回去怎么把你砸了当废铁用哈,你给我等着。”   “等着哈——”   一边说,一边就蹲下来,在那里接上去呗。   女汉子的人生,在这样的土路上,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能硬上了。   她这孩子聪明的很,掉了链子这样的活儿,自己拿着个棍儿,从旁边捡来的柴火,然后上手,也不嫌弃上面脏,也不嫌弃上面黑,都是机油啊,然后拽着就给上去了。   手上乌漆墨黑一股子味道呢。   就到旁边地里去了,抓了土,然后两只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揉搓双手。   土是最好的清洁剂,里面还有各种矿物质元素。   你看她娇气吗?   一点也不娇气。   “伸伸家的——”   西爱后脖子就是一冷,她没听出来是谁,就听后面好几辆自行车刹车了。   站起来,然后笑,伸伸家的,这肯定是刘伸伸认识的人,“您好——”   手就攥起来,务必不能让人看到了,一个淑女,漂亮女孩子是吧,怎么能在地里搓土呢是不是?   结果国中就很美眼力劲了,很直男了,“你车子是不是坏了?”   西爱心里淡淡的,像是飘着雪花一样的,“嗯,没有。”   “不是,我老远看你蹲在这里修。”   那你眼神真好,你爸是不是通天眼啊,西爱手不停的搓着,想着看起来干净一点儿,“有一点坏了,我已经弄好了,蛮简单。”   “需要帮忙吗?”   “没事,不用,你们忙着啊?”   瞧瞧,这就是奥斯卡的演技,无论内心多丢人,多崩溃,多被拆穿,但是气场一定要在,一定要光风霁月,一定不能在他同事面前丢人,她一定要像个淑女一样的,只负责貌美如花。   笑容完美无缺,衣服也是赞赞的。   就国中看着那手啊,真的黑。   西爱就当看不见,听国中说话,“我们这里是玉米生产基地,家家户户都有,所以啊,我带这一位陕北的老乡来参观学习,看看这边是怎么种玉米的,有没有什么好的生产经验。”   那个年头的人爱学,上进,都奔着好日子去的,因此别瞧着物质贫乏交通不便,但是这交流学习,再没有更频繁更认真的时候了,全国各地的学习。   有时候,哪怕就是县里面,村子里面没有钱,也凑出来一点钱,供着人出去学习,甚至到国外去。   大家伙儿,一心一意搞建设。   国中去西北学习,给陕北那边改善情况。   现在陕北的老乡来了,想要找一种抗旱玉米,回家去要陕北的老乡们吃饱饭。   西爱听了,抬眼差异的看了一眼,没想到是来学习玉米种植的,陕北那地方,不适合吧。   她没吭声,“那行,你们忙着。”   人还贴补客气,“要是晚了,到家里来吃顿便饭,知道你们辛苦,甭客气。”   人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陕北来的那一位是村支书的儿子,也认识伸伸,戳着国中笑,“这就是那一位母老虎啊,我瞧着不像是。”   “那时候刘哥隔三差五打电话,十有八九是打不通,那就是闹脾气了,还得去哄着,比起你们家里的大嫂来,难搞的很。”   西爱那名气,很大。   在插队的时候,大家也没有什么乐子,来个书信大家都抢着看的,国中笑了笑,那时候日子过得也快,现在也快,“到底是结婚了,不一样了。”   他觉得人变得很多,“以前我爱人说她,家里养的娇气的很,人性格难免刻薄了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现如今我看着啊,是个自给自足的好同志,车链子坏了知道修好,还知道黄土搓灰呢。”   说着,看着这一片肥沃的土地,广袤而开拓,玉米秸秆晒得发黄发皱,皮儿脱落下来,剩下油光□□的杆儿,上面顶着旗杆一样的玉米,垂着茂密的紫黑色的樱子,像是旗开得胜的将军一般的,旗杆立而不倒。   “这个黒樱子说是能治病,煮水喝了老人好呢。”   小支书看着这一片,满眼的踌躇啊,这玉米身上全是宝,陕北需要这个粮食基地。   西爱拐弯的时候瞧一眼,这小支书比老农民还老农民,刚才注意到了,他挎着个军用包,袋子也是极为不讲究的用线缝合的,颜色掉的随意,泛白而边角磨损毛糙,身上的衣服大概还是带着陕北的风沙尘土,一拍就好像是尘土飞扬一般的。   土气极了,连带着人口音也土气,整个人都像是泛白陈旧的一般。   西爱少有接触这样的人。   她在做什么,伸伸知道一点,但是不清楚她做的有没有什么用处,也不知道她现阶段的目标是什么,也不清楚她将来要做什么,要达到什么样子的目的。   只是有时候看着她忙,有时候看着她闲着,知道她没钱的时候就去赚钱,具体的一概不清楚。   西爱也不说,她也不需要人知道,伸伸也不对着别人说,所以国中也不知道西爱到底是最什么的,最大可能大概就是闲散人士。   玉米很多歉收的,国中带着人转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去,他也是跟人打听,你家用的什么种子,今年怎么样?   玉米品质什么样子的,这些都要问。   等回来食堂都没饭了,伸伸还在忙呢一个办公室,看着人回来,国中第一句话就是,“遇见你爱人了,在路边自行车坏了,一手的机油。”   伸伸就很惊异,“修好了吗?她不会应该。”   西爱在他眼里,就是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的,沾手都是不可能的,每次车子坏了,她都很自觉地,下来到一边去站着,然后伸伸很自觉地就去摸一手机油。   结果没想到,人家修好了,还挺能干的,笑的就有点欣慰,“那大概不容易,她这些东西都不会。”   看,人家觉得自己老婆不容易。   所以有时候,当个小废物蛮好的,稍微干点事情,就跟天上下红雨了一样。   “你爱人好多了,不如以前那么娇气了我看着。”   “对,她从小没吃过苦,有点娇气,什么活也没干过。”   但是娇气这个事情,他觉得没什么变化,还是跟以前那样,反而因为物质生活的丰富,更胜一筹了,这些他肯定不说。   听着国中说玉米的事情,“今年歉收,倒是有两个地方是好的,那也是因为地势的问题,年年都有好收成,我们跑一天,也没找多少,等着托乡镇的人来,推荐几个老把式,再带着你去看看。”   这话是对着小支书说的,小支书笑了笑,他脑子很灵活,他来了,即使找不到种子,也学到了很多,人家这玉米生长到成熟,这个时间段,还要各种务农知识,他都学。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恨不得把整个东三省的知识都装回去。   “国中,麻烦你了,我来这几天,也知道你忙得很,还特意陪我下去跑一天。”   “陕北是我的第二故乡。”   孙二端着饭菜来,听说回来了,赶紧拿着饭来了,递给国中,“也不知道吃饭。”   国中看了看,一人份的,打开了就招呼人,“来吃,都饿了吧,过饭点了都。”   几个窝头拿着就递给小支书。   小支书摆摆手,“我回招待所去,也晚了,吃的方便。”   哪里是方便啊,招待所也没有吃的,是觉得不好意思,留的一人的饭菜。   国中人就热情实在,哪个熟悉的人来看他,他都招待,西爱来了也是这样子。   招呼人去食堂,自己掏腰包,“要煮个面条吃。”   有人就去买两斤面条子回来,去食堂煮了,人家食堂师傅就是心疼这些人,都是小年轻的。   “我啊,就不走,看着你们散了,我给你们烧一锅热水你们洗漱的,忙一天了,我闲着没事。”   年纪轻轻的,一个个肠胃都不好,本来吃的不行,再没有一口热乎的,过不去。   孙二就看着国中这样吃饭,你说她心疼他吧,担心一晚上,回来了给留着饭,都是捡着好吃的给他留着的。   但是他就这一个毛病,他赚的工资,就好像是大家一起花的一样,一点也不心疼。   她也知道他大度,他不是一般人,他这人就是这样子的好,但是这心里,就老觉得过不太去。   她是真心疼他,你饭菜给别人吃,你自己吃什么?   天天开会晚点,三餐不济,有时候开会都一晚上,要是去别的地方开会学习,都不在外面住宿,都是连夜骑着自行车,或者步行就去了,从不说是拿着公家的钱,在外面住一晚上,包个车去。   她时常想想,就怪不是滋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姥爷是干部,时常晚上开会半夜回来,去外面开会办公之类的,不舍得在外面吃,都饿肚子回家,坚决不浪费公家一分钱,坚决不把钱花自己身上。感谢在2020-10-2123:47:44~2020-10-2217:3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浪的脱线板50瓶;风清云静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当   等周末的时候,伸伸这边回不去,还是要开会忙。   他拿着电话,想给西爱打电话来着,说周末回不去了,等改天。   结果拿起来电话,响起来两声,自己就挂断了。   国中看着他,“怎么了,没打通?”   觉得不像是啊。   伸伸就挤了挤眼睛,连续几下,“我这样想的,我们开会的时候,我提前走一会,到时候回家方便。”   想了想,还是回家方便。   话是大实话,但是国中听了不高兴,你是要做事情的,大家开会的话,你也要开会的,早点走的话,人人都早走,那会还能开得起来吗?   “我觉得不合适,但是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建议是留下来开会,秋收大会是很重要的,一年一度,你也可以多学点东西,各个公社的人都会来。”   伸伸点点头。   他就很为难,不回去,西爱肯定是不高兴的,回去了,这边事情都很耽误。   男人在感情和事业之间,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其实都会选择事业的。   最起码像是国中这样的人就很多,他们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了,但是身边的人,往往就缺少陪伴,因为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   伸伸自己到开会的时候,就很够人了,晚上开大会。   因为白天忙啊,或者路远的,走半天才能到,所以就晚上开大会。   西爱在家里等着呢,等到点儿黑了,就不是很高兴。   跟虎子说,“吃饭了。”   “不等姐夫了?”   “嗯,不用,他大概不用吃。”   很丰盛了,有鸡肉还要红烧肉的,因为觉得他在那边吃一周不容易,都是清汤寡水的,食堂给点咸菜,勉强吃饱糊口的,所以只要是人回来,西爱家里饭菜就明显见丰盛很多。   西爱端着碗吃饭,她没让人看出来不高兴,就很正常的样子,虎子也不懂这个啊,他连个对象也没有,端着碗就吃,“姐,这红烧肉真香啊,你做的好吃。”   西爱明显就是微笑一姐,给虎子用勺子挖,“那你多吃点,尽管吃够,我千八百年不做一次饭的,第一次做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做饭就很没有水准的,人家是做什么都好吃,她是直接不学上手做,大概是因为聪明吧,很少有翻车的时候,她总结了一下,“这做饭呢,但凡是多放油盐,多放料子的,再加上肉味儿,少有不好吃的。”   全靠食材硬撑着,红烧肉怎么做都好吃,因为是肉。   虎子能有什么要求啊,吃呗,他不挑嘴真的。   “你不用给你姐夫留着,都吃了。”   西爱也吃,她觉得自己凭什么不吃呢,自己做的,自己买的,好吃,那就使劲吃呗。   留什么留?   等着你下班回阿里,你还是功臣了是不是?   还得给你留着,有什么吃什么吧。   她想想亏得慌,人都不回来吃,那就自己吃,吃个高兴,都进自己肚子里面来了。   虎子还不肯全吃了,“我姐夫兴许没吃饭,回来还得吃,留点。”   “不用,他这么晚要是回来,人家肯定管饭的,不然他在外面这么晚,图个寂寞啊?”   我就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了,但凡是你有这么晚回来的理由,那你就在外面有个吃饭的理由,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别外面奉献了,回家还得当爷们儿,没有这回事。   虎子当真了,全吃了。   剩下的,自己端着盆儿,出去给人家小孩吃去了,他整天就烂好心,西爱看着他出去眼皮子就一跳,这不远处的路上,肯定有个小孩儿呢,回回在那里等着。   她不愿意做这个事情,虎子整天跟当妈的一样,看人家可怜哦,给这个一口,给那个一口的。   “不许去。”   虎子就笑着打哈哈,她平时当没看见,这回怎么就不高兴了呢,端详她的脸色,察言观色的,“我去给点,给点,这孩子家里就没人了,可怜。”   他那样子,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人生气了,“那什么,要不家里还有那渣滓块,也没有人吃,我拿给他吃去。”   比人家要饭的都瞧着可怜,西爱看一眼就眼睛疼,她不喜欢人,但是也不糟践人,那渣滓快是什么呢?   就是去榨油会有渣滓,渣滓呢就压成块儿,斧头都劈不开那种,可以喂狗畜生的,人是不吃的,但是这年头,人人都饿着呢。   自己抬起来手,挥了半下,然后就停下来,虎子就赶紧出去了。   端着饭碗就给人家送去了。   伸伸你说他也着急呢,早退了回家去,骑着车子蛮快的,他走半截,就想着这能不能抄个近道,自己比划了一下,这山头翻过去呢,就是家里那边了,不容绕了。   看了看想着也不高,小丘陵一个,就骑着过去了,没走平常的大路。   自己可美了啊,还真有小路。   然后踩着自行车卡卡卡的,上坡呢。   上去就好了。   结果就你看着那么容易的,觉得翻过去就是了,他就不知道多少人在山里迷路的,因为你在山上,你看不清你脚下到底要走哪个方向。   自己踩着踩着,就觉得一直在这个地方。   不动。   他心里就有点凉,这都大黑了,赶不上回家吃饭了。   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糖球呢,路上买的,西爱爱吃这山里红,外面裹着糖霜的,她时常买来吃。   自己停下来车子,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不应该,天气晴朗应该有月光的,而且这山不高,再怎么骑着,也不应该一直在原路的。   而且这片,除了这个山,其余的他都熟悉。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就看不见一点星星呢。   就在原地转圈圈,心里就越来越急躁,越来越困顿。   有气,他着急回家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自己不走了,索性就不走了,肚子饿得很,拿出来那糖球想着吃。   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就好像是没有了。   人困得很,看见那前面好像是有光,他就跟着走,走了几步,他浑身就一阵冷。   微微侧脸看了看,觉得西爱好像是在后面一样的,不应该是往前走的。   他就顿住了,不往前走。   前面光看的越来越清晰,勾着人往前走一样的。   他真的就不走了,心里狐疑了,越来越觉得不真实他,他的想法绝大多数告诉他继续走,说不定马上就翻过去到了,他差的其实就那么一点路而已。   但是他微微侧眸,眼神里面就那样的神情看着身后。   有个男生。   茂密的睫毛。   双眼皮。   黑眼睛。   他紧张的时候会挤眼睛。   跟你说话的时候很认真。   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也像个孩子。   做什么都认真,做什么都仔细,喜欢一个人,也认真的像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盛世。   他对西爱,大概是雪的浪漫,雪落的时候无声,一层一层的盖着,突然屋檐就觉得沉了,屋檐觉得安静了。   屋檐的世界,有了阵脚。   不是那么高高的无着落一般的。   他觉得很困,他想再走几步,到光最亮的地方睡一觉,然后等着天亮了,鸟儿也有声音了,人也起来了,他就醒过来了。   他觉得有点,顾不上西爱了。   要抬脚。   西爱自己爬上来的,她胆子真大,这丫头胆子真大,漆黑一个人的,自己来的。   “刘伸伸——”   她扯着嗓子喊,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不喜欢跑,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秋天干枯的草丛树枝从脚踝处滑过,然后火辣辣疼,之后是掺着泥沙的冷气从裤腿灌进去。   在半山腰,沿着一条小路,她看见他了,跟没有魂一样的站在那里,西爱知道这路。   她来过,她还知道,这山头快到顶的地方,有一口井。   很大很宽。   圆形的,直径十多米那么长,灌溉用的。   “刘伸伸啊——”   她带着哭腔,嗓子破音一般的,那么一声,然后她就看见人顿住脚步了。   跑得快,哪里就有不摔倒的。   她身上就跟有个弹簧一样的,爬起来跑的更快了。   有人知道破月色吗?   西爱想,萧何应该知道。   因为他追过韩信。   据说那晚月满神州。   李白应该也知道。   《侠客行》说的。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西爱划破了月色,她感受到自己跟刀一样,破了风霜。   抖着手,掏出来火车。   然后照在伸伸的眼前。   她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她身后就是那一口井,伸伸对着那口井,她背对着它,面对着伸伸,“伸伸啊——”   “伸伸啊——”   灭了。   她再划一根,照亮他的脸,潮红的,带着红晕的,在腮的两边,就好像是以前的陪葬娃娃,一边一团红晕,其余的额头青白一片。   又灭了,她的火柴盒里面,还有三根,嗓子眼里面有低吼,“啊,滚——”   头对着周围喊,伸伸的眼神里面,突然就有了光。   他就看西爱站在眼前,扯了扯嘴角,“我就说,我觉得你在我后面,我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人倒下来了,西爱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了。   大哭。   这是当。   她看过。   来东北的时候,看杂书很多,里面有各种志怪鬼魂。   山野里面,尤其是人迹罕至的晚上。   会有当。   引着走夜路的人,绕着圈的迷路,然后就会出现一条灯火通明的路,勾着你一步一步的,不是到悬崖处,就是到水井里面沉井,又或者是到乱葬岗的坟头前。   据说当是冤魂所至,怨气无处升腾,只好找活人替死受罪。   西爱当时觉得好玩。   她这些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   伸伸可以不回家吃晚饭,可以八点以后回家,但是他从来都会打电话回家。   十点钟西爱打电话,国中说走了。   西爱就知道出事了。   她自己出来找,带手电筒,带着包,包里面放着手帕子火柴小点心,乱七八糟。   大概是直觉,她路过那山的时候,见有鬼火。   鬼火据说是埋葬在山里的人的遗骸,因为有矿物质元素,天气热的时候会自燃。   西爱想,现在不热。   她吸一口气,拿着手电筒就往上爬。   她很害怕,按理说,她应该不敢上来的。   可是她自己竟然一个人出门了,一个人到路上,一个人爬山。   走几步上山,她就看见那光了。   光尽头处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笔友推文,喜欢的可以看下,推文一周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   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小血奴摇旗呐喊:“亲王威武,亲王霸气……牛笔!” 第193章 西爱二号   伸伸大病了一场,大概是走夜路受凉了。   西爱打听那口井,田叶叶坐在那里,她是信这个的,“虽然说是现在不让封建迷信了,但是这也不算是,等着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啊,找人去做做事。”   做做事,田叶叶全部去找的,一个神婆子,以前据说是会这些东西的,人家不干,“这什么年景啊,我这些年哪里还敢做这些的,上面知道了要抓人的,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啊为着这个事情。”   院子里小娃娃趴在门口看,西爱人微微抬着下巴,她进门就没说话,手伸进去包里,抓出来一把糖。   就是苏联那种的紫皮糖,外面是巧克力的,很甜很好吃,里面有花生碎,包装纸看着就很好,上面是洋文。   那孩子怯怯的,开始不敢进来,西爱手就微微抬了抬,点点头,意思就是给他的。   那孩子马上就跑进来了,抓着就走了。   老太婆瞧着不好意思,“不用给那么多,他——”   被西爱打断,“一千块,听说你能通神。”   老太太□□,咽下去了,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犹疑的看着西爱,一千块,她公社里面干一年,多少人还倒贴公社里面钱呢。   因为家里劳动力少,挣得公分就少,但是到了分粮食的时候,按照公分分的话就不够吃的,家里好几张嘴呢,那怎么办?   就得借粮,跟公社借粮食。   借的粮食呢,就是折合成钱。   所以你看看,这年头,什么年头啊,干一年到头的,家里人吃不饱,分不到一分钱,还得倒欠着公社的钱。   翻开历史,这就像是一场旧梦一样的,一本泛黄褶皱的沉书,读不懂的岁月,看起来像是模糊的戏。   台上搭着故人,台下坐着风雪苍山万物。   伸伸原本不信,只是病的模糊,虎子端着水给他喝,“姐夫,你多喝水。”   伸伸就没什么反映,他不是很想喝水,头一直侧着看着外面,虎子就试探着说了一句,“早上起来大姐来了,俩人一起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应该中午就回来了。”   伸伸人就看着轻松了一些,自己抬眼,看了看挂钟,正好钟响起来,当当当,十点钟了。   “中午吃什么?”   “姐夫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红烧肉。”   “行,我去切五花肉,好吃。”   “瘦的吧。”   虎子顿了顿,半天才明白,西爱不吃肥肉,每次红烧肉都特讨厌用五花肉,她能一口不吃,但是伸伸喜欢吃五花肉,觉得这样肉不柴。   现如今,吃五花肉的反倒要吃瘦肉了,不信鬼神的,反倒拿着钱去求人去了。   什么世道。   虎子撇嘴,烧火的功夫,自己炉子里面捣鼓了一炉子的柴,里面加了半锅的水,自己出去了。   去地里,他现在呢,就喜欢去地里,为什么呢?   因为玉米熟了,就这两天的事情了,一个个的,他就爱看着地里的玉米,没别的,养得好,人家地里的玉米各种各样的问题,家家户户的都各有各的问题。   种玉米就是这样的,没有十全十美的,要么就是缺粒子,要么就是头上有虫子,要么玉米叶花了,村子里一年几家种的好的就不错了。   虎子就合伸手摸啊,摸的可深情了,瞧瞧,这玉米给种的,叶子给晒得干巴的,外面的一层是焦黄色的,剥开里面那一层呢,就是月黄色的,微微的浅白,干净柔软,再往里面一点,就是小叶子了,显得湿润而幼嫩,然后是玉米。   不算很大,中等个儿,颗粒就是饱满的,没有中间的凹陷,一些玉米的粒子中间是凹陷的,就是有个月牙儿。   排列的密密实实的,从头到尾,没有空位,然后顶端是紫黑色的璎珞,他自己摸着,微凉,想着握在手里的沉甸甸的。   他们这玉米啊,怕水多,按理说东北这边雨水少,西爱才种的,结果没想到今年台风这么多,雨水这么多。   所以夏天的时候,西爱差点没累死,天天在那里排水,因为水多就死了。   虎子一到下雨的时候,就得一晚上不睡,在里面熬着,拿着铁锹排水,他恨不得拿个伞给撑起来。   西爱今年你看发烧多少次,都是因为淋雨。   没有办法,你种地就是这样,别的科学家是熬夜动脑子,但是很多学科的,你看张建国,你得进山下矿,西爱就得风吹日晒的种地。   国中骑着自行车呢,找半天,没找到,最后打听着,到玉米地深处去了,看见一条小路。   他一路上,跟小支书就看着这一片玉米啊,觉得挺多的。   走着走着,国中就下来推着自行车走了,看着这玉米,“你来看。”   小支书点点头,“这家种的真好,还没熟呢。”   人家别家的都熟了,已经掰完玉米了,怎么这家的还没熟呢,杆子是绿的发黑的,一看就养分很好,玉米叶焦黄的,没什么虫子。   国中就下手,想着伸手,扒开一个稍微看看,从尖尖那里,看看里面粒子怎么样的。   “你们干什么?”   虎子就说了,一眼不看着都不行,这年头,偷东西的也多,手欠的也多,他说养狗,西爱又不喜欢。   他这些天日夜不休的看着,恨不得睡在地里,长七八十个眼睛看着。   国中就笑笑,打量着虎子,说话,“你是虎子吧,你姐夫经常说你,人长得秀气。”   虎子腾一下脸红了,他看得出来人家不是偷的,但是他是很紧张这玉米地。   国中是来探病的,听说伸伸病的严重,下来看玉米的,正好绕道来看一圈。   留的地址呢,还是以前的老地址,就是虎子这边的,因为农忙,所以西爱日夜也是在地边的,那边家就不回去。   伸伸养病呢,也是在这边的。   那房子呢就是破旧,国中站在跟前看了一眼,家里面也乱,没有人顾得上收拾,花瓶里的花早就干巴了,桌布也有一块脏了,杯子床单不那么整齐。   瞧着不是很利索,但是你能看得出来,住的很舒服,那种舒适感,是很随意的。   伸伸坐起来,以为是西爱,没想到是国中来了。   “看你这样没事,我就放心了,就是你家门口的玉米,谁家的知道吗,种的可真好。”   虎子就笑,呲牙笑,这路过的人,谁不说他家里玉米好,那村子里的人,今年已经有人想着要种子了,他姐压根就不搭理。   “是吧,好,我们辛苦一年了。”   “这都是我姐种的,我姐喜欢种地。”   说完就出去了,他锅里面烧肉了,想起来了。   一阵烟一眼跑出去,打开锅盖,那个香味啊。   在那里来回翻铲子呢,切了土豆扔进去,他姐爱吃土豆,能当饭吃那种。   他习惯解释一句了,但凡是人问,他就说西爱爱种地。   这样子好理解,你说多了人家不懂,误会还多,所以就这样,不要问,问就是爱种地。   小支书还在那里看呢,他自己来回看,他也是农民,他也懂,这些天都看了,前几天开公社秋收大会,都说了,今年玉米其实歉收一点,没有那么好,因为雨水多,夏季的时候倒伏很严重。   但是人家的他看着,不算特别好,但是已经很好了。   这样子堪称是丰收了。   “你们家用的是什么种子啊兄弟,牡丹99号吗?”   很多人都用种子站的这个种子,领回去大家种的。   虎子吓一跳,抬起头来,“不是,我们自己留的种。”   “那留的是什么种子啊?”   “就自己留的,不知道什么种子。”   西爱说了,这个叫西爱二号,去年的叫西爱一号。   自己给起好的名字。   脸很大,就喜欢自己的名字在全世界飞扬。   西爱一号在苏联,差点没给骂死。   西爱二号还在地里呢,她打算卖个好价钱的。   虎子听西爱说了,外国人重视这个,有钱,到时候秋收结束了,去国外开会,这个就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   西爱一号有协议限制的,西爱三年内不能给别人用,自用也不行,价格当初苏联人给的高,条件限制也高。   对一个农产品三年的科研时期限制,相当于买断了。   因为不用三年的时间,这个种子人家拿回去照着科研报告来,一年人家就研究出来了,人家还能改进。   但是,幸亏。   幸亏苏联缺少农学家。   但凡是有个像样的植物学家,农学家,棒子总统也不能下台了。   虎子就是一问三不知。   “一会家里吃饭,红烧肉。”   “我姐一会回来了,中午给你们拿酒喝。”   笑的跟个憨批一样的,带着点羞涩,虎子很少见人,他比个地道农民还内向。   打小就内向。   小支书就等着,想等着西爱回来,这红烧肉也是真香啊。   西爱有一点好的,她不心疼吃喝。   回家的时候,饭点了,没想到家里有人,进门打个招呼,看看伸伸额头。   伸伸就看着她,“家里一起吃饭吧中午。”   西爱就笑了笑,“行,我看你上午也大好了,我去做饭,你多喝水啊,伸伸。”   递上一杯水放过去,里面加蜂蜜了,她其实很仔细了。   人马上就出去了。   中午不能只吃这个菜啊,她不做菜,不喜欢炒菜油烟味,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啊。   她哪怕一遍也不会,直接上手都行。   西红柿炒鸡蛋,拍黄瓜加了猪头肉,切了个瓜,然后一个粉条肉末子。   国中就看着人家一个人,不到一个小时,顶多是四十分钟,饭菜就全出来了,特别的快。   关键这手艺呢,是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小血奴摇旗呐喊:“亲王威武,亲王霸气……牛笔!”感谢在2020-10-2317:53:21~2020-10-2411: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凤5瓶;sakur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善报   西爱做饭呢,你不能说她糊弄,但是她确实就那样的,做饭味道相当一般,但是这年头缺盐少油的,吃点油水就好吃,她舍得放东西,酱油醋的,油盐酱的,都放进去。   味道多了,饭菜就好吃,就这么点道理。   小支书一直想着问问那玉米的事情呢,结果就不太好意思问西爱,一直忙着呢人家,给做这么一桌子饭菜,最后是真的吃撑了,谁家这么多的肉啊。   西爱就跟虎子以前说过,“这家里这么多人,都爱吃肉的,你做饭不能做那么一点,要么就别吃,要么你就多做点,要大家一顿都吃好,不然老有人舍不得吃,给这个留着,给那个留着的。”   她打小就看出来了,她小时候,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的,那么一点,她上顿吃不完,下次留着继续吃,然后就一直给她吃,别人是不动一口的,炒那么一盘子肉,不够一个人敞开肚子吃的,没意思。   桌子上就只有一盘子肉的时候,其实就相当于没有,别人还是不舍得吃,所以就多买,多做,你不吃下顿我还有别的,你就浪费好了,喂狗。   所以虎子想想也是,就得做,做一盆一次,大家吃个痛快,要么就不做。   西爱你看她这人,其实很公平的,很平等的,她有自己的价值衡量体系。   “外面那么多玉米,是你种的啊,真不错,今年这产量很高了,很多地方都歉收,因为雨水多了。”   “嗯,雨水确实多,不然的话,早就应该熟了,雨水多熟的晚,气候延迟了。”   西爱是先吃菜的,她碗里就一口米,自己还不吃。   就是喜欢吃菜,不喜欢吃主食。   觉得肉比米饭好吃呗。   小支书赶紧问一句,“用的是什么种子啊,我觉得你这玉米长得好。”   西爱皱了皱眉头,拉倒吧,今年这是淹了,不然的话,她这个玉米啊,长得那才叫一个好,这个品种呢,就是这样,怕水不怕干旱。   水一多,下面的根系就怕烂了。   而且她种就很多品种一起的,很多对照组,不仅仅是一组的,不知道小支书说的那一种,就不好说话,笑了笑,“你吃菜,多吃点,这边种子就是随意种的,陕北那边听说丰收。”   “是,今年丰收,多亏了国中引进的抗旱品种,不然的话啊,今年又是干旱,大家又要饿死不少人了。”   西爱点点头,“吃饭,多吃饭,锅里还有米,再来一碗。”   拿着锅给人盛饭,小支书吃三碗米饭,大海碗的那种,他那边没有大米饭,来这边吃米饭是真香啊,“你们这里水稻也好,我们那边可惜不能种,小麦也不好种,一个个跟干豆子一样的,不行。”   他是三句话离不开粮食。   国中看着西爱,低下头没说话。   等着走的时候了,他自己就跟小支书绕着这玉米地转,很大一片了,绕了很久。   “小支书啊,你来看。”   他抬手指着,“这一片跟这一片,又是不一样的。”   “这边的跟这边的,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是她种的,人家种的,大概一个区域,都是一样的种子,可是你看她这边,光着一会我就看着有四五个品种不一样了。”   “她不是一般种地的啊。”   国中心里也正视了一点,小支书一直问种子的事情,西爱也不说,国中就有点注意了,他心眼也不少,人也聪明,不聪明的人不能干,做事儿不行。   小支书就在那里看,看着看着,“我以为是她家种子好,想打听一下,没想到,人家是个行家呢。”   是啊,行家。   行家才这样种地,搞研究的才这样实践,试试不一样的品种,然后选种。   他们也不太懂一个词,叫杂交。   也不太懂什么叫做田间管理,高地种植,也不明白玉米地里种花生大豆是干什么的,就觉得浪费地。   这玉米地就很独特,这边的独一家。   “伸伸说他婆姨干什么的来着?”   小支书自己说完,想了想自己嘟囔,“不是说喜欢种田,喜欢种玉米的啊。”   国中想了想,不对劲,地上有玉米熟透了,露出来里面的金黄色了,他自己用手掐了一下,真瓷实啊,掐不动,没有多少水分了。   这粒子,饱满。   等着伸伸上班的时候问,“你那婆姨,在家到底做什么的,不能说喜欢种地吧。”   “不是,她自己也不仅仅是喜欢,她是喜欢做这些事情,自己从小就喜欢养花种东西,什么地瓜倭瓜南瓜的,还有什么丝瓜,还喜欢各种土,来这边是看中了这边的黑土。”   我老婆喜欢黑土地,喜欢干这些事情,他习惯了,也理解。   但是别人很难理解,好好的姑娘不上班,捣鼓这个啊?   国中狐疑的看他一眼,“图什么啊?”   “她喜欢。”   得,没的说了,喜欢干这个,那人家就喜欢种好几十个品种玉米看呢,你没办法的事情,怪人。   回家就跟孙二说了一句,“你说什么脾气啊,以前你说她怪,脾气孤僻我还不信,现在看看啊,还真的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不干这样的事情。”   谁闲的吃饱了撑的,干这个事情啊。   孙二就说了,“她就这样,你不要管她,脾气怪的很,动不动就生气,不知道怎么就得罪她了,一下子脸就掉地上给你看了,少来往就是了,打小就不是一般人,就怪。”   哪个院子还没个怪才了,“小时候不干好事,回回去,家里都是排队的,排队干什么啊?”   “给她告状的,一点正事也不干,就知道胡闹,没少挨打呢,现在瞧着也就那样。”   “不过做饭好吃,去了待人周到,大概是长大了些。”   孙二还冷笑,“估计是给伸伸面子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样呢,我这姐妹我知道,爱面子的很,特别能装,现在大概还是吃家里钱呢,一家子拿工资的,养着她一个小的,这么一把年纪了,种地不赚钱,她钱啊,都花老人的。”   一句话,啃老。   瞧不起。   她孙二别的没有,对家里人好,她从下学以后就自己拿工资,养活自己了,哪怕就是当年工作没有了,她也是睡桥洞,没打算回家靠着妈的。   “我要是她啊,我就可怜自己家里人,不伸手了。”   国中就拍着她,“以后别说这话了,不要当着伸伸面说,不好。”   你这样说人家老婆的。   而且他这边也是家里帮忙的,他姑姑姑父,是常年给寄钱的,因为怕苦着在这边。   但是小支书来了,这事情得帮忙啊,秋收大会结束后不久,就开始抢收了。   正好是秋收的时候,水稻要收割了,还有那玉米大豆,都得晒秋。   晒秋得有太阳是不是?   不然一年的粮食晒不透,就全烂了,白种了。   应该雨水很少才是,这边就应该是常年干旱的,结果西爱看着外面那天气,骂娘。   “大爷的,雨水这么多,气象台跟摆设一样的。”   刚说完,外面雨哗啦啦啦的下。   她一跺脚,呕死了。   她这地,怕水。   人家是晒秋,她是抗旱品种的,更不行了。   “姐,怎么办,本来应该熟了的,可是夏天雨水多,我们晚了半个月,人家别人家的都已经掰下来晒着了。”   “这雨要是继续下,我们又得晚了。”   贼老天。   西爱心里恶狠狠的,“去掰玉米吧,现在掰下来,给放屋子里面,等着雨停了马上晒着。”   那么大一片,俩人赶时间,不然时间长了,玉米在水里泡着不好。   但是那么大的雨,虎子用小车推着,你说等到地头上,里面就半车雨水了。   而且秋雨太冷了,人脸都是白的。   “姐,你进去,你进去,我一个人弄,能行。”   “滚——”   行个屁,西爱穿着雨衣就进去了,鞋子是一走就打滑啊,跟泥鳅一样的。   掰着一个下来,在手里沉甸甸的,紫黑色的樱子,露出来里面一点点黄色干枯的叶子,一点点序齿的黄金粒子。   带着一点玉珠子,快速的坠落,就好像是以前的美男子,穿长襟的,锁骨前露出来的一点肌肤,严实而为微露,美极了。   她真是喜欢啊,这是她心血。   自己眼泪吧嗒吧嗒的,一边哭了。   开始还没有声音,等摔一跤了爬起来再掰的时候,就一边呜呜哭一边干了。   挺能耐的,一边呜呜哭,一边不影响手速,那小手啊,卡卡卡的,特别利索。   干活也不影响哭,哭也不影响干活是不是?   自己一个人虽然看着跟精神分裂一样的,但是挺和谐的,自己跟自己相处的很完美。   哒哒哒的。   玉米叶子哗啦啦的,西爱自己舍不得扔地上,就只能使劲扔地头上,不然现在随手扔地上就全是泥巴啊,地头上她铺了塑料纸。   手里这个老大的,自己握在手里那幸福感啊,都是钱啊,扯着嘴笑了笑,然后继续哭,使劲一扔。   还想着玩意扔坏了咋办呢。   结果一下子,出来个人,矮矬矬的,直接扔人家肚子上了,西爱就气死了,哪里来的人呢。   是个小孩。   那小孩也没哭,倒是怯生生的看着西爱,愣是没摔倒,“要用人吗,我来帮忙的。”   “你谁家的小孩?”   西爱觉得不认识,她这村子里就不认识一个人。   结果那小孩就不说话了,看着西爱更是怯生生的,继续说,“我来帮忙的,帮你们家秋收。”   “虎子,虎子——”   西爱扯着嗓子喊,虎子从另一头跑来。   看着那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帮忙的,我们早都收完了,你们家的一直没收,我怕下雨坏了,想着帮你们一起收玉米。”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小血奴摇旗呐喊:“亲王威武,亲王霸气……牛笔!”感谢在2020-10-2411:30:28~2020-10-2511: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20瓶;阳光、23641544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是她   这个孩子,怎么说呢。   这孩子,还带着好几个小孩子来的,一个个的大的都没有玉米秸秆高呢,然后就钻进去,站在下面仰着脖子掰玉米,这样一个人干的活,不怕多,但凡是有人搭把手,就不会累。   几个人一干,一下午功夫,就弄完了。   西爱在那里站着看,最后看这一片,都收拾干净了,孩子干活利索的很,比她都利索,一个个的都吃苦长大的,看着就小。   虎子自己擦擦脸,天色已经是大黑了,想留着在家里吃顿饭,可是西爱就讨厌这些孩子平时,就不喜欢这些小叫花子一样的。   孩子怯生生的,看着西爱,打头那个,“走了。”   人要走,外面雨还在下着呢,越来越大了。   西爱浑身都湿透了,脸色白生生的,立在屋檐下面,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看着就跟个小丑一样的,身上的稻草雨衣做的,已经横七竖八的了,面黄肌瘦的,皮包着骨头一般的。   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怯懦的看着她,等她看过来的时候,便兔子一样的走。   一下子都跑了。   虎子喊了两声没喊住。   这些孩子,怕西爱。   “这些孩子,就是平时你送东西的?”   “是,姐,你别生气,这些都是好孩子,平时都不来。”   虎子怕她生气,打量着看着她,他知道西爱不喜欢去发这个爱心,她不喜欢做这种事情,你要她给乞丐一碗饭,难得很,要饭到她门口的,她能当没看见,再叽歪就能放狗那种的。   她觉得做这种小事情没有意义,你要一顿饭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大方面来讲,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一种自我层面的安慰。   西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也是这么认为的,发这种善心没有用的,你有这个时间精力,不如去做大事情,做自己投入的事情,到时候发挥更大的能量,改变大环境。   但是现在,她感觉就有点不一样,这些孩子不敢到门口来平时,虎子叮嘱过,说是西爱不喜欢他们到跟前要东西吃,得离着远一点。   那些孩子,就真的没来过家里。   “你说,他们怎么会过阿里呢?”   虎子赶紧拿着毛巾给她,自己擦着身上,“屋子里来,外面风大雨大的,又要生病了。”   西爱进门,窗户竟然也开着,正对着那条路,她看见,那路的尽头有几颗歪脖子树,崎岖的像是妖精上了身。   平时几个孩子,都是在那里的,她知道,每晚上吃了饭,天黑的时候,虎子就会偷摸的,拿着家里的东西过去,有时候是剩饭菜,有时候是西爱不吃的零食点心,有时候是她吃不完要坏的东西,五花八门。   但是,能饱肚子,她就是不要的,给这些要饿死的孩子,也是好的。   “到底为什么,图什么?”   西爱对这些孩子的心思,很有兴趣,她觉得好奇,即使下午不来帮忙,这么大的孩子,虎子以后也一样会给饭的。   那你说,来了图什么?   虎子就觉得他姐脑子不一样,也是,科学家的脑子,她姐这脑子,到底是跟一般人必须的不一样,常人很难理解,“能有什么神奇的,这些孩子啊,都是吃苦的懂事,天天来给看着地里玉米呢,没有人来偷不说,看着下雨了,我们要抢收,赶紧来帮忙,都是好孩子,心眼知道感激呢。”   他就是给举手之劳,吃不完的饭你要再上桌子,西爱是不吃一口的,你拿都不要拿上桌子,虎子也不能打扫给自己吃了啊,那到时候他吃剩饭,她姐又要说了,给这些孩子好啊。   “他们都家里条件不行,真的是今天活着,明天就能饿死的,窗户纸都能吃没有了。”   “今年刚秋收,虽然歉收。”   西爱就觉得很难搞这个事情,她摊开手,继续说,显得有点无措,“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饿死人,从我来的那一年开始,就有人跟我说这里会饿死人,会有小孩子饿死,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这样呢?”   “丰收的时候饿死人,歉收的时候也要饿死人,那我们所有人,到底在做什么呢?”   是啊,所有人,到底在做什么呢?   “而且这里土地已经是全国最好的了,如果这里都饿死人,那么其他地方会死多少人,陕北西北那些地方,到底有多少人等着死呢?”   饿死人,多可怕的一个词语啊。   她现在还记得大妈那时候,真的是为了省下来粮食,千方百计的过日子,自己恨不得饿死。   西爱没有挨过饿,但是她见证了无数的现实。   她好像觉得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全国一直缺粮食,一直缺物资,一直在饿死人。   饥饿,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噩梦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受到影响。   成为了不可抹去的回忆,西爱现在才觉得,自己为什么对粮食,有这么独特的感情。   她从小喜欢的一开始也不是这个的,她喜欢养花,喜欢各种各样的土壤,喜欢浙西东西。   可是后来呢,慢慢的,她更喜欢去院子里种倭瓜,种丝瓜,种玉米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下意识的要种吃的,这个有成就感。   种的倭瓜,家里人能从秋天一直吃到来年春天,产量高的吓人。   所以你看,冥冥之中,她的人生其实是必然的选择。   她问的问题,虎子没有办法回答,他说不清道不明这些东西,“姐,这年头就这样。”   “那为什么年头是这样的呢?为什么就不是吃饱饭的,跟人家美国人一样呢?”   交公粮交的太多了,农民自己都能饿死,那别人呢?   但凡是粮食不够,那肯定是别的地方用了。   那就是军方。   我们要养着庞大的部队啊,这个是绝对不能动的,我们随时准备着打仗,要打仗就得养兵,不仅仅是养兵呢,还要存粮食,当做军用物资。   我们把最好的,最充足的东西,全部供给了最需要的战士。   所以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   我们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了,还是要栓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刻也不能放松的。   国中跟军方那边对接,因为要秋收交公粮了,这个是一斤都不能差的保障给军方的。   跟领导一起过去,见到冯雪哥哥,冯大哥交接这个,这个是军用储备粮食啊,不能动,新米进库,旧的大米就给战士继续吃。   哪怕就是三年灾害的时候,也没有人埋怨国家不开仓放粮食,因为这个不能动,打死不能动,我们随时要打仗的。   我们把钢用在刀尖上了。   “今年玉米歉收,水稻也歉收,雨水太大了,不是很好。”   冯大哥点点头,实际情况大家都知道,“知道县里在大力发展农业生产,谢谢你们了。”   都不容易。   “我们呢,重新规划了一下,各个公社也开过会了,打算抓紧时间开荒,增加粮食用地,然后来年增加玉米的产量,能够缓解现在这种情况。”   没办法,你大米产量是非常固定的,又是细粮,种多少都不够吃的,玉米就不一样了,产量比水稻好,而且是粗粮,抗吃。   冯大哥就想了想,直接就跟县里领导说了,“不能盲目扩种,去年苏联的教训还在眼前,要请专业的科学家,农学家来考察,找合适的土壤种下合适的种子,千万不能白费功夫了。”   “这个知道,但是人家科学家都在北京研究所那边,我们也没有认识的人,请不过来的。”   而且,请来了,大老远的得给钱,这个不是小数目,这年头,不仅仅老百姓穷,政府更穷,一万块都难拿出来,哪里有钱呢。   冯大哥最后犹豫了下,“你们去,找找这个人看看,试试行不行,脾气呢,不是很好,她懂玉米。”   “她曾经在国际上参会,给苏联人做过事,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但是呢,还是那句话,脾气很古怪。”   脾气不怕,县里领导寻思着,有能力就行啊,“家里哪里的,叫什么?”   “地址我给你,叫张西爱。”   国中在那里做笔记呢,头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第196章 颠覆   冯大哥看了一眼国中,他年纪要比国中年纪大,国中是初升的太阳,那冯大哥可能就是上午十点钟的太阳,西爱的事情,他不是很能管,因为西爱的态度呢,他觉得折磨不透。   很多人可能是很热心的做事情,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人,这种人呢,不能归为人民,因为没有人民性。   国中最后自己看了一些资料,就觉得很震惊,他没想到身边还有这样的人,你说张西爱这人,他们也算是认识的早了,那时候他没下乡之前,就见过了,两个人不算是熟悉,但是彼此之间客气一点,留有余地。   更多的呢,是来自身边人对她的感觉,陕北下乡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电话打来的时候看心情,伸伸心情就跟着她走,所以大家说是母老虎,娇气自私了一点,不是性格很好的那种人。   孙二呢,跟她差不多一起长大的,更了解一点,也是觉得她脾气古怪的很,要说她能有什么成就,或者说做出来什么大事件,成为一个什么会议上的大人物,很少见。   觉得她这辈子没可能,因为跟她的人生,就好像是一点不搭边一样的。   领导那边早上开完会了,带着国中回去,就看国中了,“你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既然你们认识呢,先去带刘伸伸来,要他回家说去。”   觉得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情啊,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的,兜兜转转的,没想到人就在眼前,“你爱人呢,真是太低调了,平时一句话也没有听你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应该说出来,要大家都知道她的事情,给我们做个榜样才行。”   伸伸自己拿着资料看着,军事档案袋装着的,他自己听西爱说的,跟官方看到的这种正式的档案,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就是有那种成就感跟自豪感。   任何一个人都想永恒,都想青史留名的。   那表情就看着很喜气,然后就抬眼看着领导,“嗯,这就是她做的,她在这方面一直很努力的。”   还真是。   “那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呢?”   “不太好说这个事情,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   伸伸扶了扶眼镜,西爱呢,不好说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眼睛里面是绝对没有人。   他是没想到,领导来是什么意思。   请当顾问的。   知道了,心里就觉得不好,“那我回家问问去,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当天晚上就回家问了,挺稀奇的,回家西爱还在熬夜呢,人可见的消瘦,她要准备出国一下,亲自带着项目书去的,打算卖个好价钱。   伸伸说的事情,她就问一句话,“多少钱的啊?”   “还没问,不过你愿意的话可以谈应该。”   他也不知道多少钱。   按理说一般的,丈夫在这样的机关里面工作,还等着转正呢,老婆不得很愿意了,搞好关系了讨好一下领导什么的,态度当然有,人也当然很积极。   结果西爱砸吧了一下嘴,撇了一下,“不去。”   “怎么不去的?”   “嗯,并不是很想干这个事情,也不是很清闲,更何况,价格应该达不到我预期,按照你们单位那破情况,办公室桌子都没有一张是好的,敢不敢一百块都拿不出来。”   说的伸伸牙疼,确实挺穷的,这地方,砸锅卖铁的,也拿不出多少钱来,“就你金贵,你说你多少钱预期的?”   “得看做什么呗,我是看日薪的,你看我今年研究的这个新品种,一去就是大几十万的钱,我无论干什么,我不能耽误我的事情是不是。”   就是不去,伸伸人也老实,她不去就不去呗,就去说了,结果领导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来的?”   “她手边事情多,脱不开身。”   嗯,好理由。   但是吧,这事情,但凡是有点情商的,都不这么干,领导就对着伸伸有意见,觉得请不动是不是?   跟国中商量着,“不是说了脾气怪,咱们啊,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的满足,是个人才,我们怎么都要争取一下。”   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着挖人才,真的领导看着这样的人才啊,心里都是热乎的,都想着是大丰收在眼前,科学永远是第一生产力,现在全国都看中技术,看重科学,为什么?   因为这个就是往前大步走的动力,咱们大步向前,就得有动力啊。   国中去买东西,回家跟孙二都说了,孙二你说蛮开心的,做好饭在家里等着了,好容易按点来家里吃饭的,“赶紧吃,我啊,腌好的香椿还有一点,给你煮了粥里面去了,你不是老说没滋味。”   玉米粥没味道,国中老觉得吃饭不行,她就想法子,这时候没有菜吃了,都是吃咸菜,她会做饭,夏天的时候香椿芽,撒上粗盐在坛子里面,现在拿出来切碎了吃,真清新味道,很下饭了。   国中自己脱下来外套,然后就说了,自己吸溜一大口粥,真好吃,香椿的味道清脆又鲜香,烫的人舌头都跳着,“你说送点什么好,书记那意思呢,是送点点心罐头什么的,又觉得礼太轻了,可是重了吧,我们这边也出不起,最后咬咬牙,自己掏腰包了,给买了五斤猪肉。”   孙二端着碗,就咽不下去了,脸色就一瞬间变了,特别特别的难看。   给张西爱?   张西爱干出事儿了,有这个排面了,还要人这样子去请是不是?   她心里面呢,真的是特别的难过,一瞬间,嘴巴里面也没有味道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日子,都没有意义了,甚至是出现颠覆动摇了。   她真的是特别的膈应,那种感觉,不能简单叫做嫉妒羡慕之类的,而是这些年一直在坚持的一种东西。   这些年,她高兴啊,她活的出息,活的好啊,她随时随地都能踩着西爱啊。   为什么?   西爱不正干,在家里窝着没出息,也没有工作,还啃老,人脾气还差,找了个对象,看着都不如国中,哪哪都不行,哪哪也都是毛病的。   所以她就可以踩,她比张西爱过的好多了,有什么事情都踩一下,日子就这样过的。   现在你来告诉我,人家跟你压根就不一个层面的,你以为的工作就是体面的工作,人家是闷不吭的干大事情的,还眼里面压根就没有你。   放下碗就出去了,“你先吃。”   自己躺床上去了,她不肯承认是因为西爱,只是不舒服,她觉得如果说因为西爱的话,最后一点体面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感谢在2020-10-2623:32:12~2020-10-2722:1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娜2个;夏夜宫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梅99瓶;安。46瓶;红娜25瓶;油炸五花肉18瓶;220566645瓶;陌染、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你说孙二躺着在那里,刺挠了好几天。   等着国中从西爱那回来了,人就起来了,感觉又不一样了。   国中呢,去给送东西去了,结果到西爱那边去一看呢,西爱不在,虎子在呢,地头上见的。   虎子带着几个小孩,在那里晒玉米呢,你说这什么天气啊,赶紧给晒晒玉米,不然的话长毛了。   “这些是今年丰收的吧?”   国中弯腰拿起来看了看,递给书记看看,这粒子长得是真好,一排一排的,拿在手里面,沉甸甸的。   书记掂量了一下,“这个要比一般的好像沉,有没有称过啊?”   虎子坐在蒲团上,还在那里自己编蒲团呢,给孩子做的,西爱不在呢,这几个孩子来了,给帮忙的,西爱在,不敢过来的。   看了眼前的俩人,还有那些东西,觉得国中真客气啊,“我姐夫不在家。”   “没事,找你姐。”   虎子点点头,没想到找西爱的,看着那一大块猪肉,觉得真可惜,一会不能要,给人家捎回去算了。   “我姐也不在家。”   “哪儿去了?”   国中觉得稀奇了,这时候能去哪里呢,怎么就不在家呢?   “出国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虎子巴巴的说了一句。   西爱走了,早上起来一早就走的,她走的时候,伸伸还去送的呢,自己骑着自行车,给送到车站去坐车的。   伸伸知道这事情。   西爱早就是有行程的,秋收结束之后,就去国外那边参会,有几个博览会挤在一起的,正好去参展的。   她带着的箱子里面,就全是资料,还要就是玉米了,自己衣服都没有带着,打算全部出去买新的了,换好美元了。   就是很败家,很向往国外的生活了,“人家东西齐全,有什么想要的吗?”   虎子摇摇头,“别乱花钱,没有什么想要的,注意安全。”   伸伸也摇摇头,行李箱给绑起来,西爱坐在横梁上,他给绑了个垫子,然后骑着,“我也没想要的,应该走了,别耽误时间了。”   国中就给气死了,你说这东西吧,花钱买的,不便宜,但是真不能拿着走了,都给虎子留下来了。   等着回去,看伸伸就来气,扯着伸伸,“你们家里那口子走了,怎么就不说一声,书记上午亲自去的,结果人早走了,说是出国去了。”   伸伸这人呢,你看他看着很老实,其实就很稳当,眨眨眼睛,“奥,她早就打算出国的,日程都是安排好的,机票也都提前去拿的,找她是——”   国中给气笑了,真行,也有点无奈,你说说,这就是软硬不吃,语重心长的看着伸伸,“你知道吗,我不是那种人,你也了解我的,我之所以一再的劝你好好考虑这个事情,做好你家属的思想工作,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单纯的为了老百姓,是这个事情,切切实实的对她也是有好处,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很直接的来说,西爱当个顾问,那名头也有了,体面也有了,工资也有了,你做这个事情,不是坏事,是好事的啊。   国中这人呢,他就不是自私的人。   伸伸呢,他也无话可说了,“你知道,西爱的性格脾气,我说了也不管用,她做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我不能改变她的。”   我对象是吧,好好儿的嫁给我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去改变她呢。   改变一个人,是非常不尊重的一种行为,彼此都很不舒服,摩擦都很大。   伸伸性格呢,最大的一点,大概就是包容了,他不会想着怎么去改变这样的个性,也不会去做决定。   国中觉得那事情呢,等回来再说吧,不死心。   等了半个月,西爱回来了,你说回来的时候,都下雪了,东北那雪多来劲啊,国庆节还没到呢,就开始飘雪花了,真瓷实啊。   下飞机了,跟个小洋人一样的,腿上是丝袜呢还是,然后是人家美国人的长裙子,下面裙摆蓬蓬的,袖口是泡泡袖的,带着蕾丝边边的,下面的是高跟鞋,坡跟的,棕色的,然后露着脚面子。   那裙子呢,领口恨不得兜风一样的,脖子下面白白的一片,她自己吸口气,挺冷的。   但是得撑住啊,外面是一件皮毛一体的大衣,瞧着可贵了。   伸伸看她一眼啊,眼睛就疼。   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到的,伸伸就在这里等到十二点,晚点了一个小时,他有点着急了,但是还沉得住气,等西爱下飞机了,真的是看到胃疼。   “等急了吧,晚点了。”   西爱看着可高兴了,人带着一点红晕脸上,然后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伸伸就伸手,觉得这女的,怎么就这么漂亮呢,西爱蹲在那里,就巴拉东西,指着那随身携带的一个大包,红色皮包,黑暗里面,带着冷光呢。   “我买了很多好东西,还给你带礼物了,每个人都有呢,我可用心了,你们就谢谢我吧。”   说半天,伸伸有一声没一声的,西爱扭头,刚想生气,自己说半天了,没有人回应是不是?   眼睛瞪大了扭头一看,伸伸在那里看着她呢。   那样的眼神。   就是那种眼神,语言所不能描述,大概诗歌里面会有。   站在那里,目光所及的温和与温暖。   天气很冷,带着雪沫子还在飞。   西爱坐在前边,伸伸蹬着自行车,西爱声音伴着风,“刘伸伸,今晚冷不冷?”   骑车的肯定会不冷,伸伸给他拉了拉军大衣,“你系上扣子,别开了。”   他会单手骑车。   这么晚的天,晚点一个小时,等一个小时,人都快冷死了,还是等着,没有一句话的怨言的,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很喜欢。   有时候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也不需要回答,问他冷不冷?   其实不是冷不冷的问题,是等我这么久,很辛苦,很感谢你,很想关心你,又觉得愧疚。   伸伸是没有回答的答案,等这么久没觉得这个问题,没觉得冷,没觉得很辛苦,只是觉得,见到你很开心。   西爱轻轻的侧首,然后贴在他的脸边,对着耳朵小声说,“你知道吗,我赚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第198章 我卖了   赚很多很多的钱,西爱迎着风,既觉得容易,又觉得辛苦,一时之间起起伏伏,就觉得心鼓起来了,很充实。   觉得容易,是因为有些人辛苦一辈子,要死要活的,赚不到她的零头,她这钱比起其他人来说,来的快,来得容易。   辛苦也是真辛苦,一个女孩子,人家过什么日子,她过得什么日子,下地干活,暴雨天的时候抢收,天气冷的时候开荒,热的时候钻在里面,冷热自知这个事情。   但是只要结局是好的,西爱就觉得是好的,所有的事情,她觉得很值得。   等着下车的时候,伸伸就摸着她的手,冰凉的,拉着箱子进屋子,“赶紧的,我炉子还烧着呢,你过去。”   伸伸去机场那边,骑着车俩小时,很辛苦,回来也是俩小时,耽误一个小时,那炉子里面就有一点火星子了。   西爱伸手,掀起来看一眼,微微嘟着嘴,“里面没有了,我要冷死了。”   娇气的很人,知道很久不回来了,伸伸肯定想她了,人呢,一旦在乎,见到了,就得千方百计的包容,对着她好,这是不由自主的,发自内心的事情。   那你说你自己去伸手,放点柴火进去不行啊?   伸伸就去续火去了,放了柴火,又放了炭进去,火一下子起来了,西爱的手也软了一点,自己手放在他手心里,“我有点饿。”   “那吃什么,下个面条吃吧。”   “嗯,我不吃。”   “那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西爱眼睛乌溜溜的转,然后笑嘻嘻的,她能吃什么啊,吃不吃的无所谓这个点,“你知道我赚多少?”   “多少?”   笑嘻嘻的,“你猜呢?”   “五十万,不能比这个低吧。”一年行情比一年要好。   西爱就笑了笑,“再猜。”   伸伸看她表情笑,那就是加钱呗,“一百万啊?”   西爱就撇嘴,“我抢银行呢。”   三十万美金,一美元兑换人民币两块三不到。   折合一下,差不多六十万出头。   这个价格,西爱觉得是贱卖,“我出去的少,见识也少,人家不是很买单,我呢,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贱卖一点了。”   “这么多钱不少了。”   “可以卖更高的,美国人比较坏。”   西爱是这么认为的,比较坏,心眼比较多,人家不仅仅是搞学术研究的,人家懂得很多了,她这方面,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吃亏,但是还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全给卖了。   卖给美国人去了。   美国人有钱,别的地方,给钱就更少了,而且玉米的种植地带,就集中在几个地区。   “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参会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中国人,在那边,格格不入一样的。”   她得推荐自己啊,得学着争取机会,介绍自己。   西爱那脸皮是真厚啊,她长得漂亮,但是外国人呢,其实很多人对漂亮女生带有偏见,长得漂亮就去当明星,做研究的话是开玩笑是不是?   她自己中间比较曲折复杂的,她去给人家送礼,带的是什么呢?   是风筝。   带着哨子的风筝,放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在天空是真的跟大合唱一样的,又相当的精美。   这是从南边带来的,风筝有两派,南边的是带着哨子的,北地的是不带哨子的,现如今大家倒是知道的北边的多,南边的少见。   找个机会给自己搭个话,然后厚着脸皮幽默风趣一点,展现一下个人魅力,然后再去介绍自己的研究。   她是这样的路子的。   一个成功的女人,从来不吝啬于用自己的美貌,用自己的魅力去获取成功。   西爱是这样想的。   这些都比较容易。   对她来说,不难,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了。   东西一样是打包卖的,卖的干干净净的。   钱呢,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就是为了更高品质生活的,“家里到时候重新装修,城里面也可以买房子了,还有其余的,家具也要换。”   嗯,很中国化,无论什么时候发达了,都要先从房子开始做起来。   西爱想,她恨不得巴拉一下祖坟,但是奈何,据她爷爷说,家里祖坟战乱时候早就给人扒拉干净了,盗墓贼挺猖狂的,祖坟不能修,也没有祖宅给她继承,那就只能买新房子呗。   想的可浪漫了,“城里面买一套,你平时呢,租出去,给人家收租金的。”   伸伸就笑,捏她脸,“我以为你给我买住呢。”   “美得你,给你住,我又住不上,我住不上,你也别去住,你得跟我一样才行。”   我喜欢你是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去住大房子了,要我住乡下小房子,什么时候我去住了,带你一起,心眼小的跟针孔一样的。   伸伸也不生气,他就笑着看着她,“行,等你一起去住,不过钱不要乱花知道吗?你以后用钱地方多,你得好好攒着钱。”   “知道了。”   话的语气就跟不知道是一样的,没听进去。   打从回来,日子就可潇洒了,那钱啊,就根本不是钱一样的,跟着伸伸去城里面去,觉得这边东西呢,撇嘴,有点豆配不上我了。   “钱呢,原来也有花不出去的时候。”   她不缺吃的了现在,鸡鸭鱼肉要吃什么买什么,穿的呢,这边就觉得土气。   她什么人啊?   她是去过美国的女人,这辈子第一次出国,其实挺羡慕人家的,这时候大家都羡慕人家,虽然嘴上说着可恨,“你知道吗,人家生活跟咱们不一样,看着可好了,穿的衣服,鞋子,还要化妆品,人家街上走的女的啊,看着就很精致,我们这边的衣服鞋子跟人家没有办法比好像。”   “你就花了眼了?”   “不是,我不这样觉得,但是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我们街面上,什么时候跟人家一样呢。”   打扮的精致,穿着的体面,然后每天都是为了更高层次生活,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是的,西爱觉得,要想过得好,就得填饱肚子。   饿着肚子,是不能干成任何事情的。   她就抬着下巴,眼睛很大,亮亮的,说的话好似幼稚,“刘伸伸,我要大家都吃饱饭。”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也不能一直挨饿啊。”伸伸牵着她手,觉得你看不上正好了,省钱了。   要大家都吃饱饭,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你就说吧,有时候他觉得西爱孩子气,做事说话都是孩子气一般的。   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俩人站在一起,西爱穿着鞋跟高一点,因此略微的高伸伸一点头尖尖。   瞧着应该是不般配的,但是站在一起的时候,俩人微微的握着手,伸伸看着前面,手里拎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个很朴素务实的布兜子,这个东西,西爱是永远不会放在手心里的。   她出门在外,手心里的永远都是手拎包,手拎包就是最重的东西了。   拿着这个,她觉得略微配不上自己的气质,太土了,跟买菜的妈妈们一样。   伸伸就拎着,西爱也不知道嘚吧嘚吧说什么呢,侧着头一个劲的说,一会皱眉头一会笑的。   孙二从后面看半天,心里就淡淡的,她不喜欢看西爱笑,笑的那么肆无忌惮,表情那么肆无忌惮,你凭什么高兴了别人就得高兴,不高兴了就得拉着别人不高兴呢?   你的情绪为什么一定要影响到别人呢。   她觉得西爱强势。   回去就跟国中说了,“回来了,可以去看看。”   国中点点头,第二天就去了,他也不好意思去问伸伸西爱什么时候回来。   自己来的,自己掏腰包买的东西,一兜子的水果,一兜子的桃酥。   西爱在那里吃橘子呢,买橘子就买一筐,然后在家里闲着就吃啊,一吃就得拿出来一盘子,然后一个个的,全部给剥好皮了。   然后你就看吧,那么大的橘子,一下子掰成两半,一半火速的放在最里面,马上就跟塞不下喷出来一样,腮帮子鼓鼓的,你觉得她吃不进去?   人家马上微微的动一动嘴巴,然后左右微微调整一下,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腮帮子下去了,然后再塞进去另外一半,一会一盘子就没了。   脸色也黄黄的,国中瞧着她气色差劲,“生病了?”   “没有,吃橘子太多了。”   国中不是很懂。   伸伸就指了指西爱,“她吃橘子太多了,身上就发黄。”   国中就不知道到底吃多少个,才能给人吃黄了。   你有数一点,少吃一点不久行了?   成年人自己控制自己很难吗?   是真任性看出来了。   直接说自己来意。   结果一开头,就听西爱俩字,“卖了——”   简单的就跟吃橘子一样。   国中的心啊,真的沉下去了,确定了。   这是真任性。   作者有话要说: 《假大佬甜宠吃瓜女亲王》by花开之时(豪门世家、血族禁域、甜爽文。)   秦单音是豪门千金,也是血族亲王,在豪门是个工具人,在血族能力最弱,嫁的男人又是假大佬。   却也是她成为了豪门无人能及的千金名媛;   在腥风血雨的血族禁域成为第一个华夏血统,威慑四方的血族女亲王。 第199章 边缘化   这事情你说说,最后给弄成这个样子了,国中自己走了,请不动张西爱。   自己回去就躺着了,他自己很少睡不着,但是这个事情,西爱卖了多少钱他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她的那个样子,不少钱。   他那时候就问了一句话,“其实我们现在没有很多钱,所以买不到,但是这个事情我们也感觉出来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关键,希望我们下次有机会合作吧。”   没有任何的怨言,太穷了,留不住什么人才,也拿不下什么科技,很多科研所都是集中在北京上海的,别的地方没有,你要请一个科研人员下来,很难,这里穷乡僻壤的。   西爱看着国中,看到他的心坎里面去,“我看钱的,谁的钱多,我就给谁。”   所以,下次,拿钱来。   伸伸在一边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西爱呢,跟她爸妈不一样,有点不一样。   孙二从炕上起来了,她听到这消息就起来了,觉得浑身有劲儿了,你张西爱再能耐怎么样呢?   你觉悟不行,你做人不行,现在大家伙都知道了,班子里面的人清楚,刘伸伸家的爱人,见钱眼开的,为了钱给美国人也不给我们,心里也都嘀咕。   “这得亏是着两年了,要是前几年的时候,她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了。”   孙二就跟人家说了,你这是看着年头好了,不然的话,拉倒吧,张西爱就是根正苗红也救不了。   大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这样做,就是瞧不起这边的人呗。   消息传得很快,传着传着呢,就不一样了。   你能耐什么啊,你不就是有点成就呗,有什么用呢,拿着去卖给美国人,就跟卖国贼一样的。   合计着就是人家美国人吃饱了还得吃,咱们就活该饿死是不是,卖国贼一个。   陕北的小支书特意跑来的,求着西爱,“真的,我来这边就是找种子的,我们那个地方你没去过,不知道,天气热的时候,夏天一点雨也没有,路边上看不到花草,树叶没有一颗的。”   “每年开春的时候,陕北的婆姨都带着孩子要饭去,能回来的就是没饿死的,回不来的要么是走了,要么就饿死了,辛辛苦苦一年,还是吃不饱,我爸说了,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的,老祖宗教的就是本本分分的种地,交公粮。”   正好是傍晚的时候,西爱穿的很暖,屋子里面也暖的很,碳火现在是二十四小时的供着,不停歇的热气从管道里面穿过,小支书坐在屋子里面,说完话鼻子就冒汗了,人还是土气的很,来的时候带着秋天的衣服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过冬。   东北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   雪落的突然。   国中见他穿的单薄,拿了自己的棉袄,给小支书一件,跟他说,“东北的冬天冷得很,你要在这边找,一定要有个老棉袄才行呢。”   青布的,国中妈妈做的,袖口那里,还有一圈的小花纹,隐隐约约,略有磨损,穿在小支书身上略显肥大。   他在这边,两个月了,从秋收到现在,还不肯走,袖子卷起来一块,更显得不体面了,不体面的,虎子瞧着觉得可怜,端着茶,“喝茶。”   小支书心里燥热的很,他知道西爱的事情,“大家说的时候,我听见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很能耐,是个能人。”   西爱笑了笑,觉得你吹捧我没有意思,没有用,现在外面的人说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喝茶。”   小支书拿起来茶杯,一口喝光了,略烫口,他没张嘴,咽下去了。   喉咙里面火辣辣的,“我不信我爸说的,我们就因为地方不行,就得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饿着吗?”   “不是这个理儿,有句话不是说,每一片土地,都有适合自己的种子,没结出来果实,是因为种子不对,我就是想找合适的种子的。”   说的话,土里面夹着洋气,半文半墨,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   但是他不胆怯,也不害羞,就那样的眼神看着西爱。   西爱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头,吃橘子吃的,手都是黄色的,指尖也带着一点洗不去的黄色,像是烟熏一样的,她不是很喜欢。   小支书给送客送走了,茶喝了几杯,坐不下去了,浑身热出来一层汗。   西爱打开窗户,站在那里,看着外面漆黑一片了已经,人的影子渐渐的没有了,她想,这人真犟。   她没说,但是她喜欢这样的个性。   “我其实蛮喜欢他,他这样的性格,会做成事情的。”   伸伸原以为她不帮,没想到她这样说话,“那你刚才怎么一直不接话呢?”   “怎么说呢,我很会察言观色你知道,我会读懂人的眼睛,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真的会看见里面有火,有光,给我很强烈的感觉。”   说这些话,很感性。   但是不影响她做的决定,我今年免费,明年白干,那我以后吃什么啊?   我要温暖的房间,奢侈的珠宝,华丽的衣服,我以前没有的,想要的,现在,我自己全部满足我自己。   华衣美服的形色妖娆从来不羞耻,尤其是用自己赚来的钱,任何人也没资格评价一句爱慕虚荣。   西爱觉得,自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她值得,她配,她也这么做了,觉得开心。   伸手,手上有大钻石,自己去美国买的,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购物,去买钻石,她没有过钻石,很闪很亮,她觉得跟自己一样。   这时候的她,那么野。   那么傲气。   那么的冷情。   恃才傲物,她觉得自己有资格。   伸伸在她的跟前,外人总觉得,就跟身高一样的,被压制了,西爱的脾气,越发的坏了。   越发的目中无人了。   但是两个人实际上,没有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有钱了,有钱了可以更好地生活了。   小支书一个人晚上,骑着车子你说,呛了一鼻子的雪沫子,身上热出来的虚汗,一吹也就冷了,冰天雪地的。   他应该回去了,在这边时间太长了,也许西爱说得对,陕北那里,本来就不适合人住,与其说改造,不如说搬走。   小支书想着想着,是的,搬走,搬到东北来,或者说,逃荒到东北来,有大米吃了,土地这么好,没有肥料都丰收,大家就不用饿死了。   可是他一想起来那陕北的窑洞,想起来那窑洞里面的酸菜,想起来吃面的时候,那灶台上面擀面的声音,眼泪就下来了。   落泪啊。   他爸一句话说对了,那是祖祖辈辈的根,祖祖辈辈就是在那里的,怎么能走呢,他是陕北的人啊。   “吱——”   急刹车。   他掉过头来就往回走,他还是不能走,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正吃饭呢,西爱吃着馒头,饭菜好吃的很。   豆腐炖鱼,小鸡炖粉条,还有一个辣椒炒酸菜,还在那里嘀咕,“要是有青菜好了,没有青菜吃,感觉缺点什么。”   “够多了菜,你弄那么多吃不了,这些我感觉就很撑了吃完。”   伸伸说她,她刚想叽歪,门一下子就推开了。   小支书脸色潮红的,像是早前的红纸落在了雪里,晕开的红色,“缺干活的吗?我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伺候庄稼没得挑,给口饭吃就行,给个地方住着,洗衣服做饭的,不怕苦不怕累。”   “不缺,洗衣服做饭有人干,地里面活也有虎子。”   小支书往前走一步,门大开着,风呼呼的吹着,西爱觉得一屋子的暖气都没有了,腿凉飕飕的,就听小支书说一句,“那看家护院的也行,现在年头也不承平,家里小的小,守着这个地,我看着不成。”   伸伸听着,眼皮子就是一跳,他跟小支书关系也好,起来自己去关上门,小支书身上就又觉得暖起来了,他不去为难伸伸,早先就知道,家里伸伸拗不过他爱人,在陕北的时候就知道了。   小支书就动脑子啊,眼看着张西爱软硬不吃的,打动不了,他掉头骑回来的路上,就想了,得找个理由,他能留下来的理由。   我可以学,可以跟着学是不是?   一年不会两年呗,他早晚能学会是不是?   学不会也能耗着,说不定哪天人家就答应了呢。   外面黢黑的,他路过玉米地的时候,吓人的很,又想着最近的传言,风言风语的,家里老弱妇孺的,伸伸又上班,那这荒郊野岭的,怕的就是坏人,就是贼啊。   你名气那么大,你那么有钱,你不怕吗?   西爱怕。   确实怕。   小支书聪明。   人家留下来了。   伸伸给抱着被褥送到虎子那边去,小支书就笑了,“兄弟,你有福气。”   找的婆姨能耐,漂亮。   在陕北的时候,伸伸不出彩,因为他和气,人扎堆的时候,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了,国中像是发光一样的,伸伸就在光环以外,最长出现在大家眼前的,就是国中跟他总是一起出现,两个人关系非常好。   伸伸就笑了,这是夸我呢,“嗯,西爱人很能干,但是人呢不坏,想法跟大家不太一样,时间长你就知道了,她不是为难你的,一些事情她也没有办法,也很辛苦。”   “嗯,我知道,能看出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的,做事什么的还幼稚。”   伸伸就笑了,就是这个道理,没想到小支书能看的出来,他就坐在一边,看小支书泡脚,“她其实很简单,高兴就笑,不高兴就跟你说,不满意也直说,跟小孩脾气一样的,就是有时候不太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他很少跟人谈西爱,也基本谈不到西爱的性格问题,但是今晚大概是小支书一句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话便显得格外的多了,“她其实也想给你的,但是这个东西有协议的,有时间保护期限,卖给人家的东西自己拿来用都不行。”   这个种子,有时间期限的,西爱哪怕是自己,两年内都不能作商用,不能给别人用。   伸伸也问过她,“你这是卖断了。”   “嗯。”   “不卖断行不行?”   “那样钱少。”   西爱喜欢钱,“你知道吗,刘伸伸,我要激励我自己啊,我会研究出来更好的品种,所以我会卖断。”   就是很自信,超级自信,他喜欢她这样子。   一个人,尊重自己,激励自己的样子,其实很可爱,很让人怜爱。   这些小支书不懂,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西爱喊他起来做饭,“面会吧?”   “会。”   “嗯,尝尝你们那边的面吧,伸伸以前说好吃。”   小支书就去做面了,去厨房,新装修的厨房,然后进去,他才知道,人家家里是真有钱,不差粮食,伸伸在那里洗菜呢,看着他笑了笑,“她不对,指使你干活。”   小支书心想,你都受她分配的,咱俩不都一样呢,看他在那里洗菠菜。   西爱抻着脑袋进来,扒拉着伸伸,“不吃菠菜了吧,天天吃。”   伸伸就一个语气词,吸了一口气刚刚开始发力。   西爱就马上接上一句,“当然,吃也没有问题,毕竟很有营养,我是说,如果有点别的就更好了,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黄瓜炒鸡蛋不错。”   早上起来要吃面的话不能光有面,她现在要求可高了,对自己可好了,吃面得加上肉,加上菜才行,最好还有咸菜,什么咸菜丝,雪菜酸菜的,得轮流吃。   伸伸手就举起来了,那意思是再说就要打了,抬的高高的,西爱就走了。   她懂,她都懂。   伸伸叽歪,“一天想吃的东西十七八样,外面看人家吃狗屎都好吃,怎么不吃狗屎去呢?”   “你才吃。”西爱头也不回的顶嘴蹭回去。   不给吃就不给吃呗,吃个菠菜也挺好的。   自己挑着菠菜,一口一口的吃。   面条就那么一口,吃的少,小支书看着她吃饭,终于也知道伸伸那意思了,真的,跟个坏小孩一样的,没什么好心眼,也不干什么人事,难道科学家脾气都挺怪的啊。   吃的是真好吃啊,虎子是一眼接着一眼啊,送伸伸走就问了,“姐夫,那人你说,怎么好意思让他干活呢,我姐那么对人家不客气,人家心里不生气啊?”   “你姐我说她,她要过分了我找她去,不过,跟你有个照应也好,你姐那意思是开荒,缺人干活呢,村子里的人她基本上也都得罪光了,我寻思那小支书蛮好,我们处的以前还可以。”   虎子就点点头,就很多时候,他觉得他姐夫靠谱,比他姐靠谱,家里吃喝用的跟伸伸商量没错,跟西爱商量,三句话自己就能气死了。   伸伸说话,西爱是真能听进去。   骑着自行车就走了,他得上班啊。   去了大家开会呢。   人家开会,现在他闲着,自从西爱那事情出了以后,他就比较闲了,什么重要材料,有关时政的领导发言稿呢,也不用他来写了,去哪里开会什么的,也没有人喊了。   很清闲。   但是你在机关部门,机要科室,闲了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方,你不干活别人不能忙死啊,那怎么办?   就是边缘化你,要下面的人上来,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顶上来取代了你就是了。   国中也没办法,他不是说了算的。   但是他就指明了,“因为西爱的事情,领导班子有点看法的,但是我觉得问题不大,你解释解释,你是你,她是她。”   伸伸点点头,觉得这事情怎么解释呢?   没法解释。   西爱做的事情,都跟他说,她那样的人,嘴巴可利索了,做什么事情就是很有道理的,她有自己的方式跟思维,别人的话她不理解,也不听的。   所以伸伸有时候,就能理解她,这个事情,也理解她这么做。   这么做,她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她的世界,很多时候反社会一样的,会跟社会现实,产生一些摩擦。   一些她自己无所谓感觉不太到的摩擦。   比如说,她那家里很招贼惦记,比较危险,她没想到。   比如说,现在,她不是很清楚伸伸的处境,觉得还能怎么样,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呗,谁都挺对的。   伸伸是被排挤了,上面不看好,下面的人也不平衡,你家里有钱啊,你老婆那么能耐,你吃软饭的呗。   觉得他吃软饭,没几天,就给调走了,部门换了,不是办公室写材料的了。   成了做后勤的了。   抄写一下文件,或者是贴贴大字报什么的,自己拿着一摞子的大字报,去县里面张贴,就是这些杂务,谁都能干的呗。   已经是被取代的了。   办公室写材料的,奔着的就是磨炼几年,人也成精了,文笔也好了,然后基本上都是提拔,或者直接接班了。   要有什么成就,也是要从写材料开始。   文笔好,思路好,会说的人,永远不吃亏,永远是最亮眼的,现在国中就是这样的,他是接班的,老领导马上就下来了,他就正好上去,有什么政治抱负,都可以施展。   难道伸伸没有这些想法吗?   有,他也想着做点实事,做点有成就感的事情。   那什么是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就是去按照自己的目标,让老百姓过上想要的生活,他跟国中,本质上其实是一致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很受我们传统国学,传统儒学影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突然变了,我以前觉得自己吃很多苦,所以对自己很好,买化妆品衣服鞋子什么都要牌子,都要好的贵的,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我不一定是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可能是想尝试一下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怎么说,很复杂的感觉,但是我打算变了,恢复到很久很久之前,那种很简单很没有欲望的日子,然后淡淡的降低自己在所有人面前的存在感。感谢在2020-10-2923:42:35~2020-10-3023: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代小咪10瓶;24279627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0章 恢复高考   “这份文件抄一下,要大家伙都看看。”   等开完会,伸伸结过来一份文件,上面带着领导批示的,意思是希望广而告之文件精神,发动大家一起参与,所以才到了伸伸手里,这个是可以公开的。   伸伸就看了一眼,要抄写的手就顿住了。   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院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墙上的日历,1977年10月21号。   文件传达,在本年度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也就意味着,冬季高考。   他一笔一划的抄写下来,写的很慢,很慢,文件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在心底里面。   他这一下笔,抄录的是中央红头文件,可是翻转的,却是接近影响半个世纪的人才选拔分配制度。   他一张一张的贴,喇叭广播里面到处是通知,知识青年的春天,终于还是来了。   十年,积压下来的是570万的青年同志啊。   外面太阳晴朗,反射在雪地里白的发光。   西爱坐在家里,远远的听着外面有人喊,虎子推门进来,摘下李帽子,“回复高考了大姐,村子里的知青们要去买书,自行车不够,要借家里的用。”   远远的,西爱看着三两个人站在门外。   他们很多人,都是没有自行车的,整个村子里,也没有几辆自行车,做牛车当然慢的很。   虎子给自行车推出去,看着人走的。   进来的时候,看西爱打电话呢,没敢吭声打扰,坐在一边听着。   西爱给家里人打电话的,王红叶接的,家里西爱给装一个电话,别看王红叶过日子,但是安电话这个事情,她一点也不心疼电话钱,一个月固定的开支,就是相当一部分是电话费,不仅打电话要钱,接电话也是要钱的,她知道西爱有钱,所以就等着西爱打电话。   “我也听到了,那不是街上贴着告示呢,我看那些知识青年都不得了了,这些年呢,想回北京的人都回不来,这下子好了,大家伙有个盼头了,你大爸厂子里面,就说马上都拿着书读呢,车间轰隆隆的,一点也不影响。”   没有人给你时间专门看书的,从消息中央文件出来到考试,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恰饭吃,也要看单位同意不同意,工作不能不要的。   但是这个事情,一下子,就好像是把这些年污浊的文脉,一下子打开了,对于知识的欲望,那种饥饿感,一下子喷涌而出了。   西爱就听着,她们家里呢,没有什么高考生,都挺好的,甭管多难的年头,家里都给上大学了,有的找门路的,有的自己去的,安排的妥妥的。   但是王红叶就有个想法,“你回北京吗?”   觉得应该回来的,在东北那边,她不看好,大老远的你说就几个孩子在那里凑合一样的,不如来家里,什么事情都给安排好。   “暂时不会,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王红叶就叹口气,你说孩子太争气了,“你别太累了,有事情喊着身边人干干,别老是熬夜,你妈那时候身体不好,就是熬夜太多了,你爸爸也是,你别这样,早点睡觉,多吃饭,一点也不胖。”   说的话,都是亲人才说的,不是心疼你的人,不说这样的话。   “刚才有知青来借自行车,说是去买书,要我大爸在那边也打听下买什么书好,去书店买几套去。”   “买那个干什么,家里也没有人考试。”   没有用,还有屯书的啊?   王红叶就没有这个概念。   你就是一万块钱一本,对她来说,家里没有人用,白搭。   “我想要呢,你要大爸买吧。”   “那行,你要了也不看,就知道瞎买。”   挂电话了,等张平回来,就说这个事情了,“西爱要呢,说是这边书店你看什么卖的好,就卖基本放着。”   “没有用啊,家里没人看。”   “我也说了,她就是想要,你去看着买呗。”   张平也无话可说,她就是想要,你就买呗,也不是没钱不是,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去了,你看他事情可给放心上去了。   买回来一摞子,然后给搬到西爱屋子里面去了,那屋子给打扫可干净了,王红叶就拿着抹布给擦柜子呢,正好书柜给擦擦。   “这屋子啊,没味道,我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回回都给通风的,被褥也时常晒晒的。”   边上还带着孩子呢,大孙子不是,长得挺瓷实的,然后就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的,要去上床上,王红叶就给拉下来了,“可不能上去,你姑姑要是在,要打人的。”   然后她也不识字啊,喊张平,“你不要乱放,我看西爱以前,书都是分格子的,这个是课本,你就放最下面。”   就这待遇,课本是最无关紧要的,放最下面,一般看不到。   一大摞子呢,上海出的那个《数理化自学丛书》,张平看着人家都买他也买了一套,不少本呢,“嘿,这西爱那时候还不去上学,天天想着玩儿,得亏我们管得严,逼着去学校,不然你看,现在多少人抓瞎了吧,当初没好好学,在学校里看见老师跟仇人一样的,天天□□这个,□□那个的,现在好了吧,夹着尾巴做人了。”   何止是夹着尾巴做人啊,张平自己想,现在可行了,上面说了,拨乱反正。   现在外面打口号呢,把过去的十年都给补回来。   “嘿,您别说,我啊,您甭看者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我打小就喜欢会念书的,就喜欢人家有文化的,到底跟大老粗不一样。”   人年纪大了,手脚也慢,擦书架一会都没擦干净,晚上灯火不济,眼睛看不太清楚。   就感觉时间过得快,太快了,就好像是小时候,西爱还是那么大一点,她抱在怀里呢,转眼就不见了,自己去门口大石头上坐着呢。   也不见她笑,也不见其他表情,只一个人看着人来来往往。   看她揉眼睛,张平就说了,“等着我休息的时候,带你去看眼睛去,老模糊怎么回事,也不是老花眼啊。”   王红叶摆摆手,“没事儿,大概上火了,我喝点婆婆丁就行了,去医院没有病也检查出病来了。”   愣是没去。   张平也没放心上,觉得等等再看看,兴许是上火呢。   院子外面,明菊在洗碗筷呢,她不爱在屋子里面洗,就是大冷天也在外面,不然地上就全是水,明菊说实话,她不懒,看着那小屋子,啧啧嘴,都多少年了你说,她也没住上那屋子。   “我就看啊,等小宝年纪再大一点,就住不开了,那时候怎么办?”   “那不是分房子呢,上次分房子,那是因为没钱贴上,我们攒钱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等下一批就是了,小宝现在还小呢。”   宁宇森提溜着水壶,给盆里面倒水,大冷天的,不能冻着手洗碗是不是,洗干净的筷子,他正好再拿进去。   提到钱的事情,明菊就不说话了,之前俩人的钱,都给她爸看病了,她爸呢,今年也没了,药不用吃了,钱也省下来了。   她着急房子的事情,是想着,什么时候分房子了,什么时候给她妈接过来。   去年房子分到了,但是面积大,要贴钱,他俩人没钱,家里呢没说是给贴钱,这事儿呢,她开一次扣,宁宇森就发飙了。   “明菊,这事情我跟你说,我们俩工资你怎么用怎么算,给你爸治病买药我没意见,但是钱没了,这时候你要我家里再拿钱,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我跟你结婚,我替你父亲治病,我当女婿挣得,我应该的。   但是没道理,我拉着家里还得去填这个窟窿不是。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   他宁宇森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明菊心啊,就拔凉拔凉的,你说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俩没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儿,她就是说一说,没想到他自己心里原来也有数。   就再也没提过,俩人就还是挤在这里。   可是,现在王红叶那意思就是要西爱回来,她要是回来了,明菊觉得这日子就添堵一样的。   她不愿意西爱回来,你在外面怎么过都行。   就是别回来。   俩人气场就不对劲。   现在这样就最好的,她对得起她爸了,好好的给送走的,求医问药钱都是她凑的。   俩人特别的节俭就是,因为宁宇森是个男孩子,家里人对他呢,就是上班之后就不给钱了,张平一开始就说了,家里呢,工资不要,你们有钱就给点,没钱就不给呗。   但是粮票这些东西呢,给家里,家里王红叶不能倒贴着做饭吧。   虎子那边呢,最近都是喜气洋洋的,每天都是问西爱一句话,“姐,那你说,我们家里这什么时候轮到啊,我听爷爷说,那以前家里富贵过,有一套四合院子呢,前面是商铺,后面是个大院子,能住得下二三十个学徒呢。”   现在外面一批一批的平反,都能回去了,你说他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能等到这一天,真的不容易,他前面还有个哥哥呢,到现在是不知道死活的。   西爱这个事情呢,想起来也是肋骨疼,“应该很快,放心好了,我听说伸伸爸爸那边,已经恢复工作了,现在在原单位呢。”   具体做什么,岗位不清楚,但是回原单位的话,最起码生计是不愁的。   他当年呢,就是给莫云云迫害的,不然不至于到最后那种地步,就是要准备逼死他的,世道乱了好下手。   现如今,莫云云不知所踪,据说自从林先生坠机之后人就很少出现了,到最后直接不露面了,去了哪里也没有消息了,学校里面的这一位女王,最后竟然不知所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红点了万圣节装扮,蛮有意思的。 第201章 人老了   王红叶家的事情,都是张平给跑的,到处打听着给问啊,最后跑一个月,愣是给办下来了。   “以后呢,大哥跟嫂子就在纺织厂工作了,就是当个临时工,不是正式工,这房子呢,我去看了,确实是要不回来了,人家给收拾出来个单间,在院子最里面,小了点,但是清净,现在是职工宿舍。”   多少老院子,好一点的四合院子,都成了办公地点了,不太好的,一般人家的,都给当了宿舍住了,但是就这光是帽子摘下来一件事情,王大嫂就觉得谢天谢地了。   “我说实话,这辈子,没想到能离开这地方了,一辈子养牛放牛的,现如今也有工作了,也有个屋子头住着了,能堂堂正正的当个人了。”   王大嫂这人呢,泼辣,精明,还带着一点势力,当初幸亏她一闹腾,不然的话,虎子不能给王红叶带走的,就因为这一件事情,她感激这个小姑子一辈子。   收拾东西就回北京去了,能挺起来胸膛做个人,已经不容易,已经耗尽了力气了。   “我们家老大要是还在,我孙子都抱上了。”王大嫂挎着包袱,一家子坐着板儿车到了那老院子,真的,从没有回来过,院子里这会清净,都是职工家庭去工厂里上班去了。   老爷子满眼的看着这个院子,看着这一砖一瓦的,陈旧我又陌生,想当年,王家鼎盛的时候,这院子里穿梭的都是几十个学徒的,满院子的师傅伙计喊着。   前面柜台上落座的客人,后面锅炉上烧的不停歇的热水,跑堂的小伙计一个比一个声音响亮啊。   人一只脚跨在门槛上,另外一只脚,便怎么也迈不进去了,一下子坐在了门槛上。   老太太吓坏了。   老爷子,进院子那小屋子里,躺了三天,人就没了。   床头上虎子跟西爱都在呢,俩人站在一边上。   王红叶就觉得自己眼睛看不清,一片黑,一片金,冒着花花的。   最后人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西爱抿紧了唇,事情乱的一团麻一样的,张平忙的跑腿的小徒弟一般的,宋慧萍喊着张建国去,“你跟着你大哥去,有什么忙看着帮,亲家刚回来一家子什么也摸不上,别让老人家急坏了。”   张建国看了西爱一眼,“我现在就去,西爱啊,你在家里陪着奶奶,别去了。”   到底是人去了,小姑娘家家的害怕。   还有王红叶,现在在那里躺着呢,头疼的很。   王红叶是觉得没福气,真的人怎么就没福气呢,拉着宋慧萍哭,“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王家的祖宗也不欠谁的啊,那四合院子,一砖一瓦的,都是我祖爷爷们做大的,一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省下来的,我爸五十岁以后孙子大,才敢坐在那热炕头上喝一口热酒。”   说起来,真的不够委屈的,西爱都听八百遍了,人是够委屈的,老爷子打从进了那院子门,心里面就有股子气,躺在那里三天,愣是没合眼,好好的屋子成了人家的了,对不起祖宗他。   人就没了。   那屋子是一层米浆一层灰给建起来的,别看着破旧,但是真的是几代人的心血,人家老王家也是从学徒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起来的,不经他人苦,只晓得人家富贵。   西爱就敢说,小时候走姥姥家,就过得很节俭,顶天了就是舅舅给带着,去一人买一碗城隍庙的面儿茶,她跟表哥一人一碗吸溜着喝,现如今看看,也不算是什么好日子。   只是可惜了,那表哥再也没找到过。   宋慧萍能说什么,她就怕这个,“以后就好了,有的是好日子呢,你不能躺着啊,你得去劝你妈去啊,不然的话,你妈还有什么盼头是不是,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好日子,红叶啊,咱们得好好过。”   外面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嗷嗷的哭,张德顺拿着拐杖递给小宝,“拉着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爬起来,哭什么哭。”   他不能弯腰抱小孩。   可是孩子一直哭,在地上蹬腿儿的,屋子里儿媳妇闹心呢,他自己就慢慢弯腰,想着给孩子拉起来呢。   结果那孩子一推他的手,等着王红叶来拉的,老爷子一下子也摔倒了,他不吭声啊。   自己扶着边上的石头凳子,一只手拉着拐杖,手上都是劲儿呢,自己撑着想起来。   结果到底是一条腿,他就是少了平衡。   西爱听得烦心,一声不吭的自己起来,打开门,一看,心里面火气就是三丈高。   这什么孩子啊。   “爷爷——”   “我没事,没事,你给小宝拉起来。”   西爱就不拉,你爱哭,你就哭,我不心疼,她就心疼她爷爷。   自己一点小鸟一样的力气,然后撸着张德顺的腰,使劲的给拉起来,张德顺衣服都是土,她也不嫌弃,她就不想给人看到了。   拉的时候费力气,自己仰着脖子看着天,不能看着地,不然流眼泪。   硬是给抱着腰起来了,然后自己就不高兴,在自己屋子里,眼泪八叉的就哭,不给人看到,现如今,长大了,不跟小时候一样了,小时候没眼泪都得假装嚎两嗓子。   伸伸忙到晚上,他才从王家那边回来,“没事,忙差不多了,等着明天我再去借碗筷就行了,厨师我爸那边认识个战友,可以来掌勺。”   拿着拍子站在门口拍打呢,这北方啊,就这样,一天出去都是土,进门都得拿着拍子拍一拍,再洗把脸,那水啊,保管是带着脏的。   结果一抬眼,看西爱脸色就不对。   “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了呢,西爱啊——”   一句西爱啊,西爱眼泪就兜不住了,人很压抑着声音,又想哭,又怕屋子浅给家里人听到了,“我妈,你不知道,我一下火车看她的时候,她人都没精神一样的,就觉得——”   “觉得老了很多。”   呜呜的说不下去了。   “爷爷摔了一下,我想着给抱起来,觉得我抱不动吧,可是最后我愣是给抱起来了,我抱着的时候,我就在想啊,怎么日子就这么快呢,怎么人一下子都老了。”   就是满脸的泪啊。   孩子长大的时候,在自己青春无敌,奋力向上的时候,扭头突然一看,怎么就变样了呢,跟小时候,不是一个样子了。   最心酸的就是,你抬眼看的时候,脑海里面还是他们年轻的样子,但是突然就发现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那种心里面麻麻的,酸酸的感觉,第一次有,西爱是真的很触动。   她不是情绪不敏感的人,只是对一些人不敏感而已。   伸伸就明白了,“没事儿,别哭了,在家里还有一段日子呢,多陪陪家里人,别哭了。”   你会觉得惶恐,突然就害怕了,怎么头发都白了呢,怎么摔倒了就起不来了呢。   王红叶以前多结实啊,多能干啊,现在眼前就是经常发黑,看不见了,迷迷糊糊的,端着饭碗,一碗饭吃不进去。   西爱才觉得,原来人年纪大了,能吃是好事,只要能吃饭,能吃得下去,就是无病无灾的,要是吃不下去,心里面就跟堵着一个大石头一样的。   她掰着手指头给伸伸看,“我爷爷今年八十多了,再能活,能到一百岁,掐头去尾的,我在外地,一年回来两次算多的,我也就还能见着几十次了?”   有些事情,你不能算,一算起来啊,就觉得这人世间,人人都是来历劫难的一样。   有的人早走了,有的人得晚点,早晚有什么劫数都吃遍了,才能走,才算是走一遭。   要么说,人人都可怜。   你说王红叶这耳朵呢,别的听不见,西爱声音听得真真的,自己爬起来,听完就躺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上就起来了,起来做饭了,“西爱啊,你吃什么,吃面呢,还是水饺,饺子馅我偶读弄好了,早上吃也来得及。”   “水饺。”   “行,你穿衣服,洗完脸就吃。”   西爱起来的时候,正好煮饺子呢,“这么快呢。”   “嗯,你洗脸啊。”   “我吃完再洗。”人就在小板凳上坐下来了,穿着一身白衣服,怕脏呢,鞋子上面又白布,给缝上的,家里老人去世了,披麻戴孝的还是讲究这个,你阻止了十年,这老祖宗的东西,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   鞋子上缝白布,还要扯了布做头上的孝子帽儿,还有那身上的白袍子,都是马上给做出来的。   饺子一个个白滚滚的,从清汤里面浮起来,跟个白胖子一样的,里面一点儿的汤汁,然后滚烫的,鲜美的味道。   透着白菜的清甘,加上肉的咸香,西爱咬开一个角吃一小半,然后放在醋碗里面,头朝下再向上一提,整个饺子里面就灌满了醋,一口吃了。   “大妈,你好了?”   “嗯,我好了,人老了就老了,我看得开。”   “那你吃饭。”   “我一会吃。”   “吃一点吧。”   “我不吃,吃了肚子也不舒服,不如不吃。”   看着西爱吃着,一边拿着眼睛觑自己,想说又不说的样子,“你吃着,我先去你姥姥家里去忙着,一会你晚点过去,没事的。”   “嗯。”   出去王红叶就擦眼泪了,不敢当西爱面哭了,这孩子心太仔细了。   你看,人不是一开始就坚强的,是这个世界上,又一些人,能撑着你起来,能让你坚强。   你就是多苦多难了,想想这些人,就觉得值得,得奔着好儿去啊,不能奔着堕落去的啊,不为这个为那个,她现在就是为西爱。   不叫孩子担心自己。   她自己找伸伸,“西爱呢,心眼小其实,你多劝劝她,我没事,家里也好得很,家里老人多,多早晚的事情,别让她老伤心这个,她钻牛角尖你多开导她。”   伸伸这下次也真知道西爱那心眼,不是一般的细了,她是方方面面都细,“妈,您得好好保重,吃好喝好,身体养的棒棒的,家里爷爷奶奶都指望着您呢。”   “我知道,知道。”   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可不就是指望着她呢,张平这还没退休呢,等着退休了,她还得陪着老伴儿呢。   小叔子吃饭,家里带孙子,她一想这个,她就有劲儿了。   王红叶是早做饭了,给老爷子吃,老爷子老太太吃饭早,然后给西爱捏了饺子走的,西爱呢,收拾碗筷的时候,要放着的,想了想,自己洗了碗。   洗碗的时候,她心疼大妈啊,你不能不吃饭啊,吃饭不行,那就喝汤。   洗了一把青菜,里面就给打俩鸡蛋。   想了想,不吃肉没营养啊,但是放了肉,又怕王红叶不吃,肉味腥味大早上起来。   最后就放了一口粉丝。   就随便做饭,放的油多,鸡蛋多。   装在饭盒里面呢,外面小宝就趴在那里看着了,要吃。   西爱不甩他,自己装好了,一点也不剩。   孩子就嗷嗷的哭呗。   屋子里面明菊起来了,这两天她也是头大,家里气氛不好,“怎么了这是,不哭了啊,不哭。”   西爱见了她,少有说话的时候,拎着饭盒就走。   后面小宝告状呢,“姑姑不给吃,不给我吃,我要吃鸡蛋。”   西爱继续往前走。   明菊没吭声呢,就哄孩子,但是孩子一哭,就闹心的很,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己劲儿劲儿的回来。   直接去屋子里面去了,喊宁宇森,“家里事情多,你要么带着孩子去上班去,要么就去姥姥那边帮忙去,不过分吧?”   丧事现在从简,办三天。   但是一辈子的老人了,什么福气也没有,家里就只能给走的体面点,忙得很。   宁宇森这边本来要请假的,按理说,他是大外孙,可是明菊就心疼钱,你请假就是扣钱啊,只想着等着出殡最后一天的时候请个半天假就是了。   孩子就家里爷爷奶奶先照看下。   她就是想着多赚点钱,到时候分房子。   西爱不等宁宇森说什么,自己就走了。   你爱怎么做你怎么做,但是话我说出来了,宁宇森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妈是不是。   出来了,看着明菊,“你也请假吧,在家里看孩子,给爷爷乃阿尼照看着做个饭什么的,爷爷年纪大了,看着别摔跤了。”   没吃饭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追西爱去了。   他大轮子等的快,追上去,“西爱,你吃饭了?”   “是不是没吃,要不要给你买个烧饼。”   西爱还有气呢,没搭理,眼睛斜了一下,那就是告诉他我还生气呢,别惹我。   宁宇森就去旁边买了俩烧饼,“一个马蹄儿烧饼,俩焦圈一根油条,您给我多来点榨菜。”   就这么一套儿烧饼,刚刚好早上起来,再好不过了。   又追上去给西爱挂车把手上去了,“看你给能的,一早上就刺儿我,我还没生气呢,别生气了,赶紧吃饭的,一会儿人多不好吃了。”   “我忙着呢,我还要去帮忙,没时间吃。”   “得咧,姑奶奶,您吃着,我先去忙着,行了吧。”俩脚踩得跟风火轮一样的就走了,宁宇森先去帮忙去了。   他也不知道西爱吃过了啊,他起来的晚。   兄妹俩打小的感情,西爱拎起来,咬了一口,真香。   咯吱咯吱的,吃了一半儿。   “诺,给你。”   “你怎么没吃完呢?”   “你不是也没吃,给你吃。”   宁宇森接过来,三两口给吃了,兄妹之间,没有那么多别扭,没什么过不去的。   打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脾气呢,没气好生的。   他说话明菊听不听呢?   明菊得听,但是听了吧,没钱。   她去干一天活儿,想着带着孩子去吧,孩子给看着没事儿,赚的工钱呢,中午回来了,还能给买午饭呢。   算的是这一笔账,不然在家里带孩子做饭的,哪里来一分钱的啊,她是真的穷怕了。   “爷爷奶奶啊,小宝我带走了,中午我给买回来吃,家里甭做哈。”   结果你说张德顺又摔了,摔了呢宋慧萍扶不起来,这院子里你说都上班儿去了,她实在没办法了,去院子外面喊人去了。   西爱拎着饭呢,赶着时间回来的,她也是怕老人家里吃的不好,还挂心着,她就回来吃,也不做饭了,都买的。   等着明菊回来了,买的馅饼,一人买了俩,一共七个呢。   她也着急,下午还上班呢,平时都在单位吃的,回来真来不及,想着对付两口呗。   结果看西爱在那里烧汤呢,鸡蛋汤。   明菊就说了,“我买饭了,没想到你回来了。”   西爱就嗯了一声,“不用了。”   明菊进屋子一看,好家伙,买的不少啊,卤肉还有腌黄瓜呢,还有个糖醋肉。她这个馅饼呢,也就是当个主食吃了。   没办法,西爱有钱,西爱不差钱,她跟宁宇森不是没钱呢。   宋慧萍呢,不好意思说,年轻人呢,就得赚钱,没错,小两口经济不太好她也知道。   但是吧,就今天这个事情,家里没人了,你说你请一天假的,没什么吧。   张德顺就不愿意她说,拍了拍宋慧萍的手,“吃饭呢。”   吃饭吧,别说了。   但是宋慧萍,是真的觉得指望不上。   我老太太这还没到摊在床上的时候呢,你说你陪都不陪一天的,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她觉得真不行。   西爱坐下来盛汤,给老人先吃,“吃点热乎的,别不舍得烧炭,那屋子我进来冰凉的,今年买多少斤碳,不够再买。”   “够了够了,上午太阳好,我跟你爷爷晒太阳来着,屋子里不如外面暖和。”   “别老在外面,北风大的很,在屋子里歇歇,无聊了就找老太太聊天就是了。”   自己稀里哗啦喝一碗汤,她是真饿了,饿了她不挑食了,这时候就没资格挑食。   什么都想吃,也知道自己挑食平时就是惯得,可是人呢不怕你做作,就怕你没自知之明,不看时候。   “多吃点,晚上我回来做饭吃。”   西爱吃完了,吃的很快,然后就走了,回来就是做饭的,怕老人手脚慢的很,吃不上热乎饭。   没跟明菊说一句话。   明菊也委屈啊。   吃馅饼也挺好的啊,这怎么就不行了,不是人人都是你张西爱有钱,她还特意买的肉的呢。   这年头的,谁家能从饭店打包饭菜吃的,说吃就吃,你有钱,不是人人跟你一样的。   西爱也不愿意做饭吃,麻烦又味道大,但是你说要吃的顺口干净的,就是自己做,外面买的料子多,油大,老人瞧着也不爱吃。   晚上去买菜。   她不熟悉啊,路上就眼巴巴的看着,然后就看一个小巷子有人,就有人在那里私卖呢。   “这香菜好啊,怎么这么新鲜?”   “家里保存的好,要点吧,回去炒着吃好吃。”   这北地的香菜啊,有的大有的小,大的是炒菜的,跟芹菜一样的,小的呢做汤的。   过年谁家都得来一盘香菜炒肉,解腻。   这么一把就五毛钱,比得上一斤猪肉了。   西爱拿一把,要走,别的就是白菜萝卜的了,不稀奇。   “大妹子,你看看,这萝卜好吃,家里地窖才出来的,脆生生的,里面一点也没糟糠了。”   确实挺好的,就是城郊的农村婆娘,冬天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卖点家里的菜,能赚一点是一点呗,反正现在管控也不严了,这事情就是屡禁不止,最后就这样了。   西爱脑子就一转悠,人都朴实的很,这天冷的,都黑了,还在这里摆摊呢,等着再走回去,最起码得□□点了。   “大姐,有个活儿你们那边有人干不干?”   “什么活儿?”   看着西爱,看得出来这姐儿有钱,买香菜都不眨眼睛的,这样的人不叽歪。   你说等着第二天一大早,那天还朦胧黑着呢,王红叶出去给倒尿盆去。   一开门就看一女的在门口呢,犹犹豫豫的看着这门,她没吭声,等着进来了又关上了。   结果就听见敲门的了,一看还是那女的,头上包着一块黄色的三角巾,然后在下巴下面打结,一身的老棉袄棉裤的,看着王红叶,“大姐,是您家里要人不?”   王红叶寻思找错了,“没有,找谁啊您?”   西爱听见了,衣服来不及穿,自己一下子打开窗户,冷的一机灵,趴在那里喊一声,“找我的,稍等。”   “你这孩子,别开窗户,热乎气都没有了穿衣服凉。”   王红叶就觉得自己天天操不够的心,她脑袋就觉得嗡嗡的,你说这么冷,说开窗户就开,不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老人病了,你说谁都知道挣钱好使,去陪床就跟什么一样的。 第202章 讨人厌   人进来,王红叶纳闷着呢,喊着人坐,请到屋子里面,人家不坐。   瞧着一点儿胆怯在那里,只笑着说,“我站着就行,不渴。”   茶水也不接一杯,只催着王红叶不要倒茶喝。   从进门到堂屋,人家仔细的瞧着了,院子干干净净的,大概是家里人零星起床了,轻手轻脚的,这样的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中间是个落了雪的花台,显得陈年旧物一般的。   花台左手边就是一个小石头桌子,围着两个石头凳子,然后是西爱的屋子。   在右手边就是厨房了,厨房大概是后来修的,小小的一个,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就冲着上门倒水这一件事,人家正想着,一抬眼,恰好西爱走进来。   大概还没有洗漱,外面松松的挂着一件雪白狐裘大衣,头发照旧是惺忪的卷着,眉眼之间几分倦意,微微抬手笼着衣服,进门便坐在堂屋的靠背椅上去了。   两把靠背椅对门,往日里张德顺坐一把,另外一把宋慧萍会坐。   “坐,来的早。”   “是,怕误了点。”   “想好了,你来做?”   “是,我来做,我回家仔细想了想,我兴许是能做这个伙计,洗衣服做饭的,我家里都是平常干的。”   西爱自己倒是端着茶喝,王红叶觉得她冷,去屋子里面找大衣去了,西爱喊住了,“别走,你得听着呢。”   王红叶笑了笑,又退回来坐在另外一把官帽儿椅子上,“你这孩子,净瞎捣鼓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西爱眼神微微示意她,“您听着啊就知道了,甭着急。”   又问,“家里姓什么?”   “我姓刘,老头儿家里姓牛,老家顺义县牛栏山的。”   “牛栏山——”   西爱顿了顿,牛栏山山上有洞,据说有金牛出没,洞口前有石槽,称之为牛饮池。   是燕山南麓,“我记得小时候去过一次顺义,特意去那边看酿酒的,我大爸说小镇上酿酒师傅上百人,北京大大小小的小酒馆里面,多得是从牛栏山买的。”   门口早些年老秦家的小酒馆,别的地方的酒不要,一定要牛栏山的,配上这下酒的皮肚,年代太久远了。   西爱叹口气,酿酒师不酿酒了,改种菜去了,“家里都安顿好了?没安顿好的话,可以过几天再来。”   “都安顿好了,家里有老头儿在家呢,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原本家里就是种菜的,我挑着到城里来卖,没几个钱,能找个伙计干当然好了。”   现如今,农民就得去种地的,种地哪里来的钱呢,能吃饱就不错了。   要是想当个工人,别说是正式的,就是临时的,也够不上,西爱昨天说了,要打听去乡下找个人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踏实肯干没有坏心眼的,到家里来帮忙的,包吃住,按月发工资。   这样的好事,刘妈会去想了想,跟自己家里老头商量了,她来干就是了。   “行,今天开始干,下个月的今天发工资,一个月五十,找我要,别人给的不能接,活儿呢,做饭洗衣服洒扫院子的,再有就是其余的伙计都干,一天不歇着,但是也累不到哪里去,我给的钱瓷实,你也知道,家里老人多,缺人照顾,人问起来,就说是乡下亲戚来投奔的,行吗?”   “行。”   几句话,王红叶就看着事情定下来了,她心里就跟着火了一样,一肚子的烟火气啊,拽着西爱,“你就这样说下来的,你怎么就想着请人帮忙呢,你这真胆子大,这要是给人知道了,是剥削压迫人。”   “再说了,这家里,哪里就需要人了,我一个人忙的过来,请这么一个人,要花五十块,你钱大风刮来的啊,我就天天给你气死,赶紧的,给人两块钱,喊着人回去。”   “再说了,人来了住在那里了,要打地铺还是跟你一起睡啊?”   她就天天操不完的心,真的是心累。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草率呢,请人来也不打听一下,就是以前帮佣的时候,也要看人品的,你去买个菜,跟人买一把香菜的功夫,你就能死了,你就上天了。   王红叶忽的一下浑身都热了,然后起了一层汗,她现在就是这样,忽冷忽热的,就觉得自己日子不好过,看什么都不是很顺眼了。   五十块钱啊,她心疼的要命。   你说说,这家里五十块钱,干什么不好啊,那西爱天天吃肉,一个月吃不上五十啊,那猪肉这时候才五毛钱一斤。   五十块钱,那得一百斤猪肉了,多心疼人啊,她觉得自己心口疼。   西爱就不甩她,“伺候我的,我出钱,我缺人伺候。”   “你哪儿缺人伺候了,你说说你家里就这两天忙,你别来回跑了,你就是给你爷爷奶奶送饭累的,我来干,什么也不叫你干。”   死丫头,干点活,值当五十呢。   她年轻那会儿,要是有人给五十块钱,不,三十块钱帮忙的,她真的跑着就去了。   这不是没赶上那好时候,遇上这样的死孩子嘛。   西爱就不,她决定的事情,“听好了啊,我出钱的,伺候我的,我要是怀孕了有个小孩什么的,你伺候不过来,我得找好几个人伺候呢,哪跟哪儿呢,五十块钱才多少一个月,这年头好了,我还不能享享福了是不是,忙完了吃口热乎的,多好啊。”   别反驳,反驳就是伺候我的。   拿着她就没办法。   刘妈就这么留下来了,你说西爱这孩子多损啊,她在院子外面给人租了一间房子,“跟我们住呢,你不自在,索性呢,就在二院内给你租了个单间儿,你晚上到点忙完了去睡就行,一个月两天假期,你休息的话提前安排好家里活就行。”   别的好处她也不说,你干怎么样,我得看着点不是,“先干一个月,觉得行呢,就留下来,不行呢,咱们好聚好散,我照旧给一个月的钱。”   真敞亮。   西爱呢,看人,是真没差。   人家干活,是干的真好。   家里做饭什么的,王红叶不待见她,做饭那是她的活儿啊,她赶着做早饭,然后去王家那边去呢,明天就出殡了,今儿的纸扎还没做好,她得去陪着取纸扎去。   “我来吧。”   “不用,我一会就好了,一个人就行。”   “我烧火吧。”   下手就烧火去了,人呢,眼里有活儿。   别看人懒不懒的,一个标准就是眼里有活儿,但凡是眼里有活儿的人,你在哪里都能不闲着,找出来活儿干,你眼里没活儿的人,在哪里都觉得插不上手。   人家刘妈有刘妈的扎根的办法儿。   这事儿,她做主了。   伸伸知道了,只扯着她的腮帮子半天,“你是真会享受啊,你还有个小孩儿,你怀孕了吗你就说,你就是找个人伺候你的,大妈年纪大了,你使唤起来不忍心,还算是有点良心了。”   “嗯呢呗,还有个事儿呢,我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伸伸就看着她,听的很认真,她但凡是商量的事情很大,那就是真的不是小事情。   “我呢,打算怀孕了,怀孕了,在东北那边医疗条件不是很好,而且孩子教育什么的也跟不上,我就想着在北京这边住着了。”   “再一个,我今天啊,看着爸爸了,你说爸爸才多少岁啊,人头发就全白了,看着真受罪,一辈子了,我还记得他出海那时候,回来穿着那衣服雪白雪白的可精神了,你们父子情缘浅薄的很,但是到底是你爸爸,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妈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我哪,是想着,你呢在这边,发展的也更好,我知道你想从政,可是东北政治信息闭塞,你如果想有大的发展的话,我认为还是在北京。”   “北京这边家里有关系,到时候安排你先进去,你接触的都是大事儿了,这里是政治重心,而且与国际上来往也越来越多。”   她就慢慢的说着,一点一点的,其实别看她不管家,不知道事儿的,但是方方面面的事情,她都考虑到了。   她不会直接说是心疼她家里人,想放下东北的一切拉着刘伸伸来陪着照顾自己家里人,即使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说。   这不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她是真会说,是真聪明啊,她要动动脑子,就是说,这个事情,对刘伸伸来说,怎么样才算是好呢。   他不能一直陪着她跑是不是啊?   从西北到东北,现在又要从东北到北京,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朋友跟工作,也有自己的事业心。   所以呢,西爱就说了,要从政呢,北京最好。   北京锻炼人,“多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怎么操作这个事情的,怎么制定推行政策的,那么以后你为官一方了,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   这些话,全部都是说到刘伸伸心坎里面去的,包括刘江,包括以后的职业生涯。   他原本是想着跟国中一起,两个人多少年的朋友了,遇到一起去了,就是很有野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国中也确实这么做的,他用人很大胆。   但是就西爱这个事情上,国中没说什么,但是两个人生分了。   国中心里是跟他亲近的,但是老书记要退下来,国中上去的话,他就不能做一些大家都不喜欢的事情,比如说带着刘伸伸一起干。   伸伸现在的处境呢,是被排挤的。   但是没跟西爱说过。   西爱花费这么多心思,然后说还这么多,找这么多论证,证明大家一起回北京的好处,她原以为伸伸会问很多,或者是反驳她,又或者说是不同意,更多的是会犹豫。   “行啊,你想回北京了是不是,西爱。”   什么,西爱心里没听清楚,诧异的看了一眼刘伸伸。   你竟然能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忽略我一箩筐的理由,直接抓住要害,你可以啊刘伸伸,西爱扯着笑,一下子就翘起来恨不得九十度的微笑,“刘伸伸——”   撒娇呢,这一句。   然后伸伸也笑了,伸手去扯着她的脸,然后捏,“是不是你想回北京了?”   你笑我就觉得很简单这个事情,是一种态度明了,西爱就很牛叉了,嘴皮子欠欠的,“不,是最喜欢你的人想带你一起回来享受大好的时光和奢侈的生活,路过完美的全世界。”   哎呀,妈呀。   真会说。   伸伸呢,就吃这一套。   真的,从小到大,就特别吃这个。   你难道不知道她胡说八道,嘴巴里面没有几句真话吗?   你难道不知道她话特别多的时候,肯定是心里有事情计较,算计着人呢?   还是你难道不知道,她做事情真的很不靠谱,随心所欲任性到了极点?   都知道。   也都了解。   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事情,伸伸就看着她蹭过来,摸着自己脸,吧唧一口亲在额头上,“行不行嘛——”   “行。”   就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没原则,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但是呢,遇上对的人,你就觉得她做什么都对。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气,怎么就这么干事的呢,好好的又要回来。   可是她就愿意。   “那西爱啊,你以后不能这样了,这个事情,你说你在东北好好的,我也是,说回来了,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的,不能这样子了,我们前期几年的工作都是白费的了。”   “你以后是不是确定在北京了,还有你做事情,不能没有个规划,得有个规划,不能太任性了。”   “我知道了。”   卡巴卡巴眼,这时候她就话少了,低着头看自己脚尖,觉得你这时候不能顶嘴了呗,你有时候认个错,不一定就是你错了,但是你要是顶嘴,说不定这事儿,最后就是你错了。   夫妻两个人相处模式,也是很诡异。   外面肉眼可见的融洽。   本来这么大的事情,你说明菊看半天了,又是请保姆的,又是回北京的,你说你想回来就能回来啊,人家那么多人等着排队回来呢。   结果你说人家夫妻俩关上门,早上起来还是和和气气的,西爱一早去买了什么牛肉锅贴回来,在那里讨好人呢,不着痕迹的。   你说吃饭好好吃吧。   她非得凑上去问伸伸一句,“这锅贴好吃吧?”   伸伸当着人的面,是从来不好意思亲近的,甚至跟西爱话都很少。   要是当着全家人的面,问他一句话,他都要顿很久才说话,因为怕面子没有了。   但是西爱跟他讲话呢,他反而是很愿意听的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一家老老少少的,都在一起呢,她问这么一句。   伸伸先是低下头,喝一口汤,然后点点头,“嗯。”   “好吃吗?”   “好吃就多吃点。”   “一定得吃完。”   再给他夹一个,然后放盘子里。   那意思是瞧瞧我多关心你,多疼你啊,放你在心头上啊。   伸伸就说,“你吃。”   低下头,然后继续喝汤,喝着喝着。   明菊就看见了,人家低着头笑了。   好家伙,都偷着笑啊。   弄半天我以为你来吵架了,大早上起来在那里讨好你呢,结果你就笑了,你俩都笑了,这吃的什么热闹饭啊。   伸伸这人呢,其实很要面子,北地里的男孩子,哪一个不要面子的呢,二皮子脸唱双簧的算是宝气的,个顶个的好面子,再不济的也是个小爷们儿。   面上无动于衷的,其实心里欢喜的很。   西爱就发现了,她跟刘伸伸结婚了,但是刘伸伸话少,心思也深,很多时候吧,她有点顾及不上他的心思。   但是呢,她天天活的跟谈恋爱一样的,发现这男孩子的心思呢,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谁不喜欢偏爱呢。   就喜欢吃个牛肉锅贴的,人家昨天就提了一句想吃,西爱这不早上就去买了呢。   谁想吃谁就知道自己被偏爱了呗。   我心里记着你呢。   男孩子不就是图这么一件事儿?   当然了,你不能心赖在人家心上了,那不叫偏心眼了,那叫缺心眼。   就跟着牛肉锅贴一样的,西爱咯吱咬一口,你不能天天买,也不能他说吃就吃,得你心情好了,他心情一般的时候,你去买回来,嘚嘚瑟瑟的在大家面前兜一圈儿,这事儿就成了。   吃完了,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就是明菊也得请假跟着去送殡。   甭管是不是亲生的领养的,我家里照着亲生的三个孩子一起养大的,我不拿着你当外人,你也别拿着自己当外人,就是最小的那个小宝,也得戴着白帽子,爷们那一队里面最后一个排上号,算的上是五代同堂。   这是理儿。   就得讲究。   西爱搀着王红叶,王红叶是白袍子,戴着白帽子,后面包着头发不见黑色见白色,这是姑奶奶,送娘家爹走的时候,得有陪客。   一人走两人搀,这是送殡。   田叶叶赶着回来的,两个女儿,一边一个,这是外甥女。   老人家走的体面。   拉着王红叶的手,前面有大师傅喊着。   要哭的时候大家伙跪下来哭,要起的时候大家就起来。   说噤声的时候,一个音儿都不能出。   直到那纸扎的高头大马红樱子,还有那两人抬的轿车金童玉女都给烧了,孝子贤孙摔了盆,轰的一声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人的一辈子,随着西风,也就这么过去了。   王红叶扑倒在地上起不来,哭天抢地就是这么来的。   西爱倒不哭,她眼泪少,觉得人呢,活着的时候对得起,去了就去了吧,看得开。   这丫头心硬。   但是一想起来小时候去姥姥家,那衣服给做的板板整整的都是好料子,她心里也酸软,一会儿劝自己不要哭,一会儿又忍不住。   看着倒是悲伤极了。   看见的人,都说是孝子贤孙一家子。   王老爷子这辈子值得。   虎子只拉着他爸,“享福去了,享福去了。”   人走了,就是享福去了,这是西爱以前说的。   去的时候整整齐齐长龙一样的队伍,等着最后散了,竟然是各自唏嘘。   丧事上面尽力悲伤,大概也是情绪发泄的一种。   西爱一直赞同这种送葬的形式。   人活着有活着的仪式感,死了呢,也有死了的仪式感。   不能没声响的就没了,就好像是戛然而止,连个尾音也没有了,也没个场合,要活着的人尽力去悲伤一场。   刘江一直在帮忙,大厨师他战友,人就冲着情义来的,没要钱,只要了一筐炸肉。   最后一顿饭,炒豆腐,炸酥肉,然后是素饺子,再有就是炒芹菜一碟子,白馒头。   钱是虎子掏得。   吃的是食不知味,西爱是不肯吃葬礼上的东西的,她有点忌讳这个。   自己不吃最后一顿也不好,只肯坐在那里,趁着人乱又起来了,跟王红叶招呼一声,“我先家里去。”   回家的时候刘妈都做好饭了,“做的少,知道家里人不回来吃。”   西爱点点头,“吃一口就行,我不饿。”   “等着晚上的时候,去烧点甜汤来喝,橘子去皮了,跟冰糖一起煮,里面再放红枣枸杞子,等着他们回来了喝一口热乎的。”   明菊坐在那里吃饭呢,家里请阿姨做饭呢,怎么说呢,口味一般,跟王红叶做饭一样的,就是糊弄着吃呗。   晚上就炒俩菜,吃点稀饭。   西爱看了眼,地瓜稀饭,地瓜切块了,放玉米面里面煮的,菜呢,是炒的白菜粉条,还有一个就是黄瓜炒肉。   她挺满意的,家里老人吃菜呢,就是得这样,肉不爱吃了,但是吃的得营养全面。   “刘妈,往后早上,给爷爷奶奶煮鸡蛋吃,或者晚上放稀饭里面煮着吃。”   “行。”   宁宇森就马上接一句,“我也要一个。”   西爱一句话就横过去了,“没你的份儿,我现在想着怎么给你分家分出去呢,省的天天占我便宜。”   这家里请人了,吃的用的你说,你可不是占便宜呢。   给宁宇森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你哥占你点便宜怎么了,你就小气计较。”   “我乐意。”   气死你。   宋慧萍就笑了,“多大了,不许斗嘴,前世的冤家是不是,俩人嘴给你们缝上就好了。”   明菊心眼儿细呢,她就听西爱那句分出去了。   “你说说你妹妹多大的口气啊,来几天就给我们分家分出去,你说这一大家子的了多少年了,我们是占了老人的便宜了,可是这平时有个什么忙儿的,不也是我们在跟前跑的,爷爷去买药回回都是你去的,跑那么老远去抓药。”   “还有冬天买煤屯菜的,你回回拉着板儿车去的,西爱说这话,我不高兴。”   人在跟前呢,就是远香近臭的。   西爱那意思她知道。   可是手头紧没办法。   想想给人说到脸上来,也委屈也心酸。   宁宇森就拍拍她,“西爱就是嘴快,她没有那意思,就是说着玩儿的呢,你甭搭理她,她打小就讨人厌。”   可不是讨人厌,几条街的孩子,就没一个喜欢她的,打小就俩朋友,一个小孙,一个现在她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家子,钱不能计较的多,心宽点万事都过得去,不然那自古以来的大家族,哪个不得和气生财,肯定有多有少占便宜的。感谢在2020-11-0123:19:13~2020-11-0223:1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欲ll10瓶;蒲扇、439178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小金人   人呢,但凡是有口心气儿的,都得奔着命去的,明菊这人不懒,也不偷奸耍滑的,她是一心一意的奔着好日子去的,这姑娘身上,有闯劲儿的。   没有闯劲儿的人,不能一声不吭的到北京来找宁宇森,一个有勇气的女孩子,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吸引人一些。   她最起码比宁宇森有勇气的多,两个人都散了,最后还是她向前多走了一步,就那么一步,俩人结婚了。   “我们单位里面,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人偷摸着去接私活儿呢,听说是赚到钱了。”   宁宇森自己呢,不想这么干,他人生其实也挺顺的,这些年如果不是给明菊爸爸看病,也不能过成这样的,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俩人就是净攒着钱呢,“你啊,别折腾这个,好好的工作,咱俩工资呢不低,比人家厂子里面的好多了,我现在上去一步,工资又给涨了不少了,就是熬资历的事情,等到了大爸那个年纪啊,养一家子都行,那时候你也请个保姆来家里。”   你去接私活,看人家赚钱,看的眼珠子红,觉得人家来钱容易,其实哪儿那么容易的。   你但凡是接私活的,都是给不认识的人接触,这些人什么样儿的都有呢,什么心酸路自己知道,不能老看着人赚钱,看着人家占便宜了,人家也付出辛苦了。   宁宇森人呢,心态就特别的平和,不平和也不能养老丈人看病这么多年不是。   人家就看的很淡,有钱了买双皮鞋换着穿就行,他这鞋子啊,是真的得换一下了,天气冷了,老是里面进水。   自己拿着出去胶水粘一下的,去堂屋里面去了,那里面有火炉子,刘妈还在那里放碳呢,看见他笑了笑,“还没睡呢?”   “嗯,怎么还放碳呢?”   “西爱说了,睡前多放点,人睡着暖和,等着早上起来啊,也不用生活了,放点柴火引一引就是了。”   看着他坐在那里拿着胶水修鞋呢,“我来吧。”   “没事儿,您歇着去,我一会就好了,天儿冷早点躺着暖和去,家里人晚上没事儿。”   “行,我去看看西爱要水不。”   提着水壶就走了,西爱还在那里呢,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者说是考虑的,人生本来就不是很清闲,她自己心里面给自己如是说,前面就是几张白纸,有一笔没一笔的写着,掐着一根铅笔,笔尖尖尖的。   你看她但凡是面前放着散着的白纸的,手里拿着铅笔时候,大多数都不是干正事的,肯定是脑子里有想法不太成熟的,在那里打草稿呢。   “都睡了?”   “睡了,小宁还在屋子里呢,在修鞋。”   “他鞋怎么了?”   “说是漏水呢,这两天下雪了化雪,进去水了,冷得很。”   西爱没吭声。   她有钱,有钱的好处就是,你想做什么,马上就能做什么,第二天就去商店买鞋子去了,宁宇森鞋子她知道多大码数的。   一双皮鞋就几十块,她买的肯定就不差。   你说上次回来了,就看宁宇森差鞋子,她心有不是那么仔细的,没注意到这个,结果这次回来了,怎么还没买上鞋子呢。   下班了就给宁宇森,“你真能耐啊,上班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给自己买一双鞋了。”   “这鞋子多少钱啊?”   宁宇森就怕她买贵了,知道西爱买东西没数。   “你管多少钱,穿就是了。”   宁宇森上班走,也没少给她们姐妹买东西,在青海湖的时候,多亏了他那小鱼干,不然西爱真能饿死了。   “你说多少钱呢,我就问问,你说呗。”   “五十八。”   西爱插着口袋,翻了个白眼,先辩解一句,“这鞋子人家是牛皮的,穿十年都不带开的,你看你那鞋子,穿五六年就不行了,人家这个真的结实,你看这做工手艺的,真雅致。”   不是黑色的,是棕色的那种,多靓眼啊,人家现在都是黑皮鞋,棕色的多少见。   宁宇森喜得嘿嘿笑,“贵了点,不过啊,确实好,看着就好。”   没穿过这么贵的,自己也挺稀罕的,拿在手里仔细看,人家这缝合的线头处,真好,好东西贵点是正常的,但是西爱买的还是贵了,“这用什么鞋油啊,不能黑色的吧。”   “嗯,鞋盒子里面有鞋油,人家专门配的。”   挺开心的,自己乐呵呵的就回屋去了,宋慧萍悄摸的问西爱,“拿着了?”   “嗯,买了,放心了吧,你大孙子脚趾头保住了。”   “嘿,你大哥啊,别看着话少,但是真过日子仔细,这些年为着没给家里钱的事情,他自己钱都贴老丈人了,那鞋子我看啊修了好几回了,说给他买一双吧,他说不要,买了也不穿。”   不要家里老人的钱,“我想那你就给你哥买一双,你也赚钱了,一家子兄弟姐妹的,不能叫你兄弟天天穿个破鞋,一化雪就跟冻死了一样的。”   西爱买鞋,早上起来宋慧萍说的,那鞋子都看着修了好几回了,她说给小宁买一双,小宁不要。   喊着西爱去买,小宁拿了。   一样养大的,不能说不偏心眼,一碗水总有端不平的时候,但是老人呢,就盼着都好,不能看着西爱穿金戴银的,就让她兄弟露个脚趾头的道理。   你瞧瞧,人家这是教兄弟们相处的法子,三个孩子,从小是没有为着什么事情记仇红过脸的,就是西爱性格不讨喜一点,也没有说是给哥哥姐姐们记恨的。   宁宇森可开心了,鞋子自己看了很久,跟明菊说,“西爱那丫头买的,她不买便宜的东西,就认好的,我说怎么不买便宜的呢,一样穿,她说寻思着给她哥买双鞋子,怎么也得穿个十年八年的,最好穿一辈子。”   心疼她哥呗,给买个好的,以后不用买鞋子了。   “这鞋子人家说了,定期去保养,还真能穿一辈子呢。”   五十来块钱,是真值钱啊,小青工俩月的工资了,刘妈西爱给钱给的多,才给了五十块呢。   这还是家里家外都干着活儿的呢。   明菊灯下面看着,抿着唇笑。   那鞋子真好看,真的是带着光的在灯下面,那种很贵的光泽,看着宁宇森欢喜的样子,她自己笑着笑着就眼睛酸了。   要不是为了她爸,不至于这样,宁宇森工资高,也能买得起这样的鞋子。   去上班的时候,坐办公室呢,人家外面就热热闹闹的,她凑过去一看,才知道人家来办离职了。   不干了,辞职了。   赚到钱了呗。   人家穿的打扮的,那样子,脚上就是那种棕色的皮鞋,真显眼。   都走楼下了,最后她还是给追过去了,那鞋子是真好啊。   “你现在干的,钱多不多啊?”   “咱们同事,不瞒着你,赚钱多,但是累。”   “不怕累,就是难不难?”   “还行,有窍门的,你有门路就行了,慢慢干熟悉就行了。”   人家不蒙你,钱是赚不完的。   明菊就说了,“跟你干几天试试行不行?”   “行啊,这北京啊,到处都是工程,到处都是钱,缺人的很呢。”   人溜溜的就走了,真的是不一样。   明菊站在太阳底下,就觉得这年头,大概就是真的不一样了,墙上红色的横幅,斜着高考加油。   今天就是高考的日子,冬季高考。   大概人呢,就得试试。   她也没跟家里人说,孩子也扔下来了,跟刘妈说了,“晚上来的晚,你给辛苦看下。”   刘妈没什么好说的,客气的很,“行,忙你的去。”   家里现在也忙着呢,为西爱的事情操心,她要回来,家里跑关系。   张建国你就看,这时候很卖力了。   他这人,跟人家那些有权势的呢,就搭不上边儿,平时来往的少,他就是做研究的,科研所的人,拿的工资还比不上张平呢。   但是呢这回是真的豁出去了,“我以前啊,很好的一个同学,现在啊,我打听了,在政府里面呢,组织部的,专门管人事的,到时候我去请他吃饭看看,能不能帮忙。”   自己拎着东西就去了,真行。   结果大概是真行,人家老同学真给面子,一听是张建国啊,老科研人员了,人家给答应了,安排伸伸,到了那边当秘书去了。   政务院秘书。   多锻炼人啊。   事情落实的很快,人家老同学一步一步推进的,直接就回来了关系。   西爱呢,张建国还想使使劲,就奔着科研所去的,农科院那边可对口了。   但是呢,西爱就不想上班去,“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去了大家也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子蛮好的。”   “那你打算干什么啊?”   “先歇一歇吧,我还没想好怎么继续,慢慢来吧。”   自己也挺犯愁的,挺缺钱的,但是大家可能都想不到,她缺钱。   一个那么有钱的人呢,缺钱。   西爱就跟伸伸说了,“你好好干,养家糊口吧,工资别乱花知道吗?”   “你当我是你啊?”   “你好好攒,都给我花。”   “你不差钱不是?”   “嗯,我缺的不是小钱,是大钱,小钱不缺。”   伸伸就笑了,整天给她气的心口疼,还小钱不缺,那几十万能叫小钱啊,那意思的话,什么才算是大钱啊?   几百万那种?   想都不敢想,几百万能做个跟张西爱一样的小金人了。   他现在看西爱呢,就像个小金人,用手抠她胳膊。   “干嘛呀?”   “我看看你是不是假货。”   “什么假货?”   “是不是铜镀金的。”   西爱一顿恨不得锤死他,滚远远的吧,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理解她的。   她要做什么,不要钱啊,她脑袋里面的想法,现在就全部是花钱的想法,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223:17:22~2020-11-0323:3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梅色、夏夜宫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9178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4章 眼瞎了   张平呢,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要西爱去上班,上什么班呢?   就是培养她,要她跟自己一个单位的,照着她那日子还不是好过呢,但凡是有点能耐的,都能稳稳的上去。   “我们那单位,你也看见了,待遇是真的好,你说这数着整个北京,有几个比我们单位福利待遇好的啊,人家你小时候吃肉,人家吃什么啊?”   吃的肉,不还是张平的肉票,梅如跟张建国加起来都干不过他那时候,一家子说起来,真的是多亏了张平。   当顶梁柱好多年。   “我不去。”   “你怎么不去呢,你还回东北去啊,当年去东北那是没有办法,咱们惹不起那母老虎,现在不一样了,正儿八经的过日子的节奏,你回来了是享福的。”   苦口婆心的,要是宁宇森的话,他就拍桌子了。   看着张德顺,想着他说句话,结果老爷子低眉顺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管着当好人。   张建国也不吭声,就看着桌子看出来花一样的。   明菊自己起来了,洗漱去了,累得很,你说这一天天的,躺床上的时候就跟宁宇森说了,“你说她去不去,那么好工作,怎么不去呢?”   “人各有志,我这妹子啊,打小就不一样,从小学校都不爱去的,今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她就不是那种坐在那里受人管的性格。”   说白了,就是脾气不行,不合群。   明菊侧着身体,“给我揉揉肩膀,疼得很。”   “你别去干了,跟人家去学这个,女人家家的,本来身体就比男的差一截。”   “没事儿,我跟师傅学呢,学会就行了。”   外面现在啊,钱还是好赚的,她干这几天啊,也看出来了,家里这点东西呢,她现在也看明白了,一家子的工资,钱是有,但是呢,不可能是给她或者宁宇森的,到头来偏心眼的,肯定是都给西爱了。   说是偏疼女孩子,但是大姐在东北那么多年的,也没有说是得到家里多大的帮助,现如今张西爱回来了,家里就是她的一言堂了,日子过不太下去了。   你说有个奶奶在,婆婆也在,都没有说什么,结果小姑子整天给个脸色看的,这事儿,就这样吧,她多赚一分钱就少看一分钱的脸色。   西爱的事情,她意见很大,但是不发言,家里没有发言的地位,大家不会向着她说话的。   的确是这样的,西爱做的这种事情,你不太好说服她,但是她不能没有事情干吧,西爱寻思着与其大家给安排事情,不如自己享受生活去了。   此之前,还得先回东北一趟,事情都处理处理。   跟伸伸两个人就回去了,合着大家一起吃个饭,人倒是挺齐全的。   你说孙二呢,多少年没回去过了,看人家西爱一趟一趟的,想回去就回去,路费什么的一个字都不用愁,这衣服一套一套的换着。   西爱请客,坐在主位上,旁边伸伸就还是中山装,半新不新的,说真的,跟西爱结婚这么久,就没买过几件衣服穿,都是什么衣服坏了,实在是不能补了,然后才自己去买个衣服穿穿,西爱要买,他都不给。   是人就是这样的,西爱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就问,“我买大衣呢,你要不要一件。”   “不用,我大衣有,还挺好的。”   “是不是有点旧了。”   “没有,那时候买的也是好的,穿的还可以,我衣服少,都是坏了才买新的,你自己去买,不用给我。”   话地地道道的就是实在,他这人对衣服没什么追求的。   人家都是看老婆穿漂亮的,自居也得漂亮的,不然的话,面子上是不是过不去啊?   又或者说是老婆自己天天打扮自己,穿的光鲜亮丽的,老公自己穿的旧衣服,跟老农民一样的,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老公不顺眼,站在自己身边很没面子啊?   但是相反,你别看西爱烧包的跟上天一样的,衣服基本上不重样的,每月都买新衣服鞋子包包,但是她就打心底里,欣赏的就是刘伸伸这种人,你有什么,没有什么,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坦坦诚诚的,不用找那么多有面子的理由。   坦白讲,她吃这一套。   所以孙二看着俩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反差就特别大,笑着问西爱,“你也不给伸伸买套呢子装穿穿,现在呢子大衣可流行了。”   笑呵呵的,跟你感情很好一样,西爱心里就呲牙,美得你,要你管,就你家针多是不是,一开口全部是绣花针往外喷。   她自己心里撑把伞,防着点,然后笑,特别热情洋溢的笑,到她作秀的时候了,“我们家刘伸伸不是我说,就是这样随便穿,在人群中都鹤立鸡群,我天天看着他,有时候都觉得很帅,蛮心动的。”   我爱人,就是穿个麻袋套着,我顺眼了,我稀罕。   你们家国中,就是穿金戴银的,即是闪到我眼里,也闪不到我心里。   这话儿,真够面儿呢。   有多钱花多少钱,有什么本事端什么样的饭碗,这叫本分。   伸伸本来有点难堪的,稍微一点点的,有点少面子的,但是觉得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就是到孙二面前,大家的面儿,他还是跟对西爱一个说法,衣服够穿就行。   西爱他不管,人家自己挣得,打扮的跟花一样挺好的,就是稍微不节俭了点,但是结婚之前,人家就是那样的。   俩人就生活的非常的和谐,非常的认同彼此的价值观,但是从来不往自己的身上套。   你说听西爱这话,伸伸原本的话就咽下去了,人呢,眼睛里面啊,一下子就都是笑了。   然后他还得崩住了,喜欢崩住了劲儿,不当着人面干什么,就这样的。   北方的男娃娃,四九城的,大大小小的都要面子的。   “吃饭,吃饭,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同事请了好几桌,西爱的手笔,她自己不好好做人,但是遇到伸伸工作上的事情,就特别给面子。   看着菜呢,自己起来,加菜去了。   “再加,肉丸子汤,牛蹄筋,再有一个锅包肉。”   她自己不看菜单都能点出来,这片儿的饭店,就那么几家,吃遍了。   “牛蹄筋没有了,换个菜,血肠行不行?”   “肉多的,硬菜。”   西爱是嫌弃这菜不够硬。   “有肉冻,这个大家来都爱吃,猪皮的,再加个血肠,这俩菜行不行?”   “也可以,尽快上。”   西爱说完了,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后院门看着呢,一片的雪地,怪喜人的呢。   她就想去看看,等菜上的时候再去呗。   挺美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   柿子黄灿灿的,挂在水墨一样的枝干上,一个个小灯笼一样的晃着人暖,西爱笑了笑,想起来一句话。   据说冬天的柿子树,是叫人间染了烟火。   挂在树上的时候,挑起了三分暖色七分闲情。   落在地上的时候,端的是秋天陈酿的余味。   映在雪色之间的时候,无情也随了那朔风荡漾。   她又想起来那北平的冬夜里,总有人挑着筐子卖杂拌儿呱啦枣的,碳火最足的时候,一定要一个冻梨,放碗里面一会,等着结冰茬子了,拿出来一吸气儿,透心的舒畅。   是的冻梨,柿子,然后冬天总也化不完的雪,她舍不得这里了,一点点。   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想。   门不轻不重的响声,西爱回神,要走,却听见人说话,有些醉了,“嘿,那刘秘书啊,是真能耐,你说说人家什么福气啊,娶个好老婆,老丈人多够意思啊,在这边混不下去了,人家马上一下子,去了一趟北京,调走了,你看看,回城里去了,还是在政务院当秘书呢。”   “跟国中老同学,前后脚进来的,人家国中那还是有关系呢,这下子好了,人家回去享福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谁说不是呢,我就看出来了,小刘这人是真有福气,运气也好,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的,不然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就是当后勤的抄抄写写的,贴个大字报,给挤兑的这辈子就完蛋了,领导对他老婆的事儿很大意见了上次。”   靠着厕所,院子的好处就是屋子浅,后院安安静静的,西爱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自己才进去。   她心里什么滋味呢?   她一直不知道的,就是伸伸给人挤兑,给排挤。   她一句话也没听伸伸说过。   自己脚尖踢了一脚的雪,踢踢踏踏的。   进去了,坐下来,伸伸看她坐下来,就看见那黑色绒皮的靴子上面都是雪。   弯着腰就给她拍了拍,“干什么去了,这么多雪,你这鞋子一会儿就湿透了。”   “不会的,我鞋子贵,放水。”西爱撇嘴,不高兴。   但是大家看不出来,大概只有她自己演技过人,自己知道自己不高兴。   菜陆陆续续上,国中就跟伸伸说了,“不要加菜了,吃不完浪费。”   “嗷嗷。”   伸伸不知道加菜了,看着西爱,“你点的,太多了,吃不完。”   个憨批,肉还有吃不完的?   “那就打包。”   伸伸给气的,桌子底下就捏她腿一下,钱不是钱啊,请客已经吃的很好了,还打包,就你钱不是钱,纸钱是不是?   就大手大脚。   西爱这花钱,也是真够人。   孙二心里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看了,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她不想看西爱跟伸伸的,心里是这样的告诉自己的,可是大脑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它有时候失灵。   伸伸能自己不自觉的去给她拍鞋子上的雪,看她的眼神,然后跟她说话生气的时候的动作,孙二觉得自己不如眼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323:31:01~2020-11-0423: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羊羔猪猪1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打死算了   孙二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嗯,像极了少年闰土的手,那样的红活圆实,一样的老百姓的手,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觉得人得爱自己,爱身边的人。   现在也挺好的,蛮好的她觉得,人要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一定要有信念,信念的动摇是最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   她没有张西爱有钱,没有她那么自私任性,甚至坦白讲,她在大多数人眼里面,没有她漂亮。   因为她漂亮,她养尊处优,她聪明,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一切。   孙二跟自己说,看淡这些,“你说人跟人一样吗?”   “一样。”   “那你觉得我跟张西爱呢?”   “你是我老婆,我选择我最喜欢的人当老婆。”   国中这么说,只骑着自行车,天气很冷,雪也很大,可是孙二坐在后面,抬着头,觉得围巾里面的空气都是热的分子。   你是我老婆,我选的我最喜欢的人,所以这个事情,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孙二想了想,“其实或许,人的幸福应该是一样的,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只要你觉得幸福,那么就是幸福的。”   心态给自己打的很稳固,养尊处优确实好,生下来含着金钥匙也好,但是绝大多数人没有。   她现在依然觉得跟国中的这种状态很好,他忙的很,可是再忙也记得她,人跟人恋爱的模式不一样,过一辈子的样子应该也不一样。   “国中,你要做什么事情,就去做,我会一直支持你。”   支持你,是我人生的选择,我所做的觉得最快乐的事情。   她选择的人,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就是这个样子,国中值得她觉得。   心里面那一点的酸气也慢慢的散去,最后随着雪花一样,被溶解在泥土里面,消失不见。   国中知道她的一些心思,同样差不多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一样差不多的年纪结婚嫁人了,总会有不一样的,到家里了,笑着看着她忙着烧水,“你呀,穿粗布衣服,一样好看。”   孙二笑着眼睛酸。   她嫁对了人。   小支书一早上起来便来了,堵着门,要国中拿主意,“我好容易才留下来,想着学点东西的,结果谁想到,去了一趟北京回来,人家两口子就决定回去了。”   “问我要留在这里,还是要一起去北京。”   “我就说我去北京能干什么啊?那北京城里面有地啊?”   小支书就很绝望,他不是没事情干的,他出来是谋求发展,谋求幸福的,要陕北的人吃饱饭不饿肚子就是他的理想。   “你说,哪个婆姨像是她那样子的,想起来一出是一出,这边的地我都问过了,一包就是三年的,这还没到日子呢,那么多的地,白瞎了钱空着啊?”   国中坐在那里,对西爱的脾气也是很无语,提起来这个人就觉得头疼,“你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是一晚上着急的没睡,天不亮就起来了,你见识多跟我支支招,我应该怎么办。”   国中端着一碗小米粥,煮的黏糊糊的,他吸溜着喝,“这个啊,说实话,我也没法子,跟西爱接触不多,但是人我还算是了解的,说句脾气古怪不为过。”   “可不是,脾气怪的很那婆姨。”   小支书肚子里面,也是一肚子绝望的苦水。   “她跟我讲,要我去考大学。”   “我哪里那个本事,还考大学,我字儿都认不全。”   国中听了一顿,“她怎么说的?”   “说是一年考不上就两年,两年考不上就三年,早晚考上呗。”   西爱就这么说的,小支书不懂,他能考大学?   关键是考大学干什么?   “你考最好的大学,就跟最好的老师学,跟最好的老师学,你就能有机会成为最优秀的农学家,然后你就回陕北去种地。”   你所做的一切,比现在要好很多。   小支书打怵,但凡是下地的,他就是当年没好好上学,不然的话,家里也供得起他。   西爱看见就冷笑,宁愿走无用路,也不愿意委屈下自己去考个大学,“如果实在不喜欢念书,那么为什么不当做是一场买卖呢,你辛苦几年复习去高考,然后往后的日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说要自己有能力去做想做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交易,尤其是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这是你的最佳选择。”   你以为你在这里给我当几年打杂的就能学会了?   那是你以为。   国中越听越皱眉头,若有所思的端着碗,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米脂,看着金黄诱人。   孙二在一边吃饭,她也不打扰国中想事情,只低声跟小支书说,“她说话你别介意,一直就是这样子的,别放在心里。”   “我知道,就是愁得慌,可是要是我就这么回陕北了,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没事,你也是出力了,出来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再说了,你去重新上学了,还得从头来,从头开始的,然后这衣食住行的,哪个不是麻烦啊。”   孙二呢,就不是很想给拿这个主意,以后呢,不好了人家怨你,这不是自己的事情,人家自己的人生自己说了算,“依我看啊,你啊,还是打电话,问问老支书,他怎么想的,到底是过来人,经验比我们丰富。”   很会明哲保身的一个人,很会做人,也很会来事,就是呢,骨子里还是挺凉薄的,跟小支书多少年感情了,这点事情不说破。   国中放下碗,一字一顿的给他开始分析,“你要是回去了,日子呢,就还是那样子过,我就不说了,娶妻生子的,倒也踏实,你人肯干,现在政策越来越好,早晚能过的红火。”   “你要是真的考大学了呢,就又不一样了,你本事大了,能量也就大了,以后呢,你毕业了回陕北去,那可就不得了了,但是你得吃大苦,出大力,好好儿的学才行,得有这一个心性。”   老实说,国中没想到,西爱有这个远见。   但是呢现实问题就是,底子薄,家里也没钱,年龄也大了,小支书自己能不能行呢?   是啊,能不能行呢?   小支书自己回去了,收拾了包袱,打算回陕北了,也没跟西爱说一声。   趁着中午,大家都休息会儿。   自己看着这地儿,眼眶都红了,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他家里没钱念书,他也赚不来那么多钱念书。   木头门轻轻的一声响,西爱趴在窗户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推开窗户,“走了?”   小支书没回头,“嗯,走了,好好保重。”   抬脚,一只手扶着门。   人正好在阳光下面,越发的显得衣服陈旧,那一双黑布老棉鞋,千层底儿穿这么久了也没坏,还是单的鞋呢。   “鞋子是你妈做的吗?”   “嗯。”   很无厘头,小支书一只脚不知道要不要抬起来,不知道西爱这是什么意思,要走了,问这么一句,闲着无聊吗?   用尽力气抬起来,他希望西爱闭嘴吧,不要再说话了,耽误他走路,结果刚抬起来脚后跟,西爱就再来一句,“哦,做的蛮用心的,很结实,肯定做了不少针吧。”   一句话,戳的小支书肺管子疼。   想起来他妈了。   “你回去大家会嘲笑你的吧。”   有点冷,她换个胳膊撑着下巴,人还是那样笑嘻嘻的看着小支书,就跟看笑话一样的,瞧瞧,这么回去了,多丧脸面啊。   小支书彻底没忍住,转过身来了。   刚要说什么,就听她嘴欠,“哟,大姑娘舍得回头了,我当是多金贵的脸呢。”   掐死她算了,伸伸想,他闭着眼睛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睛,看着西爱到底说什么。   小支书真的,长这么大,村子里混着呢,但是也没遇到这么欠的人,那嘴啊,是真的没德行。   那脸蛋在太阳底下呢,白的发光,一身懒洋洋的,斜着眼睛看小支书,自己摆弄着手指头,西爱心想,你这会回头了,我还不惜的看你呢,“要我说啊,有的人呢,就适合一条路,平凡之路呗。”   “一辈子就一回,舍不得作孽是不是,所以得心惊胆战日夜啼哭的按着老祖宗的路子走,生怕走错了一步要自己变得出彩了,可这劲儿的要自己平庸呗。”   “你回去了,你爸给你取个媳妇,再生个娃娃,多分几亩地种种,好家伙够吃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满意了呗。”   说着说着,觉得真没意思,竟然就走了,真出息,一副折腾不起的样子,配不上她的感情,脸倏忽就变了,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写着不配俩字儿,“你要是这样子,当初就不应该出来,出来了长点见识了就应该回去,不应该来找我,就不应该走了半儿道还回来,现在,马上,滚。”   一个滚子,说的清晰又圆润。   沉甸甸的,压在人的耳朵里面,跟耳朵地震了一样,心稀里哗啦碎的。   伸伸整个人都紧张了,想着这要是一拳从窗户外面打进来,西爱也不晓得躲不躲得开。   要打圆场,但是西爱眼神就一直那样的,他也不好动,他这人呢,特给西爱面子,就是西爱做什么说什么,哪怕就是不对的,他不认同的,从不当着面说她。   小支书觉得做了什么孽,受这个委屈啊,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回陕北的,结果想想半路又回来了,给西爱当好几个月打杂的,让人侮辱成这样。   西爱那表情,眼睛本就是细长细长的,那嚣张的表情,总是冷冷的嘴角虚伪的翘起来一点点,眼皮子是用来下垂遮挡视线的,然后缓慢眨眼的慢动作,全部都在表达不屑。   这脸,真的打一圈下去吧。   伸伸一把扯过她来,自己趴在窗户上去了,笑的很成功,“先不急,不急,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我要是小支书,我真的上拳头了。 第206章 不高   小支书觉得吧,有些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是真的命大,“你这样的,在我们那里,早就给打死了。”   “谢谢,我命不错。”   然后标志性的斜着眼睛看人的眼神,几分的不耐烦,几分的火上浇油,再无辜一点的三分表情,很好,完美。   意思就是我命好,你不行,我八辈子也不会去过你那样的生活。   小支书刚下去的气,瞬间又起来了,刚才要不是伸伸给拉了一把,那一拳头就给西爱打上去了,让她尝尝社会险恶。   “喝茶,喝茶。”   伸伸拿着茶壶倒水,结果一滴水也没有,倒了半天,跟小支书,“要不,你去烧壶水。”   小支书自己起来了,他就是烧自己,也不愿意跟西爱说话了,话你说的都对,你聪明,你有文化,你能的不轻,那你也不能这么说话。   伸伸自己出来,看着他这样,蹲在一边陪着,小支书挪了挪地方,不是很搭理他。   “还生气?”   “不生气,我知道为我好。”   小支书闷声闷气的,西爱当然是为了他好的,为了远大前程,这是最好的选择。   心里这么一想,也舒服了,话糙理不糙,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想想也怪感动的,刚想抬眼看伸伸,就听他说,“想多了,她一般不太为别人考虑,这个事情她有自己想法可能。”   一口气没上来,小支书觉得自己就是作孽,你说这耳朵犯了什么错,天天听着这些事情啊。   西爱还真是没为了小支书着想,她自己高兴了就干这个事情,早就想着要小支书去念大学去了,小支书赖在这里的意思谁都知道,要学技术呗。   可是西爱觉得他不够聪明,不够有悟性,当然绝大多数人在她眼里都这样,她觉得挺费劲的,这事情啊,就得去找人家老师去干。   这事情干的多漂亮啊,小支书有着落了,自己省事了,最关键的是,对得起陕北人民那几年的庇护了。   西爱这人呢,没什么共情能力,也没什么为他人着想的好习惯。   但是呢,她自己个有自己的研判,当初伸伸远走去陕北,那几年的时光不能不说不幸运,陕北人民养育了他,庇护了他,没有受什么罪。   所以说,西爱就琢磨着这个事情,可以这么了结。   小支书上学呢,去北京,先去读高三,补课伸伸来,吃住在她家里。   西□□怎么说呢,她跟家里都不用商量这个事情的,直接就说一声就好了,她的家庭,其实是最不排外的家庭了,包容性就特别强。   这些年,人来人往的,养多少孩子啊,当初孙二在那里住过,后来是虎子,再后来是小支书,最前面的时候,你说说还有张平领回来的那俩孩子,宁宇森和田叶叶,从没有人站出来说不好或者是不合适的。   没有人心疼家里多个嘴,没想着日子过得难,就觉得养着养着孩子们都大了。   “我带个人回去,收拾收拾个小屋子,等着高考的。”   然后就带着小支书走了。   小支书走的时候国中来送,带着一袋子大米,在自行车上,有十斤沉。   “知道你们都走,没什么好送的,这边的米好吃,正好今年下来的新米,我昨天去老乡家里特意买的,都是买最好的,你们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看。”   西爱是一声不吭的在那里看着自己鞋尖儿,左看看,右看看,嗯,今天的鞋子真好看,在这边买的呢,外面带着毛的,很秀气可爱了,一看就很贵。   最后上车的时候,微微点一点头,然后抬着下巴就走了。   你说说,当年来的时候抬着下巴来的,现在走的时候,抬着下巴走的。   抬了这么多年,你说不累吗?   翔子挥着手从车窗里面看,隔着一层玻璃,西爱就坐在那里呢,然后还是白色的狐狸毛围脖,人精致而秀气,卷发在一边一晃一晃的,眼神微冷而内敛,嘴巴微微的抿着,显得有点不高兴。   看见你的时候,微微抬了下手,然后往外一打,就那么矜持的一下,再没有第二下。   也不再看站台了,只看着自己的眼前,似乎是准备好走了,告别完就结束流程了。   “嘿,我这小姨子。”   他现在官儿大了,出来能派个车,自己嘀咕一句,真牛气啊,我这个小姨子,从头到尾这些年,真的是没变过。   人呢,你说怎么能这些年,一如既往的这么傲气这么高冷呢,那下巴颏下来一会儿都不行。   真行。   等着去北京了,西爱就从书架下面拿一套书出来,张平之前给买的呢,“拿去用,不会的任何问题,去问你兄弟。”   小支书抱着就走了,他现在睡在哪里呢?   睡在伸伸家那老屋子里面,那老屋子,说实话年代久远了,地板也不行了,屋顶也不行了。   明菊晚上回来了,累死了,她就快累死了,饭都不想吃,听着西爱带个人回来,心里就淡淡的,家里天天就跟开慈善机构一样似得,她婆婆看来个要饭的啊,都积极的不行。   来个瞎子算命的,更不得了了,那恨不得留着人在家里吃饭才行呢。   结果第二天你说天都黑了,明菊骑车到家门口了,真的就看见瞎子了,瞎子拄着拐杖,虽然看不见,也真是神奇了,摔不倒磕不破的,人家就拿着一根棍儿探路,从没有踩过水湾儿。   这年头也神奇,瞎子似乎都去算命了,格外的多,走家串巷的要饭吃,给顿饭吃就行,不抽烟不喝酒,有钱的给了块儿八毛的不嫌弃少。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西爱打小就觉得特别神奇。   因此这瞎子一被王红叶领进门来,便去看热闹去了。   她人也逗,自己先开口,“算姻缘。”   “您八字儿呢?”   听一说,然后坐在那里,半天后开口,“姑娘逗我呢,姻缘早就有了。”   谁没个本事的话,走街串巷的端不住这碗饭。   “姻缘什么样儿?”   “不高。”   明菊听到一下子就笑了,这真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瞎还是假瞎子,西爱跟伸伸站在一起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一对儿。   作者有话要说: 出车祸了,蹭到人医院陪床,少更点补上后面感谢在2020-11-0523:41:09~2020-11-0623:1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s80瓶;难得糊涂20瓶;小鱼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7章 张巧嘴   西爱再笑咪咪问一句,“我能不能担财?”   担财,俗话儿说的就是赚钱攒钱,能担财的人,就跟手心里掌纹是个小元宝一样的,都是老话儿了。   人家瞎子从来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据说是从小父母缺无,命硬的不行,孤煞克六亲的人才当了瞎子,然后四处给人算命,至于师从何处,从哪儿来的,从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门外听见拐杖敲的笃笃的音儿,便是瞎子算命的。   西爱有没有财啊?   明菊觉得有,不用说以后,现在就有,手里掐着不少钱呢,这些钱就是别人一辈子赚不来的钱,真的,一万块,在她眼里都是天方夜谭的。   每晚上睡觉前,都自己做做梦,要是俩人手里面有个一万块,真的就知足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时候房子补贴才千把块钱,已经为难死她了。   多少人都是这么过的,工资一个人赚百八十算多的,少的二三十的也有,吃吃喝喝养家糊口的,都是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哪里能攒下来一分钱呢。   “有。”   “你觉得多不多?”   “多。”   “怎么多?”   “这个口袋出来,马上那个口袋就进去了,但是一辈子不缺钱。”   伸伸一下子就微笑了,懂了。   这个口袋出来,就是花钱多。   那个口袋进来了,就是赚钱多。   总是这样子,一句话说的很到位,能赚也能花,但是人家有本事,一辈子不缺钱。   最重要的就是后面这句话,一辈子不缺钱人家,人家虽然花的多,但是花不完的钱,可以这么理解。   西爱就噤声了,不问了。   王红叶心啊,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就觉得人家算的真准,太准了。   西爱不就是这样的,她赚点钱啊,甭管多少钱,都能给花完了,但是人家那钱呢,最后还能给赚回来,不缺钱。   她就知道西爱研究种子呢,又赚了不少钱,她也没问多少钱,但是你看西爱花钱就知道了,她花钱多,但凡是买东西跟流水一样的,那就是赚钱多了。   你但凡看着她最近不天天上街去了,开始干活儿熬夜看书了,那就是手头有点紧。   但是还是那句话,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她手头再紧,打小没有缺过钱花。   西爱觉得这人可能真有两把刷子,“嗯,那你看看他,一辈子有钱吗?”   指了指伸伸,推着伸伸往前一点儿。   那人竟然还伸手拉了伸伸一把,会摸骨相,你说神奇不神奇。   摸摸手就知道了那个纹路。   然后人家一下子嘿的就笑了,“姑娘您这是逗我呢。”   竟然看出来了,这是一对儿的,“放心好了,不缺钱。”   “要官儿有官儿,要财有财,福气大。”   这姑娘一辈子,掉不到地上去,虽然是命格儿大,生的冲,但是身边兜底儿的人多,个个都能给兜底儿,有兜底的再差劲也比别人强。   王红叶给喜得,留人吃饭了,人家不用家里碗筷,自己带着的,干干净净的。   王红叶接过来,“没什么好吃的,山药炖的小酥肉,您吃一碗怎么样?”   “谢谢您了,您善人。”   人坐在那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酥肉山药,再吃了俩馒头,擦擦嘴就走了,茶水不扰。   早些年的时候,碗是土碗,大得很,俗称海碗。   馒头也蒸的大,暄腾的香。   一家子围着桌子吃饭,西爱看着汤碗里面的酥肉,金黄色酥肉,面跟鸡蛋裹着炸出来的肉条儿,干吃的时候酥脆,放的时日长了,等着皮条了,便切了多多的葱姜丝儿,炖上几根山药儿,里面抓一把酥肉进去,加一点儿盐,味道重的再来点酱油醋伍的,便是人间极美味的东西了。   北地里现如今恢复丧葬祭祀事宜,这些场合样样都离不开酥肉,这些酥肉,还是王家姥爷没了的时候,姥姥给的酥肉呢,瞧瞧,能放个把月没有问题的。   西爱最爱喝酥肉汤,还有软绵绵的山药块儿,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爱吃烫的,“我这人特别有数,我呢,从不嫌贫爱富的,向来是钱多的时候就多花点,没有的时候我就少花点儿,从不会花超了。”   嗯,挺得意的,有数,心里有数的很。   伸伸马上就拿着眼睛夹了她一眼,真的,觉得西爱脸皮挺厚的。   心情也蛮好的,人家说他好呢,自己也美美哒,泡脚的时候西爱就逗他,“美吧?”   “嗯,挺好的,好听话大家都喜欢。”   去算命的,不就是有个盼头呢,希望未来能说你大富大贵。   “不过,我觉得人家说你有福气是真的对。”   “哪里对了,我哪里有福气了。”   “嗯,你人生最大的福气,要时刻记住,是娶到了我这么一个聪明美丽,善良大方,贤惠能干,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排忧解难,善解人意还特别无私奉献,当然还对你情有独钟,的老婆。”   一口气,真的是不带卡顿的。   那些美好的形容词往自己身上放的时候,就跟量身定制独家限量版一样的,那叫一个合身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是个人才,真的就冲这么一句话。   别的女人,想着表现下自己,基本上就是直啦啦的冒出来一句,“你娶到我是你的福气。”   你看,就这么一句话,几个字,意思是同一个意思,但是呢,你表达的感情不太一样,给人接受的程度也不一样。   你但凡要直啦啦的来这么一句,是个人他都不爱听啊,心里还说不定不耐烦厌恶的很。   但是你绕个大圈子,好家伙,给自己也夸一遍,然后给老公也夸一遍,最后再表达一下自己深切的爱意。   那谁听了不高兴啊?   你那目的能不达到吗?   人家能不把你放心上吗?   张西爱,就是个心机女孩儿。   她真的是聪明,感情上也聪明的很。   一般人,真做不出她这样的事情,说不出这样的话儿来。   但是你要是跟这样的人谈恋爱了,那真是浪漫,真是刺激。   要是足够幸运,跟这样的人结婚了,那人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你家过得可能就是柴是青山森森枯木春,那米是满堂稻花儿香,那油是遍地黄花开,那盐是吴盐胜雪白浪翻,个顶个的一天就是一个日子,没有说是把一辈子给过成一天的,没个区别。   你过一天就是一天,每一天都是一个纪念日,就这种感觉,一辈子就是无数个日子,每一个都值得被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623:17:05~2020-11-0722: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y20瓶;星星17瓶;2367304110瓶;权宝、火凤5瓶;青栀南槐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8章 怀孕   五月槐花香,春风醉暖翩飞去,恍然一瞬似是入了夏。   太阳也熏得人朦胧,风初透纱窗,西爱拿着单子回来,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长长的袖子遮盖着半只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   人高高的,少见的扎着马尾,显得脸格外的小,在脑袋后面微微晃动,蜘蛛结网一般的摇摇欲坠的尾梢,微微的抿着唇。   看着那一片影壁,她那么一点高的时候,大概是刚会走,扶着这个影壁,站在那里探着脑袋往外看,似乎永远在看人一样的。   王红叶歇觉起来,口渴的很,眼神迷迷糊糊的,她眼睛看人已经是重影了,看着西爱站在那里。   阳光打在身上,整个笼罩在阳光里,影壁的投影落在了脚尖上,隐约有竹影斑驳,低头瞧见影壁已经斑驳脱落,不知道哪一家种了一丛竹子,已经及膝,三五摇曳。   虽小,却葳蕤。   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西爱站在那里很久很久,脸白生生的,阳光下面看得见毛茸茸的稚嫩,眉毛弯弯的,人精精致致的,高高挑挑的,极冷的气质,却那样的站在烟火里面。   那一面玉堂春色的影壁,王红叶安静的看着她,想起来当年梅如进门的时候。   有许多次,也是从门口走过,瞒过门槛,也是颜色鲜艳的衣服裹着极冷的人,从那一堂春色里面走过。   西爱脚尖微微动了下,手也微微蜷曲在口袋里面,最后摸着那一张折起来的纸,方方正正的在口袋里,因为摸了一路,所以边角已经卷曲。   她用食指拇指摊平,然后又卷起来,如此反复。   手掌心汗湿。   “姑娘回来了,哪儿去了?”   “你来。”   西爱站在院子里,自顾自坐在石凳上,然后对着王红叶招手,表情无喜无悲。   “什么事儿?”   王红叶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拿着黑色夹子把头发一边别起来,“睡了一觉,头里舒服多了,年纪大了,也睡不好。”   “您有福气,年轻着呢。”   西爱抿着唇笑,说这么一句。   王红叶看见西爱就高兴,她日子就跟有色彩一样,你就看着西爱在的时候,整个人就特别的有活力,就好像是个聚焦灯,然后看到焦点出现了,她围着转就行了。   “是,我有福气,我多大福气啊,有你这么大姑娘。”   “嗯,您长命百岁呢。”   西爱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慢动作的打开那张纸,好叫人注意力都在那上面。   最后平摊在桌子上,指了指,“您看。”   “笑话我呢是不是,不认字儿。”   “您能看得见。”   王红叶打开一看,她不认字儿,但是看的清楚图。   心里面吧唧一下,坐了热气球了。   欢喜的直搓手,站起来,问一句,“怀孕了?”   “嗯。”   “是个意外。”西爱补充一句,虽然有打算,但是还是觉得很意外。   她的感觉很神奇,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神奇,那种对自己未来的期待感,还有对人生不可预料的那种感觉,她很少有。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可以自己控制的,自己有选择方向的权力跟能力,她就跟有个开关一样的。   但是现在出现的事情,要她有了不可控的感觉,就是你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未来是好还是坏,但是你心里面,觉得这不是个坏事情,你在期待这个事情。   这就是西爱怀孕的感觉,她说很多对着伸伸,伸伸就看她吃了饭躺着,就一直喊着,“西爱啊,你起来站站,不要一直躺着了。”   “我现在觉得躺着比较舒服,站着会比较辛苦,我今天走很多路。”   出门了,自己很能干的午觉前睡不着,胡思乱想的,突然想到自己经期不太准确,好像很久了,然后很大胆的想一下,自己会不会怀孕了。   然后悄摸的去医院自己看了,做了检查,怀孕了。   一直到现在,她需要讲讲自己的感受,“我觉得我不是很爱他,但是我还是想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比如说我要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大的房子,买最好的小汽车,有很多很多钱,他……”   说很多,谈起来自己有个小孩了,并没有那种很亲切的感觉,身上也没有什么母爱的光辉,倒是吹牛的气泡蛮大的。   伸伸洗脚呢,自己擦擦脚,“你可拉倒了,给他什么都干好了,他一点压力也没有,怎么成才呢,人家孩子什么样子,你孩子就什么样子,你看你想的怪好的。”   还又是钱又是房子车子的,合着他爸爸攒一辈子工资,他妈都不够花的,还得倒贴给儿子是不是?   他不是很想干。   那西爱现在想想可美了,老大不高兴,她现在脑壳里面全都是儿子呢,就想要个男孩子,“我是个小仙女,我要个男孩子,这样子互补。”   “我不是,我想要个女孩。”   “你为什么要女孩子,不觉得女孩子很麻烦吗?干活没力气,打架老是哭,又很柔弱,长大了结婚都要人操心,可辛苦了。”   西爱歪着头,继续阐述一下儿子的好处,“可以力气很大,帮着干活,打骂都皮糙肉厚的,最关键的是,以后可以吃剩饭了。”   瞧瞧,多好啊,生个儿子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人吃剩饭了,她可以不用因为剩饭挨骂了。   伸伸还是想要个女孩子,“女孩儿压力小。”   男孩子对他要求就很高,盼着成才,盼着出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他觉得乖巧,事情少。   “对,一个像我一样的女孩子,你觉得开心不?”   西爱自己脑袋C凑上来,捧着自己的小脸蛋,卡巴着眼看着伸伸。   伸伸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了,拉倒吧。   没法说了,你一个人矫情的都要死,“我不要,再来一个你这样的,日子就不用过了,天天矫情。”   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这个不用,那个不用,什么也要用好的,什么都要买贵的,这样的闺女,他大概心脏就不用要了,摘了吧。   西爱就笑死了,来劲了,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儿,趁着他去倒洗脚水的功夫,自己手里拿着的纸巾,玩一样的缠着手指头呢,举到伸伸面前,“你知道吗,晚上想给你做饭吃,切土豆丝,手破了。”   真事儿一样的似得。   就这样找存在感,戏精上瘾了。   人来疯了,高兴了就这样,任性。   娇里娇气的。   伸伸你说能不知道她作吗?   知道她肯定不做饭就是了,晚上也没吃土豆丝,她这样就是想作了呗。   心里给自己点个赞,然后举起来她手,“嗯,疼吗?”   “挺疼的。”西爱嘴巴动一动,眼睛鼻子都八卦呢,看着他反映。   一言不合就准备开始叽歪。   伸伸结果就拉着手,吧唧一口,“那亲一下就好了。”   妈呀,西爱的心啊,开花了。   自己楞了一下,然后俩人对视一眼,笑疯了。   刘伸伸:我也会做作啊,我看也看会了。   亲一下能愈合伤口,不久这套路呢。   西爱:你行,你真行,你深得我意啊。   这事情刘伸伸能做得出来,她也觉得刷新三观了。   小支书自己看书呢,迷迷糊糊的,隔着院子都能听到那笑声,自己深呼吸一口气。   真的,他现在谁也不羡慕,他就羡慕隔壁内院那女的,他现在就发现了,大家伙的日子,就她过得最开心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722:42:56~2020-11-0923:5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有一只小毛驴、45472097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一只小毛驴20瓶;70533511瓶;4547209710瓶;星星8瓶;茜斤6瓶;秃头小宝贝3瓶;陌染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9章 小做作   小支书拿出来信纸,看了下时间,写信去了。   给国中写信呢,跟国中的联系一直就很密切,两个人还是处的非常好,就是表达一下自己来了这段时间的整体感受呗,到底是不一样的这里,这里光是生活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来这边第一天,张西爱就跟他说了,“人长了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嘴巴是用来填饱肚子的,脑子是用来记忆跟思考的,懂吗?”   声音很淡,“你要学的是生活,改变自己前半生的生活很难,但是你是个比较仔细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学的很好。”   说的话,整天显得自己特能耐一样的,小支书不服气她。   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你教我做事,你做事成什么样子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样。   打哪以后啊,就盯着西爱了,我心态好,我学习看看你,你几点睡觉我几点睡觉,你几点起床我几点起床。   结果就很被动,你说晚上睡得早,他寻思早上起来能早点起来呢,穿好衣服去扫院子,刘妈人家都打扫完了,“起来了?”   “嗯,西爱呢?”   “还在睡呢。”   小支书看了看时间,七点钟了,已经很晚了,他这人起的就特别早,七点钟还是挨到那时候的。   西爱不起来呢,家里吃早饭就稀里哗啦的,能分成好几拨的。   第一波的,张平张建国这样的上班档的,人家吃了饭得早早的去单位,绝对不在家多待一分钟的,吃完走了。   就简单点的稀饭,昨晚上的剩菜,然后吃点馒头呗。   王红叶给捞出来俩鸡蛋,跟稀饭一起煮的,然后捞出来洗洗,“你等着下班了,去买点羊肉吃啊。”   “副食店不能买啊?”   “不一样,线儿胡同那里有一家菜市场,里面有卖羊肉卷的,要多少给弄多少,味道一点膻味也没有,说是从口外来的呢,你得看着点,喊着人薄一点儿,我爆炒羊肉吃。”   张平就不吭声了,西爱吃那就吃呗,“买多少?”   “两斤就够了。”   “能够啊?”   “够了。”   家里人多,吃饭都是分开吃的,不然一桌子都坐不下来,羊肉贵啊,她拍打着手上的面,“早先的时候,就回回吃羊肉,大家伙儿都不吃,羊肉牛肉卖的便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兴了,这羊肉比猪肉贵多少啊。”   张平就是个工具人一样的,骑着自行车就走了,张建国就跟个隐形人一样的,扶了扶眼睛,也跟着走了。   但凡是张平在他前头,他也就剩下个呼吸了,人家就特别的不操心,特别的没想法,你们说什么都行,说什么都好,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要问他,真的白问。   仔细想想这样的人也是挺有福气的,刘妈就说了,“西爱爸爸啊,你说回回话也没有一句,人安静的很。”   “他就那样子,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他就话少,就早先梅如在的时候——”   说着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西爱的窗户,没吭声了,早先梅如还在的时候,他不是这样子的,跟梅如两个人,好像是说不完的话,人也好像是开朗一点的,看着暖气一点的。   明菊跟宁宇森得晚点儿走,明菊坐下来喝汤,看着桌子上还有菜呢,切好了,就放在那里的。   心里就有数了,果真等着吃饱的时候,王红叶就喊西爱起来,“西爱,你起床了。”   “吃点饭,不吃饭不行,吃完了再睡。”   看西爱起来了,然后就去炒菜去了,早上起来给炒的芹菜鸡蛋,芹菜给切得碎碎的,然后加鸡蛋,倒在锅子里面热油炒一下,炒一盘子,刚好西爱洗漱完吃饭。   这时候,她才跟着西爱一起吃饭呢,张德顺跟宋慧萍也跟着一起吃,烧的玉米面儿汤,吃馒头咸菜。   “早上起来吃糖蒜就好了,突然想吃糖蒜了。”   “吃,我等着去你姥姥家,你舅妈每年都做的,前两天就喊我说给你拿点儿,我一直没去呢,我吃了饭去,中午就回来了。”   一盘子菜,你说就是给西爱吃的,老人呢,吃几口就不吃了,喝点粥吃点馒头就觉得很不错了,那小咸菜比菜好吃。   伸伸早就走了,他吃饭呢,不固定,跟谁吃都行,有时候自己吃,刚去工作,就很忙,自己心里也很紧张,就想着干好这份活儿。   吃完了,西爱就去晒会太阳,小支书就看她自己那看不出来一点的肚子,人家在那里,像模像样的扶着,然后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把南瓜子磕着。   还戴着个帽子呢,不用问也是怕晒黑了。   你说有的人都那么白了,怎么就还在意这个呢,来气。   “唉,你最近看书怎么样,会不会啊?”   西爱闲的大概无聊,看小支书在院子里树底下看书呢,这院子一上班,人就走光了,老人都去街上晒晒背去了,院子里安静的很。   “很多不会的,我底子薄。”   “嗯,正常,毕竟你基本上没有底子。”   小支书一噎,“你怎么吃南瓜子,不是刚吃完饭?”   他就很神奇,有的人嘴巴怎么能那么馋呢,真的就是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在吃东西,要么就是在等东西的路上,一家子人上班不一个地方的,都能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谁路上路过包子店,谁回家给她捎个糖葫芦什么的,一清二楚。   她就等着吃就行了。   “南瓜子助消化又美容养颜,饭后吃还能去去饭味。”   小支书不明白啊,吃饱了就吃饱了,你怎么就还能吃得下去呢,“你不撑啊?”   “你搞笑,吃饭难道要吃饱啊?”   西爱就觉得这小土老帽怪有意思的呢,知道看不惯自己但是又不能怎么样,她就可着劲的得罪人呢,“不是我说,吃饭七分饱,你能不能控制好自己,人吃饭不能吃太多的,不然看书容易困,知道不?”   她就很少吃很饱,除非是特别好吃,特别高兴放松的时候,那就随意吃,吃到吐。   但是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自己的上午茶了,她都给自己安排妥当了,下意识的就控制好自己,不然上午茶吃不进去了啊?   小支书撇过脸去,然后撇嘴,觉得真行。   拿着笔在纸上轻轻的落笔,重重的写下来四个字,又懒又馋。   所以他就思考了,一个人又懒又馋又不干活,她怎么就能生活的这么好呢?   怎么就赚那么多的钱呢?   老祖宗教的人勤劳本分,节俭养德这些玩意儿,对人家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这问题就一直很困扰,他不懂。   晚上伸伸下班了,他外院拉着伸伸,“你说,你老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过得这么好呢,我仔细想想,以前在东北的时候,那机关大院的都说你老婆有福气,我想想还真是对哦。”   伸伸就不太懂,“嗯,她不太爱干活,以前院子里很多人都喊她懒婆娘了。”   说完自己笑了笑,他跟西爱说过一次,她干不干活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那家务事能不沾手就不粘手,机关院儿里也不知道怎么传到,就说懒。   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真是被人背后说小话的。   “所以,你就说她怎么就能成功的呢?你看啊,人家对象找你了,你人多好啊,脾气多好啊,那就没见你发过火。再一个你看人家家里疼的跟什么一样,一家子等着吃饭。人家也有自己事情,赚的钱那是人家几辈子赚不来的钱。”   你如果说人善良努力能干,有这样的待遇也就算了,他就不说了,可是你看,西爱就完全相反的。   伸伸顿了顿,他这人也很老实本分了,想了想有什么说什么,“她天赋好,聪明,从小就喜欢研究土壤种子这些的。”   老天爷赏饭吃。   这个逻辑就很混乱,小支书也没弄清楚,他就着魔了一样的。   自己吧唧吧唧的看着伸伸,刘妈嘿笑了下,“你来,我跟你说,你这孩子跟我们家儿子一样,虎气。”   又看着伸伸一眼,“晚上加班了吧,吃过了吗?”   “没事,说会话,我吃个面包,也不饿。”   他也想听听呢,刘妈挽着袖子,在那里做鞋底呢,拿着锥子针一阵一阵的扎,“人呢,越是聪明,越是看不出来,你瞧着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是人家不干,不是不会,人家那脑子啊,不跟我老婆子一样想着怎么吃饭怎么洗衣服,人家全用来想别的事情了。”   “这脑子一直转的人,能不聪明吗?”   “越是懒的人啊,其实越聪明一点呢。”   刘妈看的透透的,就伸伸这么晚回来,西爱是很少去给煮个面之类的,有剩饭就自己吃一口,没有你就煮点这样子。   伸伸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家里人剩饭也吃。   真是好般配。   伸伸自己听着刘妈说话就笑了,嘿然一下,大晚上月色也朦胧,但是五官都松快了很多,他下班了,也喜欢人说说话,“嗯,她不是很喜欢干家务,也少操心。”   其实心里想说,我老婆很笨了,人家直接就说不喜欢干,不是不会,就是不喜欢,你不能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吧,明摆着呢。   她智商又不是不够,难道家务还不会?   就是不愿意。   人家也不操心,就想着自己怎么吃喝玩乐的,整个人生啊,就是围绕自己转悠的,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样子的人结婚,然后我喜欢去做什么事情我就去做,我按照心意来,其余事情一律不操心。   所以这样的人,她怎么能不聪明呢   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她想做的事情,卖了命的去干,人家的投入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   一般人呢,你就说小支书,来读个书都不敢,为什么呢?   因为他想很多,他有很多牵挂的事情,他心思杂。   小支书自己躺在那里,就想着刘妈那一番话,想着伸伸的话,想着西爱的所作所为。   想很多很多。   终于知道曾经伸伸跟他说的了,西爱人很简单,心眼不坏,很直,有点孩子气。   人是不是应该跟她那样活呢?   小支书觉得,瞧着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用伸伸的话说,就是小做作。   他们家的小做作,就是张西爱。   但是人家把时间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了,好吃好喝好玩了,然后在该干事业的时候,把自己整个沉浸式的投入进去了,那种感觉,真好啊。   小支书是没看过西爱那种沉浸式工作的状态,不过他想,肯定很好,很不错。   他突然就很兴奋,西爱说跟生活学习。   小支书觉得这大概就是跟生活学习了,宽容一点的去发现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的优点,然后学习,然后改善,生活教会我们其实很多很多。   想着想着,给西爱加了一点光环。   又懒又馋换成了与众不同。   他自己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第二天对西爱态度就很不一样了,自己不会的地方,就巴巴的去问西爱。   “你有什么梦想吗?”   “没有。”   “我有。”   西爱嘴一下子就歪了,瞅了他一眼,觉得你一大早上学习也就算了,还想着跟我谈梦想是不是?   这玩意她不是很喜欢谈,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人没有办法讲的,除非是特别亲近特别支持你,跟你一直一个心眼的人。   小支书的梦想,不用说她也知道,赶紧抬起来手,“我散散步,一会说。”   自己散步去了,她得多走走不是,毕竟是个孕妇。   算计着今年冬天就能生了,生在腊月里,下雪的时候,多美啊,人家一睁开眼就能看雪花儿。   她其实心机蛮成熟。   自己去转悠着买零食去了,街上有告示栏呢,热热闹闹的,西爱一把拽住那老秦家的孙子,问一句,“干什么呢这是?”   “西爱姐,这出来新政策了,这第一个来访的外国交响乐团来北京演出呢。”   “哟,好事儿啊,有眼福了呗。”   “没钱看,白搭。”   “嘿,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掉钱儿眼里去了呢?”   小秦嘿嘿笑,护着西爱一把,“我爷爷说您身子重了,人多的地儿呢,您就甭看了,您有钱啊,去买票去,看那交响乐团去。”   眼看着西爱走了,等回头的时候,自己去抄了一份儿通知,给送西爱院子里去了,“您爱看新闻,给您看看,这外面报纸啊,没有街道上面的仔细,以后有什么事儿啊,我来跟您说说。”   扭头走了,门口遇见张平下班了,乐呵呵的,“大爷您家来了,晌午了。”   “嗯,家里吃饭啊?”   “不了,爷爷等我呢。”   一溜烟就不见了,张平看的闷半天,骑着自行车进院子,“你说这老秦家,真是不容易,好容易回来了,剩下小秦这么一个独苗苗儿,还得自己照顾着老爷子,糊弄着一口饭吃呢,我头两天瞧着这孩子跟一群妇女挖野菜去吃呢,铁定是家里没粮食了。”   这小秦,就是当年这巷子里面数一数二的买卖人,老秦家小酒馆的独苗苗孙子,那时候形势不好,他家里属于地主成分,小秦妈妈,就是老秦头的儿媳妇,也是地主家的闺女,她家里人跑南边去了,剩下她一个给人揪斗,最后愣是人没了。   那时候小秦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要不是张平那时候护了一下,指不定也没了。   这孩子是记着好呢,特特的来给西爱说说新闻的。   西爱手里拿着一份光明日报,上面刊载了一整个篇幅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读几遍,笑了。   觉得这事儿真不赖,“这以前啊,是光喊口号了,现在啊,终于知道做实事了,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动手指头。”   张平不爱谈政治,这回也跟着说一句,“可不是,现在厂子里面可忙,你是不知道啊,那原先的时候要大炼钢铁,一家子按着人头交铁,我记得是一人一斤半是吧,家里铁锅都拿去化了,你说那杂七杂八的东西那纯度能一样吗?一大半都是不能用的,现在还得提纯呢,提纯出来不够费事的。”   全是糟践东西。   张平就不待见这事情。   现在好了,就跟一股春风吹遍大地了一样的,什么牛鬼蛇神啊,都过去了,到处都是向着太阳的,张平一颗小红心噗通噗通的。   西爱点点头,她看好那交响乐,“我出钱,谁看的举个手,带你们长见识去了。”   结果就没有一个人举手的,不来劲,对这个不感兴趣,还不如去看说相声的。   西爱就看伸伸。   伸伸顿了顿,眨巴着眼睛,“那什么,好看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吧。”   可高冷了,然后加上一句,“你不知道,可好看了,那舞台上人都好看,能蹦能跳的。”   “你看过啊?”   “没有。”   “那你知道?”   “我聪明,我有脑子,我会想。”   西爱撇嘴,不高兴,一群小土帽子,不看省钱了,“你们不去看就拉倒,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欣赏到这样的舞台效果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你说除了我,谁还能带你们去看啊,你们就作吧。”   那手摊着很无奈,眼神却很欠揍,看过白皇后没有?   就那种感觉,那种调调,那种劲劲儿的。   她带大家去看看国外交响乐团,那就跟多好多大的事情一样,上纲上线的,还顺带夸夸自己,多孝顺的好姑娘是不是,那意思是你们得珍惜我。   给王红叶笑的,多稀罕人的姑娘啊,她现在就觉得西爱回来多好啊,知足了,人孩子在身边,比什么都强,“你问问虎子看不看,年轻人去,你看了回来跟我说说就是了。”   “能一样吗?”   “一样的,我看你比谁都漂亮,看你就够了,不用看那什么交响团。”   这马屁拍的,西爱一下子就笑了,人也不叽歪了,“吃饭,吃饭。”   拿着筷子吃肉可真凶。   你说乐团是什么,伸伸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没那品味跟层次,这过去全国人民哪里见过人家国外的交响乐团呢,就样板戏看呗,跟西爱俩人去了。   俩人坐下来,西爱是真砸钱啊,票买贵的,靠前,“你小心点,你裙子掉地上了,掖一下。”   伸伸弯腰坐下来,顺便就给她花儿绽放一般的裙摆给收拾起来了,两边一提溜,然后给她塞两腿中间去了,这样子就不会掉了,兜住了。   西爱那小手,还在另外一侧捕捉痕迹的让自己的裙摆绽放呢,可有仪式感了,穿大裙摆的裙子,人家掐腰的,然后戴个小帽子,那裙摆呢,刚刚好,坐下来的时候铺展开,多美啊。   结果给他一把捞起来掖起来了,西爱也不好说什么,趁着他不注意,自己抖擞开了。   凡尔赛嘛,一定要不不着痕迹,我的裙摆很漂亮,我只是随便坐,都这么漂亮,都这么配我,我配,真配,跟我配的一脸。   美美哒。   看着舞台上,觉得自己就是小焦点。   伸伸一低头,怎么看见那裙摆又掉下来了,自己弯着腰,又给捡起来了,“西爱啊,你这裙子都掉地上去脏了,我给你看了,你这样打个结,就不掉了。”   西爱微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   “我愿意掉地上。”   “你就气死我,这衣服挺贵的吧,你就掉地上这么脏,回头给人踩了怎么办?”   手脚麻利的给打个结。   西爱生怕给旁边人听到了,凑到他耳朵边咬牙切齿的,“刘伸伸,你个憨批,我裙摆在地上才好看,你刚才都给人听到了,都笑话我。”   “笑话什么啊,好好的衣服,料子多贵啊,你不是说这样的衣服洗了就不好看了,你得爱惜下,灯都灭了也没有人看到。”   愣是给人打结了,打的好好的。   西爱坐正了身体,看着舞台,已经开始了,她觉得自己心态是真好啊,但凡是心态不好的,做作一点儿的,真能给旁边这位天灵盖都掀开凉快凉快了。   脑子里面都是热豆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923:51:59~2020-11-1018: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XLJM杏、嗨呀咦~10瓶;七七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0章 各自的人生   西爱看着觉得挺好的,人家那音乐做的跟咱们的不太一样,最后还有一个单人的演唱,唱的也怪好听的,挺新鲜的。   “我在大姐那边多年,那部队大院儿里面的,全都是军歌了,一唱起来就是地动山摇的,听着倒是怪好的,可是跟人家这样的比起来,就觉得人家这种更艺术一点儿。”   就好像是你听人家的,一百个人听出来一百个感觉,感觉这音乐就跟自己说自己的一样,你是什么,你就理解成什么,你跟自己的生活命运结合起来了。   咱们国家自己的文艺乐团也有,是想着要你积极向上有干劲儿的,人家这乐团,是想着要你思考自己人生享受人生的,就这么回事儿。   西爱笑了笑,她也不评价,就跟伸伸一样,评价一句,“怪好听的。”   “嗯,不错,下次还来。”   俩人一起走出去,西爱那小礼裙闪闪的,一点看不出怀孕来的,因为腰身上面一点掐的很好,下面是蓬蓬裙,撑起来的看不到。   她自己也觉得呢,做人不能太虚荣了,打扮漂亮是好事,她乐意,但是呢,受到刘某人的影响,她觉得自己裙摆打个结也很好看。   她看着自己那打结的地方,伸伸就懂了,弯着腰给她解开,解开了,还用手给抖擞抖擞,自己拍打拍打,有褶子了竟然。   他就想给掸开了,那个仔细劲儿,“你这什么料子的,是不是纯棉的,也不像啊,怎么就有褶子了呢。”   “没事,回家用热水瓶子滚一下就好了。”   西爱不care,她无所谓啊,但是看伸伸那仔细劲儿就有点暖心,就想着这也就是自己丈夫了,在这里弯着腰给你整理衣服,人家不然谁这么仔细啊。   “刘伸伸,我觉得我穿着有褶子一样好看,褶皱不影响我的仙气。”所以你不用弄了。   伸伸就直起来腰,牵着她手,一下子就笑了,“哟,这么自信啊?”   “嗯,就这么自信,我二十岁这样,三十岁这样,七八十岁依然是这样,我很漂亮。”   说这样的话,就跟说地球上有山川河流一般的自然,很淡定,很充实,一点也不带心虚。   伸伸就不弄了,自己笑了,能的你,但是就喜欢她这样的,从认识的时候就很自信,一直很自信,但是确实就漂亮。   西爱就说了,女孩子你不说自己漂亮,难道要等着别人夸你漂亮吗?   你就得自己说自己很漂亮,很自信,很淡定,不用心虚自黑,你可以傲慢一点儿,你也许笑起来很好看,也许安静的时候气质很好,无论是那一点,只要有一点,你就可以无穷无尽的自我欣赏。   生活里最美丽的风景,不是别的人别的事,是你自己啊。   路灯底下,在光源的尽头处,俩人骑着自行车来的,西爱坐在后面,夜风微冷。   有一辆小汽车飞驰而过。   伸伸给她后车座的垫子铺好,西爱自己坐上去,然后很自觉地给裙摆掖起来,“好了,走吧。”   伸伸踩着自行车走了,“西爱,你扶着我腰,不要乱动,掉下去了。”   “我知道。”   后面大概演出结束,有一群女孩们熙熙攘攘的从侧门出来,然后上车,嘻嘻哈哈的。   西爱回头微微一看,哟,坐小汽车,她没有。   不过自行车要是好的。   “出发吧,我希望我十分钟到家。”   “那行,我稍微快点,但是不能太快,你怀孕了,我得保证安全啊。”   “嗯。”   从后面,人影一点点的重合在一起。   冯雪坐在车里看了很久,还是没有上去打招呼。   月色明朗清然,五月的风夹杂着槐花的香味,甜兮兮的萦绕在巷子里,从外院墙外一直荡涤,主路的路灯昏然,路面虽然坑洼不平却不妨碍走夜路的人向往宽敞的大路,西爱眯着眼睛树梢,被月光漂白一样的剔透。   “刘伸伸,我想一直坐在后面。”   她有点感性。   “为什么?”   知道她每当这样子的时候,一定会说出来惊喜,语音略带着雀跃与期待。   西爱咧嘴笑,“因为我可以从后面抱着你的腰。”   伸伸脚踩着车轮,车链子搅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沉闷里面夹杂着梦的清脆,一切都是最幸福的声音。   风呼呼的从脖颈绕过,然后从耳后吻别,一直向后而去,伸伸笑的牙白白的,他觉得很幸福。   “那我也喜欢你啊。”   黑夜送来极为温柔的一句,淡黄色已经盛开的槐花轻轻从树梢坠落。   花开的声音,也次第开始。   我也喜欢你啊。   所以你没有白白抱着我的腰。   西爱在后面鬼笑,趴在他后背上,你说其实坐汽车也蛮舒服,但是骑自行车也一样舒服。   她不在乎。   因为她不靠着别人,她有钱能自己买车,那就自己买,她没钱,也不去怪伸伸没钱买。   万事万物,她总觉得,自己有资格了,才要求别人去做,可是她既然都有资格了,那干嘛不自己去做呢?   “西爱,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那车啊?”   “嗯,喜欢。”   西爱回家坐在床边喝水,“风吹不到雨淋不到,速度又快,很舒服。”   “以后有钱给你买。”   “行。”   西爱往后看人家车,那眼神,伸伸也不是没看到,但是没有钱,以后有钱了再买。   他也觉得对不住西爱。   西爱自己摊开手,说话很认真,“刘伸伸,我自己都舍不得买的东西,我不会喊你买的,我自己有钱能买的时候,也不要你买了,因为我自己有了,我就能带着你飞了。”   “嗯,那就等着你有钱了带着我飞,我也开开那车。”   俩人嘿嘿的笑。   穷酸吗?   不穷酸。   确实买不起,这笔开支很大,西爱没有预算,她花的都是小钱,大钱她得留着攒着有用的,不能动。   她要建个试验田,很大很大,要给人开工资,预算开销一算就是三年起步的,这得多少钱啊?   但是她已经心里打算很久很久了,她要做一项很大很大的实验,无论是时间跨度还是对照规模,都特别的耗费金钱跟时间精力,而且有可能三年不成功,那就继续下一个三年,一个实验的阶段起步,就是三年啊。   这得多少钱啊,从一开始就是烧钱的。   所以她没那个钱去买车。   她没有经济实力,也不会要求别人去做这个事情。   她有的时候,也不需要伸伸去买了,她去买,带着他坐车是一样的。   人家俩人心态就特别好。   一个该矫情做作的也不做作,坐自行车觉得一样开心。   一个该省钱的也不省钱了,有钱了想给老婆买个车,不叫她看着人家羡慕。   伸伸第二天去单位,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呢,就看见门半开着,里面有人烧水,“一会开会呢?”   “嗯,来人了,说是乐团交流的,到咱们这里来开会看看,想着再给安排一场交流会,咱们也学习学习去。”   伸伸点点头,他也没吭声自己昨晚上去看了,想着怪好的,这一群人有外国人有中国人,大家很少这么友好的交流,都多少年不来往了,挺好的。   继续爬楼去办公室。   结果到了领导就喊话了,“你拿着笔记本到后面听去,你英语好,到时候做好记录,然后回头给写稿子发布。”   就是会议记录的,做旁边后面写笔记的,然后会后还得给写材料,上稿子,做宣传用的。   伸伸也熟悉,想着刚好,看看人家说什么,机关会议里面,很少有这么活泼的会议,一般都是比较沉闷的党政会议。   自己拿着本子钢笔就去了。   结果去了,人已经到齐了,很安静,外国人一排,长桌对面是咱们自己人,他刚要坐下来,就看见对面是冯雪了,要起来,但是怕打扰了,只能抬了抬手笑了笑。   冯雪表情很刻板,点点头,人没动。   会议就开始了。   冯雪心情本身就不是很好。   她跳舞很多年了,真的,跳的是真的很好,身架子好,打小就是有底子的,比舞团里面很多人都好。   包括现在也是,可是以前部队里面跳舞,要求不是很高,或者说整个国家的风向就是这样的,特色很明显,就是打着板儿的跳就是了,跟人家国外的不一样,人家这边交响乐团还带着舞团来的。   风格迥异。   而且昨晚上很卖座,大家都捧场,喜欢看。   冯雪这人呢,就觉得一些东西不能丢了,你跟人家学是好事情,但是你不能把所有东西都不要了,一心一意跟着人家走了。   她也是好容易争取到这种交流机会的,说是南边那些地方啊,听得收音机都是不一样的音乐,年轻人也开始跳舞了,跳的是国外过来的那种舞。   伸伸呢,他就是做笔记的,很难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有机会开口,这个事情风向是怎么样的,他就按照领导的风向来写稿子。   散会了之后,他稿件得马上整理出来,宣传得跟上,跟冯雪招呼一声,“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跟着舞团一起来交流的,明天就走了。”   “那你看看,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招待一下你。”   伸伸干巴巴的说着,他这人很有礼节,就是以前认识的人见到了,该请人吃饭还是请人吃饭。   冯雪没拒绝,还是微微皱着眉头,强颜欢笑一样的,“我时间紧张,跟大家一起的,等我看看再联系你吧。”   “行,我家里电话给你,西爱一般都在家,你喊她就是了。”   俩人匆匆就分开了。   他写材料呢,周围手边就都是报纸刊物之类的,写起来不是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得用最精彩的语言,最有感染力的东西去打动人,叫人看了这文章之后,觉得你们这事情确实干的漂亮。   伸伸呢,写材料是可以,在东北就是写材料的,但是还是当初国中那句话,写东西很务实很本分,但是少了一点灵气,就是那一点灵气呢,来打动人的。   所以伸伸写东西,领导也不是很满意,得来回改一下,他这人就是这样,写的东西太踏实了,缺少那么一点动人的情怀。   实打实的东西,有时候不是那么的吸引人的注意,活色生香的加工一下,反而是喜闻乐见的。   下班了,伸伸也没接到西爱电话,想着大概冯雪没给西爱打电话,这俩女的呢,他也看出来了,塑料的。   风一吹哗啦哗啦的那种。   他收收尾也打算走了,办公室主任呢,走看他一眼,“下班了,明天再弄吧。”   “行,我马上走。”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城隍庙的火烧吃吧。”   “奥,行,是那种啊?”   “里面有肉粒的那种,正方形一个个的肉粒,外面酥酥脆脆的那种,我要吃俩。”   “行,家里还有人吃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想吃。”   伸伸挂了电话,心想怎么就你喜欢吃呢,肯定是自己想到了就吃,也没问别人。   买了五个带回去了。   西爱一天呢,想吃的没有十八样儿,也有七八种了,吃那火烧真吃了俩人家,桌子上你就看摆的呢。   明菊看一眼,你说谁没怀孕呢,这吃的,真的是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天上的龙肉呢,也有人去摘下来吃,她现在深入接触一下西爱,发现她那以前讨人厌的高冷模样,已经很淡了。   跟宁宇森说了,“你说说,你当初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了,不是我说,就这样的,你吃得消?一天天的不给你折腾死,脾气一会一个样子,就做作死了。”   然后自己模仿下她晚上吃饭那表情,“哎呀,这肉饼太好吃了,配糖蒜吃和刚刚好,小米粥也好喝,当然如果有一个凉拌白菜心就更好了。”   那意思是虽然晚饭我吃的很好,但是呢,委婉建议一下,有个凉拌菜也好吃。   这得吃多少样呢。   “嗯,你别管她,她小时候就这样,人娇气的,大家伙都惯着她,脾气就这样子,再说了,我这不是跟你结婚呢。”   “是啊,跟我结婚的,你多大福气啊,你就知足吧,摊上个那样的,你就哭吧。”   “那伸伸也没见着哭,人家俩人和和气气的。”   明菊一想也是,自己拿着钱数着。   她妈你说前两天呢,腰扭着了,不能动,躺好几天了,打电话过去才知道的。   “你们单位这次分房子呢,我想啊,咱们就要个大房子住,现在紧一紧呢,等着过两年就缓过来了,吃两年苦,以后就享福了,有大房子住。”   宁宇森说实话,也没吃过多少苦,他很顺一辈子,上班就拿工资,够吃够喝的,不行家里给撑着呢,人呢,就不愿意去吃这个苦了。   “买个小的吧,我们刚有点钱了,前几年累成那样子,以后呢,买个小的够住,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买个大房子,钱不够啊,还得紧吧过,这日子就没意思了。   明菊呢,是想给她妈接来,但是她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啊,说的话有点欺负人了,合计着送走了你爸,还得为了你妈是不是?   但是买个小的,住不开,家里儿子也大了,怎么也得俩卧室的。   她自己呢,就想着来钱。   家里呢,西爱在家里,就更是一毛不拔了,没有人跟她计较那个钱。   早上起来,现在五点钟就走了,吃两口饭,就是昨晚上剩的那些,自己去工地上干活去了。   去做什么呢,就是给人当泥瓦匠的。   现在哪哪儿都是建房子的,你说当个好的泥瓦匠,工资给的高,但是累啊。   人家男的能干的活儿,女的自己一个人干,也当男人用,明菊是没法子,没有别的来钱的地方了,就在工地上人家给现钱的,而且钱多。   她也不好喊宁宇森来干,就自己干,回家也不说自己干,就说是帮人家做点事,打打下手的,给钱多,不累。   明菊这女的是真没看错当初,人家是真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很能干,很贤惠,也很坚韧。   很传统的女性,能过的一把好日子,宁宇森跟她过日子,就是平平淡淡的俩人一个劲奔着所有人的那种样子去的。   西爱是怎么看到的呢,她听人说的,没别人,就是小秦。   小秦这半大的孩子,也没去上学去,家里穷的就剩下个爷爷,前几天张平还看着他跟着人去挖野菜吃呢。   王红叶见不得几十年的老邻居这样子受罪,经常让西爱送东西去呢,“赶紧的,我这槐花窝窝头刚做好的,你啊,拿几个,给前面老秦头送去,最近也不见小秦人影子,就看老爷子一个人坐门口,怪可怜的。”   槐花开的时候,找那没盛开的枝儿给撸下来,焯水了以后,跟玉米面儿豆面儿搅和在一起,加点儿盐,团成窝头,上锅蒸了。   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有喜欢的捣了蒜来吃,里面加点儿醋,蘸着窝头吃,再来一海碗的玉米面儿粥,吸溜吸溜的,这交夏之际来这么一顿,胃里面比什么都服帖,真落胃啊。   热气腾腾的,西爱像模像样的扶着肚子,端着碗就去了,结果看小秦在呢,自己蹬着个板儿车,忙不迭的接过来,“哟,这大妈做的吧,今儿中午有口福了。”   麻溜的拿进屋子里面去,小秦是个无业游民,他家里现如今回来,这院子也不是自己家里的了,给分了个小屋子,爷孙俩住着,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西爱看着那板儿车,“你这是捡破烂呢?”   “还别说,我现在啊,就是拾破烂的了,您别小瞧了这一行当。”   空着碗出来,递给西爱。   西爱嗤笑一声,“小瞧人了是不是,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比你门儿清,走偏门不起眼儿,却从不少出人才。”   老秦头是一心一意要恢复荣光,要开个小酒馆儿,甭管大小的,但是小秦呢,捡破烂去了,老秦头坐在屋子里面骂,受磋磨多了,腿脚不好动了都,“丢你祖宗的脸,败不败你祖宗的德行,都给你散没了,大小伙子的,捡破烂去你,合着你唱着数来宝,要饭去得了,您哪。”   一口儿的京片子,小秦苦笑着送西爱到门口,“您看看,这都什么年头了,我爷爷啊,给人改造了这些年,没个成效,还是那老一套的。”   “嗯,吃饭去吧,别凉了,那可着热乎劲儿好吃呢。”   西爱不听这些,她只关心饭别白瞎了味道,趁热吃。   小秦也知道这老张家的老姑娘不爱操心,什么事儿都不啰嗦,就仔细着这件事能不能说。   脸上略带犹豫。   西爱多精明啊,“有话就说,既然给我出来了,别墨迹了。”   “您别怪我多嘴,我干这个的,到处跑,上午在工地上,看见嫂子了,在那里给人上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018:05:20~2020-11-1123: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1章 兄妹感情   西爱自己听了,什么心情呢,自己去工地那里去了,她自己也不太好找,拉着小秦去的,坐在小秦的板儿车上,那都是放垃圾的。   小秦是一肚子苦水,“姑奶奶,您这不是把我给卖了吗?”   这家里不知道,他瞧见了,跟西爱亲近才说一声的,结果西爱拽着他去,那明菊知道了不得瞪他俩眼珠子啊。   “你甭管,怕什么,人呢做事情大大方方的,别叽叽歪歪的,又不一定是坏事儿,你躲什么躲着,你去把人给喊出来。”   “真不行,人家在下面搭配着干活儿,供料呢,咱们喊人出来了,人家谁来供料呢。”   工地上的事儿,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的,人肯定是没有一个是闲着的。   西爱觉得也是呢,她自己下来转悠着,很小心了,自己扶着肚子,你说小秦仔细打量好几眼,也没瞧着她那肚子鼓起来,跟没有是一样的。   跟在后面,西爱就转悠啊,“这地儿原先我记得,是个纺织厂呢是不是?”   “是,纺织厂后来人家给搬走了,弃用了后来给新华书店当了库房,不大的地方,再后来呢,就给人推倒重建了,说是给新华书店的当职工宿舍呢。”   “哟,新华书店怪有钱的呢,这么好的地段儿,给当职工宿舍,一人不得分一套。”   “那可不是,人家那福利待遇是真好。”   现在呢,这四合院子啊,二层小洋楼的,有的人就拆了,盖楼房去了。   “要我说啊,还是这楼房舒服,光是洗手间马桶这一件事儿呢,就比住着四合院自舒服,那四合院子谁家也没个厕所,街上的厕所啊,早上起来都排着队,就这一点刺挠人,冬天晚上去上个厕所啊,那是甭想了,不现实。”   而且楼房呢,干净,还暖和,人家还有暖气儿呢,没有的就烧个炉子,自己烧暖气,也暖和的很。   西爱自己想着,觉得也是怪好的,可是呢,她又想着这没了四合院子,那进出门这眼里面,岂不是少了一院子的风景了。   “您说的是,这大家伙儿现在分房子,都想要楼房住,这四合院子啊,不吃香了,推倒了给建楼房,住多少人啊。”   “不是我说你,小秦你看工地上工资好,我嫂子都能去,你怎么不去呢?”   “人各有志,我就爱吃那偏食的,我不瞒着您,我就觉得捡破烂的好,我生的晚,也没见过好东西,可是您大概是见过一点儿的,当年您舅舅家里,还有内院儿的那一位大爷,也给您一点东西。”   小秦笑了笑,西爱舅舅家里那边,就是老王家,当初呢,也给过西爱好东西的,好料子是有的,那料子据说是千金不换的。   内院儿的那一位呢,彭先生跟彭大奶奶无儿无女的,乡下一位鲁妈妈也是没有生养过的,当初一院子的孩子,就西爱一个敢进屋子去跟彭先生叽歪的。   鲁妈妈走之前,还给她做过一碗腊肉呢,西爱吃的满嘴流油的,那彭大奶奶,实实在在的地主家闺女啊。   彭先生就是入赘的上门女婿,那些年的时候没少受罪,扫了多少年大街啊。   西爱这事情肯定不说,虚虚实实的,眼神夹了小秦一下,“嗯,当年我顺手帮了一把,没想到彭大奶奶记的清楚,临走前给了我一杆儿烟枪。”   彭先生当年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高长明是个小头目,西爱那时候跟高长明关系好,求了一句,高长明后来给人照顾了一下,彭先生才多活了这些年。   到底呢,是早走一步,没有赶上好时候了,彭大奶奶没多久也走了,临走的时候拉着王红叶去的,家里的那点东西,给西爱了。   所以说老玩意儿,西爱也见识过,彭先生当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就喜欢到处瞎溜达,潘家园那边都看遍了。   用他的话儿说,琉璃厂那几年,出来的都是宫里的玩意儿,好东西不少,只是天灾人祸的,哪里顾得上这个,换了真金白银的逃命要紧。   他自称是遗老遗少的,怎么也不肯离开北平,又游手好闲,因此也找了不少好东西留着了。   尤其是其中一杆儿烟枪,他最喜欢搜集烟枪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当年西爱就从他那里敲诈了一根烟枪来,那模样,是真漂亮啊,就连装烟的荷包,都是出自名家的,为此没少挨彭先生的骂。   小秦也不多问什么,只觉得西爱呢,吃饱了没事干,家里姑奶奶一样的,闲操心,“回吧。”   “等等吧,等人出来的。”   时间差不多了,明菊你说下班了出来,看到西爱一瞬间,自己就想扭头往回走的,身子都扭过去了,下意识的,顿住,又扭过来对着西爱了。   人很累,走到西爱跟前去,“什么事,你来干什么?”   语气不是很好,你张西爱仙女一样的,你来干什么,你不就是看我笑话的?   看我明菊日子过成这样?   她为什么不给人知道,就是怕人家说,怕人家说自己干苦力去了,好好儿的日子成这样,图什么?   就跟宁宇森说的一样,上班工资就够了,你说累死累活的去吃这个苦干什么,你看人家上班的拿着工资的,谁下班了还去给人干苦力啊?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闲闲散散的,“是啊,看你笑话呗,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啊。”   明菊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她浑身都觉得热,这会儿,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特别不能忍受西爱,真的新仇旧恨,彻彻底底的,恨上这个人了。   她想说什么,但是沉默了一瞬间,最后紧紧的抿着唇,极为的克制,“你有什么好嘲笑我的呢,我凭自己双手赚钱,关你屁事。”   做事情不要管太多,以为你是公主啊,公主病,谁都围着你转,在乎你?   “张西爱,你在我眼里,其实一文不值。”   旁边小秦在呢,你说这话他听了,岂不是跟夭寿一样的,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书,你说这要不是在场看着了,谁能想到这让人羡慕的老张家,人家家里也不和谐,小姑子跟大嫂子斗鸡眼一样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家里去说,家里说。”   西爱斜着眼睛,冷笑,“你以为我瞧得起你?”   “我来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你做这样的事情不合适,你要做是你的事情,你可以说跟家里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缺钱,但是你别给家里人知道了。”   你要做你就自己做,自己严严实实的做,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好家伙,你一个孙媳妇跑出去给人当小工去了,混工地去了,老人怎么想?   她最不喜欢明菊的一点,不仅仅是不喜欢她本人,更多的是不喜欢明菊从来不考虑一下长辈的感受,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只有功劳没有苦劳。   你能不能不要人操心呢?   家里人要是知道了你在这里干这个,心里不难受?   “我没说,而且你说的也对,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走,不用你说。”   “但是我知道了,明天就有别人知道,你家里一摊子事情不管,只在外面奔呗,回家就是当旅馆呢是不是?”   西爱那嘴也叭叭叭的,她也气,明菊不顾家,这句话一点也不是虚的,家里东西明菊就是从来不操心,从来不掏钱,回家就是吃饭睡觉的。   家里人脾气宽和,她不是。   她对女强人什么的没有任何的感觉,你愿意做就作,但是你家里不能扔吧?   你孩子不管,老人也不照顾,就关心下你老公是吧?   “你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干什么了?你是做饭了还是洗衣服了,你不就是有钱呢,给家里扔钱,你这样跟我有什么区别呢?”   明菊觉得西爱你这人懒成这样,你怎么说我呢?   “对,我就是有钱而已,你的口中的而已就是可以请阿姨做事,帮家里改善生活,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包括你。”   明菊给气的啊,脑袋都晕,一阵一阵的黑,她干一天活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等着呢,恨不得就掐死西爱了,她委屈不委屈?   一想到自己吃得苦,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不愿意哭,当张西爱面哭没有用,“宁宇森没说过我一句不是,你凭什么?你有本事要宁宇森来说,我这些年虽然没干什么,但是小宁干了,我俩就是一起的,你别在那里强词夺理。”   明菊是怎么想的呢?   她觉得她没做什么,但是夫妻一体的,宁宇森干了就是自己干了,她不需要做什么,宁宇森做就是了。   西爱就笑了,这什么奇葩啊,话儿就从嘴里面横着出来了,“那合计着以后我们对我哥好就行了是不是?对我哥好一样就是对你好了是不是?合着你就是跟我家里没关系是不是?”   真行。   她自己就直接走了,回家拉着小脸子,那样子看着就吓人,小脸子阴着的。   “宁宇森呢?”   王红叶皱着眉头,“怎么喊你哥呢,谁得罪你了,一下午不见人,回来就招呼你大哥。”   西爱不管,径直走到宁宇森屋门口,然后推开门进去,王红叶刚想跟着一起进去来着,结果西爱吧唧给门关上了,差点给她夹着鼻子,后面儿明菊哭哭啼啼的,在院子里坐着哭。   等门关上那一瞬间,西爱那小脸就变了,做人呢,得会变脸,跟亲人相处呢,也讲究策略的,比如说现在,她肯定不能哭着喊着吐槽明菊,然后要宁宇森赶紧带着人滚蛋是不是?   她可有脑子了,坐在那里先叹气,“大哥,我有个事情呢,一直要讲的。”   “这家里房子都老旧了,等夏天下雨的时候肯定要漏水的,砖瓦多少年都没有合过了,我想着这几天找人装修一下。”   宁宇森以为什么事情呢,“行啊,要我干什么?”   想了想加上一句,“钱够不够,不够我给加点,不多。”   他也是一点钱。   西爱笑的更开了,嘴角也翘翘的,眼睛也弯弯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三分,“哪里要你出钱的,大嫂眼看着累的跟小老太太一样的,工地上拿命一样给人当小工卖苦力的,我哪里能要你的钱,这不,大嫂还在外面哭呢。”   宁宇森一下子起来,微微皱着眉头,“她去干小工去了?”   “大哥别急,坐下来说,我还没说话,你等我说完再去看看大嫂。”   西爱脸上淡淡的忧愁,叹口气,“要我说,嫂子这些年是真不容易,先是爸爸生病这些年,她省吃俭用的自己衣服都不舍得买一件,现如今好容易松快了,又玩命的赚钱,大概是顶缺钱的呢,听着说你们是要买房子,我想大概是买房子钱不够是不是?”   “我呢,手里还有一点钱,虽然是等着要开实验田的,但是呢,这样子看大嫂累成这样,家也不像是家,不如我给你添上钱,去找个小房子住去,刚好家里装修了,也住不开。”   这话说的,是真高段位。   论颠倒黑白,举一反三,旁敲侧击,声东击西,张西爱学的是真乖。   她这人呢,是真没多少好心眼,对明菊呢,一开始就无感,现在明菊恨死她,她也讨厌着明菊呢。   赶紧滚,赶紧搬走。   她给一毛钱吗?   不会的。   宁宇森不会要她一毛钱的,她知道,了解,所以话可以说的满满的。   宁宇森心里面,五味驳杂啊。   抬眼看着西爱,眼神还是带着一点温良纯正。   西爱就继续笑,笑的很鬼,“怎么样大哥?”   她就是笑的恶劣,话我用脑子说的,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之后,我就不是很想掩饰我自己了,就这个意思,□□裸的,要你们搬走吧。   明菊她看透透的了,一辈子只顾着她自己娘家人,顾着她自己一家子,顾不上她老张家。   宁宇森你说脸都红了,开始不明白西爱意思,只当她好心,句句温情,句句在理。   讲的合情合理。   但是最后她那一笑,眼睛那样看着你的时候,就很明白都告诉你,她本意就是想你走。   宁宇森给气的,拧着她腮帮子,“你这是赶我走?”   “嗯呢呗,过够了,你老婆太过分,我不多说她不好,影响你们感情,但是我要说长远来看,我在家里,要她走吧,有利于和谐,她也想着搬走的,虽然我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也想搬走,可能看我也看够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宁宇森就天天跟伸伸一样,能给她气死了。   西爱摊开手,“那可不是,我不是东西,我承认,但是呢,你真得搬走了大哥。”   “你可真聪明。”   “嗯,为大家好,你老婆现在干什么你都不清楚,我不太接受她现在做的事情,我心理不平衡,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对家里这样冷漠呢,我一个反社会人格都不会这样,所以我看她很来气,你得理解我大哥。”   “有得理解大嫂,谁都没错兴许,大概人生来不和。”   什么话先说,比如说兄妹情,热热灶台之类的。   什么话后说,比如说搬走,趁着锅热好说话。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得假说,什么话儿掂量着说,用什么语气态度说,怎么不伤感情。   这都是西爱的拿手绝活,她在处理感情这一块儿,从来没输过。   说她不好的,被她得罪的,那可能她真的不在乎你,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123:29:34~2020-11-1222: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柔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2章 张熙凤   西爱关起门来对宁宇森,肯定是不会说明菊坏话的。   伸伸在门外看这个样子,就敲门,“西爱,你开门啊,什么事情?”   西爱出来了,他就拉着西爱到一边去小声的嘀咕,“你说大嫂不好了,对着大哥你不要讲。”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   人家老话儿说了,疏不间亲,跟宁宇森讲的话,明菊要比西爱亲近,但凡是结了婚的,配偶都是第一位的。   这个事情不用争。   她肯定不会讲明菊不好,但是她可以很直白的表达一下这个事情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她不喜欢。   我没有要你指责你老婆的立场,但是我有表达我自己的权力,因为我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明菊在外面坐着哭,捂着脸,院子里人都看着,有邻居劝着,“没什么大事儿了,怎么就哭了,你这一家子多好呢,谁看了不说好呢,怎么了这是呢?”   西爱看着人家巴拉问,就拉着伸伸过去了,自己笑的跟花儿一样的,“海,能有什么大事儿呢,这不是家里要装修房子了,大家伙儿找个地方住去,恰好我大哥要买新房子了,以后啊就搬走了,我大嫂大概是舍不得的。”   “毕竟呢,也是这么些年的感情了,对着房子啊,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日里遮风挡雨的,能没感情吗?”   她自己伸出来手指头看了看,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指尖,然后话风一转,问伸伸,“你瞧瞧,我这指甲好看吗?”   屋子都有感情,更何况人呢,明菊你但凡是做个人,就回屋子里面哭去吧。   “好看。”伸伸习惯她这样无厘头,但是还是每次都配合。   西爱就点点头,“确实好看,但是我想涂上颜色更好看一点。”   又抬头问邻居,“您家里姑娘呢,我前两天看那指甲好看的很,回头跟我说一声,怎么做的我也学学。”   然后又喊着宁宇森,“屋子里去吧,跟嫂子说说话儿,天也黑了,一家子都等着热热闹闹的吃饭呢。”   人三两个散了。   西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微笑,抬着小下巴,脖子也挺着。   对,就是这样,微笑,使劲微笑。   只要我不说有事情,那家里就没有事情,外人就什么也看不到。   伸伸还站在一边呢,“饿了,吃饭去吧。”   西爱下意识的就伸出来手,手心朝下的。   伸伸下意识的就抬起来手了,手心朝上的。   俩人搭着手。   西爱就很气势了,在小院子里走出来了皇后步子一样的,一步一步都是胜利的果实啊。   遇到帘子停一下,然后看伸伸一眼。   伸伸掀起来帘子,自己就笑了,“你这是真气派,王熙凤当年没有你厉害呢。”   这管家和稀泥的本事,藏着掖着的,你瞧瞧这架势。   “以后啊,大家伙儿喊我刘大奶奶呗。”   嫁给你,就是刘大奶奶了,不是张熙凤之类了。   这话有讨人开心的嫌疑,伸伸明显高兴了。   明菊你说堵得慌,一肚子的苦水啊,出不来,茶壶里面煮饺子一样的。   西爱做的事情,她知道,改不了。   西爱很有心机,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但是这是结婚之后,第一次用到自己身上来,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在青海湖的时候,西爱那语气眼神,两面三刀的本事,是真厉害。   有的人清高,不做这事情。   有的人家教好,也不做这事情。   但是西爱她张口既来,她没什么道德底线的。   明菊呢,怎么说,比一般人聪明,也会过日子,但是呢,她有点笨在西爱看来,真的有点笨。   你要占便宜,就得学会卖乖。   不会卖乖的,你直愣愣的,谁欠你的啊?   你服个软,家里面无论是谁高兴了,谁不给你钱啊?   老爷子那边钱多,都攒着呢。   张平的钱,是吧,能不帮你一把?   你孙子媳妇做的用心了,当一家人了,你拿着我爷爷奶奶当亲的,拿着我爸妈当亲爸妈孝顺,当你亲爸妈一样的,西爱绝对的,给钱相当的痛快。   可是你看看你干什么破事啊。   她有钱,就是不给。   宁宇森你娶到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挺好的,俩人过日子肯定很舒心,红红火火的,但是就吃点苦呗。   明菊硬是咬牙吃完了,回屋子就哭,“家里面,她用钱最多的,先前没有工作在家里白吃白喝的,我们说过什么了,给她多少钱啊,我们现在在家里,靠着老人帮一把,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样做事情。”   “跑工地上找我,我喘气都是错的,我怎么就对家里人不好了,是让我干什么我没干吗?”   “我天天去上班,一个人去做事还得,我最后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小宁你说是给我自己的啊?我最后还是给孩子的啊,我最后全部都是给姓宁的啊,我是有私心,我想着接我妈过来,所以想着买个大房子,一直不教你买小房子,可是你看看,我就这么一个妈,就这么一个事情,我图什么啊?”   说真的,一个女人不容易,嫁了人的女人更不容易了,一样的爸妈,她孝顺起来就好像是欠着别人的一样,那她这一辈子,其实就是全给夫家了啊,做的事情都是给别人家做的了,她孝顺一下父母这个事情,不为过吧?   宁宇森也觉得不为过,孝顺父母是好事情。   但是吧,怎么说呢,你爸妈养你了,你孝顺没有问题,我爸妈没有养你,你不能像是对你亲爸妈一样的,也没有问题,可以理解。   但是这个情感上呢,就不太过得去,这就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事情。   你对我爸妈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确实是一直在付出的,“明菊,我看啊,这个事情呢,都是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以后呢,就各自过各自的,少接触最好了。”   那大家合不来,都有点意见,都觉得挺委屈的,就少接触,谁也不为谁付出,逢年过节的了,大家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了,也挺好的。   “你说行不行,我爸妈也不管我们的事情,平时也不太问,刚好呢,家里装修,我们就搬走吧。”   明菊有这样的丈夫,她觉得自己真得哭,太好了。   真得,她这辈子,找宁宇森不亏,真不亏。   她一直觉得挺庆幸的,今晚上为什么没有闹起来,不是因为心虚,也不是因为什么没底气,而是为了宁宇森。   西爱觉得她不聪明,其实她也蛮聪明,她知道得为了宁宇森,不然宁宇森怎么做人,怎么面子上过得去呢。   就冲着宁宇森这番话,没有偏帮着家里人,她就听宁宇森的,“钱不够,只够买小的。”   “没事儿,有个房子就行,到时候呢,孩子还小,咱们打个高低床,你妈睡下面,孩子睡上面,以后事情慢慢来呗,以后咱们工资高,肯定能有个大房子的,再换。”   你说这话,心里热乎不热乎?   明菊是立马能为他死的心都有了。   “你不觉得我妈累赘吗?不觉得日子难过吗?多养一个人。”   宁宇森愿意吗?   他也不愿意。   你说好容易老丈人没了,这丈母娘还得养着,明菊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结婚的时候这个问题也考虑到了,家里肯定紧张呗,但是这个事情呢,没有办法了。   “你个女孩子,我不能逼着你去不养你妈了,也不能说是看着你没办法啊,我坦白讲也不愿意养一口人吃饭,可是不是你妈?以后我们节俭一点,好好过就行了。”   这番话男人说出来,你说你得给女人多大的底气跟热气啊。   西爱眼光没有错,宁宇森脾气是真好,是个好人。   好男人,有担当。   他觉得自己挺难的,但是不能教自己老婆更难啊。   这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就要计较谁对谁错,钱多钱少了,和和气气的呗。   做人是真大气,他一点也不小气。   明菊的心啊,真的,一点也不带酸的。   内心就触动很大了,你宁宇森怎么对我爸妈的,现在想想,也觉得对不起。   “以后咱们好好过,真的,宁宇森,你以后怎么样我都不生气,我都原谅你,我得对你好好的,我得珍惜你啊。”   你这么珍惜我,我也得珍惜你啊,我得让你过上好日子,一点也不必别人差才行。   第二天起来,西爱笑眯眯的,没事人一样的。   明菊看她一眼,心想脸皮真厚,怎么能这么装呢,不累啊。   走了,西爱脸就下来了,撇嘴。   伸伸捏着她脸,“又来了,一早就变脸呢,你这脸怎么这么快。”   “我乐意,我高兴,我是戏精。”   表演欲很旺盛了。   “嗯,是呢,你一天十八个脸色,人家刚走你就撇嘴,到天上去了。”   “你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说她,她耷拉脸给谁看呢,我就是笑着,嘲笑她。”   “嗯,她不对,”伸伸要走了,“你吃饭啊,西爱,你先把饭吃了,不然不热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扶一把我这个珍贵的孕妇呢?”   手就很矜持的了,欠欠的,五指并拢的往外一递,小眼神一眨。   伸伸就愣是停下来自行车,自己过去给扶了一把,给到饭桌上,自己才骑着走的。   习惯了,她怎么样,基本上俩人就磨合的不错。   屋子里王红叶看着人走了,自己伸出来手看了看,老皮咔擦的,学着西爱那样子,伸出来了,自己笑半天。   可拉倒吧,没那个命。   一边揉面一边笑,宋慧萍就问,她就如实说完了,伸出来手,“妈,你看,这样呢,这样伸手,还真有人搭理。”   自己手伸出来,上面沾满了面,宋慧萍下意识看了下西爱,跟王红叶来人闷声笑。   以前觉得挺可惜的,嫁给伸伸不怎么样。   但是呢,你婚姻不能光看条件啊,你得看脾性。   就西爱这样的,整天就是做作,怀孕了,自己更珍惜自己了,人家也有人配合。   冯雪拎着包,看着门口的石狮子,看了眼前这院子。   自己见了人也不问,径自的往里面走。   然后看那影壁,玉堂春色的,下面是葱郁的竹子。   西爱不紧不慢的喝汤,堂屋开着,她对着光,端着碗。   一抬眼,看冯雪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222:52:31~2020-11-1323: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3章 无怨不成夫妻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西爱站起来,“外面走走吧。”   不是很想要家里人知道这个事情,有事情不要到家里来,外面去讲比较好。   冯雪就跟着她一起往外面走,看她下意识的扶着肚子,“几个月了?”   西爱这个人呢,看冯雪其实很防备的,为什么呢,因为冯雪对她也是很无所谓的,两个人呢,其实一直处于边缘地带那种,但凡是一个先动手了,那么另外一个也会动手,不会客气的。   冯雪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她不是很清楚,但是西爱撇撇嘴,“年底就生了,伸伸呢你可能也知道一点,我们回北京来之后,日子比较辛苦,我没有工作,伸伸呢也在政务院那边很辛苦,住在家里面人多事情也多。”   不需要你知道我过得多好,只需要客气一点,平平淡淡的讲一点就是了,尤其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西爱对冯雪,很复杂,她有困难了,会想到冯雪,因为冯雪有这个能力。   冯雪要是过得不好,她会拉一把。   但是平日里,绝对不会多问一句,多费一个眼神。   很奇怪的关系两个人。   刘伸伸就一直不是很懂,他以为冯雪不会来,但是没想到冯雪还是来了。   找了个茶馆坐坐。   冯雪倒是第一次来这边的小茶馆,倒是旧式的样子一般的,跑堂儿的穿着黑布鞋,热情满面儿的。   “一壶茉莉飘雪。”   茶上来了,一壶,瞧着糙的很。   粗瓷儿的碗,一把老旧的茶壶,西爱提壶倒茶,颜色浅淡的,味道却已熏染入香,层层叠叠的茉莉花香味便随着壶口溢出。   “尝尝看,老北京人爱喝香片儿。”   “你爱喝吗?”   “还可以。”   两个人便各自喝茶,看着台上无人,只有边角有一个人拉弦儿的,像是凑数一样的。   冯雪人瞧着成熟了很多,那种五官的成熟,带着一点故事的样子,笑起来很少。   “西爱啊——”   冯雪眼睛看着角落那个拉弦儿的,眼神平淡无波,“我离婚了。”   离婚了,跟高长明离婚了。   瞒着两边家里人。   还是留在新疆那边。   “我不是很想听这个事情,因为我觉得你很难过,但是你肯对我说,我还是想听你讲一讲。”   她也看着那个拉弦儿的,纹丝不动,茶水不扰。   “我们结婚以后,他就喜欢跳舞了,越来越喜欢,不忙的时候就整天跳舞。”   “后来去了西边去,你知道吗,那边南疆的姑娘,特别的漂亮。”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很沉迷于拉弦儿的,又或者是沉溺于自己的事情,很久才继续说西爱已经猜到的事情。   “我很快就察觉到了,你知道吗,一个一直没有爱情的人,遇到了爱情之后的样子,是不一样的,我特别喜欢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他突然就特别的开心,日子过得很快活。”   “他们是在部队里面认识的,那个女孩子舞跳的很好,很漂亮。”   很漂亮,漂亮到冯雪都觉得漂亮。   漂亮到,她觉得自己是个男的,也会喜欢这个女孩子。   “笑起来很迷人,眼神很深邃,见到我的时候会笑,笑起来眼睛咪咪的,很美。”   她的嗓音淡淡的,轻柔的,没有什么怨恨的。   但是说出来的话,那么伤感。   她那段时间,发现高长明很快乐,脸上也有笑容了,整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然后他就发现,他舞会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经常一起跳舞,很般配。   只看一眼,她就明白了。   不爱你的人,遇上他喜欢的人,没有人比当事人更能区别看哪种差别的待遇了。   冯雪晚上的时候,就问高长明,“喜欢她吗?”   高长明绷着脸,“喜欢是有。”   很难说,喜欢是有,但是很平常的喜欢,按部就班的那种喜欢,没有过多的想法,但是很快乐,很轻松,每天都有一点期待感。   冯雪这姑娘,真的就感情一件事情不是很顺利,“想每天看到她妈?”   “会想。”   冯雪一抬手,桌子上的东西就全扫地上去了,她整个人都很绝望,“高长明,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你连装都不装是不是?”   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我到底是哪里你不满意了,你这样对我。   跳舞的人那么多,多少人在舞会上搞得乌烟瘴气的,多少高官跟文工团的女的扯不清楚,高长明的爸爸就是这样子的。   结果到头来,高长明他这么恶心人。   高长明看着她,很冷静,很冷淡,“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你,你要结婚,你不想离婚,随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满意吗?”   你满意吗?   你双方施压结婚,死缠烂打的,不顾我感受的这样子,又跟着一路来新疆这边,你满意吗这个结果?   冯雪,你满意了吧?   你应该满意了。   高长明就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意思。   你无论是疯了还是爱了,是哭了还是笑了,冯雪再没有比那一刻清楚过,那一刻冷透过,原来,不爱就是不爱,怎么说都不爱。   “我就一直想,我们包办婚姻几千年了,人家素昧相识的,不都是那么过得,过得好好儿的,开始不喜欢的也喜欢了,都是要磨合的,慢慢的就磨合好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就想着,先结婚了,结婚了慢慢的相处,终归会想过来喜欢我的。”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怎么就不一样呢。   人家包办婚姻都能过,她跟高长明怎么就过不下去呢。   西爱手轻轻的搭在杯子上,微微的烫手,指尖都是红红的,视线转到茶壶上,提壶,倒茶,“再喝一杯吧。”   冯雪眨眨眼睛,看起来无神。   西爱才想起来,原来是少了什么。   人成熟了,少的是那种活泼跟灵动。   少了快活啊。   当年多快活啊,只坐在那里说话,就跟个百灵鸟儿一样的。   嬉笑怒骂,鲜衣怒马。   才几年的功夫啊。   冯雪端着茶,一饮而尽,然后就笑了,“所以我来,做一件事情,我走之前跟他离婚,我来北京呢这次,就在上午,我递交了一部分资料。”   “一些事情,别人能做,高长明不行。”   婚可以离,但是高长明,你得付出代价。   我不是你能随意对待的人,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我还时冯雪,我还是冯司令的千金。   西爱眉头一挑,看着她。   心里就噼里啪啦一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323:49:56~2020-11-1423: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4章 法则   “西爱啊,人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感情的,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感情对不对。”   “是。”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结婚怀孕生孩子呢?”   既然世界上那么多路要走,那么多途径可以走,那么多的方式可以选择,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选择同一条路呢。   似乎是当年纪了,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然后去成立一个家庭,然后生孩子,然后养孩子,然后跟所有人说,这就是快乐,这就就是幸福,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似乎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是这么度过的,都应该是如此的,像是理想中的样子一样。   似乎,所有人都是对的,只有这样才是对的。   西爱就觉得,这个事情,她听着当个消遣了,“冯雪啊,你看不惯,你心里不高兴,你就去干他。”   干就是了,人就这么一辈子,你委屈自己干什么啊?   你委屈了自己,抽抽搭搭一辈子,你图什么啊?   图自己活得时间长吗?   哭得眼泪多吗?   还是看这个世界上人情冷暖的啊?   活,就是个激情。   出生了,到这个世界山,那么这个世界,就得是取悦我的,是看我脸色的,我高兴了,我就好好对对身边的人,我不高兴了,我想想法子,要你们都不高兴。   所以西爱笑了笑,“这个事情,干的蛮漂亮。”   冯雪很诧异的看西爱笑,看着她那种表情,带着一点儿欣赏,“我觉得你们是朋友。”   最起码应该是朋友,毕竟谈过那么长时间,高长明念念不忘的,再也不会提起来的人,就是西爱。   “嗯,我朋友还算多,如果你觉得我每个前男友都算上的话。”   哪里那么多朋友呢。   判定你身边人唯一标准的,就是是不是对你好。   能对你好的,你可以说是爱人,朋友,亲人,都可以。   所以西爱,这就是她的真理。   高长明曾经对她很好,但是以后都不会跟她有任何的联系,那么这一段感情,其实早就终结了。   “我算不算?”   “算吧,我觉得以后有事情,你还是会帮我。”   “比如说?”   “钱。”   西爱开口,“我有点缺钱,你也知道,我怀孕了,一些事情不好做。”   冯雪就特别欣赏西爱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脑子很清楚,很清醒。   永远知道,向对的人开口,永远都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很难得。   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你去努力生活。   而是,你一直在做对的选择。   无论你开心与否在这个过程中,不重要,完全不重要,无论西爱向冯雪低头或者求助的过程中是不是心甘情愿,西爱自己觉得不重要。   因为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了钱,她就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你去求助一个曾经帮过你的人,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冯雪会帮西爱的。   很显然这个问题,冯雪自己都笑了,“我其实来之前,觉得自己会跟你说很多,说很多自己这么久是怎么过来的,多么难过,多么痛苦,多么悲惨,一边哭一边说。”   “可是我看见你那张脸的时候,我竟然说不出来,我觉得很平静,我觉得其实都过去了,无所谓,因为你听的人无所谓。”   听的人无所谓的态度,那种傲然看着你像是尘埃一样的表情,冯雪真的怀疑难道自己的这种事情是小事一件,根本就不被人放在眼里,就连谈资都不配。   她就很好奇,“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很难过呗。”   西爱瞥了她一眼,到点儿了,点灯了,外面落了灯,台上就有人了,细细呀呀的,“慢睁杏眼儿——见—萤儿—乱舞”   “挺□□才知道阿斗在怀,落叶儿堆满浑身上冰凉露水,渺茫茫见残星未散斜月犹明……”   伸手向怀中摸了摸公子,呀!   是怎么会他纹丝儿不动闭口无声。   唱的是《长坂坡》,三弦儿四胡曲调刚柔调剂。   西爱眯眯着眼,人生无常,她不敢开口讲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也不敢保证以后每一个日子都是这样的,但是她能保证,即使最坏的情况下,也要周转对自己最好的境况。   有的人,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其实冯雪,一切都是很公平的,你有的很多,别人是没有的,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而你想要的,其实放开心思,终究会得到的。”   “你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想要一个很爱你的人,我觉得不难,只要人足够看的开,月亮星星都是你的。”   所以讲真,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无非想要的就是高长明,可是就不能换一个人吗?   西爱也是爱过好几个人,没有说谁跟谁是非一辈子不可的,你何妨不放过自己呢。   她跟刘伸伸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一定是万分伤心,万分难过的,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走出来就可以了,下一个,下一站,终归还是遇到合适的。   所有的不圆满,都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等到了,那就是圆满。   冯雪最错的,就是在漫长的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笃定是个圆满。   可是并非圆满啊。   她自己举证,写了举报材料,匿名递交上去的。   高长明这边一些问题,她是知道的,很多都是高君的违规操作,违法乱纪,大家私底下最清楚的,就是当时高君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影响力很大,很受宠爱,最后无影无踪,消声灭迹了。   高君看着眼前的材料,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这个是举证材料,知道的很清楚,很详细,这些年来,很多。”   高君点点头,打开,笔迹这个东西呢,看不太出来,很多人都想他下来的,他当然很清楚这个事情,每年都有很多这样的材料,真真假假的我,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份,太详细了,知道的太多了。   “我自己来解决。”   “嗯,13号的,我想这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资料,你要小心了。”   高君站起来,连着材料一起拿走了。   他这个位置的人了,真的,不能出事。   一旦出事了,也只能是病死或者其他之类的,默默退下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很过分,不是太引起群众反感的,不会出手怎么样的。   官场上的事情,岂能是三两个字就能说的清楚了,无论什么时候,□□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如果下面的人知道了高君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真的跟当年林先生坠机叛国是一样的震惊,会产生很多质疑的,我们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境地里,才会要发生这种事情呢。   所以根本就不会掀起来大浪花来,高君自己就可以解决。   高君想很久,想不起来是谁来做这个事情,对着他下手的。   他这些年,真的情况不是很好,一直也是很低调,处于被打压的状态下。   就连高长明,也是一直留在新疆那边的,不然的话,按照原来的预算,高长明这个时候,已经是新星一样冉冉升起了。   “长明一直在那边不回来,我看现在政策都不一样看,就连那一家的小孩都回来了,当初人家去陕北下乡去了,才十五六岁就走了,真的是不得了,一回来就直接去那边了,看样子是个好样的接班人。”   吴玉燕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是高长明,差不多一样的孩子,当初人家请客要危险很多,送着孩子到陕北去了,没有去部队里面,摆明了是要从政的。   那时候看起来不是明智之举,倒像是躲躲藏藏低声下气一般的。   可是现在政策不一样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也送长明去下乡好了,也不用现在在那种犄角疙瘩里面待着了,那边疆是那么好待着的吗?又不好出成绩还穷乡僻壤的,吃多少苦就不说了,想挪动一下壁灯天还难。”   这就跟以前的封疆大吏一样的,你去江浙一带跟去川蜀一带就是不一样,这是放之几千年都一样的道理,那浙江兵强马壮的,抗战的时候那川兵是什么装备啊?   就是草鞋呗,带着一串儿的烧饼走的,一穷二白的。   吴玉燕现在心里就很不平衡,走错一步棋,她现在就很后悔,“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国中是吧?”   爷爷辈的都差不多,就是邻居呢。   两家老爷子当初一起上战场的,后来生了儿子。   然后又有了高长明跟国中。   结果两家的路子后面就不太一样了。   高君在过去的十年里,呼风唤雨的,人安安稳稳的在中心位置。那国中一家呢,他爸爸妈妈一直是被监视的状态,他当年为了保命直接去了陕北,因为陕北是他父亲的发祥之地,他父亲在那个老区战斗过的,有很丰富的人脉。   可是现在,风向变了,高长明得无声无息的做人了,低调做人,国中现在人家回北京了。   国中回来这个事情,西爱不清楚,伸伸也不清楚,是孙二来的。   孙寡妇过寿,老太太苦尽甘来,小孙要请客。   亲自到家里来说的,人还是胖胖的,这人呢,就没什么变化,带着一袋子的豆角,“红叶姨,等着周天的时候,我妈生日呢,我妹妹刚好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想着热闹一下,您一家子得去。”   “这街坊邻居啊,我都挨个说了。”   王红叶迷迷糊糊的,“哟,这好事儿啊,你妈我前连天还想,就是这些日子生日呢,记不太清楚了,你放心好了,我们都去。”   “行,这是饭店地址,便宜坊那边儿的,爷爷奶奶有空儿也去,咱们就是热热闹闹的。”   王红叶接过来,她向来对有字儿的东西很膜拜,仔细收起来装在口袋里面,“进屋里喝口水,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是昨儿呢。”   “那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就留在北京了,所以我妈高兴,我说办一下,我妈也乐意,不然她那里舍得那钱呢。”   嘎嘎骑着自行车就走了,走半路才想起来豆角没给放下来,又回去给王红叶豆角,“这是紫色的,我妈说西爱爱吃这种呢,老了一点儿,蒸一下吃,香的很。”   “行,回头谢谢你妈去,这大老远的还让你给我带一把菜。”   “嗯,这城里面一根葱都要买,我妈可舍不得。”   王红叶赶紧的洗洗干净了,紫色的豆角少见,也就乡下有了,粗粗的一根,里面带着豆儿呢,加上那玉米面儿豆面儿的,撒了盐不用成型,直接上锅蒸着吃就是了,出来的是原滋原味的。   西爱爱吃蒸菜。   知道孙二回来,自己一挑眉头歪着嘴笑,然后看伸伸一眼。   伸伸一看她那样儿就知道没什么好想法,“你笑什么呢?”   “替她开心呗。”   “你有这好心眼。”   西爱咕哝一句,“谁说这是好心眼儿来着,也对,她这回来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回来肯定是飞黄腾达了,以后啊,指不定怎么耀武扬威的呢。”   她对孙二那个尿性啊,想的真是坏坏的,一点儿也不带着善意去揣测,马力十足的,怎么坏怎么想。   伸伸伸出来手指头,就看她那样儿怪欠欠儿的,戳着她脑门侧面,“就你,就你。”   就你这德行,以为人人跟你一样的。   西爱一下子躲开,瞪着眼睛,“就我,就我。”   “嗯,你最能了。”   那个嗯字,从胸膛里面拉出来的无奈。   尾音微微的上扬。   带着一点点的确定。   伸伸捏着她的手,低着头就笑了,你说这女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黑心呢,他当初也知道她这样,但是就很喜欢。   他觉得自己三观一直挺正的,但是确实没想过自己老婆三观是个问题。 第215章 你闭嘴   孙寡妇算是熬出来头了,她过寿,路上王红叶还问一句,“这亲家不知道来不来呢,照理说是俩孩子结婚的时候都没办一下,亲家都没碰过头呢。”   那时候不方便,国中爸妈都不能出来,俩人就很草率的结婚了,说句草率不为过,当初那西爱跟伸伸结婚的时候,两边还是特意准备的呢,好歹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这个流程的,觉得这么好的时候,兴许都在呢。   西爱压根就听不进去,自己没放在心上。   去吃饭呗。   到了,孙寡妇老的厉害,就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一样的,倒是看着王红叶显得年轻一点了,“我啊,眼睛老看不清楚了,老花眼,头里嗡嗡的,年纪也大了。”   西爱就很惊讶的看了王红叶一眼,等着坐下来的时候就眼巴巴的问一句,“你头疼啊?”   “嗯。”   “那怎么没说过呢。”   “值当什么,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哪哪儿都不好了,你们跟我一样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得检查。”   “检查什么啊,不值当的。”   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国中跟孙二就过来了,很热情了,你说王红叶瞧着人家这小伙子,跟伸伸站在一起的时候,俩人不能说差别很大,得说很明显。   特别的明显。   还是当初的问题,你俩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得配的一脸才行啊,王红叶琢磨着,还是有点淡淡的遗憾,“这就是命,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是依旧的。”   心里面使劲的安慰自己呢,不安慰也不行啊,这日子不然的话,看到这一幕就过不下去了,西爱别的不说,长得是真可以,真排场啊,要个子有个子,要皮肤有皮肤。   当然呢,人要脾气也有脾气,这漂亮小姑娘,哪个没有脾气呢。   孙二跟这里寒暄呢,一般不跟西爱说话,西爱呢,一般也不会看她,眼角都不配呢。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回来好两天了,这不我们家对象工作需求呢,不然我们也不会回来的,他以后就留在这里上班了,不走了。”   “哟,那好,去哪里上班去了?”   “已经安排好了,之前呢,军务院那边写信,要他去当秘书呢,里面有一位是他爸爸的朋友。”   西爱心里就撇嘴,你能耐呗,你老公公多能耐啊。   “今天怎么没过来呢,是工作忙吗?”   微笑思密达。   孙二顿了顿,“是啊,事情多了,不过早上起来打电话过来了,他身体也不是很好。”   “哦,难怪,不然我说这么好的日子,应该要来的,不然多遗憾啊。”   微笑思密达。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不就是了不起呢。   西爱这人呢,心理就特别强大。   你说人家现在孙二瞧瞧过得日子,回北京了,这气质顿时就不一样了,国中去给人当秘书,那是一般的秘书吗?   那是一般的地方吗?   去那里当秘书的,以后绝对前途就是死死的,人家去大概就是涨姿势涨见识的,到时候直接到地方上去,绝对的佼佼者,最关键的是,人家有关系。   伸伸呢,进去那边都是最后的关系了,他这个人呢,家里是靠不上的,你说你能靠的上谁啊?   姑父那边跟姑姑那样的关系,姑姑自己都还没收拾明白呢,人家有关系也紧着儿子来的,他爸刘江那边更不用说了,没什么指望,伸伸就得靠自己。   靠自己,你得才华横溢会做人才可以。   但是呢,伸伸也不是那种人,才华既没有横溢到在所有人当中出彩,那嘴皮子呢,也没有能耐到要领导喜笑颜开,走哪里带哪里去。   跟国中,起点就差一点儿,现在差别只会越来越大。   西爱不是很高兴,认知到这个事情,从伸伸跟国中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认知到这个事情,就不是很高兴。   甚至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这种感觉很复杂,意识到人生很残酷,其实是一件特别狼狈的事情。   她很敏感,自己就能想出来这么多,那么伸伸还在跟国中说话呢,俩人关系还是很好,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看了西爱一眼,看她在那里低着头吃菜。   但是那样的眼神,西爱找了个丈夫,从不会作假的那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那种,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先看西爱的,国中顺着看了一眼,“要当爸爸了。”   能看出来一点肚子子,伸伸就点点头,“嗯,怀孕了,她怀孕了也不是很高兴。”   “孩子气很重。”   “嗯,还跟个小孩一样的,今天早上起来还要去买雪糕吃,不懂事。”   他是很认真的讲这句话。   孙二是耳听八方的人,听到了笑的也是淡淡的,其实呢,怎么说呢,能这么说自己老婆的男人,对老婆不会差的。   她以前会羡慕,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西爱还有钱,现在不是很一样了,她心态就特别好。   国中是有前途的人,伸伸呢?   就是上班拿工资,在机关部门做一做就是了,顶多混到一个位置就是天花板了。   西爱呢,怀孕生子,跟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当初选择的路,就是最正确的路,最好的路,这么多年,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坚定的了。   “我们去招呼一下吧,你们慢吃。”   笑着拉着国中走了,伸伸自己坐回来。   西爱就更不大高兴了,“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唉,他们怎么回来的,我也没好意思问刚才。”   “啊,我公公——”她表情马上就变了,在那里模仿孙二呢。   然后说完了,垮着小脸,“就是这么说的,气人不?”   “这有什么气人的,国中家里好像就是挺厉害的,他爸爸关系特别好。”   西爱扭头,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聊天的了。   一直到回家去,也还是不高兴,“我不高兴,你怎么办呢?”   “怎么不高兴呢?”   “就是不高兴。”   伸伸脱下来衣服,喝了一点酒,坐在西爱边上,他这人不太会哄人,甜言蜜语不太会,但是呢,每次都是靠真诚打动人,“你是不是因为看着孙二不高兴了,以前你就看她不顺眼。”   “对。”   “我就是不是很顺眼,你看她牛气不?啊,我公公——”   然后翻个白眼,越想越气。   伸伸就伸手,扯着她的腮帮子,“你天天生气,为这个也生气,他家里就是关系很硬,回来也好,发展的更好。”   西爱就纳闷了,“捏我干什么,不是我说,你不羡慕吗?人家有那么好的前途跟家世背景。”   送命题。   你羡慕吧,伸伸想也有点,但是很淡,自己很快就能调节好,而且都是朋友。   你不羡慕吧,也不是很现实,但是总而言之,跟自己生活没有很大的关系,甚至是没有关系,所以说他也操不到那个心,很多人烦恼大概是因为想太多。   他眼睛看着西爱,“你羡慕吗?”   “羡慕什么?”   “羡慕孙二以后有钱有势。”   西爱脱口就是一句呸。   “我八辈儿也羡慕不到她头上去,姐姐这样的人呢,就是穿个麻袋都比她好看,毕竟人美气质好,而且我想要的全部都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话题有点深入,西爱卡巴眼睛了一下,“你呗,我觉得你比国中好很多,虽然他以后也许会有很大成就,但是我从来没觉得他比你好。”   “那你觉得我比他哪里好?”伸伸一下子就笑开了,真的会羡慕人家,但是更喜欢身边的人肯定自己。   西爱特别会干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太会伤人,她就是本来意思再难看,她也会修饰修饰,给人感觉就特别棒。   “哪哪儿都好,毕竟孙二没有我这么好的福气,当然,我不知道明天早上有没有起来给我买油茶喝。”   “具体点呢?”   “我喜欢你不喜欢他,够具体了吗?”   伸伸的心啊。   “不晓得有没有油茶喝?”   “哪里买?”   “一定要很早,不然就卖完了,你五点钟就要去,在琉璃厂那边的。”   “有点远啊。”   “我想吃嘛。”   买它。   那就买。   其实伸伸也爱睡懒觉,但是呢,就心甘情愿的,去买个油茶。   这家的油茶不一样,人家是里面泡着麻花儿的,麻花儿软哒哒的,还带着一点儿劲道。   那吃一口,干的稀得都有了,味道是真的醇厚。   俩人感情就特别好。   你说一些事情吧,夫妻之间说的时候,也得想想主意,动动脑子,她其实就是嫉妒了不是很开心,需要人宽慰一下,她有一点点的不平衡,知道自己需要调节,所以她提这话题,说自己不高兴。   但是呢,不能明着说,说你看人家国中那样,我们这样,这样做不是很好。   你看看人家现在自己心情也蛮好,什么嫉妒不嫉妒的了,你说你老公能给你大早上去买油茶喝啊?   还给伸伸夸得啊,你看我多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优秀,你值得,比别人还优秀我才喜欢你的,这话谁不爱听啊。   这就不是一般的溜须拍马,这已经是马屁精了。   生活嘛,不开心了就找点平衡,找点乐子,你可以找你最亲近的人茬子,但是你不能忘记对他好。   西爱就喜欢找茬挑刺儿,话句话说,矫情。   但是她矫情着,顺便还会哄一下人,你说伸伸这一天天的,心情好不好?   心情蛮好的,问她,“好喝吗?”   “不好喝。”然后吸溜吸溜的,捞着麻花吃。   举起来筷子,“勉强给你吃一口吧。”   伸伸吃一口,真好吃,不好吃的东西,西爱也不吃,人家但凡是点名要吃的,就没有说是不好次的,说实话,他工资一个月一个月的,家里虽然没要,西爱也瞧着花不到什么大钱的,但是零零碎碎的,基本上一个月就砸在西爱身上去了。   她今儿吃这个,明天吃那个,后天去公园,大后天去看花儿的,门票车票还有零食吃食的,真的一个月大半就进去了。   伸伸也没吭声,自己攒钱呢,很节省。   自己有点胖了,那裤子穿不上了,早上起来紧绷绷的。   宋慧萍瞧见了,“你这裤子得买了。”   “没事儿,还能穿,我是有点胖了。”   “买个新的去,不然不好看。”   “行,哪天我给买去。”   宋慧萍说不好看,他也没放心里去,西爱在一边听见了,哪怕就是真的不好看,她也不说不好看,伸伸就是穿个树叶子,她也能眼睛不眨的说好看。   所以人家自信心就倍儿强大。   自己上班去了。   西爱饱饱的吃一碗油茶麻花儿。   等他走了就问王红叶,“去街上看看,给他看看裤子去吧。”   “你回头得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的啊,还是等他一起。”   “也行。”   隔了两天,她跟冯雪约好逛街去了,就随便提一句,“要买衣服吗,裤子要不要买啊?”   伸伸顿了顿,仔细看了看裤子,还是穿那条有点谨慎了,“不用了吧,我等过几天去看看再买,我衣服一件是一件的,这个还能穿。”   “新裤子多漂亮啊,我怕我买了你回来嫉妒我。”   “不嫉妒你,你去吧,我下个月发工资再去。”   西爱就知道了,他是有点想要了,但是差钱,就是节俭。   自己溜溜达达去逛街去了。   就伸伸那裤子,宋慧萍不说,她都没发现紧了不好看。   大小伙子了,穿衣服不能太紧身了。   自己一边走一边笑,都说伸伸看她带美颜的,其实她看伸伸,应该也是带着光的,真的平时什么坏的都看不见,人家说了也没在意。   你说就衣品这个事情,她就一直不觉得是个问题,俩人吃晚饭了,晚上就牵着手去遛弯,从来没觉得什么。   叭叭叭跟冯雪说呢,冯雪脸子就下来了,“闭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是真闺蜜,也扛不住这样秀,我深切体会过,即使我好朋友秀,我理智告诉我祝福她幸福,但是我内心会酸。 第216章 沉浮   西爱安静如鸡的闭嘴,闭嘴就闭嘴呗,自己又开始摸肚子,拿着眼睛夹了一下冯雪。   冯雪就觉得吧,想摁着她头在地上摩擦,手指头动了动,觉得人怎么这么欠呢,你说你这样,一点也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她离婚了好不好,她现在心情就很糟糕,上班也不是很高兴的去。   “你什么时候走?”   本来就是要走的,现在人家舞团都走了,就她一个人在这里,一个人跳的什么寂寞啊,西爱就很嫌弃了。   冯雪悠悠然的,拽了下衣服,“嗯,不走了。”   “你怎么不走了?”   “我愿意。”   愿意你大爷,西爱心里也暴躁,看她那眼睛叽叽歪歪的就恨不得摁着她头在地上摩擦了。   一人抱着一支糖葫芦,很大了,人家那种就是摆着吸引人的,超级大的一□□种,一串得有二十个,个头也大。   坐在路边从上面一个开始吃,俩人你说坐在那里跟福娃娃一样的,跟真事一样的,很认真的吃。   吃完一个,冯雪在嘴里面半天没有找到核儿,皱了皱眉头,“还没有核儿。”   “嗯,没有。”   “还吃什么?”   “驴肉火烧吧。”   “行。”   又抱着一串,谁也吃不完,就在手里拿着,过路的人都多看一眼。   小支书在后厨呢,从窗口一看,西爱嘛这不是,自己掏钱一盘子牛肉。   西爱看老板送上来,“相熟的,送您吃的。”   “喊出来。”   “行,您等会儿。”   小支书就出来,自己带着个大围裙呢,“我在这里帮忙的呢,我不是会做面呢,人家这里也刚好要人。”   “我还以为你天天去图书馆去呢?”   “嗯,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不是马上夏季高考了,我就等着看了。”   小支书人黑黝黝的,长得就很陕北特色,在这边快一年了,也丝毫没有什么容貌的改变。   “我有数,你先吃着,我先忙。”   西爱就点点头,理解万分。   你说人家的孩子条件好好的,能要求人家一心一意读书,那小支书这样的,你要他全心全意读书的,不现实,他总得吃饭穿衣服吧。   不一样。   冯雪扒拉着眼,“谁啊?”   “以前伸伸下乡认识的老乡,后来资助到这边高考来着。”   “你有这好心眼儿?”   “没有。”   “那你图什么?”   “我愿意。”   冯雪就顿了顿,看着西爱的眉眼,没太有笑容,眉毛带着锋芒,微微的上挑,显得人总是带着几分桀骜。   嘴巴小小的,基本上是自然的曲线,上挑的时候都少见,她知道西爱跟自己以为的不一样,但是这个不一样,她很少见到。   最后吃了一盘子牛肉,“西爱,你说你挺好一姑娘,怎么就混成了这样呢?”   你说怀孕了,在家里,没工作,整天也没事干。   总觉得,不应该这样的。   她这时候,是真心实意说一句。   “不然呢,跟你一样,天天去举报,冯雪,你别去了。”   西爱突然说这么一句,冯雪手里拿着筷子掉到桌子上,然后落在了地上,自己弯腰,捡了很久才直起来腰,“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无亲无故留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出去玩儿,就是跟我闲逛,你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做一点事情,可是冯雪,你这样干没意思,如果能成功的话,早就成了这事情,你一次一次的去举报,人家已经盯上你了说不定。”   做无用功,还很危险。   冯雪那点心思,西爱知道。   “我不甘心,我想不能什么好事儿都是他的啊,人生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一段婚姻了,我觉得他最大的问题,是吃过太少苦了,经的事情少了,所以不会做人。”   高长明不会做人。   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就意味着你人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苦恼都被过滤掉了,剩下的一点点,高长明就成了反骨了。   他不喜欢他的家庭,不喜欢他父亲,不喜欢他母亲,不喜欢他的生活跟工作。   那么多的不喜欢,冯雪觉得是他自己的问题。   所以她就想做点什么,试试看,我要你高家出点事怎么样?   想法很简单。   但是很危险,西爱手伸出来,一根食指,然后猝然敲击了一下桌面,“你每次来找我的时候,会路过那个举报信箱对不对?”   “可是你知道吗?昨天,我散步的时候,看信箱对面一直有人,所以我希望你今天来的时候,没有放东西进去。”   冯雪心紧缩了一下,“你不害怕吗?”   “害怕,所以我跟你讲不要再做这个事情了,有人已经盯上了。”   上访,自古以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冯雪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还跟我出来?”   “问题不大我觉得,但是你是聪明人,不要继续下去了,或者换个聪明的方式,你如果实在是想做这个事情,问问你大哥的意见。”   “我家里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不会让她干出来这样的糊涂事。   你随手举报的,天天举证的,是你前公公,不是亲家了,也不能去当仇人,这是多大的事情啊?   难道一定要你死我亡吗?   高君看着照片很久,打电话给高长明,“你滚回来。”   高长明接到电话,他不清楚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冯雪去北京了,所以有可能是离婚的事情大家知道了。   自己回来了。   高君坐在沙发上,看着人进来,吴玉燕要进去,高君把门关上了。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只能听到闷哼声音。   她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趴在门口哭,“到底怎么了,怎么了?会死人的啊,别打了,有事情好好说,好好说啊。”   门是一点都不开的。   高君是下死手的,他多会啊。   “我教你离婚,离婚?”   “你知道她在做什么?”   “生你不如死了。”   高君这辈子,什么最重要?   他一辈子围着转的东西,一直在维护的东西,结果给高长明这么□□裸的扔到了地上,跌的破碎。   费尽心思的联姻,一切那么顺利,结果高长明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跟那个南疆姑娘的事情,当地内部已经知道了,传的沸沸扬扬的,冯雪是不可能瞒着的,直接就是说高长明出轨。   现在到了高君的耳朵里面,真的,他是真的要弄死高长明。   就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孩子会这么不知好歹的。   吴玉燕在外面真的撑不住了,她自己去砸门,高君的脾气她太清楚了,这几天就不对劲,从高长明进门开始就跟看死人一样的,那么冷,那么狠。   她去喊警卫,警卫不敢动。   她伸手就是一巴掌,“你知道里面万一出事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是在气头上,气头上是会死人的,后面想过来了后悔,你有什么好下场?”   还是不动,“之前已经交代过了。”   吴玉燕就疯了,原来是早有预谋的,高君早就交代过了不要管。   她整个人都浑身发冷。   虎毒不食子。   她这些年,真的是捧着高君的。   只要在他面前,就当自己死的一样,连呼吸都放低。   可是你这样打她儿子,她不能让。   她自己脱了高跟鞋,拿着鞋子,然后对着家里的窗户,挨个的砸。   挨个的敲。   那玻璃碴子,刺啦刺啦的往下掉啊。   碎在脚底下。   脸上也崩上了。   那玻璃都一块一块的碎。   高君的房间密封性很好,她也从来没进去过,但是她能听到高长明声音。   玻璃那得多响啊。   一块一块的。   声音很大。   高君打开门。   冷眼看着她,“你的好儿子。”   自己就走了。   吴玉燕跑进去,警务员也跑进去,高长明就躺在那里呢,人就不能动了。   直接就去医院了。   “儿子,儿子啊,儿子——”   吴玉燕你就没有听她那种声音过。   多绝望啊。   自己脚上一走一个血印子。   脸上也血呼呼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儿子。   她隐忍这么多年,捧着高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以后高长明上来啊。   可是现在,她儿子都没了啊。   她这次就有预感,父子俩真的水火不容,真的会死人的,高君没有什么慈爱之心,高长明也永远不会服他。   她累了这么多年,真的累了。   多少次,两个人吵架,后来动手,高君就直接打。   可是高长明改吗?   他就是这样的。   他所有的一言一行,都证明了他不会改的,他的人生就是他自己的。   逼也逼过了。   吴玉燕拉着他的手,真的,就希望儿子好好的。   她自己都舍不得动高长明一下说实话。   每次高君动手的时候,她都是看着。   后来只要俩人见面,她就揪着心,就紧绷着,就怕一言不合吵起来,然后动手。   已经不想看他们俩见面了,真的。   高长明人肋骨断了五根。   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他还有意识。   周围声音很多,很乱,他妈在哭,但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吧。   闭着眼睛挺好的,挺累的,躺着蛮舒服的。   一个大男人,你说活生生的没有了斗志,也没有了生存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717:55:03~2020-11-1817: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栀南槐、蒲扇、光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7章 围观   “去把人找来,不知道的话就去问张西爱。”   吴玉燕坐在那里,看着高君,“你知道他是你儿子吗?”   “知道我的意思吗?”   高君充耳不闻,吴玉燕说话,还不如风吹一阵来得好,压根就不当人话听,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家里,一直就是他开口说话,别人只长了耳朵,不配张嘴。   吴玉燕心里就很暴躁,一股子的火气,她是个没有火气的人,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伏低做小,在高君面前的定位一直很清楚,就是空气,工具人。   “高君,”她高声一句,“我问你话呢,你知道高长明是你儿子吗?”   “他——”   吴玉燕指了指外面,“是你儿子,不是我吴玉燕偷生的,也不是抱来的,更不是跟别人生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你怎么下的去手的啊。”   真的,她希望高君说点什么。   可是最后高君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钟,眼神跟深井冰一样的,“那你当初为什么拿刀逼他呢?”   浑身就没力气,吴玉燕躺在床上很久。   睁着眼睛,是啊,她当初拿刀逼着高长明的,逼着他跳楼,逼着他去分手,刀架子脖子上。   最后逼着他走,逼着他去部队,去跟冯雪结婚联姻。   一切都是所有人的最好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子的,按部就班的来,为什么她家里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反骨呢?   所有的一切都要跟家里作对,家里安排的一切都像是逼着他一样。   她心里的苦,谁知道呢?   自己换好衣服,体体面面的,去邻居家里去了。   “国中也终于回来了,挺好的吧?”   “回来当然觉得很好,一家子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国中妈妈笑了笑,人比较朴素,在那里缝衣服。   “儿媳妇的衣服吗?”   “是啊,洗得时候看见了,给缝补一下,年轻人现在都不会了,我给绣个花。”   “真好,大姐你现在日子多好啊,儿媳妇也有了,国中也听话,现在去了那边之后,都说是虎父无犬子呢。”   大姐就顿了顿,怎么说呢,高长明挨打的事情,不可能没有风声的,但是高君做事情,管教孩子就一直是动手的,比较严格。   但是为什么,就不是很清楚了。   吴玉燕低着头,就特别想说说,“我儿子呢,从小在外面,大姐你也知道我们母子不容易,他性格比较叛逆,跟他爸爸的关系水火不容,见面就要吵架,我们做什么,他好像就不是很满意,都要说我们不对。”   国中妈妈人呢是老革命妇女了,这人呢是走过草地爬过雪山的,曾经就读于北平市女子一中的,后来北平沦陷成了流亡学生,诺大个华北容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她性格热情洋溢,在晋东南参加革命,后来辗转在抗大学习。   年纪肯定比吴玉燕要大很多很多,人家是经历过什么的人,吴玉燕是经历过什么的人啊?   低着头继续绣花儿,一朵小黄花儿,“我小的时候考上中学不久,学校就没有了,我姐姐年纪比我大很多,参加了抗日队伍,我一直想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想到前线打鬼子去。”   “可是我家里人都不同意,我年纪太小了,才十五岁,没有可靠的人引领,不让我去,我就偷着跑,跑了两次,我父亲把我追回来了。”   “我就讲,我还是要去的,我连个书桌都没有了,我在该学习的年纪不能学习,那我就应该去做能做的事情。”   “他们看我一定要找抗日队伍,没有办法,写信给我姐姐,我姐姐教人来接我走的。”   “长明是个好孩子,没有坏心眼的,这就是个好孩子,你给他修修剪剪的路修好了走,不如他自己走了。”   “大姐,那路要是不对呢?”   “不对他自己也会知道,自己会改。”   “他要是不知道呢?”   “你养的孩子那么优秀那么有能力,怎么会不知道呢?真的不知道,自己跌跟头了总会知道的。”   “国中也这样吗?”   “他不这样,他脾气温和,比他爸爸脾气好多了,他很会听别人建议。”   “长明不会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谁能尝试的起呢   人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其实就是输不起,不敢走。   走所有人都在走的那条路,生怕自己跟别人不同了。   以为康庄大道的终点是天花板,然后劝自己,这样是最好的。   永远不敢去尝试新的,内心一瞬间悸动的东西,怕自己输不起,吴玉燕但凡是输得起,也不能跟菟丝草一样跟着高君了。   她可以这么想,但是不敢这么做,高长明的一生,谁赔得起呢。   西爱看着眼前的这女的,真的是好败兴一女的啊,“我以前是不是忘记说了,见我绕着走。”   “没有说过,你记错了,冯雪现在住在哪里?”   她看着西爱的肚子,“你结婚了?”   “嗯。”   “谁?”   “您老人家看不上的人。”西爱看了眼桌子上的钱,一沓子,不少,得有一千块了。   她敲了敲桌面,“不好奇吗?”   吴玉燕又拿出来一沓子,十元的大团结,真的一大把,放在桌子上,“谁?”   “一个院儿的青梅竹马,一个我认为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男人,并且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男人。”   说完,收钱,笑呵呵的。   冯雪看着眼前这俩人,就恨死了,恨不得给张西爱狗头给拧下来。   “你就为了钱?”   “我更多为了你,你得去看看他,顺便收点钱以后咱们吃饭不香啊?”   “你真没节操,我看错你了。”   “嗯,对,我没节操,你赶紧走吧。”   你说冯雪也是个人才啊,前婆婆来了,她什么表情啊,她可是背后天天举报前公公的人。   面子功夫可到位了,转头就打开门,“换好衣服了,妈怎么过来了呢,原本打算去看望的,但是一直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对了,这次还给大家带了礼物,改天送过去吧。”   然后手就紧紧的拉着西爱胳膊,西爱得去啊,她前女友呢,不去怎么行呢?   得去。   你说她知道高长明给打了,说实话,怎么那么开心呢?   开心了吧,还觉得有点可怜。   可怜了吧,还是觉得挺兴奋的。   所以就特别期待的,拉着西爱,觉得我们俩站在你病床前头是不是挺开心啊你,是不是人生巅峰了啊?   她都替高长明高兴呢。   自己劲儿劲儿的,还化妆了,打扮可漂亮了。   “怎么回事呢,怎么就躺着了呢?”   吴玉燕扯着嘴,“嗯,不小心车祸了。”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挺遗憾的。”   西爱插一句,肯定不是车祸呗,这时候才几辆车啊,合着就可着高长明撞是不是啊?   她就觉得肯定是高君动手的,要么就是高长明作的。   你说年轻的时候山盟海誓的,她跟高长明特别浪漫特别伤感。   现在你一结婚生孩子,有自己生活了,就发现全是过往了。   什么旧情难忘,什么一辈子只记得初恋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大概就跟看陌生人差不多了,偶尔想起来应该有点感情的时候,才挤出来那么一点感情。   俩人,就跟逗比一样的,进病房了。   吴玉燕在外面等着。   高长明你说一睁开眼,眼睛有一个肿了,看不清楚了,只能用一个眼睛。   先看到冯雪了。   然后就淡淡的。   觉得没意思。   冯雪就咯吱咯吱笑了,“哎哟,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我来看看,哎呦喂,真的太疼了,不行了,我不行了,太心疼了。”   捂不住的笑,嗓子眼里面都跟冒喷泉一样的,咕咚咕咚的欢乐,那种劲头,就很少见,冯雪结婚他都没见她这样开心。   扭过头去一转眼,看见西爱了。   西爱站在一边,笑的眼睛都挤在一起了,“来看看你,忘记带鸡蛋了,改天带,改天带。”   也挺敷衍的。   高长明平淡的心,真的起了一丝波澜,一直眼睛来回看她脸一圈,淡淡的,心里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来看热闹的吗?   这合适吗?   西爱也就算了,这女的他知道,精神状况不一般。   那冯雪呢?   至于说是来看热闹的吗?   至于来讽刺的吗?   好歹是刚离婚的,而且离婚很和平,很平静。   算得上是你情我愿了。   “你俩出去吧。”   “不用,喊我来就是看你的,陪陪你,毕竟我身边也没有这么惨的人了。”   顿了顿,冯雪继续说,“离婚了也就算了,还给人打成这样,肋骨断了几根来着?”   “五根。”   “奥,对,五根。”冯雪赞赏的看了西爱一眼,什么叫朋友,这就是朋友。   可殷勤了,说说笑笑的是陪他散心,嘻嘻哈哈的是为他纾解心情,哪哪儿都是冯雪的欢声笑语。   高长明就喊着西爱,“你劝劝她吧,别疯了,没劲。”   “离婚了就离婚了,我们没关系了,我爸爸在这里我也是这么说的。”   西爱就微笑,“总不能不让人凑热闹看笑话吧?”   高长明一只手能动,然后示意西爱过来。   “我以前对你白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好我都记着呢,但是呢,高长明你怎么没记得我的话呢,我不是叫你好好的过吗,一辈子好好的,可是你看,你过成什么样子了。”   “你但凡有我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这样。”   西爱还是笑着看着他,“高君打的吧?”   高长明沉默着,冯雪刚出去找医生问问去了,西爱觉得大可以直接说,“你不说,是怕冯雪知道了对吗?”   “你爸知道冯雪做的事情,迁怒你了是不是,还要你跟她复婚对不对,所以喊着你妈来找冯雪。”   她全部都说得对。   “西爱,太聪明不是好事情。”   尤其是女孩子。   高长明看着窗外,天气已经很热了,高考也要开始了,外面时不时有背书的声音。   大概是哪个学生病了,还在用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817:51:10~2020-11-1912: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离丶2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8章 办事儿   “我从没觉得自己很聪明,我只是觉得你们比较笨。”   世人蠢笨而已。   看不开,得不到,想不清。   这话说的真大,高长明就问西爱了,你张西爱难道万事如意吗?   “你的日子有奔头吗?”   “有。”   “我想家里人健康,想自己有钱,想我老公对我很好,我的人生全部都有所图,我穷尽毕生都在做这样的庸俗的事情。”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在阳光下面的时候,透着一点的棕色浅薄,凉凉淡淡的,势在必得的。   “可是西爱,我没有什么要求的。”   高长明觉得自己应有尽有,可是他实际上一无所有,就连他自己都不是自己的。   西爱有盼头,他看得出来,人有期待感的样子跟他这样的是不一样的,可是他的人生,没有什么期待感了,没有期待的事情,没有什么期待的人。   该有的都得到了,权力地位,荣华富贵,联姻后是有了美满的家庭,老婆也是优秀,工作怎么做都顺利,都有人帮着架势。   他伸出手掌心来,抓着虚空的浮尘,什么也抓不住,今天睁开眼睛,没有要等的东西,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没有想要梦里梦见的东西。   “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才是最被期待珍惜的吗?”   “高长明,我想成为最好的,最有用的农学家,我想给很多很多人吃饱,我从来没讲过这句话,但是这应该是我张西爱的人生,无论身边人怎么对我,怎么看我,我都是这样子的。”   “你这样的话,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看不到自己,你指望谁能看到你呢,你其实挺卑微挺立不起来的。”   “麻烦你以后别说是我前男友了,我眼光应该没有那么差。”   起来推开门直接走了,没有看到门一侧来不及躲的冯雪。   冯雪捂着嘴,一脸的泪。   她爱的人,即使离婚了,还是爱着啊,“为什么,高君为什么要打他?”   她疯了一样的,把桌子上东西全部摔在地上,指着吴玉燕问,她自己即使离婚了,也没动高长明一根手指头。   结果高君给打的五根肋骨断了,眼睛也差点瞎了,浑身都是伤,这什么家庭啊?   “为什么,因为你,你做的好事。”   吴玉燕指着冯雪,“你干的好事心里不清楚吗?你做了什么,要我说出来吗”   “我们联姻是两家都点头的,即使离婚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我们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你这么针对我们,要我高家完蛋。”   冯雪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的这么快,被吴玉燕这么指出来,她一开始去举报,就是没打算要人知道的,结果真的跟西爱说的一样,这一步棋,走的很错。   冯大哥亲自来北京了。   看着冯雪,“你这样要家里很难做。”   “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是我妹妹,知道的不要太多,只要有我在就有你的一天,可是妈妈养你养的很错。”   以至于竟然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结果他母亲养女儿养的不是很到位,这个妹妹做事情,终究是没有考虑很清楚。   疼是疼的,但是你要这样,冯家也得完蛋。   冯大哥在酒店里,自己坐在沙发上,“你知道吗?你可以不懂政治,但是你不能随便参与政治。”   冯家跟高家,是一起的,联姻不是简单的联姻。   俩家的关系网现在都是交叉的。   结果你给我搞这个。   这要是高君第一时间没有动冯雪的原因。   但是他动不了冯雪,是给冯雪面子,高长明他可以动。   儿媳妇犯错了,儿子来挨打,没有任何问题。   “我这个儿子很叛逆,对小雪也不好,很多不好的地方,以后会督促他改,只是年轻人火气大,吵吵闹闹的不能放在心上,昨天离婚明天复合的也多,我们两家还是亲家。”   冯大哥一起举杯,他也是这个意思。   冯雪跟高长明,一辈子,除了丧偶,不然的话,不可能离婚的,你离婚了,冯家搭进去多少东西。   冯雪在酒店躺了三天,不吃不喝的。   西爱一看到冯老大,就觉得不对劲,给带到酒店去,“你劝劝她吧。”   “西爱啊,其实我跟高长明,没什么区别的。”   西爱冷笑,“本来就是一样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吃饱了撑的吧”   从出生就是锦衣玉食,从小走在鲜花铺满的路上,一路上没有一根荆棘,没有一场暴雨淋在身上,“因为你的父母有能力,你祖辈贡献大,所以才有了你现在的好日子,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不是因为你配,所以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冯雪,你得要自己配,你得付出点什么,你多幸运啊,结婚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你不是挺开心的,现在复婚只不过就是一场彻底的联姻罢了。”   西爱看这样的人生,难道心理很平衡?   不是很平衡,但是不嫉妒,人出生是不能选择的,她这样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了,但是冯雪跟高长明这样子,就有点不懂事了。   “你处的位置高,你处的位置好,不是要你闲着作死的,是要你发挥更多的能量的,所以不必觉得庆幸,也不用觉得高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   “所以,你受家里关照,你伸手这么多年,你现在就必须得听家里的,没有选择,高长明也是。”   冯雪心里这个难受的劲儿啊,她心里就觉得木木的,很乱很难过。   就跟一团麻绳一样,给冻起来了。   “你这么能耐,你说怎么办?”   你行你上,你张西爱圣母呢现在。   西爱卡巴着眼,“薪酬怎么算?”   “你做人一定很难吧?”   西爱不是很懂,做人有什么难的,她偶尔也会做。   冯雪接着说,“毕竟多年不做人了,一切显得那么陌生又艰难。”   西爱要不是大肚子,她真的跟冯雪掐起来。   恨死她了,“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随意,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那我可以走了吗?”   “陪我一会吧。”   “求我。”   “求你吧。”   冯大哥在客厅听了很久,就很无语了,这俩女的,一开始就不正好,他看着都不是很正常。   “你复婚了,跟高长明继续在一起呗,喜欢就继续喜欢,不喜欢就各玩各的,你不是很在行的,他不愿意压着他就是了。”   “或者你俩好好处处,你不用他主动为你做什么,你列个详细的计划,明确他的义务跟责任,要求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他答应吗?”   “我去说。”   冯雪就喜眉眼笑的,真的,她真喜欢那个人,就是对她不好,即使恨他也还是喜欢。   她觉得西爱说的对,这件事情得心态好,得坚持。   西爱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你说最后,俩人就复婚了。   很神奇的。   她这个嘴皮子,冯大哥就说了一句话,不当外交官可惜了。   伸伸在家里刷鞋呢,自己鞋子脏了,在那里洗。   西爱就脱下来自己的,“还有我的。”   “行,你放那里。”   蹲在那里,就一个小盆子,他鞋子是脏了就洗,不攒着。   很爱惜了,哪儿脏了,随手就擦干净,不等着说是洗鞋子的时候一起洗,实在擦不干净了,然后才洗。   “家里有人吗?”   “找谁?”   “一位姓高的给送来的,说是马上端午节了,给家里送点节礼,先前不知道家在这边,一直没联系上。”   你说直接就是一头羊,整只的那种,还带了一篮子的水果,再有两个纸箱子,上面也没有字儿呢。   四样儿的礼,人放下来东西就走了。   西爱就笑了笑,戳着刘伸伸,“您多吃点吧,我赚回来的,给人帮大忙了,应该的。”   “哟,这一只羊不少钱啊,送这么多来,吃不完啊。”   “吃不完也得送,这不是送礼的人该考虑的事情。”   西爱收的问心无愧。   “你打开那箱子看看。”   伸伸拿着剪刀划开,好家伙,烟酒。   都是内供的。   “真阔气。”   西爱啧啧两声。   你说礼多人不怪,这谁家这样的阔气啊,这么一回就过年一样的喜庆。   “赶紧的,新鲜着呢,给大锅煮羊肉吃,一顿家里人吃个够,剩下的啊,咱们给烤了吃。”   “这家里哪里能吃得了。”   “使劲吃,都吃个够呗。”   然后压低了声音嘱咐王红叶,“您做好啊,给伸伸一份儿。”   “行,你不说我也知道。”   一大锅的羊肉,家里人一顿吃半个羊了。   煮出来了,不用别的,伸伸就蘸着盐吃啊,那味道都绝了。   “这汤啊,也放不住,我想放点萝卜吃来着,想想也吃不完,就直接这样喝吧,补着呢。”   王红叶拿着一根羊排吃,你说这多少年了,大从小啊,就是家里还开店的时候,过年才煮这么一锅呢,学徒师傅们一起吃。   自家人哪里舍得呢。   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   张平就可来劲了,跟单位吹啊,他老闺女,那多能耐啊,给人办事儿呢,送一头羊来吃。   伸伸端着盆,也不好带啊,王红叶就给一个包袱四个角打结,“给你爸拿去吃,他也补补,这汤啊不好装,我给凉了装在罐头瓶子里面去了,撒不了,倒出来热热喝,怕他没调料,我还放了一把辣椒面呢。”   里面有个小纸包,辣椒面呢。   你说说多仔细啊。   她就谢谢刘江,感谢亲家,孩子结婚了,就一直在这边住,人家没说要孩子回去过。   西爱就是不说,她也给刘江送一份儿。   伸伸接过来就顿一下,“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放凉水里面吊着,一晚上坏不了。”   硬是给他拿走了,给人一回东西,不小气。   刘江呢,没什么好说的,伸伸在那边比在他这边好,“你那婚房啊,要是不住,我看着就给租出去,你回去问问西爱的意思,还能多个进项。” 第219章 处着难   那房子呢,伸伸其实自己本身没什么想法,因为很小,就一个单间,那时候条件不好呢,也没怎么布置。   就简单的添了点东西,这东西最后也没带过去,西爱家里那边都不缺。   “还有你们单位啊,分房子这次得有你的了吧。”   “我年轻,还分不到。”   “你们单位的集资房,都是那基层的小楼房呢,就在原来新华书店旧址那里,面积不大,但是楼挺高的,有六层呢,按着人头分的。”   伸伸就笑了,按着人头分,那他跟西爱吃亏,家里没小孩子,“那地方我知道,就是家里嫂子之前在那工地上干来着,说是质量都很好了,单位一些人闲着没事就去盯着看呢。”   单位建设自己职工的房子,大家伙都上心呢,名单都定下来差不多了,这房子排资论辈,该有的都有。   伸伸觉得自己是排不上的,他才工作几年啊,这孩子都还没有呢。   刘江就顿了顿,“那房子后面啊,又建新房子了,我这边一直住的是宿舍,这次呢,能分一套,你看看跟西爱去住吧,不然有孩子了,你家里也住不开。”   老住在娘家吧,不是那么一回儿事。   怕人家亲家有意见。   “不是的,住在那边方便,关起门来就是自己过日子的,家里爷爷奶奶也不管,大妈那边就只管着做饭洗衣服的,什么事情也不多说,西爱要是生小孩了,还得人照顾呢,我上班忙不过来。”   就人家西爱家里那边没有什么意见,都挺好的。   家里还有个阿姨。   刘江就是说一嘴,“那房子啊,我到时候看看租出去看看吧。”   “您就去住着,而且现在还早呢,真到了分的时候啊,再说呗,你这地方也小,还是宿舍,再说了单位分的房子不去住租出去也不好,给单位人知道了说闲话。”   刘江呢,看着伸伸说的有条有理的,自己就在一边听着,就觉得呢,自己儿子,真的成人了,长大了。   真好啊。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刘江疼儿子的心,就从来没有人说道什么,他喜欢儿子啊。   伸伸看着家里收拾挺干净的,自己坐一会就走了,他每次来时间也不长,坐坐就走了,刘江身体还可以,一些事情还是自己办。   “西爱说等着生完小孩了,带家里人都去体检去,主要是怕人年纪大了心血管不好,到时候再联系你吧。”   “行。”   伸伸走了,刘江就自己站在门口送出来,那些肉呢,他收拾起来,等着晚上给吃了。   西爱就是说什么,说实话他都高兴,就没有不高兴的,能想着他,有这个心就够了。   自己打电话问刘凤,“大姐啊,你家里的冰箱,什么牌子的啊,好用不好用?”   “别提这个事情了,我说要日本的三洋的,人家那牌子好,结果你姐夫不要,他就非得不用,说是日本人做的他不能让,最后从香港那边买回来的,八百块钱呢。”   全部是托人买回来的。   八百。   刘江想了想,刘凤就眼巴巴的问,“你要买啊,我给你买个吧。”   她这人呢,心疼弟弟,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刘江吃了不少苦,按理说是成仇人了,不咸不淡的。   可是这后来不是平反了,不是也多亏了在口外那边藏着掖着的,才有有一份安稳日子过的呢,不然的话,就姑父那种脾气的,早晚得出事儿,他是领兵打仗的人,得罪了不少人。   早早的下来也好,最起码有个齐全呢。   “不是我买,我就问问,刚伸伸啊给送羊肉呢,一大盆,连汤带水的,还带了两瓶子好酒,惦记着我呢,我一顿吃不完,到明儿就坏了。”   “这不就想着,给伸伸买个冰箱呢。”   刘凤呲牙吸了口凉气,你说说这什么逻辑,你吃肉吃不完,给伸伸买什么冰箱啊?   你钱多啊你?   刘江工资一个月60。   平反以后补了部分工资,一次性给齐了一千多块钱。   这什么水平,在北京这地儿,六十块能养三口之家了。   属于中等水平了。   “你要有钱,多买几个苹果吃,那苹果才几三四毛一斤,你回回吃烂的,坑坑疤疤的。”   挂了电话,刘凤就气,“你说大米一毛二一斤,舍不得吃,自己整天弄点玉米面子吃窝头,天天吃两份钱一斤的大白菜,那猪肉一次吃个够不也才一块钱,一个月能吃几斤啊?”   她去看过刘江一次,也经常通话,刘江一个人,真的就是糊弄着过得,你说吃饭就是白菜豆腐的,然后配着窝头咸菜丝的。   你工资也不低,你过那么节省干什么,“现在你节省,人家年轻人大鱼大肉的吃的多,自己赚工资,还得他补贴对不对?”   姑父就不爱听这样的话,“节俭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人也没饿着,吃窝头挺好的,我们家也不是吃窝头呢,谁家天天吃白面的,你要我吃白面,吃大鱼大肉的,我还不消化呢。”   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吃点精细的,是真的消化不了的,年轻的时候什么肉没吃过啊?   年纪大了更不图这一口了,所以别怪年轻人爱吃肉,爱吃东西,能吃就是福气。   刘凤呢,说这么多,其实就是看不惯西爱,还是那样子的,看不惯西爱,那伸伸结婚了,她就再也没去过,有事情就是喊伸伸来。   她病了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情,就喊着伸伸来这边帮忙的,西爱一句话也不多说。   想了想,她也想伸伸那孩子了,“你这周末来不来?我买了牛肉呢,卤牛肉给你吃,你不是也爱吃。”   “我不一定,周末可能有事儿。”   刘凤就不高兴了,“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就不回来呗。”   那语气就是拿着这里当消遣一样的,你说伸伸这火气大的,“我们单位主任跟我说了,这周末有可能开会,到时候我还得写会议纪要跟报道,我又不是有空不回去。”   去的次数也不少,真的。   一个月差不多一次,去了就是周末去。   然后刘凤就有点叽歪,她年纪大了,一直脾气都很大,直爽是直爽,可是呢,太强势了,“你不就是这样,养大你这么多年,翅膀也硬了,小时候我抱着一口一口喂大的,不是吃空气大的。”   就说这些话,她这脾气其实很讨人厌的,年轻叫直爽,年纪大了还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就特别的不招人喜欢,活儿你是干了,你也付出最多的,但是你话一说,大家彼此什么感情也淡淡的。   尤其是近些年,她年纪大,大家都让她,又身体时不时的不舒服,都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话儿,儿子们都不敢吭声说话,来家里就是沉默,然后她一个人说,不然就吵架。   人家儿媳妇回来,也是笑呵呵的,捧着说呗,一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一次呢。   姑父呢,是不在家,他天天饭点才回来,出去转圈呢,看蜜蜂看林场什么的,跟下面人说说话,心思也不在家里,就姑姑一个人操持着,包括跟一些人关系联系什么的,人情往来,都是姑姑的。   姑姑就觉得自己做的倍儿棒。   俩人就吵架,吵完挂电话。   都挺来气的。   刘凤是气不来。   伸伸呢,是觉得不讲道理,说事情就说事情,扯七扯八的。   一肚子气。   西爱看着了,她不说话,自己吃橘子呢,夏天的第一筐橘子,一打开,那个味道就出来了,真的是好吃啊。   剥完一个,然后张开嘴,直接就吃,恨不得嘴巴能跟那橘子一样大。   “我姑姑又生气了——”   刚开始说,还没说完,西爱就起来了,“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我就走了,不是很想听。”   伸伸一下子就给气笑了,“不行,你必须得听。”   他能找谁说啊?   不就找西爱吐槽一下呢。   西爱才不愿意搭理呢,她就发现这人呢,怎么就这么矫情呢,看够够的。   听伸伸说完了,然后就翘着脚,“然后呢,不是我说,这么大年纪了,这么大气性,背不住就过去了,所以啊,你得好好当你的孝子贤孙呗。”   太了解了。   就他这样脾气,还能怎么样?   你能扔着那么大年纪的人不管,今天你不搭理她,明天她就能给气的住院,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非常积极。   所以她就撂脸子了,“以后甭跟我说,跟我没关系,远远儿的,也告诉她了,我没吃她家里米,没喝她家里水,以后啊,甭挑我刺儿,不配。”   惯得你。   我要是靠着你,我还得哄着你。   我又不靠着你过活,我还看你脸色,就因为我嫁给你侄子啊?   你咋那么美呢?   就觉得现在男的家里心态不好,“我越说越来气,你们这些男的怎么想的呢?”   “觉得嫁给你们了,结婚了,就得供着公公婆婆家里长辈是不是?你们家是给人家女孩养大的呢还是怎么着?人家亲生爹妈不管,天天看你们脸色,敬奉你们啊?能不能有点脑子啊,是我脑子不好使,还是她脑子不好使?”   不吐不快。   赶紧滚,看一眼都生气。   “你看你,又没要你做什么,你生气,我以后就不跟你说了,她也没说你这次,反正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就少接触,人家不是说了,自古以来就是婆媳不和。”   然后叹口气,“大概女的就是事情多。”   西爱这脾气啊,真够呛,人家就说这么一句,还不是针对她的,还是对着伸伸的,她就这样叽哩哇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对刘凤也是意见不小,只不过不说罢了,还是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921:10:48~2020-11-2017:0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086130瓶;ts、yilia10瓶;风清云静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都闭着半只眼生活   不过伸伸最大的好处呢,是西爱有时候说话难听的时候,他不当真,也不放在心上,西爱有时候特别叽歪,人品也特别差劲,从来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简而言之,就是看谁都挑剔,都坏,就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看得上眼的,这就是问题。   伸伸呢,不计较这个,西爱说就说了,他自己就是说一句,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啊,然后等着周末的时候,就走了,去看他姑姑去了。   走的时候西爱就笑着抿嘴,“去呗。”   她一开始还生气,后来想想,生什么气啊,人家养大的孩子,人家去看姑姑,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你说你结婚了,你也不能一直去三天两头的跑去,想想也怪怄气的慌。   她不能去找刘凤算账呗,算账了多没道理啊,翻了个白眼,那小眼睛小鼻子的明摆着不高兴。   伸伸就伸手,给气的,天天不高兴,“你看你又生气,又生气,天天生气,你跟我一起去。”   西爱翻个身,有点意思了,但是呢,她跟刘凤那关系,去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去干什么啊?看人家脸色啊,到时候饭都没得吃。”   “啊呀,不会的,你去肯定不会骂你的,我姑姑对你没有坏心思,就是有点意见不一样,她那个年代的人过来的,肯定有你饭吃的。”   “那骂我怎么办?”   怪委屈的,西爱卡巴眼看着他。   “不会骂你的。”   “要是呢?”   实在是不上路,西爱就自己来了,“如果骂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说句话,站一下公道,我前几天看前院儿的吵架,不管什么青红皂白的,就指着媳妇的鼻子骂,当儿子的也不向着自己老婆,一个劲的要自己妈欺负媳妇儿。”   简直是无中生有,“你说的前院儿哪一家?”   “记不清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说多亏啊,一辈子当牛做马的,生个孩子跟自己不是一个姓儿的,受苦受累的合计着跑到别人家里当丫鬟去了,难怪人家都说了,这女人啊——”   没说完,腮帮子就疼了。   伸伸甩了甩手,“看你能的不轻,还当牛做马的,你给谁当牛做马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那吵架了怎么办呢?”   “我肯定是帮理不帮亲的。”   西爱斜着眼睛,还是不满意,“你难道不应该帮我吗?伸伸——”   拖着腔调,喊的人要死要活的。   伸伸就小点声,过去拉着她起来,“对,向着你的,我肯定向着你的,你大老远过去的,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帮你哈,你去吧。”   “那我勉强去一下吧。”   又哄一句,“你记好了,就是我有不对地方,你背地里跟我说,当着人一定得帮我,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伸伸点点头,全天下你最能,你能死了,西爱说的话太多了,以至于他只管着点头差不多就行,太有道理了,太能说了,他嘴皮子跟不上西爱。   西爱其实很愿意去了,欢欢喜喜的换衣服换鞋子去了,还招呼着小支书,“去,给我去点心铺子买糕点去。”   “我复习呢。”   “差我这点时间是不是?”   小支书牙疼,“要什么样儿的?”   “贵的晓得不,包装好的懂不懂,要三层盒子封在一起的晓得不?”   “干什么用的啊?”   “送人的,我要去看看那老太太去。”   得,小支书也知道了,这家里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啊,真难得,能让这小妖婆说老太太的,肯定就是伸伸姑姑呗,虽然基本上不见面,但是彼此意见不少啊。   他懂,“那都是包装盒的钱,要我说啊,都是一样的,不如用油纸包,包上两包就是了,不用盒子提溜着,里面没几块儿,都是盒子钱了。”   “那多不好看。”   “一家人要什么好看,都是自己吃的。”   “那可不一样,我送人的,我管她吃的多少啊,我面子到了就好了。”   眼睛一横,小支书就走了。   得,冤家。   您是这个,心里给西爱比个大拇指。   人家都说去捡实诚的买,买的居家过日子的,这一位偏偏不是,她有时候给自己家里人买,都是整整齐齐的包装盒子的,觉得人生就得这样,你有盒子吃着好看啊,吃着心情美啊。   你吃的是质量,是赏心悦目的,又不是吃个数量,你说说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拿出来那盒子,挨个看一遍里面的点心,再静心挑一个出来吃,跟你打开油纸包吃的那味道,能一样吗?   伸伸看小支书拿回来的,气的手都抬起来了,“我给退了去,你说说你买这样的盒子干什么,自己家里人吃又不是送人的。”   “不行,我就要这个。”   给他恨得,“你还就要这个,这都是一样的东西,就是有个孩盒子,我姑姑也不是那样看东西的人,就实实在在的就行,她自己买都是买散装的那种。”   倒是挺过日子的,跟别的男的不一样,有的男的给自己家里使劲买,给老丈人家一点都看在眼里。   刘伸伸就不一样了,他是对谁都挺抠搜,包括他自己,那裤子看多久了,还没买呢,就等着天热了,再也穿不进去的时候,那裤子给崩开了大概才买个新的,就过死了。   骑着他那破摩托,这多少年了,西爱在后面撇嘴,最后还是没退,她是不可能退回去的,在别人面前,她是一口气场都不能输的。   “她身体也不好,知道你来打电话,还是给你炖鸡吃呢,你不是喜欢这家里的口蘑啊,都是晒好的很香了炖出来,你多吃点。”   “嗯,我可喜欢吃了。”   西爱在后面甜腻腻的,捧场王呗,她给人当媳妇儿,那不得有职业素养啊,她这人挺带劲的,自己要干的事情,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就是有一个特别清晰的认识。   她可以不甩别人,是吧,毕竟她宇宙无敌。   但是她既然结婚了,跟刘伸伸在一起了,她不能不甩刘凤其实,尽可能的相处的和谐一点,哪怕是表面和谐的,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低气,就是可怜自己老公。   还是可怜伸伸的,他自己没说过,但是你老公给你做那么多,你得帮他一把是不是?   而且他不是不讲理那种,也不是摁着你头给婆婆跪着的那样的。   刘凤你说也没想到西爱来,真的,西爱那丫头的臭脾气,她打小知道的,豪横,真的大院儿里面就一个女霸王。   知道俩人在一起了,她其实挺高兴的,那时候她帮不上伸伸,伸伸飘零成那样了,找到西爱这样的家庭的,不简单。   但是吧,没看上西爱那脾气,是真臭,在一起就怕她欺负人。   再加上这结婚时候拌嘴,给气的,俩人就有过节了。   其实大仇没有,给炖着小鸡呢,觉得西爱来了给脸色看呗,打开门。   “哎呦,姑姑好,家里好香啊,这是您爱吃的点心,伸伸说您爱吃甜的,我就去选了,想着您肯定爱吃。”   瞧瞧多会说话啊,那脸笑的跟花儿一样的,一点也不拘束,自己东西放桌子上,脱下来外套就去洗手。   伸伸就放心了,自己跟着去洗手,抿着唇笑,看着西爱,怪会哄人的啊这死丫头。   那刘凤肯定高兴啊,你说说,这伸伸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呢,还跟人家说了,人家还买回来了。   就她这个年纪的人了,其实很喜欢与众不同,喜欢那种存在感,被在乎的感觉了,你要记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给买回来啊,又或者给买个衣服鞋子啊,那真的是打心眼里高兴。   “买这个做什么,贵得很,西爱啊,你以后来,别买这种包装的,自己家里人吃,你俩生小孩了,得好好攒钱。”   得攒钱啊,她不太了解西爱干什么,就没上班呗,伸伸那么一点工资,然后在家里吃住的,日子不容易觉得。   现在就觉得俩人累了,然后洗水果就很积极了。   刘凤其实呢,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强势惯了。   弟弟听她的,伸伸也得听她的,都这么过来的,西爱要结婚进门呢,没有给足她足够的尊重跟存在感。   她还想着当大家长一样的说几句,换一句不好听的,就是叫拿捏一下西爱的。   没想到,捏不住。   就光是进门笑那一门技术,西爱就没输。   她目的就很简单,我来就是有目的的,一个是联络感情,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装也要装好了。再一个呢,我就是聋子,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我就是带着嘴来吃饭的,你说任何事情,其实我不干你也拿我没办法。   吃吃喝喝,不也挺开心的呢,那小鸡炖口蘑不香啊。   但是这吃饭呢,西爱就看出来了,盛汤,一个劲的给伸伸喝,“你吃啊,你多吃点。”   “这里还有一块肉呢,别剩下了,都吃了,不然洗碗还费事儿的,占着盆碗的。”   然后半天才想起来一句,跟回过神来一样的,“西爱,你也吃啊。”   西爱就点点头,“嗯,我吃。”   你们吃呗,也不耽误我吃。   一两口吃的,说实话,不缺。   这态度就很有意思了,她真的是不怪刘凤,人家这纯粹的就是感情的自然流露,你就看她对伸伸那劲儿啊,真的很疼,这一盆子鸡肉,就想着他多吃点了,别人在她眼里都是菜。   你说这上门吃饭的,但凡是这样的,一般女孩子早就扔筷子了,我来是客人,你说你门一家子和和乐乐的,我是个外人是不是?   让菜就不让我是不是?   好吃的紧着你们吃是不是?   我不配是不是?   但是她坐在那里,心态就特别稳。   吃饱了,自己就起来了,坐沙发上去了,她还特别客气的把鸡骨头收拾了起来,“扔在哪里啊?”   “放着就行,待会我一起收拾了。”   刘凤不用她刷完,她这人也勤快。   西爱就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去了。   姑父看电视呢,很久才找出来一个话题,“张建国现在还在钢铁厂里面啊?”   “嗯,我大爸还在,等着退休了。”   “嗯,是,他快退休了,比我小不了几岁的。”   然后再看会电视,扭过头来,再跟西爱说话,“你大爸那时候打仗啊,跟我离得近,就是在那个山里面,我们隔着一个山头。”   西爱哪里知道你们隔着什么山啊,配合着说几句呗。   姑父就再扭过头去看电视。   找话题的就是,人是很友善,也是很长辈的样子,但是呢,对着一个小辈女娃娃,实在是没有话题聊着。   他在大院儿的时间长,但是在家里时间短啊,大院儿里的孩子看见他了,基本上当没看见,很陌生。   西爱咯吱咯吱的啃苹果,心想没话说,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伸伸以前也说了,姑父就是白天转悠,饭点回家吃个饭,今天也是这样的,不在家,就是伸伸回来了,也是饭点才回来吃饭,跟姑姑也是过得不是很和气,俩人拌嘴。   吃完了,看会电视,晚上还要出去遛弯呢,等着睡觉很晚了才回来,洗洗就睡了。   当然,家里事情,一概不管。   西爱得在这里睡一晚上,洗完澡在那里,伸伸回房间了,她在那里擦头发呢,说实话,这姑娘不会擦头,洗完头发就知道包起来,等着吸干水分。   刘凤看着就着急啊,“你擦干净,擦干净不然睡觉不行。”   “嗯,我擦干净。”   然后头发挡着脸,在那里用毛巾试试来着,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刘凤就急的站在一边了,“我给你擦。”   你说人老太太给擦的,西爱就低着头。   擦干净了,还给她抓花生吃。   是生的,还新鲜着呢,伸伸爱吃鲜的。   给剥好了,西爱看着,我自己吃呗,伸手。   刘凤就不用,“你不用,我给捏。”   她有力气,卡卡卡的捏开壳子,然后给西爱吃。   习惯了就是,家里养伸伸啊,打小就没给干过一点活儿,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她都给干,不让孩子干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017:05:49~2020-11-2223:2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21章 人家都有我没有   等西爱进屋子,伸伸已经躺着了,人看着挺享受啊,人生巅峰啊,这家里多和谐啊。   刘凤那腰也没看,伸伸回来她就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等后面再说说呗。   西爱躺下来,伸伸就关灯睡觉了,然后很自然的就靠过去,背后揽着胳膊呢。   下意识的那胳膊就在西爱脖子下面,睡姿很正确。   结果西爱一下子躲开了,自己微微扭头往后看,还顺便尖尖的两根手指头,捏起来伸伸的手腕儿高高的,然后给他做了个自由落体,很嫌弃了。   眼睛一斜,自己就又扭过去了,给他看个脑袋。   “嘿,怎么了这是,怎么又生气了?”   “我不该跟你生气吗?”   “哪里又生气了,我姑姑说话你听着就是了。”   别当真,就听听,反正不是一起过日子的,就来这么一回。   西爱就咽不下这口气去,你说俩人洗完澡了,在外面说会话吃花生呢,刘凤就来劲了,跟她说什么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脸面。   “我从小给洗衣服,干干净净的,衣服咱们也不说是多好,但是呢就是干净,他打小上学星期一去升旗的时候,衣服就是最干净的一个,人家看见了也都说好,衣服干净人看着也精神。”   “咱们不能让人笑话了。”   “结婚了也是,男人外面穿的衣服,就是女人的脸面,家里收拾干干净净的,男主外女主内,过日子才好。”   然后就开始三从四德差不多了。   西爱就听着呗,咯吱咯吱的一个一个小花生。   说了大半个小时,她头发也干了,笑眯眯的,“姑姑你说的都对,姑姑你得早点睡,平躺着睡对腰好。”   很自然的,一点没让人看出来,进门就想着找伸伸茬儿了。   “我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姑姑给我不痛快,我也找你不痛快。”   “那凭什么啊?”   “就凭因为你。”   “那我姑姑也不是我要她说的,怎么能怪我,也不是我说给你听的啊。”   挺冤枉的是不是?   西爱就一下子脚从他小腿滑过去了,给踢了一脚,“怎么就不怪你,我要是跟别人结婚,用得着大晚上的拉着我给我讲故事听,还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脸面,我也没见你衣服多干净,你怎么就没养成好习惯啊。”   搞笑呢,你不应该教你侄子好好洗衣服好好干家务,都学会了好自理吗?   你教我干什么?   你看我是你孙子啊?   美得你们不轻啊。   伸伸就闭嘴了,“哎呀,你就听听不是,家里也没要你洗衣服,你那鞋子不都是我洗的,那我姑姑看到不要气死了,你一点也不委屈,睡觉吧啊。”   西爱想想也是哈,她也没干什么,平躺下来了,肚子还挺大的,让人有点窒息,她最近就老觉得胸闷,那饭啊,吃一点就饱了,吃的不是很多,“我是不用做,但是我听着烦,你改天找她谈心去,要她闭嘴。”   “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家里人翻脸的,我得为你想是不是,我多喜欢你啊,我多委屈啊,但是我找你茬,你得忍者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你多大气啊。”   “那可不,我是顾大局的体面人,我总不能要别人看了笑话儿,所以一些事情,你得去说,你得去干,比我做要好吧。”   “行,我知道了。”   踏踏实实的答应了。   西爱没多想,拉着胳膊过来又想睡觉了。   “你不是嫌弃吗?”   “我愿意。”   语气儿都是带着横刺儿的,勾着月亮一点进屋子里面来,木香花蠢蠢欲动的沉溺在夜色之中,悠悠然的飘荡。   伸伸看她转眼睡了,胳膊微微动一下,没抽出来,然后看着她那长头发,乱糟糟的在一边,不敢压着,压着又要说。   巴拉到一边去,然后贴近了一点,一只手在她脖子下,一只手从上面圈着,两个人躺着,比太极图还好看。   闭上眼睛,蟋蟀已经遥遥的在山野里面呐喊,激荡的声音破开层云,他迷迷糊糊,睡意将沉,嘴巴轻轻的贴到头顶。   用手撸起来她脸色的头发,碰了下额头,蜻蜓点水一样,足够梦中人清醒。   夜半时见月,虫鸣时见暖。   西爱微微翘了翘嘴。   再没有比这样时候的小细节打动人的了。   大约在夏季,大约是爱。   大约,我们是爱情的样子。   从没过名字,却了然于心,日久弥新。   欢欢喜喜的来,欢欢喜喜的走,小支书背着书包,自己一头的汗,骑着一辆再也不能更破的自行车,咯吱咯吱的在胡同里面转,西爱走到门口,“你考的怎么样了?”   伸伸也看着他,小支书哪里敢说自己怎么样了,“我觉得,今年不行就明年。”   “出息,再不能给你白住一年房子了,你晓得现在房租多贵不?”   “晓得,以后多多给你钱。”   “嗯,这还差不多。”   劲儿劲儿就走了,伸伸拎着包袱呢,小支书看一大兜子,“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多待两天啊?”   “得上班了,你考试怎么样啊?”   伸伸再问一遍,小支书就肯说了,“我觉得还行,但是心里面没数,不知道人家考的怎么样,题目呢,还有不会的,数学题最后还是不会,对我来说挺难的,但是别的呢,我觉得都见过。”   底子差的孩子,你指望他多能耐啊,无非就是下死功夫呗,动的都是死脑筋,基本的题做多了就会了,难的题目,学一遍两遍的还是不会的,拿分也就是大部分拿,考个满分是个传奇了。   等着出成绩呢,录取通知书什么的。   西爱自己躺下来了,觉得胸口闷,有时候吧,就觉得喘不上来气儿,呼吸都有点苦难。   那一瞬间,就跟窒息了一样的。   她马上就开始大喘气,心里跟自己说深呼吸深呼吸,慢慢来,慢慢来啊。   手紧紧的抓着床单,那时候就已经喊不出来了,你没有机会喊了。   头上都是汗,脸色也白白的,自己躺了半个小时,然后才觉得顺畅了一点儿。   西爱就怕了。   她真的觉得那一瞬间,自己会猝死。   王红叶是经常看着她的,肚子大了,推开门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怎么了啊?”   紧接着,喊了人,就得送医院去了。   你说这也不能自行车啊这么大的肚子了,摩托车那男人都不在家,别人都不能骑着啊。   西爱就说了,“打电话给他。”   “那也来不及了啊,他不是上班呢。”   “打。”   最后呢,小支书给搀着,坐公交车去的。   扶着西爱你说说,跟王红叶两个人,张德顺就喊着刘妈了,“你去,赶紧跟着去。”   自己转身抓了一把钱,一卷一卷的,直接就拿给小支书了,“您辛苦。”   小支书能背人,一把子的力气。   西爱人就不是很好,她就觉得胸闷的很厉害,尤其是公交车上,自己眼泪都不敢下来了。   怀孕呢,本身就是有所准备的,也趁着年轻来,不然年纪大了,她身体也不是很能承受得住。   去医院的时候,伸伸还没到了,西爱看门口没有人。   自己心里就沉。   医院那边就先给躺着,孕妇你也不能干什么了,医生就说了,“胎儿大了,胎动频繁,会挤压到孕妇的内脏的,而且供血呢会给胎儿多一点,孕妇心脏就会少一点,所以会引起来胸闷气短心慌这些症状的。”   简单来说,就是西爱心脏的问题,正常范围内,有的人就会这样。   但是西爱就觉得不对劲,“我觉得我会死。”   “不至于,不要害怕,可能太紧张了。”   医生笑了笑,看了一眼,家里条件蛮好的,人比较娇气,“来个人开药。”   “孕酮的作用,给开店孕酮的药缓解一下。”   伸伸气喘嘘嘘的,你说给跑上来的。   西爱就问一句,“自行车锁了吗?”   “我锁什么锁啊,我着急上来都没管,你别管自行车了,你怎么样了。”   西爱嘴角就敲了敲,眼神就一下子飞了那么一下,挺雀跃的,语气也不太一样了,“差点看不到我了。”   她不是关心的自行车,她关心的是态度。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有点闷,刚才躺下来的时候,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会说的可多了。   伸伸衣服都湿透了,他本来出汗就多,加上天气热还得骑车,脸上抹了一把汗,“你怎么不早说,你不舒服得早点说啊。”   “我怕影响你工作,想着忍忍来着。”   鬼,她其实是自己也没放心上,因为知道会挤压内脏不舒服,但是没想到,这一次这么严重。   伸伸给吓得啊,“我去找医生再问问去。”   小支书就看着了,这关不关心的,就是不一样,你说生病了不舒服了,给你跑得最快,来回问医生的人呢,就是最关心你的人。   其实他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胸闷没什么大不了的,怀孕都这样,而且西爱还比较虚呢,娇气的。   可是你看,伸伸就当正儿八经的还得再去问问医生,挂水的那药啊,都得看看,不知道什么药效的还问人家护士,“这个是管什么的?”   护士也觉得很有意思了,说了就跟你懂一样的,“孕酮的。”   “奥,□□是吧,得打慢一点是吧?就这一瓶了是不是?”   “还有一瓶呢,一会给拿过来。”   “行,要挂几次啊?”   “怎么也得三天吧?”   推着车就出去了。   伸伸在那里看着,自己就起来,给调了下速度。   “干什么啊?”   “慢一点,快了容易胳膊疼不是,而且孕妇不能快速注射。”   然后自己又出去了。   一会回来了,兴冲冲的,“我刚才去问医生了,这药打三天就行了,今天下午一次,明天上午一次,然后后天上午再来一次,都是孕酮的,对身体没有害处的,就是调节一下。”   “你看你,平时不动,这就是运动少了。”   “怪我?”   西爱邪里邪气的冒出来俩字,她这会也舒坦了。   伸伸就笑了笑,“不怪你啊?”   “对,不怪我,怪你,你还说吗?”   “不说了不说了,你得好好休息,以后多动动,然后多吃蔬菜水果蛋白质,我都问好医生了。”   他说的时候,整个人就带着一点光,那种笃定的确切的靠谱的话,还有那种放心的愉悦,都从整个黑黝黝的五官里面展现出来。   “刘伸伸,你好像又黑了?”   “是吗,可能最近热了,我天天骑车晒得。”   西爱点点头,补上一句,“不过我觉得,黑了更帅了。”   伸伸一下子就笑开了,是男人哪里就不自负的呢,也很要尊严面子,西爱是夸他最多的人,尤其是夸他帅。   夸得真的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帅。   王红叶早就走了,还帅呢。   真的是看对眼了,已经没有美丑了。   她前两天去听相声,人家怎么说的来着,男人喜欢一个人,不是说脸多漂亮,多美丽,其实喜欢的是那一种劲儿。   这个劲儿对了,到心坎上去了,就老是想着,觉得这女的真讨人喜欢。   还真的挺有道理的,你看人家这俩人,整天都是劲儿劲儿的。   孙二在医院呢,她这是做调理的,她大姑姐就是医院的啊,国中亲姐姐,给她调理身体的。   看见伸伸了,跟着一起过来的,得过来问一句啊,穿着一双小鞋子,很漂亮了,很靓的那种,款式很别致,看着就很高级了,西爱就看着那鞋子了。   “好好保重,我刚好也是来这边调理的。”   西爱才不信她有几个真心呢,夸一句,“鞋子很好看,在哪里买的”   “华侨商店的,我先走了。”   脚微微动了一下,这样的鞋子配着现在流行的布拉吉的小裙子,很好看,看着很精致。   人变化也很大。   西爱扭头就跟王红叶说了,“我也想要。”   “你等好了再买,高跟鞋你不能穿呢?”   西爱摊开手,“人家都有我没有。”   一脸无辜。   伸伸就抬起手来,“什么人家都有,谁有了,不就她穿了一双呢,你穿什么高跟鞋。”   “外面狗屎都是香的。”   西爱就闭嘴了,不买就不买呗。   她就随口提一句,咯吱咯吱的吃苹果,吃苹果好啊,吃苹果不酸,比柠檬好吃。   心里就咯吱咯吱的酸唧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会经常以这句话做理由,然后往往就会得到一巴掌一顿骂,但是最后还是会给买。 第222章 钱嘛   西爱就养胎了,孕酮这个东西,医生是建议多动动的,多吃点蛋白质补充一下,水果蔬菜也要跟上。   小支书整天倒是忙的不见人影儿,一早一晚的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人累的跟孙子一样的,西爱面前就放着一盆儿,里面烧着草呢,一股烟儿冒着,熏蚊子呢。   “您这天天是去捡垃圾去了?”   “不是。”   “那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小支书捧着水洗脸,顺着衣服都湿到背心了,抬起头来,黑黝黝的,“我找了个活儿干,以前上课不能干全天的,我现在干全天的。”   “给人做小工的,上料。”   西爱啧啧两声,“跟谁干呢?别跟我说是跟我嫂子。”   “那可不是,还就是你嫂子呢,人家现在做大了,手底下人多着呢。”   西爱也听说了,明菊呢,分家出去就给她妈接过来了,接来了带孩子,宁宇森呢上班,她一咬牙,就给工作辞了,然后下海了,自己干工程去了,开始给人干小工的不是,后来就自己干了。   再后来呢,这人呢,她认识的多了,亏的以前同事帮忙,能招揽人过来干活做工程了。   “你不知道,现在各个工地上都缺人呢,缺技术,给的钱还高。”   西爱琢磨了一下,“到处做工程,还缺人,那这岂不是盖房子的多了。”   “是啊,哪个单位不要分房子啊?”   “那分不到的呢?”   “分不到的就等着呗。”   现在人呢,没有买房子的概念,就是等着分呢,什么都等着分,年头长了,鸡鸭也不晓得养了,等着分。   这一批不行就下一批的,下一批不行就再等等,反正时间到了,肯定是有的。   就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万一分不上呢。   西爱在那里拿着笔算呢,伸伸回来了。   “你干什么呢?”   “我问你你个问题啊刘伸伸,你说这北京多少厂子职工啊?”   “这哪里知道,家家户户都是工人家庭呗。”   最起码是个工人家庭,不然的话啊,养不活一家人在这四九城里面,人人都得有活儿干。   “那你说,北京多少地啊?”   “一人能分的上一套房子吗?一层楼能住多少人,最高的楼才几层高啊?”   西爱越说越觉得这事情有意思,“我就粗略的看看,你说一个家里面我们这个年纪的,最起码三四个孩子,这三四个孩子,最起码得三个套房子呗,往少了说,两套。”   这人挤人的,人人都是职工的,谁能给你分的上楼房住啊。   “所以说啊,您还等着分房子呢,我觉得啊,这事情靠不住。”   伸伸给气的啊,“怎么就靠不住了呢,这单位效益好得很,厂子人虽然多,但是慢慢排着就是了,慢慢的建起来,怎么就分不着了呢。”   “因为没地啊,再说了,你能保证你单位一直在,那别人呢,那些厂子呢,难道效益一直高啊?”   拉倒吧,清王朝才多少年,这世界上,就没有亘古不变的事情。   更别说厂子了,效益好给你建房子你等着,效益不好呢,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别说是房子了,吃饭都成问题。   伸伸是简直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急的眉头都皱了,都说了工人是铁饭碗,铁饭碗的,怎么到她眼里就奇奇怪怪的了。   “那大家都是傻子,都干等着啊,就你一个人聪明啊?”   “我聪明这个事情不用你夸,天然的。”   西爱堵上一句,悠悠然就起来了,她要去喝牛奶了,多喝点牛奶补充蛋白质。   这事情怪有意思的,她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很有道理,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呢,大家都不清楚,在她看来就是很愚昧的看不到,在那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很明显的问题在哪里,肯定会出问题的,人多地少,你要怎么分房子?   这房子的动态呢,她觉得要么就是单位崩了,要么就是房子崩了。   无论怎么崩了,都是符合一个市场规律的,那就是供不应求,房子不够住的,多少人还在四合院里面蜗居着呢,祖孙三代一个屋子挤着的。   她端着牛奶慢慢喝,耳听着外院儿人声寂寥,突然就笑了笑。   她觉得呢,自己其实一直进入了一个误区,通往成功的道路那么多,不是所有的路都能等的,赚钱是用脑子的。   她可以做研究,做农学赚钱,但是她还可以做别的事情啊。   小秦自己去收破烂一天呢,晌午回家一趟儿,怕老爷子出事儿了,“哟,您这吃上了,内院儿给送来的吧,早知道我就在外面晚点儿回来了,多跑一跑。”   老秦头不爱搭理他,看他就跟不肖子孙一样的,“您别介,您多大的忙人啊,那数来宝的都没您走街串巷的忙活,见天的跟破铜烂铁的招呼着,我寻思了一个大小伙子,干什么不好啊,我找了老朋友,给你找个面包厂的活儿。”   “又是临时工呗。”   “不然呢。”老秦头擦擦嘴,这胡同啊,别的没有,人情味有,他就是奔着张平当年那恩惠,他孬好也带着孙子回来住,人家给帮衬着里里外外的,还能给他老头子送饭吃呢。   指了指碗,“您瞧见了没有,这小香椿啊,孬好下饭的咸菜吃着,你也别挑三拣四的说是临时工,跟着师傅好好干,后面的事儿再说,踏踏实实肯干,想当年,那咱们老秦家,不也是卖大碗酒的吗,你祖师爷爷一点一点的做大的,泥巴桌子换木头。”   小孙就不爱听这个,自己拿着面饼子,手直接掐着一根香椿,咯吱咯吱的吃着,不吭声不说话,说不明白。   那香椿嫩的很呢,掐下来用粗盐搓了,放在罐子里面腌起来,能吃到来年的春天,尤其是冬天吃一口,清香扑鼻。   极为下饭。   “你吃口热乎的,煮个面去。”   “我不用。”   小秦一个人吃十来个饼子都不饱的人,老秦自己都快走不动了,拄着木头一瘸一拐的,烧火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吃凑活,年纪大了你说说,吃几口就饱了,那小秦外面一上午了,得吃点汤水是不是?   煮个面,里面香椿切碎了给放进去,不多,一碗儿。   端着碗,腿疼的不行了。   小秦自己端进屋子里面去,低着头吸溜吸溜吃面。   “烫死了要,不着急。”   小秦还是吸溜面,不肯抬头。   上面是香椿叶儿,飘着油花花,真香。   碗面一圈儿的水纹。   老秦只能躺着了,小秦才抬头,眼眶通红的。   粗声粗气的背对着老秦,“你再等两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那腿不能拖着了。”   “去医院有什么用,没有用,谁都有老的那一天。”   也去过,医生说了这个东西呢,就是摔打下来的,一谈治疗呢,就是钱,哪哪儿都是钱。   老秦不去,他慢慢的打着扇子,就想着要小秦去面包车上班去,做吃食的,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西爱去医院检查呢,可珍惜自己了,三天两头的去医院,惜命的很。   看着那人就像是小秦,拿着个大包,破烂烂的,跟在护士后面呢。   她就纳闷了,看着小秦掏钱出来,都给人递过去了。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麻烦你们了,我明儿带他来手术,要是问就说不要钱的,见他可怜的,扶贫的,我拿钱这事儿,您都帮我兜住了。”   说着呢,一抬眼,看见西爱了。   “哪来那么多钱?”   “捡破烂的。”   手术费一万,你说说小秦自己一下子给掏出来了,“我呢,每日每夜的干,这行呢,也是累,也是脏,是个人呢就瞧不起,不说胡同里的人,就是我爷爷都觉得不如面包车当个临时工,一个月拿着二三十的工资好。”   “但是我不能光为了活着就搭上我一辈子啊,我生出来也不是为了活命的啊,我缺钱,就我爷爷那腿,都那样变形了你说说,再不手术人就摊在床上了,我不能看着他那样啊,钱是不能说给他听的,不然立马就跳井里面去也不治。”   抹了一把脸。   西爱心啊,怎么就觉得太欣赏这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小孩儿,我就看你顺眼的很,可不是因为你平日里一口一个姐,我觉得你比较聪明。”   人呢,知道自己想要的,然后去做,对自己身边人玩命的好,最后大家都好,就这股劲儿啊,西爱觉得小秦像她。   小秦就笑了,当初捡垃圾的时候,可不是人人都笑,就张西爱这女的一个人说挺好的,有钱。   他就寻思着张西爱聪明啊,胡同里面就没有这么聪明的,她爸妈基因好啊,他就觉得聪明,说的话可以相信,那就继续收破烂呗。   开始没钱,但是后来,是真有钱啊,钱是真多啊。   尤其是现在人眼皮子浅了,家里的老古董都捣鼓出来换个块儿八毛的,他一转手就是几倍的钱啊,攒着攒着就是这一万块钱。   老秦做手术的时候,伸伸给瞎拿了一份文件,费了单位一点油墨伪造的一份儿,“您看看,上面有文件呢,扶贫的呢,您家里以前受苦多,帮衬您家里的。”   老秦能玩的过?   只觉得现在政策好了,一路要小秦陪着去医院手术,还真信了。   “你不能够骗我,你在政府部门的,懂政策,你说的话我信。”   伸伸就琢磨着,西爱到底想干什么呢,“你这么帮小秦,图什么?”   “你知道小秦做什么吗?”   “收破烂。”   “是啊,收破烂的啊,这拾破烂的走街串巷,这四九城哪个地方没去过啊,哪个犄角疙瘩不知道啊。”   “你想干什么?”   “我想赚点钱。”   西爱笑了笑,钱嘛,靠脑子赚的,只要想对了,就是钱滚钱。   作者有话要说: 煮面里面放香椿咸菜碎儿,那味道,太美了。感谢在2020-11-2322:57:06~2020-11-2423: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啦鹿啦鹿15瓶;黑喵喵10瓶;黑雪公主和小矮人、温柔、火凤、4698465瓶;保护环境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庚子年那些事   “你不能冒险,你赚钱也不容易,现在的人下海,你看看有多少能赚钱的,嫂子那是真的吃苦,而且有前面同事带着才赚钱的,很多人下海去了,也没赚到钱。”   “从□□年开始就做三线建设呢。”   三线建设就是从中苏关系恶化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经济工业分布在东北跟沿海地区,从战略地位上来看的话呢,不是很好,比较危险,一旦打仗的话,就比较脆弱,扛不住人家的轰炸机,东北那片苏联直接就能给弄没了。   所以呢,到三线去,去四川西南地区,所以说那边的工业体系是非常完善的,这个三线建设,整整十多年啊。   包括张建国在西南那边地质研究,也是三线建设的。   梅如要是还活着,也要去三线去了。   一个时代做一个时代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辜负过时代其实。   那么西爱认为现在这个时代,不是三线建设的时候了。   “你晓不晓得前年乒乓外交,我们跟日本的邦交已经不是那么紧张了,再往前的话,美国总统来访华,你做政治的,你应该懂这个我不多说,我们已经慢慢的不再那么中规中矩了,我们在变,这个国家其实在慢慢变化。”   美国人,世界警察,这时候大家都这么说,来跟我们搞外交,是一手胡萝卜,一只手拿着大棒子的,不听话,马上就是棍棒下来。   我们瘸着腿走路,现如今,西爱觉得未尝不是机会呢,“我们不能一直瘸腿外交的,底线是自己国家的,两只腿走路就要快,要快发展就是搞经济,要做经济哪里来的钱?”   “就是商业发展啊,商人要交税啊,政府要卖地啊,要建房子。”   政府的财政支出,那个数字是想象不到的大,每走一步都要钱,钱从哪里来?   靠农民交税?   还是靠工人交税啊?   是靠商业经济,靠实体经济的。   伸伸自己顿了顿,脑袋就碰的那么一下,“你是说,我们的计划经济,要变了。”   “你可以再大胆一点。”   “怎么大胆?”   西爱指了指屋子外面,“我们既然要打算走出去了,跟外国人做朋友了,我们穷没有钱,但是他们有钱啊,我们为什么不赚他们钱呢?”   伸伸的脑袋,噼里啪啦的,就感觉一堆干柴堵在那里的,然后一下子就冒出来火花了,开始烧起来了,熊熊的大火,烧的人额头生汗,心里面扑腾扑腾的。   去赚美国人的钱,去赚日本人的钱,这谁能敢想到呢?   谁敢说出来这样的话呢。   一直以来的民族自卑,一直以来的民族压迫跟剥削,压着我们跪着,压着我们纳贡割地,我们嘴上说最硬的话,赶超英美,为此不惜大步向前差点丢了半条命。   但是哪个敢嘴上说着赚外国人的钱呢?   西爱抿着唇,“外国人跟我们建交,也是想赚我们的钱,我们钱少,但是我们人多。”   人多,就意味着生产力。   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带着血的,从来都是□□裸的血腥穿着华丽的外衣,做着最光明正大的事情,用最道貌岸然的理由,然后收割一群一群的人。   西爱要赚钱,她难道稀罕赚国内人的钱,一个个工人家庭的,一个个农民家庭的,省吃俭用得来的钱吗?   她不是很想赚这个钱。   其实她这个人,一开始,就是很喜欢从国外捞钱的。   所以,这一次,她也想从国外捞钱。   她去找小秦,小秦现如今出去少了,做完手术在家里照顾人呢,西爱坐在外间,里间是隔开的,有一道小帘子,老秦躺着里面睡了。   外面的蝉鸣一阵一阵的,此起彼伏的叫着夏天,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地上,从门槛里面爬进来,院子安静的像是纹丝不动的老榆树,波澜不动的是墙角粉色的牵牛花。   西爱抱着肚子,“我知道你其实收了不少东西,有真有假。”   “是,但是我懂个七七八八,假的毕竟少,就算是假的,也是明清民国仿古的,总得值个跑腿钱不是。”   确实,小秦胆子大,他不仅仅收破烂,去人家家里的时候,有什么字画瓶子罐子的,看好了就收。   乱世似乎才过去没多久,很多东西都蒙尘呢,“我也没出手,我是想着呢,等等看看的,这都是些好东西,老祖宗留下来的,我虽然不爱,但是我也珍惜这些东西,走街串巷的,瞧着给当尿盆给当瓦罐喂鸡的东西不少,块儿八毛的就给了。”   “外国人很喜欢这个。”   “你是说卖给外国人。”   “是。”   小秦起来,“我看错您了,您请好歇着。”   人小,但是个爷们,做事儿,真有风骨。   手一伸,往外一送,请西爱出去。   这样的事情,买祖宗的,干不出来,“我爷爷要是听见的话,要说的,这当年庚子年的时候,咱们给拿走多少东西啊,更可恨的是,前面有外国人抢,后面咱们自己人还要去抢,叫捡洋人的漏儿,您这样,也算是了。”   这是变着花样儿的说西爱呢,庚子年八国联军进来了北京,那家家户户的门口上的铜扣儿都给抠下来带走。   里里外外抢一通,要杀人放火的。   然后后面的人,自己国人,等着洋人走了,趁着乱再抢一通,那西爱这样的行为,小秦觉得也算是捡洋人的漏儿了,合着庚子年没抢走的东西,你现在还要卖给外国人是不是?   他小孙穷,但是方方正正四合院子长大的,方方正正的四九城的人,没这回事儿,干不出这事儿丢爸爸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423:04:50~2020-11-2523: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24章 给你买   西爱摸了摸鼻子,觉得你可真行,虽然她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不一定就是这么做的,略带正气的对小孙说一句,“看把你急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别老看低别人,这传出去了跟二道贩子一样的,怕是刘妈都得笑话我。”   气吁吁的就走了。   屋子里老秦听着脚步声远了,喊一声,“你进来。”   “您什么时候醒的?”   “从庚子年。”   “你都听到了?”   “你做的对,西爱这丫头脑子太活了,打小院儿里面就她心眼最多。”   心眼儿多,心思活络的人呢,就一个问题,太活了,走的路容易歪。   老秦日日坐在门口乘凉,拿着个小蒲扇,连续几天看着西爱出去,心思咂摸了一会儿,到内院去找张德顺喝茶去了。   “西爱我瞧着日日往外走,那么大肚子了,快生了吧?”   “她的事不要别人知道的,我们问也问不出来,顶多就是忙,你说那么大的人了不让人省心,一出去就老大一天的。”   老秦压住了不提,等着下午的时候,人回来了,就拉着西爱问,拄着那拐杖还没恢复好呢,说话也不利索了,“西爱啊,你哪儿去了,大爷一天没瞧着你回来呢。”   西爱就累死了,怀孕不算累,但是抱着这个肚子是真累,“有事儿呢,大爷您坐着。”   急匆匆就走了,包里面露出来一点报纸。   老秦人老,但是眼不花,那报纸,包老东西物件的多。   西爱回家打开包,里面有点东西,拿出来,瞧着呢,这些东西呢,都是没有来历的,去琉璃厂那边去转悠的呢,先前琉璃厂巅峰的时候,宫里面出来的那些人啊,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打着别的名目的人,要么偷的,要么抢的。   还有正儿八经拍卖的,当初最后一位出宫的时候,皇帝也没得当了,那东西有不让带走,只能给接管的那些人拍卖了,一批次一批次的,那多少库存的货啊,光是药材一项,就多了去了,多少藏家只怕身价不够丰盛。   她戴着手套,还挺讲究的,对着灯下看那玩意儿,鼻烟壶呢,今天淘来的,她手里钱不多,几个小钱,所以呢,做什么大项目也做不了,只能投机呗。   低买高卖忽悠人还是可以的。   心里想的挺美的,这事儿赚钱啊。   她去蹲几天,就有门路了,外国人最喜欢这些了,带出国门去,全是钱。   小心翼翼收起来,然后又有点惆怅,问伸伸,“你说,人呢,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知道很多事情是不是对,考虑的很长远,但是基于现实,聪明人还得妥协一下,低一下头用最不长远的办法生存。”   稀里糊涂的,伸伸也不知道啊,“你到底说什么,重新给你一次机会说。”   “我是说,你知道这个事情不对,但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依然去做,是不是特别伟大。”   伸伸在那里擦鞋呢,蹲着,一心一意的,也没大听清楚,“分情况吧,不一定,谁都想过得好啊。”   西爱就点点头,说的很对。   自我安慰心里美美哒,觉得自己怎么能叫捡洋人的漏呢。   她得赚钱,赚一笔大钱,然后完成资本积累,去买地皮,买了地皮盖楼,然后卖楼,她就看好这一点了,赚钱,能赚很多钱。   但是她那点钱,买不到地皮,所以呢,她就打算了,去卖点东西。   第二天早上起来,西爱起来的时候张建国竟然还在,少见啊这劳模。   坐下来吃饭,张建国也端着碗吃,等她呢。   一句话不说。   等着看她吃饱了,“西爱啊,你去琉璃厂那边转呢,想着跟人家捡漏呢?”   西爱眼珠子转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的?”   “有人看见了。”   “嗯,闲着没事转转。”   “你要我喊奶奶过来吗?”   眼神就很犀利了,看着西爱,觉得姑娘大了,懂事了,你说怎么就做这样的事儿呢,要不是老秦跟他提一句,他都不知道这孩子有这样的打算。   西爱瞬间就觉得自己牙疼,这是谁走漏了风声呢,怎么就这么气人呢,你说气人不?   心里面拔凉拔凉的,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小秦告状。   恶狠狠的,心想我有机会打死你小子。   “爸,肯定是误会,奶奶快生日里,我想去转转看有没有好东西的,你也知道,我一直蛮有心的。”   微笑。   然后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谁看到了,真的是看到了也不知道打招呼,人言可畏,不知道的以为我贪便宜天天想着发财暴富,甚至倒卖文物呢。”   她心里的那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   真的,你看她爸那脸子,看她大伯也为人,看她爷爷那腿,她就不能够干这事情。   张建国将信将疑的,但是极为好骗,马上就话多了,“可跟你说了,倒卖文物的事情,咱们不能做啊,能给外国人吗?就是给钱我们也不外流,你说咱们景德镇那边的窑口,往外出口创汇呢,真东西咱们不给,要买就是高档工艺品,你不能糊涂,你还小呢,不能给钱迷了眼,钱不是最重要的。”   西爱点头跟捣蒜一样的,“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会跟奶奶买菜去。”   张建国就起来了,他不走,是因为怕西爱这孩子邪性,自己掏出来一卷钱,“你拿着,转街去。”   “我有。”   “没事,拿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西爱就拿着了。   张建国拎着包就走了。   西爱在后面歪鼻子咧嘴的,气的。   这要是宋慧萍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毒打。   那老太太可记仇了,可爱翻旧账了。   多少年她干的事情都能翻出来叽歪。   她自己摊开手,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也很无奈。   去转街去了。   不是很高兴。   中午到伸伸单位门口,“带你买裤子去。”   “现在啊?”   “不然呢,你不是吃饭时间。”   “太紧张了吧,还是等休息日。”   “现在就想去。”   那就去呗。   他说了也不算,相当于没意见。   去给伸伸买裤子,西爱就挑好的贵的试试。   伸伸就小声说了,“这一条很贵了不便宜,一身得二三十了。”   二三十什么概念,他一个月工资八十。   够四口之家勉强过日子的钱。   西爱就站在那里,“买一身吧,新裤子配新上衣好看,你又不是天天买,穿着多好看啊。”   他就是一年没买过衣服,今年夏天了,胖了裤子穿的跟紧身的一样,那还是学生时候的衣服呢。   他照着镜子也怪好看的,怪搞高兴的,西爱给他买的。   然后就去吃饭,跟伸伸叽歪,“还吓唬我呢,说跟奶奶说,我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吗,我就是有个想法而已,就知道冤枉我,天天大家就——”   就知道冤枉我。   没说完,嘴就给拧了,伸伸听她说话就给气死了,“我就说你晚上问我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你还说想想,我看你真能做出来,给你气死天天,这样的事情你也去干。”   “我跟你讲,你收东西回来了,难道只给国人,你又知道国人一定不会卖给外国人吗?”   “我卖给人家了,那人家转手高价往国外卖,你也不是做无用功。”   净道理,小嘴叭叭叭的。   看着就欠打。   伸伸急的直接撕她嘴了,“你再说?”   “你就能死了,还别人早晚卖给外国人,你怎么知道人家跟你一样不讲爱国心呢,你就是这些年教育不够彻底,没吃过苦,什么话你都敢说,人家卖是人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卖呢,你当谁都收藏老物件啊?人家喜欢才去收,收了就留着传家的,谁跟你一样,跟贩子一样的,小卖国贼。”   西爱牙更疼了,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有个小包,今天感觉有牙出来了,智齿。   “我就说一句,也没怎么着,你看你们上纲上线的,我肯定不干这样的事情,我很有原则的你也知道。”   真的,连灰都灭了。   嘟嘟囔囔的,伸伸还不撒手,“你错了没?”   “错了。”   有错,干脆利索的认。   他是真下手,腮帮子都麻了啊。   西爱凑过去,“你给我揉揉,干嘛这么大力气,多疼啊。”   伸伸就给揉两下,“疼啊?”   “你试试。”   伸伸撇嘴,那小眼睛啊,一夹,意思就是你活该。   不过他老婆不太干人事是真的,“你就好好生孩子,等生完了,你就继续种玉米去,你以前不是做的很好,干一行就一行,别老是来回什么都想做。”   “那明菊赚那么多钱,我就看着她这样嘲笑我。”   “人家什么时候嘲笑你了?”   “心里。”   肯定心里乐呗,你看你当初赶我走,现在我做大了,我赚钱了,你张西爱吃老本呢。   “你就小心眼,人家见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我也想赚钱。”   伸伸手抬起来,西爱瞬间就闭嘴了。   安静的吃饭。   赚钱了,谁不知道好啊,谁不眼红啊。   但是你不能光眼红去了。   西爱想想怄气,“她上次来家里,你看她那鞋子,我没有,还跟我说鞋子贵得很呢,问我要不要。”   明菊确实是记恨了,你张西爱当年我们那么辛苦的时候,你说宁宇森穷的就真的买鞋子都买不起了,你都没帮一把。   还想着撵着人出去。   那现在好了,撵着我们走了,你养老好了,你一大家子老的老,你养着。   “虚荣。”   伸伸就直接这么俩字。   西爱承认呗,谁没有虚荣心呗,不高兴,“那鞋子我也想要。”   伸伸就看她挑着面条,半天吃不进去一大口,顿了顿,“给你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523:22:53~2020-11-2617: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权宝10瓶;summer、七七5瓶;夏夜宫2瓶;羊羔猪猪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5章 欺负   去买鞋子,那店伸伸看一眼,蛮高级的,也不知道什么牌子。   “我要个什么样子的合适啊?”   “你看看喜欢的,但是我觉得别穿带根的就行。”   穿个带跟的,那俩人的话,身高就明显看出来高低了,要是平底的话,从后面看虽然女的稍微高一点,但是不那么悬殊。   西爱撇嘴,这好看的鞋子,哪里能不带点鞋跟儿啊。   自己看一圈,她眼睛可尖尖了,“这一双好看。”   穿上,真的好看啊,“这个不错。”   “多少钱?”   “六十。”   伸伸站在柜台哪里,赶紧扭头看一下那鞋子,还摆在那里呢,“啊,要六十,怎么这么贵?”   很自然的,他就觉得贵,真的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怎么就这么贵呢。   这鞋子他觉得撑死了一般的一二十,好的三四十,结果要六十,金子做的啊。   人家肯定说好啊,“我们这是牛皮的,你夏天穿着一点也不出汗,也不黏脚的,穿十年都不会变形的,不会坏也不会进水的,放心好了,一般的鞋子比不过的。”   西爱就站在一边听着,她不吭声,就笑模样的看着,一般女的可能觉得很丢脸。   要付钱了,老公讲这么一句话,是嫌弃贵还是说话给我听呢。   闹着肯定不高兴。   但是西爱不这样想,六十块,确实贵,但是可以承受的起,而且最关键的是,漂亮,她脚有点大了怀孕了,一般的皮鞋码数正常挤着脚了有点,这鞋子码数就宽大一点,而且特别的舒服,底儿特别的软。   她也知道伸伸就是单纯的不知道鞋子为什么这么贵,不是别的意思。   伸伸在那里问呢,“能便宜点吗?”   服务员人家就看西爱,瞧着这女孩子养的就挺费钱的,这样的男女来,一般都是买,不砍价的。   而且男人嘛,好面子,瞧着伸伸好说话,肯定是不给便宜的,“我们这个价格都是定死的了,不能变的,因为我们家鞋子真的好,你看我们这鞋子——”   拿着鞋子对折给伸伸看,意思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还说什么说。   西爱脑袋就凑过去了,小嘴叭叭叭的,“便宜点直接拿走,不然的话,你也知道,像是我这样的人多一双鞋子不多,少一双不少,哪家都可以买的,我买东西很痛快。”   我老公赚钱容易吗?   买个裤子都不舍得买,耗着时间这么久,辛辛苦苦攒钱的,少一点是一点呗。   人家能有什么办法,这摆明了西爱就是很能花钱的人,她们卖鞋的职业病,看人先看鞋,西爱脚上那鞋子穿着进来的,也是好鞋子,这样的客户是真好,有钱还能花,还会打扮。   给便宜了一块钱。   西爱就可高兴了,自己拎着盒子出门,“你看我厉害吧,帮你省钱了。”   服务员开着门呢,还没关上听见了,自己嘴巴啧啧的,人家这什么人啊,站在那里琢磨了半天,中午也没人逛街啊,想好一会,也不明白买这么贵的鞋子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省钱了呢,就因为砍价砍了一块钱?   还是人家女的嘴巴会说啊,买了还得说省钱了,还得说为老公着想,关键人家老公还夸一句是的,这什么思路。   得学啊。   不会做人呢,就得学着抄作业,人家是怎么能做到的呢,优秀啊。   西爱那心情可美了,伸伸就说了,“那店怎么那么贵呢,我当是三四十就行了,六十块钱。”   “我能穿十多年呢,珍惜点二十年也没有问题的,以后说不定还能给你女儿穿呢。”   一听,这话你说美不美啊,“那行,你穿的时候小心点,别老不看路。”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路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那些鞋子前面,一道一道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走路的,得好好穿鞋子。”   “行,我好好穿,下次还给我买吗?”   那可爱多哦。   伸伸就点点头,给买呀,不给你买你说给谁买啊,钱留着留着,你说最后攒着就是都给西爱花了,别人是没有捞着一分钱的。   去看刘凤,那也是买点东西,米面什么的,踏踏实实居家过日子的东西,再买点水果就不错了。   去看刘江,就更是日常用品了,吃的喝的家里有什么给带什么,花不了几个钱。   就是西爱这边你看她买东西不多,但是买东西是真的贵,是真的费钱,你说一双鞋子要这么大几十块钱,一个月工资就搭进去了,自己回去上班去了,做办公室写材料呢,要上稿子。   下班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就喊他了,第一次喊他晚上吃饭,“小刘晚上有没有空?”   “什么事儿?”   “有个饭局,你一起去。”   伸伸就去了,他去了,领导都喜欢带个小的啊,小的有眼力劲的,端茶倒水的,坐在门边催菜倒酒的,多舒坦啊,要么就是还能给找个话题搭话儿,不至于冷场了,大家都没有谈资的时候,给拽出来热热场子,给大家打趣一下儿。   这就是中国人无聊的地方了,但是你得干啊,干的习惯了,说不定也喜欢了呢,谁不是从小鲜肉到了老腊肉了啊,油腻腻的恨不得一下子就挤出来油了。   打电话给西爱,家里就不等他了,西爱就一句,“你可以少喝一点,领导的酒不应该你喝的最多,毕竟挺贵的。”   说的逗趣儿,伸伸也懂,那领导的酒他就是尝尝的,喝不喝的都行,不是伺候他的,说的那些劝酒的啊,瞎话多,因为好酒就拿着那么几瓶子来,不为着事儿谁给你喝那么多啊。   去了果真是,那主任呢,看着伸伸,当初是给进来的,关系户说合了一下,不过确实有能力,人呢老实,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这是我们新来的小刘,年纪最小的一个,能干的很,年轻有为啊,英年才俊一个。”   伸伸就笑,坐在那里略显得局促,谁跟他说话,都仔细的听着一般的,什么问题都是认真的回答的,像是没有脾气一样,也像是没有什么意见一样的,坐在那里,真是个合格的背景,该用的时候就拉出来用用。   “你有对象没有了,没有的话给你介绍。”   “有,我结婚了。”   “哦,结婚了啊。”酒桌上熏熏然的,好似是逗趣一样的,巴拉巴拉隐私,问两句关心的事儿,然后找找乐子,多了解一下别人总是好的。   主任就插了一句,“结婚了,老婆漂亮的很,小刘有本事。”   伸伸一下子就笑了,点点头,来了一句“嗯,她比较漂亮。”   瞧瞧这用词,比较。   比较漂亮。   是真的有点小漂亮。   主任多了解他啊,就下意识多问了一句,“做什么的啊?”   “她在家里做点事情。”   多了一句也不肯说。   主任就好奇啊,第二天就去翻他档案,去人事那边看的。   嗯,写着自由职业。   俗称无业游民。   父亲一栏那边档案里面他知道,人一辈子就毁了。   母亲那边的话是空着,就是去世了。   看了就觉得没什么背景的,不知道哪里托了关系来的呗。   这样的人呢,就可以使劲用,大胆的用。   干活儿任劳任怨的,而且还不会有什么怨言。   伸伸那边的活,明显就多了。   “年轻人,多锻炼一下是好事,我们部门本来就忙,你多做点事情,多学学是好事情,以后积极发展。”   多好啊。   伸伸觉得也是,年轻人多学点,多做点事情不是坏事。   但是事情就明显很多了,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情了,渐渐的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很逾越。   是的,一些事情很逾越。   明显是超出来了工作范畴的了。   伸伸回家晚上的时候很累啊,他自己就跟西爱提了一句,“我们领导,有点不正好,今天呢,拿着一沓子单子要我签字。”   “什么字?”   “经手人。”   “经手什么了?”   “就是些开支。”   西爱就懂了。   她听了这样的事情不高兴,“你不要签字,他肯定是做账的,要证明经手人的,不出事的话他自己享受了,出事的话第一个就推出来给你顶罪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很多名目都是没有的,虚的,而且尤其是吃饭这一点上,他捏造各种各样的加班餐工作餐,其实根本是没有的,加班是我一个人做的,但是我从没有吃过。”   西爱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拉着伸伸去找张平去了,“这事儿怎么办?”   “这就是个小人,还是你领导,不能得罪,你还在他手底下要干呢,但是这样子,不正好,你签字呢,你有责任的,而且冤不冤啊不是你花的钱。”   “不签呢,就直接得罪他了。”   这一段时间的,伸伸给签了好几张,就拿在你桌子上,直接要你签。   伸伸呢,你说问是什么名目,领导就不高兴,“你签字就是了,都是这样的,正常活动又不是藏着掖着的。”   “那这些我也不清楚,不是我经手的。”   “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不用那么较真,也不会有人查的,你放心好了,没有任何责任。”   说着还带着那么一点不高兴。   伸伸,是硬着头皮签的字。   签完了,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窝囊气啊。   这什么人啊。   怎么就这样的风气呢,伸伸就工作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是做过亏空或者公款支出这样的事情。   你做的时候,就自己底线上首先过不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呢,刚工作的人,其实是经常遇到的。   你领导要你做,不合规矩的事情,你做还是不做呢?   张平想了想,“硬气一点,下次再来找你签,你就说不清楚本来也不是你经手的,这个字不好签,还是谁做的谁来签字吧,以后再喊你去吃饭,你也不要去。”   伸伸点点头,还真得这样,但是呢,他领导就非常强势一个人。   没两天,又拿着单子来了,要伸伸签字。   伸伸就抬眼看着他,真的,活不怕多,也不怕累,但是就受不了这个,你正儿八经干事情怎么了?   你非得做这样的事情,真让人瞧不起。   是的,瞧不起。   他也清楚,就是看他年纪小新来的,别人都是年纪大了,有资历了,人家肯定不会给签字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能签字,主任你看看谁经手的谁签字吧,不然的话按照流程也不对,这样不是很好。”   说的直白,那主任脸子,真的是呱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这字儿呢,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你签了吧。”   直接就这么说,单子拿在你的眼前,不签也得签,说什么都白搭,本人比当事人更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还是肆无忌惮的做,这就是公权力的缺少约束。   或者说在任何领域的欺压。   伸伸自己也紧张,他知道得罪人,也不想得罪人。   但是呢,他这人虽然老实,很有底线,很有原则的,签过一次知道什么事儿了,我就不能再继续这么干了,给人家知道了也不好。   “这个真的不是我经手的,应该是谁经手的谁签字的。”   支出就应该是谁组织的活动,谁花的钱,谁买的东西谁来签字,谁来走账。   领导最后直接拍桌子了。   铁青着脸。   觉得扫面子。   而且肆无忌惮。   你个穷小子一个的,不知道哪儿来的,在这里给他装什么真三儿一样的。   你越是瞧着没钱不会打扮,越是瞧着人老实,越是瞧着没背景的,在这样的人眼里面,就越是要欺负的你厉害。   越是要压榨你,越是肆无忌惮的。   这要是换个人,国中在这里看看,光是知道国中爸爸是谁,主任就绝对是两个嘴脸的。   西爱站在门外呢,她自己拎着东西的,今天出来逛街了,转到伸伸单位附近,想着他最近加班多,累啊,给买点肉吃。   街上有卖烤羊排的一下子就买两斤,给他中午送过来吃啊,省的吃食堂,不是青菜就是萝卜的。   到的早了,没进去他办公室,怕他同事在影响不好,就在走廊里面等一会儿的。   结果你说,就听见了,门虚掩着呢。   她看着主任进去的。   西爱那脸子,直接呱嗒就下来了。   她打眼一瞧伸伸那脸色,就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多紧张多为难多难过。   手在那里扣着手指头呢,眼神就那样的看着主任。   西爱你说看了,心里难心不难心。   自己马上扭头就走了,谁也没发现。   等着出去单位,就掉眼泪了。   你说她老公,她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那样为难过他啊,从谈恋爱到结婚,没有那么为难过伸伸,也没有给欺负过伸伸的。   结果你看看,现在给人欺负成那样了。   这事情,比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17:56:36~2020-11-2715:3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218瓶;希尔三40瓶;24408032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6章 你以为   此事一出,越想越气。   她肚子里面的火气,翻江倒海一样的,直接到冯雪单位去找她了。   “嗯,这事儿,我来找人。”   为大事计,冯雪跟高长明呢,也不会新疆去了,按照高君的意思,就留在东北了,不仅如此,还跟高君住在一起,冯雪无论愿意不愿意这个事情,高君都想告诉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能给你的都会给你,但是不能太贪心,不能胡作非为。   冯雪坐在沙发上,办公室很大,拿着香烟在鼻子边闻了下,“就这点事情啊,你要个怎么结果法吧。”   “养个一年半载的吧。”   “行。”   “最近过的还行吧?”   “当然好啊,谁不知道这单位以前的那一号人啊,我来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老公公扒灰呢。”   冷笑两声,来了真是让人看笑话,当年的事情,真以为时间过去了就没有人记得了,高君当年跟那女的,不就是给安排到这个单位的吗?   现在安排她到这边来上班,高君是真君子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那女的最后去哪里了,好像也没个消息了。”   “也对,说起来,你们也有仇是不是,我就纳闷你当初怎么会去东北呢,原来是栽在了她手上去了。”   “不知道,这件事情,得问我公公才对啊,又不是我的小情儿。”   俩人起来,冯雪喊了几个小伙子,事情这么一计划。   然后等着下班点儿呢,有人就在单位那里盯着那办公室主任了。   就看他往哪里去。   西爱也在那里等着认人,她看好人,然后冯雪指挥着下面的人跟着,瞧着合适的时间地点,直接动手就是了。   结果一胳膊肘过来,冯雪就看手表,“这不是你家那位呢,这么早下班干什么?”   西爱一看,果真是啊,伸伸急匆匆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有没追上去问,可能开会或者干什么去了呗,反正都是干活的命。   一动不动的,就看着门口呢,恶狠狠的,她就得盯着那垃圾出来,只要出来了,就得教他好好做人,告诉他,什么叫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伸伸踩着自行车,累的气喘嘘嘘的,问小支书,“收到通知书了?”   “没有。”情绪很低落,再没有的话,基本上就是来年了,复读一想到这个词儿,他就觉得万分难过。   “跟我办点事行不行?”   小支书迷梦着小眼睛,“行。”   问都不问,就是行。   就刘伸伸这个人,他在他家里吃喝这么一年,真的,没求着他办过什么事情,你说开一次口,肯定是真有事儿的,小支书想都不想就答应。   那办公室主任呢,也是凑巧了,晚了半个点儿,西爱就等着,站在门口对面那里,瞧着真真儿的。   “就是他。”   “这个点儿,这几个人一起,肯定是去吃饭喝酒去了,跟好了。”   几个小伙子就跟上去了。   果真是喝酒去的了,那饭店不大,但是人挺多的。   喝了俩小时,出来的时候刚好,天大黑了。   主任骑着自行车,人瞧着蛮潇洒的。   北京这地儿呢,别的不多,就胡同多。   大大小小的胡同,叫不出名字的就够多了,哪个都有点背景呢。   拐着七七八八的,瞧好了地方,冯雪安排的那帮人打算好了,转过这个胡同那里是个拐角,直接动手就是了。   暗戳戳的上去,自行车的声音你就听着吧,链子都在快速的转动着,风驰电掣的感觉,后面俩人包抄上去堵住他的去路,然后一个人跟他并排一把拽下来,后面再有俩人堵住来路。   然后就转过去了,一抬眼,打头那俩就愣住了,人这不已经倒在地上了吗?   最关键的是,这俩动手的人是谁啊?   伸伸还在那里打的很嗨皮呢,自己拿着棍子呢,给人结结实实的砸在腿上,别的地方不太动,上半身不动,就动腿。   然后卡卡卡的,小支书在那里看风呢。   一抬眼,六目相对。   小支书抓紧了手里的棍子,下意识就拽着伸伸一把,“跑。”   伸伸一抬眼,也看见了,好家伙。   这是保镖呢?   跟小支书拔腿就跑啊。   一转眼就没了。   主任就在地上躺着呢,蒙了,觉得人走了。   浑身疼啊。   刚睁开眼睛,结果就一拨人继续上来了。   你说冯雪那波人瞧着,这打还是不打?   最后想了想,还是打吧。   直接上去又是一顿打。   打完也纳闷呢,觉得是不是找了两拨人啊,真讲究啊,觉得一拨人不够是不是?   西爱还在饭店等着呢,人来了,直接开了一桌,拿了钱放在桌子上,“还没吃饭呢,好吃着我结账,这点钱,吃完了找个夜宵摊子吃吃宵夜。”   几个小伙子眉开眼笑的。   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冯雪单位的临时人员。   其实呢都是练家子,有武术功底的,冯雪现在就管汇演这一块儿的,所以呢,喊着就来。   都想进团,有个角色看看不是?   总政歌舞团这边的,向来都是人才济济的,没有关系根本进不去,光是领导家小孩就很多了。   所以呢,人家一个字不多说,也没提前面有一拨人已经打过了。   西爱心情美美哒,回家了,刚到家,就瞧着伸伸跟小支书回来,俩人头发湿哒哒的,瞧着蛮落魄的啊,“干什么去了?”   做贼呢这是?   伸伸笑了笑,“这么晚怎么才回家,做什么去了?”   “我先问你的。”   “没事儿,我俩出去办点事儿。”   “什么事儿?”   “小支书家里的事儿,有个老乡拜托他帮忙的。”   一听这个,西爱就没兴趣了。   小支书低着头,“没事儿,谢谢您了今天,那我先走了。”   匆匆就走了,觉得真行,他一辈子都没想到,刘伸伸这人竟然会撒谎。   “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呢。”   西爱就骂骂咧咧的去厨房了,这个点儿了,还能喊谁呢,早知道把她跟冯雪的剩饭打包回来的,俩人特别来劲,去吃饭都叫一桌子菜呢,吃不完。   “自己饿不知道吃饭啊,我就烦死你这人了,什么事情比得上吃饭重要啊,非得卡着饭点去。”   手卡卡卡的切着葱,“我就跟你过够够的了,你说你省钱干什么?舍不得吃身不得用的,你在路上买个烧饼吃也行啊,你省钱难道等你死了给我留着当嫁妆好改嫁的是不是?”   伸伸腿还酸软呢,一个是等人等着太久了,一个是被人发现的时候跑的太久了,肌肉酸疼。   就静静的看着西爱在那里煮鸡蛋汤呢,你看她做饭啊,稀里糊涂的,没什么章法的,她现在就想着给他吃口好的,营养全面的。   一个不炒菜的人,竟然还会葱花爆锅了,水开了里面就放鸡蛋,然后想着放点青菜吧,扔进去一把,然后来点肉吧,伸伸爱吃肉,切点牛肉,下午王红叶去买的熟牛肉呢,一下子就买十块钱的。   你说那味道啊,伸伸不用想就知道。   料子是真的多啊,“吃不完。”   “吃不完给你兄弟吃。”   伸伸就点点头,“那也行,他也没吃饭。”   “不过我先吃,吃完了给他送。”   “嗯。”   “不如你先去给他送。”   “也行。”   伸伸端着碗就去了,小支书看一眼,“你老婆做的吧?”   “嗯,味道稍微一般。”   送完就走了,稍微一般,小支书吃一口,笑了笑,想起来伸伸说的那话,“酒桌上喜欢拿着西爱当话头。”   所以实在是气不过,越想越气。、   下午那主任开会去了,伸伸知道结束的晚,结束了肯定是要去吃喝的,回家也晚,索性他就自己提前走了,回家找了小支书,自己给那主任打了一顿。   他一边吃饭,一边心里也松快了,就是纳闷那一拨人是什么人。   西爱看着他吃,一个劲问,“好吃不好吃?”   “好吃。”   “哪里好吃?”   自己做饭心里还没点数嘛。   伸伸就再改一下,“其实有点一般,东西太杂了,又是鸡蛋又是牛肉的,吃起来串味儿了。”   “奥,那我大晚上孕妇做饭给你吃,是我不对呗。”   “不是的,你辛苦了,所以我才说好吃的。”   吃饭这个事情呢,很多时候就是摸着良心夸人的,好吃不好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会做人。   西爱就笑了,心情就特别好,自己觉得自己挺棒的,只字不提别的事情。   “有时间啊,请你同事们到外面吃饭吧,我请他们的,一直都没有吃顿饭。”   “不用,都不认识你跟他们,没必要花那么钱。”   “我是想维护一下关系,吃饭不就熟悉了吗?”   “不用,改天我们要是真有事的话可以请吃饭,这样平白无故的,我们请人家也不来吃,没事儿。”   真的同事关系就是同事关系,你要是互相欣赏的,工作上就足够的空间的,工作作风很大一部分其实就是反应人品跟能力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工作接触就完全了解了,不比私下再刻意去交往。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你别看他不太说话,但是心里面是有主意的,换句话说,这叫有数。   不是西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一些事情有没有必要的,西爱不一定有他清楚。   西爱就咽下去了,这一次是发现那个渣渣了,打一顿就好了,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人,再打一顿,在家里养着就好了。   她眯着眼,看着纱窗,打一顿呢,养半年,单位不等你啊,你养着,下面的人能干的就得出来主持工作,你再回来,位置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这叫抢地盘。   你以为打一顿只是泄恨吗?   你在一个环境里面被人操纵的时候,那么最好的,不是去改变环境,而是直接把那个提线的人,推下去替代,这样要容易的多,虽然粗暴。   你以为只是你以为,你看到只是你看到的,人性永远看不懂其实。   小支书自己在纸上写下来这么一句话,就包括,他想不到刘伸伸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是对伸伸了解不够深,还是伸伸性格足够有张力。   如果认识这么十年都了解不清楚的话,那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715:31:05~2020-11-2819: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茉茉&团子50瓶;波bby30瓶;Easy菡20瓶;小暑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7章 发飙   第二天,伸伸去单位,走之前,西爱特意早起来,掸了掸他的衬衫领子,嗯,陈旧的蓝色,就跟水洗的蓝天一样的,领子立起来的地方泛着白色,浅浅淡淡的,看起来显得陈旧。   “今天好好工作啊。”   “嗯,我知道。”   伸伸看西爱一眼,要走。   西爱就跟在屁股后面,一把拉着他的手,“刘老板,我今天祝你大发啊。”   伸伸看她就觉得古怪,但是西爱呢,不是那种能瞒着得住人的性格,她有什么事情都会分享,不怕告诉别人。   伸伸就没多问。   去单位,如常的时间。   早到的人都知道了,主任给人打了,伸伸听到的时候,“怎么给人打了呢?在哪里打的啊?”   “就他家两条街的小巷子,打的可惨了,给人发现的时候都早上起来了,人趴在那里一晚上。”   伸伸就插不上话儿了,七嘴八舌的人太多了,他本来话就不多。   热烈完了之后,就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领导不行了,谁来主持工作?   谁来继续领导大家呢?   据说是养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一条腿直接就骨折了。   伸伸一个办公室的带着礼金去看,一人包了五块钱,伸伸也包五块钱,探病嘛。   给领导的格外的多,还带了个果篮,大领导带着伸伸他们一个办公室的去看的。   伸伸就是负责提着果篮的,进去,放在一边,然后当背景就是了。   主任在那里想半天,没想出来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谁干这个事情,真的要我知道了,一定理论一下,怎么就这么缺德呢,□□棍的呢。”   没敢跟人家说是两拨人,要是说两拨人,这得人缘多差劲啊,才给人家一晚上两拨人轮流打的,传出去不好听,这本身事情也不体面。   只含糊的跟人家说,“抢我钱包呢,我喝了点酒没给,早知道就给了。”   大家安慰一番,说几句关心的话,伸伸最后一个,“那您就好好休息吧,单位的事情也忙不上了,还是身体重要。”   主任看着他,心里一闪而过,但是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事情,一个没背景的小年轻,能有这个速度跟狠劲儿?   不能够的。   受罪巴拉的,脸上也没有个样子。   伸伸带上门就走了。   下午,工作会议结果就出来了,换领导了,直接跨部门调任的新领导过来了,那前面的一位,就成了黄花菜的了。   所有的机关单位其实都是一样的,都说普通的工作者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但是领导呢?   其实才更容易被替代,你能做的工作,别人也能做,都是轮岗的,别的人也可以干,只不过就是干的好坏的细微区别。   这样细微的区别,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工作,因为基本上所有的都是常规工作,上面怎么要求的,下面就按照规章制度怎么来做。   伸伸对着名单看了很久,最后笑了笑。   下班绕路,去街上买了粽子吃,八宝馅儿的。   一下子买了八个,按照人头数来的,西爱看着这一袋子,“你就不能多买几个?”   “一人一个,多了也吃不完,一个就够吃了。”   “那我要是想吃俩呢?”   “哎呀,肯定够了,别人不吃也先给你吃。”   “那你的给我吃吗?”   “给你吃,快吃吧。”   西爱长得像是吃两个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都够呛。   王红叶就发现了,人家怀孕了吃的多,嘴巴馋的很。   西爱倒是嘴巴也馋得很,但是呢,她吃的不多,就从来没有像是跟人家一样端着一碗饭在那里干饭,直接就一碗下去,看着多喜人啊。   她就很来劲了,一天要吃十七八样,顶多两三口,你看这个粽子,自己拿着吃一个角,就是喜欢吃的,也不多吃了。   怀孕跟没怀孕的时候,吃的其实差不多的饭量。   伸伸看着吃就犯愁,“你再吃点,吃两口就不吃呢?”   “嗯,我不吃了,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你怎么就光尝尝味道呢,吃完了。”   觉得你这样很浪费,吃东西就没见过这样的,无论是好吃的不好吃的,都是尝尝味道的,好吃的就吃的时候说下次继续吃,不好吃的就说下次不吃了,但是从来没说好吃的一口气吃完。   西爱就不吃,“我一天需要很多营养的,但是我胃就这么大,我如果一次性吃这么多,那我别的东西就吃不进去了,这样一个粽子吃下去,我晚上就基本上不用吃饭了。”   你说够人不够人。   伸伸就得拿过来吃,你说这么大的人了,他别人的剩嘴儿没吃过,就吃西爱的了。   不吃有什么办法?   西爱自己就一动不动的,她就是我宁愿扔了,我也不吃一口,我吃东西就是尝尝味道的,我只要吃一口,那么就证明我买的东西没有浪费,她是算这样的账。   伸伸就天天看这样气死。   但是她又死活不改。   最后就是他越吃越多,越吃越胖,人家怀孕这么大肚子了,一点是没见胖。   伸伸是蹭蹭蹭的涨肉啊,家里吃的好,西爱剩的多,种类也多。   自己吃完俩粽子,也够够的了,不吃了呗。   等着晚饭的时候,你说西爱还得吃点啊,她牛肉青菜汤水的,一点也不少。   一桌子就还是很丰盛。   伸伸就看着,不吃吧,太可惜了。   就拿着筷子继续吃。   一下子又吃撑了。   “哎,我又吃多了。”   摸着肚子。   王红叶就喜这个,一看见就要笑,其实也嫌他胖了,但是呢,还是喜欢他多吃点。   人家吃饭的时候她舍不得吃,等着人家吃差不多了,不吃了,筷子放下了,然后就开始扫盘底了。   “剩下来这么多,我给吃了,不然就倒了,你们也不爱吃剩饭。”   宋慧萍也吃剩饭啊,“对,一人再吃点,别剩下了,天气热明天早上就酸了不能吃了。”   还得劝着别人再吃点,西爱是不给吃的,因为劝不动她,她总是眼睛都不眨的说一句扔了就是了。   不心疼。   明菊你说跟宁宇森来了,自己拎着一包的东西来的。   西爱看一眼,香蕉呢。   一大把的香蕉,然后是罐头。   不值钱说实话,明菊来呢,买东西说实话就那样。   不会买什么贵的,但是居家过日子的过得去。   张平就跟宁宇森说了,“等着你休息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来家里,天井院子里面搭凉棚呢,省的太热了,你给看一下。”   “奥,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不是?”   “一个人也行,不过我得出差去。”   张平是怕人多家里乱,到时候老的老少的少的,“伸伸不认识人家,还是往年的那一户来搭的,你到时候认识给讲讲价格,招呼一下人家。”   宁宇森以前认识人家,小时候年年来家里搭凉棚的,伸伸怕是不熟悉。   所以喊着他俩一起,一个给看着搭把手的,一个给看着招呼一下。   “那行,我没事就过来。”   明菊就开口了,“不对哦,你休息的时候是不是有事情啊?”   “你忘了是不是,工地那边儿的老板,说是中午要一起吃饭的,带着你认识一下。”   又对着大家解释,“小宁看着人家赚钱,人家现在干工程的赚的钱真的是一天一个包都装不起来,我俩人想了想,现在钱好赚的很,正儿八经的上班虽然稳定,但是钱少,是死工资,买个鞋子都不好买,我想着他多看看,到时候一起做也行。”   那意思呢,就是现在宁宇森呢,也想着跟明菊一样的。   张平听了就不高兴,不是为了周末没空的事情,是宁宇森干的事情,“你工作好好的,还是工作为主。”   “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看着人家赚钱就眼红的,里面很多弯弯绕绕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在单位里面好好干,家里都给你铺好路的,你熬几年就上去了,工资也不少,不说是比人家过得多好,但是最起码不差。”   宁宇森那工作,张平给跑关系跑下来的,张平的关系网,真的是四通八达的,他做人做事情,不说是对家里人,就是对街坊邻居,在单位里面,在朋友里面,是真的吃得开。   做人人家听到她都要竖起来大拇指的,很厚道。   你说宁宇森干这么多年了,这么好的前程,你在单位里面多享福啊,拿着高工资的,爷爷爸爸都是有关系的,给你照看着,你日子过得轻松不说,到时候家里有关系,要升迁也能上去的。   而且你在单位里面接触的是什么人,在社会上接触的什么人啊?   那环境跟人脉绝对是不一样的。   张平这个事情就直接不高兴。   没得商量,家里明菊做生意,随意,你们小两口商量的。   而且一个人是正式工,有个保障的。   俩人都下海去的话,风险太大了。   张平考虑的是非常周全的,你不能只看眼前啊,你得看长远的来啊,赚钱就眼红的话,这是个病。   直接就发飙了。   但是明菊不靠着家里吃饭啊,“爸,我们就是去看看的,工作的事情往后再看看吧,也不是说现在就要辞职了,我们也是想着日子好过,不会自己害自己的,小宁也是想多了解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19:53:40~2020-11-2922: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lia、nicole20瓶;快乐美人10瓶;风清云静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8章 后劲儿   张平那能让她?   明菊说话不好使,这个事情上,张平就管定了。   宁宇森自己看着这样子,他听张平的啊,“那行,你说不去就不去了,我觉得单位也挺好的,稳定,一家子不能都做生意去了,总得有个兜底儿的吧。”   小宁呢,不是特别进取的那种人,因为他是走铺好的路的习惯了,家里就是这种家庭的,人情世故往来的,张平的朋友往来接触的就特别多,耳濡目染的,他也特别注重人际关系。   家里都给安排好了,肯定就是最好的安排,那这件事张平不同意,他就不干了呗。   西爱坐在一边马上就起来了,她是看人家吵架不肯吭声的,张平家里平时不说话,但是他要是说句话,就是张德顺也得听着大儿子的。   家里面,谁付出最多,谁说话好使。   所以,明菊就算个棒槌。   明菊只能看着,家里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出去了,就对着宁宇森不高兴。   门口那里就发飙了,“你真的不能这样,我现在忙不过来,找别人也可以,但是没有我们自己放心,生意做大了,赚钱不好吗?”   “赚钱了,也给家里装修房子啊,人家都住上楼房了,这家里还是四合院子的平房,冬天冻死,连个厕所都没有,哪里有楼房干净卫生啊。”   “再看看吧,我爸说的也有道理啊,这个事情还是有风险的,你没工作了,我不能也没有工作啊。”   明菊就发脾气了,要走。   西爱拎着袋子出来,“站住。”   “拿回去吧。”   “家里人吃不了。”   其实就是不想要明菊这点东西,谁稀罕一样的,每次拿着这么点东西,就跟多大能耐一样的。   西爱就开口跟宁宇森说话了,“大哥,你下个月发工资了,能不能带我去吃好吃的。”   宁宇森点点头,“吃什么啊?”   “那边新开了一家羊肉店,吃烧烤的,可好吃了呢,去的人很多,就是贵。”   “你吃过了?”   “没有。”   “没有那你就知道好吃啊。”宁宇森笑了笑,看她跟看小孩一样的,从小就是这样,钱不够了,要吃什么买什么,就使唤家里人去。   “我就知道,人家你看着饭点人多就好吃,真的,去吧。”   撒娇呢。   宁宇森就点点头,“行,那发工资带你去。”   “发工资当天哈。”   “行。”   西爱就笑了。   笑眯眯的,“那我可以带一下我老公吗?”   宁宇森抬手,戳着她脑壳,“要你老公请,还拖家带口的。”   “他没你工资高,我想吃大户。”   宁宇森笑笑就走了。   他这人不计较,真的是什么也不计较。   也过日子,但是呢,谁要是有难处用钱了,喊他去买这个买那个的,不推脱的。   就特别老实朴素的性格。   明菊你说听着就气死了,你说西爱没钱?   “她有钱她喊你干什么?宁宇森你到底想什么,人家一家子赚工资的,伸伸也上班,舍不得她老公钱就舍得你的是不是?”   就这么欺负人是不是?   “不是的,她想吃就吃呗,一顿饭,刚好我们也没吃过,去尝尝看看。”   哥哥带妹妹吃顿饭,不为过。   “那人家老公怎么不掏钱?”   她就气这个,你想吃不喊你老公掏钱,你心疼谁呢这是?   “那西爱没工作啊,她花钱多,伸伸那工资也紧张啊。”   就考虑这个的。   明菊这人是自私的,她这人心眼儿看不开,就觉得自己省吃俭用的,你说她现在有钱了,也舍不得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吃水果,就是吃点苹果香蕉了不起了。   结果宁宇森对人那么大方,你说她心里这个落差啊。   俩人吵了一架,第一次就是吵架吵得这么凶。   等着吃饭的时候了,伸伸也一起去了,“要不我请吧。”   “我大哥请。”   西爱就是逮着老大吃的。   小宁还没到呢,西爱就坐下来了,宁宇森进门就招手,“这里。”   笑的多灿烂啊,“我点好了。”   “嗯,我知道你是真不客气。”   西爱眨眨眼,大哥一个人来的。   明菊没来,她心里就有点数了。   “听妈说你最近升职了,干的怎么样啊?”   伸伸提了一点,王红叶给高兴的,比夸西爱还来劲,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伸伸也高兴,笑了,“我们之前那个主任换了,现在这个人比较好,看我工作干得多就提拔了一下是个副股长。”   股长,最小的官儿。   但是很多人,一辈子就是个办事员儿。   提拔也是困难。   西爱就笑了,她还没跟伸伸说呢。   俩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吃的可开心了。   “大哥啊,你回家好好说说,我们家不是不讲道理的,这个事情呢,是你前半辈子都在单位扎根了,你以后也是要升上去的,爸都安排好了,你下海是钱多,但是你说你有钱就有身份了吗?”   “爸你也知道,半个北京城都是他熟人都是他朋友,没有摆不平的事情,爸就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光看钱活的,当然你钱也不少啊,你很多事情钱办不来。”   就说宁宇森那安排工作,退休金,都是张平安排的。   家里那送礼的人,一直就很多。   年根子底下更多。   有钱人都是拿着钱,请张平办事的很多时候。   西爱呢,这事情,于情于理,不站明菊这边。   太肤浅了。   你做生意,然后跌宕起伏的,要你小孩子也做生意,然后一直这样。   张平是非常看好体制内的,找个好单位,一辈子不会破产的,一代一代的,孩子都给安排的好好的。   而且说实话,大哥心软好说话,他这人实诚,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但凡是做生意的人,就是计较,心里面弯弯道道的哪个钱哪个利润,头脑清楚的很,不会算错的人家。   不然不赔本了呢。   西爱来吃饭,主要是说说这个事情的,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皮鞋券,“妈拿给你的,说是给你买皮鞋穿,爸单位发的。”   “爸怎么不穿呢?”   “他说不配,哈哈哈。”西爱就给张平乐死了,他那鞋子啊,基本上都给家里人买了。   自己是穿老布鞋的,一双装点门面的就行了,可节俭了。   “那伸伸穿,他机关上班也要好鞋子,我家里还有。”   “不用,爸说中秋节还有,到时候给他,你俩一人一双的,你大先给你。”   宁宇森就拿着了。   打小就是这样,即使偏心眼西爱,但是分东西的时候,都是从大到小的来,先给老大,然后老二,西爱最后一个拿的,一样多。   不过她心眼多,会要,吃完了要,然后吃的最多。   挺感动的,然后就看西爱站在那里打包呢,抬抬手。   “不是,吃饱了不是?”   “我带点回家,早上起来卷饼吃,可好吃了,我走了大哥。”   又吃又拿的。   她坑起来宁宇森,是真的不带手软的。   伸伸出来就捏着她脸,“你看你,真是对自己好,你还带着点明早上卷饼吃的,你真能。”   “我自己大哥不见外,不过有的人可能就气死了。”   “你知道嫂子生气还这样。”   “我愿意,她气死她的事情呗。”   捏她脸一把,伸伸你说就拿着她没有办法的,他老婆真的是时常不做个人的,阳间的事情少有跟她有关系的。   “哦,对了,你知道吗,你们那个办公室主任,我那天晚上给找人打了一顿,那天我去找你,看他哈尼签字了。”   伸伸一下子就顿住了,扭过头来,看着她,皱着眉头,“你喊人打的?”   “嗯,气不过,我喊了冯雪找人的开心吗?”   西爱自己掸了掸袖子,仙气飘飘的。   伸伸你说这心啊,就一点缝儿都没有的,“你打人家干什么,你怎么去干这个事情呢?”   “你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我我小信手拈来的,我又不是很会做人。”   所以,很坏。   “你以后不许去打人了,我就说那天晚上怎么来一拨人呢,原来是你找的。”   “嗯,而且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不是去给小支书办事去了,你是拉着他去打人了,你行啊,这事情瞒着我,你真是心机深沉。”   西爱深呼吸一口气,木香花又开了,又是一年。   踢踏踢踏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事情,刘伸伸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过不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不对劲,什么老乡来了要麻烦你到晚上,第二天我就去堵着小支书问清楚了,这几天一直没有说,是想着看看你到底是想做什么的,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你会干的出来。”   伸伸就一眼一样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关注着,怕她一下就翻脸了,“我自己也气不过,所以我就动手了,不跟你说,是怕你知道这样的人又要生气,你知道了肯定去找人家算账的。”   西爱一点亏不吃,她就是明着闹起来还是暗着给下套子,非得出这口气不行。   “他当时喊你签字,你什么感受。”   “不仅仅是签字其实,他之前老喊我去吃饭,饭桌子上老拿着我说事儿,我早就跟他过够了,再喊我签字,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打他一顿要他养伤了。”   西爱其实听到不是这一句,是小支书说了,那人在饭桌上,老拿着西爱当谈资,伸伸不高兴。   但是伸伸不说,西爱也当不知道。   伸伸不肯讲实话,是知道她要强,知道她要面子,要是听到给人这么当乐子了,能气死。   西爱确实气,但是她想到的是伸伸,我老公既然不说,那我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   俩人牵着手,慢慢的走回去,离着家里很近。   伸伸拉着她的手,西爱一只胳膊把着他牵着她的胳膊。   到家之前,伸伸要进门,西爱慢一步,突然开口。   “刘伸伸啊——”   伸伸回头,月亮歪了半个肩头,“嗯?”   “刘伸伸,我希望你很快乐。”   “我不想你不高兴。”   “我想你工作很好,希望你能力被人肯定受尊重,但是我想你很高兴,每一天去上班都很高兴。”   你是我丈夫啊,我不在乎你会不会当官,会不会赚很多薪水回来。   我就希望你能很开心每一天,上班也高兴,下班也高兴,不要这样子,在外面给人欺负了。   伸伸就突然很动容,接着西爱伸过来的手,牵着她跨过门槛,“我知道了。”   我当然不会亏,我得高兴,工作是工作,外面是外面,都不能教我不高兴,教我浪费我人生。   我亦想努力做事,升官发财,给你长体面尊严。   给你高高在上生活,不至于要被人拿来四处随意谈资。   他不能保证西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做不到,也不敢保证。   但是他周围,见过的看过的,他也想教西爱过得不比别人差。   男人,哪里没有野心的呢。   哪里又不曾想证明自己呢。   虽沉默不语,少言木讷,但本心不曾比他人少一分火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后劲十足,一生去发现是个宝藏,生活层层惊喜。 第229章 打少了   宁宇森那边家里就已经开始冷战了。   你说他丈母娘,明菊妈妈就在家里呢,她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劝着明菊了,“人家亲家考虑的也对,培养大的孩子,要接班的。”   明菊是觉得自己现在很硬气,“我难道是害他,就不是为了他好的,妈,不是我可怜我自己,我们家你说我结婚了以后过几年好日子了吗?”   “我都是熬着的,为什么?就是因为穷,没有钱,我俩整天逼的就跟三孙子一样的,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就我们家那小姑子,几年前从东北回来探亲的时候,自己都是穿着貂皮的。”   “不就是瞧不起我吗?见了我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我爸病了我用小宁的钱我对不住他,我以后一定对他好,有钱了人家有什么,我就给他买什么,我不亏心。”   张西爱就是看不起她?   没有原因的看不起她,大概是因为穷,因为张西爱牛啊,“大院儿里长大的,家里条件好,父母一家子都是双职工,就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家庭,你看她往来的朋友都是什么官二代,哪一个是普通朋友了,说我势力,我看她才势力。”   她是偏远地区来的,西爱城里面正儿八经长大的,所以就盛气凌人,明菊一直以来是有感觉得。   而且看西爱的朋友,谈的恋爱,无论是高长明还是说杨雪,还是说跟公公那边的朋友接触往来,那手笔绝对就是势力。   很对,明菊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西爱这不就是给送礼呢,伸伸那边新领导也稳定下来了,伸伸工作也干得好,她自己就开始了,拎着水果去了。   到办公室里面去,拿着俩大袋子,“我逛街呢,到这边来正好给你们送点水果吃,你们吃着,我先走了。”   她穿的裙子看不太出来肚子,因为裙摆很大。   挎着个大包,东西放下,也不跟伸伸多说话,笑了笑就走了。   伸伸还楞了下,打开袋子一看,好家伙,草莓呢,直接是两袋子草莓。   “我拿去洗洗吧。”   他自己提着筐去洗的。   然后大家就分着吃的,领导也听见了,就在隔壁呢,这草莓新鲜啊,又好吃。   “吃什么呢?”   “奥,我爱人正好路过这里,给送了一些草莓。”   那领导是真没有架子,自己不用别人说,伸手就跟大家一起拿着吃了,“哎呦,好吃,这么大的草莓不便宜啊,你这家属贤惠。”   “嗯,我爱人花钱比较多,她就喜欢买东西,杂七杂八的。”   领导就看了他一眼,行,小伙子,挺实诚的。   工作多累啊,他们这边部门,是直接给领导服务的,办公室的活儿杂乱又仔细,出差错就是大差错,相当于是领导的团队秘书了。   新来的办公室主任,人家年轻,还能干,非常有能力的一个人,来接班的时候一点都不乱,一点差错都没有,上面也很赏识。   张平就说了,“好好跟着人家干,对领导要用心,做事也要用心,他还年轻,他上去了你就上去了。”   你们都是一条心的,既然领导作风好,就跟着好好干。   伸伸现在就是忙点,而且是越来越忙,活儿多得很。   新来的这一位,自己是不干活的,不亲自干工作,活儿都安排下去,一来就是分工的,伸伸就是负责公文跟宣传这一块儿的。   加班干,干到很晚,然后去食堂吃饭,食堂主任就等着呢,看着人来了就不高兴。   以前是加班结束了,去外面吃饭喝酒,不用食堂人员管。   但是现在这个换领导了不是,到底作风不一样了,他安排吃工作餐,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工作餐。   去了就是交代好的两个菜一个汤,结果这主任一看,好家伙,中午剩菜一个,炒黄瓜,然后又加了一个土豆丝,炒的没点人样的。   食堂那边还叽歪呢,“这领导加班干的晚,我们这饭菜是热了又热的,终于吃上饭了,大家辛苦了。”   绵里藏针的。   然后招呼食堂的人呢,“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碗筷明天收拾。”   伸伸就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他们吃完还得上楼干呢,这材料就是要的很着急,今天下午领导开完会,那连夜就必须要出来,在明天早上上班之前出来发布,新闻就是要快。   办公室主任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自己拿着馒头吃剩菜呢。   然后等着吃完了,回办公室了,就说一句话,“今晚上吃的不行,都是小伙子熬夜干活的,一分钱加班钱没有,说好的两菜一汤,一荤一素都不给做,我明天去找领导反映去。”   直接就去找领导了,伸伸这新领导啊,会团结人,团结的是自己部门的人。   去找领导去了,加班餐不过分吧,不超标吧,人跟着我干活儿的,你不能给人吃得差呀,不然一晚上怎么熬着。   第二天,食堂主任马上就变了,因为大领导交代了,“晚上有加班吃饭的,只要是提前申请好的,就按照一荤一素标准,再来一个汤。”   懂得都懂,谁不知道这是拿着话点呢。   第二天晚上,伸伸跟着再去吃,然后这菜马上就变了,一个爆炒羊肉,一个炒土豆丝,那土豆丝的味道绝对是大厨的正常水平了,办公室主任笑模样的继续跟食堂主任说话。   一点看不出来嫌隙。   伸伸算是领教了,回家的时候,跟西爱聊天的时候就说了,“真的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会当领导,还会做事。”   “那你得学着点儿,毕竟你以后也是要当领导的人。”   伸伸就笑了,“我等什么时候啊,吃饭。”   “今晚还加班吗?”   “不一定,加班都是临时的。”   “行,你加班跟我说,我给你送饭去。”   “不用,食堂有吃的,昨晚上吃的羊肉,不用送。”   “晚上半夜会饿,吃点吧。”   “不用,人多。”   伸伸是不喜欢家里人给送东西的,偶尔送个水果也行,但是上次送草莓回来就嘱咐西爱了,“那草莓多贵啊,一下子都吃完了,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不吃东西的,平时也不吃。”   “那我就问你,草莓吃完了没有?”   “吃完了,但是我们平时都不吃水果的。”   所以你别买,瞎花钱。   “吃完了就行,别说话了,谁不爱吃啊,只不过你们穷哈哈哈的,平时哪里吃的起哦,老婆孩子都不够吃的。”   西爱欠欠的,给伸伸气的啊,“就你吃得起,一下子买那么多,就知道乱花钱。”   他是真心疼钱啊。   西爱就说了,“你是最小的,我怕人家看你年轻又没背景,什么事情都要你做,我买的是草莓呢,我砸的是钱。”   我吃的是草莓吗?   我吃的是寂寞。   金钱的寂寞。   能买两筐的,这什么家庭啊,你不能直白的告诉大家你有钱,你要不经意的要大家自己看到很有钱。   因为伸伸衣品实在是秀。   “又不是一直买,吃一次就够很长时间了,有吃的,同事也好讲话,一边吃一边拉近关系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这么委屈,大老远的特意去买草莓,那么沉,还要送过去。”   就受不了这个,西爱是真会说,一点小事,深谙示弱精髓。   那伸伸就吃这套,“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买就买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我心里也有数呢。”   “嗯,那你说谁错了?”   “我错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吧?”   西爱就突然笑了,心里面冒泡泡,脚丫子也有点弹性了,踢了踢地面,“也不知道哪个小可爱没有花裙子穿。”   伸伸就笑了,哪个小可爱啊?   “你不是有好几条?”   “那是以前的,现在天气热了,大家都买新的了,我没有。”   她都是人家没买的时候就买了,人家买的时候她再买,很优秀的购物习惯。   就说费钱。   伸伸就拍拍她肩膀,“给你买。”   西爱马上就敲定时间地点了,第二天就去买了。   直接就买两条,那这个月伸伸工资就一半又进去了。   “我就奇怪了,你说孙二啊,我前两天去医院又看见她了,穿着跟我差不多的裙子,当然,没有我穿着好看。”   “还有那个包包,看着就贵,你说她哪里来那么多钱啊。”   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是贪污,她现在不是做什么妇女工作,在工会那边吗?工会本来就很多钱。”   “别瞎说,人家就不能是自己的钱啊?”   “拉倒吧,她见鬼的钱。”   不过想想国中家里钱也不少,兴许婆婆给买的呢。   西爱也没多寻思,睡觉了。   明天她还要买衣服呢,就怀孕闲的啊,王红叶瞧着她是天天掐着钱出去逛街,回回来家不空手,那钱就是金山银山也没有了。   这丫头还要攒钱要包地做研究,拉倒吧。   家里人看西爱花钱,也是天天够得慌。   太能花了,跟朴素的家庭完全不匹配。   看她拎着包回来就说,“衣服那么多了,还买,我老早就想说你,没来得及。”   “我怀孕了呢。”   西爱摸了摸肚子,怀孕了,她伟大的不行,家里的一等一的功臣。   王红叶抬手就想拍她,到底没下手,“你上天了,你看你裙子我前天给洗,光洗就十来条了,你还买,你得紧着点手,不能不省钱,你那赚钱,也得能省钱才行,不然给人家看到了,这哪里是过日子的。”   “我省钱,然后他更省钱,我俩饿死好了,再说了,人家都有我没有。”   她就顶嘴,可来劲了,人家都有我没有,这就是尚方宝剑。   “谁有了,你看谁家这么多裙子。”   “孙二呗,我见她衣服回回也不重样,那我就不配嘛?”   叉着腰,“人家不配吗?”   王红叶恨得,一下子走开了,“你配,就你配。”   就顶嘴第一名,跟宋慧萍说了,“这肚子里面,大概其怀了个专门抬杠的吧,以前就能说,现在跟成精了一样的,更能说了,我说不过她。”   “就是该打,小时候我打你们拦着,没打够那个数给她改过来,现在好了。”   宋慧萍是一直觉得打少了,西爱那小时候多调皮啊,还不是怕挨打,看她拿扫帚就开始跑,还是打少了,打服气了就行了。   结果你看现在这么大个人,一身臭毛病,也不能动手了,改也不好改。   孙寡妇晚上睡不着呢,白天的时候孙二来看她来着,买的水果买的点心,还给钱了。   翻个身,看着那桌子上的点心,不是一般的京八件,是国外的那种,盒子很大,里面一个一个摆着的,一个下面都有纸垫着的,一看就很贵。   “妮儿,别买这些,别花钱,自己家里人吃,买点散装的枣泥糕就行,我也爱吃,买贵的我还不爱吃,钱花了东西还没有多少,一点也不实惠。”   “嗯,这个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不够吃我再给你拿来,不用省着吃。”   她来了就是送东西的,不坐,放下东西就走。   也不在家里吃饭,也不喝茶。   孙寡妇再看一眼那盒子,心里就嘀咕啊,国中家里她知道,爸妈也一起吃过饭,真的是节俭,人家剩饭都舍不得倒了的人,家里就真的跟自己家里没多少区别,就是官儿大点,一样穿着补丁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3018:05:09~2020-12-0117:4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295086120瓶;ts12瓶;蓝色小懒豆、小鱼儿10瓶;黑雪公主和小矮人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0章 遗书   等到十月份的时候,西爱就已经临近生产了,家里开始找人找关系了,“你大爸的朋友老婆,是管着接生的,产检什么的我们都没联系过,就等着生孩子的时候去了。”   这去医院看病,什么时候都是有熟人好啊,王红叶早就想好了,西爱生孩子,就去找人家,给好好的生。   张平想了想,“这样,等着晚上的时候啊,我带着你们去家里坐坐去,买点东西带过去。”   先跟人说好啊,也不能空手去。   “带什么呢?”   “家里不是发了很多鸡蛋,吃不了,给带一点过去,再去买点大米,你那个叔叔抽烟,我拿一条烟过去。”   西爱想想也行,家里人情特别的多,因为张德顺年纪大,他老朋友事情也多,张平呢正当壮年,人情也特别的多,他又爱交朋友,在哪里都吃得开。   去要王红叶跑腿去,“你去买,别让她花钱。”   “行,买什么?”   “玉溪就怪好的。”   张平不抽烟,家里也没有烟,人家知道他不抽,送礼也不送这个。   王红叶就去买去了,买回来给放一起,到时候给伸伸。   “要不说是家里好,那个婶子啊脾气好,没见过那么脾气好的人,又长得漂亮,当初你嫂子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她给接生的,一点罪也没受,顺顺当当就生下来的,第二天就出院了,别害怕。”   接生,还是自己人放心,最起码知冷知热的。   西爱笑了笑,跟着去了,人家那是医院的家属院儿,现在人家家里收拾的可好了,结果到院子里,就遇到国中大姐了。   大姐人也和蔼,“到家里去坐坐,吃过了吗?”   “吃过了,大姐你忙着。”伸伸跟打招呼的,西爱有伸伸在,她是不耐烦说话的。   “没事儿,我散散步呢,你这快生了吧?”   看着西爱这肚子,不大不小真好,看的出来人家养的好了,“嗯,国中家里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大姐就笑了笑,“不急。”   旁边丈夫看了看西爱肚子,人长得很清瘦了,就立在那里的时候,不苟言笑的,只微微颔首,但是气质是真的好,背着手微微皱眉,很像古代文人的气质,肃立。   看着人家大肚子,不是不着急,大姐吧,年轻的时候条件特别艰苦,生孩子的时候呢,难产了,最后子宫给摘了,所以没小孩。   家里呢,所以就一回来北京,就给弟妹调理,那不经常在医院看见孙二呢,她也是定期复查的。   有点宫寒,意思就是以前操劳过度了,女人年轻的时候其实不能受累,受累了显得老不说,最关键的是身体退化的就特别快,身体特别容易出问题,很多慢性病,就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病灶。   孙二是比较严重的宫寒了,大姐打电话就问了,很关心了,因为她自己不能生吗,“弟妹啊,你最近吃药怎么样啊?”   “大姐,上次开的药挺好的,我现在脚不冷了。”   笑呵呵的,“嗯,国中加班呢,他最近就住那边去了,回来就是换洗的,忙的不行。”   国中忙啊,单位就是家,忙累了,几个人就找个炉子煮面条吃,喝一口热酒,直接就在宿舍睡一会儿。   伸伸跟他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挂了电话,孙二自己就摸着肚子,觉得应该能怀上了这次,就身体感觉好了很多。   也想有个孩子了,国中爸妈也喜欢孩子,家里就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一早上起来,吴玉燕就在家里了,看见孙二笑呵呵的,“我不晓得怀孕了,两个人你说也没说,也没备孕那么复杂,今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怀孕了,她妈妈那边讲要回东北养胎去,我没有答应,来回颠簸的。”   国中妈妈坐在那里,就高君家里的事情,闹得不大不小,刚好她也知道,“夫妻两个人有孩子就好了,年轻人爱闹,有孩子就定下来了,几个月了?”   “还在医院去做检查呢,说是要观察几天,亲家母要过来,怕她年轻不懂事,哎呦,长明都傻了,我去医院看的时候,人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但是人一动他就跟着看,我仔细看,眼眶都是红的,大概是哭了。”   一说到高长明哭了,吴玉燕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孩子,多少年没这样过了,一点人情味也没有,爹妈都当没有一样的,前一段时间还闹着离婚,你看看现在,有孩子了,自己也当爸爸了,一下子就懂事好多,怪让人心疼的。   吴玉燕也看见孙二了,笑的有点虚,“上班了?”   “嗯。”   婆婆家里人好,已经退休了,家里有阿姨做饭,早上起来就吃面包,然后馒头,咸菜跟炒菜吃,摆的很正式。   孙二吃起来也不是很有胃口,吃一点起来上班去了。   西爱那早上起来不一样了,她快生了,人家说要加力气,她寻思不得多吃点啊,吃点好的。   这几天就跟灾难日一样的,早上起来也不睡觉了,肚子压迫到她了,睡不好,坐在那里。   “下班回来给我带蜜三刀吃,想吃甜的。”   这是对张平说的。   张平点点头,推着车走了。   好,下一个,张建国。   “就想吃一口徐州那边的烤牌了,我们晚上吃行不行啊?”   “行。”   “买几个?”   张建国问王红叶,“西爱吃烤牌,晚上我买回来。”   “就她吃,你买俩就够了,我给你个包袱带着,不然回来软了。”   西爱抻着脖子看着,“爸,吃葱花的。”   烤牌里面放葱花,放油盐,多收一半的钱。   张建国这人不吭声,话少的可怜,就是去上班做研究的,要买啥就买啥,西爱就喜欢逮着他买。   他单位附近那烤牌,是真好吃啊。   晚上卷着菜吃,煮个稀饭喝,绝了。   伸伸在屋子里面就听见了,脚还没出门口你,西爱拿着个苹果咯吱咯吱的吃着,“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人带个猪耳朵吃。”   伸伸给恨的,“你说你一天吃多少样儿你,你叫这个叫那个买的,你能吃得了这么多?就知道要,买回来你吃啊?”   “我吃。”   “你吃个屁,你剩下那么多,能吃几口啊,割下头来给你装。”   “真的吃,买吧,买吧。”   “我最近医生说多吃饭呢,我就想吃了。”   买个棒槌。   走了。   王红叶就气死了,“你早上吃鸡蛋汤行不行啊?我给你里面放香菜,加点香油吃。”   “不放香油了。”   “行。”   给伺候板板整整的。   家里就没有活儿干,西爱就只管坐着,你好好养胎,好好生孩子就行,别的一点不用管,腰不用弯一下,手不用抬一下的。   她嘚嘚瑟瑟的,自己午睡起来,沉沉的,拿出来信纸,给自己写遗书呢。   怕自己难产不行了。   以防万一。   交代了自己的钱。   然后怎么分配的。   她还有五十万。   拿起来笔,就觉得不好写,那孩子要是生下来她没了,和跟她一起去了,情况又不一样了,得留着给养孩子的钱。   反正孩子是不给刘伸伸的,要留在她家里养。   因为她觉得,刘伸伸是要再娶老婆的,不能一辈子单身的。   所以想了想,备注好了,属于有条件继承,刘伸伸要是不再婚,四十万钱全部给他,并且照顾家里人,十万留给家里人。   刘伸伸要是再婚,钱就一毛钱不给,并且所以财产,全部给家里。   意思表达就是这么个意思,她觉得自己要是刚去世的话,大家肯定念旧情,参考她的意见的,不会违拗的。   写好了,然后装起来,去前面,给了小秦,“给你的,你拿好了,等我生完孩子给我。”   “行。”   小秦给妥善放起来了。   看着西爱扶着门槛走,他跟在后面,一路照看着,老张家这一胎都看着呢,多金贵啊,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亲生的,西爱也是老大不小结婚生孩子的。   要是出事了,家里连个盼头也没有了。   结果你说西爱还没到家门口呢,就觉得疼。   胀痛。   “妈,去医院吧。”   她很慌张,但是家里没有别人,就王红叶,看见王红叶她就压住了,“去医院吧。”   “没事儿,别害怕,拿着东西,我们先去,爷爷在家里给伸伸打电话,通知别人去。”   她是提前生的。 第231章 孩子   小秦你说脚后跟还没到家呢,就听见了,扭过头来,跑着腿儿去喊车去了。   “小支书呢?”   “哎呦,出去了,他这自从没考上大学,整个人都游魂一样的。”王红叶挎着包袱,跟张妈两个人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妈,您别去了,爸一个人在家不行,您做饭呢不是?”   “等着做好了,谁来家里给带过去就是了。”   宋慧萍也是,你就看到底是亲生的,明菊生孩子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不稳当。   看着人走了,自己就坐那里淌眼泪了,张德顺打电话呢,你说伸伸那边开会了,“方便喊一下他吗?家里有事儿。”   那老人打电话来,肯定是急事了,去喊伸伸去了。   “赶紧的,家里有事儿。”   压低了声音进会场,伸伸自己就出来了。   “哭什么?”   “我没哭,我就是怕这孩子没生过孩子。”   宋慧萍没敢说自己心里想法,你说西爱身体不好,为什么要什么吃的都给买,就是因为身体虚,不是特别的好,娘胎里面就比人家差一点,所以就好吃好喝的要什么给什么,要什么花衣服也给买。   这生孩子不是一般的受罪啊,是真的疼,生不如死的,西爱不一定受得了,她是担心孩子生不出来。   她就很想去了,去了跟她说,赶紧生完就好了,就放心不下,那个心啊,就跟热锅炉一样,上不去下不来的,那个煎熬啊。   电话响了,张德顺知道是伸伸,“对,西爱去医院了,你直接去医院。”   又给张平打电话,“对,你也去医院去,看着点。”   又给张建国打电话,“对,你来家里,给送点东西什么的,你妈做饭了,给带着去医院吃。”   得,张建国属于次要位置,跑腿儿什么的可以交给他,那张平关键时刻,是要主持大局的啊。   伸伸着急啊,他知道西爱什么样的,就是不能吃苦的,一点苦一点疼也不能吃。   天气这会也凉快了,下午人开始卖晚饭了,他骑着看着那卤肉刚出锅的。   本来想算了,赶紧走吧,来不及买了。   都骑过去一截儿了。   “师傅,一斤猪头肉。”   “要瘦肉。”   “肥肉配着好吃。”   “哎呦,我家属吃,肥肉不吃,我多给点钱行不行?”   “行。”   “猪耳朵再来一点儿。”   “要耳朵那一截儿。”   “好嘞,配烧饼要不要两个?”   “也行,拿两个吧。”   一斤不多,就那么一点儿,多给人家钱了。   包着就去了。   西爱这会已经是非常疼了,她现在是开宫口。   来医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就怪伸伸来得晚,跟王红叶矫情呢,“你说人家生孩子,都是陪着的,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人影子都没看着一个,我多难啊。”   怪委屈的,人家都生小孩子陪着,提前在家的,你说伸伸人影子没见一个。   “他不是上班吗?”   糊弄她一句,西爱听见了更不得了了,“谁没工作啊,都上班,你说多遭罪啊,这么疼,怎么不是他生啊,人家都安慰安慰的。”   人家,在西爱嘴里面,向来是个很神奇的词儿。   她最会说的一句就是,人家都有我没有。   人家怎么怎么着,人家是那样的,人家,人家。   但是伸伸看了很久,发现这个人家其实并不存在,这个人家,一定程度上代表西爱她自己。   但是吧,她不好说自己想怎么样。   所以会说,人家都有花我没有。   人家都买新鞋子我没有。   人家今天晚上吃烧饼好香啊,我们也吃。   人家,特指张西爱。   王红叶是忙的顾不上她,又去打热水什么的,还担心家里人来没来的。   张平第一个到的,因为他有车,要单位司机送的,到了之后西爱就哭了,“你说你都来了,人家亲爸爸都不来,我这过什么日子啊,我疼的都快活不下去了。”   护士来好几次看情况的,正好听到了,真的要不是人家交代了好好照顾,真的就少见产妇这样的,你有点力气攒着行不行啊。   巴拉巴拉的,说的马上就跟过不下去了一样的,护士寻思,这男的是不是不行啊。   伸伸推门进来,一脑门的汗啊。   “你怎么才来啊?”   “我气死了,自行车在路上还掉链子了,我又接上的。”   自己伸伸手,摸摸西爱的头发给到后面去,西爱一下子扭头了,不高兴了,不想搭理你。   “奥,对了,我买了猪头肉,还有烧饼,你不是晚上要吃的?”   “太着急了,热死了。”   衬衫都湿透了。   西爱闻着,确实有那么香味,然后眼睛斜过来一点,语气还跟带着胶水一样的,“我要喝水。”   “行,我给你倒。”   起来倒水,其实伸伸还没发现她不高兴了,西爱这态度,挺正常的。   他自己去倒水,西爱喊,“微微烫口。”   “你尝尝。”   喝一口,“凉了,要热一点。”   “那我再加一点。”   伸伸干脆拿着水壶来的,“你看加这些行不行?”   “嗯。”   很含蓄的下巴点了点。   喝两口就不喝了,伸伸瞧着两把水壶呢。   自己也想喝一口,要倒水,顺手拿了一把红色的,王红叶就拦住了,“你喝刚才倒的那一把,这个是我在医院打来的,那个是从家里带来的,西爱不喝医院里面的水。”   “奥,没事,人家水也干净。”   西爱翻了个白眼,她当然饿了,这会儿不疼了,没刚才那么疼了。   问护士,“为什么不疼了?”   “趁着不疼赶紧吃点吧,不然一会更疼,攒点力气。”   护士终于说上话了,看着这一大家子,看伸伸刚才倒水的那架势,心里拔凉拔凉的,人家不是老公不好,是老公太好了,能作。   关键人家老公不觉累啊,就觉得喝个水呢。   一般男的你要他人前倒个水给你喝试试?   没长手啊,一句话就横过来扔你脸上去了,特别的男人,恨不得女的伺候他板板整整的。   张建国等西爱吃差不多了,才呼哧呼哧来,他不仅送饭,还带着宋慧萍呢。   西爱自己在那里眨巴着眼,“我跟你们讲,都不要怕,一会看我的就行了。”   你能耐的。   “我要是不行了,你们也别伤心,好好过,有孩子的话,就好好养着。”   我就陪我妈去了,也不算寂寞。   没敢说出口这句话,自己面上大大方方的,其实心里怕得很,眼泪都要下来了,不肯再开口,再开口就是哽咽了。   伸伸隔着宋慧萍呢,自己跑前面来,伸着胳膊,食指戳她脑壳,恨得啊,“你就知道胡说八道,你天天想什么,你就正常生个孩子,你看人家多少人生呢,楼道里面多少人。”   一指头下去,西爱头又歪了,撇嘴,你看,说实话总是大家不愿意听,总要有个万一吧,不然多少人话来不及说直接在手术台上闭眼了,岂不是很可惜。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没必要,我先说为敬。   说完了一扭头,终于看伸伸一眼,“你裤子怎么了?”   怎么就少了一截呢。   才看到。   伸伸自己低下头,有没当回事,“奥,来的时候不是卡在车链子里面了一截,车链子都掉下来了。”   “怎么卡车链子里了?”   “我大概骑得太快了,裤腿掉下来了没挽上去。”   他那裤子,也是搞笑,人矮嘛。   裤子都是缝起来一圈儿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裤子了,那时候穷啊,裤子做的长一点,怕他长高了穿不上了。   那当姑姑的心啊,还寻思自己侄子长多高呢。   结果你说缝起来了,这些年就没放下来过。   那线就开了,裤腿都掉下来了,他踩得也快,直接绞进去了。   西爱心里一下子就挺美的,自己抬起来上半身看看,“那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生孩子害怕呢。”   她其实都懂,就是想听人家说。   伸伸呢,他没那么多心眼,他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生孩子我着急,那不正常呢,我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啊,就没有这个概念,我实话实说,是最不丢人的事情,撒谎才丢人呢。   西爱给美的,人也不别扭着了,声音嗲嗲的,“那我要是生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买新衣服穿,我衣服以前的都不能穿了。”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伸伸,肚子其实已经很疼了,她忍者没吭声,想说完这一段话的。   伸伸就一瞬间整个人特别的柔和,西爱枕着他腿呢,他就一直摸着她头发,一直给脸上头发往上拢呢。   西爱说一句,“都湿透了,你看,特别疼。”   “我知道,我知道。”   声音很低,手很糙,有一点温柔。   西爱心想。   然后突然额头一凉,“都给你买,给你买,买花衣服。”   怎么舍得人受苦呢?   他老婆是虚了一点,他承认。   矫情,矫揉造作,然后还心眼不太好使,还娇气,都承认,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她疼是真疼啊,真的难受啊。   他要是能替也就替了,真的。   西爱就笑了笑,眼泪都出来了,忍不住了,咬着牙。   护士马上看她表情不对,一看,推着就去产房了。   伸伸一直跟在后面,眼睛一直挤着,连续的挤着。   西爱马上声音就忍不住了,太疼了,太疼了。   最后一眼看伸伸,他两只手在那里抠着,抠着自己的大手指头。   西爱就想了,我得生啊,我得好好生,我得尽快生出来,我得配合医生啊。   门关上,西爱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事情。   现在就是,由不得她,必须生。   生的很艰难,特别的艰难真的。   生不出来的时候,护士就推着你的肚子,给挤压,使劲的挤压,要孩子出来。   孩子头卡住了,你说给挤得那个头,拉的那么长,头型都快变了。   “你再使使劲,不然只能剖腹产。”   医生就这么说的,可是没力气了,西爱没力气了。   她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太累了,累的觉得跟死了没区别。   可是她想着,伸伸还在外面呢,他不能一直挤眼睛,不能一直抠手啊,她在的时候还能拉着他的手,喊他一句别抠了,指甲都坏了。   可是她不在,谁能喊他一句啊。   她家里人都在外面呢,都等着呢。   没有力气,也能最后一拼啊。   咬着牙,憋着一口气,真的是一口气。   生孩子没有什么体面,你用力的时候,屎尿都会一起出来,没有例外。   西爱多爱面子啊,她多能啊,但是产房是真的这样的。   孩子出来了。   头不是很规则。   她没喊一声,孩子哭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218:07:10~2020-12-0317:5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篱雪、喜欢吃肉10瓶;青梅色2瓶;楠楠、蒲扇、439178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2章 孩子的闹腾   那孩子生的是真的好啊,怎么说呢,看着怪讨人喜欢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一点也没有缺斤少两的,这叫一个周正。   伸伸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孩子太小了,不敢碰,自己伸出来手,想着碰一下,想想还是放回去。   忙得很医院里面,光是孩子就忙得很,要吃奶的,要喝水的,还要洗澡的。   王红叶特意拿了红纸来,“你得记下来,这孩子的出生时辰是多少。”   “不用吧。”   “得记下来,家里爷爷特意嘱咐的,要看八字的。”   “行。”   伸伸就写下来。   然后王红叶给妥帖的放起来了,放在荷包里面,这个得好好收起来,以后留着用的。   再有拿出来一个红纸,“是个男孩儿,那名字就按照爷爷给的这个来。”   都是提前取好的名字,这个别人说话不算,只有张德顺一个人定下来的,张平那会儿希望天下太平,所以取了个平。   现如今好了,这时代不一样了,一天一个样儿的,这孩子,张德顺就希望健健康康的,真的,就西爱这么一个,打小就操多少心啊。   打电话回去给张德顺,“爸,放心好了,是个男孩儿,那可结实了,您在家里等着,到时候给带回家了,您给看看。”   张德顺一嘴的说好,挂了电话,自己一下子哭了。   真的是,不容易啊。   拄着拐杖就去张建国屋子里面去了,看着照片好一会儿,“生了个儿子,当外婆了。”   说这么一句话,黑白照片儿一张,人精精神神利利索索的,上半身看得出来是一件大衣,领子精致规整。   西爱是被喊起来的,孩子得吃奶啊,她得有才行啊。   这个事情,你经历了,就会觉得很难搞。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她现在就是非常反感这个事情的,一下子看到孩子的时候,其实心里面感觉也挺稀奇的,真神奇,怀孕就能生出来这么一个生命。   蛮欣慰的。   但是当孩子哭的时候,皱着眉头然后眼睛闭着,哭得脸都紫了的时候,然后你要催奶,你没有奶水不行,你得给别人按摩推拿,那个劲儿,真的疼。   然后还要给小孩吃,满足他的肚子。   西爱躺在那里,真的感觉不是自己的了,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看着护士,还在那里推拿呢。   “你出去。”   护士低着头,“等一会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我说你出去。”   “马上出去。”   护士才觉得她不对劲,抬起眼来看着西爱,“确实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而且现在必须通开,不然的话,你身体也不是很好,孩子也饿着肚子。”   看西爱那脸色啊,真的,第一次见她这样的阴沉,很不好惹的样子,自己躺在那里,脸都在地上砸出来坑了,护士挪了挪脚,出去了。   “也理解,但是不用这么敏感,小孩子还是要吃奶的,母乳对小孩子身体好。”   伸伸就进去了,这事情别人也不好说,“西爱啊,你开始是疼,但是等着通了就好了,我知道你疼。”   “所以,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继续呢?”   她不是很理解。   “那孩子要吃奶,不能饿着啊。”   就很为难,孩子总不能饿着吧,那你不能不给他吃啊,到现在只喝温水。   西爱就很难搞,“那就去吃别人的,喝奶粉,或者谁的奶水多,可以吃,我不想喂奶。”   真的是一瞬间,决定了,真的不想喂奶。   从催乳开始她就不能接受,觉得很崩溃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一个孩子,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觉得自己永远都不能接受的事情,那么一旦开始喂奶,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需要在未来一年的时间,跟一个随身奶瓶一样陪着,然后无论什么场合,无论什么地点,只要哭了,就会有人告诉你,孩子饿了,需要喂奶。   然后你就必须要找个地方给他吃奶。   西爱觉得这个事情很糟糕,她没想到,她一开始觉得很自然,很容易接受。   但是在催奶的那一刻,她想象了一下,不能接受。   这样的自己,不符合她对人生的要求。   她跟伸伸讲很多,然后最后伸伸出来了,王红叶抱着孩子呢,他就讲了,“看看喝奶粉吧。”   家里有奶粉,但是人家孩子不是第一口得给喝母乳的嘛,就一直没给喝。   伸伸也没说什么,“没有奶水。”   王红叶听了,觉得这事情真没办法,她也想到了,没有那还能怎么办?   吃奶粉呗。   就没想到伸伸是扯谎的呢。   这边西爱马上就回奶了,她以后不用哺乳。   孩子这边,真的是王红叶给带的,晚上都不用西爱跟伸伸带着。   在医院三天,西爱都不是很好,她自己每天到这个点,就不是很高兴,因为你顺产生完小孩之后,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你没有办法跟别人说,她只能跟伸伸说,“我希望你即使是一个男的,也要知道很多事情,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也查过这方面很多资料,我们国内连这个概念可能都没有,但是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   “比如说,生产完之后,肚皮会松垮,会有痕迹留下来,还会有小腹突出,因为我这边的肚子本来是光滑完整的,因为生产肌肉分离开,对我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   “还有下面可能会有东西出来,因为里面会慢慢的有脏东西排泄出来,甚至会有异味,我很虚弱,我需要关照爱护,需要好好休息,好的睡眠,好的营养,然后还有仔细的照顾。”   “我会慢慢的恢复,但是恢复后的效果一定没有我生产之前的状态好,我不能花费太多的精力带小孩,因为生产的伤害对我来讲,已经足够大。”   “我出院前说清楚这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深切的理解我,而不是觉得我有问题,我们多一点沟通。”   里面她讲的一些东西,其实生产之前,甚至怀孕之前都说过,伸伸也知道一些了,比如他一开始也不知道生完小孩女的会有什么变化,那种难言的变化,以为生完个个都是超人的,因为传统就是女的坐月子期间,从生下来这个孩子开始,就是要照顾小孩子,是照顾孩子的最佳人选。   西爱告诉他不是,她讲你不能在产妇最需要休息,最虚弱最需要恢复的时候,还要塞给她一个孩子,要她去照顾孩子,这个事情,不是很可能。   伸伸难道一个传统男人,你说了他就懂了?   他就理解了?   不可能的,没有经历过就根本不会彻底理解。   但是有个事情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西爱照顾不了孩子,她自己根本不行那身体,而且她不能吃苦,一开始就不能吃苦的。   他也不想她这样子,为了孩子累死啊,所以他就是不表态,孩子西爱不带,他上班也带不了,那就只能是王红叶来。   他自己去找张妈,“每个月加二十块,你帮给孩子带一下,白天的时候你来带。”   晚上的时候,伸伸想孩子王红叶带的,但是你说下班回家了,王红叶抱着孩子呢,他自己洗手抱过来一会儿,在那里看着看着,就真的能一直看着,怪喜欢的慌啊。   他就很喜欢自己儿子了,那种感觉,你站起来,抱着儿子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那种感觉真的是觉得自己突然就伟岸了,以后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你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必须是一颗大树。   他真的对西爱一点要求也没有,西爱是从孩子生下来,没有抱过孩子的,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恢复,她还是觉得难受。   伸伸就抱着过去给她看,“你看看。”   西爱就看看,逗一逗,没一会孩子哭了,伸伸就给王红叶送过去。   王红叶给带着的晚上,孩子特别的能哭就是。   西爱隔着房间都能听到晚上,她跟伸伸还是一起睡的,孩子嗷嗷的哭,她自己心得多大啊,自己继续睡,然后喊伸伸,“你去看看去。”   伸伸就起来看一下,“妈,怎么了?”   “饿了大概,喝奶粉就行。”   伸伸就自己帮着去冲奶粉去了,看着这样子也不行啊,那你说王红叶多大年纪了,还这么闹腾,一晚上好几次,也睡不好。   伸伸就穿着背心坐在一边,“等着我们再找个阿姨吧,给专门晚上带小孩的。”   “多大点事情,孩子不能給外人带,没有我们自己用心,他这是小不懂事,你慢慢的给他规整好就行了,晚上什么时候吃奶粉,什么时候把尿都安排好,他就习惯了,上手就好带了,那你看西爱小时候还是我带的呢,你嫂子孩子也是我带的,我知道的比你多,睡去吧。”   伸伸就去睡了,带上门,你说心里就很感激了,这多亏家里人给带着孩子,多亏家里还有钱请张妈做事,不然的话,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弄不好,西爱更指望不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317:57:39~2020-12-0423: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33章 变动   王红叶自己就躺在那里想啊,带孩子睡觉,那孩子饿了就吃奶,转眼就睡着了,大人不是这样的啊,她起来了,就不能继续睡觉了,有点睡不着。   自己闭着眼睛,就胡思乱想的,你说带小孩子这个事情,给张妈不少的,张妈那多二十块钱啊,白天给带小孩,还给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干活儿麻溜的很,也是天亮到天黑,一点不歇着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最后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不说是别的,就光是西爱一个人,事情就不少,她每天的这个洗漱,还有饭菜,这些东西就够人忙活的了。   伸伸的工资呢,不能再给请一个阿姨了,要是再请一个保姆,那俩人以后怎么过日子了。   现在大家在一起,吃喝的你说都是家里基本开销的,就张平的工资是开销的,张平没小孩子啊说实话,他钱攒着也没多大意思,就是给西爱用钱他高兴。   一点私心都没有的。   西爱这花钱多,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记挂着,孩子也生了,你以后也得有个出路才行啊,总不能花钱流水一样的,她心里替西爱打算的。   眯一下眼睛,还是睡不着,直接就起来了,天你说还黑着呢,她先起来给孩子洗尿布了,就是尿布这个东西,西爱碰都没有碰过的,王红叶也不给她碰一下,全部都是她来的,给洗得干干净净的。   人家孩子尿了来回用,什么时候不能用了晒晒继续用,她知道西爱干净,是什么时候脏了,马上就去洗出来,太阳底下晒着杀菌的。   煮稀饭,煮着就是一大锅啊,里面放鸡蛋一起煮着,然后给西爱单独做饭吃。   里面你就看吧,大早起来做手擀面,手擀面里面放牛肉,然后西红柿,煮出来这是给西爱单独吃的。   谁起来了,她给谁伺候好好的,板板整整的拿着筷子碗的吃饭。   然后家里最后一个吃饭的。   “这个是西爱给的,说是生完小孩给她的,您拿着。”   “什么啊?”   “不知道,您看看吧。”   “我哪里识字儿?”   王红叶笑了笑,接过来,给张平了,张平吃饭呢,自己拆开来看了,觉得什么玩意儿,打开一看,一下子就笑了。   这孩子,写遗书呢。   “什么啊写的?”   “你闺女写的,真行啊,写个遗书呢,给自己钱分配好的呢,怪有钱的。”   “什么怪有钱的啊?”   “你看看,这写着呢,遗产五十万,要是人没了,钱都给我们呢,这伸伸要是以后再婚了,一毛钱没有。”   给王红叶小声念一遍,看伸伸进屋子就收起来了,不给他看,张平笑眯眯的问,“起来了,吃饭吧,早上起来粥好喝。”   伸伸点点头,说晚上孩子的事情,“吵着你们睡觉了吧,我晚上起来一趟,觉得也难熬。”   “没事儿,你以后也别起来了,你妈一个人带就行了,不说是多累的活儿,你们上班好好睡,以后好好孝顺你妈就行了。”   王红叶对伸伸多好啊,你说给买了汤圆煮的,伸伸就爱吃甜的东西,煮出来一碗大的给伸伸,少一碗的给西爱,然后给张平碗里面,放俩,就是意思意思尝尝味道的。   张平吃一个,起来,“上班去了,这个你尝尝看,多甜啊,以后可千万不能买这家的了,腻歪的慌。”   你说再腻歪你不能全吃了,总共就俩,汤圆能多大啊,就是留着的,老婆子尝尝味道看看嘛。   笑咪咪的出去,小秦在修自行车呢,“大爷,您上班去呢,西爱那信写的什么啊?”   “能些什么啊,乱七八糟。”   骑着自行车就走了,心里美啊,人家姑娘养了是白养的,都一口一个赔钱货,说养大在娘家,干活在婆家的。   你看看他们家姑娘,这遗产虽然不好听,但是你看一件一件的都是给家里考虑好的,那就是跟刘伸伸关系再好,那也没说是无条件的东西都留给伸伸的。   这姑娘,他就寻思了,做事儿,就不拘泥儿女情长的,大气。   你看她平时跟伸伸腻腻歪歪的,俩人好的跟什么一样的,但是这样的事情上,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脑子,是真好用啊,张平就没见过他姑娘这样的脑子,女孩子他觉得聪明的本来就少,西爱这么聪明的更少见了。   不是瞧不起,是他那年头男人外面见识多,女人呢本来就是在家里见识少的,能上学有文化的就更少了,他觉得西爱就跟她妈一样大概,脑子随了爹妈了,天生的人家。   总而言之,就是看自己家里孩子好啊,觉得全北京都配不上自己家里闺女。   美滋滋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吃三日酒呢,这边张德顺满族的,人家要洗三的,一家子摆了一桌子,明菊也来了。   她不打算回来的,晚上忙,有事情要谈的,吃饭局。   娘家妈就说了,“你就是再忙,应该去的,去了没时间就站站,看一眼打个招呼再去吃饭去,不一定在家里吃饭。”   小姑子怀孕生孩子也不容易,听小宁说家里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的,你说你不去你公公婆婆岂不是扎眼珠子一样的。   明菊就去了,买的布料呢,看小孩就是送点布料什么的,就市场上很平常的那种布料。   然后去了,看王红叶给抱着,孩子身上穿的戴的,心态马上就不平衡了,那都是孩子,她家小时候那孩子穿的用的什么啊,那西爱现在孩子用什么啊?   手上一对儿小金镯子,脖子上也带着小金项圈儿。   王红叶看见她了,就说了,“西爱之前几给买的,说是金银压命的,孩子戴着好,去淘换来的。”   怕明菊误会了,她家里肯定不偏心眼,不能说是小宁孩子出生没有,这边给西爱孩子买了,要买也是一起买,给补上的。   但是家里不爱金银首饰,这些东西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西爱喜欢买花里胡哨的。   衣服也是这样的,她掏钱。   去西爱屋子里面,那屋子还是老样子,真的就跟生小孩子之前区别不大,这屋子明菊是很少进来的,她一直想住进来,那是没有那个机会,看着西爱就笑了,“到底不如楼房方便,你现在不方便去公厕,在屋里味道大。”   只能在屋子里面□□盆呗,不然也不能去公厕啊,还是楼房舒服。   西爱就说了,“还行吧,毕竟打小就这样。”   “是啊,最近我那边新开工一个楼盘,想着买一套到时候爸妈跟爷爷奶奶一起住过去方便。”   这提议很好,明菊觉得自己多好多大方啊,你张西爱不是看不顺眼我,你家里不是觉得做生意跟害人一样的,我现在给你们买房子住行不行,家里老人去住可以,但是你张西爱不行,就这个意思,你要是答应了,那我就当报仇了,当初你张西爱也是这么做的,把我给赶出去的。   挺阔气的啊,西爱心想,她自己拉了拉被子,下床了,明菊来的时候她不爱搭理,自己盖着被子在床上装死呢,一掀开被子,明菊才看到她衣服穿板板整整的。   衣服还是那种花里胡哨的,真的是好看啊,有的人坐月子,怎么能这么干净这么利索呢,生个孩子就跟喝水一样的,看不出来任何的那种邋遢。   “行啊,你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愿意去的话嫂子就破费了,不过不愿意的话,嫂子你先买了,过户给家里也行。”   看把你能的,就跟你真买一样的。   明菊笑了笑,“行啊,看看再说吧。”   走了,西爱就撇嘴,“真够人。”   “你就天天看不顺眼。”   “我可不就是不顺眼,你倒是买啊,没买在那里说,我能信她?一个就知道买苹果橘子的人,你指望她能给你买房子住,拉倒吧。”   “天真。”   指了指伸伸,觉得你是不是傻,还去住明菊的房子,拉倒吧,她能有那个心,也舍不得那个钱。   西爱第二天才知道,明菊直接走了,压根就没在家里吃饭,她当王红叶没说什么,“忙呗,家里那么多菜吃着,都便宜我大哥了,他一点也没少吃啊。”   笑呵呵的,转过脸去,就对着伸伸喷了,“真行,来了饭都不吃一口,求着她是不是?”   “你就跟她过不去。”   “对,我还就真过不去了,以前也就算了,就昨天晚上,妈做一桌子菜喊回来吃饭,一开始说是在这边吃的,结果说完话就说有急事要走了,就摆脸色的呗。”   明菊确实摆脸色的,她晚上有饭局,推了打算回家吃饭的,但是她是越想越生气啊,这家里吃什么饭啊,自己借口说有事走了。   你们一群人这样那样的,故步自封的,她还不伺候了呢。   晚上跟宁宇森回家就吵翻天了,“我越想越气,你妹妹那个德行我就懒得说了,我现在也不差什么,我说给爸妈买个房子住,我错了吗?瞧不起谁呢,我打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子的,欺负我外地的还是欺负我家里人不在这里啊?”   “还有你辞职的事情,我说多少次了,要你跟你家里商量,你结果呢,都是拖着,你都根本不跟家里人说,宁宇森,你说你这样我们怎么过下去啊?”   有个词儿在嘴边,想说又咽下去了,不说了,说了就跟开头一样的,以后不吉利了,俩人有裂缝了。   宁宇森就皱着眉头,“那你突然就说有事儿走了,家里人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他们也不高兴呢,你老要我说这个辞职的事情,那爸爸就是不同意,我知道他不同意我还要说,那我成什么了,而且我觉得现在工作就挺好的,你下海去赚钱我上班,双保险不也是很好?”   他是偏向跟张平一样的,上班挺好的,你要去做生意看着明菊天天跑,也不行啊,他干不下去。   明菊心啊,拔凉拔凉的,“我现在全部钱都进去了,海南那边来了个大投资,说是一起开楼盘到的,做得好的话,我们有内部消息,马上政策就不一样了,要开放了,到时候市场经济根本就是抢钱的,我们要把地产做到全国去。”   “你眼睁睁看着钱不赚,就看着那三核桃俩枣的,你目光怎么能这么短浅呢。”   心灰意冷的,人家酒桌上平时谈的是什么啊?   宁宇森你看到的是什么啊?   你就看着一点工资,看着你那办公室里面什么时候能当个领导升迁。   这些她明菊现在全部看不上,她有内部消息,非常可靠,就趁着这一波,真的能赚钱赚疯了。   她跟西爱都生不起气来,因为没必要,没意思,她看不上张西爱,觉得她懂什么啊,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撒娇生气要别人宠着的米虫呗。   钱全部都拿进去了,而且她现在想跑银行,想去贷款,想借钱干这个事情,投资越大,回报就越多。   伸伸现在办公室已经加班加疯了,上面一遍一遍的做调研,考察市场环境,要各种各样的资料跟以往的政策汇总。   一看就是大行动,他给抽调集中办公去,每天都是跟这些事情打交道,写各种各样的市场考察材料。   这样的大规模集中办公,他就觉得不太正常的,肯定有新政策。   国中那边出国去了,干什么去了也没说,伸伸跟他也没联系上。   国中回来之后,匆匆见了伸伸一面,“我们去国外看看去了,这次去的人很多,我们也学到了1很多东西,主要目的就是取长补短的。”   哗啦啦的多了也不说,他接触的比伸伸要核心,出于风暴前段的,伸伸属于后台的那种,前期资料整理,后期宣传实施落实,是从他这一步走的。   但是都得保密,两个人都很沉默,坐在那里,喝了一杯茶,就跟闲聊一样说了说自己的近况,说了跟白说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423:58:54~2020-12-0600: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20瓶;温柔5瓶;懒得起名字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4章 满月   明菊抿着唇,看着宁宇森坐在那里不再吭声,一句话也不多讲,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白白的事情。”   夫妻最后的问题,你会发现,其实不是什么柴米油盐在一瞬间打败你的,而是观念问题,就是后面很多人都会说的三观。   三观问题,会在一个瞬间要你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就跟两条平行线一样的,永远永远没有交叉,没有交叉,就永远不会有理解,你在你的路上走着,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走着,他不会到你身边来陪伴你。   你无论等多久,说多少,都不会有理解。   宁宇森不能理解她,她试图说服他,但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很无助。   宁宇森看着她哭,看着她在那里说很多,但是也很难理解,“我也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要赚钱的话,赚多少才满意,你喜欢去赚钱做生意,你可以去做,我想上班,按照家里的意思上班,我觉得也很好,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辞职,你是看不惯我家里人吗?”   明菊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最后一句也说不出口,一个瞬间,觉得不会说什么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宁宇森看她的那个眼神,最后那句话,就跟刀子一样的,扎在了她的心上,她是看不惯张家人吗?   并不是,她是想以后更好,她难道就喜欢做生意,喜欢这样辛苦吗?   不是的,只是因为做生意钱多。   放着钱不赚,难道是傻瓜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放着钱不赚,难道就这么不求上进吗?   她不行,她穷怕了,她想有很多很多钱,想要人看得起,想很多人很多人眼睛里面有自己,她在张家,最大的感觉就是忽略,小心翼翼的,看着一家子的脸色。   就有那一种感觉,尤其是张西爱看人的时候,那种通透的看不起的眼神,看到她总是凉透了。   她努力,没有什么错的。   两个人的感情,就很冷淡,非常非常的冷淡,西爱月子酒的时候,明菊直接就没有出现,宁宇森走的时候问她,“一起去热闹下吧,带着孩子去。”   态度很软化,“正好看看冬天了,要妈给孩子做个小棉袄穿着。”   听到做棉袄,明菊眼神微微动容,王红叶每年冬天都给孩子做棉袄,做个小棉袄,穿一个冬天,孩子就没见过感冒发烧的,暖和又轻薄。   “去的话,你会跟家里人再商量一下做生意的事情吗?”   宁宇森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明菊还在想这个事情,这么多天了,他觉得可以过去了,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吗?   谁也不搭理谁的时候,谁也说不清楚的时候,一个人站出来,低个头,然后继续过呗。   就没想到明菊还要说这个事情,真犟。   “这个事情就不能过去吗?明菊?”   “不能。”   “那我一定要按照你的想法走吗?”   “不是按照我的想法走,而是在做生意辞职这个事情上,是真的为了你好,你明明可以更好啊小宁。”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门关上了。   明菊自己摸着胸口,就感觉胀痛,真的不舒服。   她这人呢,生闷气。   娘家妈看着了,“明菊啊,你这事情不能这么干,小宁不干就不干,算了就是了,一个上班一个做生意也挺好的了,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太强势了不是好事情,小宁脾气好,性格也好,“你要这么想啊明菊,你跟小宁不一样,你俩家庭环境就不一样,想法不一样就是正常的,我们家里在西边条件差,你是吃过苦的,所以现在就苦钱苦的厉害。”   “但是小宁不是啊,人家家里条件好,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的,都拿着工资就养着孩子的,活儿都不叫伸手干一下的,人都给安排好的,长大成人工作上班,自己不费心思,不出力气,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就适合上班,觉得上班挺好的,你不能要求他跟你一样,拼了命的去苦钱啊。”   家庭环境不一样的。   小宁好说话,随和的多,他没吃过大苦的,跟明菊不一样。   明菊听着,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是很难得一个事情,“妈,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工地上盯着,来回跑材料的时候,应酬跟人家打交道,一桌子都是男的,什么混账人都有,求人办事哪里不喝酒的呢?”   酒桌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是很难,一个女人。   她想小宁一起干,就是干夫妻牌的,酒桌上男的还是好说话的,女的你上酒桌说实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绅士在那里,都是起哄的,嘴上占便宜的,或者直接拿着你当乐子的都有,你要做的事情要人高看一眼,那就比男的还要卖力,才能在一张酒桌上平起平坐。   她有今天,刚开头,不容易。   西爱看着家里这孩子,抱着拍照呢,请了人来家里拍全家福。   她一身红色,跟伸伸站在后面,特意摆了官帽儿椅在院子里,张德顺跟宋慧萍坐在那里,后面是张平跟王红叶,张平旁边的是张建国。   西爱跟伸伸拿着小马扎坐在老人左前,大哥带着孩子在右前。   那孩子一声不哭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西爱看,西爱说实话不是很喜欢儿子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大概还不是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看着能看到人心里面去,怪吓人的。   “咱们啊,索性就拍全家福,之后再单独拍好了。”   老公公也来了呢,单独跟孩子拍的。   舅妈王嫂子在那里看着,看着看着自己就侧过头去了,眼睛里面带着潮湿,虎子前面是有个哥哥的,跟西爱一起养大的,差不多的年纪。   要不是年头不好,那孩子也不至于没了,大概是没了的。   早先她还有希望呢,觉得一直没有回来,是因为怕家里影响,怕再挨收拾,怕了。   可是现在运动都结束了,人等了这都两年了,音讯也没有一个,大家都死心了,觉得人没了,不然不能不回来的,连个信都没有。   当娘的,看不得别人团圆,老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没了,时代不好,遇上了,没法子的事情。   宋慧萍喜得啊,你说这一大家子啊,四世同堂啊,这齐齐整整的在院子里一站,这谁家不羡慕啊,儿女双全,家人和睦的。   “我啊,这个年纪就喜欢看你们和和气气的,一家子相亲相爱的多好啊。”   跟刘江说呢,“这三个孩子啊,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从小没有红过脸,除了西爱,别的孩子我是一指头都没碰过的,就是小宁男孩子,调皮一点我都没动过他。”   说起来还真是,伸伸自己在一边吭哧吭哧笑,戳着西爱,果真是家里就西爱一个孩子挨打最多,宁宇森都没挨过打的。   虎子从外面提着盒子进来,两只手满满的,“好家伙,上菜了,这绝对是我姐的手笔啊,便宜坊的盒子菜。”   虎子在家里闲着也一年多了,人是胖了,胳膊拎着盒子的时候,看着就有劲儿。   人老的老少的少,不出去吃饭了,在家里做饭又忙不开,索性西爱就去定下来一桌了,最好的就是这盒子菜。   早先也有外卖啊,各大饭店都有自己的菜盒子,剔红盒子齐齐整整的,几层的都有,上面打着自己家里的标志。   可以订好了,要伙计给送过来,也可以自己去取的,等着什么时候吃完了,再喊着小力巴给取回去,再有就是自己跑腿儿送去了,现如今这样的饭店少见了,多有老字号才有这用得起人的买卖了。   西爱吃的很少,她生产完没有太大变化的,整个人认真说的话,可能就是更柔美了一点儿,女人味儿那种感觉。   伸伸吃了饭,便接到电话了,单位喊得,加班去了。   “你挺忙的啊?”   伸伸一愣,知道她不高兴,“没什么事儿,我去看看,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多一点时间看看家里了,你加班时间太长了。”   “我知道,不是马上要开大会吗?大家都在准备,等着开完就好了。”   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呢,马上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就特别的辛苦,中央这边上面定下来,下面的才能动啊。   西爱自己站在那里,斜斜的靠在梳妆台上,穿着泡泡袖的红色衬衫,下面是黑色哈伦裤,配着黑色的高跟鞋,头发散着的,口红是吃过饭补了的,红艳艳的,下午的阳光打在嘴唇上的时候,显得润泽而圆润。   总是那么喜欢红色,嘴巴红艳艳的,眉毛青黛色。   微微抬着下巴跟你说话。   伸伸一瞬间就很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一个瞬间看见了梦里的样子一样的。   你眉目如画,还宛如当年啊,他想。   伸伸走过去,手把在她脖子后面,摁着她的脖子,好让她头低下来一点,小声一点,“亲一下。”   西爱一下子躲开了,笑了笑,我打扮确实很漂亮,当然是你亲不到的。   伸伸没亲到,后面是开着的窗户,他怕有人经过,自己垫着脚尖,亲了亲脸蛋儿,“等明天我休息,有空我们出去玩去。”   西爱早前就说了,出月子了,逛街做头发出去玩,反正就补回来呗,自己挺期待的,结果下午想着出去来着,伸伸还要去加班。   就是很多时候,她要的不一定是真的出去玩或者怎么样,而是我觉得你一直工作,忽略我了。   她上前一步,看着伸伸,“你晓得不,你自己不关心你老婆孩子,会有人陪的。”   “你不想花钱,总会有别的男人替你花的,帮你陪着你老婆,所以我想你想很清楚。”   威胁,□□裸的威胁。   就那么一股劲儿,那种感觉。   伸伸就听见自己心砰砰的跳,不是心动,是气的。   伸手拧着她脸,“看把你给能的,你还别人,有别人吗?你别天天捣蛋了,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哈,行不行。”   那个哈。   西爱听了,心里笑了笑,这个字儿,这个语气,其实怪喜欢听的,怪讨人喜欢的。   微微带着一点尾音,一个简短的语气词,就跟糖里面泡着一样的,要说的时候,不经意的从喉咙里面冒出来,不自觉的就糊你一脸的糖。   “那明天陪我去做头发。”   “行。”   “给我亲一下。”   西爱微微侧首,从窗户里面看院子里有没有人经过,眼睛眯着笑,“我还要去吃大餐。”   “行。”   “给我亲一下。”   西爱凑过去,自己吧唧一口亲他脸上,“还要买衣服。”   “嗯,行。”   窗户大概有风,扉页微微的闪动着,地上的落叶微微的焦黄,抬眼看的时候,才发现树木已经不再青翠。   红色里面掺杂着黄色,黄色里面卷曲着焦糖色,间或有一点绿色在慢慢被吞噬。   秋色晚慕烟,金乌斜打井,一抹艳色。   伸伸骑着自行车,咯吱咯吱的,白衬衫鼓鼓的,从小巷子里穿过。   后面王红叶抱着孩子,悄悄的关上了窗户,把着孩子的小脚丫,穿上袜子,堂屋里面慢慢的晾起来了灯。   张德顺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杆儿,宋慧萍坐在一边喝着茶,西爱拎着包,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跟冯雪一起出门,顺手买了两根芝麻油条。   “这个我们家这里才有的,很好吃。”   “晚上吃饭呢。”   “没事儿,你先吃着,这个不占肚子。”   冯雪想了想,吃了一口,真好吃,这样的小油条,不是那种大的,上面撒的芝麻,便收起来了,怀孕了,不能乱吃东西。   “那小支书呢,人家都开学了,他现在彻底死心了吗?”   “死心了,早前的时候还跑人家学校里面问去了,确实没考上。”   “那就再复读一年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现在没日没夜的打工呢。”   冯雪就笑了,“我借他钱,工作了还我。”   “没有用。”   小支书呢,这人呢,是看死理儿的,有那么一股劲儿,怎么说呢?   就是老农民的那种劲儿。   高考没考上,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难过是一定的,但是他没两天,就出去打工去了,看书也看不下去,怪难受的,不如去工地上去干了,就明菊的那个工地呢,工地给现钱,一天一结算的,钱还多。   他觉得就适合自己这样的。   拿西爱的钱是一分钱不要的。   家里给住着,吃饭也给吃着,没道理再去拿人家的钱了,他打扰人家这一家子,真的是不少了。   高长明在车上等着,看见人来了,开车走,带着吃饭去。   冯雪上车的时候,他从镜子里面看一眼,等关好车门了才发动。   后面西爱看见了,贴在冯雪耳朵边,“刚才偷看你,我看见了,先看你的。”   冯雪心里美的啊,嘴上叽歪一句,“应该的。”   满脸的喜气。   两个人挤眉弄眼的,高长明皱着眉头,还是那个死样子,跟上次高君打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没多少区别,一脸的厌世样儿。   “吃什么?”   “羊肉。”   西爱说一句。   高长明扭过头来看冯雪,“你呢?”   “那就羊肉呗。”   人家专门做羊肉的伊兰斋,回人开的,真正宗啊,不仅仅是饭店,人家做大做强,还做烧烤呢,那羊肉串是真的好吃啊,正宗。   高长明一脚油门就去了。   冯雪肚子微微的凸起来,她怀孕的事情呢,西爱知道。   她出主意的,就是霸王硬上弓的呗。   高长明你愿意不愿意的,到那个地步了,衣服什么的都蓄谋已久的,再一个他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就新疆那女孩儿,高君就说了,再有联系的话,直接就给打断腿。   不知道是打断谁的腿,他这人反正心狠手辣的,高长明干不过他爹啊,也干不过他妈。   来硬的就是高君,真能给那女孩弄死。   来软的就是吴玉燕呗,要死不活的,哭哭啼啼的。   高长明你说一身的骨头,还能怎么办?   也惦记不起来了。   俩人就断联系了。   谁知道人家冯雪幸运啊,她本来也心灰意冷的了,想离婚又离不了,西爱出馊主意,养个孩子呗。   “这世界上哪个男的都不如自己儿子,你自己养的好好的,知冷知热的,不比狗男人强啊,你指望高长明给你端茶倒水的,不如自己生一个呢。”   你说冯雪也需要关爱啊,她离婚也离不了,找下家也找不上,看人家的话,想了想,也想要个儿子啊。   就抱着肚子,想自己肚子里面是儿子呢,“我跟你怀孕一模一样的,我怀的也是个儿子,前两天我婆婆找人去看了,就是个儿子。”   她这样的境地,冯雪也看清楚了,必须得有个儿子,你说她大哥为什么摁着她的头不能离婚,而不是她摁着大哥的头呢,归根到底,她是个女孩儿,她家里有男孩撑顶梁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00:45:12~2020-12-0619:1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梅色2瓶;蒲扇、一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5章 借钱   羊肉粉丝汤,手抓羊肉,羊排,凉拌羊杂,再有羊肉饺子。   吃素西爱是不太喜欢的,她从小就爱吃肉,你就是点了,她也不吃。   冯雪吃饭呢,说实话,能跟张西爱吃这么多年饭还合拍的,就证明也不是什么好孩子,浪费的多。   “我觉得我突然想吃烤羊肉串了,再来一份儿吧。”   齐全了。   你说高长明去加菜,然后结账,一看那钱啊,这些俩人就吃大几十了,是真的会吃,怎么就这么会吃呢,一顿吃人家好几顿的。   但是呢,也没说什么,也不进去吃了,等着羊肉串好了自己拿进去呗。   门走的时候半开着的。   西爱跟冯雪才不等她呢,西爱拿着羊排吃,是真味道好,“内蒙来的呢,一点膻味也没有,这边吃羊肉的馆子屈指可数,这家都开了多少年了,只不过国营以后这味道到底是差了一点儿,大师傅给换了。”   冯雪懒的伸手,她吃手抓羊肉呢,蘸着椒盐吃,真嫩啊。   然后一胳膊肘过去给西爱,“唉,刚过去的那一行人,里面有你嫂子。”   “有就有呗,应酬呗。”   这年头女的应酬少,但是也不能说稀奇。   朋友吃个饭正常。   这饭店本身定位就挺高的了,价格偏贵,牌面挺高的。   西爱就不愿意听她,“你别说话了,我听见她耳朵就疼,跟我不对付呢。”   “我知道,知道才说呢,不过我家里倒是比你好,我没嫂子。”   “是,你没有,你就一对好公婆。”   谁比谁强呢,哪家没有糟心的事情啊,一大家子处着,难免有一两个天然的不对付,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西爱吃一半,等着羊肉串上了,吃完了,才起身,“我去洗手间。”   一直没舍得起来,生怕冯雪给吃没了,这羊肉串得趁着热乎吃。   往里面走,走廊不长,快到洗手间那包间呢,服务员正上菜呢,门是大开着的,巧了,她就往里面看一眼。   明菊站在那里敬酒呢,端着高脚杯一杯直接就仰着脖子在那里喝。   一桌子真的,没有个女的,都是男的。   西爱第一个感觉就觉得明菊是不是傻,你一个女的去什么啊?   你就不知道喊个女的啊,实在不行花钱找一个也行啊,那当年陪酒的女的多少啊,她觉得自己看不惯明菊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即使因为明菊脑子坑洼坑洼的,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关键还死活不听人话,动不动就走死胡同。   洗完手,回去吃的也差不多了,西爱自己端着茶喝,看了一眼冯雪。   “上班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混日子呗,而且我现在这样,去打个点就行了,那地方,不去也罢。”   西爱点点头,突然抬了一句,“我觉得你潜力很大,能力也很强,做事情的话,应该会达成目的的。”   高长明心里就一个机激灵,看西爱一眼,他比冯雪还要了解西爱,这婆娘突然这么好说话,嘴巴这么乖,肯定是有事情的。   冯雪心里挺美的。   “我呢,一直想做实验室的,就是那种按照国际标准建设的规范化实验室,我觉得你如果能加入的话,一边有事情可以做了,另一边呢也算是投身科研,为祖国做建设了。”   冯雪呢,现在混得是北京,这边的儿媳妇,不是从军就是从政的,你看看冯雪那一圈儿,就连孙二都快当妇联主任了。   你说说她这样混吃等死的态度是不行的。   西爱觉得自己得为冯雪好好打算一下,掏心掏肺的说说这个事情才行。   “你说说,你一个人来北京,娘家也不在这边,上班呢也不是很开心,也没什么前途,你现在怀孕还可以,但是生完小孩子不能这么继续混日子了。”   “那你说你各方面这么优秀,不能浪费了是不是啊?”   冯雪就很会抓重点了,稀奇啊,张西爱说自己优秀,捧着脸,“我优秀吗?”   “优秀啊。”西爱心想,我最优秀,我这是糊弄你的。   “哪儿优秀了?”   “各方各面啊,能力有是不是,脾气性格也有,你这人吧,你自己都没发现,做事情特别有恒心有毅力,我以前就跟伸伸说了,你这样的人,但凡做一个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毕竟可着高长明坑这事情,也就冯雪一个人做到了。   这么多年了,对高长明那叫一个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啊,这恒心毅力,真的鉴真东渡都能俩来回了。   正面夸不行,她还得侧面夸,还得从以前开始夸到尾,说的跟真的一样的。   最后高长明给送回家去,西爱下车的时候,很随和了,自己眯着眼睛笑,弯着腰对车门挥手说再见呢。   目送着车离开。   冯雪看见了,可嘚瑟了,“你看,这西爱就很穷,她这些年混的也就那样,我当然知道她过得很苦了,怀孕一年光花钱不赚钱的。”   唉,假模假样的感叹一下,瞧瞧我多善良,还可怜你前女友,可怜我的朋友,我多人美心善啊。   高长明听得脑子就一抽抽,你说西爱目的是什么?   你不能看她做什么,说什么,你得看她从这里拿走了什么。   西爱拿走了什么啊?   她从冯雪这里,拿了三十万去。   三十万,冯雪嫁妆里面的小金条啊,给掏空了。   冯雪结婚,娘家偷摸给的,给了一盒小黄鱼的。   就这些东西,你说西爱给惦记上了,愣是给冯雪借走了。   冯雪这人呢,也伶俐,但是呢,她聪明劲儿就用在高长明身上去了,别的地方是全然没有啊。   俩人一个千年狐狸,一个万年修行的,谁不知道谁,用得着高长明在这里看聊斋落泪呢。   冯雪低着头,摸了摸肚子,她张西爱说得对,有本事她才干,不然光凭着她一张嘴啊。   不紧不慢的,“都说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以前瞧着你是。”   “结果啊,没想到人家女人的嘴啊,杀人的刀,西爱今晚就是奔着钱来的,说透彻点伤感情,不如说是恭喜她出月子喽。”   “我钱也要用,要怀孕生孩子哪个不要钱啊,里面你拿十万出来吧。”   高长明有钱吗?   没有。   但是他妈有钱。   冯雪扔给他十万,高长明就气死了,“我没有钱。”   “你妈有。”   “她钱是她的,我要干什么?”   “你得养老婆是不是?我吃穿用这些年,高长明你花过一分钱没有?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了个西北风啊,天天凉飕飕啊,我喝风长大的啊。”   “那你这风也太飘了吧,你扪心自问亏不亏,你妈攒着钱给谁的,不就是给你的,难道还能给你爸,你是不是傻,到时候给你爸了,你说你宁愿给你爸都不给我花,不给你儿子呀,你跟你爸感情怎么那么好呢?”   男人要面子,也体谅吴玉燕,吴玉燕给钱不接着。   你说是不是傻。   她早就想接过来了,那钱她花着不一样啊,她自己有钱,但是花高长明手里的就一回事儿,这叫爱。   高长明你说给坑坑洼洼的,他这辈子,真的就没有玩转过女人的套路,“那我也不能一口气说你要十万啊?”   “你自己怎么不问她要?”   冯雪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她了解高长明透透的,“我要能一样吗?你是亲儿子,给你你拿着打水漂你妈都不心疼,我呢,我花一分钱你妈都扎眼珠子。”   “你想不想我跟你妈好好过了,你要是想,你就是你拿着用,你要是不想呢,你就说给我用了,然后今晚借了,明天你妈就开始找我茬,我肯定不让她啊,我就找她不痛快,我要她以后见不到孙子一面儿。”   你说我干不干的出来,她跟张西爱相处久了,就发现了,不当人也挺好的,豪横啊,那个劲儿,我就不讲理,我就算是没有道理,我也要争取一个态度分。   尤其是高长明,他现在只能给老天爷摁着头过日子啊,他就敢说他妈要是没了,高君能立马娶一个,到时候他妈白搭,他别的不行,但是孝顺啊。   冯雪就拿着孝顺拿捏他呢现在,你好好做个人,我对你妈跟亲妈一样的,你对我不好,我要你妈天天糟心。   谁怕谁啊,婆婆敢对我不好。   不好就等着,我分分钟能跟你干。   但是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呢,就是高长明,透明薄薄的,他一不小心就戳稀巴烂了。   第二天,高长明就回家去了,冯雪给婆婆哦,真的是亲妈都没有这样的,给买衣服啊,“妈,你穿这个啊,这个好看,紫色我发现就特别适合你,颜色特别漂亮,你真的适合啊。”   吴玉燕你说这些年来,缺少的不是赞美,她缺少的是身边人亲人的赞美啊,她就缺说话的人,原以为人家千金小姐的,脾气大看不上她这样的,硬撑着。   但是接触了多了,就觉得人家果真结婚结对了,这一点脾气也没有啊,多好啊,多体贴啊,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但是儿媳妇都不带生气的。   最关键的是有心意啊,今天给买衣服,明天给送水果的,她说出去对着人家聊天的时候,那心里啊,别提有多自豪了。   冯雪就拿着眼睛夹高长明,你看我哄你妈开心,你妈开心不,该你上了。   高长明就说了,“吃饭再说。”   冯雪呢,坐在那里,看他不情不愿拖着,越想越气,抬脚就给他一下。   高长明就震惊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一直觉得她挺女孩子的,顶多娇气放纵不懂事一点,结果抬脚就踢人。   冯雪低着头吃饭,踢你怎么了,她第一次踢。   这边高长明肯定不会说冯雪干的这事儿,也肯定不会还回来啊。   冯雪看他那眼神就真逗,瞪谁呢,“怎么了,饭不好吃吗?”   好吃你就继续吃,撑死算了。   高长明一股子郁气,真的突然就恨了。   他恨得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后来无奈放下,现在这感觉又起来了。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撂脸子就走了。   冯雪尬尬的,没想到他直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19:16:27~2020-12-0718:3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欲ll88瓶;竹马识君初6瓶;么么哒小土豆5瓶;蒲扇、w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6章 光头大儿子   冯雪吃饭,她得陪着婆婆吃完饭啊,自己也不生气,跟吴玉燕说,“他最近呢,心情不错,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说菜好吃,改天带着您去尝尝看呢。”   吴玉燕爱听什么啊,就爱听这个。   她不在乎钱,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她在乎的就是高长明,每天啊,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高长明作死啊,做梦都是这孩子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爸爸往死里面打啊,那个煎熬。   “没事儿,你们感情好好的啊,好好陪着她,比什么都强。”   “嗯,我知道。”   “对了,妈,他刚没吃,我一会去上班的时候看看他去吧,多带点零嘴过去吃吃,他不吃身边人吃也行。”   多会来事儿啊。   当儿媳妇的怎么讨好婆婆啊,对她儿子好就是了,别的没有,你对他儿子比对自己还好,夸她儿子夸的她自己都开不了嘴,那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走婆婆的路,让婆婆无路可走。   要不西爱说冯雪这死丫头聪明呢。   拎着俩大包袱,里面装着东西呢,整整齐齐的,吃喝都有的。   你要说吴玉燕知道高长明喜欢吃什么那纯粹是胡扯,高长明跟她没那么深的接触。   西爱接电话,“我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又不熟悉,我就是当时记着也忘了,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别叽叽歪歪的,谁知道你老公喜欢什么啊,你不会去问他自己啊,闲的。”   吧唧挂了电话,脸色很平静。   高长明喜欢吃什么?   陶然居的熏味烧鸡,各种各样的熏制的东西,那种味道,他最喜欢。   西爱都记得,她又不是老年痴呆。   可是她刚才敢说知道,冯雪转眼就能把钱扔了,一分钱也不给她。   自己笑了笑,知道不知道的这个事情,我自己知道,也没多大意思。   冯雪去来一趟,她现在对高长明男女关系这一块就很敏感,因为两个人单位不一样了,高长明之前走的事情,不膈应是不可能的,她记得呢,有时候半夜里面睡不着,说实话,恨得咬牙切齿的。   “钱你不借可以,但是我就给二十万,你跟我怄气的本事,有那功夫怎么不去好好干工作,天天参加舞会,上面漂亮小姑娘多啊,高长明你就瞎了眼,你有没有审美啊,什么样子的算漂亮?”   “你前女友,张西爱那样的,你要是漂亮那不至于,人家那是有气质。”   高长明斜着眼睛看着她,挺有意思的,说张西爱不漂亮,那你漂亮啊?   “还真就是了,我漂亮,记住了没有,你们单位那些女孩子,我冯雪话就放在这里,没有一个比得上我的,我从小就拔尖儿。”   说指着地板,就跟脚底下踩着全天下的女人一样。   就那种劲儿啊。   高长明突然就一下子楞了一个瞬间,真的,有点劲儿。   男人喜欢女人,你要说专门喜欢漂亮的,这事情不对。   漂亮的多了去了,能喜欢的过来吗?   确切的说,应该是喜欢那种劲儿,那女的身上就有一股子劲儿,那么一个瞬间,就特别吸引你,你觉得新奇,觉得女孩子怎么还能这样,怎么还有这样儿的啊。   这就叫一见钟情。   人的个性,是一个人最重要,最无法抹去的东西,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女孩子说到底喜欢的不能说是劲儿,但是差不多,再朦胧一点儿,就是感觉,喜欢的是那一种感觉,我觉得蛮高兴的感觉。   都挺走心的。   等着人走了,高长明心想,是吗?   你从小就拔尖儿,你从小就漂亮啊?   那你怎么拽着我不放呢。   无论事情如何,西爱最后拿到手的就是三十万。   “按照两成利,三年后连本带息一起还,逢年过节不招呼,立个字据。”   一手交钱,一手交凭证。   冯雪笑了笑,“三成。”   西爱看她一眼,“三成的话,我有可能往后发达了踹了你。”   冯雪笑就没有了。   “那这钱我要是不给呢。”   “我当然可以说有别人,但是我跟你最亲近,你跟我也最亲近,我们如果不在这边好好做事情的话,又何苦为难彼此呢。”   “冯雪,我祝你世代富贵,福泽厚重。”   我希望你好,不希望你坏,所以我给你两成利。   我们以后是共同进步的人,我们是合伙人。   如果一开始分利不均就有意见,那后面就等着了,看谁先下手,谁先踹了谁了。   冯雪脑子不是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张西爱这人靠得住。   而且有潜力。   “那我祝你所求皆成。”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想到西爱会走多远。   知道一个人要走,也会知道她想走远。   但是什么时候,没有人有概念。   实验室是长期投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一个实验室,西爱砸进去八十万,这个年头的八十万啊,全部身家都进去了。   “钱太多了。”   伸伸看着她热火朝天的。   “我也知道,干实验室就一开始做好了,很多人舍不得做实验室。”   我们国内,私人实验室是非常简陋的,要不当初孙二不能在医院的时候,偷偷做实验冒着那么大风险,国家出资的实验室各方面投资也不行,因为我们穷。   我们的机器,实验设备,很难达到国际标准,因为钱不够,我们的人还在饿死呢,哪里有多余的钱。   西爱就是咬着牙干的,自己建的,全部规划好那种。   自己请人设计的图纸。   她做这个事情,这么大投入,难道伸伸很支持这个事情吗?   并不是很支持。   但是他跟西爱不说,他跟明菊说的,明菊就觉得疯了,她现在缺钱呢,等投资,结果西爱一下子拿出来八十万。   她不能去找西爱,西爱肯定不甩她。   “你这个钱给我,真的,最多到年底,我给你,给我八十万,到时候我给九十万,你在政府里面上班,你清楚啊,马上新政策就出来了。”   伸伸看着明菊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我不清楚,现在有新政策吗?”   明菊一步上前,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跟我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这个事情我有别的途径知道,你钱给我不亏,你做个实验室,晚几个月也没有事情。”   现在十月份,等来年春天暖和了,正好是动工的好时候,现在最赚钱的投资就是地皮。   伸伸听她说完了,他是真不喜欢明菊说西爱这些话,我老婆做个实验室,怎么就不如你买地皮了呢,你能比得上我老婆啊,我老婆就是这八十万打水漂了,他也不高兴给明菊。   “西爱要做什么事情,怎么做的,我觉得都挺好的,说实话,我老婆蛮有才的,我觉得我见过的女的里面,没有一个比我老婆能干的。”   说完就走了。   明菊听着,心里就刺啦刺啦过电流了。   你老婆有才?   歪才也算才啊?   庸才也是才呢。   你见过多少女的啊?   但是就是伸伸这种态度,很少见,明菊知道他脾气好,在家里就跟隐形人一样的,好欺负好拿捏。   但是没想到,她捏一下,一手的刺儿。   回去跟宁宇森说,“伸伸说西爱很有才,说别的女的都没有她好。”   小宁听了就觉得很好啊,“嗯,他们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当初伸伸就喜欢她的,看她就一直很好。”   明菊心里就一点缝儿也没有,直接刺刺拉拉的全部稀碎了。   西爱不懂建筑啊,虎子得去看,她跟虎子说了,“什么时候赚钱了,什么时候给你工资,干不干?”   “干。”   虎子当初拿的钱,够吃几年了,他就跟西爱干,你知道吗,就是你看过这女的干活的样子,对实验研究的那种态度,你就觉得她行,她真行,就信她。   伸伸的工资,一个月大几十,现在就得拿出来当家用,正儿八经的家用。   西爱是有时间预估的,年前冷之前,必须就弄差不多的,不然的话,天气冷就不能干了。   然后冬天直接在里面做温室实验。   很多东西你必须要有实验室,酸碱度,土壤成分的测试,湿度温度还有风力测试,你在自然界用三年才能做一次的自然实验,在实验室,也许就需要一个月,这个周期是缩短的。   一个科研人员的寿命对这项事业来说,是非常短暂的,所以效率很重要。   西爱也不是一开始就很懂啊,她看书啊,那种上面全是元素周期表的书,厚厚的比新华字典还要来劲,一页一页的看,自己还做笔记。   国外的东西要翻译,她英文没有伸伸好,要伸伸翻译,但是伸伸专业词汇也很艰难啊,他帮不上太大的忙,西爱就得自己学啊,自己看个大概。   但是你踩在巨人肩膀上的时候,很多人会觉得成功就是踩就行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有想法啊,很多发现是你考虑到了这个事情,并且去做了。   她带回来的玉米种子,全部要在冬天进行处理的,处理完了之后,很多很多个实验要去做,对照组一组一组的,光是单子就一摞一摞的。   家里面孩子就是王红叶的,她现在就觉得那张妈真的请对了,不然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啊,她到底是带小孩一个人不行。   孩子给养的白白胖胖的,西爱晚上回家,天很冷了,然后就看着小孩穿着小棉袄了,红色的,眼睛小小的一个,嘴巴也小小的,脸蛋也圆圆的,这是她家光头大儿子。   心理想,真丑,怎么看怎么丑啊。   这光头大儿子看西爱可高兴了,来劲啊,很少看见她,手舞足蹈的,眼睛里面带着光一样的。   西爱就洗了手,坐在一边,正儿八经的先吃饭。   家里吃饭都等她,回来多晚吃多晚。   伸伸就给抱过来了,然后想着递给西爱来着。   西爱摆摆手,“抱不动,太沉了。”   伸伸就差点没气死,你抱个儿子你都抱不动,你吃饭当空气呢,塞到她怀里去了。   西爱就一只手抱着,坐在那里,一只手夹菜吃啊,那儿子胳膊就可有劲儿了,拽着她袖子啊,那样子,就跟撕掳人一样的。   西爱低着头看一眼,很嫌弃了,觉得你这样很影响人吃饭。   “你要不要?”   “不要。”   “那我放一边了。”   你说她人事不干一点,给孩子直接放推车里面去了。   一家子吃饭呢,放他捣蛋做什么。   王红叶看的是心里拔凉拔凉的,那大儿子还扒拉着眼扯着脖子往餐桌这边看呢,他也爱热闹,爱看人啊,瞧着她心都疼了。   还有这么当妈的啊,儿子扔一边,自己吃饭,那你吃的可真香啊。   赶紧抱起来,西爱看一眼,“他不哭,你先吃饭,放他在那里就行。”   “那可不行,我们也爱热闹啊,一家子吃饭不带我们,是不是啊?”   就心疼啊,抱着不撒手,宋慧萍抬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了,本来想敲西爱来着。   心多狠哦。   西爱就撇嘴,“他不得习惯啊,难道要从现在一直抱到四五岁能吃饭的时候啊,他反正也不知道我们排挤他,就先让他一个人在就好了,等长大了会吃饭了,肯定一起吃啊。”   是啊,很有道理,就跟小孩子不知道美丑一样的,你给他什么衣服就什么衣服,穿就是了,等到七八岁,知道要美了,就开始要衣服了。   就看你怎么忽悠他呗。   西爱养孩子,就全是忽悠啊。   她是自己穿用的都贵的,喜欢的,自己买着happy的,眼睛眨一下都不眨。   给小孩儿不买衣服,也不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家里王红叶给什么穿,就什么样子。   你脏了破了的,她瞧见了,一声也不吭。   家里用的都是挺舒服的,不能坑她儿子啊。   但是王红叶那眼光审美,其实就那样。   最好的布就是棉布,最舒服的衣服,就是手洗的衣服,干干净净的。   这一点,伸伸活像是家里的孩子,西爱倒像是外来的儿媳妇一样,价值观跟这个家里格格不入。   吃一顿饭,光头大儿子你说留一嘴口水,看西爱一顿饭功夫。 第237章 诱发   西爱现在做的就是玉米杂种优势利用技术与强优势杂交种创制项目。   她以前研究的玉米都是防治病虫害多,增加它的自然生长力的,尤其是对玉米粘虫的防治还有根系的变强变大,以增强土壤的抓力,能抵抗夏季风暴,那矮将军在大风天气里面,基本上是没有倒伏的。   她生孩子一年,这个研究延迟了一年,延迟一年,科学研究就一定程度上意味着落后一年。   你不做,人家别的人在做,别的国家在研究,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   所以她整个人其实是很着急的,西爱自己就跟虎子说过,“不同玉米田块的长势都不一样,差别很大,强优势玉米的杂交种跟优势玉米又不一样,这个是我们以后研究的重点了。”   “以前我们选育一个玉米自交系,连续自交要8代,多的时候10代以上,我们实验室建成之后,我们就用单倍体杂交,一年的时间可以2代,就能选育出来纯合自交系。”   虎子自己就拿着本子记下来一个东西,纯合自交概念名词,他不懂啊,他以前就是干粗活儿的。   但是有不懂的就想问西爱吧,西爱一个眼神就过来了,“我不会跟你讲这种基本东西的,你自己去查去看书,教你一个办法,多跟农大植物学老师交好,多问问人家,我没空。”   虎子点点头,你行,你厉害,我自己看书不行吗?   就查呗,杂交就是不同群体中个体之间的□□,最典型一个,就是骡子,这品种就是杂交出来的,老马跟驴先生的杂交后代,这就是杂交系。   那马跟马生出来的就是自交系后代了,一个品种的。   矮将军就是优良自交系之间杂交出来的生产活力强、产量高的杂种后代,这是自交系间杂交种。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真要说起来,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要不古人都说了,粒粒皆辛苦,一个丁点大的米粒儿,也有它自己的传奇人生。   太寻常了倒显得大家不重视了,司空见惯的。   十一月,西爱的实验室动工,一切都筹措好了,张平给找最好的建筑队,给方方面面安排好,到处跑着去找人啊,好的工匠难得。   你做活儿不精细了,还得返工。   “你就放心好了,我这个找的泥瓦匠都不是一般的,人家这些人,当初大典的时候修过城门楼子呢,那东边的牌坊也是人家干的,真匠人。”   “工钱人家给的也公道,我说我们家闺女要做实验室的,做个实验室研究玉米品种,好教我们都吃饱饭,再也不饿肚子的。”   可高兴了张平,你看他骄傲啊,跟人家说话的那语气那神态啊,真的是挺起来了胸膛说话儿,西爱看着他过去拿着图纸跟人家说啊,要用什么料子什么料子,给忙的啊。   她心里就有点不一样。   “你知道吗,在建之前,就哪怕是今天开工之前,我都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出钱出力,然后干就是了。”   “但是你知道吗?我大爸跟人说话的语气啊,他说我是想教大家吃饱饭的,人家听了都夸我,要钱也公道。”   她看着伸伸,“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那眼睛就看着你,眼睛跟儿子其实一样,细长,里面很多很多东西,你甚至能看到一些东西在里面翻滚。   是为了教大家吃饱肚子吗?   西爱没想这么多,也没想这么干,她只是想做成这个事情,想成功,做自己想做的喜欢的事情,然后主要是赚很多很多钱。   她没跟别人说过这些。   但是张平就觉得自己闺女好啊,自己闺□□秀啊,跟那些工人喝醉酒了,才回来,在院子里面,走不动了,坐在凳子上,拉着王红叶说。   伸伸比了比手势,跟西爱侧着耳朵在房间里面听,“人家问我闺女多大啊,我说28.”   “你不知道啊,人家听了都觉得小,说我闺女养得好。”   “我说这孩子爸妈都是科学家,她也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那时候去罗布泊才多大,给人家出点子搞绿化,打小就懂事。”   王红叶怕吵着人,“行了行了,进屋去了。”   张平是没听见,继续说,“我这心里啊,你不知道,我多自豪啊。”   “今年大旱三年啊,特大旱灾,有多少人饿死我难道不清楚?”   “就我一个战友啊,多少年没联系了,写信跟我借粮啊,一年秋收,产多少斤粮食啊?”   王红叶就不吭声了,她知道这个事情,给了一百斤粮票邮寄过去的,再不给就饿死人了。   张平伸出来手指头,“谁能想到啊,亩产不到一百公斤啊,吃粮靠返销,用钱靠救济,生产靠贷款啊,那地方穷啊,年年饿死人,有个村18户人家,115口人,收粮食才3万斤啊,一口人吃不到300斤,能不饿死人吗?都死绝户了啊。”   他当兵的,见不得这个,战友信里面哭啊,他看了心里面也苦。   吃大锅饭给吃的啊,人都饿死了,连年不顺,旱灾就跟长了脚一样,在我华夏的大地上不走了。   你回眸这半个世纪,真的是满目疮痍啊。   我们的历史遍布着灾荒和饥饿,粮食是困扰我们几千年的难题。   家家户户农民分田重地,但是没有一个能解决吃饭问题的,谁都是饿肚子长大的。   “我就说我闺女啊,做成做不成功的,我都支持,这钱就是最后没有了,打水漂了,一分钱收不回来,我张平愿意。”   自己说着,抱着膝盖翘着腿呢,正儿八经的唠嗑一样的,自己抬头看看月,挺美。   低头还是看看月,也挺美。   多少年了,真的就没见他这样高兴过。   王红叶自己本来挺糟心的,你说一看他这样,眼眶子都觉得疼了,这得多高兴啊,喝成这样。   说就说吧。   宋慧萍给吵起来了,哗啦拉开窗户,“几点了还不睡,明天不要去上班,老大不小了不正经。”   张平一个机灵,扶着王红叶就走了。   “这就睡。”粗声粗气一句。   然后西爱听着,又是呼啦一下窗户关上。   这家里老太太啊,真是这个,比个大拇指。   西爱咯吱咯吱笑,自己歪在那里,伸伸在她上面呢,撑着下面。   头对着头,西爱笑着笑着脑袋就歪到一边去了,哭了。   嘴撇着掉下去了,声音立马就不一样了,“你说他高兴什么,我做什么了他就高兴成这样,他怎么这么高兴啊。”   是啊,张平,你怎么就这么高兴啊。   你闺女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样了,你心里得多喜欢这孩子啊。   他疼西爱啊,疼孩子啊,三个孩子,老大田叶叶懂事,宁宇森又是个小子,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大了,就西爱在身边最长啊,西爱整天他看着长大的,人又没好心眼还调皮,天天捣蛋,他出去上班只要在门口看她了,那肯定是要东西的。   那么大一个小孩子,自己冬天穿大棉袄跟球一样的,两只手学着王红叶揣在袖口里面,土里土气的,坐在石头上等着他吃饱饭推着自行车上班啊。   笑咪咪的问一句,“上班去了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今天给我带糖吃。”   “我觉得应该有吧,是吧,你觉得呢?”   张平就骑着自行车哈啦哈啦的,我觉得,我觉得你个棒槌,天天要东西吃。   这孩子,讨人喜欢,惹人怜。   等张平走了,她任务就完成了,自己喊着王红叶脱衣服,继续睡。   张平都记得。   西爱哭是因为什么?   伸伸知道,“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老婆这样的,说实话没那个觉悟,她就整天捣蛋花钱最开心了。   但是你说你给她定位这样,给她送到那个位置上去了,家里人都觉得挺骄傲的,你说她内心能没想法啊?   西爱人不算好,她坏事做的不少,但是她对家里人没的说。   这个事情,就给她很大触动,原来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以给家里人带来这样的感受,这样的感觉,家里人这么骄傲。   就发现不一样的角度了。   张平说的事情,是西爱没有看清楚的,也是伸伸要学习的东西,我们这个民族,饿怕了,真的是饿怕了。   我们就好像一直饿着肚子吃不饱。   今年是特大旱灾啊。   东北那边田叶叶来信也说了,少见的旱灾,粮食减产比去年还厉害,这还是情况较好的黑土地。   西爱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这个责任呢。   我做这个事情是不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可以为了别人的呢,我来人间走一趟,我不能不知道人间疾苦啊。   不知人间疾苦,不能成为一个让人骄傲的事情啊。   就是冯雪这样的天之骄女,都知道民生疾苦,都知道边塞不易,保家卫国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817:51:36~2020-12-0918: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醺2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8章 什么是真理   月底,西爱的实验室建设框架初现。   张平又一次收到了老战友的来信,他拿着看了很久,然后递给西爱,“你看,我们中国人是世界上最顽强的人,是打不垮的铜豌豆。”   西爱接过来看了一下,王红叶眼巴巴的看着,“到底写什么了,又饿死人了,乡下地方穷我是知道的,别说是几十年前了,就是现在也是饿死不少人的,这天天吃大锅饭,吃着吃着怎么就把人饿死了呢,我就说有懒散的不干活的,时间长了肯定不行,难怪粮食年年收不上来,也不能怪天灾。”   “再有了,这粮票可不能给了,那时候家里还有点钱呢,现如今得好好攒着了,我们家小帅也要吃奶粉的。”   说着,先给张平一个警告,抱着那光头大孙子就起来了,光头大孙子有名字人家,叫小帅。   西爱给喊得,觉得你觉得你帅就行。   她问伸伸,“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你了,跟你结婚呢?”   难道是我眼瞎了?   伸伸就自己摸了下脸,“因为我帅。”   就特别自信,特别底气十足,特别的笃定。   说的那语气就跟真的一样的。   全天下我最帅。   一个平凡的男人,如此自信的话总是吸引人的。   看西爱笑还要问一句,“难道不是因为我帅吗?你不觉得我帅吗?”   西爱点点头,“对,你帅。”   我当然看对眼了,看你顺眼,才跟你结婚啊。   因为你帅。   有情人没有审美的,喜欢了,怎么都好说,怎么看都有亮点。   所以西爱想了想,你继承了你爸的优良基因,帅呗。   就是小帅。   人家光头大儿子起来了,带着小帽子呢,显得脑袋格外的圆,没吃奶也胖也是神奇了,吃着手看着西爱呢心想那是他妈,一般不甩自己的那个女的。   西爱看他一眼,当没看见一样的,都懒得喊他不要吃手。   给大儿子激动的啊,对着她一个劲的挤眼睛,腿一踩一踩的,觉得自己被重视了,瞩目了呗。   西爱拿着信看两遍,觉得这事情怎么敢写信给你呢,“不怕你举报?”   “瞒不住的,他说当地有风声了,你包产到户的干,别人能看不出来,但是这当初是摁了红手印,下了生死状的,要是给人知道了,这是要命的事情,就盼着干的好了。”   1978年11月,安徽一个小村子,打破了牢笼,当了到一批胆子最大的吃螃蟹的人,分产到户。   自负盈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初具雏形。   摁了十八个红手印,走的是绝处逢生的路,演的是人人不敢唱的戏。   谁也没想到,这将会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一个新时代的起点。   包括西爱也没想到,时代会如此眷顾明菊,后来很多年她才发现,有的人站在风口上,哪怕就是烂泥也能吹得飞起。   伸伸看着那份文件,自己缓缓的盖章,然后下发。   12月,大会召开,开始实施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   所谓政令通达,一代人的命运,被时代主宰。   这是风口。   明菊自己打印出来那一份文件,哭得撕心裂肺,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就为了今天,努力了多久。   她去下海辞职是最正确的选择,去工地干男人的活,在酒桌上喝着男人的酒,在路上学着男人的腿跑断了,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啊。   去借钱,哪里有钱啊?   信用社要贷款,连个概念也没有,就没有人会想到从信用社贷款,借钱那么难。   身边亲戚朋友最有钱的就是一个张西爱,她牛的跟天一样的,吃多少白眼啊。   为了这个事情,跟宁宇森闹得夫妻隔阂,跟婆家也是撕破脸皮。   最后她自己去借了高利贷。   黑钱。   她就是赌啊,赌上去的啊,她有渠道,几个人都商量过了,这个政策真的会出来,一旦出来,我们就开放了,一旦开放的话,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市场啊,商品市场经济啊,自由买卖。   那北京多少没房子的人啊,还不得攒着钱买房子?   要盖房子就得拿地,他们几个人圈地,疯狂的圈地,然后盖楼盘啊。   现在,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她对了,她做的很对。   明菊的钱啊,真的是,一下子就不得了了。   西爱的实验室也就此建成。   正式投入使用。   全国作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总纲领讲话。   两个凡是不再作为思想纲领,全国内展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果断停止了阶级论。   不讲阶级了,全国空前的团结。   全国上下一致,坚持经济建设为中心,王红叶自己拿着单子回来,笑吟吟的抱着小帅,“瞧瞧,你爸爸还不回来你,你爸爸啊,大忙人一个。”   “做大事儿去了。”   可不就是大事儿,那文件伸伸说过一句,他们办公室往下发的,领导签发之后,办公室统一传达到各科室各部门。   王红叶现在啊,就爱听家里人讲话,外面的人见识多,说的都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并不是很关心政治,但是伸伸知道啊,家里人都知道,她便好像是很关心了。   张平买菜回来,“好家伙,这单位里面啊,要大讨论,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看啊,你也要讨论讨论,发表意见。”   “我讨论什么啊,我又不识字儿。”   “你看你,这就是真理,不识字儿,报纸看不懂,真理就说了,人得学习,你不识字儿,去扫盲班就行了,学习就是进步,这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最大的真理。”   王红叶撇嘴,“嘿,您还上纲上线的,还嫌弃我不进步,我不学习,我怎么就不是真理了,那西爱可说了,家庭主妇也是职业,贡献也不小,你家里吃饭穿衣服哪个离开了我,我这也是真理。”   真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怪稀罕人的。   大家人人都想着真理,都想着找到真理,可是以前没见识过这好东西,只能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找了,王红叶寻思自己为家庭做贡献了,这个也算是积极的真理,挨不到张平的批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918:02:41~2020-12-1017: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uk23100瓶;陌染、徐徐、2619383510瓶;楠楠、蒲扇、青栀南槐、青梅色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9章 小支书   什么是真理?   西爱一直觉得科学是。   书本上的是。   可是后来她发现,真理,填饱肚子的时候才能讲真理。   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红叶等吃完了,就喊着伸伸,“你等晚上去看看那小支书,这孩子,我估摸着多少日子没瞧着他了,天儿冷了,我给他做个棉袄,你一起带过去,你们一起的也好鼓励鼓励他。”   她好几天没瞧着人了,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也不好说。   结果伸伸一晚上去外院两次,都没瞧着人。   盖上被子就冷死了外面,西爱自己就皱着眉头,“他肯定有情况。”   确实从人家开学后,这人就不太见到了。   结果一连等两天,都没看到人。   西爱上午自己去实验室那边去看呢,她是天天跑,她不懂建筑,但是她室内这一块,水电需求得知道啊,哪里要什么要什么都得跟人家说。   自己溜溜达达的,然后上料呢。   小支书从她进门就看见她了,自己就闭着眼干,早上刚来的,人不够去他们几个今天才来帮忙的,以后就在这边干。   “嘿,看见没,就那个女的就是,这地方就是她要的,说是搞科研的呢,厉害着呢,多几个这样的人,都能吃饱饭了说是。”   旁边人给搅拌水泥,大冷天的你说这个难弄啊,这打腻子也不好弄了,费劲吧啦的,那味道熏得人眼睛鼻子跟灌了水泥一样的。   小支书就点点头,背对着人干,不知道是西爱家里活儿,不然就不来了。   敷衍的嗯嗯两声,推着水泥就走了。   西爱眼睛多尖尖啊,跟装了雷达一样的,她自己就装没看见,跟过去了,到里面去了,里面用料得供得上啊,小支书送料那扎实啊,年轻小伙子力气多棒啊,一趟一趟的。   西爱冷眼看着,然后就走到他跟前去了。   堵住路了。   小推车上全是泥。   “活儿干的蛮好,挺利索的,包工头一天给多少钱啊?”   “四块钱。”   “不少啊,快跟得上我大爸工资了。”   然后是一阵沉默,小支书立着推车,上面滴滴答答的水泥在地上,西爱穿着一双黑皮鞋,短筒的。   发光发亮。   方方的鞋头,看着就惬意的很。   西爱多聪明啊,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放弃了,放弃高考了。   “以后打算怎么办?”   “多赚点钱,然后回家。”   “学呢?”   “不上了,我吃不了那碗饭。”   “陕北的人呢,饿死?”   小支书紧紧的抿着唇,绷紧了脸,他瘦了,更黑了,更土了。   你饿过肚子,吃苦很多很多的苦,然后走过很多很多颠簸的道路,饮风咽沙,一生煎熬,才知道一些事情错过就错过。   如果人年少的时候,知道不读书会走这样的路,那么可能会懂事,可能会从第一个笔画开始认真。   年纪大之后,发现我们懂事了,知道了,但是我们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学习的心境了。   给孩子一本书可以慢慢学完,但是大人却没有那个耐心了。   小支书这是他的选择。   西爱回去就跟伸伸说了,伸伸一下子就急了,真的是一下子就跳脚了,“他干什么他,我以为他去学校了,这么些日子,原来都没有报名去,都在工地上去了。”   “他不能这样啊,不上学不高考,他以后怎么办,而且他不是还有大抱负吗?”   “你去讲,但是我觉得你讲不通,对他来讲,高考确实很难。”   底子那么薄的人,你要他一下子跳起来,他们觉得很简单的事情,学就是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可是对他来说呢,他背负着那么多的希望出来的,家里是那样的家庭情况,他自己从小就是那种教育环境,陕北那里连个老师都留不住,识字儿的人去教娃娃,娃娃谁知道识字儿是个什么事情呢,谁又能想到后来会高考呢。   高考都是个新名词儿,离着陕北那么远。   伸伸急的,拉着国中一起去的。   三个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三瓶酒。   “你得去上学啊,上学不是你唯一的途径,你之前都费那么多功夫了,更何况是现在呢,坚持一下就好了。”   伸伸苦口婆心啊,他看过太多太多没文化的苦了,没文化就等于没工作,你就只能去干苦力。   国中话不多,但是他是赞同的,“你想想一开始来这边的目的是什么呢,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的,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压力,心事都跟我们说,我们是一起从陕北出来的兄弟啊,没有人笑话你,我们就是你家里人。”   亲兄亲弟,“那时候多亏了你爹妈照顾我们,我们这些人去了不仅没有□□改造,还包容我们很多,我记得刚去的时候大家都赖床不上工,你爹就天天早上起来去敲锣呢,一个个喊着我们名字,喊起来才算。”   知青不会腌咸菜,那地方没有咸菜有没有别的菜吃,就只能厚着脸皮去要酸菜吃,小支书就教怎么腌咸菜的。   陕北那里连棵树偶读没有,冬天烧菜都是问题,每年都要去捡柴火,每年都不够用,所以经常吃夹生饭。   小支书火生得好,教他们怎么生火节省木头,怎么烧饭熟得快。   国中说话就特别的有亲和力,伸伸是接地气,带着土气实在的那种接地气,他也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国中说的话,能让人听着心里跟吃了棉花糖一样的,特别的会拉近距离谈感情。   俩人路子就不太一样,但是目的就是一样的。   小支书自己抹了把脸,“今年不是特大旱情嘛,家里粮食没有了,歉收,一年到头老天爷不给饭吃,那地方就那样了,气候环境都不好,根本不适合人去种地。”   他自己就嘲笑自己家里,“你说一年下不了多少雨,年年出去要饭吃,一年到头没有一分钱,祖祖辈辈的图什么?”   恨啊,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人家的土地什么样子的,他们什么样子的?   怎么就活该陕北吃不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 第240章 越南   外面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他祖祖辈辈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天道不公。   既然如此,不如都出来了。   “今年秋收的时候,我妈挑水腰闪了,没法子去地里捡谷粒儿了,躺了一个月还不好。”   农村人没有钱,是真的没有钱,穷的别说是一块钱了,就是一毛钱都很紧张,有病了最好的药就是躺一躺,躺在那里等着身体自己修复一下。   如果还不好,逼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去医院去看看,也从来不去大医院,就是去村子里医院,村子里面没有,就去镇上,最后去县城看,花钱了,说是腰椎间盘突出。   “没有钱,怎么行呢,里面说是有个东西破了,得手术,把里面的水排出来,不然都不能走路了。”   外面天色漆黑,室内灯色昏然,远处大概流星坠落,刹那闪烁。   小支书看着窗外,听朔北的风吹着,东西南北的冷彻,原来此时此刻,他才清楚,人跟人,差别真的很大,他不能继续复读了,他需要钱。   最悲哀的是,每个人到了该成材,成为顶梁柱的时候,才发现以前那些年都白长了,成不了栋梁。   最后只能在底层苦苦的扎根,他妈手术需要钱,他只能到工地上来赚钱,他要赚足够的钱。   酒在桌上,端不起到嘴边,太苦,太苦。   人生实苦。   国中端起来酒杯,自己一口抿进,“怎么不说呢?”   “我来这么久,吃住都是多亏了伸伸,这么大一笔钱,我又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   他自己都觉得无底洞一样的。   他家里条件是真不行,他这个年纪,该成家立业,穷人的孩子一生是背着父母行走的。   你要很强大很强大才行。   国中倒酒,伸伸的酒没有动,他不太喝酒,很少很少喝,“你接来,我给订机票,我大姐在这边医院,给你安排,医药费我来出。”   小支书没吭声,还是看着窗外,黑黑的五官,略带蜷曲的脏脏的头发,里面像是积攒了多少灰尘跟毛絮,像极了春天的一颗蒲公英,沾满了春天的沙尘暴。   国中事情多,自己端起来酒杯,再喝一杯,“就这么定了,我还忙,先走了。”   酒杯落桌,门一下推开,小支书转过脸来,伸伸才发现他哭了,拍拍他的肩膀,小支书一下子揽着伸伸的腰,头埋在那里,大哭。   “我怕何德何能啊……”   小支书妈妈接来,国中姐姐给安排的会诊,然后手术,腰部右侧手术之后,发现不行,腿压迫到另一只了,两只腿都不能动了,最后腰部两侧全部手术了。   西爱等手术结束后,王红叶喊着她,“你去医院看看,不然的话不像样儿。”   “我不去。”   “你干什么不去?”   凶巴巴的,王红叶恨不得戳死她脑壳,人家大病了,到这边来看病的,跟伸伸又不是一般的关系,再加上小支书也当家里孩子一样的,怎么就不去呢。   脑子整天坑坑洼洼的,西爱就扯,“我忙。”   “去医院的空还是有的,我东西都买好了,一兜子,买了两瓶子罐头,还有几瓶子午餐肉罐头呢,补身体的,跟伸伸一起去。”   西爱就没那个觉悟,她觉得不认识,不熟悉,也没有感情,去看什么病啊,吃饱了撑的啊,“我不爱去医院。”   “你——”   气死了,王红叶憋出来一句,“这是任务。”   “我没有任务,你喊刘伸伸去,他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就说我身体不好。”   挺有意思的,自己咒自己,动不动就病了。   然后跟伸伸叽歪,“我不去医院,我又不喜欢那里,而且里面很脏,我也不认识他们,你带东西过去就好了。”   对人情往来这个东西,面子上的事情,是一点也不要,王红叶不是寻思着这样好看嘛。   你说人家妈生病了,你去一趟,人家也觉得自己家里对着小支书好,给人家爸妈放心,多好啊,那到时候谁不夸你做得好啊,结果她就这样不跟人一样。   伸伸扶了扶眼镜,“奥,行,那我自己去也行。”   “妈,西爱不愿意去就不去了,我中午骑着车就过去了,确实也不熟悉。”   不熟悉,西爱到那边能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他觉得去了意义也不大,以后也不是那种很来往的人,要说见一面,西爱能跟人家有感情,他也不相信,影响不大。   自己就拎着东西去了,结果孙二在那里,跟国中一起呢,就趁着中午吃完饭有点空,俩人一起过来了,孙二对着人真的算的上是和气了,“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我留一个电话,缺什么直接跟我说,他有时候忙的顾不上,我清闲一点。”   瞧瞧,人家功夫做到了,里子面子也都有。   伸伸问两句病情,闲聊几句,“等着好了,到家里来吃饭,我家里离着这边也近。”   说完就走了。   他说吃饭是真的吃饭,不是跟人客气的。   老支书就问了,“他跟他那对象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   张西爱不来,简直是太寻常了,稀松寻常的,她来了要是跟国中老婆一样的才吓人,这作风很符合她形象。   小支书一点理儿也不挑,“忙得很,今天就没过来,人蛮有能力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评价,如果是有能力的话,只有这一句的话,那真的就是有能力,实力没的说。   极其优秀。   老支书就笑了笑,真好,这时代是真好啊,“我做梦也没想着到北京来啊,娃娃,等着你妈好了,别的我不要求,带我们去天安门看看主席像,我也没算是白活这一回。”   老一辈人,对那里那个人的那一种感情,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小支书点点头,“那行,快点好,好了带着你们就去,你们安心。”   伸伸你说看完回来,西爱问都没有问一句,她就不关心这个事情。   等小支书妈妈好差不多了,长城内外一场大雪,已是千里冰封洛思情,西爱的光头儿子也穿的跟个糖葫芦一样的,王红叶抱着他,站在门口开雪落。   刹那的功夫,地上已经是鸡毛一般的雪。   “下雪了,下雪了,过了腊八就是年。”   那光头大儿子眯眯着眼睛,看雪就跟看空气一样的,王红叶怕冻着,关上门,他眼睛马上就睁开了,不高兴。   王红叶就又给打开。   “哟,脾气大哟,不高兴就甩脸色。”   宋慧萍给做棉袄呢,年纪大了,实在是看不见了,穿不上针线了,但是还想给这娃娃做个厚点的棉袄,别给冻着了啊,“你看看,到底是她儿子呢,这小脸色甩的时候,不跟他妈一个样儿啊。”   有点神似。   这孩子看着就很喜气,长得就很宝气,毕竟不帅。   只能找找宝气了,看见西爱就明显的讨好,见得少啊,就对着她笑,对着她巴拉手,靠近了就激动的啊。   看伸伸就不一样了,伸伸那对着儿子多疼啊,下班回来就抱着,那伸伸要是抱着的话,就跟抱着个棒槌一样的,表情都少有的。   觉得看那脸可能有点够。   王红叶抱得时间就更长了,这孩子就更腻歪了,现在我就是看雪,我就是冻死,我也不进屋子,我也不听你们说话,不看你们的脸了,就这样。   扒拉着看一下午的雪啊,最后西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孩儿啊,包的真跟个雪人一样的啊,里面一层外面一层的小被子,头上也盖着呢,就只有一双眼睛,她掀起来一看。   那光头大儿子就乐了啊,脚一下子就开始蹬起来了,开心啊,激动啊,等着女的等一天了。   那脚丫子胖的跟猪一样的,西爱一下子掀开他一层小被子,手就插进去了,“给我暖和暖和。”   手直接就贴着他衣服了,冰凉的。   王红叶就给气死了,真的有孙子了,看西爱就有点那种意思了,觉得她没形儿,人事不懂一点儿,“我们一下午在外面都没这么冷,你看你回来抖着他被子那点热乎气都给你散没了,你赶紧走。”   拽出来她手就骂,看她看够够的。   西爱就直起来腰,啧啧两声,心想你们多金贵啊,她暖暖手都不行了。   进屋子找刘伸伸,“人呢?”   “没回来呢,你们俩比赛好了。”   “比什么赛啊?”   “就比谁回来晚,家里一个个都是劳模啊,多好啊,一个比一个晚,我啊,以后就给发奖状。”   宋慧萍那棉袄做一天了,还是不行,自己也恨啊,戳着西爱就看不顺眼,烦死他们了,一个个吃饭还得等着。   西爱满嘴的凉气还没暖和过来呢,就给透心凉一个冰激凌,心里面拔凉拔凉的,合着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呗,“看把您给矫情的呢,还劳模,您讽刺谁呢,别当我没听出来,就不待见我呗,我跟您说了,我忙着呢,您不好好稀罕稀罕我,赶明儿以后见得更少了。”   她忙的很,自己嘚嘚瑟瑟的站在那里,抱着烟囱取火。   北地里好啊,冬天生炉子啊,那么长长的烟囱层光瓦亮的,从屋子中间然后一直到屋顶,那手放在上面烤着啊,真的是瞬间暖烘烘的。   她站在那里烤着,那光头大儿子就坐在车里面看着她呢,见她看过来,马上笑一笑,那意思就是讨好一下,你过来搭理我一下。   西爱就没那个觉悟,孩子不是她自己带的,奶水也不是她的,她带孩子吧,就真的是带孩子,带着跟玩一样的,我高兴了我逗逗你,我一天不看你也不行,早出晚归都得给打招呼,给儿子请个安什么的。   但是你要说再仔细一点的,抱着不撒手,然后亲的不得了,从早到晚那样的,不存在的。   西爱就觉得是不是病态呢,孩子不需要你从早到晚的想的不行,不肯撒手,有的人有个孩子了,自己疼的眼珠子一样的,谁带也不行,谁带也不放心,必须自己来,自己就是累死了,也愿意。   何苦呢。   西爱没搭理他呢,她自己有点心事,但是不会跟家里人说的,她的种子啊,出问题了。   因为保存的问题,种子的父本出问题了,都不能用了。   这个父本,是PH4CV,来源产地就是越南那边。   母本是ph6wc。   这种品种的幼苗长势是非常好的,那个穗子长能有20厘米,行数有16,千粒重350克,产量可以。   最关键的是它的抗性,西爱主要是想要他的抗性的,能够抗玉米瘤黑粉病,还有灰斑病,纹枯病喝玉米螟,高抗茎腐病,中抗黑粉病,中抗晚孢菌叶斑病。   虎子就觉得可以用其他来代替,“换个父本就是了,不一定要PH4CV。”   “不一样,这个父本做的实验不一样,我们国内没有稳产性好的种子了,适应性很广,绝大多数地方都能种植,产量又高,尤其是收获的时候水分低于国产品种。”   “别的国家也有这样的吧,我们也可以找啊。”   你不一定要去越南,越南那地方,虎子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去年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举国哀怒。   “ph4cv我一定要拿到手。”   这个越南的父本很好,但是缺点很显著,就是生育中期的时候,特别容易在风雨天气里面倒伏,直接就折断,这直接就是减产。   但是她的矮将军,别的不说,最大的优点就是抗倒伏的。   她就一直考虑,这两种能不能结合一下优势呢。 第241章 想多了   等过完年西爱就马上走了,带着虎子去的,打算去英国,然后从法国那边取道去越南,不能直接过去。   这个时候数九的天气已经快到头儿了,等着她走了,王红叶便开始担着心。   一早一晚心不在焉的,她吃饭的时候也惦记着西爱吃了没有,喝水的时候也想着她到哪里去了。   光头儿子依旧看在院子里面,等着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伸伸先回来了,抱着儿子,孩子根本就不甩他,抱一会儿,要到屋子里面去,那孩子就马上脸子下来了,不高兴了。   “太冷了,吃晚饭了,不能在院子里了,儿子啊咱们进去吧。”   抱着进去,到门帘那里,光头儿子就直接拽着帘子,“啊——”   眼睛看着伸伸,那意思就是干什么呢,我这不高兴,不想进去。   “进去了,妈妈不在。”   那小子不听啊,但凡他听得懂人话,也不能天天在外面吹西北风啊,就能耐的。   硬生生给抱进去的,那气劲儿就大了去了,给奶瓶也不喝,跟他说完也不笑,一个人拉着脸躺在那里,气鼓鼓的,看着就很大爷的样子。   伸伸都给气笑了,吃饱饭自己铺床,带着儿子一起睡呢,“你说你怎么那么能耐呢,你妈这不在了,你等不着,跟你说你也听不见,平时你妈也不待见你啊,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的啊。”   戳戳他脸蛋,看看吧,还瞪人呢,那意思就是烦着呢。   “喝口呗?”   给他奶瓶,大概是实在饿得不行了,眼睛先瞧着伸伸,自己舌头往外面吐,推出来呢,我不要。   伸伸就再劝,“听话,喝奶了,不然都浪费了,乖乖的哈。”   孩子自己就吸住了,吧嗒吧嗒的,一瓶子就没了,脾气是大的,也是要发的,这是态度,但是饭不也是还要吃的吗?   一早儿,伸伸去上班去了,刚坐下,电话就响起来了,通知领导开会的。   伸伸去跟领导汇报,“九点钟开始,要求必须到场。”   “这么着急,那就去吧。”   “要求几个人去啊?”   “一个,主要领导到场。”   他是直接跟大领导说的,人家就是要大领导到场的。   “还有谁参会?”   “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党委书记。”   那就是大事,有事情的。   领导马上就过去了,伸伸就纳闷了,他在办公室,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一般有事情,都是打电话通知,提前一个星期,最起码是提前一天通知的,而且很少有会议是要求党委书记必须参加的,不能参加的当面请假,很多会议只要有人去做事就行了。   没想太多,在那里整理材料,自己一摞子的报纸等着看,他看着好的新闻或者人家各地的做法,就剪下来,或者单独留起来,等着以后能用到,借鉴一下的。   写文字材料,是更新速度最快的,今天东边有个活动,明天南边当地出个新政策什么的,只要做得好,就得积极的宣传到位。   看一个标题,他多看两眼,回家就说了,“这还有国外来的,我们现在改革开放了,来往也方便了,不仅仅是香港那边回来寻亲的,还有很多国外回来的,形势好了,大家也都团圆了,一个人大老远的从英国回来的,说是要寻亲的。”   “那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找到了才宣传的,这不是觉得我们国际地位提升了,跟国际接轨了嘛。”   “那人最后家里人是哪里的啊?”   “西单胡同的,说是早先资本家,当初送着俩孙子一起走的,连夜卡车送到那边去的,结果要上船的时候,一个肚子疼,最后没上去,后来年头不好,给批斗死了,这是跑出去那一个,回来找亲人的,也七零八落的,不过总算是有个根儿了。”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是小秦妈妈,当年要是跟着娘家一起跑的话,不至于最后是那样的结局,就是没跟着一起跑,人家是连夜租的车,用卡车直接带着东西到南边去。   等到了南边,坐船去香港或者宝岛那边去,然后再去英国美国,到国外去成了华侨了。   这样的人,政策变了之后,是第一批跑回来的,做投资寻亲的都有,这里还是根儿。   王红叶啧啧两声,“那倒是好,咱们啊,家里没有这样的亲戚。”   “这上哪里有呢,当年能跑到国外去的,都是大资本家的后人,到了国外也活的不差。”   就算是走,也是带着祖辈积累的财富走的,到了国外也是有钱人多,混的都不算是落魄。   伸伸觉得也是,他家里也没有做生意的,西爱家里也没有,就张德顺家里是富贵过,但是也不是做生意的,是当过官儿的,祖辈上面的,有跟着皇家最后跑到东北去的,也算是勋贵世家。   西爱一路上到昆明那边去,想着从昆明那边到法国,越南曾经是法国的殖民地。   2.16号,她打算在昆明休息一晚,然后第二天的航班走。   晚上便带着虎子一起去当地走走,先去西南联大的旧址去看,一人抱着一个地瓜在那里吃,云南这边的地瓜跟北地的不一样,生吃甘甜。   “姐,这个还真的能吃,长得跟地瓜倒是一样儿的,不过地瓜生吃闹肚子,这个倒是看着可爱一点儿,吃了怪甜的。”   就是热,虎子带的衣服还是觉得热一点儿了。   西爱自己咯吱咯吱的,她也没吃过啊,看了一眼,里面雪白雪白的,当水果吃的本地人,“这不是吃菌菇的季节,不过干蘑菇还是有的,我们吃他们的牛肝菌,来一趟也不容易。”   街上还挂着横幅呢,中美友谊万岁。   就在过去的一个月,中美建交了,这意味着我们半个世纪的摩擦,一定程度上的和解。   同月,中国应邀请访问美国,在此期间,两边达成共识,世界不和平不安宁的因素,主要来自苏联,中方表示愿意跟美国一起反抗苏联。   中苏关系,从西爱妈妈那一个年代的人开始,苏联从中国撤走了所有的援助跟专家,要我们的原子弹抓了瞎,然后一直到现在,西爱的大儿子都生出来了,中间三代人啊,一直是恶化,冰点。   西爱看着路上的卡车在开动,一车一车的,里面包着严严实实的。   虎子就喜欢看车,端着银鱼汤喝,眼睛不错的瞅着,“姐,这一会儿咱们吃顿饭的功夫,都多少辆车了,这都是什么车啊?”   “不知道。”   “嘿,这肯定气派,这么多,指不定是运输物资的,咱们的运输车,跟美国人建交了,说不定是美国人跟我们做生意呢,美国人的好东西多,到我们这里卖,广东那边的新鲜货多了去了。”   那可不是,开放了,口岸是开了,然后又跟美国人建交的,美国人的工业生产多先进啊,光是丝袜就在国内神乎其神的,跟多稀奇一样的,更不用说是别的了。   西爱吃鱼,银鱼鸡蛋呢,今晚就是吃特产,不是银鱼就是蘑菇,再就是笋子,笋子烧肉香的很,“然后呢,钱都给美国人赚走了,我们一年到头攒着钱,去买美国人的丝袜,然后收音机,电视机,电冰箱,我们给美国人当钱包。”   虎子一下就闭嘴了。   他不是很懂这些,看着西爱,就觉得这人看问题挺深奥的。   “那我们也卖东西给美国人啊。”   “能卖什么?袜子还是白衬衫啊,一万件袜子换不了人家一个飞机,我们白搭上功夫呢,说难听一点,这就是给人当保姆的,技术不够,劳动力凑数,多干点活儿呗。”   说的就很犀利。   虎子自己心里都是热辣辣的。   卡车然后又呼啦啦的走了一队。   西爱这会儿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   这里,怎么就这么多卡车呢。   美国人做贸易,不会从这里走的。   这里不是开放口岸。   难道是物资调度?   晚上回去躺下来,打算休息,明天一早的飞机。   结果没睡好,半夜的时候,外面竟然还有跑车的声音。   她自己站在窗户那里看,这边晚上的风也大啊,呼呼啦啦的,车灯很亮,很稳当。   然后一队一队的,往南边去了。   这个地方是临近机场。   临近机场的话,比较偏僻。   物资调度的话,到底是什么能这么兴师动众的,一个劲的往南边去的呢。   昆明已经很南了,再往南边就不是我们的地方了。   即使是物资调动,也应该是从南向北边去啊,而不是从北边到那边去啊。   如果说一直往南边去的话,那也不可能是到国界线的。   西爱一想到这里,整个人脖子上的汗瞬间就出来了。   浑身一个激灵。   要坏事了。   一晚上没睡好,她自己想下去看着那车,就近了仔细看一下,但是没有那个勇气,夜深人静的。   站在那里看了半晚上,她数了一下,过了三次车队,一共是七十八辆卡车,走的是机场这边的路,车子声音很轻,机场这边基本上没有人,只有这一家破小饭馆,他们晚上吃饭都跑闹区吃的,离得远。   虎子早上收拾好行李,“走了,姐,我们时间刚好,去坐飞机一点不耽误。”   西爱行李也收拾好了,自己也梳洗好了,脸色很白。   虎子是觉得挺忐忑的,到底没有出去过,他昨晚也没有睡好,西爱还得操心受累的,觉得脸色不好正常。   西爱自己顿了顿,看了看窗外,抿着唇,手把着箱子,微微屈膝。   “虎子,你说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车?”   “谁知道呢,那我们一路上过来,车多了去了,我听说上海那边很多人都有小汽车了,这大卡车兴许就是运输的,怎么了?”   “没怎么。”   西爱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223:58:43~2020-12-1322:2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673041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2章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西爱就很犹豫,最后还是提起来箱子,打算走了。   这边就是机场宾馆,离得很近很近,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不到。   虎子人仔细,还留出来吃早饭的功夫,俩人坐在那里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地面,有褶子。   轮胎的痕迹。   她问卖饵粉的,“地上是车压的。”   人家放下来粉,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外地人,不晓得问这个干什么,“是呢,压这么深,这边地软。”   “怎么就压这么深呢?”   那人就跟看傻子一样看西爱一眼,“那车多沉啊,跑过去肯定有印子啊,就是人走地上,不还有脚印子呢。”   西爱很多话问的都没有意义。   “姐,到底怎么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觉得她话不太像平时一样的,这话不太像从她嘴里面说出来。   西爱不清楚啊,她有疑惑啊,她的疑惑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这为什么跑这么多车晚上,为什么白天现在就没有了,还有地上的车印子为什么这么重?   你要说是物资运输,那为什么往南边去了。   到底是什么物资要到南边去,要一定晚上去,要那么多车一起走,然后还要有地上那么重的痕迹。   她希望当地人能有知道一点儿的,但是没有。   卖粉儿的就是卖粉儿的,眼睛里面只有粉儿,“趁着热吃,我们早上都吃这个呢。”   西爱吃一点点,吃不习惯,也没有胃口,脸色惨白惨白的,“不是很喜欢,我觉得你可以煮时间长一点,有点硬。”   面无表情的,她觉得硬了一点儿,没吃过正宗的,单纯说口感,“菜多一点就好了。”   人家抹布给气的,差点没给扔西爱脸上去。   看她碗里,真的是吃了一点。   虎子自己拿过去,最后全吃了,他是不剩下什么东西的,吃一碗也行,两碗也行,三碗也能吃,四碗也撑不死。   胃口就跟无底洞一样的。   西爱的这个饭菜啊,她剩下来的,只要你别喊她吃了,给谁吃都行。   虎子吃也行,她不管。   然后机票打出来了,马上就进去。   西爱脸就绷的越发的紧了。   “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转过身去,洗手间很干净,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样子。   她做事情,从来不犹豫,如果她费很大力气去准备的事情,即使犹豫了,她也会告诉自己去做,因为既然都开始了,你那么静心的准备,跟犹豫就不沾边了。   因为你都有这样的开始了,何苦再退缩呢?   退缩了就是对自己的否定,对所有做过的努力做到否定,又这一次了,那么还会有下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她千里迢迢到这边来转机,做了详细的计划,所有的东西都联系好了,然后就为了带父本回来。   她现在很纠结要不要去,这个纠结的过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任何人的意见她都不需要。   这个事情不是能商量的事情。   如果她现在不飞,那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等一天两天继续飞呢,还是打道回府呢?   如果这次办不成的话,那她还要计划下一次,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推迟耽误。   所以闭着眼睛,去。   为什么不去呢?   我都做出了这样的努力了,我一定要去。   上飞机飞。   然后晚上落地法国,是2月17号,按照计划,落地法国之后转机,直接飞越南,连夜到越南境内。   同日,中央向全国公开下达了准备开始自卫还击作战的通知。   不是宣战也不是突然袭击,而是明文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开始自卫反击。   全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命令传达到全军士兵。   纸媒正式宣告我方将于越南方面在有限的时间、空间、规模内反击战斗。   在云南、广西绵延500公里的边界线上,边防部队首先发动了反击战斗。   王红叶在街上就听人说打仗了,她抱着孩子呢,拉着人问,“哪里打仗了,好好儿的打什么仗呢?”   太平盛世的,打什么?   好好儿的日子不过了?   “越南,跟越南打起来了。”   她浑身一个机灵,“哪里?”   “越南。”   王红叶抱着孩子回家,孩子给张妈看着,自己就躺床上去了,浑身都没劲儿了。   只念叨一句,“好好儿的,打什么?”   西爱还在那边呢。   她走之前说的,就是今晚就到越南了。   她不会越南语,只会说英语,所以她在那边怎么办?   原本是通过当地的翻译,砸钱直接带种子回来的,哪里就想到是这样子的呢,她还背着一套实验器材呢,就怕当地人坏心眼给她假的。   眼睛就黑乎乎的,头嗡嗡的,浑身没劲儿,但是身上一层层的汗出来。   伸伸看着公文,刚送来的,他留存一份,开全员大会应该,领导发表讲话,学习文件精神,势必要保家卫国,抗战到底。   然后做好宣传,做好舆情处理。   办公室主任看着他在那里拿着一直看,“小刘啊,你写个通知,要各单位的人开会,进入战时状态。”   做舆情的这一部分,现在是坚决不能出现思想问题的,上面前线在打仗,后面的这些党员们,政府工作人员,第一时间也要声援,也要开大会统一思想,不能前面打仗,后面还不知道深浅,可劲儿的安稳着。   伸伸自己抬眼看了下主任,然后没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话,可是发现张嘴还很困难。   他看得很清楚的文件,现在每一行都乱了,看不到眼睛里面去了。   打仗了。   西爱还在那里。   去年的时候,越南人排华,多少同胞死在了公海里面。   办公室主任站在那里,跟大家说很多,他也是话多,党领导的话一般都多,“这越南早就欠打了,逼着咱们跟美国人建交了,自己去当苏联人的马前卒,鞍前马后的,竟然想着吞了中南半岛去,我们能让这他?”   自从中苏关系恶化,从造□□的时候开始到现在,隔着西爱一家子三代人了,到现在中苏边界上都是陈兵百万,一言不合就开打啊,苏联人时刻准备着南下打过来。   美国人看苏联人也是头号死敌,所以没法子了,中美之间联系日益密切,最后建交。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搞政治也算是简单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跟美国人一起对抗苏联,越南是苏联的马前卒,中南半岛要是没了,越南就能直接从南边打过来,主任气的很,“到时候,说不定苏联人从北边开始,越南人从南边开始,东边的小日本再见缝插针的,我们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瓜分我华夏大地,不能够的事儿。”   只恨自己不能上前线,不然就是干他。   越南先是打了柬埔寨,现在又要中南半岛,美的他。   所以1月份中美建交,2月份我们就打过去。   几个人说的唾沫星子乱飞,拍桌子的拍桌子,主任一侧眼,他没注意伸伸啊,以为他没吭声是在那里写通知呢。   结果看着他那手指头啊,在桌子上嘀嗒嘀嗒的血啊。   他自己抠手破了,有抠手的习惯,那个大拇指啊,紧张了就会抠着。   指甲盖都不太完整的那种。   主任吓了一跳,“不疼啊?”   十指连心啊。   “那中国人怎么办?里面的中国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主任说不出来,两方交战,越南是有虐杀的前科的。   人人都记得去年的排华事件。   公海里面飘着的都是我们同胞的尸体。   他回答以沉默,刚才战事讨论的喧嚣还在耳边,整个办公室突然安静的吓人,伸伸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那我们的公民怎么办?”   能不能,能不能接回来,或者说能不能有个地方庇护一下呢?   主任喉咙上下滑动一下,最后只说了五个字,“我们,弱国无外交。”   是啊,弱国无外交。   我们等这么多年,西方对我们的封锁这么多年,我们友邦都没有几个,建交的国家都没有几个,我们哪里来的外交呢?   我们光是打扫干净屋子就用了很多很多年。   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没有那么精力,去跟政府间交涉,去保护我们的侨民。   所以,打仗了,可想而知。   伸伸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刺痛。   瞬间就红了。   他觉得自己呼吸不顺畅,人直接就靠在椅子上去了,头仰着。   像是一条没有呼吸的鱼。   “怎么了?怎么了?”   “快来人,来人——”   “小刘发急病了,发急病了——”   耳边嘈杂的声音,乱糟糟的。   伸伸听得就像是两个世界。   西爱联系不上的,她在国外根本联系不上。   他知道,按照计划,西爱这个时候,已经在越南了。   有一种病,是肺部纤维化,呼吸困难,肺部像是木头一样的,呼吸都带着疼。   伸伸听说过这种病,在陕北的时候听说很多矿工会得,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觉得呼吸困难。   从椅子上倒下去,他自己尽可能的贴着地面,贴着地面呼吸。   他觉得短促。   他跟自己说,深呼吸,深呼吸啊。   刘伸伸,你得深呼吸,你不能就这么憋死了,你还有事儿呢不是。   他得起来啊。   火线后面全国团结一致,势必要打赢这场硬仗,万众一心。   前线伤亡惨重,仅仅两天时间,伤亡人数就达到4000人。   分三路进攻,南北两路对高平攻占,北路正面防守,南路穿插进攻,为了快速占领运输人像南边占领,我们坦克上面搭载士兵过多,遭到扫射,每车20人全部用背包带把自己固定在坦克上,原想着快速运输过去,却不想最后全部牺牲。   那一个车队,都没了。   西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和平年代也有动荡的不安,也有战争,也会有冲突。   原来,我们也并非安稳,之所以安稳,不过是时刻准备着而已。   她就说为什么晚上那么多车队一车一车的往南边走。   里面全是人,带着武器装备的战士啊。   因为是急行军,所以才连夜南下,因为有重型武器弹药,所以轮胎的痕迹才那么深。   因为要背人,所以才从机场附近走偏僻处隐蔽。   我们打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速度要快。   以快取胜。 第243章 战争   西爱从来没想过,自己离战争会那么近,那么迫切。   下飞机大家都往外走,她自己拎着箱子,去机场内部洗手间想了想,“你看一下,我先去,你再去。”   去干什么?   补妆的。   走到哪里都喜欢光鲜亮丽的,她就是有钱,到这边来一定要显得自己很有钱很有身份,她不会法语,但是英语还可以,但是她说自己是英国人人家也不相信啊。   等结束后,机场人流都走差不多了,太磨蹭了。   虎子自己进去,“我一会就行了。”   “不着急,我们时间来得及,又不赶飞机。”   西爱自己就打量着这个机场。   她还在二楼没有下去呢,这是这边最大的机场了。   然后就看见了,下面的人在查护照,这很正常。   但是他们在抓人。   就那么一个人,拿着护照,一下子就抓起来了,西爱走近两步,趴在窗户上往下面看。   那个人在喊,她听清楚了,是中国人。   为什么抓中国人呢?   但是形势不对,喧哗声一阵,然后人就被带走了,捂着嘴带走的。   后面的人很多,但是中国人不多,有外国人,只是侧目的看着,然后拿着护照依次通行过去。   西爱就抿着唇,这边是机场通道,没有人了已经,她自己一个人提着两个箱子,瞬间进了女洗手间。   等虎子很久才出来,他肚子有点不舒服,西爱一把拉住他,“你进来——”   “我进去干什么,这是女——”   西爱一皱眉头,把洗手间门关上,“我觉得不对劲,他们刚才抓走了一个中国人。”   “怎么抓的?”   “我不知道。”   虎子一瞬间心就凉了,因为他看见了西爱的眼神,那么冷那么深,里面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来之前,知道环境不是很好,但是问题不是很大,他们速战速决,砸钱带东西。   “之前是黎笋集团,公然反胡志明路线,打算组建印支联邦霸权。”   “他们从去年开始驱逐中国公民,去年初到今年底,被驱逐的华侨数不清,我们如果出去,会不会被带走。”   西爱问,她自己把这门,声音几乎听不到,然后身体向内侧防御,防止有人进来。   “我们没有做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带走我们呢”   西爱摇摇头,“没有为什么,这是政治,我们不能这么下去,我们应该走别的地方。”   她自己捻了下手指头,语速明显加快,“如果是,那我们就要在被发现之前跑走,如果不是,我们虚惊一场,我们还是来这边友好交流。”   “但是虎子啊,你们家就你一代单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得聪明知道吗?我身体不是很好,东西也带不走,跑也跑不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最起码得有人带信回去。”   “当然,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   虎子现在还是觉得不可能,好好的干什么抓人,而且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来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但是看西爱这样严肃,他心里也犯嘀咕。   西爱自己换衣服,找了最寻常的裤子上衣拿出来穿,然后她的东西,不要了,塞到洗手间的格子里面去了,里面写着国内地址跟联系方式,其余的钱随身带着。   然后虎子衣服也扔了,就带来一套仪器。   “我想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天黑,天黑了以后,我们逆着方向从机场后面走,后面跑场那么大,总有地方可以跑。”   “姐,不至于,要不我先先去试试,要是能走就走,你跟着下来,不能走的话,你跑。”   一巴掌直接给他拍脑子上了,“傻,君子不站危墙之下。”   “我觉得你多想了,就是小心眼了,人家都哗哗走了,带走那个说不定有问题呢。”   看了西爱一眼,不好意思直接说西爱这人就是敏感了,被害妄想症,娇气做作过头了。   没办法,虎子得听她的啊。   躲到天黑,天黑透的时候,西爱就跟虎子走了,人家门锁了,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前面大厅出口跟后面机场跑道的连接处。   他们想从后面跑,但是门锁了。   “怎么办?”   西爱就闷不吭声的去开窗户,窗户能打开。   “跳下去。”   “姐,二楼。”   “跳。”   虎子就够死了,“我说真的没有事,你看看现在,跳窗户了都,一会是不是钻狗洞了,真行。”   看西爱一眼都觉得胃疼。   好好的日子不过,做什么呢?   “你怎么不跳?”   西爱心里面很沉着的看他一眼,“你先跳下去接我一把啊?”   所以你叽歪什么,拽着他胳膊就往窗户边送,恨不得踢下去。   虎子就吧唧下去了,不高。   西爱就自己拿着裙子打结了,然后给箱子送下去,自己一下下去了。   说实话,脚很疼,震得疼那种的。   但是丝毫不影响她跑路。   贴着边儿的跑,机场真的很大很大。   里面还有飞机在飞。   她躲在一边,能看到光源飞机那里,有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   是军人。   她捏了虎子一把,“别出声,趴好了,我们往边缘走。”   机场上很多人列队,有人在讲话,声音很大,但是西爱一句也听不懂,因为她不懂越南语。   她睁大了眼睛在草丛里面趴着,看着远处的士兵举着枪,然后高喊,这是胜利的姿势。   必胜的姿势。   西爱喉咙上下涌动。   呼吸都屏住了,时而有灯扫描过来。   等飞机飞了,两个人跑的很远很远。   沿着机场的反方向,跑到没有光的地方,西爱身体根本不行,只能走着。   走很远很远,靠着树,西爱才说,“我们得找个人问问。”   “没有人。”   “会有的。”   “我们不懂这边语言。”   “没有事,我来。”   西爱自己靠着树,这棵树很大很大,然后黑暗中有浓重的雾气,天空中没有星星,土壤潮湿而松软,带着陌生的气息。   沉默很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音,虎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很久没有喝水了,“也许,你说的对,真的有问题了,他们可能想杀死所有中国人。”   “没事,我们会回去。”   虎子没有说,这里离祖国很远很远,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这边不通语言,不懂周围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是,这边的反华情绪,已经达到巅峰了。   比国内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很多,国内也只不过是报纸上匆忙写过一句越南这边反华,不曾详细说过情况。   所以国内很多人不知道,不清楚,就算是知道也仅仅说一句,越南人不正好。   不友善。   “我们要苏联人,知道吗?”   虎子愣了一下,“不是说好是日本人吗?”   “不,我们是苏联人,越南是苏联的马前卒,去年反华也是为了讨好苏联人。”   “我知道了。”   西爱等天亮了,她就沿着方向,往北边走。   真的很偏僻,但是好在有路。   “为什么往这个方向走?”   “因为只要往北,无论哪个路,都会到我们国家。”   脚就疼死了,她还没有遇到一个人。   然后不可否定的是,越走越偏,一直到中午,有个工厂。   很破旧。   西爱准备了一下,“记住了,我们是苏联人,你会俄语对不对?”   会你就说,哪怕是说的不好。   她拿着口红给自己嘴巴使劲涂了涂,嘴巴干裂了,但是她还是带着那个口红。   涂上了,人瞬间气色就不一样了,然后笑,使劲笑,笑的跟苏联姑娘一样热情洋溢的。   进去之后,无论看着什么人,她张口就是叽里呱啦的俄语。   感谢中苏关系和谐的年代,她们每一个人从小学的都是俄语,这年头,国内会俄语的人太多太多了,那时候还是我们的老大哥。   人家听不懂,马上就跑了,好几个人围上来,最后有个人过来,会俄语。   西爱就说了,“我们是来这边考察的,我是植物学家,这是我的助理,我们来这边是采集玉米样本。”   然后微笑,眼神真诚而热烈。   “我们迷路了,护照也丢失了,走了一晚上才到这边来,这里好像很偏僻,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语气流畅中带着一点卡顿,卡顿处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后深呼吸,表示自己情绪的激动,自己此时此刻的喜悦之情不能抑制。   结果那个人摊开手,“我是这里的工厂长,幸亏你们没有再往前面走,前面打仗了,中国人马上打过来了?”   西爱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想合起来下巴颏,但是很难,只能捂着嘴,捂着嘴。   “什么时候?”   “前天。”   西爱的心啊,结结实实的就摔在地上了,她就说不对劲,不对劲,从云南那边飞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真是太不应该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们刚下飞机过来,并不清楚战况,我会把这件事情,写在我的文章里面,回国后发表出来,让大家知道中国政府的恶行。”   那人显然对西爱这样的态度很满意。   西爱心里面恨得发疼,全是贱人。   早知道就掐死你们。   我们对越南这么多年,给钱给东西,给基础建设,都是我们。   结果一转眼认了苏联人当爸爸,顺手就给我们卖了,反咬一口真是干的漂亮哇。   她看着那机器上的痕迹。   中国制造。   应该是我们援助建造的工厂,我们援助的工业体系。   “不过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输得。”   那人很自信,对自己国家自信的不行。   西爱真的就是分裂的。   虎子一直在后面拎着箱子,他很紧张,很紧张,他听不太懂,因为他学习没有西爱好,俄语也不是懂很多,说得快基本上听不懂。   他看西爱笑,自己也跟着笑,看西爱这种表情,自己也凝重一点。   但是心里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张西爱,公平来讲,演技不差。   甚至很好。 第244章   西爱坐在那里喝水,她看了一眼,“有咖啡吗?”   男人看一眼,“没有。”   西爱就点点头,“牛奶也不错。”   她身上最关键的是有一部分越南盾,拿出来,“麻烦你帮我找一些牛奶,如果能准备一下食物就更好了。”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西爱低着头喝水,太累了,太饿了。   她不仅成功混吃混喝了,她还参观了这边的工厂。   看起来很破旧,但是很大很大,旁边都是带着围栏的,里面很多人在干活儿。   里面有很多,是中国人,“他们每天的酬劳是多少?”   “我给他们提供吃穿,住宿。”   西爱点点头,下巴尖尖的,然后像是一把小锥子一样,藏在围巾里面,是的,一个精致的女孩子,即使是到这个地方来,即使是跑路的时候,也要在脖子上搭配一条装饰性围巾,显得漂亮而精致。   她晚上不能住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不能待得时间太久了,所以她委托人,带她去找种子。   “你看起来不像是苏联人。”   “我的父亲是日本人。”   “他看起来也不像。”   “他是香港人。”   “不过你们看起来更像是中国人。”   西爱笑了笑,自己整理了一下围巾,用日语说了一句,“麻烦您了。”   她很紧张,她不会日语,但是她会简单的几句。   她发音也不对,但是她说的流畅,而且声音很美丽。   然后轻轻地,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沓子钱,“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清楚前面在打仗,不然不会到这边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回国,所以,这是我希望你能帮我。”   给钱,然后你办事,你去找种子。   就这么简单。   这个父本,不是很难找,这边只要有玉米地,基本上都是这个父本。   一切都那么有惊无险的顺利。   她跟在后面,走在这边的路上,看着大片的田野,眼神里面情愫深沉。   伸伸自己拎着箱子,走在门口的时候,张妈抱着孩子眼巴巴的跟在后面,光头大儿子看着伸伸手里的箱子好奇,伸手要去碰。   “我走了,很快就回来的,家里有事情,就去找小支书,去找国中也行,我爸会经常过来的。”   “你小心啊,小心。”   “嗯,没事。”   王红叶直接就去医院了,她眼睛看不见了,头也嗡嗡的疼,住院去了,她去住院,家里你说宋慧萍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去给儿媳妇陪床。   家里还有张德顺腿脚不方便,还有个没断奶的孩子呢。   伸伸自己走了,他自己心里挺稳当的。   那天开全员会,然后他听到有报名去前线的,前线缺人,要人会写材料报道会开车的,还要会英语的。   他自己就写了申请表,然后都没跟主任说,直接就去了大领导办公室。   大领导看一眼,很惊讶,惊讶的表情都很突兀,“这个事情,我不同意。”   怎么就想不到,自己单位里面,好好的怎么就会有人想着去支援前线呢,说实话,支持归支持,德纳司没有任何一个单位,想要自己单位有个烈士或者哪个人出事。   你要去前线那边去,你家里孩子老婆怎么办,以后单位给你照顾?   他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呢。   “我得去,我想去。”   “你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就非得去?”   想不明白啊,单位多好啊,他们坐办公室的,再累累不到哪里去,“我看你是温室里面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么严峻,你以为前线是那么好待的地方?你以为真的就跟报纸上宣传的那样,你去了就是为了奉献你自己?”   领导说的就很直白,要是给人听到了,肯定说当领导的政治觉悟不够高,底下人要去怎么能拦着呢?   但是他也是掏心窝子的跟伸伸说话的,你以为自己去了是个英雄,是英雄主义,是奉献牺牲自己,可是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很多时候是无谓的牺牲,战场上那么突发多变的条件,你去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作用的,你以为能写什么东西,其实你发现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太美化了很多东西。   他觉得刘伸伸不懂政治。   伸伸自己沉默着,大拇指扣在那里,来回的互相抠着,看着自己的膝盖,“我想好了,我得过去,我得去越南,我老婆在那边。”   他抬起头来,“我老婆前两天过去的,一直没有消息,现在越南境内肯定待不下去了,我得去看看。”   领导就觉得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子啊,“你去了就能看见她啊?你去了是工作的,你去了能是找人的啊?”   拍着桌子,就气死了,觉得自己手底下都是什么人啊。   怎么看,怎么觉得绝望,挺绝望的。   你什么想法啊?   你就为了找你老婆,自己申请去前线写报道去了,自己英勇献身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切实际啊。   “首先,你去了就能找到她?再一个,你怎么就知道她在哪里啊,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俩根本就没有那个几率,你就是在做无用功,你以为去了前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你以为越南人随你找啊?”   做梦呢你,把申请书一下子推给伸伸,“我不同意这个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得去。”   伸伸自己眼睛张着,看着领导,里面带着一片白茫茫的东西,声音像是从云雾里面出来,“我得去啊。”   这个事情你无论怎么说,我都得去,都得走,我不去,是可以,我老婆一个人靠运气活着,能回来是命大,回不来是运气差。   可是我不能光靠运气啊,他自己跟国中说了,“我去找了,我去尽力了,我想着挨着她最近的地方,离着近一点儿,我是不是就能遇见了呢,我在家里怎么也遇不见啊,我去了兴许就能碰见了呢,你知道她聪明,她说不定往北边一个劲跑呢,我呢,就从北边往南边跟着部队打过去,兴许,我俩就遇见了呢。”   他孤注一掷的,自己就这么决定了。   给领导气疯了,拍着桌子喊了办公室主任来,“你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去前线去了,说不清楚,你怎么管的人啊?”   出问题了,第一个挨骂的肯定是你分管领导,等着骂就是了。   办公室主任嘴巴里面也发苦啊,怎么就这样呢,伸伸跟着他干这么久,人是真的老实,干活也仔细,也扎实肯学,时间长了,是个好苗子。   做政务工作的,不需要你多聪明,也不需要你多会钻营,多会圆滑,你靠本事,会写材料,会办事就行了,领导也需要会做事的人。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人对自己老婆感情这么深厚,说去就去了,说实话,一般男人,做不到这样的,家里老的老,少的少,自己还有工作,还有大好前途,怎么就能走了呢。   平时也没见多好啊,大领导就问了,“他老婆干什么的,天仙啊?”   “不是,我也不清楚。”   “还挺痴情。”   领导咂摸了一下,确实是痴情啊,但是你男人,做大事的,这么痴情不好。   人都走了,还能说什么啊?   就一种方法了,要是人活着回来了,给一起当楷模宣传宣传,要是没回来呢,就这样了,这事情就压着算了。   伸伸走之前,跟国中讲好了,国中是信得过的靠谱的,“你说情况应该怎么样了呢?”   国中听得牙疼,还能怎么样呢,这个事情就很难说,“我听说,下飞机的中国人,直接给带走了,根据情报是这样子的,带到哪里去了,要去做什么,甚至——是不是还活着,我们也不清楚。”   伸伸坐在那里,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就一直不是那种情绪很激动的人呢,很少哭大笑之类的,表情最多就是肉眼可见的低沉。   “也不一定吧。”   国中还能说什么,你觉得不一定,那就不一定,命运有奇迹。   不过他觉得西爱这事情也赶上了,大概她出生就很不平凡。   孙二这个事情呢,也知道,知道伸伸走了,就跟婆婆感叹一句,“其实她命运就不是很一般,蛮不好的,出生的时候,就不是很好,然后养大了,磕磕绊绊的,也没妈了,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很不一般,现在好了,去越南一趟,赶上打仗了。”   就一辈子,这个寸劲儿啊,没法子说。   她现在觉得西爱挺倒霉的,以前的那些不平凡,跟一般人不一样的特质,也有了解释的理由了,就是不一般呗。   为什么不一般?   这就跟老天爷的宠儿一样的,带着那种倒霉的特质。   传奇的一生。   她婆婆也知道西爱的事情,觉得确实是这样啊,这样的人呢,命确实不是很好,就是出生带着的不好。   ”有空去家里看看,家里孩子还小,希望人都平安回来吧。““是啊,能回来最好,不然一大家子,就一个独苗苗,疼的不行的女孩子。”   但是,可能吗?   不可能的。   国中那边都听说了,人一下飞机,中国人呢就给带走了,这带走了,能有什么好结果呢,这是在打仗,不是在干别的事情。   一旦打仗了,覆巢之下,能有张西爱一个宝贝蛋是完整的吗?   伸伸去了也是白去,孙二以前也没看出来,刘伸伸这人感情这么深,因为真的看不出来,平时不过就是一个胡搅蛮缠,一个话不多脾气好,俩人就这样过呗。   她一点也不羡慕,因为刘伸伸平凡,他普通,他平庸,像是一抓一大把的男人一样,不过就是脾气好点,人朴实一点。   可是她没想到,刘伸伸会去。 第245章 坚守   孙二收拾收拾去医院,她现在自己也有一点焦虑了,为什么就一直怀不上呢,得去看看了。   她就害怕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了。   出门就碰见冯雪了,冯雪肚子已经显怀了,也是去上班的,婆婆给送到门口去呢,你说吴玉燕这人呢,真的是给冯雪哄得彻彻底底的,给儿媳妇带着点心跟水果呢,“你下午吃,中午吃的不多,别饿着了。”   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   孙二笑着打招呼,“上班了?”   “嗯。”   冯雪这人其实挺高傲的,孙二出身不是很好,再加上西爱对着她叽叽歪歪的,所以她态度也一般,点点头,继续走,想着什么时候去西爱家里看看去,那西爱下落不明的,她倒不是很伤心,人没了就没了。   就是吧,西爱就算是没了,她冯雪不能不管她身后事,家里一家子的,能照顾就照顾。   冯雪对西爱也是很最有意思了,不能说真爱,她真爱是高长明呢,现在就还是那样,贴着高长明啊,喜欢他喜欢的又不得了了,就喜欢他是人生最快乐的一个事情,当成一辈子的任务来做。   自己扶了扶腰就走了,她知道孙二一直要孩子怀不上。   孙二自己去医院看,不是去国中大姐那个医院,换了一家,觉得多看几家是不是更合理一点呢,有可能就是一直治疗方向不是很对,她宫寒确实也有。   早些年吃苦太多了,在陕北的时候,那国中挑水浇地,她也是挑着扁担浇水的,一点都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跟男人一样能干。   她就历来,是不怕吃苦的。   “大夫,我月经一直不是很准时,调理了断断续续也一年了,情况也有好转,但是怀孕情况就一直不是很好。”   “吃过什么药?”医生是个男的,抬眼看了一眼,觉得挺年轻的啊,这年头不能怀孕的人太多了,情况也都不一样,但是治疗好的少,大多数因为医疗技术跟不上,查不出什么原因。   但是看着孙二衣着打扮挺好的,这脚上的鞋子,羊毛皮鞋,一双都能比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所以就想着多检查检查呗,“我们这里新到了一台机器,你要不要试试,从国外引进的,我们国内目前是没有的,这第一台就在我们家医院里面。”   “行。”   钱都不带问的,孙二就直接做。   医生觉得不差钱就试试呗,这仪器确实是很好用,但是呢,他们医院的医生跟不太上,这仪器也是刚学刚研究的,能看到肚子里面的东西。   结果一看,医生马上就看孙二一眼。   里面有个阴影。   “这个我们看不了,里面有东西,去别的医院去检查检查吧。”   孙二的心啊,就咣当咣当的在地上,直接就砸穿地心,到地下冰层里面去了,那种冷啊,骨头缝里面都觉得冷。   一瞬间,脑海里面闪过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她这一辈子,总觉得还没有开始,问医生问很多,但是医生也不能说什么,“机器我们也是刚买回来的,到底怎么治疗呢,我们说实话,派人出国去学习去了,老外的东西呢,还是比我们先进很多的。”   国内第一家仪器,孙二在国中姐姐那边医院就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一直中药调理,温补的。   孙二自己是护士,学医的,也觉得挺好的,但是就没想到,看出一些别的问题来。   人呢,看病最着急的事情,不是知道了自己什么病,而是不知道自己什么病,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疼,让你难受,然后你根本就不能对症下药,更不用说能治疗到什么程度了。   未知,才是让人最绝望的。   她就不信还不能看了,她自己跑上海那边去了,联系了医院,专家会诊,结果就出来了,肿瘤。   “这个的话,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看肿瘤是不是会变大,如果变大恶化的话,我们就考虑是不是癌症的可能,如果就这么大,不会恶化的话,那可以不用管,但是你年轻,我们建议手术就可以了。”   “手术了就能好了,怀孕也没有影响了是不是?”   孙二拎着包,手都是冰的。   医生不能打包票,“这个效果要等手术之后才能看,还是先观察吧。”   观察,怎么观察呢?   边上,孙寡妇自己听着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她不懂什么癌症,但是不能怀孕是大事。   孙二这人呢,孝顺,“没事,妈,我就是不能生,国中也不是那种人。”   她借口来这边,是给孙寡妇看病的。   自己强撑着,给孙寡妇做了一套检查,就小脑那边有点萎缩,其余的没有任何问题,身体除了老化就没有问题。   “这个事情,你跟你哥商量下。”   “妈,不用,我没事儿。”   她第一次带孙寡妇出来,到大城市里面。   这边比北京要开放很多。   她跟国中说她妈眼睛不是很好,在这边多一段时间。   然后带着孙寡妇去玩,这里有很多的旧家具市场,还有二手市场。   “别给我买衣服了,我这个年纪了,买了也穿不了了,你年轻穿着好看,小妮儿啊,你钱好好留着。”   孙寡妇不要衣服,什么也不要,她还能活多大年纪啊,给孩子攒钱来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就逛逛挺好的。   孙二自己抿着唇,脸就一下子侧过去了,“有钱呢,钱多,你能花多少钱,我妈年轻多漂亮啊,你养女儿赚的,当闺女的不给买衣服鞋子,你想想谁还能带你来啊,你这辈子不就是这一次有机会出来嘛,就想吃什么吃,想买什么买,我钱很多。”   “哪儿来的钱?”   “我们工资好,待遇也好,公婆跟大姑姐也给钱。”   她就一直这么说,孙寡妇不懂啊,那当政府人员,那就是大官儿啊,干部家庭条件好她信了。   一辈子就特别的满足,孙二侧过脸去,自己抿着唇,眼里面都是带着泪光的,不能看她妈,一看她妈眼泪就下来,她一想到,要是她真的不行,情况不好,那她妈怎么办呢?   一个老寡妇,一辈子了,最大的成就就是俩孩子,结果她还这样。   但是她不能说啊,也不能哭啊,她不能给孙寡妇看见啊。   “老板,这个给装起来,我妈穿好看。”   她钱多,多的花不完。   买很多东西,然后晚上的时候,睡不着,一晚一碗的睡不着,她老想着这个事情,想着自己的病。   觉得命运真的造化弄人。   她怎么就年纪轻轻有肿瘤呢,医生也说了,很少见,年轻人一般不得病。   之前西爱生死未卜,现在她又是前途未知,真的是造化。   心里面就憋出来一股子劲儿,她跟自己说,我就是真的癌症,我也要治疗,我也要好好活着,我得活下去,我不能就这么给打败了,咬紧牙关,看看最后谁能熬死谁。   人是最顽强的。   西爱觉得也是如此,她自己现在跟过街老鼠一样的跑着躲着。   因为她想回去,她带着种子,两大箱子。   都是检测合格的。   带着往北边走,南边不能再走了,这个国家已经瘫痪了。   “我们一直往北走,很近,我问过人家了,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到开火区。”   到了那边,就有解放军。   “那要是在到这钱,给越南军抓住了呢?”   “如果抓住了,我们分开跑,我们不是中国人,你说俄语,记住了。”   然后就走啊,自己拄着个破树枝,虎子从后面看着,就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能干的时候,这么有精神的时候,真的是劲儿劲儿的。   那么虚的一个人,平时不是生病就是叽歪,结果就头也不回的走。   眼神都很凶狠。   头也不晕了,脑袋就特别的清晰,她的那个方向,就从来不会错,早上怎么判断北,中午怎么走,晚上怎么看星星,你看她一肚子的货啊。   这时候才知道书其实没有白读的。   但是很遗憾,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但是你听见有开炮的声音了吗?”   “听见了,但是离我们很远。”   “我们可以过去。”   “有流弹。”   西爱靠着树,这是一大片的沼泽,很难走,树木丛杂。   晚上的时候湿冷的很,有瘴气,虫蛇那么多,炮声在耳边。   她手插在口袋里面,衣服还是很整齐,就是脏一点。   撸着头发到脸后边,然后仰着脖子,她看见树枝上垂下来的,是一条小蛇,但是走不动了,起不来了,她侧过脸去,当没看见。   过会儿再看,已经没有了,也许已经爬走了,也许已经爬过来了,“如果我们不过去,越南人撤退的时候,也许会遇上我们,然后就地解决。”   “如果越南人进攻的话,我们的人撤退,那就离着希望更远。”   虎子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站起来,扶着西爱,“走。”   伸伸自己到最南边,一线。   榴弹炮一个一个的,因为我们前期伤亡惨重,这边地形复杂,而且多瘴气,最后想了个办法,火攻,用榴弹。   一个下去,天空都亮了。   从早上打到晚上,越南人的飞机在头顶上盘旋。   手榴弹一个一个的,每一座房子,每一个战壕都要反复交手,这里是自称为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   曾经得到我们的援助,打败美国人获得了大量的先进武器,最后翻脸把矛头指向了我们。   这里是谅山,北面山地,南面平原,易守难攻。   这里驻守的是越南王牌军,人民军师第三师,伸伸在本子上快速的写下来。 第246章 最可爱的人   因为是前锋部队,所以后面的救援跟不上。   你如果看到过,就会知道,其实一些人不是死在弹药之下,而是因为没有及时救助,部队带不走,也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去,然后就地掩埋。   匆匆的,只能撕下来你的胸牌,带回去成为烈士名册上一个个字符。   “能给我拍个照吗?”   “可以。”   伸伸举着相机,转过身来,拍下来一张,“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待人总是这样,极为平和亲近,在外面经常喊人哥。   “吴建国。”   吴建国,18岁,接受收复148号高地战斗任务,主攻排,完成突击。   灰头土脸的样子,炮火中沐浴的灰尘加持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年龄的轮廓。   黎明时刻,攻占越军1道,2道战壕,在攻占4道的时候,头部呗子弹擦伤,伤口十多厘米,当即昏迷,现在刚刚清醒。   他看着伸伸,“你是记者。”   “是,我都可以记下来,只要你说。”   伸伸眼眶干巴巴的,没有眼泪。   太多了,这两天的时间,他来的时候,战争已经打一半了。   “你记好。”   “好。”   伸伸拿着本子站在那里刷刷的写着,“蒋金柱,江苏丹阳蒋家村,入战壕时给越军打没了胳膊,最后手榴弹撂倒了5个越军。”   伸伸低着头速记,写的很快,很模糊,他有自己的方法。   然后耳朵边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他觉得应该记下来,这些战役中的人跟事情,他们的血泪,能记下来多少就是多少,尽力而为。   写完没听到他继续说,“然后呢?”   伸伸抬头问,负伤情况下撂倒五个越军,然后呢,这个人还做了什么呢?   然后呢?   当他看到担架上人那样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心就沉下去了。   带着一点麻木的,释然的,又平静的样子,像是在春天来临的最后一个冬日,一点积雪自然而凉薄的消融。   他张开嘴,要说什么,然后快速的合起来,咬紧了牙关。   眼眶湿润的,大概是春天的春雨。   这个记录,没有然后了。   蒋金柱拿着手榴弹,爬到敌人的战壕里面去,牺牲。   “陶文东,我们班长,进攻时候堵住了重机枪。”   伸伸的手都在抖,他知道这个人,他来的时候,这个人刚给抬下来,说是浑身打穿了,堵着敌人的重机枪,才24岁,据说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7米长的血道,他为后面的部队开辟了前进通道。   “林小杰,苗族马关人,副班长,他拿着爆破筒,插进了敌人碉堡的扫射孔。”   遇到火力狙击的时候,他拿着爆破筒绕到地堡的一侧,拉着□□插进去的,敌人往外面推,他自己就用身体堵住了,最后地堡炸毁了,人也没有了。   外面又是一阵进攻,就在前方,炮在打,地在动。   简易的帐篷东摇西晃,伸伸就趴在他身边跪在那里,本子在担架的那根棍子上支撑着。   他耳朵贴在他的嘴巴那里,声音听不清,太吵了炮火声。   “还有小雷,他最想入党了,所以每次都抢着去,腿断了也不走,为了掩护我们,爬着去了敌营指挥部,他拿着——”   声音越来越小,伸伸的手都在抖,他自己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一直在写。   他写的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每一笔一划,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然后是停顿,然后是耳朵边的轰鸣,然后他再也听不见耳边的声音了,抬眼看,人眼睛还睁着呢,对着帐篷开口的方向,旁边是一把刀。   伸伸张大嘴巴,要哭只能咽下去,最后只能张着嘴,把所有的情绪都伴随着战火咽下去,咽下去埋藏在最深沉的角落里。   最后只有一行字:吴建国,云南边防某部二连战士,1976年3月入伍,1979年2月23号牺牲,原籍四川云阳,率先攻占战壕时被流弹打伤,18岁。   伸伸记得西爱以前在东北的时候,对大姐对门的小四川很好,她说四川男儿国难打仗的时候,没有一个是孬种。   何止啊。   打仗你要指望上海人,是指望不上的。   都说川蜀男儿窝囊,一辈子在山沟沟里面,可是打仗来光脚不怕穿鞋的。   都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可是国难时候,多少四川男儿只能魂归故土。   又是夜幕降临。   已经打两天了,上面下死命令,明天必须拿下来,必须拿下。   军令如山。   他也想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没有几个人是完整的了,都是带着伤的,甚至一口热汤饭都来不及吃。   “军令如山,我们军人上了战场就是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   “我还能做什么吗?”   “不用。”   “我给大家拍个合照吧。”   地上的人都在休息,很安静,很安静,听到拍照,很多人其实都没拍过照片。   “晚上能看清吗?”   有人问。   “能看清,就是等我洗把脸去。”   “我也去洗把脸。”   “那照片到最后能洗出来吗?”   “都别急,今晚不能动,好好休整,明天早上五点进攻,咱们四点半拍照,大家伙洗把脸,干干净净的。”   “那敢情好,不然姑娘们都不认识俊小伙子。”   伸伸就抱着相机,坐在门口那里看着。   他想守着一会儿。   有人在站岗,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听说,你是来找你老婆的。”   “嗯。”   “瞎搞,这样子哪里能找得到,年轻人就是胡来。”   看伸伸脑子就坑坑洼洼的,站岗的人是老连长,侥幸还活着,在这片烧焦的土地上。   这里原本没有人来的,结果有个傻帽儿青年扛着相机来了,说是来写报道的。   没有人顾得上这个傻帽儿青年。   更何况他是来找老婆的。   老连长想卷烟,没有烟叶子,最后只能揪着地上的草叶子,半天咂摸不出来一口。   “不是胡来。”   “怎么不是胡来的,你打枪也不会,明天我们任务完成了,战争就快结束了,到时候你再去找不行,在人家地盘上,找个人大海捞针一样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线索。”   “什么线索?”   伸伸自己看了看天,还是没有星星,“我知道,她肯定往北走。”   “兴许躲着呢,又兴许下飞机就给当间谍处理了,不动最好。”   “不会的。”   伸伸那么笃定,说的老连长多看他一眼,你说不会就不会,你说她往北走就会往北走,这里已经是最接近南边的地方了,是火线,嗤笑一声,感情怪好的。   “那兴许,明天她就找到火线来了,你得让她命大一点,不然流弹能给她打成窟窿眼。”   “不会的。”   伸伸还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态,不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想过最坏的结局,就是人不在了,但是他没有那种感觉,如果西爱真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感觉。   因为,他对她的感觉,大概就是像是天空对星星一般的,在的时候那么闪,那么亮,那么的璀璨多人,那么的引人注意。   如果不在的话,那依旧是很深很沉的很不能对人言的,所有仰望着都看不清楚的那种感情,就像是现在,此时此刻,那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   安静而深沉。   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深沉着。   这是他的爱人。   如果能遇见,我不后悔走这一遭,受这样的罪。   如果不能再遇见,我亦不后悔,我的人生在这里遇见了其他的意义。   他不后悔来这里。   如果你很绝望,如果你现在感觉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一辈子最值得的人,从而觉得绝望,觉得麻木。   也不要悲哀,也不要消极,你要继续走,一个人也要缓慢的走过这以后将会是漫长的一生,即使你找不到现在人生的意义。   他找不到张西爱,他想,以后自己应该也会活的很好,像是其他人一样好,只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张西爱了。   就像是,你抬头看星空的时候,再看不见漫天的星光。   黑夜里面,一人独行,踽踽行路,一切静默。   凌晨两点,越军突袭。   老连长手里的烟头吸了一晚上,一堆的纸头儿,“第一纵队,上——”   “第二队……”   歇斯底里的喊。   旁边的人落雨一般的过,伸伸一下子就站在了最后面,他拿着相机,想拍,可是又放下来。   他才突然觉得,也许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刻,手里面拿着的应该是一把枪,一颗手榴弹,而不是相机,不是手里的钢笔。   终究是,所有人没有等到凌晨进攻的消息,越军夜袭,所有人已经是七零八落,谁也记不得要拍的那一张合影。   终归是,再也没有一张合影了。   又抵抗住了越军的一波进攻,这是疯狂的反扑。   消灭一二七,活捉张万年。   这是越军的口号,越战总指挥张万年将军,早年曾经到越南学习抗美战争经验,累积经验深厚,127师长,战术非凡。   老连长笑的鬼一样的,自己撕扯了纱布把腿给包扎,“还想活捉张万年,美的他们,有老子在这里顶着,谁也不能反攻回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对儿。”   伤口刺刺的冒血,他咬着牙,活像是敌人在面前,那股子劲儿啊,真的是劲儿。   “各队报数——”   自己还能撑着棍子站起来,各队报数。   当将军的,从来不怕伤亡。   但是当将军的,每每总是无端落泪。   “今天要是拿不下来,老子头扭下来给这帮孙子当板凳。”   老连长咬着牙,今天必须拿下来。   “伤亡惨重,要怎么拿下来。”   “拼命。”看了伸伸一眼,毛头小子,“你记得机灵点躲着远一点,别给越军倒贴人,到时候谁都顾不上你。”   看着伸伸,就跟看学生伢子一样,往后站,站的远远儿的,等打赢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去。   “能不能休息一下,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太累了,战士们都太累了。”   结果老连长一挥手,拍着桌子指着伸伸的鼻子就骂,“你懂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打不下来,今晚我们就得给这帮狗日的端了。”   他伸着手指点着伸伸,一字一顿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想着休息,等着当俘虏。”   今天他不打下来,今晚越军就还会偷袭,就还会干。   敌军人多我们少,耗不起。   所以得打。   不仅打,还得赢。   前线要是输了,你要后方怎么办?   打这么久了,才打到这里,付出了多少?   你说退就能退的?   你退了,你怎么对得起攻占每一厘米付出生命的战士们呢?   拖着身体地上的血痕都几米长啊,都要往前爬进攻啊,你怎么有资格说退,说不要了呢?   伸伸眼眶涩的发疼,脸紧绷绷的,他在纸上缓缓的写下来,“我们的疆土,每一厘米,每一公分,只有战士才有资格分割。”   分疆裂土的事情,侵犯我国土的事情,谁说了都不算,战士才有资格。   他们在这里要进攻,要抢占高地,然后切断四号公路,阻击敌人三三八师西援,给后方创造最好的时机。   西爱走很久,很久,但是她回头,才发现走一点,脚步很沉重。   虎子看着那两个箱子,“姐,我们还带着吗?”   “你说呢?”   “带着,我活着就带着。”   “对,一定要带回去。”   西爱说话都费劲,没有东西吃,没有水,这边的生水不能喝,因为多沼泽瘴气,会死人。   她看了看太阳,刚刚升起的样子,逐渐灿烂,多日难得的晴天。   “你听到了,炮火刚刚很密集,证明进攻很激烈,这就说明战事胶着持久。”   “所以,对决的时候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西爱脸色很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她身体根本就不行,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算是那股子劲儿还在,但是体力也是上限了。   “虎子。”   “唉,姐——”虎子小声应着,他看出来了,西爱不太好了。   西爱把自己手上的钻石摘下来,自己喜欢买的,很大一颗,七十五分钻,“就这个值钱了,你给姓刘的,他说以后有钱了,日子好过了,给买个一克拉的。”   “姐——”   “我喜欢群镶钻,很闪很亮,这一款就是,要他记得买群镶钻。”   太阳出来了,很亮,亮的人无处遁藏,“还有,告诉他,以后不能给别人买了。”   老婆死了,即使情深也会有再婚,她理解,但是她没戴上的钻石,别人也还是不要戴了吧。   虎子提着一个箱子走了。   他口袋里面装着那个戒指,很闪,很亮,群镶钻。   他向炮火前行,西爱教他了,在中午的时候,顺着太阳的方向爬过眼前的山,然后一直向北走,向北走。   “你记住了,今天一定会有进攻的,他们都耗不住的,你要在进攻结束前到,不然越军撤退,我们会死,我们的人撤退,我们还是死。”   虎子慢慢的跑起来,跑起来,跑很远,然后看那颗大树下面,西爱靠着树干,躺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去考试,考了个寂寞,五四精神是什么我都没背出来,还有很多文件精神仔仔细细的抠,我觉得现在的考试花里胡哨的抠字眼,那么多会议精神,层出不穷的。感谢在2020-12-1718:41:13~2020-12-1816: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与茶蘼20瓶;295086116瓶;徐徐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7章   虎子走了很久很久,然后等到午后,他听到了开会的声音。   一阵一一阵猛烈。   甚至已经看到了硝烟在山间弥散。   他多幸运,遇到了自己人的哨兵。   “我是中国难民。”   他自己举着手。   然后被带到了后方。   “还有一个人,请你们去救救她,她离着这里不远,求你们。”   很乱,很嘈杂,他站在简易的木板房外面,这里是指挥部,离着前线最近,只有五百米的指挥部。   “你觉得谁可以去?”   这里所有人都在忙,都在跑,门口进进出出的。   他知道,他明白。   “她不是一般人,我们是做玉米研究的,我姐是科学家,她父母曾经从事过核武器研究,她妈妈是黄梅如女士,曾经参与过596核试验爆破,我们来这边是为了这些种子——”   所以真的请求,真的求求你们,能不能,真的能不能去救一下她,等天黑了,西爱一个人在野外,真的就没有着落了。   “啪——”   电话被挂断,扣在桌子上,老连长喊了一声,“去,喊小刘来,要他去。”   这才打量着虎子一眼。   “我能做什么?”   虎子自己擦干净眼泪,真的,就是他死了,这会儿前面人顶不住了,他扛着枪到前面去,他也愿意,西爱能回来就行。   伸伸扛着相机,他还在后方,采访伤员帮着处理伤员。   “前线有人求助,连长吩咐你带人过去救援。”   只有他一个非必需人员。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   就突然加速跳动了,其实人生所有遇到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都有所预想到的,你曾经想过的事情,无数次想过的奇迹,原来在某一刻,真的会发生。   他们有车。   虎子在旁边指路,伸伸开着车。   从后方侧面穿越火线。   流弹在飞,又打在车子上的,玻璃震碎了一片,伸伸手抓着方向盘。   眼睛就看着前边,流弹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真的。   西爱不在那里。   他下车,虎子绕了一圈,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姐不在,她去哪里了?”   西爱躲着走了,她自己也不甘放弃啊。   她也想活着啊。   正午的太阳打在脸上,蒙天宠爱,她在昏睡的时候没有被东西咬死,也没有被毒蛇缠绕。   皮火辣辣的疼,她自己趴在地上,眩晕。   那种感觉,很多年没有过了。   就跟当年在罗布泊一样,她多绝望啊。   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坐在那一片的荒漠里面,看着永远漫无边际的黄沙,然后等着人来,等着人来,最后可能,一个人也等不到。   但是她现在想想,觉得特别幸福,那时候她等到了。   她拄着树枝,一点一点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她留下来口红在树上画了地图,北方。   她自己清醒过来,就拄着树枝走了。   她耳朵也好像听不到了,然后嘴巴也不能动了,一动就全是血,她自己伸手摸一摸嘴唇,结果裂开的口子更大了。   血嘀嗒嘀嗒的,她想,会有野兽的。   所以她想蹲下来,抓一把土,抓一把细土盖在嘴巴上,止血还能掩盖味道。   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抓着土,自己抹。   手把土上面的去掉,她心想,她张西爱就是吃土,也要用最细的土是不是?   一般的土配不上自己。   伸伸自己看见了,他不是特别仔细的人,但是他觉得西爱就不能这么走了,她要么是被人带走的,要么是自己走了,无论是那一种,她都不能什么都不留下。   车开不上去,他自己顺着山爬。   “我知道路,我姐看着我走的,她肯定跟我走的同一个方向。”   西爱就低着头,胳膊撑着自己,那土,她看了很久,直到看到有蚂蚁,有蚂蚁那么大的,在地上的血迹里面爬行。   她自己笑了笑,眼睛一下子就给迷住了,大概是有风,她想。   她就这样躺着吗?   不行,她想,她得再往前爬爬,以防万一,不然有野兽来了怎么办?   谁知道他们鼻子多么灵敏呢。   “你怎么了?”   西爱猝然侧目抬眼,就看见伸伸站在那里,鞋子上全是土,他跑来的,跑着过来,鞋尖踢起来一阵尘土。   他蹲下来,“你怎么了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声音那么低,那么低,比西爱捧在手里的土还要低,比这一片土壤还要低,还要轻,轻微到一阵雨,都能听到钝痛的回音。   我其实不是想问你怎么了,我知道你很不好,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要说什么,要怎么讲我真的很难过。   “刘伸伸啊,你怎么在这里。”   她觉得他应该是那一种人,那种稳妥的可靠的人,这种时候应该在家里啊,然后自己死了,过两年他也许就再婚了,然后继续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她相信爱情,但是她知道,每一个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   她没有本事,也没有信心,要一个人记着一辈子。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她觉得自己很欢喜,很欢喜。   “我来找你。”   找你的。   西爱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   即使这是最满意的答案,但是她从没想过。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你会来找我。”   “我以为你会在家里,然后就这样安稳的等着,或许你很着急,但是你不能为我做什么了。”   “你不要说话,流血了。”   西爱就跟没听见一样的,“但是你为什么能来呢?”   “我不得找你嘛。”   伸伸车开的很快很快,然后一直看着路况,西爱说什么他不太注意,他觉得现在应该赶紧把人带回去,然后给她看看哪里不舒服,给她吃饭喝水好好休息。   但是西爱不这么觉得,她获救了,死里逃生了,她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有很多很多心思要讲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表达自己更重要。   听着伸伸敷衍这么一句,是的,称得上是敷衍。   但是西爱却很高兴,很高兴,两个人恋爱结婚,生孩子,然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会觉得平淡,会觉得厌烦,会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流水一样的。   感情太有温度了,热量就会慢慢的散去,寻常日子寻常过。   但是就在这一种时刻,她躺在车上,姿势蜷缩着扭曲,然后晃晃荡荡的,脑袋时刻撞击在车厢里面,但是她手给伸伸拉着,一只手就这样拉着,她眼睛看着头顶的顶棚,上面很脏,气味也很浓重。   就那样看着顶棚的布,突然就侧脸去,真的,她跟自己说,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对他,好好对他,对他很好很好。   爱不会消失,也不会平淡,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细节,或者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会发现,更爱。   是深爱,是更爱。   是你都不能想到的爱。   她凉薄,她又敏感多疑,聪明绝顶,世间万物她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看不清楚的,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成了白骨精了,看什么八九不离十。   刘伸伸此人,她喜欢,跟他在一起舒服又开心,对她说得上百依百顺,所以结婚最好,安稳靠谱,一辈子值得托付。   结婚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感情一点事,总要糊涂一点过,哪里能去找个十全十美,全合着自己心意的,能满足你七七八八,已经是良配了,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看的。   刘伸伸,她觉得是八九不离十的人,七七八八的能过下去的人,细枝末节能算个半瞎子,她对他的喜欢,没有喜欢自己更多。   她吃穿用,说话做事,样样可着自己心意来。   可是就现在,她真的知道,原来心其实是可以满的,那种满满的胀起来,鼓起来,觉得沉甸甸的,可是又轻盈的不得了,像是鸟儿一样的飞起来,那么快活,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她动了动指尖,捏了下他的手,幸福原来是有味道的,也是有感觉的。   “你怎么了?”   伸伸感觉她动,低头看她一眼,又抬眼看前面,路不好走,永远就是只有那一句。   你怎么了?   有时候会加上一句,别人从来都没有听到的词,觉得永远都不会从刘伸伸嘴巴里面听到的词语,宝贝。   “你怎么了,宝贝?”   这个词儿,西爱听人说过很多,自己也看过很多,她大概一辈子不会说这样的词语,可是有一天,很自然的听到别人嘴巴里面说出来,对自己说的。   不觉得油腻,不觉得厌烦,你能感受到那种如珠如宝的珍惜,那种疼惜。   他说这个词儿的时候,总是低沉的,声音带着那种浅浅的温和,就像是夏天的鱼在湖面上吐了个泡泡,漾开了一圈儿小小的涟漪,在你的心里面泛起。   “我很疼。”   “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西爱就不说话了。   如果平时听到这句话,她会发脾气,她要怎么坚持呢?   最烦别人教自己做事,嘴皮子动动。   可是她有点理解,也许他不是不关心你,他只是有时候思路跟你不一样,他有时候说要你坚持一下,是真的很关心你,恨不得替你疼,他一直在踩油门。   男人跟女人,大概思路天生不一样。   所以大概很多时候,互相难以理解,也最难以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真爱。   因为不能确定而焦虑,而困惑,而心神难安。   大可放宽心一点,因为如果是喜欢,你会感觉到,你会确定,笃信。   这一段路,不长不短。   下车的时候,西爱趴在他的背后面,“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好的路。”   我跟你,走过我最喜欢的路,即使我们随时可能会死。   她高啊,伸伸矮,背着她的时候,背不太动,西爱一直往下沉,脚都快到地上去了。   “你别掉下去了,你往上夹着我的腰。”   “好。”   他就小步跑着啊,跑着往棚子里面送。   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伤员了,担架一架一架的,挤不进去了,外面也都是伤员。   西爱只能靠着在外面,暮色将临。   伸伸放她下来,要去拿东西,被西爱拉住,他低下头,听西爱说,“我说,这是我走过最好的路,你知道吗?”   “我懂,我知道,你意思我都知道,我理解你。”   说完自己站起来,去拿东西去了,他自己给西爱包扎。   她大面积擦伤,浑身都不好。   西爱抿着唇,嘴巴都烂了,破破烂烂的,一有表情就开裂,很疼。   疼的火辣辣的,钻心。   可是她觉得自己很美,挺美的。   第一次觉得刘伸伸这么能了解她,知道她的意思,知道她的浪漫,知道她的心思。   而不是把这样的话,当耳旁风。   这句话对西爱来说,很重很重,她希望听的人能听到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宝宝,贝贝,有没有人这样喊过你们,然后你们还不觉得反感,那应该就是喜欢了。感谢在2020-12-1816:29:30~2020-12-2000: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苏118瓶;吧唧30瓶;徐徐20瓶;123456710瓶;蒲扇、楠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8章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里那里有什么吃的呢,生水都不敢喝。   “西爱,你不能吃这个,太冷了。”   伸伸挖开一瓶水果罐头,然后给她一口吃,“捂着在嘴里面,热了再咽下去。”   罐头冰冰凉凉的,大概是梨子的,很甜。   伸伸拿着罐头在火堆里面烤着,这个是军需品,必须得用火烤着,里面的油脂化了才能吃,不然战士吃了会拉肚子。   “打完仗了吗?”   西爱小声问。   “还没有。”   “什么时候打完?”   “天黑前。”   “我们能赢吗?”   伸伸给罐头翻面儿,拿着毯子给西爱盖起来,“你盖好了,别冻着了,还冷吗?”   能赢吗?   应该能行。   不行也得行。   可是耳朵边,都是哀嚎声音,都是护士医生急救的声音。   西爱自己趴在那里,然后把箱子垫在脑袋下面,“你去忙,帮帮他们吧。”   “你呢?”   “我能在这里躺着,我觉得特别舒服。”   所以,我希望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去做能做的事情。   她能躺在后方的土地上,那种感觉不一样的。   当她生死难料的时候,她前面没有人挡着的时候,她担惊受怕,每走一步都玩儿命。   可是现在,她躺在后方,她前面是火线,她在自己人的地盘上,她前面很多很多人在那里玩命。   西爱就想,其实和平一直都是玩命的。   你以为的和平,是你自己的和平,你的和平的前面,一定有一群人在那里玩命,在那里流血流泪。   总是要流血的,不是你就是他,不过有的人勇敢,有的人坚强,自己挺身而出,站在了软弱的人的身前。   这种感觉,这种感悟,很不一样。   她没有直面过战争,但是她现在在这一片硝烟弥散的土地上,她在后方相对和平的一个角落里躺着,她才知道,原来前面有人在牺牲在流血。   旁边有伤员躺着,肠子都出来了,自己捧着,看西爱漆黑分明的眼睛看过来,“你不害怕。”   西爱拉开罐头,没有筷子,她自己随手折下来两根树枝子,自己用手特别干脆利索的撸一把,把表面的树皮撕掉,“吃吧。”   递给他。   那人接过来,“酸菜肉的,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   其实很饿,其实很香,她不吃油脂,不吃肥肉,但是她饿了很多天,她也需要高热量的事物。   但是她没动,刘伸伸烤热了,油脂都化掉了,冒出来香味,西爱面无表情的掰着压缩饼干,真的很难吃,很硬,咬不动的那种。   她用小刀自己刮下来粉末,然后泡一碗热水,仰着脖子干了。   那人吃了罐头,救援兵抬着他往里面走,这是排上号了,去做手术去了。   罐头瓶子还在地上,已经空了,西爱捡起来,找水,然后洗干净。   洗不干净,都是油。   她就用土,然后冲洗好,在那里煮水,一小罐儿。   去捡柴火。   护士实在是忙不开,院子里就有人架起来锅,要煮饭了。   她看很多方便面,等着下锅里面,一个人忙的一直搅拌。   西爱自己过去,抱着柴火放下,蹲在那里烧火。   她没有烧过锅,真的。   王红叶在家,一点儿这样的事情没喊她干过,她就是忙死累死,没让西爱沾过厨房一指头的事情儿。   锅开了,一滚,还没煮开了,就拿着桶往里面装。   “还没熟。”   “等到前面去,就烂了。”   前线的人得吃饭啊,不能饿着肚子啊,这么冷的天。   一人手里拿着两个桶,提溜着就走了。   砰的一声,又是一阵进攻。   西爱看着锅,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烧水,烧一大锅的水。   有口热水喝也是好的。   哪里有那么多干净呢,她洗了一下锅,倒水,然后上面还飘着油花呢。   摁着头就去烧,然后去捡柴火,一趟一趟儿的。   烧好了,她就提着桶进屋子里面去,挨个分一碗热水喝。   然后再烧。   “还在烧锅呢?”   从前线回来的只有一个人,提着四个桶,雪白的,大概是锡。   “嗯,要做饭吗?我可以帮忙。”   “行,那你烧锅,把罐头打开了,做酸菜汤喝。”   西爱就低着头烧锅,灶台很简陋,就在角落里面,边上堆着石头,只有一口锅,又是烧水,又是做饭。   她一罐一罐的打开罐头,很难拉开,她用尽了力气,手给划破了,也没吭声。   然后把里面的酸菜猪肉倒在盆里,火光映在她脸上。   她头发是来之前新做过的,要面子爱美,出国也讲排场不丢人。   现在跟鸡窝一样的,一侧垂下来,打在眼睛上,她用袖子蹭上去,自己微微仰着脸,好教头发到后面去,然后就看见那桶,边上一点接近桶底的地方,有血点子。   细细点点的。   她顿了下,垂着头,问,“另一个人呢?”   “支援去了。”   “你们是炊事兵吗?”   “不是。”   “奥。”   西爱站起来,把酸菜肉全部倒进去。   味道一下子就挥发出来了。   很香很浓。   “我去捡柴火。”   她抱不动大的树枝,所以只能捡小的,伸伸回来的时候,找了一圈没看见西爱,最后从后面看着西爱抱着一棵树,一颗不是很小的树,抱在怀里,托着往前走。   身上脏兮兮的,脸色也有灰色,大概是锅灰。   “干什么去了?”   “捡柴火去了。”   西爱马上给扔下来,那么沉的树干在地上砸的掷地有声。   然后伸出来自己的手,满委屈的,“你看,我去捡柴火,手都破了,很疼,我抱不动,我快压死了。”   跟伸伸说,“你来。”   伸伸就抱起来,给抱到锅台旁边。   西爱就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你烧锅吧。”   伸伸就蹲在那里烧锅,一边看着她摊开手,在那里叽里呱啦的说自己一下午多辛苦,多能干。   师傅给分饭去了,回来就听西爱在那里小鼻子小眼睛的叽里呱啦,绘声绘色的比划呢,“我起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躺着,我身边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得做点什么呗,然后我就很清晰的给自己定位了。”   伸伸一下子就扯着嘴笑了,把木头往里面塞了下,好让火舌舔到,对,她定位很准确,就是烧锅。   因为别的她确实不行,就烧锅轻松还显得人不闲着。   “我走很远去捡柴火,小的不禁烧,大的我又抱不动,我还要烧水,我太能干了。”   感叹一句,心满意足,自己觉得自己挺来劲,挺伟大的。   “对,你能干。”   伸伸是很认真的说的这句话的,给西爱拿着手帕子擦手。   “有点脏。”   那手帕有点脏,挺埋汰的。   伸伸就起来,去洗洗去了,“洗干净了,就是这样,其实挺干净的。”   就是洗不出来了,西爱就侧侧脸,意思是脸上也擦擦吧。   伸伸就顺手给她擦了。   其实一般男的做不到这样,“你看你娇气的。”   “我干活了。”   “嗯,对你干活了。”   “我能干吧。”   “能干。”   然后锅铲刮着锅刺啦一声。   伸伸一看原来人回来了,不是很好意思,跟人说话,“分完回来了。”   “嗯,你们赶紧吃。”   “没事,我自己来。”   人看了一眼,自己也盛了一饭盒,不怕烫一样的,稀里哗啦的喝,做饭的,哪里能让战士饿着,自己吃呢,没有这样的道理,什么时候大家伙儿都吃上饭了,剩下的他才吃。   涮锅水也不是没喝过。   觉得伸伸这人真有意思,新来的记者嘛,大老远的来,说是找老婆的,没想到真找到了,也不好意思多问。   就是两个事情,他自己端着到一边喝去,跟那下午肠子掉出来的蹲在一起,现在给缝起来了,问题不大,“就两个事情,一个是那刘记者还没看出来,疼老婆,闷不吭声的,人家怎么着那么漂亮老婆呢。”   “人家怪好的,下午还给我开罐头吃了,自己没吃给我吃的。”   “那是她不吃五花肉,我都瞧见了,那刘记者就光要的酸菜,肉一点没给那女的,我还问了,这什么人,不吃肉。”   弄半天是自己不吃肉,地上的那个还怪感激的,觉得西爱让给自己吃的,瞅了那边一眼,看着伸伸在那里掰扯压缩饼干给她泡呢。   掰不动呗。   蹲着的继续吸溜,“这二一个呢,这女的给我烧半下午锅,也是不声不响的,我当是内向呢,没想到话忒多,看见人来了,一伸手,哎呦,我手疼。”   咋那么会什么呢?   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儿来。   就合着在人家面前少一下午锅,任劳任怨,铁打的一样,到自己丈夫面前,就浑身疼了,真有意思。   怪事。   他反正看不明白。   西爱看着那压缩饼干,是真饿,那五花肉她不吃,但是真香啊。   看着伸伸吃肉,她不肯说,就看着伸伸。   伸伸一口塞自己嘴巴里面了。   西爱就歪着头问,“好吃吗?”   “还行。”   吃军备粮哪里有好吃的呢,不就是那样呗。   西爱就心里冷笑一声,面上继续笑,“我是问你,肉好吃吗?”   “给你个尝尝。”   “我不吃肥肉。”   伸伸就懂了,自己夹了一块,“这个瘦,你吃瘦的,肥的给我吧。”   西爱就吃了这一块。   那也不能全吃了瘦的,肥的都给他啊,他也不是很能吃肥肉的人。   自己咬着肉,真香啊。   “你看,真漂亮。”   天边一点点晚霞的余光,像是幕布一样被慢慢的拉开,被黑色所取代。   剩下来一点点橘红色浅蓝色紫黑色的边角,大概是画作完成后随意搁置的废料,无意间就晕染了衣服。   伸伸也仰着脖子看,确实挺漂亮。   他心情好。   就这样仰着脖子看,那旁边地上蹲着的拿着饭盒的,还有躺着的,也顺着仰着脖子看。   然后就听见前面一阵欢呼声。   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这个高地,我们彻底拿下来了,越南人给打没了,打跑了。   在越军援军到之前,给他灭了。   而明天,我们的大军就会迅速在此地汇集,我们的坦克军也到了,这就是必胜之师,胜利之师。   “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省军区独立师还有广西军区高炮师、铁道兵、昆明军区第7工程兵团,完成上级任务,于18点零7分占据越军高地,升旗。”   一杆鲜艳的国旗,插在竹竿上。   西爱跟伸伸站起来,看着那个红旗。   “你去给他们拍照吧。”   “对,应该拍。”   伸伸抱着相机就去了,他特别高兴,特别特别的高兴,人跑起来就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西爱跑不动,她又坐下来,看着火还有余热。   拿着柴火,烧火吧她想。   给回来的人,一口热汤喝。   1979年2月17日开始,3月16号结束。   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我们取得了胜利,占领越北20多个城市,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最大程度的维护了国家安全,重创了越南的狼子野心。   西爱坐车回去的时候,看着我们曾经援助的基础设施,一个个销毁。   我们从开始到现在,援助了越南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自己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过日子,给他们粮食给他们钱,援助他们基础建设,给他们工业体系,结果到头来倒戈相向。   撤退回国的途中,我们回收了大量援助物资,并沿途摧毁了越北的军事设施。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这句话,永远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000:16:24~2020-12-2016:3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橙子10瓶;荆棘鸟、蒲扇、123456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9章 离婚了   西爱回去的时候,大儿子坐在那里呢,就喜欢在外面,包的严严实实的,就有一双眼睛,那脚一翘一翘的,看着安逸的很。   西爱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给他抱着脸的被子拉下来,“好久不见。”   那风干冷干冷的,张妈下意识的就给捂着,冻着孩子了。   那光头大儿子看着她傻乐呵啊,觉得这人真有意思,过来我还就要认识你啊,自己撇着眼睛到一边去,那脚啊,就看不出来是个脚,翘的人家就更有风骨了。   西爱就用手摁了一下,“小帅啊,认识我吗?”   给儿子起个外号,就叫帅,刘小帅。   帅不帅的不知道,但是个性挺帅的,西爱不在家,谁不可怜这个孩子呢,你说给惯得脾气啊,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上天了。   对着西爱很不耐烦的喊一下,觉得你靠边站,这大好的山河我还没看够,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那眼神啊,一弯弯,看你就跟一百个眼睛里面都没有你一样的。   自己脚踢一下,我高傲呗。   然后抬手,他自己挥着的,没想到打西爱脸上去了。   “啪——”   这小光头自己都吓一跳,怪响的啊。   西爱下意识的,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去了。   打下去觉得衣服太厚了,然后反手就是对着人家那胳膊,一拧。   嗷嗷的哭啊。   伸伸拉着西爱起来,“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别计较。”   那孩子抬手真的不是打人,还不知道打人的,就是手欠的没事儿在那里乱动。   西爱就给气死了,打她脸,能的你不轻,上天呢。   自己一边进屋子里面去,一边气咻咻的,“我这么大的,还没人打我的脸,再有下一次,我双倍的打回来。”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那小子,张妈抱着孩子紧跟在后面,眼看着西爱回头过来,下意识摁着孩子的头。   “哎呦——”   西爱只管着往后面扭头,自己你说给门槛绊倒了,踉跄了两步给伸伸拉住了,“这还能摔。”   就看她抱着手呢,疼的面色不对劲,“手怎么了?”   西爱给疼的啊,半天没缓过来劲儿,坐在椅子上半天,她摔的时候下意识扶着门,结果手直接给摔打上去了,那正好打在关节上去了,这会儿还是通红一片的,真不轻。   跟家里人叽歪,“我就是走背字儿了,人太顺畅了,天老爷也看不过去,我一下飞机就打仗,九死一生回来了,结果打从进门口儿就不顺,摔打摔打的,我看得去烧香去。”   一边说一边叽歪,小鼻子小眼睛的,看着什么都不顺眼,她还一肚子的怨气呢,觉得自己真倒霉,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情啊,老天爷不给面子,看她不顺眼是不是?   宋慧萍看着她,那小脸蛋看不够啊,你说她孙女怎么那么好看呢,结果听她说话就来气,西爱挨打,小时候多半是在这个嘴上面了,太能贫嘴了。   “磕磕绊绊就好了,人还能一直倒霉啊,过去就过去了,你有空等下午的时候,去医院看看你大妈去,她眼睛看不见,医院在那边打算手术,她一直等你回来呢。”   西爱自己喝了点水,咕咚咕咚的,“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做点好吃的呗。”   自己拎着包就走了,喊着伸伸,“你送我去。”   “行。”   旁边那孩子就眼巴巴的看着西爱,觉得这女的忒凶残。   看西爱走了,自己抬了抬胳膊,给宋慧萍看,那意思就是掐我了,可疼了。   就那女的干的。   “那是你妈,妈妈打的啊?”   谁知道哪个是妈啊,不是很懂,就继续举着胳膊,宋慧萍给吹半天才放下来,自己挺美的,觉得西爱忒凶残。   王红叶那边就是不手术,她得等着人回来,眼睛还能看得见,别耽误她等人。   你说张平在这里嘴皮子都磨坏了,她就要回家里去等着。   结果小叔子不给啊,张建国就可固执了,就给那里守着,“不行,人家医生说了,住院观察,尽快安排手术,回去了万一里面有东西破裂恶化了就不行了,嫂子你得听着。”   “我回家去,我看你们就跟瞎了一样的。”   “怎么回事呢?”   王红叶就不吭声了,看见的都是不想看见的人,可不就跟瞎了一样嘛,她是一点耐心也没有,显得很暴躁了,“说是回来的,我估摸着就今天,西爱那孩子回家不耽误事儿,我回家正好,不然她还得来医院,跑医院来干什么,细菌多。”   自己收拾就还是走,结果这人就跟大仙一样的。   她病了,那张平没工夫,就安排弟弟来送饭挂水的,那张建国就可听老大的话了,家里没什么意见,张平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宋慧萍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不挑刺儿不找茬儿。   她回家去,给包个饺子,孩子回来吃热乎乎的多好啊。   自己磕了俩止疼药,现在身上都不疼了,西爱来的时候,人家都走门口去了,在那里等着三轮车呢,自己等着叫三轮车。   “哟,王红叶女士,您这阔气啊,竟然舍得叫三轮车了,你说你不在医院待着出来干什么啊,我还能给你扔这里不管啊。”   王红叶一瞧见她下摩托车就喜得啊,又哭又笑的,眼睛嗡嗡的黑啊,但是心啊,落地了,你们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啊,那是吃不进去,喝不进去,就是天天晚上睡不着啊,就想着西爱,老想着这事儿。   心里,就老存着一个疙瘩,然后就跟堵住了一样的。   什么时候看见人好好的了,她什么时候好。   自己不行,谁劝不听,回家里去,“没事儿,我等着手术了,哪天选个好日子,要你哥来找医生安排,我就直接做手术了。”   “哎呦,我不怕,我什么没见过啊,我就等着呢,不就是挨一刀,我一点不带怕的。”   就回家去了,手术了再来。   西爱你说她这样,这些年第一次病倒,谁还能喊着她干活儿,不能干。   那家里就西爱干,刘妈带孩子呢,西爱现在就不爱带小孩,我就是做饭,我也不带小孩。   宋慧萍年纪大了,也动不了了。   西爱包个饺子好了,宋慧萍喊着张建国,自己喊着屋子里面去,“西爱晚上要吃好的,给你钱,你去定一桌子去,一大桌子,给她好好吃一顿,在外面吃苦了。”   都过得什么日子啊,听着伸伸说,见到人的时候,饿的路都走不动了,现在回来,那脸瘦的尖尖的,都没有形状了。   西爱包饺子,王红叶不给她干。   “您都瞎了,还干呢。”   “我干,你不会,你歇着去,我看你们吃,我比什么都高兴。”   自己一边切白菜,一边就流眼泪啊,你说这孩子,她刚就看见这孩子在那里扒拉白菜叶子呢,蹲在那里,跟她说这叶子怪好的,扔了可惜,还是吃了吧。   就外面包着的那一层儿,不稀罕的,结果孩子当宝贝一样的。   她自己就跟宋慧萍说了,“您说说这孩子我没她干一点儿活,家里什么都有我们干着,这孩子现在就是给我捏个饺子吃,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我吃着也不高兴。”   就是偏心眼,太偏心眼儿了。   就心疼西爱干活儿,就是给捏出来饺子,人家吃的是高兴,吃的是不用费工夫,她呢,当妈的想的是我闺女受累了,我闺女又是洗菜那么冷,又是剁馅儿那么累,她脑子里面想的是这个。   所以你看当妈的看闺女做饭,人家夸的是饭菜好吃,那当妈的想的是我闺女在家从来没喊着下过厨房,我闺女现在厨艺这么好,做菜这么好,得吃了多少次,下了多少厨房啊。   宋慧萍就冷笑,“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她这多大福气,年轻时候我跟你干着,结婚了在家里吃用不用在婆家做饭,这想想找伸伸怪好的。”   伸伸脾气好啊,人软和,西爱只要不做妖,她自己怎么弄就行,要买什么买什么,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随着她高兴的。   一般人家结婚了,光是做饭一个事情,西爱都能撂脸子。   就是冯雪这样的,到了婆婆家里跟婆婆一起住,也是下厨房的,隔三差五给婆婆做点东西吃,给家里人做顿饭吃,这是当儿媳妇的事儿。   你不能一点都不做。   西爱还是没动手,王红叶不给,她做好了,看西爱吃,自己比吃了什么都高兴。   张平就拿着筷子点了点她,“这人啊,就是劳累命,都这样了还不行,吃止疼药了自己干,多能耐啊,你说就不能享福。”   “我现在就享福,我看你们吃我就高兴,比我自己吃都好,你们要想吃,我天天给做,能做到什么时候就做到什么时候。”   王红叶就觉得自己特别幸福,你说她这一大家子,虽然说跟自己血缘有关系的一个也没有,可是这三个孩子养的跟亲生的一样的,还有外孙了现在,西爱在家里住着,还有个大小子,家里钱不多吧,但是没有差过钱。   她在街上看人老太太卖菜的,看人家那穷苦的人啊,心里就觉得特别满足,她一家子拿工资的,一家都有工作,一家子就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这家庭氛围啊,她就是干死一辈子也愿意。   挺美的,结果手术那天,宁宇森一个人来的。   明菊没来。   西爱等着人进去了,拉着宁宇森问,“离婚了?”   没离婚你老婆跟死了一样,现在都不来一趟,是不是没了?   宁宇森一下子抬头,猝不及防的,没想到西爱会这么问。   西爱一下子就知道了,她随口赌气问的,没想到宁宇森这表情,她心里面拔凉拔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016:31:49~2020-12-2117: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0章 强势   是真的离婚了,很平静,也很激情。   西爱不是不见了,去那边打仗生死未卜的,他就多跑跑,多看看,家里老人多啊。   早先的时候,张平也年轻,大妈也年轻啊,一家子都结结实实的。   可是现在重孙都有了,宋慧萍跟张德顺说实话就是等着吃饭的年纪了,时常不是腰疼就是腿疼,时不时去医院看看去,就是张平也不能跟以前比了。   人老了,就需要孩子出力了,跑医院带着,去买药,给做饭洗衣服的,哪个都要人。   小宁人不算仔细,但是男的里面他负责人。   宋慧萍打电话说了,“你妈住院了,这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你也别做什么,下班了,你就去给你妈送个饭。”   “行。”   外面买的王红叶也不爱吃,就爱吃点家常的,炒个菜你给她,煮点稀饭就比什么都好吃,吃了熨帖。   那不宁宇森下班他现在能提前走,跟领导打个招呼的事儿,自己就下班回家买菜去了,然后做饭。   丈母娘在家里呢,她在家里没事儿啊,想着自己做呗,回家都是给做好的,比自己家里吃的都好,“你给你妈带过去,跟她说我明儿就去看她去,好好休息,放宽心,没事儿的。”   也理解人家啊,就这么一个女娃娃,一家子都疼,她就特别理解,现在这样子,一下子着急就病倒了。   宁宇森就去给王红叶送饭,然后顺便就再回家看看,给家里收拾收拾,或者说会话,一般都是买点菜回去,张妈在家里带孩子呢,也不能给买菜去了,都忙。   他自己也围着转悠。   看着西爱那孩子,自己抱着,“要不我带回家去吧,这孩子在这里也没法子照顾好了。”   “你回家给谁带去啊?你不上班了?”   “没事儿,我晚上给带着,早上起来给送回来。”   “你可拉倒吧,孩子这么小。”   宋慧萍就不给,她不乐意孩子给走了,说句不好听的,西爱要是没了,这孩子就是根儿,这两天看的可紧实了。   小宁跑这么几天,明菊回家都看不到人,回来都晚。   她自己就不高兴,你给跑什么啊,“家里谁不能去送饭了,还得你去送,那爸下班也有空,小叔下班也有空啊。”   “他们都不会做饭,而且爸不是又找了个活儿,晚上值夜班呢。”   他脾气就是怪好的,解释了一下,张平呢能干,晚上单位要招夜班的,他自己去了,多拿一份儿的工资不是,能干就干呗,他反正在哪里睡都是一样的。   明菊就不高兴这个,给拿出来鞋子,“给你买的,你看看喜欢吗?”   一买就买两双,不一样颜色的一个款式,她就喜欢给小宁买皮鞋穿。   觉得男人你怎么打扮有气质呢,就是看鞋子的,看人先看鞋,她现在在外面就是这样子的,一双好皮鞋,不显摆也看着高调。   宁宇森穿上试试,“家里还有皮鞋,别买了。”   不能乱花钱。   他也没喊明菊去家里看看或者帮忙什么的。   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一个人忙过来就忙,家里也没多大的事情,他对明菊就没有要求在这方面。   想了想,“等你有空去妈那边陪一下午吧,也好久不见了。”   明菊就不太高兴去,她觉得家里人对自己挺一般的,去了干什么呢,也没话说,“行。”   “不过小叔不是在那边,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你去了陪着说说话也行,我晚上下班就过去了。”   就是一点小事,结果明菊就一直没去,宁宇森等了两天,就提醒明菊了,“你怎么还没去。”   “等明天吧,忙。”   “那我妈生病了,早就跟你说去了,你还不去,你就这么忙?”   他心里有点火气,你这样做有点不合适了。   明菊外面也压力大,她忙啊,忙一天回来脚都不能走路,穿高跟鞋穿的啊,累的很,结果回来还找茬儿。   “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是帮我的话,那时候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地步,现在好了,我忙的外面跟狗一样的,然后还得去看你妈,你看我们搬出来你妈来过一次没有,有没有说是关心我吃不吃的好,住不住的好?”   她也需要关心,也需要照顾啊,你说不闻不问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难道就因为张西爱回来了?   “你那妹妹指不定天天说我什么话儿呢,挑拨离间的,现在好了,自己生死不明的——”   后面话小宁听不下去了,“你不要再说了。”   警告她,再说下去就伤人了,这不关西爱什么事情,西爱是性格独,但是她不至于没事闲的说人家坏话,没那个时间。   明菊气头上,她发泄发泄,“我凭什么闭嘴,我就是要说,你护着干什么啊,你们是以前谈过还记得怎么着呢?现在人不知道死在哪里去的,一家子现在看到你了,以前当你什么的一样,好事没有你,坏事就全想着你,生病了要你跑,你忙的跟孙子一样的,伺候一大家子不嫌累,我还替你抱怨呢。”   一边说,一边气,自己外套拿起来就扔地上去了。   声音嗓门也压不住的大了,俩人很少吵架,拌嘴也是压着声音的,家里不是还有老人的嘛。   宁宇森就没想到她这么大的怨气,“你说西爱干什么?我早跟你说多少次,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为什么偏心眼,为什么张西爱现在这样了,我说她死了就是报应。”   那个死了俩字说出口的时候,明菊就觉得特别的爽快,特别的通气,她真的是半辈子的气感觉都顺畅了。   吵架就是这样,一些话你得克制啊,你得学着永远不要说出口,你要吐出来的时候,得想想后果,不然一旦开头了以后,俩人就都绷不住了,一个坏字眼儿出来,那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坏话伤人的话了。   所以西爱你看她嘴不好,伸伸说话也噎人,但是西爱从没说过什么伤人的话。   有事情讲事情,讲你的目的,讲你的需要,不要说乱七八糟的事情翻出来挨个说,说那些伤人的话。   西爱死了这个话,是她能说出口的?   小宁直接就彻底掉脸子了,“你说什么?”   “明菊,你这么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人家说了,下飞机就带走了,她能活着?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   明菊这么不高兴,宁宇森想不通为什么?   其实平时都好好儿的。   明菊为什么不高兴呢?   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他想不明白。   明菊自己知道。   或许她没分析过自己,她这个人,自己过得好那个劲儿太浓重了,自己一个劲的爬,一个劲的咬着牙,确实能吃苦,对小宁也好,艰苦朴素,买鞋子看好的都买两双,就觉得以前亏他了。   可是要是对着别人好,她心里就有个坎儿,就觉得亏。   这次生气,找茬儿嘛,说这个说那个,归根到底是家里使唤小宁了,要小宁做这个做那个了,小宁天天往那边跑,她心里不高兴了。   你们自己人不是换,张西爱不在了,可着我丈夫一个人使唤,一个人干活儿,你们真能耐呢。   她就这么想的。   很多女的是为老公家奉献一生啊,当牛做马的任劳任怨,王红叶就是这样的。   但是也有的女的强势,她心眼儿就只能看自己家里,在家里能当家做主的,然后老公给婆家一点儿,就跟扎了眼珠子一样的。   心里那个不舒服的劲儿啊,是真难受。   真心疼,真刺挠。   吵的最后不可开交,你说宁宇森直接就摔门走了,明菊不走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说,“就是凭什么啊,家里有好事的时候不找你,现在用你了,就他们知道赚工资,你爸在值夜班赚两份钱,那你就不要钱呗。”   样样都气,气张平既然说忙不过来了,为什么不回来啊,那以后是不是都得靠着小宁了,那西爱要是死了,现在就开始使唤小宁呗。   给端茶倒水的,光是一家子老人,生病就够受的了。   心里面特别不平衡。   你年轻时候偏心眼,好的都给张西爱,现在眼看着指望不上了,喊着小宁到处干,凭什么啊?   她眼睛现在就只能看到这里,看不到很多东西。   冷战了。   丈母娘在啊,听见了,没敢吭声,等着宁宇森走了,才出来,抬起手来就招呼明菊,“你干什么这是?你好好的日子过够了是不是?”   “本来家里事情多,他妈住院妹妹没下落的就心情不好,你找什么茬儿?”   “我说实话,看不下去,现在就这样了,那以后还得了,没完没了的。”   “那养儿子不就是这样的,人家你别说偏心眼,三个孩子给拉扯大,都给上学了,还给成家立业有工作,房子也都给你们有了,你要说人家偏心眼,能偏心到哪里去啊?”   “你不能这么想事情,你爸生病那么多年,人家没说什么,接我过来住,小宁也没说什么,你不能不讲理啊。”   明菊更气了,亲妈不向着自己,就不能理解自己是不是?   自己一下子摔东西了,梳妆台上东西都给砸了,“妈你不要管,你就是好说话,还给他做饭带着,带什么啊,这事情我没完,我就是不顺。”   就冷战了,宁宇森没回家,去单位住的,照旧下班了去医院。   然后没两天,谈过几次,明菊还是那个意思。   后来小宁就说一句话,“话说完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你也不理解我,我以后还是这么干,我也受不了你这样,不行就离婚。”   这么多年,第一次,孩子这么大了,第一次提离婚。   明菊没想到,猝不及防。   觉得你是不是威胁我。   看宁宇森很久,心绪翻涌,“离婚就离婚,这年头,谁不能离开谁啊。”   “不过你也真行,为了这点事情,宁愿离婚,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啊?”   婚就这么离了。   宁宇森是谁也没吭声,谁也没说。   到这个年纪了,这样的事情,能瞒着家里人就瞒着家里人吧。   没必要说出来添乱。   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脸色不好,家里人就当是熬的,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117:07:08~2020-12-2211: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布娘子、穗穗20瓶;大人啊12瓶;鹿啦鹿啦鹿、钟陵人10瓶;8473276385瓶;123456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1章 低调   “孩子呢?”   “她妈先带着。”   “归谁呢?”   “归我。”   这年头离婚,少有女的要孩子的。   “大哥,你始终是我大哥,不舒服就不过了,日子总不能越过越不舒服吧。”   “嗯。”   房子给明菊了,明菊没多少钱其实,她钱不喜欢留着,喜欢全部投资出去,因为她一开始就是本儿小,不如人家的大,所以就节省,自己舍不得花多少钱,都留着投资用了。   这样子收益不是多呢,所以离婚了房子也没有,宁宇森净身出户,房子给她了。   他单位还有宿舍,已经申请宿舍了。   西爱其实心里面不是很舒服,伸伸看着她进来,“你要不回家睡去,你睡好了,再来换我,这样两个人都能休息。”   晚上得有人看着。   手术比较好,不算大。   西爱跟伸伸在这里呢。   王红叶还麻醉呢,吃了药就睡了,她也累了。   西爱就想着说说话,医院里面也不算暖和,手脚冰凉的。   “大哥离婚了。”   伸伸也很吃惊。   “怎么离婚的?”   “三观不合呗,很早我就发现不太好,人也不回家吃饭,一年也来不了两趟,这次大妈生病了手术人都不来,我就给问出来了。”   叹口气,不觉得后悔,她觉得一开始就不合适。   她大哥就适合找一个本地的女孩儿,按照一开始那样的,正儿八经的职工家庭出身的,两个人上班下班的,日子也和气。   明菊呢,说实话不懂事。   不会做事情。   她很多事情不去做,面子活儿也不做,不说隔三差五做个样子给家里老人送点东西,嘘寒问暖的。   就是老不吭声,心里面还老觉得委屈。   一句话,看不太开,也看不太清楚。   西爱回去收拾了院子,收拾了东西,给宁宇森房间收拾明白了,还是以前的房子,重新吊顶了,焕然一新的。   正好春天到了。   她自己骑着摩托车去给小宁孩子接回来。   孩子自己对西爱也不是很亲热,“我妈妈跟爸爸离婚是因为你,你王八蛋。”   这话肯定是明菊说的。   西爱笑了笑,“我觉得是因为他们不合适,小王八蛋。”   亲家母看着老了很多,孩子走也舍不得,牵着手,“这是你姑姑,你去了好好听姑姑的话。”   又给西爱架势,“你看他姑姑长得更漂亮了,以前小宁就老说,家里最出息的就是你了。”   给西爱架势,夸西爱,捧着,想着这样子,孩子以后回家了,那家里人对着好,别到时候娶了后娘了,对孩子不好了。   西爱自己拎着包,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来的,之前一直在试验田那边,浑身都是土。   “您放心好了,年纪大了我不能说话哄着您,这孩子我带回去,我们家什么样儿您信得过,说实话小宁我亲大哥一样的,我们不差这口饭,孩子我们家也养很多。到时候就是有小妈了,对这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真的,小宁不是亲生的都养这么大,更何况是一个孩子,没那么多小心思,家里老人对着都好,比跟着明菊强,明菊能教给孩子什么啊,跟着一个老太太在家里,孩子一个人怎么想的啊。   西爱就带走了。   那孩子哭着抹眼泪,自己不想走,觉得西爱不是很好。   西爱就拽着走了,那孩子到底跟着走了,他姥姥之前就交代了,得回爸爸那边去,那边人多好玩,都喜欢他。   他第一次坐摩托车,哗啦哗啦的,很高兴,拽着西爱的外套,然后一下子两个手印子在上面。   西爱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自己回屋子换下来衣服,“去跟爷爷奶奶打招呼去,我忙。”   自己穿着破衣烂衫的就走了。   下地去,穿那么好干什么。   小宁就搬回来住了。   秋收冬藏,又是三度春秋。   时值仲夏,蝉鸣阵阵,暑风掠地。   西爱的光头大儿子坐在地上呢,王红叶去年秋天的时候,留着西爱的玉米叶子,从玉米上巴拉下来的,她捡着干净柔软的一层留下来了,冬天晒干了,然后在屋子里面开始做蒲团,做的大大小小的,大的能四五个人在上面坐开。   院子里树荫松然,蒲团落在下面,上面坐着那光头小子。   胖啊,给胖的好几层下巴的。   王红叶还拿着鸡蛋羹给吃呢,“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乖乖。”   小孩子自己就张嘴,上面有肉末,他自己伸长了舌头,带钩子一样的。   “嘿,你小子,一口吃了啊,怎么就光吃肉呢。”   小帅就不都搭理她,肉吃到嘴里面了,可香了,爱吃肉。   天气热,穿着小裙子。   就是买了布料自己做的,直筒的那种,穿上夏天凉快。   买的蓝色的布料呢,腿就都露外面了,胖乎乎的,圆柱一样的,西爱回来,蹲在那里伸出来手掌,比划了一下。   回头就叹气,“跟他爸一样。”   “什么一样?”   “矮。”   三岁看老,那小腿肚子,这么大的孩子就能看出来了,小腿长就长得高,小腿短就不行。   西爱就没想到刘伸伸基因这么强大,好的不像坏的像。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呢”   “我一会儿还得去,回家拿东西的。”   又问,“他爸还没回来?”   “打电话说是一会儿回来呢,要家里别做饭了,他买几个菜吃。”   “也行。”   伸伸跟西爱喜欢买着吃,家里人多,烧个稀饭就行,晚上简单吃一点,就买几个菜,不然张妈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王红叶看着她屋子里换衣服,就可高兴了,拿着蒲扇给孩子打着,怕有蚊子,给咬个包都心疼的不行,这一大家子,多好啊。   “衣服你换下来,我给你洗了,一晚上晾干了,早上起来就能穿。”   扯着嗓子喊,西爱累死了,躺在床上去了,应该再去干干的,但是呢,太累了,就正好伸伸回来,“知道了。”   她自己换衣服,也不去了。   歇一天吧,明天早点起来。   伸伸那骑着自行车回来,提溜着好几个袋子。   进屋子放桌子上,一个个往外拿。   你就看吧,西爱先围着,后面是大儿子也扒拉着桌子。   他矮啊,腿短,只能露出来眼睛。   就喜欢看人家买东西回来,都是有好吃的。   “有没有买肉?”   “买了香酥鸭。”   “我要吃一点。”   “一会儿吃饭吃。”   伸伸不给,一家子吃饭,等着一起吃。   西爱就自己打开,饿了。   然后撕不下来那个腿儿,眼神示意,伸伸就给撕下来了。   自己拿着吃。   大儿子脚尖都翘起来了,可开心了,大家都吃啊,他也要吃,他得像西爱看齐啊。   “我也要腿腿。”   伸伸一下子就捂起来了,“一会儿吃,马上吃饭了。”   结果看伸伸眼神就很受伤,看着西爱坐在院子里吃,他就不是心态很好,那意思就是妈妈怎么吃,我怎么就不能吃呢?   你怎么给她呢?   伸伸就说了,“她干活了,你没干活,你吃闲饭的,不能老是饿肚子。”   那孩子自己就出去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路过西爱,自己坐下来了,圆滚滚的,肚子都鼓起来了,刚才才吃了鸡蛋。   看着西爱,就那样看着。   西爱三两口就能吃完,故意吃慢一点的,“你哭是没有用的,你看你肚子那么大,也不是很饿,得学会等待。”   “好吃吗?”   “不好吃。”   “可以给我一点吗?”   “不可以。”   硬生生给气哭了,自己最后一口把肉吃了,然后起来洗手去了。   小帅实在是没忍住,两只手捂着脸,眼泪真的猝不及防。   他也不想在女霸王前如此软弱。   但是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太气人了。   王红叶给洗衣服呢,肥皂一下子没捏住就到盆子里面去了,扯着嗓子,“天天惹他,惹他干什么,你们吃怎么就不给我们吃了呢,哪里好意思。”   自己去屋子里面,扯了一根腿儿出来,给小帅。   又逮着西爱给一顿骂。   “你晓得吃,怎么就不知道给他吃,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饭前吃东西不好,饭点吃才行。”   “那你怎么先吃了,你不说你德行不好。”   “我不是养废了嘛。”   摊开手,西爱撇嘴,你看,承认自己是个小废物,其实没那么难,挺简单的。   甩甩手就走了,路过那胖儿子的时候,眼神一弯弯,那意思就是你就这本事。   看的小帅有点冷,拿着腿吃着,咬一口怪香的。   “你给我吃一口。”   胖儿子给一口呗。   然后一口下去,半个腿没有了。   又要哭。   西爱就赶紧摸摸他头,“你看,你看,我是怕你胖,你看看你不能老哭,老哭就跟奶奶一样,眼睛看不清了。”   “就瞎了。”   一边瞎着,一边伸出来两个手指头,对着他那俩眼睛。   你说王红叶就气啊,“她老招惹你,你别搭理了,怎么还给她吃呢,以后不给她吃了。”   孩子老不长记性。   老给当妈的欺负,他妈不像话。   “你听到了吗?”   王红叶看那孩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压根没听见。   真绝了。   她有时候都害怕这孩子记仇,没西爱那么招人厌的。   偏偏这孩子还爱跟西爱玩,西爱要是回来,那保管就跟在西爱后面的。   看前看后的,形影不离的。   伸伸倒是怪喜欢自己儿子的,但是也不太吭声,就是自己下班,第一眼就是先看儿子的,出门也是看儿子的。   一只鸭子,伸伸最后你说看着就没腿儿,也不好意思,“等下次买两只。”   “别了,我们没那个命,两只我们也吃不到。”宋慧萍乐呵呵的,西爱一个人能吃三个信不信。   “不过你们下次不能吃了,这我大孙子还没吃到呢。”   “行,下次俩都给大福。”   小宁儿子,西爱给喊着叫大福,她这人就喜欢逆着来。   人家爸妈离婚了,都觉得孩子没福气,她就偏偏的叫有福气。   同理,她儿子丑,她偏偏叫他小帅一样的。   大福自己就笑了,他心思说实话,也仔细,“那说好了,两个都给我。”   “行,那我就不吃了,你能不能看弟弟可怜,分他一个?”   “行,我就给弟弟一个,姑姑咱们讲好的。”   “讲好的,你吃翅膀也好吃,不吃我吃了。”   一家子抢饭吃得,西爱一个人不然能横扫。   别人就打扫边角料了。   就她一个人吃肉吃的凶,别人就喝点稀饭算完。   宁宇森自己话少,就跟伸伸多说两句,“听妈说,你又上去一级了?”   “是,正科了。”   “挺好的,以后好好干,年轻还能继续升。”   伸伸最近蛮高兴的,就从三年前,西爱回来以后,伸伸呢,写东西就不一样了,他写一篇文章,就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在国内引起了轰动。   大家都看了,一下子就知道战场到底什么情况了,刻画描写的就特别真实,满足了大家的求知欲。   慢慢的就起来了,单位回来之后,那年度的奖励嘉奖什么的,都得给他安排啊,不然人家去这么一趟,舍生忘死的。   一下子就出类拔萃了。   其实大家在做工作的时候,很多人都差不多,在体制内的工作,会做的人都有很多,你的岗位随时可以被替代。   所以要争取做那个独一无二,不能被替代的人,发挥自己的独特的作用。   那他现在就是个榜样,是个年轻一代的小标杆。   加上工作务实,踏实肯干。   在体制内,务实,就是最大的亮点,最大的优点。   提拔的就很迅速。   提拔了,张平都有话说,“你年轻,提拔的快,对同事不能骄傲,不能拿架子,越是这样越是服众,你那个同学,我看就很好,上次见了我,老远就招手,人家现在多大的官儿啊。”   说的是国中,国中是真的靠本事的,家里也有关系,自己能干,现在官儿大的很,马上就外派了,外调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是为官一方,属于地方大员了。   伸伸就点点头,“对,还是得低调。”   “对了,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家里就没有一个爱显摆的,就西爱一个人,但是她见的人少,天天在地里面,对着蚯蚓显摆啊。   她虽然显摆,但是也就自己家里知道,别人看她也觉得一事无成的。   那现在伸伸大好前途,她还在挖蚯蚓的,两个人差距知道的都觉得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211:49:48~2020-12-2217: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10瓶;壹宝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2章 眼力劲   王红叶看着老大,自己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儿,你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样也得有个伴儿,再找个就是了。   吃饭就留老大下来,“你别忙着了,我问你件事儿。”   “您说。”   “你心里还想着大福妈是不是,你要是想着明菊呢,听我的,别拉不下脸去,人一辈子,你还剩下多少年了,犯不着为难自己,去服个软,你要是拉不下那脸去,我去。”   她怕啥,拉个脸,不疼不痒的。   老大呢,多好的孩子啊,条件也不差,过的不能说不好,就是吧,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啊。   明菊这些年,就从来没有看过孩子,也没到家里来过,就她娘家妈来看,一个星期看一次,说是去南边去了。   老大自己闷不吭声的,抿着嘴笑了笑,“没有,没有这一回事,离了就是离了。”   “你别笑了,这没什么好笑的。”   “你就给我一句底实的话,儿子啊,妈跟你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得看西爱那样的,那时候跟那个小子处的多好啊,半夜都爬墙头出去玩儿,一到星期天就看不着人影子,出去开心啊,人家给送回来的时候,骑着那小摩托车,自己跟疯子一样的,快活的跟小鸟儿一样的,今儿给家里人带这个吃,明儿带那个。”   是吧,那日子多快活啊,家里人虽然不同意她跟高长明,但是你不能不说,那孩子那时候真的陷进去了,太快活了。   看得人,就觉得日子应该这么过的,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儿的。   “可是现在你看看,都结婚生孩子了,人家冯雪儿那孩子都三岁了,这不照旧日子过得好好的,日子哪里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现在大家都幸福。”   “那时候你妹妹瞒着我们,我后来才知道,她躺了好几天呢,后来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什么啊?”   王红叶现在咋摸出味道来了,“不合适了,就下一个,未知的未来总比现在不舒服要好。”   你勉强现在一个,一辈子不舒服,一辈子介怀。   所以做人勇敢点,下一个。   下一个是好是坏还是平庸,是你自己能把握的。   就这么个意思,王红叶目的是别的,“我给街道上打听了,给你找个好姑娘,你要个什么样儿的,喜欢什么样儿的看看。”   他跟小叔不一样,张建国那样的,她不敢给张罗,一个是隔着西爱的,一个人家跟梅如感情是真好,说了都觉得对不住梅如。   那小宁不一样啊,小宁孩子还小,一个男孩子带着,洗衣服做饭的,哪个不得人啊。   就张平那单位里面,知道小宁离婚了,多少人都上门说的,就是给介绍的,就觉得家庭好啊,“你看看,咱们家里,一点负担也没有,你爷爷奶奶自己有工资,你爸工资也高,你妹夫你看现在多好啊,当大官儿呢,你大姐夫在部队里面,我们家里,就没有一个吃闲饭的。”   这样的家庭,全北京你也不好巴拉出多少家子来,关键还这么和谐的。   那时候张平领回来俩孩子,多少人说啊,自己吃不饱了还养人家孩子。   结果现在你看,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你帮我我帮你的,谁看了不羡慕,谁见了不说好啊。   这样的家庭氛围,人家看了就喜欢,小宁就是二婚有孩子的,人家也愿意。   小宁就看着她笑,一笑王红叶顿了顿,家里还真有吃闲饭的,就她一个人没工资。   “西爱可说了,我也不是吃闲饭的,我是家庭主妇,家庭主妇现在小日本那里都是受尊敬的职业,统筹规划全家收入的,咱们不得比小日本做的还要好啊。”   “您说的都对。”   “那给你想看哈。”   “您看着找就行,人本分老实的,做事大大方方的,家里看好了就行。”   “那可不行,那得你看顺眼了,行了,擎等着吧。”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也不找对象。   小宁呢,自己出去,大福自己巴拉窗户呢,后面跟着那小胖子。   一个比窗台高,一个举着手才够得着窗台。   小宁出来的时候,那大的能跑得快,小的腿短人矮,自己就跑不动了。   又换了个粉色小花布的直筒裙穿着呢,自己扭着身体跑,没扭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小宁,笑了笑,“吃饱了吗?”   “我觉得外婆给你东西吃。”   那意思是,我怀疑你俩开小灶了,没带我,所以我有充分理由在这里看着,你要是生气,你就是心虚。   心眼是真弯弯的。   自己俩手互相按摩了一下,微微抬下巴看着小宁。   带着一点神气逼人。   小宁看着他那胖下巴啊,在夜色下面白皙发光,“你幸亏没跟你爸一样,不然就是黑胖丑。”   捏了他下巴一下。   小不点,跟他妈一个德行,倒打一耙学的怪像的,一会儿宋慧萍就拿着扫帚出来了。   不打你一顿。   “你丑。”   “我叫小帅。”   知道美丑了。   还补上一句,“你丑的没媳妇。”   王红叶跟张妈,带着他不是去街头上唠嗑,就是俩人在厨房里面唠嗑,这孩子比谁都八卦,比谁都懂家长里短的,还知道娶老婆了。   娶老婆是好事,有糖吃。   给小宁气的啊,要打他。   他自己就跑了,小宁不去追了,追的跑急了,摔倒了还得骂他。   大福自己躺床上了,背对着小宁,对着墙,要娶个小妈,心里不高兴。   “你听见了?”   不吭声,小宁就拍拍他屁股,”不舒服啊?这事儿找你姑姑去,你姑姑最会开导人了,你要是想不开,问你姑姑怎么办,保管有好办法。“现在王红叶,都很时髦了,动不动就是我们姑娘说了,我们姑娘又怎么着了,张西爱做思想工作,比伸伸干政治工作的都行。   大福就憋着气。   等外婆来看的时候,就跟外婆说,“奶奶要给爸爸找媳妇,娶个后妈。”   外婆能说什么啊?   “你爸怎么说?”   “听我奶奶的。”   外婆就不吭声了。   “我妈什么时候来看我?”   “快了,她说是活儿干完了就来,你看给你买的东西,都是好的,怕你饿肚子呢,你看看都是好吃的,你给小弟弟分知道吗?”   明菊真的,三年了,没回来看过一眼。   过年都没回来,就说忙。   小孩子最好的一点就是好骗,三年不回来说忙,他就不想别的了,你给他想着一点,带一点东西给他,就高兴的跟什么一样,就觉得自己妈妈好。   觉得自己妈妈想着自己,对自己特别好,不觉得是借口,也想不到是理由。   自己提溜着一包东西,没出去玩儿,然后喊着小帅,“给你吃。”   小帅就没骨气,开心啊,他也喜欢大福外婆来啊,外婆来了有好吃的啊,南边的好吃的多,新鲜。   还有玩具。   俩孩子,就是没干过架,不为了吃的,不为了玩的闹架。   大福这孩子心眼不多,但是他实诚,你教他怎么做就是怎么做,你怎么跟他说他就能记住了。   小帅不这样,他也是刚出生,没经过社会主义教育,不太会做人。   西爱回家吃午饭,骑着摩托车呢,停下来你说进门就看着小帅在那里抱着一包吃的,自己拿出来一个,给大福,大福然后就等着拿。   好家伙,合着就是他的了,大福吃还得问他要。   大福也不高兴,“我外婆给我的。”   不太会表达,但是觉得不对劲,这应该是我的,我给你吃一点,你应该谢谢我,你怎么就全到你那边去了,我吃还得舔着脸问你要呢?   他想了想,得拿回来,自己伸手拿。   小帅自己看了一眼,嗷嗷的,一下子撅起来屁股就趴在上面了,不给。   这会没大人。   做饭去了。   他鬼喊的,也不哭,就是喊,觉得我嗓门大给震慑你,我吓死你。   喊的跟死了爹妈一样,大福就不敢动手了,觉得至于吗,你喊成这样子,自己愣住了,也不太敢动。   西爱你说这瞧见了,她鞋子没换呢,还是那种带着泥巴的鞋子,很硬了,耐穿。   自己上去一脚就踢开了,一下子就踢自己大儿子屁股上去了。   自己跟个棒槌一样,滚下去了。   皱着眉头回头一看,是西爱。   马上手就放下了,那袋子碰都不碰。   西爱就站在那里,想看他说什么。   结果话都没说一句,自己倒是低着头,觉得怪无聊的,这孩子自己摊开手,看了看上面还蘸着巧克力呢,都化了。   斜着眼睛,不知道西爱还看不看自己,就弯弯的眼睛看一下,正好跟西爱对视了,自己马上就眼神收回来,坐不太住了。   就跟个戏精一样的,自己爬起来,叹口气,“唉——”   “都吃饭了,哥哥吃饭了。”   过去牵着大福手。   大福也没反应过来啊,这不挺好的,喊着自己一起吃饭,就牵着一起进屋子吃饭去了。   小帅屁话没敢叽歪一句,眼神都得控制方向。   就在家欺负人,没有人说他,欺负惯了,觉得自己挺能耐的。   但是西爱是真揍他。   哪里不对,抬手直接就是一下。   下次保管不敢再犯了。   老老实实做个人,进屋子也不敢告状,坐在那里,看王红叶拿筷子,仰着笑脸,“我来吧——”   很殷勤的递给西爱,“妈妈吃饭。”   西爱就接过来,她打孩子了,有个好处,从来不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的我自己有数,用不着问你,就跟认错一样似得。   她也不爱讲大道理,讲什么,人话基本听不懂,除了吃喝就是睡,一天还得尿床好几次,你指望他能干什么?   也就是挨打看眼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217:35:18~2020-12-2312:4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3章 小时候没吃药   那边大福姥姥回去,就打电话给明菊了,“你有相好的了吗?”   “妈,我忙。”   娘家妈一下子就火气上来了,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当初离婚,你要是再找个我也不说什么了,“明菊啊,你说我坑你吗?你在外面三年不回来,你过年都不回家啊,外面花花世界看多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年了,你孩子也不看,你是真狠心,我死了你也不回来看一眼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离婚的,一离婚你就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带着那个小支书走的,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扫听什么呢?你要是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小宁该结婚结婚,不管你的什么事儿,你一点想法也别有了。”   明菊那边顿了顿,“结婚了啊,恭喜他了,我给他出份子钱。”   挂了电话。   忙着呢,大老板了。   当初跟着人一起南下的,到了深圳这边来,这边好啊,是开放口岸,人都奔着去赚钱的。   她带着一批盖房子的就去了,自己带着工程队,去那边的建材市场上摸滚打爬,一群外地人抢地盘,争楼盘,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张着的嘴巴要钱,她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那时候是真难啊。   “我那时候就觉得离婚了挺好的,这样子我就是赔死了,要债的也要不到他头上去。”   小支书大小是个包工头,他负责招人的,陕北穷啊,一年到头赚不到钱来。   他就回家去招工,青壮年有一把子力气的,带着出来,出来了在工地赚钱,卖苦力。   那是真好啊,一辈子的农民了,没见过什么钱,一下子就一天天实打实的看到钱了,你说动人不动人。   老乡们致富,他觉得一样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跟梦想。   当初小支书愿意跟着她干,明菊满北京的找人,北京当地的工人不南下,招不到人,多亏了他带着人去的。   陕北人,能吃苦的很。   小支书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带着这一帮老乡出来闯荡。   他看着明菊跟小宁的事情,其实没多大的事情,但是两个人就离婚了,他不能说西爱不好,也不能说明菊不对,就说了一句,“要不回去看看吧,家里也很久没回去了,现在也不是很忙。”   明菊买了机票,自己回去了。   她心里,其实很平静了,但是还是觉得难受。   她特意一早去的,开门的是王红叶。   旁边一个胖小子,抱着王红叶的腿,要哭不哭的,“姥姥,我要吃油条。”   看见明菊,眼巴巴的看着,挺好奇的,要东西不影响他八卦啊。   “找谁?”   王红叶就赶紧抱着他起来,朝着院子里面喊,“大福,你妈来了。”   大福一阵风一样就跑出来了,看着明菊,疯了一样的过去抱着明菊的腰,“妈——”   你说明菊的心啊,她来之前挺平静的,特别平静,觉得离婚了就离婚了,各自过各自的。   可是现在看着孩子,自己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刚南下的时候想孩子啊,想孩子想的不行,有时候晚上想的,就恨不得跳河里面去算了。   这俩人离婚,说实话,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孩子。   但凡是多为孩子考虑一点的,不至于为了那个事情看不开。   “进来吧-”   王红叶让着往里面做,还是很客气,明菊就进屋子里面。   西爱在那里吃饭呢,她现在早上必须得吃饭,不吃饭不行,不然的话扛不住一上午。   然后穿着衣服都是下地的,王红叶给找人做的,布料子是好的,但是土布也就那样,显得土呗。   西爱就没搭理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   小胖子靠过来,扶着西爱的腿看着明菊,“吃饭了吗?”   怪有礼貌的啊,还问人家,吃饭了吗?   西爱就恨不得拿着筷子堵住他的嘴,“你是等爸爸买油条回来吃饭吗?”   “嗯。”   “那你现在闲着是吧?”   “也不是很闲。”犹豫了下,又看了明菊一眼,觉得打扮的真新鲜啊,他出生到现在,见过的人里面,就没有这么穿的。   他想看人家说话。   西爱摸了摸他的光头,“你去门口看爸爸回来了没有,在那里等着,问他买没买焦圈儿吃。”   “行。”   喜欢吃东西,你看他体重就知道了。   自己跑一会,想起来大福,“走啊。”   大福不想走,他妈来了呢,看着明菊,但是又不太好拒绝这胖子。   西爱挥挥手,“你自己去可以吗?”   点点头,自己跟个小火箭一样跑了。   走路人家都是带着跑的。   明菊打量着西爱。   桌子上很简单,烧了黄瓜鸡蛋汤,还有一盆子手擀面,一盘子炸酱,还有一盘煮鸡蛋。   西爱早上起来喝汤喝粥。   伸伸爱吃面。   家里一人吃一个鸡蛋。   再有不够的,吃点油条焦圈儿,卷煎饼吃是一样的。   小宁也在一边吃,大家正好吃饭的时候呢,问一句,“吃了吗,没吃一起吃点。”   他不记仇,眼神还是很关切,那是他前妻,又不是他仇人,他看她穿着打扮,就觉得过得好,真的是希望过得好好儿的。   “吃过了,我妈做饭了。”   “嗷嗷,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宋慧萍跟张德顺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客气。   想想宋慧萍怪气的慌,按理说应该起来,给俩人空儿说话,但是一想,又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三年没来看孩子,你说大福看人家小孩子有妈,他眼巴巴看着,心里什么滋味儿啊。   西爱有时候出去上街上去,带俩孩子,伸伸买回家东西,一买就是三份儿,一个孩子一份儿,西爱还得要一份儿单独的。   你外面赚多少钱,你多成功,没有用,跟我们家没有关系,我们家吃饭不用你,发工资不用你,靠不着你。   “我吃饱了。”   宋慧萍自己拿着碗出去了,给气的,去厨房放下碗,看王红叶在那里择菜呢,“你怎么不进去?”   “我不进去,没什么说的,我去了干瞪眼啊。”   宋慧萍就坐下来,不吐不快,“三年不看孩子,有这样的吗?”   “现在来了,当亲儿子一样的,我要是但凡有个不好的,我叫大福不喊她妈,要不就定期来,要不就别来了,别给孩子盼头,离婚了我谁也不怪,我就怪她不看孩子。”   说起来自己都要流泪,“我看着长大的,你说孩子眼巴巴问我,问人家是不是都忙。”   真的能给明菊撵出去。   家里人都是好脾气。   王红叶赶紧劝她,“您别生气,别生气,不至于,那大福你看,咱自己养的多好啊,能吃能喝的,孩子啊,有妈没妈看开点,其实差不多,人家那多少没妈的,不也一样长大了,再说了,我们不是想看呢,到时候给找个好的,一样家里和和美美的。”   宋慧萍就不说话了,她自己嘴动了动,压低了声音,“早不来,晚不来,咱们相看了回来,我怕她还有心思。”   王红叶一下子就笑了,“那不能够,人家现在都是大老板了,你说还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家庭啊?”   当初为什么离婚的,西爱也不说,小宁也不说,西爱就光说了一句,人家心气儿高。   她就觉得是发财了,看不上小宁了,觉得做生意来钱快,家里又拦着不给小宁下海去。   人呢,就是要找志同道合的人,合不起来才离婚的。   宋慧萍撇嘴,“小宁哪里差了,那有钱的能有咱们这样的好家庭,那些大老板的能有小宁这样的,不是我说,咱们小宁可着全北京找不出来几个这样的好脾气的,家里没负担的,人一出来长得就在那个点儿上,排场。”   以前人结婚,是真的看脸,国字脸,你长得是不是浓眉大眼的,正气,是不是个子高挑的魁梧,这就是好男儿。   不看经济条件,因为基本上能相亲介绍的,基本上都穷,都是一穷二白,就等着结婚了,俩人齐心过日子发家致富呢。   “现在这世道也不一样了,都看钱了,你看都奔着钱去了,我听张平说啊,现在外面有点乱呢,年轻小伙子不好好找工作,到处拍婆子,勾搭人家小姑娘,地痞流氓多了去了。”   王红叶把韭菜都顺了一遍,等着中午给包韭菜饺子吃,西爱就爱吃饺子,隔三差五她就给做。   这不就说呢,小帅嗷嗷的就哭了。   西爱你说腿多长啊,蹭一下子就出去了。   一看,就气死了,一群男的从胡同里面过,地上摔着一个收音机,她老儿子给地上躺着呢。   自己捂着头,然后看着西爱就哭。   指着这几个人,“疼——”   你这是诛心啊。   西爱那力气,你说孩子从小就没抱过的,她自己蹲在那里给抱在怀里,给拿下来一看,“额头上给磕破了,赶紧去医院——”   伸伸刚回来呢,去买油条去了,看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进去一看,直接就给抱起来了,“不哭了,不哭了。”   边上人还在叽歪,几个人大热天的穿着朋克服,那香港那边都这么穿,打着二八分的头发,港风啊。   “我们这收音机,你们家小孩弄坏的,得赔。”   也不知道怎么摔的,给摔的都变形了,磁带在里面刺刺拉拉的,听着也难听。   边上邻居多,这小巷子都认识,“你们骑车不好好骑着,家门口还撞人家孩子身上去了。”   西爱一听啊,眼睛都瞪大了,喊着伸伸,“送医院去检查,看看别摔坏了。”   表情就极力的控制住。   “赶紧走。”   小宁看见了,抱着孩子,伸伸骑着摩托车就去了,头上都是血了。   你说给西爱气的。   自己上去就给那收音机一脚踢开了,给那人心疼的啊。   王红叶就气死了,“你们怎么骑车的,我们孩子好好的,不长眼睛是不是?”   一群地皮流氓的,穿着花衬衫拿着收音机骑着破自行车满街跑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整天就想着不是拍婆子就是勾三搭四,打架斗殴,反正是跟人有关的事情,基本上不敢,上演的都是阴间阎王爷前的破事。   还觉得自己能的不轻,打架斗殴,逞凶斗恶的,时代好了呗,以前的青年都是下乡,去当知青的当知青,支援边疆的就去支援边疆了,现在好了,成了吃闲饭的了。   几个人觉得收音机得赔,不讲理,叽叽歪歪的,看着这是住家户,住家户能要多少钱算多少钱。   “谁看见了,明明是你们家孩子不好好看着,出来不看路,没长眼睛啊,要不是我刹车,胳膊腿都到车轱辘下面去了,我收音机都摔坏了,你们不赔钱谁赔钱啊?”   西爱给气的啊,头晕,真生气了。   那大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事儿,谁能说的清楚。   有看见的,这会儿有不敢吭声了,这些人就是地痞,自己拿着刀子呢,专门露出来给你看一眼,然后又是吸鼻子又是吐唾沫的,专门恶心你的,“两百块钱,给钱,不然这一片儿混的,我要你们家好看,也不扫听扫听我的名声。”   “你什么名声啊?”   “给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赶上上十年头,你得去下乡种地去,前辈儿打下来的好日子,要你在这里混日子当流氓是不是?”   几个人催着就进屋子,张平跟张建国就堵着,眼看着打起来。   西爱直接上屋子里面抱家伙去了,自己拿了把菜刀出来,给张平了斧子,往前面一站。   “打架我们家就没怕过,老子上战场美国人炮弹都不怕,怕你几只小老鼠,不长眼的东西,讹人到我家门口来,真是白生了一对招子当灯泡用的,我杀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哦啊在哪儿呢?”   “今儿谁也别想走,别说是街面混的,就是道上的见了我,也得远着点儿的,你们几个当牌位,山海经里面当自己成神了是不是?”   自己那八字步一开,那架势一动,就是练家子的。   手里还拿着斧头的。   西爱刀就拎着在手里呢,你来我就给你补上一刀。   这人呢,就怕气势不行。   张平这一站,站出来了一夫当关,有赵子龙那架势了。   长坂坡。   邪不压正不是?   他直接就动手的,直接给打地上去了,西爱拖着绳子出来给绑起来的。   好家伙,这谁怕谁啊?   当年西爱差点出事儿,给那老巫婆给弄得,半夜里家里来人拿着西爱要求□□。   张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枪,虎子在一边站着看的,就这个气势。   几个小贼你不长眼,张平指了指门牌上的四个字儿,“你们瞎了眼。”   军人之家,光荣之家。   这家里,张德顺当初是工兵,张平是正儿八经的战士,俩孩子带来是烈士遗孤,能教你们给欺负到门前?   打电话报警。   西爱看着院子里人都绑着,自己拿着石头,一下子就给敲脑袋上去了,挨个敲的。   “我儿子脑袋破了,你们也别想好,我儿子要是还有哪儿不好的,你们给补上,医药费我出,你们要是但凡想有歪心思,打算报复的,我们家三代追着你不放,看谁能耐大,看谁能当阎王兵。”   她就捏着人家头,挨个给堵着嘴,喊也喊不出来。   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就跟有旋涡一样的,深沉的吓人。   西爱是真可怕,说话声音不大,贴着人耳朵说的,表情也不是那种很正常的。   但是你看她自己还能扯着嘴笑,直起来腰,自己去洗干净手。   屋子里面没有一个人看见。   等张平出来,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些人脑袋都破了。   你说这手轻手重的,能打死怎么办?   得亏西爱力气不大。   西爱这孩子,脾气就一直不是很正常。   看着她还站在那里呢,自己涂护手霜,“爸,我先去看孩子了,这些人一会儿你看着处理好了。”   笑了笑,拎起包来就走了。   张建国等走了才敢说,“我就说吧,那时候应该治疗的,你看小时候不好好吃药,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弄了。”   你说地上躺着的人啊,是真难受啊。   这女的难怪就觉得不正常,你说谁能那么平静的,拿着手头给挨个往头上打啊?   打一下没出血的,还得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312:46:19~2020-12-2316: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4章 和解   张平也不敢吭声,刚才就当没看见。   急赤白脸的瞪了张爱国一眼,都这么大了,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这么说呢,“我看挺好的啊。”   张建国就彻底咽下去了。   “你在这里看着。”   自己进屋子去,又喝了两杯茶,才开口,“你说西爱,多大了,还这样,还是他爸说得对,小时候你说没看好。”   没给管好,长大了才知道那脾气无法无天,给她操多少心啊你说,自从长大了,那腿倒腾着会走了,就闹腾啊,不是惹事,就是人家告状的排队在家里等着打孩子。   后来去了罗布泊,孩子多少年没跟家里说过话,不言不语的。   那十年的时候,闹腾的厉害,不是跟这个作对,就是跟那个看不顺眼,风风火火的。   后来去了东北,伸伸去了,倒是消停了几年。   “用不着你管,你也别跟我说,我看不见,你有事找你女婿说去。”   张平想想也是,结婚了,有事儿找伸伸啊。   伸伸那不是没在家呢嘛。   明菊你说在一边看着,拉着大福,觉得西爱这就是她本事了,从来就是这样子,仗着家里有人,什么事情都惹,什么事情都不顾后果。   伸伸就这样还想往上走呢,有这么一个老婆,拉倒吧。   她在外面学到的最大的一个道理,就是对外,做事拉关系了,说话办事的一定要有眼色,有眼力劲儿,你没有几个弯弯肠子,做不了买卖这回事,端不起来这一碗饭。   “妈妈,我们去看弟弟。”   “一会就回来了,没有事。”   “流血了。”   大福就光想着小帅,平时就俩孩子玩儿,差的岁数多,就小帅平时那样子,他就老觉得他不行,觉得小胖子小,就觉得这事儿他得在才行。   明菊这么喊着他带着他走,“那我先带着大福回家几天吧,家里也乱,回头再给送回来。”   喊着大福走。   王红叶就讨厌这个,孩子好好的,你带什么呢,在家里不行啊?   带着出去玩一天的,晚上再给送回来没意见,“这孩子都在家里睡的,晚上他爸爸也在,怕睡的不习惯,家里你东西也没准备什么的。”   不说别的,牙刷洗脸盆睡衣,你轻巧一句话,孩子晚上就得辛苦,被子褥子的,哪里有自己睡习惯的舒服啊。   明菊自己拿着包,“没事,东西买齐了就行,以后也经常住,不是一次两次,再备不住还能住酒店的。”   这话说出来,就是不高兴,她自己呢,强势。   怎么就越是这样的,就越是强势,自己在外面拿主意惯了。   王红叶就给蹭了一句,拉着大福,“你跟奶奶去收拾东西。”   进了屋子,就小声跟大福说了,“你姑姑喊你大福,是觉得你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孩子,你去你妈那边呢,你妈要是忙的话,你住的哪儿不舒坦了,你就跟她说你想家了,想爸爸了,打个电话就给送回来了。”   “我知道,奶奶。”   又问,“小帅是没有福气吗?”   我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那弟弟呢?   “他沾光你的福气就行,以后跟你一样有福气,你们是最亲的兄弟俩,弟弟得跟着你走,知道不?”   “我知道,姑姑说的。”   收拾好一个包,拎着明菊就走了。   带回家去,姥姥也高兴啊,你说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带着孩子回来,孩子一个人也孤单,跟她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好说的呢,明菊回来,一下子就热闹了。   “咱们出去吃。”   行,去哪儿吃都行。   带着去饭店吃的,点菜很多。   大福看了就笑了,“吃不完,太多了。”   “没事,捡喜欢的吃。”   吃那个玉米奶酪做的,这边就是西餐那种的,很洋气,装修也很高大上。   他咯吱咯吱吃,吃着吃着就想着了,弟弟没吃到这一口,头还破了。   吃饱了,剩下来很多,姥姥要打包带走,明菊就不给,“这几天都在外面吃,你打包回去,没多久就坏了,也不能吃了,别汤汤水水的费劲了。”   姥姥想想也是,明菊不吃剩菜,那孩子也不吃,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看这肉,剩这么多。”   大福就开口了,“给弟弟吃吧,我先回家一趟而,带给弟弟,我再去家里找你。”   那眼神儿,里面就带着光。   看的明菊,眼泪真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孩子那眼神,就生怕她不愿意,生怕回家一趟儿就不能去姥姥家了。   明菊带着玩一天,可高兴了,特别高兴。   自己跟着妈妈,前面后面的,一点儿也不说累,渴了饿了也不吭声,也不说腿疼。   明菊自己吸了吸鼻子,给送回去的。   送回去的,孩子进去了,她自己在外面等着。   等着等着,站在那里,听着里面说话声,七零八碎的。   “我妈妈点的,我吃的时候就想着你了,我特意留了一块儿,给你吃。”   “你头疼不疼?”   又不知道跟谁说,“我去游乐园玩的,还买衣服了,我好好穿,穿不住了给弟弟穿。”   明菊听着听着,鼻子就酸。   里面就跟一团光一样,她儿子在里面,就跟个小灯泡一样的。   急匆匆的说话,“我先走了,我妈妈还在外面。”   然后就咯噔咯噔跑出来,生怕明菊走了。   明菊弯着腰,看着自己儿子,“你别急,慢慢的。”   “我知道。”   声音响亮的。   她那一瞬间,真的就觉得和解了,跟整个一生就和解了。   她儿子,长大了,多好啊,男子汉一样的。   懂事,孝顺,友爱,还懂事。   教的多好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觉得应该给他全世界最好的。   她现在突然就觉得,她跟小宁做的不对,挺自私的,特别自私,特别对不起孩子。   两个人的事情,给孩子这样的人生。   她突然就对婆婆家里,有不一样的感情,真的,人家费心思了,给孩子养的很好,很好。   “家里人有没有说妈妈不好啊?”   “儿子,有没有人告诉你,妈妈很坏啊?”   “没有。”   “那别人怎么说?”   “说你忙的很,太忙了,忙着积累社会财富。”   “什么是深社会财富啊?”   大福就笑了笑,“大概是赚钱,姑姑说这是创造社会财富,推动时代进步。”   明菊一路上就仰着头,得仰着头。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316:46:35~2020-12-2411:4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5章 小妈   那小帅可开心了,本来郁郁不乐的,脑袋给打成这样,自己眉头都不敢皱着。   “跟你们讲,我都不敢皱眉头的。”   “为什么”   “我怕皱眉皮破了。”   其实不会破,杞人忧天的,就很爱惜自己了。   那脑袋自己时不时对镜子看看,怕影响自己智商了。   西爱就点头,“那你小心点,别皱眉。”   小帅听了就不满意,有点叽歪,要听的不是附和,而是安慰,正要叽歪呢,大福给带那么多好吃的。   自己开心啊。   喜欢吃肉,拿着肉吃,大福给留的那一块玉米烙,给他拿回来了,自己咯吱咯吱吃着,小孩子也爱吃饭店里面的菜啊,花样多,家里能做什么呢,就是烧个稀饭,炒个菜什么的。   再好一点的就是炖肉了,说起来炖肉吃,那北方可能比南方强,因为做的多,家家户户都会做。   排骨配冬瓜,大骨头配莲藕,冬天的老母鸡跟青萝卜,才叫绝了。   但凡是肠胃不舒服的,肚子冷的,吃老母鸡炖萝卜,别的不用加,八角大料放进去,炖出来稀里哗啦吃一大碗,月子里面的人都能大补的。   自己吃的喷香。   也不哭了,人眼看着精神起来了。   自己对西爱伸着手,那是撒娇呢,给西爱抱。   西爱就当没看见,伸伸就给他手拉回来,“没洗手,等吃完了洗手去。”   也不嫌弃人家剩的,就是孩子的心意,都是自己人吃剩下的,给特意带回来的。   又都是贵的,不嫌弃。   明菊就带着孩子玩了两天,然后给送回来。   送回来的时候,是晚上来的,“我明儿早上走了,今晚上给送过来。”   神态就不太一样了,不跟以前一样刺儿的,爱答不理客气的。   现在就带着一点儿实在,踏踏实实的那种实在。   那种人跟人之间的信任跟踏实,其实是最重要的。   交朋友,浑社会,都是有心计的人射设计了规则,让老实的人在里面寻寻觅觅,缠缠绕绕,最后有心计的人也累,老实人也累。   其实最好的人际关系,就是这种,最朴素的,最踏实的,有什么说什么的关系。   这叫实在。   实实在在的,踏踏实实的,就怕虚伪的人,非得披着外衣行走人世间。   明菊算是懂了一点儿,“我这次去了,过年大概才回来,到时候回来了,我再来看大福,要是回不来,我请他跟小宁到南边去玩两天。”   话说开了,儿子我以后还看。   “行,你去吧。”   她今天这样和气,还带着笑,王红叶也敢跟她说话了,给送到门外去,“你在外面也好好吃饭啊,看着瘦了。”   “行,您屋里去吧。”   等着进屋子,给大福收拾东西呢,都是给买的,吃的用的,很多。   收拾着就发现里面还有个黑色皮包呢。   她自己打开看了看,里面是钱。   一万块钱。   “大福,你来——”   一下子跑来了俩孩子。   小帅知道钱啊,看着那么多,先问一句,“姥姥,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你要你哥哥说。”   大福看了眼,“妈妈给的,说是放里面要我给你的,我忘了。”   明菊来之前嘱咐的,结果大福一回家跟小帅玩疯了,给这忘了。   王红叶给咬紧了牙,这么多钱,你说她一个人赚钱不容易,还给这么多,“你妈还说什么了?”   “我妈说我跟弟弟爱吃肉,要奶奶拿着钱以后给买肉吃,吃了身体棒棒的。”   真的,人活到这个地步了明菊,她什么也不图。   就想着儿子好好的,她能做的,能对大福做的,也就这些了。   跟儿子说,“儿子啊,你跟奶奶说,别舍不得买菜,多买肉吃,买点心吃,跟你西爱姑姑一样吃东西,吃的身体棒棒哒,你跟弟弟就长大了。”   王红叶拿着就给宋慧萍看,“你看怎么办?”   “你给小宁吧。”   “跟小宁说了,这是大福妈给的孩子上学的钱,家里不差吃喝的,她有那份心就行了,我们家小孩,你看吃的都不差。”   穿的不说,就是一般的穿的,这要是说出来穿衣服,这几个孩子,谁都没有西爱小时候穿得好,她小的时候,王红叶娘家还富贵。   家里开着绸缎铺的,那好料子都留着呢,舍不得用的,就都给西爱了,自己孙子都没有给呢,为着是王红叶不生养,不能生觉得对不住亲家,又加上西爱养在王红叶眼皮子底下的,人家就感激,就觉得庆幸,就花多少钱,给西爱用都舍得。   西爱小时候那衣服也没留着,后来给孙二了,孙二那时候家里穷,可怜孙寡妇一个人带俩孩子。   明菊回来一趟,宁宇森也没说什么,所有的事情,其实早就是尘埃落定了,什么都能分割清楚,就是心里不好分割。   没多久去相亲,就同一个单位的小姑娘,接触了下挺愿意的。   人家就是图着家里条件好,小宁年纪也不算大,男的三十多岁不算大,二婚有儿子也不算什么。   “人家家里可好了,一个单位也不用我说,家里爷爷奶奶都有工资,他爸你也知道,大领导一个,能耐大得很,姐姐姐夫在东北那边,人家也混得好,妹妹跟妹夫都好,妹夫在政府里面,也是领导当官的,你看好不好。”   就这条件,别说小宁是个二婚的了,他就是有点缺陷也没有问题。   很多人,其实没多少想法,就是尽可能的想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人也不是拜金,也不是只看钱,是有钱了,日子好过舒服了,俩人就真的少很多摩擦,少吃很多苦。   现在给小宁介绍对象,都得加上一句了,妹夫当官儿的,在政府里面。   就一家子,没有吃闲饭的。   “再说了,你看小宁家里面,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是真和气,小宁妈妈你不知道,我跟张平熟悉,在家里是能干又不多话,旧式的女人贤惠的很。”   总而言之,条件是真好。   俩人看顺眼就行,就一个单位的,俩人工作环境也差不多,一样的。   小宁就说了,相亲就一个要求,找个有单位的,两个人过一起去。   不能你做生意我上班的,总觉得一些困难可以克服,只要喜欢就有话题,但是实际中,真的太多摩擦跟不协调了,经历了才知道志同道合不是那么轻飘飘的四个字了。   直接在家里相看的,一家子为了表示重视,都在。   西爱一早上就换衣服,自己捯饬捯饬的。   “你快点儿吧,人家吃了早饭就来,你早上就起晚了。”   “嗯,马上了,你等我一下,先不开门。”   她也得换衣服啊,她衣服其实还是多,你看也没少买,柜子里面没缺,自己一边找衣服,“我应该买衣服了,都没有衣服穿了。”   伸伸就纳闷了,给打开衣柜,“这不都是吗?”   “我记得你刚夏天的时候才买的。”   “没有,我没有,你不要老冤枉人,我天天起早贪黑的,哪里有衣服穿。”   谁能记得买什么衣服了,不记得就是没有呗,就都是以前买的。   但是伸伸仔细啊,他记得啊,“就这件,你看,这件黄色的连衣裙,我记得还有一个绿色的衬衫,还有黑色的裤子,拿了一套呢不是?”   西爱扭过脸去,面无表情的,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啊?   翻个白眼,然后叹口气,你就看,自言自语了,“唉,人家夏天到了,都有新衣服穿,就我没有,人家现在的款式都是半身裙,那种仙气飘飘的,我买的早了,什么也没有看到,现在人天天换,我就穿旧的。”   人家都有我没有。   人家都穿新的,我穿旧的。   扭过脸来看着伸伸,“你不知道哦,大概有些女的就很可怜,衣服也没有,还得挨骂,还得带小孩,老公大概也不给她买新衣服吧。”   伸伸拧着她脸,“你再说,你怎么就没有衣服了,你也是夏天买的,你比别人买的都早,都贵,先穿着了,现在还说没有。”   手劲挺大的,西爱脸是真疼。   就抱着伸伸脖子,自己脸贴过去,“我就想要,就是想要,人家都有我没有,我现在买了,来年就不用买了,不然你看人家今天来相看的肯定都穿新裙子,我的都是旧的。”   “人家是相亲,当然穿好的。”   撒开了手,没办法捏脸了,她都蹭过来了。   “我不配呗,我知道,我不配。”   然后眼睛看伸伸,嘴上说着不配,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个意思。   你们就是渣渣,我不配,我张西爱不配的话,你们都是狗屎了。   “你配,你配,去买。”   伸伸就受不了她这样,就跟委屈的什么一样的。   马上就开心了,“什么时候去买?”   “有空的。”   “那明天下午吧,你早点下班我们去。”   “等休息日吧,明天不上班吗?”   “我想明天去。”   行呗,明天就明天呗。   伸伸就天天给她气死了,自己打开门,站在外面,看着自己胖儿子。   摸了摸他大脑门,吃糖呢,一手的糖黏糊糊的,“就天天娇气,矫情,做作。”   六字真言,说西爱的。   娇气,矫情,做作。   给气死了,买衣服就花钱,她花的不是一般的小钱,是大钱。   他工资最多买两套,再多了不行,再多了这个月就吃土了。   天天没衣服穿,天天打扮的跟花儿一样的。   就没有比她穿的更好的了。   等相看的时候,人来了好几个,人家女孩子也有伴儿一起来的,娘家人来的,表姐表妹结婚的来看。   都一水儿的裙子,女孩家里条件也行,就正常的工薪家庭。   家里也有哥哥的,也有姐姐的,自己是最小的一个。   伸伸就光看人家裙子去了。   嗯,绿色的一条。   这样式就很大众。   青色的一条,西爱不爱穿这颜色,觉得不新鲜。   嗯,又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圈红花勾着边的,小姑娘人自己穿的。   就一眼看过去,拽着西爱说,“你看人家裙子,哪个有你身上好看的?”   西爱美滋滋的,“不是裙子好看,是人好看,气质好。”   “对,你气质就很好,人漂亮,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用买衣服。”   彩虹屁呗,你说你买的衣服都贵,花的都是他的钱,他就是不好看也得说好看啊,不然花钱了,还得说不好看,他是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   “你不用讨好我,衣服得买,别说话。”   觉得自己也是挺成功的,刘伸伸这么务实的人,也会拍马屁了,也会知道她心思了,可这心意的拍马屁,什么话都能说了。   但是她意志力比较坚定,不会被糖衣炮弹打败的,衣服还是要买的,不然今年是花,明年是花,后年就是黄花菜了。   气质再好,也得盛装。   你当水莲花没资本啊?   水莲花不打扮啊?   拉倒吧,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打扮就比不打扮好看。   俩人说话呢。   后边来一句,“娇气,矫情,做作。”   西爱脸子呱嗒一下,扭过头一看,那小胖子。   “你说什么?”   小胖子自己卡巴卡巴眼,觉得我说的挺好的,我爸总结的挺到位的,但是你生气,我就不说了。   他刚学的词儿呢,学一遍就会了   自己叉着腰,去说大福去了,“你娇气,矫情,做作。”   觉得自己说这个特别威风,特别拉风带劲儿,还比划着伸伸早上起来的语气神态呢,那种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感觉,学出来了三分的神采。   自己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抬着,去想摸大福的头摸不到,就指着他鼻子,“娇气,矫情,做作。”   那眼睛挤到一起去,那鼻子都恨不得喷气。   一字一顿的,跟个老妈妈一样的。   大福给他手拉下来,“奶奶说不能指着人。”   “嗯,娇气,矫情,做作。”   大福也觉得好玩儿。   小宁在里面呢,跟人家说话,院子里有桌子摆着喝茶的,就是人全在外面,里面说什么也听不到。   人家娘家妈就看大福,就听着大福说那一句了,不能用手指着人。   心里就愿意了,来之前呢,觉得后妈不好当,尤其是人家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子。   但是你看着大福,人礼貌还懂事儿。   来之前王红叶教他了,“见到人笑,有礼貌,不能胡闹,你爸爸给你找个小妈疼你呢。”   西爱就不爱听,插了一句,“大福儿,你得有男孩子样儿,男的得勇敢,勇敢对别人好,来了你响亮的喊个阿姨好,该吃吃该喝喝。”   别拘束孩子,弄得孩子以为她多重要一样的,得看着新人的眼色惯了不好。   “那姑姑,我妈怎么办呢?”   “你妈可开心了,你妈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吗?你爸就负责社会和谐的。”   “不一样吗?”   “不一样,你爸任务就是最基本的,带好你,带好你小妈进步,带好爷爷奶奶进步,不能掉队。你妈呢能干,属于跑的最快的,不能被柴米油盐绊住了,得办大事儿。”   “你小妈以后呢,是跟你爸一起和谐的,你妈以后呢找个跟她一起拉着车头跑的,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一个打江山,一个守江山。”   “差不多。”   她那嘴啊,是真贫,张口就说,不带卡顿的,关键真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411:40:55~2020-12-2417: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6章 远归人   两个人很快就下定了,婚期也订下来了。   王红叶就对着人家可好了,这不是夏天呢,周末就喊着小宁带着人来家里吃饭,“问问喜欢吃什么,我给做,不用客气,我就喜欢你们告诉我吃什么,我做就是了。”   小宁就下班了带着一起回来打算,小帅听见了,卡巴眼就跟王红叶说了,“我要吃排骨。”   “行。”   王红叶你别看人家家庭主妇,早些年做饭敷敷衍衍的,不是很好吃,糊弄着过日子,但是这些年不一样了,人家做饭可好吃了。   “我尝尝味道,琢磨琢磨就会了,我给做的牛羊肉啊,一点膻味也没有的,都爱吃。”   那羊肉饺子,牛肉饺子啊,做的那个馅儿是真香啊,家里西爱是真的能干饺子啊。   “你多吃点啊,你爱吃饺子吗?”   那姑娘看王红叶一眼,哪里有爱吃不爱吃的,都挺好吃的,“行。”   话不是很多。   王红叶就说了,“那等着给你包饺子吃,黄瓜肉的,好吃呢,西爱也爱吃。”   “黄瓜能包饺子?”   “能,大家都觉得不好吃,那夏天黄瓜不是多,老黄瓜不吃也浪费了,我就去买回来,给包饺子吃,味道可好,改天包了给你吃,等着小宁喊你来家里吃饭啊,你就来吃,别客气,都是一家人了。”   等着没多久就结婚了,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那人家看西爱,一顿饭的功夫,看着她吃这个吃那个的,回家就跟自己妈说了,“家里小姑子,一顿饭的功夫,光吃饭了。”   “人家那是话不多。”   “也不是,跟我说话少,有时候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就是去的时候一句,走的时候一句。”   来的时候问个好,走的时候挥挥手。   别的时候说话什么的,但凡是家里人跟她开口的,西爱就都不吭,不说话。   去婆家去了,当然是什么话都回来说呢,自己也没个心思,就说说呗,看看这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娘家妈想了想,“你跟人家好好处,听你意思是家里爱吃饺子是吧,你等着我包点粽子,你带着去给家里人尝尝看,问问爱吃什么样子的粽子,我给包进去。”   你看,日子不就是这样的,你们家里爱吃饺子,拿着给我闺女吃,这是好的,两家子相处当亲家,不就是你对着我好,我对着你心眼也好,大家就尽力的,一个劲的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等再去吃饺子的时候呢,就问了,“我妈包粽子好吃,你们吃粽子喜欢吃什么样儿的呢?”   就看着大家伙儿,觉得都挺好说话,怪和气的。   “肉的。”   心里就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西爱开口说话的。   心里就犯愁啊,这肉的怎么做呢,听都没听过。   吃粽子,她妈会做八宝豆子的,还有红枣儿的,还有蜜枣儿的,北方基本上是没有人吃肉粽子的。   西爱又接着说一句,“咸蛋黄的也行。”   她爱吃啊,张平去南边出差多,有时候去嘉兴给带回来吃,她就爱吃,然后回回去都带回来一大包,孩子爱吃啊。   西爱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王红叶赶紧说了,“没事儿,这种不好吃,家里人就她一个人爱吃咸粽子,我们都爱吃红枣儿的,不过天热,你妈别忙活了,烧锅大热天的。”   “嗯。”   答应是答应着,回家就跟她妈说了,“哪里有咸粽子,我也没吃过,吃的蹊跷。”   西爱你说做多大的孽。   她说吃的就怪来劲,平时不说话,你说吃的穿的她就开口了,自己说自己的,然后就习惯了。   小宁就说了,“她自己最小,家里一般她要什么都给,只要开口的,就是家里也不给的,她自己也想着法子要来的,后来结婚了,妹夫也是脾气好,什么都听她的。”   “不过她自己说的话有时候转眼就忘了,很多时候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心大的很,你别计较。”   他就得这么说啊,你说谁家会做个肉粽子啊,别难为人了,你就是买都不好买的。   结果这事儿,西爱还真的是想到了,然后她能跟谁对付啊,就跟伸伸对付呗,“我就是很想吃。”   “那咱们也不会做啊,你看大妈也不会做啊,没有人会做那怎么办?”   西爱躺在那里,是真的很想吃了,突然就想到了,很想吃,“我就是很想吃。”   “那等着以后咱们去嘉兴那边去买的时候,再去买,南边多,等我们有机会去,一定吃。”   拉倒吧,西爱最不相信的一句话就是有空的时候,以后的时候,就是嘴上说说的。   “你去打听一下,我就不信北京没有卖的了,现在很多南边的人来开店做生意的,肯定有。”   伸伸给逼的没办法,去单位里面,他单位好啊,人多啊,生活条件也好,小日子挺滋润的,但是他现在大小不是个领导来着,也不能跟人凑堆说话了。   年轻小姑娘嘴巴都馋呢不是,在一个包办公室里面,叽叽喳喳的,闲聊呢。   还有几个小伙子也在,都是这两年进来的,扩招了不少。   他自己路过的时候,看人家在那里吃梅子呢。   多看了一眼,有人就递过来了,“尝尝看,好吃。”   他自己就拿了一个,“哟,这个少见啊,我们这边没有。”   “是,南边运过来的,有运输车,我爸爸是司机,跑长途的,什么荔枝的都能买。”   伸伸就听了。   等人散了的时候,喊了那小伙子进来,“你爸跑运输的,能给买点粽子吗?”   给西爱闹得没办法了。   咸肉粽子。   你说单位别说是领导找你办事儿了,就是同事找你办事儿,都是尽心尽力的。   给带来一大包肉粽子,从南边买的。   然后晚上的时候,亲自给伸伸送家里去的,小伙子多会来事儿啊,“我爸怕坏了,天气热,昨儿晚上买的,然后跑了一晚上的车,下午才回家,您看看坏没坏。”   伸伸给钱,一开始就说好的给钱的,不然不要,人家拿着了。   不拿着也不好,觉得人家当领导的也不差这些钱,人小伙子叫小刘,自己拿了钱。   伸伸等着人走了,给西爱扔面前去了,捏着她脸,“你给吃,使劲吃,你看你给能的,天底下就没有你吃不到的地方,枣儿的粽子就好吃,你非得吃肉的,这下子好了,吃个够吧。”   好好儿的吃。   她自己拿一个出来,王红叶要给她热一热,“你别坏了,放一晚上了,我给你蒸蒸再吃,别坏肚子了。”   西爱摆摆手,“一晚上哪里能坏了,人家给放了冰块的,冷粽子好吃,剩下的给我放冰箱里面去。”   粽子呢,还是冷的好吃。   口感好。   自己眼睛弯弯的,然后吃第一口的时候,伸伸就看她眼睛眯起来了,这就是好吃的意思,自己吃的很享受的意思,吃开心了就这样。   “好吃吗?”   西爱马上就抬眼看他一眼,“不好吃,你们都不要吃。”   面无表情的自己继续吃。   伸伸就恨死了,就你吃的最香,你还不好吃,你就撒谎成精。   “给我吃一口。”   西爱就不太想给,吃东西吗,自己吃被人看着才是最香的,给别人吃就不是很有意思了。   伸伸低着头,自己掐着她手拉过来自己吃一口,人家是稍微吃一口就行了。   他也很不是个人,自己对着那肉多的地方,直接就一大口下去,肉基本上是没了,西爱看了一眼,自己就不吃了,小脸呱嗒下来了。   “我不吃了。”   一把就摁在伸伸嘴巴里面了。   你说小帅自己抱着个大粽子呢,然后就马上举起来,“妈妈你吃,你吃我的。”   啃得跟狗一样的,手上脸上都是黏糊糊的。   西爱才不惜的吃呢。   但是那肉是真香啊,自己伸手,尖尖的两根手指头,给那肉,掐出来了,然后一口塞在嘴巴里面。   小帅抬头看蒙了,低头看粽子中间那里一个坑,肉全没了,自己嗷的一就哭了。   眼泪就直接下来了,“奶奶——”   他小,喊人胡乱喊,有时候大人教他喊姥姥,有时候自己就跟着大福一样喊奶奶。   王红叶一看那粽子,就气死了,真的就气死了,“谁给你吃的啊?”   “妈妈——”   一边说,一边摸眼泪,就觉得很绝望,这个事情很绝望。   豆子一样大的眼泪下来,糊了眼,看不清西爱了,自己就用手擦擦,一只手不够用的,得两只手才行。   王红叶给拿了个新的,剩下的那些她也不爱吃咸的粽子啊,给伸伸,“你吃了吧?”   伸伸也不想吃,他也喜欢吃肉啊,“不了吧,给他留着一会儿吃。”   小帅自己一个人端着碗,直接就用手吃,坐在小马扎上,短胳膊短腿儿的,伸伸就把之前的给他放碗里面去了,“你都吃了,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这俩人,是真讨厌,一个比一个讨厌。   就小帅这孩子吧,他有个好处,不剩饭。   从小吃饭的时候呢,就有多少吃多少,干饭第一位。   自己不浪费,西爱剩饭多啊,她什么都是吃两口,换下一个,碗底子就留的特别多,多到伸伸一个人吃不完。   现在好了,有儿子了,儿子是个干饭王,他不吃的,西爱剩下的吃不了的给伸伸,伸伸再吃不完的,就给儿子。   摸了摸他大脑门,“好吃吧,爸爸专门给你带回来的,大老远的。”   听着怪让人高兴的,小胖砸一下子就笑了,小孩子也喜欢受重视啊,这是给我带的啊,挺美的,“谢谢你——”   小帅人家晚上就真的吃了俩粽子,吃完了,王红叶给带着,到院子门口去纳凉去,巷子头儿上有个老井,井口现在也不用了,都是用的自来水,给封起来了,井口外面是一颗老树。   槐树。   西爱现在还记得呢,等着槐花开的时候,小时候去挑水,小宁挑水回来就总有花儿飘在那里。   枝繁叶茂的。   现在也是郁郁葱葱。   槐树据说不能在家里种,因为有邪气,精怪喜欢栖息在槐树里面,但是水井旁边,似乎都要有一棵槐树。   王红叶拿着大叶子芭蕉扇,自己拿着小马扎。   坐在水井下面,本来是一只手牵着一个的,等坐下来,孩子就跑的没影子了。   “大福啊,你看着弟弟,别出巷子了。”   又拉着小帅,“你别跑远了,出去了人家骑车的撞到你了,你头还疼不疼了。”   小帅就自己摸摸头,“疼。”   早就好了,但疼痛依然留在心中,很是谨慎的看了一眼巷子口。   就跑啊,自己穿着直筒裙,凉快啊,而且方便,从头上套下去就是了,也不用穿裤子,快乐的裸奔呗。   拿着个棍儿就跟在大福后面蹦踧。   王红叶就坐在那里,时不时看一眼,围着一圈儿的人呢,都是老街坊了,年轻人也,拉着个大椅子出来的,躺在那里,一摇一摇的。   时不时看着跑过来跑过去的小孩,拽住一个就问一个,“嘿,这不是老张家的小胖砸,你比你妈小时候还淘气呢?”   一会儿有拉着小帅,“你爸爸呢?”   永远都是问,没有答,答案都随着夜风送给了云彩,下面的人听不到了,只剩下一串儿哈哈哈。   时而有人低语,压低了音,像是被蒲扇轻轻的一扇,压在了雨后芭蕉的叶底,脉络带着细纹的褶皱,藏尽了多少的私语窃窃。   王红叶笑的微微仰着头,下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板凳,坐了快三十年了,破旧带着时光的包浆,框架已经松散,里面打了新的木头楔子,簇新的褐色。   小帅喜欢跑,咕咚咕咚的跑,大人是纳凉的,小孩子是冒汗的,脸红扑扑的,汗珠子嘀嗒嘀嗒的。   “不要跑,不要跑,等等我——”   跑着跑着,到了巷子口。   吧唧一下,自己头嗡嗡的。   一只手捂着头,觉得挺疼的,跟上次一样疼,仰着脸,“赔钱。”   上次头撞到了,他记得赔钱了,给买了很多好吃的。   人看着他,就站在那里,离着一步远,高高儿的个子,一身的西装,是少见的西装样式,外面是马甲然后是外套,打着领结。   小帅觉得这人怪有意思,“你的脖子上的东西,我妈妈也有。”   “妈妈说,女孩子戴的。”   他觉得像是西爱的方巾,各种各样的方巾,围在脖子上当花儿戴着的,西爱说男孩子不能有,所以他没有。   那人还是不动,看了好一会儿,蹲下来,拉着小帅的手,没想到他一下子甩开了。   小腿倒腾着就跑开了,警惕的看着他,那意思就是很惊恐,我的手是你随便摸的吗?   你想碰就能碰?   然后又马上把手抬起来摸着额头,那意思你撞我额头了,我受伤了,“大福——”   大福听着喊,又回来找。   一下子就挡在前面去了,“你干什么,我弟头不好,你撞坏了要赔的。”   真好,这一家子怪有维权意识的,动不动就是赔钱。   关键就撞一下,撞身上去了,能有多疼啊,打眼看着那摸着头的小胖仔,怕不是讹人的。   小帅业务很熟悉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跟跟上次一样躺下呢,这会儿再躺着也不好了,跟大福说,“你扶着我一点。”   “你头晕吗?”   大福摸着他脑袋,自己仔细看,怕他破了。   结果没有,“没有破,你放心。”   “我知道,你扶着我点。”   大福就扶着他,拉着他的大胳膊,跟拽一个小鸡子一样的,那小鸡仔还肥。   自己肚子在直筒裙上面,完整的画出来一个椭圆形,时而起伏上下。   一只手给大福拉着,愣是抬出来了慈禧当年的气势。   “你走路要小心点,这胡同里都是我家里人,你不要太欺负人。”   那人就觉得这小孩,这架势,这套路,莫名的熟悉,欺软怕硬,倒打一耙。   掏出来一个盒子,铁盒子,打开盖子,里面东西哗啦啦响着。   “吃吗?”   小帅伸手,掉出来两个,“这是什么?”   “糖。”   小帅自己闻了闻,他精明的不吃啊,觉得是,自己塞在嘴巴里面。   妈呀,自己一下子就笑了,控制不住的笑了,太甜了。   太好吃了。   就爱吃糖。   西爱那时候也爱吃糖,床头上都放着糖。   咪咪着小眼睛,看人也不凶了,给大福塞一个。   “好吃呢。”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西爱——”   含糊不清的,看着那人递过来一整盒子巧克力。   刚想伸手拿,结果就看那盒子啪叽一下掉在地上了。   撒出来不少。   他赶紧蹲下来,跟大福捡起来,也不嫌弃脏,装在里面,抱着盒子就走了。   西爱说了,刚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脏,洗洗就能吃。   俩人跑家里,水龙头底下洗洗吃。   你说巧克力洗一下,沾了水就化了。   俩人是一边洗,一边化了一半,然后就赶紧塞在嘴巴里面,衣服上也是黑色的巧克力酱,手上也是黑色的,嘴巴也跟吃了狗屎一样的。   一盒子就这么吃了。   大虎自己站在这个巷子口,环顾四周,他想着,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他记得呢,姑姑家里,就是在这个巷子里面,巷子进去是一口老井,井口旁边是一个老槐树,五月的时候姑姑蒸槐花菜蛋吃,姑姑家有个妹妹,叫西爱。   每年都带着她走姥姥家里,脾气坏的很,爱喝面儿茶,到家里,爹就给钱去买面儿茶喝,上面一圈一圈的芝麻酱,吸溜着沿着碗沿喝。   那妹妹脾气坏,嘴也坏,他最不爱她来家里陪着玩儿,玩不好,一不高兴,抬手就给人一巴掌,小脸呱嗒掉下来,还要说他欺负人。   再往前走,是个三进的院儿子,门口少见的有两个石狮子留下来的,据说是以前大官儿的府邸,几经周折留下来的。   是这里了,他越看越熟悉,那个名字,也听着熟悉。   西爱,应该姓张,是张西爱。   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带着个绅士帽子,穿的西装革履的,没等靠近,就有人说了,“谁家的?来找谁的?”   “不知道,外面进来的,大晚上这个点都吃过饭了。”   都看着呢,王红叶也看了一眼,没注意,兴许是路过的,或者走错的。   聊天聊得起劲呢,“唉,你们当家的不能退休,在纺织厂干了三十年的人了,还参与了三线建设呢不是,都是老师傅了,那厂子里面能离得开这样的人啊?”   “就是开除人,要裁员,也不到你们当家的身上去了,别担心了,那工资不还是高高的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那可是老师傅了,要是厂里面不要了,厂子也不行了,开不下去了。”   工人阶级是什么啊?   是当家做主的重要力量,是我们基石的重要组成部分。   当工人,是最光荣的事情,每一个工人,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曾经扛起过我们国家建设的大梁,肩扛手提的,一步一步的,一砖一瓦的,把我们的社会建设成为现在这样子的。   油田那边的第一批工人,开出来了石油,给我们的工业带来了血液。   钢铁厂的张平这样的,哪个一辈子不是披心沥血,起早贪黑的,一辈子都给了工厂。   单位就是家啊,就是自己的组成部分,国家要布料的时候,一夜一夜的工人加班,为了赶指标,不叫一苦,哪儿有需要就去哪儿去。   工人最光荣,劳动最光荣啊。   这现在,哪里就能要这样的人下岗了呢?   不能够。   不可能的事儿。   王红叶也觉得不可能,这是铁饭碗,当工人有钱,有工资,一家子都希望当工人呢。   不能当工人了,那还能去干什么呢?   下岗这个词儿,好像从来没有人想过。   她自己琢磨着,拿着扇子轻轻的拍打,突然眼前一片的阴影儿。   她抬眼,看着这人怎么走过来了呢,赶紧问一句“您找谁?”   “找哪一家的?”   看眼神,像是不太好,难道是找张平或者伸伸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417:58:27~2020-12-2522:3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7章 半个世纪了   “姑姑——”   王红叶张了张嘴巴,看着他,就那样的看着她,看着他摘下来帽子,看着他就那样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个人,一老一少,王红叶都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人了,身子骨儿还算是结实,从49年到现在,西爱出生到现在,也算是从三十来岁正当年的好时候,熬到了现在。   熬着看着新太阳升起来,那一年西爱出生了,梅如跟建国回来了,一家子短暂的团圆之后,有一个新生命,给这个家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家里没有孩子是不行的,她一直这么觉得,所以西爱来了,无论西爱怎么样,她都觉得好,都觉得只要西爱在,她做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就是孩子光睁着眼睛能喘气吃饭,她也无怨无悔的。   西爱小时候,她就爱带着回娘家,以前不愿意回去,因为没有小孩子,人家小孩子回姥姥家,姥姥疼着,她回去了娘家妈还得难心。   可是西爱来了之后,她就经常回去了,走到哪里都带着西爱,嫂子家里的大虎子,比西爱大一点儿,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   人憨憨的老实,却实在是会做生意,那么大一点儿的时候,还没有柜台高呢,就在那里学着学徒招呼客人,给人请好问安,伺候人看布料子,人要什么衣服,多高大的身材,要买多少料子他大概就能估摸出来。   西爱每回来,都得硬着头皮陪着一起玩儿,玩的好了,得赔着笑,玩的不好了,还得自己站出来挨骂,当哥哥的嘛,就是这样。   西爱脾气就是坏,就是心眼不好使,所以记得就特别的清楚。   大舅对着西爱好啊,想着孩子来姥姥家得好一点儿,有什么好的都留着,不然孩子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就笼络着西爱,对妹妹也好。   “大虎子啊——”   “是我,大虎子,我回来了啊,姑姑。”   回来了。   王红叶一下子扑在他身上,气的捶他背“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啊?”   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爷爷走的时候,等你等的没闭上眼。   这是家里的单传,长子独孙。   大虎子没有了,才有了虎子。   你说老头儿走的时候,心里都惦记着呢。   “我那时候有点钱,西爱给我的我一直贴身放着。”   西爱就一脸懵,这事儿她没记得啊,一点也记不得了,怎么到头来,成了她给钱跑路呢,这要是给大舅妈知道了,不得打她啊?   “我没有。”   “你给了。”   “我真的没有。”   “你给了两百。”   王红叶手就抬起来了,“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说呢,你给你大表哥两百要他跑到啊,那你不说,我们就当死了呢。”   二十年了。   你说就二十年了。   大虎子那一跪下去,王红叶坐在那里,人已经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人了,就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着大虎子。   她经历过多少,从新国家的开始,那一年西爱出生了,梅如跟建国回来了,短暂的团圆之后,只给家里留下来西爱一个孩子。   有个孩子,她就跟有了不一样的日子一样的,以前不去娘家啊,回去人家是找姥姥,她孩子也没有,回去大家跟着叹气。   有了西爱以后,就带着这小姑娘去啊,牵着手就去了,她挎着个筐子,回来都带着一筐子的吃的。   其实是西爱给的,西爱自己有点印象,但是不记得劝他走的。   大虎子家里成分不好,拉着一家子去下放。   他年轻气盛的,跟人争执了两句,然后就给拉着去了农场建设。   也不知道去了哪个山疙瘩里面去了,很冷,冬天在那里挖石头,挖土。   有人专门看着干活的,就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别的都是北大清华的教授老师,年纪都大了,西语系的格外的多,很多都是留学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大虎子进去了。   西爱也不知道怎么摸进去的,这边有人看着的,就是晚上睡觉也有人看着。   自己带着个包袱,里面放着馒头,还喧腾呢。   “哪儿来的?”   “摸的人家的。”   她来看大虎子,路上想着带点东西,但是也没有粮票吃,窗户里面看着人家蒸馒头,正好开锅了。   热气腾腾的,得晾一会才能拿。   她自己就进去了,很冷静的拿了几个,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跳是不会加速的。   大虎子也不吭声了,饿死了,狼吞虎咽的吃。   西爱就看着他吃,“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他其实头嗡嗡的,晕晕的。   给人打了一顿。   西爱看出来了,他手都破了,冻得,拖着腿走路,很难走。   “人家打你了吧?”   “嗯。”   他不能抬头看人,这里是不能抬头看的,是二等公民,干活儿慢了,鞭子就下来了。   也不能看人,不能抬头,要是对视上了,就是对人极大的侮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大概也不能看一眼的。   他就给人中午,带到院子里,对着正午的太阳看,一眨眼不眨眼的看。   用眼睛看着太阳,眼泪哗哗的,也不敢擦。   就这样一个中午,晚上睡觉都头晕。   下午干活的时候,当然就不行了,又给打了一顿。   其实西爱都看见了,她看见了,才知道趁着没有人的时候跑进来。   自己扎着俩小辫子也散开了,脸也脏了,不知道怎么爬进来的。   袖子上那个红袖章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   “去看看吧。”   “没地方去,人家不给看。”   不给看,他是黑五类,去人家医生都不敢看。   “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了。”   “哪儿去。”   “我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到哪儿去?”   “我奶奶打我,张建国说我脑子有病,说我神经病,他们要给我送走了,我得走了,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自己说的挺伤心的,挺绝望的。   “哪儿去呢,西爱。”   一句话,西爱的脸就绷不住了,跟雪山一样崩塌了,掩藏在下面的东西,全部都暴露出来了。   本来抬着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最后嘴巴掉下来,“去罗布泊找我妈。”   大概是怕大虎子不知道,补充一句,“那里,是无人区。”   无人区。   一个人其实有多少次,在最年少的时候,想着再也不回来了,想着赶紧离开,想着死了算了,想着要所有人后悔,想着自己一切的委屈跟悲哀。   唯独没有想过,后来的后来,我们会有如此美好的未来跟青春。   大人们总是说,如果不怎么样,那么多悲惨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但是很少会告诉我们,我们的未来,其实可以有多么美好,有多少期待,有多少值得你现在去努力的。   这就是个固定的套路。   西爱也小,也害怕,也迷惘,也不知所措。   无人区,吃沙子吗?   她会死吧。   他们逼着自己去送死,那以后就死了好了,死了大家都开心了。   她那时候就这样想的,所以她走之前,想了想,只有一个人来说说了,就是大虎子,大虎子跟家里人都没有关系,因为他在农场。   “你过不下去,也走吧,你在这里,会给打死的。”   “你也不是被打死的啊。”   给了他两百块。   她自己就走了,也记不得了。   想着他日子好过一点,去看看病。   西爱就去了罗布泊,自己去吃苦去了。   大虎子没想走的。   但是他外出开凿石头的时候,他给打了,打的在地上起不来,满脸的血。   工友看见了,也没有人敢去拉着他。   他就一直躺在那里,最后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大家就再也没见过。   后来有工友出来,有个西语系的教授,说他大概是死了,给打的一脸的血,腿也坏了,大概给人悄悄的埋起来了。   没想到他是走了。   莫大的勇气。   自己搭上了南下的运输车,给人家钱,到了云南。   从云南入了越南。   那时候我们援助越南,关系还好。   他去了那边,也安顿下来了,始终也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   “77年的时候,那边排华越来越严重了,要驱逐我们走,走的人呢,给十二两黄金。”   当局为了搜刮最后一点钱,要求每一个离开的中国人,交上12两黄金才给上船,到时候去香港,不然的话,只能去留下来打工,给当局当苦力。   有钱的都走。   大虎子上了船,给了十二两黄金。   但是没想到,上了船的,不是去了天堂,而是去了公海。   多少人,埋葬在了无人知道的公海。   没走的人,还在□□工,当苦力,梦想着坐船走。   其实船上的人,才是叫天不灵,叫地不管的。   当局就是土匪,搜刮了最后一点钱。   坐在船上的都是有钱人,在公海上,抢劫肆虐,死了的直接拿走钱财,然后扔到海底去,谁知道呢?   没有人知道。   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就是当局做的好事。   大虎子能活下来,是他运气足够好,那一船人在海上遇到了船,他求救爬上去的。   那一船活下来了大半儿。   后来去了香港,香港那时候还是英国人呢,英国人设置了专门的安置所。   如果上岸后,选择香港的安置所,那就是香港人。   如果选择了英国的安置所,那就是双重国籍,是英国人。   大虎子去了英国安置所。   “我在香港几年,做了一点小生意,在那边结婚了,有孩子了,后来我们移民去了英国。”   去了英国,这边也不好回来。   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家里也找不到了,我记得是那里的,多少年没回来了,二十年了,结果去了都是工地。”   “家里拆迁了,之前拆迁,分了个两室,搬过去住着了,那边就等着拆了。”   大大的封条。   大虎子想着小时候,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大的前门后院儿的,后来就只有一个两室。   “挺好的,挺好的。”   王红叶也点点头,是啊,挺好的,大家人家好好的,你回首半个世纪的日子,人都好好儿的,遇到的事情都是有惊无险的,错过的都能再遇见,没什么值得埋怨的。   那四合院子,最后只到手了一间房子,拆迁一个两居室,大嫂子就特别满意了。   这还是照着人口来的呢,家里人口多,不然的话,就只有一个一居室。   喜气洋洋的选了日子就搬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四十年多了。 第258章 不顺眼   去那边去了,也是因缘际会,慢慢的生意做起来了。   王红叶深夜带着大虎子去的,进门看见人了,就跪下来磕头,长跪不起来。   觉得自己不孝顺啊。   年少时冲动易怒,鲜衣怒马,总想着日子游荡过也不妨碍,等到中年已至的时候,人生才到一半,却总觉得峥嵘半生,蹒跚半生了。   这一跪,一个是列祖列宗,告知亡灵了。   一个是对不住在世亲人,一错二十年,多少感慨都在这里面了。   给王大嫂喜得,摆宴席,请了亲朋好友的去饭店吃饭,那么仔细会过的人,摆宴席。   给虎子家里这么说的,“你大哥这些年都当没了,你说他回来了,我心里高兴的啊,我就当白捡回来这么一个大儿子啊,这些年你不知道我心里想他啊,我晚上睡不着,我就老想着他在哪儿呢,要是还活着,怎么就不回来呢,要我搬迁的时候我怪高兴,但是我也老想着,万一你哥回来了找不到怎么办呢?”   没想到,真的回来了,闭眼也值得了。   家里老太太啊,给高兴的几天睡不着了,精神头比谁都好,给老爷子上香越来越殷勤了,闲着没事就给烧香,她也一肚子的高兴,说不出来的高兴啊。   她说这个,就是怕儿媳妇不高兴,大虎子回来给花钱了,先把话说到位,这个钱自己出。   人虎子媳妇也不是这样的人,怀孕了,“我理解,也没意见,我也高兴呢,有个兄弟多好啊。”   你看这话说的,多敞亮啊,那大虎子听了也高兴啊。   他看了下家里,没跟别人商量,跟王红叶商量的,“大姑,我回来呢一看家里边,都怪好的,我呢还要回英国去,不能在爸妈什么尽孝了,走之前呢,我就想给家里换个房子,现在的房子呢怪小的。”   他也看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个卧室,虎子跟他媳妇住一个卧室,爸妈住一个,阳台那边隔出来一个小的,给奶奶住的。   他就想着给换个大房子住,眼看着弟妹也要生了,到时候家里就更住不开了。   “是好事儿,我觉得行。”   王红叶一口就答应了,是好事儿啊,这当然好,一家子不就是和和气气的,弟弟想着哥哥,哥哥想着弟弟的,我有你也有,当哥哥的发达了,自己在外面住着大房子的时候,你说想着自己弟弟一家子蜗居在那里挤着,他就算是住着大房子也不舒心啊。   所以中国人的很多事情,最讲究的就是亲情,讲究的是这个亲缘,不是偏心不偏心,也不是疼这个不疼那个的意思,很多事情,自己想明白了,家里人想到位了,比什么都和气。   这才是和气生财。   家和万事兴。   大虎子不好说,他托着王红叶去说的,王红叶就去说的,王大嫂子一听就是不要,“他在外面这些年,九死一生的,就那些事情啊,我跟你说我都不敢听,人家就是当劳改的也没有这些苦啊,在外面这些年不容易,我们也没有帮上忙,这会儿不要他花钱,他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跟他说房子不用操心,我跟他爸想过了,这房子呢,一个孩子一套的,老大没回来给虎子了,这是之前的,那我也不能不给老大留房子啊,我们等着就搬出去,虎子孩子生了就搬出去,然后等再攒两年前,给大虎子也买一个,他等着回来了,也有个房子住,也有个根儿,有个落脚地儿不也怪好的嘛。”   你看,这当妈的,又跟当儿子的想的不一样了。   两个儿子,掌心掌背的都是肉啊,谁没有都想着。   虎子分了家里的房子,她跟王大哥就想好了,也给大虎子买一套,不然以后来家里,落脚地都没有了。   就觉得欠了孩子的,所以就想着一定给孩子做点什么。   说不通,王红叶自己就回去了,“难怪大虎子来找我,肯定之前说了不愿意,我嫂子这回啊,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这么干。”   孩子要不要是孩子的事儿,他们得一碗水端平了,“本来就不济,他姑啊,你想想在外面二十多年啊,你说我心里多难受啊,我一说起来这个我就流眼泪。”   还能说什么?   西爱自己吃饭呢,喝了一口醋,真酸,心里酸溜溜的,“也没有人送我一套房子,我肯定不会这样的,大家以后就不用有这样的困惑了,我肯定会一下子就答应的,所以你们放心的给我吧。”   她缺的是态度吗?   她缺的是要送给自己房子的人,就差钱了。   王红叶抬手就想拍她,嘴怎么那么欠呢,哪哪儿都有你。   小帅跟大福就跟着学,一个接一个的,“我也要。”   就跟着西爱不学好。   “我还没说你呢,你说你那时候给你大表哥两百你怎么不说呢,你就干别的不行,捣蛋最在行。”   就整天不正干。   西爱就不吭声了,说这个有什么用,她花钱大手大脚的,谁知道给谁了啊?   看谁过得可怜,她自己就随手给了,自己也记不得了。   伸伸也知道她这毛病,拿着钱不当钱一样的,田叶叶大姐那时候去东北,西爱借钱塞给她的,怕大姐一个人远嫁,受罪哦。   “你说你给谁都这么散,自己一点脑子也没有了。”   西爱就不服气,“多大的事儿。”   比较起来还是她日子好过啊,那谁的日子好过,谁就帮衬一下呗。   她就是再吃苦,也苦不到哪里去的。   伸伸就叽歪,觉得她花钱实在是不着调,“不是反对你给钱,是你态度问题,别老拿着钱不当钱。”   当粪土一样的。   西爱爱小脸子就掉下来了,“我确实态度有问题,你工资卡给我吧,你还没给过我工资卡呢,赶紧拿来。”   人家谁不拿着工资卡啊,那在家里的柴米油盐哪个不要钱啊,老爷们赚钱就是给老婆管得。   伸伸才不给,他这辈子都不会给的,给了西爱,俩人就得喝西北风去,“你别捣蛋,给你了,然后你一口气全花了,以后用钱就喝西北风是不是?”   “你这是态度问题,我花不花我的事情,交不交你的事情。”   就你会叽歪啊,我还一肚子意见呢,最近看伸伸不是很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611:40:32~2020-12-2619: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23297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9章 天天捣蛋   唧唧歪歪的,西爱现在呢,自己也不是很顺利,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她做什么,家里人一直不清楚,所以出问题也发现不了,就自己一个人狗着。   自己腿一盘着,坐在床上就开始问了,“你最近有没有对我不满意的地方,没事,你可以说。”   有不满意就说,别忍着。   伸伸就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   “没有吧。”   “你仔细想好了,有就说,别现在不说到时候又开始唧唧歪歪的找茬儿,到时候我不承认,你也没办法。”   有问题就面对面的说,两个人一起生活,怎么可能就没有任何问题呢?   当然是有,就看你在不在乎,想不想说了,因为一些事情太小了,或者是不值当再说了,自己懒得说了,就翻篇过去了,但是等第二次再看见的时候,心里就想她怎么还这样啊?   等再多几次的时候,就爆发了。   就跟洗碗一样的,西爱喊他洗一次碗,他没话说,喊两次,就想着怎么又是我,等喊着三次你试试?   就这样的生活中的全是小问题,哪里又有大问题呢?   小问题比大问题难缠的多,西爱就叭叭叭开始说了,很讨厌每次问的时候都是没有问题,“我们哪里有什么大事大问题啊?生活不就是这些小事我们不看在眼里的事情吗?”   “大事还好了,因为大事都是商量的来的,比小事好处理,就怕小事都是不商量的,都烂在心里了,那心里也不是垃圾桶啊,搞得就能跟自我处理了一样的,所以你有话得跟我说,不说的话,你就放弃了你自己的发言权。”   我有做事的权力,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但是你有表达看法的权力,因为你是我老公,是我一起生活的人,所以你可以对我表达看法跟意见。   她不是很喜欢伸伸什么都不太说,他心思不能说比较深,但是在表达自己这方面,没有人比张西爱更擅长。   喜欢不喜欢的,她马上就能表达出来,而且很精准的表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期待值是什么。   伸伸觉得你说的这么严肃,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扯了一句,“也对,我也发现了,有大事的时候大家往往是最和谐,最齐心协力的,因为大事都会沟通。”   小事情沟通的少,所以就累积下来了,就等着爆发了,“所以你等我想想。”   “那你快点想。”   给一点时间嘛。   然后她自己挨个数了数脚趾头,又看了看外面窗户的月色,夜凉如水,秋天要来了。   她室外种植的玉米,没有达到实验值水平,很差劲。   扭头,“想好了吗?”   前后不过三十秒的时间,“想好了就说,不然就不要说了。”   说不出来的话,就确实没有。   伸伸就说了,“娇气,矫情,做作,以后不要那么娇气、矫情、做作了。”   嗯,西爱很平静的点点头,“具体一点呢,你说的这个,我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是哪一件。”   也对,随便想想,西爱的人生就是如此充斥的,无时无刻她就是很会娇气、矫情、做作,这就是她的个性问题。   伸伸就继续说,他可算是想起来了,有话说了,“你看人家要什么你也要什么,你不能看你有什么人家没有什么吗?”   “我得做个比较啊,不能比别人差劲啊。”   “你已经够好了,你再差劲也比别人强,所以我叫你多看看哪些是你有的,别人没有的。”   西爱就皱了皱眉头,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伸伸,“所以说,我有的我干什么看别人有没有啊,我没有才关注这个东西,你是不是傻。”   你是不是傻?   是不是憨。   人眼睛肯定是关注自己没有的东西多,谁整天扒拉自己有什么啊?   闲的啊?   吃饱了撑的啊?   伸伸差点给她气的背过气去,他要不怎么就死活不说呢,这东西说了也没有用,也不会改,提不提的无所谓。   所以你看,他对西爱的建议,不是一个个别的事情的建议,而是对她一个很概括很全面的整体性建议跟评价。   不叽歪那么多小事,就整体来说一下。   西爱听了,点点头,觉得你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啊,概括的也很好,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伸伸一看她那样就自己一撇嘴,“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听,所以我就不说了。”   很有自知之明,我当然知道我老婆的缺点是什么了,最难搞的地方就是个性问题,个性不正好,所有的我都了解。   但是呢,我说不说无所谓,我可以接受这个,所以问我有没有缺点的时候,有什么建议的时候,我可以表达一下,不表达也可以,因为差别不大。   西爱自己就盖上被子躺着了,嗯,结果还算是满意。   “你以后问你还得说。”   “说有什么用,白说。”   “那不一样,你这样就提醒我了,提醒我说不定我会检讨我自己,说不定就改一改,收敛一点呢。”   有道理,伸伸点点头,“那你以后对我好点。”   “行。”   结果刚睡着,伸伸就开始卷被子,睡觉不老实,自己翻身的时候,你说就卷着被子压在身体底下一起翻身,力气又大,然后一翻身的时候,西爱那边的被子就滑过去了,直接就没有了。   就气死了。   生拉硬拽也不动,拽不动啊。   西爱就够死了,自己豁然睁开眼睛,里面都是小火焰啊,心想我还对你好点,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就是脑子坑了才答应刚才对你好点,我就是给你脸了。   自己一下子翻身,直接就翻到伸伸对面去了,好家伙,那被子都是她的了,压在她的身体底下去了。   伸伸给挤兑的啊。   “怎么了?”   西爱也不吭声,我跟你说个棒槌,自己很豪横了,拽着被子一句话不吭声。   “你给我点被子啊。”   也不动,伸伸就自己伸手,拽了点被子,他什么事儿也没觉出来,不给我就自己拿呗。   扭过头去又睡了。   西爱瞪着半晚上的眼睛没睡着,比如说伸伸刚才脚碰了她一下,她就记一笔,刘伸伸睡觉踢了我一脚。   中国的双人被文化,是非常有意思的。   家里面有没有双人被,双人被多宽的,然后双人被够不够睡的。   所有的双人被基本上都存在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两个人背对背睡觉的时候,中间那么大一个缝隙,肯定会进风很冷的,你如果背对背睡觉,那彼此的背都是冷的。   你如果平躺着,那刚好有余地的盖着被子彼此相互呼吸。   但是你如果脸对脸抱着睡的,那绝对是跟一个人睡觉一样,非常的舒适有余地。   所以你说的背对背睡觉,俩人有这个想法,被子也不允许啊。   西爱就背对着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找茬,“你晚上踢我了,很疼。”   “嗷嗷,那我可能没注意,睡着了。”   “不是的,你就是故意的,人睡觉了也是有意识的,你故意的吧。”   “哎呀不是的。”   “那为什么,睡眠状态是最反应人的真实状态的,你就是拿着我当空气,敷衍我呗。”   “不是,我可能就是翻身了,不小心的。”   伸伸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啊,可能就不小心呗,踢到了一个娇气鬼。   西爱就振振有词的,“你翻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呢,按理说两个人在一起睡觉,你如果在乎我的话,不应该知道我睡在旁边,然后翻身的时候会考虑到打到我吗?”   妈呀,这话一说出来,真的是很有水平,很有道理,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你看你,真的爱一个人的话,那不应该呼吸都考虑一下是不是喷到我了?   西爱倒是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但是她就表达这意思,你就是不在乎我呗。   自己睡的跟个小狮子一样,破罐子破摔的本来心情就不好,找刘伸伸茬儿现在就舒服多了,自己靠在床上,拉着被子,一脸的小衰样。   摊开手,“我知道,大概是不爱了吧。”   那个表情,就很绝。   跟伸伸看的啊,就知道她想找茬,马上就不解释了,她要听的也不是解释,也不是踹你一脚了对不起。   “我错了,我不应该踹你,我下次翻身的时候一定注意你。”   “嗯。”   西爱马上点点头,事情就这样愉快的解决了。   她玩的好一招无中生有。   伸伸也痛快的,看她劲儿劲儿的起床了,还帮她拿了鞋子,看着她踩着鞋子起来的时候,两只胳膊一伸起来,然后就知道了,抱起来呗。   俩人蹦蹦哒哒的,都很开心的出房间了。   小帅就喜欢巴拉墙角,这么大的孩子,睡觉也睡不着,起来的早得很,听西爱屋子有声音,就扒拉着听呢。   蹲在墙边那里,开窗户的时候也看见了,要抱抱嘛,谁不会一样的。   等吃饱饭,他就放下来筷子,不对着王红叶伸手,觉得王红叶抱不太动自己。   “赶紧的,妈妈不是要出去玩儿去。”   今天出去玩儿去,大家都一起去,出游。   小帅就不动,大家都回屋子换衣服换鞋子拿包去了,他跟个牌位上的一样坐在那里。   西爱都去化妆去了,就抬着下巴看着伸伸,自己伸着胳膊。   两只胳膊抬得高高的,觉得这样好抱着。   伸伸就问一句,“袖子不行啊,怎么了?”   小帅就皱了下眉头,觉得怎么就不按照套路来呢,这不是要抱抱嘛?   人家不就是这个姿势吗?   他就看着是这样的啊。   伸伸看他举着这么久了,就怪着急的,自己过去眼巴巴的问,“怎么了这是,胳膊疼啊?”   他就没想到,一个胖儿子能举着俩胳膊,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你是要抱抱。   最后小帅自己就哭了,拉着脸就走了,自己胳膊呱嗒放下来,去找王红叶哭去了。   “他们抱抱,就是这样的,他就装蒜,就不想抱我。”   王红叶半天才听明白,听得胃疼,“姥爷给抱抱,你去找姥爷。”   你说他胖的,谁能抱得动啊,走两步就累死了,出去玩的时候,张平给抱着的啊。   走一会就抱着一会儿,累了就什么话也不说,两只手跟小僵尸一样,往前一伸,张平就马上抱起来。   然后小帅就拿着眼睛当小刀刮一下伸伸,意思就是你看见没有,我也有。   伸伸这才知道,原来一早上是要抱抱的,他当他哪儿不行呢。   这孩子,就捣蛋跟他妈一个样。   天天捣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619:33:33~2020-12-2710:5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19383510瓶;头顶的姑凉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0章 气的牙疼   西爱自己玩一天,自己腿累啊,还得坐车,看着街上人家也有开小车的了,就是很少,大部分就是机关单位的,公车。   她也想要啊,跟大虎子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说隔了这么多年了,她自己是一点也不尴尬啊。   大虎子就问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呢,我呢,这些年在外面,也赚了点钱,马上就回去了,下次回来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到时候你们去英国玩,找我我带着去。”   西爱吃肉呢,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大哥——”   开口就是一句大哥了,真会说话,以前都是大虎子大虎子的。   笑的倍儿甜。   最后大虎子给买了一辆车,那红旗车啊,西爱多美啊。   大虎子是真的大发了,香港那边生意做的也好,国外也玩得好,他那是做生意赚的钱,肯定跟上班赚的钱不一样,钱多啊。   虎子看着西爱看着那车也很够人,她胆子小啊,不是很敢开着啊,伸伸就找了自己单位的司机,然后给带着开,下班了就到处溜达去。   “你是不是傻,大虎子给你买房子你不要,孩子生出来了,等着住窝棚是不是?”   抬手就给虎子一巴掌拍头上,虎子瞪大了眼,就不要呗,就觉得自己大哥吃苦了,不容易,一家子这些年,老觉得欠着大哥的,就不想要,一家还想攒钱给老大呢。   西爱就翻白眼,“这车好吗?”   “好。”   “大虎子给买的。”   虎子的心啊,拔凉拔凉的,西爱还继续说呢,“你跟大虎子说说呗,那房子你不要的话,给我也行,我以后天冷就去楼上住,装个暖气什么的。”   虎子给气死了。   看西爱那脸皮,真行,真行。   回去你说王大嫂,想一想也不是那个味儿啊,你说大虎子给西爱买个车,那给西爱的钱,还不如给家里买个房子呢,想跟大虎子说花钱不能这么花,得节俭一点,可是也没法子说话,这钱到底不是自己的。   就打电话给王红叶了,王红叶就笑,“那行,我让西爱请大家伙吃个饭,也算是给她大哥哥践行了,你选个地方行不行嫂子?”   挂电话,“你看,你舅妈就着急了,看你花钱不高兴了。”   西爱就嘚瑟,“那可不是,我就知道她这样,大虎子要早给我买车就好了,还是我这招好使。”   位置最后去便宜坊吃的,还算是实惠的了,大舅妈是强颜欢笑,车都给买了,也不能做什么啊?   那两家关系这样,也不能掉脸子啊,即使眼神怪不对的。   伸伸就捏着西爱,“你看,大舅妈那眼神。”   “我就知道她这样,谁喊她不要房子的。”   西爱那嘴,是真气人,“哎呦,那车可好了,去哪儿都方便了,买个东西从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晚上哪哪儿吃饭都方便了,你看我们这开车,一大家子都能挤得进去,冬天天儿冷,开车也不吹风,你看昨儿下雨,我就开车的,一点儿也没淋湿。”   多高兴啊,多牛气啊,自己噉吧噉吧的。   大舅妈脸都绿了。   “大哥,我得谢谢你,你以后钱多了的时候,其实还是可以想着我的。”   大虎子就笑,看西爱跟小时候一样,三岁看小呢。   是不吃亏,只管着张嘴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马上就能给表达出来了。   大舅妈给心疼的啊,一听那钱,大几万啊。   这现在房子才多少钱一套啊,这都能买两套了。   心里落差就有点大。   第二天大虎子就走了,大舅妈就躺着了,虎子去上班,“你收敛点了,我妈现在看你眼睛疼。”   “黑,我看她眼睛还疼呢,我哥给我买个车怎么了,那是我招人喜欢,我可爱。”   自己叉着腰,在地里面,热的要死的秋老虎,自己脸上大概过敏了,玉米的穗子还有那个叶子,从脸上打一下,就痒的不行。   红着呢,肿一点的。   还捧着自己脸说可爱呢,虎子扭过脸去掰玉米,嗯,勇气。   他从他姐身上就学到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勇气可嘉。   理直气壮的跟什么一样的。   等到晚上,西爱开着车就去看舅妈去了,王红叶喊她呢,“你去干什么,给气人的。”   “没事儿,我安慰安慰他。”   “那你带点水果去,家里还有牛肉呢,你带牛肉去,你大爸给人办事儿,人家给送了二十斤来。”   “不用,我空手去我舅妈看我就挺开心。”   不仅仅是去,还打电话给姥姥了,“我去吃饭呢,做晚饭哈。”   姥姥不管这些,怪开心的,“我给你煎肉饼子吃。”   “行啊,都行,哎呦,要是有个鸡翅什么也好吃,就红烧的,我就爱吃红烧的。”   “行,我喊你舅舅买去,你下班就来哈。”   大舅就出去买菜去了,姥姥就说了,“我寻思就都给做了,你说那鸡翅跟排骨一起红烧串味儿吗?”   “不知道呢。”   “那还是别一起做了,你给买排骨吧,下次做鸡翅吃,去买点肉馅儿回来,葱姜里面都要,我给煎肉饼子吃。”   大舅就去买菜去了,大舅妈躺着呢,“干什么去?”   “西爱晚上来吃饭,我去买点菜。”   大舅妈的心啊,一点儿缝都没有了。   堵得严严实实的。   “我就说这小丫头,从小就精明的跟猴儿一样的,几个孩子里面,就她心眼儿多,弯弯绕绕的。”   “这次给坑一辆车去,怪高兴的,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的。”   就是心里不平衡,跟西爱关系再近,她也心疼的慌啊。   儿媳妇一句话也不多说,怀着孕呢,家里老人多,话是真的不多,一句闲话也没有,你说好就是好,你说不好就是不好,不过她看着人家有辆车,觉得人家真的是本事,关键是能要来啊。   “我来吧。”   “不用,你肚子大歇着去,我红烧的好吃,我都是给用冰糖做的,少放点儿,不然那死丫头也不爱吃,不吃甜的。”   喜欢吃红烧的吧,但是又不吃甜的,就少放一点儿,挂上色就可以了,大舅妈会这个菜,她去跟人家学个新鲜,什么红烧糖醋的都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710:53:39~2020-12-2818: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1章 损不损   小帅看着西爱走,就眼巴巴问了,“怎么去?”   “开车啊。”   有车了就开,现在摩托车不在她眼睛里面了,出入代步的就是小汽车,自己绝对不多走一步路,不多喘一口气,真是会享受啊。   小帅也想去啊,自己摸了摸肚子,“那我也去吧。”   “不了吧。”   西爱顿了下,去哪里也不是很喜欢带孩子,你如果有事情一起玩,那可以带你,但是我要是有事情要去做的话或者自己想玩的时候,那还是不考虑带着孩子这个问题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的。   小帅就不高兴,自己想哭,觉得不带我呢,人家都带着,“我给打电话,我也要去。”   “那你自己改天约时间吧,我今晚约好了。”   孩子就差点没给她气死了,看着伸伸,伸伸好说话,就抱着伸伸腿不撒手,“爸爸——我也要去。”   伸伸不吭声,“你也想去啊?”   “对。”   “今晚有事情。”看出来西爱不想带了。   西爱还挺着急的,自己拎着包,喊着伸伸,“快一点了,不然饭都凉了。”   伸伸抬脚就走,小帅就在后面哭崩了。   要张嘴,口型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走一步,他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了,给大家看看这对夫妻,不带小孩儿,去吃好吃的了。   哭给大家看的。   结果西爱就跟看见了一样,“你下午自己在玩的时候,我跟爸爸去做事你也没有邀请我们一起玩,我们也没有要求你带我一起玩,姥姥帮你做油炸糕的时候我也没要一起吃,所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想要,什么事情都要跟,不一定是有好处的。”   直接就伸手指着他说的,眼神绷着。   然后直接就走了,伸伸自己上车,看西爱一眼,就觉得吧,西爱这个脾气呢,对小孩其实是没多少好处的,但是呢,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自己就是这样的脾气,全天下就没有什么是让那个她来改变自己迁就的,孩子也是这样,孩子跟脚是正常的,哪哪儿看你拎着包就想跟着一起去,就是想跟大人一起去玩儿的,也是不是为了玩儿,就是像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想融合进去。   可是西爱就一直是你小孩子做你自己的事情,你要去玩,要说好,提前商量或者要求,但是你不能每次都这样跟着。   “我难道不做我的事情了,我整天带着他到处走,他又不是很听懂话,到处去玩一直要人看着。”   OK,我带你,我就跟带个累赘一样的,我时间精力出来一次,全部都浪费在你身上去了,我什么事情都是分心做的,我何苦那么累呢?   并不觉得自己儿子可怜,他一点也不可怜。她还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我真是,跟你儿子费劲了口舌,我天天教他做事,真的心累。”   自己说这么一句,伸伸话也全咽下去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好脾气的人有个好处,就是耳根子挺软的,话说的不难听,西爱自己还怪委屈的,伸伸就想想也是,有个孩子了,她多付出多少精力哦。   算了呗,不想带就不带,他也觉得他儿子过得挺好的。   好什么啊?   自己生气呢,坐在板凳上,怄气。   王红叶不能跟西爱反着来啊,不然到时候教的孩子两头儿了,最后孩子谁也不怕了,“你妈说的对,她有她的事情,你有你的事情,你们不是互不干扰吗?”   “不是的,我也想去玩儿,我也想去,就不带我。”   眼泪呱嗒呱嗒掉下来,王红叶就哄他,“那你下次就分析好,想去你就自己去,去了有个事儿说说也行。”   那你说小宁刚结婚,吃晚饭看孩子一直哭,自己也闹不明白啊,觉得西爱这心怪狠的,“带着就是了,小帅也不小了,不麻烦。”   小宁知道西爱脾气啊,“没事儿,她就那样,她自己的事情是不要别人管的,但是又很爱听别人讲自己事情,比较有道理。”   全都是她自己的道理。   去舅妈家,姥姥就问了,“小帅呢?”   “没来,他在家吃晚饭。”   自己坐下来吃,正好吃啊,洗手就吃饭了,看舅妈一眼,“最近气色不错,不过大虎子应该也到了,舅妈你也可以放心了。”   舅妈坐在那里,是咽不下去啊,她好什么好啊,更憔悴了。   给油烟味熏得恶心。   看西爱干饭呢,西爱爱吃的,基本上伸伸也是爱吃的,他也爱吃东西啊,舅妈做饭确实好吃,“这鸡翅确实入味儿了。”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   “等学学回去做。”   “你学吗?”   伸伸抬眼看一下西爱,“不能你学吗?”   “你说呢?”   “那还是来舅妈家吃吧,我也不想做饭唉。”   你一句我一句的,舅妈微笑都快保持不住了,我心想我还给你俩做饭吃,我喂狗都不惜的给你们吃,就懒死了。   舅妈就始终不明白的两件事情,一个是西爱怎么就看上刘伸伸了,这孩子她这些年看着,没觉得那一点儿好,那一点儿是值得人看上的,挤眼睛是吧,然后抠手,然后还个子矮,皮肤黑。   要人才没人才,要长相没长相的,你说图什么啊,西爱不说别的,平心而论,漂亮啊,长得好看啊,最起码肚子里还有点学问啊,搞研究的呗。   第二个事情,就是这俩人一无是处的,怎么就混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呢,刘伸伸你说说官儿做的越来越大,一直就很顺利,按部就班的往上走,什么都是递到手边的,西爱就更不用说了,要什么有什么,要车子就给买了。   你说老天爷也没瞎了眼啊,她这辈子怎么就没有这状态呢,是她运气不好吗?   “行,你们想吃就来吃。”   来吃呗,还能天天来啊。   懒死算了,看他俩就愁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西爱衣服都不洗一件的。   更别说姑爷了,家里肯定更是什么都不干的,她家儿媳妇这么大肚子还做饭呢。   吃饱了,西爱还想再吃点,胃口就特别好,“没有买水果对吗?”   “唉,早知道带一点蜜瓜来了,我妈喊我带我还没带,那个可好吃了。”   舅舅就说了,“要不我去买点你去,就在楼下。”   西爱确实想吃,吃红烧的口味重,饭后就得吃水果,尤其是瓜,水分多还甜,过一下嘴比喝白开水好,还不容易口渴。   她吃东西其实清单,吃味道重的得吃很多水果才行,不然光喝水没有用,一晚上都是口渴的。   “也行,有西瓜就更好了。”   “行。”   舅舅就去了,从小就这样,西爱一来,就张罗吃这个吃那个的。   舅妈差点心肌梗塞了,觉得委屈啊,你还吃瓜,你吃空气吧你。   西爱就坐在那里聊天呢,伸伸捏着她胳膊一下,“你看你能的,还吃西瓜,你怎么那么娇气呢。”   “我比较喜欢,而且有人买。”   她绝对不讨人喜欢,这个事情大家也都清楚,她自己当然也清楚喽。   说自己坏话多了去了的,但是她不在乎。   无论你说什么,想什么,但是只要我开口了,我在了,那就只能按照我的样子来做。   你就只能这么对我。   她用了最省力的方式其实,我表达我自己,你做我就跟你说,你不做我不跟你说,我跟你说肯定是你能做,你愿意为我做。   舅妈卡卡卡切瓜。   西爱就吃,吃的是真的很满足,那西瓜啊,稀里哗啦的,吃起来是真过瘾,她就爱吃这种水分多的,量大的,各种各样的瓜,各种各样的橘子类。   “哎呀,太好吃,这瓜东北的吧,再不吃今年就吃不到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两天了,冬天就没得吃了。”   “我要是俩肚子就好了,再把这点吃完,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瓜了。”   “嗯,这瓜品种好,你要想吃,一会我给你再买俩放车里带着,不怕摔。”   “也行。”   什么都答应了。   然后自己就抬手,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袋子,她那包也大,里面能放篮球。   看着挺精致的,递给虎子家里的了,“孩子快生了,给你补充营养的,我之前吃饭看你有点缺钙。”   孕妇营养跟不上,就缺钙,她上次吃饭就看老在那里捏腿,腿不由自主就动一下。   就觉得有点缺钙是不是,买了点东西。   自己就走了。   等走了,人打开一看,盒子里面都是干虾。   一个一个的,个子很大了,都是干虾仁,很大个儿,排列很整齐,这种是礼盒装的那种。   一层一层的,虎子家里的抬眼看,“妈——”   “哟,怪好的,这东西贵,这么大个子是海里面的吧,给你补营养的呢。”   自己拿着看看,又给放起来了,“怪仔细的。”   她家儿媳妇就是缺钙,去医院说就是缺钙,那家里就这条件,缺钙了吃豆腐,喝牛奶,多吃鸡蛋小米粥。   哪有什么营养补充概念呢,喝点红糖水,这都是补品。   自己拿盒子出来,想着捡出来两个给泡着,明天给儿媳妇煮鸡蛋汤喝的。   结果拿出来,袋子里面还有东西呢,舅妈打开一看,是个信封。   很小一个。   上面也没封口,也没名字,她撑开一看。   那心啊。   伸伸就不赞同西爱这么做,“你直接给她就是了,还装里面,回头看不见跟包装盒一起扔了。”   “你可拉到吧,我不了解舅妈啊?”   “我太知道了,她拆礼物一定从头到尾,包装盒都给你研究一下产地的,看什么东西,肯定不会掉的。这给她一个惊喜,她还得谢我呢,你看着吧,今晚上又睡不着了。”   给钥匙装信封里面去了,大虎子走之前买一个房子,要西爱给家里的,西爱信封里面就留一纸条,跟大舅妈说了,您要是不要的话啊,大虎子说是给我了,您给我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818:00:19~2020-12-2923:3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2章 一身的烟火味儿   大虎子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留一套房子啊,西爱出主意说的,“跟舅妈说她不要就给我,您就擎等着吧,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肯定就收下来了。”   料事如神,大舅妈肯定就不给西爱啊,一早起来就过来了,自己拿着那小本子。   “大虎子给的?”   “是啊。”   大舅妈就抬手,戳着她脑壳,“你个死丫头,给我一晚没睡,你说你说一声啊,闷不吭色的,这房子怎么就买了呢,多少钱啊。”   “哎哎哎,甭管了您,老不问少事,现在不孝顺等什么时候孝顺啊,坟头啊?”   她歪着脑袋到一边去,自己刚起床呢,冷哈哈的,“有暖气呢,您就有福气了,看这天儿冷了,我都不想起来了。”   大舅妈来就是问清楚的,拽着西爱到堂屋里面去,先是拉着一家子说了说自己的心事,“我真是一晚上没睡着啊,早上起来你大哥起来锻炼,才四点来钟,我就跟着起来了,给虎子做好饭,我就出来了。”   “路上我就一直想啊,你说大虎子这孩子怎么就这样呢,他就懂事,从小就懂事,那么小一点的时候,就站柜台边上招呼,还没有柜台高呢。”   话忒多,西爱要起来,舅妈眼疾手快的一把又给拉着坐下来了,“你别走,在这里,舅妈怪想喜欢你的。”   西爱笑了笑,拉倒吧,我不差这点儿喜欢,而且也不见得多喜欢我啊,人要有自知之明。   喊小帅来,“来,你昨天不是说想舅姥姥了,你陪着舅姥姥。”   小帅自己拉着脸,看西爱还生气呢,“不带我去。”   “那你跟舅姥姥说一说好了,有什么事情讲一讲,不要憋在心里面。”   小帅就坐下来了,主要目的就是告状,看西爱走了,“她昨天不带我去。”   “没事,你一会跟舅姥姥走,去玩一天,要你舅老爷给你买面茶喝去。”   西爱上班的时候打个招呼,“我走了,您中午别走了,在家里吃饭,我订好菜了。”   “你这孩子,定什么菜啊,我一会就走。”   “别走了,多少日子没来了,在家里说说话,爷爷奶奶也怪想你的。”   大舅妈也没法子,“退了吧。”   “不退。”   西爱扭头就走了。   王红叶给喜得,西爱就做事这一点哈,不用人操心,做事儿她比谁都周到,想的比谁都仔细。   “我给大哥打电话,中午都来吃。”   “妈还在家里呢,他在家里做饭吃。”   “没事儿,妈自己在家里吃一口,你们中午过来吃。”   大舅妈就觉得这家里干事儿,真随性啊。   等中午吃完了,她也是旧社会过来的老人了,俗话说的好啊,客不走,主不安。   做客人的,吃过饭喝杯茶,告辞就是了,打扰这个词儿就这么用的,你走了,人家才好歇口气,才好收拾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好好的清净清净。   以前去别人家里做客,那是很讲究的,一行一动,说话做事,都讲规矩。   大舅看着她脸上欢气盛,“这下子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我寻思了,那新房子啊,咱们明天去看看,然后给收拾收拾看看缺什么,到时候啊,虎子家里生了,就搬过来,我去给伺候月子。”   “不着急。”   大舅妈心想,你不着急,有孙子了就着急了,一家子转身都转不开了。   冯雪自己也买一辆车,婆婆给买的,挺高兴的,开着来找西爱,结果一看,院子门口有车,跟她一样牌子的。   西爱买车不能买太便宜的,便宜的她也看不上,就中等偏上的,一般人买的也少,冯雪是来嘚瑟的,看西爱,“你发财了?”   “没啊。”   “什么时候买的车,怎么没说一声呢。”   西爱看她一眼,刚回来,累死了,她全在地里面混,一天恨不得有十七八个眼睛,“刚买的,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就开呗。”   冯雪语气就刺儿刺儿的,她挺高兴买个车,来显摆一下的,找西爱看看,一起玩玩儿,结果西爱买了都没吭声,“奥,行,那你忙呗。”   西爱冷笑,“你来到底干什么的,别叽歪。”   “来看你的呗。”   甩着钥匙就走了。   看西爱够够的,回去就不高兴,跟婆婆说了,“买个车,前一段时间还说是进展不顺利,时间得推迟,结果现在有不心疼钱了,卡卡给自己买个车,过于享受了。”   太享受了呗,自己日子过得多艰难不清楚?   就西爱欠着她钱还差一笔没有还清呢。   还差十万,不多不少。   那你看,西爱这几年来,确实很紧张经济,她为什么紧张啊,因为一开始就是拿着冯雪的钱干的,她性格就是那种借钱说还就还上。   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所以你看她平时花钱见少了,用钱买衣服都是问伸伸拿钱的,其余的都是王红叶塞给她的。   冯雪没意见,结果一下子看西爱有车了,她这样的都才有车。   吴玉燕能看得上张西爱啊?   拉倒吧,你奋斗一辈子,也比不上人家爹妈自己来劲。   “穷人暴富呗,心态就不好,自己要面子,没吃没喝也要买个车,一个小姑娘开着出去多有面子多拉风啊,谁能想到还欠一屁股债呢。”   她不就是那样的吗?   那时候跟高长明一起的时候,就喜欢那摩托车,整天哼哼的跑,她听着就耳朵疼。   冯雪就不吭声了。   她就等着看,西爱这钱怎么还上的。   怎么还上的?   “钱哪儿来的?”   “实验室那边呗。”   “今年不是进度没有按照预期走吗?”   确实是没有按照预期走的,因为研究方向出来一点问题,带回来的越南父本做的单倍体研究,在实验室内非常好,但是在室外就不尽如人意。   这里面有误差,但是误差是什么,西爱也想不清楚,她就跟这个干上了,我得弄清楚是为什么吧?   “嗯,没有按照预想的那么好,但是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是本钱你收好了。”   本钱得给,然后按照当初说的,还要给冯雪分利。   冯雪当初条件不算苛刻。   但是冯雪也没想到,西爱这玩意盈利确实是还可以的,这才几年的时间,虽然是没有盈余,但是外债还清了。   这么一算的话,其实赚的还可以。   “我赚的是辛苦钱,按照付出来看的话,回报率是不够本的。”   冯雪那天那样子,之后也冷淡,她就能揣摩出来了,人嘛,尤其是女的,没有不嫉妒的。   谁能不嫉妒呢?   俩人一起好的时候不嫉妒,但是一个好甚至比你好的时候,你能不嫉妒?   你能看顺眼?   冯雪是觉得西爱不如自己的,一开始就不如自己,所以很有自信的去追高长明,很有自信的跟张西爱当朋友。   但是因为这个车的事情,她心里面不痛快,看了下西爱的鞋子,嗯,旧的。   “哪天有时间去买鞋子啊,我看有一双鞋子很漂亮,跟我脚上这个颜色不一样,很漂亮。”   “再说呗。”   西爱看一眼,很漂亮,确实很漂亮,是人都会喜欢。   “钱收好,我先走了,哪天有空吃饭。”   “嗯,改天吧,我最近没空,事情也比较多,刚开始开公司,确实也比较难。”   西爱出去脸就笑了,冯雪的心思,她知道。   冯雪看着她出去也笑了,西爱的心思,她也知道。   这钱,西爱肯定凑的很艰难,因为她确实不盈利,已经极限了。   但是还是按期还回来了,要面子呗,什么时候说还的,就是什么时候还。   不然的话,伸伸其实就说了,“你跟冯雪说一声,不急用的话你再用一段时间就是了。”   “不可能,你延期一次,难道就不会继续延期?”   说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这钱,是她卖了存粮,她把存粮给买了,这几年的玉米收获了不少,然后都给卖了。   好几个房子那么多,然后还有一套机器设备。   伸伸就不吭声了,他是觉得都是朋友的话,可以延期一下,说一下没什么,不需要这么逼着自己的。   但是这归根到底是西爱自己事情,西爱说了算,“那你还清了也好,省的操心了,无债一身轻。”   “请我吃顿好的吧。”   “行,吃什么?”伸伸看着她。   “火锅吧。”   “行,给你庆祝一下。”   西爱就是还清了,但是也没有理想中那么高兴,一些事情她其实也压力大,也压在心里面很久。   又不好跟别人说,只能闷着在心里面,觉得自己可以克服的。   有时候就喜欢买东西,买东西会觉得轻松一点,觉得对自己更好一点,有时候情绪不好,就跟伸伸说,带着她去吃东西,买衣服。   伸伸都给干。   “怎么要去吃东西?”   “心情不好。”   “怎么不好了?”   “因为我觉得我不是很开心,即使还清了也不是很开心。”   她就会说,说自己哪哪儿不高兴,为什么会低落。   俩人也很有意思,一个会说,一个也会问。   一个还很能说,她坐在那里,先吃,吃差不多就开始说,“我觉得我其实很辛苦。”   看着锅子一滚一滚的,觉得这样子有人听自己说话真好。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辛苦,你就瞎说。”   全世界谁都没你日子滋润,要吃什么吃什么,要喝什么喝什么,衣服鞋子比谁都好。   西爱就摇头,“我心理压力大。”   “你不了解,你看我这样子日子过得很容易吗?我要负责实验室的所有支出跟风险,还要把控研究方向,还要赚钱保证盈利运转。”   “还要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然后还要照顾你。”   “唉,整天操不完的心。”   伸伸听着,隔着锅都不影响他伸手,一把捏着她的脸,“看把你能的,孩子不用你带,你还洗衣服做饭,你能的不轻。”   “但是你不能否定我很辛苦。”   她说的很认真,脸也吃的粉色的,头发给随手绑起来,有碎发在耳朵边,因为热气蒸腾,所以脸上都带着一点光泽。   她讲这个也很有意思,我不能说我太辛苦,不能说我太能干,不然人人都能干,人人岂不是都委屈,但是我也不能不说,我不说,好像以为我很容易。   所以,适当的说,半真半假的说。   伸伸就听心里去了,仔细想想也是,“不过你也不容易,还了不少钱,这几年这么多年,仔细一想大几十万,然后还有这一整个实验室,都是你赚回来的。”   觉得西爱说的也对啊,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是假的,但是还给人家的钱是实打实的。   “嗯,对,我很辛苦,但是我比较坚强。”   她赶紧应和一下,心情突然就好了,情绪上来了。   伸伸又伸手,捏了捏她鼻子。   很快然后又伸回来。   就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看着她的时候,你就忍不住去戳她,忍不住去捏捏她脸,动动她鼻子,走路的时候,手往后递过去一下给拉着。   整个锅都在蒸腾,里面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大概还有剩下的一点儿青菜,木耳,白菜叶子,还有手擀面在里面翻滚着。   味道大概全部在里面浸透,面的也颜色也慢慢的加深,伸伸举起来筷子搅拌了一下面,“熟了吗?”   西爱摇摇头,“不知道,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要你好好珍惜我,因为我很能干,你去哪里也找不到我这样能干的漂亮又可爱的了。”   “你能干啊?”   “能干呗,你说呢。”   伸伸看着西爱抬起来手了,自己就放下来了,“能干。”   他要说不能干,西爱就能捏他。   “哪里能干了?”   “做研究辛苦了,还得照顾家里,两手抓。”   西爱就满意了,眼睛笑的弯弯的,其实面差不多熟了,她能看的出来,亲自给他一筷字,“吃吧,可好吃了。”   火锅煮出来的面,是最入味儿的。   自己夹了一根,嗯,慢慢的吃。   抬眼,跟刘伸伸说,喊着他的名字,“刘伸伸,你知道吗?”   “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那你给我花吗?”   “不给。”   伸伸就气死了,就撇嘴,“啊切——”   大口吸溜面,低着头不高兴。   西爱就逗他呢,“给你花,你平时也给我花,我不能忘恩负义。”   “你也知道?我工资都给你花了。”   “嗯,所以你以后继续给我花,不然我发达了不带你。”   “不带我也得带。”   俩人慢慢的走,慢慢的走,吃太饱了。   然后一身的烟火味儿。 第263章 招人嫌   晚上睡得香甜,西爱觉得很累很累,身体缓缓地往下自然的下垂。   下垂的沉重感从眼睛到指尖,让人无法挣脱。   她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微微带着鼾音。   想着靠近一点儿。   挪动着近一点儿,然后脑袋放在他的胳膊上,自己拉开。   头抵着他的下巴,“刘伸伸——”   她意识突然很清醒,喊他一句。   呼吸声停顿,带着浓重的鼻音,从嗓子眼里面发出,“嗯,睡吧。”   睡吧。   西爱就再次闭上眼睛,直到听着身边的呼吸声转眼想起来,起伏波动。   带动的人像是海里面的一叶孤舟,起起伏伏,飘飘荡荡,窗帘一角掀起来的月光洁白,她微微抬起来一点下巴,入睡。   就好像是大梦春秋。   结果一下子就给掀开了。   刘伸伸翻了个身,并且抽出来了自己地胳膊,顺便卷起来了杯子,压在了身子底下。   西爱哗啦一下,眼睛直接就睁开了,气的。   她脚一瞬间就冷了,没有被子呗。   就气死了,想去贴着他吧,人家多强壮啊,稍微一倾斜,就压在你身上去了。   你要是自己扛着吧,没有被子是真冷啊,拽也拽不动被子。   她整个就人间清醒了,看着那一点月光,自己比划了一下,用手捏住了,然后一甩手,就当炼气然后摔在了伸伸的脸上。   睡你大爷,你一个人睡好了。   自己还挺傲气的,被子我也不抢了,你胳膊不是不给吗?   你人不是爱翻身吗?   你自己尽情的过。   她自己也翻身,谁不会一样的,然后就背对着刘伸伸,贴着床边,一下就能掉下去那种。   那不是冷嘛,她不能冻死啊。   自己去用脚一踹,伸伸脚就松开了,她脚一下勾起来压在腿下的被子,自己卷过来了,气咻咻的,自己一抬腿,压在自己身体下面了,死死的压着。   那伸伸被子就少了呗,他火力大,扛得住,无动于衷的睡得跟小天使一样的。   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早上起来冷啊。   想起来老婆了呗,凑过去了,给抱一下,然后西爱一下子就醒了。   姐姐是你想抱就能抱得人了?   面无表情的闭着眼,恶狠狠的就甩开了,给老子趴,莫挨老子。   伸伸就继续凑上去,结果就给推开了,一下子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这一大早哪来的脾气呢?   “怎么了?宝宝。”   西爱还是不吭声,俩人手掰扯了好几回。   “啊切。”伸伸自己就远一点,也不跟他说话,也不吭声,也不知道怎么了。   “你就天天生气,天天气不少。”   其实西爱脾气问题很大,她情绪跟别人不一样,很多人的性格是非常平稳的,情绪稳定,高兴的事情就高兴,不高兴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生气,总体而言就是大家高兴的都高兴,大家生气的都生气,基本上都在一个线上。   可是西爱,就算是最了解的人,就是高长明,也只能猜四五十出来,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性格非常的不稳定,非常的跌宕起伏。   我生气不哄我是对的,但是你走开就不对了。   西爱先是继续睡了一觉,她还困着呢,半夜没睡着。   然后等她睡好了,睁眼看了一下,自己爬过去,挨着刘伸伸。   这下,伸伸一下子就醒了,都不用自己搬着胳膊压在头下面了,人家自己就伸过来给枕着,“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就不搭理我呢,还推我。”   “我愿意。”   然后你看伸伸给低气的,西爱的气势就跟太阳一样积累了一晚上,冉冉的升起来了,越来越光辉璀璨,“你昨晚上推我了,你不仅拿出来了胳膊,还翻身了,卷走了被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睡得沉。”   谁能想到晚上她过来这样,大晚上的累得慌,就使劲的睡呗,睡得都可来劲了。   西爱就想,是不是男的睡起来都跟猪一样啊,无论一开始多么仔细的男的,晚上你呼吸沉了都要看你是不是感冒,现在好了,你就是哮喘了,旁边人也跟听不见一样的。   这是能容许发生的事情吗?   绝对不行啊。   所以得说,得改。   嘴叭叭叭的,就等着拿着你的把柄呢,“那我们一开始睡的时候,你都是给我枕着一晚上的,现在好了,你是自己一个人是不是?我是空气是不是?”   “那不是晚上睡觉吗?睡觉谁能注意这些啊。”   冤不冤枉啊。   “人不能做到从一而终吗?一开始能做到的事情,总要继续做下去吧,不然你这不是恶意诱导吗?你这样欺骗我感情,耽误我错过了多少有志青年啊。”   慷慨激昂,姐姐多好的行情啊,你可别耽误我了。   伸伸就不承认,“没有吧,我一开始也没有给你枕着一晚上吧。”   “有,我会记错吗这个事情,你不要狡辩。”   “那我也没有欺骗你感情啊,你还找有志青年,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虽然孩子都有了,但是做人要有自信,我依然有勇气继续下一个,而且会更优秀。”   “行,行,你说的都对,给你枕着,今晚给你枕着。”   “以后我要枕着,你要是再推我脑袋,我就跟你吵架。”   “知道了,知道了,宝宝你快起床,今天不是还要去喝酒,你别磨蹭了。”   西爱就可牛气了,自己鼻子里面哼一声,“我不会迟到的,每次都是你最慢。”   然后窝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跟个虫一样的,干啥啥不行,顶嘴第一名。   伸伸自己穿衣服,看着她还裹在里面,在后面抬手了好两次,比划着想给她拍下去,到底是不招惹她了,“快起来了,都几点了。”   “知道了。”   伸伸一看,还闭着眼睛,在那里脚一动一动的,可美了。   她舒适啊,高兴啊。   民主得到了进一步的声张呗。   封资修的小刘今天一早就给稳稳的打压下来了。   伸伸脾气是真好啊,你说就西爱这样的,唧唧歪歪的,谁整天听你说那大道理啊,谁整天给你枕着胳膊啊。   那胳膊不疼啊?   不酸啊?   第二天不用上班了,就按摩一天胳膊去了是不是?   她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我就枕着那么一会,就那么一个瞬间特别喜欢你,特别想亲近你,结果你给我个翻身?   惯得你们毛病。   换好衣服出来,伸伸都吃饱了,看着她吃饭,在一边等着,“你等我一会儿。”   这下子看时间知道晚了,王红叶回来看好几回了,都没起来,可算是起来了,给倒了一碗小米粥,“垫补一下,一会儿开席了,你可别磨蹭了。”   “我知道,你去忙。”   那米汤,她起来的最晚,肯定就没有上面的汤了,比较厚。   眼睛看一眼,就撇嘴,光喝了上面的,下面不喝。   伸伸就看见了,“你喝了,不能光喝汤,人家下面的米才有营养,都吃了才行。”   “我就不。”   拽着一根油条吃,饿了,自己就跟个小油条一样,长不长短不短的顶嘴。   伸伸给气的,伸手就捏她脸,捏着加力气,“你就不,我让你就不,你看你能的,天天能死了,还有志青年,还我耽误你,我都没说你耽误我。”   西爱疼的龇牙咧嘴的,太重了,这人下手越来越重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行。”   伸伸就松开手了,端着碗,就给她硬灌着喝。   就非得给她喝米。   西爱就恨死了,她喝粥永远只喝汤,不吃米,你给她吃米就很艰难。   她一直认为,吃汤就是汤,吃米就是米,喝米汤就只喝汤,要是吃粥你就给她煮的一点水也没有,黏糊糊的那种,然后给她一个勺子,挖着当饭吃,又是汤又是米的,她从来不吃下面的米。   自己吃一口,就不行了,对着伸伸招手,“来吗?”   然后端着碗就给伸伸喝,伸伸就知道她这样,“我不吃,我天天吃你剩饭。”   他今天就特别有骨气,自己就出去了。   小帅在院子外面玩呢,自己可开心了,今天吃酒席,他有份儿的,穿着个花裤衩,最近时髦的,王红叶人家照着花床单给做了一个。   “你来。”   “妈妈——”   拿着糖一口袋就从里面拿,给西爱吃。   西爱看了一眼,没有她喜欢的那种,“妈妈不吃。”   “你吃吗?”   小帅点点头,自己打不太开。   西爱就拿过来,给他撕开,想吃就吃呗,小帅吃什么,她不管,塞在他嘴里面,然后就很高兴,“不能吃太多糖其实,吃多了会变老的,人会有皱纹,老的快。”   自己挺高兴的,觉得自己挺自律的,你看人家都吃,就我不吃,我都优秀啊。   秀儿。   小帅顿时觉得自己嘴里面糖不甜了,要吐出来可是怪甜的舍不得,但是继续吃,西爱就还在那里继续说,“所以你看妈妈平时都不吃的,我喝粥也不加白糖,你跟你爸爸加白糖就不好。”   给小帅气哭了,一边哭一边走,一边走一边口水掉出来,糖还紧紧的裹在嘴里面。   很忧郁啊,伸伸拉着他问,他就说了,就是西爱的锅。   伸伸就撸起来袖子,拉着小帅,在门口指着西爱,“你就天天招惹他,他好好吃个糖你也给吓唬他,不招惹他哭不算一天是不是?”   西爱就不吭声了,不能老惹人生气不是是,她是真担心刘伸伸给人气死了,自己仰着脖子,给那碗里的米吃了,然后亮出来碗,“还说我,我米都吃了,你不夸我,我下次也不吃了。”   “夸你,怎么不夸你了,就是跟你说以后别捣蛋,你老欺负他干什么?”   “知道了,赶紧走,去晚了不好看。”   自己先走出去,骂骂咧咧的,“都早点喊你们了,还这个点儿,我就知道不能跟你们一起,人家小秦容易吗,这小酒馆多少年了,就想着开起来,老秦要是在世的话,高兴的能马上闭眼。”   小秦,就是小酒馆的老秦的那个孙子,后来去收破烂的那个小秦,真是发达了。   谁想到收破烂这么赚钱呢,人家给开了个废品收购站,还重新开了个小酒馆,老秦人没了,老死了,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重振祖业。   这不开张了,请街坊邻居们都去喝酒去。   小帅人虽然小,但是也是正儿八经嘱咐过得,要带着过去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3016:50:02~2020-12-3023: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60瓶;风清云静50瓶;kekemm25瓶;胡杨林小栈、楠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4章   西爱进门看着,打从进门起就看了,门口是两个红灯笼,没有花里胡哨的纹路,就写着秦记两个字儿,红底儿黑字儿的,然后旁边带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大大的酒字在上面,这是按照多少年的旧格式来的,简简单单的,知道的人都知道。   原本就是二荤铺子,祖上原本就是做大茶馆儿的,这样的跟一般的茶馆儿不一样,二荤铺子除了茶酒之外,还有肉炒菜,牛羊肉、鸡鸭不缺。   并不是简单的来一碗大肉面那样简单的,原先的茶馆儿,都是做大肉面的,里面面一大碗,肉多多的,喝茶喝的肚子空落落的,就叫伙计来一碗大肉面,再,进化一点儿的,就是这样的二荤铺子了,一条龙的服务。   因为自己可以带菜买菜来吃,也有人在门口提着篮子叫卖的,因此这是一样儿。   还可以茶馆里面点菜,炒个菜吃,这又是一样儿。   所以就叫二荤铺子。   还是前清的称呼了,后来再,到了小秦爷爷的时候,世道多变,也没有那么多花样儿了,就成了这小酒馆儿,营生呢,就只顾着卖酒了,再,有几样店里自己做的小菜儿,都是固定的几样,并不能点菜吃了。   小秦在门口迎着人呢,喜气洋洋的,对着西爱就招手,“可算是等着您来了,蓬荜生辉。”   “大喜大喜,恭喜发财。”   西爱一拱手,头微微垂一下,喜气洋洋的,看着人就喜气。   小秦赶紧一侧,回一个旧式的老礼节。   这样儿的,伸伸倒是第一次见,“看你就这个能耐,这个在行。”   “嗯呢呗。”   “你俩行的是什么礼?”   “乱七八糟的礼。”   笑吟吟的坐下来,他们一家子就能坐一桌子了,西爱看着桌子上上菜,有伙计跑堂儿的,都是报着菜名儿的,“干炸丸子来喽——”   跑堂儿的一喊,那腿脚勤快的利索劲儿,听着就让人觉得热闹,来外面吃饭的,爱的就是这么一个热闹,温乎乎的热,就跟烫着的一壶小酒一样的。   干炸丸子,焦炉丸子,滑溜肉片还有爆三样儿,再,有就是老北京的松仁小肚,菜不冷不热,不骄不躁的,再,有一个豌豆苗儿,高汤里面卧果儿,里面蛋黄不散的汤,加上一道炒面片儿。   西爱吃着都觉得感慨多,“多少年了,没吃过这么地道的菜了。”   她小时也嘴刁,爱吃爱不吃的,家里条件总也不好,张平便自己带着饭盒儿,去饭店里时常打包,各样的菜轮流着买一盒子,回去西爱吃顿好的,上顿没吃完了下顿吃,总也吃不够的。   所以你喊她报菜名想吃什么,就总是小时候这几样,吃着不说怪好的,但是总也吃不腻,平平淡淡的香,老叫人记在心里面。   这一顿饭,这小酒馆儿,西爱看着装修简单,就是白墙老柜台,再,有就是这条桌板凳,放的四四方方的,人稀稀疏疏的坐着,就是地儿大,地儿往里面去,台阶有两级,算是雅座了。   “伙计,您这是下了大功夫了,我这样不喝酒的,以后为了这松仁小肚,也得来啊。”   小秦就笑,“您说对了,这是我们家里祖传的方子呢。”   是祖传的方子了,他妈嫁进来的时候,是带着嫁妆单子的,单子里面有两道菜,算是家传菜了,新婚了给公婆做来吃,味道极好,商量了下,便拿着出来给外面人做了吃了,吃了的都说好。   那小秦的妈,是真大家闺秀样儿的。   原本就是西四牌楼那边的龙泉居的千金小姐,做的风生水起的,后来下嫁到这小酒馆里来。   小秦一想起来,就觉得遗憾,“先前我总想着我爷爷说的不对,都过去了,那小酒馆开了也没多大的意思,你说说,他那时候怎么就老念叨这事儿呢,不就是一个小酒馆呢,就因为这小酒馆,闹得家破人亡的,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惦记的呢。”   原先老秦先是因为小酒馆受罪,后来带着小秦回来了,祖孙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过得艰难,小秦哪里有这个心思听着老秦天天念叨小酒馆呢,填饱肚子最要紧的。   小秦自己端着酒胡子,做的是真朴素,是真美啊。   按照原先的样式做出来的,然后一丁点儿的小酒杯,一只手拿着酒胡子,微微抬着胳膊,一只手低一点儿端着酒杯,然后微微侧身,倾泻而出酒,稳头得有,不然酒少酒满都寂寞。   他做的雅观,到底是家里教过的,看着那酒杯,竟然眼眶微红,里面有泪痕闪过,“可是,老秦没了——”   老秦没了,他就突然想做了。   老秦活着的时候,那日思夜想的小酒馆没给他开起来,老秦到死都惦记。   老秦死了,小秦倒是惦记上了,自己打起劲儿来风风火火的筹备,小酒馆反而是开起来了,也算是光宗耀祖,继承家业了。   这是先祖遗志的路子。   他就老想着,老秦要是活着,多高兴啊。   伸伸听着了,也感慨多,“你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小酒馆也开起来了,怎么样都好,以后也更好,来敬你一杯,祝你发财。”   他端着酒杯,小秦便前倾着身子,微微抬起来身体要起,西爱一拽着,“坐着就是了,客气什么,站起来坐下的,你这凳子不够响的。”   伸伸就笑,他这是辈分稍微大一点,所以小秦时时尊重,自己仰头干了。 第265章 记仇   自古酒中多意,初尝人不知,等知时已觉苦。   张平拿着筷子点一点儿给小帅,辣的他吐着舌头挤着眼睛给西爱看,一桌子乐呵呵的。   有人进来,伙计招呼,抱着个盒子,便来喊小秦。   刚好宴席散尽,西爱路过,便多看一眼,寻常那里能这个时候送礼呢,应该是送晚了。   一个米色的盒子,上面打着结儿,一个长方形的红字条,写着落款人贺,西爱随意一眼,就顿住了。   “你们熟悉?”   “嗯,还行。”   西爱就不走了,“怎么认识的?”   “经常来买我东西,生意上的事情。”   “买什么?”   “古董字画儿,我淘换的多。”   西爱点点头就走了。   伸伸就没听懂,“你还看她不顺眼?”   送礼的人是孙二,她已经跟国中上任去了,一方要员,怎么就还跟小秦认识且送贺礼来的呢,西爱打从知道了就不高兴,看见那贺礼不顾小秦面子自己就走了。   西爱吃的多,“散散步吧。”   转了个方向,她心里不痛快,有话要说,“倒也不是,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时刻准备着落井下石而已。”   很无畏了,她懒得搭理孙二,但是要是有什么笑话人的机会,她当然多关心一下了,不然错过了最先机会怎么办?   “你看你,你气性怎么那么大,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就因为后来她去陕北了,你还放不下。”   西爱一下子就爆了,扭过头来看着伸伸,问,“我是因为她去陕北生气的吗?”   伸伸一愣,也知道说错话她不高兴,“不是,我的意思是当初的事情不怪她。”   都这么多年了,西爱就气不过,没想到伸伸当初帮孙二一把,现在还要为她说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所以,你还是觉得她对是不是?”   “她自己要做的事情,答应了就做到底,为什么半途而废呢,一句话不说就走人,不就是觉得我不能怎么样?”   “的确,我不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我依然不能对她怎么样,你满意了?你开心了?看着她过得好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一瞬间,就觉得这日子没劲透了,过得够够的了,跟刘伸伸也过够了,太失望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讲话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只是看着你,看着你的眼睛,伸伸觉得里面的东西太多了,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拉她,被一下子扯开。   她那个扯开也很有意思,因为在外面,所以她从不喜欢拉拉扯扯给人看笑话,总是很自然的搭在你的手腕上,像是拉着你很爱的样子,然后抬起来,一下子甩开,甩的你猝不及防。   就跟现在一样,她也是怪机灵的,力气小,就凑近了,像是要亲吻一样的,然后贴近的一瞬间自己一下子扯开伸伸的手,“滚——”   赶紧滚,滚远远的。   伸伸这个时候要是较真,那就完蛋了,俩人就吵起来了,吵得没完没了的。   这个事情说,孙二没什么大错,她要走要留的,是自己的事情,顶多是没跟西爱说一声,因为梅如的情况,确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是不行了,人家那么多医生专家没办法的事情,你要孙二一个被辞退的实习护士解决,为难人呢不是。   伸伸这时候,就什么也不能说了,他也怪气的慌西爱这样子,但是也清楚不能继续说了,“我不说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把嘴给我闭上。”   一下子就气笑了,看着她那眼睛,快出来了,抬着手戳着他胸口,就跟个小妖婆一样的,吃饭的口红掉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嘴上,显得略狼狈。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就这么一句话,西爱一瞬间,就跟个要自杀式袭击的女战士一般的,变的有点求生欲了,语调也变了,钢筋柔化了一点成了钢丝了,“你错了吗?”   “我错了。”   伸伸自己看前面继续走,他反正整天也不知道错哪里了,也不知道怎么错的,但是,错就对了。   认呗。   多大事一样的。   “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替她说话的,但是——”   “你闭嘴。”   西爱打断了,没有但是,“无论你们怎么说,怎么认为的,这个事情在我这里她就是很错,我帮她做交易的,她答应做的事情没有做到,这是她自己人品有问题,而且国中对我一直很有意见,包括跟你们怎么说的我不清楚的,但是可以想象到,肯定是抹黑我。”   “人家没有抹黑你吧。”   “你懂个屁,你懂绿茶吗?没抹黑那为什么对我印象不好。”   “也没有不好吧?”   “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然后巴拉巴拉,从缝隙里面抠出来的国中对她态度问题,已经伸伸对孙二的举手之劳的帮助,怨气深的不行。   “她怎么去的陕北?你帮忙了吧,你对得起我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有为我想一想,我一个支撑全部家庭的人,在那种最艰难的时候,一个等着自己妈妈闭眼的女儿,然后还要承受她的指责,还要为她买单。”   这就是西爱的世界,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们怎么认为的,所有的事情,我只要我认为,我只会从我的角度来看待这事情,对我的影响跟伤害。   你孙二在我最难的时候,带走了我全部的希望跟期待,你辜负了我张西爱,就跟她说的一样,她那时候,是一个等着自己妈妈闭眼的女儿,她心里多难啊,她多难过啊。   讲的也怪可怜的,吵架的事情,不能一味的吵架讲道理,西爱擦了擦眼泪,在伸伸的肩膀上,拉着他的大拇指,把自己眼角的残痕擦干净,一定要确切要他感受到眼泪。   我们女孩子的每一滴眼泪,都不能白白留下来,一定要惹你生气的狗男人知道。   所以每次哭,伸伸都是给擦眼泪的,你不知道主动擦没事,我拉着你手擦是一样的。   就这会,伸伸也觉得,全世界怎么就真的好像张西爱最可怜呢,真的怪可怜的。   这死丫头是真会卖惨,真会示弱,嘴巴会说的人,你看做错事骂人了都还有人抱着哄,还得举高高。   “别哭了,我错了。”   “对,你就是错了,你应该为我考虑的。”   “你说的对,我应该为你考虑,这个事情她做的欠妥。”   西爱赶紧点头,“是很欠妥,所以我就不喜欢她,没人品,就这样的人,干啥啥不行。”   能说对方坏话的机会,可着劲说呗,正好有理有据的。   走两步有台阶,她自己就跟个小僵尸一样的,伸着手出来,两只手伸出来的,伸伸就自己下去。   西爱两只手搭在上面,然后伸伸给背着。   背不太动了,他上班时间长了,锻炼的也少了。   “往上垫一下嘛,我快掉下去了。”   伸伸使劲往上一下,差点掉地上去,真的扛不住,几步就下来了。   西爱就嘟着嘴,“切,她还跟小秦有生意往来呢,我不信,孙二穷的叮当响,那点死工资,哪里来的钱买古董呢,她肯定贪污了。”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而且勇敢大胆的理直气壮的跟月光一样敞亮的说出来的,并且听的人还认真的,世界上大概就这么一个小妖婆了。   “不一定贪污,国中家里有钱,他爸妈都工资高,而且现在他去地方了,工资也很高。”   “切,就她那品味,还买古董,东西又不便宜,我才不信她是为了收藏的呢,工资买这些也不正常,我有理由坚持我的怀疑。”   “嗯,那我们就等着看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爱就满意了,俩人有时候走路,能吵好几回,但是基本上到家门口前就好了。   歪着头看半天月亮,西爱怪惆怅的,要低头,看见窗户西爱一个大脑门,吓死了,捂着心口倒在床上。   “你在看什么?”   小帅就在窗户下面呢,西爱气急败坏的,“你在这干什么,睡不着当鬼啊,打死你算了。”   “你凶什么凶,怎么娶你这样的老婆?”   哟,能耐,西爱就招招手,“你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态度很温柔,小帅就走近一点,看西爱咬耳朵就点着脚尖,自己两只手抱着窗户,大脑门对着月亮听西爱窃窃私语,“因为你爸有福气,你晓得不,我这样的才有福气,找女孩子就得像我这样的,我漂亮吧?”   小帅游移的点点头,“漂亮。”   “我品味好吧,你看我自己会打扮的好吧,你新衣服就上次买那鞋子漂亮吧?”   “漂亮。”   千八百年了,孩子这么大了没给买过新衣服鞋子,这不是大了,王红叶就跟西爱说给小帅买个小皮鞋穿,西爱就给买回来一双。   小帅给高兴的啊,自己舍不得踩在地上穿,在床上踩着穿了一个星期,才舍得下地去。   这会儿西爱提这鞋子,可不就是他心头好,“好。”   “那你妈我善良吧,我生了你,给了你生命,还给你白吃白喝养的你这么胖。”   “不是很胖。”小帅纠正了一下。   西爱也好商量,“对,一点点,还是很帅。”   小帅笑的眼睛都没了,他刚好也觉得自己有点帅,“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这么漂亮又品味带出去有面子还善良能干的人,你说娶了我是不是福气哦。”   天大的福气。   “是。”   “那你以后记得娶老婆要我这样的。”   “知道了。”   她说话也不避开人,小宁家里的你说听半天,端着盆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得晕晕乎乎的,就觉得有的人很奇怪,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她跟西爱这么久生活,难道不知道她本人什么样子?   就刘伸伸总结的那六个字:娇气,矫情,做作。   一言以蔽之。   结果到了人家脑海里,对自己的缺点是一点没有认识,但凡是数自己的优点的时候,随口就是,夸自己十分钟不重样的,这也是个人才啊。   每天卖力的活着,然后千方百计的对自己好,绞尽脑汁的把世界上的美好词汇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脑门上,绝了。   “妹夫也怪不容易的。”   小宁顿了顿,“怎么了?”   她就说了,小宁就拉着枕头,“她就那样,不惹她就行,惹她心眼小的很,能记一辈子。”   “那记你的仇吗?”   “也记。”   “那怎么没看出来?”   宁宇森就扯着嘴笑,压低了声音,“她有时候记得太多了,自己就忘了,记不过来。”   西爱很能记仇,每日三省记仇本,生怕哪一个给落下来了,小到一个别人的语气眼神感叹词,大到一句话一个态度,都记着,常常由于过多而导致时间长了记不清。 第266章 有样儿   但是孙二这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的,时刻准备着落井下石。   不过倒是没等到孙二扑街,西爱倒是遇到了冯雪。   冯雪带着她出来兜风,站在长城上,“看见了没有,这么多的外国游客,都是我们的潜力市场,现在都跟不要钱一样的到这边来参观,长城,故宫这些景点玩都玩不够。”   是啊,神奇的古老的东方,眼巴巴的眼红了多少年了,鸦片战争没成功,现在只能来参观了。   西爱就见不得这个,“来就来呗,迎接啊?”   “你不是缺钱吗?”   冯雪没接话,直接入主题。   “嗯,挺缺钱的。”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做,你英文也说的不错,到时候找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当导游,带队的话,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西爱直接就拒绝了,“我没有时间。”   她哪儿有空呢,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她天天累死了,现在见她都要去实验室里面捉人。   不然的话,轻易见不到,她心绪本来就不是那种很平和稳当的人,能坐得住冷板凳搞一个研究,其实比别人付出更多,全靠着一股子劲儿,没有这个劲儿,可能不用冯雪说,西爱早就找别的路子了。   可是你现在要她别干了,她一口拒绝。   冯雪自己抿着唇,“你穷成这样子了,就不能去找别的路子了,张西爱,路我帮你铺好了,你看见了吗,就我手里拎着的一个包,一天下来光是当导游就满满当当的,全是钱。”   太挣钱了,冯雪路子也多啊,自己也聪明啊,下海了就奔着这个旅游行业去的,这里是北京,旧北平,这里天然的条件,老北京人就张西爱这样的,随便开口带带人,都是不少钱了。   “酒店,餐饮,然后买的纪念品,车费门票,这些回扣的利润是你想象不到的赚钱,你难道就不心动,你跟钱过不去啊张西爱。”   她原本跟西爱这段时间就不和气,可是后来听虎子说,西爱上次给她那钱,是卖种子跟设备凑起来的。   她去实验室那边想要点玉米回去,煮粥喝的,那这玉米品种不是多吗?   她按照品种做出来然后磨好了送人,这不是有面子嘛,这送礼也送出来档次来了。   结果虎子说没了,“都没了,前一段时间钱不凑手,我姐就留了一部分研究用的,其余的都给卖了。”   “怎么卖的?”   “就当一般种子卖的。”   就是贱卖的,按照市场价卖的。   虎子压低了声音,觉得冯雪跟西爱关系好,就说了,“最近也不是很顺利,钱不凑手,我姐也紧张呢。”   手头紧,没办法。   冯雪就走了,回家想了几天,这事儿就惦记着了,我不能看你穷死啊是不是?   你比我好我不高兴,我心里也酸,但是你比我差,差的自己心血都卖了,我也不由自主的就为你考虑一下,还是喊西爱出来了。   就是赚钱的买卖,一天一兜子的钱啊,你难道不心动吗?   她觉得西爱很爱钱,打从认识的时候,就爱钱,找她不是借钱,就是在还钱的路上,喜气洋洋的。   风很大,阳光也很大,西爱紧了紧风衣的领口,她穿的半旧的风衣,看得出来曾经很辉煌,很贵,很好看。   冯雪穿的新风衣,她现在穿不完的衣服,穿不完的鞋子,旅游公司做的就是无本的买卖了,赚的钱都是好赚的,在风口上,怎么飞都行。   “我没空,这事儿别找我。”   “我就不明白了,你就是随便凑出来一点功夫,也赚的够多的了,你怎么就不干呢?”   真的,就是你一天干半天,钱也很多很多,你死脑筋是不是?   她就觉得西爱是不是小心眼呢,觉得给自己打工没面子,觉得自己抬不起来头啊。   “是啊,你多牛气啊,你看看你原先多风光啊,是吧,搞科研的,爸妈都是科学家,年纪轻轻的时候就颇有成就,大家伙儿都羡慕你。”   说的是实话,那个年头,谁不想当科学家,谁不羡慕科学家啊,就是冯大哥也是尊崇有加的。   “可是现在时代变了,你难道就耗着一辈子,你也许十年,二十年,你弄出来了,你成功了,可是最后你有什么啊?给你发个奖状,给你一千块奖金,这事儿就完了。”   冯雪说的很激动,手一上一下的点在地上,啪啦啪啦敲出来这个时代的疤痕,不是以前了,是现在,现在大家都下海去了,铁饭碗也没有了,大批的工人下岗去了。   “现在街上多少人下岗了,每天都有人被下岗,三五点钟的时候你看农贸市场多少人在那里扛大包,多少人挎着篮子在那里捡东西,老师医生也都完蛋了,拿着那点死工资,干的是从早到晚的活儿,这些行业都不行了,现在就只有脑子活一点,去下海赚钱,摆地摊都比上班强。”   年头变了,不是人变了,人跟着一起变才有好日子,抱着铁饭碗的最后都不行了。   农贸市场多少下岗工人去扛大包赚钱,多少人下岗的去捡菜叶子吃饭。   又有多少人南下做生意去了,自己做的风生水起的,到处都是钞票,冯雪没有错,她是聪明人,脑子里面看全世界就跟看钱一样的,到处都是钱,伸着手到处都想捞一把,很简单。   有钱人有本事的人,赚钱就跟喝水一样自然。   死脑筋的人去做生意,永远是想不开想不清楚,头绪没有一点儿。   她现在就是一门心思要做她认为对的事情,但是西爱不高兴,她想说很多,想争论很多,可是看着她脸都红了,那样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很动容。   微微疑惑,不懂就问,“冯雪,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事情?”   冯雪一肚子气突然给人戳了一下,有点跟不上她脑回路,“什么?”   西爱吸了吸鼻子,有点冷,“我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要劝我去赚很多钱呢。”   自己那样子挺高冷的,是吧,站在长城上,黑天鹅也能白几分啊,雄赳赳的气势,立着小领子,抬着小下巴,多高冷啊。   冯雪气急败坏的跺脚,“你是不是傻,跟钱有仇啊,你跟钱有仇是不是,赚钱还不好啊,过好日子还不行,整天穷抠的才行啊?”   西爱就点点头,眼神就那意思就是我懂了,“嗯,原来你很关心我,谢谢了,但是我不用你管。”   “我管你死,我真是跟你过够够的了。”   冯雪扭头就走了,你爱干不干,欠你的啊,你是不是有毒。   她忙着呢,这不是想着跟西爱郑重说和这个事情,才爬上来的,爬上来一小时,结果说话十分钟,俩人就崩了。   西爱一个人卡巴着眼,也不生气,不悲不喜的样子,自己欣赏了一会儿,蹦蹦哒哒的就下去了。   嗯,这地氛围挺好的啊,适合讲话,谈心事。   改天带着伸伸来,自己真的就这么走了。   回去跟伸伸告状,“她就觉得她对呗,还让我去当导游,可拉倒吧,我才不去,我英语喂了狗也不去。”   “那你为什么不去啊?”   “就是不去。”   “那你总有个原因吧。”   “我喜欢做一个事情就是一个事情,我如果不做了,那我可以去做另外一个事情,我不喜欢这样。”   说的很玄学,但是伸伸懂了,“那你怎么不跟她说呢?”   “我就不说。”   “你怎么不说呢?”   “她觉悟不行,那时候她跳舞,跳的都是样板舞,后来人家时兴跳街舞,南边那边的舞多好啊,她死板的觉得不好,就觉得以前她们跳的那样的好,结果自己一怒之下不跳了,转行做行政工作去了。”   “那你看她不喜欢的事情,认定的事情,跳那么多年的舞,说不跳就不跳了,就这么有节操,就不去跟着人学着南边的街舞,那她怎么就不体谅一下我呢?”   冯雪那时候,想想也怪古板的,他们这一代人,真的是什么都赶上了,时代巨变,原先部队跳舞的,多正能量啊,一板一眼的,踏踏实实的基本功出来的,没有一个歪门邪路的,什么雪域高原这样大的舞台剧,都是辛辛苦苦排练出来的。   结果好了,人家来交流,交流交流,他们这样的就不卖票了,不叫座了,都跟着去跳街舞嘻哈去了。   冯雪就看不惯,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不干了。   现在倒是好了,“她还说我,怎么不说她自己,我就不听。”   你说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说话儿的,伸伸但凡是个脾气差一点儿的,就能给活活的气死。   都是什么脑子啊?   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   “那你就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想继续研究就继续研究。”   “那我很多年不赚钱,你养着我啊。”   “那你记得少花点钱,少买东西,不得攒钱啊,等着小帅就上学了,花钱更多。”   “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   “你放心好了,刘伸伸,我要是以后赚钱了,我带着你去巴黎,行不行啊。”   画饼,先画个大饼。   伸伸不管是不是真的,也知道她是一时兴起的,但是就光是听着啊,就让人怪高兴的,还巴黎呢,怪好的。   “行啊,到时候去巴黎。”   嗯,还巴黎呢,俩人说话都来劲,穷的要死。   西爱也怪有眼力劲的最近,也不鬼喊着买衣服去了,也不要这个要那个了,瞧着就像是无欲无求的了,睁开眼就去实验室,闭上眼也都是那个,那个劲儿啊,王红叶瞧着都说了。   “真的,你看这瘾头多大啊,比人家考大学的努力,我就怕她精神不好,这要是魔怔了怎么办?”   没好意思说万一失败了,打水漂了,孩子不得崩溃啊,不得疯了啊。   宋慧萍看西爱走了,“你管她干什么,她比谁活的都好,都明白,别人气死了她没事人一样的。”   活的那叫一个有样儿。 第267章 冷热   王红叶赶紧收拾收拾去买菜去了,给送饭吃啊,送饭吃省的西爱在外面买了,还健康,外面给吃的油都是什么油啊,家里的都是好的花生油,做好了拎着去。   西爱就皱眉,“来干什么,自己买着吃就是了,这边也方便。”   “你吃就是了,家里饭不是好吃。”   “外面也好吃。”   拉着个小脸子吃饭。   虎子是闷不吭声的,知道西爱心情不好,等着王红叶走了,才追出去,“姑姑,我姐心情不好呢,她遇到问题了,你别生气,她其实不是说你饭做得不好,是怕你来回走路,你也不骑自行车,坐车你也不舍得,来回走一个多小时的,我姐心疼。”   不舍得啊,一分钱都是给孩子攒着钱的,自己一分钱都不花,那秋衣秋裤啊,都是补丁的,胳膊下面穿的都脱线了,还是给补起来,一片一片的,来送饭舍不得坐车,也不会骑自行车,旧式的老妇女了,就走着来的。   “我当锻炼身体的,我走走也舒坦,不碍事,一天就一顿饭,我给你们做好了吃,她我瞧着就是不太好,忙的头也抬不起来的。”   说着说着,突然就红了眼眶,拉着虎子到一边去,不敢给西爱看到了,“我来的时候,你说她这天气,今天这么大的风,就蹲在地里,弯着腰,我站在那里看那么长时间不起来,蹲着那脚不麻了啊,你说说我来送饭,我心里就难受。”   虎子自己挤了挤眼睛,也觉得怪为难的,“这个干起来就是这样的,那地里的活儿哪里有不累的啊。”   选择了就是这样的,那就只能做呗,路是自己走的。   你要观察,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观察它的状态,有的长得好,有的不好,你得分析原因啊,分析原因就得去实验,就得去比较啊,是土好还是养分好,还是光照好,还是基因不一样了。   蹲在那里看,一看就是一天啊。   回家不说别的,脚后跟都不是自己的。   她看着就怪难心的,带着哽咽,自己忍不住,知道就一点小事,可是你说她不就是疼孩子习惯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来送饭,也不打扰你们,你们干你们的,有事就喊我。”   “我也不叫你们担心,我来走走怪好的。”   拎着筐子又走了,走了,走到一半,到菜市场去买菜去了,买了菜回家里去,然后想着晚上给做什么饭吃。   家里请张妈做事,也好像是做不完的活一样的,照顾老人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的,她做的是无怨无悔的,喜欢跟人家聊天啊,菜市场的也都认识她。   “又给姑娘送饭去了啊?”   “是啊,她怪辛苦的。”   “那你看看,家里有您这样的老家儿多好啊,收拾干净的,回家就光享福了。”   家里老人都给弄好了,能干的都给你干了,你回家就光等吃饭,光等着玩儿啊,多好啊。   王红叶就觉得怪骄傲的,她也是给孩子分忧啊,“我就是保障后勤的,管着做饭洗衣服的,都说我是内务总管,保管一家子都满意才行。”   做饭得给做满意了,“有排骨没有,我们家小孙子今天一早上就跟我说吃排骨,我今晚上就赶紧给做了。”   给买吃的可舍得花钱了,买回去半扇排骨。   小帅睡觉起来了,就看着盆子里面的血水,在那里泡着呢,“太多了吧。”   “不多,吃个够,买个排骨一家子,三两块的别弄得大家舍不得吃,咱们一次性的吃个过瘾,你晚上多吃点。”   小帅就高兴,自己挺乐呵的,拿着风车就出去玩儿去了,不爱看书,不喜欢学习,就喜欢玩儿,喜欢到处跑,凑着堆儿的欺负人。   小秦在小酒馆里照看生意,看他路过就喊住,“哪儿去,不能远处玩儿。”   都知道王红叶看孩子看的紧,不叫出巷子的。   小帅就跑进去,看着玻璃柜台里面摆着小肚儿呢,多看一眼。   小秦就给拿出来一碟子,“想吃?”   “奶奶不给吃。”   小声嘀咕一句,王红叶教了,小秦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老给东西吃啊。   “拿着吃呗。”   小帅就很想吃了,很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比家里的好吃啊,眉头皱的死死的,又不是很敢吃,要是吃了,西爱能锤他,上次就跑来吃,连着小秦一起说了一顿。   想很久,还是摇摇头,扭着头要跑。   小秦就笑了,“嗯,你要是吃了,我回头跟你妈告状去。”   小帅才明白了,这是逗他玩儿呢,心眼儿真坏,小脸就掉下来了,挤着小眼睛,唧唧歪歪的看着小秦,“我也跟我妈告状来着。”   “哟,一顿皮带炒肉吧您。”   你还告状,你怎么不上天呢这是。   却没想到,给小帅得罪死死的了,这孩子回去等着大福放学了,就来劲了,商量着大福去干事儿,“我瞧见了,他后院儿休息,晚饭点儿的时候在小酒馆里面喝酒呢,柜台上看一会儿,你给我看着他,我自己到后院儿去,保管给他今晚娶个媳妇。”   “什么媳妇?”   小帅自己鬼笑,“不跟你说。”   小秦晚上看柜台呢,自己招呼一下老主顾的,等着人少了,他就回后院儿去了。   后院儿他一个人住着,也不锁门,也没有人进去。   哪里想到,趁着人多的时候,小帅人矮矬矬一个,他好似一打眼看着了,又好像没看见,也记不清了。   结果等着进院子里面去,看桌子上的瓶子就碎地上去了,看着被子给人动了,掀开来一眼,好家伙,一床的蚕宝宝。   他蹲在那里半天,看地上的碎渣子,闭着眼睛想想,就知道这事儿谁干的了。   这蚕宝宝,一个一个捡起来。   大概也有不小心给踩死的,黏糊糊的在床单上,看的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就见不得这个东西,怪恶心的,就怕这个。   心里也拿不准是谁干的啊,伸长了胳膊,拿着筷子,给那蚕宝宝,一个个装在袋子里,拿着扔出去。   路过那老井的时候,站在那里半天,看那一群跑着的孩子,就心想是谁呢。   小帅自己手里拿个棍儿,人矮矬矬的跟个虫一样的,走路一蹦跶一蹦跶的跟着一群孩子跑,一头的汗,王红叶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喊也不应声儿。   给小秦一把拽住了,拉到一边去,“小子,是不是你干的?”   小帅自己卡巴着眼,头上的汗湿哒哒的,头发也湿了,脸白嫩嫩的跟手里的冲一样的,胳膊给拉着,很平静的看了一眼,“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谁家养着蚕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谁干的吗?”   “不知道。”   又小声说一句,“小秦叔,我家去了,姥姥喊我了。”   一溜烟的跑。   小秦就恨得牙痒痒,桌子上那瓶子,是给人留的,人家托着找了很久,好容易找到的,这不是耽误事儿呢。   明儿人就来拿的,给了重金,老主顾了。   想了想,找西爱去了,“我姐,我要不是真有难处,我也不来开这个口了,我先前有个老主顾,给答应找一个瓶子,我蟞摸了很久,才给找到一个,给放桌子上去了,谁想到也不知道谁家里的孩子捣蛋,给我办的这事儿你说,人家明儿就来拿的,我要是不给的话,我这损失就大了。”   说这么多,西爱先是一笑,“哟,还有这样的孩子啊,给你床上放这个,是给你晚上做伴儿的呗,送你一个胖媳妇呗。”   暖床的。   又问,“哪家的生意啊这么豪横的,没有就没有呗,改天再去找呗,还非得紧着今天晚上就要。”   她知道小秦来干什么,她手里有,但是那瓶子不想给,那是彭先生当初留下来的呢,多少是个念想,哪里能给卖了呢。   “我姐,这要是一般的买卖,跟人说好了,要是没有了我赔钱就是了,就是这不是一般的买卖,我实话给您说了,这瓶子啊,是上面人要的,人家啊,有人拿着说好了,要送出去的。”   他自己说的小心隐晦,站在那里,西爱哗啦一下头就扭过去了,手里的小扇子拿着忽闪忽闪的,眼神马上就立起来了,她多聪明啊,“小秦,你干的好事儿啊,想当年我要倒卖一下,你脚后跟的告状,我敬奉你是个爷们儿,咱们老祖宗的东西不给外人,这事儿大家伙儿说不行我就不干。”   “现在好了,好家伙,确实是没外流啊,你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合计着就敢这样的事儿啊,给我们自己人腐败用的啊。”   “真行,你可真行啊小秦。”   西爱说起来,就委屈啊,那时候她看好了这一块儿,想跟小秦一起做,俩人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给那玩意儿卖老外好啊,赚钱啊,古董这不是老外最喜欢的东西。   结果小秦说的义正言辞的,她就当没有这回事儿了。   当多大的骨气呢,她冷嘲热讽的,确实是没流到外国人手里去了,结果给当行贿的了,给自己内部人上供去了,真是搞笑呢。   她心里边,一边冷一边热的,就觉得这世道怪搞笑的。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穿着一身小睡衣,衣袂飘飘的,歪在椅子上,小扇子一动一动的,倒是怪超脱的,伸伸带着小帅洗完澡进来就看见她这样儿了,快成仙了。 第268章 没戏   西爱看伸伸进来,不想给他听这个事情,但是又不好喊着他直接出去,自己往外看一眼,小帅还在院子里玩儿呢,“我们家帅哥啊,去给咱们家里小帅哥洗洗澡去,一会儿睡了,一身的汗。”   伸伸就没进来,在门口站着呢,看小帅一眼,“现在洗啊,一会儿再洗,他还没玩够呢。”   “可不能紧着他脾气来,我喊他一声去,不能跟你叽歪的。”   小帅脾气也不好,没玩够的就喊他,是不高兴的。   伸伸这时候喊不太动,西爱就喊,“小帅——”   没吭声。   西爱就站起来了,自己到门口那里,然后走到小帅跟前去,脚点了点他屁股,“听见了吗?”   孩子马上抬起来头,自己站起来了,然后板正的,“刚想回来着,怎么就来了。”   “你爸爸今晚有空儿,请他帮忙给你洗澡儿的,你洗干净知道吗?”   “知道了。”   “现在就去。”   “好的。”   麻溜的放下来手里的破罐子,自己跟着伸伸就走了,走的时候西爱就看他胳膊那里,自己伸手看拽过来看一眼,“怎么了?”   就一道红印子,木愣子一样的,不知道给什么扫了一下。   小帅也没注意啊,不疼,“不知道。”   “去吧。”   伸伸给他洗澡,就看他那样儿啊,坐在大盆里面,水都是烧的热热的,王红叶提着水壶进来,“给他加水,别着凉了,冻着得感冒了。”   看着那孩子在里面,白白胖胖的,你说喜人不喜人啊,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小帅自己洗澡,其实不高兴,看着伸伸拉着小脸子,还想玩,“一会还能去玩吗?”   “不能吧,咱们不是都洗澡了,一会就脏了。”   “那就再洗一次。”   “你妈不让吧。”   提起来西爱,孩子就跟个锁一样的,一把就捏死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给洗着,打香皂,伸伸那下手怪重的,香皂给打在搓澡巾上,一层啊,给小帅心疼的,“别那么多,不用,我不脏,我就是汗。”   “洗干净,不然白洗了,你咯吱窝洗洗。”   “哎呦,不用,不用,一点儿就行,一点儿。”   心疼香皂呢,王红叶家里买香皂,没几天就买一块儿,洗脸的洗手的洗脚的,还有洗头的,他可知道这玩意贵呢。   觉得伸伸太浪费了,自己最后拿着一点一点擦的,擦那胳膊的时候就有点疼,自己动了一下,伸伸就再问一遍,“疼啊。”   心疼大儿子啊,你说这一身的软肉,给弄破了皮了,一道红印子怪心疼的,那手也不敢放上去,就自己在旁边摁着,摩挲了两下。   小帅自己就点点头,“没事儿,一点儿疼。”   “那怎么弄的啊。”   “不知道。”   “那你以后玩小心点儿,别弄破了,这个地方不用香皂了,不然疼的慌。”   给看半天,他人也仔细啊,等着洗好了,给抱到床上去了,还看了下,怕香皂给弄到上面去了疼。   王红叶在那里喝绿豆汤呢,“我给喝了,不然的话,你说这一晚上就坏了,不能隔夜喝,到早上都变色了,我喝了别白瞎了。”   东西吃肚子里面不心疼,倒了就心疼,就这回事儿,你说家里人多,煮一大锅的稀饭喝,哪里就能正好呢,你多一点,我少一点的,总有剩下的时候。   那吃剩饭的就那么几个人啊,张建国不吃,他吃饭跟卡着称一样的,不多不少正好,伸伸也是这样吃饭的,爷爷奶奶吃不多了,不能撑着啊,那就王红叶跟张平来吃啊,西爱那丫头,就光吃两口汤,渣滓一点也不吃。   王红叶是睡前还得喝了,不然坏了。   伸伸就看着说,“别撑着了,不喝就不喝了,倒了就是了。”   “没事,就一点儿了,别瞎了,这都是好豆子啊,我一个一个挑的。”   小帅自己趴在床上听到了,看伸伸走了,“我也喝。”   “你饿了啊?饿了给炒个鸡蛋吃,晚上没吃饭。”   其实吃了,不少,王红叶瞧着就觉得吃的少。   “我喝稀饭。”   锅里面还有一点儿,王红叶就给拿出来了,都给他喝,一人一碗,“要不要白糖。”   “要。”   你说作孽啊,这么晚了,给吃稀饭,还给放糖的,一勺子糖放进去都不嫌弃甜的。   西爱自己拉着个脸子,呼啦啦的摇着扇子,她看着小秦冷笑,“别跟我说是跟孙二的。”   “是了,她要的,之前就托着我找的,你说我都回话说找到了,她也都说好了要给人的,结果现在拿不出来,不是钱的事儿,是耽误事儿。”   “那更好了,你也知道我跟她前仇旧恨多了去了,我看她热闹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帮一下的,趁早死了心吧。”   小扇子给摇的啊,欢快的很呢,自己斜靠着坐在那里,微微侧着脸,然后那眼睛一斜一下,下巴微微的抬起来,真是妖孽气势,摆明了就是看热闹的,声音还是掐着说的,尖尖儿都带着欢乐的。   快活啊,看孙二倒霉了,她就高兴了,越说越亲近,最后脸上都带着微红。   小秦没成想她如此直白,倒也佩服一句如此不掩饰,自己走了。   在院子里跟伸伸继续叽歪呢,“哎呦,我哥,我要不是急了,我也不找她的,结果我姐你看看,一听是孙二的事儿,擎等着看热闹呢,您说说,咱们也算是一个胡同长大的,那孙二跟我姐的事儿,说白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我说句实话,就算是有,那也是过去了,人家也有报应了,那不是不能生嘛。”   “不能生跟西爱有什么关系呢?”   伸伸就纳闷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呗。   那不能生的多了去了的,怎么就算得上是报应了,就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呗。   小秦知道的多一点儿,“哎呦,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听着人说了,说是以前的时候职业不好,以前不是研究核防护的嘛,这接触的东西有放射,这才年纪轻轻的不能生,肚子里面有瘤子,做手术也不行了。”   伸伸一愣,“真的啊?”   “我也是听着人说的,但是也有点意思呗,所以说,这事儿,我不多说了,我姐的脾气我也知道,她愿意的事情,怎么着都行,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打死了也不干,我就跟你说一句,也不求着我姐把东西给我了,就是吧,以后别老看人家不顺眼了。”   先是有旧的情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那祖一辈父一辈的,西爱家里跟孙寡妇那是多深厚的感情啊。   再一个就是做生意的他讲究和气生财,对人和风细雨的惯了,与人处处为善,不能树敌,那西爱也不能老看着孙二不顺眼一辈子啊。   那孙二就算是再不好了,那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了,国中是为官一方,孙二以后只有更宽更好的路,有权势的不比什么都强啊,人家指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伸伸还要往上走的话,那总是要多个朋友多个路子的。   总比你这样树敌强啊,说句难听的,国中以后眼看着就是发展的比伸伸好,伸伸以后说不定是仰仗着别人照顾的,这年头,体制内的关系,不是你能想象到的好用,是太好用了,到时候有个在中央的老同学,伸伸的路绝对很好走。   官场,是最看面子,最敬重关系的一个地方了。   你不用说,也不用找人,人家就光听说你是那谁谁的同学谁谁的亲属,自动就互相敬奉了。   小秦考虑的是这个事情,也是为了西爱跟伸伸考虑的,他毕竟跟西爱关系也是亲近了。   先前的时候,家里穷,那西爱家里,王红叶做个饭整天喊着西爱去送的,多亏了人家。   现在小秦发达了,眼看着好了,那是自己有什么,也给家里送什么啊,王红叶就跟西爱说了,“给送来的羊肉,我看太多了,留了一小半,剩下的啊,给他也不要,等着明天早上你给送过去。”   西爱就不,头一扭,“我就不,我就留着自己吃了。”   “嘿,您哪门子不顺眼啊,这一大晚上的,吃枪药了啊您,你不送我去送去。”   “您也甭去,送来就吃了呗,还不能吃了,我吃了还是给他面子了。”   你看你看,说话多难听,宋慧萍都躺下来睡一觉了,你说给听见了,这要不是大晚上的,她真的就爬起来给西爱一下子了,这人说话怎么就一如既往地那么难听呢。   人家小秦给家里送东西,隔三差五的,吃个馒头好吃都能想着你了,你说说你给说这样的话,你多大的福气啊,你还应该吃了。   太不会做事了,就觉得养孩子从小养娇气了,长大了也不知道人情世故那些东西。   西爱拽着胖儿子胳膊看一眼,那红印子还在,这是睡前再来看一遍的,“到底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   抱着碗还在那里喝呢,越到下面越甜。   西爱想说他来着,可是一看那胳膊,也不舍得了,就回头说王红叶,“不给他睡前吃东西,你又给吃,肯定加糖了,不然他那么爱喝呢。”   王红叶就打哈哈,“哎呦,孩子小,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的,你别管,我给吃的,一会儿我看着刷牙,等着玩会儿再睡。”   又怕西爱说,催着她,“快睡觉去,你赶紧睡觉去,早上起来你不去送肉我去送。”   给那么多也吃不完,哪里能全要人家那么多呢。   这一看就是有事儿来的,找西爱的,看西爱那样儿也没答应。   “要你帮忙你就帮,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你别老小心眼。”   西爱哼一声就走了,喜欢扇扇子,等着进屋子的时候,扇子就给伸伸了,“累死了我,我手腕疼。”   “怎么疼的?”   “就累得,可能扇扇子太累了。”   伸伸给气的,戳着她脑壳,给戳到床上去了,“你个废物,你是不是个小废物的,扇扇子你都累,你干什么不累。”   西爱就听着,有人打扇子不好吗?   这有人打扇子,睡觉就是香,就是很美啊。   那孙二想她帮个忙,没戏,这辈子都没戏。 第269章 杀人无形   小秦做生意也不能说西爱不卖啊,挂电话给孙二,“先前找了个,后来人不愿意了,留着家传的,再找找吧。”   孙二自己就丧气,“嗯,我再看看。”   她又不只是小秦一个人联系,还有其他人给打听,这个东西,是要给人家的,最近的话,到年底的时候,会回北京去一趟的,到时候好活动一下的。   给扫听一下,然后在这边准备东西,跟国中说了,“你到时候去开会,给带一点特产去吧。”   “咱们这里有什么特产啊,我看那小金橘就不错,坐飞机也不怕坏了,就是托运费有点贵。”   孙二肯定就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国中,“小金橘也好,带一点,我再给带点其他的吧,到时候准备好几份,你提前去先去拜访一下看看。”   国中就顿住了,“不用吧,不用那么麻烦。”   “礼多人不怪的,也不是要你去行贿的,就是大家认识一下,你大老远的去了,给人带点土特产,了解一下这边的产出,说说本地的情况,那不是话题就打开了。”   又掰着手指数着,“带火腿去……”   数了数,样多了不好,人家不肯说,少了又不好看,按着老北京的样儿,四样齐全的礼刚好。   那火腿可不便宜,自古以来就是难得的东西。   国中听着就笑,“要谈一下这边的情况,大家随时都可以谈,不用什么引子,你也太小心了,我看啊,都不用。”   孙二还要再说什么,最后也端着碗吃饭。   国中低着头,也知道她性格,面面俱到的人,也未免太小心了一些。   等要走的时候,年底要开会啊,孙二东西还没找到,就心急。   自己想提前去北京去了,跟国中商量,“我早点去看看家里人,你工作忙,到时候再过去就好了。”   “也可以,到时候你有时间就去看看那女娃娃,接触一下。”   孙二心里一冰,还是答应了,“行。”   一落地,先回家里去,孙寡妇看着闺女,“你别不高兴,养个小女孩挺好的,咱们得好好对人家,人家也是烈士遗孤。”   “不是我的孩子。”   “千万别这么说,那你不是不能生,咱们就当自己孩子养了,你给接出来,就是喊你妈的,爸妈也都不在了,小小年纪怪可怜的,我之前就担心你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人得看开,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你对着孩子好,孩子就感恩你。”   看开一点就行了,自己不能生,对人家来说是大事儿,不得天翻地覆的,可是国中自己都不计较,领养个孩子就是了,到时候日子一样和和气气的,孙寡妇就觉得怪好的。   孙二没吭声,自己去孤儿院看了,那女孩在那里洗衣服呢,坐在小板凳上。   看了一眼就走了,人家就问,“不接吗?”   “等等吧,等我家里的一起来接,这样好一点。”   其实就是不想接,接回去,她个性也比较独的其实,那西爱以前的衣服不穿了给她穿,她都觉得别扭,那现在对这个孩子,她看见了,就这么一眼,自己觉得膈应,觉得恶心。   不是自己的孩子,喊自己妈,还要跟自己生活,一起吃饭,还要照顾她,心里就堵得慌。   但是得有个孩子啊,她不能生,摸了摸肚子,有点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出了门口,天气很冷,干冷干冷的这边,天儿也阴着,心路上人骑着自行车摁着铃儿,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来头走路,她跟自己说,人不能软弱。   就无论走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觉得自己可怜,做什么事情都要相信自己,不能觉得自己不行,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就活着为了那一口气儿呢不是。   但凡是面面俱到的人,都喜欢面子,她撑着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手里有货的人是西爱,中间人约了见面,西爱差钱啊。   一看孙二,心里就笑了,自己点咖啡,“好巧,原来是你。”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是你。”   “嗯,托了好好做人的福,还有点东西留着呢。”   这话说出来,孙二心里也冷笑,你好好做人?   怕不是你祖宗给你积德的,有些人呢,命好,有些人呢,靠自己而已。   命好的你看看,现在吃老本,拿出来一件东西都能大几万的卖。   她不能喝咖啡,点了也不喝,看着西爱一口一口的抿着,“开个价吧。”   “不卖了。”   “不至于吧,你来应该就是打算卖的,你卖就是缺钱的,我给的钱公道,大可不必这样吧。”   都是看聊斋的,你跟我装什么美人呢,孙二扔了块方糖进去。   觉得人不能太狭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狭隘?”   狭隘,小气,自私,然后还眼界短浅,为一点小事,纠缠不休。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个北京大院儿的女孩儿,现在成了姑奶奶了,还是在四合院儿里面,是豪横,但是能豪横到哪里去呢,大疆南北你都走过吗?   民生疾苦你看过吗?   社会百态你见过吗?   你张西爱的人生,就是跟着四合院儿一样,四四方方的棱角,万年不变的看着天一般的。   “有一个,我们家大宝贝呗。”   什么玩意儿,大宝贝儿。   西爱看她错愕,马上跟着一句,“奥,就是刘伸伸。”   “说我狭隘了一点。”   我狭隘怎么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反正不生气,你随便说。   我脸皮够厚,我人生跟你没关系。   “我本来打算直接走的,但是咖啡不错,我喝完再走,你自便。”   端着咖啡杯,身子往后靠了靠,“如果可以,结账吧,一般是买家结账吧。”   买卖成不成的,要么中介买单,要么买家买单。   孙二给她恶心够够的,真的就是不买你的,我也不受你这个气啊。   心里面给恨的啊。   到底最后是没送成,这事儿,给西爱给搅和的。   国中来开会,待了三天,时间很紧张,最后一天要走,跟伸伸一起吃饭,两个人在酒店简单吃一点宵夜,然后聊一聊。   伸伸一直就很喜欢他的,或者可以说崇拜,国中可以做很多他不敢做,不能做,或者想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讲下乡到一线去,帮着大家伙儿发家致富,找一条路子出来,我觉得要是做起来了,也是大好事,很多人都能谋生了。”   国中那边先提起出来的,然后试点推行,也很程成功的,他这个经验很多,“是啊,我看南边,去考察的时候,人家就开始讲桑基鱼塘,充分利用资源,变废为宝了,农民的收入也多样化了,也能赚到钱了,不能光想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啊,脑子也要活。”   不能死种地了,时代在变,农村也要变,不能只□□啊。   “现在啊,时代是动荡的,下岗的工人越来越多,农民还在那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人跟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做生意的赚钱多,盈利多,看着轻轻松松的,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讲很多跟伸伸,伸伸就听着,听着就怪好的,喜欢跟国中这样的年轻人交流。   孙二呢?   孙二自己有饭局。   里面有一位,是伸伸单位的一把,听到眼睛就闪了闪。   “哦,你们单位我们也有认识的人。”   “是吗?”   “姓刘的,不知道现在在哪个办公室。”   “说的是不是刘伸伸啊,年轻人,很有才干。”   一阵夸,认识的人都提起来了,当然就夸了。   孙二就笑了笑,“是吗,他从小比较死板,不过做事情一板一眼的,也不错。”   话音有点不对,人家就笑了笑,不评价了。   等着吃完饭,她带东西来的,在袋子里面都装着呢,司机跑过来到身边,“都放好了。”   “嗯,行。”   里面吃饭,外面司机是不能闲着的,招待方这边的接待人员,秘书司机之类的都得懂事,准备的东西都给挨个放车里面去。   一人一份儿的,不出差错。   孙二给伸伸那领导送到车前,“路上慢点,有空再聚,今天能见到这么多人也高兴。”   “哪里那里,感谢招待了。”   然后关上车门了,孙二还站在那里,那人家车窗就得下来,继续招手,“外面冷,回吧您。”   孙二就弯着腰,凑到车窗边,压低了声音,“唉,听您的,我那个老朋友,你得多照顾照顾啊,性格您多磨砺磨砺。”   人家脸色微微愣住,转眼就没任何表情了,还是依旧笑着,原本以为是旧相识,叙旧的良友,没成想,这语气,却是旧怨。   车子转眼就走了,孙二直起腰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尾气消失,司机站在一边,“回去吗?”   “换身衣服回去。”   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初一,其实毁掉一个人,很简单。   真的很简单,领导身边人的一句话,上面人的一句评论而已。   这个路上的拦路虎,比你想象的要多,也比你想象的要难。   要想走得远,最起码要会做人吧。   这一招,孙二坐在车上打开车窗,看着街上灯亮,叫不动声色。   杀人无形。   招招毙命。   你大可以快活的活,快活的得罪人,那你就得担着这责任,担着这风险,没奈何你,总要有身边人受牵连的。   年纪轻轻要往上走,大有可为的路子,我给你添点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伸伸走的时候,正好车回来,他跟孙二打招呼,“哟,才回来啊。”   孙二笑了笑,“是啊,去我妈那边看了看,比较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西爱来接我的,你早点休息吧,我们也刚聊完。”   西爱晚了一点儿,伸伸等了一会儿才来的。   孙二站在窗口,看两个人一起走了,西爱没下车。 第270章 大概是温柔   伸伸看着眼前的文件,报名表。   他在开会,大概是累了,眼睛连续挤了几下,看着上面的人还在说。   安排下去的。   发展新农村新农业的,每个单位都有名额,然后下去。   做惯了办公室的人,习惯了做文字材料的,然后到更广阔的土地上去,孤身一人去,什么老婆孩子家里老人都给扔下来了,一去还不知道是多少年。   你下去了,可能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但是需要你的付出将会比天地更广阔,是驴是马,下去溜溜就知道了。   大领导看着伸伸,“你是很年轻的在我们机关里面,年轻人呢应该多走走看看,多一些基层经历……”   说很多,地方是北边丘陵地带,俗称穷山沟。   “我再想想。”   想去吗?   他不清楚,如果走了,那家里这边就扔下来了。   不想去吗?   可是但凡是男人走仕途,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坐在办公室里面等排资论辈的升迁?   西爱一听心里就不高兴,“我不是很建议你去,你如果去了,我平时要人怎么办?孩子不要爸爸吗?”   “工作就是工作,你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后付出劳动精力时间拿钱,就是这样的。”   这意思也很独特,她讲的那个意思就是你工作跟生活区分开来,如果工作占用时间过多,挤兑的你生活没空间了,那你可以考虑换一个工作了。   张德顺看西爱一眼,插上一句,“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人人跟你一样的这么想,那谁来奉献,谁来建设,都坐在办公室里面读书看报纸难道国家就好了,我们日子就红火了?”   伸伸要去,是好事,年轻人,多历练一下,历练几年就上来了。   伸伸要是四十岁了,他不喊他下去,可是他不到四十岁,年纪刚刚好啊,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段。   咬咬牙,自己就答应了。   西爱直接就发飙了,不在家里吵架,“你跟我散散步吧。”   出去门口就开始说了,“你做这样的决定,有没有为我考虑一下,有没有想过是我什么感受?”   “我想过。”   伸伸轻轻的说一句,天很冷了,看她手在外面,主动牵起来,果真很冷。   “你想过,然后依旧决定这么做是吗?”   你知道我不高兴,知道我会很难过,但是你还是为了不是我的原因,做出选择。   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我瞎了眼是不是?”   瞎了眼,看中了你,我对你的要求一直没有,一直很低,你这样辜负我。   伸伸就牵她,挨着手的去牵着她,两个手跟泥鳅一样的纠缠不清,一个要甩开,跟病毒一样的,一个就那样在旁边等着牵。   解释的也很虚,“那我也想做自己的事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啊。”   西爱豁然转过身来,戳着他的胸口,就是这样,总是这样,你很有道理,你很冷静,你很平和的心态去生活,可是你遇到我的事情,还是这么平和吗?   “所以呢,你一定要去,你要怎么补偿我,你怎么才能让我平衡,怎么才让我不记恨你呢,你知道,我一定会记恨你的。”   “你说怎么才能不生气呢?”   伸伸看着西爱,西爱现在就不想看他的眼睛,因为看到他眼睛的时候,一眼看到底,你就知道他想的其实很简单,想的其实没有伤害任何人,他那样的眼神,就还是很喜欢你,很关切你,但是他表达不出来。   看到了,会心软。   “我会一直生气。”   西爱吧唧打开他的手,顺便推了一把,自己劲儿劲儿的就往前走了。   她图什么?   图钱啊?   现在人都图不到了,越想越委屈。   伸伸这人呢,一个闪亮的优点,就是西爱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作,他不走人。   你劲儿劲儿的走,我就跟着呗,我也不会说什么,我也不会做什么,但是我就是想跟你表达一个事情,不想让你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呗。   脾气软。   和气的很。   西爱也不说话了,伸伸追上去,一会去给她拉拉衣服,一会去给她摸摸头发,就这样走着。   走了一圈,西爱斜着眼睛觑一眼,看见俩人鞋子,心想这鞋子我买的,给狗穿。   走两圈,然后自己就抬起来头,可以跟他保持距离,你慢我就快,你快我就慢,然后还得嘲讽一下,“我看你就很烦,你离我远点,你应该理解我的情绪吧。”   伸伸没吭声,“别气了。”   走三圈,还继续跟着,西爱有点累了,甩人也会累的,脸色一直摆着也会累的,鼻子里面开始哼了,有点想说话的意思,再忍半圈,看他现在低声下气的很,自己鞋带开了,没等弯腰呢,伸伸马上就给蹲着弄好了。   一板一眼的,先两根鞋带拉一下对齐,然后开始一根绕半圈,是个耳朵,再半圈扣起来,板板整整的,两个耳朵差不多一样大小。   西爱看他就磨叽死了,从小扣鞋带就是这样的,就慢死了。   自己手插着口袋,眼珠子朝天看,下巴上尖尖的,一点肉也没有,伸伸心想,最近都蛮瘦的,瘦的下巴能当锥子了。   “还走吗?”   “哼-”   那种鼻音,大概文字也很难模仿,但是传达的意思很标准。   继续走第四圈,她脚确实累了,平时没走这么多路,自己突然就顿住了,也不说话,故意等着伸伸问,“怎么了?”   眼巴巴的问一句。   “哼——”   “累了啊?”   然后西爱半死不活的伸出来两个胳膊,往前一伸,跟个小僵尸一样的,胳膊微微弯折一点儿。   眼睛下巴一条线,瞭望着北斗星,绝对不跟地面有任何的牵扯。   “背着啊?”   伸伸一边说,一边到她前面去,“你跳一下哈。”   西爱就跺了跺脚,然后吧唧一下,没跳上去,自己很没有面子,身体太沉重了,“你就不能低一点。”   “那到前面来,这有台阶。”   走过去,然后还怕她不跟上,回头看一眼。   西爱剔剔达达的就来了,站在台阶上,一伸手,伸伸就跟背小尸体一样的,拖着往前走了。   走三步,就有往下滑动的趋势,西爱高一点啊,伸伸那背着,是真岔气儿一样的。   “你揽着我的脖子,往上一点。”   “我知道,用你说。”   隔着一个时空,伸伸都能想象出来她肯定翻白眼了,一边叽歪一边挤眼睛。   然后继续走,有台阶就背着上去。   最后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西爱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动,那骨头搁着自己胸口疼。   伸伸人骨头也精致一点,骨架小。   她自己觑一眼,心想不能便宜他了,得忍着,继续喊他背着。   伸伸就真的累死了,腰直不起来了,这是第五圈了,他以前顶多走二十步,现在一步一步的。   西爱脚点了一点地,触地了。   自己一下子下来。   伸伸弯着腰,气喘嘘嘘的,真的累死了。   “还走吗?”   “我累了。”   “那咱们回去吧,我也累了。”   拉着她胳膊回转,往回走。   西爱扯了扯嘴角,好给他看到,“我还是很生气。”   “宝宝,不生气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还是很生气。”   “那怎么才不生气了啊?”   声音在耳朵边,吹着唱着,像极了被风吹着的落叶,你说我落了就落了,你说我不落我就是在飞舞。   温柔的旋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517:56:27~2021-01-0617: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女芭芭拉19瓶;迷15瓶;风清云静10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1章 你没有老公   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呢?   西爱这脾气呢,就是你不仅答应不去了,还要为你这样的想法道歉,那我大概就不生气了。   但是现实情况能做到吗?   不能啊。   整天环境的话,伸伸就做不到她要的那样子,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话,那一定要让自己最大收益。   你改变不了这种情况,又很气不过,那就改变自己的策略,不要怄气,千万不要怄气。   两个人缓缓的走着,西爱眼珠子转了转,人出去了,总得留下一点什么吧,不然的话,花花世界丢了自己怎么办?   “有的人,出去了,外面花天酒地的,赚点钱都养小老婆了。”   这个有的人,马上就竖起来耳朵听着,看西爱的眼神一眼难尽,“谁养小老婆的,我工资都攒着,养你一个都费钱了,哪里人能养得起小老婆啊。”   西爱撇嘴,问心无愧的继续编,“而有的人呢,就很可怜了,赚不到工资,还要养家,还要带儿子,花钱还要问家里要,你说可怜不可怜。”   多有意思,说不好的事情就是有的人,有的人。   要买东西的时候,就是大家都有我没有。   她也不会直接说把你工资给我,自己留点生活费就行了,挺有意思的啊。   伸伸就懂了,“怎么不养你了,钱不得留着给你啊,但是我也不能都给你了。”   “那也不知道,人家吃牛排西餐,我吃不吃的起。”   “吃得起,不过也不能天天吃,天天吃吃不起。”   “那不晓得点心吃不吃的起。”   “点心你买,天天吃。”   西爱笑了笑,“那我多少够花呢?”   “我留十块,其余给你。”   财政大权啊,这些年来,第一次移交到西爱手里。   伸伸心里拔凉拔凉的,“那你也不能乱花啊。”   “我怎么就乱花了,总不能人没有,钱也没有,我让小帅捡垃圾好了,用钱问家里开口好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花就花呗,我是怕你乱买,月初钱就没有了,后面又没钱了,没个预算,月光了到时候用钱你也没有钱。”   他太知道了,有钱了买个鞋子,买个衣服,一下子就没有了,到月底的时候就看着,无欲无求的跟佛爷一样的。   “我知道,我有数。”   她开口眼伸伸工资,肯定不能直接伸手要说你给我啊,不得弯弯一下啊,然后眼睛还得弯弯的,“也不知道有的人啊,在外面时间久了,人心也变了,拿着钱养小的,品位低俗的看个女的都想着跟人家卿卿我我,天高皇帝远的倒也自在。”   “不是,钱都给你了,我怎么给人家?”   “你这话说的,人家不也有不要钱的,图你的人的。”   “你拉到吧,别整天捣蛋,我是去工作的,那地方艰苦,肯定很累很忙,我到时候哪有功夫乱搞,你不要小心思太多了,我到时候好好干,有机会也施展一下,升官了到时候跟国中一样,当个地方大官,你当市长省长夫人不好啊。”   挺有志气的,不想当大官的干部不是好干部,那人人都想着有机会宏图大展,实施自己的雄心壮志啊,开拓自己的事业版图,为民生立命啊。   西爱也没想着他有这能耐啊,但是她惯来会说好听话,“是的呢,等你啊。”   “我意思呢,就是你要是有点那个心思变了,你提前说一声,别拿着我的钱倒贴别人,你要是真本事啊,要人家那女的倒贴你,然后我们俩钱反正也不够花的,到时候你多问人抠一点出来给我花。”   好算盘啊,鼓捣伸伸外面找小的,然后让人家女的倒贴钱呢,“到时候我们有钱了,我好去买个貂皮穿穿,你看我以前的都不能穿了。”   “我给你气死天天,谁傻啊,倒贴钱给我。”   “你也知道,做小的女的都是图钱的啊,那你可千万记得别给人骗钱去了,钱我还不够花呢,可不能给别人了,除非她倒贴钱,不过倒贴钱的呢,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伸伸气死了,他这是没找小,没心思呢,就是有,也给西爱败坏坏了,什么叫人家倒贴呢,他又不是卖身的,戳着她脑壳就气死了。   西爱不以为然,缩着肩膀躲了一下,“我还生气呢,你戳我我更生气了。”   “那你别乱说。”伸伸板着脸,看她脑子整天都是空气,里面各种分子况且况且的。   “我还没说完呢。”   西爱叽叽歪歪的,“不找就不找呗,你不找不过我不一定不找啊,我人漂亮可爱的,这边男的又心思多,整天街上那拍婆子的多了去了,我要是给人蒙蔽了双眼看好人家歪了,那你可怎么办呢?”   “我打死你算了,先把你腿打断了,你怎么那么能耐呢,你还跟人家好了。”   伸伸挤着眼睛恨不得给他一睫毛夹死算了。   但是心里也忽悠啊,西爱做事情是真的善变啊,她真的没定性。   西爱自己抬了抬下巴,可牛叉可嘚瑟了,“那可说不准,我就是说万一呢,你常年不在家,我身边也没知冷知热的,就跟没有你这个人一样的,我受诱惑了我自己都说不准。”   就给她气死,看伸伸给气的不行了,拽着她手,西爱就抽出来,“所以呢,你得时常存在才行,给我邮寄礼物,写信嘘寒问暖的,打电话问安什么的,样样俱全才行,不然我觉得我有你没你都一样的,你就被替代了。”   “我知道,我给你写信打电话,你别整天捣蛋,又是什么让人家倒贴钱,又是什么变了的。”   他本来挺好的走了,结果给西爱说的,忐忑啊。   是啊,他出去了西爱不放心,那西爱在家里他还不放心呢,突然就觉得不放心啊,她做的事儿,很多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其实西爱就一点别的心思也没有,她就是想着给伸伸找点事儿做,心里找点事惦记着。   不然那凭什么你走了挺潇洒的,一直要我担心你,忧虑这些事情呢?   那不如换你来付出,你来考虑担心这些事情了。   不然一般男的出门去了,女的整天忧心忡忡的,还得挂心他吃穿住行钱够不顾花。   她不喜欢这样。   你看着一番话,过于高超,但是目的非常明确。   刘伸伸,不仅仅要交钱给家里,还得日常多多关心家里,礼物写信打电话,给安排的妥妥的,然后还得担心自己老婆是不是出墙,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西爱这气呢,去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呢,就单纯的是找茬的。   可娇贵了,洗完澡从床上下去喝水的时候,那脚一踩着地,伸伸就给鞋子放脚边去了,“你好好穿鞋子,别踩地上了。”   就喜欢踩着鞋面,伸长了胳膊喝水,懒啊。   西爱就觉得他态度还软哒哒的现在,肯定对自己有愧疚。   “刘伸伸,我鞋子脏了,晚上走路多了,都怪你。”   要不是你,我能去散步吗?   伸伸看了眼,有点脏了,走草丛里面了,“给你擦擦。”   “嗯~”   西爱摇摇头,“给我洗一下吧,里面也脏了,很久不洗了。”   伸伸看时间,“现在洗啊,会不会有点晚了,要不明天吧。”   大概率明天会忘了,西爱就接一句,“那你明天早饭后,先洗鞋字,把我鞋子都洗干净。”   “都洗啊?”   她鞋子太多了,两盆都洗不完的鞋子。   西爱趴在床上,点点头,显得有点可爱,说真的,有点可爱,自己下巴戳着床,“你走了,也没有人给我洗鞋了,我一个人又不想做,我一碰鞋子手就疼,你洗好了,我半个月穿一双,然后都穿一遍了,你就回来了。”   多浪漫啊,自己也觉得怪浪漫的。   这理由还挺有爱的。   其实就是她鞋子都脏了,一直没洗,也不好让伸伸给洗,这下子好了,可算是有机会了,都光明正大的给伸伸洗了。   “那你以后也得自己学着洗鞋了,我不在你不能不洗了啊。”   “嗯,我知道,到时候大妈给我洗。”   伸伸低着头,心想你知道个屁。   “宝宝,睡了吧。”   “嗯。”   然后早上起来的时候,王红叶就看那大盆里面的鞋子啊,边上还摆着一圈儿,伸伸就蹲在那里洗鞋。   “我来吧,她怎么这么多鞋子啊?”   “都是买的,她不愿意洗,脏了就再买,攒着就这么多了。”   “我说她去,浪费钱,懒死了。”一边说,王红叶一边看伸伸,先给西爱骂一顿。   就得自己骂啊,不然等着伸伸骂啊。   西爱就顶嘴,“我不是脏了不洗,是我穿鞋子很爱惜了,我一般新鞋子买回来穿很久不脏,洗了就变形了,要减少洗的次数,实在不行了我才洗的。”   王红叶马上就下台阶了,“是啊,我们西爱穿鞋子我知道,就很爱惜了,她爱干净,穿的白鞋都干净的很。”   一边说,一边眼睛疼。   她爱惜个屁,哪个皮鞋上面没有划痕啊,那个白鞋是白的啊?   伸伸就蹲在那里,一下一下的,鞋刷子在那里刷一上午,很仔细了,洗衣服洗鞋字从来都特别认真仔细,比王红叶都仔细,鞋底都给洗出来。   他姑姑刘凤就这样的,从小看着的,伸伸也这样,也觉得累啊,可是得弄干净啊。   给洗了一上午,太阳都晒了一个院子了,西爱听着都觉得耳朵疼了。   但是愣是坐得住,在一边又是吃水果又是喝茶的,愣是没开口说自己来。   真行。   她咯吱咯吱吃苹果,就觉得我使唤你,我等你走了我使唤谁啊,这活儿以后就是你的了,她真打算半个月换一双的,鞋子能等到来年伸伸给回来。   那伸伸你说去外面了,还得惦记着家里老婆鞋子脏了没有,给累的啊,洗碗手都疼,拿着鞋刷子磨得,自己还没等看一眼,可怜一下自己手,西爱就蹦跶过来了,“疼吧,我可心疼了,亲一亲。”   自己举着吧唧就是两口。   伸伸还能说什么,他也不想洗鞋啊。   “我以后自己洗,不过我手有时候不行。”   “人家都行你不行,你不是喜欢比,那这个不比了?”   他累的慌,但是听西爱说话怪好听的,还可心疼了呢,听着也心里美滋滋的。   西爱就不吭声了,理直气壮的,“那是人家都在身边,我又不在身边,别说了,鞋以后还是你的,你给不给洗?”   “给洗,给洗,你看你娇气的。”   小帅自己等一上午了,抱着自己盆也出来了,“爸爸,我的。”   抱着一盆子鞋,自己的。   可有眼力劲了,看伸伸那么多鞋子,上午没抱出来自己的,现在看他洗完了,终于有机会了,抱着自己一盆鞋子就出来了。   说是一盆,春夏秋冬加起来也就这么一点,一个季度不超过两双,跟墙根下西爱的比起来,怪寒碜的。   想喊着伸伸给洗鞋子呗。   伸伸这火气大的,“自己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妈妈不洗。”   “那妈妈有老公呢,你有吗?你也找一个呗。”   西爱堵上一句,然后叉着腰,“没有老公,真可怜。”   拉着伸伸就走了。   你说小帅这鞋子自己都撒上洗衣粉给泡着了。   自己呱嗒一下扔地上,水撒出来了,自己鞋子还湿了。   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蹲在旁边洗鞋,跟王红叶哭,“我没有老公,我没有老公,我太可怜了。”   一边哭一边手在盆里面摸啊,拿不住鞋刷子,还小呢,手胖乎乎的。   眼泪都下来了,还得拉着自己的衣服擦眼泪,看着就特别可怜。   “姥姥给洗,一样的。”   “不给我洗,他们。”   就觉得他俩怪好的,小帅就可喜欢一起了,觉得三个人能不能一样,结果就很受排挤,自己就特别可怜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617:31:24~2021-01-0723: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uk2350瓶;3039265120瓶;风清云静10瓶;火凤5瓶;27296069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2章 欠打二代   王红叶就见不得孩子哭,“马上上学了去了,不能哭了,我们不是男子汉。”   “鞋子给我,姥姥给洗,姥姥不给你妈洗了,只给你洗,一样的。”   孩子就给委屈的啊,就还是哭,又想起来昨天他们散步不带自己,平时出门也不带自己,就觉得自己怪可怜的,眼泪都停住了,突然又奔涌而出了,张开嘴嚎啕大哭啊,委屈啊。   “就很气人,他们每次都不带我,都不带我。”   小男孩那嗓门,多大啊,这回人家是真伤心了,哭得稀里哗啦的,王红叶一听孩子哭啊,就是一身的汗。   张德顺拄着拐杖,直接就戳西爱窗户,“你出来。”   俩人出来了,听张德顺骂,“孩子哭没听见?”   “整天不带孩子,就知道欺负他,那么小的孩子,多懂事在家里,围着我跟你奶奶转悠的,我看比你们一个一个强,你还有脸招惹他,你能的不轻。”   一边说,一边拐杖哒哒的敲地面上,看这俩人就很不顺眼,对西爱也有意见,平时你不带,不带就不带,家里有人带着,你不喜欢带孩子就不带,但是你说你在家的时候,别老招惹他啊。   “当我没看见呢,你回回吃不完的给小帅吃,就给他剩饭,你自己怎么就不吃呢,我看你就是惯坏了。”   一顿训斥,西爱就站在一边,头得低着啊,挨骂不低着头干什么呢。   你说三十岁的人了,给骂成这样。   跟伸伸俩人牵着手呢还。   小帅也不哭了,自己坐在那里,擦擦眼泪,又觉得这俩人怪可怜的。   张德顺看孩子一眼,觉得是真懂事啊,“没事了,不能哭了,晚上啊,带你出去吃饭去,不带他们俩,咱们也不带他们去。”   真的有魄力,你说这老爷子现在坐轮椅的人了,愣是给带着小帅下馆子去了。   他心疼啊,人家拄着双拐出去的,小帅走路也慢啊。   小跑一段到前面去了,然后扭头看看,人还没跟上来,就再跑回去,“太姥爷,你累不累。”   “不累,你走你的,前头等我。”   去小秦家的老酒馆儿吃一顿去。   他拄着双拐,一条腿没有了,拐杖在胳膊下面,一只往前挪着,拐杖点地,然后随后一只重一点的声音点地,然后另外一直裤腿微微晃动。   一步几顿,走的很慢,很慢。   慢到天色渐渐黑下去,斜阳的余晖从屋檐上掉在老井口,然后夕阳一下子掉在那口井里面,被井口的大树覆盖住,一点光线也无。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可怜呢,爸妈排挤自己就怪委屈的了。   一会儿哈哈的跑前面,一会哈哈的跑后面,一会蹲下来捡个石子儿。   后面大福拎着板凳追上来,“歇会儿。”   张德顺摆摆手,“走着走着,我不坐。”   就隔着一条街,五十米的路。   他少有出巷子的时候了。   大福到底是大了,就拎着板凳,虚扶着他。   看前面小帅站在那里,矮矮的一个,圆圆的,在那点光辉里。   侧着身子看旁边摆摊儿的,肚子鼓起来圆圆的,随着呼吸的起伏格外的有线条。   扭过头来指着那摊子对张德顺笑,“吃这个吧。”   边上摆摊儿的,煮面馄饨水饺儿的,主要是做面食的呢,回家自己煮也行,在这里人家给煮了也是一样的。   “要吃这个啊?”   “前面小酒馆又小肚儿呢,好吃。”大福赶紧加上一句,不爱在这边吃,小酒馆的菜更好。   小帅就点点头,“去小酒馆儿。”   摸了摸肚子,自己手来回两下,然后继续蹦跶。   张德顺看着那小摊儿,“家里还好?”   “您是——”   顿了顿,又看见那空空的裤腿,突然想起来了,上前走两步,“是您啊,多少年没见您了。”   “我不出来,在家里养着呢,老了没用了,路都走不了。”   “不是,我太姥爷能走路。”小帅纠正了一下,蹲在张德顺边上,把他裤腿给卷起来,他不觉得有什么,经常卷起来玩儿。   “我爸爸去年底的时候没了,活着的时候老惦记您呢,说是那年您回来,第一件事儿先到我家里吃一套马蹄儿烧饼配着焦圈呢。”   当年西爱小时候,那还有摆摊儿的呢,摆摊的就一个老头儿,每日早上三点就在,一只到上午□□点收摊儿的,卖的专门就是烧饼焦圈儿,煮着一锅的豆汁儿,因为话多待人热情,便有外号话匣子。   一听人没了,张德顺便多加两分惆怅,“那你现在接你爸爸的班了。”   “是,我还在这里摆摊,不过不卖早点了,早点没利钱,现如今做馄饨水饺面条子了。”   “可惜了。”   要走,还硬是给了小帅一碗馄饨吃了。   小帅端着跑,等跑小酒馆的时候,汤都撒没了。   小秦一看他,就来气,“你小子来干什么?”   “吃饭。”   “就你?”   “还有我太姥爷。”   小秦往外一看,隔着老远在后面呢。   他心里嘀咕着,他那个瓶子啊,十有八九是这小子给弄碎的。   看小帅在那里吃馄饨,便问,“小子,我问你,我家里那瓶子是不是你给打破的?”   “什么瓶子?”   皱着眉头跟豆虫一样的,他干的坏事,早就忘记了。   “就放桌子上那个瓶子,挨着窗户的,指定有人给我开窗户打碎的。”   “哦,是吗?”那小鼻子小眼睛很镇定了,还抬眼看小秦一眼,小嘴通红的给烫的。   张口一个大馄饨,自己用手捏到勺子上的,一口吃进去,吃的很香了,“那你问问是不是西爱?”   咽下去,“西爱可能做了,她脾气不好。”   那个不好,还很包容的小眼神。   看小秦眼,很照顾了,那意思就是怪可怜的,你不知道怎么得罪我妈了呗,是我妈干的也没用,我妈不甩你。   小秦给气笑了,“嘿,我觉得是你。”   “不是。”   “不是你是谁?”   “西爱。”   “西爱是谁,不是你妈啊?我就找你。”   小帅就有点怕,想了想,“你找她老公,我们不是一起的。”   那瓶子他想起来了,是他打碎的呗,但是这个事情,过去就不能承认了,他不承认,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干的啊。   结果等着大福来,小秦又逼着大福问,这事儿肯定不是那小胖子一个人给干的,肯定有帮忙的呗,那晚上他就觉得不对劲。   结果大福老实啊,给炸出来了,“我干的。”   他给认下来了。   “你干的?”   “是我。”   “我看是你弟弟,那小胖子。”   “不是,就是我。”大福笑了笑,好脾气啊。   “您看多少钱,那瓶子贵不贵,我回头跟我爸说,钱给您赔上。”   这孩子,你说脾气比小宁还好一点儿,就特别懂事。   小秦自己什么环境长大的啊,他就格外喜欢大福这样的,“不值钱,我就想问问谁干的,你认了是好孩子,但是好孩子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给你弟弟认的吧?”   大福还是抿着唇笑,“不是,就是我。”   “那一床蚕宝宝呢,是谁给放的。”   “也是我。”   “你放那个干什么?”   “我错了,叔。”   大福就笑,没什么,认错就是了,他总不能说报复小秦的呢,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蚕宝宝是小帅给拿来的,然后撒床上去的,瓶子大概是不小心打碎的,大福也不知道瓶子碎了。   眼神就还是很平和的看着小秦,不慌不忙的,这孩子眼神像个太阳。   小秦注视着他,心里就觉得暖,他但凡有个兄弟,日子先前不至于过得那样难,亲人一个都不在了,就剩下他一个的时候,他晚上一想起来自己一个人啊,心里就难受,真的是怪难受的。   还是有个兄弟好啊。   看着人家兄弟和气,他打心眼里羡慕。   刚想开口说算了,结果看那小的还在那里仰着头瞪着眼睛的,小炮仗一样的,“不是我们,是别人,别赖账。”   “那我找你妈去信不信,你哥哥都认了。”   小帅给急的哦你看,一脸的汗,脸都红了,气急败坏的,“找我妈去吧,兴许是我妈干的呢,找也白搭。”   气咻咻的,拉着大福就走。   大福胆子小,也不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拉着小帅不走,俩人叽叽歪歪的。   小秦看半天,挥挥手,“好了好了,都不是你们,我自己打碎的,赶紧吃饭去吧。”   看你俩烦得很。   一溜烟俩孩子就跑没了,劫后余生一样的。   小秦自己去柜台上,拿了个小肚儿,一切两半,给端过去。   “您这俩孙子真好啊,我看着就喜欢,给这俩孩子一人一半,啃着吃才过瘾呢。”   “您这客气了,又叫你破费,回头可不能老送菜了。”   “知道,您是稀客,能来了我高兴,甭跟我见外,我爷爷不在了,见着您我心里亲近。”   那人情味厚的啊,又陪着张德顺喝一杯,小秦心里实在是难受,扭头去后院儿,眼泪真的都快下来了。   他爷爷但凡是活着,哪怕就是个废人,就是个瘫子,他也愿意伺候啊。   人生在世,没个亲人记挂着,活像是白来这一趟儿的。   “你哭啥。”   “哪哪儿都有你,堵不住你的嘴。”   小帅吃饭那不到处玩儿嘛,没个正样子,到处跑。   拿着那小肚半个跟脸一样大了,抱着到处啃,就喜欢跟小秦叽歪。   眼珠子转悠的,“你哭什么呢?”   “我哭我的,碍着你事儿了。”   “不碍事,你继续哭。”   他就站在一边吃,看小秦哭,“能大点声音不,这样没有声儿不好听。”   小秦给气的,天灵盖都跟喷了芥末一样的,那个飞起啊。   半天气的心口没喘气儿,这什么孩子啊,什么孩子啊。   嘴怎么就那么欠呢,怎么就那么欠打呢。   真的死人都给气活了,忒奇葩了。   “你就跟你妈一个样儿,早晚给人打一顿。”   小帅回家跟西爱告状啊,吃过饭和好了,也忘了西爱其他了,“小秦哭呢,一边看我一边哭。”   “为什么哭啊?”   “没老婆。”   觉得应该是这样,没老婆就哭啊,跟自己没老公哭是一样的。   大福心里有事儿呢,悄摸跟西爱说了那瓶子的事儿。   “姑姑,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的。”   西爱抬手,她就说怎么小秦逮着自己要瓶子呢,她当小秦鬼迷心窍了呢。   自己转身回屋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包的严严实实的。   大福吓得,一直跟后面,“姑姑,你别生气。”   “没事儿,不是打碎一个瓶子。多大事儿呢,咱们家刚好有个,我给人家去,你跟我一去,喊着那胖子。”   她摆摆手,没事儿,多大事一样的。   大福马上笑了,喊小帅去,这孩子不怕认错儿,就怕对不住人家。   西爱给心疼的啊,这瓶子老值钱了。   小帅进来,也知道不好,“妈妈。”   “是你打碎的吗?”   “是。”   “那你怎么不说呢?”   “妈妈,我错了。”   对比就很明显,跟小秦叽叽歪歪的,你看到西爱这里,屁话不敢说一句。   认错就是了,犯罪事实很清楚。   这孩子,个性就有点欺软怕硬,性格有点不正好的。   西爱自己什么人啊,你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小时候比你还坏呢,拿着鸡毛掸子就坐在那里,“先别认错,我问你为什么做错事儿了,首先为什么去干这个事情,再一个为什么打碎瓶子了不说,还有小秦今晚问你你怎么不承认,一个一个来。”   糊弄她,早着呢。   王红叶从外面看着,自己就叽歪,“你说她自己小时候还差劲,结果给小帅管的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西爱不给进去,打孩子的时候谁也别管。   她是真下毒手。   就王红叶那意思,自己虽然挺差劲的,但是对孩子,那是板正的希望他一颗红心像太阳,生长在红旗下正正好好的啊。 第273章 走人   小秦看那瓶子,一下子是真的笑了,总归还是他的,“姐姐,您这是怎么想开的啊?”   先前不是那节气恨不得立起来牌坊的,现如今倒是舍得了,这瓶儿他确实是有用的。   西爱看他一眼,坐在那里,灯光不算明亮,他最喜欢古玩,因此在那官帽儿椅子里面,一对儿的黄花梨的材料,小秦穿一身宽袍大袖的衣服,学的是魏晋南北的气。   “我当大清早就没了的,乌烟瘴气的一百多年了,现如今世道眼看着好了,人也是人了,木头也还是好木头,只没想到,坐在这好木头上面的人,到底是先前百八十年前的呢,还是现如今红旗下的,不能一概而论了,我瞧着您倒是分不清楚了。”   您这模样儿,不像是现代的人,倒像是泥古不化,坐在那里跟着木头一样一样儿的,免得陈旧的可怕了。   小秦脸上笑去了一半,花伞一样的收起,心里打了个愣子看着西爱,“我姐,您这话里是有话儿,您有什么不痛快的,但凡是我当我是您弟弟,您就跟我知会一声,我但凡是做的哪儿不对的地儿,您尽管说,我当您是自己人看的。”   “话里当然是有话儿的,小秦啊,这瓶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   “您知道,您要是不喜欢,我这瓶子不要了,您拿回去。”   “这个瓶子没有了,下面还有别的瓶子呢,不是瓶子,兴许还是什么名画儿,什么玉佩玩物的,东西都是没错儿的,人也是没错儿的,但是把什么东西给什么人,就有对有错儿。”   西爱伸出来一根指头,指着四方桌上那瓶子,是真漂亮啊,那颜色油润如羊脂,上面的珐琅彩色鲜艳明丽,瓶颈曲线如美人,俗称美人颈。   她一张嘴,倒像是吐出来一个世道,“这样的瓶子,自己人玩,家里人流传,又或是交换买卖的,都成,这叫传承有序,但是你拿着它去做不应该做的事儿,这瓶子还是该如现在一样的好看,但是人呢,大概就没有现如今这般明亮了。”   这么好的瓶子,你拿着去行贿,去做那些暗地里的勾当,去当个敛财送礼的敲门砖,未免也埋汰了这样的好东西。   “小秦,你不要埋汰了你祖辈儿的脸面。”   这话儿,真稀奇,从西爱最里面说出来,格外的稀奇。   脸面?   小秦心里面打着鼓,这最不要脸面,最不讲究脸面的人,现如今也知道脸面了,知道跟别人讲面子了,一时之间,错综复杂,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凄凉的。   连西爱都知道的脸面,他能不知道吗?   “我姐,您也说了,东西是好东西,做什么事儿都是好东西,那别人只管污浊自己的,不关这东西的事儿,他要拿着去做坏事,背地里干勾当,那就去干,早晚有天报应到了,这瓶儿还是那瓶儿。”   人是流水的,但是这多少年来,这瓶子是不变的,那孙二就是拿去送礼了,不要管,她只管做她的,时候到了,真要有因果儿,那瓶儿也还是那瓶儿,出什么事儿跟瓶儿无关。   西爱猝然一笑,指了指小秦,“你说话,怪好听的,是这个理儿,你说的有道理,我便不管你,听你一回,瓶子你拿去,下次要是再瞧着我们家小帅做这样的事儿,只管打就是了。”   那瓶子没带走,给小秦了。   这一个瓶子,后来流转经手,也算是一波三折了。   孙二离开北京的那一天,牵着那小姑娘,领养的小女孩,在机场。   远远的就看见西爱在那里站着,抱着伸伸的脖子,伸伸自己提着包,大包小包的。   “你如果去看见有什么好东西,好吃的好玩儿的,你记得跟我说,给我带过来一份儿。”   “嗯,那里能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你都看不上。”穷乡僻壤的,西爱都不带踩一脚过去的,伸伸觉得西爱就是闹着玩儿呢。   “是啊,我都看不上,我就看上人家好的呗,时间长了,你也看不上了。”   皱着眉头,松开手,自己撇嘴,赶紧滚,给老子爬。   小帅赶紧上前一步,从西爱后面过去,伸着手,告别也是要排队的。   “爸爸——”   “嗯?”   “你去了,能给我带煎饼吃吗?”   “嗯?”   伸伸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要煎饼呢。   “还有撒子,说是煎饼卷着撒子,好吃呢,老爷吃过。”   伸伸就点点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他都没吃过,摸了摸小帅头,“行,有就给你买。、”   “嗯。”   自己很自觉退后一步,看了一眼张平。   他姥爷说了,那地方有煎饼,跟这边的煎饼不一样,是纯玉米面做的,发酵出来的叫酸煎饼,然后还有撒子,卷在一起吃,可好吃了。   张平摆摆手,“行了,去吧,也不远,想回来就回来。”   他到底是个男人,家里有地图呢,一早就给看好了,那地方是在哪里,然后临近的是哪些地理位置,他那边还有战友,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伸伸就拎着包走了,上飞机去了,怪奢侈的,做一回飞机,西爱说的,去了少受罪,不然火车的话,还得颠簸去山区,吃那个苦。   西爱挥挥手就走了,临近看不见的时候,喊一句,“记得给我买特产。”   小帅自己也扯着喊,“撒子——”   伸伸你说,都不好意思扭头的,人家送别的,都是那样长亭外古道边,凄凄惨惨戚戚。   结果你说他家里这样的,就特产礼物,好吃的好玩儿的。   人家听到的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多不受重视,不受欢迎的呢。   自己抬手抬起来一下,头微微侧着,那意思是再说打你们了。   西爱就撇嘴。   看见孙二站在那里了,也没吭声。   孙二通电话呢,“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那个老朋友确实需要锻炼一下,基层锻炼人。”   “嗯,是啊,你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令夫人也能干,这些年来表现突出,这一次是实至名归的,我们有时间再聚。”   挂了电话,跟西爱四目相对,远远的隔着。   微微笑了笑,然后牵着那女孩就走了。   张西爱,看你能笑多久吧,你以为日子,总是那么好过的吗?   异地分居,对感情好的人来说是难熬,对感情不好的人来说,是更难熬。   孙二有什么?   她手里有权。   她自己做事情做的很好,很到位,这一点,大概伸伸也比不上她会这一套。   这个套儿,就是给伸伸的,随手下的一个套儿。   既然你这么有想法不怕吃苦,那就去基层去吧。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日子这么和谐,那就增添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她如果是刘伸伸,绝对不会选择下去,谁说都不会下去,你因为下面基层是那么好做的穷乡僻壤出刁民,不是一句诬陷。   基层的成就,不是那么好出的。   大多数时候,就是一身腥味儿。   “妈妈,认识那个阿姨吗?”   “不认识,走吧,爸爸还在南边等我们。”   牵着那女孩就走了。   看你过得一般,我也觉得世界如常了。   西爱自己扭过头来,看一眼都觉得晦气,“赶紧走了。”   “怎么了,回去忙啊?”   “忙得很,我事情太多了,你们回家,我去实验室那边,他终于走了,在家里这边叽叽歪歪就烦死了,洗个袜子都嫌弃水多。”   西爱就很嫌弃刘伸伸的样子,自己急匆匆的就走了,跟真的一样的。   王红叶半天寻思着,还觉得她心里不得劲儿呢。   再一个人家那出远门的,不得担心几天,在路上吃住舒服不舒服,到没到地方,结果西爱真的是一句话都不问。   真有耐性啊。   伸伸自己倒了,自己打电话报平安的,然后还给家里问候一遍,“西爱呢?”   “没回来呢,出去逛街去了。”   “行,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怪气得慌。 第274章 亲妈   晚上的时候,西爱忙完回来了,自己也觉得有点空,到底是一个人了,结果儿子就等在门口呢。   “下班了?”   “嗯。”   西爱看他一眼,“在这里干什么呢?”   “等你回来。”   西爱一顿,哟,这儿子没白养啊,等我回来的,还能接我下班了。   “谁跟你说的,接我下班的?”   肯定有人说的,不然儿子自己不能知道,没有这个心思。   “爸爸。”   “他什么时候说的?”   “以前。”   伸伸走的时候嘱咐儿子了,你看,你男子汉,我儿子是吧,我走了以后呢,你就是家里的男人了,顶梁柱啊,家里里外的事情你得上心啊。   人小帅就听进去了,小孩子是特别喜欢有责任感的,你交代什么事情,其实都给你做的板板整整的。   伸伸教他顶梁柱,人家就跟千斤顶一样的,眼看着时间晚了,西爱没回来,自己就在门口等着了,等西爱回来,也不说话,进屋子吃饭去了。   吃了饭,自己也不走,在桌子边上坐着呢,“玩儿去吧。”   “我不去,说会儿话。”   王红叶收拾碗筷呢,这爷们得说会话,喝口茶,她自己端着盆就出去了,张妈结果盆去,茶壶给了王红叶。   王红叶看着他,给倒上一杯,“喝一杯,不能多喝了。”   晚上睡不着了。   “我知道。”   端着杯子喝茶,味道太浓了,就是很一般的大叶子茶,家里有好茶叶,都没有人喝,常年喝的就是便宜的那种碎的大叶子茶,早就给泡好的,颜色是深黄色的,口感苦涩,吃饱了打发时间的,不能用来品茶。   好茶叶在哪里呢?   都给西爱了,她有时候晚上喝茶。   提神用的。   夏天喝绿茶,冬天喝红茶,王红叶给伺候板板整整的,自己拿着茶壶都是给泡好的,拿过去,“你看看这一次,人家给的茶叶,你大爸说了,这一个卷儿就是一块钱呢,你看看好不好喝。”   一个个都是卷起来的,王红叶也没见过啊,就听张平说贵了,等着泡开了,就是一个叶子的,香气扑鼻,“你看,这好茶叶就是好,闻着就好。”   西爱看着那颜色也怪好的,自己喝了一口,“嗯,真不错,你也来点呗。”   “我不喝,我喝了睡不着,你爱喝就多喝点,你晚上别熬夜晚了。”   去看那茶叶,一小瓶子,就包装怪好的呢,然后给放在柜子上去了,想着给留着西爱喝的。   等早上起来,结果一看,那茶叶就没了,里面就一个卷儿了,这别人肯定是不碰的啊,家里老的老,其余人是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起来的人。   “小帅你来。”   小帅就跑过来,这孩子不睡懒觉,西爱爱睡懒觉,但是就看不惯小孩睡懒觉,所以从小就给说了,不能睡那么晚,早睡早起,作息就跟着家里老人来的,早上起来四五点钟就醒了,穿衣服爬起来。   “这茶叶呢?”   “我喝了。”   “你怎么喝的,这一晚上。”   “我给泡茶壶里面去端屋子里面喝去了。”   王红叶的心啊,拔凉拔凉的,去他屋子里面找茶壶出来,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就是茶叶,都给跑开了,”你说你一个就行了,你放这么多干什么,都给放进去了,这茶叶不糟践了啊?“他放这样的茶叶,哪里知道放多少呢,就跟王红叶差不多一样,那大叶子茶叶给里面放一把就是了,他就给放进去了,结果就是怪好喝的。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王红叶给心疼的,加了水就给张平喝,“你尝尝看。”   “这大早上起来喝茶做什么,我不喝。”   “哎呀,给你喝就喝,别糟践了。”   愣是给张德顺都倒上了,一家子喝了那小子的过夜茶。   小帅那不是寻思着,大家伙儿晚上都喝茶,他也想着拿一壶到自己房间里面喝,蛮开心的,结果喝了一壶就睡着了,也没怎么碰。   现在可不得了了,管家呢,那伸伸不在,他就是主事儿的了,问张德顺,“腿还疼不疼?”   又问宋慧萍,拉着她的手,“今天冷不冷?”   还嘱咐王红叶,“上午要买什么菜?”   “我觉得油炸个酥肉怪好吃的,还有炸丸子。”   说完了,扯着脖子看外面,“西爱还不起来的?”   “你叫她什么?”   “西爱——”   “我们家西爱——”   王红叶给抬起来手,这孩子就闭嘴了,自己反驳一句,“都这么喊,我也喊。”   宋慧萍瞧着,“真是跟他爸爸一个样儿,做事儿仔细了点,什么事情都操着心,什么事情都过问,忒接地气儿。”   你看看,家里什么事情不仔细啊,伸伸那是出去吃个饭,点菜能点半小时的人,他得知道是什么菜,怎么做的,那个招牌菜更好吃,真的能半小时,脾气就很墨迹。   但是换句好听的,这样的人接地气啊,不比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强多了,但是真的能急死个人啊。   西爱就不耐烦听这些,要买什么菜你就吃什么呗,还叽叽歪歪的。   结果小帅就会问啊,“肉买多少啊?”   “买一点就够了,出数呢,炸出来就多了,加上面粉跟鸡蛋。”   “嗯,两斤就够了。”   西爱刚好听到就翻白眼,“不够,这么多人呢,多买点,省的不够吃。”   “够了够了,猪肉涨价了呢。”小帅赶紧说一句,西爱就看他一眼,这孩子自从伸伸走了就不对劲。   “你给我过来,这家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姥姥说民主。”   “那也是我的民主,不是你的,你不得人心,我是亲生的。”   小帅就给她噎死了,自己通红的脸,“爸爸说我可以。”   扭头给气跑了,等西爱走了,自己打电话哭呢,跟伸伸,“你要跟她讲,她这么讲我,当很多人面说我,我很少面子的。”   “那你自己跟她说啊。”   “我不想说,你跟她说,她听你的,不然她又要出去花钱,你到时候我也不帮你说了。”   “行,等晚上回来我跟她说。”   人家俩人说好的了,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压根就没有给一些人选择的机会。   晚上炸小酥肉吃呢,肉给切成条儿了,然后国商面粉跟鸡蛋做的面糊,放油里面油炸,味道马上就出来了,原味儿的,加点盐就很好吃了。   小帅就爱吃这个,剩下的面糊里面,加进去萝卜丝儿,这就是干炸丸子,晚上吃这个卷煎饼,然后有个玉米面儿的粥,这就是很不错了。   西爱看一眼,晚上吃的少,这个也腻歪,“没个青菜呢。”   “有,怎么没有了,我给阉了萝卜,你尝尝,你爱吃这个呢。”   王红叶马上就起来给装一盘子,给做饭的,就听不得人家吃饭的人说个不字儿,大家吃得好,吃得开心,她就满足了,不能让人吃饭了不高兴,都在外面忙一天的。   态度就特别好。   吃最后一盘子剩下了一点,西爱这人呢,留底子,无论是碗底子,还是盘底子,就剩下。   那王红叶寻思就不吃了,扔了呗,就那一点儿也不值当放回去了,太咸了。   小帅不让,“我来吃。”   “可惜了。”一边吃,一边嘟囔着。   王红叶就怕他太咸了,“多喝水,别吃盐分大了,不然你妈说。”   “没事儿,别糟践东西了。”   就很过日子了,王红叶看他那鞋子,挤着脚了,她也不能出门去商店的,跟西爱说了,“你要去买东西,就带着他一起去,试试鞋子,别买正好的,买大一点儿的。”   “我不。”西爱直接拒绝了,她买鞋子就买正好的,给买个大一点的看他摔跟头啊。   “你听我说,孩子脚长得快,买个鞋子咱们也不买坏的,都买好的,不能穿一年就不穿了,你给买大一点的,来年继续穿,回来我给做个鞋垫子,一点不影响走路。”   就怕西爱败家,给买个正好的回来了。   都说一回了,然后西爱就带小帅出去了,伸伸给的钱,第一个月工资到账了不是,他下去了,但是工资这边还是原单位给的。   她去店里面,想着先给小帅买,“好的给我们家小孩穿的,舒适结实的。”   你看买东西就这个死德行,让人家给看,人家给推荐,当然是捡着最好最贵的来,跟她的气质就配的很完美啊。   小帅人家也少有这样的机会逛街,这样的店里面,都是西爱来买东西多的,自己跟在后面,胖乎乎的,看着那鞋子一双双摆着挺好看的。   试了试,怪好的,“多少钱?”   “三十。”   小帅一听,微笑就没有了,“便宜一点的。”   “我们店这鞋子新来的,你看着皮子——”   小帅就继续摇摇头,“我是说拿便宜一点的穿,我脚长得快,两年就不能穿了,不用好的。”   西爱的心啊,自己站在一边,看着这小孩,怎么就这么跟他爸一个样儿呢,她本来就想买这一双的,是穿两年就不能穿了,但是这鞋子好啊,舒服啊,你穿两年,两个冬天,相当于半年的时间,一百多天里面你都在享受着柔软的鞋底跟保暖的鞋里了。   她觉得值得,要是她自己穿就买了。   王红叶跟她说的,就跟白说一样,但是小帅人家心里有数。   是的,有数。   西爱突然觉得这个词儿,用小帅身上也怪合适的。   喊着人家,“那就挑个便宜一点的,性价比高的。”   说实话,你买东西,贵的就是好,就是看着贵,你再看便宜的,就很难看中了。   大多数说便宜贵的都一样的,基本上就是没有用过贵的,不然不说这样的话,西爱就是这一类人,从小就认贵的。   伸伸那一套什么便宜的一样用,在这里就是耳旁风。   只有教育了他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人最后西爱给买了一双老棉鞋,外面是皮儿的,假皮子,里面是绒毛的,看着就厚实,但是便宜啊。   他自己看着就怪好的,踩着穿着就走了。   西爱带着他出来,就问他了,“妈妈觉得那一双其实更漂亮,你为什么不要呢,其实贵一点的东西更好一点,你穿着更暖和更舒服。”   她就想了解一下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很喜欢看人的想法。   小帅自己抬脚,就很无所谓了,“我觉得这个就很好,也不便宜了,鞋子就看暖不暖和,这个就很暖和,那个没有必要。”   这话说的,西爱就觉得自己遇见了世界上的另一个好男人一样的。   怎么就这么踏实过日子呢。   是,你买羊绒鞋是暖和,是舒服,价格是贵,符合身份跟美观。   但是人家穿老棉鞋的,一样不冻脚,价格一样合适。   合适的就是最好的,买鞋子就是实用。   你款式再好,料子再好,对我来说,只要满足需求就可以了。   就特别接地气这孩子。   西爱自己站在后面看他跑前面,显摆自己新鞋子,跑一会停下来看看脚后跟,就突然觉得,这儿子养的真好。   手里掐着的钱怪多的,转眼给自己买了一双羊绒鞋子,怪好看的,她就想要羊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俩商量好了,现在我俩的剩饭,以后孩子吃刚好不剩下,还有衣服鞋子捡亲戚的穿,从小学着干家务体贴我俩。感谢在2021-01-1100:00:45~2021-01-1123: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XLJM杏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5章 活该呗   回去王红叶就看见了,西爱那多一双鞋子她能看不见吗?   也不吭声,等走了,跟张妈说的,“你看啊,就买多少双鞋子啊,家里一柜子都是她的鞋子,一双一双的,都是新的。”   打开柜子看,伸伸走之前给摆放的板板整整的,他不做饭平时,但是他收拾东西就很仔细了,毛巾上面多个线头,都给找到弄好了,鞋子柜子抽屉都是很整齐的。   西爱就没弄过,现在走几天啊,你就看屋子里面鞋子摆着好几双了。   张妈就笑,也不说话,家里谁花钱多,有眼睛的都知道啊,就西爱呗。   鞋子多,衣服多,一年到头的衣服不重样,鞋子喜欢买着穿,买回来就使劲穿,穿一段时间不喜欢,热度过去了,就再去买喜欢的,剩下的鞋子其实就都不穿了,偶尔自己欣赏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再拿出来穿一天。   其余时候就扔在那里,一双一双其实都不便宜。   下午买菜出去,遇见张平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家里来了?”   “嗯,我回来一趟儿。”   张平退休了这个年纪,但是退休了工资低啊,他不舍气,给找了个活儿干,给人家当保安呢,这会儿回来指定是有事儿了,骑着自行车呼啦啦的回来了。   “我听着说,咱们这地儿要拆迁了。”   “那早就说拆迁了,这都说多少年了,周围都拆了一溜儿了,你指不定这次又是假的呢。”   王红叶给他倒茶喝,拿着拍子给他拍身上的灰尘,冬天的风大得很。   “不是,我这次是真的,我那战友,有个不是在住建局那边的,下午去我们那边,看我在那里,聊了一下,说这回马上就拆迁了,你看都跟我说了,指不定马上一会就有通知了,不然不能跟我说。”   茶壶咔哒一下放在桌子上,“那感情是真的啊,好家伙,我们这都住在这里多少年了,你看看周围的街坊邻居多少都搬走了,这院子修修补补的,要我搬走,我还不乐意呢。”   “你还不乐意,夏天漏水的时候你就乐意了。”   王红叶一下子就笑了,要搬走就搬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院子也陈旧了,你看看都住了多少个孩子了,家里人也住不开了,“那我们能分几套房子啊,多大的,在哪里分啊,按着人头来的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等我晚上的时候,我再去找我那个战友,去问问去。”   “行啊,你看伸伸爸,人家这些年,也弄好两套房子了,就想着给伸伸搬过去住呢。”   “那不一样,他那是自己买房子的,咱们这是拆迁,这四合院子,都是老住户了,那给的赔付可多了去了。”   喝完水,嘱咐王红叶,“你在家里机灵点儿,听着街道上有什么事情,赶紧去看看,再去找找有什么资料,都拿回来看看,拆迁我们自己也是要掏钱的,事情先别说,我心里有数儿。”   “行,我你还不知道呢,这些年你吩咐什么事儿我没给你办好啊。”   比了比大拇指,意思您就是天,您就是地,您是家里的头一号领导,说什么我都给你板板整整的,我就是你后面小兵蛋子一个。   张平笑了笑就走了。   结果前脚刚走,通知就下来了,街道上就贴告示了,拆迁了。   张西爱在那里微笑,跌跌宕宕的她这一生,但是基本上什么好事情都给她赶上了,大学不用考,推荐就能上,上山下乡搞运动,铁饭碗时代的时候,她全家都是受益者,现在改革开放了,她成了拆迁户。   她家大啊,整个内院儿都是她家里的,彭先生跟彭大奶奶无儿无女的,临走的时候眼也不好使,东西都给西爱了,也没给街道上,人家写的遗书,做了公证的。   没别的,当初这丫头救了彭大爷一命,还是托着高长明的福气呢。   后王红叶又多有照顾,她这人呢,你看真是个大善人,小秦爷爷那时候她也照顾,孙寡妇她也周全,一辈子,这么一个小女人,旧式的女人,人情味多厚重啊。   彭大奶奶知道她心思,院子里孩子谁也没给,就说是给西爱的,不见得多喜欢西爱,是喜欢王红叶的。   彭先生跟彭大奶奶的屋子,分两套,两套三居室。   比例就是按照人口跟面积来的,面积1对5,算是不错的,有的是1对2的面积赔偿,地方呢,就不如现在了,现在别看着巷子深,但是前门这一块儿,以前就是老商业地区了,闹中取静,位置好得很。   都知道往市区靠的近啊,家里开会,人都到齐了。   “给你大姐打电话回来了,你大姐说不要。”   桌子上摆着钥匙。   张平亲自给田叶叶打电话的,田叶叶自己接过来的,“爸,我不要,您别跟我说分房子的事儿,我这么多年,打从赚工资开始,工作都多少年了,我没给您一分钱,没给您孝顺过一天,您这房子别给我留,给小宁跟西爱,他们俩在身边陪着家里这么多年,我没脸要。”   坐在那里,眼泪就呱嗒呱嗒的,没想到能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她真的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时候远嫁,就权当是没有了这么闺女,人没有人,钱也没有钱啊。   田叶叶一想起来,就觉得亏家里的,她对孩子好,对翔子也好,哪怕是对自己婆婆也好,但是对着家里人,从小养自己大的,她就对不住。   张平不计较这个,都是自己孩子啊,扯着嗓子在那里说呢,电话声音贼拉大,“给你留一套,你回来也有个落脚地儿啊,你们一人一套住着,这以后房子可老值钱了,以后孩子什么的来北京工作上学的,也方便是不是?”   “啊——什么,我听不清,没给你大的,给个小的,钥匙我给你留着啊,等你来的时候给你,三个孩子,我哪个也不偏心眼。”   他光顾着自己说,田叶叶说不出话来,一说话就哭,看那边挂电话了,自己就捂着脸哭,坐在沙发上。   她婆婆你说,人农村妇女,不懂什么,这些年老伴儿没了,就跟着翔子,给打扫卫生带孩子的,摩擦也有,看儿子都有不顺眼的时候,更何况是儿媳妇呢。   想了想,没进去了,自己去小四川家里坐坐,“大娘,怎么有空来坐坐呢。”   “我等翔子下班呢。”   “怎么了,吵架了?”   怕跟田叶叶吵架。   “没有的事儿,小田不是我夸,我来家里这么多年,不能说拿着我跟亲妈一样的,但是没跟我红过脸,没有说是一句话吵架恼了要我走的,平时有什么事情也想着我。”   “哎呦,那可不是,这军区大院儿里你就仔细找,也找不出来您家里这样的,那相处的是真好啊,婆媳出去都跟亲娘儿俩一样的。”   谁不羡慕啊?   人到中年了,值得吹捧的不是你有个漂亮的小三,娶了个年轻的老婆,是家庭和谐,家里父母身体健康,子女省心出息,跟老婆关系好好的,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这就比什么都强,邻居们都羡慕。   年纪大了,就爱听这些话,越想越觉得儿媳妇不错,这些年不容易,家里孩子小,人家一辈子远嫁过来的,自己父母扔在那里没管过。   等翔子回来了,婆婆就跟儿子说了,“你订票,请假去,给看看你老丈人去,孩子我给家里做饭,去了好好住一段日子。”   翔子想想也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他现在条件才算好啊,家里吃饭的人多啊,两个孩子,一个妈,还有其余弟妹,他条件算是最好的了,谁好谁就帮一把啊。   自己上火车,带着两个大西瓜,扛着去北京的。   他小姨子爱吃这一口啊,这个月份,北京肯定就没有西瓜了。   这一别,你说院子都快没了,院子外面都写了字儿,等着拆迁的,还有人拖家带口的开始搬走了。   “妈——”   “哎呦,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我叫西爱去接你去啊。”   她手里洗白菜呢,盆子就掉地上去了。   给喜得啊,翔子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来了那么大的人,愣是跟这个院子有点不匹配,“屋里坐。”   就是那时候不愿意翔子,但是只要是女婿来家里了,给伺候的周全,端茶倒水要席面。   西爱自己回来,“出去吃吧,别忙了。”   “我想包饺子来着,白菜我洗好了。”   “出去吃吧,来一趟不容易。”   王红叶不肯出去吃,这拆迁了,还要自己拿钱的,正好是用钱的时候,哪里能出去吃呢,西爱手里也没多少钱。   “中午人都没回来,咱们包饺子吃,等晚上人都回来了,咱们去饭店吃去,就去家门口那个回民饭店,行不行?”   “也行。”   西爱就等着包饺子。   翔子指了指那西瓜,他现在级别高了,看西爱怪感激的。   就是西爱这些年,日子过得呢,也算是平安吧,但是没有很大气色。   给带了好烟好酒给张平,还有人参,那边特产就是这个的。   红盒子包着的,很长的一对儿,须子都是红线给绑起来的。   “真好,泡酒的吧。”   “泡酒可惜了吧?”   “那不然干什么?”   西爱看着玩意,泡酒太可惜,这么大的一支呢,一看年头就高了,“找人切片儿,咱们炖鸡的时候吃不行?”   “也行,先放着。”   放着放着就舍不得吃了。   西爱又不是不知道她这毛病,家里有点好东西,就留着啊,留着跟传家宝一样的,就怕有时候派上用场了,赶紧给拿出来,给伸伸领导送东西,给张平出去做人情啊,一点不心疼的。   西爱是恨不得赶紧尝尝看,好东西不吃留着有虫子啊。   享受型的。   跟伸伸打电话吹牛呢,“那得有我胳膊长了,都快成人的形状了。”   “哟,那你给我留点儿啊,给妈说留点儿。”   “不能吧,我能都给吃了。”   伸伸给气的,你都给吃了,“你吃不了啊,那么多,你能吃多少,给我一片就行,我也想尝尝大人参什么味儿。”   “跟你姑姑给的应该没差别,你吃姑姑给的吧。”   吧唧就挂电话了,能的你不轻,我就是跟你说说嘚瑟一下,我还给你留着吃啊,谁让你不在家,不在家就是没有。   然后切片的时候,自己顺手拿了两片下来,给包在纸里面去了。   也想着他,也惦记他,好吃的知道他喜欢吃,也想留着给他。   可是想起来又觉得气,谁让你不在的,你在不就能吃了。   按理说就不给你吃,但是我心软。   心软自己藏一点儿吧,又觉得这么给他的话,肯定给他嫌弃,显不出自己的心意来,她辛辛苦苦藏着的一番心思,有可能他看见的时候,就一句就这样啊,所以她憋了两天,打电话给伸伸,“我给你留了两片,你得好好谢谢我,有我这样的贤内助,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你,给你留好了,你什么心情?”   伸伸默然,我什么心情,我吹捧你的心情呗,“嗯,我知道,你心疼我,我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也不是很想给你,只不过我有良心而已。”   伸伸牙有点疼,上火,“那我谢谢你得良心了,啊切——”   “你切什么切?”   “我就切。”   “我生气了。”   然后紧跟着一句,“我挂了,你完蛋了,我是你哄不好的仙女。”   自己挂电话,挺美的啊,找茬就这样的。   伸伸看电话半天,“啊切——”   自己起来,你说家里有这么一个,你找别人的心思是一点也没有啊,一个都整天找你茬,一句话不高兴就跟你叽歪。   他心里也惦记着,惦记着是不是还生气,惦记着怎么说不生气了。   他心就累死了,西爱要是跟你说生气了,那就是真的不给你打电话,除非有事情喊你干。   这不就是很及时呢。   西爱没钱了。   她下午想着去买点特产来着,给大姐尝尝啊,结果去付款的时候,发现钱不够了,“这个先不要了,这些给我吧。”   人家愣是退了一盒子,其余拿走了.   打电话给伸伸,声音就委屈丝丝的,“伸伸啊——”   伸伸一听,就知道她有事儿,不知道哪里受委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   西爱就叽歪,“我觉得我很可怜,我今天特别难过。”   “怎么了,你跟握手。”   他这时候,你看,绝对不记仇,西爱挂电话两天没搭理他了,他现在依旧很温和的问她,没说是冷战。   “我今天去买点点心,我不是想着大姐来了,我就——”   听到这里,伸伸就突然笑了,就说怎么不生气了,“没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123:45:47~2021-01-1217: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102瓶;风清云静20瓶;123456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6章 背井离乡   西爱好脾气的笑了笑,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低气,“谁说不是呢,我跟你讲,我觉得我特别可怜,那一瞬间,我站在那里,就感觉就我一个人,全世界就我一个穷人站在那里一样的。”   “你买了没有?”   “买了。”巴巴的说一句。   伸伸就知道,她肯定也是要买的,“那你不能不要?”   都没钱了,你还买,你真行。   西爱自己就叹口气,隔着电话都感受到沉重,幽幽的说一句,“我但凡老公在身边,我也不至于有今天啊。”   幽幽的,幽幽的语气。   伸伸默然,不就是钱嘛,打。   给打钱去了。   他一个月的工资,就一点也不剩了,留着的,就一点儿存款,他管钱呢不是以前,自己每个月多少存一点,积少成多的,但是来这边以后,就明显感觉工资都给西爱了,然后西爱还是不够用,这存款就刺啦刺啦的往下走,越来越少了。   但是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看着她穷死啊?   “我就天天给你气死,人家都够花的,你不够花,还人家老公都在身边呢,那人家老公在身边的日子过得比你差的多了去了,你怎么不看看呢,我不在你日子我看着过得更好了。”   “人家不是跟好的比,谁跟差的比,我难道结婚了是扶贫的,是要过苦日子的。”   “你就没过苦日子,你日子好着呢,你听话哈,省着点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眼看着西爱不赚钱,也没指望她赚钱了,等她赚钱了,兴许就几十年以后了,所以啊,平常心态。   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你省着点花,你少花点,就相当于赚钱了。   西爱就很高兴,语气就很愉快,觉得今天对自己态度不错,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就特别的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就觉得这会儿伸伸心软呗,肯定特别心疼自己呗,没别的。   首先第一个,惹自己生气了,虽然是自己找事的。   第二个,不在自己身边,人家都有老公陪着。   第三个,心疼她,然后还有点想她了呗。   松弛有度,不能老叽歪啊,“我跟你说,今天我看见冯雪了,她穿着那呢子大衣就特别的好看。”   “奥。”   “我说,她穿的妮子大姨特别好看。”   “嗯,她衣品也不错。”   西爱脸就呱嗒掉下来,拖着长腔,“我说的重点是什么?”   伸伸默然,“呢子大衣。”   “那你怎么没听明白呢?”   “我听见了。”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回答我?”   “你不是有衣服?”   西爱心里切一声,就知道你装蒜呢,不接话是不是?   “没有。”   别问,问就是没有,她没买衣服。   但是伸伸记得很清楚啊,他只要是花钱的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楚,“不是,我之前跟你一起去买的,那件红色的,带着毛领的,你不是特别喜欢。”   “那不一样,那是棉袄,人家现在都不穿了,都穿呢子大衣的,就我没有。”   伸伸脑海里就一句话飘着,人家都有我没有。   “谁说的不穿,我就穿着,你看看,你给我找出来,谁冬天不穿棉袄的,穿大衣不冻死了,你还人人都穿着,我看就你穿着。”   “你说我干什么,你怎么不说冯雪呢?”   西爱愤愤不平,一样是女人,你怎么不说冯雪冻死呢,说我冻死,我怎么就穿妮子大衣冻死了呢?   伸伸给她气的啊,脑壳疼,“我说她干什么,高长明说她。”   “那人家高长明就给买,我就没有。”   “你怎么知道是高长明买的,不是人家自己买的呢。”伸伸就不信了,这高长明能给冯雪买?   冯雪再生八辈子儿子也不给买,没那个觉悟。   西爱就叽歪了,小嘴叭叭叭的,就是想要,就是想买,而且一定要伸伸买,冬天的第一件呢子大衣,你不买谁买?   “我可怜呗,我不配呗,人家冯雪都有我没有,我还老公不在身边,我就应该穿旧衣服,让大家耻笑我,让大家可怜我。”   用最狠的语气说最可怜的话。   还愤愤不平的,伸伸都能想到她那小酸样子。   “你配,你怎么不配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伸伸脑壳嗡嗡的。   “买。”   “那你为什么给我买呢?”   西爱就高兴了,小鸟一样的,紧跟着一句一句的,“是因为我是小仙女吗?”   伸伸就给捏紧了电话线,指着地面,“人家有的你也要有,人家没有的你也要有,行不行?”   西爱给乐的啊,“行。”   说的话都是我喜欢的,句式也都是我爱的,我能不高兴吗?   “那什么时候买?”   “下个月发工资的。”   “行吧。”   “多少钱?”   “几十块。”   轻飘飘的语气,砸的伸伸脸疼。   他工资是真花了,没剩下来,有的钱,就是以前攒下来的,结婚来就攒下来那一点钱,每个月省吃俭用的,他算是看明白了,西爱给花钱啊,是一点数没有,迟早饿死。   他不能给钱管着,但是呢,现在这样,你也不能不给钱让她管着啊。   就只能是硬着头皮,闭着眼睛,给她花。   “宝宝啊,你听我的,钱给你,你买什么买,但是你省着点花,不是要你委屈自己,你看我工资就这样,你买东西有数。”   不指望你挣钱,但是你少花钱,几相当于赚钱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伸伸心想。   他过日子多抠搜啊,一个子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么一个干部下乡去了,你说人家干部下来了,是觉得条件太艰苦,时常去买点东西打牙祭,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   时常去走走场合的事情,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   但是伸伸人长得也小一点儿,去了就是踏踏实实的吃饭,吃食堂的,风雨无阻啊,那食堂多难吃愣是不买着吃,安安稳稳的吃食堂。   为什么?   食堂便宜啊,还省钱,关键是方便。   到点就下班回家去了,也不出去玩儿。   也不抽烟,更不喝酒,人看着就觉得不花里胡哨的,是个老实人。   谁知道他是穷呢,省钱的。   西爱自己提前去看衣服去了,下个月要买的衣服,不得提前看好款式颜色啊,都看看才能选最好的,逛街最有耐心了,带儿子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这件真好看,穿着很合适了。”   西爱从镜子里面看,米白色大衣,她个子高啊,好看啊,多有气质啊,怪好的,自己看这件也不错。   旁边小大姐就吹啊,捧着啊,人呢进来就看着是有钱人,你看衣服鞋子包包的,都贵,尤其是买东西的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都是大顾客啊,给钱就特别痛快。   按照常理来说,就是买呗,“给装起来吗?”   西爱脱下来,觉得会不会进度有点快了,“不要。”   “嗯?”   小大姐也楞了,怎么不要呢,“这件特别好——”   西爱还是那个死样子,“我没有钱,我下个月有钱来拿。”   自己冷冰冰的就走了,觉得没钱就没钱呗,我还不能先试试了,我兴许下个月有钱了眼光不变,还来买这件嗯。   那也或许下个月我看到更好的了,最关键的是,我没有钱。   愣是说出了亿万富翁的架势。   小大姐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什么人啊,没钱你试衣服这么心安理得,要我又给你倒水又穿衣服的,得了。   西爱是真行,气场是真撑得住。   回家跟田叶叶挤在一起吃饭呢,赶着饭点回去的,自己饿了,不能天天下馆子啊。   女婿在家里,王红叶就炒菜,然后煮一锅稀饭吃。   人多挤在一起吃,西爱吃韭菜炒鸡蛋呢,田叶叶就给盘子端过来,“你吃啊,我们吃差不多了。”   就吃东西很容易饱了,没回家什么也想吃,回家了,看这个也饱了,看那个也饱了。   有时候真的,看东西,心饱了胃口就饱了,比吃什么都高兴。   王红叶端着盘子进来,她这会还没坐下来吃饭呢,也别说是子女不孝顺,她就乐意这么干。   什么时候大家都满意了,什么东西大家都吃嘴里面去了,她就高兴,比自己吃还高兴,她打扫盘底别瞎了,比什么都高兴。   “刚出锅,我下午晚了点,你们小时候都爱吃这个,我给下午从冰箱拿出来的,尝尝看。”   是窝头。   槐花窝头。   “哎哟,我爱吃,赶紧给我一个,怎么不早说,我就不吃别的了。”   田叶叶给西爱拿一个,烫手呢,西爱放碗里去了,家里就这样,习惯了,什么好吃的,只要西爱想吃的,就第一个给她,这大姐不是白当的啊。   “大姐儿,你尝尝看咸不咸?”   想问你好不好吃,是不是你以前吃的那个味儿,但是最后就出来一句,问你咸不咸?   田叶叶就吃啊,低着头,很大一个,两只手拿着吃,第一口,嘴角就崩了,这桌子上都吃饭呢,马上侧过脸去,自己一大口一大口的吃。   “好吃就多吃点,明天我再给做,你后天走的时候带着。”   “妈,我不要,在家里吃就行。”   她咽下去,嗓子眼里粗糙的,玉米面儿粗,拉嗓子。   西爱就一脚踩过去,自己跟没事人一样的吃饭,“给你你就拿着呗,夏天等你回来没吃,就给你冻冰箱里面,想着你冬天来吃了,不够我电费的。”   田叶叶点点头,一点头,不知道怎么眼泪就下来了。   不好给人看见,起来出去了。   出去了蹲在井口就哭啊。   扶着井口哭。   人呢,不能远嫁。   什么叫背井离乡啊?   这就叫背井离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217:49:42~2021-01-1323: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77章 帅哭了   那房子,她不能要啊,就是家里人都有了,够住的了,也不能要。   她自己跟张平是这么说的,“我们日子现在过的好了,这房子更不能要了,爸我知道您打小看我们是都是一样儿的,但是我不能平白受着,我要是在您跟前,能孝顺您,哪怕是能给您端杯水,我也能收下来这房子,可是我这些年,没有一天是在您跟前孝顺的啊,这房子你给大哥或者西爱我都愿意,哪怕是卖了钱给贴补家里也行啊。”   受之有愧啊。   养这么大,跟白养了一样,都说西爱不懂事,可是西爱着家,这些年就西爱在家里陪着的。   张平叹口气,“你们都和和气气的,没跟人家孩子一样吵过架,我觉得就好。”   这一拆迁,多少事儿啊,多少家里面闹得是不可开交的,家里的要争,嫁出去的女儿也回来要房子,要不就是指着老子的鼻子一口一个偏心眼儿。   是,确实偏心眼,家里要真的说起来,就偏心一个人,张平话就坦白说,“西爱呢生下来身体不好,爸妈又不在身边的,怀孕的时候就说不能留着,老二两口子在国外给孩子耽误了,比不得人家健康的孩子,所以这孩子生下来,家里谁都高看一眼,因为她活着不容易。”   “老大呢,最懂事,小宁呢男孩子,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但是你要说偏心眼,我觉得也偏心不到哪里去,一样饭养大的,一样穿衣服的,没有说是西爱吃你们看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疼的,就是疼她多一点,那你们也看看是有原因的,所以我话就放在这里,哪个我也不偏心。”   “家里分房子,一人一套两居室,西爱带着老家住伸伸也不在家,要个三居室,也是给养老的。”   她养老,所以跟老家儿一起住,最后百年了,比别人多拿一个面积,是个三居室。   “有意见没有?”   “没有,但是房子我不要,您家里放着租出去也成。”   大姐就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是,这边房子贵,价格高,一套房子很诱人,很多人住不起,但是她要是拿了,她就不是田叶叶了。   钥匙在桌子上啪叽一声,翔子也不吭声,要也行,怪好的,但是呢,不要也行,没那么大的脸拿着。   张德顺张了张嘴,这房子不要呢,他想着给西爱,他疼西爱。   “你们妹妹呢,这些年做实验室什么的,也没赚钱,这次房子贴钱呢,我给她贴钱,你们有意见没有?”   西爱跟伸伸就没攒下来什么钱,就都给用了。   这房子要拿下来,得贴钱,西爱拿不出来,肉眼可见的没有钱,张德顺工资没动啊,他那工资都只进不出的,所以呢,明摆着说,给西爱贴钱。   小宁呢,他自己也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大姐儿那份那房子不要,他自己也不好要,“我那边也分了房子,就等着过去住了,这房子啊,我也不要,您家里给谁都行,我也没意见。”   那意思就是给西爱,都给西爱算了。   西爱笑了笑,“这家里房子多了还烫手了,一人一套,谁也别多说,谁家日子也不好过,不为了自己想,也为了孩子想想,以后孩子长大了难道不要房子?”   “就按照我说的来,我拿三居室带着老家儿住,伸伸这眼看着也不在,就是以后不够住的了,我公公那边还有房子呢,咱们啊,给就拿着,家里老人一番心思。”   这话说的,是真大气。   “我跟伸伸商量过了,他挺高兴的,说在老丈人家住这么多年,最后没成想还给分一套房子的。”   你看西爱跟伸伸唧唧哇哇的让他花钱,买这个买那个的,但是她做事儿,不小气。   这事情认真说起来,西爱吃亏,她带着老家儿住,住三居室就是挤着,四代同堂啊,不是四合院子别的地方真不好住。   小宁人家单位分房子了,一个三居室的,就是大姐儿那边,人家更是分配的房子,按照级别待遇来的,一点儿也不马虎。   她但凡是别出声,这房子就全是她的了。   但是她不是计较的那种人,伸伸就让她自己来,西爱就说要一套三居室,伸伸就答应着,“是啊,兄弟姐妹感情好,也不在乎那房子,你也不能全要了,一家一套最公平了,咱们也不错,有套三居室,我这还没真正住过楼房呢,说是有暖气,等我回去了也享受享受。”   “行啊,等你回来,好好住一下,也算是享受了。”   日子不就是奔着好去的呢,西爱想,人人都有美好光辉的未来。   最后搬走的时候,西爱就住进去那一套三居室,张德顺腿脚不便,要的是一楼的,吵闹了一点儿,位置稍微差一点儿。   西爱最后穿着新买的妮子大衣,在过年前,终于搬进了新家。   彭先生留下来的房子,换了两套三居室,还是张德顺给拿的钱。   他都给拿了,一下子就是大几万啊。   这老爷子是真有钱,一声不吭的。   “我有钱了再给您呗爷爷。”   “我不要,给我也不要。”   “那我有点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赚钱不就是花的,能派上用场最好,你们都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一大家子和和气气的,你哥你姐你们别生分了,人在世界上,我跟你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兄弟姐妹更亲的人了。”   “我们到时候要不在了,你们就走动起来了,好好处,别到时候姐妹不像是姐妹的,小帅走个舅舅家都没有门,多冷清啊。”   就还是喜欢和气,一家子在一起,孩子们团结。   家庭氛围就是这样的。   说的西爱心里怪酸的。   她是真的靠着家里良多,幸亏是家底子厚实啊,几代人工薪家庭,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这家里底气十足的。   大几万张德顺一下子就能拿出来了。   刘江专门看小帅,伸伸不在了,他来的更勤快了一点儿,每周都来,来了就给小帅买一包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工资就给使劲砸。   这最近还学会了包红包,直接就给西爱,“快过年了,给买衣服的。”   里面就是一千。   你说你年前给了,你过年的时候不还得给啊?   这明摆着就是给西爱买年货衣服的。   就觉得儿子不在了,西爱不容易,给贴补着。   西爱刚回来呢,你说都十点了,这么晚,自己开车回来冰凉的,看着那红包给放起来了。   “吃饭了吗?”   “还没吃,我忙完才回来。”   “最近忙啊?”   “嗯,最近忙。”   刘江点点头,至于忙什么,怎么忙,他也想不出来,也不好问。   看西爱在那里吃饭,三居室不大,人多了就有点挤着。   “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先走了。”   西爱放下筷子,“怎么来的?”   “我骑自行车来的。”   “我给送回去吧,结冰了不好走。”   起来就要去送,刘江不要,“没事,我慢慢走回去,结冰了我知道,到那儿我就推着走,我也想散散,你赶紧吃饭。”   “也行,到家打个电话。”   “行,我明天过来,给带小帅出去玩儿去。”   “行。”   刘江自己推着自行车就走了,就觉得怪好的,他退休了,拿着工资不算高,也不算低,他身份也算是特殊了,也不能说他错,但是他这辈子就总归是没机会的。   去一趟那边挺高兴的,晚上吃过饭去说说话,给孙子送点东西,不然你说他一个人干什么啊在家里,也只能看电视了。   第二天带小帅玩半天,一个老头子带着能玩什么呢,就给去买小吃啊,乱七八糟的糖葫芦什么的,都给买。   人家有游乐园,进去玩儿,然后中午吃一顿饭。   也不吃什么大餐,什么馄饨牛肉面什么的,这都是一般家里吃不到的,他给带着吃。   小帅就很高兴了,“爷爷,你下周还带我来吗?”   “行,下周我还带你来。”   又问,“你妈给你乱吃吗?”   小帅就笑,“没说。”   结果孩子吃晚饭没一会儿,在自行车后面大概吹风了,没回家就呕出来了。   吃的太杂了。   刘江就不好意思,这边离着西爱那实验室近,去歇歇喝口水,给孩子暖和一会儿。   结果去了,就看西爱满手的土啊,自己额头上都是汗,刚从温室里面跑出来,你不知道她这个控温花多少钱,每一分钟都是钱。   “吃太杂了。”   西爱看小帅脸色,“还恶心吗?”   “没有。”   “肚子还疼吗?”   “不疼。”   “现在舒服了?”   “嗯。”   西爱就没多问一句,“那就行,跟爷爷喝点热水暖和一会儿吧,待会爷爷带回去,我没空。”   陪了说几句话,就要走。   小帅就跟过去,看她蹲在那里呢,地里面是湿漉漉的,她穿鞋子踩在里面,都是泥巴。   看他进来要起来,结果太黏糊了,带着鞋子就没起来,一屁股蹲在里面了,这下子裤子也脏了。   小帅就跑过去,看着她,关心啊,拉着她手,“西爱,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啊,你说西爱的心啊,就觉得养儿子真好啊。   真的想抱着大儿子哭啊。   眼眶里面都酸,带着泪,她挺焦躁的这几天,好几天了。   一些事情,觉得可能,也很容易,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天方夜谭一样的。   就这样梦幻。   但是又不能对着别人说,就自己这样呗,也是有压力的。   也忙,自己一个人就累,加上回去也没有人说是贴心知冷知热的一个被窝说话,自己这会儿又是一身的泥巴,就想哭。   哭啊,不能给大儿子看见啊,就揽着他脖子,死死的抱着。   “西爱,你起来啊。”   怕她起不来。   西爱就不动,太累了,就想这样。   没出声。   “西爱,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   “你哭了吧。”   “嗯。”   “为什么哭,太疼了吗?”   “不是,我儿子太帅了,帅哭的。”   小帅一下子就笑了,自己头扭出来,可高兴了,眼睛一下子就没了,看着西爱眼睛里面都是泪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帅,“我有一点帅。”   “不是,是很帅。”   小帅就咧咧嘴,那种得意一点的笑,我不说,但是我很得意。   我也觉得我很帅。   西爱现在就失眠,晚上睡觉前想的事情,睡起来想的事情,都是那个。   她觉得这次要是失败了,那打击就很大,但是也不是不能扛着。   但是万一呢,如果成功了,那真的,她人生的高光就是这样了。   这样的事情,自己不想任何人知道,我赢了,我高兴,我一个人高兴。   我输了,我一个人就当什么没发生,一切照旧。   我的人生,不能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如果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任何人都不会说,我哪怕发财了,赚很多钱,找到好工作,喜欢暗喜暗悲。感谢在2021-01-1323:50:21~2021-01-1423: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8章 焦虑   抗事儿也是真抗事儿,嘴也是真严实,平时叭叭叭的能说,现在就是两个人。   西爱就很明显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一直在焦虑一直在思考,变得麻木暴躁。   另一个呢,就是按照正常人的样子,装作很寻常的样子,然后吃饭照常回家,跟以前的日子一模一样的行为,孝敬老人,吃饭喝水穿衣服,然后每天笑一笑。   但是其实没有笑。   心里面很难过。   晚上躺在那里的时候,什么也不想,也不会睡着。   翻来覆去的想一想,只有那么一个念头,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很累,比睡觉之前还要累,眼睛也很疼,那种全身的疲惫,那种来人世间的辛苦,都会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有点抑郁了。   结果你看,她这种时候,她儿子就抱着她,问她西爱疼不疼啊?   西爱你不要哭。   那一瞬间,西爱的心啊,就突然从干瘪到膨胀去了。   人总有焦虑的时候,都要学着慢慢走出来,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她回去的时候跟伸伸通电话,第一次没打通,也没生气,没任何的情绪。   然后等着伸伸回电话,伸伸就生怕她生气了,“我刚才在单位那边来着,有些台账看了一下,刚到家就看你打电话了。”   “弄完了吗?”   “还没有。”   “关于什么的啊?”   “扶贫的。”   “那你还要加班吗?”   “嗯,得有几天。”   “一定很累吧。”   “还行,好几个人在弄,今晚我还是提前回来了,也有点累了。”   伸伸躺在床上,很简单的,一个宿舍,一张床,然后一个桌子,吃饭看书写东西,上面最昂贵的就是放一台电话了,斥巨资放的,方便家里人打电话的。   西爱就说了,安装个电话,大家都方便,不安装的话,自己被绿了也不知道。   那伸伸就安呗。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什么心情,就很平常的心情呗。”伸伸就跟她说,西爱有时候问问题稀奇古怪的,思维跳跃度很大,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问题,为什么问这个话,也不知道下面要说什么。   西爱觉得得谈一下,“就是跌宕起伏的心情啊,因为事情高兴,因为事情不高兴,比如因为加班不高兴,因为我打电话关心你高兴。”   “没有吧,心情就很稳定,我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就正常呗。”很直接了。   西爱就直接说了,“我不是这样子的,我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很大,我会因为一点小事突然觉得要崩溃,也会因为一点小事突然低落,我甚至在人前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哭。”   情绪的失控,西爱很敏感的感觉到了。   这样子不好,她迟早会影响到别人的。   她对于人心思的把握很清晰,西爱突然发现,最聪明的一件事情不是研究别人的心理,她以前总对别人的心思很好奇,很关心。   去探索,去问。   但是现在,她发现,最应该探索的,最应该了解总结的,其实是自己的心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性格把握。   她情绪太多了,太乱了。   “那是你的原因了,那你想想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西爱听着拔凉拔凉的,我当然知道是我的原因了,但是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如果知道我就不会跟你通电话,她知道这个事情上,伸伸跟自己的想法不一样。   他就觉得人的情绪是很平稳的,因为每一天都是那样子过得。   可是西爱不是这样子的,一开始她的情绪就是过山车,起起伏伏的,每天都有期待有惊喜才可以,可是现在,她找不到那种惊喜,没有那种期待,所以她觉得焦虑,觉得麻木,对生活的麻木。   “西爱,你去找一些兴趣爱好,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人的情绪不应该起起伏伏的,应该保持一个基本线的。”   这完全就是两种人,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西爱说很多,她要表达她自己,还要去看跟伸伸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但是伸伸给不了她答案,因为他没有足够聪明到,跟高长明一样,去知道西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然后完美的贴合的对症下药,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开导她一下。   西爱挂了电话,有点失落。   躺着睡觉,被窝里面是温热的,小帅在一边,呼吸自然的起伏。   她觉得自己病了,心理上有病。   不是张建国说的。   是她自己感觉出来的问题。   她想,自己得走出来啊,很多时候走不出来,是因为没有动力了,没有劲儿了,麻木了。   不想做任何事情,手都不想伸一下其实,但是还要装作生活的样子,很煎熬。   伸伸那边没睡着啊,他自己应该玩一会儿的,看看书什么的,然后睡觉,他睡觉也很晚。   但是西爱的事情他一直惦记着,挂了电话什么心情肯定是不高兴。   要睡觉了,十一点多了,你说他喊西爱起来,西爱果真还没睡。   “我跟你读个东西,你听听哈。”   西爱其实很高兴,能接到他电话,她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伸伸也尽力了,可是没想到睡前还是给自己打电话,被人惦记的感觉能治愈很多心思,“你还没睡啊?”   “马上睡了,我给你读个东西,”他自己拿着很多东西,然后翻着给西爱读一下,“我看的案例,这人家里兄弟姐妹四个,他是老二,在镇上读高中,学历算是高了,然后没半个月回老家一趟,去背煎饼,背很多很多,装一瓶子咸菜,到学校里面来吃,冬天吃到最后硬邦邦的,得泡水里面吃,夏天没吃到半个月就长毛了,还是得吃,但是就特别快乐,特别高兴,每次运动会长跑都拿第一名。”   夜很深,很安静。   暖气管道里面,有轻微的水流声,余热的温度在升高。   灯光昏然,西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拽了一个毛毯子盖着,很快又拿着电话,很喜欢现在有人跟她安静的说话,压低了声音问,“那他为什么高兴,不觉得很悲哀吗,不觉得很饿吗?”   “是啊,我走访的时候就问他啊,为什么天天跟同学那么高兴啊?他就说就是高兴呗,人活着不就是高兴的啊,来上学很高兴,跑步也高兴,下课了玩也高兴,回家背煎饼也高兴,推碾也高兴。”   “我理解的他的心情,就是那种人生态度,特别乐观,特别善于发现生活的小幸福,那种满足感很强大。”   西爱摇摇头,“我理解不了。”   她想不出来,你们所有人教我向上,教我做好人,做好事,做正能量的事情。   但是好像没有人教我怎么快乐,怎么幸福。   她一直都是摸索着自己来的,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啊跳啊情绪很高,可是突然发现也会累,会跑不动。   伸伸就跟她说,“那你来,你来这里,我带你看看,你自己来看看这里行不行。”   “这里可好了,西爱,你没下来过,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的,你也散散心,不能老在家里。”   “你如果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跟目标,那就把快乐当目标,每天找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行。”   “那我挂了,也晚了,我睡觉了。”   “晚安。”   西爱笑了笑,自己躺在沙发上,然后看着电话,很久,自己起来,躺在床上睡了。   就搬家来第一次,她觉得这屋子不错,这房间也不错,这床也不错,感觉不错。   嗯,睡的也不错。   西爱就拎这一个包去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又没有了,王红叶给她偷摸的塞了五百块钱。   “穷家富路,带着去,看看他缺什么给买点。”   西爱看着这五百块,列好计划,坚决不多花一分钱,自己带着饭上的火车,王红叶给炒鸡蛋,然后做的春饼,给卷在里面的,一根一根的包好,“一顿吃俩,吃完就到了,先喝热水再吃饭。”   小帅自己眼泪八叉的,等人走了才敢说,“不带我。”   哭唧唧的,王红叶就打电话给刘江,“哎呦,赶紧来,他妈走了他不愿意,你给带着出去也玩儿去吧。”   刘江就来带孩子,他喜欢溜达,张平找了个活儿干,一点也闲不住,家里也没空。   人家张建国是真有福气,一辈子,就光顾着上班就行了,衣服就是王红叶给洗的,现在搬家了,地方小,孩子也大了,张妈也回乡下去了,还是王红叶一个人的。   西爱心情挺高昂的,有点期待呗,包里面放一个东西呢,人参切片而,就一点,带着给他尝尝,你看敏感的人必然仔细,着两片人参,人随口一提的也都想着呢。   下火车了,然后王红叶早就提前打好电话了,怕伸伸去接晚了,“你走了没,出发了没,早点去,不然天黑了。”   伸伸借了自行车就去了,西爱很嫌弃看了一眼,“不是有车吗?”   “单位有车,本来要接你的,但是下午有事儿,开着下乡去了,有记者来调研的。”   西爱就翻个白眼,“哦,行吧。”   然后咧着嘴笑,坐在后座上面,天很冷,下雪了,结冰了一点,西爱穿的跟个旧社会的富贵人一样的,出门在外冬天裹着貂皮,下面是鹿皮绒的小靴子,羊绒围巾,然后手套儿,包在手腕上挎着。   这地方,是真穷啊,县城也就一条街,走到头就是所有的商店了。   “我们要去哪里?”   “回去。”   “可是我饿了。”   “你没吃饭啊?”   “没有,带的饭我吃够了,就没吃,很饿。”   “那找个地儿先吃饭去,你怎么不先垫补一下,出门在外吃够了也吃两口,不然太冷了。”   伸伸带着大帽子,很土气,军大衣,老棉鞋,里面是中山装,套着老棉袄的,说话声音,像是给裹了一层棉花。   西爱心想,王八念经,不听也罢了。   说什么都听到了,就是一个字儿也没往心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423:55:38~2021-01-1523: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煦煦xy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0533585瓶;2720378910瓶;蒲扇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9章 不学好   找了很久,餐厅都关门了,有路边摊,买水饺馄饨的,旁边是炸串儿。   “吃炸串吗?”   伸伸有点想吃了,他很喜欢高热量的东西,尤其是油炸的东西,就特别喜欢吃。   西爱也知道,其实她不是很想吃,就站在一边,点呗,其实她不饿。   结果到跟前一看,她就问了,“大姐,你这油都黑了。”   “没事,我刚换过的,炸东西的就这样,没两次都黑了,我用的都是好油。”   西爱看伸伸一眼,“你吃吧,我不饿。”   伸伸就知道,嫌弃脏。   看一眼,犹豫了一下,“你不想吃是不是?”   “嗯。”   “那吃什么?”   “不吃了。”   “你不是没吃饭呢,不饿啊,那我们再去找别的。”   “算了吧,回去休息了。”   拉着伸伸就走了,那大姐就看着人,不吃不吃呗,你穿的跟小洋人一样的,还不吃路边摊,路边摊能有好油啊,怪清醒的。   既然选择了路边摊,就尝尝味道好了,确实挺香的,但是能忍住不吃一口的,也就张西爱这样的人了,自爱。   “人家那油其实就是那样,也不是不好的。”   “闭嘴。”   “行,不吃就不吃吧,那我们回去啊?”   “嗯,回去,你煮东西吃吧。”   伸伸也不愿意做饭,“我家里也没东西,平时都是吃食堂的,有饼干。”   确实是没有东西的了,路边摊就那么一两家的,地方确实是很小。   西爱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就很错,尤其是天很冷,这边很黑,没有几个路灯,路面凹凸不平的,伸伸的那个小屋子,西爱看一眼就是很嫌弃。   “没有暖气吗?”   “没有,生炉子也行,也暖和,我屋子小,我给你捅开,一会就暖和了。”   “我要洗手。”西爱摘下来手套,站在那里,眼睛四周看了下,只说自己要洗手。   洗完手了,然后又洗脸,爱干净。   伸伸给她收拾包,“哟,你带的东西还没吃完,你吃两口吧。”   “不用,我喝水。”   喝口水就饱了,来这边,脑子里面就去是水。   就觉得还是北京好,这个点去哪里也有买东西的,做生意的开门能到十二点,夜里还有专门的餐厅呢。   西爱端详了那水杯半天,伸伸马上说,“都是干净的,我都洗过的,你看着脏。”   “什么时候洗得?”   “就上个星期,我泡东西来的,干净,你不要老觉得脏。”   西爱然后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也不动,就很嫌弃的意思,伸伸给气的,自己拿着又去洗了一遍,洗完打开门倒水,就那么一点的功夫,院子里有人也刚好倒水的,就看见屋子里面一个女的了。   这院儿里住的人也多,也有宿舍也有家属,人多着呢,伸伸这样的小年轻也多。   “我瞧见里面有个女的。”   “谁啊”   “那谁知道啊。”   “什么样儿?兴许是他朋友。”   “你就憨憨,这大晚上的,都几点了,有女朋友不走的?我寻思着啊,这就是闹鬼了,不一定是什么关系呢,人北京来的,天高皇帝远的,在这边有个相好的,倒是没看出来是这样的人。”   男人一个不耐烦,“你管呢,就你事情多,你要是想知道明早上问问不就行了,别背地里说人家,这事情要是真的,我不能让小刘这么干,风气都坏了。”   这一位,是老领导了,硬气的很,家里老婆呢,是粮管所的。   你说西爱来了伸伸怪高兴的,但是也气她爱干净,“你说你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喝水你也嫌弃,吃饭你也嫌弃,你觉得什么不脏?”   “袜子也要天天洗,衣服也要天天洗,还那么多水。”   给洗袜子内衣呢,西爱就喊他今晚洗,多晚你也给我三两下洗出来。   “嘿,你听没听过三观不合啊,我跟你说啊,这你袜子不是天天洗,我袜子天天洗,而我并没有阻止你嫌弃你,这是你的生活习惯,一般不是很过分我不计较,这就是三观合适。”   “而你天天不洗袜子,一穿一个星期,反而嫌弃我天天洗袜子,那就是三观不合,你不对。”   我没嫌弃你呢,我还忍你呢。   “那袜子你看人谁天天洗了,而且我穿也不脏,也没有臭味,都是干净的。”   也是有意思,这人呢,袜子不是天天洗得,不是人喊着不天天换袜子,一般不能穿了有味道了换袜子洗洗。   但是他鞋子,一个星期洗一次,有点儿脏了就得洗。   跟西爱完全是倒过来的,西爱是袜子天天洗,但是你鞋子我一般不洗,不动,就这样实在脏的看不下去了,要么喊人洗,要么就买新的。   西爱撇嘴,“别说了,我困了。”   “你还困了,有脸呢你,不是你喊着到处是事儿。”伸伸看她歪在床上,其实怪可爱的,怪喜欢的让人,头发是剪过来的,现在显得有点凌乱了,睡前洗脸洗脚,但是没有梳头的习惯。   他拿着袜子晾起来,拉着板凳放在炉子边上靠的很近,一晚上就能干了,不然外面是干不了的,没忍住,伸出来手指头,戳着她脑壳,“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干不完的活儿,操不完的心。”   西爱头就跟掉下来一样,一戳就歪了,眼睛也不抬一下,活儿都让人干了,你还不让人说了?   爱说就说呗,无所谓。   看他晒好了,伸出来胳膊,伸伸就过去,挽着袖子呢,自己弯下腰来,抱抱呗。   西爱揽着他脖子,他头在西爱头上一点点,“怎么了,宝宝。”   “我来,你开心吗?”   “开心啊。”   “那你别骂我了,我最近心情不好,得多关爱照顾,温柔体贴,有眼力劲,不然也不知道天上飘着的锅落在谁的头上,也不知道谁倒霉。”   那眼睛,弯弯的看着人。   伸伸就接收到信号,那肯定自己倒霉呗,“不骂你,说你是为你好。”   “屁——”   拐着弯儿的,声音绵柔的,极为的娇俏的一个字儿,少有的从她嘴里面说出来,大概就死她会的骂人的话儿了,一般人还真的从来没听她这样说过。   西爱嘴不好,但是是真的不好那种,不是那种骂脏口儿的,所以偶尔说这么一次,自己都一点紧张,但是又没有人管,因此便大胆的说出来,带着一点儿刺激的看着伸伸。   你看,我骂人了。   我觉得骂人没品,但是我还是说了。   伸伸捏着她鼻子,看她不能喘气,张开嘴呼吸,又去捏住她的嘴,“天天好的不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523:48:17~2021-01-1623:4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0861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0章 一直成长   睡前西爱想着,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个月的时间,就会有回音。   她参加的那个项目,递交的时间周期就是两个月。   这事儿,跟家里人,一个字儿也没说过。   等着早上起来的时候,西爱是没那个自觉早起来的,就算是醒了,也在那里躺着,然后看着伸伸在那里放碳,炉子的火苗一会就起来了,温度可见的上升了。   “起来了。”   西爱没吭声,你喊我起来就起来啊,这边这么冷,暖气也没有,我不得靠一会儿啊。   伸伸也是真有耐心,他一早上能喊十七八次自己都不带不耐烦的,一般人早就不喊了,爱起来不起来。   “起来了,一会吃饭了,我带你出去吃。”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这里有什么啊?”   “就那几样,油条豆浆包子的。”   “不吃包子。”   “那吃油条啊?”   “行吧。”   “那你赶紧起来,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单位那边看看去。”   “你今天还上班吗?”   “不上班,但是有事情得干干,我们下面上班比较灵活,不是按时按点的,有事情就做,没事情就早点儿走,也没有人管。”   其实就是想带着她看看的,也不直说,就看看呗。   西爱就比划了一下太阳,太阳从自己的肚子那个位置,一直到脚的时候再起来,“我要等会,你看这个光,走到那里的时候我就起来了。”   “你得快点,我饿了。”   “我带零食了,你先吃点。”   “行。”   伸伸就去包里面拿,然后一个一个看,看到那个小纸包,“这是什么?”   “你猜。”   伸伸打开一看,几片什么东西啊,“这什么啊?”   “参片。”西爱翻白眼,就知道这样,眼睛就跟瞎了一样,千里迢迢带来的,然后给放那么久留着,也没见他看着了很感动。   伸伸捏起来一片闻闻,“有药味,好东西,这得怎么吃啊?”   “煮汤或者泡水都行。”   “那不很可惜泡水。”   “那就煮汤。”   “你会吗?”   西爱翻个白眼,“我怎么会,但是这个东西很简单,加肉里面煮就是了,你去买点肉不就行了。”   理论很强大,就是不下厨。   人家是很久不见了,爷们在外面吃不到家里的饭,然后赶紧的来了,给做点好的吃,西爱就没这个觉悟,人看着伸伸要出门,带着个女的,伸伸就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爱人。”   西爱就点点头。   “这是哪儿去啊,吃过了吗?”   “我们打算出去吃的,马上就吃了。”   人大嫂子很热情啊,眼睛溜溜的看着西爱,“家里还有饭,一起吃一口呗。”   “不了不了,我们出去吃。”   西爱肯定不吃的。   跟伸伸就走了,老远还在后面看,伸伸就笑一笑,“这大嫂子,你都走了还在看。”   看什么?   看小洋人呗。   “看我漂亮呗。”   “估计是,看你穿的好。”   就是穿的好,本身就洋气,买衣服就没有买过一件便宜的,说起这个事情来,王红叶就怪骄傲的,家里面多穷,多吃不起饭,年头多不好,省吃俭用的一家子,没给西爱穿过一件补丁的衣服。   她穿完的衣服给孙二穿,跟新的一样。   没有脏的或者是破的。   后前脚走,后脚大家都知道了,吃早饭西爱就心里淡淡的,难吃呗,就那样的,没什么期待的,心里就平平的。   等去单位,人打招呼,西爱也不吭声,就笑笑,微笑还是会的,这里看看,那里转转。   一连着两天,西爱就看够了,“天气冷,在家里吧。”   “今天不出去了?”   “嗯,没什么好看的,什么也没有。”   这镇上,能有什么呢?   要是有,也不至于是个乡镇了,山不如人家高,繁华没有城市里面的好,要特色也没有特色。   西爱想着,一顿,特色也有,就是家家户户煮饭的高级别就是里面放几个红枣儿。   “小刘啊,我煮了稀饭,你俩带一点儿,加红枣了,给你对象看看好不好吃,这个养人。”   没啥好的,小米里面加红枣,大补,坐月子都吃这个。   “哎呦,谢谢您了,谢谢您了,我们还没吃,正打算出去吃呢。”   “别老出去吃,没啥好吃的,家里我给带一口就出来了,你们不好意思过去吃我就送过来。”端着一盘子的包子呢,一个个的,西爱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嗯,跟月亮一样大。   放下来就走了,西爱看一眼,“我不吃。”   “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里面加东西。”指了指那小米粥,里面很多红枣呢,估计都给挖来了。   伸伸就勺子挖了一下,“这个对身体好,我觉得还行,不难吃,你吃点。”   “我特别讨厌里面加东西。”   就不能吃里面带东西的粥,只能有一种米,如果很多种,就不要给她看见,她只要上面的汤喝,如果要吃一点米的话,那就什么绿豆啊,红豆啊,都远远的。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红枣了,味道都乱了,很讲究吃本来的味道。   “你尝尝看再说,人家这边都吃,就你不吃,你吃了不好再说。”   吃一口,怪好的。   有点红枣的味道,最关键的是,热汤热水的,吃了怪舒服的。   伸伸拿着包子吃,那菜包子啊,不是圆的,这边是那种月亮型的,比一只手都大,咬开了是白菜馅儿的,里面是肉渣滓,他一吃就知道西爱不会吃一口的。   也不劝一句。   “你明天开始做饭吃吧。”   伸伸也看出来了,她心情不行。   这边吃没好吃的,玩没好玩的,小地方也没办法,就只能这样儿。   要做饭,他也不行啊,早上起来煮鸡蛋,你说冷水还是热水放进去也不知道,煮出来了打开看看。   西爱剥开皮就觉得黏糊,“不行,蛋清都不光滑,黏在壳子上面。”   “那在煮一会儿。”   然后就煮,煮出来,西爱倒是吃了,吃到那个蛋黄啊,边上一圈都是青色的了,这是煮老了,没有营养了,蛋黄是黄色的菜正好。   彼此做饭吃也很煎熬,第二天西爱煎鸡蛋,不煮了,结果你说就糊了,伸伸就问放油了吗,没放。   一边都是糊的。   味道也有点,西爱打开门,站在外面,太阳老高了。   那小屋子里面有油烟味儿,大嫂子在洗衣服,一个大盆,“吃了吗?”   西爱就够死了,一天见面不是吃了吗就是吃了吗,她觉得有意思,没别的话了是不是?   “还没有。”   “打算怎么吃?”   知道俩人都是出去吃的,结果听西爱指了指里面,“做饭吃。”   伸伸还在里面叽歪,“我就说得放油,你不放,糊了吧,还得放油。”   大嫂子就笑了,也了解了,进屋子就跟自己男人说了,“不会做饭这一位,俩人吃不到饭,煎个鸡蛋都是糊的,你说我平时给你煎鸡蛋,不都是油汪汪的,香的很。”   “年轻人,听小刘说都没做过饭,人家家里老人都在,爹妈也都勤快的,哪里让伸过一指头干活儿了。”   “那可不行,那做饭洗衣服,不干这个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还能光等着啊,我看啊,她也没架子,就是看着不说话,有时候冒出来一句还怪可人的。”   “你对人热情点,都是同事,小刘也不容易来这边,有空啊,你带着给转转去。”   “我带着去哪里转转,我自己都没转过,我只能会干活儿,没人家那享福的命,小刘都带着转变了,我跟你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地方,老龙湾都没去过。”   领导一顿,“那地方不错,可以去看看,咱们一起去,也招待一下人家。”   “我给包了大包子,白面的,还不算招待了,你割肉给人家吃啊?”   领导没吭声,土生土长的这边,三岁死了爹,七岁娘改嫁,九岁他活不下去找娘去了,跟着后爹受屈啊,十一岁回到自己老家里自立门户。   “看见没有,就那个水库,就是他带人给修的,这边的水库粮仓啊什么的,都是你叔带头的,没日没夜的干,冬天晚上都不休息。”   西爱百无聊赖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去老龙湾那边去,听着大嫂子给指着,伸脖子看一眼,跟个小水沟一样的。   一行人,就她不想走路,自己跟个大宝宝一样的,在后座上,伸伸给前面推着。   人家都是步行的。   伸伸就知道她这尿性,“人家都能走,你不能走,这边都是走路的,我们去开会,到县里自行车没有,就走到半夜里去开会,开完会,然后早上鸡打鸣的时候回来。”   多穷啊,那时候开会,都是夜里开,因为来不及啊,各个村子乡镇上的走着去,都得五六个小时,路上翻山越岭的,这边都是丘陵。   “怎么不坐车?”   “那哪儿能坐车,那么多人车费不少。”   “那开会可以用,不用这么节俭。”   “那可不行,这都是公家的钱,省一点是一点儿,账上钱做正事都不够用的,开春了就得去买树苗,我们都得种枣树,这边的品种不行,得换。”   一针一线,得用在点儿上,自己坐车开会,在外面吃个便饭什么的,都是公家的钱,舍不得。   用谁的钱也舍不得,自己熬夜走着去。   都习惯了,就西爱不习惯。   走走停停的,愣是俩小时,你说西爱给死去活来的啊,她真不行,走俩小时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脚底板都觉得疼,走一步都难受,就在后面坐着。   大嫂子还说呢,“你叔吃苦啊,他不识字,文化也没有,现在就吃亏,不然早就到县里面去了。”   “家里穷?”   穷不能上学呗。   “是穷,他跟我说可怜啊,冬天去山上捡牛粪,去捡鸡屎,后爹说卖了给交学费,结果一分钱没给,不给上学,他聪明啊,那时候学费是42斤地瓜,老师看他一直不去,来家里喊他,说是不要学费了,免费教,别瞎了好苗子,后爹就不给去。”   西爱卡巴着眼,“为什么不给去?”   “让他在家里干活。”   “他妈呢?”   “他妈还能怎么样,改嫁了。”   “他妈不给他说话吗?”   “说了不算啊。”   西爱眼神就收回来了,有点认真的看了前面的大叔一眼,跟伸伸说树苗的事情呢,怪高兴的,她突然就觉得,人不容易。   哪个人都不容易。   她初次见面就觉得很俗气的壮汉,很普通的一个基层干部,背后有这么多的东西,因为不给上学,所以离开了后爹,跑回来自己村子里自立门户,白天干活儿在地里,然后跟人家学写字儿,晚上回来身上都是字儿。   带着村子里人修粮仓,开水渠,就是西爱看到那么一点的水渠,那么窄小,看着玩儿一样的,几个修了那么长,整个春季夏季灌溉都不成问题,用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还是在利民丰收,水渠经过的地方,免于干旱。   面色坚毅,眉目坚挺,西爱再看一眼,突然觉得这人长得很不错。   有才干之人是带着气质的。   信得过的气质。   她突然觉得这地方,其实也不错。   看着地里的小树苗,第一次问,“那就是你们说的枣树吗?”   一米来长,拇指粗细,干巴巴的跟个木柴一样的,没有一点叶子,立在白雪皑皑之间,插在地上,孤独煎熬的很。   黑黢黢的1,不像是活的样子。   大嫂子顿了顿,“大概不能活了,死了,这些苗子不行,我们的苗子不行。”   “那就去买好苗子啊。”   “那谁知道好不好,买回来试试才知道。”   西爱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事情很简单啊,你来找人测量,找地质专家,植物学家,不就行了。   怎么能用这么笨的办法,跟撞运气一样,去盲狙呢。   “这是我们从江苏那边弄来的苗子,人家那边可好了,我们买回来的,结果不行,”   “那就去找专门的人来看啊,人家有专业做这个的,根据你的土壤土质来改良树苗,你们这样子岂不是很浪费时间,也很浪费钱吗?”   大嫂子眼睛也瞪大了,说的简单,而且怎么就浪费钱了呢,“哪里有专门的人?”   “就是有,人家也不到这里来,我们也不认识,谁认识啊,在哪儿也不知道。”   天方夜谭一样的。   西爱就闭嘴了。   太多了,我们的土地太多了,谁能去丈量每一寸土地呢,谁能去研究好每一寸土地,然后给看最合适的种子呢?   我们绝大多数的农民,在这片土地上,其实就是跟这边的枣树一样,来回试一试,今年收成不行换另外的品种,然后世代累积,找到最合适种植的东西,哪里适合种小麦,哪里种水稻。   哪怕就是村子里同一个山头同一家的地,有的向阳有的背阴,有的是沙窝地,有的是良田,农民心里也要盘算好哪块地适合种哪个。   西爱就突然感觉心里特别棒,那一瞬间,就觉得其实世界上不是只有植物学家农学家知道,遍地的农民其实都是很伟大的科学家,很伟大的实验者,都在跟天地做一场时间为祖辈的实验。   他们不停的实验,然后总结,口口相传,丰收果腹。   西爱这孩子,她不丧。   虽然看世界很坏,性格也有点坏,但是她有时候会突然给世界暖一下,我们常人体会不到的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她看来,也许很惊奇,也许很暖。   三十多岁的人了,依旧在成长。 第281章 走出来   到地方了,她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漂亮,“我觉得很一般来之前,因为这里玩遍了也觉得一般,但是没想到也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因为下雪了,所以整个湖面都是蒸汽腾腾的。   “这里人家说是小江南。”   “很漂亮,我以为很一般,路上还很累,”西爱真敢说,说起来一般让人讨厌,“但是我现在觉得很感谢你们,谢谢你们要我看到这样的景色,我本来心情很一般,现在感觉很好,感觉整个世界很好。”   你说大嫂子的心啊,起起伏伏的,觉得这丫头到底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呢,结果看着她突然笑了,西爱就没见过她笑,顶多是假笑。   西爱突然就觉得心胸很开阔,走在这边的石头路上,有竹林在一边,然后湖面开阔,水汽蒸腾,这边的水温高,是汤泉,冬天不结冰,夏天避暑,所以传说事老龙王府邸,直通深海入口,叫做老龙湾。   山水不缺,西爱已经很久没见过水,站在一边散散,看什么都好玩儿,心头一轻,便笑容可爱。   捡着松果给伸伸看,显得有点傻气。   “你看,幸亏来了吧,喊你来不还不来。”   “嗯,对,我幸亏来了,得谢谢你拉着我来,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个了。”   见识过才知道壮阔美丽。   一直在实验室一直在家里,一直两点一线,视线就慢慢缩短了。   她玩很开心,里面有糖葫芦卖,她请大家吃,“吃一个吧,这个不一定是小孩子吃,酸甜的,就跟生活一样。”   大嫂子摆着的手放下来,接过来,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这给孩子吃的,大人谁舍得吃啊,时间长了,就好像是当妈的不能吃这样的零嘴一样,吃了给人看笑话。   “你喜欢吃啊,我会做,熬点白糖就是了,白糖贵,一般家里没有。”   结果西爱拔下来一个,吃的时候不喜欢在棍子上吃,喜欢一个个的拔下来,一口一口咬着吃,“我不喜欢吃,我是因为很好看,所以我就喜欢买着吃。”   一个糖葫芦八个,她吃五个,剩下的给伸伸吃。   大嫂子就笑,这时候就觉得她跟孩子一样的,伸伸走前面,西爱走后面。   然后就看西爱喊一句,“有没有人等等我?”   还能有谁,就伸伸一个人在前面,停下来扭头看着她,西爱就蹦蹦哒哒的。   然后助跑。   一助跑伸伸就知道了,张开手。   结果西爱这体格,到跟前了,没蹦跶起来,撞他身上去了。   “重新来吧,背一下。”   伸伸看后面人跟上来,就小声说,“有人有人。”   “有人你怕什么?”   “等会的。”   就很要面子了。   西爱就催他,“那你前面一点,快点。”   拉着他快走,然后转弯的地方,“好了,就这里,快点。”   伸伸就背对着她,西爱自己蹦踧上去。   沉的跟猪一样的,伸伸想,“你个猪。”   “你说谁。”   “说你呢。”   “你是猪吧。”西爱泼回去脏水,你才是猪。   伸伸背不动了,就十来步的体力,西爱觉得往下沉,“可以往上垫一下嘛?”   “背不动了。”   “切——”   伸伸就又坚持两步,西爱就彻底掉下来了,真的背不动了。   伸伸累死了,“说你是猪还不承认。”   “刘伸伸,我觉得你有侮辱性的,我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一般不忍,会直接表达一下,你说这话我不是很爱听,我觉得不好。   而伸伸呢,他一般不高兴了是忍忍,然后等着哪个事情再惹他了,就一起爆发出来,然后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关联的都扯一遍。   往往就是西爱很无辜的问他,“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不说,你当时说了不就行了,叽歪什么呢。”   什么脾气有没有了。   玩一天回去,就特别开心。   晚上的时候,大嫂子看天色,“不嫌弃的话,家里吃去?”   西爱点点头,“好。”   然后煮玉米面子粥,炒了鸡蛋,有煎饼,然后白菜炖粉条。   “你想吃什么跟我说。”知道她娇气一点,大嫂子问问。   西爱就点点头,“萝卜丝饼,我觉得卷煎饼好吃。”   大嫂子一下就笑了,“你也吃煎饼啊?”   穷人家才吃,有钱人家城市里都吃大米饭吃馒头,不吃粗粮,这边刚来一个女大学生,不吃煎饼。   吃煎饼好像多掉价一样的。   看西爱就觉得这孩子其实娇气点,但是蛮不错,怪可爱的。   刚想完,转眼就看西爱端起来杯子,然后撇嘴给伸伸看一眼,又放下了,那意思是这杯子不行,不配给她喝水,嫌弃。   大嫂子赶紧转过头去,听西爱回答,“我妈给我做萝卜饼,卷煎饼吃特别好吃,我突然特别想吃。”   “我大儿子也喜欢吃。”补充了一下,想家了。   伸伸就笑,自己坐在桌子边,看她脸大概走路多了红红的,然后有点冷略微猥琐的坐在一边蜷缩着,就觉得她特别好,特别可爱,多懂事啊。   小懂事一顿饭干了三个煎饼,卷着萝卜丝,喝了两碗粥。   “我饿了。”   西爱解释了一句。   伸伸就觉得撑着了,“你别吃了吧。”   “我吃完就行了,我去别的地方没有,我觉得大嫂子做的特别好吃,我吃完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来。”   就连老大哥都笑了。   这女孩,不太一样。   有点多面性。   等人走了,他家里小孩才上桌子吃饭,“爸爸,鸡蛋还有吗?”   “有,都没吃。”   “怎么没吃呢?”   “人家说不喜欢吃。”   小孩就笑了,不喜欢吃鸡蛋,喜欢吃萝卜,他就喜欢这样的客人。   小孩不给上桌,家里好吃的就那么一点,有点鸡蛋做一下,要是给小孩不懂事吃完了,客人就没菜了,都是客人走了才吃剩下的。   谁家不疼孩子啊,一口一口的,吃的真香。   西爱不喜欢吃炒鸡蛋吗?   她喜欢啊。   “我也想吃炒鸡蛋。”   伸伸愣了一下,“那怎么不吃呢?”   “那小孩特别想吃,他家里穷平时肯定吃不到,我可以天天吃,就给他呗。”   然后笑的跟鬼一样捧着伸伸的脸,“夸我——”   伸伸就点点头,“对,夸你,你懂事。”   很欣慰啊。   西爱嘚嘚瑟瑟的,“我懂事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稀罕跟你说,我跟你说,我现在心情特别好,我突然觉得我前段时间,就跟走在迷雾森林里一样,然后一直走不出来,一直自寻烦恼,我现在觉得,哪种生活其实都很好,有钱也很好,没钱其实也很好。”   “对,就应该这样,知足常乐人家都说,就是这个道理。”   俩人这夫妻,你看看,多上进啊。   伸伸也高兴,今天她情绪明显不一样,就觉得积极了很多,喜眉笑眼的。   就觉得她这样特别好。   就有时候俩人在一起,不用说什么特别的,不用做什么,就在某个瞬间,会突然碰撞在一起,产生火花一样的,那种触电。   西爱一瞬间,真的觉得心里没包裹了,失败就失败,成功就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生活,不能辜负自己的人生啊。   她的每一天,都很珍贵,要爱自己身边爱的人,发现接触寻常的东西。   其实下面乡镇村里的人,都很好。   伸伸去走访,就带着她,她口袋里面都带着糖。   早上出去一口袋,回来就空空的。   “你不吃带着干什么?”   “我想给他们吃,小孩子很可怜。”   然后小声跟伸伸说,“我想我少吃一块,他们就多一个人知道糖的味道。”   “那你其实可以吃一点饿了,他们少吃点,都挺贵的买回来。”   伸伸其实有点仔细,他也不是那种特别无私的人,跟西爱那种上头的不一样。   西爱就笑笑,“嗯,我得给你留一点吃。”   “行,都很贵,我也还没吃呢。”   走过基层,才知道有的地方真的很穷,有的地方真的很落后,有的地方真的是没有钱。   她看人家打群架,为了地,一点点土地的界限,一个家族的打仗,儿子孙子都去,头破血流的,她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个事情也有意思。   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新鲜的,没接触过得,她没有过这样的生活。   自己待了二十天。   走之前,请认识的人吃饭。   一早去买了肉,买了菜,买了鸡鸭鱼肉。   大嫂子看着,“买这么多?”   “嗯,晚上请你们吃饭。”   大嫂子擦擦手,“你会吗闺女?”   “会。”   西爱才肯说,“我其实很会做饭。”   “我给你做吧。”   大嫂子听着就忐忑,不会做饭的样子,一直不做饭,俩人乱吃。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有带你们走出困惑的人。 第282章 张噉瑟   西爱看着她,就很想说一句,能不给给我洗碗,但是到底还是有点良心,自己拎着东西进屋子去了。   做什么呢?   简单粗暴,主菜有了就好了,土豆红烧肉。   她也不会做红烧肉,什么糖色大料啊,也不会弄,知道也懒得弄,就给肉煮一下过水,然后跟土豆一起放进去,加酱油炖就是了。   肉一个个切得跟麻将一样的大小。   鱼就是清蒸的,自己一会儿掀开看看,一会儿掀开看看,等差不多了,倒进去酱油香油葱花的热油,泼进去就是了。   其余的青萝卜炖鸡,伸伸给切好的,“这鸡腿不切了吧,到时候直接啃着吃很爽。”   大鸡腿多好吃啊,一起煮进去了,然后啃着吃。   西爱就想,“给我啃吗?”   就俩。   伸伸就笑了,“那一人一个。”   “那大家吃的时候找不到鸡腿了。”   西爱心想,吃鸡没有腿儿,她肯定要翻脸。   “这样吧,我俩吃一个,我吃几口给你吃,剩下的一个给大嫂子家小孩儿。”   “这样也行。”   伸伸就拿着斧子,卡卡卡的把腿儿劈下来,准备食材,就是一件特别让人开心的事情。   都说过年没有味儿,哪里没有味儿了呢。   他跟西爱都喜欢过年,俩人都是一早起来先去厨房看看,视察一样的,问问晚上年夜饭吃什么,顺便提意见,没有的张平就赶紧去买。   到下午的时候,然后就准备做饭了,一家子要做这个,那个的,都挺高兴的。   用心去准备复杂的食材,然后烹饪,然后大家一起吃,一起享受,这本身就是年一样的,所以伸伸就说了,“过年一样的,这么多的肉。”   “是,给你过年,你得谢谢我,让你多一个年。”   “嗯,辛苦你了。”伸伸是很可以肯定人的,他说话做事都含蓄,夸人最直接。   再有白菜凉拌的,焯水之后切丝儿,捣碎了大蒜放进去,还有一个蒸鸡蛋,两层蒸笼,一层鱼,一层鸡蛋。   下面是炖鸡,旁边一个锅是炖的红烧肉。   大嫂子就看西爱没一个小时,自己就端着盆,“干什么去了?”   “我洗澡。”   “很冷了,感冒了得。”   “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去澡堂里面,一次也不便宜,大嫂子看伸伸烧火,“我来吧,你不会。”   伸伸犹豫了一下,看了下门口,西爱得一个小时差不多,刚好回来吃饭,“没事,我卡着时间。”   大嫂子不好意思问现在洗澡干什么,端着簸箕剥花生,就是一个冬天,永远剥不完的花生,旁边小孩也懂事,坐在那里剥花生。   一边剥,一边小声说,“一会儿带我吗?”   小孩子做客,都不带的,因为能吃,还因为捣乱,能请客的,本来就把家里好东西都拿出来都不够,哪里能给小孩了。   大嫂子看那些菜,闻着都香啊,自己都想吃,“你爹去了,你等会去。”   小孩子不上桌,等着男人去了吃一会,聪明的小孩就跑过去,当爹的疼儿子,筷子夹几口,给小孩儿解馋。   更不用说是女的上桌了,请客要喝酒的,所以一般都是男的去,女的在家里,就算是去了,盛大一点的场面,也是男女分桌子。   这边就是这样的,不是一起挤在一起的,因为男的喝酒,聊天的,吃完喝茶几个小时,女的就是吃饭,又不爱抽烟喝酒,凑在一起倒是菜都给撒上酒难吃了,不如分开。   孩子就笑,他家不吃肉,他妈也不会做肉,“姨做饭好吃。”   叫都是乱叫的,孩子喊西爱,叫姨,西爱说得喊姐姐。   老觉得自己不大。   应该还大嫂子男人大哥,结果喊人家叔。   家里亲戚少,辈分也少概念。   大嫂子低着头捏花生,这是来年春天的种子,得种下去,在枣树的周围种,一点儿地也不闲着。   秋收冬藏选种子,春天播种,夏天除草灌溉,农家四时忙,无闲岁可偷。   一边捏一边盘算着,老小得上学,老大在外面服装厂做工,大姐也上班去了,去学挂毯,俩儿子俩闺女,就这个身边的最小,其余的都得接二连三结婚了。   西爱你说就给气死了,那拖鞋脏死了,她忘记带拖鞋了,自己老觉得脚脏,回家没进门就喊着,“快,我要洗脚。”   “你不是洗过了?”   “别说了,我没带拖鞋。”   伸伸就知道了,说她,“人家那边的不脏,你不用洗,都是干净的。”   “哎呀,你快点,我脚都快坏了,恨不得剁下来了。”   伸伸不想动,好好的洗脚,你洗完澡了,里面都是水冲着,就不脏。   西爱就坐在那里,脱了鞋子了,“你快点,我这样多冷啊,那鞋子都黑了,也不知道什么人穿的,也许就有传染病脚气之类的,我万一脚上有个伤口,就正好感染了,那就完蛋了。”   伸伸给她念叨的没办法,端着盆子来,“赶紧的,一会来人了。”   “我知道,你别说了。”   深呼吸一口气,脚到水里才觉得干净。   她为什么洗澡?   因为有油烟味,自己闻闻头发,没味道了。   “你闻什么?”   “我闻闻有没有味道。”   “什么味道?”   “油烟味。”   小孩儿点点头,不懂。   大嫂子也不懂。   油烟味是什么味儿?   来的人都是卡着点来的,伸伸还得去催着来,请客吃饭人家不好意思,一个远附近住着也知道中午做好菜了。   但是不是假客套,就是不好意思,“不去不去,我不去,你大哥去就行,我在家吃过了,就刚才你洗澡那会儿,我饿了就给吃了,我不去。”   “去呗,菜都做好了。”伸伸喊不动,人家是真的想给你省两口。   西爱就站在一边,“干什么不吃呢,这么多肉,吃不了也是剩下来,一年这么一次,平时他也没少吃你家里饭,你当得起。”   瞧瞧,多会说,大嫂子笑的牙不见眼的,拍了拍手就过去了。   “孩子也带着去吧,小孩子多吃点营养好才健康。”   大嫂子就牵着一起去了。   人家是真的不心疼,西爱光买肉钱就多了去了。   跟伸伸是这么说的,“你在外地,靠人家本地人照顾,给人家吃好的喝好的才行。”   伸伸本来心疼的,后来看着也怪好的,大家那就不如吃个痛快吧,反正就这么一回。   伸伸来的时候挺穷的,行李是王红叶帮着收拾的,就是一个铺盖卷,一个箱子里面放着衣服,衣服也是破的。   王红叶说了,“咱们不比别人差,也不能穿太好的,你去的地方是农村不是别的地方,到时候人家看你穿怪好不合群。”   伸伸觉得也对,他也没啥好衣服其实,但是自己捡出来几件西爱买的好的,“这些放家里吧,我去穿大概也弄脏了,就先在家里放着。”   还嘱咐西爱,“你别给虫子咬了,到时候给我晒晒。”   西爱都懒得说他俩穷酸。   翻个白眼,谁记得给他晒晒啊,她真的,都不稀罕给伸伸买贵的衣服,买了有什么用?   他自己也不是特别高兴,还很心疼,还觉得这衣服不舍得穿,还觉得能满足基本需求就行了,不用这么贵的。   她闲的啊,吃饱了撑的花钱不买好,所以就买一般的,人家穿啥你穿啥,稍微比一般人好点就行。   她不嫌弃就行,她当然不嫌弃了,钱都留着给自己花枝招展了。   所以伸伸就那样无差别的融入了,一双老棉鞋,跟他大儿子的一样,老暖和老实惠了。   然后青色裤子,西装外套,显得有点肥大,半就不新的就来了。   里面是起球的羊绒衫,来了之后,西爱看不下去,拿着剪子挨个给剪下来了。   但是西爱不行啊,人见西爱。   先是多看两眼,然后想,家里是不是有钱?   因为穿的好,出门身上不离毛,不是貂皮就是兔毛裹着,不是富贵也带三分财气。   又喜欢穿皮鞋,鞋子贵不贵,一看就知道,皮子好不好,一眼也知道。   坐在那里端着茶壶,伸伸都怕她袖子蹭到桌子上弄脏了。   他这时候可来劲了,你看自己一动不动的,也不倒茶,也不端水。   西爱自己来。   西爱这时候也可勤快了,“先喝着你们,吃菜,多吃菜。”   然后问伸伸,“菜够不够,不够再做。”   伸伸很平静的点点头,“够了,你也坐下来吃吧。”   “行。”西爱这才安稳的坐下来。   人家一瞧,这家庭地位多稳当啊,这多好啊,夫妻俩多尊重啊。   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西爱强势,家里说了算,长得也挺强势的,漂亮呗。   一般人管不了这样的婆娘。   人家心里吃这么一顿饭,说通俗点,高看伸伸不止一眼。   西爱就特别会装。   你要什么样子她都行,能屈能伸的。   “快点,赶紧收拾了,剩下的你喜欢留着就你吃,不吃你就倒了。”   伸伸看菜,没剩下多少,就一点菜,“我倒一个碗里面吧。”   “嗯。”   然后就洗碗,洗碗可仔细了,他洗碗比西爱强很多,西爱是糊弄糊弄一下过,水哗哗的。   伸伸呢是一个盘子来回洗,来回洗,洗碗放一起,再洗一遍,能洗一个小时。   自己正儿八经的挽着袖子,看西爱就躺在那里,累了她老人家。   洗碗了之后擦桌子,扫地,然后坐在那里,“哎呦,累了。”   “歇会儿。”   伸伸点点头,坐在那里,这会儿半拉下午,人都累了,一个侧靠在那里,歪着头看着屋子里,很小,两个人刚好填满。   一个坐在椅子上,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地面,夕阳一步一步退出,颜色很不一样。   西爱眨眨眼,然后看它再退一步。   沉默很久。   一个有小孩的母亲,能外出二十天,理论上不难,但是却很少有人这么干。   即使在外面,也会牵肠挂肚。   因为舍不得小孩,妈妈比孩子更需要小孩。   但是她出来了,她很果决。   “刘伸伸,我走了你想我吗?”   歪着头。   伸伸转过眼看她,“不想吧。”   “切——”西爱翻白眼,撇嘴。   脑袋跟会转一样的,到里面去了。   过很久,闷闷的一句,“有的人生气了——”   没回应,再大一点声她想,“我说,有的人生气呢。”   有的人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哄。   伸伸就起来,她听见椅子细微的摩擦声,笑了笑,来哄我吧,自己把嘴巴闭起来,不能笑。   你说你想我就不像我啊?   美的你。   “怎么生气了?”   “有的人不想我呗。”   “怎么不想你呢,想你。”伸伸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笑了,俩人语气也低沉。   等西爱走的时候,伸伸就操碎心了,“你回去别老捣蛋,衣服不用天天洗,鞋子脏了就先用纸擦擦。”   看西爱两只手插着口袋,一会看天一会看地,就是没听进去,就气死了,“跟你说话听见了没?那衣服都是贵的,不用天天洗,都洗坏了。”   “别老熬夜,晚上早点睡,这样早上起来才能吃早饭,一日三餐准时一点,肠胃不然都坏了。”   “你不也是熬夜?”西爱心想,你也配跟我说早起早睡。   伸伸气的,伸出来食指,长长的弯弯的胳膊就对着她脑门去了,一下子给她戳在脑壳上,嘴巴也歪了一下,“我就天天给你气死。”   西爱挪腾了一下,“我天天给你气死。”   不咸不淡的顶嘴。   她不高兴呢,她走了,人家都要丈夫陪着,她自己凄凄惨惨呗,什么世道。   别扭着,车来了,她看来不及了,赶紧凑过去跟伸伸说话,早干什么去了,只急赤白脸的说一句,“我跟你说,你要是在外面找个姘头,我扒下来你俩的皮,然后跟你离婚,你不仅净身出户什么也没有,还得每个月给我生活费一直到我再婚。”   伸伸一边催着她走,一边箱子往她手里塞,赶紧的,站停的短,“我知道了,我找什么姘头,我哪里有钱。”   有个鬼的钱哦。   养一个就累死了。   西爱一把推开那行李把手,“烦死了你,不能给我拿上去再下来啊。”   “来不及了。”   “来得及。”   愣是给送到车上去的,大冬天,伸伸是一头汗啊下来。   刚喘口气,西爱脑袋就出来了,“来哦。”   “怎么了?”   赶紧跑过去,怕她有事。   结果嬉皮笑脸的,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他脑壳,吧唧就亲了一口,“我走了哦。”   列车员喊破嗓子一样的,“快上快上,走了走了。”   然后冷眼看他俩一眼,这样的他见多了,站台上有的是,不过那女的怪漂亮。   火车况且况且的走了。   伸伸也轻松了,西爱在这边,要吃要喝他操心死了。   回去了,给别人操心去了。   他心态挺好的,溜溜达达回去,院子里跟人打招呼,上班,就是晚上回去的时候,突然开灯的那一刹,会觉得觉得有点安静,有点冷清。   小帅可高兴了,早上起来就等着啊,等得到半夜。   西爱回来了,虎子去接她的,“姑姑说了,等着你,不然晚上你一个人租车不安全,我等你等晚点两小时。”   “哦,辛苦了呗。”   一听就没诚心。   西爱很多话想嘚瑟,出去见识了一番,能没有倾诉欲吗。   “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带很多煎饼,那边的不一样,是酸煎饼,你等明天拿点回去尝尝看哈。”   “就可好吃了我跟你说,卷萝卜饼土豆丝,口感很不一样。”   酸煎饼,就是发酵的煎饼,玉米做的,口感微微酸。   面煎饼,是面做的,口感是面香。   杂粮煎饼,就是五谷杂粮在一起的,味道也还行。   西爱第一次吃酸煎饼,那边的人都吃。   大嫂子给做的,一个个卷起来,大拇指粗细,撒点水就软了,嚼劲十足。   干吃不卷东西西爱不吃,咬不动,牙口那得相当好啊,头摇晃过来摇晃过去,很有意思。   虎子给困得,“嗯,行啊,早点去睡了。”   西爱看他这样子,扫兴,“切,我稀得跟你说,赶紧送我回家,我大儿子还等我呢。”   这时候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好了,还等我你说说,没白养。   到家,虎子也不上去了,西爱关上车门,虎子突然想起来了,“奥,对了,这一箱子是你的信,这么多,你自己有空看吧。”   又问,“明天你不去实验室那边吧,休息一下。”   西爱现在可没事业心了,没以前那么急躁了,爱咋地咋地呗,“嗯,我不去了,我在家休息休息,你好好干呗。”   想着要是再不行,就喊着虎子出去工作算了,去科研所或者哪里,混个编制,也挺好的。   王红叶给抱着箱子,张平拎着行李就上楼了,到底是不一样啊,半夜里回来。   张平是一会儿捏着手电筒下楼一趟,一会儿一趟。   王红叶听着车声音就趴在厨房那里看,一看就是西爱,赶紧就下去接着。   喊着张建国,“快点,你给煮水饺,我水都烧开了。”   张建国就倒进去,他会煮个什么啊。   王红叶你说多不容易啊,掐着点的,十一点的火车,她吃了晚饭就和面包水饺,怕出水了水饺不好吃,人家掐着点包好,水提前煮好,回家洗洗手就煮出来了刚好吃。   结果等俩小时,饺子她都怕粘在盖帘上去了。   撒了一层面粉。   这什么待遇啊,西爱保持微笑,从脚下车的那一刻起,这就是皇太后的待遇啊。   嘚嘚瑟瑟的,胆子可大了,进门还没换好鞋,就说喝水。   人小帅赶紧端着杯子拿来给倒好了。   西爱打量了一下,“这杯子洗了吗?”   “洗了洗了,我都挨个给你收拾了,杯子也洗了,床单被罩也洗了,屋子也通风了,晒太阳了。”   王红叶也盼着回来啊,回来多好啊,她也想多看两眼。   西爱很满意,摊在沙发上,洗完手,就指使小帅,“来,给妈妈亲一口。”   噉噉瑟瑟的,天大的恩宠一样的。 第283章   小帅就很开心了,看着西爱,西爱就掏包,掏出来一包煎饼,“这个是爸爸要我带给你的,他跟我说很多种方法吃,你要不要挨个试一试?”   就是酸煎饼。   孩子也需要被重视,希望自己成为主角。   自己捏了一点,西爱马上说,“干吃味道一般,你觉得呢?”   小帅马上点点头,“太酸了。”   她不直接问是不是难吃,因为答案一定是难吃,她用的词是一般。   西爱笑了笑,“我也觉得一般,但是加点东西就很不一般了,我们明天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怎么样?”   “可以。”   “要不要一起吃东西?”   西爱端着水饺,王红叶就不想给他吃,“我们吃了,睡觉去了,走,带你睡觉去了。”   小帅也困啊,揉着眼睛,要走的时候看西爱一眼,突然过来,“西爱,你还疼不疼?”   西爱一愣,“我不疼啊。”   她好好的,哪儿疼了?   小帅就摸摸她手,“这里疼不疼?”   她走之前,在实验田那里摔了,手撑在地上磨破了。   还记得呢。   西爱给爱的啊,真好。   好儿子。   “不疼了,都好了,你好不好呀?”   “我也很好。”   “嗯,去睡吧。”   跟王红叶一起睡,西爱不在一个人不好睡,王红叶怕他小出事。   小帅有点胖,白白的,眼睛小小的,因为胖,眼睛笑的时候眯起来,月牙一样的。   给西爱暖的啊,一瞬间就赶紧释然了,什么都释然了,她以前觉得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什么,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是她是完美的。   她是非常完美非常强大自信的。   不可能不完美,不允许不完美。   但是现在,她吃饱了,自己躺床上,箱子扔在一边,在床头那里,也没有去翻找,日子还长呢,何必如此着急。   她闭着眼睛,觉得今年不行以后呗,歇口气继续,没有人能一直干劲十足。   慢慢来,一点进展也算是进展。   不要急,西爱。   可以允许自己不完美。   可以允许自己失败。   接受自己,认识自己,真实的自己,并没有那么难。   闭着眼睛,很轻松,身体自然的下垂,然后睡去。   第二天睡到十一点。   家里静悄悄的,王红叶早上起来都不给做早饭,张建国起来看了眼,王红叶就压低了声音,“零钱给你,你出去吃,你们都出去吃,别在家。”   张平跟张建国都出去吃。   房子浅就这样,怕人说话。   “那你们怎么吃?”   “我们等她起来吃,吃煎饼。”   西爱起来不饿,王红叶听里面有声音,“吃饭吗?”   “一会儿,你们吃,不用等我,我躺会儿。”   “行,你缓缓,我先做饭,你起来吃正好。”   “嗯。”   西爱就看见那箱子,真的是一箱子的信件。   满满当当的。   她鬼喊着,“小帅,小帅——”   门马上就开了,“来了。”   “给妈妈拿把剪子。”   “好的。”   自己就去了,拿着剪子来,王红叶教他怎么拿剪子,自己拿着前面,给西爱把手。   “谢谢,能给我倒杯水吗?”   又是一杯水。   西爱喝完给他,“行了,出去吧,一会我们一起共进午餐。”   就哄人的,儿子也傻,给她使唤。   一件一件拆开,意料之中,都是这样的结果。   毫无意外。   一封,两封,三封……   西爱就撇嘴,就这样呗。   一直到最后一封,拆开。   漫不经心的打开,看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合起来。   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起床吃饭。   自己心情没影响,还是很高兴啊,吃饭下午就去实验室。   一直到晚上,虎子按时按点下班,“姐,还不走?”   “嗯,不走,你先走。”   “刚回来就这么拼?”   “可不是,日复一日,人间劳模。”   虎子就笑了笑,走了,真的,没法说,很拼的,但是没结果。   西爱这个人粗中有细,做事情看着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但是心机蛮深沉的,不说,事情自己看着来,同样的压力就很大,一个人掌握人生的同时,代价可能就是只能跟人生相依为命,扛起来所有。   西爱等着忙完了,然后签字盖章,最后就坐在椅子上,很安静,灯光也很明亮,她觉得这时候自己胆子很大。   就想这样无聊一会儿,静静的看着桌面。   就觉得心里很坦然,很多之前想做的事情,现在反而没有那么想做了,想要的钻石想要的衣服,想要的鞋子想要的美食,现在突然觉得什么都快可以。   粗茶淡饭也开心,简陋住房也开心,无所谓。   “刘伸伸——”   “嗯。”   “你说你梦想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梦想。”   西爱默然,太像他了,太没有理想了。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想要的东西也可以。   伸伸摇摇头,突然说的有点虚弱,“你少气我就行,少花钱,对我好点。”   “少花钱?那我要饭去好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算是白嫁人了。”   “哎呀,没有,我就说你别那么娇气,矫情,做作,少找我岔子就行。”   “那我说不是这种,是那种物质的想要的,钱可以买的。”   “那没有。”   “你想想。”   “我不想这个,想也没用,而且也不缺,我甚至比别人更好,人家有我也有就行,跟身边人比比。”   西爱挂了电话,伸伸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不去想,她就这样,一出一出的,原因他都不问一句,很随性了。   西爱就觉得,这样的男人挺好的,挺可靠的,蛮值得。   有钱给他他都不花,心里特别有数。   不跟别人比,他就跟身边人比,大多数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最好的选择. 第284章 对比   开车回家,然后洗漱,躺下来睡觉。   最后去洗手间一次,王红叶还没睡呢,她得等着西爱洗漱结束了,然后全家人结束了,她再去,再去了,顺便就给洗手间给收拾出来了,这会儿还坐在沙发上呢。   “你明天早上吃什么,想吃手擀面还是吃馒头?”   “都不想吃。”   “那你说个想吃的,吃水饺?”   “都行,你做什么吃什么,煮点稀饭吃炒菜就行,别麻烦了。”   很好打发了,王红叶怪惊讶的,“不麻烦,你愿意吃手擀面,我给你做炸酱的,肉我拿出来早上起来剁馅炒肉酱。”   西爱没吭声,吃稀饭就很不错了,心满意足。   躺着睡觉,真的是一秒钟就睡觉了,脑袋里面没有事情了,没有很多想法了,没有多未来的想法,也没有对过去的想法,更没有对现在的考虑。   踏实而忠诚于每一天的生活,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早上起来七点钟,浑身轻松,然后正好吃饭,人家还是给做的炸酱面。   面剂子是那天她回来包饺子剩下来的,西爱一大碗,里面还有荷包蛋。   “你赶紧吃。”   西爱就吃,旁边小帅一碗,其余人呢,就是面汤,吃不吃无所谓,面汤多一点呢就当稀饭吃了。   西爱吃着,这么一碗,比馒头顶事,下午两三点都不会饿,她吃着挺累人的。   夹出来给王红叶。   “不用,你吃,你吃剩下我吃。”   “那不如先给你,吃我剩的干什么,我反正也是吃不完。”   “行行行,够了,你多吃。”   王红叶看她一大筷子夹出来就觉得眼睛疼,你多吃啊,你多吃身体养的棒棒的,不生病她就心满意足的,只要西爱别病怏怏的躺在那里,她就怪高兴,干什么也愿意。   “晚上你想吃牛肉还是羊肉,我去买都行,鱼也行,咱们吃野生的,那小鱼一个个,回来我给你弄干干净净的,裹上鸡蛋面的炸一下,也好吃。”   晚上就问早上吃什么,早上就问晚上回来想吃什么,家里就这样的地位,全家人就跟着她这样来吃。   西爱擦擦嘴,“鱼吧,淡一点,多吃点。”   “行,我去买。”   人王红叶可高兴了,自己出门,溜溜达达的就去了,那鱼上午就买回来了,下午就处理干干净净的了,在窗户上看着啊,西爱只要车回来了,就马上去炸。   等西爱进门去洗手间洗洗手歇口气,马上就吃饭。   看西爱鞋子脏,“你这鞋子脏了,回头换一双,我给你擦擦。”   “嗯,没事,我擦擦就行。”   就是土,去外面去了今天。   你说王红叶也是欠,觉得西爱很久没买鞋子了,她没别的爱好啊,就喜欢买鞋子买包。   现在看闺女鞋子这样了,就觉得怪可怜,吃饭了拿着她那鞋子跟小帅说啊,“你看你妈,肯定没钱了,你妈哪里有钱呢,她又没有工资,也没有收入的,鞋子这么薄也不买新的。”   就觉得怪懂事了,知道自己不赚钱没钱,大冬天的就穿这样的鞋子出去。   可怜自己闺女啊。   “你等着明天跟你妈出去,买鞋子去。”   小帅看那鞋子,也看不出来,你说旧了就旧了,你说冷就冷呗,“我没有钱。”   “我给。”   “买什么样的?”   小帅蹲在那里,伸出来手胖乎乎的,你说他个子也不高,人还胖墩墩的,脸也是圆圆的那种,虽然不是帅,但是喜气啊。   “不能买你那样的,你去看看。”王红叶一看小帅看他脚上的鞋子就不愿意,小帅那鞋子就是老棉鞋,家里人人都有的,有点胖,肯定西爱不愿意,想都不用想。   早上起来,就给西爱钱啊,“我跟你说,你吃完饭,出去外面转转去,你那鞋子我看不行,单了,买个好鞋子,人家现在不是羊毛的鞋子,里面也有骆驼毛的,你看着买个喜欢的穿。”   给西爱两百块钱。   偏心眼,你看一给就是两百,西爱能给全买鞋了,以前就这样。   西爱现在就很淡然了,“不用吧。”   说完看王红叶一眼,不是高兴的样子,想了想,拿着了,“行。”   “带着小帅去,外面他喜欢吃鱼香肉丝,你俩中午在饭店吃,给他点这个菜,吃完回来。”   “行。”   带儿子就出去了。   小帅就可高兴了,只要是出去就高兴啊,就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吃外面的饭菜,家里王红叶节俭啊,就是稀饭粗粮然后青菜,西爱在家吃好一点,给吃肉多。   结果路上就碰见孙寡妇了,跟小孙一起,西爱降下来窗户,“去哪边,我送过去。”   “医院去查体去,老头晕。”   “那上来吧。”   “不用,一会就走过去了。”   西爱没听,“上来吧,不是头晕呢,我也没事。”   就上来了,给送医院去的。   孙寡妇其实不喜欢西爱,你问问院子里有孩子的,都不喜欢西爱,没别的,西爱老欺负人,心眼儿不好使。   小孙老给欺负。   但是你看现在长大了,倒是不一定了,懂事了不少,“你现在干什么?”   “还是做原来的呗。”西爱也不愿意多说。   孙寡妇点点头,那时候生病,多亏西爱一家子,“你妈昨天我去街上还看见了。”   小孙笑着说,“给你买鱼的,你昨晚上肯定吃了,就爱吃鱼。”   “嗯,昨晚上吃了。”   然后一脚油门。   下车的时候,孙寡妇不好下来,西爱去搭把手,然后孙寡妇脚还没踩地,就看见西爱鞋子了,新鞋子,真好看。   西爱刚买的啊,听王红叶的,买了个羊毛的,新鞋子到底是比旧鞋子强啊,好看又靓眼,自己穿的也很美啊,人个子高,还喜欢穿带一点跟的。   孙寡妇扭头就跟小孙说,“西爱你看,人家从小运气就好,这孩子有福气,不缺吃不缺穿,一家子拿工资的,跟你们小时候不一样,咱们家那时候吃饭都顾不上了。”   她这俩孩子受苦了,尤其是闺女不能生,“你看那孩子都多大了,见了人叫奶奶,脸团圆的看着多招人喜欢。”   小孙就问一句,“头还晕吗?”   话这么多。   “还晕。”   “那赶紧走吧。”   大概是血压高,又或者血糖高。   一查,高血压。   “让她少吃盐,那咸菜我就想给扔了,看着别给吃。”   孙二对着小孙就发飙,你天天在家里看着,你不知道把她那咸菜给扔了啊,你就摆在眼前看着啊,什么菜也不缺,就对着那咸菜笑功夫。   她日子一帆风顺的,就一旦摊上家里的事情,就特别暴躁,原生家庭不好,没办法,你在面子上外面光鲜亮丽,可是你这个回头一看,老家人还是这样,就很大差异,很无力。   “我说了,不听,就爱吃,不吃下不去饭,一顿饭不吃都不行,你说这么大年纪了,我看着也怪可怜,想吃什么就吃一点,也不能不给吃不是?”   人到这个年纪了,就跟西爱说的了,该吃吃该喝喝,没别的念想了,一天快活一天算了。   “那你干什么的?你在家里干什么的?等吃死了才行?”   “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说的话?”   小孙多好脾气啊,气的肚子起起伏伏的,什么叫吃死了。   就给气死了。   孙二呢,自己一生气,也不太舒服,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去医院了。   自己去的,人家医生一查,孙二就有点崩溃了。   又复发了。   她之前也不是根治,癌症这个东西,看人的。   有的人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有的人呢,一年两年三年。   她自己这下,就觉得被打倒了一样的,一次次被打倒,能马上站起来的人不多,总是要趴着给自己做一下心里建设才可以。   也不能跟国中说这个,再好的感情,也不能这样来回给人折腾,爱人也是有期限的,你说她要是来回这样,就跟告诉国中自己的人生没有希望了一样,那国中能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去医院疗养一下,你出差好好的。”   出国考察去的国中,考察一下看看建设经济园区,人家国外的那些园区怎么建设的。   现在是不允许建设园区的,我们的政策不允许资源这么集中,但是可以去国外看看。   孙二自己就去住院去了,手术然后化疗。   自己就特别的刚。   人很憔悴。   她晚上躺着的时候就在想,你说人真的就有报应吗?   因为她没有救梅如,因为她一开始就奔着名利去的,所以才那样铤而走险,做很久的暴露实验。   所以现在才会年纪轻轻的在那里有肿瘤,才没有小孩。   可是这样也算错吗?   不认为有错,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努力的去做,做成功了就是成功者,所有人都会夸你,失败了就是失败者,所有的一点点错误都会放大。   她自己没有错,每一步都是最正确的决定。   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出院,踩着高跟鞋去上班去了。   黑色的羊皮坡跟鞋子,进口的那种,特别特别的软,特别特别的好。   她现在就是工会这边的,妇女主任也是她。   这边的福利待遇,可操作空间,想象不到的大。   “年节福利的话,尽快商量一下什么东西,到时候提前联系供货商。”   “还有,年前还要去扶贫慰问,我们今年的侧重点我想过了,主要是农村的那些贫困人员,对接好一两个村子,然后以后都是我们持续帮扶。”   事情都安排的很好。 第285章 汇款   春节之前,总要送点礼品慰问的,最合适的就是米面粮油的,穷人不就是需要这些呢。   伸伸那边呢年前也是忙,西爱就打电话问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打算回来吗?”   “那过年我肯定回去,再忙也得回去,咱们中国人不就是过年团圆吗?”   他那边就特别忙,摸底贫困户的,这一个县城里面,得多少贫困户啊,就他驻扎的这个乡镇,就是最穷的,路上都是石子儿,是属于丘陵地带,收成不好,过年吃白面都是困难,就是吃玉米。   他这人虽然工作认真仔细,但是就是认真仔细,你要他牺牲一下自己在这边值班不去过年,那是没可能的事情。   西爱就点点头,“嗯,那你记得带礼物回来,还有早点回来陪我去买衣服,我还没有新衣服。”   “那可能来不及,这样,我给你钱自己去买。”   他就不陪着去了,心想你自己去买百八十,我要是陪着去了你有兴致了,那不得好几百啊,他年底就这一点钱等着用了,赶紧给钱算完。   西爱就不高兴,“那一年就这么一回过年穿,你让我自己去,我比人家差在哪里?”   “不就是差在没有一个好老公,我运气不好呗,我任命呗?”   酸唧唧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叽叽歪歪,伸伸也不敢吭声了,“陪你去,陪你去。”   “那得赶紧的,不然好衣服都给别人选走了,我穿的都是人家剩下的了。”   “知道了。”   “嗯,顺便给我带点特产。”   “酸煎饼吗?”   “拉倒吧,那玩意我一想起来胃口就疼,别跟我说,太酸了,你给你儿子吃吧,你儿子吃苦耐劳的,上次的都给他吃了。”   小帅喜欢吃啊?   不喜欢。   太酸了。   但是这不是他爸特意带回来的呢,就稀罕啊,自己顿顿吃,给吃没有了。   小孩子哪里来的牙口呢,都是王红叶炒菜给包进去的。   西爱挂电话,自己踩着新鞋子就走了,那小鞋子,带着根儿的,那裤子九分裤,然后在脚踝那里,那叫一个好看啊,踩在地上自己拎着包包,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围巾,嘴巴艳艳丽的,目光所到之处,眼里无人。   那气质,那气场,走路都带着风啊,飒飒的。   一股子劲儿劲儿的,销售老远就来了,都得给你拉开门,“您来了。”   瞧瞧,等您等的多辛苦啊,干这行的都是最有眼力劲的,别的不说,这辨别有钱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要给伸伸看到了,就气死了,他老婆别的本事没有,这气质这块,有钱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这些年来,人家看到就说是有钱人的小公主,就那样的感觉。   但是你看实际,就是穷的叮当响,过年买新衣服还得拉着伸伸一起,没钱啊,就等着他年底发奖金了。   “嗯,看看那房子。”   “行,姐,您看看这是图纸。”   “去看样板间吧,你们家据说有样板间我才来看一下的,我最近看很多地方,要么就没电梯,要么就户型差劲,要么就是环境不好,我都很不满意。”   这语气,这态度,就是拽,一般的配不上姐,姐也很无奈。   人家就很仔细了,销售是最会看人下菜的,不怕你难缠,就怕你没钱买不起。   各方面吹捧啊,“姐,您真的有眼光,我们这边打造的就是最高端的小区,现在的小区没有电梯,我们家就是头一户,老人小孩都方便,不用爬楼梯了,而且咱们不是喜欢四合院呢,我们准有带前院儿的,独门独户的也有,联排的也有。”   没别的,就是高端。   西爱看东西,不喜欢从低的往高的看,喜欢从高的看,我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算了,攒攒钱再来,不能说是买了自己没看中的东西。   房子呢,她这几天是天天在外面看,去工地看房子户型的,鞋子上都是灰尘,天天回去王红叶给擦得干干净净的,觉得她在试验田那边的土,怪累的,给做好饭洗好衣服。   伺候板板整整的。   结果打死也没想到她看房子,到处当大爷呢。   人家这边小区是真的高端,位置也是好的,靠着中心地区,站在上面,销售就推开窗户,“您看,能看见那边升国旗呢。”   这就是高层,带电梯的高层,西爱蛮喜欢的。   自己转了一圈,她很喜欢从这里看国旗。   “别墅呢?”   销售心里拔凉拔凉的,这边买不起的话,那别墅能买的起?   带着西爱去看了,那边有专门的别墅区,独门独户的还是联排的都有。   而且专门装了样板间。   那样板间装的,西爱一眼看去就不错,毕竟是样板间。   “这个卖了吗?”   “这个刚装起来,看得人少,还没有卖。”   其实就是因为是独栋的,所以买不起,很多人就是看看,联排的倒是卖的多。   这边打造的就是高档小区。   “这边都是什么人来买?”   “做生意的很多,尤其是南边的大老板,有的一买就是好几套,挨在一起的。”   “哦,高层呢?”   “本地人也少,也是各地做生意的多。”   说白了,就不是本地人工薪阶层的,就是有,也是大老板,有钱人。   因为真的很贵。   “嗯,走吧。”   更是拔凉拔凉的。   到了售楼处那边,西爱就站在那里,看着沙盘,“高层你跟我重新说一遍。”   销售不怕你问,就怕你看一眼就走,叭叭叭的说,说完了就听西爱问,“你觉得哪一栋好?”   “我觉得这一栋就很好,这个楼层也很好,您喜欢几楼?”   西爱想我喜欢几楼呢?   我喜欢高楼,“十楼。”   销售就笑了,十楼还有。   “现在价格可以优惠。”   西爱摆摆手,“嗯,我问清楚了,有需要我们再联系吧。”   “行,您慢走,姐这是我名片,你下次来记得找我,打我电话也行。”   给拉开门,西爱出去,还跟着,“姐您怎么来的,我送您回去?”   西爱指了指,“车在那边,我自己走。”   上车走了,那销售很可爱了,扒拉着眼看那车标,不便宜啊,能开车,真有钱。   回去别的销售就笑了,“不一定买,别想多了。”   “怎么就不买?”   “价格都没仔细问,也没问优惠,就是总价也没让你算算看,这样的人就是来看看的。”   你买东西得仔仔细细问价格,看看总归多少钱,还得砍价啊,不能说是看一眼,看看就走了,那是闹着玩的,就是来转转的。   给人听得怪沮丧的,这多大的单子啊。   人小伙子心里就咯噔咯噔的,是啊,没问价格,也没问优惠,强撑着笑,“没事,说不定来买。”   就眼巴巴的盼着啊,等一天两天,人都没来。   这事儿也就算了,一般三天之内没消息,就没消息了。   西爱干什么去了?   她汇款去了。   资金到账户上是有期限的,她短期内是拿不到那不多钱的。   这几天就按时按点的上下班呗。   早上起来去查看到账户了,然后先拿两万块钱,给虎子。   “年底了,拿去过年吧,算是这几年的工资了。”   两万块钱,虎子眼都红了,不是别的,是这些年就没见过钱。   西爱穷的叮当响,一分钱拿不出来,这不一定是怎么凑出来的,说不定个卖古董去了。 第286章 大别墅   很犹豫,也想要钱啊,但是这钱他不能不问就拿了,说不定西爱干什么事儿去了,前段时间看她干劲很大,心情不咋地,估计是没戏。   这个实验室建设成最牛的样子就是西爱知道所有人都在做什么,但是所有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什么成果不成功的,写材料递交这些的,都是她一个人来的,就算是喊别人干,也是按照片段干的,背的不会,小时候在罗布泊那边,学的保密工作倒是一流的。   人梅如干那么多年,愣是别人不知道,大家都是划片儿的,就算是夫妻都不知道,以前不是有个笑话儿,夫妻解密之后才发现,丈夫就在隔壁院子工作,俩人二十年没遇见过,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干什么的。   每个月就是大家伙儿工资凑一凑,给老家打回去,那就是人还在,好好儿的。   张建国跟梅如就这样的,俩人工资按时按月的往家里打钱,养小孩儿的,不过那时候工资都低,低的勉强养家糊口,科学家工资跟工人工资都是一样的,甚至还比不上石油工人。   现在好了,待遇提高了。   但是科学家却少了,现在大家伙儿,又开始了出国热,美国人的太阳都是亮的,月亮都是圆的,再也不是十几年前打倒美帝国的样子了。   西爱这么一想,还怪怀念小时候的,看着虎子,“钱我有,也盈利了一点儿,不能这么多年一点不赚钱吧,瘦死骆驼比马大,我也不是年年搞慈善,倒贴钱的事情不能一直干。”   虎子就放心了,也没多想,也是这实验室这么大,最大的实验室了这边,比那种私人的强多了,“那你还有钱吗?”   “嗯,有一点,够用了,你放心好了。”   不咸不淡的,虎子就拿着钱走了,回家过个好年去了,别管人忙不忙的,最起码有钱了。   他得多节省啊,才能这几年一直这么耗着,一般人早就不干了,就是他老婆也有意见,回家了,钱就往桌子上一放。   “看看吧。”   大舅妈看他那样子,给神气的,“什么呀就看看,这什么好东西。”   打开一看,愣住了,钱啊。   “谁给的?”   “西爱。”   “她发达了?”   这话问的,真妥帖,真了解西爱那德行,不发达她哪里来的钱?   肯定是发达了。   舅妈对西爱也是包含着一定的意见了,你说那时候难,大虎子没了,她家里成分不好,那老王家成分也不好,最后就只能给虎子送到姑姑家里去,给王红叶养着,人家给养大了,还给上学去。   都很好,就是跟西爱鬼混不好。   西爱那小时候就不缺跟班,先是孙寡妇家的小孙,后来伸伸,再后来就是虎子,走哪儿跟哪儿,她平时一提起来这个事情,虎子就不说话,他不愿意说西爱什么,有钱就跟着一起吃肉,没钱就饿着肚子等着呗。   两万块钱,工人一个月工资现在还不到一百块一个月,一个三口之家,一年能攒下来两千块钱已经算是好的了,这时候万元户依旧还是个梦想。   多少人做梦有五千块钱就笑醒了。   西爱给两万块钱。   大舅妈就笑了,“下次给什么时候?”   “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饥一顿饱一顿的,你说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看啊,下次指不定就是十年八年以后了,人家是月月发工资,你是好几年发一次。”   “我可跟你说了,这钱不能乱花,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了,大手大脚花就没了。”   就是朝不保夕,觉得不稳定,人还是喜欢稳定的,但是虎子学历不是很高的,年纪也大了,他一开始就是跟着西爱做事的,所以说也很难选择,主要是他就想跟西爱干。   跟西爱干事没太大压力,就西爱一个人说他,做事做不对马上就翻脸,其余的都好说,你要是去别的地方干事了,虎子这孩子呢,也内向不说,人也老实,出去了就吃亏。   西爱好歹自己人,不至于苛待他。   所以他就替西爱说话,“哎呀不是的,实验室前期投入大,现在运转起来了,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会一直没有钱的,以后肯定会儿做大做好的,到时候工资就按时了。”   “嗯,我就看着。”   大舅妈她不信。   虎子也没办法,拿出来五千,“妈你拿着吧。”   “我不拿着,我跟你爸不缺钱,你给你媳妇拿着去。”   “那给你一千吧,你留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舅妈就觉得,生什么也不如生儿子啊,你看多好啊。   “行,那我拿着。”   一千块钱啊,就美死了。   打电话给王红叶,“今年啊,我们去做香肠吃吧,灌一点香肠吃,过年的时候切一盘,虎子也喜欢吃。”   那西爱也爱吃啊,王红叶就去,俩人买好肉,俩老太太你说说怕人家给肉换了少了,就在那里站着看人家师傅加工的。   “你看,我买的都是瘦的,一点肥肉也没有,西爱不吃,就爱吃瘦肉。”   大舅妈看一眼,“全是瘦肉不好吃,太硬了咬不动,我是五花肉,这样子油水大好吃。”   “嗯,她干吃能吃俩馒头,我今年买了一百块钱肉,都给她灌肠了。”   这个东西,一斤肉去了水分,能出来一两根香肠就不错了,好吃是真好吃。   但是真的贵,一般人家猪肉不便宜不做。   大舅妈没买那么多肉,贵啊,她买二十块钱肉就不少了。   俩老太太灌肠一下午,在那里站着啊,就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小摊儿在那里干活儿,西爱开车从那里走呢。   一打眼就看见了,“干什么呢?”   “一会好,你回家啊?”   “我不回家也给带回去啊,你怎么来的,在这里干什么?”   王红叶就心想正好了,一会不用坐公交车了,让西爱给带回去。   西爱就够死了,你说说你在这里看着干什么,你就不能回家,明天再来拿啊,气的,“那肉就能给人换了偷了?人家做生意的这种是长久买卖,不能坑你们。”   “哎呦,你不知道,人家随便拿点出来那么多你也看不出来,还是得看着,而且看着他处理的也干净,反正也没事,就是冷了点。”   大舅妈拎着一袋子香肠,可高兴了,有车坐能不高兴吗?   西爱真是够够的,你开心就好,“行,舅妈到了,我不上去了。”   “嗯嗯,你们赶紧吃饭去,今天不招待了,改天来我给你切香肠吃。”   多好啊,这香肠老贵了。   结果西爱一下子拉起来窗户,面无表情的看一眼,“谢谢,我不吃,里面有肥肉。”   可拽了,一车屁股烟就走了。   给大舅妈看到撇嘴,“嘿,你不吃,你不吃有人吃,肥肉才好吃。”   这老太太有劲儿了现在,坑坑坑拎着就上楼去了,然后连夜就蒸出来。   那味儿,太香了。   “你姐早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晚?”   “我那边有事儿,她今天没过去。”   “没过去,那她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你怎么没问呢?”   我问啥,我以为她上班去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你干什么,大家都理解你,你神出鬼没的,干啥大家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连点好奇心都没有。   西爱干什么去了?   她取钱去了,今天去信用社那边,她金额大,就得好几天转账汇款,一笔一笔的,不然一下子还取不出来。   挺麻烦的。   但是她挺爱跟银行打交道的。   早上起来还是吃香肠,就爱吃这个,王红叶就絮叨,“我给你买一百块钱肉,那么多,半扇猪都有了,最后才出来这么一点儿,你看看,这个味道还行不行?”   “行。”   “行,你吃好吃就行,喜欢吃就多吃点,我给你切一盘子,你给都吃了。”   宋慧萍半天反应过来,“咸了,不能吃多。”   她现在吃东西,就不能吃盐了,吃一点就一直喝水,口渴,看西爱这样吃不行。   王红叶就护着,“没事没事,又不是一直吃,过年才吃,吃个痛快。”   年纪越大,越疼孩子,西爱就是个死伸手党。   吃饭人家筷子都是递到手边上去的。   “我走了,我中午来家里吃,给我做饭哈。”   “行,你怎么回家吃?”   “我上午有事儿,不去实验室那边。”   “行,你忙你的,我给你做饭。”   人给送门口去,然后才回来吃饭,王红叶就这样,你说你跟她一起吃饭就是了,她不,她不安心啊。   她得看着西爱吃,密切关注她吃,给她端茶倒水,拿个筷子咸菜盘子什么的,等她吃饱走了,她就安心了,自己打扫打扫盘底,然后收拾收拾碗筷,一天的开始就很完美。   那香肠收拾收拾,给小宁打个电话,“你来拿一点,我买的多,你来拿着吃,大福也喜欢吃。”   都喜欢吃,因为是肉好吃啊。   小宁就点点头,“行,生的还是熟的?”   “都是熟的,我昨晚上都挨个蒸好了晾着,你拿回家直接切切吃就行了,大福上学现在累,早上起来给他端上一盘子,不用做饭了。”   “那行,我去拿。”   “那这样,你中午来拿,正好在家里吃饭,西爱也回来吃,我给你们做饭吃。”   “行。”   他在单位吃食堂的,那来拿东西就顺便过来吃。   王红叶就可高兴了,宋慧萍也高兴,她现在人有点记不清了,问,“小宁也来?”   “来。”   “那去买菜,买肉。”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您说,亏不了您大孙子。”   宋慧萍就笑笑,坐在那里还是不动。   张德顺你说闲不住,他自己下楼不好下啊,然后就俩拐杖一起,自己蹦跶蹦跶的,在一楼就能听到他声音,自己拿着板凳下去坐着,然后吃过早饭去,中午饭上来,下午再出去这样子,晒太阳。   就是看着不方便,他们家就不是一楼的。   西爱就想要个一楼带院子的。   自己开车去了,去了戴着墨镜呢,大冬天的,看着那墨镜都冷啊,冬天你说哪里有戴墨镜的呢,脖子上一个大方巾,真的是方巾,那图案颜色鲜艳,里面是白毛衣,外面是她的小兔毛,白色的,下面是黑裤子,黑皮鞋。   拎着个手提包包,那手提包怪稀罕人的,一看就很贵,发光,发亮。   销售没认出来,一天换一身的,又看不到脸。   西爱进门一边走一边摘下来墨镜,到跟前了,人才反应过来了。   老激动了,“姐——”   姐,你这个时候再来一次,是不是决定买了,你买了,我也能过好年了。   喜气洋洋的,西爱确认一眼,“那天是你带我看房子的吧?”   “是我,是我,这是我名片,叫我小王就行。”   记不住我没关系,我再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贵人就是多忘事,他不是拍马屁,可是这时候,真的是不由自主的想拍马屁,“姐,您看你这衣服多好啊,真的是很有品味,跟别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吹你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虚的,特别实诚的夸。   西爱这人干事不墨迹,“那天看的那个高层,十楼还有吗?”   “有。”   可激动了,这边房子卖不出去,因为价格贵,而且地段说实话,只能从高层那边远远的看一眼国旗,十楼就是很高的了,这边十楼以上的房子很少很少,几乎没有。   “8呢?”   “也还有,姐你看好哪个你就说,我给您再讲讲还是再看看。”   “不用,我那天不是看过了样板间。”   “那行,姐您坐。”小跑着就去泡茶去了。   “姐,您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我不喝外面的水。”   “嗷嗷,行。”小伙子楞了一下,不喝外面水是什么毛病,外面有毒啊?   但是再一看西爱坐在那里,拿着那户型在那里看,再看她那姿态,就觉得有钱人的癖好都是带着金钱的气息的,怎么看怎么就那么完美呢。   “这样,我那天看的那个样板间独栋别墅,然后还有8、9、10三个楼层,给我合计一下价格。”   她真的是,跟说今天天气真冷一样的,你给我拿三个口味冰激凌我冷冻下心脏。   那小销售年轻啊,刚来啊,单子还没出去呢,事情不懂的还得给姐姐们教一教。   两眼就晕晕哒,计算器噼里啪啦的,售楼处整个都很安静,旁边人都听着呢。   “你这样,把你的优惠给我最大,然后看看多少钱。”   噼里啪啦,“姐,你看,是这个价格,我们最大的优惠了,就是经理来了也这样。”   西爱看了看,还有个零头,“我不满意。”   就这么四个字,你看看,人家砍价是菜市场那种的,你来我往多热闹啊。   她是单方面表达一下,我不满意,我对这个数字不满意。   “那姐,您满意的是哪个数字呢?”   西爱就拿过计算器来,自己点了点,然后递回去。   “如果你觉得很为难,就请领导出来谈一谈,大家有商有量最好了。”   一顿小跑,销售经理就下来了。   肯定是一顿说,销售的嘴,糊弄人的鬼。   西爱这人呢,有主见,她不给人带歪,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得凑合我一下,“我觉得你们又我这样的住户应该很不错,这边的房子价位高,我们成交量这么大,而且我是今天全款拿出来的,总不能一点零头也不给抹掉吧?”   “你们这样,怎么知道我下面会不会在你们家买呢,如果我成交了,那我的朋友亲戚们,说不定也会来这边。”   姐有钱,姐不差钱,姐的亲戚朋友也有钱,你们多荣幸有我这样的客户来买房子,那后面我亲戚朋友看好了不来啊?   卖。   砸锅卖铁也卖。   最后就成交了。   那小伙子,真的喜死了,浑身都冒泡那种。   光是这个回扣,他就能拿一万。   什么概念?   大学生刚毕业一个月工资几十块实习,工人都下岗的多,最赚钱的就是外贸,做外贸懂英语的小姑娘,那真的是社会的顶尖了。   一套整整齐齐的四合院子,不到五十万一套。   楼房那价格还是在一千元上下徘徊。   无论是哪个年头,房价对比工资,永远是天价。   西爱拿四套。一套还是带院子的独栋。   她多高兴啊?   没见得多高兴。   “样板间呢现在就关掉,然后我已经联系开锁公司来换锁了,你们有什么东西要拿吗?”   “没有,您今晚就可以住。”   “嗯,那就行,我比较着急。”   她要住的,就是那个独栋。   不然她爷爷腿怎么办?   就每天在楼梯蹦踧啊?   看得人难受。   她看好这小区,就是觉得这边环境好,空间大,但是贵啊。   那你说她手里得多少钱啊?   真不少。   西爱赚钱,大概就是靠脑子的那种,靠脑子赚钱的,算得上是快钱,一下子就是多少被杠杆那种。   她多买的那三套,纯粹是手里钱多的,就放在那里去了,不然买别的也用不出去那么多钱。   四合院是不能住了,到底是不方便,老旧了许多,卫生也不合适,洗手间也没有,还是现代高楼给人舒服一点儿。   等回家就跟王红叶说了,“明天休息日,我带你们出去玩儿去。”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野炊呢。”   “那可不行,冷死了。”王红叶才不去,冷死了。   西爱就说,“不冷,你什么也不用带,吃过早饭我们就去,你负责传达到每一个人哈。” 第287章 累死了   王红叶就给传达啊,你说她晚上就收拾东西,问西爱也不说,猜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忙忙活活的,“我带饭去吧,不然吃什么啊,你说是不是,我给做点大饼吃,再带家里那保温杯,一大壶呢,到时候吃点饼。”   西爱你说这死丫头,是你说什么都行,我没意见,你去了就行,你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爱带什么就带什么。   人王红叶愣是大晚上的烙饼去了,做好了,然后早上起来给饼都切好,放在包袱里面,张平拎着那么大一个保温壶,还带了一瓶子肉酱呢,给卷在饼里面去了。   “唉,我说,咱们要是带点大葱就好了,到时候给包在里面,那才下饭呢,干吃肉酱不行。”   一边挤在车里面去了,一辆车坐不下来啊,张平自己骑着自行车。   “爸,我说那地方您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到时候就去了。”   “你不知道就问问别人,你到门口那边喊人就行了,我喊小帅在那里等着。”   “行,行。”   张平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在后面,没办法啊,他就得骑着自行车,不然谁骑车啊。   你说说这到哪儿去了,打从进门口,就觉得不对。   最后张德顺问了,“人家里面给吃饭啊,还野餐。”   “不是野餐的,我带您来个好地方。”   车停下来了,西爱才说话,然后自己打开门。   人家带着个小栅栏呢,进去之后,两边都是小园子,然后就是大门。   西爱自己拿着钥匙打开,然后推开。   里面你说说,多大的福气啊,大理石的地板,然后那种气派,那种洋气啊。   住在这里不配上俩阿姨,都不行,太冷清了。   三层的小别墅呢人家。   西爱就站在门口不进去,自己还是戴着墨镜,“我实验室赚了一点钱,给买个新房子住,那地方住的别扭,我爷爷腿不方便,咱们收拾收拾,挑个好日子就搬进来吧。”   王红叶的心啊,就飞了,她闺女有钱了啊?   “你有钱啊?”   “嗯,我有钱,赚了一点。”   “赚多少啊?”   “够买房子的。”   “这房子多少钱啊?”   多少钱啊?   这一套就得大几十万了,跟个四合院也不差什么了。   西爱肯定不说,“够全款买下来的了。”   “那你还有钱吗?”   “还有一点。”   宋慧萍就进去看呢,跟张德顺看着房子,是真好啊。   别老说房子不好了,你价格到位了,就知道了,贵的房子就是好,大的房子就是比小的房子就是好。   “这边房间不是很多,你跟我爷爷在一楼这边吧,没有台阶,这边刚好一个大卧室。”   一楼主卧就一个,给老人的,还有俩小房间,西爱觉得给阿姨的刚好,家里这么大,肯定是要阿姨的。   二楼就随便了,她住三楼安静,其余人自己选都行,基本人一人一个没问题。   她很喜欢这边的空间,房间不多不少,刚好够。   张德顺你说走路那么难了,喊着张平啊,自己站在楼梯口下面,“扶着我上去看看。”   张平就给扶着,背不动了,扶上去,然后挨个房间看了看,“人家这装修好,样板间装的都是好的。”   “是,看着真敞亮。”   “嗯。”点点头,话不多,但是你看他,满眼的看啊,就那样满眼的看着,满眼的想着。   都说西爱在家里,吃家里用家里的,找个老公结婚了还是靠着家里帮衬,外面人觉得就是聪明了点,但是太聪明了,用不到正儿八经的地方,没出息。   一起长大的,小孙人家现在在区里面混着,他妹妹人家更是厉害了,现在在南边发展的好,跟国中一起后劲十足,就是最中庸的伸伸,现在也是一番天地,前途明朗。   西爱不说,张德顺就知道她憋着一口气儿呢,“我觉得好,搬过来。”   张平就乐死了,“我也不去上班了,我姑娘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啊,家里不用请阿姨,我在家里给收拾的好好儿的,不比上班强啊。”   退休了,还出去上班,你说为什么啊?   闲不住啊?   也不是,人谁不知道享福啊,就是想着多赚一点,退休工资高高的,然后再出去赚一点,这家里日子就好过,多给孩子攒下来一点。   结果你看,人家西爱谁也不靠着。   张建国气喘嘘嘘来的时候,家里正烧锅呢,热锅搬新家,人家锅灶台都有,王红叶给那饼切了,在水里面下了,捞出来干拌肉酱,汤是汤,饼是饼,一顿饭,简简单单的。   他愣是没想到西爱能买这房子,房子这东西,什么时候也不是好买的,都是贵。   他现在宿舍都没分一个,不为别的,单身汉,子女也成人了,长年累月在家里,单位给宿舍都不要,他都觉得自己用不着,张德顺那房子拆迁的时候,也没给他留着。   意思不说,就是张建国这辈子,其实就是跟着西爱的。   知道西爱买着房子你看他着急的啊,西爱坐在那里看电视,他就问啊,“你这哪儿来的钱?”   “嗯,我有钱。”   “不是,你钱够不够?”   西爱看了他一眼,“爸,你再给我一点儿,我买完没钱了。”   张建国就松一口气,点点头,“行,我等明天取钱去,我那里还有。”   一家子这热闹的啊,王红叶吃着饭嘴里面没味道,但是心里面觉得香啊,真香。   家里人也不懂西爱到底干了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了,问梅如是做什么的?   就是做□□的。   问张建国干什么的?   张建国就是山里面找石头的。   西爱是做什么的啊?   西爱就是种玉米的,研究玉米的。   再高大上一点,就是实验室做研究的。   其余的也就这样了。   西爱也从来不说一句,你看她话不少,事儿也不少,但是自己实验室的事情,从来不开口,人家有时候问你干什么的,做什么研究的,她就糊弄过去,能不说的事情就不说,能一句话过得事情不要解释太多。   因为离着生活比较遥远,你说很多很多,他们还是不清楚,甚至觉得你说的真糊弄。   这孩子挺有个性的。   就跟人说的一样,你就得跟个树根一样,在地里面别跟人家说你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天日的梦想,就闭嘴,就沉默,因为你身边支持你的人闭着眼睛都是支持你,你吃屎的姿势都是漂亮的,不支持你的人,对你有恶意的人,你说多少都觉得你在吹牛,都等着看笑话呢。   所以在没成功之前,你得学会闭麦。   你不需要讲任何跟梦想有关的东西,你只需要生活,然后做事。   等你成功了,那就让所有带有恶意的人闭麦,然后让嫉妒的所有的一切都闭麦,伪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围绕在你的身边。   西爱不懂人生,但是懂人性。   她现在成功了吗?   非常成功。   她不是不看钱的人,从小没有吃过苦的人,没有被钱为难过的人,反而比家里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要攒钱,都知道要有投资收入。   她不可能一辈子研究都赚钱,不可能一辈子都做科研,她需要把钱天女散花一样的,在不同的地方放着。   然后今天一笔钱进,明天一笔钱进,都不会落魄。   摸了摸儿子的头,“宝贝儿——”   小帅心里可美了,大房子啊,能跑马啊,“妈妈——”   “答应我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很穷,不要让自己没有一点点余地的□□裸的穷,可以吗?”   小帅笑了笑,摊开手,“我没有钱。”   他一分钱也没有。   “你会有钱,你工作以后会有工资,会辛辛苦苦打工。”   “打工很辛苦,我不想去。”   “那你就用脑子吃饭,懂么?要么用双手吃饭,要么用脑子吃饭。”   小帅也没懂什么意思啊,但是这话记住了,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大概穷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家里的那个无法无天,那个风一样的女人,才会觉得恐惧。   “那我爸爸有钱吗?”   “没有很多。”   “那是有吗?”   “那其实是没有,我跟你爸爸吃很多苦,受很多累。”   “什么苦?”   西爱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我上个月,要过年了想要买一个狐狸毛的紫色工装外套,就特别漂亮,特别好看,穿上就跟小仙女一样,但是太贵了,我没有买。”   “我是因为心疼你爸爸赚钱辛苦,所以才节俭的,所以说,你也要继承家风,很节俭才可以,钱一定要好好攒着。”   “我知道了。”   西爱吹完牛觉得心有点累。   伸伸就够死了,你说他自己背一个大包,然后手里还拎着个俩箱子,然后还提溜几个塑料袋,里面都是他的衣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啊,回家过年的啊。   结果到跟前了,愣是敲不开门。   东西都给放下来,到楼下来,“大娘,我家里没有人呢?”   大娘就笑了,眼弯弯了半天,“伸伸啊,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啊?”   “搬家了,刚搬走了,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   伸伸的汗啊,一下子就出来了,蹭一下就出来了,着急的,这什么家庭地位啊,搬家没跟他说的,真是过分了,还有,搬到哪里去了。   脑袋轰隆一下,嗡嗡的呀。   他现在就恨不得掐死张西爱了,心里没点数了,真的,这事儿,他不高兴的很。   “快,先屋子里来,搬到哪里去我也没记住,就记得那小区可高档了。”   伸伸擦擦汗,你说他给气的。   “我用下电话。”   打电话,王红叶接的呢,一听,就坏了,“不是,你不是过两天,怎么提前了呢,提前也不说一声。”   伸伸给呕死了,你说不能对着老人发飙啊,就说西爱,“西爱呢,她搬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那谁知道她没说啊,我以为说了呢,她我得找她算账去,你在哪儿呢,我让你大爸去接你啊。”   “不用,我坐公交车过去,你地址给我一下。”   “行。”   “西爱呢?”   “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我先给你做饭啊。”   给她着急的啊,打死也不敢说西爱出去逛街去了,带着钱出去的,张建国搬家了,人给一个大红包,西爱拿着就出去买衣服去了。   人家也想美啊,平时就算了,现在伸伸快回来了,那必须小仙女啊,打扮一下啊,人不论什么时候,那不得都穿的跟个小花一样的啊就出门去了,一般一天回不来。   那你说伸伸要来了,西爱拎着大包小包进门,那就气死了,得干架。   她就一边切菜,一边扒拉着窗户,就想着西爱赶紧来,赶紧回来啊。   伸伸你说就累死了,老说不浪漫,不浪漫,是吧,他浪漫一下,想给个惊喜。   没事了,人家领导看他辛苦,主动说早点回来,他拎着包收拾收拾就走了。   觉得都在家里肯定,能去哪里呢。   带着那么多东西,土特产杂七杂八的,还带礼物了,舍不得做飞机啊,就绿皮车,日夜颠倒的,也没有喊人来接站的习惯,自己就到家了。   你说他心啊,就跟过山车一样,掉下来了,结结实实摔地上去了。   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呕死感谢在2021-01-2412:29:33~2021-01-2523:0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8章   伸伸就累死了,人家门卫一看,干什么的呀,就盯着看,着房子还在卖呢,这门卫一个比一个尽职尽责,“不是我说,您干什么的呀?”   “我家里这边。”   怄气越说越怄气。   “那边啊?”   “这边别墅。”   保安就笑了,拉倒吧,还这边别墅你,您那边桥洞吧。   伸伸胡子拉碴的,他胡子长得快没办法,人也疲倦,因为累啊,还拿着东西,男的呢也不注意打扮,他在北京的时候,家里人给照顾着穿着打扮都那样,还指望他下去那么长时间衣服能多好多干净,很接地气了。   但是他自己不觉得啊,就觉得自己衣服平时也挺好的,也不便宜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心态就特别好。   “哪栋别墅?”   实话说,这边别墅人家都在装修呢,能住的就那一套,样板间,就那女的给买的,可有钱了,人家牛叉啊。   整天开小车进来进去的,家里人说是都有工资的,进进出出的,那衣服包包看着,就没便宜的,关键是漂亮啊。   劲儿劲儿的,你跟人是一家人啊?   保安也会看人的。   伸伸就着急,他听不出来人家意思,没那么多坏心眼,待人也温和,“嗯他们刚搬来的,我爱人张西爱。”   保安就不吭声了,脸色有点转换不过来,因为落差太大了,手指着,“那边,那边第一栋就是了。”   看着伸伸走了,自己坐在门卫室里面,想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以为人家图钱。   那么漂亮的一姑娘,住这么好的房子,出入跟人家天上撒钱的一样,他以为老公有钱,她图钱呢。   结果一看,人家老公,就那样啊,就普通啊。   就不明白,俩人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   伸伸你说这一路波折的,进门要生气,说说西爱的,那门卫都得拦着不给进,你说她办的这叫什么事情,委屈啊,一年到头在外面的,谁不委屈啊,到家里家还不知道在哪儿了,说句不好听的,没拿着我当一家人,外人是不是?   结果进门,先看见大儿子啊,小帅给开门的呀。   王红叶拿着锅铲炒菜呢,“赶紧的,你洗洗手,先吃点东西垫补一下,马上吃饭了。”   又去给倒水,又去给端水果的。   伸伸憋一上午了,去洗手间。   出来第一句就问,“西爱呢?”   真没看见她。   王红叶笑的就有点虚弱,“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去了?”   “有事儿。”   伸伸就不是很有兴致了,希望落空了呗,我给你个惊喜,你说你天天外面跑。   “是不是去实验室那边了,中午来家里吃饭吗?”   那谁知道她来不来家里吃饭啊,王红叶不敢说,“不一定。”   伸伸就觉得落寞,惊喜个寂寞。   你说到家,先是期待惊喜,然后就是生气,进家门后没看见人呢,那还挂着还想问问她,还是想她在家里第一眼就看着的。   西爱你说,回来了,高高兴兴的,哎呦,买衣服开心啊,因为看好就买啊,不用选择考虑了,自己买一后备箱,王红叶听见车子就赶紧跑出来。   “伸伸回来了,你也没跟他说搬家,你这样不行,我看不高兴。”   西爱给高兴的呀,眼不见眼的笑,“回来了啊,太好了。”   “你说我干什么去了,知道我逛街去了吗?”   “没有,我没说,你自己说,你自己干的好事。”   “我知道,问你就说我出去办事去了。”   然后巴拉巴拉呀,她不光给自己买啊,她看见好东西,也给伸伸买啊,给买个围巾,就可好看了,深蓝色羊绒的,很小的各自,隐约有线条的,一看质感就非常漂亮。   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么多围巾里面,就这个最有气质了。   拿着就进去了,进去,跟伸伸说话呢,“哎呦,我们家帅哥回来了呀。”   伸伸绷着脸坐在那里的,跟孩子玩儿呢,本来想着,你进来我得对你冷淡一点,晾着你。   这事情,你说本质上是谁的错呢?   西爱想给他个惊喜来着,你回来跟我说,然后我去接你到新家,多好啊。   俩人都挺浪漫,但是结果就这样。   崩住了,跟他说话也不搭理,我当你空气,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   但凡是脸皮薄一点的,就不干了,跟你吵几句。   西爱不是啊,“哎呦,我看看,瘦了没有,真的是太想你了,眼看着越来越瘦了。”   伸伸不挣扎了,给她捧着脸,“你看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看一上午才看到的,一眼就看中了,觉得特适合你,特别有气质。”   然后吧唧一口,西爱四处看看没有人,王红叶在厨房,老两口在阳台上喊着小帅过去选橘子吃,买一箱子橘子,有的都坏了。   伸伸你说笑还是不笑?   不笑吧,但是内心喜欢呀。   笑吧,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生气呢。   最后,语气带着一点那样的情绪,“你搬家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想去车站接你,然后给你一个惊喜。”   “奥,那这样,咱们沟通误会。”   “别这样,我的错,我应该说。”   嘴上说自己的错,眼神却笑得猖狂得意,会说话的眼睛。   “嗯,那就是你的错吧。”伸伸想,你既然认了,我也不好跟你争了。   结果西爱一下捏他胳膊,疼的一个激灵,“你真敢说,谁的错?”   “我们俩都有错。”   还挺公平的,还都有错。   看着西爱,那小脸蛋,就跟没变化一样的,就是眼角皱纹有了,笑起来的时候有细纹,他就那样看着她的脸。   西爱想,他一定能看到我的皱纹,坐在那里很自信,“你在看什么,我跟你说,我即使四十岁五十岁,我依然觉得自己很漂亮,我觉得我的皱纹也很自然,我的外貌也很优雅,我依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优秀的女人,但是不会有比我更优秀的女人了。”   承认别人优秀很简单,但是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这个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我在世界上,为什么不爱自己呢?   我首先爱的就是自己啊,对自己的完美的爱,才是一生最温柔浪漫的事情。 第289章 时过境迁   伸伸肯定是要问一下钱的事情的,但是也想得到,“你赚钱了啊宝贝?”   “你说呢?”   眼神看着伸伸,里面带着一点野性,一点遥不可及的追光者。   下巴依旧是微微抬着,鼻子一点一点得触碰着苍穹。   那么骄傲,那么灿烂。   心跳不跳的伸伸不知道的,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面有这么一个人,“哟,看你能的。”   “赚多少钱?”   “你猜。”   “你给点提示?”   “行,我觉得你可以用一辈子吃喝不愁。”   伸伸就笑了,怎么就这么能干呢,“那我以后还去上班吗?”   “上班吧。”   “为什么上班,那么多钱了我在家里享福算了,你养着我。”   西爱笑死了,“你不去,别人怎么知道你有钱呢,我们不是要低调做人吗?”   “有道理。”   有钱夫妻的日常,就是如此的朴素。   西爱就觉得自己现在心态特别好,“我呢,下一步还要继续推进,然后继续这个项目,而且我还会成功。   伸伸很支持啊,“行,你就继续干。”   钱多少也没问出来,也不问了。   人家这关子还没卖够呢。   第二天就围着那围巾带着小帅出去玩儿啊,中午领着一家子出去买年货去,王红叶嘱咐了,“咱们去买灶王爷,等着年前给换上就行,我记得东安市场原先有一家的,还是老早的时候了,那时候送灶王爷,有专门的蜜供会。”   这又是原先时候的了,早先的时候北平蜜供,那么高的蜜糖堆的漂漂亮亮的,小塔一样儿的在那里放着,给灶王爷吃的,因为价格贵,一般人家买不起,所以就从年初开始每月给钱,然后到了年底的时候,分期付款一样的人家就给送到家里来了,蜜供会,就跟现在人按月给家用一样的,是个家庭的差事。   是个盼头。   王红叶就很喜欢买这些旧时候的东西。   不仅要自己买,还给娘家买。   她娘家妈已经是糊涂了,现如今看人倒是看不太清楚了,王红叶原本想着,到底是有福气的,盼着大虎子回来了,还给带到美国去治疗了,但是这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到底算是什么了。   西爱开着车,伸伸坐在一边,后面挤着三个人,张平自己也盼着过年啊,头发都花白的了,这人啊,一辈子都是尽忠职守的。   “还有那秋刀鱼,买一箱子,别买那肉太厚的,吃着没味儿,到时候油炸了,干巴香。”   张平就爱吃那个,真香啊。   西爱在前面听着,就笑,“行,给你吃个够,今天我给掏钱,谁也别处一分钱。”   “行。”   张平答应的痛快,到了人家真的就不掏钱了。   买秋刀鱼,买糯米面儿,然后买干豆角干茄子,再买粉皮儿粉条儿,还有猪肉排骨大骨头伍的,再有瓜子糖儿地瓜干零食,柿饼儿加上鸡鱼猪脚,样样儿都是办年的大事儿。   哪里的鱼好吃,哪里的鸡便宜,再有哪里的柿餠儿甜,老住家户一清二楚的,张平给规划好路线,“先去买猪肉,不然晚了没有好的了,再去南边买瓜子儿,那家的瓜子自己做的,里面不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喷香。”   别多跑了路,费油钱。   秋刀鱼裹上鸡蛋面粉油炸了,味道大概是十条街,柿餠儿甜的,大概是一个冬天。   糯米面儿挂着红枣儿蒸年糕,嘴巴粘合在一起的瞬间,大概就是美味。   还有大骨头排骨煮了,肉捞出来,汤里面放干豆角干扁豆茄子伍的,萝卜白菜家家户户的一个乱炖杂烩,这味道能有百米香,猪肉条儿切了,裹上面粉鸡蛋油炸成酥肉,干吃也香,汤吃煮山药里面放一把,大概也是人间至美。   如果顺便炸鸡吃,也是美味,鸡不留肉,多留骨头筋骨,捎带一点点肉在上面,裹上面粉鸡蛋液,油炸出来汤吃,比吃鸡肉还要香,撕下来的肉凉拌白菜芯儿,里面泡一块儿粉皮子,一桌子齐全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年夜饭了。   西爱的心,是伴随着买东西而快活的。   花的都是小钱,但是比买什么大件的东西都高兴。   “你有想要的,都跟我说,今天我买。”   “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要把握好机会。”   伸伸仔细想想,也对,看了看有糖葫芦,“给我买个糖葫芦。”   西爱去了,一转眼买一大把回来,给儿子一个,给伸伸一个。   “买这么多干什么?”   “可以放家里慢慢吃。”   “化了吧?”   “不会。”   她喜欢吃山药豆,一个个小小的一串儿,褐色的带着皮儿的,外面是一层糖,里面是黄色的肉,一口下去,软软糯糯,比山里红口感还要好一些。   从早上到晚上,张德顺站在院子里看很久,人都没回来。   宋慧萍喊着,“都黑了,进来,外面那么冷,傻不傻的你。”   张德顺就当没听见,喊七八遍。   好容易喊进去,刚进屋子就看见车灯亮了,回去一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来回几个人拎了好几趟东西啊,小帅拿着一把的糖葫芦,喊着,“快,放盘子里,不然化了。”   有小墩头一样的拖着一个麻袋高的塑料袋,里面是糖棍儿,玉米的大米的,一根比他还要长。   这都是他的零食。   平日里吃零食也少,家里也节俭,哪里有给买这个的,王红叶也没给孩子吃零嘴的习惯。   就是刘江来,带小孩出去玩,给买东西吃,带着吃个牛肉面,吃个小馄饨的。   孩子高兴的跟什么一样的,觉得就是天底下的美味了。   自己抱着一根在那里吃,张建国比划了一下,真的比人都高了,“可以折断了吃。”   小帅摇摇头,“这样吃吧。”   张建国看不下去,一下子给折断了,“这样吃方便。”   小帅眼睛眨了眨,差点没气死。   要发飙的,西爱就知道他这样,摊开手,“不是讲好,如果开心的话,就不能不开心,一天出去玩都是开心的,难道你要最后生气吗?”   “我不要,可是我要完整的。”   张建国才知道弄错了,“那给我吃,你拿一根新的。”   小帅不敢拿,看西爱一眼,“可以吗?”   西爱不管,“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觉得一样就可以继续吃,但是你如果给别人,最好把你头儿掰下来,不要吃口水。”   “但是我觉得,长短都很好吃,因为味道是一样的,你可以给一半,这样子你们一起分享了。”   张建国是不吭声的,最后拿着掰下来的一半儿,在那里跟小帅坐在沙发上一起吃。   宋慧萍做不了什么饭了,就等着回家做呢,王红叶给煮了玉米粥,切一盘香肠,热了热馒头就吃了。   一家子吃的就特别的简单。   年货堆的满满的在地上,张德顺拿着拐杖看了半天,拐杖戳戳戳的,“买这么多,吃的完?”   “您放心好了,家里人多,生怕不够吃的,不过没买着橘子,等明天再去买去。”   王红叶端着碗,不怕烫,一人能喝好几碗。   过年她上供的,橘子得摆一盘给神仙吃。   这东西,她有数,买什么东西心里都有计较。   伸伸看着满满当当的,自己就开心,这家里,无论走到哪儿都觉得满满当当的,满满当当的冰箱,阳台上满满当当的衣服,厨房里面满满当当的菜。   生活富足,现在是真的觉得生活富足,这个时代真好。   他家里也真好。   回家就享福啊。   什么也不用操心,上面有老人看着,下面西爱只要不找茬,日子就很快活。   小支书打电话来,“哥,咱们聚一聚啊,好容易过年都回来了。”   “唉,你不回家过年啊,在这边啊、”   “在这边了,给我爸妈兄弟都接来了,正好一起玩玩,国中也来了,我想着明天有空了,咱们去他家里找他玩儿去,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行啊,明天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吧,我去接你。”   “行,你别找错地儿了,我现在不在原先地方了。”   小支书一愣,听着那地址,他熟悉啊,他做什么的啊?   包工头,北京这片儿的楼盘他都熟悉。   挂了电话就笑了,你说说,这人比人气死了。   他奋斗多少年,吃多少苦,才跟人家一样,在城里面买房子,接父母过来过年,那人家刘伸伸现在是轻而易举的,就住楼房了。   人比人气死人。   他寻思,大概是家里的钱,不然西爱不赚钱,伸伸那点工资也买不起。   想了想,觉得当初自己幸亏南下去了,去打工不读书,这个事情不后悔。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西爱那时候对自己说的话,现在跟梦一样的。   他确实就不是读书的料儿。   时过境迁,现在就是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后悔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618:00:17~2021-01-2723: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189907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除了连载中还是连载中70瓶;295086150瓶;每天都在燥郁28瓶;风清云静、好好10瓶;南瓜松鼠的口袋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0章 好的不学坏的学   国中现如今可算是王侯将相了,南边做经济区试点就特别的好,在那边开展了新的模式,叫做经济园区,就是把政策倾斜,集中物力人力,全方位招商引资,打造园区经济。   可以说的上是大胆的实验,伸伸很早就听说了,“到底说是南方人胆子大,很多事情越是不给干干,自己偷摸干,最后都有钱了,北方人不行,保守了一点。”   说实话,南边发展起来的地方,就是跟政策背离的,越是不让干,越是偷着干,干成功了就是走出来了自己的道路,政策也不敢说你错了。   就比如说分田到户,跟中央政策背离,结果干了,人家现在就发展的很好。   还有经济园区的事情,不允许搞这种地方经济,结果国中胆子特别大,做了,带着一起做了,现在经济好了,谁也不能说什么,中央也不能说什么,反而还觉得是一个可借鉴的模式。   “嗯,他也比较有能力。”   伸伸就点点头,看西爱给他拿围巾,“不用了吧?”   不习惯戴围巾,戴着觉得热,在路上还老想着会不会掉了。   西爱就给围上了,“到了地方进屋子就摘下来,放在椅背上,走的时候拿着就是了,谁管你热不热,就你热是不是,围巾是体现搭配跟审美的好不好,这样子有气质,你去了,肯定你们三个你最帅。”   伸伸一听,蛮高兴,“真的?”   “嗯,真的。”   “那你真不跟我一起去了。”   “我不去,我闲的,我吃饱了撑的去看他们夫妻脸色,不知道怎么背地里看我呢,你自己去,吃吃喝喝说话就回来,人家是大忙人,不能老顾着以前的成分。”   “嗯,都知道,吃完饭打算就回来的。”   “你回来的路上,看着有没有卖烟花的,买几箱子回来,我们年三十点着看。”   “行,我觉得买一箱就够了。”   心疼钱,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觉得你买给我比较有意义。”   “行,那就买吧。”   走了。   西爱才不去呢,她闲的啊,去看孙二一眼不够少活二十年的,到人家地盘上去,总归是要看人家脸色的,她又不想去看,不去就是了。   很简单。   伸伸愿意去就去,总归国中不能对着伸伸怎么样,但是国中对她肯定有看法的,当初那事情,她死活不去给县里面做贡献,国中还能记得这事情。   所以你看,得罪人了大家千万不要怕,也不要后悔,干就是了。   不用想着给自己留后路之类的,因为路那么多,自己堵上几条也没事,走到那里的时候,绕一下就是了,何苦让自己受气呢。   她拎着包就出去了,不能不出去开心了,我在家里贤妻良母啊。   找冯雪去了,跟冯雪凑一起,买珍珠去了。   “我觉得这个还是有耳洞好看,没有耳洞老觉得不搭配。”   西爱拿着一套珍珠首饰,珍珠首饰点睛之笔就是耳钉,真的好看,但是没耳洞。   人冯雪戴着,耳钉一对儿,项链一条,然后还有手链,都是一整套的,戴上感觉西爱就觉得比自己的好看,因为有耳洞。   冯雪觉得也是,很喜欢啊,买。   西爱看了眼,气死了。   买首饰买的也不高兴。   “今年生意不错,大老板赚钱不少吧。”   “还行吧,不过我跟你过这个很赚,那时候要你一起做,你不肯而已,现在你如果要一起做还来得及。”   冯雪现在会抽烟,不过很少,点了一支。   西爱拿着烟盒子,“给我一支吧。”   冯雪眉毛高高的,“你会吗?”   “会。”   吹牛呢,不会。   但是平时身边没有人抽烟,现在西爱就很想试试,到底是什么感觉,什么味道,让人这么喜欢,地拿了一支,点上。   “你这样,点好了,然后吸一口,深吸一口吐出来。”   冯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张开,就出来一个烟圈,很漂亮。   西爱学着点儿,深呼吸一口,满嘴烟草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但是蛮好玩,张开嘴,没吐出来,“我觉得不行,你怎么吐出来烟圈儿的?”   “时间长就会了,不过我聪明,一学就会,你这样看着点。”   冯雪很来劲了,终于有人夸她抽烟好看的了,多有魅力了,就在那里教西爱,满嘴的烟圈儿,一个一个的,跟个小烟囱一样的。   小支书开着车,哗哗哗的在街上呢,这地方就是热闹。   结果一转眼,车窗就看见西爱了,跟冯雪坐在那里呢,人来人往的,你说一点也不忌讳人,就在街上抽烟呢。   俩人仰着脖子,抬着下巴,一人一支香烟,桌子上放着烟盒子跟打火机,都挺高大上的,也都是俩美女了,结果你说干的都不是正经事儿。   都张着嘴巴跟鱼儿一样的,吐烟圈儿的。   反正没感觉,外面看着就跟俩小烟囱一样的。   “那是西爱吗?”   伸伸没看见,在车上还飘着呢,“哪儿呢?”   “那个不是啊,你看看。”小支书车有倒回来,指给伸伸看。   得了,下车吧,好久不见了,打个招呼。   伸伸一看,顺着那手指头,差点没气的心梗死了。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抽什么烟。   他身上也是烟味儿呢,因为国中抽烟,说话的功夫,一根一根的,不停的抽烟。   小支书也抽烟,伸伸是不抽的,你给他他也是不要,推辞不过去就放着。   很少抽烟的。   结果一看西爱,不学好呢这不是。   他就知道跟冯雪在一起没什么好的,“你好的不学坏的学,你怎么不学点好呢。”   西爱就没想到,他能给看见了,“没事儿吧,大街上没有人认识我,而且我好奇,看看什么样子的,试试而已。”   强词夺理,自己给自己打气,越是不对的时候,一定要淡定,她想,不然你一心虚认错,那肯定就是你的错了。   伸伸就拉着她胳膊,气死了,使劲捏,跟搓面一样的,“我就给你气死了,你好的不学,你抽烟跟她学什么,对身体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你说我干什么,你怎么不说冯雪呢?”   “我说她干什么,我就说你,又不是我老婆。”   “那她也抽烟,我就是试试的,我想吐烟圈儿。”   是个女的,大概都对烟好奇,好奇到底什么魅力,让那么多男的死去活来的,烟瘾那么大,到底什么味道的啊。   最后你说俩人,从家里拿了一盒烟,最好的一盒子拆开了,偷摸的踹着在口袋里面,站在阳台上大冷天的。   伸伸小声的说,看一眼后面没有人,“就这样,我还可以从鼻子里面呢。”   “你说的简单,都跟我说就这样就这样,到底是哪儿样的,我也不是你鼻子里面的蛔虫,知道你们怎么吐圈圈啊。”   西爱一边说,一边鼓着腮帮子深呼吸一口,然后吐圈圈。   结果她给呛死了,吐一个寂寞啊。   “这个得自己把握,慢慢就会了,有技巧的,也不能教给你。”   “那我慢慢学,我每天抽抽烟试试。”   伸伸抬起手来,虎着脸,“使劲打你,给你打死。”   “打死就没有人给你过年了。”西爱小声说,觑了他一眼。   嘴里唧唧歪歪的,“就是想吐圈圈,你看你,看着我打鸡骂狗的。”   伸伸眼神剜了一下,戳她一眼,那意思就是别逼逼,逼逼就生气打人了。   王红叶你说买完菜来家里呢,先把菜放阳台上去,屋子里热啊,结果一打开,就觉得自己眼瞎了。   一脸的愣怔,“你在干什么?”   西爱给吓死了,捂着心口,一下子起来了,那烟想扔给扔不了,捏在手里。   你说王红叶给郁闷的呀,听着伸伸干巴巴的解释,“我俩吐烟圈来着,她想着学一下。”   王红叶没吭声,去做饭去了,一边切菜一边笑,忍不住笑,你说这俩人,过得什么日子啊,老婆学吐烟圈儿的,老公还得带着教一教。   你这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笑掉大牙的了。   西爱是什么都上瘾,什么都想试试,好的不学坏的学,从小就这样的。   伸伸背地里伸出来食指,弯弯的指头戳她脑门儿,懊恼坏了,戳她一下,脑袋都给戳歪在一边,气的狠了,“都怪你,外面狗屎没吃过你都好吃。”   “嗯,就好吃。”   狠狠打死算了。   学抽烟,你怎么不学人做饭洗衣服呢。   西爱还委屈呢,“冯雪有珍珠,我没有,她一整套的,有耳钉,我气的没买。”   “那你去打个耳洞。”   “我不去,太疼了。”   “那怎么办?”   “你说呢?”   我要你何用,你不得给我想办法去。   伸伸看她样子,给她出馊主意,“那你买两条项链,都戴着,这样子不比耳钉贵,你头发上再弄一条。”   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像什么?   这么大了还生气,“你就这个行,样样跟人家比在行。”   “对,人家有的我都要有。”   “嗯,能死了。”   西爱你说给自己买个小珍珠头冠。   伸伸给带着一起看的,然后买的,漂亮是真漂亮,但是真没用。   他觉得怪好看,但是确实没用啊。   给西爱拿着,西爱就一胳膊肘打过来,“你看,那女的是谁?”   伸伸心想哪个女的呀,结果一看,孙二,刚好进来呢。   大概也是看见伸伸了,顿了顿,点点头,“好巧。”   “嗯,你也来买东西啊。”   “嗯,给我妈买点东西来着,你们先看,不打扰你们了。”   孙二大概也没想到遇见了,自己看一下,很快就走了。   西爱撇嘴,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不对劲,这边的话,她肯定想直接走的,但是不好意思,所以才看了一下才走,而且我觉得肯定不是给她妈的,她妈不要这些东西,都是年轻人戴着的,我觉得她有鬼。”   “嗯,就你聪明,人家说不定给婆婆买的呢,要过年了,你想那么多。”   “切,走着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23:05:33~2021-01-2923:2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懵圈60瓶;想什么_2瓶;蒲扇、南瓜松鼠的口袋、一月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1章 管钱   西爱选好了,然后拿出来卡,给伸伸,“你去付款吧。”   伸伸拿着,看了下,还有这种东西啊,“你还也这个啊,听说已经发行了。”   “嗯,前几天去办的,密码写在后面去了。”   西爱这个卡,是牡丹卡,办理了之后一次也没有用。   里面存的钱呢,是个整数。   零头她都取现出来了,天女散花一样的,过年该买的都买了,这一张里面呢,是整数钱,没动过。   伸伸还不会用,西爱也不会用,拎着袋子在一边看,人家这个店,是国外的,得去银行取钱了。   店里面的东西很贵,这个东西就是标准的奢侈品店面。   伸伸看着门外就是银行,自己跑过去取钱。   然后西爱就坐在那里等着。   伸伸就去柜台上取钱啊,办业务的人也少。   人家一看,手里拿着的是牡丹卡,大堂经理就招呼了,“这边办理业务,要办什么业务的?”   伸伸也不太来银行啊,他跟钱唯一的接触就是发工资,发工资给现金,后来给他汇款,然后他再给西爱汇款,基本上就是这点业务。   哪里跑银行去办理大业务呢,信用社基本上就完成了。   “我想取钱呢,这个是银行卡。”   “到这边来办理。”   伸伸就跟着去了,去了,“取两万块钱。”   他自己还带着一点零钱的,觉得给西爱凑上算了,省的再取钱了。   兜里还有一百来块。   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跟奖金,西爱也没要,因此攒下来了。   人家看伸伸一眼,输入密码。   密码就在后面写着呢,伸伸看了下,这个数字西爱跟他的生日,月份跟日子合起来就是了,西爱就喜欢用这个数字。   自己记下来给撕下来了那个条儿,怕给人看见了。   钱拿出来,问一句,“里面还有多少钱啊?”   觉得很神奇,这小小的银行卡,里面就有钱了,用的时候人家已操作就可以取钱了,不一般。   他就想多问几句,接过来小票,听人说,“上面写着,还有98万。”   伸伸伸着脖子一顿,满脸的震惊,“多少?”   “98万。”   “上面写着,你可以看一下。”   伸伸的心啊,他知道西爱有钱,但是西爱的钱基本上那德行都是有多少花多少,有钱了就享受去了,你看又是买衣服买年货,又是去买房子的,压根就不消停,他觉得大概还有一点钱,给自己买珠宝首饰去了。   西爱的钱,他也管不了,也不管,怎么花怎么算,只要别浪费就行了,觉得她花的也差不多了。   但是没想到,这女的还攒下来一百万的存款。   你说说,这南边还在喊着万元户的时代,她就有一百万了,这是什么日子啊。   自己一边走一边笑,钱揣在口袋里面。   进去先拉着西爱到一边去,人家店员都在看,这小皇冠是定制款的,镇店之宝那种的,一般没有人买,因为贵,因为中国也没有戴王冠的这种习惯。   就怕不买了。   伸伸一边笑一边问,“你多少钱?”   “没了,都在里面了。”   “你哪里这么多钱,你那房子也不便宜啊。”   西爱可傲娇了,“我赚的啊,不偷不抢的,你是不是觉得特别骄傲。”   “我骄傲个屁,我吓死了,这么多钱,我先不跟你说。”   后面的店员长着眼睛一直看呢,伸伸就赶紧去付款去了,自己拎着个包,还是西爱给买的呢,以前就是个解放包,多少年了,边都毛了,西爱实在看不下去,给买了个皮包。   只是他拎着,太成熟了一点儿,实在是不般配,跟小孩穿了大人衣服一样的,最后给买个个运动包,自己每天背在身上的,也不用装在口袋里面鼓囊囊的了。   从他的运动包里面,掏出来一个破钱包,真的是破钱包,也是多年了,打开,里面东西整整齐齐的,然后一边撑着一边问,“还差多少钱?”   “差99.”   “给便宜一点吧。”   你说多掉价,在这样的地方说价格的。   人家愣是没反应过来,我以为你说什么呢,你弄半天跟我说价格的。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边都是标价的,价格我们说了不算,都是国外价格标好进来的,卖多少我们收多少钱,不然账面上对不上。”   西爱就在一边站着,愿意说价格就说价格呗,不过基本说不下来,她也不吭声。   伸伸不懂这些啊,他哪里知道有些店不说价格的,说出来丢人一样的。   “这个很贵了,价格可以再低一点吧。”   柜员还在那里咬死了说,西爱就往前走一步,“我觉得也可以再便宜一点,如果不行的话,其实你可以给我一点别的东西,应该有小礼物吧。”   “没有呢。”   西爱就指着店里面的,只要是目光所及之处,她喜欢的觉得能要的都想要,“你看,那边你们摆着的花很好,给我几朵也可以,不过你们店里应该会有礼物的,什么小耳钉之类的。”   西爱最后拿了个保温杯。   人家拿出来一个,很为难了,“这个不送的。”   伸伸接过来看一下,觉得不错,到底是大店。   就听西爱说了,“我们两个人,给两个吧小美女,总不能我们回去还要分。”   又给人画大饼,“你也知道我很有钱,我买东西买喜欢的,下次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来找你买,你觉得呢?”   笑咪咪的,真会利益输送。   是啊,一个保温杯多少钱啊,她卖珠宝提成多少钱啊,人家马上跑着又去拿了一个来,“姐,您下次来找我啊,这是我的名片,我给您放里面去了,您到时候让我去家里送也行。”   “嗯,行啊,我们先走了。”   伸伸想推门走的时候,人家刷一下小跑着到你前面给你开门,“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刷一下。   伸伸出去就笑了,“你看老外,就这些弯弯道道的弄得好,又是给吃水果又是给吃糖的,还有咖啡跟点心,你说能不贵吗,两万多块钱呢。”   卡递给西爱,“你拿好了,别掉了,我问了,这个东西丢了不好补。”   西爱没接过来,卡巴着眼睛,娇里娇气的作死的声儿,“给你的不是,你不要是不是?”   伸伸觉得这感觉啊,真好。   天上掉馅饼儿一样的,给他的呀。   “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觉得你花钱有数又节省,所以让你来保管,未来咱们一辈子就指望这卡了。”   “你这么能花,多少也给你花了,我是得看着点。”把那卡,打开自己的运动包,拿出来钱包,给妥妥帖帖的放起来,生怕丢了。   西爱一脸的不屑,“切,我想买的都到手了,我没有消费的欲望了,你好好留着,以后生活家用,给我儿子上学娶老婆,都靠着这张卡,你的工资也不能乱花,也攒在里面,要用钱的时候省的束手无策的,我算是穷怕了。”   那眼神,那语气,就跟自己是吃大苦了一样的。   伸伸懒得说她,“行,那我担子重。”   西爱又耳提面命的,“那说好了,你也不能乱花,不能我在家里吃糠咽菜的,你拿着钱自己潇洒去了,找人洗头捏脚按摩的,我之前就说了,找个三儿你俩一起养我行,要是给我知道钱给三儿用了,我撕了你俩。”   “不会的,你别老瞎说,谁花钱跟你一样的,我才不这样呢。”   西爱心里满意吗?   很满意。   放心吗?   很放心。   就冲着刚才伸伸自己拿零头出来补上,他就没防备西爱。   他没觉得西爱有钱,西爱就自己买,他是觉得零头不好取钱,自己垫吧上了。   这样的人,你把钱放心给他就是了,因为他对自己的钱很珍惜,对你的钱一样很珍惜,都是一样的。   不跟有的男人一样,他花你得钱不心疼,觉得很痛快,花自己的钱的时候抠搜的。   伸伸是无论花自己还是花西爱的,他是一如既往的抠搜,都得去砍砍价买东西。   又不会砍价,每次都是给销售挤兑的没话说。   王红叶就看透透的,看着那小皇冠,就指着俩人鼻子说,“你们买什么回来啊,两万多买个这个,就带回来俩保温杯,我差的水啊?”   你家保温杯是观音菩萨手里的瓶子啊,用这个喝水延年益寿是不是?   两万块钱,你不怕你头掉了,气死了。   一个刘伸伸,买东西砍价的时候自己就虚,从来不能结结实实的跟人家砍价。   一个张西爱,买东西的时候付钱那是一个痛快啊,从不砍价,就喜欢要人家的赠品,就是带回来一双袜子,甭管多贵的东西,都觉得赚便宜了,心满意足的。   这俩人买东西,真的绝配。   伸伸现在可美了,你说他手里拿着多睡钱呢,自己心里就精打细算了,跟西爱商量好了,“这钱不能动,咱们呢平常就花我工资开销,不能坐吃山空是不是?”   “行,这钱留着。”   “嗯,那你别乱花。”   “我知道了,你别叽歪。”   “我不叽歪,我得规划好。”   俩人,你说这钱。谁也不吭声,就俩人自己知道。   家里人当西爱没钱了,你说买这个大房子,张平就觉得了不起了,你说北京多少人能住上楼房啊,又有多少人住别墅啊,没几个。   多少领导都住着楼房呢,西爱这凭自己改善了居家环境了,你看着房子亮亮的多好啊,住着就舒坦,西爱就买这房子,就够出息的了。   即使后面家里养着,他愿意。   刘江呢,就更不管这些了,西爱没钱他是知道的,小帅就说了,妈妈没钱,她性格刘江也知道,月光一族的。   月底了就没钱,有多少花多少,刘江还时常给小帅包个红包呢,人家最近想着买个房子呢,买房子给小帅的,怕伸伸跟西爱俩人不攒钱,一点儿最后也没给小帅买房子,到时候小帅结婚什么的没房子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923:21:56~2021-01-3018: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茉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雪公主和小矮人20瓶;风清云静10瓶;250714815瓶;青栀南槐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2章 闹病   原本想着欢欢喜喜过年,没想到,老王家的老太太,到底是没熬到年根子低下去。   王红叶哭得跟什么一样的,拉着大虎子说,“你奶奶有福气啊,等着你回来了,又到了这个年纪,原本想着能安稳几年的,好歹是过了这个年啊。”   认真讲起来,没什么遗憾的了,王红叶就是觉得委屈,委屈啊,“你姥姥十二岁嫁到王家来,人还没有灶台高呢,那时候老婆婆还在,天不亮鸡打鸣就起来摊煎饼啊,摊煎饼到了早上,学徒刚好吃,吃完了她再吃,一日一日的忙啊。”   “再后来分家了,老婆婆也没了,自己过日子了,还是给家里忙着,虽然说是当家做主的人了,但是真不比人家的地主婆子过得好。”   “都说是斗地主,斗地主,谁知道地主家过得也没好到那里去呢,地主也是一点一滴攒钱出来的啊,你姥姥嫁进来,为姑娘的时候衣服穿烂了也舍不做一件新衣服。”   说起来委屈啊,家里开着绸缎铺子的,衣服却舍不得穿,外面听着是绸缎铺子的太太,其实背地里节俭要强,只整日里做饭给学徒们吃,切菜煮汤的,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再到了后来,却因为是绸缎庄的太太受苦受累,几经周折,终究还算是个圆满,也是子孙满堂,孝子贤孙满室,一眼看去,算是全和。   西爱这人呢,心就特别的硬。   她自己坦白讲,不是很愿意哭,没什么好伤心的。   只问刘伸伸一句,“我身体不好,肯定早死了,你那时候要怎么办?”   伸伸想了想,屋子里面暖融融的,“那能怎么办,我可能就继续过日子了。”   “嗯,然后再娶个小老婆吗?”   “不一定吧,看情况。”   倒是实诚了。   西爱看他一眼,怪能的呀,你还再说吧,我恨不得带你走呢,你还再说吧,跟阎王爷许个愿吧,走的时候带老公一起。   她基本上没有人家那种觉悟,“我觉得你怪可怜的。”   伸伸就纳闷了,“我哪里可怜了,你又怎么了?”   “你看,这个世界上我对你好不好,是不是很好,最好的人了,给你生儿育女,知冷知热的陪伴你往后几十年的时间,给你温暖给你爱情给你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呢,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呢?”   言辞之诚恳,语气之悲切,听得伸伸都叹气,没想过以后,活好现在就是了,“是啊,所以你得好好保重,我们都好好活着才行啊。”   “那总有人先死啊,所以我想,我死的时候,给你买个名额,带你一起吧。”   伸伸本来很悲伤,也觉得心里酸不拉几的,听西爱这么一说,瞬间天灵盖就凉凉的了,“我就你知道你没好话儿,还知冷知热的几十年,你就坏。”   就坏死了,一辈子也没有一个好心眼儿。   西爱翻个白眼,“难不成我死了以后,你再娶个小的,睡我的房子戴我的首饰,然后还花我的钱,那等你死了,她跟你埋在一起,我的坟墓肯定很大,我不要你们。”   谁要是动她的钱,弄死一个算一个吧。   西爱凉凉的说着。   伸伸这话没法说了,“那要是我先死了呢?”   “那我就再去找个年轻帅气的。”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但是就不说,你以为我会守活寡,那岂不是太自信了,来的太容易了一些吗?   我这么轻易许诺你的话,岂不是让你往后余生对我很放心了,觉得对我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   不能这样,给男人,不能太多的放心跟自信,你坏一点儿,多让他费点儿心思,多让他也思考思考感情人生,不是坏事儿。   伸伸给气的,大晚上的压根子疼,他又不是那种当场发作的人,但是这事儿吧,确实是记在心里了。   等着老太太走了,发丧三天结束了,王红叶自己强装着没事儿人一样的,人老了,也得懂事儿,你不能拉着一家子一直哭啊,家里还有老人呢,“你们都别劝我,我知道,我比谁都坚强,我比谁都清楚,老人家呢一辈子不缺什么,咱们活着的人更要好好儿的才行呢。”   有这样的老人,是福气。   王红叶不让人操心,一辈子只有她给别人操心的份儿,没有别人为她操心的时候。   她就是哪里疼了痒了也不说,不让别人担心,大姐儿打电话回来问,就是好,全家都好,这些年没听过一个字儿不好的话。   “我不让你们担心,都是外面一摊子的事儿了,都忙着,你们要是来家里,我高高兴兴的,你们什么不用干,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我愿意,你们吃了我比什么都高兴,就想让你们回家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也别想着我妈身体不好,我妈想我了,你们外面混的好好的,我一点不操心。”   西爱自己心里就觉得好,家里她不操心,年前跟着伸伸一起去看姑姑,刘凤腰不好,疼的厉害,在那里病殃殃的,说起话来也是带着一点怨气的,“早几个月就不舒服,没想到现在还是疼的厉害。”   “去医院看了吗,没看的话今天带您去。”   西爱看了一眼也着急,这都不能起床了,在床上躺着。   刘凤就说自己没事儿了,没事儿。   西爱以为是老人怕麻烦不去,就纳闷了,怎么姑父也不带着去医院看。   细问才知道,原来早就去医院看了,“有个小东西在脊柱上,手术呢人家不建议,年纪大了,要观察观察,要是变大了就去手术。”   “还是手术好,这样子以后不用再操心了,虽然有风险,但是风险不大,医生主要是担心年纪大了,能不开刀就开刀了。”   姑父也没办法,姑姑不愿意手术,要保守治疗,觉得手术耽误事儿,能不手术就不手术。   但是你说疼三个月了,西爱听着就觉得不行,你躺着三个月了,这个功夫手术都能好了。   劝也不听,陪着去医院做保守治疗,针灸去了,刘凤就是想保守治疗的。   后面俩人就走了,结果到家没两天,刘凤打电话来,腰疼。   “不是去针灸说好转了,怎么又疼了?”   伸伸也不清楚,就赶紧回去了。   西爱后脚就打电话问了,“怎么样,那腰真的一直疼就得手术了,那针灸是不是不管用。”   伸伸就赶紧说,“回家之后说又好了,见轻快了。”   “那也应该去检查,再去复查,然后看医生怎么说。”   “不用了吧,我姑姑说减轻了,还是想针灸,我今天再陪着她去针灸。”   “行吧,你在那边多陪陪她吧。”   挂了电话,西爱其实就不高兴了,回来就这么一段时间,在那边住几天,那日子就更少了。   但是于情于理,可以在那边陪一段时间。   人家养大的,不然伸伸自己也老惦记着。   没几天回来了,年根子底下回来的,西爱特意问了,“好了没有?”   “见好了。”   “那就行,见好就可以保守治疗,不过严重的话,一定要去手术了。”   “嗯,行,商量看看吧。”   伸伸也没多说什么,他家里那边的事情,西爱是不多问的,要做什么要沟通,全是他的事情,西爱就只管着送东西买东西,逢年过节去了,闭着眼拍马屁就是了。   结果年后没两天,又打电话来了,说是腰疼,要伸伸回去。   伸伸就赶紧回去了。   等到了,西爱掐着点打电话,“什么情况,我觉得真的要手术了。”   不能老这么疼,她觉得太受罪了,腰疼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的,又不是不能手术。   伸伸就犹豫,“我姑姑不想手术,我回来之后,说是腰就好多了,也能做饭了。”   西爱顿了顿,“刘伸伸,还能这样是不是?”   闹病是不是?   “她是不是有病?”   电话啪叽一下就挂了。   惯得你不轻。   一把年纪了闹病。   得多讨人厌啊。   西爱现在是一想起来刘凤,就皱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真遇上这样的老太太,我算是吃够气了,真没办法 第293章 宗旨原则   伸伸看着电话半天,得了,知道了,又生气了。   这事儿呢,不好说,他不说什么。   待两天回家了,西爱就一直没打电话来呢,到家晚上了,王红叶就问,“你姑姑腰好了没有?”   絮絮叨叨的,“年纪大了,这里疼那里疼的,得注意,别那么勤快了,年轻的时候太能干了,这就是以前累的。”   “嗯,她好了。”伸伸一边说话,一边觑着西爱,西爱看电视呢,眼神也没有一个,沉浸在里面一样的,笑的时候就笑,就当没看见这个人。   小帅也在一边看电视,看伸伸回来打招呼。   伸伸坐过去,“你到这边来。”   “我不要。”   伸伸就气死了,怪没面子的,大儿子又没有眼力劲一样的,他看电视也不想动。   小帅就在俩人中间,伸伸只能看屏幕,“这什么电视?”   也没人吭声,自己坐一会儿就去洗漱去了。   洗脚水王红叶都给倒好了。   西爱你说这一看,看到十一点。   就她一个人在看了,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   也不问,也不敢吭声。   伸伸就出来问,“宝宝,还看啊睡觉了。”   西爱冷笑,我是你宝宝,我是你棒槌,还宝宝。   你姑姑是你宝宝。   越想越恶心人,该睡觉睡觉,电视遥控器一捏,起来踢踏踢踏就上楼去了。   伸伸跟在后面呢,看人家拉起来被子背对着闭着眼睛就是睡。   “麻烦关一下灯,不要影响我睡眠。”   劲儿劲儿的,伸伸就恨死了,压低了声音,“你气什么呢,你又生什么气?”   “又?”   以前为这个又字专门开过一次吵架例会,因此属于敏感词,伸伸马上换了一下,“那你跟我说为什么生气的?”   “你说呢?”   “因为我姑姑的事情。”   “您老人家心知肚明,别在那里等着瞒天过海了,你心里不就是觉得我可能生气可能不生气,明知道她做的不对,还在这里糊弄,觉得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儿以后是不是就得经常这么干了?”   夫妻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你进我退,势均力敌,互相试探,有了第一次,下面就好办了,人还是一个习惯动物,这一次要是就这么过去了,那以后所有的这样的事情,刘凤就能这么干,伸伸就得陪着跑,然后西爱就得闭嘴。   所以这事儿,伸伸也在试探西爱的,你要是不高兴,那就想解决办法,你要是不说什么,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来这个事情了。   西爱明显不好糊弄,越想越气,一下子掀起来被子,坐起来翻身,指着伸伸的胸膛,“我说的对不对?你就是偏袒她呗,你们好好过一辈子多好。”   “不是的,她是真不舒服的,腰疼的。”   “崩跟我说,腰疼?合着你不在就腰疼,你一回来腰疼就好了,你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啊你,跑一下就好了,是不是真的疼自己人知道,喊着人去了不求医问药的,你们俩凑在一起是为了拯救自我是不是?凑一起就能起化学反应是不是?就不疼了是不是?”   疼是肯定疼的,西爱觉得肯定疼,只不过是大小的问题,应该可以忍着,不是一直疼。   机关枪一样的,她算是痛快了,伸伸给说的蒙了,“哎呀,我知道了,但是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我姑姑养我大的,她不舒服我不能不去看看。”   “不让你去看了吗?”   “谁不会似得,刘伸伸啊,你就尽管去,你前脚去了,我后脚心口疼,我也能喊人来帮我揉揉胸口是不是?”   “你上班去了,我今天头疼明天脚疼的,我也喊着你回来呗。”   一边说一边拿着个小刀子,一下又一下,喊着大家一起插刀,大家一起快活呗。   你姑姑不舒服喊你,我也会啊,大家一起喊呗,你忙不过来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自己解决,你人没到,我就喊别人来,绿的反正不是我自己。   西爱说这个痛快哦,眉梢都跳舞一样的,嘚瑟。   她多会讲道理啊,多会跟人耍嘴皮子啊,不用干架不用吵架。   找伸伸不痛快就是了。   伸伸你说怕什么,就怕她这样儿的,他在外面本来家里就管不到,西爱这里疼那里痒的,再过分一点的,他听着就来气。   “哎呀,不去了,不去了,就节假日的时候去看我姑姑,她要是再疼,我就去医院带她一起。”   “嗯,行啊。”马上人就抱着脖子了,西爱再看伸伸,就觉得顺眼好多,可以抱一下了。   “那你说,她下次再说腰疼怎么办?”   “我就说你腰也疼,我得伺候你。”   西爱瞬间笑了,自己有点愧疚,一边笑,一边两只手张开捂着脸,指缝里面看伸伸,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是真这么说了,刘凤能锤死她,“换个说法,我教你,你就说去找医生去了,改天带她去手术。”   “那我姑姑肯定不手术啊。”   戳西爱脑壳一下,“就你鬼主意多,你还这里疼那里痒痒的,我不在家也不耽误你跟我说,不是今天手疼,就是明天脚疼的,谁也没有你会撒娇告状。”   这一时之间,气氛就扭转过来了,伸伸现在开始找后账了,那小嘴也是叭叭叭的,因为西爱闭麦了,我高兴了我就不说了,你说什么都行,无所谓,我开心了。   伸伸走之前没两天,刘凤就又打电话了,腰疼。   “来不及了,我马上就走了。”   就两天时间了,来回跑也累,你说也想在家安稳两天啊。   刘凤就说了,“我家里有东西,带给你吃吃,都给你留着的,你带着去,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姑姑也想你啊。”   说的也怪可怜,挂了电话,姑父就说了,“你老让他来回跑什么,他有自己的事情,来让他家里来。”   疼孩子疼习惯了,你说别的孩子从小当兵去了,伸伸不一样啊,伸伸是一直在身边啊,那孩子你说说,就想着多看几眼,就找个由头想着让他来家里的。   她只想自己,也没想伸伸,“你别管,来家还不好,吃好喝好的,我给他收拾板板整整的。”   “那西爱呢,人家有家庭了,还能跟你一直过,你想法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我疼他还有错?他还是我养大的呢。”   等伸伸电话,伸伸说看情况的。   他自己也为难,西爱在旁边都听到了,现在刘凤打电话来,她耳朵得贴着听,听完了就去看电视去了。   伸伸一看她那德行,摊在沙发上拉着小脸子,“你看你,你看你,我还没去呢,你又甩个小脸子给谁看你。”   “我要去逛街——”   拖长了声音,明显在那里耍无赖,“还要出去吃饭,那个餐厅很久就想去了。”   说完卡巴着眼看伸伸,伸伸顿了顿,“行,跟你去。”   “那你不去看你姑姑了?”   “不去了,我之前去好几次了,而且马上走了,我也想陪陪你们,说好带你们一起出去玩儿的。”   西爱眼哦,一下子笑的,就跟小月亮一样的,甜哦。   伸伸这人,脾气软,好说话,但是他有主见,挺有脾气的。   打小就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西爱就觉得自己老公可好了,自己眼光可好了,心里就可美了。   一个男人,能分得清是非,能做出公正的选择来,其实很难,尤其是在家庭方面。   有多少偏袒,背后就有多少委屈。   带着西爱跟小帅出门去了,一边开车一边还有点不放心,“我姑姑肯定不高兴了,但是也没办法了,下次再说吧。”   “没事儿,等我会去给她打个电话,哄她一下。”   西爱心情好,什么事情就愿意做,大发慈悲一样的,小人得志的脸色,“看什么看,我难道不心疼你吗?肯定不让你难做。”   “毕竟我一向通情达理,又很聪明贤惠,我的宗旨是,叫男人为难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当好一个伟大的贤内助,所以我肯定为你考虑清楚了,我会去就说给吹一下她,关心一下她,刷一下她存在感,看她高兴不高兴。”   还煞有其事的总结一下,“说白了,你姑姑就是缺少存在感,在你这里找温暖呢。”   “哟,你这么好,这么懂事呢,她年纪大了肯定希望身边有人。”   “嗯,那你就教她好好做人,我高兴了接她来,不然的话,你俩就完蛋了。”   “我教你好好做人,你看你能死了。”   夫妻之间,说白了,没有什么一定要吵架的东西,如果存在,那就是沟通问题,表达方式的问题。   你要表达一个对方不高兴的事情,那就要聪明一点,想一想如何应对。   解决问题,而不是要给对方制造问题制造不高兴,这就是宗旨。   张西爱女士研究的透透的。   她做人不行,研究人倒是好样儿的,一套一套的。 第294章 奔腾   刘凤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问就是没有空,忙。   孝顺也孝顺,也不能说不孝顺,但是还是气不过,“我就觉得自从结婚了,就不一样了,以前小的时候,什么时候跟我吵过架啊,红过脸都没有的,现在吵架多少次,打小就听话的,现在你说他小心思怎么那么多呢。”   刘江就听着,他不说谁不对,也不说刘凤不对,你说她强势一辈子的人,给你养大孩子的,你说她不对简直就是拿着自己的头往墙上撞,显得你头铁是不是?   你说了她也不听啊最关键的是,她还来气,还非得要个理由。   就背地里给伸伸打电话,“你给你姑姑个电话,好好说说这个事情,不然她年纪大了,气的晚上就睡不着,年纪大了别计较。”   伸伸不能跟西爱说他姑姑不对,但是他也得找个人说说啊,“不是,我姑姑越来越不讲理了,她老年人想法很固执,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对,都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跟她说她也不听,有点倚老卖老。”   “我知道,但是你想她七十岁的人了,你才多大一点,能陪伴她多少年了,人有缺点也有优点,你得忍着,看开点就行了,而且归根到底她疼你啊。”   想想也是,跟刘凤打电话,两个人就仔细说了下,伸伸也不想以后老这样,打电话打大半个小时。   说完了。   人也走了,事情算是解决了。   隔天刘凤给西爱挂个电话,“之前的事情呢,我也是想你们多回来陪陪看看家里,你说我也是奔八十的人了,七十多还能活多久了,看一眼少一眼了,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还是那句话,你们有空回来我就高兴,什么也别带空这手来,我就高兴。”   “嗯,行啊,有空我们就去看你,等小帅大点了,自己也能去看姑姥姥了。”   好听话都会说啊,我也会啊,西爱跟伸伸邀功呢,“我就这么一说,你姑姑高兴坏了,连着说几声好,还说给我送香肠吃。”   “那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我值当生气呢为这点事情,那么大年纪了,你多打电话问问,多关心哄哄她。”   还劝着伸伸好好做人呢,其实心里不一定这么想的,但是话到位了,你说伸伸听了,不觉得自己家族一片和谐啊,他在外面也放心啊。   等着开春了,春林初生,春水叮铃的日子,那小枣树的芽儿也出来了,伸伸走遍了这地方看着,一大半是死的,得了,这苗儿不行。   “这个事情,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我们自己不行,北京有专家,我们从农科院那边请人来。”   “人家愿意来?”   “不来我们亲自去请。”   写信去,果真没有人来,两个音信也没有。   伸伸也愁得慌,自己每天忙着看,忙着做的,天天开会。   压力就很大,“不管了,这个果苗不行,别的也不一定行,兴许不能种枣树呢,还是要换别的种。”   大家都有意见,你说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花钱,又费劲巴拉的种上,关键是种果树了,你影响收成了,你要农民吃什么喝什么,就看着那半死不活的树苗子能吃饱啊?   下面对他意见也很大,他新来的,主要工作就是脱贫致富的,结果现在贫上加贫。   西爱听着,她当初就觉得这个事情不能这么干,但是伸伸做的事情,她不发表看法不参与。   包括现在,她也不能说一句,谁让你们不听我的早点找专家。   她得顾忌到伸伸的面子,她以前觉得世界上的人很多很笨,大多数都很笨,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像是没脑子为难死人一样的,在那里麻木着,除了憋屈就是憋屈。   很多年她都是这样认为的,很多人都很笨,所以很多事情一点也不可怜。   但是到伸伸这里了,伸伸确实不是那么的聪明,也不比别人笨,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西爱就有那个耐心,跟他慢慢的说,“你有没有问问国中呢,问问他的意见,他认识的人也多,或许有好的工作思路,而且我觉得如果你要做一个事情,最好坚持一下,不能说今天种枣树,明天换李子树的,来回换大家都有意见的,你要种枣树,就种下去。”   “行,我问问国中。”   国中很忙,打过去秘书接的,然后第二天晚上国中才回话儿,自己写了介绍信,“你拿着去请人,工钱也说好了,周末过去,给点差旅费就行了,人家是个人才,国外留学回来的,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也拿了不少研究成果的,也是我的一个小亲戚,至于长期合作的事情,你们可以自己跟他谈一下。”   人来的很快,来采样儿的,考察了一个星期,然后带着东西回北京去了,“这边没有实验室,我们得回去化验才行,放心好了。”   来回就是差旅费。   伸伸跟领导申请了,“我们得给高薪才可以,这样才能把人留住。”   “不用吧,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而且这段时间考察完就结束了。”   伸伸摇摇头,“后面事情就没有了吗,育苗结果,这些问题我们都不懂,还是得专家来做,哪怕是一个月来一次,教大家一点也行啊。”   但是确实没钱,没在那个地方,你是不知道有多穷。   西爱就出馊主意,“你工资拿出来给人家。”   “那我岂不是跟国中一样了,家里一分钱不拿,还要倒贴出去很多,这不行。”   “他那不是大无畏,你也这样,而且家里不差钱。”   伸伸顿了顿,“那开这个头了,以后岂不是都要这样了,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那怎么办呢?”   “咬咬牙呗,钱挤一挤出来一点,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给人家说说好话。”   “那也行,你们做得出来就干,但是还是钱好用呗。”   西爱扔了手里的手套,现在实验室就发展的很好,这个事情,一旦你有成果了,你就进圈儿了,你就有发言权了。   很多合作邀请都来了,请你各地去看看去。   现在出差就特别多。   她也不说,就说工作忙,交代好带着虎子就去了,她不单独一个人出去,反正只要出国就带虎子。   这次是去俄罗斯那边去的,那边的酒吧就特别多,很多人喝烈酒。 第295章 抓钱   王红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就不爱她去,“现在外面乱了,你去那边去跟我们敌对了这么多年,你说你去干什么?”   国外都不安全,王红叶还是老想法,对外国人呢,是羡慕人家过得好,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国外的月亮是圆的,烙印在很多人的脑海里,因为我们穷怕了,西方不跟我们建交,我们封锁了这么多年。   “现在瞧着日子是好了,我们自己也行,你还上赶着去出国,你说你去北边,那毛子能是好惹的,体型高大的。”   说的都是没有一个科学的,西爱就只说一句,扔了手里的苹果核,这个季节,也就吃苹果了,多吃苹果增强抵抗力,不然旅途奔波身体不行,“钱多,有钱就行呗。”   “给你多少钱?”   凑过来问一句,喜眉眼笑的,这丫头一直不说,多少也不说,挺来劲的。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鬼鬼的看王红叶一眼,忍不住嘴角就翘起来,“你管我多少钱,反正不给你。”   “我稀得要,你自己花就是了,俺们不花,你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生病不生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给多少钱啊?   这就是个迷一样的。   她去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钱,请了很多人一起去,一人多少钱,做个项目。   项目不项目的无所谓,问大儿子,“要什么东西提前想好,我不方便跟你联系。”   “套娃。”   “行。”   拎着包就走了,只要出门,打扮的就跟走秀一样似得,高跟鞋,细腿裤,短外套是皮毛一体的,戴着个小帽子,围巾手套,拎着个小皮箱子,手套外面戴着戒指,你看看多精致啊。   人家是专门买大圈口的戒指,戴在手套外面的,不是很贵,但是也很漂亮。   大口红涂着就出去了。   虎子看她这样,就觉得自己很土。   王大嫂就说了,“你看人家西爱,那看着就好看,你也买着穿穿,你也经常出国啊。”   虎子才不干,他看西爱花钱这么多年,隔三差五的,真的是一个月里面有半个月的衣服是新的,都是那种看着就很贵的,他都不问价格了,你说穿那么好看做什么,不还是得去实验室换衣服,整天不是去地里就是在屋子里面,看什么看?   他看西爱花钱花够够的,“妈,一件大衣就好几百,就她那天穿那鞋子,你看见了吗?订做的人家,专门加了十块钱呢。”   高跟鞋不好买,西爱脚不算大,配着她那身高呢,但是一些高跟鞋就容易没有码儿,她就很来及那里,订做,加钱就是了。   王大嫂一听,“那你买稍微便宜一点的。”   “我还不如给你多买两斤肉吃呢。”   王大嫂就不说话了,送他走,楼下遇到邻居,“嗯出国去了,去苏联呢……”   这时候,能出国,还了得啊,“也就是那样儿,国外他经常去。”   上楼那小脚步,就可有劲儿了,高兴啊,出息啊。   多少人都想出国呢,出不去。   现在都觉得国外好,女的多少人想嫁给老外呢,改一下国籍,那大学生,毕业了,也想去美国工作啊。   进出口贸易,已经开始蓬勃发展了。   大量国外产品涌入,家电家具这些,国外比国内的有竞争力。   就连小帅,都喜欢要国外的汽车玩具,可以遥控的那种。   国外的钱好赚,西爱也是这么觉得的。   一去,就很忙了,去了三个月。   她没事的时候想着伸伸,闲着没事找他茬儿,但是忙起来,累的要死,光是数据看得人就头疼。   是的,西爱头疼。   她这人,累了就脾气差劲,脸色难看。   出实验室就睡觉,就想躺着了,身体已经极限了。   天气又冷一点,她一冷,头就偏疼一点。   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等回去的时候,看小帅都穿短袖了。   孩子上学呢,刚报名儿了,背着个小书包,在下面吃西瓜。   院子里搭了个葡萄藤,上面有青色的葡萄一串一串儿的,又青又涩。   虎子只有更累的,西爱脾气不好,虎子你说有时候就跟自己说了,别计较。   “那边形势我觉得不是很好。”西爱就觉得跟国内环境不是很一样,也跟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虎子也觉得不对劲,“我那天晚上出去,看他们生活状况也不是很好,姐你看那些农民,生活的是还没有我们这边好,也没什么吃的。”   “是啊,没有吃的,农业不行。”   “那怎么不改善一下呢?”   “进口,靠进口改善,这边天气也不是很适合。”   一直偏重重工业跟军工业,轻工业跟农业不行,农民的利益,一直不是苏联高层考虑的方向,好容易考虑一次,种玉米,结果领导人直接下台了,种的那玉米加剧了事态的严重。   没有农学家跟植物学家的国家,是不完整的。   只能从国外找,人家就找到西爱这边去了,情报机构倒是做的很好。   不用什么方法,利诱就可以了。   一口价。   “五十万美金。”   “我很多年前就是这个价格。”   “我不觉得自己很贵,但是也不觉得自己很便宜。”   无论谁找,五十万美金起步。   人家也知道,“可以,大家都知道五十万美金。”   “但是能做到吗?”   “你如果信不过我,就不要来找我,我一旦去了,事情都给我安排好。”   要什么仪器设备要什么原材料,要什么辅助人员,全部都是人家安排的,西爱提出来要求。   她事情就特别的多,跟她搭档的人,都不想跟她干第二次,吹毛求疵的,脾气还差劲。   她累,虎子更累。   下飞机,一直在车上,两个人打车的。   虎子在那里喊着,“等公交车,我坐公交车回去,你打车回去吧。”   给西爱打个车回去,因为她肯定是不坐公交车的人。   结果西爱不吭声,拦了车,“上来。”   “先送我回家。”   虎子就叹气,得了,先送你回家。   下车前,西爱就给个包。   很奇怪,她包就特别多,这个黑色包虎子也没见她拿着走的,“哪里来的包?”   “走的时候带着的。”   就纳闷了,带个包干什么。   “里面什么啊?”   “钱,拿好了,别给人抢了,最近辛苦了,好好休息两天吧。”   打开车门就下去了,自己就拎着俩箱子,走的时候一个箱子,现在是俩。   拎着还挺吃力的。   自己一只胳膊抻着,一只胳膊支棱着,“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她现在可有力气了。   到门口,家里人出来接。   王红叶要去拿那个箱子,也不给,“我自己来。”   “我来吧。”   “没事儿,不沉。”   张平就看了一眼,不沉你拎着这么吃力干什么?   西爱直接就拎自己房间里面去了,然后带走的那个箱子放在客厅里面,打开,里面乱七八糟的,脏衣服,然后乱七八糟的买的特产玩具。   “套娃没有,人家那边卖没了,下次再去买,不过你可以换两个你喜欢的东西。”   其实就是放不下了,不想给孩子买。   你说小帅盼望着三个月,王红叶就怕孩子哭。   西爱嘴叭叭叭的,“你看哈,我是不是一个很宝贵的礼物,我回来应该比套娃更好说对不对?所以你一样很开心才对。”   对,你说的都对,小帅脑子转半天,觉得还是很想要套娃,但是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218:04:46~2021-02-0311: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6章 世人造孽   西爱那里面,就放了好几个箱子了。   都在衣柜里面放着,谁也不给碰的,王红叶收拾房间,西爱房间你是随便收拾的,只要干净的就可以,她不是那种你给她干活她还叽歪的人。   “地板我给你弄干静静的,这些被褥我都挨个拿出去晒了,你看看这床铺的软不软,不过我想着别太软了,就给你少一层褥子放着了。”   西爱坐下来试了试,“还是得加,软一点舒服,我不喜欢硬的。”   但是吧睡软的身体不好,王红叶是这么想的,西爱一说硬了,那就再去铺一床去了,就不忍心,这孩子从小要什么,她都想给,哪怕就是不对的,也想给。   “行,我再给铺上,我现在就去,你去吃水果,一会就好了。”   加褥子的时候,你说给拿着去到她跟前看,“你看这个行不行,软的很。”   “行。”   那边就麻溜的去给铺上去了,那床一看啊,就想睡,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颜色也好看,不好看的西爱不要啊,边角都给收拾好了,你在上面只要不是搓泥的,怎么睡都不会起褶子的。   “你这么多箱子碍事不碍事,碍事的话给你放阳台上去。”   西爱看了一眼,“没事,就放在这里,不要给人动,我有空的时候收拾收拾就行了。”   “行,你早点休息。”   “行。”   伸伸打电话回来问,他现在就觉得不对劲,很久没打电话了。   小帅接的呢,“睡觉去了。”   “奥,睡觉去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回来就吃的。”   伸伸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了,不算是晚,“什么时候睡的,一会要不要起来吃饭。”   小帅就觉得这话儿问的,都说了吃饭了吃饭了,她脑子不好使啊睡觉一半起来再吃饭,不是她那种个性的,他进去喊她起来吃饭肯定挨骂。   “很早睡了,我们还没吃饭她就去谁了。”   “奥,那应该睡差不多了,也不能睡太多了,不然半夜里睡不着了。”   就那么几句话,孩子就觉得很不对劲了,你在这里都跟你说了,人家累了,下飞机回来吃饭睡觉了,半夜怎么可能醒过来呢,明早上能醒过来就不错了,还喊着人家起来吃饭,“妈妈不起来,姥姥说不给喊起来。”   “那不能睡那么久。”   伸伸这人呢,说话也不是很直接,他想表达一点看法的时候,其实是很心机的,就比如现在,小帅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在那里跟他爸来回解释,旁边人听明白了,王红叶就拿过来电话,“不喊她了,明早上醒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哈。”   “那行,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伸伸你说对着桌子,出去溜达去了,天气热了,外面都是凉快的人,就在院子里,这边的建筑结构很不一般,很有特色的,都是院子围着院子的,也不是四合院的那种。   四合院是一个一个小方块,而这边的是一个比一个大的方块儿,一户人家在最里面建房子,然后后面的人会把它包起来,然后建一个更大的院子,然后再来的人,会继续把里面的人包起来,跟一个一个的回子套在里面一样。   所以人多,孩子也多,尤其是夏天,疯了一样的跑着。   外面有人喊着他,“来打牌,凑个人。”   伸伸就出去了,自己一边走,一边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面,有一点儿灯光,在头顶上吊着,四个人已经坐好了,这里打牌,是五个人一起的,不好凑人。   “来打一打回家睡觉去,晚上天气是真热。”   “明天还要热呢,马上就入伏了,没有几天的好日子了,天天淌汗。”   伸伸摸牌,他很少说话,一个性格慢,一个话声音也小,再一个也不是那种特别凑热闹的性格,国中在的话国中就是焦点,大家听国中说话,伸伸在的话,就是观众,听别人说话。   说到有意思的就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想一下,自己也能发笑,就这种性格,不能说内向,只能说是很平和,对事情没有太多的看法。   一张一张的摸牌,想着西爱今晚回来没有给他打电话。   又想着明早上可能睡到十点钟,起来之后也不晓得能不能给自己打电话。   这里的月光真亮,真明快,真透彻,满院子的人在乘凉,有人搬着躺椅,有人铺着凉席,有在风口那里坐着。   有蝉蜕过得蝉儿扑棱着翅膀在树上安静的栖息着,偶尔一两声声音,也在夜色里面栖息着,还有刚刚在土里出来的蝉蛹,缓慢的在树上爬着,乡下孩子没有手电筒,都是趁着月色底下,在小树林里摸的,眼睛一个比一个好用,一晚上摸上几十个,没油盐的烧了吃,肉也是喷香,有条件的炒一炒,孩子们也爱吃。   伸伸吃着,那蝉蛹总是肚子里面带着一点儿苦,就脖子上那一点儿都好吃,只有大概牙缝的那么一点儿。   满院子的月色,满院子的热闹,他安静的摸着牌,然后一把一把的出着,走马观花儿一样的一晚上。   抬眼看着月色,躺下睡觉,然后想,这月色真亮。   他心里真冷清。   真空荡荡的,一院子的人声,却觉得空空。   满眼的月色在人间,却觉得些微的不满意。   他生的其实好看,圆圆儿的脸,打小团团儿的荷叶一样的,生的田田。   皮肤偏黑,倒是不那么正宗的黑,是略显土气的黑,再带着一点儿平凡的脸色,五官单拿出来寻常,凑在一起在那张脸上,你瞧着,其实跟月色一样耐看。   仔细打量着,人生的算是讨喜。   说话儿也实在,西爱想着他,总是偶尔会想起来是鲁迅先生写过的闰土。   只不过可能闰土略高大一些了。   再别的人物,西爱也怕是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大概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你任凭找遍了所有的词儿,想完了所有的人,最后也恰莫不出来一个一模一样儿的人。   “找我什么事儿?”   伸伸一听就差点儿气死了,都中午了也没有个电话,“你起来了?”   “嗯,起来了,刚起来,有点困。”   其实早起来了,上午九点就起来了,但是不是很想打电话,因为不见面不说话的时候,自己独处三个月,突然觉得没有老公也是可以的,心里难免有几分不平之气,抬眼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什么事儿心里都盘算好了。   “睡太多了,我昨天就说睡太多了,你吃饭了吗?”   “嗯,一会儿吃,还在做。”   “那你吃点别的垫补一下,别空着肚子太久了,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问的仔细,一句一句的。   西爱哪里耐烦说这个呢,“我不想说,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得跟你汇报好一举一动是不是?”   首先第一步,惹人生气。   然后给你吵架,伸伸别不太住了,“你怎么了,生什么气呢这是?”   好脾气的问一句啊,真的是好脾气。   西爱就说了,“我三个月很忙,然后我发现,我有点忘了你了,我觉得你在不在其实都是一样的,我突然觉得我对你感情没有那么浓厚了。”   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我有点懒得联系你了。   夫妻时间长了,哪里能天天很妥帖很记挂你呢,不过就是有冷淡的时候,叫做寻常日子寻常过。   没别的心思,就是淡淡的了,两个人,你忙我也忙,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彩,没有问题。   但是你不能一直沉浸在里面,你可以不知道对方瘴气做什么,但是你的知道对方很不容易,你得学会支持跟夸赞,学会鼓励。   可是现在西爱觉得自己都没有得到,她得到很多,获得很多,可是发现,没有想说的人,她不想跟任何人说,以前能跟伸伸说,可是现在她连伸伸都不主动说,觉得没有意义。   她只是指出来问题,“你说这是什么问题呢?”   能是什么问题?   就找找茬儿呗,还没有感情了,很冷淡,“你生气什么呢,哪里不高兴了,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就不想给我打电话的?”   还是好言好语,你有问题你说,我听听呗,我得问清楚原因啊。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接触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也不用生气,我呢,说不定玩玩就好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的事情啊,也不值当你操心了,您好好儿的过日子吧。”   女人,一定用最软的刀子去戳最硬的骨头。   你直接喊他陪你喊他在你身上费心思,喊他付出的话,一两次可以,时间长了,人家会烦死的,你自己也会烦死的。   所以你的换个角度法子去说,您只管保重好您自己个就行了,我呢,我干什么吃喝玩乐的都行,我自我派遣,我就是不跟您墨迹了,不想跟您深接触了,满意吗?   当然是不满意。   不满意你就得想想怎么干啊?   你还得想想怎么干才能让人家满意。   “那你说,我请假回去看看你啊。”   “不用了吧,我挺忙的,不一定有空招待你,您也忙着呢,我看啊,也不用来费心思给我身上了,多不划算啊,还是工作要紧,也还是你自己的生活要紧,来回挺累的。”   “我不累。”   “哦,那还忙吗?耽误事儿吧?”   “不忙了,都忙完了。”   “嗯,那您付出怪多,来回跑,毕竟人家别的老公都在家陪老婆的,不像是您两头跑。”   “哎呀,不累,你听话哈,别不高兴了。”   “行吧,那我勉强高兴一下吧。”这话说完,自己眉开眼笑的。   西爱其实活的特别简单,就是我高兴的时候大家一起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我拉着你们都不痛快,极为擅长找茬儿,放大镜世家出身的佼佼者,专业找茬二十年,鸡蛋里头挑骨头的种子选手。   悠悠然的一句,“刘伸伸哈,也不晓得我近期能不能收到礼物,收到惊喜。”   “也不晓得有没有人给我用心准备?”   “有人,给你买哈,想要什么?”   “你看着买,你觉得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行,那我看着买。”   挂了电话,心情很好啊,忍不住嘚瑟,跟冯雪出去吃饭逛街去了。   冯雪现在是大老板啊,大老板闲着啊,闲着每天都想着怎么去享受去了,俩人去做按摩去了,全身按摩的那种,钱不少了,师傅都是扬州来的。   按得人那个舒服啊,西爱就忍不住嘚瑟,你说冯雪就奇怪了,那刘伸伸她也熟悉啊,“西爱你这么作,人家不生气啊,不给你脸色看啊,你真行。”   说实话,有点佩服的。   西爱不吭声,“我觉得我做的很对,我表达一下自己,难道还要憋在心里生出来想法,到时候绿帽子都有了,你们就开心了。”   她拿捏的准,太了解刘伸伸了。   他知道自己辛苦那么久才回来,容忍度是最大的时候,这时候你只要不是过分的离谱,伸伸是不会翻脸的,所以你就可劲儿说可劲儿要求。   这个时候他是很好说话的,看你跟宝宝贝贝一样,小别胜新婚呢。   西爱心里有数,你等俩人腻歪几天看看,再找茬儿多了,肯定翻脸的。   “你不是没感情了,不想联系他了吗?”   冯雪抱着希望的挑拨离间,“那就离婚。”   西爱闭着眼睛,声音闷闷的,摁着她后背揉捏呢,气喘不匀,“哪儿能呢,给我通话前我觉得没感情,通话后我觉得我的爱情要回来了。”   爱情没有保质期的,因为爱情不仅仅是甜蜜,它包含很多所以它是一个很长远的一辈子的周期。   只不过这个周期里的分叉问题很多,有的人撕扯破了就半路下车了。   爱情是一个起伏的波浪线,有低谷也有高潮,你如果在低谷,不要考虑是自己的问题,先表达自己的感受,然后找个聪明的方式表达出来。   西爱是个作女,没错。   她是个白莲花,也没错。   是个娇气鬼,也没错。   伸伸以前就说了,矫情娇气做作。   可是就是这样的特点,伸伸就很喜欢,来来回回的折腾,看着就还是跟小可爱一样的。   因为人家不仅仅会作,人家还会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还会给自己善后,还会讨好人,还会拍马屁。   找完茬儿了,自己再去哄一下人,最后还是甜甜的,目的也达到了,想要的也有人,关键人家有办法让刘伸伸心甘情愿的做,做的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   冯雪就服气这一点,她跟高长明,永远是她歇斯底里的喊着要,然后高长明拧着脖子不给,像是冤家一样的。   “你说我差在哪儿了?”   西爱打量一下冯雪,脸凑近了仔细看,“脸。”   “什么?”   “我觉得你脸没有我好看。”   冯雪的天灵盖,嗡的一声,真的是冰凉的,给气的。   赶紧死,死一边去。   世上活着张西爱,是世人造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311:52:13~2021-02-0323: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xljm杏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毛11瓶;骄阳似火10瓶;阳光7瓶;风清云静5瓶;羊羔猪猪、123456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7章 寸劲儿   叽叽歪歪的,我不如你好看,我哪儿不如你好看了,我觉得我是小仙女呢。   自己拎着包就走了。   照镜子看看,嗯,自己真漂亮,回家问自己儿子,“儿子啊,妈妈好看吗今天?”   “好看,哪天都好看。”   冯雪就笑了,你说一家子脾气都差劲,她脾气不算好,高长明就更拧巴了,高君就恨不得杀天杀地的,孩子舅舅她哥脾气也差劲,那时候摁着她的头不让离婚,她跟高长明一凑合,孩子都这么大了。   可是你看看,孩子脾气怎么就那么好呢,大儿子真好,她现在就觉得不后悔,幸亏没离婚,离婚了哪里来这么好的儿子啊。   所以说,女人,养个好儿子是治愈一生的。   别老觉得丈夫不好,一辈子委屈什么的。   看开点,不耽误她吃喝的,有什么事情喊他做一下,何苦置气为难自己呢。   “妈妈,小帅跟我同桌。”   冯雪就呲牙,“怎么跟他同桌呢?”   怎么就跟小帅一桌的呢,小帅上学晚,这孩子家里老觉得小,上学晚。   她们家小宝呢,上学早,聪明啊,冯雪就想着早上学早教育。   结果就凑在一起去看,俩孩子见面认识啊,跟老师申请一下同桌啊。   小帅自己上学也很开心,人跟西爱不一样,西爱那时候是不想去,她很不喜欢这个事情,去了看那么多人,都不认识也不喜欢的,看着一个个还不顺眼,还惹她不高兴,看着就烦人。   小帅人家心态就特别好,“我不能在家里,我去外面热闹,人多事情也多。”   是啊,人多事情也多,他长得壮实,人家育红班就已经是看领导力的时候了,他倒是没有什么领导力,就是心眼儿坏的多。   跟同学之间,打架斗殴都是明面儿上的,人家现在不玩这个了,现在人家会告状。   跟老师告状,跟那个告状的,可讨人厌了。   跟一个小男孩排队吃饭,不知道怎么就恼了,小帅直接饭盒子砸人家了。   家长来找啊,西爱就去了。   人家头破了,你肯定道歉啊。   “不好意思,现在还疼吗,医药费营养费我们出,回去我们好好教一下他。”   每天装的做个好人,做个好妈妈也很累,西爱叹气。   她自己穿的花枝招展的,人一看,人家也心疼儿子的,“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欺负人,哪里说动手就动手的,要是说我们插队不行,好好说或者给老师解决也行啊,直接就来这么一下子,疼也是疼,破相了都。”   那脸面多重要啊,这么一个印子以后留疤了,你说多难看。   就是头上靠近额头那么一点儿,头发撸起来还是能看到的。   看西爱也态度良好,人家也没闹腾,就是话还得说,西爱得受着,西爱就笑着接一句,“您说的在理,确实是我们不对,动手这毛病不好,您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合适呢?”   她是个直接人,赶紧处理解决了,说真多不仅仅是发挥怨气,要钱要东西的直接说呗。   小帅在一边看着呢,瞪人家那孩子一眼,然后看西爱看自己,马上低着头不吭声。   等出来了,愤愤不平,跟在西爱高跟鞋后面,卡卡卡卡的。   他妈在前面走,劲儿劲儿的,他在后面跑,一拽一拽的。   “妈妈,他插队的,他不对。”   西爱点点头,顿住,侧目看着自己的矮儿子,“我知道,他插队不对,应该呗批评教育。”   然后摊开手,“但是现在他不仅不用被批评被骂,还要我们赔礼道歉给钱。”   为什么呢?   这不合逻辑啊。   小孩子的世界,还是太单纯了,单纯到看问题只能看一点,只看他想看的那个点。   “我就特别理解你,你现在肯定觉得自己很对,他先做错事,你打他应该的对不对?”   “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这个事情呢,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比如说你可以换一种对你比较好的方式去惩罚他,是不是直接动手揍他有点没水准。”   很牛叉啊,这是霸王一代在教育霸王二代。   西爱说着挺来劲的,结果人家那妈妈牵着孩子也追上来了,给听见了,推着自行车,你说就气死了,这叫什么话,“不是,有你这么教育小孩的,什么叫换一种方法,什么叫直接打人没水准,我跟你说你这样心眼可坏,你们还暗地里下毒怎么样啊?”   上去就拉着西爱胳膊,西爱差点给带倒了,挤出来笑,“不是和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动手不好,可以换别的方式。”   “不是,你这大人我怎么觉得也不正好呢?”   “没有的事儿,您家哪儿呢,要不要送回去,这头可不能见风了。”   扯出来自己胳膊,笑的很虚弱。   那人看西爱,就觉得这母子奇奇怪怪的,小孩子打架正常,但是这当妈的怎么看着也不靠谱儿,就打扮的跟个花儿一样的,还是国外的花,欣赏不来。   踩着自行车,孩子放前梁上就走了,“不用了,我们家里近。”   西爱笑了笑,这事儿你看,弄得这样。   小帅卡巴着眼,“妈妈我们回家吃饭吧。”   “出去吃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在家里吃呢?”   “嗯,你爸爸不在家,咱们啊就可劲儿吃好吃的,谁让他不在家呢,出去吃新鲜的餐厅,也省的姥姥做饭了是不是?”   大中午的回家吃,又得忙活,关键是很热,不如出去吃了。   王红叶现在,你喊她出去吃就出去吃,没意见,把西爱的指令传达下去,然后一家子就换衣服,出去穿好看的啊。   一换衣服换鞋子,又要去洗手间的,你说这半小时就过去了。   西爱给带着,吃海鲜去了,人家那海鲜做的新鲜啊,上面是篦子蒸一层海鲜,羡慕是大骨头炖着的,里面加菜。   张建国现在人家退休了,回回自己骑着一个自行车。   自己先走的,西爱路过的时候就喊,“知道路吗?”   “知道。”   “行,那我们走了。”   “嗯,你们去,我一会儿就到了。”   自己踩着自行车,西爱看着大太阳,就跟王红叶说了,“咱们车不行,太小了,人多挤不开。”   张德顺那腿啊,在里面就挤得慌,他本来就一条腿,你说这车底盘还高,不好上。   张平觉得挺好,这车新买的啊,“我觉得还行呢。”   宋慧萍也说还行,“这车很好了,你别处洋相,你大表哥给出钱买的,你说不好给你舅妈知道了气死,坐不开是人多,到时候你们出去吃,我跟你爷爷在家里吃一样的,别回回带着我们,外面东西油盐也大。”   “哪哪儿能够啊,你们吃不着这一口,我吃着也不好吃啊,我不是孝顺吗?”   一说这话,这嘴甜啊,宋慧萍你说吃不动也得吃啊,她其实可喜欢出去吃饭了,外面饭好吃啊,也不用自己做。   尝尝人家这个餐厅,那个餐厅的,也见世面了。   她本来就很爱面子,爱讲究的。   一家子就这么出去了。   你说伸伸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快到了,他给家里打电话啊,这会长记性了。   你上次回来没跟你说,你家都搬走了,我这回呢,跟你说一声,快到了你掐着点来接我,也别来太早了,最后一班火车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   就打不通呢。   最后打给虎子,“不是,家里怎么都没有人接电话呢?”   应该都有人的,宋慧萍是整天在家里的。   虎子也纳闷,他正好吃午饭呢,“姐夫,是不是有事儿呢,有事你跟我说。”   人在外面的,怕有急事儿才找家里人的。   “不是,我没事,我就是回来了,给西爱打电话没接呢。”   “那走不远,要么出去吃饭去了,我昨天还听她念叨着哪个海鲜好吃,大概是去吃海鲜去了。”   想想也不对啊,那伸伸在哪儿呢,“姐夫你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   伸伸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原先是西爱凉,异地不在家,没老公一样儿的,自己想想不平衡。   现在伸伸凉了,你看他不在家,人家那小日子也过得滋润,有你没有都一样,就问你怕不怕。   虎子人家最后开着车去接的。   看着伸伸,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姐夫,先家里吃口吧,我妈给做了,你到家吃。”   “也行。”   看伸伸,穿着打扮的,怪朴实的。   “这次怎么回来了,回来多久啊?”   伸伸也不平衡,“你姐不回来对我也有意见,可是你看她日子多滋润,不饿呀怪潇洒的。”   “嗯,她一直那样,以前也潇洒,吃吃喝喝的,哪儿好吃好玩问她就是了。”   现在是变本加厉,有过之无不及,极尽穷奢。   他很明显的觉得,他姐的衣服包包鞋子啊,是天天穿新的啊,你说就跟不要钱一样的。   旧衣服王红叶还整理了很多,给他媳妇穿了。   跟新的一样,西爱穿衣服不脏。   肯定是有钱了,他太知道了,上次西爱给的,是美金。   给不少。   他舍不得花,自己攒着。   穷过来的,知道日子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323:39:27~2021-02-0418:0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卿若如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染5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8章 哼   西爱在外面吃饭呢,新开的餐厅,看着洋气得很,里面的餐前菜很有特色,是卤味,一抽屉一抽屉的卤味,鹌鹑蛋非常之类的,特别入味。   “你们家这个做的很好,老板是四川人是不是?”   “差不多,我们老板娘是这边的,但是老板是四川人。”   “奥,难怪做的这么入味,麻辣味道很好。”   西爱又指了一下柜台,“来点饮料,我不太喝,你给推荐你款好喝的拿来。”   小帅眼睛就亮了,他喜欢啊,饭前就跟西爱说了,“我不能吃辣,太辣了。”   “你早晚要吃辣的,你如果觉得很辣,就吃的慢一点,味道我觉得很独特,舌头着火一样的感觉。”   现在他就觉得着火了,“我觉得太辣了。”   “但是很有味道是不是?你很少吃到这一种味道。”   小帅就点点头,很开心啊,觉得吃辣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其实他不喜欢吃,有点刺激,但是吃的感觉西爱说的跟什么一样的,那就吃呗,吃着还不错呢。   拿了饮料来,自己咕咚咕咚的喝,海南的椰子汁。   “这个新鲜吗?”   “是新鲜的,我们从海南那边运过来的。”   “到底是不一样了,这个是好东西,我得来点。”张平点点头,看着那椰子汁,这平时喝不到。   西爱就笑,“那再拿两瓶来,大家都爱喝。”   服务员就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温柔呢,怎么就这么有素质呢。   关键怎么这么大方你,说话跟你商量着来一样的,一点也不欺负人,有的人吆五喝六的。   自己哒哒哒拿两瓶来,打开给放一边去了。   西爱尝了一口,勾兑的,不是真的椰子汁。   也没吭声,你们喝呗。   你说她也不说是假的。   结果一抬眼,西爱就顿住了,服务台那里结账的人。   “那是你们家老板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是的,我们老板就是真的。”   看西爱眼神,“认识吗?”   “不认识。”   西爱低着头吃饭。   吃着吃着,就觉得这世界,冤家路窄。   一会有人送一盘西瓜来,人跟着过来,“送你们一盘西瓜,尝尝看,正宗的东北西瓜。”   东北西瓜啊,西爱吃了多少年啊,还得感谢眼前这个女人。   “我以为你在天津卖麻花去了。”   天津卫的麻花莫家,独女莫云云。   早年不知所踪,回天津卫卖麻花去了。   只是没想到啊,竟然还在北京。   “没有,我后来南下做生意去了,您近些年可好?”   西爱最大的特点就是,你只要得罪她死死的,无论你后来怎么讨好,怎么卖笑,她内心都是无动于衷的,不可怜谁,也不领情,特别的冷酷。   “我觉得应该比您好,您这些年报应可都齐全了?”   服务员在旁边,噼里啪啦的,心里咯噔一下,里面的火苗起来了。   这人,说话不能说让人生气,打量着西爱的,才发现与众不同的人长得也是与众不同的,身上带着那一股子独特的劲儿的,眼神动作,语言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关键是人家笑着,笑的跟花儿一样的。   莫云云扯着嘴角笑了笑,她现在是生意人,“还可以,应该没有你们顺心。”   “哦,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您前半生也没做什么积德的事儿,天道好轮回。”   她说话的时候,别人不插嘴,等人走了,张平就说了,“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老得罪人的。”   “她有什么不好得罪的,我觉得她立马死都可以。”   当年,幸亏当年她百般周全,不然的话,莫云云这老女人,怕是想直接弄死她的,连着伸伸,刘江,哪个不是她作孽。   现如今倒是好了,看着安稳了,安度晚年的样子了,嫁了个外地老公,还去南边发财了,回来还开了个饭店。   这边开饭店,这么大的不是一般人,你得有关系。   回家,一看那么多电话,虎子看了看时间,好家伙,就是吃饭去了,这都两点了,“姐夫回来了,我现在给送回去哈。”   火急火燎的就给送回去了,看伸伸人家这会也不生气了,在车上聊着呢,“还没打算回来啊?”   “嗯,再等等,那边的事情刚有头绪了,我也不能马上走,我得等等看,最起码有起色了,不然就白干了。”   做事,得有成效,这叫政绩。   上面切切实实的做事了才行,别到时候写报告的时候,全是官话儿套话儿,再好听的话,不如切切实实做的一个事儿。   他就喜欢脚踏实地的干,别玩弄那些虚的,老百姓的口碑,眼睛,老百姓的餐桌,才是日子一长,就能感受到的东西。   他这样的人,属于底层上去的,他确实是在底层摸滚打趴的。   现在的领导人也是底层上去的,所以考虑问题,就能为了老百姓切切实实的考虑,现在的政治作风就是非常的稳步,非常的谨慎。   属于一个经济的平稳发展期。   三起三落的人的心态,还是比较好的,上面作风实,下面的作风就是一样的。   上面的如果作风虚,那下面的就全部虚,这是一定的。   因为上面人喜欢什么,下面总会一堆邀功的,你要看什么,他们就给你展示什么。   现在上面就是踏踏实实的干。   下面就跟着踏踏实实的干。   虎子心里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伸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瓷实。   他以为就是想去下面混个履历的,到时候又基层工作经验,西爱也从来不评价伸伸的工作,没想到人家是有想法的。   而且有毅力的,“姐夫那你好好干,我觉得你行,你这样的心气儿,早晚能行。”   为什么啊?   人家不急不躁的,稳稳当当的,干就是了。   没有那么多想法,这样的人,你就觉得他靠得住。   伸伸到家,想摆脸色给西爱看的。   没想到一进门,西爱就先摆脸色了,“哟,您回来了,真是稀客啊。”   为了不让他先发制人,都是要生气,不如我先开始了,西爱心想。   阴阳怪气的就来了。   伸伸瞬间有点虚弱,打量她脸色,就听她继续说,“人家多忙啊,忙着拯救世界一样的,我算什么啊,一根草儿呗,风吹着雨拎着,哪哪儿由我说了算,不过自生自灭最好了。”   跟唱戏一样的,一出一出的。   眼神还弯弯着,一下一下拿着眼睛看你,跟春风点秋水一样的,八辈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也能扯在一起。   还委屈上了。   伸伸不吭声了,走过去,“哎呀不是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别生气了。”   “哼——”   鼻子里面出来一声。   然后就雨过天晴了。   真跟你生气的人,鼻子里面出来的就不是哼了,是嘴巴里面出来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418:03:35~2021-02-0514: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99章 今晚月色真美   西爱现在非常明确的一个问题就是两个人异地的问题,她托着下巴,问刘伸伸,“我心态确实不是很对,我最近不是很正常。”   “是吧,你也觉得你不正常,老是找我茬儿,光知道生气了。”   西爱点点头,你说的都很对,而且还很过分的一个事情就是,“我还躲着你,不是很想搭理你。”   伸伸走过去,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那西爱你为什么不想搭理我?我哪儿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一直很对,为了自己的人生,生活跟理想,去做很多人都在做的事情,从西爱爷爷奶奶那一代人,到她爸妈那一代人,一直到现在,多少中华儿女抛家舍业的,两地分居,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你要说的是因为我不能陪着你的话,那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别的不说,就是光部队上,大姐跟大姐夫部队那边,多少军属全部都是异地的,好几年才能回家一次,人家老婆在家里照样给孩子养大了照顾老人,也没有像是你这样的。”   西爱就笑了,“刘伸伸,你在跟我讲这个,讲这个的话,你要是这样子比较,那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我无话可说,你说的都对,我做的都错,甚至喊你这一次回来都是错,你可以离开了,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   伸伸看着她走了,气的心口疼,人家开着车走了,拿着车钥匙,下楼遇到王红叶,“嗯,实验室那边有事情,我在那边忙,不要打扰我。”   甩着车钥匙就走了。   她最近心情好吗?   不是很好。   从苏联那边回来就不正常,觉得很累很疲乏,但是又觉得无事可做,闲着的时候那种做什么都没意思的感觉。   她以前是觉得不快乐,现在是觉得没有意义。   她趴在方向盘上,觉得是不是一辈子都很难有人理解自己了呢,刘伸伸竟然说这样的话,那么多军属是异地的,这样子比较,太现实了。   是,他说的也有道理,以前的人感情深厚,人也单纯,一个承诺一个话儿的,都能守得住,靠着书信往来也能过一辈子的幸福夫妻。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张建国跟黄梅如能守一辈子,她爷爷那时候建设铁路常年在外宋慧萍也是一辈子,张平当兵多年王红叶也是一辈子,怎么就到了西爱这里就不行了,一点时间也觉得委屈,觉得不能忍受了呢。   西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拉着冯雪出来喝酒。   冯雪包扔在那里,看着西爱这样子,“我觉得你不要作了,已经很好了,西爱,你要知道人不能十全十美的,你其实也说过,解决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什么要选择最没有耐心的呢,你再甩脸走人给他看,逼着他认。”   是啊,你那么聪明,你非得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甩脸色离家出走了,你其实就是逼着人家刘伸伸认错,逼着他接受你的决定。   西爱靠着沙发背,仰着脖子,这是歌舞厅,遍地开花的歌舞厅,常年驻扎着很多女孩儿卖酒的卖花儿的,还有唱歌儿的,跳舞的,倒是热闹的很,西爱很少来,但是偶尔来看看会觉得更热爱生活。   冯雪拍着桌子,语重心长的跟西爱说,“你其实就是欺负人,仗着人家喜欢你,仗着人家脾气软,早晚熬到他跟你认错,你现在出来家都不回去,其实就是折磨人。”   想想,真狠心,她觉得特别熟悉,特别的感同身受。   有句话说不出口,怪伤心的,就是西爱对刘伸伸的态度,就是跟高长明当初对她的态度是一样的,我晾着你,我不合心意了不高兴了,我晾着你,我不管这事情是不是我不对,我只在乎这个事情我不高兴了,我内心受伤害了,所以你们一个别想着好过,都是咎由自取,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冯雪觉得这世界上,不是很公平,就因为我喜欢你们这样的人,所以你们就给我这个啊,她现在看西爱,“我觉得,你其实跟高长明是一类人,真的,特别像。”   西爱看她一眼,“我觉得我比他优秀。”   扯着嘴角笑了笑,酒一口没喝。   冯雪就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活在世界上的,跟世界其实一个个不入,活着就是为了为难别人的。   “我见你就烦,我走了。”   想走,站起来了,“我觉得你离婚最好,真的,离婚吧,配不上你。”   西爱没吭声,你喊我离婚就离婚,这样的事情就离婚,她都不肯轻易说出口,冯雪劝她离婚,绝对是不安好心。   冯雪很高兴啊,看西爱不高兴她就高兴了,回家跟高长明说了,心里面憋不住话,“我说你去追你前女友去啊,你赶紧去,趁热打铁,人家现在闹矛盾呢,刘伸伸长年累月不在家,她一开始要的日子没有了,这不是正离家出走呢,你赶紧去,人家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就故意的,故意的刺挠高长明。   高长明就没说话,他说实话,日子就这样吧,别说什么高兴不高兴了,大家都过得下去就行,但是你别老跟我提以前这样的事情。   没意思,没劲儿。   冯雪不算完啊,她没听到她想听到的话,她其实就特别想高长明说一句拒绝的话,说一句没感觉了,不喜欢西爱的话,可是他就一直不说,从镜子里面看着高长明,“哟,怎么了啊,说你心坎是去了,你自己个不高兴了是不是?”   “是不是,说句话啊,真的,想去就去,就实验室那边儿,那边人少郊区了,大晚上的也没有过去那边,我同意这个事情。”   高长明一下子就火大了,脚盆一下子就踹开了,脾气一如既往地火爆,“你什么意思,冯雪你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的,孩子一下子就吓坏了,自己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打开房间门就喊“妈妈——”   冯雪喉咙上下滚动,半天回过神来,扭过头来扯着笑,“没有事,爸爸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你可以去帮忙拿一下扫把吗?”   孩子很听话,看着不对劲,还是去了,拿过来跑着打扫,冯雪就自己接过来了,“OK,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觉得你应该睡觉了,到时间了。”   孩子不放心,高长明气压很低,拉着脸坐在床边,看都不看一眼,很吓人,冯雪就走过去,弯着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高长明,跟你儿子说晚安,喊他去睡觉,他到时间了。”   你跟孩子说一句,然后让他安心去睡觉,她真的不想孩子一点点的不安稳,不想他晚上还要担心爸妈是不是吵架。   高长明勉力动了下,嘴唇来回闭合几次,才压下来声音,看着孩子,温和的说了一句,“去吧,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孩子就很高兴,自己就笑了,“爸爸晚安,你晚上不要抽烟,不好睡觉,我明早可以自己去学校,爸爸你不用起那么早送我。”   “去睡吧。”   冯雪摸摸孩子的头,自己其实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提起来那个事情,都多少年了,意难平也过去了,孩子都有了,她何苦找不自在呢,西爱现在也好好的,她也好好儿的,可是就是一想起来这个事情,就觉得特别的难过,特别的刺挠。   高长明对西爱没感情了现在,她知道,可是她就赌气,为什么高长明不肯给她一个答案呢,不肯跟她说一句呢,哪怕就是一句话,说他不喜欢西爱了,一句也没有。   她难道就不值得高长明说这么一句吗?   她不奢求说是高长明说喜欢她冯雪,但是能不能让他否认说自己不喜欢别人呢?   “睡吧。”   很累。   西爱热闹没看成,自己惹一身不痛快。   高长明就不睡了,自己坐在那里,“你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你提起来我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提起来。”   冯雪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问,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如果觉得都过去了,那为什么每次都是避开不说呢,你到底在介意避开什么?”   寻找过去的没意思,但是现在她觉得更没有意思。   高长明看着她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人卸妆之后,眼角也有皱纹了,真的,一瞬间,就突然想起来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冯雪很小,二十岁。   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目光带着泪色的看着自己控诉,“高长明,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一直问这个问题,你知道我想听到什么,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就不肯说一句呢,为什么哪怕就是哄我骗我也可以,为什么总是这样子伤害我?”   冯雪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像是抓住她前面的日子,半生的青春,可是像是风一样的抓不住,只能这样无奈的挥舞着余下来的半生。   高长明看着她这样子,突然就不想吵了,没脾气了,听着她继续说,“我知道我问这些很掉价,一直提起来过去戳你很烦人,我也很不喜欢这样子,我觉得很没品,可是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让我变得这样很没品。”   喜欢你的人,你的这些没品都是可爱,都是娇蛮,就像是刘伸伸看张西爱,娇气矫情做作。   不喜欢你的人,你的没品就真的没品,都是烦人,就跟冯雪很无语的在那里崩溃一样,无厘头一样的烦人。   高长明就脑海里闪现一句话,是啊,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你变得这样子。   突然内心就一瞬间的塌陷,很快速的,一闪而过的动容。   那种柔软的,酸涩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看着冯雪这样子披头散发的,素颜朝天的带着一点苍白岁月的痕迹,红着眼角极力遏制眼泪从眼眶中出来,红红的角落里面堆满了伤痛的事情。   里面一点一点闪现的光,渐渐的看着你全部变成了约束的泪。   你看,她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想在你面前哭了。   一个女孩子,不想在你面前哭,因为觉得哭没有用。   因为她的眼泪,对你没有任何的伤害,只会自取自辱无用功的时候,那就不要再流眼泪了。   高长明躺下来,在黑暗里面,窗帘没有拉,外面是盛夏酷暑。   窗户里面有风吹进来,静静的夜。   有一点闷热,带着寂寥的余温,烧的人皮肤发灼,渐渐的变得黏,有汗液从细小的毛孔里面密密麻麻的出来,笼罩着人不想动,只在那慢慢升高的保温层里面裹着。   冯雪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胳膊都麻木了,很想翻一下身,可是又不想看他,教人如此伤心难过。   眼泪早就打湿了枕头,腌的眼角生疼,鬓角都是湿透。   “其实——”   高长明的声音,在这个寂寥的仲夏夜里面响起来,带着一点温和,大概沾了月色的光,显得难得一见的温柔。   冯雪的心,忽然骤停。   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诗歌,大概意思就是,能见你一天,便连着前后好几个日子都是沾光的,连着的日子都是快乐的心情。   两个字,内容也没有,顶多带一点语气,冯雪就突然觉得,今晚其实很美丽。   你原来没有睡,原来还在想这个事情没有扔着我不管,没有无所谓,原来你也对我有一点关心歉疚。   她微微抬眼,看着窗外,胳膊也动了一下,窗外的月色真美。   是啊,真美,伸伸接电话,很生气,夜不归宿。   接电话不吭声,西爱声音在里面,像是遥远到月球,“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悠悠然说了一句,“我觉得我这边的格外的好看。”   驴唇不对马嘴,月亮不是都一样的吗伸伸想,难不成就你的好看。   要继续生气也不合适,毕竟她现在没跟我吵架,所以他回一句,“是吗?”   “嗯,是的,你应该很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月色了吧?”   意思是,你很久没有赏月了,今晚月色如此美丽,不如一起赏月。   伸伸铁直,“没有吧,我前天晚上还看了,确实很好看。”   意思是,你说的都对,你说的月色很美就很美,我想拍你马屁附和讨好你一句,真美。   但是实事求是的说,我近期真的前天刚看了月亮,当时没觉得好看,但是为了你我说句好看吧,仔细想想也许真的好看。   西爱呼口气,看一眼月亮,“你在哪里看的?”   “小区门口,我不是出去买酱油去了晚上。”   “但是我觉得你看的那个月亮没有这个好看,没有这里的好看呐。”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月亮好看,你来跟我一起看月亮。   伸伸知道她想和好,努力的爬台阶,“其实大都是一样的,我们现在是同一个月亮的,我这里也一样看。”   挺美吧,你看,咱俩看的是同一个月亮,也怪浪漫的了,自己还站在阳台上去了,仰着脖子一起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今晚月色真美,这意味着是一夜浪漫的开始。 第300章 大男人   西爱便想着,你听懂也罢了,听不懂也罢了,我只管着我自己说了,你按照我说的来,“我觉得,我这边的更好看一点。”   “其实一样的。”   西爱抬手,自己推开窗户,从来是怕黑的人,从来是夜里谨慎的人,现在却在这空旷的实验室里,外面是成片的玉米田,黑黝黝的立在那里,“那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看这边月色好看,实在不忍心你错过。”   伸伸便突然觉得今晚星夜闪烁,“你在哪里,那我过去找你?”   “在实验室这边,你快点来。”   “那我骑车过去,也很快。”   “嗯。”   西爱喜欢夏天,夏天的感觉,总是比其他日子精神一些,虽然热的很,田野里面带着一股子热风,扑着人来,脸上也是汗津津的,这样的酷热天气里,你若是沉得住气,心静自然凉,若是性子着急的,大概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的凉汗去了。   周边有零散人家,还在树底下纳凉,摆着凉席子找个风凉地儿睡着,也能混着过暑热。   西爱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看夜色之下魑魅魍魉的幻觉,今晚月色盛明,她就突然想着,好像是有一年的事儿了。   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觉得奇怪。   伸伸满头大汗的来,着急的很,还是仔细把车停好了,然后看着西爱,“怎么到这边来了?”   “不想家去看着你,出来散散心的。”   “那你还生气吗?”   “嗯,还生。”   西爱指了指上面,“我原来很生气,也觉得过够了,等着我一个人安静在院子里的时候,看月色如积水,满庭圆满,便突然觉得,生气不值当的,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能这么怄气,我跟你生气,辜负良辰美景,你日子不好过,我也折腾人,俩人在一起你说图什么?”   她觉得伸伸可能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也不准备他能说出什么贴心的话来。   自己漫不经心的看着风尖尖摇摆的玉米叶子,哗啦啦的在耳边刺挠。   “图开心。”   西爱眉头动了一下,“是,图开心,不然两个人在一起生气怄气不开心的,倒是浪费两个人的日子了,不如分开。”   “那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呢?”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钱你不看重,当官的你也看不上,你就是想有个人在你身边陪着,吃吃饭说说话的,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跟我说过。”   西爱心,猝然一酸,“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   “我一直记得啊,你结婚就说了,要找个对你好的,脾气好的,能不说你的,早上一睁眼能看见,晚上闭着眼在你身边的。”   “你知道我的心思,那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些年,一个人外调,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也不能离婚是不是?”   “也不是,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我平时也能回来,出去几年闯荡一下,也不能一直在家里混日子,上上班就算了。”   他也有自己一番心思,自古以来,从来都是不能两全,又要家庭事业兼顾的,从来没有。   “那你这样就是欺负人,你觉得我不能拿着你怎么样,所以就这么对我。”   说出来的话很平和,西爱的角度很清奇,她觉得这是在欺负人,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没什么心思,可是你做的事情,对不住我。   你外调这许多年,不就是觉得我不会说什么,也会让着你呢。   伸伸不吭声,他这时候就是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   “我才发现,你其实很了解我,是我不了解你,比如说现在,你沉默我就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一些话也不跟我说,我这些年来,真的也没关心你想过什么。”   夫妻之间,西爱原本觉得他们俩算是够亲密的了,这些年,红过脸拌过嘴,但是没有吵过架没有动过手,即使有什么事情,俩人也奔着好去的,没有什么挫折。   可是现在,内心突然觉得怪异,就是觉得你已经达到巅峰的事情,突然发现后面还有很多精彩的东西你没有发现,比如说现在,她觉得其实两个人可以更亲密,更有意思。   很有兴致的问刘伸伸,“你脑子里面想什么,可以大胆的跟我说,我不生气。”   还拉着他的手,显得自己亲切极了。   刘伸伸话慢,嘴也不如西爱利索,反拉西爱的手,眼神试探她确实不生气,就说了,“也没有想什么,我就是想这个事情怎么解决,你觉得异地不好,我也觉得不好,可是现在没有办法,我回不来,你这边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原本就想着等几年,我调回来了或者你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   “我不能去别的地方,我的心血都在这里,这个实验室我全部的钱砸进去,现如今才多久运转起来,我去了外地这个扔下来,做不到。”   “哎,我就知道,所以这个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没有办法。”   气势已经是弱了许多了,再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了,伸伸也觉得亏欠。   西爱心想,自古以来都说女子最会的得寸进尺,说的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的小人吧,紧追着问,“那我硬要你回来呢,我觉得我人生最好的年纪,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不能一辈子的时光都浪费在等待上面去,我的人生也很短暂到眨眼就没有了,我都三十多岁了,再有十年的时间我身体就步行了,精力也退化了,我也不需要找个人陪着了。”   “那你总不能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不在我身边,这样我心里不平衡。”   伸伸就叹口气,看着远方黢黑的田野,眼睛来回挤了挤,“那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只能回来了,到时候在这边找个合适的岗位,坐办公室也行,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我也不能为了工作家破人亡的,家也不像个家了。”   “那是为了我吗?”   “那肯定是为了你,你不是闹着我回来,不回来就过不下去了。”   西爱觉得风大概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术,有时候从你身上穿过,像是云端一样的,就如现在,通体舒畅,这是她想要的那一点意思。   卡巴着眼,冒出来一句,“其实,我觉得你还挺喜欢我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啊。”   伸伸差点气死,看着她眼睛就想戳瞎算了,什么眼啊,“我不是一直都喜欢你,没有你说的不喜欢的意思。”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这种事情不用说,你看着就知道了,而且我也不喜欢说这些事情。”   西爱不明白,她对刘伸伸现在就充满了好奇,因为她现在发现其实不是很了解,说来笑话,从小认识,相爱多年,孩子这么大了,才发现自己老公另一面,才想深入了解一下。   西爱突然觉得很歉疚,她想自己可能太自我了,一直活得很自我,所以很少关心别人的感受跟想法。   但是她现在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只满意的点点头,“你以后得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谁还以为你变了,早说不就行了,不表达人怎么能知道你的意思。”   不管她错不错的,一定要倒打一耙,先甩锅给刘伸伸身上。   这一定没有错。   内心喜气盈盈的,伸伸揽着她的肩膀,手掌不是很大,但是很有力气,“宝宝,我不喜欢你喜欢谁,你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问问你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平日里多说一点,省的我看不见。”   “我就不喜欢说这些话,而且人不是说了,你不能看说什么,得看做什么,一些人甜言蜜语的都是哄人的。”   “还是要说一些的,不能一直说,但是可以偶尔说,不然像是我这样注意不到的,你说你能怎么办?”   “你也知道你眼瞎。”   “对,我眼瞎。”   你说我眼瞎也好,说我无理取闹也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被爱且深爱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光是站在你面前,气势就已经足够光鲜明亮了。   西爱有手段吗?   刘伸伸想,大概是没有的,他其实一直觉得西爱没什么心机脑子,真的。   跟刘凤就说过了,“她性格其实大大咧咧的,说什么做什么也不往心里去,脾气也活泛,心眼儿大,好相处。”   当时刘凤跟吃了屎一样的,心里那个作呕。   觉得伸伸这孩子眼不好使了,就张西爱那样的,确实是活泛,到处招惹猫狗的能不活泛吗?   确实大大咧咧的,但是心眼儿真不大,你打她一下,她转眼就给你一巴掌,她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伸伸就不觉得啊,他就一直觉得西爱人除了矫情娇气做作之外没毛病,想问题事情大概脑回路清奇了一点,没多少毛病。   所以有的人看西爱是神,西爱多牛叉,多聪明,多能干的,虎子眼里就是仙女一样的,你到了伸伸这里,他就觉得她就是个没用的娇气包,他外调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打电话跟国中聊天,“我大概是要回来了,我们家里就她一个人,老的老的,孩子也小,仔细想想也不值当的。”   伸伸这人呢,就是水,你给他装在哪里,他大概也能成个合适的形状。   国中就是不同意这个事情,“你那老婆不是大家都说精明强干的,性格又泼辣,你现在不能听她的回来,好容易有起色了,眼看着以后事情按部就班的做了。”   伸伸就笑,“她能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清楚,就是个娇气鬼,自己一点苦吃不得,家里床单换四件套都不行,身体也不是很好。”   国中还能说什么?   挂了电话,叹气,“张西爱我们也认识多年了,要不说娶妻娶贤的,她什么也不懂,就知道瞎胡闹,你之前说她我还不当真,现在看大概就是想的少,见识少了。”   跟孙二就感慨啊,觉得伸伸可惜了。   孙二听着要笑死了,就觉得刘伸伸怎么想的,真给迷住了怎么样?   竟然还担心西爱,还疼惜她。   可拉倒吧,论骂街,张西爱能承包半个北京城。   论撕逼打架的,少有人有她阴损。   就这么一个好吃懒做,心思坏透不学无术的人,人家还有人给操着心,真糟心,孙二自己想想都觉得牙疼。   这都什么世道。   跟孙寡妇就说了,孙寡妇就说了,“你们几个,谁都没有她有福气,原先就跟人家的懒婆娘一样的,什么也不干,在家里要吃要喝的人家有人疼,反而像是我们这样在外面使劲干活回家还要伺候老小的,人家觉得是你应该的,没有人疼。”   “你不要太能干了,跟她学着点。”   孙二就笑死了,跟她妈没什么话好说的。   还学张西爱,做不到。   一百个人眼里,一百个张西爱。   伸伸眼里,无疑是觉得西爱最不能干的,她能干什么啊,扪心自问。   她饭菜不会做,人也不会做,话更是说的难听,吃苦怕累,好吃懒做,又矫情做作的,伸伸一想到就觉得她活在这世上诸多艰难了,能帮着她干就干了。   你看,有的人觉得西爱配着伸伸绰绰有余,不匹配。   但是人家刘伸伸这么多年以来,还觉得俩人门当户对,挺般配的呢,没有配不上西爱这一说。   外人觉得女强男弱,但是实际上你仔细了一点一点掰扯的看,反倒是女弱男强,俩人的感情方面,势均力敌。   你帮我我帮你的,互相帮衬过来的人家。   伸伸原本打算四五年回来,一个地方经济发展时期,大概也要四五年的时间。   但是现在,就是两年的时间。   他得回来啊,他家里养着个小废物啊。   晚上看着西爱睡觉,摸了摸她鼻子,觉得就是个小废物。   离了人不行,不高兴了就找人茬儿。   他疼她啊,怎么不疼她啊,可是从来没说过。   虽然年轻,但是总觉得自己男子汉,大男人气概昌盛,从不说情啊爱的,甜言蜜语也肯说一声。   西爱睡着迷迷糊糊,意识下沉之前,仿佛记起来了,还是很多年前,她好像也是在哪里窝着看书,大概是书店。   然后很晚很晚,伸伸突然来了,说是到书店散步的。   顺便来看看她的。   她那时候只觉得巧合。   现在突然觉得不对劲,哪里去书店散步的,要是散步也行,可是从家里去书店,原本就不是散步的路,怎么能晃晃悠悠的去那边散步,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寒暄。   那是什么时候呢,她记不太清楚了。   意识沉沉,西府海棠也深眠。   西爱心想,他那时候对我一定有不轨之心。   什么去散步,大概就是想搭讪她的,大概是听大妈说她去看书去了,相思难耐,所以去偶遇的。   原来这许多年,他爱我甚多。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回望过去,才发现,很多巧合原来是喜欢。 第301章   孙二觉得她一辈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转眼到了中秋节前夕,工会这边的事情都是她负责的,妇女主任也是她,一年三节。   无非就是过年、中秋跟端午,中秋节送的慰问礼品要重一点儿。   小孙也高兴,打电话跟她讲了,“我现在在民政单位,人家真是个好单位,我来一年发福利,就给鸡鸭鱼肉的。”   “嗯,你好好干。”   孙二给安排的,小孙以前在街道上,你就是干的累死累活的,街道上事情鸡零狗碎的,待遇差不说事情还多,升迁也没希望。   现在可不一样了,去了民政,民政单位是好单位,管着多少号子的人呢,就连退役回来的军人安排都得在这边一起给安排了,更不用说是计生一类的事情。   孙寡妇想着也是节前了,“这家里多少羊肉吃不了,我看你片一半,去给西爱家里送去,咱们也反正吃不完,又是烧鸡又是猪蹄儿的,顿顿都是肉了家里。”   “行,我给送去。”   人家给送了半扇羊排,家里又不是多喜欢吃羊肉的,以前多得张家的恩惠,小孙便送着去了,“我单位发了不少,又有朋友送了羊肉来,你们尝尝看,这羊肉也是好羊肉,口外来的没有膻味儿呢。”   西爱看着那肉,是真的好,人家送礼肯定是捡着好的送的,“那先谢谢你了,刚好做羊肉汤吃了,八月十五正好吃。”   大概是为了入秋之后进补的,北地里的习俗,八月十五的时候一定吃羊肉汤,有钱没钱的买一两斤,全家喝了补身体。   西爱又爱吃牛羊肉,跟小孙聊着,便问他新单位,“工资涨了不少,你们单位事情多,权利也大,好几个部门都是你们管得。”   至于管那一块儿的,小孙具体职位,她也没想着问一句,总归已经不错了就是。   小孙就笑的点点头,自己也很满意,“那可不是,以前就知道人家单位好,我好容易才进去的,工资高了一大截儿,还比以前轻松了。”   “行啊,家里有人送肉粽子来,你待会带一点回去尝尝看。”   “这什么时候来的肉粽子,又不是端午的。”   “伸伸以前朋友送来的,每年都给送,家里一直都有,我喜欢吃这个,你也拿一些回去尝尝。”   王红叶赶紧给装了七八个带着,在外面库房里面放着呢,刚送来的还没放冰箱里面去,带着小孙去拿,“是伸伸以前单位的小同事,以前在他手底下干的,没托着咱们的福还年年给送粽子来。”   小孙看着那库房里面,东西堆得也多,米面粮油的都不少。   也是,家里虽然都是退休的人了,但是到了这过节的时候,单位里面都得给退休的人送礼物,更不用说张平在外面朋友多,交友也广泛,来往多,家里东西五花八门的。   什么东西也不缺,享用不尽的。   拿着粽子就走了,张平抱着一箱子椰子汁回来呢。   “再坐一会儿,我好久没见你了,这不是小帅爱喝椰子汁,我想着过节晚上喝就去买了一箱子回来,人家这东西刚时兴呢,就说这海南刚成立出来不久,椰子汁也寻常了。”   早一年的时候,还没有这饮料的,就是海南单独出来的,成了最大的经济特区和最年轻的省份,南海上的一颗明珠了。   小孙开着车不进去了,“我回家里去,还有事儿呢,听说现在海南那边房价都疯涨了一样的,贵的离谱儿,很多人都去赚钱去了。”   张平看着人走的,自己乐呵呵的,打开箱子就给小帅,“你慢悠悠的喝,喝一口在嘴里,咂摸一下味儿就行了,别给你妈看着你狂饮,不然又要不高兴。”   小帅点点头,人看着乖巧可怜的,拧开盖子真的喝一口留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一口。   没别的,就是怕西爱。   那西爱在家里,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绝对不敢忤逆。   “我爸爸快回来了吧?”   “嗯,说是回来过节的。”   “行,那我等着他回来喝吧。”   放下来瓶子,就不看了人家,伸伸回来给他喝,西爱在他不敢喝。   张平就赶紧给搬到阳台上盖起来,西爱是绝对不去阳台的,她懒死了,这家里一切的腌臜脏乱之处,她一步都不多走,跟个君子一样的,厨房什么的,是绝对不去看一眼的。   伸伸自己拿着奖状收起来,又带着一兜子的枣儿,表彰结束的第二天,就回来了。   坐着车,西爱在车站那里接呢,自己磨磨蹭蹭的,过点十分钟才到,“你没着急吧,我本来正好的,但是谁知道我这个衣服有褶子,我又换了一身。”   “嗯,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磨蹭了,又是换衣服又是什么的,谁没有你能耐。”   “你注意一下态度。”   西爱好心提醒他一句,你惹我没好处的。   王红叶拿着那奖状看啊,大字不识一个儿的,跟小帅吹呢,“你爸爸,从工作第一年到现在,你看看这家里的奖状都多了去了,年年都是标兵,是优秀,他做事情最认真老实了,这次下乡去这几年,你看看,人家市长都亲自表彰。”   最后走的时候,开表彰大会的,那枣子种的好啊,伸伸给去请了专家来,人家给看了,这一年果子就挂上了。   挂上了,然后还给找了销路,当地就成立了合作社,深加工了产业链,那枣子最后卖的的烤干的枣儿,“我走的时候还没开始运行起来,那种枣儿烘烤出来之后,又脆又甜,我也请人看了营养成分,营养价值不必人家新疆枣儿差,微量元素也很多,就是小了点儿,但是能长途运输,一直到广州去三两天都没有问题。”   卖鲜果的,一个是味道,一个是运输。   味道好了,方便运输了,这才行。   “那你现在走了,会不会遗憾,你是辛辛苦苦种树了,后面的人去乘凉去了。”   伸伸看西爱一眼,她就光想这个了,“也不算是,我做的事情大家也有目共睹的,不过也不能说功劳都在我身上,那老大哥那边带着干的,抛家舍业的人家都几十年了,我才去两三年的光景,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不能跟人抢功劳,最关键的是那边人也有了户口的营生了,不是靠着老天爷有饭吃了,以后年年也靠着果树有进项了。”   带的枣儿回来的不多,中秋前后正好是枣子熟透的季节,西爱给分好了,拿着去给亲戚朋友分,就连冯雪也给她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个。   “你尝尝,给你个好东西。”   冯雪看半天,觉得这枣是观音菩萨水洗过的?   西爱这丫头不是好吃的不吃,她觉得大概是好东西,咬下去,自己皱了皱眉头,“不就是个枣儿,我以为什么好东西。”   西爱眉飞色舞的,就很得意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枣儿,这是我们家伸伸种的枣儿。”   冯雪给酸的,“你们家务农算了,你种玉米他种枣儿,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许多年就种个枣儿,哪里没有一个枣儿吃了。”   没见识。   西爱就给吹啊,从口袋掏出来一个,咯吱咯吱的吃着,“你可拉倒吧,这枣你吃着容易,种出来多难你不知道,这枣儿救活了多少人的好日子呢,这本来北方人就收成不比南方人做生意做的好,也不如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水田平原的收成好,都是些山沟沟里面苦命看天吃饭的,能有这么一些果子卖卖钱,别的不说,孩子的学费是好了。”   “这是简单的枣儿吗?”   西爱咯吱咯吱的又摸出来一个,“这就不是一般的枣儿,这背后多少心血付出,带着多少希望啊。”   自己感慨着,悲天悯人一样的,多良善啊。   “行了,你也别说了,我就问问他费心弄这枣儿,回来高升了没有?”   “没有。”   “呵呵。”   你可拉倒啊,没有高升,你就是吹出个花来,它也就是个果子。   伸伸回哪儿去了?   回原单位去了。   高升吗?   并没有。   他前面领导看着他,“你做的很好,我看了你的述职报告,干的很有起色,上面领导也很赏识你,都觉得你踏实能干。”   “你做的这个,很有成绩啊,在当地已经起到效果了,很多地方的人都去参观,想着发家致富,服务农民农村。”   但是升迁的事情,没有提。   西爱不在乎啊,就跟伸伸说了,“就是提拔,也不是立马就提拔的,总要安稳下来,等个机会或者什么的,不过我觉得你实在想升迁的话呢,还是要去找找关系。”   “我觉得不用,先看看吧。”   伸伸觉得,确实再稳当稳当的,他自己踏实肯干的,不用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结果一等二等的,刚过中秋节不久,十月一之后,突然就传出来消息,他们单位的一把要走。   一把要走,肯定就不会动人了。   一把要外调到别的省里面去当省长去了。   伸伸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第302章 汲汲营营   这边领导走之前,全部都是按兵不动,单位就是□□的,哪里能动人呢,所有人人事关系都是冻结的,领导不走人不动。   西爱就拍了拍他的小脸蛋,“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呢,早先在单位也是辛苦工作,受到领导赏识的,原先就看好你,你也自己去基层历练回来了,顺理成章的回来就是升一升的,哪里想到命苦,人家领导自己找好位置要走了。”   “那新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现在也没有消息,交接的时候,喜不喜欢用原先的人都两说,什么性格脾气呢也不好说,你们现在的领导,还算是可以的,不说有什么丰功伟绩,但是无功无过的,要是新来一个,对以前留下来的人有所忌惮,显得自己中用的话,你日子就不好过了。”   伸伸听她说这个就叹气,“现在也不知道谁要来,等等看吧,就是新来的也不能撇开原先的人不用,他要没清楚单位情况,落下脚跟来,还是要用我们这些人的,一样的重用。”   西爱笑了笑,够呛了这个事情。   那原先的领导自己倒是高升走了,新来的能用他留下来的能人?   少有这个度量的,就是有,人家先用着,之后也是用过就算了,自己提拔合眼缘的人来用,少有的说是后面的还倚重前面留下来的人,就显着你能干了是不是?   “不论是谁来,你只管干你的活儿,要是谈话问到你,你也别显得什么都知道,一些事情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不然显得你精明强干,倒是显得他自己没用。”   等着等着,果真到了十一之后,人就来了。   来的不算低调,第一天到了,就先开大会。   前面的领导坐在一边,全员讲话的,一开口,竟然先是咳嗽了一声,大概是有一点儿紧张,竟然口误了,下面的人安奈住了笑,得亏西爱不在这里,在的话一定要笑死了。   且大家都穿了工作服,就他一个人来没穿,看了大家一眼,自己也觉得不妥当,感谢了一下大家。   一场会,不长不短的,俩小时。   从会场出来,伸伸骑着自行车,跟几个人一起走,路上大家都在说的,这新来的领导,觉得不如以前的好。   伸伸就想着,这新人难做,别说是新打工的,还是新当官儿的,只要是新人,就都不好做,没等什么呢,这大家都开始觉得不如以前的领导好了。   来了就摸情况,没有摸清情况,他倒是先发言了,想着先摸摸单位人的素质情况怎么样,给办公室的人开会,“得考试,题目的话我觉得你们出最合适,一个单位,向上学习是好事,看着大家那天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我觉得也很高兴,肩膀上的担子也觉得很重,想着通过这个考试,来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   他自己觉得很好啊,看一下考试成绩,了解一个单位的人事摸摸底,想的挺好的。   伸伸心里打个圈儿,看着他的主任一眼,果真主任眼皮子扯着嘴笑了笑,开口了,“我们以前考试也少,学习情况虽然也不多,而且考试也不好考,也不知道考什么内容。”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大家都是上班的人了,你考试要什么内容,且都是不同岗位的人了,你考试侧重哪一个才算是好,不能说是财务科的你去考人事,人事科的你去考会计,岂不是乱套了。   “出一些简单的常识的题目,然后看看考的怎么样,太深的专业也不行,大家当初也都是凭着本事进来的,考试不难。”   主任觉得嘴巴里面发苦,听着他在那里长篇大论的,只觉得你刚来就这么使唤大家,又是学习又是考试的,这都不是分内的活儿,一担子的事情要做,只怕是大家心里不愿意,但是这到底是交代的第一件事情,也不能固然推辞了,不然岂不是扫了他的面子。   这事情不好做。   伸伸回去的晚,西爱就问了,“怎么了,他有完了没有?这下班了还拉着人说话儿,谈心谈话也没有这样子的,自己不吃饭,外调来的,还不让别人吃饭了。”   又刺挠伸伸,“你也是,到点儿了你就不能提醒一声。”   “我怎么提醒,我就举起来手说到点吃饭了,我得回家了,那不是笑死。”   “笨,你就不能婉转一点,说是到点儿,问他有没有饭吃,没有的话就说请他家里来吃,他八倍儿也不来家里吃饭,脸皮没有那么厚的。”   “值当的呢,你就竟会乱说,晚会晚会,说考试的事情呢,这下子单位人肯定更不满意了。”   他擦擦手,赶紧吃饭,西爱一看就是饿了,对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想着就她那脾气,还去上班呢,一转眼能个领导气死了。   不对,即便不是气死了,也能给她弄得没头没脑的,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出卷子,伸伸的,考试伸伸的,最后汇报情况,跟主任一起去的,主任只能说好呗。   只能是卷子出一下,甭管内容好坏的了,粗浅不一的,然后题库给大家发的,不然的话,你要人家怎么考试,都是这样的人了,各部门都各自为政的,你难道能把人聚集起来闭卷考试?   就算是闭卷考试了,难道都是同事,你还不能让他们相互借鉴了,所以啊,就大家和和气气的,看看答案写上去就算了。   “他们也有数,自己不写个满分,总归是错一点儿,卷子呢,也不用我批改,然后大家自己改好了给我送过来就行了,我把成绩给领导看看,领导自己满意了就行了。”   西爱看他在那里糊弄,从来没见他这样过,“你也会糊弄啊?”   “我怎么就不会糊弄了,这领导还夸我们事情办得好,辛苦了呢。”   “真有意思,那你说他知不知道你们干的这样的事情啊,答案都给大家了照着写就是了,知道你们糊弄他吗?”   伸伸看她那样儿,西爱不是很懂这些职场的弯弯道道的,以前伸伸是个苦命干活的,现如今也能跟着领导近一点儿了,眼看着也熬了四五年了,倒是见多识广了。   看她这小人得志看热闹的样儿,“他想知道就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自己不知道呢?”   “有意思的很,这人怪有意思的。”   这意思多了去了,考试是他要考试的,结果这糊弄也是他要糊弄的,这结果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呢?   伸伸也不明白,这到底是图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能这么理解了。   他们领导是穿着老布鞋的,那种千层地儿的,黑色的鞋子,松松夸夸的,西爱小时候就不愿意穿那鞋子,没想到现在还是有人穿,丑的很。   给伸伸买鞋子,“他穿他的老布鞋,你不用看他脸色的,你年轻人就得穿好鞋子,什么也没有皮鞋养人呢,他们说不养人的那是皮鞋买的便宜。”   嘴叭叭叭的,一下子给伸伸拿一双皮鞋,是啊,真软,真舒服啊。   但是那价格,伸伸看着是真疼,特别疼。   “我鞋子够了,一双皮鞋穿二十年没有问题,以前的都很好,别买了。”   “那以前是家里没钱,买的鞋子都是百八十的,这现在能一样吗?现在咱们有钱了,买双鞋子怎么了?”   那早先的时候,她没发财呢,买的鞋子觉得配不上自己了。   伸伸听她说话就来气,“咱们不是说好了,这钱留着的,花就花我工资开销的,你这一双鞋子下去,那得多少钱。”   又对服务员说了,“不买了,家里有鞋子。”   你说说,多丢人,多掉价的啊,可是人家愣是面不改色的说了,这世界上啊,谁都没有他抠搜。   西爱看他买了也不算是欢喜的样子,就附和一声,“嗯,那就不买了。”   跟着伸伸就走了,服务员还能说哦什么?   要是人在这里看好了男的不给钱,那女的总归是脸色不好看,这么不拆台的人少见,西爱最大的一个好处,大概就是背后恨不得上房揭瓦,人前的时候,从来不塌了刘伸伸的面子。   哪怕就是他错误的去吃屎,可能也跟着一起去了。   新领导来了,谈话就来回找人谈了一个月,终于轮到伸伸了。   进去,领导看他那打扮,很朴素,但是看得出来家里条件很好。   大概就是平常人家,职工家庭了,“小刘你对现在工作有什么看法?”   “挺好的,我之前外调的,今年才刚回来。”   “是啊,我听说了,你之前外调到山区那边,还取得了成绩,做的很好,是个人才,还是这边大学毕业的,现在单位年轻人,难得有基层工作经验——”   一边说,一边端着茶水喝,特别的能说,伸伸低着头,看着他脚上的老布鞋,想着西爱说的,确实丑。   在办公室单位里面穿这个,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雅观。   毕竟是公共机关,一天到晚的见人,不能光图自己舒服,可是又想着西爱说的也不对,不能瞧不起老布鞋。   说很多,说自己之前的工作经历,领导也想大家了解自己啊,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的。   中间如何升迁,做了什么政绩的。   说的人昏昏欲睡的,伸伸看时间,又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自己也饿了,大男人饿起来,那个劲儿,桌子腿都想吃了,肚子鼓起来,使劲让它争气别叫了,不然的话,太丢人了。   谁知道,就是这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伸伸自己忍不住笑了,饿了。   “走,去食堂吃饭去,一边吃一边说。”   伸伸也不能说我回家吃饭的,也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只能去食堂吃,晚上食堂能吃什么?   不过就是咸菜稀饭的,兴许还能有中午的剩饭。   还有一碟子小鱼。   食堂主任笑着端上来,“领导老家是海边的,喜欢吃鱼,今天晚上食堂特意做的小鱼,卷煎饼吃最好了,也去买了煎饼回来。”   领导就笑了,站起来“谢谢费心思了,这小鱼是真香啊,我们刚好也饿了,给大家一起吃。”   他自己怎么好意思吃独食,食堂三两个小猫的,给一人一筷子,剩下的自己吃。   伸伸喝稀饭,吃着馒头,还听着他说话。   领导是一点不忌惮自己的往事,“现在生活好了,能吃馒头了,我小时候,家里是海边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渔民,一年到头的吃不上馒头,饿的上学的时候两眼发昏,你年纪小,不一定吃过我那时候的苦头了,我想着好好上学。”   “我老母亲供着我上学,上中学的时候去县城里面,人家用的是饭盒,就是长方形的那种,我没有,就家里给了陶土的碗,同学们看了都笑话……”   说很多,伸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身居高位,原本想着应该也有关系的,没想到也是苦出身的,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心里带着一点敬意。   回去就教育西爱去了,“你别老恶意揣度人家,吃饭的时候也跟我说了,是苦出身的,小时候都没饭吃,上学更不容易了,所以作风比一般的领导艰苦一些,跟我说上学都是给人笑话的,人家一点也不忌讳自己的历史。”   西爱歪着头,脖子疼,“往下面一点捏,别拽着我疼,那说明人家是真本事,你们别小瞧了人家了,我现在也大概知道什么人了,他来啊,折腾两三个月了,先是考试,然后又是找大家谈话,天天开大会,不是不会做人,依我看啊,人家说不定有自己想法,先给你们挨个仔细摸清楚了,要大展宏图真正做点事情的,指不定比前面的人强呢。”   “有可能。”   “那他怎么说你呢?”   “就夸我。”   西爱就泼冷水,“要的不是当你面夸你,背后夸你才是好的,你千万别飘。”   “我知道,用你说,不给你捏了,累死了。”   站起来,就看西爱那衣柜开着,“跟你说多少次了,这衣柜关上,你老开着,开窗户你看见了吗,都是土,你这衣服这样都脏了。”   “我比你干净多了,你絮叨什么,关上就是了。”   伸伸卡卡卡的,就给气死了,看她这一柜子又一柜子的衣服就生气,全是钱啊,站在那里看半天,自己捏出来一件,“你新买的吧?”   西爱嗖一下,“不是,以前的。”   “奥,那没见你穿过。”   “马上要穿的。”   “行,你衣服我也不说你了,反正说了你也不听。”   给西爱放下来,西爱才送气,她有个好习惯,吊牌什么的,回家就给剪了,不留在上面。   伸伸只当是旧衣服了,拉起来的时候,看里面有东西,自己弯腰,那长裙子大衣下面,竟然有东西。   “这什么?”   “什么?”   “怎么有箱子在里面?”   伸伸就给她气死,东西乱放,里面他才看见,竟然有箱子,裙摆都拉不长了,蜗居在那里,有褶子了,关键下面全是箱子,平时给裙摆挡着也没发现。   拎出来一个,“这里面什么?”   西爱一个翻身起来,这里面什么?   “你别动,这个我自己弄。”   伸伸气死了,一边打开,一边说她,“我指望你收拾,你不给添乱就好了,什么时候省心,天天我给你操碎了心。”   操碎了心,管天管地的,咔嚓一声,西爱还没起身。   就捂着眼,那箱子开了。   伸伸一下子愣住了。   钱嘛。   这是钱吗? 第303章 审计   伸伸手忙脚乱的,先看是不是真的,美金虽然不是很认识,但是平时也是见过的。   一屁股蹲在地上去,脚压在下面,别的生疼的。   “钱哪儿来的?”   西爱原先慌张,这钱她准备留着私自花的,哪里想着放在那里时间长,自己也马虎大意。   看他都看到,干脆就吓唬他,“我受贿的。”   “这不就是,你还记得原先你们单位那个小伙子,就是经常来家里给送肉粽子的那一个吗?”   “他家里有钱的很,给我送这些钱,让我跟你说,给他升官的。”   伸伸心里忽的一热,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烈火烹油刺啦刺啦的啊,“胡来,我自己都不算是什么,先是外调走,回来又赶上领导换届,自己都不能升官的,怎么给他这样,你们干的好事。”   捧着钱,沉甸甸的,全是泪啊。   西爱小声说,“这不是烧冷灶的呢想着,你人才干好,人家就想着先送着,用得上的时候不就帮上忙吗?”   说的跟真的一样,伸伸是浑身都是汗,“你给我送回去,赶紧送回去,你要害死我。”   拎着箱子合起来,手都是抖得,西爱瞧着是真可怜啊,自己终归站起来,围着转两三圈,“你说你怕成这样,那说明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体制内交头接耳的,也是一个毁职业生涯的事情,那怎么孙二就不落马呢?”   又想起来孙二的事情,伸伸心肝煎熬一样的,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呢,就听她还有心思说孙二的事情,顿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一个健步上去,拎着她耳朵,“你老老实实说,这钱是哪儿来的。”   疼的人一个激灵,“你撒手,你撒手,轻点啊,能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我偷的啊?我抢银行啊?”   “你当这是香港啊,你抢银行。”   “香港还没回归呢,我上哪里去抢银行。”   “你就知道顶嘴,这哪儿来的,老老实实说。”   他捏着人耳朵,来回的转,西爱这回喊疼也不行,得拎着耳朵回话。   “我自己赚的,我的钱。”   “那你怎么说贪污受贿?”   “我骗你的,逗你玩儿的,行吧,真疼,撒手。”   “那你说怎么赚来的,又不是真的去抢银行。”   听西爱自己赚的,心里一股子泛起来喜气,这懒丫头,自己向来是捞偏门的,兴许就能赚这么多钱回来。   一悲一喜之间,手上的力气卸三分,西爱疼的不狠,赶紧给耳朵拉出来,热热的疼,“我还能怎么赚的,我凭本事赚来的。”   一五一十,趾高气昂的给说。   伸伸一下子就喜,脸上的笑都是甜兮兮的,忙不迭的去看衣柜,“这里面还有箱子呢,是不是也是钱。”   去拉出来,一口气拎出来,总归三个箱子。   大小不一。   打开里面果真都是钱,都是美金呢,人民币都不是。   伸伸拿出来一沓子,“这一沓子多少钱?”   西爱歪在床上,翻个白眼,“那么能耐,手上劲儿也大,人也威风,自己数数不就行。”   伸伸就爬起来,“快跟我说说。”   “我耳朵疼呢?”   “还疼呢,给你揉揉。”   摸着耳朵给揉揉,这会儿别说是揉耳朵,就是捶腿都行,不过西爱不敢开口罢,“嗯,一沓子一万。”   伸伸笑出来声儿,“天爷啊,这得多少钱啊。”   扎扎实实的坐在地上去,先拿着那个小箱子,西爱怕他来回倒腾费事,“你不用数着,拿出来放进去费劲,都不齐整,这个箱子里面是二十万,我没有动。”   “别的箱子都是五十万,怎么就这个是二十万呢?”   “我第一次出去,不知道行情的,就想着人家国外的一些专家,干一年才二十万美金的年薪,我们这边农科院出国换成绿卡的,我特意打听价格,差不多就是这个钱。”   “那谁知道,出去,跟我一起的我试探的问下,人家虽然干一个项目,那钱一次就是大几十万美金,我这是第一次出去接活儿,要少。”   西爱嘴上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儿,她自己第一次出去,也有露怯的时候,人家是顶尖的团队,顶尖的人才,她自己没跟人家比较过,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如人家啊,闭门造车一样的。   结果一起做项目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不比自己懂得多,不比自己多什么研究成果高,人家就敢要价格。   这些私人实验室的,又不是国家补助的,要起来价格,那可不就是开张吃三年,一张口就是大几十万美金。   伸伸看她说这些,看她就跟看个金疙瘩一样的,“早些年算命的来你家,说你吃穿不愁,偏门钱财源源不断的,我原本觉得骗人,现在看来是真的。”   “那可不是,不过这还是证明老天爷赏饭吃,我工作没比人家多干,可是天资聪慧,基因强大,这研究不是那么难,只要方向对,成果就出来,我这是脑子好使,不比人家那种几十年还摸不到窍门,还在实验室做数据的人强多。”   “对,你聪明,就你聪明。”   “所以你以后对我好点,别动辄打骂的,打鸡骂狗一样的,不是嫌弃我这个,就是嫌弃我那个。”   吹自己半天,当女人的,做个人的,也不能老是吹自己上天一样的,女强男弱不是夫妻之道,血脉里面就带着不一样的东西。   伸伸夸她半天,她说上这么一句,你说他当家做主的感觉不就又回来,你看看,再怎么能耐,在家里也是不中用的,方方面面还是他来操心,他费心思,拉着她肩膀,“不骂你,哪里有打鸡骂狗的,刚才是你说受贿我才着急的。”   “你那是不信任我,你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像是我这样贤惠的,怎么能受贿拉你后腿呢,我可不是孙二那种人,再说,受贿千八百的,不够我买个大衣的。”   现如今她可牛气,穿衣服不喜欢去店里看,少有看得上的,人家现在都是去定制,国外定制的那种,毕竟也是经常出国的人,衣服在外面看好,直接就打包回来的。   现在这才挂上八十年代的头儿,海南省才成立两年有余,不说这边工资开个两三百算是多的,就是南下去做生意的人,去海南炒房的人,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大福妈妈一年头尾能不能赚个千万回来呢?   她现在眼光可高,对自己向来是好得很。   伸伸留意,那开一个箱子的,里面没两沓子的钱没有,还有一沓子花的剩下来几张,“这钱哪儿去?”   “给虎子。”   “那这些呢?”   “我花,买衣服鞋子不要钱,出去累得很,还不能花。”   “能,那这些钱放家里不安全,我给你收起来,存在银行去,不能乱花。”   “行。”   “你小箱子留下,我实验室换仪器设备。”   “多少钱?”   “差不多就这一个箱子。”   伸伸就叹气,“仪器设备那么贵,你这些年买那么多,要我说啊,还是卖这些设备的赚钱,一套就不少钱,动辄就几十万。”   “谁说不是呢,不过仪器设备不好做,都是精密仪器的,光是烧制跟精准就难为人。”   “行,那这个我也先存起来,要用钱的时候给你。”   西爱点点头,鬼气的问他,“你不会花吧?”   “不会,你以为我是你,以前我教训你,你还教训我去,我管着钱比你强,你管着到最后一分钱没有。”   西爱这才闭嘴。   还是抓着孙二不放,“那你说,孙二肯定拿钱,她怎么就不给人发现呢,是别人知道不说呢,还是不知道呢?”   “这事儿,你别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是不能动的,要是给礼物特产什么的,不贵重的能拿,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有来有往的,但是钱一毛钱都不能拿。”   “她什么时候给发现啊?”   “你管她呢,但凡是拿钱,一定能发现,不拿钱的,怎么样也发现不。”   “瞎说,那她手段高超的,我跟你说,兴许一辈子发现不,她人心眼多,国中又艰苦朴素,工资都捐出去,兴许她一辈子就给人发现不,就干到退休去,你说岂不是便宜她。”   西爱揪着人不放,“你说她不能生,无儿无女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她是不是蠢,当大官儿还不好,还受贿。”   伸伸听的头疼,国中的事情他不管,“人家不一定受贿,你非得说人家,人家就不能清清白白的啊。”   “嘿,那就走着瞧,我就不信,她那德行,我八辈子祖宗庇佑,她肯定受贿,再说,她别的你们看不出来,老觉得她艰苦朴素,为人老实的,没有受贿的动机,可是我看她鞋子啊,都是好的,不是她那工资能买得起的。”   “你别的不行,就看衣服鞋子行,就你花钱多。”   “那可不是,总有眼力劲,不能白花钱,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伸伸不跟她搅和,“那你就等着看,现在矛盾也很大,下面的人说上面的人贪污,上面的人吃吃喝喝风气也不好,越来越严重,上面说是呢要出新政策,要提拔任用,先得审计,审计好,你没有问题,才能提拔。”   “我觉得没用。”   西爱老实说一句,伸伸瞪她一眼。   瞎说什么大实话,这自古以来,贪官污吏就数不胜数,吃喝风气从来都有。   他上一任领导走之前,就是有这样的风气,但是新来的这一位,他瞧着晚上都是在食堂吃的,顶多是食堂单独加个小菜,炒个鸡蛋或者炸个小鱼卷煎饼之类的,不像是那种大吃大喝的人。   真要审计,谁知道有没有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304章 审计问题   结果没到年底,审计单位就来了,到单位审计,审计期限一个月。   领导穿着老布鞋,开会呢,得有筹备动员会啊,“办公室牵头,协调各部门配合,全力开展审计工作,下面分工大家看一下,准备好各方面的台账,务必不能出现问题。”   审计是大事儿。   伸伸看了下,内容太多了,方方面面的,审计主要是财务方面的,财务股有没有不清晰的账目,有没有什么开支不准确,挪用公款亏空之类的,还有就是行政工作有没有抓好落实。   伸伸那中流砥柱的领导办公室的主任散会就笑了,“这哪里去准备那么多的台账,这些文件的落实有些落实了,可是我们也没有系统的留存起来资料啊,下那么多文件,那么多方案,现在去哪里找去啊,只能胡编乱造了。”   这做过的还好说,多少能去找找,关键就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单位没有落实的,你让人上哪里去给你找台账去看去啊?   是给你打印出来还是复印出来啊,连个影子都没有。   加班加点的,伸伸算是回不去了。   “不用来送饭,我们去食堂吃,大家都去食堂吃。”   吃食堂能有什么啊?   无非就是烂咸菜稀饭还有中午的剩饭,吃一口不饿也就算了。   西爱就不愿意,心想他现在难得加班,可不就是正好表现的时候了,“我知道你怕人看见不好意思了,又担心带去了东西你自己吃不好意思,那就多做一点,拿去你们都吃,也不用什么正儿八经的饭菜,就是一些点心水果饮料什么的,你们熬夜干活的,也不要一直抽烟,你也别跟着学抽烟,吃点果子就行,喝点凉津津的饮料。”   执意要送,伸伸就答应了。   他们加班,领导也加班啊,加班看着他们干,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坐着,这一位新官儿自从上任以来,回回晚上十点以后走,拿着人事花名册是看了又看的,在屋子里面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到点了就回宿舍去住,家属也都不在这边,自己单枪匹马的来上任,倒是显得格外的孤寡。   西爱拎着篮子来的,真的是一篮子,埋怨着,“审计我看倒是正儿八经的东西不查查看,贪污受贿的不好好看看,倒是这样的细枝末节的东西在那里东扯西扯的,净弄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我看啊,折腾人倒是一把好手。”   伸伸接过来篮子,拉着她赶紧走几步,离着办公室远一点儿,里面还都是人呢,“别给人家听见了,这么多吃不了,我拿一点就行。”   “别抠搜,拿着放那里吃就是了,你看你小气的。”   掀开看看,里面葡萄梨子的,还有罐头呢,饼干点心好几包,还有椰汁,都是好的。   看西爱站在走廊里面,走廊幽深,办公室大家都走了关门了,只要他们办公室亮着灯,伸伸摸了摸她头发,觉得她怪好的。   来一趟了,也想稀罕稀罕啊,“来,给我亲一下。”   这走廊都快到尽头了,尽头就是洗手间,暗暗的。   西爱就笑了,“不了。”   “我忙着呢,走了,您老人家独守空房吧,想来沙发桌子也是好睡的。”   要走,给伸伸拉住了,亲一口不碍事。   少男少女的时候,人呢热情多多。   这个年纪呢,久处仍怦然,看见了还是欢喜,不能说是二十岁的时候喜欢,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就不喜欢了,人会变,手段会变,但是心眼儿不会变啊,该喜欢什么样子的还是喜欢什么样子的,差不了。   俩人凑在一起呢,西爱两只手圈着他的脖子,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忙完了,你坚持坚持,受点罪,这上班呢,就是杂事多。”   “嗯,我知道,这个月过去就行了。”   “那快过年了,你发奖金了记得跟我去买衣服,人家现在都开始买新年衣服了,得早早的买,才能选好的,不然年底事情可多了。”   “行,我知道,到时候给你买哈。”   人说了会话就走了,这要是往日里要买衣服,得挨骂。   可是现在你看看,多能干啊,还来送饭的,绝对不能挨骂,还好声好气的说,给买。   还得哄着给买。   伸伸刚给大家分水果吃,自己渴了,拿着个梨子吃,自己要坐在沙发上去吃呢,结果门就开了,先看见一双老布鞋。   真稀奇,“还没走了?”   领导点点头,“看你们办公室灯亮着,来看看,辛苦了,你们都是才俊啊。”   真少见,领导是很少推门进下属办公室的,除非是直属跟分管领导,你要说一把体恤下情,来慰问你加班的话,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伸伸就赶紧从沙发上起来了,“我们还忙一会儿,刚歇了一下。”   笑了笑,得让领导知道辛苦啊,“吃果子清醒一下,还有很多。”   拿着篮子给领导挑选。   领导不客气,笑呵呵的,拿着俩梨子就走了。   他喜欢看书啊,晚上十点都是看书的在这里,最近迷上了末代帝王,很有意思啊,可是看书困啊,也疲乏。   他去洗手间的时候在里面呢,不好出来,你说西爱跟伸伸就在走廊里面,等他俩走了,人领导才好意思出来。   话是听的真真的,也来拿俩果子吃呗。   回去咔嚓咔嚓吃的很甜,梨子呢,吃起来冰凉多汁的,醒神。   谁人不夸人家属贤惠啊,太贤惠了,这得多喜欢啊,晚上还来送果子点心吃,还带着一个小被子呢,就怕晚上冻着了。   这家庭地位就很稳固,看伸伸大家也羡慕啊。   领导一边吃,一边去看刘伸伸的简历。   简历里面找到配偶一行。   先看政治品格,嗯,不是党员,群众。   然后再看职业,自由职业。   他在里面没看着,但是听见了,要买衣服呢,想来是没有什么经济独立能力的,靠着一个人养家的。   第二天起来,也八卦啊,跟单位的二把三把们一起吃饭,就问了,“昨晚上办公室加班做台账了,我看小刘在这边很能干啊,做事很仔细了。”   “嗯,是仔细,做事一直很认真。”   领导布鞋挪动了下,“嗯,年纪看着也不大,结婚了没有?”   “已经结婚了,说是孩子都很大了,看着年轻不年轻了,面嫩。”   “奥,结婚了,对象干什么的?”   “不清楚,大概没工作,自由职业可能是做点小买卖的,不过家里条件可以。”   单位不是有个小伙子,很会做事情,这么些年一直给伸伸送粽子吃呢,这送着送着,就从四合院送到楼房去了,又从楼房送到大别墅去了。   回来就说了,家里有钱,岳父家里家底子厚实,住别墅呢。   都没想到是西爱的茬儿。   结果一审计二审计的,最后苗头就不对了,跟财务赶上了,财务天天有人在人家审计办公室等着传召,要什么台账,要什么资料,哪里不清楚的,立时解释,不清楚的马上查清楚。   领导也觉得苗头不太对劲啊,可是他刚来,这前面的审计是前任留下里的问题啊,他自己摸不清门路啊。   晚上的时候,现实派办公室主任去当说客,办公室主任带着伸伸去跟人家审计的拉关系,“天也晚了,来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好好招待,多有不足之处,今晚不如一起吃个便饭,简简单单的吃一点,不违反规定也不喝酒,大家也认识一下。”   吃吃饭套套话,不然谁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什么问题了,到底要查什么啊。   一个诺大的单位,不说十几年的,就是一两年的只要你查的仔细,都能找出来问题,就不存在完全合规矩的。   结果人家笑着婉拒,话也是很到位,“太客气了,这边一直很配合我们,而且我们做的也是本职工作,今晚上大家也还有事情加班做,先谢过您好意了,也谢谢您家里领导关心关怀我们。”   再说,人家就直接说了,规定不允许。   一个规定不允许,直接掐死了,伸伸就想,铁定有问题了,不然人家饭都不跟你吃一顿。   已经来回请两三次了,再请也不合适了。   显得心虚一样的。   “反正跟我没关系,财务的水太深了,哪个单位走账是一板一眼走的,都有些不能报的帐做好了才能走明面报的,问题其实也不大,普遍存在的问题,就轮到我们单位审计了,赶上凑巧了。”   西爱也觉得差不多,“行啊,跟你没关系就行,不过你也小心别人栽赃,泼脏水,你先前的那一位主任,不是老逼着你签字呢,签了很多不该签的字儿,肯定是些坏账烂账才给你签字的,这事情要是怪你,你就推脱说不知道,刚工作主任说签就给签字了,他糊弄你的。”   “我知道怎么说,你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118:36:47~2021-02-1223:1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鸟和游鱼的承诺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56019137瓶;slan20瓶;风清云静10瓶;红娜6瓶;火凤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5章 闷气   眼看着小年夜了,单位既没放假,也没到休息日,西爱直接就叮嘱伸伸了,“没事了就早点回来,就是有事儿了,扔一扔也行,别当离了自己不行了,不然到时候不肯定不高兴。”   “我知道了,但是我早的话也不能太早了,总得五点钟。”   西爱那脸呱嗒就掉下来了,“你跟我磨什么嘴皮子的,你早一个小时跟没早有什么区别,怎么别的时候不说能早回来,正儿八经的事儿你就不能早是不是?”   “爱回来不回来,您啊,早点歇着吧。”   甩了手拎着包就出去了,还走在伸伸前边去呢,自己开车就走了,伸伸骑着自行车外面看一眼,这车新买的呢,看着就气派啊。   西爱你说气不气,结婚之前觉得全是小事,两个人没有任何的矛盾,洗衣服做饭恶婆婆这样的事情,其实都不会存在的。   可是结婚之后发现,打倒你的其实不是这些东西,是别的。   有时候就是一句话的时候,一个微小的态度,她现在就觉得特别的气。   喊你早点回来,结果你说你最早也得五点钟。   她自己就出去了,然后买东西,一上午买回来了,中午就带着家里人一起出去了。   王红叶就觉得不好,“咱们晚上吃饭呢,你得等着他上班呢,人家不是故意不回来,单位有事早走也不好。”   中午就不想西爱出去吃,西爱是提前过小年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就是了,谁也别怕谁的。   你既然不能早回来,你就不用过了,我们中午自己过,晚上您老人家自己一个人过就是了。   面儿上算是赌气。   王红叶一直劝着,良久不听。   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宋慧萍拄着拐杖,看着西爱,只说一句话,“他找你不痛快的,你不能找他不痛快了,原本就是小事,你一时之间心性犯了左,正在气头上,我劝你气性也不要这么大,不值当的,要是实在想不开,就出去买东西去。”   掏出来钱,放在桌子上,“喜欢什么买什么去,捡你喜欢开心的买,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最好不回来吃饭。”   西爱就气死了,一下子站起来,“我——”   老太太拐杖一下子敲地,“拿着,走——晚上晚点回来。”   掷地有声的。   人板着脸。   西爱能对付她吗?   不能啊。   那宋慧萍生气是真生气,打人也是真打人的,西爱打小就有点怕她的。   甩着手就想走人。   “你站住——”   西爱扭过头来,“怎么了?”   指了指桌子上的钱,宋慧萍开口,“钱拿着,看看够不够。”   西爱也没数,只闷声一个字,“够。”   直接就走了,气死了。   天天就气死了。   小年还撵着她出去过呢,真行。   王红叶就急死了,手脚都觉得发麻,没地方放了,自己在客厅里面打圈圈,“哎呦,这大年节下的,你喊她出去干什么啊,谁家不吃个团圆饭呢,还要她晚上别回来吃饭,你要她哪儿去啊,她自己心里好受啊。”   “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你放心过你的小年就行了,该做饭做饭,该吃饭吃饭。”   “哎呦,天爷啊,我还做什么饭啊,她都不在家里吃——”   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西爱不吃有人吃啊,她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西爱不在,其余人就全是对付对付一口算了,西爱在她才大盆大碗的给伺候着呢。   “您到底怎么想的,您给钱就算了,还不让回来,这不是撺掇小两口打架,这是别苗头呢,那人家女婿回来问,家里怎么说呢,说她玩儿去了,就不回家团圆了?”   宋慧萍掀了掀开眼皮子,觉得头嗡嗡的,看王红叶急赤白脸的样儿,觉得你看看,孩子脾气就都是这么给惯坏了。   不然脾气哪里能这么差劲呢,人家就说早回来也得五点钟,她就翻脸了,一言不合就翻脸的脾气,不合心意的要翻脸,之后还小心眼的打击报复,这性格不好,得磨着。   撵着她走,是要她出去散散去,别在家里憋着一口气,还得给大家脸色看,散散跟人说说话,自己过了那个劲儿了,也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对不对,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留着在家里,小年夜的饭都吃不安稳了,一个上一天班回来还得看脸色哄着,一个还叽叽哇哇的摆着脸色的,这晚上非得干架不行。   “这过日子,哪里没有吵架的?有事儿就说事儿,不能这样子生气摆脸色,有商有量的,一个纵然是做的再不对,好声好气儿的说,你不用着急,回来就跟伸伸说她外面玩儿去了,跟朋友玩儿去了,咱们自己过。”   拉着王红叶的手,“伸伸心里不得寻思啊,寻思寻思自己是不是也欠妥,人都不回来吃饭了,西爱也爱玩儿,到时候俩人都好好想清楚了,再见面岂不是更好。”   “不然一回来见面了,都摆着脸色,各自马上准得一肚子的气,一个想着又找我茬,我上一天班了回来还这样,一个想着跟你说话你不听,次次不为我的心情考虑考虑,那可真是大场面了,俩人还得找个地方避开人吵一架。”   多难为情啊。   各自先考虑考虑,心里骂完对方了,然后再想想是不是自己不对,等回头这事儿再一说,不能这么急赤白脸的,还今天中午一家子出去吃饭就留着人家伸伸一个人晚上吃,那是搞破坏,像什么样子了。   王红叶琢磨着这事儿,还真是,难怪老太太给那么多钱呢,打心底里,还是疼西爱的,“我说呢,怎么撵着人走了,妈平日里可护犊子里,你看小时候多少人告状,都是撵着西爱屋子里跑的,舍不得追上打,就关着门给人家听个响儿的。”   西爱本来气的,她这个时候谁跟她出来玩儿啊,人家谁家都过节。   没法子,只能拿着钱花啊。   买衣服去了。   自己一家一家看,没心情。   结果看着看着就看着了,顿在那里,“这件不错。”   马上就给试了,穿出来人家一看,那销售的嘴啊,叭叭叭的会说啊,西爱就看镜子里面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真漂亮。   嗯,自己真好看。   买。   这一下子就开头了。   买啊,越买越开心。   自己蹦踧一天在外面。   心里也没气了,自己也不想着这个事情了。   到了晚上,心想我还就不回去了,我在外面吃大餐去了,自己去吃西餐去了。   一个人也就吃西餐了,也不能去饭店要俩菜吃啊。   要豪华单人套餐,牛排都是空运过来的,还有玫瑰花儿呢。   自己在那里享受啊,心想活该你不早下班,我一个人吃大餐。   吃的也很开心,这高档消费的好处就是让人心情好啊。   吃到□□点钟,自己回家了。   伸伸你说真的早回家的,人家原本说五点回家看西爱不高兴,下午就特意又提前了,跟同事说一声就走了,五点就到家了。   找一圈没看见西爱,“人呢?”   宋慧萍咳嗽了一声,“她啊,爱玩,出去玩去了。”   伸伸想,那等回来呗。   结果你说人都坐桌边了,西爱还没回来,“我们不等她了?”   “嗯,不等了,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兴许去看灯去了。”   “哟,她快活去了。”   伸伸闷不吭声的,就这么一句话,其实心里酸。   你说你不带我,还喊我早点回来,结果你自己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223:11:44~2021-02-1323:3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夜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媛媛96瓶;呱呱喵3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6章 人呢   西爱回家的时候,大家已经吃过了,伸伸已经问三遍了,人怎么还不回来,还担心呢。   先给一个白眼,“哟,您吃过了?”   西爱东西放在地上,看着伸伸那眼神,伸伸就知道了,不高兴,“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吃什么?”   “西餐,今晚牛排不错。”   伸伸给气的啊,刚要伸手去拧她的脸,拉到一边去,“我就给你气死了,我就早上说五点回来,你就生气了,还不回来过小年了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能耐呢,人家今天晚上多少加班的,还有正常六点下班的,我五点回来还是我的错了。”   你说什么都是错,西爱那白眼翻得,“平日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有空,正儿八经嘱咐你早下班的事情你不干,你是对我有意见呢,还是我对你有意见啊,百八十年嘱咐你这么一回,你看看你说什么话,合着人家跟你说早回来就行,我跟你说一次早回来就上纲上线的,说我不讲理了是不是?”   “那感情就是我不行呗,我人品不好,你不给面子呗,不重要呗,我还能说什么啊。”   一句话戳下去,一箩筐等着你呢,心肝都是歪的这女的。   伸伸给她堵得无话可说,“那我也提前回来了,我不到五点就走了,到家的时候还早呢,结果你看你那么大气性,还不回家了,你就很对了?”   “我对不对这个事情另说,现在说的是你对不对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来,谁也别东扯西扯的,你当是家长里短的老太太扯闲篇儿呢。你说我是不是第一次喊你早回家吃饭,特体嘱咐你的?”   “是。”   “那你不应该排除万难,别说是平时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平时不能做的事情,你也得给我办到了是不是?”   “是。”   “那你是不是不对?”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五点钟回来,我就点点头答应就是了。”   这就对了,不要勉为其难,而是肯定的点头就是了。   伸伸就纳闷了,这脑回路竟然是这样的,“那你说,我要是点点头答应了,然后五点钟回来,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试探着问一句,觉得有点摸清楚西爱的窍门了。   西爱一口答应,“是啊,这不证明你听进去了,很重视的落实了吗?”   伸伸的脑子,一下子就开了,他就说这么多年了,打小认识西爱怎么就这么难搞呢,原来是这样,“那我多说那两句,说我尽量五点钟来,有可能忙就不能早点回来,然后照旧五点钟回来,你是不是就生气了?”   “是,生气,你不应该排除万难也回来吗?而不是跟我叽歪说什么尽量,什么有可能回不来,我嘱咐你个事情,你怎么那么多犹豫呢?”   伸伸自己就笑了,真的懂了,西爱这丫头,真是黑了心肝,带着一点兴奋的说西爱,“你看你,心眼多不好使啊,我跟你多说两句,就是怕到时候有万一回不来你生气,正常人不都是听着我尽量早回来高兴吗?”   人家西爱不是这样想的,她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心里没我,拿着我当消遣是不是,我的事儿你给我办成这样,指定心里没我,还敢犹豫万一的。   正常人的心态就是伸伸那样的,我得说清楚了,不然你失望,这正是证明我仔细我认真放心上去了啊。   都是同样的五点钟,表达方式一点差距,整个小年夜都不一样了。   西爱也笑了,也知道他没坏心眼,也没有那种怠慢的心思,结果你看,俩人事情就给商量成这个鬼样子。   自己乐死了,伸伸一说,她才明白,其实自己原来是别扭在这里,她奶奶就跟她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很了解你的人,你自己本人,都不一定是了解你自己到底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的。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一直在探索,学着跟自己和平共处的,你怎么能要求这个世界上那么懂你那么了解你的人存在呢。   不存在的,极其少见的。   这百八十年就出了一对儿,吻你万千的那一对模范夫妻,人家是真的心心相印多少见,一个眼神就懂。   西爱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怪有意思,也充分了解了伸伸那思路,“我跟你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按照我想的那个说,就这个事儿,你就点点头,说行,说天下下刀子也得早点回家来,哪怕你没早回来,我也不生气啊。”   “我知道了,你就喜欢这些虚的,这样甜言蜜语的,最后要是真不能早回来,你看你气不气,那最后其实结果一样的,都是五点回来的,难道说两句话你就高兴了?”   “我高兴,我就是这么虚伪。”西爱踢了鞋子,地上扔着呢。   伸伸看一眼,这鞋子,上面有划痕,给捡起来摆好,“你也会自动啊你虚伪啊,竟是虚的,其实我这样才实在,我要是都哄着你高兴了,你给人骗了才好。”   “这鞋子怎么回事,你又去哪里了,跟你说多少次走路别乱走,上面都破了。”   “我哪里乱走,你别冤枉人,我都是去店里买东西,走的路都是好的,下车进店,我怎么知道它坏了,肯定鞋子冤枉我,苦肉计呗。”   自己说的可高兴了,又大脑袋压在伸伸腿上,“我可不得先骂骂自己,你不就想骂我,我自己先骂了,让你无处可骂,憋屈不?”   “虚伪,我照样骂,不憋屈。”伸伸心想,这人还能骂自己,那也没用,我照旧骂你。   俩人可高兴了,沟通好了,又计划一早重新来一遍,把昨天的小年夜补偿一下。   西爱一早上就蹦跶起来,在门口照旧嘱咐伸伸,“晚上早点回来,我们要好好吃年夜饭,不能晚了。”   王红叶拿着抹布,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西爱,这小年夜都过去了,吃什么饭呢,糊涂了吧。   刚想说话,就看伸伸点点头,“行,我早点回来。”   她以为说完了,刚要骂俩傻孩子,又听伸伸跟唱戏一样的冒出来一句,“早点回来陪你看电视,还买你喜欢的蜜三刀。”   西爱很满意,笑的脸都跟花一样的,瞧瞧,人家还自我发挥了,还加台词了,还回来跟她看电视呢,多美啊。   伸伸也高高兴兴的走了。   王红叶抹布一扔,砸在桌子上,“我就纳闷了,这是什么风,你俩是昨天没过今天打算重新来一遍是不是?”   “是,一定要完美,妈,您今天辛苦,换个花样做一桌新鲜菜吃吧。”   蹦蹦跶跶拎着包就走了,买东西去了,高高兴兴的,想着扫货,买点喜欢的东西庆祝一下啊。   她现在对自己更好了,惨绝人寰的好,实验室进入腊月就歇工了,她一年留俩月休息,最冷最热的时候人家不上班。   王红叶从窗户指了指那车尾巴,跟宋慧萍撇嘴呢,“您瞧瞧,您的好孙女儿,不高兴了昨天出去一天,这高兴了还出去一天,还今天再过一次小年夜,什么心眼儿这是。”   正常人干不出这样的事儿了,自己哄自己高兴,对自己也着实太好了些。   这样的人,她这辈子能有什么遗憾啊?   见鬼的遗憾了。   宋慧萍侧了侧耳朵,就当没听见,她什么也不问。   就偏心眼的,年纪大了能活几天,看孩子高兴她就高兴。   小日子着实欢腾,一晚上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愣是过了俩小年。   伸伸单位年底倒是越来越忙了,审计的跟个□□一样的,伸伸这两天按时按点下班,今儿回来就跟西爱说了,“进去了几个了,说是谈话呢,都是大领导,分管财务那一块儿的分管领导跟直接领导,说是很多烂账有问题又说不清楚,现在就调查呢。”   “下面还有很多人问话,了解一下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主任今天下午就去了。”   “那你去不去?”   “不一定,我觉得跟我没关系,我又没在财务做过,也没拿过一分钱,他们肯定有问题的。”   “那就行,不过你仔细一点,别给人逮住小毛病了,不要迟到早退,没事多干活。”   “我知道。”   结果第二天,西爱看时间,六点半都没回来。   她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爬也回来了啊,骑车他才二十分钟,磨蹭什么呢?”   “是不是加班呢,跟同事多说几句话也对,或者买东西去了。”王红叶没放心上,这才下班半个小时,还不能有点事情了。   西爱就皱着眉头,“不可能,他要加班不回来肯定下班就说了,不让家里等吃饭,那要是买东西更不可能了,他那人不交代永远不懂得买东西,回回两手空空回来,要是跟同事说话也够呛,你女婿你不清楚,跟人无话可说。”   分析的头头是道儿,在等十五分钟,西爱就打电话了。   看她打电话,王红叶才紧张,自己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结果办公室电话没打通。   西爱又隔着五分钟打一次,连续三次。   自己就拿着车钥匙起来了,“我去看看,你们吃饭不用等,不用担心,他指定喝酒去了不敢说,我不去闹,我跟着一起吃喝去。”   自己一边说一边玩笑,“指不定我还得付钱呢,他舍不得请人家吃饭的,回回吃人家的也不好。”   王红叶稍稍放心,“你就能,还去找,在家吃一口算了。”   西爱出来,围着围巾,下巴颏在围巾里面,就跟变脸一样的,笑刹那就没有了。   果真,去单位,没有人。   也奇怪了,整个单位没有加班的,都是黑的,那个楼白天看着威武,晚上就跟要吃人的怪兽一样的,西爱觉得冷。   高跟鞋踩进去,走廊很长很幽深,她不知道开关在那里,鞋跟敲打地面很有节奏,她身上白毛汗一出,便觉得冷。   站着门口敲门很久,门没开,里面没有人。   她飞奔一样下楼,跑到门卫,趴在门卫的窗口那里,“看没看见小刘啊,刘伸伸。”   “没看见。”   “他下午那看见了吗?下班那会有没有走啊?”   门卫很犹豫,也知道是出大事儿了,不然人不能这么问,“我晚上打饭去了,也没注意,好像没看着人出来。下午也没见他,就中午吃饭那会在食堂吃饭看到了。”   “行,您辛苦了。”   西爱直起来身子,人没看见出去,又不在单位里面,那人去哪里了?   大概是在楼门口直接上车,车子给带出去了。   所以门卫看不见,不要小瞧机关单位的门卫,有个狗走过去都能记下来看清楚了,说没有就是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323:31:12~2021-02-1500: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颖子20瓶;我要减肥10瓶;时宜5瓶;一一3瓶;41047475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7章 政策   西爱开着车就回去了。   车开的很慢,然后开着开着自己到边停下了,车门偶锁好,自己就坐在那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在揣测。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四月的时候,胡先生去世,闹的是好大的场□□,西爱适逢在国外,因此也没见过,伸伸又外调在外地,没有亲眼见证。   六月,领导换届,江先生主持大局。   紧接着九月的时候,她最清楚了,最高人民法院检察院发布《关于不再追诉去台人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当地人民政权建立前的犯罪行为的公告》。   这就是不计前嫌,大势所趋,运动后别人或许能翻身,但是刘江不行,他特殊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还是等到了这天,刘江虽然没有什么指望了,但是过去的事情终究划上句号了,孰是孰非已经难以再用现在的眼光去评判了。   西爱就在想啊,高层换届,然后紧跟着就是第个事情反腐败,清除下人民的蛀虫,然后年前就开始了审计。   车里面很冷,浑身冰凉的,西爱也不知道过多久,开车回去了。   小帅还没有睡呢,“爸爸呢?”   “喝完酒要去洗澡去了,我去里面脏的很,就回来了,晚上不回来了,他们要打牌。”   王红叶听了就放心了,“打牌就打牌,也年底下了,放松下也行,年就几天。”   “嗯,我知道了,我不生气,我困了睡去了。”   西爱关上门,然后拉着被子躺好。   灯关着,乌溜溜的眼睛睁着。   她急啊,心想起来这个事情,就着急。   可是也不是很急,她眨了眨眼睛,端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了,伸伸肯定是因为反腐败的事情给审计出问题来抓进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犯了什么错儿,还不清楚,但是早晚都会知道的,最多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有人通知她。   这二十四小时,她不能躺在这里啊,如果松动的话,这个时间她就应该找关系找人打探,然后该疏通疏通,人给完好无缺的放出来。   如果紧的话,谁敢逆着上面的意思来呢,大不了就是关起来,最多也就几年。   伸伸顶多是个小角色,撤销党内职务开除党籍,这些都可以接受。   西爱觉得最坏也就是只剩下个人,但是她要的就是这么个人啊。   伸伸这些年,毛钱真的没拿过,他没拿过单位的分钱。   她能找谁呢?   最后找京张了,“您帮着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看看大不大小不小的,您要是不方便也没事儿,您隔得远不定能在这边打探到了。”   京张满口答应,她还是有点关系的,她是转业回来的人,级别比张平都要高很多,又常年警卫进京来,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她不念着别的,就为了梅如,那当初要不是她的问题,梅如不至于那么受罪了,这些年西爱没找过她,第次开口,她就是不能办也给办了。   去找自己的老领导去了。   老领导能进出那边呢。   电话不管晚不晚的,给打过去了,警卫员接的,“老总休息了,夜里开会到十二点,刚睡下。”   不能喊起来就是这意思,能当警卫员的,恨不得把自己身体给老总用用。   京张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开口,“那等着醒了,就说我来电话,有着急的事情请他帮忙的。”   然后再打给自己的战友,他们有中央任职的。   这才知道,这两天出新规定了,讲要反对腐败,搞清正廉洁,整个改革开放中都要坚持反腐败的斗争,“你可能不清楚,改革开放大家有钱了,富起来了,可是这贫富差距拉开了,大家的生活地位什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行业也改变也很多,要是再不反腐败,那真的是危害人民了。”   不说别的,就说是先赚钱的那些人,有多少是靠着庇荫在那里发财的啊,给自己的亲戚做生意开后门,光是海南那边的房价,都成了天价了,这难道就仅仅是房地产的泡沫吗?   更深层次的原因,什么人在炒房地产?   什么人能得到消息去投标做工程?   又是谁拿了工程款在那里空手套白狼,最后得利呢?   不好说,也不能仔细说,所以反腐败。   上面是下了决心的,京张听着了,新届的班子,江先生她也听说了,基层出来的人总归是踏实肯干的,“那这次是下决心,全面从严了。”   “是,上下从严,也需要给大家树立起个好的典型出来,所以先从上面开始查,先从北京开始查。”   那就很不凑巧的,先从伸伸这个机关开始了,京张倒吸了口凉气,那伸伸这个案子,可能就是要当典型的,要给大家都看看的,做个表率,起个警示作用的。   其中的牵连人员,不敢细想。   她跟西爱电话不断,她知道西爱睡不着,“等早上起来,老总起来了,大概也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你既然说他没有拿过分钱,那也绝对不能冤枉了他给人背锅去。”   “是,我保证他没拿过分钱,您放心姨妈,我给您担保,其中肯定有误会不好解释,我可以协助调查的。”   伸伸现在在哪里呢?   在清风苑。   清风苑,两袖清风,在山上,就条上下山的路跑车,门卫森严,不是般单位,没有证件不得入内,里面是个个的小房间,全是纪委的人啊。   这个案子,纪委介入了,直接捉了人送到这里来。   很难过,审案子从来就不好过。   伸伸脸色不好看,他自己也害怕,也慌张,但是他性格慢,也不好给人看出来,只坐在那里,问什么就说什么,五十的说。   即便是这样,也要来回问,反复问,换人问,精神上的折磨是难以言喻的,“有没有通知我家里人,我家里人怕是要担心我。”   “第次签字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态?”   人家根本不接话,只问自己想问的,能审核案子的人员,心理素质就是正常人很难理解的,特别的刚,比犯人还能熬,他才能坐在犯人对面啊。   伸伸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什么问题,他签过几张单子,有问题,那些单子,是他前面刚工作的时候,前任办公室主任给逼着签字的,他全部照实话说。   这其实就是小事,哪个新人没被逼着签过单子背锅呢,端看你遇到的什么领导了,要是好点的领导,人家自己签字了,谁干的谁签字,谁花的钱谁签字,谁吃的饭谁签字。   可是伸伸前办公室主任,是真的不是东西啊,伸伸现在想起来,觉得真的能记着他辈子了,“我刚开始不知道,以为是工作部分,他不给看内容,只喊着我快签字,我迷迷糊糊就签字了,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后来越来越多,我也看到两眼,就觉得不好,不是我花的钱我不能签字,跟他吵过然后就闹的难看,没几天他伤了就再也没上班。”   “你觉得你没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我就不应该没看就签字,我后来才知道,签字是要负责的,就再也没有签过这样的账目。”   伸伸签的,数目不是很大,但是每笔开销,却不是正当开销,大多是亏空挪用了,要么就是吃喝消费了,上面的账目,人家可以直接去查,查出来,进了谁的腰包,都能查出来。   人家看着伸伸,就是小鱼样的事情,很小,可是上面的意思还没通知下来,要从严还是怎么弄。   真要是从严的话,那这个单位里面的领导班子跟整个财务,还有中层领导,基本上就给端了。   所以说,先审,问询,然后再等通知。   “前办公室主任以养病为理由,吃空饷,直没来上班。”   人家说了这么句,然后就走了,伸伸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他很累很困,可是还是坐在这里。   马上换下个人进来,然后继续同样的流程话题。   就是要从意识上击败你,这样你才好什么都说,且说的不是假话。   伸伸很困,特别困,他又说,“可以跟我家里说声,我老婆胆子小。”   人家坐在对面,灯很刺眼,在人的脸上照着,也没有多少血色,都是熬夜的,人家也熬着。   伸伸突然就红了眼,“跟我家里说声吧,就说我出差了或者说实话也行,我没有拿分钱,我没有做过件对不起组织人民的事情,我爱人看我晚上不回去,指不定怎么样了,家里老人也多,别让他们着急。”   不敢想,晚上得成什么样子了。   西爱那脾气,她指不定原地就爆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可是到底是没有通知,人家有规定,规定之内就是可以的,如果跟家属起犯案的话,那家属乱了针脚才会露出来马脚,慌慌张张的才好。   伸伸闭着眼睛,太累了,终究是没有人打这个电话。   西爱早上五点就起来了,化妆,然后换衣服,嘴唇红艳艳的,挑鞋子包包,打开保险柜,那么大的首饰盒里面全是珠宝。   她拿最大的钻石戴着,她左手五个手指头戴俩,连着无名指跟中指两个钻戒。   然后手上套钻石手镯。   脖子上是钻石项链,整套的。   真的,看着就是很贵,特别贵,辈子不问价格的那种贵。   成套的首饰戴起来的时候,那种珠光宝气没有人怀疑是玻璃珠子是假货的。   拿着个特别重的包包,里面放吃的还有水还有钱,沓子沓子的钱。   王红叶还没做好饭呢,吓跳,“这么早哪儿去?”   “早上喊我去接他的,我们要去吃早茶然后他直接上班去了,我今天不回来,逛街拉。”   “行,我瞧着你也是逛街的,吃个早茶你也打扮这么漂亮,人家看见了指不定以为你多少钱,行走的人民币样的。”   “不是,我是行走的美金。”   王红叶就笑死了。   看着她走了,好家伙,人家今天没穿貂皮,穿大衣了,这身真亮眼。 第308章 计为之深远乃为上   西爱去找刘江了,早上起来刘江刚煮面条呢,住面条省劲省钱啊,一斤才多少钱,煮一碗就够吃的了,里面放点葱花就行,人家吃特别简单。   “爸,里面应该放鸡蛋的。”   “没事,我不爱吃,吃这个面就很好,你吃了没有?”   一早来,打量西爱是有事儿,是不是吵架了,所以一早上来找他说理了,但是想想西爱也不是这种找家长的人。   又注意到她打扮实在是隆重,“这是哪儿去?”   西爱眼一下子就红了,“爸,您吃完了吗,吃完跟您说。”   刘江剩下那两口,瞬间就吃不进去了,这是出事了,而且是他儿子,那吃下去的面,沉甸甸的在胃里面,就跟堵住了一样,往下面坠得慌的啊,恨不得全给吐出来。   “你说。”   筷子碗放桌子上,不动了。   西爱一五一十的说了,“我早上起来托人打探到了,上面一直在开会研究,无论结果如何,一定是从严的,但是从严的话,牵扯未免太大,他即使有错误也不是原则的错误,端看我们能不能使劲,捞一捞了。”   早上四点多种,京张给回电话,说是这个案子是要当典型的,从严处理的,人呢捞的话,就尽快下手,不然等着年后,所有人一并处理了,那才真的是板上钉钉子了。   现在各方面还在查,牵连太多了,还有很多事情在摸排,一个案子,纪委累死累活也要几个月,多则半年,要取证,要问询,又恰逢过年,年前是不会处理的,要大家过一个安稳年。   年后,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接给大家立典型了,到时候就晚了。   京张给出主意的,“我这边呢,只有这么大能量了,我老领导呢,也不会去捞人的,他生性耿直狷介,跨级别去找也不像话,这个事情县官不如现管,还是要跟当地的纪委搞好关系,人才少受罪。”   “现在案子人问不出来,保密的,关在清风苑,里面很多人都进去了,至于具体的细节咱们也不知道。”   西爱看着刘江说,这时候甭管什么人了,你就算是厚着脸皮,也得去求求人家。   真出事的时候,才想着有关系好办事儿,刘江心里就咯噔咯噔的,他当年受过整,吃了不少苦,对这些政治性问题就特别的忌讳,人脸色就黄了。   西爱看不对劲,劝他稳住,“这事情我没跟家里说,家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敢说,爸您跟姑姑透个气,看看有没有能搭上线的关系,去跟负责案子的领导说句话,这不是走后门,咱们有罪就认,有错误就改正,但是不能矫枉过正,为着立典型看,把我们当靶子了。”   一个时期一个政策,既然从严,那也要捞出来啊。   “好,好,你宽心,好好看着孩子,好好吃饭。”   刘江回过神来,反而劝西爱一句,外事部和,内事要齐整,不能乱阵脚了,一个劲嘱咐西爱好生宽心,别自己累坏了。   “我知道,这事情最坏不过就是进去几天,丢工作就是了,那也不怕,哪里都能挣一口饭吃,又不比别人矮什么。”   她说完话就走,刘江送到门口,“你哪里去?”   “我去他单位,他单位那边我去跑,您别担心,有消息我就通知您,您在家里守着电话就行。”   刘江看着她走,外面飘雪啊。   这一会儿鹅毛大的雪,冷得很,刮着北风,西爱就穿羊绒大衣,开车的时候,拧钥匙的手都发抖,自己搓了搓。   抿着唇就走了。   她开车进院子,门卫多看了一眼,昨晚上西爱问了,今天他留意了,早上也没看见刘伸伸啊。   内里肯定有事儿,家属不然轻易不会来。   正是上班前半个多小时的点儿,人最多了,走廊里多是拿着水壶打水的,再有拖地泡茶的。   西爱一路上楼,有个生面孔都打量她看呢,不熟悉,不认识,看样子又像是有来头。   “问您一句,领导是哪个办公室,我有点事情约好谈一下。”   西爱和气的说。   机关里面,难道就不会先敬衣裳后敬人?   一样的,西爱就问出来了。   一进门,领导到的早啊,晚上最后一个走,早上早早的来,勤勉的很。   西爱进门就看到了,一双黑布鞋,加棉的显得格外的臃肿,诧异的看了西爱一眼。   “找谁?”   “我找您。”   领导面上微笑,心里就骂,谁说的办公室在哪里,一个个都来找的,不用干工作了,“请坐,您是?”   “我爱人姓刘,刘伸伸,我是张西爱。”   领导听着就牙疼,昨天小刘给带走了,高层知道,风声鹤唳的,谁敢说这个事情呢,就是现在,他压根就不想谈,这个事情他说了不算,也插不上手。   想着打马虎眼,糊弄过去算了,“昨天我不在单位,不是很清楚,要不去找别的同事问问去。”   西爱笑着,坐在那里,显得人文弱精致,跟海报上的人一样,轻声开口,看着窗台上摆着一盆鲜花怒放,屋子也暖融融的,“下雪了,外面也冷得很,咱们坐办公室在家里的人还好,好歹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   说到这里,低下头,转了转自己的戒指,领导这才看见她手上的两个戒指,真闪,比外面的雪还刺眼,“可是山上的人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供暖也没有供暖,想来条件艰苦,也生不起炉子烤火,被子也不暖,大概一晚上也睡不好,手脚都怕是伸张不开了。”   就跟谈闲话一样的,领导在那里坐着,慢慢的直起来腰,心里想不明白这女的到底想干什么,山里,确实是山里,可是我不能说,你知道山里,可是你也不能做什么,你上不去。   西爱说完,抬眼一笑,多灿烂啊,跟花一样的,“您比我聪明,我要做什么您清楚,天气冷了,带个话给人家多加衣服加棉被也行,我东西都带来了,别的没要求,您答应,全听您安排,您不答应,我呢,就坐在这里,从早到晚的,我也没事儿,但凡是有事儿来人的,瞧着我也不害羞,我脸皮厚。”   “您要是赶我走呢,我也会撒泼,也会哭,也会喊。”   最弱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想来您也是不清楚,我们家里呢,就这么一个男人撑门户的,其余的工作钱财什么的不说,只要人好好地,但凡缺胳膊少腿冻出来毛病了,我日子怕是也过不下去了。”   领导不吭声,你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   这事情我管不了。   西爱难道是简单想拿衣服被褥送进去吗?   不是的,这是个借口。   她想领导说句好话,领导坦坦白白的能不能带着同事们,正儿八经的去维护一下这个单位勤勤恳恳多少年的男人。   领导懂,所以就干坐着,坐一会儿,办公室主任就救驾一样的来了,他必须得来啊,他是办公室主任。   看着西爱坐在沙发那里,黑皮沙发,前领导留下来的,很大气很时尚。   西爱的大衣解开的,她觉得很热,浑身热,里面是银色的连衣裙,裙摆随意的在那里就铺开了半个沙发。   她也想闹,也想哭,可是这个世界坚强是唯一的最爽的答案。   无关紧要的人,最不会同情你的感受。   她就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任你软说硬说,任你东西南北风的,我现在就是要捞人出来。   领导不能说的话,办公室主任可以说。   “这样子影响很不好,给大家伙看到了,像是什么样子,影响正常办公了,小刘工作一直做得很好,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也在等结果,也很着急,这是我们单位的大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这样也是没有结果的。”   “你要是真为了他考虑,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闹着,审计的人都还在,赶紧走。”   简直砸单位的面子了,这样子要是给弄得束手无策的,讲出去能给人笑话的,还赖在这里不走了,打电话报警,拖走也要给弄出去,别给人看见了。   西爱看他疾言厉色的,看看,多好的领导啊,伸伸口中的还不错的体恤下属的领导,到现在了,这样的嘴脸,逼迫着她走也不说一句好话,软的刀子硬的强逼威胁着她呢。   “您不知道我,我知道您,往日里他多提及您,说是你为人活络有能力,又关心爱护他们下面的人,加班了每每交代食堂的人保障好后勤,肉菜荤菜搭配好了不能糊弄,您为了单位也是殚精竭虑,保障好领导班子,又协调各部门,十分辛苦。”   办公室主任心窝子一热啊,没想到听到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面色微微动容,“您既然理解我,也懂我,就知道我现在是为什么要赶着您走。”   “是,我懂,可是我求着您大家伙儿,再偏爱他一回,再爱护他一次,去给求个情陈述一下实情,再给带个话照顾一下,我这样做既不违反条例也不违反规定,即便是以前古代的刑罚,都没有说是不允许人伸冤,不教人写状纸的,先前律法讲连坐,也是要听一听邻居亲朋的辩护的。”   “要知道单位这一次案子牵扯重大,大家伙都像明哲保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是要知道这是自己单位的人,已经是丢面子了,早晚闹得大家都知道了,背后戳着脊梁骨低看咱们单位一眼,弄得跟虎狼窝一样的。”   “咱们要是真的散了,才是真的给内行人笑话呢,现在如果是据理力争,该配合配合,该说话说话,给咱们也争取一个话语权出来,论罪行赏的时候有罪的大义灭亲,决不包庇,没罪的多家维护,下面的人还能抱在一起,单位的人不说服气不服气,单我一个外人,就佩服您这样的,有机会还是要来您手底下工作的,领导啊。”   领导只看着西爱,面色竟显得踟蹰了。   好一双伶牙俐齿啊。   好一个足智多谋啊。   谋定大局者,必先登高望远,胸怀山河百万啊。   计为之深远乃为上啊。 第309章 我有钱   “先前的时候,我重新读了论语,不是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读到有说客游走列国的时候总想着人家怎么说,怎么想,怎么能想到的,等看春秋史记的时候,也觉得那些诸王列候太偏听偏信了,给人说两句就连立场都没有了。现在听你一番话,才觉得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那晚读到的是春秋晏婴,能言善辩,名声显扬于春秋。   西爱平声回一句,“我丈夫比我要强,我从来只会说话不会做事,而我丈夫只会做事不会说话,所以我总有很多时候靠他过活。”   “那你先回去,这个事情我答应帮你办。”   西爱心还没落下来,“您瞧着,我下午来合适吗?”   “你要是不放心,下午来,要是放心,可以不用来。”   “我放心,但是我也一番心思全在他身上,在家里倒不如来这边安心一点,下午我还是在。”   等着人出去了,领导才夸一句,“有春秋遗风,很有个性,也很有想法。”   竟是起了惜才之心。   这样的人,体制内是用不了的,因为太有想法,太有个性了,但是太聪明了,太灵活了。   很有灵气。   “小刘家属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呢,说是在家里的,先前以为家庭主妇的,小刘平时节俭,想一家子靠着他生活的,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档案肯定很多年没更新过了。”   先后几个领导碰头,他们老谋深算,最懂忌讳跟规则。   事情还真是按照西爱说的做最好,这个时候下面人明哲保身,互相推的难堪,但是上面的当领导的。要是龟缩起来了,那可就是难看了。   应该是站出来,争取一席之地,争取个话语权,该清理门户的清理门户,该说话的说话。   这样子看来,这个机会也是千载难逢的,其余领导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去是肯定不去的,因为他们自己在这里多少年了,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自己呢。   只有黑布鞋答应要去了,他内心安稳,他新来的,就算这是个虎狼窝他也是干干净净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原本想着审计的出面清理门户就好了。   但是到底要想当个有威信力的领导,要想着聚拢人心,在单位里面立住脚了,不再给人架空把着的,让大家真真正正信服的,这就是个好机会啊。   他自己出面,拉着办公室主任,“你拿他履历来看,调他档案来看。”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一页一页看,真的是里面东西太多了。   里面有一张配偶政审表,很破,很小的一张纸,大概很久了。   上面的钢笔字大概保管不善受潮晕开了,父母职业那一栏,领导拿着在窗户下面辨认了很久,也没看清楚是什么。   “无业是不是?”   “看不清啊。”   像是无业。   再仔细看看,还真是无业,主任嘀咕着,“不像啊,家庭应该不一般啊,你看她穿的用的,看那气质,家里条件肯定很好。”   既然是无业,那家里条件还好,兴许是爷爷奶奶那一辈儿出息啊?   受了老祖宗保佑吗?   “你接着说,他上班以来的事情做派都要说,我要去拿着他说话,总要保证他清白的,不然他一身黑的话,我再去为他说话,岂不是自己打脸自己了。”   接着翻档案,又想着,“应该喊他爱人在这里的,一边看一边问,不知道的就问清楚。”   办公室主任想想也是,“我打电话喊她来?”   “她家里电话你有吗?”   “有,但是不一定在家里。”   领导就笑了笑,“你去单位门口看看去。”   办公室主任也笑了笑,“我去看看,不一定在。”   结果到门口,没看见人,左右走两步,也没看见人,觉得失算了。   “您找什么?”   西爱推开门卫室的窗户,露出来一张脸。   这人,竟然没走,就在门卫室的了。   门卫室一间小屋子头,里面都是黑黢黢的,从外面玻璃不仔细看都没看见里面情况。   就一个糟老头子吃住都在里面的,平日里也少有人过去,不是很明亮。   “到办公室来一趟吧。”   “行。”   西爱跟着就去了,她没走。   她肯定不会走的,而且还得看着呢,你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你怕远怕难变卦了怎么办?   又或者直接下午不来避而不见怎么办?   所以她得看着啊,看着人别出去了,看着人到底往哪里去,到底要干什么。   领导看西爱进来,心里是真的服气了,“在哪里来着?”   “门卫室那边,养了一盆花,我路过觉得好看,就在里面看了一会儿。”   领导也不戳穿她,真聪明啊,没想到她仔细到这种地步了,原本也是想着她要是谨慎的话,肯定不走,就在单位周边心急如焚的,没想到人家是在门卫室,看着来往人动向的。   “您家里什么情况?”   主任拿着那档案,指给西爱看,“您家里什么政治成分的,家里几口人,是不是党员,什么工作的,都要说清楚,这上面我看就是乱写的,是要出问题的。”   西爱拿着看了下,上面父母行就是空的,什么信息也没有的。   “我爸妈,先前从事的保密工作,还没到脱密期,因此那时候写的信息就是不全是空的。”   “保密工作?”   “我爸妈先前留学欧美,响应建国号召归国,我妈妈黄梅如进入了北京二所,从事核武器爆破研究,后牺牲,我爸爸张爱国去了地质研究所,后来抽调集中从事核物质铀矿搜集,后聘用为地质研究所主任,前些年退休,又被单位返聘。”   办公室主任一愣,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那名字,难怪觉得眼熟,黄梅如。   先前每年红色记忆的时候,他带队清明扫墓,瞻仰烈士纪念馆,十一国庆的时候党员宣誓,去过几次二所那边,里面看过黄梅如的照片,我们的596多亏了这一位爆破科学家。   “我爷爷先前是铁路工程师,后响应号召应征抗美援朝铁路后勤工兵,二等伤残后归家,我奶奶,任北京大学图书馆图书管理员,前身是京师大学堂藏书楼。”   “我大伯……”   满门有志之士。   西爱坐在那里,娓娓道来,直到此刻才觉得,这是先辈的光辉啊。   她小时候性格怪异偏执,多有不足,每天鸡飞狗跳不曾想过这些,只觉得来这个世界上就是天大的委屈。   她恨过很多人,对很多人都不满意,整个童年时期到青少期,都在怪罪着她的父母。   可是现在,她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在这个太平盛世里,能说着祖辈的荣光。   不由得不感恩,不由得她不觉得愧疚,她错怪很多,年少轻狂。   她从没跟人说起过她的家庭,她的家人,她的祖辈们。   这是第一次。   内心的感觉,无以言喻。   梅如曾那样的看着她的眼神,“如果你长大了,如果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会做出跟我们一样的选择,我们不后悔,你也不会后悔。”   她只冷笑着反诘,“不会,我永远不会跟你们一样走着一条路。”   去当个瓦片当个泥巴,凭着一己之力拼着姓名也要去得到西爱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东西,是不是傻呢?   可是她现在突然就懂了,是的,也许她再回到过去,跟梅如一样站在同样的位置,她会跟梅如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觉得,人生,虽不过如此,百年之年罢了,放之历史中,放之星河浩瀚之中,不过是尘埃一粒,终究消失。   可生生不息,即便百年也可得到很多,为值得的人,值得的事儿。   她以为世界皆苦,命不好才生而为人。   可是人人都说世道苦,人人哭着来世上的,依旧是人人都要来,大概是一定要来着世上,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件事情,所以才来。   办公室一片寂静。   这家世背景,大可不必来找我,领导心想。   脚上的黑布鞋簇新,阳台上的花蕊吐丝,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落的寂静。   真是低调啊,这样的人在单位里,竟然口风都不漏一句,没说一个字儿。   “那你……”   西爱吸了吸鼻子,室内越来越暖了,“我有自己的实验室,从事植物学跟农学研究。”   办公室主任诧异的看了一眼,真没想到,不像是种地的,这样的人去种地,大概是赔钱的。   西爱又加上四个字,“家财万贯。”   家财万贯,盈利颇丰。   我有钱。 第310章 没有好心眼(锁文已修)   办公室主任很隐晦的看她一眼,笔尖在手心里转了半圈,然后继续低头写着,他负责写陈述报告材料的,然后领导拿着去说,里面一定要包含入职以来的事迹材料,最好把求学经历也写进去。   西爱说她有钱,确实能看出来,有钱人的气息如此独特,但是他就很想问一句,做实验室怎么能有钱呢?   都没有好意思问的,“事迹材料你说一说吧,我来的也晚,他前面还有一个主任在的,只不过现在吃空饷了,这次也给查出来了。”   材料里面很少见的有一张彩色照片,属于荣誉嘉奖,在东北的时候,一群办公室的人跟领导拍照的,办公室主任看了很久,才用食指点了点,在第二排倒数第二个,人很温和的笑着,能看得出来刻意挺起来的胸板儿,双手倒背在后边。   看起来是极为温和的样子。   还显得极为的年轻。   黑布鞋端着茶杯,自己一句不说,茶叶沫子在漂浮着,他喝进去然后再吐出来一点儿,手里不时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人真是千面多样的,最后他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西爱走到门口,雪下的紧,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天□□晚。   也算是有情人了。   没想到夫妻如此恩爱,人家这一家子,瞧瞧,不知道的觉得就是一般的家庭,平凡人一辈子都是这么过的,可是你如果听他们有机会说一说,才知道终归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想照着书里的样子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是最后都是鸡飞狗跳,事与愿违。   “您看看?”   “派车。”   办公室主任便把稿子打印出来,然后派车,两个人走了。   西爱回家去,坐在沙发上,已经吃过晚饭了,屋子里面暖洋洋的,只穿着袜子都觉得热。   “哦,加班,年底加班写材料去了,晚上不一定回来,不用等。”   “我下午等他下班来着,他跟我说的。”   王红叶便当真了,去睡去了。   一直到十点钟。   西爱接电话,办公室主任打的。   “明天早上六点,来这边看一眼吧。”   西爱一下子就笑了。   “行。明天早上我过去,在清风苑是吧,那边人能进去吗?”   “给你写好申请了,你要送被褥可以送进去,问题其实也不是很大,只是现在案子在调查,从严处理。”   “您辛苦。”   外面下了雪,过一夜去了,车子是没法子开的。   别说车子了,就是路也不好走。   在山上的清风苑,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呢。   谁也没想着这一点,就是黑布鞋也没想到,只觉得这事情他办成了,要说的话也说了,人家态度也还可以,允许家属探视。   送点东西换洗衣服进来看看,但是其余的,他说了不算,他已经尽力了,作为领导,能做到也就这些了。   西爱爬上去的,她能喊着谁呢?   谁也喊不着。   打包一个背包,里面是衣服被褥,吃的用的,衣服捡着最朴素的穿着。   老棉裤老棉鞋,她自己起来把牛肉跟鸡肉蒸着,然后带着就走了。   这都是熟食,在冰箱里面的,厨房里面都是肉的味道,西爱开着窗户,内里关着门。   自己开门就走了。   门刚关起来,王红叶门就推开了,她自己站在门口看半天。   眼泪呱嗒呱嗒的,张平躺在床上开了灯,“走了?”   “走了,我就说不对劲,她一直瞒着我,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西爱那是什么性格啊,她能让人家去蒸桑拿,然后自己回来吗?   不是的,她不是那种性格和善的人,不是那么好心眼的。   我不想蒸桑拿,不能蒸桑拿了,那小刘肯定也不能去。   哪里能她回来了,伸伸在哪里玩一晚上呢。   谁养的闺女谁知道,她没有那个好心眼。   又连续几天不见人,她更睡不好了。   晚上睡得浅浅的,西爱外面动她能听得到,晚上就闻到味道了,肉香味儿。   张平就叹气,“等明天回来问问什么事情吧,她不肯说,肯定是大事儿。”   “你养的好姑娘,什么事情也不说,平时叽叽歪歪的,一不如意就跟翻脸一样的,每回到了这时候了,用人的时候了,就一声不吭的。”   王红叶哭着说张平,没地儿撒气,就跟张平说。   “又不见人,还拿着东西出去,说不定就给人关起来了,去探监的呢。”   越想越没谱。   张平拉着被子,“你睡你的,天塌下来的大事高个子顶着,你别着急,着急也没用,人家也不跟你说,再说了,说不定是误会了,她出去带着吃的喝酒去了。”   “她傻啊她,下着雪出去喝酒去。”   人又懒又馋的,自己养的姑娘还是知道的,下雪的时候从小推开窗户看看雪,从来不出去玩,最会享福了。   张平挨着一顿骂,说什么也是错,不说话了。   心想,也不是我养的,你养的才对。   憋在嘴边咽下去了,何苦来哉,大晚上的受气。   那山是真不算小啊,西爱开着车到山脚下,雪已经冻上了,轮胎一直在打滑,索性路上没有人。   她在山脚上,握着方向盘,到底是没敢上去。   自己拎着东西往上。   她穿的很厚很厚,带着帽子跟手套。   可是走一会就热了。   她十二点爬,鼻子冷冷的。   月色亮亮的,下雪后整个世界都是银色的,那么清辉,那么美丽。   她抬眼看看月色,抬眼看看雪色。   再抬眼看看山上那一点点光亮的地方。   还有灯,山顶还有人在问询。   人最有力气的时候,是拼尽全力去为自己为别人的时候,肩膀上背着人的选手,其实才是跑的最快的,而不是最慢的。   因为他要带着别人一起跑啊。   雪天走路都难,更何况爬山。   凌晨六点,西爱准时在门口。   两个人见一面。   伸伸还不知道,“谁?”   “家属。”   “哪个家属?”   “你爱人。”   他出门口,踩在院子里去前面,脚底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半个鞋面都进去了,这么大的雪。   院子里有人在扫雪了,刷刷的慢慢出来一个小路。   天气晴朗,太阳东出见红。   空气清冷,伸伸腿酸的很,昨晚上雪大,他也怕冷,在房子里面没有暖气火炭,冷的人腿脚都舒展不开,盖着被子衣服的,勉强睡一会儿。   现在脑袋一片的空白,看着西爱坐在那里的时候,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623:41:42~2021-02-1822: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1章 案中案   “你放心,不是你的事情,你就不要认,我一定拉你出来。”   这是第一句   “你如果里面不舒服,就闹。”   这是第二句。   旁边的人就已经不耐烦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还不满意就闹腾,这是跟组织对着干?   西爱知道没几句话的时间,“你照顾好自己,我照顾好家里,大不了回家。”   伸伸眼泪八叉的,没这么哭过,他这人怎么说呢,从小命不好。   人家老话儿不就说了,从小没了娘,到老也了了。   打小没妈的孩子,平白的就是命苦。   那伸伸可真的是这样的,他看着挺和气的,但是命比西爱苦很多。   没了妈,跟着姑妈长大的。   有个后妈,死了多少年了都活在后妈的阴影下,备受迫害,生活工作处处受影响。   好容易结婚了稳定下来了,结果就自己想不开去外调下乡去了,有起色了回来遇上变革领导换了。   好容易新领导来了工作上手了,结果审计又牵扯进去了。   人生,着实不容易。   外面的人看着特别难,但是内里的人,没觉得自己苦,伸伸眼泪都擦不迭,“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看着西爱,那眼神,你就不忍心再去看一眼。   看守的人脚尖动了动,终究是没走过去。   他们看多少人了,专门干这个的,人老实不老实,都能看出来,性格什么样子的,也能总结出来。   伸伸看西爱那一眼,有多深呢,就不比当年张建国看梅如的眼神差在那里,那种未来无知无畏的坦荡里面,全部都是无能为力的伤痛跟疼痛,跟身不由己的无奈。   西爱就笑着点头,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走了。”   转过身就走,不在这里了,没意思。   扭身就走。   出了门,到院子里,还有很多人在扫雪,侧目看着她。   伸伸突然喊了一句,“你怎么来的?”   “西爱,你怎么来的啊?”   西爱听见了,但是不说了。   谁知道后面一阵响动,伸伸声音近了,“西爱,你怎么来的啊——”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上山的啊。   “我是仙女,我会飞。”   西爱笑着挥挥手,“我会飞。”   扭头就走了。   伸伸就不行了,难心啊。   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去了,拉着人家就说了,“你们抓我干什么?”   “这工作我也不要了,你要说这钱是我拿的,就让法律来决裁我,把钱补上又或者被辞退,开除,去监狱都行,你们关着我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到底图什么啊,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要你们这样走流程的啊。   人就不吭声,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有自己的流程跟规章制度,“事情还没有结束,案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牵扯很多很多,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那别人的事情呢。”   “别人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伸伸冷笑一声,指着门外,“那是我老婆啊,你说她怎么来的啊,她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手掌拍在地上,雪沫子飞起。   没有人回答他。   你自己的案子你说了算,可是别人的案子你说了不算,你也不清楚内情。   伸伸的前办公室主任已经进来了,已经追查出来了,顺便牵扯出来了前领导。   前任已经调走的领导。   发现问题了,这个领导作风不是很好。   以至于他的办公室主任敢无法无天的。   刘江求爷爷告奶奶的,也没找出来什么有用的关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级别也不够,而且当初跟我认识的,现在很多都内退下来了,根本也不在单位里面了。”   西爱听着有些失望,是的,家里的关系达不到那种了。   西爱去找冯雪了。   冯雪看着她来就笑了,伸伸的事情,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她,“今天怎么有空呢?”   “找你帮忙的。”   冯雪低着头,看着咖啡杯,嗯,这咖啡店不错,一杯几十块,多少人喝不起一杯的。   “什么事情呢,你总得说说什么事情吧?”   西爱看着她,真的是冯雪啊,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大晚上的谈什么聊斋呢,拿的是什么架子啊。   “伸伸的事情,你知道吧,你不知道的可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是很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你老公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说吧,你想要什么?”   冯雪笑的更开心了,“我没有想要的东西,我是人生赢家啊,我什么也不缺。”   就是想看看你笑话而已。   张西爱啊,多牛气啊。   西爱就拎着包站起来,“你话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开口了,冯雪你就这么干好了。”   真行。   冯雪看她变脸了,一下子拉住她胳膊,“你急什么,咖啡还没喝一口,凡事不能太着急了,你不是很能沉得住气吗?”   叹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这个事情,插不上手,你以为审计的就是一家吗?”   “现在人人自危的,谁又敢出来说话呢,尤其是身在旋涡的人,我公公一家现如今看着好,但是这么多年也是一直在斡旋,自从老爷子没了,就剩下我公公一个人了,现在年纪早就到了,还在那里撑着门面而已。”   “高长明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我算是看透了,一辈子就是没多大志气的,就是活的特别的简单,自己开心就行的那种,到这边来根本玩不过人家,也没有那个心思了,按部就班的来,走着家里铺好的路。”   “现如今形势都不好,大家都在观望,我倒是有心帮你,但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并不是不想帮你的。”   高家自从老爷子没有了,那就是半个门面都没有了,有多少人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给让道的呢。   她公公高君呢,站的倒是高,可是他殚精竭虑的,难道日子好过?   现如今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一不下心就给人拉下去了,早些年刚愎自用,一言堂的事情做的太多了,现在给旧账擦屁股都来不及,得罪的人也不少。   “他一辈子想着再进一步,可是他早就到头了,但凡再上去一步,人家就抓着他的小尾巴给拉下来了,能荣退就不错了。”   “西爱你说我一事无成的,说起来就是几个臭钱,没结婚的时候靠着娘家哥哥,结婚了仰仗着我公公,我也不给他们添乱。”   西爱明白理解,“我知道,但是我可以去找高长明。”   “如果我去找高长明,我想他一定会答应,即使不方便也会帮我联系,你觉得我是找你方便,还是找他方便呢?”   “你觉得我为什么先来找你呢?”   都是做戏罢了。   冯雪装腔作势也罢,西爱跟着做戏拿捏威胁也好,都是鬼精的聪明人。   干的却都是糊涂事,都是啰嗦事儿。   绕来绕去的,谁先进去了谁就输。   这事儿冯雪去办的,“放心吧,回放出来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原本年前就放出来的,只是牵着到一个案中案。”   “什么案中案?”   “说来也有意思,我就说当初你们家那口子怎么那么想不开去外调下乡去了呢,原来是有内因的,他们前领导到别的地方去了,前天已经给留置起来了,现在正在问询呢。”   “上面说了,案中案的,一并一次处理了,不分开受理了,这牵扯的皮毛何止这一件事情呢。”   西爱皱了皱眉头,“牵扯人员众多的话,那如何处理呢?”   无非就是,人都给分开了,上面严打的严打,下面的不至于就全部殃及池鱼了,当然是先捡着大的收拾了。   冯雪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稳住就可以了,“听说他们单位给写了事迹报告,还挺感人的呢,说是积极主动去外调的,又说是干出来什么成绩,还有那边山区的老乡写信的呢,那枣儿特别甜,卖的特别好。”   “你别操心了,他那个前领导,跟人家牵扯的很深,拉帮结派的,你们家那位啊,指不定是给排挤的,里面指不定有隐情呢。”   冬天太阳暖,隔着玻璃只是看着暖,但是格外的白,格外的亮,西爱这么多天,终于舒展了一下自己。   “他啊,没别的,就是做事情仔细认真,别觉得他没主见,见了谁都好脾气,其实自己可有主意了,说话直但是心眼不直。”   西爱就说,一句一句的,冯雪就在那里听着,不置一词。   回去的时候,冯雪就问高长明,“我要是进去了,有那么一天,你能像西爱一样吗?”   高长明捏柿子呢,爱吃柿子,在窗台上都软了,里面只有籽儿是能吃的了,头都每抬起来,“你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万一呢?”   “那就拉你呗,能看着你进去啊。”   他随口说一句,自己捏着个柿子就去吃去了,今天软了一个,刚好吃。   冯雪你就看她高兴的啊,喜得啊,“我给你拿勺子去,你喜欢吃我们老家还有很多,我让我妈给寄过来,这些不新鲜了,里面都成浆糊了。”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   自己眉眼笑笑的,就很满足,高长明就是搭理她一句,她都觉得很真心,需要她那么一点儿,她就忍不住啊,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就看他喜欢什么就给什么,给他最好的,自己就高兴了。   西爱就想了,到底是谁啊。   伸伸难道跟前领导有过节?   但是不能,他这人对领导最尊敬了,不能明面刚的。   那领导到底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呢?   一个是领导心想狭隘,但是也不至于,能当领导的,犯不着去跟个小虾米计较。   西爱脑子忽闪忽闪的,然后就突然皱了眉头。   还有一个可能呢,就是替别人操作的,别人看伸伸不顺眼。   然后给使绊子的,能让领导亲自使绊子的人,那这人得多大的级别呢?   这级别当中,又有谁呢?   西爱就想啊,挨个想。 第312章 秘书长   西爱想很久,她不清楚啊,想不出来是谁,这世道险恶,要是同事还是同学的,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这年伸伸到底是没过下去了。   各单位都已经开始慰问老干部了,送东西到家里来,伸伸单位的福利呢,人家给送来的,办公室主任找了个司机。   “这是单位发的福利,今年还不错,您看看,刘主任那边没事了吧我听说。”   那司机还给带一包粽子来,就是以前老来西爱家跑关系的那个,西爱接过来那粽子,她这人什么话自己家里人都不说,更何况是对着外面人了,“情况还不清楚,看领导怎么处理了。”   又准备了一个箱子,“我们亲戚送的小橘子,您带一箱子回家尝尝看,也算是特产了。”   “那多不好意思。”   受宠若惊,来这么多次,西爱没给人带过东西。   接住走了,他这人送礼也挺有毅力的,不是那种想起来送一次的那种,是每年坚持送,无论你好你坏都得送的那种,你要是人家好你送,人家不好你突然不送了,那前面的其实就相当于白送了,关系就更差劲了,所以今年想了想,伸伸这样了,他还是送一年。   那橘子拿回去尝尝看,挺甜的。   这是国中开会带来的,年底了,他去省里面述职呢,知道伸伸的事情了,顺便就来看看。   什么也没说,就给送了些特产,“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喊我。”   没来家里,西爱去拿的。   西爱也不说什么,国中现在什么位置,伸伸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人其实都忌讳。   干巴巴的说一句,“家里都好?”   “好,您家里也好好的?”   “都好。”   电话就挂了。   西爱从秘书那里拿完东西就走了,一大箱子的蜜桔。   年年都有的,国中那边产这个,好吃,她又爱吃。   所以伸伸跟他说过一次给带点这个,就年年送来了。   张建国给东西收拾屋子里面去,发了大米,面粉,粉条子,还有猪肉呢。   还有瓜子一袋子,挺好的,“哎呦,看看你爸爸干一年,赚的这些福利,多好啊。”   样样都给置办齐全了,那苹果是真大的个头儿。   小帅就抿着唇,搬着苹果到屋子里面去,这孩子,也知道什么情况,要过年了,西爱瞒不住了。   孩子突然就不太一样了,这孩子呢,这么大年纪,本身在学校时间就长,个子也高了,样子也变了,小时候可坏了,没好心眼那种,跟大福在一起啊,大福的心眼加起来俩没他一个好使,欺负人习惯了。   等去学校里面,霸王一样的,整天找家长,西爱是不是赔钱就是给人赔礼道歉,但是人家没挨过打,西爱这人脾气不好,但是她不动手,不说脏口儿,孩子做的再不好,没抬手过,没给骂的抬不起头来过。   闷着头,氛围也挺低沉的,西爱就喊着他过来,“儿子啊,你给妈切个苹果吃。”   平时才不干呢,这会自己拆开箱子,切苹果去了,自己不会去皮儿,人家洗了洗,一刀切开了,然后给西爱,就看西爱自己一边吃,一边皮给吐出来。   眼泪呱嗒呱嗒就下来了,低着头。   西爱就纳闷了,“你哭什么?怕你爸没了?”   小帅一噎,什么叫他爸没了,他爸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没了啊。   抬眼,红通通的眼睛,“没什么。”   起来了,看着西爱还咯吱咯吱吃苹果呢,“你这样有点浪费,皮上还有很多肉。”   西爱无所谓,“那有什么办法,你有没有给我去皮。”   理直气壮的,小帅给气的起来了,“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可是试试的,你不能说你不会,你这样我觉得有点敷衍我。”   卡巴着眼,小帅心里冷笑一声,喂狗了。   一腔真心喂狗了,“我给你浪费气哭的。”   本来挺心疼她的,你说说平时吃苹果呢,确实人家就是给去皮的,然后给切块了,摆在盘里面,她吃就是了,皮没有,核儿也没有,吃着省劲。   不过那是他爸干的活儿,小帅看他妈吃苹果刚才那样子,皮那么厚呢,就吐出来,生怕自己吃到皮了,就突然觉得他妈特别可怜,特别委屈。   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自己拿了个苹果咯吱咯吱吃,真甜。   带着皮更甜了。   看了看门外又有人来了,又去开门,他不懒这孩子,家里门都是他开的,就他跑最快,家里老人腿脚不行,耳朵也不好使。   这几天年前,都是人来送礼的。   打开门一看,大福来的,“我妈明天回来了,喊我去玩呢,我带你一起。”   “我问问我妈。”   “行。”   西爱纹丝不动的在那里看电视,特别有定力了,门响不响的跟她无关,懒得动,“想去就去了,大福你妈知不知道?”   “知道,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说一起。”   “那行,唉,你妈有对象了吗?”   宋慧萍听她说话,就没有一天是不来气的,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问吗?   大福脾气可好了,笑咪咪的,“不知道呢,等明天看看,我妈之前有个男朋友。”   “行啊,你看看好不好看,回来跟我说说,重点看看是不是比你姑父帅。”   “那肯定没有姑父帅了。”   小帅都笑了,他爸要是帅,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晚上人家俩人就一起去大福家里一起住着去了,明菊去车给接的。   接孩子玩去了,可赚钱赚死了。   “哎呦,你不知道,现在啊,最赚钱的就是房地产行业了,多少人,都奔着南边去了,有钱没钱的,先圈地,空手套白狼的,只要你有本事拿下来地,那就是聚宝盆,今天早上拿下来了,下午就不是那个价格了,分分钟都在涨钱。”   是啊,涨疯了,小支书现在也体体面面的不得了了,来找西爱商量呢,“早先的时候也赚钱了,但是也没有那么多,想为老家做点什么呢,也不敢开口。”   “现在呢,南边开地,赚了不少,我知道你有大本事,请你呢,到时候去我家里那边去看看去,能不能给俺们也看看适合种什么,要什么样子的种子,怎么才能高产,给相亲们一条活路。”   本来不想开口的,知道伸伸现在不好,但是他回来就这么几天,今年父母年纪大了,他得回老家过年去了,不能在北京了,过完年马上就去南边了,不说没机会说了,“也不是现在就要弄,等看你有时间的,钱我给你。”   西爱才不喜欢给熟人做事情呢,要钱开口不好开,“这个你应该找你兄弟啊,你兄弟擅长扶贫,不过他现在进去了,你得等着他出来才行呢。”   “您比我兄弟懂这个。”   “我不是很想干。”西爱端着茶喝一口,抓了一把瓜子吃。   那地方不合适,不合适,说多少次了成本代价太高了,即使改造了,花的那个钱,费得那个劲儿啊,真的不值当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来,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地方该种树种树,该种草种草,当然该寸草不生还是寸草不生。   有的地方就是寸草不生的。   你得认。   西爱不去。   小支书知道她脾气差,说的他没办法继续说了,太直接了,在边上就嘀嘀咕咕的跟王红叶聊着呢,“婶子啊,不为了别的,那就是根儿啊,我是想做好事的,你说哪里穷的没法子,我承认,可是就是再穷,那我们这些出来的人也想着回去啊,也没想过连根儿都不要了搬出来啊。”   “是,你心眼好,你还想着乡亲们,心眼好儿,是个好孩子。”   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也不能说什么啊,西爱的主她也做不得,而且她也忙。   小支书就走了,自己挺遗憾的,这事情跟国中说了。   正跟国中说话呢,俩人在国中家里吃饭。   国中秘书就进来了,对小支书笑了笑,“这边有点事情,稍等一下。”   国中跟着出去,接电话。   “这边秘书长给抓了,早上起来那边承认抓人了。”   国中没说话,坐在椅子上,想打电话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打,“送我那朋友走了,说是我有事。”   小支书就走了,门口碰见保姆端着茶杯,“嫂子没在家呢?”   “她今天不在,昨晚上也没回来,说是单位有事呢,在办公室那边讲究了一下。”   还挺忙的,“年底了,她那边还是忙着,还是在工会干吧,我记得她做很多年了,比我们都能干很多。”   “是,还是在那边干着,年底了福利多,她每年都忙,今年格外忙。”   小支书就走了,你说当初这么一群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先前是一丛草,大家都在一起的,你靠着我我靠着你。   慢慢的,现在大家都成了一棵树,一棵树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了,不是同一片天地了。   孙二在办公室呢,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家里的电话没接。   一直响着。   她的秘书长,前天下午就不见了。   人没来上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以为是有事儿,也没什么。   只是第二天还没来,上午还没来,过九点也没消息,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但是不敢喊人去问问他家里什么情况,人呢,总是心虚。   昨天早上觉得不对劲,她心里就有一点想法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还没看到人,隔了两天的时间,刚接到消息,被抓了。   她的秘书长啊。   秘书长给抓了,她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国中在想,孙二也在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923:17:11~2021-02-2122: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3章 决断   能在秘书长位置上这么多年的,大概是比领导还要聪明一点的有能力的人。   她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秘书长的结局其实在被抓的那一刻就是注定的了。   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了,背锅还是不背锅,对他本人来说,没有特别大的影响,所以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是闭嘴的沉默的。   他沉默着,有人的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比如孙二。   她找司机去了,司机是她最信得过的人,“喊他老婆出来。”   他老婆出来了,进车里面,看着孙二,觉得真的是,早晚就有这么一天的,她就说过,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她从第一天就开始害怕,就觉得紧张,现在就是尘埃落定的,“你得救他。”   拉他出来,我家里还有小孩,不能有这样的爸爸。   孙二面无表情的,她平日里也严肃,少有笑的时候,就跟佛像一样的,看起来庄严,因为没有生产过,所以看着身材格外的板正,一举一动就跟早先看的样板戏一样的。   她自己其实经常吃药的,“吃过了吗?”   答非所问。   那女的情绪就有点绷不住了,“我吃什么?我丈夫都进去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孩子都没有爸爸了,我吃的什么饭?”   孙二自己拿着药瓶子,拧开倒出来,然后拿着保温杯,把里面的水喝了,送药进去,那女的看了一眼瓶子,就是这个病。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子宫有问题的女人,无儿无女一辈子没孩子的,就领养个女孩子,你弄这么多钱干什么啊?   你一个女的,老公那么出息的,你到底图什么啊。   孙二咽下去药,缓缓地看着窗户外面,真冷啊,要过年了,过年的时候总归是要落上一层雪的,她声音很稳,“按照往常,这个时候桌子上就应该摆上了鸡鸭鱼肉了,说不定还热上一壶酒了,您这小区也豪华,里面一定插了电取暖器吧,孩子也暖和的写作业了。”   是啊,能插电取暖,烧水也能用电热壶了,多高级啊。   这是谁的本事?   是谁的功劳?   指望那一点工资吗?   “如果以后想要继续这样的日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也想办法告诉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些话说了不如不说,一些事情做了不如不做来得好,权衡利弊的意思他比你我都知道的清楚,不用我亲自去教。”   “小孩子学习成绩那么好,去国外多好啊,你跟着一起去那边,钱也用不完,也不用看人脸色。”   多稳的声线啊,就跟窗外飘得雪一样,你听不听的,我冷冷的降落着,我表白我自己。   秘书老婆觉得浑身发冷,在车里从脚底到头顶的冷,抖着唇问,“他呢?”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哪个人都不冤。”   地上一层薄薄的雪,微微的滑,秘书长老婆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仰着脖子哈哈笑。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哈哈哈哈哈——到头来,我读了一辈子,没想到用上了这句话。”   谁是天子啊?   谁是君王啊?   她当一辈子老师,念了一辈子的诗,这句话用在了他丈夫的身上,死的其所啊。   孙二那意思,是他死得其所啊。   孩子趴在窗户上看,跑下来抱着她,“妈妈,爸爸没回来吗?”   难道是他想做这些事情吗?   是你进了一个圈子,投靠了不好的人,进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团伙,然后你就不得不逼上梁山,你不做这些事情,会有人甩给你来做,身不由己啊。   谁一开始不是一腔热血报华夏的啊。   八年过去才多久,咱们的血还没冷下来呢。   可是你一个初生的牛犊,没有根基的,你莽撞的进入了那个圈子,后知后觉的就深陷其中了啊。   秘书长是深陷泥潭,难道伸伸不是吗、   他们两个最开始的原因,就是一进入单位工作的时候,没有遇见一个好的领导,遇见一个正直的有温度的领导。   伸伸没有跟着做,他现在进去了。   秘书长跟着为虎作伥,最后也进去了。   两个人,谁比谁活的自在啊?   古时候能告御状,能敲登闻鼓,现如今能做什么呢?   孙二想脱身,想来一个金蝉脱壳。   既然事情总有人要负责背锅的话,那就只能让一个人来做。   她端着茶,在手里捂着,国中在办公桌,书房很安静。   看国中微微皱着眉头,笑了笑,“怎么了,喊我来书房是有事情吗?听说你没吃饭,又抽烟很多,跟你说很伤身体的。”   一股子烟味,烟灰缸里面都是烟头。   国中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很久,“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孙二笑的更开了,“没有。”   “我帮你煮完面吧,阳春面,前天刚去市场买回来的肉做的猪油,雪白白的很香。”   一边起身,一边放下来茶杯,她也没有吃,想一起吃一碗面。   国中突然就红了眼,“我再问你一句,你对我一句话没有要说的吗?”   我的妻子啊,我的枕边人啊。   孙二肩膀微微僵硬,背对着国中,缓缓的说着,“如果有,那就是陪我吃一碗面吧。”   阳春面,猪油化开了,青菜煮几颗放在一边,又有糖心蛋在里面,热气腾腾的。   孙二先是筷子挑着吃面,低着头,吃一口面,问国中,“好吃吗?”   “好吃。”   她吃的越来越大口,嘴里面都塞满了,那时候多穷啊,在下乡的时候,想吃一口面都吃不起。   更别说是猪油了。   哪里舍得放一点猪油你,买都买不到。   她是吃过大苦的人。   国中更是,好好的一个干部子女,去陕北那么多年,又下乡那么多年,衣服是补丁带着补丁的,没有一点的好日子过着。   一碗面进去,和着泪也没有一点,孙二捧着碗,喝干净汤,眨眨眼睛,最后那点眼泪也不能掉出来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没有。”   国中的心,灰了一半,“你的秘书长给抓走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孙二站在灯底下,穿的很朴素,只有皮鞋黑黝黝的亮泽,“那是我的秘书长,又不是我,你不要紧张,早点休息,这么晚别看书了,洗洗脚就去睡吧。”   就一直是这么温和的样子,一直这么体贴的样子,想着他吃穿,想着他用度,给他照顾的仔仔细细,夏天怕热,冬天怕冷,晚了怕他睡不好,吃饭怕他饿肚子。   孙二看着他躺下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把门带上,自己出门去了。   保姆还没有休息,洗漱了刚好看孙二下楼,“您这么晚还要出去啊?”   “嗯,早点休息吧,单位还有点事情。”   她拎着箱子走的,里面全是一些账本。   她给司机,亲眼看着销毁了。   账本这个东西,是真可笑啊,留着是证据,可是自古以来人人都会留着账本。   人家给你什么了,你得记下来,回头得加倍还给人家啊。   不然的话,那些人就会反咬你一口,就会撕下来你一块肉。   她对国中无话可说。   一个字都不会说,所有的事情,跟国中没有一点关系。   看着火焰升腾,孙二心里决断是早就有的。 第314章 清白人   家里保姆就觉得不对劲,加班也没有这么晚的,还带着东西出去的,自己收拾完就想睡觉的,结果一扭头,“吓死我了,不是睡下来了?”   “嗯,你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也正好睡不着。”   “您别熬夜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给您泡茶去。”   “也好。”   国中睡觉是颠三倒四的,白天早上有时候起来的晚,晚上的时候凌晨一二点还在看书,有时候想到一个事情,三四点爬起来写一写的时候太多了。   保姆端着一杯茶,进来就看见国中在打电话。   放下就走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电话,也不知道什么人还没睡,留意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都忙,叹口气,这当官的,哪里能比当老百姓的过得轻松呢。   她是忙完一天的活儿,晚上也有个头,也有个休息日的,可是看着家里这俩人,是早晚都忙着,睡着了爬起来脑子都是事情,从头到尾的不停。   想着明儿早上孙二大概会回来换衣服洗漱吧,她多早晚都是着急回来的,回来看看国中怎么样,有没有按时睡觉吃饭。   要是没起来的话,一定是亲自给做早饭的,做的饭菜又丰盛又好吃,还有营养的,也不打扰他睡觉。   只是她没想到,再也没有等来人。   早上保姆起来的时候五点钟,六点钟国中就起来了,罕见的这么早。   “您昨晚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这精神头还可以,饭好了吗?”   “快好了,您等一等。”   “行。”   保姆赶紧先端着馒头上来,粥还没好呢,咸菜也切好了。   还有面包片,切了又想起来,“夫人不知道回不回来,我少切一点儿吧。”   国中咬了一口馒头,看着那一碟子面包片,突然放下来馒头,拿着一片,大口大口的吃着。   保姆端着粥上来,纳闷了,“您不是总说这东西不好吃,吃也吃不饱,还腻歪的很,没有馒头好吃饱肚子呢,今早上怎么吃了?”   还吃得这样的着急。   国中把一片都在嘴里面了,使劲的咽下去,端着水杯在手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吃了那一口面包。   “您慢点,不要抢。”   又去切了几片,孙二爱吃这个,家里她在就会准备这个,不然的话,国中是从来不碰的,他说是吃伤了,去陕北的火车上,带了很多很多,家里怕饿着了,买了很多,可是天气热,没等到那边就坏了。   他在路上,想着家里的情况,就吃了一路的面包,使劲吃,不然坏的更多,一路上给吃的再也不想吃了。   保姆是等了一个星期,才知道原来孙二早就被抓了。   “我不知道,太太平时很节俭,两个人都格外的节俭,工资的一大半都是花到外面人身上去了,那个孩子没有书读了,哪个人家里生病了,老乡来了吃饭,都是两个人拿钱的。”   “对孩子也很好,教导的很严格,一番慈母的心思。”   但是亲近不亲近的,这个不能说,保姆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人进去了就落井下石,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是自己养大的,跟孩子能有多少亲近啊。   给吃住的然后,时常礼节性的问候一下,关注一下学习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这个孩子领养回来到现在,孙二是没有抱过的,就拍照的时候,虚虚的在身前抱了一下。   保姆理解,没有生养过的人,不懂怎么当母亲,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家里吃穿都是制服,单位发的多,也没有什么首饰珠宝的,你看看衣柜就知道了。”   家里面,你真的找不出来什么,保姆就觉得自己不相信,“我老实说,你们即使问我我也是实话实说,说说我的心里话的,我觉得这事儿不是真的,你们调查清楚了,别冤枉了好人,我照顾家里起居的,如果拿回来什么钱什么古董的,我是知道的。”   “这家里你就可以看,找出来值钱的东西看看,我敢说比你们过得还要朴素,不要冤枉了好人。”   人家就去找,挨个看,看了一圈,真的是确实没有。   没有什么烟酒,也没有什么现金,存折里面就那么一点钱,还是当月开的工资剩下的,一贫如洗。   “早上起来吃咸菜喝粥,晚上吃面吃饺子,中午吃米饭,一荤一素吃着,两个人从来不多吃一口饭的。”   是啊,真是蹊跷,那钱去哪儿了?   保姆就不甘心,“真的,你们在哪里抓她的,她那晚上还拎着箱子去加班的,一晚上没回来。”   人家一听怎么还不死心呢,“就是那天晚上抓的,我们接到举报,到现场那边去抓了个现行,账本都还在呢,点了火盆想销毁证据呢,这个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保姆睁大了眼睛,那天晚上抓的竟然是,拉着人家胳膊,“不可能,她加班去了。”   “是加班去了,加班销毁证据去了。”人家冷笑,那秘书一开始怎么也不说,就耽误了好几天,原本也没个证据头绪的,想着怎么撬开那秘书的嘴。   一个秘书长,说破天也就是个秘书,什么事情做出来能是自己说了算的,人是有猜测,但是你得有证据啊。   正苦恼的时候,没想到有人举报了,人一下子抓了个正好,那账本但凡有一页没销毁的,那就是证据。   这些事情,保姆都是不清楚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家里有没有别的房间跟储物间了?”   “没有了,家里装修的也很简单,就这些地方了。”   人家不甘心啊,来一趟,总得找出来点什么吧,不然你说那么多钱,那么多东西,哪儿去了呢?   不能家里没有吧?   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确实就是板板整整的制服,整整齐齐的在那里挂着呢。   鞋子也在盒子里面,都是黑皮鞋,带着一点儿根子的。   那带头的检察院的也没明白什么,转身走了。   真的,做人太成功了,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说好,都说是好人,找不出一点瑕疵来。   国中现在是留置了,他老婆出事了,第一个他得接受调查啊。   清清白白的也是。 第315章 打心眼里甜啊   孙寡妇一下子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西爱带着王红叶去看她,跟小孙就说了,“你跟你妈说这个干什么?这么大的年纪的人了,拖着瞒着就是了,瞒不住的时候再慢慢的说,你这么一下子说出来,她能不着急上火吗?”   人着急起来,是真的啊,真的上火,一上火,浑身都疼啊,腰就不能直起来了,躺在床上趴着,西爱看了看,“实在不行吃止疼药吧,然后去医院,人不能这么趴着啊。”   小孙人胡子拉碴的,“医院那边去看了,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拍片子也看了,没有什么问题,我妈就是年轻时候受累大了,都是早先留下来的病根,之前也疼,但是歇几天就行了,没有这样厉害。”   西爱站着出去说话,王红叶拉着小板凳在里面跟孙寡妇说话,门半开着。   西爱就寻思了,大概只有中国人有腰疼这个病是不是?   十个人里面,七八个不是腰疼就是腿疼的,就咱们干活儿累,人家国外的怎么不说腰疼腿疼呢,人家怎么就那么看着自然的衰老呢。   年轻的时候病,坐月子留下来的病,基本上就跟着一个人一辈子了,孙寡妇那时候带着俩孩子,自己种地,然后还给人打零工,附近农场春天浇水啊,那么多台阶,一扁担水上去给七分钱,她晚上就挑水,树那么粗的树,她给扛下来。   这辈子她一个人过,比别人要累很多。   王红叶拉着她的手,“老姐姐啊,你宽心。”   “我知道,我宽心啊,我早先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一直没敢说啊,你说她给我买那么多东西,问就是人家送的,要么就是她婆婆给的,可是她婆婆那边我心里有数,我就犯嘀咕啊。”   “可是有一点儿,我也不明白了,她拿钱干什么啊,拿着那些钱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说她命好,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没有少她吃穿还上学了,上学了还能嫁个好人,我心里满足啊,没有孩子人家国中领养一个回来,家里都不说什么,可是她怎么就想不开,做这样的事情呢。”   当妈的不明白啊。   王红叶也不明白啊,“您宽心,天大的事儿,您得好好保重,您在孩子有个主心骨,多难外面也得惦记着你,好好吃饭,该睡觉睡觉,人家问就坦坦白白的告诉你,你的为人我知道,这辈子就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一个院儿多少年了。”   孙寡妇满嘴里面上火啊,牙疼的睡不着吃不好,点点头,“我知道,他们来家里也看过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就给我买了戴的东西,不算是什么,她自己挣得。”   给家里,给小孙,也确实是没有买什么东西啊,给小孙就买车拿了一部分钱,给孙寡妇买了首饰,一个金镯子,一对金耳钉,还有一条珍珠项链。   家里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样子。   小孙现在是停职了,“我看情况吧,家里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些年就在那边干着挺好的,单位呢要是从轻一点,我降职什么的都行,要是最坏,我大不了就不干了,去做别的也是一样的。”   小孙当初是托了妹妹妹夫的福气,给调动到好单位去的。   这属于违规操作吗?   看起来是,但是按照程序单位规定的话,就不能那么看了,人家也是走正当手续跟流程的。   最好的一点就是,家里没有给人家找出来那么多的钱,这要是有现金或者存折的话,那小孙现在就不仅仅是停职了,那得跟孙二一起进去了。   所以钱去哪儿了呢?   西爱也想这个事情,刚到家,电话就响了,主任那边打电话了,“没有事情了,这两天应该能出来了。”   “谢谢您了,等事情过去了,好好谢谢您跟单位的领导同事,多亏了你们帮忙。”   案件牵扯太深了,伸伸这样的人在里面就不算是什么了,而且他本人确实没有多大的问题,撑死了算是渎职。   可是刚进去试用期的人,也不能算是渎职啊。   再加上就是他确实是多受到迫害,黑布鞋自己也琢磨不明白了,你说是刘伸伸的事情,还能背后有这么多的牵扯,他当初下乡去,竟然还是背后有人放话的。   这事情,就连办公室主任也不清楚,嘱咐伸伸了,“你那边呢,还是不要对外说,什么事情最好都不要说,案子还在审理,你能出来就不错了。”   伸伸点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个案子最后什么样子,我觉得应该不是我们应该想到的事情了。”   “行,你知道就行,我送你走。”   “不用,我爱人在外面接我了,我跟她回去,主任谢谢您了,一直在跑。”   “没事就行,应该的,你工作作风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领导也很理解你,以后还想着你继续好好干的。”   办公室主任,一定是会说话的,不然不能当上办公室主任,这一句话,分量比得上多少话了,传达出来多少信息啊。   领导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介怀疏远你,还会用你的,再有单位也不会排挤你冷处理你的,你还是可以好好工作的。   伸伸笑了笑,他这人要么有时候带着一点憨憨,留带着那么一点天真的纯良,这话要是给西爱听,西爱绝对不信,什么人说话她都不是很相信,谁知道领导怎么想的,他难道就不考虑影响吗?   西爱在一边等着了,俩人上车就走了,主任在后面看半天,上车就问单位司机,他们是单位公车啊,“看小刘对象那车没有?”   “看了,那车贵哦。”   “得多少钱?”   也看不明白车标,三叉星蓝天白云的,就想知道多少钱。   司机人家知道啊,“奥迪100,大众授权给一汽生产的嘛,我估计得三十多万。”   看主任那表情,接着说了,“人家还住大别墅呢,就是东边那个最好的小区,叫什么来着我忘了,里面很多别墅的那个,家里很有钱了。”   主任就问问的,看着就贵啊,三十多万啊买个车,“那家里是真有钱啊,三十多万咱们工资不吃不喝一辈子攒不下来啊,桑塔纳才二十多万,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桑塔纳,捷达,富康,街上的就是这些牌子了,结果人家是什么奥迪。   司机就笑了笑,“下辈子也买不起,这种哪里能靠工资啊,人家都是家里有钱的,靠工资饿死了,家里好像是做生意是不是?”   主任才不说呢,“我不知道呢。”   司机也就不吭声了,你肯定知道呗,你还不知道,不像是罢了,机关里面最会的就是心知肚明。   西爱脾气急,车上就问了,“你为什么进去的,就因为签字的事情?”   “对,一开始是因为这个事情,后来又牵扯到最我前面办公室主任跟前领导的问题。”   “那为什么一直不出来呢,不是没有问题呢,他们这样留人也不对,留你在里面还免费给你吃喝的,倒贴钱。”   现在俩人心情放松啊,伸伸就是不干了,工作不要了,也不能在里面受那个罪啊,伸伸眼睛挤了挤,看她开玩笑,“是,他们吃的还可以,就是晚上冷,这边山上很冷了。”   “家里送的被子暖和吗?”   “家里送的暖和。”   你说伸伸连个貂皮也没有,西爱拿着自己貂皮大衣给伸伸的,晚上给他扑在身子底下的,床板子薄薄的,真能给人冻坏了,里面有个感冒发烧的去医院不及时,她想想就觉得难心。   听伸伸说暖和就行了,听伸伸继续说,“不过有点脏了,回去洗洗就是了。”   “我不要了。”   “什么?”   “我不要了,这个洗了也洗不干净,而且我也想买新的。”   伸伸的心啊,给心疼的啊,东西在后座上呢,“哎呦,这么好的你不要了,这不是才买的新的,也不脏,回去我给你洗。”   “洗了我也不要,我买新的。”   伸伸就不吭声了,你买新的,划重点,就是想买新的。   “那这个怎么办?”   “改一改给你穿,买的时候可贵了。”   “也行。”   就特别好打发,衣服鞋子什么的,吃穿住行都没意见这人。   你给他吃差劲的,他自己忍不住了,就说咱们得吃顿好的。   你给他吃好的,花钱多了买肉多了,他也不吭声,就说咱们得好好享受了,钱不能白花。   西爱这就申请好了,申请给自己买个新衣服啊。   “下午就去买,不然的话,明早上就不能穿了。”   到家里,王红叶就给喜得啊,人回来了高兴啊。   人刘江也在,孤老头子一个,年年都是到这边来过年的。   “你爱吃螃蟹,你爸啊,专门去买的呢,怕冷了,你到家我就开火,一会就好了,先洗手去。”   伸伸是贵的就喜欢吃,海鲜很喜欢吃了,刘江人家心疼儿子啊,给买了一筐来的。   骑着自行车给带过来的。   “中午咱们吃海鲜,晚上咱们吃年夜饭哈。”   刘江来了也不问,就说一句,“事情结束了,等着休息休息不着急,年后去单位还得好好干。”   “嗯,我知道。”   刘江就不说话了,给西爱个红包,“前些天忙也没来得及给你,你拿着过年了买身衣裳穿穿好看。”   西爱这时候是很有眼力劲的,拿了红包就去厨房干活儿,王红叶小声问,“包里多少钱?”   “一千呢。”   “看看你这公公多好啊,还能想着给你买衣服穿,不跟人家心疼儿媳妇买衣服的人一样,你别乱花了,给你公公也买身衣裳穿穿,过年了,他一个人也可怜,你给买一身板板整整的也好看。”   “我知道。”   刘江钱呢是基本上都给孩子了,他那点退休工资,就给孙子包红包,人家给小帅买个房子,当爷爷的心意,小帅跟爷爷也亲啊。   西爱今天高兴,吃了饭就不睡觉,在那里忙活啊,看着点等着喊伸伸起来赶紧去,不然人家关门了,她打电话给店里面了让人等着她的。   结果两点了,还不起来,西爱就去喊。   一般人你说心疼老公,让他使劲睡,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算了。   西爱不啊,我挺心疼你的,但是你也得心疼我啊,我哭唧唧的等你出来,你也得让我高兴高兴啊,使劲拽起来的,撑着眼皮子。   伸伸就不想起来,家里暖和啊,他小手指头都是冻疮啊,“我睡会,一会去。”   “不行,现在就去,不然人家关门了。”   “我再睡会。”   西爱就掉脸子了,坐在他腰上,起高调了,“有的人啊,一回来就六亲不认的,这过年了,我忙的跟什么一样,连个新衣服都没买上,现在你好容易盼着回来了,结果就为了这一会功夫都不给我去,我想想自己还真的挺命苦的。”   跟苦菜花一样的。   伸伸眼皮子哗啦就睁开了。   不去不行啊。   不去西爱不算完。   去了。   人精神了,两个人的时候在车上,西爱还惦记着呢,“对了,当初说你后面有人给你使坏,有这事没有?”   伸伸想了想,“奥,有一点儿。”   “谁啊。”   “你不认识,就以前一个领导,看我不顺眼。”   “哪个领导啊?”   “就之前升迁的那一个,没有别人了。”   西爱就撇嘴,“我还以为后面还有人呢,那可能我这边消息不对,他看你不顺眼看什么,吃饱了撑的啊,活该他进去。”   伸伸看了看她,没敢说话,他不能说是孙二啊。   不然西爱气的,这年就过不下去了。   她能气死。   看她高高兴兴的就行,今天她买什么东西,他也不吭声,都说好。   人家不吭声,但是心里都知道,知道自己老婆辛苦了,这西爱一个人来回跑多少啊,看人多少脸色啊。   “我穿好看吗?”   “好看。”   “真的好看吗,你再看看。”   “嗯,跟小仙女一样。”   西爱给笑的啊,眼睛都没有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跟梅如很像,眼睛特别亮。   里面就跟有光一样的。   伸伸从来不会当着人面说这样话的。   旁边人大姐站着呢,看着脚尖,就觉得人家过什么日子,自己过什么日子啊,不羡慕人家有钱,就羡慕人家老公对老婆好,带出来要什么给什么。   都结婚多年了,谁还能打心眼里喊自己老婆一个小仙女啊,就听着伸伸说,“我觉得你长得漂亮,个子又好,穿的都比人家好看。”   听的人脚尖都麻麻的。   看得出来是个实诚人,实诚人夸自己老婆,打心眼里的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323:21:38~2021-02-2416: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啦鹿啦鹿20瓶;毛毛10瓶;温柔5瓶;澜2瓶;青栀南槐、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6章 贱人   西爱是过了个好年啊。   自己气色红润的,人瞧着就有精神头儿。   初一小孙没来拜年,西爱想了想,“咱们还去吗,他家里现在这样,不来也行。”   王红叶是想去看看的,老姐妹一场的,“他不来咱们就去,去了她只有高兴的,你孙婶子对着人亲。”   “行,那现在就去吧,去坐坐就回来,不在那边吃饭。”   “行。”   伸伸就不愿意,“不去了吧,咱们不去了,他家里这样氛围肯定不好,说不定怕见人的,改天去也行,而且现在马上吃饭。”   “我不饿,吃饭着急什么啊,早上吃的那么多,起来的也晚,一点吃饭也行。”   西爱拎着鞋子就换,不在意的说。   伸伸就站在一边不动啊,“外面雪还是很大,地上都是水。”   “那你换个脏鞋子,别弄脏了新鞋。”   西爱看他一眼,就知道墨迹啊,她就给烦死了,有的人过日子忒仔细了,她只当伸伸舍不得自己的新鞋子。   伸伸想了想,到底是跟着去了,路上还说呢,“你看不好走吧,现在回去也行。”   “你闭嘴大过年的别絮叨。”   伸伸就闭嘴了。   小孙家里冷清清的没有人,只有孙寡妇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呢,小孙给递过瓜子糖的,老婆又帮着端茶倒水,忙得很。   西爱看了看家里干净,这瓜子盘都没动,指定是没有人来。   大过年的,你说人家家里人来人往的,地上瓜子糖纸的,你家里干干净净的,人都不来,大年初一都不来人,那什么时候还能来人呢。   她抓了一把瓜子,“今年怪好吃的啊,比去年的好。”   “今年原味的,香。”   小孙一边说,一边又给她抓一把,打量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的,这人老实呢,眼神里面就带出来了。   伸伸就在那里扯呢,“这瓜子确实不错,这种其实比咸的好吃,哪里买的啊。”   西爱是自动屏蔽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你管在哪里买的呢,反正有人买着吃。   自己吃的起劲,一把吃完了,然后再吃一把。   茶水还是不喝。   小孙知道她这习惯,去外面不用人家家里茶杯,但是茶还是得上啊,凉了给换一杯。   他就纳闷了,拿着杯子水倒了,“你说伸伸看着也没怎么样,他这人我说了,不能给我们脸色看,分得清楚,一码归一码的,他既然不提了,我们也不说了,就这样吧。”   他老婆压低了声音,又给烧开水倒在茶壶里面,倒出来一杯茶给小孙,“能行吗,我觉得不说也不好,刻意说也不好,不如就等着走的时候,提一句这个事情,就说咱们对不住他了,没想到大妹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说了吧,说了也难看。”   小孙为难啊,他是没脸上门去拜年了,他也知道了,伸伸原本外调,是他妹妹在背后使坏呢。   他现在也没见到孙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孙寡妇只叹气,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你妹妹,从小脾气就傲气,她自己努力上学的,就看不上西爱这样的人,没想到西爱呢,后来还嫁人生孩子的,一辈子好好的,她就嫉妒人家,我教她教的不好。”   后悔啊,小时候没教好,那时候她穿西爱不穿的衣服,还劲儿劲儿的,就应该给一巴掌,才不至于现在做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孙二不交代,有的是人交代,她的司机,她秘书,工作人员,手下,墙倒众人推。   孙二这个墙,根基再深,也能慢慢的裂开了。   小孙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怎么想的,她一直就有主意,别人也不操心她的事情,自己说了算。   “你们在干什么?”   小孙吓一跳,水撒出来一点,赶紧放茶杯,“你怎么过来了?”   “你俩半天不出来,在这个里面,肯定有话说,客人来了还说话,那说的肯定是有关我的话呗,来,直接说清楚,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别撒谎骗人。”   她自己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其实什么也没听见,就好奇这俩人说什么大事儿呢,一定得背着人在她来的时候说。   小孙眼神躲闪,西爱微微直了直腰,“哟,看起来我真的说对了,说我呢把,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说你。”   “不可能,要是不说我,你眼神就不是这样的,躲躲闪闪的,你说什么了,赶紧的。”   跟个霸王一样的。   小孙给难为的,他老婆在一边也不敢吭声,这是爷们的事情。   西爱自己翻个白眼,坐在沙发上去了,“哼——”   伸伸还不明白什么事情了,看她一眼,捏着她手,“你看你能的,谁又得罪你了,你看你脸色。”   西爱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厨房,“我跟你说,他俩指定说我坏话,我刚才去他俩看我那样的眼神,不对劲。”   “你拉倒吧,人家闲的说你坏话,你脑子就这些东西行。”   越说越来劲,看她这样儿,抬手戳她脑袋,“你看你能的,你要是平时好好做人,人家能说你坏话?”   “你倒是好好做人了,也没见人少说你坏话了,不一样给人坑。”   顶嘴最来劲了。   小孙在里面又纠结了一会儿,实在是难受,他人也正直,有什么说什么,干脆说了算了,不然大家以后怎么相处了,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伸伸,“那事情对不住你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是看你们日子过得好,你说大家伙对她这么好,她还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伸伸心里就咯噔一下,嘴上应着,“没事儿,没事儿,也没有什么影响,对我没影响。”   西爱蹙眉,“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就说我的事情的。”   “你坑谁呢,以为我傻吗,他为什么对不住你了?”   伸伸眼睛挤得厉害,他紧张啊,也害怕西爱生气,“没什么,你听错了。”   西爱脑子多快啊,这会眼睛跟杏儿一样的,心里的火气啊,蹭一下就出来了,指着小孙,“我就说呢,是不是你那天煞的王八蛋妹子做的事情,我就说他好好的在单位谁喊着他领导使坏呢,背后我就没想到是她,这个贱人。”   人直接就站起来了,恨不得手撕了她,人要是在跟前的话,直接就上手了估计,她脾气是真打,压不住的那种,“活该她进去了,哪儿对不住她了,这天底下还有这样做人的,我也是长见识了,活这么多年我还不如一个畜生有能耐了。”   哎哟,这骂人啊,一个脏字儿没有,但是是真难听啊,声音也没控制,王红叶赶紧跑出来看,正看着西爱甩开伸伸的手呢,脸掉十八层地狱的那个颜色。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气死了,我天天给那贱人气死,她还活着干什么啊。”   说完又拍了伸伸一巴掌,直接就打他身上去了,“你傻啊你,你还瞒着我,你瞒着我故意的,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你是脑子有坑吗你,你怎么得罪她了,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包庇她。”   王红叶恨不得去捂着她的嘴,那孙寡妇还在这里呢,那是她闺女啊。   孙寡妇自己爬起来了,这事儿你说说,闹成什么样子了。   做什么孽啊。   西爱这气性不小啊,她机关枪一样,什么阴损说什么,别人但凡劝一句,她给人怼的上西天。   伸伸就解释,“我不说就是怕你生气的,过年我想要你高兴高兴,而且也没有什么影响,我本来就打算去历练一下的。”   “你还让我高兴,你是想我死吧,你怎么不气死我算了,这种事情你不跟我说,你留着那蛇蝎心肠的玩意儿过年啊,是不是想着年后跟她过啊?”   “还什么没影响,这能叫没影响吗?这个事情的本质就是谋财害命,就是想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这就是心理变态,就是嫉妒的面目全非。”   有的人,生气起来的时候,头脑特别清晰,火气也特好,说话都是四个词四个词的,一句一句的往外出,听的人脑袋嗡嗡的,跟不上她的节奏。   王红叶赶紧劝一句,“别生气了,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你说点吉利的,过节高高兴兴的,都过去了,她自己不也受惩罚了嘛。”   西爱气的牙根痒痒,“我呸,她那是活该,咎由自取的,我忌讳什么啊,我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我还在乎什么死不死的,管它什么节日,我咽不下去这口气,我找她去。”   “我就没吃过这样的亏,我不双倍奉还,我今天就不吃饭了。”   拎着包就走,气死了,回头跟小孙说了,“婶子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脾气您也知道,您担待着。”   王红叶跟伸伸在车上是劝着啊,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西爱你得顺毛来。   瞧着这俩人也怪可怜,西爱觉得你们怎么说都没有用,为什么不换个说法哄自己开心呢,问伸伸,“你错了没有?”   “我错了,我应该跟你说的,我就是怕你生气。”   “那你觉得她对吗?”   “肯定不对,她这种属于打击报复,渎职滥用公权。”   “那你觉得严重吗?”   伸伸卡巴着眼,“挺严重的,但是后面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自己脱不了身了,有自己的结果的。   西爱稍微顺顺气,又说王红叶,“你也是想气死我,你还帮着她说话,错了就是错了,做人要明辨是非。”   王红叶跟伸伸安静如鸡的坐在那里,俩人没想到明辨是非这个词儿能从西爱嘴里说出来,并且是形容她自己的。   你说王红叶要是明辨是非,西爱就没今天了。   伸伸要是明辨是非的话,那西爱早就给打死了。   俩人现在也不敢吭声,就听西爱在那里呱唧呱唧的。   她脾气大,来得快去的也快,西爱自己说完了,开着车回家去了。   这事儿不能完,她要去也得等开班,不然人纪委都不上班。 第317章 孙二   西爱这事情,就忍不下去,她最会膈应人了。   你说她给冯雪拜年去了,冯雪就纳闷了,“你来干什么?”   “我拜年啊。”   奇怪了,往年也没来拜年,今年有点受宠若惊呢,跟婆婆说了一声,吴玉燕是最讨厌西爱的,打年轻的那会儿就看着西爱闹心,这死丫头一个。   自己上楼去了,她不下来了,不搭理人。   西爱就坐沙发上,谈笑风生的,自己穿着个红大衣,格子裤子七分裤,然后一个上面一圈白毛的短靴,一伸手,冯雪就看她手上的大钻石了,更大了。   “这戒指新买的啊,怪好看的。”   “嗯,新买的。”   “你赚钱了?”   “赚了一点儿。”   那就是很多,冯雪不是很想问了,“今年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呗,很久不见你了,而且之前多亏你帮忙了。”   冯雪心里就警惕了,坐在一边不吭声,打量着西爱,肯定有事,不然不能来,事出反常即为妖。   西爱就凑过来,拉着她手,“来都来了,去国中家里看看呗。”   冯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去他家干什么?   最后还是去了,俩人商量好了,看热闹去的。   西爱心想我不恶心你一把,我也不好过啊。   国中妈妈本来不见客的,但是冯雪来的,多年的邻居了,国中现在还在留置,各方面的关系他老子都在跑。   西爱眯着睛,“一直没有来拜访过,我跟国中他们都是认识很多年的了,说起来您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对象还来你家吃过饭的。”   国中妈妈看着就很朴素,人坐在那里,笑的还是很温和,头发是短发,花白的了,“我知道你,国中跟我说你很能干,是自己做研究的,很有自己的见识。”   说话还带着咳嗽,西爱屁股不自在的动了动,才发现这沙发很破,应该是很多年了,“您身体不舒服啊?”   “嗯,没事,就感冒了,刚躺着睡了一会儿。”   旁边冯雪就戳她,意思是赶紧走,别在那里坏了。   西爱后来终究是没说,走了。   “你不是来气人的吗?你怎么不说了呢?”   西爱甩了甩手,“我说什么啊?你以为就你心好啊,那面墙你看见了吗,都是功勋章,人老太太老爷子,大半个世纪战火里面走出来的人,多少次历经生死换来的功勋,哪里轮得到我去给人家恶心呢,咱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想着他们是不是一起的,是不是就是这样跟那孙二一样是两面三刀的人,可是见到人了之后,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给冯雪感动的,这死丫头还有讲道理的时候,就觉得很欣慰,“那在家里吃饭吧。”   “不了,你们家那老妪婆你留着下饭吧。”   自己走了,开着车心情也很平静,人家是功勋之家,老爷子戎马半生,老太太又多少次危难中挺身而出呢,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   这样的家庭,她觉得不是跟孙二一路的。   至于国中,她就不清楚了,但是他从政多年,做的事情她清楚。   伸伸跟他联系多,每每提到的时候总是赞誉有加,很崇拜,悬而不决的问题也总是问国中,国中为任一方大员,政绩斐然。   当地经济发展多少啊。   孙二的钱流动,始终不说,调查只能反复取证,到西爱家里面来继续问伸伸。   伸伸已经上班了,晚上的时候来的。   西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人家那边来人了,“不用换鞋,进来就好了。”   人家本来没打算换鞋的,给她一说,心里愣怔了一下,人都是高级人员,平时查案子什么的,时间长了,哪个身上不带着威严之气,哪个不是很严肃气势十足的。   进门给一说,稍微低了那么一点儿。   “等一会,他下班墨迹。”   西爱说了一句,又闲聊,“案件调查的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问,人家肯定不会说的,闲人是要回避这些的。   西爱就慢悠悠的说,“你们多少也问问我,我说不定知道的更多呢,她跟我可是夙愿很深了,你们问她亲近的人,不如问她仇视的人了。”   有戏,人家听着有戏,一共俩人,年纪大点那个能屈能伸,对视一开口,“您知道什么,也帮我们一起协助下案子。”   “那你们有什么困难也跟我说一说啊,不说我怎么解决呢?”   西爱就来劲了,说完又喊着王红叶,“妈,帮倒水来着——”   王红叶在厨房,她才不出来呢,来之前西爱就记恨他们作风对伸伸不好,特意嘱咐了不给倒水,现如今大概又高兴了,喊着给倒水。   人家就含蓄的说了,孙二的钱不知道哪儿去了。   西爱一听,就冷笑了,“钱能哪儿去了,花了呗。”   “但是很朴素,我们去看过,没有发现什么超标的东西。”   西爱就纳闷了,看这俩人觉得是不是不好使,你们就这啊,“怎么就没有了,她那鞋子你们看过吗?”   “看过啊,皮鞋。”   就皮鞋呗,他们公职的都穿皮鞋啊,一人也好几双。   “她那鞋子不超标吗?”   “不就是皮鞋吗,皮鞋贵的也就一百多呗,还能贵到哪里去啊?”   西爱瞬间就懂了,她自己跑鞋柜那边去,打开,“你们看看——”   “这十双,看见了吗,我去意大利那边定制的,一双就要上千块。”   “这样的鞋子,你穿二十年不变,皮鞋人家怎么就最贵也就百来块呢?”   “还有这个我的高跟鞋,皮很珍贵,一双就要万把块钱了。”   西爱扯出来一双高跟鞋,人家看着,怪难看的,上面也不知道什么花纹的,豹纹啊?   “你们明白我意思吗?孙二鞋子我见过,她鞋子都不便宜,那一双能比得上她一年工资了,她这不就是钱?你们怎么就没发现呢,你们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俩人一愣。   没想到鞋子能这么贵,去孙二那边再去看,真的还就是鞋子。   这就是突破口。   孙二一直口称清廉冤枉,钱不是她拿的,可是鞋子一双双包在她前的时候,就愣住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其实很注意很注意,特别注意了,吃饭穿衣服确实清廉,衣服也是制服,吃饭就是单位食堂,家里保姆做饭标准也很低,还不如一般的小康家庭好。   能下功夫的只有鞋子,孙二看西爱穿鞋子,就很显的鞋子,那种很漂亮的一看就很贵的,人跟人是要有比较的。   孙二就给自己买鞋,鞋子她做的都是黑皮鞋,一水的黑皮鞋,外面人看看不出来啊,也没有东西也没有商标,也没有鞋码。   看着也不比一般的皮鞋好到哪里去啊,但是你上手摸摸看,很软,都很软。   人家请了专门的人来鉴定的,这些鞋子基本上就是国外订做的,就跟西爱说的一样,这样的鞋子,一双就得一千块起步。   贵的上万的也有。   孙二觉得没有人懂,她很低调。   谁能看得出来鞋子多少钱呢,现在的人谁舍得在鞋子上下功夫呢。   人家确实不懂,去看看鞋子,也就是黑皮鞋。   孙二问,人家肯定不说怎么发现的。   这都是保密的。   但是你这些钱,你买鞋子的钱跟你的工资对不上了,你就得说明白,钱是哪儿来的,你说不清楚,没有正当合适的理由,你就是贪污了。   最后就是贪污罪主罪。   孙二认。   但是钱去哪儿了,一大部分,她始终不说。   “你们枪毙我也好,关着我也罢,我都认,钱呢,我就是全花了,全买鞋子了,扔了烧了都行。”   她现在已经是笼中人了。   案件似乎也就是这样了,但是最后的一个问题就是钱哪儿去了。   从开始到现在,她问过她家里情况,但是从没问过国中。   案件审判的最后,她只问了一句,“我爱人现在在哪里?”   很平静,情绪也非常稳定,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的跟以前一样的,人看着还是跟个艰苦朴素的老大姐一样。   说话有理有据。   “处理已经结束了,调离原岗位,三年内不得担任党政机关主要负责人。”   孙二就点点头,“好。”   只说了一个字,好。   此时案件处理,已经进行半年了,她扛了半年多,钱就是扔了花了烧了,顽强抵抗。   信不信的,她自己信了,别人也只能信了。   死刑,秋天执行。   她赶上了严打的时候。   宣判那一天西爱也去了,坐在台下,光鲜亮丽的,天气有点晒,她带着一顶半黑纱的帽子,上面是白色的颗粒,很优雅,很好看。   孙二镣铐加身,站在那里,远远的对视了一。   那一,西爱就觉得佩服,这人的心态,特别的稳。   听到自己死刑的时候,也无动于衷,声色不动。   西爱回去就跟伸伸说了,“她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不是麻木,她肯定早就想过这样的结局。”   “那谁知道呢,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你看看这从年前到现在半年的时间,多少人落马了,整个氛围都清肃了很多,新来的这一位领导,他从基层上来的,不是靠着关系,所以作风就很亲民,第一个事情就是反腐败。”   谁说不是呢,领导班子换届,这一位跟之前的作风就不太一样了,不过刚刚好就掐在蛀虫上面去了。   作风务实而亲民,政策□□全力发展经济。   一改之前快速发展后出现的奢靡之风,给所有人都敲醒了警钟。 第318章 感情   孙二,算是赶上这个时候了,孙寡妇当时就起不来了,自己吃了止疼药,去找国中妈妈去了。   国中姐姐在家里呢,看见人呢,自己接待的,“大娘,我要是不见您,您就得在外面大太阳底下晒着,所以我见您。”   大姐也没有孩子,人家正儿八经的工作这么多年了,孙二跟国中的事情,家里妈妈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是病倒了。   孙寡妇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包括孙二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到这里来过,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她心里有数,没来过,但是今天来了,她觉得两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原本以为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富丽堂皇的,“我应该早点来的。”   “我如果早点来的话,我就不应该相信她的话,说婆婆家里有钱,又是给我买首饰,又是给我拿东西吃。”   孙二孝顺啊,她不给家里钱的,但是她给东西,家里的茶叶一盒子一盒子的,底下的储藏室里面都是,茶叶,烧鸡猪蹄儿,都是包装好的,点心水果白酒红酒的,样样都吃不完用不完,所以小孙有时候给西爱家里送一些,孙二都说是婆婆家里的。   可是孙寡妇今天看看,这家里哪里像是那种人家啊,艰苦朴素。   大姐无话可说,她很懊恼,当初就不应该结婚的,到底不是一个家庭长大的,不一样的家风家教,谁能想到,当初的孙二能成为一个巨贪呢,成为一个打老虎呢,现在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您今天来,你要我做的事情不用开口了,我做不到,我们家里人也做不到,打心眼里说,这要是我自己的亲妹妹,我自己就清理门户打死了。”   大姐指了指背后的勋章墙,“大娘,您看看,您看看这些,这些我父辈们浴血奋战才有的荣耀跟光辉,我跟弟弟是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的,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弟妹,会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典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很自责,我们身为家里人,有错,没有及时的发现,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关心她,国中更大的错,他现如今晋升职位都被限制住了,档案上也会记录现在,前途也无望了,我们家里几代人培养出来的一个男孩子,路就此没了。”   所以说,您来,要我们家为了您女儿的命奔波求情,没有用的。   她压低了声音,“我们没有这样的门路,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就连一个首长的儿子,贪污了八百块钱,就八百块钱,也是给判了枪毙。”   更何况孙二呢。   没有用的,赶在风口上的了,现在是什么年头了,上面的开始腐败,下面的工人下岗之后行业转变,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官僚作风也越来越严重,所以现在反贪反腐败,是老百姓心坎上的事情,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政治,是不能背离人民的。   这样的时候,八百块就枪毙的楷模之下,哪怕是首长的儿子,也照样枪毙。   也许他要是个寻常人,不至于枪毙,可是要立典型,就要从上到下,不枪毙不足以服众了。   孙二是总工会主席兼妇女主任啊,她起头的事情,影响太坏了,“扶贫的时候,人家按照规定下发的大米跟面粉,她全部都给换了,谁给她回扣多,她就采购谁家里的,哪个有关系,她就用那一家的供应商,这里面的利益链您知道吗?”   那样的穷苦老百姓的,逢年过节去慰问的面粉里面加了石粉,米都是碎米啊,这样的形象出去,不仅仅是丢了一个人的面子,整个组织,整个政府的面子都没有了,老百姓何谈什么信任度,什么威严啊。   所以,枪毙,没有什么机会。   孙寡妇哭着走了,小孙给背着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耳边全是大姐说的话,“我当初如果仔细查一下她的事情,去那边打听一下,不至于就让国中结婚的。”   “一个特务的女儿,竟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大娘,我恨不得羞死,国总他对不起我们父辈的这些荣耀,对不去他父辈们的奋斗。”   “我们家军功卓著,我父亲戎马半生,九死一生守国门,我母亲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兢兢业业,被特务抓住受刑三天都不肯吭声,结果娶了一个特务的女儿,您为什么瞒着我们呢?”   压低的声音略显嘶哑,看得出来是极力的克制情绪,手不由自主的拍着桌子,“您瞒着我害的是谁啊?害的是您自己的女儿,放任她吸着人民的血,成了一个大老虎,一个吸血虫,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祸害,一个臭名昭著的跟她父亲一样的罪人。”   大姐心口疼啊,憋得慌啊,人走了,她自己也崩溃,娶妻娶贤啊,拉着自己妈妈的手,“怪我,怪我,我当初应该仔细排查问问的,要结婚的时候我原本想着能下乡的子女,又是大院儿里长大的,就是我们本本分分的北平姑娘,人又瞧着伶俐大方。”   国中妈妈病重的很,很虚弱了躺在那里,“不怪你,我跟你爸爸对不住你们,对你们关心关怀很少,他结婚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你张罗。”   悔不当初。   这事情,也只能瞒着了。   替孙二瞒着。   外面人不知道,里面的人知道啊,吴玉燕自己站在窗户那里看一眼,自己摇着小扇子就笑了,拉着冯雪说,“原来是个特务的女儿,你跟张西爱走的近,听她说过没有啊?”   “她们住一个院儿的以前,肯定知道啊。”   又挤兑高长明,“不是我说,你看看那一个院子,能有什么好人啊,难怪说庙小神灵多,池浅王八多,那个小小的四合院子,谁能想到出这么多人物啊。”   高长明就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人家说西爱坏话,过去就过去了,你情我愿的没有谁对不起谁,没必要这么踩人家,“年代特殊,那时候国军撤退的快,很多人都没有跟上走,只能留下来当特务了,这么大城一个院子出两个也不稀奇,那时候这北京少说也有几万个特务,很多人十年二十年埋伏着,突然就给抓走了,人邻居都没看出来。”   “那人家怎么遇不上,怎么就张西爱遇上了,她命不好呗。”   一个是她朋友,一个是她老公,可不就是千丝万缕,就张西爱倒霉呢。   冯雪这时候不吭声,只要是有关张西爱不利的事情,尤其是她婆婆说的,她一般都是很赞同的。   高长明懒得说,“你在家里,别出去了最近,外面形势也不好,也不要去国中家里面,他们家老太太病的严重,昨晚上还喊医生过来了。”   吴玉燕当然知道了,“嗯,我知道,你不用操心,你在外面也注意一点,不要乱说话,你爸今晚回来,看看什么情况。”   高长明现在就按照既定的路子,跟高君安排的一样,稳步的发展。   高君近些年来,也是明哲保身的多,这才安稳许多。   不然这一次的话,跟以前一样那么大的脾气,那么高调的做事,只怕是马上就给人拽下来了。   高君人年纪大了,显得更死板了一些,依旧那么严肃,先问冯雪,“成绩出来了吗?”   问孙子成绩,冯雪心里笑了笑,就知道是这样,这人的眼里面,只有他看得见的东西,其余的都是空气一样的,就比如说高长明跟她,在高君眼里的定位就是孙子的妈妈跟爸爸,工具人一样的。   高君现在就是看孙子,儿子就那样了,孙子得好啊,一代一代的,一辈子了也不松气。   吴玉燕更是个空气了,她问高君,“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钱到底哪儿去了,是不是藏起来了?”   一问,没有吭声的,冯雪就赶紧巴拉饭,就知道是这样,觑着高君一眼,人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就跟不是问自己的一样。   就这样,吴玉燕现在说话,也是对着空气说话,冯雪这时候就觉得尴尬,觉得她婆婆是真的可怜。   高长明再怎么样,话还是说的,这么一对比,自己也挺有幸福感的,低着头使劲扒拉饭。   高长明也不说话,他就觉得没劲,明知道不跟你说话,你还回回搭理他,你就不能当他也是空气了?   过了好几口饭功夫,高长明忍不住了,他得给面子啊,接了一句,“不知道。”   吴玉燕就顺着台阶下来,“那吃饭吧。”   等枪毙吧。   钱哪儿去了?   高君其实知道,饭后喊高长明去书房,“你最近小心一点,不要跟别人谈论这个案子的事情,这个案子最后就是这样结案的。”   高长明想了想,“我不会说,但是这个案子最后的资金去向呢,那么多赃款没找出来,政法委跟纪委的人甘心吗?”   “钱没有了。”   “什么?”   “钱没有了,他们找死了也找不出来,所以只能结案。”   高长明皱了下眉头,“难道是冤枉的,根本没有账本上说的那么多钱,还是她钱都用了。”   高君就抬头,看着高长明,皱着眉头,真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儿子很笨,真的很不聪明的样子,不过也习惯了,他习惯了高长明跟猪一样的,“她的钱,铺路了,明白吗?”   高长明不明白啊,她一个女的基层出身的,还能有多大的抱负啊,还想着爬上天啊铺路。   就听高君点了一句,“给国中铺路的,撒钱撒的跟海水一样的。”   高长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她给国中铺路做什么,国中家里有他爸爸呢,他姑父那边没有儿子,就只培养他,举全家之力人家难道还不如孙二,还要她去铺路,而且她那样的人,还能给自己丈夫铺路?”   不相信,一个这样的女的,给自己老公铺路,不可能的。   高君看着高长明,指了指门,“你出去吧。”   不谈了,这个事情,就觉得很费劲。   “你一辈子了,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高长明差点一滑,给自己摔死算了。   这句话从高君嘴里面说出来,怎么那么滑稽呢。 第319章 爱的很低   高君知道感情啊?   那可真是太知道感情了,高长明就觉得是个笑话,一个浪荡子说感情的事儿,就是笑话一个。   孙二跟国中的事情,别人不清楚。   行刑前,国中去见孙二。   孙二没见。   她不见。   她妈来见,人整个人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很后悔当初让你念书上学,不然的话,一辈子在乡下平平常常的也很好,一家子人齐齐整整的。”   孙二笑了笑,“是,那样也很好。”   孙寡妇看着她,多年轻的孩子啊,她姑娘还年轻啊,“你为什么想不开呢,你为什么去拿钱呢?”   “我需要钱,我就拿了。”   “你是我女啊——”   孙寡妇突然嘶哑着嗓子里面喊了一声,你是我女啊,我怎么忍心,眼看着你入了如此地步呢,我养你一场几十年的缘分,难道就看着你跟没有来过一样吗?   孙二的眼神,是那种的,那种很坚忍的,“您保重,好好儿的保重,妈我有今天我不后悔,您也别后悔,咱们母女一场,临头就只记得高兴地日子吧,那些不高兴的啊,您给忘了吧。”   “我哥你好好的做人,我做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好好上班照顾好老人,凡事看开点就过去了,大哥,您保重。”   孙二说完,就让看守的人带走,她该说的话都说了,孙寡妇后面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她还年轻啊,你们饶她一命啊,钱我还,我还啊。”   你哭有什么用?   你磕头有什么用?   孙二没回头,往里面一直走,一直走。   她做的事情,她清楚,就跟一个黑洞一样的,没有回头的地儿了,可是她愿意走,愿意就这么走下去了,掉下去就掉下去了。   国中她不见。   夫妻一场,相知相识,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西爱晚上睡觉前,就看着那信,问伸伸了,“我去不去?”   “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不去,不过我估计你去了她没好话,你还是别去了,而且她那样的人,你去了回来说不定还害怕。”   孙二还要见西爱。   西爱不是很想去。   但是又觉得跟个谜题一样的,她隐约觉得孙二的案子是另有隐情的,只不过大家都当做不知道罢了,这就跟个黑洞一样,她很好奇。   还是去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觉得孙二要是冷嘲热讽的话,气势上压到她。   到了,很矜持的坐下来,眼皮子恨不得朝着天上看,抿着唇刚想冷笑,就听孙二说了,“我跟你一起长大,其实说起来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语气如此平和,西爱眼皮子眨了眨,往下了一点,下巴还是抬着,看孙二面带着微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记恨我这么多年。”   她停顿了一下,西爱下巴点了点,“因为你为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知感恩,蛇蝎心肠。”   “我家与你有恩,又数次帮你,结果你那时候一走了之,后面又几次三番挑拨离间败坏我,你祖宗八辈的脸都给你丢没了。”   西爱越说越气,眼睛都是亮的,“也不对,你爸爸也是心狠手辣的人,你不愧是他的女儿,做事不留一丝余地,现如今一样也是锒铛入狱,我只好讲一句苍天有眼了。”   说完,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格外的刺眼,冷笑扯着嘴角。   旁边的看守人员抬眼看了下西爱的手,不看不行,太闪了。   孙二抿着唇无动于衷,西爱不耐烦,“你找我来到底为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的。”   “不同的多了去了,我比你漂亮又气质,我比你脾气好,我老公比你老公好,我比你有才能,我样样都比你好,你比什么比?”   西爱就可拽了,多年的怨恨,这会儿那叫一个顺畅的发泄出来啊,说完过瘾了,想了想这样是否太过,补上了一句,“不过孙婶子跟小孙不错,你妈跟你大哥是你的福气。”   孙二就坐在那里,她不能动,属于重点看管的人,手上的手铐在椅子上,脚下面也是脚铐,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脸色蜡黄而显得灰白色,头发倒也是齐整,只是有些枯燥疏于打理,一身浅灰色的囚服。   在这样的小房间里面,铁门之内,西爱上面是故宫红色的小衫,下面是葱绿色的裙子,整个人每当说起来自己的时候,快活的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那么神采,那么骄傲,那么的自信。   就鲜活的像是一幅画儿,嬉笑怒骂,淋漓尽致的在展开。   多快活啊。   她一辈子了,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跟西爱是两种人生,投胎不可以决定,家庭不可以选择,但是人的路自己可以选择,她一直觉得西爱德不配位,她不配拥有的那么多。   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的出身,然后一个好脾气的老公,一个健康的孩子,一个永远不犯愁的未来。   她呢,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是不光彩的,并且是不能见人的,为了瞒住这个事情,她妈从四合院搬走了,搬到乡下去成了摩农民,放弃了一切,就为了把她摘出来,就为了让她的一生干干净净的。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更努力一点,更吃苦一点,就能比西爱过得更好。   过得更起劲,她较劲了一辈子,并且觉得自己比西爱过得好很多。   可是西爱不这么认为。   “你有羡慕过我吗?”   西爱愣了一下,这什么话题,她差点没接住,眨眨眼,“没有。”   “可以跟我说实话,我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了,你有没有哪个时候,有没有一个瞬间,羡慕过我。”   西爱心想也是,“有吧。”   “什么时候?”   “打开你衣柜看到那么多高定皮鞋的时候,觉得你黑皮鞋比我多,有点羡慕吧。”   说完,又觉得不能下风了,补充一句,“不过因为我很讨厌黑色,所以黑皮鞋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我的皮鞋五颜六色多。”   孙二看她,突然就觉得,张西爱这女的,其实一辈子就特别简单,不是那么的脾气古怪。   “你老公也不错,你不能生就领养个孩子,对你其实蛮好,也挺让人羡慕的,当然比不上我老公。”   西爱说完,自己还夹一个小眼神跟孙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桌子,“还有没有说的,有个重点的,马上到时间了,婶子那边我会常去看看的。”   孙二点点头,“谢谢你。”   时间到了,人打开镣铐她从椅子上起来,说了一句话,“我也觉得我老公很好,比刘伸伸好很多很多。”   笑了笑,就走了。   西爱转身的背影突然顿住,站在那里很久,猛然回头的时候,人再也没有看见,只有走廊里面渐渐远去的镣铐撞击的声音。   我觉得我老公很好,很好。   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   西爱突然就明白了,突然就懂了。   孙二这女子,一辈子,用了一辈子,穷尽心思的,搭给了一个男人。   孙二执行死刑的那天,小孙去领人处理,西爱突然就抱着伸伸哭了。   抱着他脖子哭得特别的伤心,伸伸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感情啊,活着的时候恨不得死,死了的时候难道还得哭丧一样的啊。   “别哭了啊——”   “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西爱继续哭,你不懂。   没有人懂。   “你不懂感情。”   她死的不怨,但是她死的委屈啊。   怎么能不委屈呢。   到死也没说一句话,到死也没开口,到死也没交代一个字。   她钱哪儿去了啊?   能到哪儿去啊?   不过是,全给了一个人用了,殚精竭虑的,全用尽在一个人的身上了,爱的那么低,那么下。   感情那么沉,那么重,重到最后,无法开口。   西爱真的羡慕了,羡慕这世界上,原来也有这样的感情啊。   也有这样无声无息的爱情在那里啊,她没想到,是在孙二身上的。   “你知道吗,她那天喊我去,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她没有人说。”   “说什么?”   “狗屎——”   西爱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的。   伸伸一听这俩字,差点没给自己气晕,戳着她脑壳,“你就知道狗屎,天天狗屎。”   口头禅,不想说的话,心情不好骂人不配合说话的时候,就俩字,狗屎。   一指头下去,西爱脑袋歪一半。   西爱想,这可能是个公诸于世的秘密。   她不知道国中知不知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都没有差别。   孙二无儿无女,兄弟娘家也没有脏款,她的钱哪儿去了。   脑子转一转的,最后的最后,大家都能想得到。   “刘伸伸,你以后死了,钱能都给我吗?”   “不给。”   “为什么?”   “给你你都花了?”   “也不是,我找下家呢,不全花了吧。”   伸伸就知道,恨不得掐死她算了,你还找下家,就知道没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721:43:39~2021-02-2821:5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娜、风清云静、蔻蔻10瓶;陌染5瓶;保护环境3瓶;蒲扇、楠楠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0章 领养   日子大概就这样回到了正规上去,虽然有细小的波折在每天发生着,但是依旧无比的热爱的生活着。   孙寡妇没几个月就去了,西爱那天买了一包的果子回来,说是国外引进的西梅,个头小小的跟鸡蛋一样的,两头尖尖爱你,紫色的,吃起来甜得很,比我们国内的李子要甜的多。   她一买就买了一筐,价格也贵得很,进家门就看看王红叶哭了,“你孙婶子去了,通知说明天去参加葬礼的。”   西爱点点头,放下那一筐西梅,“么时候去的?”   “昨天夜里,后半夜去的,去的时候人都糊涂了。”   “嗯,到死都惦记。”   王红叶听了,呜呜的哭着,她娘家妈也没有了,去的时候人也糊涂了,你说说这人一个一个的没了,孙寡妇比她年长一些,到死了,人虽然糊涂小孙说还念着小女的名字呢。   到死了也牵挂,到死了也是娘啊。   西爱没太大感觉,就是感叹一声,带着王红叶去参加葬礼,想象之中的冷清。   只是没想到遇到国中。   国中自己来的,边上一个小姑娘,跟小帅差不多大的年纪,站在小孙边上,小孙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人有些麻木,见到西爱远远的迎过来。   “你来了,婶子也来了。”   “嗯,节哀。”   西爱不上香,王红叶上香。   她站在国中旁边,“你来干么?”   国中很诧异的看她一眼,没想到她口风如此犀利,他怎么就不能来了,有些不知道怎么答对,看得出来今天西爱心情一般。   “伸伸上班呢?”   答非所问,西爱点点头,看着这灵堂清冷,大秋天的热闹的时候,外面的果子都排列的挤在一起,这灵堂却是门可罗雀,只有小孙那边单位的同事来几个,也不算多,孙二生前的同事,大概是没有人通知,一个也没有来的。   原先的时候,逢年过节,孙二手底下的,要用她的人太多,谁也不空手,最少也是送两盒子点心来看看孙寡妇的。   “嗯,他上班。”   “你现在干么?”   西爱无所顾忌的问一句,看了下旁边的女孩,很安静。   秋天的早上还带着一点霜气,略冷,她也是为人母的了,自己动了动,给女孩挡挡风,就听国中说了一句,“我要去陕北。”   “哪里?”   “陕北。”   “去那里干什么?”   她大概样子过于惊讶,国中讲了一句,“我怎么不能去那边了?”   西爱这才正眼看他,国中胖了一点,比许多年前,他们一起见面的第一次,胖了一点。   人看着宽和,看着从容,也看着老了很多。   才几多岁的年纪,有白发了,在头的侧面零星的几丛。   人倒背着手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西装,不显得新,也不显得富贵,只是觉得人很随和,看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略微踌躇一秒钟。   这一点,跟伸伸很像,不过伸伸是踌躇七八秒后,直接咽下去。   “叫婶婶。”   “婶婶好。”   女孩子脆生生的喊一声,西爱手不自然的换了下包,心想,包里没有糖,都给小帅那死鬼吃没有了,买一包糖,跟他爸爸一样,过几天就成一包糖纸。   想了想,巴拉出来一盒黑巧克力,“吃吗?”   小女孩看了看,摇摇头,“谢谢。”   “吃吧。”   国中点点头,人才拿着了,看得出来教养很好,对着西爱笑了笑,笑到一半大概想起来是灵堂,四周看了看,收敛起来。   西爱那一盒子都不要了,里面都是一颗一颗的黑巧克力,她拿着有心思的时候就吃一颗,百分之七十的黑巧克力,已经是很苦了。   上车的时候,国中问自己女儿,“好吃吗?”   “很好吃,但是有点苦。”   国中摇摇头,很久,摸了摸女儿头,“你觉得婶婶怎么样?”   “很漂亮。”   国中笑了笑,很漂亮,没有别的话,只是形容很漂亮。   “陕北很苦,很苦,一年四季都吹土,冬天是沙子,夏天是土,一张嘴说话,嘴里面都是,走多久都看见一颗草。”   他不想带这个孩子去。   伸伸下班回来,西爱就问了,“国中有联系你吗?你知道他要去陕北吗?”   “我不知道啊?”   “现在国家要对口扶贫了,他之前在那边的时候是东部沿海,经济发展很好,如果去陕北的话,对口扶贫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他在那边十二年。”   是啊,一个在陕北插队的那么多年的高干青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中央政策跟国外政治,又去沿海执政一方多年,没有谁比他更懂变革跟经济发展。   国中能去陕北,应该是对口扶贫,他回到他多少年就去过的地方。   “他愿意去?那地方寸草不生,语言也不通,要扶贫要发展,苦难大得很,而且短期内不会出效果的,他愿意放弃这边多年打拼?”   伸伸挤了挤眼睛,“也不能这么说,”摘下来眼镜有点累了,“去那边虽然苦了点,但是也不能没有人去啊,他去很合适,他有才能的。”   “那你也去。”   伸伸就笑了,“我不去,我在这边很好,我去那边那么多年,差点饿死了。”   要吃苦,要去西部,日子好过的都不太想去,现如今整个政治风气肃正,领导班子换了,反贪反腐也常态开展下去了,以前吃吃喝喝的,现如今都按部就班的工作。   上面清肃,下面的人才一心一意的做事,大家心思都在正轨上去了。   只是伸伸没想到,国中会把这样一个烫手山药给自己。   “那边苦的很你也知道,教育也不行,我一个糙男人,也不会带孩子,自己顾不上吃喝的,家里呢情况也特殊,我父母身体不好,我大姐又是不带孩子的人,想来想去,只能托付给你了。”   “这孩子我养她一场,早些年也疏忽她,我不能再给她放福利院里面去,生活费从我工资里面扣除,你给我带着,这个忙啊,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了。”   国中从认识这么多年以来,就拜托伸伸这一件事。   可是就这一件事,伸伸就不能答应,“西爱脾气你也知道,这个事情你提也不要提,不是嫌弃孩子不好,只是西爱性子也古怪一些,我要是讲这个事情,她要生气的。”   “生气不生气的,你回去说一声,实在不行,我只能带着她去了,她还要在这边上学的,那边连学校都没有一个。”   国中觉得西爱不一定生气,他托付给西爱家里,不为了别的,就觉得小支书那时候,西爱都能给包容下来,在院子里带了几年。   早先张平带回来俩战友的孩子,一个哥一个姐,跟西爱处的也好,人家现在家风清正,没有人不羡慕的。   国中妈妈病的很严重,也确实顾不上了,“家里有保姆,只是有保姆也不能一直陪着孩子,还是有兄弟姐妹好,张家那时候能带大战友的孩子,要是能带着那孩子,我要亲自去谢谢他们的。”   这样的家庭错不了,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孬种的。   张平带回来俩孩子,养大了,一家子热闹和气的,这家里人走哪儿去,人家都高看一眼,都得服气。   人活着,这就是口碑。   都说是夫妻关系好了,媳妇儿才在婆家受重视,当媳妇的天天闹架,婆家人要小瞧媳妇儿的,当丈夫的都不尊重媳妇儿,难不成指望婆家人重视儿媳妇?   这家里兄弟关系和睦了,团结一致了,外面的人才不敢欺负,要是家里一团乱,不和气了,那外面人就看低你欺负你一家子,这才是咱们的家和万事兴。   有大道理的,国中妈妈就说了,“你要为孩子长远考虑一下,当然要看人家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就给他们家当女儿。”   早先的时候,孩子多也没没那么金贵,多少人孩子多了养不起送人,有的家里孩子少就从外面捡一个,就当多口饭吃,心思也都单纯的很。   很多干部家里条件好的,都领养孩子家里去,亲戚间养孩子的也多,不像后面那样稀奇,也不那样金贵。   当初建国后,上海南京的孤儿最多,整理了一下,给送到内蒙草原上去了,给牧民们领养去了,个个后来都是祖国的好儿女,都是国家的好孩子。   伸伸琢磨了好几天,眼看着国中要走了,也没想好怎么说合适,这西爱怎么想的他也琢磨不透啊。   孙二之前养过这孩子,西爱会不会翻脸呢,又说西爱的性格,自己孩子都不管,更何况是人家的孩子呢。   早早的下班,接西爱下班去了,西爱是最累的时候秋天,她忙的要死。   看伸伸来蛮高兴,“怎么有空讨好人?”   “没有就没有事,来接你。”   骑着个破自行车,多少年了,哈啦哈啦的。   西爱坐在后面,一点也不是平时嫌贫爱富的样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觉得风很温和。   秋收的景色,夕阳很大很大,空气里面带着果实成熟的味道。   有农人喊着干活儿,加把劲的秋收,脸上却是快活的,秋天,溢出的畅快。   “刘伸伸——”   “嗯?”   “我特别喜欢秋天。”   “是吗?”   “是。”   伸伸就不说话了,“那你就多看看。”   “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不是的,没有事情,就下班来接你,你不是老说我不接你。”   西爱就笑了,有心了。   伸伸心想不说了,踩着自行车,让她高兴吧。 第321章 撮合   这辈子没做过多少让你很高兴的事情,也没有给你很多惊喜跟浪漫,但是就想要别人有的你也有,别人没有的你也有,想你高高兴兴的,哄着你吃吃喝喝一辈子如此。   “晚上吃什么?”   “不想吃面。”   俩人人家现在经常出去吃,不吃家里的饭,伸伸是喜欢外面吃的,外面饭比家里好吃,料子味道重,他口味也重一点。   又不花太多钱,所以就喜欢吃面,西爱不喜欢吃面,没吃两口就饱了,吃这个不消化,她就喜欢吃肉,喝汤,吃点精致的,那价格就贵啊。   “那你想吃什么?”   “烧烤吧,我想吃烤肉了。”   “哪一家啊?”   “伊兰斋行吧?”   俩人就去伊兰斋了,伸伸想吃就吃吧,但是别浪费了,“一人十串就够了,再点点别的,你看看想吃什么。”   西爱就点,她喜欢吃烧饼里面夹肉,带点儿菜什么的。   俩人也不喝酒,天气燥热的很,外面天色微微暗着呢,要了一瓶啤酒,伸伸两杯,西爱半杯。   伸伸要俩烧饼,外面是焦黄的带着白芝麻的,烫手的香,掉渣儿的,中间是片开的,不大不小的,里面夹着肉跟菜,还有辣椒酱,真过瘾啊,满满的一包。   西爱吃一个,剩下的伸伸打扫打扫,一点也不剩下。   最后剩着一点儿啤酒,“喝了吧?”   “不喝了,太饱了。”   “那行,走吧。”   西爱就去门口等着,伸伸去结账,等一会,西爱回头,瞧着伸伸还在对账单,伸伸所有买的东西,都对账单。   西爱就扭回头来,继续看着天,秋天的晚霞,真美,火烧云。   伸伸把单子对完给扔了,自己急忙挂着包,“走吧。”   推着那自行车,西爱上去,他还仔细回头,“你裙子自己拎着,就这样压在下面,别跟上次一样进去了。”   西爱没吭声,心想用你说,她吃饱了懒的开口。   伸伸就扭着脖子往后看,“你听见了没有啊?”   “没有。”   他会单手骑着车,一只手往后,捏她的腰,“听见没有?”   “听见了。”   跟带孩子一样的,西爱翻个白眼,比白色还要白一点。   “我想买个大哥大。”   “买那个干什么?”   “用啊,方便用。”   “你用那个干什么,在家里有电话,去单位也有电话,用不着那个,拿着也不好看。”   “我就想要,人家都用,而且有事可以联系下,我不回家吃饭也不用回家说了,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虽然丑了点,但是也可以。”   西爱觉得丑,不是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这片又是中心区,人家橱窗里面就有卖的,西爱就跳下来不走了。   “我就想要。”   “那进去看看啊。”   伸伸一边说,一边掐了下西爱的脖颈从后面,一边走一边念叨,“你就知道要好的,要贵的,这个你也要。”   跟拽着个孙子一样的。   西爱小声嘀咕,“废话,我不要好的贵的,那谁稀罕便宜的垃圾啊。”   “你就会享受。”   “我不享受给鬼享受啊?”   进去了,看好了,西爱就想买。   最后拿着一个了,万把块钱。   那俩人身上都没带钱啊,伸伸第二天下班后过来拿的,西爱看着就开心啊,好用,自己拿着玩儿。   伸伸就酸,“你看你,全家就你一个人用,你这回高兴了。”   “我高兴啊,我以后有事就给你打电话。”   “你要不也买一个。”   “不用,你给我看看,我拿着这个去单位也不好,都是人家大老板才用的,我用不着。”   虽然很想要,但是也考虑实际情况,伸伸就酸一下。   晚上跟西爱说了,“给你买了高兴了,你别惹我生气了。”   “什么时候不惹你生气?”   “今年吧,今年都别找我茬惹我生气行不行?”   西爱心想不能够吧,“太长了,你说这个星期还可以。”   伸伸一1撇嘴,眼神夹一下西爱,男的有时候翻白眼比女的还要自然一点,“给你买了这么贵的,你就一个星期别惹我生气了,一年行不行,一年别找我茬,也别跟我生气。”   “不可能。”   那就一个星期吧,伸伸想,一个星期也是好的啊,西爱找茬不高兴的原因那么多,听着她嘟囔,“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样,做什么事情一年,你应该说你一年别惹我生气才对,你不惹我生气难道我惹你生气啊?”   全是理由,自己抢过来手机就拿着给冯雪打电话去了。   显摆下呗,她有时候总是苦恼自己朋友太少了,“我多一点朋友才好呢。”   “你平时不好好做人,现在——”知道被孤立了吧,话还没说完,就看西爱蹙着眉头,“多几个朋友的话,现在也好找她们显摆啊,不如就冯雪一个人了。”   这个女人,极其热爱富贵的生活且虚荣,伸伸拉着被子想。   “我明晚上请国中吃饭,他要走了。”   “哪个饭店,吃什么?”   “我想不能太差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当初他也帮忙不少,就吃烤鸭吧,要两只烤鸭,吃个够。”   他跟小支书吃国中家里很多饭,现在想想,应该是少有的请国中吃饭的。   西爱无所谓,“请呗,两只不够就三只,吃个痛快呗。”   “行。”   一般伸伸的应酬,西爱是不去的,不是不让去,是她一般瞧不起人的时候多,整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一般不熟悉的人不配跟她吃饭一样似得。   实在不行了为了人情往来去应酬一下,最喜欢一个人两个人一家子去餐厅吃东西了。   国中按时到的,伸伸点两只,国中笑了笑,“吃不了那么多,你点一只,不要浪费了。”   其实一只不够,两个大男人,甩开腮帮子了吃,两只差不多,没多少肉的。   伸伸不肯,“两只吧,肉也不多,咱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硬是要了两只,上来的时候,国中就喊着打包了,“真吃不完的,你装一只拿回家里去,给孩子们也尝尝看。”   “我们又有汤,又有菜的,把这些都吃完也不少了,真吃不了两只。”   伸伸给装了半只,在盒子里,他其实没想到给家里带点,要吃就喜欢到店里面吃了,其实他家里生活水平很可以了,三天两头下馆子,要吃牛羊肉吃鸭子到店里吃,这是很多人达不到的水平。   就是国中这样的,吃两只鸭子都觉得奢侈。   孩子的事情,伸伸不说,他慢脾气,想着吃完说,国中也不问,他心里有数,是个好脾气的人。   “我其实没提,觉得她大概是不愿意的,你不知道,她自己就跟个孩子一样的,照顾自己都不会,整天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给儿子买糖葫芦都是她吃的。”   冬天买一把糖葫芦,你要说是给小帅买的,她就能气的不吃了,得喊着你再去买一把子,说是给她吃的才行。   还得比小帅的多。   养着跟个闺女一样的,“我也仔细考虑了,我觉得不合适,她自己粗枝大叶的,也照顾不到孩子什么心情,家里老人年纪也大了,主要是我怕家庭氛围融入不进去。”   吃喝住能多少钱啊,主要就是觉得别扭,伸伸自己都稍微觉得有点别扭,更何况是西爱了。   “我打听了下,我们单位有一对夫妻,人也好,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年纪也大了,去医院看也看不好,人家想要个女儿,你看看行不行?”   他就拿一下主意,大着胆子提一句吧。   说也觉得不合适,不说也觉得不合适,国中叹口气,“这几天你没消息我就猜到了,你也别为难,这事儿不成就算了,我这个姑娘,我们俩平时也忙,教导的也少,人怪独立的,现在她妈妈走了,她更内向了一点,我看着她怪心疼的,她从小无父无母的,我原本想着到我家里来好好疼爱她,却没想到最后对不住她。”   “她妈妈的政治背景,以后会影响她的。”   要从事公检法当兵,这姑娘的政治背景,是不过关的。   国中也受影响,他一辈子进中央提拔的机会非常渺茫了。   伸伸也想到了这个,他原来只是以为国中不愿意孩子吃苦,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外面的人我不交心,不知根知底的,我也不放心,不过可以观察观察,等着约人家吃饭,也问问孩子的意见。”   吃完起来,俩人都是骑着自行车的,有点小雨。   国中没有人送伞,伸伸这个有家室的也没有人送伞,各自孤苦伶仃的踩着自行车缩着头走了。   西爱看雨小,她才不想出门呢下雨天,看伸伸进来了,忙献殷勤,“哎呦,可心疼死人了,你看你都是水,冷不冷,赶紧擦一擦,我给你倒茶。”   伸伸就接过来毛巾,擦擦脸,“哎呦,雨不小了,不过没湿透,我换衣服。”   你看,会做的不如会说的。   人家就很会讨人欢心。   假模假样的伸伸换好衣服戳她脑袋,“你还说接我,你压根就不想去。”   “哪有,别冤枉我,老这么冤枉人可不行,我不接你难道接狗啊?”   小模样装腔作势,虚情假意的可爱。   打开盒子看里面有水,西爱怀疑是雨水,就喊着儿子来,“小帅啊,看给你带回来烤鸭,还热乎呢,赶紧吃,太香了。”   小帅也高兴啊,这俩人外面吃东西,基本不带他。   他吃点打包的就不错了,“妈妈你吃啊?”   “我不吃,给我儿子吃,我儿子长个子呢。”   伸伸看了一眼,起来把里面倒出来,有点雨水,不碍事其实,他看西爱一眼,就恨不得扯她脸,“没有雨水进去,这就是袋子外面的。”   西爱就跟没听见一样,我不吃。   “今晚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他也很郁闷的,不过我看着精神状态还是很好。”   “嗯。”   伸伸想了想,就问西爱,“你觉得我们单位丁哥怎么样?”   “就那生不出小孩的那人啊?”   “是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干什么。”   西爱就觉得有鬼了,“你说说呗,无缘无故问我这个,肯定有问题的。”   伸伸想了想措辞,“就是你觉得他们领养小孩怎么样,他们不是一直不能生。”   “挺好的啊,能给领养的小孩都可怜,他们家条件好,人也不坏,好好对孩子就行了。”   “行。”   伸伸就想撮合这事儿的。 第322章 一闪而过的善良   西爱呢,瞎出主意,“那你喊人来家里吃饭,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吃饭啊?”   “不然呢,同事除了吃饭你们还能干什么?”   “那不在家里吃,去外面吃也行吧。”   “你傻,在家里吃饭机会多,能多接触一下,好看人品,给家里人看下就行,你出去吃就光是为了吃。”   “也行。”   西爱转眼一想,“我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眼神就看着伸伸,“你从来不做这种事情,孤儿院孩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找一个孩子收养呢,你怎么不好事做到底,承包一个孤儿院呢,你平时也没有这么好心眼啊。”   木头一样的,什么时候能这么机灵了,伸伸说实话,也不是那种操心的性格。   伸伸眼睛挤了挤,眼镜摘下来揉了下,“也不是,我们单位也有帮扶,能帮一个是一个,那些孩子也都可怜。”   “那行呗。”   就喊人家里吃饭来了,人家夫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伸伸就喊了好几个同事一起来家里吃饭的,“家里新买一个烤肉架子,咱们在外面吃烤肉正好。”   王红叶知道了,就给忙的啊,西爱就很直接的,“咱们去饭店里面买就是了,人家给串好送来的,不然累死了。”   “那不能一样的,那肉能有自己买的好啊,你别以为我不懂,我让你大爸啊,专门去买的烤肉料子呢,撒上就是了,这羊肉啊,熟了就好吃了,你们别管,我给买二十斤羊肉呢,够吃的,比外面的还要好吃。”   切肉不好切啊,穿起来也麻烦,西爱看着王红叶干,心里不平衡,“刘伸伸——刘伸伸——”   “来哦,来帮忙。”   伸伸以为干什么呢,一看串串儿的,“啊切,好事你不叫我。”   蹲在小马扎上,在那里串呢。   西爱不会干的,“好事我当然不喊你,有我自己就够了。”   蹲在一边,使唤伸伸呢,“我要都是瘦肉的。”   “那样不好吃。”   “我就要吃。”   “真不好吃,还是有肥有瘦好吃,你看外面卖的也是这样的。”   “我就要吃,不然我不吃。”   “不吃饿着。”   “切————”   西爱翻个白眼,站起来,躺在沙发上不说话了,伸伸听没动静,扭头一看,“给你串,给你最后弄几串。”   “现在串,最后肉都不好了。”   “行。”   伸伸放下手里这一串,给弄,“你看你什么也不干,你还要求那么多,要那个要这个的,都是一样的肉,最后怎么就不好了。”   就小心眼。   王红叶低着头切肉,你看这肉,怎么这么好呢,怎么这么新鲜呢,哎呀,真好。   她听不见,谁跟她说话这会都听不见。   这是伸伸干活儿,西爱要是干一点你试试,保管死活不给干,当然人西爱也不下手。   她就光等着吃现成的,还要求那么高。   张平给买的原装的啤酒,一桶呢,都能喝一点。   小帅就可高兴了,家里一般不来外人,都在院子里呢,人同事来很多,主要是伸伸这人呢,挺神奇的大家觉得,看人很普通,再看一眼还是很普通,再看一眼呢,就端详着普通里面带着一点不寻常,眼看着时间长了,觉得这人兴许是个宝呢。   “哎呀,不用不用,不用管,都是做好的,你们玩就是了。”   他抻着脖子看他妈进来了,一边扭头笑着推辞人干活,一转眼就变脸了,西爱拉着个小脸子进厨房,“你看有些人,什么也不用干,太牛气了。”   “谁啊?”   小帅看一眼,看见他爸了,在那里跟人说话呢,外面人家西爱买的东西可齐全了,正儿八经的小院子,就为了家里人多,外面的桌子是那种法式长桌呢。   一个不少钱了,但是聚餐的时候是真实用啊。   西爱况且况且的洗葡萄呢,那么多,她就直接水龙头哗哗的洗。   伸伸跟人说话呢,看一圈儿,同事就笑了,“真行啊你,家里住的这是大别墅啊,这院子你看看多好啊。”   没进屋子里面去,进屋子里面去怕给人弄脏了,看人家都是落地窗的在,这时候很少见,这样的窗户装法,没有几家有的,里面沙发餐厅什么的,看着就跟人家奥黛丽赫本拍的电影一样的。   伸伸就笑,“那我也跟着享福了,多亏我们家对象买的。”   “科学家是不是,你们一家子学历都高,说是高学历人才。”   “嗯,我对象做研究的,她比较有天赋,爸爸妈妈都是科学家。”   说完,自己就进屋子里去了,看那一筐的葡萄啊,西爱手在里面巴拉巴拉就是了,“我来洗吧。”   “不用。”   西爱补充一句,“哪能让你干活呢,这么多人,你老人家盘子都不用端的。”   “那你不高兴呢?”   西爱咬牙切齿的,心想我不得装啊,“你不干活我心理不平衡,不过你今天可以不用干,让我来,以后都是你的。”   “行,你说都行。”   看着她这样,抬手了摸了摸她脑袋,“今天怪懂事的啊。”   “你出去,别给人看见了。”   “嗯,行,那你辛苦。”   装呗。   小帅就看那葡萄捞出来,他妈给找个好看盘子就装起来了,看着怪好看啊,葡萄也买的新鲜啊,就是洗得不行啊,水冲冲就是了。   就恨敷衍,“妈妈,要剪开吗?”   家里那吃葡萄,给西爱吃的,人王红叶都是见到剪开的,一个一个的,然后给放面粉洗洗吃。   西爱自己捏一个吃,又给儿子捏一个,“可甜了,你尝尝,不用剪开,这样好看。”   多好看啊,葡萄紫红的,盘子跟月亮一样大,边边都是好看的,端出去那么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吃东西不怕浪费呢。   吃一顿饭,西爱就一直打量那丁哥一家子呢,他老婆矮矮的,人看着很朴素,看人的时候很随和,人看起来也很好脾气,西爱很喜欢脾气好的人。   一顿饭吃的很成功啊。   小丁老婆路上就说了,“你看他爱人也不是那种人,挺好的,忙一天的,我们走了还收拾。”   打扰人家一天了。   小丁笑了笑,“你真当她干活的人啊,我就打赌人家不收拾的,小刘收拾。”   “不能把我看小刘虽然小一点,看着老实,但是也很有脾气一个人。”   “一物降一物,有时候也很有脾气,毕竟是个男人,但是他很吃他老婆。”   可不是,很吃他老婆,跟个妖精一样的,能吃会玩可劲作。   伸伸洗碗呢,真的是洗了一下午啊,他洗碗比西爱干净多了,西爱干活就是糊弄,伸伸很仔细了,放洗洁精的地方仔细洗,洗完一遍又一遍。   “你看你,用这么多碗筷。”   “好看啊。”   伸伸举着那水果盘,真沉啊,洗起来费事,她是光要好看,因为她不洗碗啊。   可劲的摆造型,摆盘呗。   伸伸就叹气,“我天天给你气死。”   西爱蹲在那里吃西瓜呢,就在伸伸旁边垃圾桶那里,靠着他脚,眨眨眼,突然问小帅,“你觉得你有个妹妹怎么样?”   小帅不明白,以为她怀了,伸伸也以为呢,看她这样蹲着,刚着急弯腰给拉起来,就听她说,“我觉得我们也可以领养个小女孩啊,家里多双筷子的事情,孩子也多了,主要是热闹。”   伸伸脚没收住,一脚给她踢开了,“我天天给你气死,你领养什么呢?你当这么容易的,当养个猫狗的啊。”   给她气死了,弄半天他折腾的,结果你想领养,早干什么去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爱心,你这么善良呢?”   叉着腰,不然能气岔气了。   西爱给他踢地上去了,自己不起来,仰着脸,叽叽歪歪的,“我怎么就不善良了,看你黑心肝的,你踢我干什么,我忙一天了给你招待同事,累死累活的,你踢我,我不起来了。”   伸伸给拉起来,真的,这么多年了,不明白西爱怎么想的,不知道她脑子里面想什么,但是知道她脑子很抽象,这肯定是心血来潮。   “你真想领养啊?”   “没有真想,我随便想的,不愿意就算了呗,我不想着家里再怎么样,不比孤儿院好啊。”   真的,她手指头缝儿里露出来一点,就够给一个孩子一生良好的开始了,她举手之劳而已。   伸伸就琢磨这个事情啊,没人说啊,跟小帅说,“你说你妈这个人,就这样的,她就张嘴,到时候女孩子人家不喜欢,她肯定甩脸子给人家看。”   小帅这人呢,有点偏心眼,他常年看着西爱的,在西爱身上付出比伸伸多,所以就不爱伸伸这么说,他偏他妈,“你别这样说,我妈怪好的。”   伸伸给噎死了,养个儿子他稀罕的跟什么一样的,疼他给买新衣服买好吃的,结果还是跟他妈一个心眼,西爱还真没他想着孩子呢。   你看,越是不疼孩子的家长,孩子就越是喜欢。   他左思右想的,自己笑的有点虚,跟西爱摊牌了,“孩子是国中那女孩,他走了孩子没有人带着,想着你教孩子好,给咱们带着。”   西爱眉头挑的老高,“你幸亏没敢跟我开口,不然我气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还我会教孩子,这话绝对是你瞎编的。”   哄人的呗。   伸伸就笑了笑,“不是哄你的,我觉得你教孩子教得好。”   西爱半死不活的面无表情的一口拒绝,“没有用,我不会答应的,那孙二的孩子,跟她好着呢,平时肯定没少说我坏话,我才不带,家里给我下毒怎么办?”   “哎呀,不会的,你就胡说,人家那孩子也是烈士子女,父母都品行好,孙二就是再不好,她就是贪污,对孩子她也不带,没你说的那样的事情。”   伸伸是想养这个孩子的,他跟国中的感情,平时俩人不联系,但是有事儿开口了,国中都给你办到了,虽然说一码归一码。   但是国中不能带了,这孩子他们给养着,也是一样的,就是西爱这边,他就怕她生气,跟他闹意见。   结果没想到西爱自己神思妙想,开口就是领养个孩子。   西爱想什么呢?   她想的就是自己不想生了,也不想养个小婴儿嗷嗷哭,就想养个差不多的女孩子,懂事一点的,那家里多个人也热闹啊,也互相帮衬一下的。   她虽然不咋地,对这个世界也不是很友善,但是这不影响她希望这个世界更好啊。   梅如要是看西爱这样,高兴死了。   谁能想这孩子越大越善良了呢。   以前看她给大院孩子,随手就是背后一推啊,心拔凉拔凉的。   但是西爱不养孙儿那女孩,不喜欢,那么多孩子,养谁不行啊。   而且孙二跟国中直接的事情,很复杂,去找小孙说了,“我虽然不喜欢你妹妹,但是我觉得你妹妹是国中举报的。”   小孙皱了皱眉头,“不是你吗?”   西爱一巴掌拍过去,“别瞎说,我是找找证据定罪的,我又不是举报的。”   小孙瞪西爱一眼,觉得心口疼,但凡他脾气差一点,就能给西爱打死了,但是真的从小知道她德行,知道她人就这么差劲,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也不是我姐夫。”   “我觉得是。”   西爱咬定了,小孙就不信。   这个事情是保密的,他们也不知道谁干的这事情。   西爱懒得跟他争,“但是这孩子我才不要,跟你妹妹一个样子怎么办,你养吧。”   “我养就我养,我妹妹就一个孩子。”   留点念想吧。   西爱撇嘴,“切,那你养吧。”   小孙拉着她不走呢,“你坐下,我跟你说了,我妹妹也没什么坏心眼,她就是想错了,做事情太固执了,从小没爸,你别老说她了,她人都没了。”   西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   乖得很。   小孙去跟国中说起来,他养着。   “生活费我按月打给你,你有事情就找伸伸。”   国中跟小孙说话呢,大家都去机场送的,西爱也去了,那女孩子也在,眼泪八叉的,喊爸爸呢,瞧着也怪可怜,西爱把头扭过去,看外面太阳去了。   伸伸心想,人家的善良一直永存,他老婆的善良,却是一闪而过,闪过去就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218:19:09~2021-03-0317: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23章 一条线   国中拍了拍伸伸肩膀,“好好干。”   就走了,人走了,那小女孩还在那里看呢,不动。   “你叫什么?”   人看西爱一眼,不吭声。   西爱撇嘴,喊着刘伸伸家里去,“快点的,我家去了,外面晒死了。”   “哪里那么大太阳的,你就娇气。”   “秋老虎你不晓得。”   秋老虎,晒得人头晕眼花的,张德顺坐在那里一抬头,人脑袋就嗡嗡的,石板凳上没坐稳,直接就头歪了,倒在地上去了。   还没等着去医院,人就没气了。   西爱在院子里摘葡萄呢,还有一点儿,她仰着脖子看着伸伸站在凳子上摘,自己下面端着个盆,扭头一看的时候,葡萄撒了一地。   “都摘了吃。”   张德顺看他们摘葡萄,远远的坐在院子里,笑眯眯的。   宋慧萍听着院子里热闹,自己睡觉起来呢,念叨着跟王红叶说,“早上不摘,现在摘,要我说明天早上摘好吃。”   “她愿意呢,都好吃,喜欢吃什么都好吃。”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西爱尖叫,门口窗格子的阳光来回的动,乱成一团。   人到年纪了,该走了。   宋慧萍哭着说的。   田叶叶来已经是三天后了,正好赶上出殡。   大福哭得跟什么一样的,跟小帅站在门边守着棺,田叶叶进门就抱着这两个孩子哭。   当爷爷的,哪个孩子也不亏欠啊,人平时就是坐在那里喘气儿,家里也有个主心骨,这突兀的人一下子没有了,就是张平也觉得撑不住。   宋慧萍只擦了擦眼泪,年纪如此大的人了,再也没有放声悲戚的时候了,这一天也想过,心里也有数。   宝地是早就选好的,入土为安。   当晚宋慧萍清算家产。   “我还是跟西爱过,这些年了,看病问医,家用支出,原先是留着西爱养老的,你们兄弟姐妹三个,大福男孩子最省心,结婚就分出去自己有工作,大姐呢,又早早的结婚远嫁的,家里就西爱一个没工作也结婚晚,老头子在的时候就留她在家,多帮衬她一些。”   西爱早些年的时候,没少让家里操心,也没少花家里的钱,张德顺跟宋慧萍的退休工资别人少补贴,只补贴西爱一个人,总体来说,有点偏心眼。   但是三个孩子,吃也没少吃,喝也没少喝,别人有的家里都有。   宋慧萍拿着存折出来,里面攒着不少钱了,“但是西爱家里花钱费心思最多的,每年带我们检查,给买衣服鞋子,住大房子,养老不用你们费一点心思,没有问你们伸手要过一分钱。”   家里生病住院陪床什么的,都是西爱一个人的,一个人跑,一个人出钱,没有问大哥大姐伸过手。   “现如今你爷爷不在了,我还不知道活到哪一天,不如把家分了,这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存折。”   “还有房子一套在我们名下的,原先就说好是给西爱的,我们跟着她过,钱呢,一分作四份,别人不给,你们兄妹三人一人拿一份。”   小宁不要,田叶叶也不要。   “我们都没要,您留着,这钱您就是不在了,也给西爱,跟谁养老的钱给谁。”   老太太不愿意,“你们和和气气的多好,我说出去人家都夸,这些年兄妹没有为钱吵过架,红过脸的,只是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她养老是我们疼她最多,费心思最多,你们也孝顺,各人孝顺各人的。”   “这钱呢,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情分是一回事,规矩是一回事,也不算多,都有孩子的人了,给孩子过年买件新衣裳。”   西爱不说话,她死着个脸,无动于衷的,钱不能分。   “您什么时候没了,什么时候再分,甭想的这么早。”   宋慧萍执意不肯。   王红叶跟老太太,打从进门开始,就是一个心眼儿的,知道她想的周全,想的多,这钱为什么执意给三个孩子平分呢。   看着田叶叶,“大姐儿,你嫁的最远,回来的也最少,你在外面最不容易,我们照顾不到你,你婆婆又不明事理多刁钻,难免挑剔你,你拿着你那一份儿,回去告诉她了,你也是有娘家疼,也是娘家一份儿,她得爱护你,珍重你。”   你如果远嫁,婆家不好处,娘家又看顾不到,千里迢迢来一趟都有所顾忌,那该如何处?   拿着钱回去,说是均分的家产,就是她婆婆也说不出什么来,也得高看她,也不能随便欺辱她。   人家娘家重视的姑娘,你凭什么想说就说,凭什么想骂就骂?   你得爱护她。   宁宇森张口就不要,那他媳妇呢?   他媳妇难道就不嘀咕两句。   做事情,就端平了,不要给人背后说话的机会,让人心服口服的。   一共八万多块,一个孩子拿两万。   西爱直接就不要,“你留着买鞋买衣服的吧,我不要。”   宋慧萍翻白眼,“你就不能给我买,我年纪大了能出门?你外面跑着给我买吧,我就使唤你。”   她钱,给西爱。   你看看,这老太太,偏心眼,自己那一份也给西爱了,四万。   这事情做的,就是小宁老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虽然小宁二婚的,但是真好啊,见过前面老婆给后面老婆生的孩子买衣服的吗?   没见过吧。   人家明菊就这么干的,给大福买衣服,就给大福弟弟买。   她跟西爱学的。   人呢,一辈子学不完的道理。   都说老人没了三年运势低,小宁媳妇还戴着孝呢,胳膊上戴着白,鞋面上也是带着白,人家一看就是戴着孝的。   到单位去人家就问,小宁媳妇就实话实说,“我两个妹妹家里条件也好,我大妹夫在东北好着呢,小妹妹这边你看看,这是今天的报纸呢,今年研究出来的这玉米品种市场上特别好,很有竞争力呢,老人我们也没伺候过一次,爷爷没了,就按规矩均分的。”   你看这话多敞亮啊。   人心齐了,外面人才不敢瞧不起你,你要是有个怨言的,给人家外面人听到了,那人家背后就嘀咕,就瞧不起你,看低你家里,议论就多。   你这样说了,人家就只有佩服的份儿。   确实是好啊,同事看一眼那报纸,谁能想到人家家里这老小这么棒啊,张平早些年的时候大家也都知道,这一个单位的,养着那个小的不是很省心,大的都工作了,小的在家里多少年不动弹,差点没给他愁死。   你看现在好了,人家是大器晚成。   “这个玉米好啊,我们菜市场上有没有,有的也买点尝尝去。”   玉米品种不断地在改良,以前的玉米品质差,种出来营养价值低,淀粉含量什么的低,口感也差劲,大多数都是喂牲口的。   西爱这个品种,就拔高了,给人吃的,营养价值高,口感好,市场竞争力就很顽强。   很多人抢着要的。   不声不响的干大事,跟当年调皮捣蛋惊天动地的样子不一样。   一瞬间,新闻报纸都上了,当地引起很大轰动的。   小宁媳妇不知道,“我家里有,你要吃给你带点来。”   “那好,你们家不缺啊。”   小宁媳妇就美滋滋的,回家去,看大福在打电话呢,“你妈怎么说的?”   “我妈说冬天不回来了,我姥姥腿不好,在那边过年去了,要我年后去玩呢,弟弟也去,喊着小帅。”   “弟弟小,不去了,你到时候问问小帅去不去,他妈不一定给去。”   “我知道。”   大福就可懂事了,像他爸爸这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几个孩子一起,是你给我一口也行,给我两口也行,给我一个也行,我不挑。   不给我我就问问,能不能给我点。   小帅就不一样了,这孩子有点像西爱,我喜欢的我就想多要点,你多给我点,我不喜欢的我无所谓。   这事儿大福就想着了,过年的时候就跟西爱汇报了,“姑姑,我妈喊我们去海南玩儿去,她那边准备好房间了,要带小帅一起去,还有弟弟。”   他弟弟太小了,家里不给去,他就想着小帅一起去。   小帅很愿意了,能出去玩,“你带我妈不?”   伸伸听了就撇脸,“你妈肯定不去,你想去就去。”   “我不去。”   西爱才不去呢,她去了看孩子啊,吃饱了撑的。   小帅卡巴眼,“那我跟大福去。”   “嗯,可以,行李你俩看着收拾,那边热过夏天,路上穿厚的,到时候送你们去机场,下飞机你妈去接,外面玩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去哪里要跟你妈说知道吗?”   大福点点头,“我知道姑姑,那边大得很,不熟悉。”   “知道就行。”   西爱笑了笑,一桌子团圆饭,眨眨眼,没看见张德顺,眼睛酸得很。   谁也不提,只大口吃菜。   俩孩子年初二就走了,当晚到的。   结果下飞机没有人接,等了一个小时了,小帅就说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打不通呢。”   大福心想,肯定有事情耽误了,“咱们再等等,我妈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小帅想也是,大福妈可有钱了,忙也是正常的,那钱就跟大海一样多,据说。   是啊,跟大海一样多,谁也没想过泡沫啊。   没想到泡沫来的这么快。   明菊给抓了,就是年初二的晚上,她自己没想到这个。   经济犯罪谁知道呢?   那边的房子,卖一手二手三手的,今天的地拍下来,明天就价格不一样了,转手再转手,钱就出来了,一个房子卖给五六个人,产权都说不清楚。   有权有势的,找门路关系拿地,个个都是好手,谁能想到会是泡沫呢。   前年反腐,谁能想到今年就牵扯出房地产乱象呢。   都是一条链的,早晚的事情,谁能跑得过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317:59:07~2021-03-0417:2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79瓶;吴雩48瓶;好好40瓶;449245865瓶;啾啾啾风2瓶;蒲扇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4章 最后一口   是孩子姥姥发现不对了,说是去接孩子回来的,她掐着点呢,结果一等二等的就不回来。   想着是不是外面吃饭了,俩孩子饿的厉害了,外面吃一顿,等等再等等。   结果过十二点了,她就着急了,但是她不会用电话啊。   她不会打电话。   老太太也是个板正人,就觉得不好,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着去找邻居打电话问问吧,邻居也都睡了,最后还是西爱打电话问的。   西爱才知道还没到家,难道是晚点了?   打明菊电话就一直不回。   她心里就不大好,打电话给机场了。   小孩还在机场呢。   “大福啊,你带弟弟去姥姥家,机场你问人家值班人员,说你家长没有来接,让他们给安排出租车,地址我问你姥姥了,她小区门口等你们哈。”   “我妈呢?”   “你妈忙呢,你们先去家里。”   “记住了,中途别下车,就到地方看见你姥姥了再下车,人家要多少钱就给多少,别讲价了,路上别跟人多说,我意思你明白吗?”   “我知道姑姑。”   从机场那边,人家值班人员就站在那里呢,看着这孩子,也算是孩子吧,大的那个也就十五六。   给安排一个司机,还给问好多少钱,“给人送到哈师傅,别给我人没了,交到人家家长手里去。”   “好嘞您放心。”   都是机场熟客了,机场的专车肯定是贵不少的,大福给钱。   姥姥就门口等呢,“可把我着急坏了,你妈怎么回事呢,怕是给忘了是不是?”   她就稀罕大福,就这么一个外孙子啊。   “吃饭了吗?”   “吃了。”   大福笑了笑,“机场吃的,小帅饿了我们一人吃一份卤肉饭。”   “那行,新进来早点睡。”   又喊着小帅,“姥姥不会打电话,你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放心了,别担心。”   西爱接了电话,自己就不睡了,伸伸困得很,“怎么了?”   “不对劲,孩子今天去昨天还通话,不能忘了,她肯定有事儿,这次不应该去的。”   “别想多了,大概就是忘了,她事情那么多,你等早上看看。”   心是真大啊,西爱本来心思就想的多,一拽被子翻个身,“明天早上我去海南。”   “怎么生气了?”   “我说情况不太好,你还睡下去,是偷人生的儿子是不是?”   伸伸可真冤枉,他觉得不大可能,“哎呀,别生气了,咱们明天早上再看看,别着急,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明早上我打电话问。”   又看西爱脸子拉着,“你看你气的,你气性怎么那么大,我还能不管自己孩子了。”   结果就是连明菊都没想到,她会出事。   “我家里有孩子在机场等着去接,你们去帮我接一下,或者帮我给家里其他人一个电话,让他们帮忙。”   她怕人家不去,“我家里就一个儿子。”   就一个儿子,大福啊。   “等等。”   还在抓人,你不能打草惊蛇了,最起码等天亮,等人都抓完了,不然有的人马上就能从这边飞国外去。   卷着钱就跑了。   明菊静静的坐在那里,跟当初伸伸一样的安静的坐在那里,白色的光伞一样的在眼前,黑暗的边缘就是自己。   是的,她开始下海,工作不要了,去工地上干小工,跟着师傅干。   后来自己学会了,开始自己干,她就开始赚钱了,赚不少的钱。   再后来在工地上,她在单位上班有点关系,见识也多有学问一点,号召着大家一起拉活干,抢单子抢工程。   然后就开始认识老板们,认识老板们就开始找门路,找到门口了你得进去啊。   钻营钻营,你得钻进去啊,不然如何经营,权贵的敲门砖不是那么好掂量的。   所以她琢磨着人心思,投其所好,送古董字画,翡翠玉石,那个值钱哪个送。   常年累月的送,逢年过节的送,吃饭喝酒组局,然后你有事的时候,不用张口人家就懂了。   她的大机遇,就是那一年举债去南边去,然后一直往南,直到海南省独立出来,她们赶赴海南。   短短时间内,她们把海南的房价炒成了天价,这几年来,简直是炒房客的天堂啊。   一手一手的转卖,京圈的高干子女来这边,摇身一变就是大老板了,政府关系过硬,拿地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小小的这个地方,利益错综复杂,俨然是自由国度之外的天堂,钱赚不完的她的账户每天都是钱。   瞒不住了。   看着前面的这些取证,有公安局的有法院的,还有税务局的。   犯罪永远不仅仅触犯一个事情,而是触犯很多一系列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   工地打架斗殴,公安那边备案。   产权纠纷抢地投标,法院那边打不完的官司。   偷漏税买卖房屋肆意修改合同价格,税务局那边稽查一查就是了。   瞧瞧,人家都已经外调取证了,证据确凿了才抓人的,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追缴违法所得三千余万元,摒除罚款两万元……”   案子很快很快,抓了很多人。   明菊只是其中不大不小的一个,有的人跑得快,手上合同都甩了。   小支书看着西爱,“人进去了,三年。”   “你怎么跑的呢?”   西爱就很好奇,看着小支书,你这样是否不合适,明菊带你去干的,结果你跑了,明菊进去了。   小支书搓了搓手,还是很冷,北方很冷,不如海南,“我知道你疑虑我,看不惯我,我之前跟她说这样不行,钱赚的跟天上掉下来一样的,太不真实了,差不多走就是了。“可是她没听啊,不相信。   觉得还可以赚。   吃东西吃到最后一口,最后一点一定要是自己的。   小支书觉得不太好,自己提前甩手了,脱身了,“国中之前去陕北扶贫去了,我就想着一起回去,不在外面了。“也是巧了,小支书其实早有退意了,他早先就找西爱了,想让西爱想想办法,给他家乡改善一下那穷日子。   那时候他就想回去,出钱出力建设家乡,钱他赚够了。   西爱不去,结果没多久,国中去了,小支书心意定了,立意要回陕北去,他现如今也有钱了。   铺桥修路的,哪个不在啊。   西爱不知道这个,“既然走了,回陕北了,又来北京做什么?““找你。“   “找我干什么?”西爱扯着嘴,”我能带你发财?”   明菊进去了,小宁难道看着大福姥姥一个人给饿死了?   给接家里来了,你说谁家里给前丈母娘还接来养老啊。   西爱觉得宁宇森就是欠明菊的,日子好过的时候明菊发达的时候俩人离婚了,明菊爸生病用钱的时候明菊可劲帮衬娘家。   现在没了爸,还有个妈,明菊进去了,那老太太就得小宁照顾了。   真的,夫妻一场,有缘无分,宁宇森是一点福气也没沾上。   明菊脾气真的,还是那样,她不吃亏,一定吃最后一口。   小支书看着黑了很多,人也吹的干巴,“我们村是陕北最穷的,你没去过不知道,寸草不生,鸟儿都没有一只。”   “更不用说树了,所以我们没有柴火,等夏天发水的时候,才能冲下来木头,我们就去睡觉里面捡木头,冬天烧火,一年一半日子吃夹生米,一年四季吃糊糊。”   “我带着人出去打工,他们都看外面人日子过得什么样,回去看看乡亲们日子,真的太苦了,他们都愿意帮家乡人过得好。”   “然后呢,那寸草不生的地方,能干什么?”西爱冷笑,早说了,那地方就得搬走,换个地方就这么简单。   她就一直不明白了,为什么不搬走,祖辈就那么好,吃土吃沙子也好?   小支书眼巴巴的看着她,“你会种草,会治沙。”   西爱眼睛瞪圆了,一瞬间收缩,“谁跟你说的?”   “国中,他喊我来请你的,你在西北治国沙,给他们做过防护绿化,在罗布泊。”   西爱最讨厌的就是给人提起来那个地方,真的,那个地方太多太多的过于壮烈的回忆了,现在想想都跟梦一样的。   她在那里吃了最不能吃的苦,看了最不能看都所有的牺牲跟悲壮,这一段人生是西爱的转折,是她思想变动的开始。   很多很多在那边的事情,她许多年以后才慢慢明白,才慢慢理解,太沉重了。   “我不会,请别人吧,我只会种玉米。”   “可是他们没有你有经验,你去过那边,你种过很多东西在罗布泊,你做过研究,很小的时候就有研究。”   “是啊,我在那边很多年,在我很小的时候,可是我不想去那边,无论是西北还是陕北,有黄沙的地方我不愿意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去。”   伸伸在陕北那么多年,下乡插队,她没去过看一眼。   寸草不生的地方,她再也不愿意去一次。   甩着手走人,下巴尖尖的插在毛领里面,眼神低垂着看不清神色,“农大那边很多人做防沙研究,有一位老教授可以去,比我有经验很多。”   自己哒哒哒就走了,这事情没得商量。 第325章   小支书叉着腰,去找伸伸去了,伸伸班上呢,忙的很,开完会出来看他在沙发上。   “怎么有空来的?不是去陕北了?”   “别忙活了,不喝茶,你工作最近怎样,我看这办公室成单人间了。”   “前一段时间当主任了,也算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了。”   小支书笑了笑,“是啊,你这么能干,迟早是要有出人头地之日的,自从前些年领导班子换了,整个官场风气也变了,都是务实肯干的。”   “是啊,是啊,现在求实,下面的人更容易上去了。”   其实你仔细看看,历代领导班子,都是有背景上去的,爷爷爸爸说出去,跟高长明一样,有名有姓,跟国中爸爸一样的。   可是就之前这一个领导班子上去,说实话,没有家势背景的,就平民出身的,不是国中这一班,也不是高长明那一班子。   所以一上台就反腐败,就开始肃□□气,任人唯贤。   政策也是稳定推进的,伸伸这个年纪三十多岁四十岁,正好是跟着干的时候,就很受重用。   他那个领导,黑布鞋,别看人家外地的黑布鞋,但是真的是朴素作风,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   班子换了,风气变了,孙二没了,明菊也进去了,这都是切切实实跟每个人都有关系的事情。   现在要扶贫,东部你发展起来了,改革的春风起来了,西部你要带动起来。   “我们那边情况你也知道,我这次呢,是下定决心要干的,要让老乡过上好日子,人家南边跟小上海一样,我也想陕北成个小上海。”   他在外也是打工多少年,脑子灵活有知识吃到了甜头,可是很多老乡出去,赚的就是个辛苦钱,他看不下去。   伸伸扶着眼镜,索性摘下来揉了揉眼睛,累得很,“你找她不行的话,我再去说也没有用,这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做事情凭借心意的,我不好是什么。”   东北有次国中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找西爱,西爱没答应。   现在也是,伸伸说话不能当西爱的主。   小支书也知道,多少年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嘛。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感情好的很,跟我们寻常百姓过日子不一样,我也不难为你,我就是想请你们去看看行不行,去那边看一下情况,玩一下,这次国中组织了插队青年回陕北,你也是其中一个,大家带着家属聚一聚也是好的。”   伸伸松口气,“那你找别的专家看看,农业大学还有农科院很多专家,资历都很老,研究成果也很多。”   “行,再看吧,这是邀请函,你一定去看看,走了这些年了,也回去看看。”   “行。”伸伸看了下日子,是非去不可的,陕北人民养育了他们啊。   那时候是避祸躲着去陕北的,但凡陕北老乡有个坏心思给□□一下,他跟国中都没活路了。   陕北人民淳朴,庇佑了他们,一群娃娃去的,最小的才十一岁,伸伸算是大的,饿的要死不会做饭,老乡们一点一点教的,没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生自灭的饿死。   “你去不去?”   “不去,穷的要死,洗澡都没办法估计。”   “你去看看呗,人家现在可好了条件,也有宾馆酒店的,不能不洗澡啊,肯定不让你受苦了。”   “那边的羊肉好吃,你肯定没吃过。”   伸伸就哄着西爱去的,她去看看也行,西爱懂不懂的他不知道,但是去玩玩也不费心思。   俩人就去了,西爱一路上是看着糟心,带着吃喝的,伸伸自己拎箱子包包的。   “跟你说,不要给人偷走了,我最喜欢这个包包了,这小偷特别多。”   “我知道,我不睡觉,你先睡,我等你睡醒了。”   西爱就闭着眼睛睡觉。   她其实是想跟伸伸在一起。   伸伸呢,是也想跟她在一起,俩人没太有机会出远门。   西爱睡得就累死了,结果一睁眼起来,看伸伸那个包,给人划口子了。   钱包没有了。   西爱一下就笑了,就很想笑,“哈哈哈哈,我让你订机票,你不要,非得坐火车,好了吧,钱包没有了,里面都是钱,不得一个月工资啊。”   伸伸给气死了,他就眼巴巴的看着,还这样呢,那小偷肯定在火车上啊,找着列车员,“我就睡一会儿,一睁眼就没有了,肯定带刀了,就在这车厢里面。”   列车员很淡定了,他们车上就扒手多,“咦,给你登记,不要急,不要着急,找到了就通知你,你地址给我个。”   “多久能找到?”   “不一定。”   西爱就幸灾乐祸,“好了好了,我跟你讲,这个就不太可能找到,除非小偷给抓住了,挨个交代清楚了,但是小偷就是给抓住了,人家现在也不交代。”   嘚嘚瑟瑟的说完,乘务员就看她,就跟不是自己钱一样,笑啥呢?   上车他都看见了,这男的鞍前马后的,给拿这个拿那个,这女的就跟个小洋人一样光看着不动弹,好看的。   花枝招展的。   伸伸急死了,这钱就找不回来了,跟人火急火燎的写好地址联系方式,“你看你你看你,幸灾乐祸的。”   气的接她脸,“几百块钱不是钱?你看你一点不着急。”   “谁让你坐火车,找你的插队青年们要去吧。”   她要飞机,伸伸想着跟大家一样,北京这边的插队青年一起集合,坐火车去。   回忆嘛。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嘲笑你不比骂你好啊,有的人丢钱了,老婆骂的要死,我这样还不好啊?”   “好好好,我就是怪心疼的,我一个月工资呢。”   “嗯,就当给我买鞋了。”   “气死了,你天天买鞋。”   那丢了也没办法,伸伸也光心疼了,转眼一看西爱吃水果呢,拿着一袋子橘子咯吱咯吱吃“快,一起剥开,把我手弄脏了,都黄了。”   伸伸看她这样,觉得真的,就当养个猪,也怪好的,就没有因为生活上的事情跟你生过气。   没有跟你计较过钱,计较过吃喝用。   给吃一袋橘子,都给剥开了。   心想她吃了发黄就发黄吧。 第326章   要不说西爱这个寸劲儿,她下火车就拉肚子。   自己拉完没感觉啊,就挺轻盈的啊,坐在大巴车上看啊,这地方,还是黄土满天的,中间带着一点的绿色,第一次来。   伸伸跟人说话呢,“咱们呢,先去村里看看去,饭菜都准备好了。”   西爱面无表情的,“我饿了。”   “我知道了,”压低了声音,“宝宝啊,一会就到了,你吃橘子那么多,等到了你尝尝看这边的羊肉,你肯定爱吃。”   西爱继续说,“可是我还是很饿。”   小支书听见了,从包里掏出来个苹果。   看伸伸就跟二傻子一样的,她一直喊饿,那意思就是你给她点东西吃堵住嘴不就行了,你非得让她一遍一遍的喊。   西爱看了一眼,端详了半天,心想这苹果肯定不干净,“去皮就好了,而且我饭前不吃苹果。”   衰,饿死算了,小支书背过身去,恶狠狠的咯吱咯吱的苹果,唉,就真甜,就真好吃,有的人,就饿死最好了。   西爱是能让讨厌一百年,绝对不让人喜欢一秒钟,坚持这个基本策略不动摇。   晃晃荡荡的,到了,西爱看着这就是那个村子啊,百里之内无春色,她就觉得这边的太阳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很亮,那种太阳就明晃晃的在笼罩着你一样。   在北京,夏天最热的午后,太阳也不会这样的亮。   村口是一口大磨盘,很大很大。   有人在推碾,应该是小米。   头上围着个围巾,花花绿绿的,看见车子笑了笑,“回来了?”   “回来了。”   小支书推开车门说话,后面的人陆陆续续下来,西爱站在台阶上,跟个小僵尸一样,吧唧蹦跶下来,就到地上去了。   跟个大宝宝一样的,怪可爱的,伸伸就戳她,“好好走路,人家怎么走路的,你非得蹦跶下来。”   “我下车了很高兴,我蹦跶一下怎么了,你让他们蹦跶啊。”   “就你理由多。”   怕她不好好走路,这么大的人不稳重给人家笑话,就拽着她一只手,就跟拽猴儿一样的。   真穷。   西爱想。   早些年她去东北,人家已经比现在好了,房子有新的有旧的,小支书瞧着高兴,“我们要搬走的话,国家给补贴盖房子,都是砖房呢,宅基地一家一户都有。”   “你不是不想搬吗?”   “以前不想搬走,可是那地儿我去看了,好得很,比我们这里好,我们这里柴都没有。”   “那就搬走呗,这地方我觉得也不宜居。”   很委婉的吐出个宜居来,伸伸松口气,这边还时窑洞多,都是土窝窝的,他们以前的知青点还有呢,村口进去有个地坪,不远处就是磨盘,地坪光秃秃的,有两颗歪脖子树,有一点的阴凉,然后就是土丘,一个一个的连绵在一起,土丘里面就是窑洞,一个上面西爱看蹲着个人,端着碗,“吃了没?家里吃。”   “不吃不吃,饭好了,叔来这里吃。”   “我吃完去,找你们玩,国中也来了。”   “在呢在呢,下午我们过去看看他。”   国中在搬迁地呢,已经有人搬过去了,他去看着。   小支书挥挥手,西爱看这个,就跟看电视一样的,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的悲喜那么多,与自己有关的很少。   给吃的羊肉,专门杀的羊,请了镇上的厨子来做的饭,挤了一个院子的,西爱喝一口汤,怪好的。   自己端着碗干了两碗。   伸伸还在喝酒,她靠着墙,也不去凑对说话,眯眯着眼想睡觉。   这个院子,就是土墙的院子,地面大概走路人很多,很光滑,也很硬,黄土地走的多了,也能走的层光瓦亮的。   也怪舒服的。   伸伸远远看着她,喝完一杯酒,也热的很。   他不好起来,很要面子,看着她在那里睡觉,手插在口袋里面,下巴埋在衣服里面,整个人跟个套娃一样的。   一会又看一眼。   但是一直没动,没起身。   继续喝。   等喝完了,才起来,拉着西爱,“屋里睡去。”   “我不去,有老鼠怎么办?”   土炕是有老鼠的。   这西北的老鼠,能吃她一个耳朵,吓死。   “没有呢,人家都给打扫了。”   “打扫的是卫生,又不是老鼠,而且不是说去酒店的吗?”   “那在这里睡一晚上,大家很久没睡过了,想回忆一下呢。”   “我不睡。”   “行,你不睡,那晚上回去,现在先去睡会。”   “嗯。”   迷迷糊糊躺下来,西爱就睡觉了,梦里面暖暖的,有人在耳朵边院子里时远时近的说话,她听见伸伸在说话,大概是说自己,生怕他说自己坏话,努力听一下,转眼又睡过去了。   “她哦,睡午觉,身体不好——”   “不用喊她起来吧,她吃东西少。”   “喊她喊她,好吃的很,趁着热乎尝尝,睡多了也不好。”   老乡蒸的红枣糕的,送一盖帘来,好吃的很。   伸伸犹豫了下,不好意思推脱,心想西爱大概是不吃的,她不太吃人家递给的东西。   进屋子里去,看她还睡,脸带着红,皮肤也粉白,“起来了。”   西爱当没听见,翻个身,继续睡,那意思就是别烦我。   伸伸也真是好脾气,转过去再喊,拉着她胳膊,“快起来了,有好吃的。”   “几点了?”   “四点多快五点了,你饿了吧。”   “我不饿,那羊肉可好吃了,我吃了身体好,一下子就睡着了。”   “是吗,那你起来,喊你吃红枣馒头呢。”   西爱懒懒的半睁着眼睛,很有精神但是不想动,没骨头一样靠着伸伸,“我不吃,我不饿,我刚睡起来没胃口。”   她这人身体跟筛子一样,吃顿好的吧,马上就有感觉,尤其是牛羊肉,天冷的时候喝羊肉汤吃羊肉,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好,身体气血也好。   所以她自己也很爱吃羊肉,各种营养价值高的东西都喜欢,馒头什么的就算了吧。   伸伸哄着她出去,然后递给她一个。   “吃不了。”   西爱看一眼,一口意思意思算了。   这一院子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有的去老校家里玩去了,有的地里去了,还有去村里转转的。   “你先吃。”   “吃不完给你?”   伸伸就抬手,要打人,天天吃你头子剩下的,打死你算了。   可软了,西爱撕下来一块,塞在嘴里,眉眼一下就弯起来了。   太香了。   就那种充盈在口腔的味道,是很少见的,食物的香味一般是鼻子闻到的最香,吃起来差一点。   可是这红枣馒头,就是吃起来要比闻起来更胜一筹。   西爱把伸伸手里的也拿来了,“可好吃了。”   自己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吃呢,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伸伸就爱她吃东西,多吃点好,“好吃吧,喊你起来你还不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就势利眼,看馒头就不想吃,人家这边的不一样,我们那时候也吃不到,走的时候才吃到呢。”   西爱就当没听见。   夫妻时间长了,就跟养孩子一样的了,西爱就是给废物。   “再来一个。”   “还吃啊?不能吃了,晚上还有饭呢。”   “我得多吃点,不然回去就没有了,现在这个好吃就先吃这个,晚上我说不定还能吃呢。”   西爱有点着急,这东西真好吃,还想吃。   伸伸就不太想给,“不吃了吧,晚上吃面呢,这边的扯面好吃。”   “吃吧,再吃一点。”   “吃撑了不行。”   “再来点吧。”   老乡端着盖帘,把剩下的捡出来,“莫得事,带着吃这些,喜欢吃我再做,到时候路上吃。”   包袱卷起来递给伸伸,看西爱笑咪咪的,“娃娃,好吃不,这是我们特产,县城里面没得卖。”   “那可以去县城卖,好吃。”   “路那么远,又要吃饭住宿的,不值当。”   西爱就不吭声了,看伸伸不注意,自己又摸了半个,扭过头塞嘴里面去了。   腮帮子鼓鼓的。   你就看吧,到了晚上,这短命鬼就跟催魂的一样了,开始上吐下泻。   西爱是又犯恶心,又拉肚子。   人整个家虚的不行了。   伸伸就看她跟个小死人一样的,就气死了。   “让你不要吃那么多,你还吃,吃东西没数,我下次就给你嘴缝上。”   吃饭一直很固定的人,吃这么连续几次,胃口就坏了,加上路上又吃饭不准时。   西爱闭着眼听骂,烦得要死,她难受的要死,嚷嚷一句,“咦,我就知道,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好娶小。”   “娶个小,天天谋财害命,断子绝孙。”   气的人想撕烂她嘴算了,又看她可怜,实在无处下手。   小支书骑着个破摩托车,西爱哭着坐在中间,给挤成肉饼子,“没有车吗这个地方就没有车吗?”   风晚上还冷,呼呼呼的,她哭的哀切,一会冰凉凉的冻住了一样的。   伸伸没好气,“拖拉机你坐不坐?“   “那还是摩托车吧。“西爱收音。   又喊小支书,“你慢点,风吹的我脸僵了。“   又鬼喊伸伸,“你后面点,我要挤死了。“   “已经到后面了,你坚持坚持,谁让你吃多了。““不是我吃多了,是东西不好消化。”   “你闭嘴。”   “我还想说话,我太难过了。”   西爱觉得自己有点可怜,风吹的头发四面的跑,她跟个汉堡包一样的,在尘埃遍地的夜路里,随着摩托车咽气一样的跑着,人生好轮回啊。   擦了擦脸,土挺多的,顺手就擦小支书伸上去了。   这小支书黑暗中就一口牙雪白的,送西爱进医院,自己就笑。   笑死了,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这样了。   都这样了还挑三拣四的,又嫌弃摩托车不体面,又嫌弃风大的,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祖师爷。 第327章 心里话   就这样的急病,去了吃药输液,西爱安静如鸡的躺在那里。   这边医院条件也差劲,卫生当然更不行了,她扭头看见这床单被罩,别过脸去,还有心思跟伸伸抱怨,“我觉得我不能要了,从医院出去就扔了吧。”   “嗯,人家都没扔,就你扔了,这时候了还管干净不干净。”   其实心疼她,看脸色蜡黄的,这会儿难看的很,“睡觉吧。”   “我不想睡。”   睡一下午了,这时候当然不困了。   “你过来我靠一下。”   伸伸坐在床头上,西爱就躺他大腿上,然后仰着脸说话,“你好好看着点,别让水没了,不然我打进去空气人就没了。”   “我知道,人家这边也有护士看着呢,你睡会。”   “可是我不舒服。”   “不舒服睡不着啊?”   “嗯。”   “那给你揉揉肚子。”   “也行。”   病房人也有,大晚上的住进来的西爱,吵得人睡不着,这会压低了声音说话,大家也都迷迷糊糊听着了。   有人醒过来问,“不是我们这边的啊,怎么回事?”   “积食了。”   人就笑了,只要不是重症监护室的人,都挺能苦中作乐的,还能撑着了,这么大的人了,看这样子也不是这边的人,这边的人脸上糙的很,一看就是黄沙地里面的,多少护肤品也保养不过来的,更何况养的跟个瓷娃娃一样的。   “吃什么积食了?”   “也没吃什么,她消化不太好。”   伸伸一边说,一边西爱拽着他的手给端详着看,就跟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的。   “那吃山楂,煮山楂水就好了。”   “行,不过她挂水就好了。”   “嗯以后积食了吃山楂就好。”   伸伸也礼貌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老拉肚子,肠胃检查一下。”   检查出来,息肉,这个要手术的,不然以后恶化了,就成了癌症了,人很快就没了。   这人看着五十岁不到。   “我们这里肠胃都不好,没有绿叶叶菜,一年到头吃咸菜,吃腌菜,胃里面酸得很。”   西爱眼皮子动了动,听着继续说“不过现在好了,市场上可以买,可是我们哪里舍得买,吃个新鲜好,不过我们这里说是要建大棚,请人家专家来看看,到时候我们自己想吃就吃了。”   想得美,西爱心想。   没听说过农民赚钱的。   只听说做生意暴富的。   靠着庄稼顶多饿不死,不过她心想也不对,早些年饿死的也多。   “请什么专家啊?”   “不知道呢,说是人家北京有个专家,厉害的很,种的玉米能养活多少人,全国都能种,产量拉高的很。”   西爱耷拉着眼皮子,“哦,那专家费一定很贵吧。”   “不知道呢,国家出钱呗。”   “够呛。”   伸伸就捏她,趁着人没注意的时候,“你看你翻白眼翻得。”   “我能不翻白眼,我跟你讲,钱这个事情是不好讲的,亲兄弟明算账,我虽然有伟大梦想,但是我也要恰饭的。”   “你有什么伟大梦想?”   “让老百姓饿不死,每一个种庄稼的人,都可以吃饱饭,不能保证吃不吃的好,但是一定要吃饱。”   “不然我为什么种玉米的呀,因为玉米高产而且适应能力强,你要它耐干旱就可以种耐干旱的,要它抓力强就抓力强的,我现在梦想也视线了呀。”   说完,自己美滋滋的,没关系,没有人懂没关系,我自己说就是了。   “哟,你还这么伟大啊?”   “可不是,我跟你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不一样。”   “你哪不一样了?”   “我高瞻远瞩,我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真的就是看粮食看够够的了,她喜欢研究玉米啊?   她吃饱了撑的不去闲着花钱啊?   不是的,人还是有目标的,她很早之前就想过了,给所有人,所有有手有脚努力种地的人,端上一碗饱饭。   在前十年后十年的很多年以内,我们很多北方地区的主食,就是玉米。   高产量大,西爱给国外的价格很高,但是给国内的价格是低的,因为她理解,有的人就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国家样样都花钱的,不能说是砸个玉米砸钱砸没了。   但是她价格依旧比别人高很多。   所以前几年西爱是很不受欢迎的,因为她有点资本家的势力。   人家国内科学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工作,要用钱就得审批科研经费,这块就很难申请了,然后在单位研究,然后拿工资拿奖金。   西爱一开始,她就不想要这样,她就是想要一口价,就是要很多钱。   你不给我钱,我后续研究怎么做下去?   你觉得五十万美金起步很多,可是她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多。   “你看你,还说你不势力,没有钱你就不给人干的。”   “那可不是,我说实话我看够够的了。”   伸伸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严肃,“怎么够了?”   “你不知道,我打小看我爸妈,辛辛苦苦一辈子的,你说说还是跟别人一样受穷受饿的,这几年科研人员待遇还好一点了,那以前的时候真的是工人都不如,吃不饱,我妈那时候饿的脸都有点肿,偏偏人还瘦,那弹药混合搅动的时候,她自己就跟那谁一样,跟那大庆油田的一样,恨不得跳进去搅匀。”   “你知道吗,我其实知道,她一顿能吃五碗大米饭。”   伸伸微微动了动,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给她撸到一边去,看她一边说一边很得意的笑,“你怎么知道她能吃五碗的?”   “她有次家里来,找我我不爱搭理她,但是我得看看她什么样儿,她吃饭我就趴在门外看的,一顿饭,干了一锅米饭呢,忒能吃。”   伸伸就笑了,看她嘟囔嘟囔着就睡着了,一会没音儿了,伸伸就给她盖好被,这里摸摸那里掖起来的,然后给她脸头发整理到一边去。   半响,自己笑了笑,憋出来一句,“你从小就能。”   从小就能,能的不轻。   从小怎么脾气就那么别扭呢,梅如回来就是看他的,结果她每次就是不搭理人家,不甩人家,人家走的时候还得问人家要礼物,嘱咐人家下次来给她带东西,带个套娃什么的。   其实她不是为了要礼物,她就是想她下次还回来看她。   回来了不搭理人家,但是悄悄的看她。   每天看完就跟伸伸说,跟小孙说,“唉,你知道嘛,她今天干了五碗饭。”   “她今天带我去公园,我本来想带你们,但是没来及说,我很勉强的玩了一会就回来了,我跟你说,那里面卖龙子羹,可好吃,下次要我大爸带我去吃。”   “唉,伸伸,你说她回来干什么,是不是看我长得好看,我长得好看大家是都知道的。”那时候跟现在一样嘚瑟,一边说一边喜欢照着镜子,自己都给自己美貌打败一样的。   说的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觉得漂亮了。   自己蹦蹦哒哒的也很开心。   梅如干一辈子,少有痛快吃的时候,西爱吸取教训,觉得自己不能跟父辈祖辈们一样,你看她打小就挥霍。   吃喝玩乐,别人没享受过她都享受过了。   这辈子她怎么样也不亏。   不亏就是没白来这一趟,赢了这生活。   他可不敢亏待她,不然嗷嗷的。   小支书骑着摩托车蹦蹦哒哒的,一早上又来了,还带着饭呢,“知道你不能吃硬的,煮的稀饭吃,红枣小米的,好得很。”   西爱没吭声,眼神止不住的看那饭盒。   小支书就知道她这样,“洗过的,干净的很。”   “我知道,我就是看看,怪好看的。”   瞎吧你就,小支书心想。   看西爱一边喝,然后挠了挠头,“你看看,这钱够不够?”   “我还是想让你来,你知道的多,胆子也大,他们那些做研究的,动不动就是三五年,三五年,等他们实验出来了,我们这边就来不及了。”   西爱打开存折看,里面是一百多万,还有点零头。   “我就这些钱了,这些年外面赚的钱,也没给老乡们什么回馈。”他两只手撑着板凳,说话眼神直直的看着地板,看的有点低落。   “那时候我出来,是想着回来教大家过好日子的。”   “你带他们打工还不好?”   “你不用吹捧我,打工好不好的,打过工的都知道,给人家打工,别人当老板,看的是人家的脸色,我们要是自己弄好了,自己家门口就能开工厂,养殖种植都行了,也不用出去辛苦了。”   打工,一开始好得很,赚的钱多。   大家伙高高兴兴,一车一车的出去,说是把南边老板们的钱包都给赚回来,单纯的很。   可是后来才知道,老板的钱包哪里能赚的完,他们就赚的辛苦钱,他们这样的打工的去,一样的干活,就是受人歧视,给人家六百一个月,给他们就三百一个月,知道他们没活路,出来就得找个生活。   包工头结账,欠薪的也多,跑路的也多。   “我就是一毛钱没有了,我可以再赚,但是我现在能干的事情,就是让老乡们,家门口过几天的好日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有个好生计,有个好地方啊,你给我们看看,我们这边怎么弄才好,种什么才好,你不是说过,这只要有地,就有适合的种子呢。”   就是个烂摊摊。   你种什么,谁能保证?   人家请的科研团队不愿意来,就是因为得实验,在实验室实验个三年,再到实地去实验个三年,这是科学严谨的态度。   不然的话,你就种下去了,这一方水土的人跟着种下去,它没有成果失败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谁能对得起这一方易地搬迁扶贫的穷困百姓啊。   时间短,还要万无一失。   西爱还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种出来,这山沟沟里,怎么运出去,怎么卖出去啊?   你不能烂在地里吧?   问题就太多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那得搭上好多年。   她胆子确实大,研究风哥不是院校出身的,独辟蹊径,路子比较野。 第328章 败类   西爱就不是那种考虑的人,“我来这边,我家里老人孩子怎么办,我老公出轨了怎么办?”   她老公就在边上呢,想说话吧,但是又给她面子,翻个白眼夹她一眼,气死了。   小支书就笑,“快得话一年,我们要是种大棚,几个月就是一茬儿。”   “你们这边其实不应该种大棚,你们应该种草,种草改善土质。”   从生态上来讲是这样的,小支书看有戏,“那你看怎么弄都行,能让大家发家致富就好。”   “早些年我让你学,让你考农校你不去,现在好了,不行了吧。”   “是,那时候还小,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很有天分的人,我现在想想是吃了没上学的亏。”   小时候不学,后面就跟不上了,“现在好了,说是要建学校呢,到时候有钱了,娃娃们都上学去,去考大学,也不用去跟人打工了。”   这地方,是真够呛啊。   中午的欢迎仪式西爱没去参加,她休息了,下午出院了,才去移民点去看了,那地方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比来说还是很差,但是交通方便了,离着县城很近。   “你得修路,如果现在做种植养殖的话,那路现在就应该修好了,你现在都已经晚了。”   “路的事情我们想好了,我们自己修路,到时候直接就能到县城。”   “那你东西卖给县城啊?”   小支书顿了顿,谁能想到东西卖给谁啊?   西爱看他一眼,觉得他很笨,难怪大学一直考不上,跟国中说去了。   “这些事情你都要提前考虑清楚的,做事情不能只做一件的,你比我想更远才是了,无论种植什么,都要运输,都需要市场,第一批实验出来的产品,你就要带着人去各大城市抢占市场,去拿订单了,你人员所有的运输的市场的,还有技术上的,都要配备齐全。”   国中笑咪咪的,“行,我考虑,你做事情比我们都仔细很多。”   “嗯,还可以吧,我专业做这个的。”   国中又问,“我女儿还好吗?”   “好得很,能吃能喝学习也好,就是费钱点,你工资什么的也别帮别人了,多帮帮你小舅子吧,他养俩小孩不容易。”   “知道。”   西爱一点不留情面的,她肯定是跟小孙亲近的啊,不是跟国中亲近的。   这事情其实就是答应了,西爱脾气就很急,这次来她就要考察完成,打电话喊着人就来了。   虎子先问一句,“不是不去呢,给多少钱你去了?”   “没多少钱,就当白忙活的。”   她时间就是金钱啊,一百万不算多,这里的科研经费说实话肯定很少的,而且审批不下来多少,她吃住科研仪器设备都是自己的钱,建大棚实验种子也是自己的,这里面没多少利润空间的。   出人也就算了,还出东西。   虎子就呲牙,“行,那就干呗,我订票过去。”   “嗯,家里交代好,订机票,千万别省钱做火车,要命。”   虎子就笑了,肯定是他那要命的姐夫要坐火车的,不然西爱不做火车的。   虎子还是火车去的,舍不得那个钱,咔哒咔哒的三四天才到的。   西爱黑着脸,“不知道你爪哇国去了呢。”   “姐,不能够,我这不是来了,进展都哪一步了啊?”   “原地踏步,我得带你干,我带别人岂不是很亏。”   晚上国中设宴的,西爱现在就是贵客。   拿了两瓶子二锅头,买了花生米几个小菜,吃的一直很清贫。   “简单吃点,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西爱吃两口就不吃了,自己出去玩去了。   她很喜欢出去走走,伸伸出去找的时候,就看她坐在一个土堆上,看着对面的人在洗菜,人家说什么她也不清楚,就看着。   “走了。”   “奥。”   “看什么呢?”   “挖地,他们晚上还干活挖地,建房子。”   “是啊,他们很辛苦。”   有时候教她跟教孩子一样的。   西爱就突然冒出来一句,“万家灯火可亲。”   就是那种感觉,你觉得这里贫瘠鸟不拉屎的地方,绝对没有希望。   可是你真正在这片土地上,你不会觉得他们愚昧,觉得他们可笑,只觉得他们比一般人都努力热爱的生活。   “我那天来,进村口就渴死了,太阳晃得人头晕,山上有个人端着碗饭,对着我们喊,不知道笑什么。”   “现在他们在挖地,有的人搬过来没有房子住,就先挖土,在土坑里面住,然后晚上干活,白天去周边打工,都是辛苦钱。”   “他们累惯了,不怕吃苦。”   西爱看见国中在门口站着,跟伸伸说,“你等我下。”   国中跟着她进去,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人,精明的很,不是那种傻的,脑子随便一想就比别人差好几个脑壳。   “什么事?”   “我问你一个事情,不问清楚我不踏实。”   “你讲。”   “你说实话,因为实话也好,假话也罢,都没有影响了。”   “你讲就是了,一定是实话。”   西爱看着他,人老很多,沧桑很多,“孙二举报的那个晚上,是不是你?”   “不是。”   “那你知道她做的事情吗,从头到尾。”   国中沉默,看着那油灯,这边还没有电呢,马上就能通电了。   “开始不知道,但是从她手下人给抓了,那晚她回家很晚,给我煮了一碗阳春面,我吃了,她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出事了,是她做的。”   “我那晚等她走了,起来打电话帮着她问,我想着也不一定是她,她很朴素,我上班这么多年,没跟着我吃过几顿好饭,穿过一件好衣服。”   西爱抿着唇,“那你知道她钱哪儿去了吗?”   国中苦笑,“能去哪儿了呢,钱最后她都没吐口,她也不见我,可是我都知道。”   谁不是聪明人呢?   谁能不清楚呢?   钱都给他铺路了。   孙二就特别好,国中觉得她就是个好妻子,真的很好很好的妻子,他一辈子,受到父辈的影响,家庭氛围的影响,一出生就是以身许国的了。   孙二什么都支持他,都理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工资拿来帮别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孙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觉得国中有才华有能力有抱负,她就想着捧着他,拉着他一辈子,让他到应该去的那个位置上去,去发挥更大的能量,去做他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   他应该青史留名,流芳千古的那种。   西爱也知道,她看着国中的神色,真的一个这样的人,你看他生平作为,真的你不相信他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不问了。   “我跟她认识一场,为了小孙,我也得弄清楚这个事情,总要有个明白的。”   “我知道,你看着玩世不恭,其实重情重义,女子当红少有的英杰。”   西爱要问,国中就说,他知道西爱不是去找后账的,“她那天,找个秘书长的家属。”   “我知道了。”   西爱转身走了。   举报的,不是国中,是秘书长的老婆。   孙二威逼利诱,做事狠辣,人家怕了,举报她了,想着不能让老公背锅,不然的话,这些东西加起来,命都没了。   他们夫妻感情也深厚,总不能看着他枪毙啊。   所以左思右想,举报了。   这个案子太大了,她老公一个秘书长压不住。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她也是最后才懂。   说的不是秘书长跟她孙二。   而是说的国中。   是国中要当天子,是她给国中铺的路,送他去云层的位置。   她这些年所求所做,都是想把国中推到那个位置上去,不是给她自己的。   盛世不盛世的跟她没多少关系,但是国中想做,一直是他的抱负,那她就让让国中去打理这个盛世。   国中离那个位置,真的很近。   看得懂孙二的一生,才知道她是多呕心沥血讲出来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国中想,其实在哪里都一样的,他能造福一个人,那就去造福一个人,能造福一方水土,那就去造福一方水土,在哪里都不重要,他看着这社会更好,看着社会主义越来越兴旺。   事已至此,样样皆好。   西爱踩着步子,一走一个脚印,走在半路上人少夜安的时候,伸出手来停下来。   “背着?”   “背一下。”   伸伸就弯着腰,“喝多了,走几步只能。”   西爱就腿在地上荡着,两只胳膊圈着,跟个小死尸一样的。   “你背老婆都不卖力,你做什么卖力?”   “我喝醉了呢?”   “重新背。”   在背上还嘀咕,“你背老婆要比工作更卖力才可以,因为我才是最重要的人,你可不能跟国中一样,气死我就成鳏夫了。”   “我知道,我对你好呢。”   西爱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我可不能跟孙二一样的,人贵在吸取教训,事实证明她这样的利己主义向来是正确的。   “唱个歌听听吧?”   “人家都睡了,唱什么歌。”   “那回去唱歌吗?”   “也不唱歌。”   “那我生气了。”   “你生吧,天天生气,进去也不知道跟国中说什么了。”   “要你管。”   伸伸伸手就捏死她算了,养了个什么玩意,这什么败类。 第329章 吃瓜   是啊,西爱就从小不太会做人,她后来慢慢比划着做人的。   以至于这么大了,还跟个巨婴一样,家里人时常提点,一点一点的教会。   小帅跟她也很像,但是人家小帅就更聪明一点了,不太给家里找麻烦,也就小时候给人打架找家长,后来人家就跟他爸一样,看着可温和了。   “你现在多高?”   “170”   西爱听了就松一口气,嗯,不错,就从生下来就怕孩子矮,要是个女孩也就算了,男孩子就不太行,给喝牛奶啊,那么小就喊着张平送着去打篮球。   管你喜不喜欢,你得个子高高的啊。   170说实话是个坎儿,北方不觉得高,但是也勉强及格在线上趴着了。   “你还得打篮球去,然后没事就寻思寻思怎么长个儿,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要等我,”西爱顿了顿,她忙的要死,谁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心里糟糟的,补上一句,“我是你等不到的小仙女。”   小帅挂电话就笑了,咪咪着眼睛,这孩子,越大长得跟西爱越不大一个样子,但是人家不是团脸,人家跟妈妈一样,鹅蛋脸,下巴尖尖的。   伸伸在擦鞋呢,你说孩子出去打篮球,鞋子一下午就脏了,回回他没打之前,伸伸就给擦干干净净的。   王红叶洗鞋呢,拿着鞋刷子恨不得就给洗没了。   伸伸是擦,擦外面不擦里面,一直觉得里面挺干净的。   “得走了,不要迟到了。”   “嗯,知道了。”   王红叶都给准备包,里面放保温杯放牛奶什么的,还有水果呢。   “你妈这次去受罪了,你说她不在家,水果没人吃。”   “她在家也吃不了多少。”   伸伸直言不讳,西爱在家就光知道买,一天恨不得买七八种,买的时候觉得自己吃。   买回来就扔着,嗳,就放在那里。   有的人,东西到手了,存在家里了,她就放心了,就觉得自己吃了喝了用了,就开心的要死。   买菜买回来扔着就当自己吃了,买不到抓心挠肺的。   买回来也不见吃,就这个德行。   西爱不吃他得使劲吃啊,三月没回来了,伸伸咯吱咯吱的吃。   西爱是天天诉苦,别人她不说,就跟伸伸说,“干的要死,我皮没有了,饭也难吃的要死,我天天靠小米粥红枣糕吊着命,我感觉我整个都很枯萎。”   “那你去买点水果蔬菜吃。”   “是啊,但是我没空吃啊,也没有人做。”   怪可怜的,然后再加一句,“你不知道,我特别想你。”   伸伸爱听啊,语气都带着笑,“真的啊?”   “真的呢,”西爱得举例子,“昨晚我睡觉前很晚了,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又怕你睡了影响上班,我就自己睡了。”   说的人心里听着怪酸的。   伸伸语气就很柔和,“那等有空回来,好好吃一顿。”   “我知道,就这样吧,你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哈。”   你看看多懂事,就没有更懂事更让人心疼的时候了。   小支书拿着蒲扇呼呼呼的扇风,热死了,这天热的要死了,一边擦汗一边听屋子里电话,锅里面红烧肉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泡,他掀开盖子,香死了。   “你吐口水是不是?“   “没有,哪里能吐口水,你是多黑心眼啊,我看看汤还有没有,别煮没了不是?“西爱点点头,冤枉你怎么了,她吃的不开心,就拽着小支书做饭,顿顿给她做饭吃,然后又寻思他是不是往里面吐口水,“那好了吗,我要饿死了。““等会,洗手就好了。“   “奥。“   西爱就洗手,自己很自觉的坐在院子里的马札上,等着吃饭呢。   自己给自己拿好筷子,“大米饭呢?“   “这就端来了。“   西爱就可喜欢吃了,小支书就看她半碗米,然后半碗红烧肉,拿着个勺子来回的拌,拌的跟那什么一样了,黏黏糊糊的就开始吃了。   够死了,这一块肉一口米的不好吃吗?   “香不,加肥肉还好吃,你非得吃瘦的。“   “嗯我不吃肥肉,怎么做也不吃。“   吃完了,然后睡觉,自己很紧张了,睡半小时,急忙忙一点钟就起来了,挖一盒子米饭挖点红烧肉就走了。   你说虎子就饿死了,他姐嘱咐他别吃饭的,今天吃好的。   结果等不到,老乡家里就喊着吃饭,“没事,没事,家里吃。”   虎子现在是忙着搭棚呢,搭棚要材料啊,材料好不好的,搭建方式有点误差,你后期的光照温度湿度都不行,光一个漏风就不行。   没啥好吃的,这都是吃土豆,上顿下顿都是土豆,蘸着蘸水吃,好一点的呢,炒菜吃,但是也很少炒土豆,耗油的很。   他实在饿的慌,拿着个土豆就吃,人家煮了鸡蛋了,他不吃,“你们吃,我爱吃土豆。”   老乡就笑。   “王技术员,我们院子里能搭棚不?”   “可以,你们这地方空旷人少,家家户户挡不着太阳,你们家前面也没有人,光照很好了,也不是风口,下午就建。”   “好好,那辣子好吃不?”   “好吃,贵的很。”   老乡就更笑了,“吃饭吃饭,多吃点。”   虎子咬着土豆差点没噎死,土豆吃多了烧心。   线椒他们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吃过了,种出来就好了,西爱那实验室,最先搭建的实验棚,肯定能出来。   西爱这次拎着饭盒来了,虎子吃饱了,“我亲姐姐啊,我等你饭吃就饿死了,在老乡家吃了。”   “我紧赶慢赶的,这大太阳的我差一点就一掉头摔地上去了,赶紧再吃了,不然下午就闷坏了,浪费了人家一番心思。”   虎子一看红烧肉啊,不能吃也得吃,避着人吃的,“姐,你看你,还老让人做饭吃,人家也忙啊,忙的在村里跟流星一样的,不是去老乡家里跑帮忙搭棚,就是忙着去县城买材料,你倒好,还让人做饭。”   “那你做饭?”   虎子闭嘴了。   小支书现在真的是支书了。   接爸爸的班了,不过比他老子有能耐。   哒哒哒的,每天跑不停。   “姐,你棚里浇水了吗?”   “浇了。”   “你一个人啊?”   西爱翻个白眼,“不然呢?”   虎子巴拉着饭,看着她自己去隔壁棚里面去了,眨眨眼。   真能吃苦。   这边自来水还没通呢,西爱一个人提着桶,自己到棚里一点一点浇水的,天气热,棚里热的要死,夏天外面都晒脱皮了,更何况是棚里面。   西爱自己堆肥,那味道就不用说了,她都是自己干的,别人也不会啊,出来就跟洗澡了一样,浑身都能拧水下来。   她进去就觉得温度太高了,扯着嗓子跟人说呢,语言不太通,虎子听她来回说,“温度太高了,夏天天气热,你测温觉得高了,就得通风,把塑料膜卷起来一部分,卷这边,方向不能错了。”   “通风,知道吗?你想人在里面都热死了,你辣子不得晒糊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毒舌就出来了。   人一下就笑了,“懂了懂了,我是庄稼的把式,就是这辣子金贵,怕晒糊了嘛。”   “对嘛对嘛,你以后自己琢磨看着来通风降温补水。”   她甩甩汗就走了。   摔,天天累死她寻思。   一不舒坦,她就想折腾小支书。   小支书也明白她心理些许扭曲。   “水渠的事情我去说了,但是是个大工程,得有规划,到时候说是一步到位,给我们建个大的。”   无论什么你得有水啊。   西爱一开始想交通修路想市场,但是唯独没想过水。   她寻思大棚用不了多少水。   但是没想到这里一点水也没有啊。   用水得去打水,打完挑着回来,推车推着回来的,这就费事了。   她天天早上不是听着扁担晃悠的声音,就是水车咯吱咯吱的声音,燥死了。   “那想别的办法,难道三五年之内用水就这么等着靠着了,现在大棚少,后期多了,用水就供不上了。”   “一个大棚赚多少钱?人能干的可以伺候三四个大棚,你功夫就天天放在拉水上去了?”   西爱说了,小支书是跑断腿啊,人微言轻,去问国中,国中忙的也头疼,扶贫工作是所有工作的一个矛盾集合点了,各种各样的非常规问题,都在这里面体现了。   “我再去跟领导反应一下,争取专项扶贫资金,兴修水利工程。”   “行。”   “大的慢,咱们先要水站建个小的也行啊,咱们都是喝黄河水的,那黄河水不要钱,要钱的都是水路。”   国中顿了顿,“你问她怎么办了吗?”   小支书也顿了顿,她天天给我找茬的,我哪里想的到这个啊,“没有,她没说有办法,要我办呢?”   “那你去问问她。”   小支书也懂了,还真是,一拍脑袋,“哎呦,我当时怎么不知道问一句呢,她聪明的很,脑子随便转转比我强多了,她指定有法子。”   兴冲冲去菜市场去了,买菜去了,西爱现在目标就是要吃点好的了,喜欢吃瓜。   天气热,有黄河蜜瓜,买了一麻袋骑着摩托车带回去了。   “甜的很,你吃。”   西爱这几天就渴死了,老觉得干巴,嗓子眼冒烟,“哟,冰的啊,好吃。”   “知道你这几天累,我们这里干的很,我给放水里拔着呢,这会吃刚好。”   西爱蹲在地上吃呢,就特别喜欢吃瓜,她能吃一个。   小支书笑了笑,自己去大棚里面看看,这一个个的青苗苗,壮的很,“啥时候结果子?”   “快了,过几天。”   “过几天?”   “两个星期左右。”   “好,好的很,那啥时候熟。”   “两个星期。”   小支书就笑的眼睛咪咪着,“好,到时候我去卖。”   “嗯,卖卖看看,找饭店供货试试看,饭店爱吃。”   一个辣椒炒肉,湘菜里面堪称当家菜了。   南边都爱吃。   “行,到时候给乡亲们也尝尝,这种辣椒皮薄肉厚果实均匀,吃起来也不苦好的很。”   西爱也笑眯眯的,开心了,她蹲着那里的时候,自己还能摇摆,一上一下的,看着就很快活。   噉噉瑟瑟的。 第330章 一群人   眼巴巴的看着冒出来芽儿,眼睁睁的看着花没了果子坐上去了,眼巴巴的看着,那小尖尖一天天的比一天长,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的热。   伸伸吃着食堂的辣椒,长长的辣椒,一根一根的长的很,就是炒着吃不好吃,得烂一点才好吃。   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回家,屋子里小帅在,打电话呢,“放暑假了,我可以去吗?”   “可以。”   西爱想了想,“可以带大福。”   俩孩子就去了,小支书骑着那破摩托车,突突突的给带着进村了,小帅一只手拎着包,半放在腿上,大福坐在后面,挤得要死。   “你妈在前面呢,她这时候在大棚里面粪肥呢,那味道丑的很,你们在外面等着。”   俩孩子,大福高,都是不算是很胖的那种,就看着西爱掀开帘子从大棚里面出来了,院子里味道本来就恶心人,这带出来一股子风,就更恶心了。   俩孩子差点没呕出来。   西爱就当没看见一样,“歇着去,洗手吃饭,我一会就好了。”   她活儿没干完呢,这就得一遍一遍的粪肥,一遍一遍的浇水,不然那小尖尖怎么能一天一天肉眼可见的大呢。   她心里怪高兴的啊,可是身上一股子味道,手上也是戴着手套脏的很,棉口罩说话也沉闷。   小帅眨眨眼,拿着包进屋,扭头就哭了。   眼泪八叉的,自己啪嗒啪嗒的眼泪。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太苦了。   他就没想到他妈这样儿的,穿的跟个什么一样的,头发也是乌糟糟的在一边扎着,衣服都湿透了,人也黑了,手上带着手套,那粪肥的都是各种粪。   他擦擦眼泪,站起来就出去了。   “你出去,别弄脏衣服,里面太热了,味道大。”   小帅不动,他上手就扒拉那粪肥,“我帮你,你跟我说怎么弄,快得很。”   “一点点了,我一个人来。”   “快点的,别耽误时间了。”   帮一点是一点,小支书在另外一头笑。   “快了快了,你出去,一会就好了。”   小帅不动,西爱顿住看着他,“哟,怎么了啊我们家大儿子。”   小帅自己低着头,“摊平是吧?”   西爱还是劝他,“你累了,去喝水去,有水果妈妈都放好了,你去吃。”   “我不吃,我给你干活的,我来就是给你干活的。”   西爱的心啊,真的,养什么男人啊,养什么都不如养孩子。   心疼妈。   长大了,男孩子。   蹲在那里粪肥的时候,才觉得一转眼这么大了,俩孩子她看着长大的,真的觉得很快。   “你不觉得脏吗?”   “觉得。”   “那你怎么还干,心疼我啊?”   小帅摇摇头,汗嘀嗒从脸上落,“不是,很多东西你不能因为觉得脏就嫌弃它,确实很脏,可是它确实需要。”   说的虚头巴脑的,这孩子说话跟他爸爸不一样。   伸伸说话很实在,这孩子话少,但是说句话人不太懂。   只能理解理解大体的意思。   人多就是干得快,等干完也天色落黑了,小支书端着锅进来,“还是心疼你们,昨天就嘱咐我了,买鸡回来,早上杀好的,去接你们的时候就给炖上了。”   就怕孩子饿,来就能有一口吃的。   西爱你看她平时累成那个狗样,吃饭屁股都不动一下的,今天可勤快了,又是拿碗筷,又是拿勺子的。   “这里的走地鸡,跟老乡买的,好吃呢,给炒熟了吃的,这里的洋芋好吃。”   给孩子挖啊,一勺子一勺子的给挖到碗里面去吃,鸡腿她也不吃。   “妈妈你吃。”   “我不吃,给你尝尝的,妈在这边天天吃,吃腻了,我就爱吃土豆。”   吃着呢,虎子回来了,拿着个包袱,“刚好趁着热乎吃呢,老乡特意做的,留我吃饭没有吃,就拿着回来给你们吃了,这个枣花馒头可好吃。”   老乡特意做的,他骑着自行车带回来还是热的呢,西爱就爱吃这个。   大福人呢,嘴不太会说,他爸小时候口花花,长大了却稳重了,大福却是像他姥姥多一点儿,话不太会说好听的,但是心里有数儿的很。   “你妈好不好?有没有看她。”   大福笑了笑,“她好呢,我姥姥也好,来还特意问你了,说你也不长打电话给她,肯定这段时间忙了。”   “是,忙的很,等我明天打电话给她。”   “好。”   小支书就笑了笑,拍拍屁股走了,这俩孩子,跟爸妈性格都不一样,这个孩子不像是明菊,小帅呢,也不太像是他妈妈。   更不像爸爸了。   家里也记挂着呢,王红叶掐着点,从这里去那边多久,从县城接过去多久,老念叨心里算着呢。   “要不打电话问问呢?”   “别打别打,她忙着呢,说不定在大棚里面,到了自然会跟我说的。”   按着不让打,吃饭的时候,人都走了小帅,你说王红叶做饭呢,也就是糊弄。   生韭菜凉拌粉丝,加点酱油醋就是了,然后黄瓜丝切了,上面撒了点芝麻酱。   咸菜两碟子。   伸伸一看,嗯,没食欲。   但是呢,他不是很挑。   吃呗。   晚上西爱就打电话来了,打他屋子里的,“你晚上吃什么啊?”   “土豆炒鸡,这边的走地鸡可好吃了,肉很劲道。”   西爱又问,“你吃了什么啊?”   “就家常菜。”   硬逼着仔细问了,西爱就笑了,幸灾乐祸的,唉,我在外面吃苦,你在家里就不能吃的比我好,“就得这样,我不能吃的,你也不能吃,我吃不到的你就先留着,等着回去一起吃,不然你要是吃了我知道了,我心里肯定不平衡,到时候找茬吃苦的还是你。”   伸伸就笑,他也想跟西爱说说话,什么是枕边人?   这就是枕边人,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随便说说什么,笑笑闹闹的,“那你怎么这么霸道呢,你吃鸡我也没吃上啊,你吃就行,我吃就不行了。”   西爱就理直气壮的点头,“是的,你得让着我一点儿。”   她也知道伸伸爱吃肉,心里也惦记着呢,就想着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两只。   “也不知道你答不答应我,也许吃肉更重要一点吧,那你就一个人大鱼大肉的吃吧,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黄土堆里吹着吧。”   故意的死丫头。   “答应你答应你,再说了,你们都不在家,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啊,就是吃点咸菜稀饭什么的。”   给做呢,也吃,但是他也爱吃好吃的,也爱吃肉啊。   他说话的时候,腔调很少有高的时候,总是稳稳当当的,无论说什么字眼儿。   只是他的声线,在这样的时候,会低下来那么一点儿,会像是润色一样的了,声音变得朗润而带着一点湿气。   西爱推开窗户,看着那弯弯的月亮,看着那闪烁的星。   今晚月色真美。   这个世界真的很温柔,她想。   因为,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刘伸伸。   世界上爱她的人很多,但是能这样讲话的,只有一个人。   会温柔的声音对你讲话,眼睛会看着你,那样的看着你。   满心的欢喜,她自己咧着嘴,“你喜欢过人吗?”   “你啊。”   “好巧,我也喜欢你呢,很喜欢。”   伸伸那边就沉默了,听得见呼吸的声音,良久有喉咙滚动咽口水的声音,“早点睡吧。”   “晚安。”   晚安,你会觉得以这样的字眼结束,入睡的时候会连枕头都浸满了欢喜,梦都是甜的。   伸伸躺在床上,房间不觉得空荡,窗帘有一点缝隙,他起身拉起来。   转眼就睡过去了。   “刘伸伸,我要给你吃最好吃的最辣的辣椒。”   “然后给你带跑地鸡,放辣椒炒着吃肯定很好吃。”   “你等我回去呐,你先不要看电影,等我回去看才可以,也不要出去跟人家去餐厅吃饭,也不要买新衣服新鞋子。”   “还有……”   很多很多,伸伸想,那就等你回来吧,我本来一年也没有几件新衣服,他本来也不好出去吃喝,就她在的时候,会享受的很,逛街喝咖啡吃餐厅哪个也不耽误,逛街买衣服能得很。   他不是那种好动的人,也不是那种很起伏上下的性格,他的心绪时常是平稳的,很平稳,生气也气不到哪里去,也少有,高兴的话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就是日常□□。   西爱就跟生死线上的心电图一样,跌宕起伏,潮起潮落,嬉笑怒骂,伸伸闭着眼,眼皮子都记得她的小模样,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很嚣张。   他想,辣椒炒鸡一定很入味,很好吃,很过瘾。   小帅去一个月,回来黑的跟什么一样的。   从包里面带回拉一个盒子,小心的打开。   “老乡给的,里面装着鸡蛋,我们吃了,盒子就用来放这个,不然就坏了,我妈说一定要通风。”   伸伸拿着看,笑了,“你妈种的?”   “是,辣的很,炒鸡肉好吃。”   其实不新鲜了,这几天的时间,天气热得很,在包里捂着,没烂了就不错了,得晾着才行。   青色的皮稍微皱巴巴的,大概是品种的原因,尖尖那里,稍微带着一点儿的红色,大概是成熟的意思。   “那卖出去了没有?”   “还没有卖,就熟了这一点儿,我妈给我摘下来了,说是带给你们尝尝看。”   像是她的作风,先紧着身边的人,卖钱是次要的。   王红叶出门就买鸡去了,自己去买鸡,往常都是捡着一般的鸡就行了,这次要个贵的,“跑地鸡,要好的,鸡肉劲道的,不要白条。”   “不差钱,我闺女啊,种的辣椒可名贵了,全国第一棚呢,刚出来就给家里了,一般的鸡配不上。”   人家杀鸡的就笑,什么样的辣椒啊,还配不上鸡了,真金贵。   “闺女干什么的啊?”   “扶贫的啊,陕北扶贫的专家,教他们种辣椒赚钱的。”   人拎着鸡就起来了,“哎呦,大娘您闺女出息,这鸡零头我给您抹了,您好好回去尝尝看,给您最好的鸡,您擎等着吧,配您那辣椒不差。”   王红叶就笑,咪咪着眼睛笑。   早先不说西爱的,西爱也自己不提,家里也不提。   可是她现在就越来越喜欢提,她骄傲啊,控制不住的骄傲啊。   她是年纪大了就靠闺女,她闺女多出息啊,多能耐啊,这全国第一棚的辣椒呢,熟的最早的那一点儿就给她拿家里来吃了。   这鸡,吃的有仪式感,她还特意去饭店问人怎么做了。   吃的伸伸也觉得怪重视的。   那辣椒炒鸡能不好吃吗?   他没吃过啊,北方喜欢炖着吃,少有炒着吃的。   早早的等着吃了,嘴里面都是口水。   很久没正儿八经吃过大鱼大肉了。   那辣椒入味道了,是真好吃啊。   家里不能吃辣的,你说一人给夹着辣椒吃,伸伸吃一口,辣的半天肚子都是热的。   “这么辣,咱们吃不了。”   “废话,那辣椒不辣什么辣?”张建国自己吃啊,扒拉着米饭,头回插人家说的话。   “入味就可以了,不能吃太多,不然太辣了不舒服。”   借借那个味就行,伸伸尝了下就不吃了,吃鸡肉吧,都在鸡肉里面了,是一样的,真过瘾了。   王红叶吃完就跟西爱通电话,“好吃,太好吃了,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辣椒,你要是卖不出去,就卖给我,我都买了,晒干了也能吃吧?”   “能,但是口感不好了,这个就是新鲜的吃。”   西爱笑了笑,没两天就成熟很多了,今天晚上三四点就得起来了,晚上半夜摘好了,然后三四点拉着去农贸市场上交易。   “行,新鲜的好吃,你不知道我做的那个鸡肉那个好吃,那个下饭啊,我焖一锅大米饭都不够吃。”   这个辣椒,西爱定价就是两块钱一斤。   不管别的辣椒几毛钱一斤,我这个新鲜的就是两块钱一斤。   你价格一开始就往高了定价,这样子才会有市场,才会有浮动。   早上出去卖,她站在一边跟着去的,早上起来很冷,她裹着个被子在车上,很破旧的被子,都是盖在辣椒上的,怕冻坏了。   在一个拖拉机上,颠颠簸簸的,天色还没有光线。   她仰着脖子看天空,深蓝色,这样的天,她见过很多次,凌晨四点前的风景。   然后慢慢的,白雾会上来一点又很快的散去,黑蓝色也慢慢的像是墨水倒在了清水里,浅蓝色晕开。   “有什么好看的?”小支书看着西爱,不知道这天有什么好看的,他现在就想着怎么卖,能不能卖出去,这个价格有没有人要。   他之前也问过了,这种差不多的辣椒,价格不太到两块钱,猪肉才多少钱一斤呢,五块钱一斤。   但是他又想,这个辣椒口感好,更辣皮也薄,一点也不苦。   有点辣椒,不能入口,苦的很。   西爱眨眨眼,“看鬼。”   小支书就笑,“还开玩笑呢,你一点也不担心卖不出去。”   “嗯,我不担心,我种出来了,买不买的出去就看你跟国中了,那是你们的事情。”   “行,靠我们,一定能卖出去。”   国中自己在农贸市场已经等着了,天色还黑一点呢,“来了来了,快来位置我找好了,两点我就来了。”   车停下来,他掀开那被子一看,真好啊,墨绿色的一排一排的,他伸手来回的摸,来回的看。   小支书畏畏缩缩的,从包里掏出来个饭盒,国中看一眼,“吃饭呢?”   “不是,我带了这个,我昨晚上做的。”   油泡辣椒。   就是油炸的成了虎皮的了,又放了酱油炒的,他还放了肉末。   “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这个下馍最好了,我怕人家不知道这个好吃,就想着做出来给他们尝尝看。”   他扯着嗓子喊得,“免费的,尝尝看,尝尝看了,下饭的很。”   他还带了一兜子的馍。   人都爱尝尝免费的好东西。   这一车六筐子,最后都是给批发商卷走的,就按照两块钱,西爱在一边站着,看着小支书跟人扯皮谈价。   她不能去谈价,能给人谈走了。   两块钱一斤,什么概念嗯。   北京猪肉五块钱一斤就能买最好的肉了。   便宜一点的三块多,陕北这边猪肉能到两块钱一斤。   伸伸去办公室掐着点,等八点钟的时候觉得早市过去差不多了就挂着问,开会压着点去。   王红叶一晚上没睡好,知道她早上起来要去卖辣椒了。   就是这么一群人。   这么一群平凡的庸俗的人。   在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在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里,在星星月亮依旧的时间里,那么一个破拖拉机上,带着六筐子的辣椒,带着一个人的希望,带着一个村子的希望,带着一个地区的希望。   头半夜摘了半晚上辣椒,后半夜赶着去农贸卖批发。   当官儿的国中凌晨两点就去看摊位等着货来,陪着卖完心才落地。   多少人的心,一起落了地啊。   西爱高兴吗   她认真讲,不是那么的高兴,不是那种欣喜若狂的高兴。   “让大家都种起来,这边市场饱和了,就去外地去,南边的人去拿订单,跑运输的人去跑运输,给运输成本和损耗降下来。”   “一棚子半年的时间,六个月,除了成本以外不算人工,差不多是五千块左右,一年两茬儿,做好了就是万元户。”   万元户,多土啊西爱心想,可是她现在嘴里说出来,就是想着让他们真心实意的成为万元户,裹上好日子。   她享尽了人间富贵,也阅遍尝尽了人间疾苦。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的哈感谢在2021-03-1015:39:07~2021-03-1223: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骄阳似火10瓶;明月桥5瓶;蒲扇、青栀南槐、cdcd粉、lee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1章 两三行(大结局)   回去的时候,西爱不走。   “吃顿好的吧,也赚钱了。”   国中笑了笑,“我来请。”   带着去最好的饭店,“应该早就带你来尝尝看的,一直没有机会,正好今天可以庆祝一下,你点菜来吃。”   西爱毫不客气的拿着菜单,她吃东西,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点什么,不管吃不吃得完的那种,小支书看一眼,寻思了一下,“行吧行吧,够吃就行了。”   “嗯,你别说话,我点菜。”   羊排手切羊肉还有羊肉串,西爱就想吃肉了,平时下面根本吃不到。   她还特别会点菜,要了主菜再开始要冷菜,冷菜完了要热菜,热菜了还要一口点心吃。   小支书寻思着,这真的是一顿能吃半个月的工资了。   西爱饿得很了,她一晚上也没有吃饭,一上午也没有吃饭,嘴巴现在就是吃饭的,羊肉是真好吃啊,她不管春夏秋冬,都喜欢吃羊肉,比牛肉还喜欢那么一点儿。   眼大肚子小,吃一会菜还没上齐,她就起来出去了,小支书跟国中喝两口呢,也没注意得上。   等国中起来了,看着菜剩了很多都吃不完,“这样,咱们也不浪费,打包了带走,谁看看带回去吃。”   西爱是不带菜的,自己站起来往前走去了。   小支书看了看,“太多了吃不完,我带着回去吧。”   “那行,你带回去,我吃食堂也吃不了这些。”   眼看着西爱在外面等,小支书忙拿着塑料袋去打包。   出来看国中在柜台上不走呢,“怎么了?”   “结账了人家,不用花我的钱。”   小支书顺着门外一看,那女子站在树底下呢,皱着眉头看太阳,大概是嫌弃热了。   国中觉得不好意思,从来到现在,一年了将近,他都没有正儿八经好好的请人吃一顿饭,人家受累了,“你怎么结账了,说好是我请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再说了,又不是经常请,就吃这么一次你这样我真不好意思。”   西爱吃饱了就累,就困啊,一晚上没睡啊,“我懒得跟你抢罢了,我原本就是想自己吃的,不带你们也不好意思,你那钱好好留着吧,给家里娃娃买新衣服穿。”   坐上拖拉机突突突就走了,很是潇洒。   小支书忙招呼着手,回去吧,回去吧,又小声说,“你不是不知道她这个脾气,古怪的很,我们先走了,先走了哈。”   国中晚上的时候跟伸伸打电话就说了,“你们家夫人,好的很,脾气也大,主意也大,本事更大,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什么性格的人,这个女子不一般呐。”   伸伸就问,“中午吃什么了?”   “全的很,就差烤全羊了。”   他听了就切一声,不让自己吃肉,自己外面下馆子吃的好,他明天也去买羊肉吃去。   又问,“她有时候会浪费,也不喜欢打包,那吃完她就回去了?”   “没说,我也没问,肯定回去了,不然能哪儿去呢,刚卖完东西。”   国中说完了,就觉得伸伸有时候挺絮叨的,说话太仔细了,就吃饭的事情他主要表达一下自己不好意思的,结果他东问西问的,也不知道到底在问什么。   “奥,行,没事儿,她自己有时候不拘小节,不用放在心上,那她吃完就回去了啊?”   国中看了一眼电话,觉得这人有时候脑子也挺坑的,“你到底问什么,来回的问,我们吃顿饭还得给你挨个细节说一下是不是?”   “不是的,我就是问问,我就制动她不会亏待自己的,吃什么也喜欢吃好的,用什么也用好的。”   “可不行这么说,人家来是吃大苦了,受什么样的罪你不知道,起早贪黑日头毒的时候还要干活,她自己心里也压力大,也憋着一口气呢。”   “我知道,我知道,她肯定也有压力的,不说了,你忙,接着加班吧。”   东西卖了,他得写汇报材料,亲自润色来回改,这要成为一个典型啊,一个可推广复制的典型啊。   伸伸来回问,到底问什么?   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就想知道一些相关的事情,知道她是不是吃大餐去了,吃完是不是又去逛街去了,还是回家睡觉去了,是不是她现在高兴了。   就跟你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情的时候,来回的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面,咂摸一遍又一遍的味道。   按照你对她的了解,然后自己在那里想,在心里盘算着,然后心里一乐一乐的。   西爱没打电话来晚上,他也没打过去,想着她大概还在外面玩呢,又或者睡觉了,想着不能打扰了人。   又想着,什么时候回来呢,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西爱今天高兴。   其实有人比她更要高兴,更要希望完成这个任务,更想要成功。   第二天起来上班去了,想着去办公室打电话去,去办公室打电话不要钱,家里电话费长途贵得很。   “你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王红叶嘱咐他,“那边干的很,我给她买了菊花茶,去火的,看她要的话给她寄过去。”   “行,我知道了,我打电话时候跟她说。”   伸伸拎着包挂在自行车把手上,人就走了。   他上班,不早不晚的,比压着时间点好一点儿,人不是特别勤奋的那种,很稳当。   坐下来擦擦桌子,然后跟人说说话,差不多就到点了,自己拿着文件学习。   看了下时间,再等等,等到八点半差不多人就能起来了,现在夏天天长,冬天得九点才行。   有人敲门,他头也不抬,“进来。”   西爱听见了,结果还是不进来,继续敲门,她来了,得迎接是不是?   就是敲门不进来,走廊里一早热闹的很,茶水间来来往往的,都多看两眼,有人说了,“应该有人,早上看见了,你进去就行。”   西爱就笑笑,还是不说话,只点点头。   伸伸就赶紧起来去开门,心想这是谁,这门也没有锁住了啊,“谁啊?”   一抬眼,愣住了,看西爱就站在那里笑了下,开口第一句话,“我要饿死了,要不要请我吃东西。”   伸伸心里嘿然,拉着她进来,外面人都看了,“你怎么来了?”   “连夜飞回来的。”   “不是,你怎么能回来,那边事情能离开人了?”   “我做事情很努力很认真,所以不需要我一直看着。”   “嗷嗷,那——”   还要说,西爱就看着他,重复了一句,“大老远的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请我吃一顿早餐。”   伸伸马上拿着外套,“走,这就去吃,单位旁边有家小笼包,我带你去吃。”   西爱不想吃,她吃早点就为了吃小笼包吗?   “你一会还有事吗?”   “怎么了?”   西爱伸出来一根手指头,戳他胸口一下,“你说呢?”   伸伸就交代下面人了,“我今天有事,单位有人找就打我家里电话,我先走了。”   带着西爱就走了。   俩人从院子里走的时候,人就趴在窗户上看了,黑布鞋闲着没事端着茶呢,他刚好要找伸伸来着,问办公室主任,“扶贫呢嘛,是他老婆吧?”   “应该是,不过瘦很多看着。”   “看不太出来,俩人一前一后的。”   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黑布鞋寻思着,现在新时代夫妻不都是挽着胳膊牵着手的嘛,他就没见过这俩人牵着手。   他眼睛应该打个弯弯,人家出去门口,手就牵着了,伸伸捏着她脸,“怎么瘦这么多,黑了。”   “你闭嘴,我特意来看你,几经周折给你个惊喜,昨晚上家都没回去,你就是跟我说这个吗?”   “不说,不说。”   西爱踢了个小石子,趾高气昂精神抖擞的,“我跟你说,我就是黑了,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好看许多,我漂亮着呢,黑一点儿更健康,雪白雪白的跟病了一样的。”   “瘦了那是因为吃苦太多了,你们应该以后多照顾我疼爱我才是,还有,我就是瘦了黑了,我也是世界上最有气质的。”   她嘚吧嘚吧的,从小不需要别人夸自己,自己来就可以了,别人夸得不到位,对自己优点的认知与扩大宣传,在西爱这里,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任何人夸她她都当虚的,只有自己夸自己的才是真的,她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   穿着黑色的七分裤,上面是一件米黄色的雪纺衬衫,袖子是肥大得很,还有假的肩膀,一如既往地洋气的很,跟个小洋人一样的,眼睛嘚瑟的时候,眼角微微的上扬着,然后眼神一定是比平时低一点儿的,等说完再那么斜你一眼。   整个五官都是带着光的,都是在动的,鲜活的很。   伸伸就喜欢她这样子,她这样嘚嘚瑟瑟活蹦乱跳趾高气昂的样子,找不出来的词儿,什么样的都喜欢。   西爱就知道他今天肯定格外的温柔,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答应,温柔的很。   带着她去吃早点,不吃小笼包,骑着自行车跑半个小时,去吃了最好吃的油条烧饼。   还有牛肉饼驴肉火烧,她路上看见的,想吃的,都挨个买一遍。   吃不完的就给伸伸吃,伸伸吃不完的就拎着,她就是想尝尝味道的,很久不吃了,都想吃。   早上的太阳不是那么热,绿色的叶子染了初秋的黄,墨黑了一些。   自行车车轮转动的时候,带起的风混合着秋阳的热,微微的灼烧着皮肤。   西爱侧坐在后面,看着他的夹克外套,脚在风中荡来荡去。   她其实昨晚上到的,先去买了身上的这身衣服,然后去酒店洗了很久的澡。   昨天她喊着人,吃了午饭直接去机场的,没有回去,她走之前都交代好虎子了。   “我还想吃豌豆黄,还想喝汽水,还想看电影,也想吃火锅,很多很多……”   伸伸微微的侧头,左手扶着把手,右手往后摸了摸,西爱躲着。   最后他回头,捏了下她耳垂,“宝宝,还想吃什么?”   “太多了,都想吃。”   “那你想想最想吃什么呀,我们中午去吃。”   “那我得想想。”   西爱从后面揽着他的腰,两只手,脸在他衣服上蹭了几下,“你高兴吗?”   “什么高兴?”   “我回来你高兴吗?”   “高兴啊。”   “是呀,我可想着你了,就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一早上就来你们单位等你了,你是我第一个见得人。”   “是嘛。”   “嗯呢呗。”   伸伸没说话,踩着自行车,一直往前骑着,骑到额头上微微带着汗。   真乖,他心里想,少有的懂事听话讨人喜欢的时候。   他很喜欢这样。   很喜欢西爱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会高兴很高兴。   其实男人也很好哄,很喜欢自己很特殊,想要被特殊对待,想要甜言蜜语好听的话,你讲一次,比你讲道理几千次要管用的多。   他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的,要什么都给,怎么无理取闹也可以,都可以。   地上的树影一层一层的斑驳,西爱咪咪着眼睛靠着他的背,蛮厚实而温暖的,他的手略显粗糙,人也是黑黑的五官平庸着,在一辆多少年掉漆的自行车上,虽然摇晃但平稳的往前走着,充满着一直充满着力量一样的。   留下来两三行小诗,散落了一地。   “那你第一个来看我呀?”   “是啊,我可喜欢你了。”   “宝宝,我也喜欢你啊,可喜欢了。”   一个女子,一个男子,两个车轱辘,三五个行人,七七八八的过往,十成九的鸡毛蒜皮,照旧成就了百年一生的浪漫。   人生哪有意不平,总有高歌伴颠簸,三两清油配菜蔬,最是当下路坦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年以来的陪伴跟支持,谢谢你们,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刘伸伸。   接档文,《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一个甜甜恋爱史。   文案:她要悄悄的攒钱,然后惊艳所有人。所以顾小姐疯狂捞金,死命攒钱,憋着一口气大气可怜巴巴的过日子呢。   冯先生看着她活蹦乱跳的下班,并且跟他前后左右的人花蝴蝶一样的打一遍招呼,当然一如既往地好似没看见他,心里切一声,骑着车走了,心想大概又去相亲去了,前一个刚分没多久据说。   当晚九点,月明星稀正值推杯换盏之际,冯先生菜没夹起来就出去接电话去了,身后接着奏乐接着舞,好一个太平盛世,就听电话里面顾小姐快活的声音,“有没有钱呐,借一千,转账现在要呢。”   冯先生心里好像笑了笑,“一千够不够,两千吧,微信转你。”   “好好好,发工资就给你。”   “行,那你请吃饭啊。”   顾小姐随口糊弄,心想哪里能雪上加霜呢,请你吃个鬼,“好好好,快点哦,现在就要。”   后来冯小姐精辟的总结的了一句:我俩本无缘,全靠你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