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神兽靠玄学暴富了》 作者:后紫 作品简评: 福德寺供奉的招财猫,意外穿成了四岁的女童苏锦霓。苏锦霓家逢巨变,必须得暂居道观,道观破破烂烂,但没得关系,看招财猫卖萌捉鬼一条龙,走上喵生巅峰不发愁。本文立意新颖,从孩子的角度看复杂的大人世界,人设可爱诙谐,爱与治愈,值得一看。 =============== 第1章 表外甥   七月十五,天阴下雨。   下午四点半,春田花花幼儿园还没有放学,来接神兽的家长们拥拥挤挤,用雨伞堵死了幼儿园大门。   “哎哟,今天是鬼节,早点把孩子接回去,天黑就不出门了!”   “你还信这个啊?”   “信则有!”   “……”   夏映浅听见前头老太太的闲聊话语,不由后退了一点。   他无意识地看着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暗自庆幸。   幸好他临走前,看着天色不好,提早就在道观漏雨的地方放了盆。   祖师爷好歹保佑了一次!   身为孤儿,夏映浅要养活自己已经很困难了。   现如今还得养只神兽,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道观雪上加霜。   “小孩,来接弟弟还是妹妹呀?”旁边一个老大爷忽然搭腔。   夏映浅左右看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问他呢!   他不能说谎,可又不想说实话。   正吱吱呜呜的时候,放学的音乐声响起来了。   先前还在热聊的老人们,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冲进了幼儿园里。   夏映浅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晃悠进去。   **   “呃,我,我来接我表……”   半个小时过去,夏映浅仍躲在苗苗班外不远处的阴影里。   他练习了好几次,还是觉得无法将此话说出口。   他焦虑地抓了抓头。   班里的孩子只剩苏锦霓没有被接走。   站在门外的芳芳老师,往教室里探头看了一眼。   待在角落里的孩子乖巧到无声无息,似乎是有所感应,一回头对上了芳芳老师的眼睛。   她黑黑的大眼睛纯净的宛如水晶,长长的睫毛卷翘,不说不动的时候,就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一样。   芳芳老师撇了下嘴,赶紧收回了视线。   一扭脸,她发现自己的面前,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道士。   小道士长得唇红齿白,倒是挺秀气的。   只是……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她吓了一跳,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有维持住笑脸。   “你好,请问,你接谁?”   “苏,锦霓!”夏映浅低垂着头,没有看女老师的眼睛,将接送证递了过去。   “你是她什么人?”芳芳老师没有见过他,按规矩询问。   还是没能躲过这个“致命”的问题!   夏映浅的脸色尴尬了一瞬,吐出了两个字:“表…姨!”   芳芳老师的脑袋瓜子没有转过来,她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沙雕,“你是她表……姨?”   她眼睛不瞎呀,眼前的明明是个小道士!   “她是我表姨!”夏映浅略显烦燥地说。   辈分与家世,是他最讨厌的两个问题。   芳芳老师正在愕然,听见声音的苏锦霓自己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眼前的孩子梳着两个小揪揪,小肉脸圆润可爱,想rua。   但是夏映浅忍住了,有些艰难地开口:“小表姨?”   苏锦霓仰着小脑袋,看向表外甥。   确认过眼神,应该是对的人!   苏锦霓没有见过他。   毕竟她莫名奇妙成为苏锦霓,也才一天的时间而已。   她原本是福德寺内供奉的一只瓷做招财猫。   每日受寺内僧人的香火供奉,啥事不干,吃嘛嘛消。   事情的转折就在昨晚,她——碎——了!   而天生少了一魄的原主,体弱无心!   她,莫名奇妙成了她的心。   原主今年四岁,父母离异。   她跟着爸爸苏琢光生活,父女俩人过得也还行。   但前不久出了点问题,苏琢光破产了,只能出国去当打工人。   她的妈妈是个天煞孤星的倒霉命,克夫克女克自己,最近在山里拍戏,无力,也不愿意照看原主。   原主即将面临着被寄养的尴尬。   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苏琢光出国那天没有哭,知道自己要被寄养也不会哭。   而现在的苏锦霓只是隐隐担忧,表外甥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能不能养活她呀?   夏映浅跟她有同款的忧虑。   瞧这又白又嫩的小肉脸啊,过不了几天就该瘦了!   夏映浅本着能rua赶紧rua的心情,捏了捏她的小脸,自然而然地将她抱了起来。   “小表姨,咱们走吧!”   他顿了下,想起今天是她最后一天来这个死贵死贵的幼儿园,又说:“小表姨,你跟老师再见!”   幸好有表外甥提醒!   苏锦霓差点忘记了。   没心,可不代表没有记忆。   原主的记忆是碎片式的,她用一晚的时间全都看过了。   这个芳芳老师是个偏心眼子。   吃排骨的时候,给原主盛没有肉的。   发小饼干的时候,给别的小朋友三块,只给原主两块。   她还怂恿班里最调皮的小朋友,叫原主小傻子。   原主要是有心的话,该有多难过啊!   苏锦霓如此想着,趴在表外甥的肩头,眼神怔怔地朝芳芳老师看了过去。   芳芳老师尴尬地挤出了微笑,“霓霓,再见了!”   苏锦霓没有任何反应,又怔怔看向她的身后,紧跟着瞳孔放大,红润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   芳芳老师被她盯得后背发麻,差点爆了粗口。   她忽地一下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   不会是见鬼了吧?   她只觉后颈发硬,有凉风习习。   不会的,不会的!现在又没有天黑。   她在心里劝自己。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   夏映浅背对着女老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想起来了,他姨姥姥说过,他表姨不爱说话。   出于礼貌,他扭头想跟女老师告个别。   阴暗的走廊上,夏映浅缓缓转身,趴在他肩头的苏锦霓,忽地一歪小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惊恐状。   芳芳老师吓得眼泪快飙出来了,拔腿跑进教室。   还来不及开口的夏映浅,一脸小问号。   “你吓着她了!”苏锦霓一秒变脸,恶人先告状。   “那对不起了!”夏映浅没有纠结表姨怎么突然爱说话了,他对着苗苗班的方向喃喃自语。   “她听不见。”苏锦霓好心地提醒他。   夏映浅叹了口气:“没事,我尽心意了。”   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抱娃,挺直脊背走出了幼儿园。   他信誓旦旦地表明:“你爸妈照顾了我六年,我也照顾你六年!放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会分你一半的。”   5加6等于?   苏锦霓掰了掰手指头,又悄悄借用了表外甥一根手指头,终于算出来了,等于11。   她的本意是叹息一下未来。   但注意力很快就被跟在身后的黑影吸引。   躲在幼儿园吓小朋友的可叫缺德鬼哦。   这种鬼,在鬼界会抬不起头做鬼。   是以,幼儿园里很干净。   这个黑影是在幼儿园门口,晃晃悠悠跟在了表外甥的后面。   苏锦霓随口问:“表外甥,我们要回家吗?”   她和黑影对了下眼儿,两只手抱紧了表外甥的脖颈,宣誓主权,顺便龇牙咧嘴地吓唬黑影。   夏映浅被她勒的有点难受,僵硬地摇了摇头,“不,回道观!”   他提着心,以为即将到来的会是一场嚎啕大哭。   谁知,苏锦霓乖巧地“哦”了一声,继续趴在他的肩头。   那黑影许是被她震住了,远远地跟着,并没有靠近。   苏锦霓很得意地收回了戒备的小右爪,哦不,小右手。   表外甥的骨相有点儿轻,她以后会罩着他的!   **   苏锦霓跟着夏映浅转了趟地铁,又换乘了一趟公交车。   路边的建筑物,很快就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乡间小楼。   公交车最终在五河镇的乡镇府前停了下来。   苏锦霓被夏映浅抱下了车,她环顾四周,还挺热闹的。   雨停并没有多一会儿,路边就被各式的小摊贩占领。   路过卖煎饼的小摊时,夏映浅的耳畔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其实这一路上,他表姨安安静静,没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甚至连哼唧一声都没有。   尽管早有耳闻,他表姨跟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他还是小小地欣慰了一下。   她要是哭闹不止的话,气氛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饿了?”夏映浅笑笑地问。   苏锦霓一听,用小肉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毕竟才当人第一天,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饥饿的滋味?   这滋味不太好受就对了,肚子里像住了只小青蛙,咕咕乱叫。   夏映浅并没有等她回答,掏出手机扫码,吩咐道:“阿姨,要一个煎饼,加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   他是这么想的,他表姨人小胃口也小,没必要买两个。   他不嫌弃她,吃她剩下的就好了。   阿姨的手艺不错,三翻两翻,一张两面都有鸡蛋的煎饼就好了,卷上香喷喷的火腿肠和生菜。   夏映浅接过煎饼,直接递给了他表姨。   那饼看起来,比他表姨的脸都大。   苏锦霓轻声欢呼,吭哧一口咬了下去。   紧跟着,她就给表外甥表演了一个人小胃口大。   夏映浅眼睁睁地看着她吃完,连饼渣都没剩。   他抿了下嘴,为口袋里所剩不多的伙食费忧虑。   夏映浅又付钱给自己买了个煎饼,权当晚餐。   他一手牵着苏锦霓,一手捧着饼。不多时,就到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眼前破败的观门上横一匾额,上书“清明观”三个大字。   只是年代久远,朱漆不显,一般人辨认不出来。   苏锦霓仰头看了看,脆生生地念:“水,日,又!”   嘿!没想到,小表姨还会认字儿!   夏映浅也没纠正她。   他拿出一把同样上了年头的钥匙,捅开了观门。又一把将她抱过高高的门槛,这才道:“小表姨,你暂时就跟我住这儿了!”   里头比外头更破。   只一主殿,供奉天官、地官、水官,却可怜巴巴地让三官挤在一起。   还是残砖旧瓦,黑咕隆咚!   一般的小孩,根本就不愿意往里进。   苏锦霓仰着头,很是认真地问:“表外甥,你很穷吗?”   你才发现啊!   夏映浅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如实道:“有点……”   苏锦霓很是纠结地对了对手指,她的面色苦哈哈的。   生活介么难,总得想点法子呀!   过了半晌,她深沉又严肃地道:“表外甥,他们又不保佑你发财,你供奉我吧!”   “哈?!”   夏映浅“嘶”了一声,在心底跟祖师爷告罪:童言无忌啊列位!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私设很多很多很多   感谢 第2章 天生倒霉运   过了盛市西五环,就是五河镇。   这几年,盛市一直在往东发展,西边的战线拉得不长。   虽然将五河镇划分到了高新区的管辖范围,但发展也就那样。   这里去年新开发了一条商业街,但因为管理稀松,占道经营的比比皆是,看起来还是城乡结合部的观感。   清明观就位于这条商业街的后面。   没有这条商业街之前,清明观所处的街道是五河镇最繁华的地方。   有了商业街之后,清明观这边成了老街,也就初一、十五、三十逢集的日子才会热闹一些。   今天虽然是十五,但因为下雨,比着往常也还是冷清了许多。   夏映浅压根儿就没把苏锦霓的话放在心里。   他挽了挽袖子,开始忙活了。   他将预留在漏雨地方接水的盆,全都收集在一起。   盆里的水则随手一倒,倒在了方寸大的小院子里。   又拿起比他表姨还要高的扫把,将小院子里的积水,往下水道赶。   苏锦霓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转了一圈,怪无聊的。   清明观很小,除了供着三官的殿大了一些之外,其余的三间瓦房,站一个人都嫌挤。   后院倒是挺大。   要不是有院墙围着,与荒地无异。   她为了表外甥的生存环境忧虑。   但他不肯供自己,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必须得你情我愿。   苏锦霓又在清明观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了三官像前。   这三官像是泥塑的,虽有五彩描金,但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她忽然灵机一动。   夏映浅给苏锦霓收拾出了单独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昨天,苏家的保姆就将苏锦霓的行李送了过来,并告诉他,她只干到今早。   就连苏锦霓的幼儿园托费也只交到今天。   接下来,就全靠他了。   要想斩掉苏家那倒霉的一切,首先不能用苏家一毛钱。   一想起苏锦霓原来上的幼儿园如童话里的宫殿一样。   再想想五河镇的幼儿园,他就心虚。   也不知他小表姨能不能适应?   啊,想起小表姨了,好一会儿没见她的身影。   “表姨!”   “小表姨!”   夏映浅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他从厢房转到主殿,又从主殿转到后院……没人呐!   不会吧!   他慌里慌张地跑向大门。   咦,大门也锁得好好的。   那熊表姨,能跑到哪里去?   夏映浅又转回了主殿。   这次,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有哪里不大一样。   殿还是那个殿!东西的摆放却不大一样。   蒲团歪到了一边,没来得及擦的供案上还有水印。   香炉里的香是他回来时点的,就是为了跟三官打声招呼,以后小表姨会住在这里。   泥塑的三官像虽小巧玲珑,神明却古……   夏映浅的眼睛扫过天官、地官……   他嘴角一抽,差点没吓死自己。   只见他表姨高举着右手,正蹲在地官和水官的之间。   还拉了地官的黄披风遮挡她自己。   她还抢了地官的香炉,袅袅的檀香熏的她睁不开眼睛。   夏映浅的脑门青筋乱跳,他哀嚎:“表姨……下来!”   苏锦霓却一点都没有自己犯了错的意识,她挺不高兴这么快就被夏映浅找到。   她撅着红润的小嘴说:“香还没有烧完,供品也还没吃呢!”   这熊孩子!   夏映浅伸长了双手,从她腋下绕过,二话不说,先将她抱下供台。   他将她放到了一边,又将香炉还给地官,告罪道:“清虚大帝莫怪,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这个小毛丫头!今儿晚上是您老人家赦罪的日子,弟子并不敢忘,一会儿就去好好筹备。”   说罢,夏映浅想拉着苏锦霓给地官磕头赔罪。   才不要!   苏锦霓的小身子一扭,躲开了他的手,跑出门去。   夏映浅:“……”   他只能接着告罪:“那个……孩子还得慢慢教!”   七月十五,民间俗称鬼节。   实际是地官降临人间,校戒罪福,为人鬼赦罪的日子。   若是一些兴盛的道观,会举办法会超度游魂。   冷清如清明观,虽然不会举办法会,但总得烧些纸钱。   夏映浅拿出了金箔纸,准备折一些金元宝,入夜时用。   他的手指纤长,三折两折,一个金元宝就出来了,这是打小就跟师父练出来的手艺。   苏锦霓在他的身后跳来跳去,没啥意思,也拿起一张金箔纸学着他的样子,三折两折……金箔纸烂了。   “没事儿,再来!”   她还挺乐观地安慰自己。   还没一会儿,折烂了金箔纸一堆。   道观里没有电视,但是夏映浅有手机呀,就是没连网而已。   不过,为了预防孩子哭闹,他提前蹲在移动营业厅下好了《小猪佩奇》和《海绵宝宝》。   “表姨,看动画片吗?”   夏映浅怕她着急,主要也是心疼他的金箔纸。   苏锦霓顿了一下,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摇了摇头。   没心的原主是看不懂动画片的。   是以,她不知道动画片是什么东西。   夏映浅心道,他表姨果然跟普通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他扫了一眼保姆给她带来的东西,“要不你玩会儿娃娃?”   苏锦霓对那些娃娃没有什么兴趣,她喜欢玩金箔纸,还喜欢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的红红东西。   她小跑了过去,手指在罐罐里轻点,再抬起来一看,哇,连手都是红红的。   唉哟,我的朱砂呀!   夏映浅还来不及喊,只见她沾满了朱砂的小手指,戳在了他画好的符上面,像盖了个章。   那些符还未干,原本是想等晾干后再收起来。   可他忘记了,观里现在不似从前。   现如今有个熊表姨,啥东西都得提前收起来。   “表姨,这不是小朋友该碰的东西!还有啊,小朋友不要爬高上低,尤其是不许爬主殿的供台。”   夏映浅心疼的心直抽抽,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她一爪子下去不要紧,画那些符得费上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表外甥,我不是小朋友,我是你表姨!”   苏锦霓认真道。   夏映浅头疼不已。   算了,算了!   小孩得慢慢教。   他在心里如是劝自己。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八点。   夏映浅折好了金元宝和香烛,准备拿到道观外祭给游魂。   他回头看了一眼用朱砂把自己抹成花猫的苏锦霓,略一犹豫,还是觉得带在身边安全。   要不熊表姨一会儿又该去骚扰三官了!   但她毕竟是小孩,眼神太过纯净,万一看见点不好的东西……   他特意交待道:“小表姨,咱俩做个游戏,你一会儿就躲在我的身后!”   “行啊!”   苏锦霓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对什么都好奇。   她跟在表外甥的后面,晃晃悠悠朝观外走去。   天上无星,就连月亮也躲在了乌云后面。   夏映浅打开了手机照明,靠着墙边,点燃了香烛和金元宝。   他虽没开天眼,但还是拉着苏锦霓的小手撤到了一边。   起风了。   无数个虚影从风里汇集而来,挤在墙边吸食烟火香气。   很快,吃饱了供奉的游魂朝着两人作了作揖,消失在远处。   倒也有那吃饱了撑的还想闲晃的游魂,可一瞧见苏锦霓脸上的朱砂,全都绕了道。   屋檐上有野猫乱窜。   夏映浅瞥了一眼烧没了的香烛,道:“走,咱回去了。”   他先将苏锦霓放进了门里,自己就站在屋檐下,仿佛是静等什么。   野猫“喵”的一声从屋檐上窜走。   一片青瓦应声坠落。   不偏不倚,擦着夏映浅的肩膀砸了下去。   没砸中?   我去,居然没砸中!   自打师父故去,他继承道观,年年被砸,已经被砸了七年。   今年居然没砸中!   转运了?   夏映浅神色一凛,一把抄起苏锦霓就朝商业街的方向跑去。   福利彩票店还没关门。   夏映浅气喘吁吁地指着刮刮乐说:“要…要……”   “哟,小道士,稀客呀,要几张刮刮乐?”老板热情地招呼。   夏映浅伸出了一根食指,“要张两块的!”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硬币,接过老板递来的刮刮乐,表情郑重地刮开了开奖区。   “中奖啦?我中奖啦!”夏映浅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傻笑起来。   师父说过,他的骨相很轻,天生就是倒霉运。   坐公交,车坏。   挤地铁,晚点。   喝凉水,塞牙。   靠山,山倒。   靠水,水流。   命里不带横财,对,就是那种连一分钱都没有捡过的人。   老板还以为他中了个大奖,探了头道:“哟,小道士,好运气,让我瞧瞧中了多少?”   哦,五块啊!   可看他的表情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   老板悻悻然,从抽屉里拿了五块递给他。   这时,苏锦霓扬着小脸问:“表外甥,这是钱吗?”   夏映浅还沉浸在诧异当中,他点了点头。   “五块钱很多吗?”苏锦霓不等他回答,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又道:“早就跟你说了,供奉我有用!” 第3章 周奶包子   苏锦霓沮丧坏了。   尤其是当她知道五块钱只能买五根棒棒糖,买煎饼就只能加一个蛋的时候。   她抿着小嘴,十分忧伤地看了看自己拿糖的右手,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才这么一点点……哼,肯定是因为表外甥的心不诚,连累的她都不灵验了!   夏映浅就很是高兴了。   有没有横财是小事,重点是他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倒霉了……天呐,一想起这个,简直高兴的想要飙泪。   他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表姨,吃啊,吃完了刷牙洗脸睡觉!”   嗯,中奖买的糖就是甜!   苏锦霓一听,愤恨地舔了一口……真甜!好吃!   她嘎嘣嘎嘣地嚼完了糖,眼巴巴地盯着表外甥手里其他三根棒棒糖。   夏映浅左手捏着一根棒棒糖,指指自己,“我的。”   他右手捏着另外两根棒棒糖,指她:“你的!”   这样的分配方式,苏锦霓勉强同意,点了点头,伸手去要。   夏映浅摇头,又说:“一天一根,这是明天和后天的。”   “不行!”苏锦霓不同意。   夏映浅便将右手的糖倒腾到左手。   苏锦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垂下小手,不满地闷哼一声。   夏映浅rua了rua她毛绒绒的小脑袋,“表姨……乖!”   晚上九点,夏映浅守在卫生间外,给他表姨当保镖。   来送东西的保姆说,这孩子除了不爱说话之外,还算省心。会自己吃饭,会自己洗澡,还会自己上厕所。   这就解决了夏映浅的头号难题。   说起来,五河镇不大,尤其是清明观所在的老街。   街里街坊的都是住了好几十年的老住户,师父还在的时候,就对师徒俩多有照顾。   师父曾经说过,他们这些看道观的也没有其他的本事,能做的就是逢年过节挨家挨户送个平安符,聊表心意。   前一阵子端午节,他去街西头的周家给他们家的大胖孙子送五彩线。   去的赶巧了,正赶上周奶奶给周奶包子洗澡。   才七个多月的小奶包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头,自个儿坐在澡盆里乱蹬腿,扑通扑通,一盆水全扑通到了地上。   “唉哟,可累死我了!”周奶奶嘴上唠叨,面上却笑得像伺候老佛爷的李莲英。   夏映浅觉得,他表姨洗澡也得这样。   他虽然不用进里头伺候,但这么等在外头的样子,也特别像李莲英。   苏锦霓看着水盆里的水发愣,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没这一项啊!   外头的夏映浅等了许久,没听到动静,忍不住问:“表姨,你洗好没有?”   “不会。”苏锦霓撅起小嘴,奶凶奶凶的,非常不愿意承认还有自己不会干的事情。   夏映浅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哦,他表姨家应该是淋浴或者浴缸,没有这种盆盆浴。   他赶忙解释道:“坐盆里,扑通扑通!”   顿了一下,他又说:“要不…我帮你?”   “我会了!”苏锦霓大声道。   她的心里只有人喵之分,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但骄傲的喵是不会承认自己连洗澡都不会。   苏锦霓很谨慎地拿脚尖儿踩了踩水,咦,嫌弃。   紧跟着,她勉为其难照表外甥教的步骤坐进了盆里。   最后,她尽力扑通的很大声。   李莲英,哦不,夏映浅手捧着大浴巾,终于等到他表姨出浴的那一刹那,呆愣原地,“没……没脱衣服……”   “你没说!”苏锦霓想要嘤嘤嘤。   她气坏了,还以为人有神经病,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快难受死她了。   夏映浅今天心情格外好,赔不是的样子也格外李连英:“我的锅!我的锅!”   洗个澡而已,连衣服都一块洗了,省事!   换上了干爽的小公主睡裙,苏锦霓钻进了被窝里。   待在福德寺的时候,她睡觉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多。   今儿一天可把她给累坏了。   他表姨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好rua。   但夏映浅唯恐给她rua醒。   他关掉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此时,夜已经很静了。   五河镇又不像大城市,这里是没有夜生活的。   一过晚上八点,各家各户闭紧了门窗,很少会有街头乱晃的小青年。   夏映浅转到了主殿,吹灭了香烛,晃回房间。   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突然又多了个伴儿。   夏映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适应的,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一片清明,也不知睡了多久,夏映浅被咣咣砸门的声音叫醒。   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一打开房门,发现同样被吵醒的他表姨,正睡眼惺忪,赤脚站在她自己的门外。   这大半夜的砸门,不是醉鬼,就是真有事!   他嘱咐了一声:“表姨,你先穿上鞋!”   说着,踢着拖鞋,走向大门。   来人是街西头的周爷爷。   他焦急地说:“阿浅,我家的小孙子哭个不停,金元宝烧了也没有用处……”   夏映浅看看表,才十一点十分,鬼节还没有过完。   有些煞气小的孩子,容易被阴气冲撞,就会哭闹不止。   大人拿些金元宝或者黄表纸,到路口烧烧便可以。   倒也有凶的,这时候就得找行家谈判。   但周家人一向和善,即使是鬼也不会与之为难。   不应该烧了没用啊!   “那是不是生病了?”夏映浅下意识问。   小孩子嘛,又不会说话,有个哪里不舒服,除了哭,他也没有其他的表达办法呀!   要是他师父还在,治个头疼脑热不在话下,但他不行,他就是个半桶水。   周爷爷摇了摇头:“不发烧!而且我打了电话叫小张医生来家,但你周奶奶说叫上你保险,孩子哭得太久要哭坏了。我打你电话,你不接的!”   夏映浅挠了挠头,他睡觉前关了静音。   “那快走!”他拢了拢衣服,想要关上观门,一回头瞧见他表姨了。   还是不放心他表姨一个人在观中。   看来他表姨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苏锦霓伸出了小手要抱抱,仿佛萌神降世。   夏映浅可拒绝不了她。   他笑眯眯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周爷爷稀奇地问:“阿浅,这谁啊?”   夏映浅炫耀地道:“我表姨,可爱吧!”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表姨这两字轻易就能出口。   嗯?!   这辈分仿似不对。   老周头看了看他怀里的小丫头,但天黑,他没看清楚,心里又惦记着自己的大宝贝孙子,胡乱点了点头。   夏映浅和苏锦霓到周家的时候,小张医生已经先一步到了。   小张医生是这五河镇的名医,他要瞧不好的病,就得去市里的大医院了。   小张医生拿出了听诊器,还没有靠近周家的奶包子,他就一边大哭,一边往床里面爬。   周奶奶拿了摇铃哄他,“来,宝宝,奶奶抱!”   周奶包子现在是六亲不认,就连奶瓶都不要。   他只会直着眼睛嚎啕大哭。   夏映浅看他眼神不太对,放下了苏锦霓,走过去道:“来,让哥哥抱抱!”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棒棒糖。   没用!   还是没用!   苏锦霓不大高兴了,心想,他拿的那根棒棒糖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跟她一样不大高兴的,还有小张医生。   他白了夏映浅一眼,埋怨地说:“周姨,你们真是胡闹,相信科学不好吗?我跟你们说,周小宝百分之八十是因为肠痉挛……”   这时,苏锦霓顺手拿了周奶奶搁到床边的摇铃,轻轻摇了一下。   她觉得怪好听的,又摇了一下,还学着周奶奶的语气道:“来,宝宝,奶奶抱!”   她是这么想的,宝宝要是不哭了,棒棒糖就得救啦!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夏映浅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   他表姨也是,当人家姨不过瘾,还想当奶奶呢!   周奶奶惊喜地道:“天哪,宝宝不哭了!”   周奶包子这会儿真的不哭了,眼泪明明还在眼眶里打转,却指着苏锦霓手里的摇铃,嘎嘎地笑。   夏映浅看了一下,周奶包子的眼神也清亮多了。   小张医生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夏映浅没想跟他争出个高低,笑着说:“看来是肚肚不痛了!走,表姨,咱回家!”   苏锦霓很是高兴,棒棒糖得救了。   两人这就回了道观,连鞋还没脱呢,周爷爷又来砸门了。   夏映浅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   周爷爷在门外喊:“阿浅,我家宝宝又哭了!”   夏映浅一听,嘿,敢情是拿小爷开涮呢!   他不愤地抓了把符塞进口袋,一手桃木剑,一手他表姨。   一直到他们急匆匆地又赶到周家门外,夏映浅才想起来……   坏了,符拿错了!   他塞口袋里的符,张张都有他表姨的小爪印! 第4章 约法一章   来都来了,再折返回去,显得有点儿怂。   再者,刚刚夏映浅在周家并没有嗅到恶鬼的味道,屋里的多半是一只调皮鬼。   夏映浅一转身,将苏锦霓交给了周爷爷,朱砂轻抹眉心,先给自己开天眼。   当然,天眼这玩意儿并不是说开就开的,他四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莫名奇妙就开了天眼。   但师父怕他乱了心性,又将他天眼给封住了。   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就是用的时候麻烦了一点,得先用朱砂打开封印。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夏映浅的眉心发热。   紧跟着他眼前的世界就变了模样。   离零点还差了那么几分钟的时间。   屋外的阴气仍旧大盛。   普通人只能瞧见今儿的天气不大好,黑咕隆咚的。   夏映浅也是开了天眼之后,才能看见那大团子大团子的虚影,笼罩住了天地间的所有光华。   周家的屋子里果然是有阴气的。   周奶包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屋角,眼泪珠儿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往外飞。   夏映浅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屋角那儿蹲了一个虚影,正背对着他,仿佛没脸见人。   他没动声色,让周奶奶抱着周奶包子,跟周爷爷汇合,一起先去隔壁房间里呆着。   说来也怪,周奶包子一瞧见苏锦霓,眼睛里还含着泪珠,嘴却先咧了起来。   周奶包子都哭了两个多小时,真真是心疼死周老太太了。   她儿子儿媳都在市里工作,一周也就回家个一两次,孩子是她和老周头一手带大,比眼睛珠子都宝贝。   周奶奶松了一口大气,道:“唉哟,小宝喜欢这个姐姐!”   苏锦霓对了对小肉爪,萌萌哒纠正道:“我是表姨!”   “啊!”周奶奶愕然。   周爷爷拿出了小宝的零食,招呼道:“阿浅的小表姨,来,吃奶糕!”   苏锦霓哼唧了一声,没好意思接。   周爷爷二话没说,就把小奶糕塞到了她的小手里。   有点想吃嗳!   但是不知道表外甥那边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苏锦想了想,将小奶糕放进了小睡裙的口袋里,等表外甥忙完好一起吃。   表外甥是个好人,给她买了煎饼,还给她买了棒棒糖,就是人穷了一点而已。   不过没关系,等她说服表外甥诚心诚意供奉自己,就不会再穷啦!   夏映浅的鼻子发痒,有点想打喷嚏。   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他揉了下鼻子,一点一点靠近虚影。   那虚影有所感应,竟瑟瑟发抖起来。   夏映浅一看,心下大喜。   知道怕就行!   他最怕的就是碰上蛮干的。   要知道他就学会了引雷诀,引一道天雷下来,确实能把这虚影劈的烟消云散,可这周家的房子也得跟着遭殃。   老街上的邻居没有谁家是大富大贵的,抠抠索索一辈子,也就攒下了这三层自建小楼。   夏映浅清了清嗓子,抱着桃木剑,试图跟虚影谈判。   “喂,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为难你!”   他的声音极大,倒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做道士的断没有怕小鬼的道理。   虚影想是被他的声音吓住了,抖得更厉害了,跟筛糠似的。   夏映浅又上前了一步,桃木剑一指,继续大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句话可是他打小就会的。   小的时候仗着有师父撑腰,这话喊起来格外有底气。   后来师父没了,这么一喊其实是给自己鼓鼓劲儿。   苏锦霓在隔壁房间听得真真切切。   她的眉头紧锁,连小嘴儿也撅了起来。   周老太太跟周老头对视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往常谁家要是撞了邪,阿浅过去也就是念念经就能解决。   今儿看起来不太好对付,也不知阿浅到底靠不靠谱。   说起来也是自家倒霉,明明今日天一黑就带了小宝回屋。   可谁曾想,还是沾染上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多时,东屋便发出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音。   周老太太“哎哟”了一声,脸色都变了。   倒不是心疼东屋那些物件,而是害怕阿浅年纪太轻搞不定,毕竟不是邱老道还在。   那自家可怎么整?   要是与人斗殴,自家还能扛着凳子上去帮忙。   可与那玩意儿……老周头悄悄地探了一眼,只瞧见阿浅拿着桃木剑,奋力往下压着空气。   这真是有力气都使不出来!   也就是一眼没瞧见的功夫,阿浅握着桃木剑已经奔到了院子里。   这玩意很是疾手!   夏映浅起初只当他是逗留在人间的阴魂,一直等他转了身才瞧见,这玩意儿长得丑陋之极,嘴巴尖长,獠牙外翻,一双眼睛比铜铃都大。   夏映浅看他第一眼,“艹”了一声,心头狂跳几下,也就怪不得周奶包子痛哭不止了。   人要是长这样,还不得自己吓死自己。   他估摸着这是什么精怪修成了人形,但还没大成。   如今再去筹备鸡血什么的已然来不及,还是引雷诀最快。   夏映浅盘算过了,周家的院子虽然不大,但天雷降下是有打击范围的,就算有损失也应该多不到哪里去。   他一个翻转将那精怪逼到了院子正中,咬破了食指指尖,用纯阳的精血,隔空画雷符。   但那精怪狡猾的要命,一个虚晃竟堪堪躲了过去。   还来了个假摔,引得夏映浅往东,他却一扭脸往西扑去。   西屋的门口,站着看热闹的他表姨。   小表姨萌哒哒地歪着小脑袋,好似不解地盯着他看。   他表姨应当是看不到这个精怪的。   但若精怪挟了她去,后果可不敢设想。   人家才把孩子交到他手里一天,就出了这等事情,小爷的面子可无处安放。   夏映浅暗叫不妙,急得又爆了粗口。   “卧槽,你个丑逼,缺德鬼,除了吓唬小孩之外,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儿啊?”   他要是能干人事儿,他也就不是精怪了。   实在是来不及画雷符了,夏映浅一掏兜里的符纸,纵身一跃,朝着精怪的面门就扔了下去。   原本是想着拦那精怪一下,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谁知,那精怪惨叫了一声,捂着被烧的灼烫的丑脸,顿时化作了一缕青烟。   夏映浅稳稳地落在地上,一脸的懵逼和诧异。   那些符,按理说已经污了,没有什么用处。   可要是不按理说呢……夏映浅开始怀疑人生。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动静,周老太太和老周头小心翼翼探了头问:“阿浅,解决了?”   “解决了!”这脆生生的应答,是打苏锦霓的小嘴里崩出来的。   夏映浅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表姨,你怎么知道解决了?”   苏锦霓脆生生地又道:“因为你没有像猴子那样翻来翻去了!”   夏映浅一噎,尴尬地收起了桃木剑。   周奶奶终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感谢佛祖,阿弥陀佛!”   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周奶奶干笑道:“瞧我这张嘴啊!”   时下的风气,佛教比道教盛行。   夏映浅无所谓地说:“没事儿!”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几点了?”   周爷爷看了眼手表,“刚过零点。”   夏映浅一听这话,茅塞顿开了。   他想,肯定是因为过了七月十五,阴气大减,那精怪才自己消失的。   不管怎么说……搞定,收工!   夏映浅又一手桃木剑,一手他表姨。   再回了道观,终于一觉睡到大天亮。   兴许是昨夜活动了筋骨,夏映浅只觉神清气爽。   苏锦霓比他起的早了两分钟,披散着头发在道观里上蹿下跳。   她的弹跳能力是真好,院子里的木桩是他打小练功用的。   从低排到高,夏映浅也是六七岁才能跳着走完,这小丫头,现在就可以了。   夏映浅抱臂瞧了一会儿,一把抓住了想往主殿跑的小东西。   “约法一章,不许爬供台,不许烦三官大人。”   夏映浅很严肃地再次申明。   苏锦霓撅着小嘴,正要反驳,却被夏映浅一手盖在了小脸上。   他又道:“傻表姨,不许再说让我供奉你!”   苏锦霓不甘示弱地还击:“傻外甥!”哼,穷死你!   别的发型夏映浅也不会梳,索性拉了她到身边,给她梳了自己同款的道士头。   还别说,就她表姨的颜值,绝了!   他又心血来潮,翻找出了他小时候穿过的道袍,他表姨穿起来正合适。   夏映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表姨,就穿这个吧?你衣服颜色太浅了,我不爱洗衣服。”   苏锦霓心里还惦记着棒棒糖,这次没有反驳:“行!”   两个人又一起站在院子里头洗漱,怪无聊的比赛谁的漱口水喷的最远。   早饭还没有着落,这时,又有人咣咣砸门。   “谁啊?”夏映浅大声询问。   “昨天那个老头!”苏锦霓偏着小脑袋道。   她怕夏映浅没盖特到,一捂眼睛,呜呜地学周奶包子哭泣。   演技可真差!   夏映浅气乐了,“那是周爷爷!”   苏锦霓很执拗地说:“我是小表姨!”   夏映浅跟她解释不清,拔上布鞋去开门。   还别说,当真是周爷爷。   他后知后觉地想,他表姨是怎么知道的?   蒙的吧?   肯定是蒙的! 第5章 芷若妹妹   周老爷子是来道谢的。   他一大早就去了五河镇最大的超市,按着周奶奶的吩咐,买了吃的用的,给夏映浅送过来。   往常也是这样。   谁家喜事选吉时,白事做道场,请了夏映浅去,都会给些吃的用的或者香火钱,聊表谢意。   所以夏映浅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周爷爷放下东西后道:“阿浅,你周奶奶夜里唠叨了半宿,说昨晚上你走路的样子,有点儿瘸!是不是……那个的时候,伤到了脚?”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伤到脚!   就是引着那精怪往院子里去的时候,左腿磕到了门框上!   早起还有点痛。   但……不能承认啊!   夏映浅狂摆着手,还特地踢了踢右腿道:“没有,没有。”   周爷爷放了心,眼睛一移,这才瞧清楚了阿浅的小表姨。   早上的太阳正好斜斜地照在屋檐下,小丫头仰着头,眯着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瞅啥。   要说现在谁家的孩子长得都可爱!   眼前这一个,除了可爱,还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他惊叹道:“哇,宝宝你好像观音大士座下的童子呀!”   机灵又通透,还隐隐透着些高高在上的仙气。   他的话音才将落地,又觉不对,赶紧纠正道:“不对不对,是三官大帝座下的童子。”   其实夏映浅并不在意这些。   师父说过,道家的传承讲究的是有缘人。   而且不光有缘,还得有那个天分。   世人信与不信,都没有多大关系,大不了就圈地自萌呗!   但苏锦霓就很在意了。   她摇头纠正:“才不是!”   她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夏映浅唯恐她当着周爷爷的面,又说出让自己供奉她的话,赶忙打岔道:“爷爷,昨晚小宝睡的好吗?”   一提起自家的小孙子,周爷爷裂开嘴笑道:“好,特别好!今儿早上还说话了,叫我爷爷呢!”   “呀,小宝说话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夏映浅夸赞道。   周奶包子现在至多十个月,夏映浅观他骨相普通,就是那种上学之后,考不了第一名,也不会考最后一名的普普通通。   现在会叫爷爷的话,那多半叫的可能是耶、耶,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词汇。   所以说小孩子都是单纯的,牵强附会心思复杂的是大人。   夏映浅又跟周爷爷瞎聊了两句,周爷爷就离开了道观。   这时,苏锦霓蹲在他的身边,摸了摸他左膝盖的下头问:“疼吗?”   夏映浅又吓了一跳,他磕到这儿,小表姨是怎么知道的?   他下意识摇了下头。   苏锦霓才不理他的倔强,鼓起了小嘴儿,一边吹气一边道:“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夏映浅的心顿时就暖化了。   自打师父故去,他就没有被谁这么暖过。   他的眼眶发醒,赶紧翻了翻周爷爷送来的吃的,转移情绪。   门口忽然响起了孩子玩闹的笑声。   苏锦霓不给他吹气了,迈着小短腿冲向大门边。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吃早饭!”他大声道。   “我吃过了。”苏锦霓头也没回地说。   “吃过了?”夏映浅喃喃自语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拔腿就往主殿跑去。   昨天地官赦罪,他供了糕点,水果。   看第一眼,供品完好无损,夏映浅松了口气。   可他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将供品碟子转了一圈,嘶了一声,脑门乱跳。   只见每块糕上都缺了一个小口子,还多了半块来源不明的奶糕,最可恨的是苹果上留有他表姨罪恶的小狗牙印,看来是一口咬的太大,一回没咬下来。   “苏——锦——霓!”   熊表姨,还得给她加个约法一章。   呵呵,并没有人回应。   道观外。   苏锦霓站在高高的门槛上,看向路边玩耍的几个小孩。   她看小孩子做游戏稀奇,小孩子看她也稀奇的要命。   “快看,小道士!”   穿蓝色T恤的小男孩,指着苏锦霓大声道。   几个孩子的视线一起投了过来。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朝他们招了招手。   小孩子们的友谊建立起来的很快。   不过才几分钟,苏锦霓就知道那个穿蓝色T恤的小男孩叫林南陌,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叫林北北,是他的双胞胎妹妹,还有一个小男孩叫陈魏。   他们都是五河镇幼儿园的小朋友。   五河镇幼儿园放暑假了,他们每天都在老街上玩耍,不到饭点绝不回家。   还有,那些小孩也知道了,苏锦霓是个小妹妹。   林北北问:“女孩也能当道士吗?”   林南陌答:“有女道士!你没有看倚天屠龙记吗?周芷若就是女道士!”   陈魏个铁憨憨,特别棒场地朝苏锦霓大喊:“芷若!”   夏映浅悻悻地吃了块面包,权当早餐。   他听得见观外小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心想,这几天新倚天屠龙记正在热播,那些小孩估计是在学电视剧里的大侠做游戏。   他回了一趟房间,翻找出几本师父留下的老书。   他得瞧瞧师父留下的《万妖志》里,有没有昨天那种精怪的记载。   师父留下的老书都特别的旧了,去年他花了点钱,给每一本都过了塑。   饶是如此,他仍旧小心翼翼一页一页地翻找,口中自言自语:“嘴巴尖利,没准是老鼠!嗯,眼大如铜铃,又像牛……”   “食泪兽……找到了!”   夏映浅一高兴,猛地一跳,差点撞到门框。   《万妖志》上有配图,也不知是哪位师祖的手笔,画的可是惟妙惟肖。   夏映浅一眼就认出了那精怪。   书上说,食泪兽本就是人的悲伤所化,又以眼泪为食,初时只是幻影,只能影响弱小的孩童。他食的眼泪越多,幻影便会越强壮。若是生出实体来,所到之处,眼泪成河。   他是悲,与之相克的便是喜。   夏映浅仔细回忆了一下。   讲真,他现在还是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打垮食泪兽的?   夏映浅的思绪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他表姨身上。   但还来不及展开。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嗖一下就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后面还跟了三个小屁孩,一边追,一边大声喊:“芷若,芷若妹妹,等等我们!”   夏映浅乐出了声儿,好奇地问:“谁是芷若啊?”   他表姨吗?   还别说,真是!   苏锦霓站在主殿的里头,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朝那三个小孩儿招了招手。   林北北跟林南陌对视了一眼。   “哥哥,我怕黑。”   林南陌没有停脚:“没事,芷若都不怕,这是芷若的家。”   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控的。   夏映浅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小孩跑进了主殿,他瞪大了眼睛,只觉不可思议。   他也是打小长大的。   而且他小的时候,也交过三几个“狐朋狗友”。   但不管他怎么邀请,他们都不肯踏入主殿一步。   可以说这十来年,他就从没有见过哪家小孩子进入过主殿。   一方面是师父不舍得开灯,主殿里黑咕隆咚怪吓人的。   另一方面,三官大帝的法像,不似佛教的佛像那样慈眉善目,都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所以就是有胆大的小伙伴站在门外看了一眼,也死活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当然,他表姨是个奇葩的例外。   夏映浅下意识倚在主殿的门外。   苏锦霓用小手在三官大帝的法像前各拍了一下,跟小伙伴介绍。   “天官儿,地官儿,水官儿!”   林北北问:“他们灵验吗?能不能保佑我和哥哥考上大学?我想考电影学院,我长大以后要当大明星!”   林南陌:“我要上军校开大炮!”   陈魏:“我,我也要开大炮!”   苏锦霓回头扫了一眼三官大帝的泥塑法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没我灵!看给我表外甥穷的!”   几双大眼睛,带着怜悯之情,齐齐地看向了他。   夏映浅:“嗯?”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过分了啊,又过分了!   偷吃人家的糕点还说人家的坏话。   今天晚上做功课的时候,他可能光告罪都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老街上都知道清明观来了个仙气萌萌的小道童。   尤其是林家那对儿双胞胎,回家吃午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宣布也要到清明观去。   哥哥当道士,妹妹也要当女道士。   林父和林母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五河镇老街的消息传播速度,还是很快的。   立秋之后,暑气渐消,几个闲着没事儿带孩子的老太太往树荫下一坐,巴拉巴拉,消息就传播开了。   和清明观多了个小道童的消息一块传播开的,还有夏映浅大战“那玩意儿”五百回合。   那玩意儿究竟是哪玩意儿,不用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最有发言权的还是当事人周奶奶了。   她抱着周奶包子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大战的情形后,心有余悸地又道:“哎呀,那玩意儿凶的哦!祸害我家宝宝不说,连我家的桌子都打烂掉了!多亏了阿浅,要是没有阿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奶奶接道:“照你这么说,阿浅那个小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嗯,也算是邱老道的衣钵有人继承了!”   又一个年纪更大的奶奶,忽略了自己漏风的门牙,咧着嘴道:“邱老道一般般,最厉害的还是他师父。我小的时候,都有那大军阀开着小汽车带着姨太太,请他去县城里做法的……”   还真是越聊越离谱,越聊越怀旧了。!   老太太们闲聊的树荫,离小张医生的诊所不远。   小张医生默默地听了一会儿,闷哼了一声,转头就往清明观走去。   都解放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些牛鬼蛇神还没有被打倒?   就是因为这些迷信活动,才影响了他在五河镇的威望。   苏锦霓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吃完午饭,还在道观门口玩儿。   她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可她没有等来小伙伴,倒是先等来了气冲冲的小张医生。   “你们家大人呢?”小张医生硬声硬气地问。   苏锦霓歪着头表示疑惑。   要是她没有算错辈儿的话,他们家的大人就是她。   于是,她伸出了食指,点了点自己,还问他:“你找我干嘛?”   苏锦霓满脸嫌弃。   他都长胡子了,她不想跟长胡子的大人一块儿玩耍。 第6章 小骗子   小张医生是来找茬的。   但即使是来找茬的,他自问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对着一个萌哒哒的小道童发泄怒火。   他抿着嘴又问:“你哥哥呢?”   这下可把宝宝给问懵了。   她哥哥……谁呀?   苏锦霓将自己的小脑袋摆正了,又换了个方向,继续歪着看他。   小张医生心想,这孩子怕不是傻的吧!   八成就是,要不然父母怎么可能狠心将孩子给扔到道观呢?   要不然就是父母是傻的。   不管谁是傻的,这跟他今天来的目的都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小张医生发出了来自灵魂的问话。   “夏映浅呢?”   苏锦霓指了指道观里。   小张医生迈腿从她的身旁越了过去。   苏锦霓恍然大悟了,也倒腾着小短腿,跟在他的后面,喋喋不休的为自己声明:“阿浅不是我哥哥!阿浅也不是我家大人!我是小表姨,我才是大人!”   小张医生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慎捅了个马蜂窝。   那嗡嗡的声音啊,简直了!   小张医生才走到院子里,就不得不顿住了脚,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道:“小妹妹,我要跟你哥,哦不是……”   他算了一下辈分,又道:“我要跟你外甥……”   苏锦霓又纠正他:“表外甥!”   “好的吧!”小张医叹了口气,“我要跟你表外甥聊几句,你能不能先到外面玩一会儿呢?”   苏锦霓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警惕。   这人的脑袋不太正常,她怕他给表外甥带到沟里。   夏映浅原本正在打坐。   他听见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赶紧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立在主殿的门口时,才看清楚了来人。   “张医生,有事吗?”   天呐噜!   终于见到了正主。   被打乱思路很久的小张医生,深吸了一口气,责怪道:“阿浅,你十四岁了吧?是不是快该考高中了?算了,你上不上高中我不管,但国家要求的义务教育你总要上完的吧!为什么还不去上学?为什么还要带着老街的奶奶们搞迷信活动?你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夏映浅头脑晕眩,一脑袋都是小问号。   他斜着眼睛去看他表姨,那眼神的意思是:你到底怎么踩着他尾巴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他跑上门来乱吠个什么劲?   苏锦霓比他还要懵,还很冤枉。   她可没踩他尾巴!   这个小张医生之所以叫小张医生,不是因为他真的年纪小,而是因为他爸叫老张医生。   老张医生的年纪比邱老道还大了几岁,也是早就作古的人了。   想当年老张医生还在世的时候,跟邱老道的关系倒是不错。   两个人各尽其责,一个管活人的事,一个管死人的事。   老张医生临走前,还特地苦口婆心地跟小张医生交代了,“清山啊,有些事情不是说看不见就没有!”   张清山不知是不信他老爹,还是就不信那个邪!   他成长为了一枚坚定的无神论者。   张清山下意识看了一眼主殿里的神像,那就是这些人的信仰。   什么玩意儿啊!   他愤愤地想,他一定会撕烂这些人的伪装。   有多少科学科普都说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要不然他们这些学医的,谁敢干解剖的活儿!   夏映浅纠结了片刻,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那个,今天阴历七月十八,阳历八月二十,还没开学……”   张清山一噎,刚刚所有要“消灭牛鬼蛇神”的豪情壮志,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尴尬地干笑了一下:“哈哈,叔就是怕你不好好学习!啊,知道好好学习就行。记住啊,只有知识才可以改变命运,就是三官大帝也不能改变你的命运。”   夏映浅笑笑并不说话,一副“我看你接着往下表演”的表情。   张清山实在演不下去了,他又干笑了两声,转向苏锦霓,“小妹妹,你也要好好学习,等一开学就去上幼儿园哦!”   “我表外甥没有钱,你要捐点香油钱吗?”   苏锦霓是个小机灵鬼,不需人教,奶声奶气地装可怜。   张清山不由地掏了掏兜,往常他兜里是不装钱的。   毕竟现在都是手机支付,谁还带钱出门啊!   可今日他准备去市里进药,以防万一,兜里还真的装了两百块钱。   他苦哈哈地拿出了钱,投进了一旁的功德箱。   张清山没再说什么,做完这些转身就朝外走去,可他越想越不对劲。   不是,这牛鬼蛇神没有消灭掉,怎么还倒赔了两百块钱呢?   嘿,两个小坏东西联合起来坑他的钱!   张清山都走到了门口,又拿出了手机,一扭头对着屋檐底下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装扮的孩子,咔咔两声拍了两张照片。   张清山本来是想偷拍来着,但他没关闪光灯。   尴了个大尬!   赶紧溜了!   “他摄我们的魂!”   苏锦霓顿时张牙舞爪,像是一只暴怒的小猫儿。   说话间,还想向张清山离开的方向扑上去。   夏映浅一把拉住了她。   他怪无语的,听听,多专业的名词啊!   连摄魂都知道!   夏映浅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她一阵猛拍,嘴上还不停地逗她:“我摄你的魂了……我又摄你的魂了……”   苏锦霓耷拉着小脸,面色严肃。   那一边张清山回了家,越想越不甘心。   他上了盛市贴吧,发帖吐槽。   “今天去五河镇办事,路遇年头久远的一座道观,入内参观,谁知却被骗走了两百块钱,现在我要曝光这两个小骗子!”   他还特地放上了今天偷拍的两张照片,然后就翘着脚等回馈。   当然是等贴吧的那些键盘侠,跟他一起义愤填膺地谴责小骗子。   评论很快就来了——   “哇,这照片拍的很有味道哎!”   “天呐,这是谁家的小道童呀,好想rua!”   “楼主是来宣传道观的吧,这道观看起来年头是挺久了,青砖灰瓦确实有味道。”   “照片也拍的特别好,小道童的灵动和仙气都拍出来了。”   “哼,骗我生孩子系列!”   “求地址,我也要去被骗。”   “我怀疑楼主是在炒作这个小道童,但……楼主赢了,好可爱呀!萌的老夫的少女心都要化了。”   ……   这味儿不对呀!   当真是始料未及。   现在的人是不是脑壳儿都有病?反向营销玩的多了,想要引导点话题都费劲。   张清山看得心气不顺,索性下线了。   这人一不顺,什么邪事儿都找上了门。   下午,小诊所里没有什么病人。   张清山下了线之后,便翘着脚打盹儿。   没睡多一会儿,忽然被人吵醒。   “你个庸医,害人不浅!”来人中气十足的大声吵吵。   什么玩意儿啊?!   张清山抬起了困倦的眼皮儿,还没有认出来人是谁,就被他惨不忍睹的模样给吓住了。   这人的右眼下长了一个红色大疙瘩,得有山楂球那么大,挤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眯成了一条细缝。   张清山想起来了。   这人前天来过。   不过那时眼下的疙瘩并没有现在那么大,也就黄豆般大小,看起来就跟火疖子一模一样。   谁没长过火疖子呀!   常规的治疗办法,不过是外敷清热解毒的膏药,内服下□□。   张清山的心黑了一点,忽悠了一番,说他这种体质是缺乏维生素,要想彻底改善这种情况,硬是卖给他了一盒美丽国产的综合维生素。   不过那维生素可不是真的美丽国产的,就是国产贴牌货,进价低,卖价高,卖一瓶抵他看两个病人了。   但他可以拿生命保证,是真的维生素来着,吃不坏人。   “大哥,你这疙瘩……”张清山心里头明白,这人就是来找他算账的。   那大哥气愤地道:“就是吃了你的药,你看看现在长多大!”   “不应该啊!”张清山又看了一眼那疙瘩,咂了咂嘴,问他:“你有没有按时吃药?还有维生素按时吃了吗?”   这一问可把那大哥给问住了。   他一开始心想不就是个火疖子嘛,内服的吃了一顿,外敷的抹了两次,就没再管它。   谁知,今天上午还是好好的,可中午午睡一起来,就变成了这鬼模样。   张清山多会察言观色呀,一看那大哥吱吱呜呜,立刻甩锅道:“我给你开的药可是好好的呀,你不按时吃这可不怪我!”   大哥急道:“那现在怎么治?”   “现在我可治不好了!老话说了,吃药不忌嘴,跑断医生腿。你这倒好,连药都不吃,你不如去街东头的道观直接求神保佑不就行了!”   张清山说这话其实是为了揶揄大哥。   但说完之后,他自己就打开了新思路。   “废话,求神要是有用,还要医生干嘛?”   大哥瓮声瓮气地说。   张清山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别的地方我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但街东头那个道观呀,我跟你说真的管用!”   他添油加醋的将周家的事情又叙述了一番。   末了又道:“您这病啊,叫我说,要么就去大医院,要么就去街东头的道观里看看。”   说着还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补充道:“信我的准没错!”   那大哥出了诊所,张清山还特地站在门口瞧了瞧。   嗯,确实是朝东走了。   他弹了弹手指,高兴地想:唉呀,想要彻底铲除牛鬼蛇神,还是得上点手段的。   **   苏锦霓带着林家双胞胎,还有陈魏那个铁憨憨,将清明观搅了个天翻地覆。   熊表姨带着熊孩子拿香灰玩儿过家家,所过之处,简直就没眼看了。   夏映浅为了给几个熊孩子留下好的印象,愣是没好意思说什么。   毕竟道观里多了些孩子欢乐的气息,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呀!   这些小细节,还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吧。   快到晚饭的时间,三个熊孩子被各自的家长领走了。   剩下的熊表姨像一只小花猫。   夏映浅打了盆井水给她清理。   他才将给她洗了洗小猫脸儿,就听门外有人道:“请问,夏大师在吗?”   来人的脸上长了一个山楂球一样大的火疖子。   夏映浅只看了他一眼,赶忙移开了目光,“要上香是吗?”   那大哥慌忙点点头:“上香上香!”   夏映浅二话没说,取了三支香递给大哥,转头又去监督熊表姨洗手去了。   “你的手得用小香皂!”   苏锦霓接过了他递来的香皂,用香皂搓搓小手,搓出了泡泡,在盆里涮涮,再用香皂搓搓……可好玩了!   反复几次,小手早就干净了,可泡泡还没有玩够呢!   夏映浅心疼香皂,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刚刚那人已经上完了香,从主殿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总得说点什么吧!   夏映浅想了想,客客气气地行了道士礼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   这话就跟佛教的阿弥陀佛差不多,可以解释出来道义,也可以当做口头语,想啥时候说就啥时候说。   那大哥纠结了一下问:“大师,能不能给我治治这脸上的疙瘩?”   秦游成其实也不相信这些神啊鬼啊的,但他上网查过了,要去大医院的话,这疙瘩得动刀。   那要是在脸上动了刀,那不得留下疤!   他的面相长得本来就有点凶,那再配上一道疤,可就真的成了大哥了。   他可还没结婚呢,这要是再去相亲,谁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呀!   夏映浅嘴角一抽,特别无语。   “你有病去医院啊,来道观干嘛?”   秦游成的心里本来还有点犯嘀咕,一听这话几乎是笃定了他能治,哀求道:“大师,你行行好!”   夏映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说服秦游成。   苏锦霓瞧着两人有意思极了,她歪着头,奶呼呼地道:“我能治!”   夏映浅回头训她:“别胡说八道!又不是过家家呢!”   几个熊孩子玩了一下午的过家家,当爸当妈当医生,他生怕他表姨还没有走出游戏。   再者他对自己的医术太了解了,最多能照着师父留下的药膳书做几样药膳,还是并不美味的那种。   “我真的能治。”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不满地说完,又跟秦游成道:“他抠门!我不抠!你先去门口等着,我给你取药!”   等到秦游成依言走出了道观。   苏锦霓跳下凳子,在院子的角落里捡了一个矿泉水瓶子,灌了点干净的井水,还怼了点香灰在里头。   一通操作猛如虎啊!   果然是还没玩够过家家。   夏映浅被他表姨吓坏了。   他死死地拽着矿泉水瓶子,不让他表姨祸害人。   秦游成在外头等了片刻,他有点不放心,回头一看,正看见夏映浅死死地抱着瓶子不让给,仿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他冲了上来,一把抢走了瓶子,又扔过去两百块钱,边跑边道:“谢谢大师赐药!”   “外敷啊……”事到如今,夏映浅只能嘱咐这句话了。   唉,其实就是内服应该也没多大关系。   反正就是点儿香灰而已。   夏映浅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表姨。   苏锦霓在看井水,高兴地拍手说:“表外甥,井水有那么多,我们可以卖好多次呢!”   夏映浅愁的直捂脸。   他唉声叹气:“师父啊,徒儿不孝,当小骗子了!”嘤嘤!   这可比假药还要假的直接呐。 第7章 傻大个   表外甥变得奇奇怪怪!   早上苏锦霓找他梳头。   他一边梳,一边磨牙道:“小骗子!”   梳完头两个人去吃炒粉,就是街西角卖的,一碗七块,有蛋有青菜。   他一边吃,又一边碎碎念,“小骗子。”   回道观后,他还把200块钱供了起来。   苏锦霓实在是不解,偏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他:“为什么要把钱供起来?”   夏映浅道:“这是不义之财。”   表外甥的思维真的是太难懂了,苏锦霓歪着头想了半天,也不懂什么叫不义之财。   她不懂又问:“不义是什么意思啊?”   夏映浅叹了口气哼哼:“不义就是拿井水怼香灰,还不如拿井水煮碗凉茶说包治百病呢!”   说完他呸了一声,轻轻地拍了自己一耳光,朝三官行叩拜大礼:“大帝啊,弟子有罪……”   他这一告罪没有半个小时起不来。   苏锦霓一转身出门跟小朋友玩儿去了。   林北北说了,再有一个星期,他们幼儿园就要开学了。   到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是玩玩玩了。   林北北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惆怅。   其实苏锦霓没搞懂,她要是不喜欢去幼儿园的话,那为什么要去呢?   可以不去的呀!   四个小朋友在道观门口碰了面。   昨天他们玩了办家家酒,苏锦霓因此知道了好多种职业。   今天林南陌提议,要玩骑马打仗。   林北北想拉着苏锦霓一块儿搞小团伙。   她紧紧地握着苏锦霓的手,气哼哼地说:“小仙女才不要玩骑马打仗呢!我们要玩照顾宝宝!”   苏锦霓一想起周奶包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深吸一口长气,赶忙摇头。   她觉得林北北比她还要没有见识,小宝宝那种可怕的生物,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怕林北北不懂,捂着眼睛开始学周奶包子哭。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学了,简直信手拈来。   林北北一看,嘿,这小姐们儿也太上道了!   她高兴地揉了揉苏锦霓的小脸,说:“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姐姐一会儿给宝宝买糖糖吃好不好……你们看,就是这样玩的,芷若当宝宝,我当姐姐,林南陌当哥哥,陈魏当弟弟。”   陈魏是玩什么都好的类型,但他挺在意自己的排序,扯着嗓子喊:“谁是最小的,我还是芷若妹妹?”   林北北:“芷若是宝宝,她肯定是最小的。”   苏锦霓在道观里可是最大的,她也不愿意当最小的,但想了想当宝宝是有糖吃的,她能屈能伸。   但照顾宝宝的游戏并没有玩多久。   林南陌就烦了:“都已经玩过照顾宝宝了,现在该玩骑马打仗的游戏了。”   林北北玩这个玩一天都不会烦。   但苏锦霓也烦了。   只因她嘴巴里的奶片儿已经吃完了,而且她发现陈魏带来的奶片,每个小朋友都分到了一个,不是非得当宝宝才能有。   她响应道:“好啊,玩骑马打仗!”   林北北不太快乐地说:“那好吧!”   苏锦霓不知道怎么玩骑马打仗。   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里又没马。   于是林南陌和陈魏给她做示范。   “一只腿在前,一只腿在后,拖着腿跑!”   说着,两小只嘴里喊着:“嘚儿,嘚儿,嘚儿……”   跑到半中央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   苏锦霓终于知道林北北为什么不喜欢玩这个游戏了,比照顾宝宝还要傻。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玩儿了。   阳光明媚的很是照眼。   四个小孩子在道观前的空地上,排排站。   林北北站在最边边的阴凉地儿。她怕晒,就喜欢躲着太阳。   她站的地方因为常年不见太阳,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滑腻腻的。   苏锦霓想让林北北往自己身边来一点。   她笑嘻嘻的往边上躲,“这儿可凉快了!你也来!”   苏锦霓摇了摇头。   确实凉快,鬼也喜欢。   她抬眼瞧了一下,几乎趴在墙上的虚影。   她可以笃定,这傻大个就是在春天花花幼儿园门口,跟在表外甥身后的那个。   地官儿都赦过罪了,聪命的游魂早就在鬼门大开的时间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一只一看就是脑袋不大灵光的。   没有人供奉的游魂,虚影会越来越淡,迟有一天会被风吹散,再也聚拢不起来的。   林北北又往墙边靠了靠。   傻大个小心翼翼地也往墙边挪了挪,最后四肢并用,像只壁虎,紧紧地扒在墙上。   他瞧见苏锦霓打量的眼神,咧着大黑嘴冲她傻乐。   林南陌发号施令了。   “冲啊,杀呀!”   四匹“小马”嘚儿嘚儿嘚儿地跑了出去。   跑到正中央的时候,苏锦霓嫌弃拍屁股太傻,没拍嘻嘻!   夏映浅告罪完毕,才将走出主殿就听到他表姨那帮小孩子们欢呼的声音。   他愤恨地叹了口气,他表姨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儿,但是害苦了他!   夏映浅就如同受惊的兔子,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那大哥找回来。   只要门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在脑海中联想出来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   有的时候是文戏,是他痛哭流泪,叙述自己不得不骗人的经历。   有的时候是武戏,是大哥如再世关公,挥刀痛斥自己被骗得很惨的心理。   无独有偶,张清山也在时刻关注着清明观门口的动静,都没心思好好给人看病。   “感冒了?哦,光吃药不行,得补充维生素!来,这是美丽国产的!”   “咳嗽了?你这体质有点虚呀,得补补维生素和钙,要不然你这虚咳得咳到明年三月去了!嗯,虎牌的钙也行,老牌子了。不过我这儿有美丽国产的液体钙,吸收更好!”   “腿疼?谁叫你不补钙了!哦,扭伤了啊!那也得补补钙!查什么查呀?你去医院交两百块钱,抽你两管子血,你就舒服了。吃吧,吃仨月停一个月,保证没事儿!”   好好的小张医生改行推荐保健品,外加盯睄儿的。   他望穿了秋水,扭的脖子好痛好痛。   犹记得他那年娶媳妇儿,都没有现如今这么急切的心理。   第三天一早,事情终于有了很戏剧化的发展。   秦游成果真上了门。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大哥是来要那两百块钱的。   给他啊,再多给两百都行,只要大哥别生气!   夏映浅的第二反应才是去看他的脸。   卧槽槽……槽槽!   居然好了!   “你……你……”他指着大哥的脸,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震惊之余,夏映浅开始怀疑人生,还想自闭。   井水真的是普通的井水。   他都吃十来年了,甘甜是甘甜,但五河镇的井水都是这个味儿。   就连香灰也真的是普通的香灰,是那天早上烧的,连陈年的香灰都不算。   怎么就……真的好了呢?!   秦游成是来道谢的。   三天前,他从道观回去,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说了一下当日的遭遇。   狐朋狗友们都说,他肯定是碰上骗子了,还是团伙作案那种,就是诊所和道观有利益关系,五五分账。   秦游成自己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那诊所的医生,看起来神神叨叨,真的不像什么好人。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大医院挨刀。   临睡前他又想,反正是外敷,要不……敷一下试试!   起初秦游成并不敢敷多,只用食指蘸了一点点水,抹在了大疙瘩的边边上。   微微的痛感让他惊心,一生气差点把那瓶水倒进了马桶里。   但痛过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外敷过的地方,好像瘪下去了一点点。   秦游成还以为自己眼花,又抹了一点。   这一次痛感加剧,像是辣椒螫进了眼睛里。   那个眼泪呀,哗哗地往外流。   他心想,自己就是个蠢蛋!   要不怎么会随便就相信了那些江湖骗子!   但很快眼泪流完,他发现自己原本被挤成了一条缝的右眼,已经微微可以睁开了。   秦游成心下大喜,这回也不怕疼了,高高兴兴地用那神水将大疙瘩抹了个一遍。   但是吧,问题又来了,当时他跑的太急,忘记问大师一天该抹几遍。   干脆按照平时的用药习惯,一天抹上三回。   这不,等了三天,大疙瘩才完完全全消下去。   而且他觉得就连他右眼下的皱纹,都比左眼下的少多了。   那剩下的神水,他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冰箱里。   当然不会让神水跟白菜萝卜什么的放在一起。   他给神水整了个“标间儿”,单独一层,享受尊贵待遇。   “大师啊,你真的是太神了!”   秦游成看着夏映浅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大师小小年纪就能药到病除,却又甘愿过着平凡的日子,实在是让人敬佩。对了,还有大师的小徒弟,年纪更小,菩萨心肠……”   他是来捐香油钱的,也不多,大概就是去大医院动刀花费的费用。   他还让人做了一面锦旗,一会儿就送到。   夏映浅呵呵干笑,不是他不说话,是他自己也还在当机。   同样傻了的,还有第一时间就赶来凑热闹的张清山。   他也就差在清明观的外头装个摄像头了。   大老远,张清山瞧见一个男的跨入了清明观,他立时丢下了诊所的患者,匆匆忙忙赶到,没成想听见的是……这些!   天呐噜!   他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正在经历雷劫,且被劈得外焦里嫩。   眼前发生的事情,逾越了他的三观,还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why?   这是why?   就是神仙来了,那大疙瘩也不会消的这么快!   张清山盯着那大哥左看右看,不敢置信地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就是脸上长了大疙瘩的那个。   秦游成被问乐了,既然是来道谢的,自然得谢的全面。   他拍了拍张清山的肩膀道:“也得多谢你啊,医生!要不是你告诉我这儿灵验,我还傻呼呼的往大医院动刀呢!”   这回轮到张清山干笑了。   他听明白了,人家没有双胞胎兄弟,就是原装货。   张清山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苦哈哈地决定将整件事情再从头捋一捋,没准就理出来了科学道理。   夏映浅也听明白了。   他还说怎么好端端的有人上门求药!   别看夏映浅的年纪小,但个中的缘由他一想就能明了。   夏映浅深深地看了张清山一眼。   这人一开始是想害他们,但没想到歪打正着。   其实夏映浅到现在都没想通,是怎么歪打正着了。   他一转身奔回了房间,用朱砂开了天眼。   再奔出来,果然在秦游成的脸上看见了丝丝黑气。   “表外甥!”   苏锦霓正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但是外面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   她灵机一动,闪身跑进了道观里。   夏映浅一看见他表姨眼神都不对了。   香灰确实是可以治阴气微弱的污邪。   但是他表姨是怎么知道的?   苏锦霓笑嘻嘻地藏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嘱咐他:“不许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所有的怀疑顷刻间就消散了。   夏映浅在心底长叹了一声:藏头不顾腚,我的傻表姨呀!   所以这一次,她肯定又是蒙的! 第8章 范阶   有人给清明观送锦旗这么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老街。   就是街口闲聊的那批老太太,吃饱了没事干,组团儿到清明观里参观锦旗。   那秦游成也挺具有沙雕气息的,送的锦旗上书四个大字“妙手仁心”。   张清山看得眼热,内心一阵儿一阵儿的翻滚着酸醋,差点没酸死自己。   周奶奶还大声道:“阿浅啊,听说你治好了小张医生都治不好的病,厉害了!”   张清山得到了会心一击。   K.O!   余奶奶接道:“我腰疼很久了,吃了小张医生给开的钙片,没屁用啊,阿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治一治?”   小张医生又得到了会心一击。   K.O!   夏映浅早就想好了说辞,“也是赶巧了,师父留下了一点……药,刚好就对那位秦先生的病症了!药本来就不多,都给秦先生了,这也算是给师父积功德了不是!”   余奶奶一听这话真急眼了,她斜了一眼不认识的年轻人,不快地说:“也不能匀一点给自己人啊?”   那个姓秦的一看就不是老街上的人。   谁亲谁疏,早有分明!   秦游成默默地立在一旁,耷拉着眼睛。   他回想起三天前,怪不得那位夏大师舍不得给他药,敢情是世上独一份的孤品!   他觉得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在心底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神水有是有,他可舍不得匀给别人。   夏映浅赶忙又跟余奶奶道:“您那个是年轻的时候太劳累了,积劳成疾,你要是信得过我,过几天我给您做两副膏药贴一贴,少干点弯腰活就没事儿啦。您要那个……其实没用!”   井水怼香灰呀,他想起来还是心虚。   得到了应允,余奶奶很高兴,rua了一把苏锦霓,慈爱道:“奶奶家做了烧仙草,一会儿给你送啊!放了葡萄干、花生碎,还有红豆沙,可甜了!”   苏锦霓压根不知道烧仙草是什么东西,但一听说可甜了,当即笑眯了眼睛,夸口道:“奶奶,你用了表外甥做的膏药一定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每天能跑一百里。”   张清山不愤地嘀咕:“切,那么厉害去跑马拉松啊!”   余奶奶今年都八十七了,除了腰疼啥毛病没有,尤其是眼不花耳不背。   她没好气地说:“什么美丽国牌的钙好吸收呀,我看就是坑人的玩意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爹在世的时候可没有坑过咱老街人!等我用了阿浅的膏药,我就去跑那个马什么松!”   张清山一噎,老老实实,不出声了。   夏映浅被几个老太太轮翻的夸,夸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说他是人间少有的好少年,不像其他黑心肝儿,出去上了几年学,心都钻到了钱眼子里,就会使坏。   还说他表姨机灵可爱,就跟财神爷座下的散财童子似的招人喜爱。   大约是夸到没什么新鲜的词汇了,老太太们又组团儿离开了清明观。   已经捐过香油钱的秦游成也准备离开。   主要是害怕夏映浅问他那神水还有没有了。   夏映浅正心烦意乱,欲言又止。   “不送,不送!”秦游成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都走了,但张清山并没打算走来着。   他想厚着脸皮讨要点治好了秦游成的药,然后找人化验化验,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   明人不说暗话,他科学了三十来年,绝对不会一下子就被牛鬼蛇神给打败。   可夏映浅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那眼神不太友好。   现下没了其他人,他很是害怕,他会关门放狗。   夏映浅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张医生,咱们还按以往的规矩,我不插手你诊所的生意,你也不用插手道观的事情。”   话说的略微委婉,但他想,小张医生应该听得明白,秦游成的事情已经不在他的诊所能医治的范围了。   有些话没有挑明说的时候,张清山还可以骗骗自己。   这都挑明了,他敢咬着牙说自己不相信,但……还是会害怕啊!   张清山也不想着讨药了,一转身,消失的飞快。   说来也可乐,张清山前脚刚走,秦游成后脚又转了回来。   夏映浅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游成。   奇怪的很,眼前的少年最多十四岁,身量有些瘦,身高还没他高。   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看过来的一眼,会让自己产生压力。   秦游成不由自主摸了下鼻子,心里还泛起嘀咕,他打着哈哈道:“那个什么,哦,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大师。”   “你问!”夏映浅像是早有预料,一点儿都不显得差异。   “这个神水呀,能不能内服?”秦游成压低了声音。   夏映浅的嘴角一抽,看了一眼他表姨,想说其实内服也可以。   有点儿甜,可能还带点儿苦。   但与他身上的鬼印记,没什么作用。   夏映浅一开了天眼,就瞧出了秦游成的不对劲。   他的身上似隐似现,已然有了鬼气。   夏映浅正在发愁,怎么跟秦游成说,他才能好接受。   这时,余奶奶又转了回来,特地给他们送烧仙草。   苏锦霓欢天喜地地道了谢,目送余奶奶出门。   好了,现在道观里只剩下表姨,表外甥和一个倒霉蛋!   苏锦霓乖乖地坐在一旁,吃余奶奶送来的烧仙草。   这东西滑滑溜溜,又甜丝丝的,一吸溜就进了肚子里。   她吸溜的声音太大,夏映浅不由看了她一眼,嘱咐:“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不听,不听,就不听。   这世上哪有表外甥管表姨的道理!   苏锦霓晃悠着小脚,假装没有听清。   夏映浅拿她没招,心想着,让她疼一次,才能变乖。   他转回了视线,抓了下头,还是直接了当地跟秦游成道:“秦先生,我也不瞒你,你这症状可不能叫根治,现在治了标没治本,你做好会再长疙瘩的心理准备,甚至会赔上性命。”   秦游成一听,膝盖一软,差点儿就跪在了地上。   他拉着哭腔,怪委屈地问:“我脸上的疙瘩不是没了吗?怎么还会赔上性命?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啊?”   “我方才说了,那是标,不是本。想要治你的病,得先找到病根儿才行!”夏映浅晃了下头,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   他没敢提鬼印记的事情,怕秦游成一个撑不住,先吓厥过去。   可能是无知,所以才无畏。   秦游成一听找病根儿,那就是能治,他的心…稍稍放到了肚子里。   他还有些庆幸,幸好他把剩下的神水给冷藏了起来。   等到回家,他先内服一口。   秦游成想了想又问:“我这病根是……”   夏映浅瞧了他一眼,叹气:“我看不出来……”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长疙瘩前,你都去过什么以前从没去过的地方,或者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再或者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这可是关乎到自己的小命!   秦游成不敢怠慢,他咂了咂嘴,怪委屈地说:“我就是长得像个坏蛋,但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他想岔了道,想到了因果报应上。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没跟人聊骚,买东西也给钱了,坐地铁没有逃票,就连上回外卖晚了半小时才给他送到,他连差评都没给呢!   他真的是个长了坏人脸的大好人!   夏映浅汗了一把,“不是伤天害理的!就是特别一点的,以前没遇到的,稍微有点奇怪的……”   秦游成接着往下想,还是没想到。   这时,苏锦霓拉着小奶腔提醒道:“比如天黑遇到鬼啦!”   “什么鬼不鬼的,哪有鬼啊!”夏映浅差点暴走了。   他干的虽然是这行,却想让他表姨离这些都远远的,当一个普通人,去其他的行业里发光发热,大鹏展翅去。   这大概跟当初师父封印他的天眼是同一个心理。   他是没办法了,生就是干这个的命。   他小表姨,又没有天眼,本就不具备干这行的先天条件。   苏锦霓挠了挠小脸,眨巴眨巴眼睛,卖萌。   夏映浅又被这种可爱的表象蒙骗了过去,他只当她是童言无忌,没有多想,继续盯着秦游成。   还别说,秦游成真的受到了启发。   他前前后后这么一琢磨,没吓到别人,先吓到了他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组织好了语言,开始讲。   **   “七月十五那晚,我跟朋友一起在网吧包夜开黑,一直玩到七月十六的早上五点多,我们才从网吧里出来。   十五不是鬼节嘛,十字路口画了好多圈圈,圈圈里都是烧过的纸灰……   我奶奶以前说,那是活着的人在向死去的人表达思念和牵挂之情。   彼时天还没亮,我熬了一宿,走路的时间也没太带着眼睛,一脚踩中了一个圈,踢飞了里头的纸灰。   我下意识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天黑,没看见,真不是成心的!’   后头的狐朋狗友打趣: ‘没事儿,没准是个鬼美女,你就给她当上门夫婿,供她奴役一辈子权当赔罪,反正也没女人要你!’   我今年都二十八了,大大小小相了二十八场亲。   狗友说的很对,还真没有哪个女人看上过我。   但被人这么直白的揭了短,我当时特别生气,就没过脑子,往地上呸了一口,‘就是杨贵妃,老子也不要。’   然后就起了一阵怪风,刮起了一片黑色的纸灰,粘在了我的眼睛下头。   当时,没事来着。   我也没在意,随便吃了点早饭就补觉去了。   等到我晚上洗脸的时候,才发现眼睛下头长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疙瘩。   再后来疙瘩越长越大。   大师,你说病根儿是不是怪我这张嘴?”   **   秦游成问的小心翼翼,他的脸色吓得发白,手脚冰凉。   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是跟他那张反派大哥脸不太匹配。   夏映浅怪无语的。   苏锦霓早就吃完了自己那份烧仙草,夏映浅怕她着急,给她开了《小猪佩奇》。   主要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真不知道这个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几只小猪最爱的就是跳泥坑。   还没有她和林家兄妹玩的游戏种类多呢。   苏锦霓压根就没有看进去,歪着小脑袋,很适时地插嘴道:“怪你不讲卫生!”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从苏锦霓的嘴里说出来,夏映浅还是一个头俩个大。   他想赶紧打发走秦游成。   夏映浅紧跟着问了他,那个十字路口具体在哪儿,又安慰了一番,就让他先回家了。   毕竟鬼想让他死,他这么身强体壮,阳气十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死的事情。   夏映浅想过了,这事儿吧,如果一开始小张医生没使坏,他根本就不会去管。   可如今管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不管就不行了。   晚间,夏映浅准备出门一趟,不想带着他表姨。   “你自己睡,还是我送你去周奶奶家?”夏映浅拿上了桃木剑,还有重新画好的符纸。   苏锦霓破天荒很好说话,她打了个哈欠,裹着小毯子道:“我自己睡!”   孩子不作妖,夏映浅倒不放心了,“不害怕啊?”   “嗯!”苏锦霓耷拉着小脑袋,昏昏欲睡。   “不许去烦三官大帝!”夏映浅又交待道。   “嗯!”   苏锦霓嫌他烦,摆了摆手,晕呼呼地躺在了小枕头上面。   她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只,任谁看都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夏映浅rua了rua她的头发,退了出去。   他站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哼,也不问问我去哪儿!”   有点点气!   **   夏映浅还能去哪儿!   他走得不远,毕竟五河镇一共也就没多大点儿。   秦游成说的那个十字路口,在商业街的西边。   鬼节过去了好几天,祭拜用的圈圈早就消失不见。   夏映浅站在十字路口,用天眼感应着周围的一切。   五河镇的空气虽然不算很洁净,但这里民风质朴,并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夜是深蓝色的,他瞧见的气息也都是深蓝色的。   一只流浪猫大摇大摆地从他的身边跑进了旁边小巷。   小巷没有路灯,黑漆马虎,倒是适合隐藏一些无法见光的东西。   夏映浅缓缓地迈着步伐,朝小巷走去。   周遭安静的只有他的脚步声音。   夏映浅立在小巷的入口处,抬起的步伐还没有迈出去,再想往后退已然迟了。   他从没有感受过这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压制力。   顷刻间,天旋地转,小巷不见了。   他的眼前是清明观,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拉着师父的手,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一只野猫从屋檐上跳落,弓起了脊背,发出了瘆人的声音。   夏映浅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仍身在小巷。   他陡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开天眼之前生的那场怪病,就是被吓掉了魂。   刚刚那个幻境恐怕是想让他重温噩梦,自己吓死自己。   这时,夏映浅看见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从巷子中央瞬间来到了自己跟前。   “多管闲事的小道士!”她的声音凉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嘴唇是红艳艳的,却红的极其不正常。   她看起来像个人,实际早就不是人。   看女鬼的装束,就知道她死了不止一年两年。   夏映浅的道行到底是太浅,要不然也不能轻易就着了她的道。   他抿了抿嘴,气呼呼问她:“你是谁家的老奶奶呀?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小心我去你家小辈的面前告你的状,说你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嫌臊的慌……”   女鬼死去的年纪也就二十来岁。   被个半大小子叫老奶奶,她气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她亮出了又黑又锋利的指甲,就连面容也顷刻间变成了将将死去的恐怖模样。   这是个吊死鬼,舌头耷拉了老长。   看她已经发绿的眼睛,恭喜秦游成,他得罪的是个厉鬼。   夏映浅举起了桃木剑,向女鬼的方向猛然刺去。   废话,人家一上来可是想要他的小命,再说什么都无益。   一击不中。   他奶奶的,那秦游成的运气当真是差!   当然他的运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嘤嘤,要么不捉鬼,一捉就碰见了厉害的!   夏映浅挥剑的速度飞快,可他只有一把桃木剑,人家女鬼有十根长指甲外加一条长舌头!   他才十四啊!   还是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小道士。   干不过啊干不过!   夏映浅一边打架一边扔符,扔完了手里所有的符纸,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小爷的命休矣!   可,干不过也得硬着头皮干!   夏映浅像猴子一样在女鬼的上头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时机,一把拽住了她的长舌头,绕着她的手腕打了个死结。   “叫你吓唬我,叫你吓唬我!”   他桃木剑放平,愤恨地打在女鬼的头上。   女鬼发出了凄厉的怒吼,卷起了沙石无数。   夏映浅:“小爷听不清!”   偏偏这时,黑气渐弱的小巷又腾起了另一股鬼气。   一个黑乎乎的鬼脸探头探脑地躲在巷子口边。   夏映浅一回头,正好瞧见。   那鬼脸咧开了大黑嘴,冲他一乐。   夏映浅浑身发毛,后背都渗出了汗粒,气急败坏地跟女鬼说:“你也太臭不要脸了,打我这样没什么本事的小道士,你还带帮手。带帮手就带帮手吧,你还想搞偷袭!”   他还没本事!   女鬼好气!   女鬼跟那探头探脑的鬼对视了一眼,确认是不认识的鬼。   她呜哩哇啦,就是能说清,也没准备告诉那个臭小道士。   哼,只要是道士,无论大小,没一个好玩意儿!   “啊!”夏映浅伸了伸酸疼的手臂,暴躁地说:“还得重新打过!”   他把那女鬼踹到了一边,提剑走到巷子中央,大声道:“来啊,来啊,还有没有藏起来的一块上,谁要喊中场休息,谁就管谁叫爸爸。”   那黑脸怪无语的,他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   他想,兴许是他刚刚笑得不够甜。   他又咧开了大黑嘴,冲小道士嘿嘿一乐。   夏映浅彻底炸毛了,汗毛倒竖。   他捂着快掉一地的鸡皮疙瘩,大吼:“要打就打,你别冲小爷笑。”   那女鬼趁着夏映浅不注意,偷偷打开了死结。   幸好那个小道士的符纸都扔完了。   她伸长了手指,悄无声息地想要搞搞偷袭。   大黑脸的动作缓慢,抬手指着夏映浅的身后。   夏映浅闷哼了一声:“少来这套!”   说罢,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年头,连鬼都熟读兵法,还学会了声东击西。   大黑脸一跺脚,嗖嗖嗖朝夏映浅逼近。   “卧槽,这个更厉害!”   夏映浅灵活一转身,两只鬼撞到了一起,犹如火星撞地球,迸发出了强大的鬼气。   好臭!   夏映浅离的太近,吸了一口鬼气,差点没呛死自己。   他“咳咳”了几声,晕过去之前想,卧槽,见了师父,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鬼给熏死的!   大黑脸一看夏映浅晕了过去,怒目圆瞪。   红衣女鬼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委屈道:“明明是你弄晕了自己人,你还怪我!”   大黑脸诧异了,一脸惊讶,原来是他吗?   红衣女鬼又说:“你混的也太差了,居然跟人一伙,真丢鬼脸!”   大黑脸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就是扒在墙上多看了她一眼。   所以说,一定要离幼崽儿远一点。   女鬼的心思活络,又想搞搞偷袭。   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震荡开来。   她摔进了墙壁里,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爬出来。   这才发现,眼前的不是傻子,是比她还要强大无数倍的恶鬼。   逃跑已然来不及。   **   夏映浅如同溺水一般,抱住了一根稻草,脚一蹬,从噩梦中醒来。   周遭的环境很是熟悉,正是清明观中他的房间里。   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   但那种濒死的感觉,十分清晰。   夏映浅很是庆幸自己没有英年早逝。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小的团子扑进他的怀里拱来拱去,猛一下抬起小脸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他表姨。   “我怎么回来的?”夏映浅的嗓音沙哑,一定是鬼气呛的。   他还在癔症,自言自语。   “飘回来的呀!”苏锦霓抓了下头,捧着小脸,很认真地回答。   就是听起来,这答案不太正经。   夏映浅回了神,没好气地说:“看来是祖师爷显灵,带着我飘了回来。”   苏锦霓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问,“你祖师爷叫范阶吗?”   她噘起了小嘴不太开心。   要表外甥的祖师爷真是范阶的话,她还得把范阶还给他。   毕竟玩什么不好,玩人家的祖师爷,这就有点过分了!   夏映浅一噎。   他只知道师父的师父叫孔九,再往上,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就不知姓甚明谁了。   至于清明观的祖师爷……原谅不孝徒孙!   夏映浅悲催地想,他又有了告罪的小理由!   可夏映浅还来不及告罪,就发现事情真的不太对。   只见三官大帝的头上是红的黄的绿的小裙子,就连大门的门神也被戴上了眼罩。   夏映浅的脑门儿狂跳,他沙哑着嗓音无力地控诉:“表姨呀,求求你放过三官大帝吧!”   这一回,他得告罪到死,他们老人家估计都不能消气!   苏锦霓瞥了瞥三官头上的花花绿绿,理直气壮地说:“范阶要进来,不罩住的话,他没法带你飘回家!你那么重,我可搬不动你。”   夏映浅觉得他表姨说的就是鬼话。   他真不知道范阶是谁。   但用飘的,一定是鬼。   他也就是一晚不在家,难不成有鬼趁虚而入了!   夏映浅吓得一激灵,取朱砂,开天眼,一气呵成。   按理说,这大白天的,即使有鬼也不会出来乱窜。   下一刻,夏映浅只觉自己被啪啪打脸。   猜,他看到了什么?   夏映浅看了看他面前的小表姨,又抬头看了看像风筝一样飘在他表姨头上的大黑脸。   一人一鬼之间,还连了一根似隐似现的“风筝线”!   不、敢、置、信!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天眼开错了。   这是鬼风筝还是鬼气球?而且那大黑脸还有点眼熟!   他想把他师父从棺材里叫出来问问,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么炫酷的玩意儿!   夏映浅想到了孩子不好带,想到了口粮问题,教育问题,性别问题,但没想到他表姨和鬼挨的有点儿近。   而且,夏映浅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来到底是鬼挟持了他表姨,还是他表姨挟持了鬼。   但不论哪一种,都够他头疼了。   表外甥好像看见范阶啦!   苏锦霓对了对手指,怕表外甥抢她的“玩具”,她霸气侧漏地宣示主权,“我的!”   表外甥要实在想要的话,她可以再抓一只送给他。   嗯,就那个红衣女鬼也挺不错的! 第9章 神仙崽崽   苏锦霓觉得表外甥很生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他不知道瞟了范阶多少眼,板着脸进了厨房,闷声不响地做早餐。   他把昨晚的事情又捋了一遍,得出了一个非常吓人的答案。   他表姨跟大黑脸属于一个团伙!   嘶,这问题有点大啊!   苏锦霓其实想问一问范阶,她表外甥生气了,要怎么哄哄才能好呀?   毕竟她是当表姨的,要大度才行!   但范阶太微弱了,刚为了在表外甥面前能够炫酷的亮个相,大概用完了他这一整天的鬼力。   现在他已经飘到了观外,扒在那堵长满了青苔的墙上,休养生息。   苏锦霓想了想,凑到了厨房门口。   夏映浅假装没看见。   苏锦霓一边围观,一边咂咂小嘴,咦,嫌弃!   表外甥做的早餐太简单了,就是煎了两个蛋,配面包片子。   不过,这比前两天可强多了,自从那个倒霉蛋捐了三千块的香火钱,表外甥稍稍微大方了一点点,前两天还吃过馒头片子。   就是吧,生菜叶子看起来卖相十分不好。   唉呀呀,还有番茄酱挤的实在太多了,是不是想酸死宝宝啊!   苏锦霓不大想吃,她还想去吃炒粉,可香可香啦!   她看了看表外甥的脸色,算了,还是别气死他啦!   苏锦霓乖乖巧巧地坐在石桌子边,捧着比脸还大的面包片子,吭哧一口,咬了个面包边边,没咬到鸡蛋。   她的眉毛不由拧在了一起,她又吭哧一大口,嗯,咬到啦!   夏映浅看着他表姨的吃相,不由在心底叹息。   他表姨啊,吃饭认真,做游戏认真,就连吓起人来,也格外的认真。   幸好他年轻,要不非得吓出高血压啊心脏病!   早餐吃过,夏映浅拿了锄头去后院刨地。   后院种了点时蔬,就是生菜、菠菜、白菜那些。   都是随手洒下的种子,没怎么打理。   除非像今天这样遇到棘手的问题,他需要理一理思维,才会扛着锄头过来出出气。   想啊,他才十四,能有多少棘手的问题!   但,时蔬的长势一直挺好。   反正能保证他每顿光吃菜,就能撑死。   半个小时后,夏映浅收拾了农具,他想好了,得跟他表姨好好谈谈。   但不太凑巧,夏映浅刚到前院,秦游成就风风火火上了门。   “大师啊……”他还是那个调调儿。   酸得夏映浅后糟牙疼。   按理说一次性给道观捐了三千块香油钱的大客户,夏映浅应该给他发张贵宾卡,恭敬对待才对。   但,一想起他昨夜跟那女鬼打的死去活来,又想起早上在他表姨这儿受到的惊吓,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个□□嘛!夏映浅在心里说。   秦游成不是那么的会看人脸色,毕竟他长了一副让人看脸色的脸。   他挤到了夏映浅和苏锦霓中间,又道:“大师啊,我昨晚上梦见……梦见那个了!”   “哪个啊?”夏映浅明知故问。   “就那个!”秦游成连说带比划。   夏映浅假装恍然大悟,“哦,女的啊!”   “女鬼!”秦游成压低了声音纠正道。   说着,秦游成还朝苏锦霓看了一眼,“宝宝,你出去玩会儿呗,叔叔跟你师父……啊不,你外甥说点事儿!”   毕竟他接下来讲的事情,与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价值观不是一个标准,他怕小孩听了会害怕,夜里尿床可就不好了。   夏映浅听着这话不大顺耳,总觉得这个秦游成占了自己的便宜。   但又不能说他这话说的不对,想怼人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正烦闷间,就听苏锦霓坚持道:“不要。我是表姨。”   哈哈,果然,他表姨见了谁,不管是男女还是老幼,都有一颗要当表姨的心。   但很显然,秦游成没有盖特到,又说:“叔叔一会儿要讲鬼故事,会吓坏宝宝的。”   夏映浅翻了个白眼儿,心想:我表姨都不用说话,招招小手,就能吓死你,信不信!   苏锦霓不想跟这个倒霉蛋说话了。   她耷拉着眼皮,就站在原地。   道观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她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具,玩过家家的游戏。   “小猫咪,你太瘦了,要吃点好的……唉,你表外甥太穷,不能吃好的,要省钱啊……唉,你可真可怜呀!”   夏映浅:“……”   有被隐射到,谢谢!   秦游成见实在是劝不走她,只好又压低了一点儿声音,“大师啊,我昨晚一躺倒就觉得不大对劲,以前我头挨着枕头十分钟才能睡着,昨天连十秒钟都没有就进入了梦乡。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女鬼呗!”   “对呀,大师,你简直太神了!”   夏映浅又想翻白眼了。   这可是开卷考啊!   再考不好,不就是蠢蛋嘛!   秦游成神秘兮兮地接着道:“我梦见了一个穿红旗袍的女鬼!不过,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鬼,长得可漂亮来着,特别古典,特到端庄,我还在梦里想我是不是要走桃花运了!   谁知道,她非拉着我让我赔她一双鞋,说我不讲卫生,乱吐口水,弄脏了她的鞋。还说我不赔鞋的话,就要我的命。   我心想这不是神经病吗?真弄脏了她的鞋,擦擦不就行了!   但她不依不饶,忽然就伸出了长舌头勒住了我的脖子……”   说着秦游成又拿手比划,“我的天啊,我就没有见过那么长的舌头!”   夏映浅没好气地心想:你不比划,小爷也知道有多长。   秦游成:“勒得我都喘不过气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死了,那女鬼忽然大骂了一声‘臭小道士’,然后就不见了!大师,是你做的法对不对?大师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声情并茂地讲到最后,还拉出了哭腔。   夏映浅一头的黑线:大可不必!   秦游成深吸了一口气,表达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师,那女鬼以后还会来吗?”   夏映浅:……   他怎么知道啊,得问他表姨,他不是晕了过去嘛!   夏映浅瞥了一眼天真可爱的苏锦霓,惆怅地叹了口气。   秦游成不知道大师为什么叹气,吓得抖如筛糠。   “还得来找我是吗?她是不是真想让我给她当老公啊?那咱想办法给她配个阴婚,行不行?”   苏锦霓嫌他聒噪,都吵到宝宝玩游戏了。   她噘着小嘴儿,不满地说:“赔鞋!”   夏映浅知道答案了,接着道:“看看,我表姨都明白的事情,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弄脏了人家的鞋得赔呀!”   “怎么赔呀?”秦游成怪委屈地问。   夏映浅:“买去!知道多大码吗?”   秦游成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女鬼真说过来着,还说了要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   “那买了之后呢?”   “烧了呀!”夏映浅轻飘飘地说。   秦游成被夏映浅的语气惊着了,“这么简单就能行?”   这么看,还真是一双鞋的事儿!那要什么人命啊,那女鬼果然是个神经病。   “是啊!不然呢,配个阴婚?”   夏映浅反问。   秦游成赶紧摇头。   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只要去实施就行了,秦游成反倒不急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盛市贴吧,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大师,你快看这个!我跟你说,我当时看见生气的很,有人发贴非说你们骗了他两百块钱。哼,大师,怎么可能骗钱呢!我还在底下骂他了!   我想着吧,不能让他这么污蔑咱道观,我也准备发个帖子,把自己的经历贴上去。大师啊,我一会儿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儿!”   夏映浅一听,凑头看了看,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最近可没有骗过别人钱,也就他表姨讹了张清山两百块钱。   他摆摆手道:“不用,像清明观这种小道观,反正也不会有人上门的。”   每年观里那点可怜的香火,都是街坊邻居贡献的。   从他记事起,清明观就没有来过几个外乡人,一巴掌绝对能够数得清。   秦游成将评论下滑,“人气很旺呀,都顶成热贴了,有好多求道观地址的。”   苏锦霓也凑着小脑袋,看了过去。   唉呀,满屏都是夸她可爱的评论!   “这是什么神仙崽崽!”   “男崽还是女崽呀?又萌又飒,我可以!”   “女鹅,女鹅!”   “鹅子也很行!”   “上面的都疯球了,对着别人家的宝宝犯花痴,喜欢的话生一个呀!”   “不说了,我已经截屏,准备当屏保,希望三个月后我生出来的宝宝也能像小道童这样!”   “有没有后续啊?我要看小道童弹琴,我要看小道童舞剑,快点安排!”   苏锦霓怪不好意思地哼唧了一声,这才奶呼呼地道:“表外甥,你的桃木剑可不可以借我摆个造型?” 第10章 鬼奴   苏锦霓还真就抱着夏映浅的桃木剑,摆了好几个造型。   夏映浅也没想到,他每天都得练的八卦剑法,居然让他小表姨学了去。   什么持剑走圈儿,什么上撩下击。   动作是都对,但她年纪小,桃木剑又太长,才刚刚站稳几年啊,还学人金鸡独立,怎么看怎么像腿脚不利索的小老太太打太极。   秦游成还挺捧场,拍了段小视频,另开了一帖叫《你们要的小道童后续》。   上传完毕,他就办自己的正事儿去了。   临走前,秦游成还信誓旦旦地说:“今儿一定得办妥了!”   毕竟他害怕夜里那女鬼又拿长舌头缠他脖颈。   道观里没了其他人,姨甥俩对视了一眼。   夏映浅忽然就不知道该从哪儿跟他表姨谈起。   他想了半天,跟他表姨交待道:“那个……多跟人玩,少跟鬼呆一起!”   这话说起来有点丧气,都怪他没本事,他要是有他师父的那个能耐,他就把他表姨的天眼给封上。   想当初他师父就是大意了,晚给他封了几个月天眼,他被鬼吓的多了,有一段时间呆呆傻傻,见人眼睛发直,都不知道说话。   当然,看他表姨的架势,根本不像是能被鬼吓住的,好像还乐在其中。   苏锦霓摆造型摆了一身的汗,她偏头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多还是鬼多。   她还特地掰了掰手指头儿。   答案不言而喻。   她大声地答应了一声,哒哒哒小马驹儿一样跑出道观,找林北北玩去了。   夏映浅瞧着她一跑一颠的背影,微微放心。   胆子大挺好!   是夜。   明天就是九月一号,夏映浅在狂补暑假作业。   苏锦霓怪无聊的,又祭出了自己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准备去捂三官儿的眼睛,好放范阶进来,陪她玩耍。   她搬着小板凳趁夏映浅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主殿。   “小表姨,等我写完英语作业,就给你烧水洗澡……我给你说啊,这写英语作业就跟画符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映浅自言自语了老半天,都没听见苏锦霓回应一声,他一扭头,哪儿还有熊表姨的身影啊!   他“嘶”了一声,踢了一只拖鞋就往主殿跑。   好嘛!天官大帝已经套牢,地官大帝也套一半了。   熊孩子,不怕鬼,居然也不怕高,踮了两个小板凳才能勉强够的到。   夏映浅没好声气地说:“不是说让你多跟人玩一点,少跟鬼来往吗?你又想干吗?”   被人堵在了“犯罪现场”,苏锦霓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扭了扭小身子道:“北北他们都回家了,没人陪我玩!”   她一晃,板凳也跟着乱晃,夏映浅看的心惊肉跳,一把扶住了板凳道:“小祖宗啊,说话就行了,别晃!”   “表外甥,我是表姨,不是你祖宗!”苏锦霓怕他写英语作业写傻了,好心地提醒道。   “你少占我便宜!”夏映浅气乐了,伸了手又说:“下来,我跟你玩!”   “那你能陪我翻花绳吗?”苏锦霓直接跳进了他的怀里,咯咯笑。   夏映浅一个头简直两个大,他想了想还没画完的符,啊不对,是没写完的英语作业,摇头:“不能。”   苏锦霓不开心了,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夏映浅眨了眨眼睛说:“我教你一个法决,你去给大黑脸打上你的印记,让他从后门偷偷地溜进来,三官大帝会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以后你就不许再拿小裙子去套三官大帝的头啦!”   “好啊!”苏锦霓拍着小手,很是高兴。   道士分了很多派别,能驱鬼也能驭鬼。   一般驭鬼的道士,都不算什么正经道士。   但有一段时间,驭鬼特别流行。   哪个道士出门要是不带只鬼奴,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名号。   清明观的开山祖师爷也留下了一套法诀,是专门驭鬼用的。   但凡打上了这个印记,只要主人在旁,鬼物就能出入道观。   并且,有这个法诀印记在,鬼物一般都不能再伤人,除非主人下达命令。   法诀倒也不难。   夏映浅一共教了三遍,苏锦霓就学会了。   他内心十分复杂,想当年他学这套法诀足足用了半个月,他师父还说他是悟性高的。   说白了,夏映浅压根就没做好大黑脸今晚能出入道观的心理准备,就是纯粹想给他表姨找个事儿干。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表姨牵着“鬼气球”进了门,仿佛牵了只会飘的大狼狗。   夏映浅目瞪口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了,这个从属关系,怎么定的如此和谐?   大黑脸难道不知道,从此以后他就是小表姨的鬼奴了?   其实按照夏映浅的设想,他表姨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她能不能降服大黑脸这个问题。   虽然明知道他们属于一个团伙,但同一团伙也有请求关系和命令关系之分。   想不通啊,想不通。   然而夏映浅紧跟着就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翻个鬼的花绳啊!   一娃儿一鬼捧着他的手机,兴冲冲地围观秦游成上午发布的帖子。   才一天的功夫,这帖子就被顶成了热帖,转发量要破万了。   毕竟一个盛市的贴吧才有多少流量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怎么样可以跳过结婚,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珍贵的早期幼崽驯服桃木剑的视频!”   “天哪噜,太可爱了,剑都比娃儿高!”   “楼主,我转发走了。”   “+1”   “+1”   “+1000”   ……   夏映浅心说现在的人是得有多闲呀!   他的眼睛才离开手机,一斜眼就对上了大黑脸……卧槽,吓了一跳。   他那张脸,夏映浅还是没法适应。   倒不是丑,就是黑的没法形容。   大黑脸还是不说话,像忘了上机油的老式机器,动作缓慢地扭头看向窗外。   苏锦霓看夸自己的评论,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舔了舔手里的奶味儿棒棒糖,吩咐:“你去看看她来干吗?”   “谁啊?”夏映浅下意识问。   即使他开了天眼,也没办法在这里看到观外的事物。   大黑脸得到了命令,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苏锦霓不好好回答,她故意瞪圆了眼睛,看着夏映浅,忽然,唰的一下伸长了舌头。   “嘶!”   气得夏映浅半天才缓过来劲。 第11章 红茵   女鬼是来找大黑脸的。   毕竟这方圆百里,也就大黑脸一个同类。   女鬼是来找他显摆自己的新鞋,她一见飘出来的大黑脸,立刻撩起旗袍,露出了白色的细高跟鞋,美滋滋地说:“还别说,那小子挺上道的,赔我的是如意轩的最新款。”   大黑脸缓慢地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又缓慢地抬起头来,咧开了大黑嘴,嘿嘿一乐,自认为笑得还算甜。   这位,可能死的更久,生前的事情早就不记得了,对女人都没了审美,更别提女人的鞋。   他也像秦游成想的一样,一个根本就不需要走路的鬼,不穿鞋都无所谓,何苦跟人争那口闲气。   大黑脸连一个表情都没有,但是女鬼就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闷哼了一声,“姑奶奶愿意。”   大黑脸机械地点点头,觉得她可能没有其他事了,转身就要往道观里飘。   “哎!”女鬼又叫住了他:“我叫红茵!我欠你一个人情,啊不,鬼情,往后你要是遇见厉害的打不过的,你就叫我的名字。我可不是欠了情不还的鬼!”   她的鬼力不如他,上一回,他明明可以吞掉她增加鬼力的。   大黑脸又裂开了嘴,嘿嘿一笑。   他又不傻,打不过的他肯定不会打,跑呗。   打不过又跑不掉的,嗯,就只能成现在这样了。   都当鬼当了这么些年,他看得很开了。   红茵觉得好奇,问话里带了些嫌弃:“你一个鬼,不好好当鬼,没事儿总跟这些臭道士混在一起干嘛?”   大黑脸一听这话,黑黑的大脸上终于有了点波澜的情绪。   他指了指道观里,比划的十分带劲。   红茵疑惑地问:“你说里头有好看的东西?”   大黑脸重重点头。   红茵一点都不想吃他的安利,但好奇害死鬼呀!   之后的很多年,红茵一想起这茬就懊恼不已。   这是因为嘴贱而引发的一场悲剧。   现下,红茵嘴贱地问:“你是怎么进道观的?”   大黑脸拍了一下大腿,想起这茬来了,红茵进不去啊!   他以为红茵十分地想进去。   大黑脸是个大肚量的鬼,本着有啥好东西乐于分享的原则,他一把抱住了红茵的鬼脑袋。   他脑海中的法决像是会传染,嗖的一下亮了起来,瞬间钻进了红茵的鬼脑袋里。   红茵只觉听见了蚊子嗯嗯,她猛地一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不对劲。   我信了你个鬼呀,死黑脸不得好死的东西。   啊对,他已然死过了!   “你到底往我鬼脑袋里种了什么东西?”   红茵气愤地坐在地上,嘤嘤大哭。   大黑脸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   夏映浅道:“是不是又打起来了?那个大黑脸靠不靠谱呀?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那个穿红衣服的?”   毕竟,昨夜他昏过去之前也没能看清,到底是哪个把他熏晕的。   苏锦霓很认真地在学网上冲浪,没时间搭理他。   自从上回被张清山偷拍,她还以为自己被摄了魂时,便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一定要紧跟时代的步伐,不然会闹笑话的。   夏映浅正担忧不已,就只见大黑脸飘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红衣服的。   大黑脸还是那个大黑脸,面无表情。   红衣女鬼的脸色就精彩纷呈了,有愤怒,还有想问候谁祖宗的欲说还休。   夏映浅:……   这年头,连鬼都这么的没节操吗?   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   红茵气歪歪地说:“你们太不要脸了,居然合起伙来设计姑奶奶!”   看在她死很久的份上,夏映浅不介意她占自己的便宜。   但他一脸的小问号,“设计你能卖钱吗?”   红茵气呼呼地闷哼了一声,她找不出来言语反驳,只好瞪圆了眼睛去剜大黑脸。   要不是因为干不过他,她一定抓花了他的脸。   大黑脸的注意力已经被苏锦霓手中的手机给吸引走了,他就缺席了一会儿,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千万。   红茵见没人理她的愤怒,眼神从同类的身上挪向了一大一小两个道童。   她其实超不甘心的。   谁说鬼就不能修仙了,鬼也能修成鬼仙。   但她好好一个散修,莫名其妙就成了鬼奴。   红茵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屋里这些人和鬼的武力值。   最软弱可欺的像是那个软呼呼贼可爱的团子。   但是吧,她仔细一琢磨,就琢磨出了不对劲。   她是打不过那个小道士的,小道士和她都打不过那个大黑脸。   那么问题来了,大黑脸究竟听命于谁呢?   红茵瞧着苏锦霓的眼神儿都变了。   她为自己没有一上来就对着小团子发难,而感到庆幸。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凑了头过去。   “有什么好看的?”   苏锦霓在瞎看一气。   刚刚出了一个视频作品的她,对拍摄视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的小手滑拉的飞快,眼前是一个又一个不重样的视频。   得,又一个短视频中毒者。   夏映浅实在是无心写作业。   于是,俩人俩鬼挤在了一起,倒也和谐。   刷着刷着,就刷到了苏锦霓自己的视频。   苏锦霓指着手机惊喜地道:“我,我,表外甥,是我!”   她的小手啪啪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小肉手才有几两劲呀!   夏映浅也没躲,就道:“我认识你!”   有人将秦游成发在盛市贴吧的小视频,给转发到了奉天短视频APP上。   转发的是一个有两千多粉丝的当红主播,还上了热门。   夏映浅下意识看了看那个点赞和评论,有很多啦!   “这是哪里的小道童呀?也太好看了吧!想把心给她,还想带她回我家。”   “组团儿偷孩子吧!”   “道长一定要看好了小道童呀,不然就被网友偷走啦!”   “视频完全没有剪辑的痕迹,但就是好看,莫名其妙就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这就是最原始的纯真和最古朴的美丽呀!比那些特意造出来的萌娃可爱多了!”   “为了这个视频,我快速扒完了国内所有的道观简介,压根儿没找到,不会不是我国的吧?”   作者回复:“这是我在盛市贴吧里扒到的小宝贝儿,听说这个道观在盛市的郊区,反正是一个特别不出名的道观,没什么香火。”   “想去打卡。”   “盛市人现身说法,我是本地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们本地还藏了这么一个宝贝地方!等周末就可以去打卡啦!”   “这年头连政府都那么拼,为了旅游GDP,不停地造旅游代言人了!”   ……   红茵虽然不知道前面都发生了什么。   但这些评论她都看得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替他们觉得高兴。   可咧开的嘴角实在是收不回来了。   她说:“出名了好啊!小道士,你在道观里头摆个算命的摊子,一天只算一个,包你赚的盆满钵满。”   苏锦霓一听可以挣钱,眼睛刷一下瞪圆了。   她对挣钱超有兴趣的。   夏映浅知道红茵说的那个。   离五河镇不远的四景村,就有一个这样的神棍。   听说每天只算一个人,可号都排到了法国去,每天都有开着豪华小汽车的贵人恭敬地等候在门外。   夏映浅觉得网上的话都不能信。   说要来打卡的人确实挺多,可一万个里头都不一定真能来一个。   毕竟旅游花的不止是时间还有金钱。   有首歌不就是这样唱的吗!   他想去桂林呀去桂林,有钱的时候不一定有时间,有时间的时候不一定有钱。   听听,纠结的。   真的有人来的话,他也不能当神棍。   夏映浅摇了摇头:“不干骗人的事儿,太low!”   算命可不就是这样,算的准了是有天谴的,算的不准全靠忽悠。   啥子捞?   一人俩鬼都没有听懂,齐齐瞪着眼睛看向他。   不是老古董就是小文盲。   夏映浅不想跟他们多聊了。   一转身继续画他的英语符。   苏锦霓想跟红茵再打听打听挣钱的事情,滴溜溜转的猫儿眼睛落在了她的高跟鞋上面,奶声奶气地夸赞道:“姐姐的鞋真好看!”   夏映浅没有停笔,在心里偷乐,谁知道她是死了多少年的老鬼?还叫她姐姐呢!   红茵一听,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呀!   她越看团子越可爱,圆溜溜的眼睛,肉乎乎的小脸,还有红润润的小嘴巴,简直爱不释手。   什么杀伤力呀,什么鬼奴呀,她全部都抛在了脑后。   就是这张小嘴儿,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还在心里想,瞧瞧,还是女人懂得女人心。   只要你夸我鞋,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第12章 方神棍   关于四景村那个方神棍是怎么忽悠人的,红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套路很简单,无非就是怎么竖立信任感和崇敬感。   算命这玩意儿其实人人都信,人人又不太相信。   说白了还是江湖骗子太多,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那些人去找方神棍,尽管是慕名而去,心里却还是泛着嘀咕。   通常,那方神棍只需用三分钟就会博得来人的信任,从而让来人产生“卧槽,大师牛逼”的心理。   他最惯常用的手段就一个。   ——你先别说话,让我先卜一卦看看,你路上是不是遇见过什么事儿?   还别说,但凡去他那算命的人,路上都会遇见一件有惊无险的小事。   有的是汽车爆胎了。   有的是小型的刮蹭。   还有的就是平地刮起一阵风,一张宣传纸恰好挡住了行车视线。   去四景村的路四通八达。   没人怀疑他能在路上做什么手脚。   就算能做手脚,也无非是在路上撒几个玻璃片和钉子。   谁也没本事能控制得了风,或者是其他一看就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小概率事情。   但每个人去找他的路上都得遇到点什么,就又有人怀疑了。   方神棍的解释是,这是上天在阻止他泄露天机。   倒也合情合理,这一来二去的,反正他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说什么一天只算一个呀,总有人托了关系或者提着大把的现金来求他加个号。   关键,这人活的特别清醒,从不自称大师,自己就叫自己神棍。   最爱干的事情是劝人向善。   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可笑,你妈要是劝你向善,你觉得她啰嗦。   但大师劝你向善,你花了大把的现金,还感激涕零,如同得了圣旨一样,不敢不做。   苏锦霓跟听了个传奇故事一样,简直大开眼界啊!   原来还能这样赚钱,她觉得她也可以。   可是下一秒,表外甥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方神棍今年有六十多岁了吧,人家具有行骗的基础条件。咱不行,我十四,我表姨四岁,卖卖萌还可以,搞深沉算命,鬼才会相信!”   苏锦霓不想信邪,她想不通,为什么当神棍还有年纪之分呢?   说的好像鬼没有人聪明似的。   情绪本来就不怎么稳定的红茵,觉得自己受到了隐射。   故事已经讲完了,她还得找个背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身上这印记怎么去掉才行。   红茵站直了身子,准备往外飘的时候。   夏映浅下了逐客令,一把拿走了手机。   “好了好了,我表姨要睡觉了。”   于是,大黑脸跟在红缨的后头,也飘了出去。   红茵可是有鬼洞的豪气鬼,不是大黑脸这种落魄的流浪鬼。   要是没这个劳什子的印记在,她没准还会邀请他去她的鬼洞里坐一坐。   但现在,她没好声气地问:“你在哪儿修炼?”   什么是修炼,大黑脸没听太懂。   他飘到了长满了青苔的墙边,四肢往上一扒,像一只大壁虎,然后扭着大黑脸冲她嘿嘿乐。   红茵的嘴一抽,说想,这就是乞丐呀乞丐,怪不得他总跟小道士他们混在一起了。   红茵转了身要飘走,却被一道莹莹的月华吸引住了目光,她回头一看,只见那莹莹的月华,均匀地笼罩在大黑脸的身上。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   傻鬼也是这样。   红茵看着眼气的不行,真想推开了大黑脸,自己扒到那墙上去。   这月华可不是普通的月华,这个是有大能的人炼化了月光,可以帮助鬼助长鬼力。   红茵下意识看了看道观,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飘走。   夏映浅给苏锦霓洗完了头,又拿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别看她人小,头发可不少。头发丝儿又粗又硬,老话说了,这样的孩子是个犟头丁。   苏锦霓还在琢磨算命挣钱的事情。   她觉得每个神棍的风格可以不一样,不一定非得cos方神棍。   她得搞一个属于自己的风格。   苏锦霓瞥了瞥夏映浅,奶呼呼地忽悠道:“表外甥,我观你印堂发黑,不日将有穷光之灾,你要不要供奉我呀?我可比……”   这奶味儿的忽悠夏映浅不吃,为了阻止她又说出比三官大帝还厉害的话来,他赶忙打断道:“那个方神棍肯定会驭鬼!”   苏锦霓一听来了精神头,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骄傲地说:“我也会!”   夏映浅又说:“他驭的肯定是些小鬼,哪个大鬼才会吃饱了撑的,帮他干那些无聊的事情!”   苏锦霓歪头想了想:“范阶也能。”   夏映浅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没好气道:“人家小鬼吹一口气能吹起一张宣传纸,遮挡视线。他吹一口气,能掀翻一辆车。”   红茵既然跟着大黑脸进了道观,那就是说武力值不如他呗!   所以昨晚自己是被那个大黑脸给熏晕的。   夏映浅想起自己碎了一地的道爷脸面,不由得有些牵怒。   “确实有可能。”   范阶的力气很大,她抓他的时候,差点就让他跑了。   苏锦霓苦恼地抓了抓脸,又说:“红姐姐也可以!”   夏映浅:“她才不会那么听话!而且她肯定是更年期了,要不然脾气怎么会那么坏,就因为秦游成弄脏了她的鞋,她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红茵听不听话的问题,苏锦霓可以解决。   大不了她嘴甜一点,天天夸红茵漂亮。   但更年期的问题,苏锦霓就解决不了了。   她想问更年期是个什么东西。   夏映浅一把将她塞进了被窝里,没好气地又说:“赶紧睡觉。”   苏锦霓从被窝里露出了圆圆的毛绒脑袋,小声问:“表外甥,你不睡吗?”   夏映浅瓮声瓮气:“英语符还没画完!”   命苦呀!   第二天一早,跟打仗似的。   给孩子拿衣服,给孩子做早餐,送孩子去幼儿园。   幼儿园的托费都顾不上交,反正都是街里街坊,他又跑不掉。   夏映浅跟幼儿园的老师说了一声:“下次给。”就马不停蹄地奔向五河镇中学。   幸好,五河镇真的不大。   苏锦霓上的幼儿园就在商业街的中间。   而夏映浅上的初中,再往北走上一点点。   因为他的英语符画的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夏映浅被英语老师训了一顿,责令重写。   夏映浅这个数学课代表,又公然在数学课上画英语符,老师碍于他数学总是考第一名,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有看见。   他忙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一直到下课才想起来,也不知道表姨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就……还行吧!   毕竟苏锦霓也是有人缘基础的。   有林北北,林南陌,还有陈魏这些老熟人在,她寂寞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比她大了一岁,没有跟她一个班。   小失落!   五河镇幼儿园中班的教学安排,上午是一节画画课和一节音乐课。   苏锦霓现在可是五河镇的小明星了,有好几个小朋友都说在手机上见过她。   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还给她捡了一根小棍,让她再练一遍八卦剑。   正所谓熟能生巧。   苏锦霓这一遍打的也还不错。   她一下子就成了中班小朋友的小偶像。   一下了课就被好多小朋友围在了中间。   “霓霓,你好厉害啊!你教教我吧!”   “霓霓,我们一块儿去玩滑滑梯。”   ……   其实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也就一般般啦。   这一上午,苏锦霓过得很是愉快。   就是吧,都中午放学了,表外甥还没来接她。   哼,生气。   苏锦霓上的幼儿园,分了两种托管模式,有中午吃饭的,也有中午不吃饭的。   她属于后一种。   林北北和林南陌也属于后一种。   其实只要是家在镇上住的孩子,都属于后一种。   只有家在下头村子里住的小朋友,才会因为家远,在幼儿园吃午餐。   林妈妈来接林北北和林南陌的时候,顺带也接走了苏锦霓。   走到道观外头,林妈妈道:“霓霓,去阿姨家吃饭好不好?”   苏锦霓一手扒着道观的门,摇了摇头,但还是甜甜地道谢:“谢谢林妈妈,我要等表外甥一起。”   等到夏映浅气喘吁吁地赶回道观,都已经中午十二点钟了。   苏锦霓双手托着小脑袋,乖乖地坐在道观的门槛上。   夏映浅看的心里一颤,怪不好意思地说:“表姨,让你久等了!”   苏锦霓大气地一摆手,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她大人有大度地说:“嘿,我知道你忙!”说着,她又戳了戳小肉指头,舔了舔小红嘴唇:“中午给我加个蛋就行!”   夏映浅听了,扑哧一笑。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呵呵笑的声音。   夏映浅一扭头,看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 小道长有礼了,鄙姓方,家住四景村!”   夏映浅的消息不够灵通,只知道四景村有个方神棍,却不知这方神棍已经连续有一星期都不给人算命了。   夏映浅淡淡回道:“老人家有礼!”   苏锦霓一听这老头的名号,顿时瞪圆了大眼睛把他仔细瞧,然后惊喜地大声道:“表外甥,我中午不加蛋了,你给我做一撮山羊胡吧!”   没有基础条件,咱可以创造呀!   没准儿,她贴上山羊胡也能当神棍。 第13章 真神了   方神棍没盖特到苏锦霓这句话里的中心思想。   看她的年岁,跟他孙子一般大小,模样又长的可爱。   这年头人均都富裕了,少有那想不开的还重男轻女,尤其是家里有男孩的,格外稀罕小姑娘。   再说了,没有跟小孩置气的道理,他不由就笑了出来。   方神棍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笑得慈眉善目:“喜欢爷爷的胡子呀?”   讲真,苏锦霓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   山羊胡长在山羊的下巴上看起来还行,长在人的身上,看起来怪怪的,不知道吃米饭的时候,会不会粘大米?   苏锦霓就是觉得,这是当神棍的基础条件之一。   还有另一个基础条件得年纪大,这个不大好办。   贴个山羊胡,她勉勉强强同意。   不过那也不能总说大实话,苏锦霓偏头想了想,还是不要说自己不喜欢好了,这样好像不大礼貌。   她抿紧了小嘴儿,只眨巴眨巴猫儿眼睛,不肯说话了。   方神棍并不在意,只当小孩子认生。   这时,夏映浅开口问他: “老人家有何事?”   管他是神棍,还是大师,清明观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任何关系。   要说是来上香的,看着可不像。   方神棍想起正事儿来了。   他正色问道:“小道长可会卜卦?”   夏映浅急着做中午饭,摇了头道:“我就是一看道观的,啥本领也没有。还有啊,老人家,您自己不就会掐会算吗?”   他实在是摸不清这老头儿想干啥?   按理说,他也没有摆摊算卦跟老头儿抢生意,这都“打”上门了,也太那啥了吧。   夏映浅这么说着,推开了道观大门。   苏锦霓跟小尾巴似的,跟在表外甥的身后跨了进去,一回头,那神棍还站在原地,她抓了抓小脸问:“你想寻人还是寻物?”   方神棍癔症了一下,他要寻的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鬼。   一个星期之前,受他驱遣的小鬼忽然不见了,招都招不回来。   这鬼吧,又不像是狗,丢了还能贴个寻狗启事。   方神棍只能暗暗地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方圆百里还真有一家道观。   巧的是,他还在盛市贴吧看到了一个帖子,那人说自己怎么遇着了鬼,清明观的小道长又是怎么帮他解决的。   方神棍便猜,是不是他养的小鬼出门惹事儿,正好被清明观这个小道长给法办了!   方神棍刚才没有瞧清,却听得很清,话虽然是那个小小孩问的,但俩小孩一直挨的可近,肯定是那个大小孩让小小孩传的话。   他惊讶道:“小道长,真神了!”   神他娘的,绝对是高手,比他还会忽悠!   夏映浅面色复杂,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表姨。   别问,就方神棍刚刚喊的那一嗓子,问肯定是他表姨说对了。   三官大帝啊,要是我有罪的话,请惩罚我,别老让我表姨那张小嘴儿乱叭叭了,吓死人不偿命!   这心脏啊,扑通扑通地跳!   “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方神棍醒了神儿,大步追了上来。   他打眼一瞧,这道观确实是够破。   青砖灰瓦,至少得有百十年了吧!   主殿看起来,还没他家厨房大。   四方大的小院子里种了一棵银杏,一棵老桂。   老桂树下还有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再往前一点是几个木桩,看起来是练功用的。   说来也怪,一踏进这古朴的院子,气流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普通人可能没有这个感觉,只能闻到这里的空气比较清新,隐隐约约还带了些檀香味儿,没准儿还以为是这院中银杏和老桂树的功劳。   但方神棍之所以能当神棍,自然是比普通人稍微不普通了那么一点。   这些年来,他几乎走遍了国内有名的寺庙和道观。   只是现如今旅游业发达,被商业味儿那么一熏陶,很多寺庙和道观都少了些许的灵气。   而这个窝在乡间的破败小道观里,居然灵气充沛。   方神棍顿时只觉神清气爽。   他大步迈进了主殿,取了旁边的檀香,恭恭敬敬地点燃,叩拜,而后插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转眼看见功德箱,方神棍取出了口袋里所有的现金,塞了进去。   哪怕真是这小道长收了他养的小鬼,那也是冤家易解不易结,他需得表达诚意。   苏锦霓吓完人,就自个儿玩去了。   上午,林北北给了她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说是象征她们的友谊,她准备种到后院里。   表外甥的务农工具,哪一个都比她高,她转了一圈儿,拿了她的塑料小铲,直奔后院而去。   夏映浅看着他表姨无忧无虑的背影,只想翻白眼儿。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给方神棍指点迷津。   师父只教了他画符,可没教他占卜之术。   倒是留的有书,但过于高深。   全书一共两百三十七页,他自学了好几年,现在才看到二十三页。   他一转身进了厨房,多嘴问了一句:“老人家,你吃了吗?”   方神棍踏出了主殿,“小道长愿意施舍素斋的话,简直感激不尽。”   他心想,没有直接赶他走,说不定就是有门。   厨房里,正拎着半个烧鸡的夏映浅顿了顿手,哭笑不得。   他们又不是全真教,不戒荤腥。   半个小时后,夏映浅煮好了一锅鸡蛋面,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当然还有那半个烧鸡。   夏映浅给方神棍捞了碗面,又去后院喊人。   “表姨……吃饭!”   苏锦霓挑的地方有点硬,塑料铲却不够硬。   她吭哧吭哧挖了半天,才挖了半指头的距离。   听见表外甥的呼喊,她奶声奶气地欢呼:“噢……马上!”   可欢呼完了,手下的小铲子没停。   夏映浅无奈又道:“不要马上,要现在,要不鸡腿儿就被外面的老人家吃了!”   方神棍:“……”   他假装没有听见,并收回了差一点染指鸡腿的筷子。   一听这话,苏锦霓急了。   她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塑料铲,将种子摁在了小浅坑里,又用脚踩实,一边蹦哒,一边道:“我的,我的……”   三个人一块儿吃饭,方神棍总想找点话题。   可眼前这俩孩子,吃饭的时候就是吃饭,一声都不吭,他也不好意思多说。   找话题未果,直到三人都放下了饭碗。   方神棍这才纠结地又说:“小道长,还请指点迷津。”   他内心十分迷惑。   总觉得眼前这小道长是应该有点神通的。   不过高人嘛,总得保持点神秘。   可这一顿朴实的鸡蛋面,打破了所有的神秘气息。   他现在也不是那么的确定。   夏映浅做饭的时候还在想,这神棍想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让他都坐不住了,开始病急乱投医。   夏映浅犹犹豫豫地问:“老人家,你要来寻的是不是那不能见光的……东西!”   方神棍倒吸了一口气。   他点了点头,急切道:“不瞒小道长说,正是!还过小道长且放心,我敢保证那东西身上并无杀孽。我与他定的有约定,原本是再做一月就要放他离去。若一月还没能找到他,他会烟消云散的。小道长慈悲!”   敢情,这老头儿以为自己偷了他的鬼。   要不是看在他捐了香油钱的份上,他现在就打他出去。   夏映浅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他是个讲道理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不再跟他打哑谜,直接道:“我没拿!正经的道士不驭鬼!”   方神棍知道自己有多不正经。   他虽然没有害过人,但干的毕竟算旁门左道。   说出去不上台面。   现如今被夏映浅直接点出来,他老脸一红,却不死心地又问:“小道长觉得我这失物能否寻回?”   都说了没有,这老头还在这儿试探来试探去。   夏映浅翻了个白眼儿,打发他道:“要不你先回吧,给我留个手机号,万一有信儿了我告诉你。”   方神棍大喜,站起身来与他行道士礼:“小道长,若是真能帮我找回来的话,我定会重金酬谢的!”   苏锦霓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对重金这俩字儿敏感至极。   她不知道重金到底有多重,待那个方神棍走出了道观,蹦跳着夸赞道:“表外甥,你也太有当神棍的潜质啦!都不用要山羊胡,就可像可像神棍!”   还不是都是她的“功劳”。   夏映浅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你晚上把红茵和范阶都叫来!”   正经的道士不驭鬼,可不正经的表姨,又不是真道士!   “好!”苏锦霓答应的特别利索。   可答应完,她又纠结了,问:“表外甥,范阶就在门外,我一叫他就能听见,可红茵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叫她呀?”   她大大的猫儿眼睛里满满都是问号。   哎呀,早知道让红茵也给她留一个手机号码了。   就是不知道红茵有没有手机。   夏映浅嘶了一声。   瞧瞧,就是这副懵懂又无知的小表情,演的好像她真不懂似的。   骗死他了! 第14章 寻鬼启示   下午,夏映浅请假了。   反正他经常请假,所有的科目,除了英语,几乎都是自学的。   但好在他学习不错,还是除了英语,其他科目都很优秀。   是以,班主任老师连问缘由都没有,就只问了一句,“你明天来不来?”   电话的这一头,夏映浅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太确定。”   他是想到了寻鬼的事情,谁知道晚间见了红茵和范阶会不会问出点什么来?   班主任老师又说:“这才刚开学,上面会来人检查的,你能来学校就尽量来。”   夏映浅答应了好,班主任老师就挂线了。   还能怎么办呢?其他的孩子不好好上学,老师还能告告家长。   这位小道长,无父无母,连师父都没了,班主任想要告状都找不到地方,总不能烧点纸跟谁唠叨唠叨?   这么恐怖的事情还是算了!   其实清明观的老道刚走的时候,倒是有福利院想将夏映浅接走,不过听说后来他又有了一个监护人,是他表姨姥姥。   但五河镇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他这个神秘的表姨姥姥。   班主任摇了摇头,想了下,怕夏映浅记不住,又给他发了条微信。   [英语老师可跟我告状了啊,说你暑假作业写的跟鬼画符一样!还有,来学校不能光上英语课,其他课你也得好好听一听,好歹你也是挂名的数学课代表。]   夏映浅一看那微信,差点就乐了。   怎么说他都算是有节操的!   要不等哪天他表姨收一个会英语的鬼,那他作业就真的可以成鬼画符了。   两点半,夏映浅扯了苏锦霓出门,准备送她去幼儿园。   苏锦霓耍赖,死死地抱着道观的门,就是不撒手,还特别有理由地道:“你都能请假,我为什么不可以请假呀?”   夏映浅被问的语塞,缓了半天才道:“在道观又没有人陪你翻花绳,去幼儿园找小朋友玩儿多好。而且我不去学校是因为老师教的内容太少,像画符啊,练剑,还有我们清明观的历史啊,全靠我自学!他们不会教。”   这话倒不是完全忽悠。   夏映浅打小学习的内容,就比一般的孩子多。   他长了一副学渣的脸,实际真是个学霸。   就跟他师父差不多,他师父虽然长了一副络腮胡子,像电视剧里的江洋大盗,但师父特别文雅,会画画,还会弹古琴。君子六艺,样样都精。   苏锦霓还是不肯撒手,哼哼唧唧。   她想说,她也可以自学,还可以叫范阶陪她玩。   只见不远处长满了青苔的墙上,范阶如同鸵鸟一般,把自己的大黑脸塞进了墙壁里。   鬼懒得像猫,白天只想睡觉,请主人不要打扰!   看来在道观里确实没人也没鬼,陪她玩耍。   苏锦霓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夏映浅松了口气,悠哉悠哉地蹬着自行车将苏锦霓送到幼儿园,又悠哉悠哉地蹬着自行车回了道观。   前前后后不过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道观的门口便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夏映浅从自行车上下来。   就听见吉普车上有人稀罕地道:“咦,道士还骑自行车!”   另一人回:“废话,不骑车,难道还御剑飞行啊!沙雕,你是不是游戏玩多了?不会以为自己还会闪现吧?”   “我他妈还会暴击你的狗头。”   两个人笑闹着下了吉普车。   穿黑T恤的男人跟夏映浅打招呼:“小道长好,我们是快侠直播间的主播大祥和二君。”   什么主播?夏映浅可不知道。   他朝两人作揖道:“两位施主安康!”   “小道长安康!”大祥也朝他作了个揖。   二君看到了大祥递过来的眼色,接着说:“小道长,我们是盛市本地最有名的自媒体,在网上看了咱们道观的视频,特别想以一个更加全面的角度,来给咱们道观拍一段短视频,所以征求您的同意……”   夏映浅点点头道:“你们随便拍吧!别进主殿拍就成。”   说着他将自行车搬进了道观里。   大祥跟了进去:“小道长,您也得入镜呀!这样画面才会显得真实鲜活。而且拍摄的好处是相互的,对你们道观来说,算是增加了宣传,对我们来说,我们就是想多涨几个粉丝,再一个就是能宣传咱们盛市本地的旅游业,一举三得。”   二君也跟着进来了,扛着摄像机乱晃。   眼看他的摄像机对准了主殿,夏映浅赶忙又道:“没有经过三官大帝的允许,你要是在主殿乱拍的话,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二君神笑了一下,摄像机的镜头转到了一边,心里却想,能有什么后果啊!   大祥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闪烁道:“小道长,还有一个小道童呢?”   嘶~   敢情是来拍他表姨的。   夏映浅撇撇嘴说:“去幼儿园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祥又问。   夏映浅想了想,他们晚上还有事儿,便道:“你们要真想拍的话,就明天中午来吧!”   大祥点头道谢:“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夏映浅摆摆手:“不客气。”   打发走了两人,夏映浅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师父留下来的占卜书。   他按照书里教的方法,给方神棍卜了一卦。   乾为天:可望寻回。   但失物被很重的物件儿压在了最底部。   鬼能被什么玩意儿压住呢?   夏映浅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这个半桶水占卜错了。   再一瞅时间四点半。   得,又该接娃了。   接孩子的路上,夏映浅在心里琢磨,要不给他表姨办个日托?省事儿!   日托是在幼儿园里吃两顿饭,就五河镇这种小地方,一月托费也得一千三呢!   不在幼儿园里吃饭,一月就八百。   其实要按照这两天的进帐,他也不是养不起她。   但这种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持续有呢!   夏映浅又想起了方神棍要寻鬼的事情。   兴许是跟他表姨在一块待的久了,他满脑子也都是重金。   入夜。   苏锦霓按照夏映浅说的,点燃了三根檀香,在心里默念红茵的名字。   红茵原本在鬼洞里修炼。   可怜她被小道士和大黑脸联合打击的,最近都不想出门晃悠了。   说起修炼,其实她也没什么具体的要领。   无非就是吸吸月光。   要不就是趁着没人的时候,练练反应能力。   鬼跟人一样,时间长了不练,动作缓慢。   比如那个大黑脸。   上回秦游成弄脏了她的鞋,就是她到处乱窜,练习反应能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   说起来,这场事故不能算是单方面造成的。   但她是鬼,还是个女鬼,就是不想讲道理。   红茵在自家的鬼洞门口翘着二郎腿吸月光,也就是眨一眨眼睛的功夫,嘿,眼前就变了。   俩人一鬼,将她围在中间。   红茵的脸色有点儿黑,她可能近墨者黑了。   红茵其实一点都不想再来道观。   尽管小可爱的嘴巴很甜。   因为按照她的推算,她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   红茵咬牙切齿,不讲道理地说:“你们以后不能一个招呼不打就把我招来,万一我在洗澡呢!”   鬼还需要洗澡吗?!   自打做鬼,他可是一次都没有洗过。   大黑脸惊讶了,他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屁都没有闻到。   这时,苏锦霓掰了掰手指头道:“红姐姐,你最近有没有在附近见过其他鬼?”   红茵的眼睛瞟向了大黑脸。   苏锦霓摆着小手说:“不不不,那个鬼一定比范阶的脸白。”   小鬼嘛,虚影子总是会淡些的。   范阶:……   感觉自己受到了嫌弃!   红茵摇了摇头。   这附近要是有其他同类的话,那天她也就不会跑过来找大黑脸显摆鞋,也不会一时失足千古恨了。   苏锦霓看了看表外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一手托腮,重重地叹了口奶味儿十足的气:“那能怎么办呢?要不然写个寻鬼启事吧!” 第15章 佛牌   “写寻鬼启事,万一鬼不识字呢?”   夏映浅故意逗他表姨。   “是哦,刚刚没有想到!”苏锦霓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脑门。   夏映浅按住了她的小手。   “这样吧,人找人路,鬼找鬼道儿,咱们分头行动。红茵,你带着大黑脸去一趟四景村,看看能不能找个鬼打听打听。哦,对了,看好了大黑脸,别让他迷路了。”   两人两鬼凑在一起商量事情的行为,看起来特别怪异。   尤其红茵,她一点儿都不想听从命令,可不听又不行。   她撇着嘴说:“迷路了也不怕!再叫他回来不就成了。”   都成鬼奴了,哪怕远在天边,只要主人一叫,也能瞬间回转。   而鬼奴得到的酬劳就是三根香火。   听听,是不是跟训狗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映浅想到了白天卜的卦,皱了眉道:“我怕的是能困住那小鬼的东西,也能困住你们。你们俩呆在一处,别走散了。”   红茵想说孤男寡女的总呆在一处不大好,话都到了嘴边,想起小道士才十四,他懂个屁啊!   她又将话咽了回去,往外飘的时候,愤然想:姑奶奶是看在小可爱的份上,才跟小道士同流合污。   “红姐姐,一定要小小心呀!”   身后传来了小可爱的嘱咐,红茵的鬼气顺畅了不少,连带着看大黑脸也顺眼了许多。   “一会儿跟紧了姑奶奶!”   她又小声嘟囔:“哪有狗还迷路的!”   范阶:……   等到两鬼一离开,苏锦霓兴冲冲地问:“表外甥,我能干点什么?”   “你呀!”夏映浅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你睡觉!”   “哼!”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   表外甥好像是嫌弃她人小力气不够大。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过河拆桥=表外甥=不识货!   睡是不可能睡的。   苏锦霓缠着夏映浅,翻了两个小时的花绳。   就在夏映浅濒临崩溃之际,她终于熬不住了,小手上还缠着花绳,沉沉地睡去。   拂晓之前,大黑脸一个鬼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红茵写的字条。   夏映浅揉了揉眼睛,拆开了那黄裱纸一看。   上书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没找到鬼!”   底下又跟了一行“明晚别叫我!姑奶奶要睡美容觉!”   底下的字比上面的更丑。   想来可以代表红茵扭曲的心情,还有她最后的倔强。   夏映浅阅后即焚。   好在,他也没指望一晚上就能打听出什么来。   早上和昨天一个流程。   赶在七点五十之前,夏映浅将苏锦霓送到了幼儿园。   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萌哒哒的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再见。   苏锦霓斜眼看他,长辈范儿拿的十足:“哼,今天是不是又想请假?又不好好上学!”   夏映浅:……   不止今天,其实这周都不大想去。   他的命格不太好,离开道观时间长了,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打个比方说,他周身都是潮气,道观就是太阳,一离开道观,霉运就会蔓延生长。   十一点钟,夏映浅又认命地去接孩子。   他忘记了快侠主播要来拍摄的事情,压根儿就没跟他表姨提起。   接完孩子了还得做饭。   夏映浅去了厨房,苏锦霓嘚儿巴嘚儿巴跑到了青苔墙边,烦范阶。   苏锦霓戳了戳他问:“你和红姐姐都找到什么了?”她的信息有点滞后,啥也不知道。   范阶张着大黑嘴,打了个哈欠,缓慢地摇了摇头。   苏锦霓怪失落地耷拉着小脑袋,想了一下,委屈巴拉地说:“以后你发现什么都要先告诉我!知道吗?不要告诉我表外甥啦!我才是这个家的大人。”   范阶压根儿就没听懂她的意思,别看他的动作缓慢,但脑子灵活呀,要想打发走她,当然是点头啦!   苏锦霓开心地摸了摸他的头,夸赞:“好鬼!”   范阶:“……”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狗。   中午十二点,大祥和二君开着吉普车,准时到达道观。   昨天,大祥还特地在镇上打听了一下。   小道长是打小就住在道观的。   小道童虽然刚来没有几天,但听说也是被父母遗弃。   两个被无良父母遗弃的孩子,这样的人设特别容易炒话题。   要是再能找到小道长的监护人,上直播聊一聊,分分钟钟可以引爆话题。   大祥和二君因此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两个人的眼下,显而易见有了黑眼圈的痕迹。   大祥大老远就看见了身穿道袍的小道童,一个人站在墙角里叽叽咕咕。   他停好了吉普车,迈步走过去,手里还拿着特意给她买的礼物——   一根比小朋友的脸,还要大的彩虹棒棒糖。   “小朋友,你好呀!叔叔请你吃糖好不好?”   苏锦霓觉得眼前的大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又不认识。   她猫儿眼滴溜溜一转,拔腿就往道观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表外甥,不好啦,有人要拐卖我啦!”   二君差点没笑岔气,指着大祥的脸道:“衰货,长得就像个人贩子!”   大祥啐了他一口,气哼哼地踏上了道观台阶。   “小道长有礼!”   夏映浅一愣,终于想起拍摄的事情了,他作揖道:“两位施主有礼。”   苏锦霓一看表外甥认识他们,不好意思地躲在表外甥的腿后,偷眼将两人打量。   他们好像在聊拍摄短视频。   苏锦霓恍然大悟。   嗳,原来是真误会了。   糖是真的要送给她吃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大祥设计了几个拍摄主题,其中有一个是想拍摄夏映浅和苏锦霓做功课的场景。   这个功课可不是学校里的功课。   说白了就是想让他俩盘坐在蒲团上,凝神静思。   “现代人越是人心浮躁,就越是喜欢这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大祥说起拍摄理念来头头是道。   夏映浅可不懂那么多,但他坚持道:“没有得到三官大帝的应允,是不可以在主殿拍摄的。”   二君觉得这孩子的脑袋傻的冒泡了。   他揶揄道:“那要怎么样才可以得到三官大帝的应允?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吗?”   夏映浅挑了下眼皮,倒也不气,指了指主殿说:“你们去上柱香问问就知道了。”   大祥和二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嗨,敢情是想要香油钱。   这年头,连孩子都钻到了钱眼儿里。   两个人走进主殿。   大祥煞有介事地点燃了三根檀香。   二君准备好了香油钱。   大祥道:“三官大帝在上,信徒二人想给清明观拍一段小短片,需要在您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手里的檀香……居然断了。   大祥“卧槽”了一声。   就是前几天去四景村拍那个姓方的神棍,也没有遇见如此灵异的事件。   二君也吓了一跳:“你个衰货是不是捏错地方了?”   大祥的三观正在进行洗礼,没好气地说:“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二君又拿起了三根檀香。   他摁了一下打火机,火苗子刚起,一阵风穿堂而来,火苗便熄灭了。   二君不信邪,又摁了一下打火机。   这一次仍然没有悬念地熄灭了。   二君的心里有点毛了,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夏映浅。   夏映浅撇了撇嘴:“别瞎忙了,三官大帝没同意。”   原来神也会偏心眼儿!他表姨挤在地官和水官的中间吃供奉,他们都乐意。现在拍一下都不成了。   大祥和二君的脸色煞白,像见鬼了似的,跨出了主殿。   二君的态度猛然转变,斟酌着问:“小道长,我们这……”   是不是把三官大帝给得罪惨了?   连香火都不受了。   夏映浅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摆了摆手说:“没事儿,你别拍主殿就成。”   他顿了一下,安慰说:“其实三官大帝还是挺慈祥的。”   大祥快吓疯了,哪儿能听得进去夏映浅说什么。   他脑子一抽,从衣服的里面掏出了一个佛牌,给自己壮胆:“二君,别怂!我们有人罩。”   这是上回他们去盛市的古董街拍摄,他花了五千大洋请的佛牌。   老板说,他可是占了个大便宜,这佛牌是一个大老板花了二十万请回来的,却被家里的不孝子卖了两百块。   人都有一个捡漏的心理,大祥并不全信,却日日都将这佛牌贴身佩戴。   二君一看就怒了。   “你个傻叉,你一个佛教徒跑到道观里跟三官大帝自称信徒,没拿雷劈死你就算不错!”   大祥被骂的清醒了一点,他赶忙将佛牌塞进了衣服里,解释道:“我说我其实也不是佛教徒,你信不信?”   二君想说,信个屁!   关键不是他信不信,他斜眼看了一下夏映浅。   时人佩玉,戴佛戴观音,还真不一定就是佛教信徒。   夏映浅揭过了这茬,招呼道:“你们还拍不拍了?”   “拍吗?”两个人异口同声,“还是拍吧!”   害怕归害怕,但工作还得继续。   大祥强行镇定,开始整无人机。   二君摆弄起他的摄像机。   夏映浅又去了厨房,继续家庭妇男,伟大的养崽事业。   苏锦霓跳到了大祥的面前,歪着头,萌哒哒地说:“这位施主,你的牌牌在哭。”   大祥吓得一抖,没敢看她。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又可爱又吓人的。   苏锦霓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不相信。   她戳了戳自己的肉手指头,接着忽悠:“这位施主,你跟这个牌牌无缘,不如将它……”   “送给你是吗?”大祥脸色古怪地接道。   要是没有刚刚那一出,他压根就不会相信这小孩的话。   但是现在他的心里确实有点犯膈应。   要送给她吗?   不了吧!大几千块呢!   “呜~”苏锦霓捂着眼睛,嚎了一声又道:“这位施主,你的牌牌就是这样哭的。”   “呜~”   “呜~”   大祥转了转身子想离她远一点,可这小孩围在他的身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呜呜。   急急从厨房赶来的夏映浅,一把捂住了苏锦霓的小嘴儿,抱歉地冲他一笑。   大祥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小道童明明没有呜呜了,为什么他的耳边还有呜呜的声音?   夏映浅强行带走了苏锦霓,还教训道:“表姨,哪能随随便便就要别人的东西呢?”   苏锦霓又闷哼了一声,死活不肯告诉他,她真的听见了牌牌里有鬼在哭。   她准备一个人立大功,要让他看一看自己才不是人小没力气。   苏锦霓抓心挠肺的想要牌牌。   她灵机一动,匆匆跑回房间,翻出了彩色画笔,一笔一画在黄色的符纸上写写画画。   两个小时后,大祥和二君的拍摄工作完毕,收拾完东西准备撤。   苏锦霓趁着夏映浅不注意,又闪身到了大祥的跟前儿,奶声奶气地央求:“我拿这个平安符换你的牌牌好不好?”   大祥看了一眼黄色的符纸,只见上头似猫非猫,似兔非兔的大作,他的嘴角狠狠一抽。 第16章 重金来了! 他纠结的很,因为他要不耻……   大祥觉得自己疯球了!   大几千的佛牌,换来了一张幼儿涂鸦。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将那符纸折了又折,塞进了口袋里。   二君驾驶着汽车,时不时地瞄他一眼。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大祥瓮声瓮气。   二君:“我觉得我们被骗了。”   他顿了一下,去看大祥的脸色,看起来还成,应该能接受他接下来的话语。   于是二君接着道:“我琢磨着那个什么让三官大帝同意的话,他就是一个套。没准儿你那香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从中间截断,再用一点点粘合剂给粘上,风赖好一吹,它自己就会断。”   大祥觉着二君说的没准儿有理,可他这不是马后炮嘛!   早干啥去了?   大祥不高兴地说:“那你打火机是怎么回事儿?”   二君才不会说是自己怂了,手发抖了。   他吱吱呜呜地道:“那个,打火机你又不是没用过,偶,偶尔出点小故障,那属于正常的事情,不属于灵异范畴。”   这话大祥还真信了。   他抿着嘴不吭声了。   正好遇到一个红灯,二君停好了汽车,啪啪地拍打着方向盘,愤慨难当地道:“两个成年人被两个毛孩子给骗了!我去,这个话说出去,咱俩的脸都没处搁!”   二祥继续沉默不语。   他在脑海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拆解开来。   就是吧,他有一种自己可能被骗的感觉,但还有一种不会被骗的错觉。   二君还在那唠里唠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咱们俩回去做个防骗的视频,就是把那俩小骗子的行骗手段公布于众!”   二祥终于说话了,心理上他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给骗了,只因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佛牌是我自己愿意换的,那个,我看她可怜,哦不,可爱。”   说着他又掏出了苏锦霓的大作,言不由衷地说:“瞧瞧,画的多可爱呀!”   二君撇了撇嘴,觉得他比被传销洗脑都恐怖。   两人倒是有默契,按照工作上的老传统,意见不统一,便全都闭嘴了。   两个人沉默了半路,走到工作室附近,二祥提议:“买注彩票吧!”   他其实不爱买彩票,一直有买彩票习惯的人是二君,这叫投其所好。   大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二君那么愤慨,说起来还是为了他的佛牌。   唉,今天可能是他的破财日。   大祥恶狠狠地心想,一会儿给二君来二十块钱的彩票。   找了个好地方停车,两个人一头扎进了彩票店。   二君找老板下注去了,一回头看见大祥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你过来随便选一组号码,今天晚上就开奖了!”   大祥连想都没想,随口说出了几组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彩票店的老板劝道:“你这号太大了,最近肯定不会开大号的。”   大祥笑了:“又没指望真中。”   就他这点儿背的样子,喝凉水不塞牙就成。   回到工作室,两个人就开始了忙碌的剪辑制作工作。   晚饭叫的是外卖,二君体谅大祥今天损失的太多,特意叫了烤串和啤酒。   “俗话说啤酒配烧烤,烦恼全甩走。”   二君不提还好,一提,大祥又想起了自己的佛牌。   大老板花了二十万请回家,败家子两百块卖了出去,这么一想,他比败家子还要败家子,他连两百块都没有。   大祥下意识摸出了那张符纸,还顺带带出了今天在彩票店买的彩票。   二君打开了手机,“嗯,是要到开奖的时间了!”   两人干了一个。   一瓶啤酒下肚,大祥的心气儿顺了不少,拿起一串鸡翅膀,化愤怒为食欲。   二君的手机上,开奖主持人正在叭叭,叭叭完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来了。   “第一个中奖的号码是……”   二君每回一到这个点儿,特别激动。   大祥没什么感觉,啃完了鸡翅,吃生蚝。   直到开奖主持人连续爆出了三个数字,他瞥了一眼搁在一旁的彩票。   二君:“中几个啊?”   大祥:“三个。”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串串儿,屏气凝神听着。   “第四个号码是十九,第五个号码是27,第六个号码是……”   “中了,中了,中了六个!”大祥的声音有点儿劈叉。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忽地一下想起,苏锦霓缠着他非要换佛牌时说的:“施主,我会保佑你发大财的。”   二君深吸了一口气,“二等奖差不多有个八万吧!”   大祥给跪了,一手捧着彩票,一手捧着符纸,问二君:“你就说佛牌换的值不值?”   二君嘴硬:“没准儿没有这个符纸,你也能中奖。”   大祥选择了不听不听就不听模式,“我连文案都想好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彩票,狂喜道:“就叫‘说出来你们不信,去拍了道观之后,我中了八万块’。”   二君想说他脑残,但不得不说这个文案确实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晚上九点。   快侠直播的最新短视频上线。   这个短视频的风格依旧保留了清明观的古朴。   无人机拍到了有鸟儿在银杏树上停留,羽翼轻轻地划过树叶,刻意拖慢的镜头之后,出现的就是小道童,童真又可爱的小脸。   小道童正在走木桩,明明是跳来跳去的几个动作,却拍成了武侠大片。   总之,这个视频一上线就立刻上了热门。   评论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快侠的动作真快,但牛逼没吹好,一拍道观就中了八万块,那道观里的小道士岂不是富的流油?”   “啊,我最爱的小道童来了。”   “卧槽,这么灵验的吗?大写的问号!”   “重点难道是中奖吗?重点是我被一个小孩A到了。”   “我的妈呀,就小道童刚刚那一回头,电死我了。”   “不愧是妈妈的好道童。”   ……   清明观里。   夜风已经有了秋的清凉。   两人一鬼挤在温暖的小房间里,但人鬼都不敢轻易出声。   夏映浅看了看摆在桌子中央的佛牌,又抬头看向他表姨。   苏锦霓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该乱要别人的牌牌。   她撅着小嘴儿,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牌牌里真的有鬼鬼在哭!人和鬼待在一起久了,他是会倒霉的。”   哟呵,连这个都知道。   听听多专业啊!   那她没事儿还扯气球一样,扯着鬼四处晃悠,就不怕自己倒了血霉。   开了天眼的夏映浅一肚子牢骚话,说了恐怕他表姨也不懂。   关键是,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有发现那佛牌有半分的异样。   佛牌就是普通的佛牌嘛,有淡淡的微光。   看起来确实是个真货,但那微光都不一定是开过光的。   毕竟正宗的佛光像日晕一样。   而佛牌上的微光却像是乌云遮住了太阳,能看出来有光,却灰蒙蒙的。   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让他哭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苏锦霓对着那佛牌,就像是隔了座大山一样喊话,“喂,你听得到吗?我表外甥让你大点声哭,他耳朵不太好,听不到。”   夏映浅觉得自己的智商又受到了侮辱。   他一手捂住了跳疼的额头,哀嚎:“表姨啊,咱们死定了。那俩人回去一想肯定觉得吃亏,他们还拍了咱们的视频,不知道会在网上怎么编排咱们呢!”   清明观积攒了几百年的英名,全毁在他俩的手上了。   夏映浅忍不住又在心里告罪:三官大帝呀,祖师爷呀,师父呀,人家是子不教父之过,我这是表姨有错,表外甥的锅。原谅我表姨吧,谁让她年纪小呢!也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眼没看着,谁知道她就又闯祸了。   说起这个了,苏锦霓用小手划拉了一下表外甥的手机,打开了短视频。   范阶的鬼脑袋瞬间就凑了上去。   嗳,他一鬼,白天睡觉,晚上没事儿就来道观,还不是为了这点消遣!   只听,一段道德经配乐响起。   “呀!”苏锦霓惊呼一声,她瞪圆了猫儿眼睛,跟范阶对视了一眼。   范阶缓慢地抬起了鬼爪子,又缓慢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夏映浅气的都不知道说他俩什么好,他探了眼睛过去,咦……呀……中、奖、啦?!   编的吧?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夏映浅的第二反应是,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大祥和二君这两人看起来人格也就一般般,不像是赔了佛牌,还给他们说好话的。   难不成是捧杀?   夏映浅的心思转了几转。   他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佛牌,又拿走了苏锦霓手里的手机,冲范阶嗷嗷,“都几点了,小孩贪玩就算了,你一个鬼都死多少年了,还贪玩!贪玩鬼!”   范阶掩面的动作倒是快了一些,嗖一下就窜出了道观。   夏映浅又嘀咕:“自尊心倒是挺强的!”   夏映浅打开了房门,送苏锦霓回房间睡觉。   路过主殿的时候,心里一动,他一把将苏锦霓抱上了供台。   “表外甥,你要供奉我吗?我就跟你说吧,供奉我是会发大财的。”苏锦霓美滋滋地说。   太好了,他表外甥终于想通啦!   看着苏锦霓得意洋洋的笑脸,夏映浅觉得自己肯定是穷疯了!   他早就是一个成熟的道士了,怎么还会相信他表姨!   要知道他表姨的忽悠能力,还不如街边算卦的。   他又一把抱起她,转身出了主殿,深沉道:“睡觉!”   “哼!你会后悔的!”苏锦霓不开心,哼哼唧唧。   好不容易才哄睡了他表姨,夏映浅看了会儿经书,也准备睡觉了。   他才将床头灯拧灭,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很怪异的声音。   夏映浅又翻身坐了起来,四处找寻了一番,那声音又没了。   “风真大。”他自言自语。   夏映浅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脑海中放电影似的过着今日英语老师布置的背诵作业。   他虽然没去上学,但每一日的作业都会老老实实地做完。   还别说,背英语单词,比念经都管用,真催眠!   他不过才记了两三个,脑子就混沌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耳边骤然响起炸雷一样的声音:“喂,听…到…了…吗?嘤嘤……”   夏映浅猛然睁开了眼睛,拧开了床头灯,格外无语地瞪着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佛牌。   还真他奶奶的有鬼哭鬼嚎。   幸好,他早就是个成熟的道士了。   不然早就被这些鬼鬼怪怪吓成了神经病。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夏映浅给方神棍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有快侠主播去过他那里。   方神棍奇怪地道:“小道长是怎么知道的?我跟那两个人起了冲突,拍了一半就赶走了他们!难不成他们把半成品也放到了网上?那我可是要告他们的,告他们侵犯我的肖像权!”   夏映浅掂量着手里的佛牌,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通知他:“你那丢的小鬼,八成找着了。”   方神棍惊喜万分,“真的?”   “哦!”夏映浅淡淡又说:“我找着了一个鬼,但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你的,等晚上九点半你来认领一下。”   其实养小鬼的都知道,养鬼跟养狗差不多,只要没有限制,他不可能找不着家门的!   方神棍误会了:“小道长放心,我一定带着重金去认领!”   夏映浅想说,重不重金的无所谓。   毕竟鬼被佛牌给压住了!   怎么弄出来是个难题!   但又一想,在电话里扯不清。   他没再说什么。   方神棍也只当他是默认了。   挂线了。   和昨夜一样。   夏映浅头疼地看了看桌子上的佛牌,又看了看正吃粉的他表姨。   他纠结的很,因为他要不耻下问。   “那个表姨呀!你有没有办法把牌牌里的鬼给放出来?”   苏锦霓停下了筷子,舔了舔沾满溏心鸡蛋的小嘴唇,乌拉不清地说:“放了他处来,就会有,另一个鬼鬼被吸进去!”   “那砸碎行吗?”夏映浅怪不舍又问。   “鬼鬼会碎掉的!”苏锦霓很正色地道:“碎掉的鬼鬼会变成丰都鬼城里的泥,被其他的鬼鬼踩呀踩呀,好几万年,都不能投胎呢!”   夏映浅一听,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成熟的道士了,他表姨说的这些,他压根就没有听过。   她又在胡扯吧?!   是的,她肯定在胡扯鬼,鬼都是用飘的踩不到泥。   夏映浅心情格外复杂,他紧皱着眉头,忽然盖特到了重点。   “表姨,你说这里头的鬼被吸进去之前,还有一个鬼,那个鬼去哪儿了?”   苏锦霓很认真地看着夏映浅。   她表外甥是不是傻的呀?   嗯,看起来确实不如她聪明。   她张了张小嘴儿,想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但还是算了吧!她怕打击的表外甥哭唧唧。   夏映浅眼巴巴地等着答案呢!   看她欲言又止的,他还心想,没准儿这一次的答案会靠谱一丢丢。   却只见她翻了个白眼儿,哼哼道:“我怎么知道呀!”   夏映浅深深的,深深的,深呼吸。   为什么要对她有期待呢?   **   自打败家子卖了他从泰国请回来的佛牌,黄大庆就觉得干啥啥不顺,倒霉第一名。   谈好的生意又黄了。   他气急败坏地开着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败家子有床不睡,却躺在沙发旁边。   黄大庆走上前去,轻轻地踢了他一脚:“黄子滨,是不是又去网吧包夜了?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毕竟是亲生的,而且是根独苗,就算再败家,当爹的也不能不管亲儿子。   可地上的黄子滨没有一点儿反应。   黄大庆又接连踢了几脚,总算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赶忙蹲了下去,触了触儿子的鼻息。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还有气。   黄大庆才将松一口气,忽地看见黄子滨的嘴角上扬,还以为是儿子恶作剧。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臭孩子!不好好学习,天天败家就算了,想吓死你爹继承财产啊!”   他这一脚实打实地踢在了黄子滨的腿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的最清。   黄子滨是最怕疼的,平日里手长点倒刺儿,都吆喝的不行。   而现在,臭小子,居然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再看他的脸,依然保持着嘴角上扬,微笑的表情。   黄大庆心头乱跳,他真的慌了!   **   才将傍晚。   方神棍的黑色小轿车就停在了道观的门口。   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慌乱。   来人正是盛市的首富黄大庆。   今早回家,他发现儿子黄子滨倒地不醒,赶忙送到了医院,各项的检查都做过了,却没有发现一丁点儿问题。   本来就信邪的黄大庆,慌里慌张又将儿子送到了方神棍那里。   但方神棍只管算命,忽悠忽悠理论知识还行,实际的操作,驱鬼呀叫魂呀,他统统不会。   但送上门的小钱钱不能不挣啊。   方神棍的脑子一转,就来了主意。   和小道长说好的带着重金。   这不,“重金”来了!   “小道长在吗?”   方神棍踏进了道观,大声询问。   夏映浅去街口买烧饼了,顺带给他表姨买大猪蹄。   苏锦霓一个人在道观里看家。   好不容易躲开了表外甥的眼睛,她跑到主殿跟三官大帝叭叭叭。   “吃了我表外甥的供奉,还不干活,羞羞羞!”   哼,她才不会说她是羡慕嫉妒恨了!   三官大帝:……   调皮!   还没叭叭完呢,就听见了方神棍的声音,苏锦霓跳出了主殿,热情地招呼:“山羊爷爷来啦!”   她还特地看了看,山羊爷爷没有带包包。   所以重金在哪儿呢?   方神棍:……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胡子,不叫仙风道骨了。 第17章 包装 阿浅行不行!   夏映浅一回来,就看见了方神棍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立在院子里。   不是说好了九点半嘛?   这老头儿,每回来都偏赶饭点儿!   这烧饼他就买了四个,猪蹄儿就买了俩。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谁吃谁不吃呀?   他一对上他表姨晶晶亮的猫儿眼,心想,谁不吃,他表姨都得吃。   夏映浅悄悄地把烧饼和猪蹄别在了身后,干笑一声,怪不好意思地问:“你们…吃了吗?”   黄大庆心急如焚,别说是晚饭了,连中午饭都没吃一口。   他斜眼看了看方神棍,那意思是问:这小孩能靠谱?   一开始黄大庆压根就不愿意来,还是方神棍给他看了那个快侠直播发的短视频。   说什么拍一拍道观,就中了八万块。   他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但一来他就后悔了。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得争分夺秒救儿子。   他虽然懂得不多,但电视剧上不是演了,魂要是丢个三几天,就再也回不了身体了。   盛市若真没有能人能救他儿子,他就赶紧包机飞到泰国去。   黄大庆不差钱,但差儿子呀!   甭管败不败家,也是他辛辛苦苦拿钱浇灌大的,有感情基础在。   方神棍也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是说稍安勿躁。   方神棍给夏映浅作了个揖,忽略了吃没吃那个问题,问他:“小道长,我的东西……”   “哦,在屋里!”夏映浅转身想去拿佛牌。   方神棍赶忙又道:“小道长,那个不忙,我这儿还有一件其他事情要麻烦你。”   夏映浅顿下了步子,眉头不由紧皱。   他觉得这些成年人,太不够真诚。   有事情求他就有事情求他呗,还要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找到那只小鬼了。   切!   方神棍朝一旁退了一步,示意黄大庆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黄大庆实在是犹豫,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道长年纪太小,还因为他一手烧饼一手猪蹄。   不是说道长就不能吃饭,非得喝风吃露水。   而是吃……也不该让他们看见啊!   一时间,黄大庆的脑子跟乱麻一样。   方神棍误会了,还以为他是紧张。   他干脆又上前了一步,直接道:“小道长,这位黄先生的儿子掉魂了!”   夏映浅“哦”了一声,问:“那叫魂了吗?”   方神棍别过脸不肯接话。   而黄大庆一脸的懵逼,他要是会叫魂,还来这儿干啥?   夏映浅懂了,方神棍果真是个神棍,离了小鬼他就是个屁。   他冲苏锦霓招招手,把烧饼和猪蹄儿一块递了过去:“表姨,你先吃!”   紧跟着他又冲方神棍和黄大庆道:“人呢?我瞧瞧!”   黄大庆这时才癔症过来,赶忙朝观外的保镖喊:“快把子滨抬进来。”   **   正值晚饭饭点,老街街口聚集了很多闲人,端着自家的饭碗,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眼看四个大汉抬着一个担架,进了清明观,纷纷议论了起来。   周奶奶:“哎哟,阿浅现在可不得了喽,都有人专程上门找他看病了!”   余奶奶咂了咂嘴,接道:“这个可是担架抬进去的哟,可比上一个脸上长大包的病的厉害,也不知道这一次,阿浅行不行?”   王家的嫂子强势挤入了“谈话会”,兴冲冲地给年纪大的奶奶们科普,“那个小道士可是咱们镇的名人啦!前几天有一个自媒体去道观里拍摄,拍完就中了八万块钱呢!彩票二等奖!”   “真的假的呀?”周奶奶和余奶奶异口同声地问。   张清山在一旁听了许久,前面说的那些他都忍了,唯独这八万块他忍不了。   再让这些老太太们聊下去,都把那小道士塑造成财神爷了。   他瓮声瓮气地说:“那都是自媒体为了流量在瞎扯!你们想呀,阿浅要是能有让人中奖的本领干嘛要便宜外人,不让咱们这些街里街坊们受益呢!还有啊,阿浅他自己都没钱!”   这话说的在理,周奶奶和余奶奶点了点头。   王嫂子谴责道:“是的呀,现在这些主播为了流量,什么谣都敢造!”   “嗯,坏的很!”周奶奶附和。   张清山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这把火还是烧不到夏映浅的身上。   余奶奶很是操心,又道:“你们说阿浅能不能治好那个担架抬进去的?”   周奶奶同款的担忧脸:“谁知道呢!”   张清山干笑:“哎呀,你们还是要多相信科学。道观要是什么病都能治的话,还要那些大医院干啥?”   小张医生只要不乱推销他那些保健品,说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就有人附和:“是的呀,我看那人也是傻的脑子冒泡了,有病不去医院,跑道观里能做什么?祈福啊?”   “驱邪!”   “切!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而且,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傻的脑子冒泡泡。”   张清山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闲聊的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押夏映浅一定能治好病的,一派押治不好的。   张清山押的当然是治不好。   他还放出了豪言:“要是我输了的话,这个月你们去我诊所里看病都不要钱。”   “呸!”   几个人一块儿呸了他一口。   毕竟好好的人,谁也不愿意生病。   **   老街热闹的很。   清明观内却很安静。   四个保镖将黄子滨抬进院内,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但清明观的小院实在是太小了。   也就站了这么几个人,便稍显拥挤。   夏映浅走到了担架前。   只见担架上躺的少年也就十四五岁,跟他差不多的年纪。   长得和眼前的黄大庆有五分相似,一身的名牌,脸色腊黄,一看就是身体不好或是经常熬夜。   奇怪的是,这少年紧闭着双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夏映浅抬手掀起了他的眼皮,瞳孔倒是正常,不像是掉了魂的样子。   他奇怪地“咦”了一声,道:“等等啊!”   他得先去开个天眼,再捯饬一下。   夏映浅转身进了屋。   苏锦霓将猪蹄儿搁在了石桌子上,还有那个她咬了两口的芝麻烧饼,也搁了上去。   她又甩了甩手上的芝麻粒儿,这才凑到了担架前。   苏锦霓也像夏映浅一样,掀了掀黄子滨的眼皮,将芝麻留在了他的眼皮上几粒。   方神棍愁的牙疼,嘶一声道:“唉呀,小小道长,你……”   苏锦霓抬头,很有礼貌地问:“山羊爷爷,我怎么了?”   方神棍斜了一眼黄大庆,幸好这会儿他在发愣,根本没注意这里。   方神棍悄悄拿掉了黄子滨脸上的芝麻粒儿,又朝苏锦霓摆了摆手,也不好说让她一边玩儿去。   好在,夏映浅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小道长还是那个小道长,但他一手桃木剑,一手符纸,显得比刚刚可专业太多。   他对眼前这个小道长,莫名增加了一点点信心。   黄大庆终于提起了精气神儿。   “小道长,拜托了!”   夏映浅点点头,再来到黄子滨的身前,嘴里头念念叨叨。   然后,他腾空跃起一人多高,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符纸,摁在了黄子滨的脑门上。   他嘴里头念的是道德经。   这是驱鬼时,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还有刚刚那腾空跃起和大喝一声,其实不来也成。   换句话说,他这整整一套项目耍下来,只有贴符纸是管用的。   至于其他的,全都是造势而已。   这就好比饼干,散装的卖一块,成袋儿的卖五块。散装的比成袋儿的就是缺了些包装而已。   行云流水般做完了这些,夏映浅默默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为了养活他表姨,从现在起他得包装自己。   废话,他又不傻,刚刚从黄大庆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信任和嫌弃。   符纸安安静静地在黄子滨的头上,呆了有半分钟。   黄大庆都开始着急了,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问这到底行不行?   忽然,从黄子滨的头顶冒出了一股黑气。   他的眼睛也噌一下睁开,瞪得老大老大了,宛如大铃铛。   黄大庆惊喜万分,喊了声儿子,就要扑上去。   却被眼疾手快的方神棍一把拉住了。   神棍做的久了,他还是有点见识的,那黄子滨的眼神发直,一看就不像个正常人。   果然,黄子滨一个鲤鱼打挺,从担架上跳了起来,嘴里头发出了呜呜野兽发怒一般的声音。   夏映浅将桃木剑一横,还没劈出去呢。   被拉到一旁的黄大庆便焦急地喊:“大师,千万别伤着我儿子,我儿子怕疼。”   夏映浅也没空跟他计较,这会儿倒是称呼他大师,早干嘛去了!   桃木剑不能用,一时半刻,他也找不着趁手的东西。   这时,黄子滨一个猛扑向夏映浅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苏锦霓怪不舍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芝麻烧饼,“啪”的一下,将烧饼精准地盖在了黄子滨的脸上,芝麻掉了好几粒。   就这样,顶着一脸芝麻粒儿的黄子滨,调转了矛头,直直地瞪着苏锦霓。 第18章 惹不起 可压死我了!   啃个烧饼都啃不安生的苏锦霓,圆圆的小脸上也挂了几个芝麻粒儿,扬着小脑袋,奶凶奶凶地回瞪了过去。   院子里的画面像是静止了下来。   夕阳已经越过了道观,只给这里留下了阴影。   脸上都挂着芝麻粒儿的两个人面对面,还在battle谁的眼睛更大。   夏映浅没顾上想其他的,甚至抛开了客户利益,攥紧了桃木剑,准备随时出击。   呸!他怎么可能让他表姨受伤!   与此同时,道观外的阴影越来越大,鬼气大盛。   范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却如临大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打主人还得看狗。   啊,不对,打主人还得看鬼。   范阶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就有人敢嚣张地挑衅苏锦霓,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静止大约持续了半个世纪。   黄子滨龇牙咧嘴地朝苏锦霓呜呜。   这大约是一种警告。   内含八成是:我告诉你,我很厉害的哦。   苏锦霓也想警告他。   但有点困难。   她刚刚咬下去的那口烧饼,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这就让黄子滨误会了。   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错觉,他以为她怕自己。   黄子滨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龇牙咧嘴的同时,又张开了手。   但他还来不及往前迈一步,一股巨大的冲撞力,将他撞倒在主殿门口。   范阶:……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子明明还没有出招儿。   夏映浅也愣怔住了。   他还没学会隔山打牛。   一袭红衣的红茵叉腰悬在屋檐上,可牛叉坏了。   幸好她来的及时吧!   要不然小道士和大黑脸,全都保护不了小可爱。   说起来小可爱这两天都没有叫她。   这人都有逆反心理,更何况是鬼了。   你让我来我偏不来,你不让我来,就嗯……   红茵今天才刚傍晚,就出了鬼洞。   夕阳对鬼来说,也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   她溜着墙根儿的阴影,一点一点往这儿飘,这一路的千辛万苦啊,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很值得。   红茵道:“你等着啊,红姐姐一会儿就把它撕巴了!”   范阶默默地飘了进来,用行动表示了加1。   夏映浅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黄子滨,咂了咂嘴:“这玩意儿不太好撕巴!”   这时,黄大庆挣脱了方神棍的手,匆匆跑了上来,但没敢靠近儿子,而是凑近了夏映浅道:“大师,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夏映浅言简意赅地道:“没掉魂儿,就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会附身的东西可不止有鬼,什么狐狸大仙柳大仙等等,都会干这样的事情。   治这玩意儿的第一步,首先得把它从人的身体里赶出来。   但很显然,刚刚夏映浅的符纸没起太大作用。   符纸没污,是绝不会失灵的。   那就说明了附在黄子滨身上的东西,挺棘手。   掉魂儿也好,附身也罢,对黄大庆来说,都不在自己的业务范围之内。   他除了有钱,使不上力气。   “大师,只要您能治好我儿子,我一定会重金酬谢!”   黄大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夏映浅没吭声,愤慨地心道,这个重金是不是行业内潜规则?怎么谁来都说给重金!但到底是多少才叫重啊?   他以后一定要改变这个陋习,干什么都得明码标价。   黄子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次夏映浅不想给红茵机会了,他奋力一跃,可才将跃了起来。   我去,一向慢吞吞的范阶,从他面前嗖一下过去。   就只见黄子滨再一次被冲击倒地,这一回,他可是倒在了主殿的正门口,就差一步就直接进去了。   范阶的大黑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说的得意之情。   黄大庆心疼的直抽抽,又退回了方神棍的身边,问:“我儿子不会有事儿吧?”   怪不得一般道士驱邪,都不愿意让家人在场。   这就像慈母多败儿一样,也就怪不得黄大庆养出了这么个败家子。   但方神棍嘴上还是安慰道:“黄先生,你放心,小道长是有分寸的。”   他俩看不见红茵,也看不见范阶。   只能瞧见夏映浅动了动脚,压根儿就没挨着黄子滨,他就飞了出去。   方神棍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又说:“黄先生还看不出来吗?小道长是有大能耐的人!”   黄大庆的嘴角抽了一下,看出来是看出来了,但他还是心疼儿子呀!   所以黄子滨又一次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黄大庆大喊道:“臭小子,你不怕疼啦?”   平时的黄子滨就不怎么听他爸的话,这会儿的黄子滨更是六亲不认。   苏锦霓终于把嘴里的那口烧饼给咽了下去。   她简直气坏了,就不能等她把烧饼咽了再动手呀!   她一跳老高老高了,用小朋友跟人吵架的姿势,拔高了声音道:“地官儿,地官儿,地官儿……”   吃了那么多供奉,你好意思装听不到吗?   死人都能被她给吵活了,更别说地官儿了。   一缕月光透过主殿后面的窗户,照在了地官儿的身上,又不偏不倚罩住了黄子滨。   说来也怪,明明还在挣扎着要站起来的黄子滨,居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普通的人只能看见月影,而苏锦霓和夏映浅却能在月影中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虚影。   不用说,这里头肯定有一个是黄子滨的魂魄,另一个便是……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暂且叫他邪物吧!   那邪物擅伪装。   夏映浅眯着眼睛去看,也没能分清到底哪个才是黄子滨的魂儿。   他高举起来的桃木剑,愣是找不准目标刺不下去。   夏映浅一口咬破了食指,准备以纯阳精血隔空画符。   血都滴了出来。   却只见苏锦霓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一个虚影的脖子,硬生生将他从月影中拖了出来。   红茵:“哇偶!”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连大黑脸也干不过小可爱了。   因为她人小力气大呀!   那虚影在她的手中只挣扎了几下,便老老实实地变成了本来的模样,垂成了一长条,温顺的像一条狗。   夏映浅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表姨也真是的,早点使这招呀,他也就不用咬破手指头了。   疼!   苏锦霓甩了甩手里像狗又不是狗,像猫又不是猫的小东西,冲夏映浅道:“表外甥,佛牌!”   夏映浅这才看出来,那邪物身上透着的光,居然跟佛牌上的光差不离。   他一跃回了房间,取了佛牌又跳了出来。   那邪物像是终于找到了家,“吱”的一声钻进了佛牌里,与此同时,从佛牌里掉出了一个嘤嘤哭泣的鬼。   啥也看不见的黄大庆,悄悄地碰了碰一旁的方神棍。   “那佛牌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方神棍也就比他好了一点点,只能看见与他气场相合的小鬼。   “那佛牌下头的虚影有点儿眼熟……”   虚影从佛牌里出来的那一刻还有点眩晕,这时,明白过来的他爆发出了比刚刚还大十倍的鬼哭:“哎哟,可压死我了!”   方神棍大喜,“祖爷爷,是你吗?”   “重孙子呀,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嘤嘤……”   另一边,啥也看不见没关系,黄子滨怪叫了一声,从地上翻坐起来,愣愣地扫了一圈众人,又看向他爹,“爸,我怎么在这儿?你,你…不会是要弃养我吧?我现在还没十八,我可是能去法院告你的!”   黄大庆的脸色古怪,一步一步走到了儿子身边,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你个混小子!”   紧跟着,他掰着亲儿子的脸左看右看,还好,额头有点儿肿,眼神倒是清亮的,八成是没事儿。   黄大庆放下了心,又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黄子滨到吸了一口气,大叫:“疼!哎哟,爸,我怎么浑身都疼呀?你赶紧带我去医院吧!”   原本多寂静的小院子啊,几十年都没现在这么热闹了!   一边失而复得的人鬼之情。   另一边是败家子和他父亲的虐恋情深。   夏映浅的食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原本是想跟他表姨说句什么的。   他后知后觉,虽然早知道他表姨不一般,但真真是第一次见识怎么不一般的!   别看鬼呀怪呀,都是一些虚影。   但人要是和他们纯粹battle力气,难有能打得过的。   这就是为啥道士驱鬼得用符纸的原因!   这时的苏锦霓可苦恼坏了。   她觉得地官儿十分的不厚道。   帮忙帮的不够彻底,所以是算他帮忙呢,还是没有帮忙呢?   苏锦霓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   她噔噔噔跑到石桌旁边,拿起了表外甥买的猪蹄,又噔噔噔跑向了主殿。   苏锦霓将猪蹄儿供在了地官儿的面前,还气哼哼地跟水官儿和天官儿道:“哼,吃了供奉不帮忙,羞羞羞!”   别以为这就算完了。   她吭哧一口咬在了地官儿的猪蹄上,乌拉不清地说:“你,一瓣,我,一半!公平!”   夏映浅:“……”   他悄悄地转了脸,假装没有看到。   剩余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方神棍多少也算圈里人,夏映浅也没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   毕竟他可是要收费的,毕竟什么都说清楚,才叫明码标价。   其实就算他不说,方神棍那个祖爷爷鬼也会告诉他的。   这就是一场意外引发的事故。   先是黄子滨将那个佛牌贱卖,被大祥买去,略过不提。   紧跟着是大祥和二君去方神棍家采访。   方神棍一个没忽悠好,和俩人起了冲突,拍摄拍到一半,大祥和二君收拾了拍摄器材准备离开。   正好撞上方神棍的祖爷爷鬼。   据方神棍的祖爷爷说,就是被大祥手里的摄像机镜头一照,他莫名其妙就进了佛牌里。   而原来在佛牌里的小东西被挤了出去,寻着味道就找回了黄大庆家,上了黄子滨的身。   至于那个佛牌,当然不能再给黄大庆。但怎么跟黄大庆忽悠,夏映浅就不管了。   方神棍可是忽悠界的翘楚,一般来说没有他忽悠不定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重金问题。   这年头电子支付那么发达,直接扫码就行。   叮叮的两声,是到账的声音。   夏映浅一看那数额,呆立在原地。   五加五等于十。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十的后面,跟了这么多零。   十万呀!   说实话,黄大庆还想再多给一点儿的,但是碍于方神棍在场,他有所保留。   黄大庆客客气气地跟夏映浅说:“大师,您看这道观年头久远,若是您想翻修的话,尽管跟我说,我全都包圆了。”   要知道建设道观,那可是无上的功德,可以消抵恶业,逢凶化吉,还能上道观的功德簿。   要不怎么说黄大庆是盛市的首富呢!就是具有经商头脑,懂得什么叫长线利益。   还别说,夏映浅真的动了一下心。   他回头看了看老旧的房屋,下雨漏雨,刮风漏风,他皮糙肉厚住惯了没有关系,就是他表姨人小皮儿嫩,比较精贵呀!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儿我说的可不算,还得问问三官大帝和祖师爷的意思。”   黄大庆心知这事急不来,又说:“那我给大师留个手机号码,大师什么时候想建都行!”   “那成。”夏映浅点头同意。   **   黄大庆带着黄子滨走了。   跟他们一块儿离开的,还有方神棍和他的祖爷爷鬼。   清明观又安静了下来,但清明观外的老街却沸腾了。   早就过了放新闻联播的时间,往常到了这个点儿,街口闲聊的人们,早就各回各家看天气预报了。   可今儿没有一个人抬脚离开,全都眼巴巴地盯着清明观。   直到那被担架抬进去的少年,活蹦乱跳地走了出来。   张清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说,这是不是道观那孩子雇人演戏呀?   但夏映浅一看,就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搞这些虚头巴脑事情的人。   一旁的周奶奶惊喜地道:“我们阿浅有大出息啦!”   孙奶奶也说:“这孩子一看就长得可聪明!”   聪明和会驱邪可不搭嘎。   但老人家就喜欢这么夸。   孙奶奶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张清山,一手扶腰,老戏精上身道:“哎哟,小张医生啊,我这腰又疼了,你给我整个十盒八盒钙片吧!”   张清山极为难看地扯了下嘴角。   这人呐,就是不能太轻狂,flag立得早了,嘴贱一时爽,啪啪打脸那是真疼。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我不给你,是钙片刚好卖完了,太抢手!”   周奶奶道:“那维生素还有吗?我给我孙子来点儿!”   “也,也没有了!”   张清山说完,生怕谁再提他说的看病不要钱那茬儿,一转身赶紧开溜了。   这群老太太,可是超市的鸡蛋便宜个一毛钱,就敢六点钟去排队的主儿……惹不起,惹不起!   他决定了,明天绝对不会开门营业。   **   夏映浅的头还有点儿眩晕,满脑子都是十万块钱该怎么花?   苏锦霓啃了几口猪蹄儿,真真就给地官儿留了一半,但她看着那留下的一半很是忧伤……本来全都是她的。   红茵劝她道:“想当年姐姐也是个爱吃饭的人儿~这个后来吧……”   “撑死了?”夏映浅关了道观的门,一回来就听见了这个,下意识接道。   红茵可是个吊死鬼。   夏映浅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俩第一次见面,她是怎么拿长舌头勒他的!   当然,吊死鬼的舌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长,只有放大招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的一言难尽。   事情搞定,又赚了那么一大笔,夏映浅的心情挺好,都敢和鬼开玩笑了。   其实论武力值的话,红茵打不过他。   按理说他不该怕她。   但人鬼殊途,还有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让夏映浅对鬼多少还是会有些发怵。   不像他表姨,每回他看他表姨跟范阶的相处模式,总是觉得一言难尽。   这倒霉的小道士!   红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倒是怂恿起苏锦霓来,“你这次可是帮小道士挣了不少钱,想吃什么爱吃什么,让他给你买呀!还得买新衣服新鞋子,这女人呀,就是得把自己打扮的像朵花!”   苏锦霓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朵可爱的花儿,还是穿报纸都可爱那种。   但红茵一提醒,她想起正事儿来了,一转头,大大的猫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映浅道:“表外甥,重金是多少啊?”   夏映浅喜气洋洋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百?”苏锦霓奶声奶气地猜。   夏映浅得瑟地道:“往大了再猜!”   “一千!”苏锦霓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她知道的最多的钱就是这个了。   夏映浅不再难为小朋友,“五万,还是一个人五万,就是说咱们今天一共进账十万了。”   他还怕他表姨不知道十万是多少,体贴地补充道:“十万就是一百个一千。”   “哇!”苏锦霓张大了小嘴儿,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红茵死的早了,她死那会儿人间的钱都不是长这样,那会儿都是袁大头。   要是十万个袁大头的话,那还是挺多的。   但她嘴硬地道:“我上回听老虎庄的一个鬼说,十万块在阴间只能买一件衣裳了。”   夏映浅没好气地道:“废话,我花十块钱能给你烧一百亿。”   要不阴间的通货膨胀是怎么来的?   红茵讨了个没趣,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和这小道士八字不合。   她心想,哼,就是他给自己烧一百亿,她也不会要。   苏锦霓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十万块钱能干啥,她萌哒哒地问:“那表外甥,这十万块能够我爸爸还账吗?”   夏映浅一听,心都快要碎了。   他表姨自打跟他来了道观,从没有提起过她那个爸爸。   又因为她天赋异禀,总是吓唬他。   夏映浅都快忘了她也是小孩了。   谁曾想,这小孩把她爸藏在了心底。   夏映浅想要抱抱她。   但眼前的两鬼实在碍事儿,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袋,摇了摇头。   十万块恐怕都不够她爸债务的一个零头呢!   夏映浅怕他表姨失落,赶紧又道:“没关系,咱们可以再接再厉。”   苏锦霓也就是那么一问,没有伤心到哪里去。   原主的记忆里,爸爸妈妈都是陌生的,即使她跟着爸爸生活,好像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呢!   她本来以为十万块有很多的,这样就可以哄着表外甥供奉她了,可现在看来供奉的事情还是得等等再提。   终于能安生地吃顿晚饭了。   猪蹄儿供奉给了地官儿,也不能冷落了天官和水官,夏映浅煎鸡蛋的时候,给两位大帝各煎了两。   当然还有他表姨的。   夏映浅又一想,今天范阶和红茵的表现很不错,护主有功。   他又拿了两个小碗,装上了大米,各点燃了三根檀香供给他们。   真是,伺候完了神,还得伺候人!   伺候完了人,还得伺候鬼!   他这是什么命啊!   这可是从三官大帝的香火里匀出来的。   与普通的香火当然不一样。   范阶那个大黑脸没有什么表情,但被吃相出卖了!   他整个鬼趴在香火的上头,一丝儿烟都没让跑。   红茵扭扭捏捏,心里想要的要死。   但一想起刚刚自己立的flag,要脸还是要香?   她很是纠结了一会儿,偷眼去看夏映浅,瞧他一个不注意,向着香火猛扑了上去。   夏映浅权当没看见,还在安慰他表姨:“今天卖猪蹄儿的关门了,明天我再给你买啊!”   苏锦霓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已经啃个半饱了。   夏映浅一边吃饭,一边凝神看着手里的佛牌。   佛牌里的光更暗了,隐隐还带了些血色。   地府的管理制度一向很好,从他师父那辈儿开始,出现的鬼怪总共就没有几个。   但最近,这些鬼呀怪呀的未免有点太多!   实在是搞不懂佛牌里头的是什么。   他又准备不耻下问了。   “表姨,这里头的是什么?”   苏锦霓咽了口里的食物,舔了舔小嘴唇,认真地说:“不是鬼鬼!”   夏映浅一个绝倒。   他叹了口气,气笑了:“谢谢你告诉我啊!”   他当然知道不是鬼了。   所以到底是啥嘛?   本来以为他表姨会知道的,敢情她是一点理论知识都不知道呀!   红茵凑头看了一眼,提议道:“要不你问问土地或者相熟的鬼差?”   这吊死鬼也太看得起他了!   道士确实是不仅能驱鬼,也能与那边联络。   但还是从他师父那辈儿起,符纸烧了无数,与那边的联络却始终不通。   夏映浅沉默着,并不出声。   苏锦霓见他为难,兴冲冲地主动请缨:“表外甥,你想找谁呀,我的声音可大可大了,我可以帮你叫~” 第19章 鬼差 大可不必!   苏锦霓的声音真的超大。   今天她在街口叫林北北,只叫了一声,都快走到街尾的林北北都听到啦!   苏锦霓很认真地做好了准备,还用手做成了喇叭状,就等着表外甥说叫谁。   夏映浅觉得跟苏锦霓一块儿,每天都能被她乐死。   还是又气又乐那种。   他本来应该要生气的,但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他逗她:“好,我要找鬼差,你叫吧!”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疑惑地问:“鬼差没有名字吗?”   夏映浅点了点头。   不是没有,而是他不知道。   红茵张了下嘴,忽然又将头别向了一边,欲言又止。   苏锦霓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行吧,那我试一试!”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特地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跺了跺脚喊:“喂,有没有路过的鬼差呀?”   她连续喊了三遍。   不知道为什么,夏映浅居然屏住了呼吸。   可三遍喊完,寂静的小院还是这么的寂静!   两人两鬼对视了一遍,面面相觑。   夏映浅笑出了声。   这不就是预料到的结果嘛!   要跟这个结果不一样的话,那才叫吓人呢!   就像今天他表姨一直叫地官儿,还偏偏从地官儿的身上射过来一道月光,正好就罩住了那黄子滨。   夏映浅当时还以为是地官儿真显灵了,后来他悄悄去看了,其实就是主殿后头的那扇窗户被风给吹开了,然后月上柳梢头,刚好照进来一束月光而已。   有时候,巧合的让人惊叹。   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不太高兴地说:“你要是有名字的话,我就能把他叫来。”   她怕他不信,还强调:“你看,我今天叫地官,他都答应了。”   夏映浅当然以为她是在吹大气。   他只笑不语。   苏锦霓不想认输。   一转身,她又奶声奶气地喊:“鬼差……有没有鬼差呀?”   “有!有!”   忽地一下,院子里冒出了一股白雾。   一个穿着无常衣,手拿无常帽的鬼差,气喘吁吁地站在白雾里。   “方才,我在百里之外,已经是尽了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这是个好脾气的鬼差!   夏映浅有点怀疑自己的天眼。   不是没看见,而是看得很清楚。   白色的无常衣是地府统一的款式,师父留下的书里画的有。   这里,不得不再一次赞叹哪位老祖的画功,简直惟妙惟肖!   夏映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你……好……”   “啊,你也好!”   无常戴好了无常帽,顺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无常衣,又问他:“我这样还好吗?你害不害怕?”   活人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没办法,谁让他们无常干的就是勾人魂魄的事情。   夏映浅机械地摇了摇头。   白雾散去,小院里就剩下夏映浅和苏锦霓。   红茵和范阶就在无常来的那一瞬间,嗖的一下全都不见了。   虽说无常拿他俩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俩是地府备过案的在修鬼仙。   但死鬼,也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就好比占道经营的,有几个会喜欢城管。   至于什么叫在修鬼仙呢?   也可以叫鬼仙预备役。   当然,就好比当了太子不一定能当皇帝一样,当了鬼仙预备役,也不一定真的能当鬼仙。   这就跟唐僧取经,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干啥都不容易。   首先,想当鬼先预备役,一般得是枉死的亡魂或者是少亡人。   因为这样的魂魄怨气很重,能够稳住心神,刻苦修炼。   鬼仙预备役,又分厉鬼,恶鬼,鬼王三个等级。   这里的厉鬼、恶鬼,可不是说厉鬼他就厉害,恶鬼他就恶毒,就好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是一个道理。   鬼是好是坏,和人一样,全看心性。   不过真的修成鬼王,离成仙也就只有半步的距离。   可红茵都修了一百多年,才是个厉鬼。   范阶倒是厉害一点,也就是个恶鬼,离鬼王的境界,还很遥远。   眼下,两个鬼全都靠不住。   人还得靠自己。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行了道士礼。   “敢问鬼差大哥尊姓大名?”   那无常回他一礼,文绉绉地答:“鄙姓谢!”   “谢……必安?!”   夏映浅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以为他表姨叫来的就是一个小鬼差,没想到真把白无常谢必安给叫来了?   无常也是分着等级的,最有名的就是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算是无常界的大统领。   那无常笑了一下,纠正道:“非也!鄙人只是跟谢大人同姓,又撞了一个字,鄙人谢宁安!”   管你谢什么安!   只要不是谢必安就好。   夏映浅的心稍稍安定,“谢大人,我有事要通禀……”   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如此狗腿的话语。   嗨,鬼差嘛,还真得打好关系。   夏映浅得吧得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讲到了他前一阵子遇见的食泪兽,最后才把佛牌拿了出来。   那佛牌到了谢宁安的手里,血色的光华顿时暗淡了不少。   谢宁安只看了一眼,便道:“玉缚灵!”   夏映浅倒是听过地缚灵,玉缚灵还是头一回听说,但估计两者之间区别不大,都是被困住的亡灵。   怪不得那小东西从玉佩里出来,不就近找一个可以附身的,却偏偏要去找黄子滨,人家其实是在找玉,实在撑不住了,才钻进了黄子滨的身体里。   答案是有了,但鬼怪频繁出现的原因还是不明。   谢宁安打着哈哈道:“小浅,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一五一十地禀告谢必安大人。”   “有劳了。”   “无妨,无妨!”谢宁安四处瞅了一圈,支支吾吾地问:“这个,那个,小浅呀,你可曾见过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   “啊!”大人们说话,苏锦霓一直乖乖地听着,没有出声。   她听谢宁安问起了红茵,一个没忍住,想要抢答。   谢宁安顿时扭了头,看向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是那么的可怕。   “小妹妹,你见过呀?”   后头的夏映浅悄悄地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就红茵那个臭脾气,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鬼差呀?   不能说啊,不能说!   苏锦霓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表外甥的意思。   她咬了咬手指头,奶呼呼地胡扯:“还有穿红衣服的无常鬼吗?”   谢宁安一头的黑线,见问不出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说:“如此,我便先走了!”   “谢大人慢走!”夏映浅又恭恭敬敬地道。   谢宁安摆了摆手说:“嗳,叫什么大人呀,多生分,叫大哥!”   夏映浅迟疑了一下,不得不说那句大哥比大人还要难出口。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谢…大哥慢走!”   鬼差大人的离场方式跟入场方式一样炫酷,腾起了一阵白雾,消失在白雾里。   红茵和范阶不知道打哪儿又钻了出来,她的眼睛若有似无地朝谢宁安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夏映浅一见她,恨铁不成钢地说:“惹什么鬼不好,你惹鬼差,找刺激!”   红茵没有理他,闷哼了一声,飘到了苏锦霓的面前道:“红姐姐走啦!”   苏锦霓朝她挥了挥小手。   红茵便飘走了。   范阶住的近。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行。   他一指夏映浅搁在桌子上的手机,苏锦霓会意。   一人一鬼又捧着手机,头挨头嘿嘿乐去了。   夏映浅没管他俩,收拾了碗筷,放好了热水,叫他表姨洗澡。   临睡前,夏映浅又多余问了一句:“今天……地官真的显灵了?”   苏锦霓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儿,身子一扭,给了他一个背影。   哼,委屈!我说什么我表外甥都不相信。他是不是傻呀?   智商太低会传染,他一定是被范阶传染了。   范阶:……   吸月光中!勿cue!   第二天一早,夏映浅还没来得及送苏锦霓去幼儿园,门口就来了一个背包客。   真是稀罕了,清明观居然还会来背包客。   夏映浅愣是瞪着人家看了半天。   那背包客怯怯地问:“还没开门是吗?”   “开了,开了!”夏映浅道。   “那能上香吗?”   “可以,可以!”   夏映浅搬出了自行车,又交待道: “你先上着香,我送我表姨去上学!”   苏锦霓一点都不想去上幼儿园。   连续去了几天,她已经摸清楚了幼儿园的套路。   除了小朋友多一点,实在是没有任何新意。   苏锦霓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不停地踢着小腿儿,嘴里头还哼哼唧唧:“我要请假,表外甥,我要请假!我头疼,肚子疼,哎哟……”   他表姨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夏映浅才不吃她这套,翻身上车,绝尘而去。   背包客将刚才那一幕拍了下来,一转身,走进了道观里。   他还真没有来过这么小的道观,才花了两三分钟就转完了。   他拿出了手机,在院子里又拍摄了一个短视频。   背包客将刚刚的短视频和这个短视频拼接在一起,一块儿上传。   “打卡最近爆红的道观!可惜了,小道长送小道童去上幼儿园了。提醒后面来的游客,最好赶周末,因为不止小道童要上学,估计小道长也得接受义务教育。”   背包客不是什么有名的主播,就是喜欢上传一些旅游心得。   但“最萌小道童”最近实在是太火,这条视频很快就给他引来了流量,关注评论一条龙。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信只有我一个人对着电脑乐了半天。”   “想看小道童写字。”   “还想看小道童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们这些坏人,大可不必!”   ……   想看小道童写字还不简单,五河镇幼儿园园长拍板道:“安排。”   三个老师监督苏锦霓写大字,还有一个老师专门拍视频。   苏锦霓显得不是很开心。   负责拍视频的老师劝她道:“宝宝,你开心得写,不开心也得写,所以开心点!”   苏锦霓咧开了小嘴儿,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假笑ing。   五河镇幼儿园的视频也安排上了。   文案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早,快看,我们幼儿园的最萌小道童写字得红花啦!”   苏锦霓手捧着红花入镜,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春田花花幼儿园的芳芳老师始终不敢相信,网上爆红的最萌小道童,就是那个她带了一年,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的苏锦霓。 第20章 专治跌打损伤 这些女人欺人太甚。   芳芳老师翻了一会儿手机,找出了好几张照片里都有苏锦霓的身影。   她反复看了看,确认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照片里的其他小朋友都在玩耍,只有她一个人傻呆呆的,要么站着,要么坐在那里。   芳芳老师也酷爱拍短视频,只不过关注她的,除了她的亲友就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   听说玩这个还能挣钱。   芳芳的脑子一动,制作了好几个相册,先拣能看清楚苏锦霓正脸儿的,发布到了短视频平台上。   “这是小道童,没当道童的时候。”   芳芳老师心知,料得一点点的爆,流量也是一点点吸引过来的。   等到她发到第三个影集的时候,终于有人看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不机灵劲儿。”   “不是一个孩子吧?”   “我看可能就是长得像,小道童多机灵呀!”   “唉,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长得这么像,却不一样命运的人。”   芳芳老师赶紧回复:“别这么说我们霓霓,我们好着呢!不管她在哪儿,都是老师眼中最可爱的小宝宝。幼儿园里还有像霓霓这样稍微有点特别的孩子,我们都是静心对待的。”   这绿茶味儿十足的莲言莲语,不就是在告诉大家小道童她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芳芳老师得意洋洋,尤其是看着噌噌上涨的粉丝,还顺带宣传了一把幼儿园。她心想,得管园长提一提加工资的事情了。   芳芳老师回复完之后,评论很快又来了。   “我去,不会吧!意思是小道童没去道观之前是一个有沟通障碍的小朋友,但去了道观之后就变得精灵可爱聪明正常了?道观还有这种功能吗?”   “我是在家散修的居士,是这样的,道观真的一般都会建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比如山中,或者是气流特别好的平原。而且人与环境的磁场是相互影响的,所以大家要是觉得自己最近不顺,一定要多多打卡道观或者寺庙,心情会变得愉悦很多。”   “我不管以前的小道童是什么样,现在的小道童就是最萌最可爱的!”   “看了楼上居士的解释恍然大悟,一定是小道童以前的幼儿园气流一般般,说白了就是浊气太多,而现在的道观灵气充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打卡打卡打卡,一定要去。”   ……   芳芳老师盯着手机屏幕,脸都变绿了。   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班里小朋友的家长给她发来的微信。   “芳芳老师啊,网上说的咱们幼儿园里有浊气,是不是真的呀?”   她赶忙回复:“橙橙家长,我们学校的空气质量很好的,绿植又多……”   回复完之后,她呆愣了很久。   这和她想到的故事走向,完全不一样!   **   其实别说是芳芳老师了,哪怕现在苏琢光回国,看见自己的女儿,也会大吃一惊。   不过,他人在国外,通信不是太方便。   这边的网络闹得再热闹,他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夏映浅倒是在国内,可道观里没装网线,成天蹭网的他消息也有一点点闭塞。   网上都把他们道观吹成了风水宝地,他是隔了一天才知晓的。   这一天是周五,他可忙了,忙着装网线,又忙着给道观采购了一批质量上乘的檀香和黄裱纸。   他又想到了红茵和范阶,顺带给他们搞了一些阴间的流通货币,啧啧,都是上亿的面额。   当然不会忘了他小表姨,吃的穿的用的,采购了一大堆。   不爱上幼儿园的苏锦霓,觉得今天真的是最美好的日子了,因为明天不用去幼儿园,难得大方的表外甥还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让她跟门口的小朋友们分享。   果然有钱的日子就是好!   但有钱要是能买来星期天就好了。   明喵不说暗话,她想天天都过星期天。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苏锦霓捧着几根棒棒糖,跑到了道观的外头。   她站在林家不远的地方,奶呼呼地喊:“北北,南陌!”   林家就在清明观斜对面的一条胡同里。   陈魏的家也住在那里,不过陈魏今天没在家。   林北北和林南陌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跳出了门。   林北北一眼看见苏锦霓手里花花绿绿的棒棒糖,高兴地大叫:“哇,霓霓,我妈妈说你表外甥发财了,原来是真的呀!”   自打那天躺着进道观的黄子滨,活蹦乱跳地走了出来,老街上的人都在传清明观的小道士发财了。   整日聚在街口闲聊的几个奶奶,还组团来问他,那黄子滨得的是什么病?   夏映浅超常发挥了一次忽悠能力,忽悠她们说黄子滨只是崴了脚,他给推拿了一下而已。   还别说有孙奶奶在,奶奶团们都很相信。   孙奶奶的腰疼,才用了夏映浅给的几贴膏药,就好转了不少。   奶奶团们还劝他,让他在道观的外头打个招牌,写上“专治跌打损伤”,这样就不愁没人上门了。   夏映浅现在怕的就是有人上门,再这么传下去,在街坊邻里的眼里,他得是暴发户啊!   那他再去买猪蹄儿的时候,就没人给他便宜了。   因此他特地嘱咐了苏锦霓财不外露。   苏锦霓谨记着表外甥说的,赶紧摆了摆小手,“没有没有,他很穷的。”   小朋友对穷富其实没有什么概念。   有一百亿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可能还没有小超市的老板富有,因为超市里什么吃的都有。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苏锦霓送给林北北和林南陌一人一根棒棒糖。   三个小朋友围在一起。   苏锦霓舔着甜滋滋的棒棒糖,苦哈哈地跟林北北诉苦:“太好了,明天终于不用去幼儿园,也不用写大字了!我们班的小朋友们都恨上我了,因为我去了之后,老师天天都让我们写大字。”   林北北煞有介事地揉了揉她的头,“哎呀,可累死我们宝宝了!一会儿我给你捏捏小手。”   “好呀!”苏锦霓乐呵呵地伸出了自己的小肉手。   林南陌在一旁哈哈大笑。   苏锦霓和林北北瞪着他看,因为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林南陌的笑点,一般人很难懂,他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苏锦霓的小肉手道:“像白馒头长了窝窝,想吃。”   苏锦霓护爪的要命,她嗖一下子收回了手,紧张地说:“不是白馒头,不可以吃的!手手要……”   她哼哼唧唧想了半天手的用途,憋出来一句:“手手,还得写大字呢!”   她好沮丧呀,手手要是只能写大字的话,那不如让林南陌吃了吧!   人与鬼的痛苦并不能共通。   这时,趴在墙上的红茵扑哧一笑。   她今儿出门还是有点早。   也依旧是溜着墙根过来,溜着溜着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试一试范阶的奇葩修炼方法。   没准儿她也能从厉鬼进阶成恶鬼呢!   但她一穿旗袍的女鬼,像壁虎一样四肢都扒在墙上,实在是太丑了。   她挤走了范阶,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是抱着墙没错,但四肢没有打开,没那么丑,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傻。   天边也就只剩下了一道光。   苏锦霓瞧了瞧红茵,没有吭声。   她赶忙跟林北北和林南陌挥了挥手道:“你们赶快回家吧!”   恰好,林妈妈叫吃饭了。   林北北和林南陌也朝她挥了挥手,嘚嘚嘚儿,跑向了自己的家。   苏锦霓这才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对着红茵说:“红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我一个鬼能有什么心事?”红茵扭了脸跟她说话。   苏锦霓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却不无担忧地又道:“红姐姐,我觉得你跟范阶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   她是真的很忧虑,红姐姐都快范阶上身了,没事儿学他抱什么墙?   “为什么呀?”红茵觉得奇怪,还以为范阶惹她生气了,下意识瞥了瞥不远处的大黑脸。   红茵转了身正对着苏锦霓,双手叉腰,眉眼一吊,又道:“他怎么招你了?你告诉红姐姐,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他可骂不过我!”   苏锦霓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生怕范阶听见,“因为智商太低真的会传染呀!”   明喵不说暗话,她已经准备跟表外甥,保持一点距离了。   范阶:……   这些女人也太欺负人了,抢走了他心爱的阿墙不算,居然还嘲讽他!   他才不会告诉她们,他只是活得久了,晓得沉默是金。   第二天是周末,道观接连接待了好几拨游客。   连带着老街都热闹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夏映浅关了道观的大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别人怎么说明星是越红越累呢!   小小的清明观也是如此。   火了就累。   讲真的,这还是夏映浅第一次实打实地感受到清明观是真的火了。   还有他表姨,今儿居然来了一个所谓的经纪人,要跟他表姨签约,说要捧她当真正的大明星。   夏映浅没有给他答复。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呢!   更何况这个事情,得问一问苏琢光的意见。   最最关键的是还得看他表姨怎么想。   夏映浅满脑子都是他小表姨的未来,一回头,撞进眼帘的是无常帽下惨白惨白的脸。   吓死爹了!   鬼差他本来就是鬼,可不是什么小可爱。   夏映浅下意识惊呼一句:“卧槽!”   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挽救自己:“那什么,谢大人,见到你实在惊喜!”   他瞥了一眼看热闹的苏锦霓,那深邃的眼神里饱含的意思是:鬼差为什么来?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大大的猫儿眼睛眨呀眨。   都说表外甥是傻的了!   鬼差为什么来?   苏锦霓拍拍小肉手,大声道:“差差,你是不是想我表外甥啦?”   夏映浅:“嗯?!”   他斜眼瞟了瞟谢宁安那张看起来就很勾魂的无常脸。   弱小,可怜,无助! 第21章 素人经济 当明星   谢宁安那张惨白惨白的鬼脸诧异了片刻后,借坡下驴,没节操地狂点头道:“不错,几日不见,为兄甚是想念阿浅……”   说罢他又扭头,冲苏锦霓嘿嘿一笑:“还有小妹妹你,我也甚是想念。”   讲真的,范阶的笑都够难看了。   鬼差的笑,比之范阶有过之而无不及,难看里带了阴森,阴森里又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沙雕气息。   苏锦霓怪没眼看的,一扭头,跟蹲在屋檐上的小黑猫打招呼。   “你好呀,喵喵!”   它整个都隐在了黑暗里,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格外的引人注意,像翡翠一样。   猫喜阴气。   是嗅着鬼差的味道跟来的。   它“喵呜”了一声,回应苏锦霓,却始终都不敢靠近。   谢宁安也看见了那只黑色的猫,咦了一声,表示自己对它很有兴趣。   它跟谢必安大人养的那只黑猫十分相似。   世人都道黑白无常是一块儿勾魂的。   开什么玩笑,勾个魂而已,怎么可能会让两个无常一起,地府可没有闲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   而且谢必安大人领导的白无常和范无救大人领导的黑无常,分明是竞争关系。两队人马,每年都会有勾魂大赛。   她们白无常已经连续赢了一百多年了。   谢必安大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讽刺范大人。   百余年前搞了一只黑猫,他每一回出去勾魂,都会带着那只黑猫同行。   谢宁安与谢必安名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人家是大统领,而他是月月考核拖后腿的鬼差渣渣。   用人世间现在的说法,谢必安就是谢宁安的爱豆!   谢宁安一瞧见那只黑猫就动了心,他想仿照自己的爱豆,也搞只黑猫养养。   那一边,苏锦霓和那只黑猫,一人一猫,一对一句,喵呜上了。   谢宁安也想加入,可他的嘴角还没有扯开,那只猫就噌的一下,从这边的屋檐跳到了那头消失不见。   谢宁安:……   喵喵子也不喜欢鬼差!真的是走哪儿都不受待见。   谢宁安失落了片刻,想起正事儿来了。   他押了魂魄往地府送,打道观的门口路过。   忽地想起上回夏映浅禀告给他的事情。   那事儿吧,他已经报给了谢必安谢大人。   说起来,谢必安也就是个鬼差大统领,就管给他们这些小鬼差下发招魂任务,按月考核绩效,地府里其余的事他也管不上。   虽说人世间,建国之后就不许有妖怪成精。   但地府阴都,说起来就跟人世间的城市是一样的。   就算管理再严格,肯定多少也会出点纰漏。   现如今有鬼怪祸乱,这事儿说大也大,说不大也就那样。   按照流程,谢必安誓必还要往上通禀。   只不过这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这个更小的鬼差能过问的了。   谢宁安想,做鬼也得有始有终。   这才特意往道观里拐了一趟,就是为了跟夏映浅说这个事情。   谢宁安道:“这个,为兄此次前来除了想念你们,还有另外的事情……”   被鬼差想念,实在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夏映浅忍住了后背发毛,客客气气地讨好:“那个,谢…大哥,您吃了吗?要不先给您来个香塔?咱再说其他的。”   这一回他可是采购了很多香烛,堆放杂物的小屋里被他摆的满满当当。   不夸张地说,他一次性采购了道观一年所需的香烛纸钱。   大约是有钱腰板就硬。   谢宁安从夏映浅的脸上看出了暴发户的气质。   不过鬼也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   谢宁安摆了摆手,坚定地道:“阿浅的心意,为兄心领了,为兄可是地府注册在案的鬼差,每月都会领公家给的香烛!”   公家的是公家的。   夏映浅不理会那个,当即就拿出了香塔和元宝,点燃供奉。   这都送到嘴边儿了!   谢宁安想,他要是再作假的话,那阿浅肯定要伤心了。   于是他一边心安理得地坐在院子中央吃起了供奉,一边还跟夏映浅讲:“人间总是频繁出现鬼怪的事情,我们地府正在追查。而且你这一次上报有功,上头说了会给你奖励的!”   夏映浅一听,乐得眉开眼笑。   地府的奖励能是啥?   他讨价还价道:“能不能给我加二十年寿命,让我活到一百二!或者把我这命格改一改,让我别那么倒霉!啊对,还有我表姨,她小小年纪受父母所累,就这么倒霉,你得给想想办法!”   说着,他把苏锦霓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大有非得让谢宁安负责的架势。   给奖励什么的,就是一个空口支票,是谢宁安胡诌的。   谢宁安怪不安的,他忘了吃香,斜了眼睛去看苏锦霓的小脸儿。   他觉得夏映浅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大涨。   就眼前这个小姑娘,虽不明来路,但他惹不起啊惹不起。   谢宁安面色严肃地看了看夏映浅的骨相,答非所问地道:“为兄观你这面相……乃是有贵人相助的富贵命格呀……”   话只说到这里,谢宁安的手一顿,呼一下站了起来。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是这味道有些浅淡,他皱起了鼻子使劲儿嗅了嗅。   好好的鬼差,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警犬!   夏映浅皱眉看着他。   谢宁安也皱眉:“为兄去去就来!”   他腾的一下消失在白雾里。   跟电视剧里演的忍术差不离。   夏映浅前后一琢磨,拔腿跟了出去。   他本来想问问门口的范阶,有没有看见鬼差是从哪边消失的。   结果范阶没在,道观的门口倒是蹲了另一个鬼影。   夏映浅一个没留神,差点踩了上去。   “卧槽”了一声!   这时,他借着月影瞧清了那鬼影的模样。   正是方神棍他祖爷爷。   “那个方大师的祖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祖爷爷鬼抖了抖套在脖子上的勾魂索,嘤嘤了两声儿。   夏映浅一下子想起来方神棍说的,与祖爷爷鬼定的契约即将到期。   他清了下嗓子,真心祝福道:“那我祝您早日投胎,投一个好胎!”   祖爷爷鬼本来就在控制情绪,这下好,嘤嘤的更大声了。   夏映浅竖着耳朵去听,终于听明白了。   “……嘤嘤……不想去投胎,做人好辛苦啊……吃多了会胖,不吃又饿……还得辛辛苦苦减肥,挣钱更他妈辛苦……当鬼多好啊,想胖就胖,想瘦就瘦,没钱就去勒索……嘤嘤……”   夏映浅听得一头黑线。   苏锦霓好奇地探出了脑袋,被他一把按了回去。   门口这错误示范,会影响小孩子竖立正确的三观。   好在,谢宁安去了片刻就回转,也没说自己干啥去了。   香塔还没有烧完,趁着谢宁安吃香的功夫,夏映浅又给祖爷爷鬼点了几支香。   好歹算相识一场。   俩鬼吃饱喝足,要上路了。   谢宁安牵着勾魂索的一头,拖着不想再世为人的祖爷爷鬼,正要放“忍术”。   他还是没忍住,交代道:“那个阿浅呀,你常在五河镇走动,若是瞧见一个红衣女鬼……”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夏映浅下意识跟他表姨对视了一眼,心道,糟糕,不会是让他抓红茵吧!这到底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谢宁安又说:“那女鬼的脾气有点大,若是不慎惹到了你,你就看在为兄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主要是为兄怕你打不过她,万一受伤,何苦来哉!”   不好意思,还真能打得过。   夏映浅觉得自己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怪不得红茵那么豪横!   人家弄脏她的鞋,她都敢下狠手勒索,敢情是上头有人!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听谢大哥的……对吧,表姨!”   苏锦霓压根儿没悟到他表外甥悟到的大秘密。   她眨巴眨巴猫儿眼睛,急乎乎地送客道:“差差,你快走吧!”   谢宁安交代完了,才算松了一口长气,他朝他们点了点头,放出一股白雾,瞬移。   苏锦霓这才跑到主殿的门口儿,小小声地喊:“红姐姐,别躲啦,差差已经走了!”   夏映浅真觉得他表姨天真的有点可爱,哪个鬼敢靠近三官大帝!   下一刻,啪啪啪,脸疼的要命。   只见红茵一闪身,从地官的身后飘了出来。   夏映浅目瞪口呆,紧跟着脑门儿乱跳。   怎么他表姨爱骚扰地官儿,他表姨的鬼也这样!   红茵从他的身边飘过时,道:“别问,问就是小可爱带我进来的。”   夏映浅当然知道,要不然就她一厉鬼,还没靠近神像,就得被吓的魂飞魄散了。   他看着地官的神情,格外的无法言说。   唉呀,地官肯定没有带过娃儿,肯定不知道孩子是不能过分宠的呀!   宠的厉害,迟早得爬到你们的头上去。   夏映浅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比起红茵为什么能待在主殿里,他其实更想知道红茵和谢宁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这时红茵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夏映浅的体内熊熊地燃烧着一颗八卦之心。   甚至脑补出了一场鬼差和在修鬼仙,不打不相识的欢喜情缘大戏。   卧槽,双鬼cp,简直上头!   夏映浅急吼吼地想跟他表姨分享,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表姨才四岁,嗯……还是看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年纪,看不懂灰太狼和红太狼的爱情。   ——   方神棍的祖爷爷鬼一走。   正如夏映浅所料,他要金盆洗手了。   而且搞得还挺真的,方神棍下帖请了各界的名流,见证他的金盆洗手仪式。   夏映浅和苏锦霓也在受邀之列。   说起来四景村离五河镇不算太远,百十里地,是一个靠山有水的小村子,风景格外的不错。   红茵修炼的鬼洞也在那山中,她极力邀请夏映浅和苏锦霓一块儿去坐坐,没说带不带范阶。   那就去呗!   金盆洗手仪式的头天晚上,方神棍特地打了电话,说要派车来接他们,被夏映浅婉拒。   第二天一大早,夏映浅借来了周奶奶家充电至少能跑两百里的小电驴,检查了电量,检查了轮胎,还检查了他小表姨。   小表姨今天没有穿道士服,倒是仍然扎着道士头,没办法,谁让他只会扎这一个头型。   她穿了一身粉嘟嘟的运动装,看起来可爱至极,手里还拿着一把粉嘟嘟的雨伞。   夏映浅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正想问他表姨不带伞行不行,这就看见了粉嘟嘟的雨伞里藏着一张黑乎乎的鬼脸。   中午的太阳肯定晒,苏锦霓体贴地将范阶收进了自己粉色的儿童雨伞里。   夏映浅磨了磨牙没说什么,将他表姨放上小电驴后座,又将雨伞挂在了车把上,出发。   粉嘟嘟的雨伞和范阶的大黑脸实在是不配,夏映浅尽量不低头,假装看不见。   两人一鬼才进四景村,就被方神棍搞的仪式给震住了。   一个只会忽悠人的神棍,怎么好意思把自己包装成一代宗师!   方家门外早就停满了小轿车,不远处的空场地上还搭了戏台在唱大戏。   方神棍一见夏映浅和苏锦霓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小道长,小小道长,招待不周了!”   这话说的相当客气,招待的岂止还行!   方神棍在自己的院子里搞的是自助餐,从烤肉热炒到小甜品,中西结合,应有尽有。   苏锦霓扛着她粉嘟嘟的小雨伞,已经欢快地奔向了甜品。   夏映浅也想吃,但还不行!   夏映浅还留在原地,就算他成熟老道,也毕竟才十四岁,搞不了成年人这种客套的寒暄。   他皱着眉头问:“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按理说方神棍跟他祖爷爷鬼定的有契约,这种鬼契,一般都很讲道理,绝对不会反噬伤害人的身体。   怎么才几日不见,这老头儿就仿佛老了十几岁?   方神棍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小道长说,这头发是染的,做戏嘛,总要做个全套!”   夏映浅的嘴角直抽,怪无语的。   方家的宾客实在是太多,来的还都是大老板。   方神棍神神秘秘地说:“这年头,越有钱的越信邪,一会儿我给你引荐几位,好让小道长拓展拓展业务。”   夏映浅嘶了一声道:“我也不能盼着人家中邪……”   方神棍神笑了起来:“话不是这样说,人家请咱其实就是为了买个心安而已!又不是谁都像黄总那么的……‘幸运’,一定会中招儿!”   夏映浅一想也是,但他转念便发起愁来,他又不是方神棍那种忽悠派的,他靠的是实力。   可是现在谢宁安那边说了,不会再有鬼怪出现。   他有实力也没处展现。   夏映浅后知后觉发现,他自己断了自己的来钱路。   但,正经的道士可不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夏映浅正要婉拒方神棍为他引荐人。   这时,说黄总,黄大庆就到了。   他瞧见夏映浅的时候,眼睛陡然一亮。   “大师……”叫得那是真亲切!   这屋子里除了方神棍压根就没有人认识夏映浅,但黄大庆这一喊,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了,纷纷投来了打量的眼神,紧跟着议论开来。   “这小道士是谁呀?”   “方大师的亲戚吧!会不会继承了方大师的衣钵?”   “方大师不是说了,他没有传人,但凡是打着他传人名号的,都是坑蒙拐骗!”   “这么小年纪就出家了?”   “没准家里人也是道士!”   “我到现在才知道方大师原来是道系一派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佛系!”   ……   那些看着他的眼神里,大多都带着猜疑。   是这样的没错,夏映浅现在还是没有包装的“饼干”。   没有人会觉得他这包“饼干”很值钱。   方神棍趁机大声向众人介绍:“诸位朋友,这位是五河镇清明观的观主,别看年纪小,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家传人。”   黄大庆也为他站台道:“夏大师是真正有能耐的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夏大师一看就不是凡品!”   “夏大师的道观在何处?”   “夏大师的联络方式可否告知?”   ……   问题和夸赞接踵而至。   为了挣钱养他表姨,夏映浅足足忍了半个小时,才从潜在客户里挣脱出来。   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长气,身后忽然又响起声音。   “小道长,咱们又见面了。”   夏映浅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但,他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   “小道长,忘了!”   说着,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   夏映浅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姓刘,就是他要签下他表姨,捧她当明星。   这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   刘筱涵开了个素人经纪公司。   专门签素人,送上各大综艺。   以前是没有这个行当的。   这不是近几年全民娱乐,观众们看够了明星,总得换换口儿。   刘筱涵没有吹牛,他的公司确实捧红了几个素人,但是都是以黑红闻名。   骂的多了,就得想办法重塑一下自己公司的形象。   他一眼就相中了最近爆红网络的最萌小道童。   刘筱涵说:“小道长,最近有一个幼儿综艺要在四景村开拍。可以让苏锦霓做为素人嘉宾出席。一小时出镜费三千!一天大概会录两个小时,一共三天。要不,你考虑考虑?幼儿综艺嘛,是没有什么槽点的!大家都是奔着萌宝去的,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影响苏锦霓的形象,又给孩子增加了一种好玩的阅历,何乐而不为呢?”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尤其是知道刘筱涵不是骗子。   但夏映浅还是有所犹豫,就他表姨神神叨叨的小嘴儿,万一上电视叭叭叭,吓坏了一圈人可怎么办!   “这个……”夏映浅正要拒绝。   吃饱喝足的苏锦霓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奶呼呼地道:“表外甥,这个叔叔是要捧我当明星吗?我可以!我有档期!”   还有档期!   夏映浅简直汗颜,想要一把捂住她的小嘴儿,却被她灵活地躲了过去。   苏锦霓眨巴眨巴大大的猫儿眼睛,撒娇道:“表外甥,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刘筱涵也劝:“你看孩子自己也想去。”   夏映浅一眼就看透了她。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不让她去上幼儿园,让她干什么都行。   **   是夜。   夏映浅在写作业。   苏锦霓非要亲自给老师写请假条。   夏映浅一想,行啊,写字总比玩手机强,便给了她纸和笔,还道:“用不用我教你呀?”   “不用!”   苏锦霓干脆地拒绝了他,一扭身子,背对。   她乖乖地趴在桌子上,眉头紧锁,在想这个请假条该怎么写?   她抬头看了看跟她同款皱眉的范阶,“你写过请假条吗?”   范阶那张大黑脸顿时皱巴到了一起。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啥都没想起来。   但莫名又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   他又歪头想了许久,未果。   难道他当真如红茵说的那样,厉鬼往恶鬼升阶时,会遭受雷劫。   他被雷劈坏了脑袋?   苏锦霓就知道范阶没有写过请假条。   她表外甥写过那是一定,但她不想让他教,显得她很菜鸡。   她犹犹豫豫一个小时,笔头都快咬烂了,终于写好了。   苏锦○的请价条:   尊○的小陈老师和园长老师,我要去当明星了,所以要请三天价!   苏锦霓真的是写大字,两行就能写完的请假条,她愣是用了两页纸。   但人家一看就是好好练过的,横是横,竖是竖。   当然,得忽略圈圈和错别字。   夏映浅不动声色在圈圈的上面,填上了她想写的字,又说:“表姨,请假条的假不是价钱的价!”   苏锦霓嘟着小嘴儿,怪不服气地说:“我还是个宝宝!”   夏映浅乐了。   他对他表姨没有什么要求,会写字行,不会也行,高兴就好!   更何况他表姨表现的很好了,才四岁的小朋友,这字儿写的工整程度都可以秒杀他了。   正想到这里,夏映浅瞧见范阶鬼头鬼脑地探来了眼睛。   夏映浅的反应很快,怪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画的英语符,冲他瞪了瞪眼。   别以为有他表姨护着,他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总有一天,他要跟这个恶鬼battle一下,找回道爷因为被熏晕,而碎的稀烂的脸面。   范阶:……   他早就看清楚了,满脸的嫌弃。   正如红茵所说,小道士的字写的那么丑,八成是画符画的太多,把脑袋也画成了浆糊。 第22章 夜明珠 红茵的鬼洞没了!   大约是范阶脸上的嫌弃表情太过明显,他被恼羞成怒的夏映浅赶出了道观。   此时的月光正盛,老街上已空无一人。   范阶怪没意思的在道观门口站了一会儿,缓缓地扒在了青苔墙上,还是以往那个标准姿势。   片刻后,他挪动了一下脚。   又片刻后,他将挪出去的脚又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扒都不舒服,愣是找不到往日的感觉。   阿墙其实还是那个阿墙。   肯定是心境出现了问题。   范阶干脆从青苔墙上下来,仰头看着清冷的月色。   片刻后,他嗖的一下,就离开了。   鬼行百里不过几个瞬移。   不多时,范阶便到了四景村外的四景山脚下。   红茵的鬼洞便在这里。   白日里,夏映浅带着苏锦霓来参加方神棍的金盆洗手仪式。   原本是要去红茵的鬼洞里坐坐的。   但夏映浅骑着小电驴来到四景山脚下一看,“骂骂咧咧”就离开了。   这四景山对于人类来说崎岖陡峭。   尤其是红茵的鬼洞,为了避免人类的打扰,还特地选在了没人能爬得上去的悬崖边。   也就怪不得,夏映浅一直吆喝着红茵是在耍他们。   但对鬼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范阶皱着鼻子嗅了嗅红茵的鬼气,顺着气味,他很快就找到了她的鬼洞。   她这地方选的着实不错,阴气十足,月光又能倾泻进洞口。   门口还长有绿植,也不晓得叫什么,开了几朵黄颜色的小花,看起来怪娇嫩的。   范阶差点要直接飘进去,转念一想,红茵好歹是个女鬼。   他一男鬼,冒冒失失进人家的鬼洞似乎不大好。   范阶的鬼脑袋转了转,心道,要不还是敲敲“门”吧!   范阶机械地转身,四处找寻,他很快相中了一块又大又圆的石头。   他用鬼气运起大石,“咣”的一下砸在了鬼洞入口处的石壁上,砸烂了碎石无数。   这三更半夜的一声“咣”,惊起了悬崖边上停留的鸟类,还有许多只小虫子快速地逃离现场,谁知道一会儿得发生多恐怖的事情呀。   红茵一听这动静,甩着舌头,就飞出了鬼洞。   废话,都打上门了,还不一级戒备呀!   她张牙舞爪,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周身腾起了黑色鬼气。   可抬眼一看洞口的来鬼,她嗖一下又把舌头给收了回去。   女人都是爱漂亮的,女鬼也是。   谁闲的没事儿愿意老甩着舌头,跟条哈巴狗一样。   但红茵的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大黑脸,还咧着大嘴冲她乐。   “来找姑奶奶打架是吗?”红茵咬牙切齿地问。   要真是,打不过也得硬刚。   范阶一愣,第一时间缓慢摇头。   红茵觉得自己的急脾气,快被范阶给“治愈”了。   幸好对他是有些了解的,要不然在他否定之前,她就已经开打了。   谁有那个耐心等他呀!   红茵瞥了瞥石壁上的大坑,心疼死了,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咬了会儿牙,愤恨地道:“滚进来!”   红茵一转身,往洞口的深处飘去。   范阶晃了晃身子,紧跟上。   这鬼洞里头别有洞天,一开始的洞口很窄,往里飘不远,就宽敞了起来。   洞里还有石桌石凳,石桌的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华。   范阶绕着那夜明珠转了一圈,惊诧地瞪大了鬼眼。   红茵得意地显摆:“够豪华吧!”   比他那个青苔墙,也不知道上档次了多少倍。   两相一对比,她是个超级富豪,他就是个乞丐。   范阶又老年痴呆似地缓慢点头。   和反应迟钝的人在一块儿,连炫耀都爽不起来。   红茵翻了个白眼儿,坐在石凳上问:“你来找我干嘛?”   范阶坐在了她的对面,慢吞吞地抬手,又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的大黑脑袋。   他的大黑脸上满满都是困惑。   头疼来找她干吗?   那小道士不是会点三脚猫的医术,找他去啊!   一想起夏映浅,红茵的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怨念。   都说好了要来她鬼洞坐坐的,她还费劲巴拉的搞了一条登山绳,就为了方便他们好顺着绳子爬到鬼洞里来。   谁知道那臭小道士嫌山路陡峭,连爬上来都不肯。   再说了,鬼会头疼?   反正她都死了百余年,头一回都没有疼过。   倒是每年会有那么一天,脖子会疼的要命。   鬼嘛,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那个曾经的致死部位。   红茵脑海中一闪灵光,拍着石桌子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人砸破了脑袋,才死的!”   说着她还拿手比划了一下:“肯定得有这么大一个血窟窿!”   要不然他怎么头疼呢!   范阶满脸都是“原来这样啊”,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红茵又一琢磨,摇了摇头。   “不对,你要是被人砸死的,你放大招的时候,脑袋就会显出来那个大血窟窿。像我一样,一放大招舌头甩了老长,可吓人可恶心了。可是你放大招的时候,脑袋没有窟窿呀!”   范阶点头。   他放大招的时候,脑袋确实没有窟窿。   而且不光是脑袋,是哪里都没有窟窿。   红茵又道:“你不会没有放过大招吧?”   不会吧,这也太打击她了,她完全接受不了。   厉鬼和恶鬼就差了一个等级,难不成逼格就差了那么多?   难不成他上回揍她,没放大招?   红茵凌乱了。   范阶其实也不知道。   他一个什么都记不得,只爱睡觉的鬼,记忆里头跟人打架的次数屈指可数,就那么一次,还是跟红茵。   所以,放大招跟打架还不一样吗?是什么感觉的?   要不他试一试?   范阶跟红茵对视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红茵也是这么想的。   她脸上的期待表情,像极了土包子要大开眼界。   范阶便放开了胆子,付诸行动。   他凝神运气,只见洞里的碎石飞了起来。   红茵 “切”了一声,心想就这!   这是当鬼的基本素养好嘛!   范阶挠了挠头,继续凝神运气,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很使劲儿,就是那种“嗯”这个调,可以拉很长的用力。   但飞起来的石头,也就比刚刚大了一拳头。   红茵刺激道:“你到底是不是恶鬼呀?你这个恶鬼资质一定是买的吧!”   这玩意儿还能买吗?   范阶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重塑了。   恶鬼的资质要是能买的话,那不用说鬼王的资质也能买呀,就是不知道得花多少个金元宝!   范阶稍微走了下神,再一凝神聚气,大喝了一声。   红茵的鬼洞顿时像是产生了吸力,洞外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范阶的周身被黑气环绕,奇怪的是那些黑气中又带了些晶莹的亮光。   但让鬼觉得稀奇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浑身上下真的没有薄弱的地方。   红茵被那气流吹的险些要飘不稳。   飞沙,走石,还有巨大的树枝,几乎塞满了整个鬼洞。   她强自定下心神,在一片混乱中,赶紧抢救自己的夜明珠。   只听“轰”的一声,以红茵的鬼洞为中心,开始山体塌方。   幸好四锦村离四锦山,还有一段的距离。   这一次的山体塌方,没有给人们带去多大的影响,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财产损失,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但夏映浅却深受其害。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才会在三更半夜听一个抱着夜明珠的女鬼,哭诉她的鬼洞没了。   犯了错的范阶就躲在一旁的角落里,低垂着大黑脸,怪手足无措的。   夏映浅实在是太困了,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没听太懂,就劝:“你们俩加起来都几百岁了,没事打什么架呀?就算是想打架,能不能去一个宽敞的地方,非得把自己的洞给炸了!真是找刺激!”   讲真的,夏映浅觉得这事的责任八成在红茵。   因为她是个急脾气呀,就范阶那个老牛似的性格,踹他一脚他都不带还手的,这得是红茵踹了他多少脚,他才会犯了牛脾气!   但夏映浅深知,他现在要是训红茵的话,那不是拱火吗?   夏映浅又指着范阶,没好气地道:“你一个男鬼,还是个恶鬼,你好意思对比你低阶的女鬼动手吗?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夜明珠了,想抢?”   说着,夏映浅的眼睛便瞟到了红茵的夜明珠上,真大,真亮,真豪横!   上面有人的鬼就是不一样。   苏锦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其实她也没有听懂红茵刚刚哭诉了些什么。   五河镇离四景村毕竟有百十里呢,塌方的声音巨大,能传到他们这儿,也就跟放炮的声音一般大小!   更何况她刚刚睡得太熟,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但是她表外甥刚刚说的话,她听懂了。   幼儿园的小陈老师可是跟她们讲过,不可以抢其他小朋友的东西。   苏锦霓也生气了,奶凶奶凶地指着范阶道:“你犯错了要写检讨,写十万字的检讨!”   这可是目前为止,出现在她生命里,最大的一个数字了。   这个惩罚够厉害了吧!   让鬼写检讨书,还是十万字的,这是什么鬼畜的惩罚?   夏映浅的嘴角一抽。   范阶真的吓住了,大黑脸上满满都是惊恐,跟风雨里的鹌鹑似的瑟瑟发抖起来。   倒是跟他刚刚炸了鬼洞的气势,有着天差地别。   红茵的心里舒坦多了。   其实这事儿吧,也不能让范阶负全责,要不是她拱火,那个怂蛋肯定不敢在她的鬼洞里放大招。   这时候她倒是想跳出来当好鬼了,毕竟把恶鬼逼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放大招。   红茵心有余悸地摆了摆手:“写检讨书有什么用啊?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我没有地方住了!”   红茵的眼睛瞟了瞟这里,又看向那里,她早就想好自己要住在哪里了!   说起来她的鬼洞是挺豪华的,但是哪有住在道观里牛叉呀!   以后出门跟其他的鬼吹牛,保准儿震倒一票鬼。   夏映浅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到被鬼打主意的一天。   他不快地说:“那要不你跟范阶挤挤,外面的墙可大可宽了!”别说一堵墙了,空旷的世界都是你们的。   “我一个女鬼,还抱着这么大的夜明珠,风餐露宿……”红茵又开始哭了。   苏锦霓怪心疼地道:“红姐姐不哭,大不了,我,我把床让给你!”   她的床,表外甥给铺的又大又软又香,这陡一让出去,还真有点儿不舍。   红茵转啼为笑:“说什么呢!红姐姐不睡床,在你屋里飘着就行了。”   苏锦霓一听不需要把床让出去,很是高兴,她正要应下。   夏映浅翻着眼睛道:“那可不成!”   他表姨怕不怕他不知道,但他光想想就害怕,这半夜三更的,一睁眼一个鬼飘在房间里,吓掉魂了可怎么整?   红茵:“我不在小可爱的房间里飘着,难不成还能在你的房间里飘着!”   夏映浅打了个寒战,硬声道:“你要实在不想住大街,你可以去地官的面前飘着,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那晚要不是事出紧急,她死都不会进主殿的好嘛!   红茵的脸色难看至极,这要是搁以前她肯定甩着舌头,勒着小道士的脖子逼他答应。   这不是打不过嘛!武力值不如人,只配死缠烂打。   红茵又开始了鬼哭鬼嚎,“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呀呀……”   还带了点儿戏腔。   苏锦霓又悄悄地打了个哈欠,扁了扁嘴说:“表外甥,困!再不睡的话,明天早上宝宝就起不来啦!”   夏映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捂着头,妥协道:“行行行,让你在杂物房里飘!”   杂物房也成啊!   她可不挑,出门吹牛还能说自己在道观可是单鬼单间,爽。   红茵抱着夜明珠,转身就要往那屋子里头飘。   夏映浅又道:“约法一章,不许偷香烛!”   红茵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哇哇大叫:“说什么呢!姑奶奶可是有夜明珠的女鬼,会稀罕你那点香烛!”   夏映浅:“夜明珠又不能吃!”   红茵一噎,懒得跟他争了。   她径直飘到了杂物房,四处打量了一番,就还成吧!凑合住,总比睡大街强。   红茵寻摸了一个地方才将搁好了她的宝贝夜明珠,一转身,范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飘了进来。   女鬼的心情现在十分的美妙,一点都不介意告诉他自己的发现:“你刚刚放大招的时候我瞧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窟窿!你要是毒死的话,放大招会七窍流血,但也没有。所以呢,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范阶像是叹了口气,耷拉着自己的大黑脸,缓缓地转了身,要往外飘。   他现在十分的想不开,就想去抱墙。   红茵想到了什么,忽然赤了目,幽幽叹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好吗?有时候我还真想做你这样啥都不记得的傻叉!”   范阶:……   求问,这到底是不是一句好话?!   **   四景山的山体塌方,让苏锦霓要参加的那款幼儿综艺晚录制了两天。   刘筱涵还特地来了道观说起这件事情。   “小道长没去看,那四景山的山顶一夜间全塌没了,你说这天干物燥的也没有下雨,怎么会塌方呢?”   夏映浅的眼睛不由就扫向了杂物间,罪魁祸首之一,正在睡大觉。   他没有接话。   刘筱涵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又说了:“我听村子里的人说,是因为方大师泄露天机太多,老天降下了天雷,但四景山山神念着方大师身有功德造福一方,就替他把天雷给挡了!听说方大师都闭门谢客了,有人放了无人机去他家的上头,瞧见他正在院子里烧纸钱呢!”   “嗯?谁说的?”   夏映浅的眼睛都快惊掉到了地上。   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不用猜,八成是方神棍。   什么金都敢往自己的脸上贴,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非他莫属了。   刘筱涵听这话,还以为他有什么小道消息,兴冲冲地八卦道:“难不成小道长知道点什么?”   夏映浅神笑着摇了摇头。   刘筱涵正色道:“小道长,咱们的关系都这么好了,你也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夏映浅干笑,他准备硬着头皮夸方神棍几句有功德,再夸几句山神好慈悲。   这时,苏锦霓举着小手,自告奋勇地道:“我知道,我知道!”   刘筱涵的眼睛亮了一下,道:“那宝宝给叔叔讲讲?”   苏锦霓点了点头,扭了扭小身子,又问他:“讲得好了有奖励吗?”   刘筱涵:“棒棒糖?”   苏锦霓的眼睛一眯,乐呵呵地道:“那叔叔可说好了哦,不能说话不算话!”   刘筱涵:“一言为定呀!”   夏映浅愣是没插上话,赶紧给他表姨使眼色,不让她说来着。   想啊,他表姨要说是她养的两鬼友谊性切磋,一不小心,把山头给炸了。   也得他信啊!   不信还好,但万一他要是信了,那他吓死了算谁的法律责任呢?   毕竟谁也不像他表姨,生来胆子就大。   但很显然,他表姨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小嘴儿叭叭地开始讲了。   苏锦霓就跟演讲似的,站在院子的中央。   “啊,四景山太高太高了!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爷住在四景山的这边,四景山挡住了他家门口的路,出入太不方便啦!家里种的橘子啊猕猴桃啊全都烂了,运不出去,血亏呀!   于是他把家里的人都叫来说‘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把四景山给移开,凿出一条路,这样我们才能发家致富奔小康’。   所以叔叔四景山不是雷劈的,是老爷爷领着一大家子在挖路呢!嘿呦嘿哟,可累了!”   刘筱涵越听越不对劲,他琢磨着这个故事有点怪。   乍一听,有点儿像神话故事,还有点儿像村干部动员脱贫致富的发言稿。   但是仔细一想,要是把四景山换成王屋山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这神特么,就是《愚公移山》呀!   想通了之后,刘筱涵哭笑不得,看着苏锦霓的眼神就有点儿怪了。   这孩子,有大才呀……绝对能火!   搞得他也想生女儿了!   还得生个小嘴儿能叭叭的,那家里得有多热闹啊!   其实生个啥都行,他不挑。   刘筱涵都结婚七年了,老婆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各大医院都跑遍了,得出的结论是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健康,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奇了怪了,这不,走投无路的刘筱涵跟方大师街上了头。   但不巧,还没轮上他的号呢,方大师就金盆洗手了。   夏映浅还能听不出来呀!   这不就是昨晚上,他给她讲的睡前故事改编版嘛!   他冲着刘筱涵怪不自然地干笑了一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等录制的时候就他表姨那张小嘴儿,不一定能叭叭出什么。   忧虑!   **   两日后的录制,刘筱涵特地开了汽车来接他们。   这一次,夏映浅没好意思婉拒他,带着他表姨坐在了汽车后座上。   刘筱涵说了句:“出发啦!祝我们开工大吉!”   他发动了汽车,很快就上了大道。   乡间的大道上,人车不多,气候也好。   刘筱涵一手扶着方向盘,他扭了头,按照惯例嘱咐道:“宝宝别怕,一会儿录制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孩子嘛,童言童语最可爱了!”   这后一句是跟夏映浅说的。   夏映浅抿了抿嘴,没有吭声,他怪紧张的。   不怕他表姨不说话,就怕他表姨叭叭起来刹不住闸。   这可跟他表外甥在道观里千叮万嘱的不一样。   苏锦霓瞧了一眼旁边好像没了魂一样的表外甥,奶声奶气地道:“那可不成,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电视台都不一定能播!”   刘筱涵愣了片刻,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的他,只觉得苏锦霓好玩儿,还不晓得她是个有大神通的! 第23章 荒山幼儿园 打你呀!   《萌宝的第一次离家出走》这节目,已经拍到第三季了,是少有的从开播以来收视率只增不减的综艺节目。   它每期都会有一个主题,比如上一期叫海滨幼儿园,就是把一群萌娃带到海边,玩沙子,赶海,开海边露天party。   而这一期叫荒山幼儿园,节目组本来的方案是要带着萌娃们爬山,捡蘑菇以及在山上露营。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使得这一期的节目差点流产。   节目组的总导演韩导,为此愁的两夜都没合眼。   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打电话,跟主管综艺节目的副台长“汇报工作”。   台里的意思是为了安全起见,一定要换录制的地方。   可村子里的场地费早就交过了租金,而且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马上就找到合适的地点!   况且综艺的播出形式一般都是录制两期就马上定档开播,后头的节目都是一边录一边播。   他这儿要是再不录制完,电视台那边就没有播放的存粮了。   韩导是真急了。   他都做好了夜夜骚扰副台长的准备。   副台长那儿可能是因为睡不好觉,三高一个劲地往上疯长,居然才两天就妥协了。   “拍吧拍吧,把爬山捡蘑菇露营的方案给取消了,你爱拍啥就拍啥,还有以后晚上十点之后不许给我打电话。”副台长烦不胜烦地说。   韩导一挂了线,立刻露出了老神在在的笑。   可下一秒,他又上火了。   准备好的方案一个都不能用,那还能拍点啥?   综艺节目做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次,没做好准备就要打仗了。   **   苏锦霓跟着刘筱涵和表外甥到达四景村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九点钟了。   她趴在车窗上往外瞧,晃悠着小腿儿道:“变了”。   可不是变了,尖尖的山顶都变成秃头了。   刘筱涵将汽车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   这块空地原本停满了来找方大师的汽车,村里还找了专门的收费人员创收,但凡是缴费停车的,还奉送农家地锅炒的瓜子一包。   刘筱涵为啥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可是连续在这儿吃了一个月的炒瓜子,才高价买到了一个号。   当然,后来方大师金盆洗手,那边把买号的钱退给他了。   可以说,方大师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四景村致富。   但自从一个月前起,空地就真的成了空地,颇有一些人走茶凉的味道。   今天因为节目组的入驻,平平无奇的小村庄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刘筱涵也就是想到这儿了,自言自语似地问了一句:“你说方大师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会不会手痒想算上一卦?”那正好算他呀!   “什么?”   夏映浅没有听到。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没有山头的四景山,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唉!”刘筱涵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也就是瞎琢磨!”   夏映浅回了神,随口问道:“刘叔,你找方神……大师,想求什么?”   世人搞这种迷信活动,要么是求财,要么就是求运。   他其实挺奇怪的,观刘筱涵的面相是那种事业家庭双美满的福相。   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很多,只是这几天跟刘筱涵接触下来,夏映浅觉得他其实还是很知足随性的。   刘筱涵叹了口气,拿嘴努了努前面扭出了企鹅步的苏锦霓。   大约是他想孩子想疯了,他觉得苏锦霓干什么他都想乐。   他扬了扬嘴角,不由微笑,但说的其实是让他极其痛苦的事情,“求子!”   不是,方神棍的业务范围这么宽广的吗?   他还以为方神棍顶多能给人算算命,改改名,搞搞风水布局什么的。   夏映浅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脱口而出:“他又不是送子观音!”   对面的乡道上迎面过来了几个村子里的人,刘筱涵嘘了一声,压低声儿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方大师跟送子观音还真是有些渊源!但凡是来他这儿算子嗣的,他会指点该去哪个方位的送子观音庙求!”   “生孩子还跟方位有关吗?”   刘筱涵嗒了嗒嘴,神秘兮兮:“小道长不懂,神佛也是不能乱拜的!”   夏映浅想起来了,刘筱涵第一次到清明观的时候,好像真没有上香。   是这样的,有很多寺庙和道观,现在都成了旅游的地方,也不是每个游客去了都得上香。   终归各人有各人的信仰。   尽管夏映浅觉得方神棍就是在扯淡,但他还是噤声了。   这时,三个人走到了节目组租的场地。   刘筱涵大老远就跟节目组的执行导演打招呼:“哎,赵副导,我们来了!什么时候开拍呀?”   赵副导朝院子里像尊大佛一样坐在那里的韩导指了一下,摊了摊手,怪无奈地说:“你们先进去等着。”   刘筱涵善于察言观色,他凑近了问:“怎么,出状况了?”   赵副导尴尬地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还没到开拍的时间,你们先进院子里等着。韩导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一个较真的人,就爱自己跟自己较真,不爱为难别人。”   韩导确实是这样,不止腰围像弥勒佛,就是性格也有点像,但今天“弥勒佛”也着急上头了。   编导报上去的几个新方案,要不是被训没新意,要不就是被训惹争议,反正都被韩导一票给否定了。   这年头的电视人可不好做,干的是比老牛还累的活儿,操的却是卖白粉的心。   弄不好点儿有一个纰漏,全组都得覆没。   方案不顺也就算了,刚刚调试机器呢,摄像机居然炸了一台。   他也入这行有十来年了,还真是头一回碰见摄像机能出这么大故障。   偏偏这个村子里的人信邪。   非说是跟四景山没了山头有关系,听说自打那个山头没了,他们村挨家挨户都炸过灯泡。   别说韩导了,他一听说这个,心里都犯膈应。   这事儿不能宣扬,他们是箭已在弦上,非录不可。   刘筱涵见问不出什么,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夏映浅和苏锦霓进了眼前的农家小院里。   一走进小院,夏映浅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劲。   至少得有一百多平的农家小院里,明明挤满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却十分的安静。   所有的人像是陀螺,加紧了工作的步伐,却抿紧了嘴巴。   整个工作现场像是在演哑剧。   等待的功夫,刘筱涵搁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把两人留在了院中,自己跑到院外接听。   “老婆……工作呢……啊,今天吗?”   夏映浅的耳朵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却没往后听。   “表姨,你还记得咱俩在道观里说好的事情吗?”   他想趁着刘筱涵不在身边,赶紧再嘱托几句。   可夏映浅一回头,哪里还有他表姨的身影。   嘶,他表姨属猫的吧,窜的可真快啊!   小孩子活力四射,一刻都不能停。   苏锦霓围着院子里的摄像机转了好几圈,她不是没有见过摄像大机。   上次大祥他们扛的也是类似的机器,只不过没见过摄像机大军。   她伸出了小手指,挨个点了点,一共有十八台呢!   哇,一会儿会有十八台摄像机拍她,果然是明星的待遇呢!   韩导正心烦呢,一抬眼睛看见了一个穿道士服的小孩,大声吵吵道:“有没有闲着的工作人员,小演员已经来了,录之前的培训不做了吗?”   所谓的培训,其实就是教教录制的小规矩。   小朋友毕竟不像大人,就是给他们准备好剧本,他们也不一定会朝那个方向演。   但到哪儿都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一个女孩匆匆跑了过来冲韩导说:“对不起导演,这就去。”   她扯了苏锦霓的肩膀,想把她带走。   苏锦霓没动,指着韩导的头,奶声奶气地问:“导导,你头疼吗?”   疼,快疼炸了,真是干啥啥不顺,疼得他整个人快要裂开了,心态已爆炸。   韩导还以为自己犯了偏头疼,毕竟今天让人头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眼前这个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小孩古灵精怪他知道,但是这么会看大人脸色的吗?   韩导古怪地瞪着眼前的小孩。   苏锦霓又朝韩导的上头看了一眼,她嘟了嘴道:“爷爷不乖!”   韩导上头飘着的白胡子老头儿,气得朝她瞪了瞪眼,还张牙舞爪,大呼小叫:“小孩,别多管闲事!”   夏映浅是被这鬼叫声吸引来的。   往常要没啥事儿,他不爱开天眼。   有些阿飘,仗着人类看不见他们,总爱干一些膈应人的事情,那他要是看见了,是装看不见还是看得见呢!   可跟着苏锦霓出门儿,不开天眼又不行,他唯恐自己看不见他表姨能看见的东西。   夏映浅拐了一个弯儿,先看见的是一排摄像机。   紧跟着他就瞧见了背对他的他表姨,以及坐在树下背阴处的韩导,和他头上飘着的白胡子老头儿。   这白胡子老头儿就属于膈应人的阿飘。   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趴在韩导的背后,伸出了枯树一样的巴掌,正一下一下地拍在他的头上。   夏映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腰间,出门录节目,他可没有带桃木剑,连符纸也没带一张。   苏锦霓会怕他!   她朝老头儿呲了呲小奶牙,奶凶奶凶地警告道:“打你了呀!”   说着她就朝前跨了一大步。   韩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的小孩高高举起了小手,却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现在可不是跟小孩开玩笑的心情,他瞪圆了眼睛正要说话,却猛然发现,疼了许久的头,居然不疼啦!   苏锦霓鼓起了小嘴儿吹了吹他的头,“呼呼就不疼了!导导别怕,我不让爷爷打你啦! ”   这句话每个字他都听懂了。   但好像又有点理解不了。   韩导愣了片刻,下意识转身……没错儿,他没记错,他的背后是一棵树,树上除了树叶,啥也没有。   他瞪大了眼睛,没法形容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不信邪吧,头真的一下子就不疼了!   信邪吧……嘤嘤,他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七十八,真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害怕。   普通人当然看不见。   可夏映浅看见了,刚才他表姨肉呼呼的小手,打在了白胡子老头儿枯树一样的大手上,那大手顿时呲啦一声,冒出了一股白烟。   老头儿一飘有三尺高,捂着自己的鬼手,气急败坏地指着苏锦霓跳脚大喊:“你给我等着!”   夏映浅心道:坏了,是不是搬救兵去了?! 第24章 捅鬼窝了 他表姨一定能成为大鹅的阴影……   节目开录的很是突然。   就在赵副导以为今天的录制任务会泡汤的时候。   韩导抱着一个小道童走了出来,宣布开机。   赵副导认识这个小道童,正是这段时间突然在短视频上爆红的萌娃,也是刘筱涵公司现在力捧的素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韩导和她很熟吗?   他跟着韩导工作了三季,还是头一回见韩导对小演员这么热情。   节目能如期开拍当然是大好事。   赵副导没敢想太多,赶紧把其他孩子叫到了一起,让他们站到摄像机的中心。   这节目是不允许家长出镜的。   所谓的“幼儿园”只有两个成年男星,一个当园长,一个当老师。   而且每一期的园长和老师都不一样。   这一期的嘉宾是新晋的影视红人杜桥镇和当红爱豆李上上。   韩导见所有的孩子就位,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苏锦霓。   清明观的小道长告诉他,说苏锦霓体质特殊,说白了就是防鬼。   韩导其实是有点儿不想相信的。   说来也怪,这大晴天的,他从一大早就觉得有点冷,但是一靠近苏锦霓,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瞬间就没了。   这就不得不信了!   韩导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大白天就见鬼的经历,他特地坐在了太阳底下。   这也是那个小道士交代他的,说这青天白日的,鬼只敢待在背阴的地方,只要他多晒晒太阳,保准没事儿。   韩导当时都快吓哭了,一米七八,一百七十八斤的壮汉都吓出了A大调,飙出的高音吓了他自己一跳,“白天有太阳,那晚上怎么办?我能把宝宝带回家吗?”   小道长的脸皮当时就一抽,没跟他动手,可能看在他是导演的份上。   但是小道长又说了,这件事情,他帮他摆平。   韩导瞥了一眼站在摄像机外围的小道长,稍稍放下了心。   他大声道:“小演员就位了,咱们的嘉宾呢?”   这节目里的小演员要么是素人,要么是网红。   最大的牌还是“园长”和“老师”。   韩导的话音才将落地,穿着黑色运动服的杜桥镇和穿着白色运动服的李上上一块儿入了镜。   坐在韩导身边的赵副导低声吐槽了一句:“这衣服的配色,啧,跟黑白无常似的!”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导斜了眼赵副导,满脸都是怨气。   黑白无常虽然是鬼差。   但他现在压根儿听不了这个鬼字。   赵副导接收到了韩导的眼神杀,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好懵逼!   录制的流程编导跟嘉宾已经沟通好了。   爬山就改成了在村子里遛遛,可以让嘉宾带着孩子们去赶赶鸭子,喂喂山羊啥的。   去山上捡蘑菇,改成了去地里拔萝卜。   露营倒还能露营,新的露营地选在了村后的一片大草地上。   当然,那些流程都可以靠后。   第一个流程还是让园长和老师,跟小朋友们打招呼。   杜桥镇挥了挥手:“ Hello,小朋友们好,我是荒山幼儿园的代理园长,你们可以叫我杜老师或者杜爸爸。”   苏锦霓跟另外四个小朋友们一起,很配合地拍了拍手。   李上上接着道:“亲爱的宝贝们,我是荒山幼儿园的音乐老师兼体育老师,再兼生活老师,你们可以叫我上上老师。听说,今天有一个小朋友是新来的。”   苏锦霓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高高地举起了手,“我!”   李上上笑了笑:“那宝宝要做个自我介绍,要像老师和园长这样的!”   苏锦霓萌哒哒地说:“大家好,我叫苏锦霓,我住在五河镇的清明观!完了。”   李上上被她萌坏了,蹲下来道:“这就完了呀,你要告诉小朋友们你最喜欢做什么?还有你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呀?”   苏锦霓想说她最喜欢的事情是跟鬼鬼翻花绳,一翻两小时,鬼鬼的脸都绿了。   但表外甥说了,别提鬼鬼的事情,电视台不能播。   那就说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好了。   于是苏锦霓大声道:“我每天做的最多的是吃饭睡觉上厕所!”   周围爆发出了大笑的声音。   萌娃里的小胖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苏锦霓道:“你是不是傻呀?每天就干这个!”   苏锦霓有点不开心,认真地解释:“我一天要吃三顿饭,要睡九个小时的觉,还要去七八次厕所……”   说完还挑衅小胖子,奶凶奶凶的:“你不吃饭,你不睡觉,你不上厕所呀?”   说完还给了他一个眼神杀,让他自己去体会。   小胖子被问住了,挠了挠头。   他偷偷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天啊,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居然也是吃饭睡觉上厕所。   她说的好有道理!   李上上一个绝倒,“啊,我被霓霓狙击到了!你吵架的样子太帅了!刚刚那个眼神A爆了!”   苏锦霓不懂啥叫A爆了。   但听起来像句好话。   苏锦霓呲了呲牙,怪不好意思地笑。   她心想,她打鬼鬼维护正义的样子才叫A爆呢!   小外甥刚刚都夸她了。   但是表外甥说了,打鬼鬼这一趴也不能播。   这就算互相认识了,其余的萌娃是二男二女,小胖子和小眼镜是男孩,公主裙和娃娃头是女孩。   这里头最小的就是苏锦霓了。   第二个流程,是园长和老师带着萌娃们去做任务。   萌娃们排成了一竖列,手搭着前一个宝宝的肩,喊着一二一齐步往前走。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最盛的时间。   即使是恶鬼范阶,也得找背阴的凉快地儿窝着,避免被阳光灼伤魂魄。   那个去搬救兵的鬼,一时半会儿应该来不了。   夏映浅消失了一会儿。   他紧急跑到方神棍的家。   但方神棍不在家,出门钩鱼去了。   好在他家里的佣人认识夏映浅,让了他进屋。   事出紧急,夏映浅自己动手找来了黄裱纸和朱砂,画了几张符,又匆匆地赶了回来。   也就刚跟节目组汇合,方神棍的信息便到。   他好奇地问[小道长,不是录节目吗?怎么还使上符了!]   夏映浅回他[你们村子里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鬼,你见过吗?]   [没见过,但听我祖爷爷提起过,他们一家子就住在四景山的那头儿。]   夏映浅一看,凌乱了。   我去,他表姨这次是捅了鬼窝了,那白胡子老头儿果真是搬救兵去了,还能组团儿的那种。   他赶紧给方神棍回[你快别钓鱼了,赶紧去清明观把我的桃木剑取来,要是有鬼不让你进,你给她看信息,就说是我让的!]   主要这活儿范阶和红茵都干不了。   别说他俩都不能轻易靠近桃木剑,就算是范阶的功力高点,可以用鬼力拿起桃木剑。   可这大白天的,人也看不见鬼,只能看见剑飘,这一路上得吓死多少人啊,没准儿还得上一回社会新闻!   就更别提刘筱涵了,他回家接他媳妇儿去了。   真是,结了婚的男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方神棍看见夏映浅的回复,整个人都裂开了,一脑袋的小问号。   什么玩意儿啊?   有…鬼不让他进?   道观里为什么有鬼?   那他不去行不行?   夏映浅这儿都开启十级戒备了,来阵风他都疑神疑鬼。   那一边,苏锦霓撵大鹅撵的可欢实了。   而且除了她,其他的小朋友都在赶鸭子。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大鹅可是家禽界的霸霸。   被大鹅追,得是多少孩子小时候的阴影。   但过了今天,他表姨一定能成为大鹅的阴影。   大鹅跑得快。   苏锦霓追得也快,哒哒哒,把摄影师都甩在了后头。   摄影师扛着摄像大机跑的气喘吁吁,他可是拍摄过《奔跑吧爸爸》,那个能把人跑吐血节目的摄影师,实在是没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追不上孩子和大鹅。   夏映浅倒是没有犹豫,迅速尾随。   一个鹅,一个娃,还有一个摄影师和一个表外甥,从乡间的小道跑到了小树林。   大鹅扇着翅膀,绝望了,嘎嘎叫着扑向了摄像机。   还是夏映浅眼疾手快,一张符纸贴在了大鹅的脑门上面。   摄影师可没见过这种阵仗。   但奇怪了嘿,符纸一贴上大鹅的脑门,那鹅就安静了下来。   苏锦霓仰着头,奶呼呼地对目瞪口呆的摄影师说:“叔叔,别费劲拍了,这个你拍了也不能播。”   摄像师张了张嘴是想问点啥的,但他的眼前忽然一黑,抱着他心爱的摄像机摔倒在地。   夏映浅的那张符纸,没能镇住大鹅里的阴魂。   点点阳光透过树荫照进了树林里,那阴魂飘在背阴地,怒目圆瞪。   夏映浅一看,不是刚刚那个白胡子老头儿。   虽然也是个白胡子老头,但这个的胡子比刚刚那个更白更长,连眉毛都是白的,长长地耷拉在两边。   而且比刚刚那个看起来更老。   他快速总结了一下这个鬼的特征,叫他白眉老头儿鬼更合适。   苏锦霓也瞪着白眉老头儿鬼看了半天,她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眉毛,疑惑地说:“我好像见过你,又好像没见过!”   真是的,宝宝的脸盲症都犯了。   她只好试探性地问:“我刚才打你手手了吗?”   白眉老头儿鬼一听,可算是找着正主了,他吹胡子瞪眼地说:“就是你打我们家宝宝?”   夏映浅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就刚刚那个白胡子老头儿鬼,头发都白成那样了,打着灯笼找不着一根黑的,居然还是……宝宝!   那白眉老头儿鬼似乎能听见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满地吵吵:“他才七十,怎么不是宝宝了?”   夏映浅斟酌了一下问:“敢问您贵庚?”   “97!”白眉老头儿鬼气哼哼地道:“我是他爹!他永远都是我的宝宝,就像我永远都是我爹的宝宝一样!”   好的吧!你赢了!!   夏映浅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这窝子鬼,是三世同堂。   其实吧,就是不想,他也看出来了。   就在白眉老头儿鬼的身后,又飘来了两个鬼影。   其中的一个,他们认识。   正是白胡子老头儿鬼。   他捂着自己被灼伤的鬼爪子,哼哼唧唧地跟拄着拐杖的秃瓢儿小老头鬼告状:“爷爷,就是他们欺负我!”   夏映浅实在是好奇,又问秃瓢老头儿鬼:“您贵庚呀?”   “127!老朽三十岁得子,溺爱至极,护他一生,至死都不愿远离。谁知道,他同我一样,二十七岁得子,同样溺爱至极,护他一生,至死都不愿远离!”   秃瓢老头儿鬼看起来是个讲道理的,说话的时间还朝夏映浅拱了拱手,又道:“老朽生前也是个道士,习得了一些延寿大法,这才有幸活到阳寿127。”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却一抖拐杖,放出了周身的黑气。   “小道士,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明白,你不该欺负我儿子的儿子!” 第25章 尊老爱幼 打鬼棒   方神棍是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收起鱼竿拎上小桶上了岸。   司机小吴在路边等候。   方神棍夹着自己的鱼竿,匆匆吩咐:“赶紧去清明观。”   小吴还觉得稀奇:“小道长今天不是在咱们村录节目吗?”   方神棍心里发虚,不经意地答:“哦,他让我去观中给他取一样东西。”   不多时,汽车便开到了清明观外。   可能是怕有人前来烧香,清明观的大门只虚掩着,没有锁。   要是一天前,方神棍肯定会感慨,五河镇的治安可真好呀!   而现在,他站在道观门前,心情忐忑地问:“请问,有……人在吗?”   他祖爷爷可说了,若是往后他遇见鬼,哪怕鬼就站在他的眼面前,他能看得见,也得装作看不见。   鬼喜吓人是不错,但更喜欢吓唬能互动的那种。   方神棍使了点劲儿推门,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他小心翼翼迈过门槛,又小心翼翼地转到了院中。   此时此刻,观内安静的很,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方神棍仿若自言自语:“哎呀,小道长让我来取桃木剑,他的桃木剑放在哪儿了呢?”   实际上这话是说给鬼听的。   方神棍说完这句,特意等待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他又说:“那个应该在小道长的房间吧!”   清明观除了主殿,只有三间小瓦房。   前不久,方神棍带黄大庆父子来驱邪,他亲眼看着夏映浅进过一左一右两间房,但他不清楚到底哪一间才是夏映浅的卧房。   方神棍点兵点将似的,先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推门一瞧,嘿,这是个杂物房。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木板做成的货架,上面摆满了香烛纸钱。   其实哪怕杂物房里堆满了金子,方神棍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他可不是惦记人家宝贝的那种人。   更何况整个道观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小道长那把桃木剑了。   但来都来了,万一桃木剑在这儿呢!   方神棍抬脚进屋,绕过了那货架,一眼就瞧见了窗户底下的小方桌上摆着的莹莹发光的夜明珠。   他惊讶至极,眼气的哈喇子差点流了一地。   红茵没在道观。   按理说这大中午的太阳毒辣,她应该在道观里抱着她的夜明珠呼呼大睡。   这不是街那头吵架的声音实在太过精彩绝伦,她一个没忍住,拉了范阶,溜了墙根儿去瞧热闹。   他们去的其实不算早。   那对儿小夫妻的“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只见身强体壮的小媳妇儿骑在老公的身上,抡起了手臂,左右开弓。   老公一边往外爬,一边呼救:“救命啊,卧槽,快管管这个疯女人吧!”   红茵津津有味地瞧着,她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光景,那时候的男人三妻四妾,动不动就对自己的女人拳打脚踢。   还是现在的女人过得解气。   红茵下意识用胳膊肘去碰范阶,其实是想要问他,这小媳妇儿是不是前头那个开跆拳道馆的!   她看起来觉得像,但又不敢完全确定。   毕竟她是新“移民”来的,老街上的人,她认的还不太全。   范阶误会了,还以为她要拿自己练手。   噌一下,飘上了天花板。   要不是有天花板拦着,他敢跟冲天炮一样窜到天上。   红茵愣了片刻,炸毛吼道:“你跑什么?你怕姑奶奶打你呀!我呸,你又不是姑奶奶的男人,我打你做什么?”   哦,原来不是男人就不挨打!   范阶松了一口气,大黑脸上露出一记放心的笑来。   他早就不当男人很多年了。   他是男鬼。   屋子里,两个人在打架,两个鬼在吵架,谁也没耽搁谁。   拉架的热心群众很快到达“战场”。   几个奶奶合力将身强力壮的小媳妇儿,从她男人的身上拉了下来。   周奶奶在那边劝小媳妇儿:“你个死丫头,你男人,打坏了你不心疼啊? ”   周爷爷在这边哄小媳妇儿老公:“哎呀,堂堂男子汉被你媳妇儿的小拳头捶了几下,你哭什么呀?那个擦擦眼泪,打是亲,骂是爱!”   眼看是打不起来了,红茵对他俩为啥打架不感兴趣,转身就往道观那厢飘。   范阶迟了一步,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身后。   才飘到道观门口,红茵皱着鼻子闻了闻道:“有生人来了?”   范阶顿时腾起了鬼气,就要往内冲。   她瞥了范阶一眼,没好气又说:“你别忙着吓人,没准是来上香的。”   范阶鬼气一收,点头。   两鬼又一起飘到了院中。   主殿中并无香火味传出。   倒是红茵的房间半敞着门。   红茵气急大叫:“坏了,姑奶奶的夜明珠!”   这回都不用范阶出手,她甩着舌头,就冲回了房间。   方神棍对这颗夜明珠,简直爱不释手。   他手一连伸了好几回,愣是没敢摸下去,生怕自己的手太硬,把夜明珠摸出道道来。   他琢磨着今儿见了小道长,一定要好好问问小道长愿不愿意割爱,花多少钱都行。   暴怒的红茵,将长舌头搭拉到他的肩膀上,尖利的鬼爪也已经伸到了他的脖颈边。   方神棍只觉耳边阴风阵阵,呜呜带呼啸的那种。   今天天气挺好的,秋高气爽,没风。   他都在河边钓了一上午的鱼,这一点绝对清楚。   一定是有鬼!   方神棍的反应很快。   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跟夏映浅的聊天信息,说话的嘴唇还有点发抖,“那个,小,小道长让我来取桃木剑!”   红茵一听这声音,“嗖”一下收回了舌头和鬼爪。   她认识这“贼”。   前几日,抓玉缚灵的时候见过,当然只有她见着了他。   门口的范阶也飘了进来,两个鬼凑头去看方神棍的手机。   红茵大眼一扫,气呼呼地说:“小道士,这是碰上组团儿挑战的鬼啦!”   方神棍吓了一跳,他居然听见了鬼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女鬼。   红茵推了他一把:“年轻人,小道士的桃木剑在左边的房间里!”   方神棍都五六十岁了,但跟红茵比,他确实是年轻人。   大约是因为女鬼夸他年轻。   方神棍竟觉得这女鬼的脾气还不错,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红茵又说:“走,咱们也组团儿打架去!”   方神棍早就忘了他祖爷爷不要跟鬼搭话的嘱咐,大声应答:“好!”   红茵没好气地说:“没跟你说话!”   死鬼范阶,已然默默转了身,向观外飘去。   方神棍又害怕了,三观碎裂一地。   这道观才是鬼窝吧!   **   夏映浅从不骂人。   但他骂起鬼来,行云流水,一个脏字儿都不带,却句句戳心。   这一点红茵深有体会。   大约是“触景生情”,红茵远远地瞅了一眼那窝子鬼的战斗力,来都来了,却没准备动手,还不让范阶过去。   “你们三个老头儿鬼,阳寿、鬼龄加到一起得有五百多岁了吧?就这还宝宝来宝宝去的叫,我都替你们臊的慌!”   夏映浅一边骂,一边捡了一根树枝,暂且当做打鬼棒。   要是桃枝就好了。   但事出紧急,没得挑。   他将树枝掂量了一下,又一指苏锦霓:“瞧见没,宝宝是这样的!不是你们那样,手皱的跟个老树皮似的!我说老几位,不管你们做人的时候人品怎么样,但做了鬼之后,能不能有点鬼品,要点脸皮呀?”   三个老头儿鬼气的胡子乱飘。   最老的那个,一挥拐杖,就要打上来了。   苏锦霓对了对小肉手指头,一抱大鹅,悄悄地躲到了一旁,还嘱附夏映浅:“表外甥,你轻点儿打!”   夏映浅气笑了:“表姨,打鬼不用尊老爱幼!”   “不是尊老爱幼的问题。”苏锦霓认真道。   夏映浅迅速地翻腾起来,跟猴似的灵活,还故意挑衅秃瓢老头儿鬼:“打不着,打不着”。   几圈下来,秃瓢老头儿鬼累的气喘如牛。   夏映浅也喘了口气儿,但还有空跟苏锦霓调侃:“咱也不怕他来碰瓷儿!”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那三个鬼不讲武德,一块儿上。   不过好在,那个儿子鬼和孙子鬼想是早就习惯了,秃瓢老头儿鬼为他们出头,真真就飘在一旁,相互搀扶着围观。   苏锦霓背着小肉手,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的爷爷今晚再不去投胎,就要变成阴都里的泥,被鬼鬼踩来踩去,难以托生啦!”   夏映浅一怔,也就是他愣神的功夫,秃瓢老头儿鬼的拐杖顺着他的肩膀锤打下来。   却没有任何力度,就像是一片落叶轻轻地滑落在他的肩头。   苏锦霓耸了耸肩,那意思是看吧看吧!   他都没力气了。   秃瓢老头儿鬼自己也愣了一下,紧跟着收回了拐杖,重重地叹息。   鬼差通知他去投胎,都通知无数回了。   上一回来是一年前,说是查阅了他的档案,他鬼生仅有一回投胎机会了。   没想到就是今晚!   秃瓢老头儿鬼顾不上去想眼前的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他恋恋不舍地看向身后的儿子和孙子。   “算了,我打不过他,你们俩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的过。我走了之后,你们要老老实实的,不要到处惹事生非。这一辈子的父子、爷孙情缘已了,往后的路啊,你们要自己走了。”   白眉老头儿鬼飘了过来:“爹,我舍不得你!”   白胡子老头儿鬼跟上:“爷爷,你要是走了,我爹就再也没有爹了!”   “爹!”   “爷爷!”   “哇……”   三个老头儿鬼抱到了一起开始痛哭。   这可比三个孩子抱到一起痛哭的杀伤力大多了。   整个树林的树枝开始乱颤。   树叶刷刷刷开始往下掉,树底下躺着的摄影师,都快被树叶给埋住了。   夏映浅不怕跟鬼打架,最怕鬼哭了。   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他表姨的身边。   他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锦霓撇了下小嘴儿道:“走吧,差差一会儿就要来了!”   “谢大哥要来吗?”夏映浅下意识问。   “我怎么知道呀!你是不是傻!”   苏锦霓翻了他一记白眼,迈着小短腿儿,抱着大白鹅往树林的外头走。   夏映浅可愁坏了,他也想抱鹅,不想抱摄影师。   等到夏映浅吭哧吭哧将摄影师连抱带扶,拖出了树林,又将他斜靠在小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才将直起腰的夏映浅,大老远就看见了抱着他桃木剑的方神棍。   方神棍的身后还跟着刘筱涵和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人。   而鬼差谢宁安,打了一把黑雨伞,正飘在他们的上头。   摄影师短暂地苏醒了一下,嘟嘟囔囔:“我刚刚好像……见鬼了!”   苏锦霓很有经验地安慰他:“快别想那么多,乖乖睡吧!一会儿又要吓晕了!!” 第26章 地府悬赏 3个多吗?   刘筱涵身边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婆严雪。   说来也巧,去取桃木剑回转的方神棍,在村口遇见了他们。   这便一路同行过来了。   方神棍敏感,总觉得今儿的太阳照在身上不够热,他还只当是夏映浅养的鬼,环绕在他的身旁。   想一想是个夸他年轻的女鬼,方神棍的胆子稍微大了那么一丢丢。   谢宁安的出场方式就是这么的特别,这么的炫酷。   夏映浅想问他那把黑伞,是不是地府公务员特别配置的?   夏映浅想到了范阶,他觉得这把大黑伞比他表姨的儿童伞更适合范阶。   但碍于人多,他只悄悄地冲树林里使了个眼色。   谢宁安会意,朝他点了点头,径直往树林飘去。   鬼有鬼的差事,人还有人的任务。   这节目才录制了一点,摄影师晕倒了。   韩导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小道长手里的桃木剑,不由的精神一振。   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时,摄影师彻底醒了过来,坐在那里眼神呆愣愣的。   韩导走了过去,眼神关切地问:“小光,是不是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   要不然呢,总不能问你是不是也见鬼了!   摄影师人高马大,今儿早上吃了两个鸡蛋,四个包子,还有一包奶,就怕跑不动来着。   他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导儿,我晕过去之前,看见一个黑影从大鹅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韩导一听,后背都出了白毛汗。   他心想,小光比他还惨,他只是有感觉,但没看见。   他的表情很是难看,欲言又止,有想跟小光分享被鬼打头经历的冲动。   摄影师小光误会了,还以为韩导不信。   他挠了挠头,讲真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怎么跟他妈一样?都开始迷信了。   他干笑了一声:“哎呀,最近俩月没跑,一定是刚刚跑的太急,头晕眼花出现了幻影!”   不,你没有眼花!   韩导按捺住了告诉他真相的冲动,打着哈哈也笑了起来。   这事儿算是彻底揭了过去。   上午一共就录制了这么久,剧组叫了盒饭。   苏锦霓和夏映浅坐在大树边吃盒饭,白胡子老头儿鬼一脸怨念在大树的底下飘,絮絮叨叨:“我爷爷没了,我没爷爷了……”   夏映浅愤恨地咬了一口鸡腿,放下筷子,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桃木剑上。   那白胡子老头儿鬼,“噌”一下就不见了。   谢宁安早就带着秃瓢老头儿鬼走了。   临走前给夏映浅捎了句话,说晚上有事来找他详说。   夏映浅也猜不到是什么事儿。   不过管他呢!   爱咋咋滴,不是勾他魂就行!   他师父早就给他批过命了,他虽然会倒霉一辈子,但能活到九十八。   他这命,都不知道是叫好,还是不叫好?   **   下午的录制任务是让园长和老师,带萌娃们去菜地拔萝卜。   到三点才会开始录制,这中间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节目组包下了村子里的民宿,给每个孩子分了一间,暂时歇脚。   房间不大,但挺干净的。   方神棍还没有金盆洗手前,村子里的民宿,多半是租给那些排号的。   方神棍金洗手之后,也就接待一些散客了。   哦,方神棍送完了桃木剑,回家吃饭去了。   那小老头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没事儿钓钓鱼,再吃点养生餐。   一看就是能活到九十九的。   刘筱涵带着老婆严雪,跟夏映浅和苏锦霓一起待在房间里。   可以这么说,刘筱涵之所以发现苏锦霓这块璞玉,还是因为严雪先在短视频上看见了她。   严雪特别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道童。   这一次来还特地给她带了好多礼物,吃的玩的,还有好几本童话书。   这会儿,她俩便是坐在大床上,一起看白雪公主。   苏锦霓也喜欢眼前这个阿姨,她长得特别好看,一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   她伸出了小猫爪,摸了摸严雪平坦的腹部,眯着眼睛笑:“阿姨想要几个宝宝呀?”   严雪回头看了一眼刘筱涵,也笑了:“你说阿姨会有几个宝宝呀?”   苏锦霓抓了抓小脸儿,苦恼地说:“你是想要多还是想要少呀?”   她掰了掰手指头,又问:“3个多吗?”   刘筱涵代替严雪答道:“要是能有一个就谢天谢地了,三个的话那是我老刘家烧高香了!”   可不是,要一个孩子都要了七年,还没要上。   他这当爹的都快累死了。   苏锦霓不搭理他,又问严雪:“阿姨,你喜欢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呀?”   严雪rua了一把她的小肉脸儿,先解了馋才道:“要是一个的话,我想要个姑娘,就像你一样可爱机灵。要是两个的话,就要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好了。要是三个嘛,那最好就是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这样我就可以有两个小棉袄了!”   说话的功夫,刘筱涵出去了一趟,又回转。   也不知道他加了多少钱,硬是找老板多匀了一间房。   刘筱涵和严雪进了空荡荡的房间。   第一件事是关门关窗,检查屋子里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第二件事就是给对方解衣裳。   刘筱涵问她:“老婆你到底测准了没有?今天是不是排卵期?”   严雪道:“新买的试纸能不准吗?再说,我都测了六七年了,我还能看错?而且我还量了体温,我今天的体温是比昨天高!”   刘筱涵抱了她道:“行,那就来吧!真希望这回能中。”   刘筱涵和严雪的房间就在走廊的最里头。   苏锦霓探出了小脑袋瞧了瞧,她有些无聊,还想跟漂亮阿姨聊天,“表外甥,我能去找阿姨玩吗?”   “门都关了,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扰。”   夏映浅下意识说。   苏锦霓偏着小脑袋,不解地问:“他们有事儿是吗?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呀?”   这回轮到夏映浅嘲笑她了。   他嘿嘿一笑:“表姨,你是不是傻呀?我怎么知道!”   “哼!”苏锦霓气歪歪地闷哼了一声,一回头却瞧见红茵飘在窗户的外头。   “红姐姐!”她朝她挥了挥小手。   红茵飘了进来,后面紧跟着范阶。   夏映浅咋呼道:“你们俩都来了,谁看道观呀?”   红茵从不把小道士的话当话,一向当屁。   范阶倒是想当话来着,可他黑着一张脸,不会回答。   红茵瞥了小道士一眼,挑衅似地说:“别指望你表外甥,红姐姐去帮你瞧瞧他们在干什么!”   说着就朝刘筱涵和严雪的房间飘去。   范阶犹豫了一下,鬼头鬼脑地跟在了身后。   两鬼才到了刘筱涵和严雪的房间。   讲真,范阶都还没看清楚房间的摆设,就被忽然转过身来的红茵吓住了。   他不解地瞪大了眼睛,红茵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范阶:……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又做错了什么?   片刻后,两鬼便回转了。   范阶在前头飘,红茵跟在身后。   她的脸比范阶的脸还要黑。   范阶的一边眼眶发红,一看就知道是被红茵打的。   苏锦霓咬了咬手指头想,她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吧!   下午三点,节目准时开录。   甭管是参演嘉宾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大下午都在地头儿暴晒。   白胡子老头儿鬼来了好几次,绕着阴凉处飘了又飘,自个儿觉得没什么意思,飘走了。   五点钟录制准时结束。   今儿累了一天,所以露营部分会放在明天再录。   所有的人还是住在民宿里。   晚上十点。   鬼差谢宁安准时来了。   “那个阿浅啊,地府悬赏彻查到底是谁炸平了四景山的山头?你这儿可有线索?” 第27章 供奉我 这贡品还成吧!   夏映浅的眼睛滴溜溜转的很快,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错觉。   谢宁安往后飘了飘,试图离他远一些,警惕地说:“阿浅,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   夏映浅“切”了一声,很会抓重点地问:“地府悬赏,赏的是什么?”   谢宁安一听,还好还好,打的是地府的主意,不是他的。   他特意清了下嗓子,仿佛不这样的话,是对他接下来说的东西不够恭敬。   “鬼凝珠!”   “就是我师父留下的典籍里说的,那个可以让鬼瞬间实力大增的鬼眼泪?”   夏映浅很是诧异地问。   那本典籍,是他师父留下的所有书里最不正经的,叫《阴都见闻》,也是他最爱看的。   因为扯的太玄了,说什么年间的一个道士可以随意出入阴都,那本典籍里记录的就是他的所见所闻。   至于那个可以出入阴都的道士,到底是什么年间的,真不是夏映浅忘记了,而是书里就写的含含糊糊。   夏映浅打小就把那典籍当玄幻故事看。   典籍的第三个小故事,记录的就是鬼凝珠。   说的是一女鬼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   那可以出入阴都的道士用银针催产,女鬼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赠了他一枚鲜红的鬼凝珠。   何为鬼凝珠呢?说白了就是鬼的眼泪。   每个鬼都会鬼哭,甚至像红茵还会嚎啕大哭,但嚎不出来眼泪。   想啊,鬼就是一个虚影子,虚影子能放大招就挺玄乎的了。   没有实体的鬼,怎么可能能嚎出来眼泪!   夏映浅现在的感觉,就仿佛是有人告诉他,动画片儿里的奥特曼都是真的。   有一丢丢的不真实感,有一丢丢的想问候对面人的祖宗,是不是把他当脑残了?   但对面的可是鬼差,夏映浅自我消化完,咽下了内心所有的冲动。   谢宁安被他问傻了,他心说,他又没有看过那本什么典籍,怎么知道典籍里记载的东西,跟自己说的是不是同一个?   但听起来八九不离十。   谢宁安犹豫了一下,方才点头。   谁知道,夏映浅又乍呼了起来,“那玩意儿是给鬼用的,给我又没用!”   谢宁安一噎。   这个问题可不止他没有想到,他上头那些当官的也没有想到,绝对属于工作上的纰漏。   但谢宁安的嘴,就是骗人的鬼,“那鬼凝珠的作用多着勒,你怎么知道对你没有用?而且,就算你能活到一百八,你以后也照样是鬼!留着可以用的时候再用!再说了你可有线索?”   没线索,说这些都是屁。   谢宁安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但这世界上就是大实话最伤人。   夏映浅气了个绝倒,故意道:“我可是听其他的鬼说,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   谢宁安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叫了起来。   “你可不要瞎说!没有证据的话,就是以谣传谣。你们人间现在是不是有转发造谣五百,追究法律责任的规定?我们地府可是也有拔舌地狱,专门整治那些造谣的鬼!”   夏映浅忍笑道:“谢大哥还真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好鬼差!”   谢宁安给了他一记“那还用说”的眼神,又扯了几句其他的,挥挥手道:“大哥来找你就是这个事情,你留意着就成。走了,我还得送鬼去投胎!”   夏映浅多嘴问了一句,“是送那个127的老爷爷?”   谢宁安义正言辞地说:“那个已经送往孟婆处了!我此番过来是带另两个走!他们这些地府钉子户啊,能处理就得赶紧处理。”   夏映浅听罢,点了点头。   但谢宁安没走,一脸的欲言又止,就只差把“快问我”这三字,写在无常帽上了。   夏映浅就不问,那三个小老头要投胎到什么地方与他有什么关系!   谢宁安到底没忍住,又飘了回来压低了声儿,神秘兮兮地说:“我特地查阅了投胎的卷宗,那爷仨缘分未尽,要投胎到一户人家当中!”   “是谁家这么倒霉,一生生这仨活宝出来!”   夏映浅脱口而出。   他也就是感慨一下,现如今早就不是谁家人口多,就能力量大的年代了。   现在走的是精英路线。   这二胎早就开放,可还有大把的年轻人只想生一个。   谁家一回来了仨这,我去,够头疼了。   更何况那仨的性格,很是一言难尽。   就知道他得问!   谢宁安笑颜如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还特地背着夏映浅看了一眼,方道:“父刘筱涵,母严雪!”   “为,为,为什么?”   这话问的其实挺没有道理的,夏映浅只是太震惊了。   他的心里为刘筱涵默哀了一把。   只见谢宁安又看了一眼那卷轴,揣入了怀中:“我这儿记录着他夫妻俩拜过的送子娘娘,我就不一一念了,反正他夫妻俩连续拜过碧霞元君、金花娘娘和花婆圣母。   这样说吧,只要管送子的娘娘他们都拜过。至于送子观音,他们有没有拜过,咱不知道,毕竟跟咱不是一个系统。总之,咱们这边的三位娘娘念他心诚,各自送了一个孩子给他。”   夏映浅的嘴角抽了又抽。   他想起刘筱涵自己说的,神不能乱拜的话来。   嗯,说的很对呢!   不过,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皆大欢喜吧!   ——   第二日再录制节目,果然没有看见白胡子老头儿鬼在旁边转悠了。   啥也不知道的韩导,特地叫来了夏映浅,欲言又止。   他能说自己昨晚上抱着小道长给的符睡,可还是半宿都没能睡着嘛!   摄影师小光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   凌晨两点,韩导实在睡不着,又饿的难受,开了客厅的灯准备泡面,差点没被坐在餐桌旁吸溜面的小光给吓死。   对视一眼,同是半夜泡面人。   今早上起床,他们这对儿难兄难弟的脸各肿了一圈,眼下的黑眼圈重的就跟挨打了似的。   关键他还总是疑神疑鬼,今早穿外套的时候被门把勾了一下,他吓的半天没动,以为是鬼拉住了他。   夏映浅知道他的心病。   这就跟他幼时刚关了天眼一样,看啥都像鬼。   夏映浅背着手四处看了看,宽慰道:“韩导放心,这里的空气……很干净了!”   韩导半信半疑,还是特地让人请来了方神棍。   方神棍与脸色不善的夏映浅对视一眼,打了包票:“韩导,老朽已经金盆洗手了,你只管信任小道长,他的修为不在老朽之下。老朽就跟你透个底儿,这小道长啊,是老朽的师弟!”   韩导一听,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要放在一月前,遇见这种情形,夏映浅肯定得炸毛,可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哎,谁让他包装的还不到位呢!   他咬了咬牙,算是默认了自己是方神棍那啥都不会的忽悠玩意儿的师弟。   上午的录制简单,照着剧本走,就是煞有介事地选选露营的场地。   “园长”杜桥镇和“老师”李上上领着几个萌娃,把村子里逛了一遍。   最后杜桥镇一指满是蒲公英的草地,惊喜宣布:“哇,这里好漂亮,就在这里吧!”   李上上带着萌娃们欢呼跳跃,在草地上打起了滚儿。   夏映浅瞅着在草地上撒花的他表姨,心里想的是,这回回去一定得买个全自动的洗衣机。   紧跟着,节目组放了无人机从上往下拍。   夏映浅凑到了监控前看,还别说,只要拍摄手法用的对,愣是把平平无奇的草地拍成了仙境。   然后就中午放饭了。   苏锦霓哒哒哒就跑到了他的面前,叹了口气。   夏映浅问她:“啥事儿让你心累了?”   苏锦霓撇了下嘴,又瞥了眼摄像机:“啥话都不敢说,可心累!”   夏映浅有点想笑,啧了一声后,将自己盒饭里的炒鸡蛋夹给她:“那快,加个蛋补补!”   苏锦霓眯着眼睛,表示自己很开心。   夏映浅抬手拿掉了她头发上的干草,凑近道:“傻啊你,挑能播的忽悠呗!把握好尺度就成。”   苏锦霓转了转大大大猫儿眼睛,心想什么叫尺度呀?   还是下午三点录制。   园长杜桥镇和老师李上上才是搭帐篷的主力。   几个萌娃在草地上玩老鹰捉小鸡。   苏锦霓的年纪最小,当了一只小小鸡。   小胖子当老鹰,张牙舞爪地叫嚣:“哇,我好饿好饿呀,我一定要抓住霓霓牌的小鸡,嗷呜嗷呜吃掉她!”   苏锦霓萌哒哒地跟他打着商量。   “你不要吃掉我,我保佑你吃啥都不长胖!”   还真是一语命中重心。   小胖子都减肥三个月了,可是越减越胖。   妈妈说了,导演叔叔说的如果下一季他还是这样胖的话,就不让他录节目了。   小胖子很是苦恼。   理智说苏锦霓肯定是在忽悠他。   但急切减肥的心理嗷嗷叫着想让他交上一笔智商税。   “你真的能保佑我吃啥都不长胖吗?你,你比减肥药还灵呀?”   小胖子准备再探探她是真是假。   苏锦霓歪着小脑袋,认真地道:“只要你供奉我,我就可以保佑你呀!”   “要怎么供奉你呀?是给你磕头吗?”   “不磕头也成呀,只要你把你好吃的都给我就行了!”   看到这儿,夏映浅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尴尬地冲着韩导干笑了一声,“韩导,要不咱暂停一下,我给我表姨再交代交代!”   韩导差点没乐疯,一摆手道:“没事儿,多有意思啊!”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夏映浅的预料。   好好的老鹰捉小鸡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几个萌娃将苏锦霓围在了正中,你一句我一句。   小眼镜:“霓霓,你能保佑我考上清华北大吗?”   公主裙:“你能保佑我考上电影学校当明星吗?”   娃娃头:“霓霓霓霓,我想当学霸!”   小胖子快插不上话了,着急地道:“你们都走开,霓霓要先保佑我!”   苏锦霓嘟着红润的小嘴唇,觉得自己厉害死了,她很认真地问:“你们要拿什么供奉我?”   四个萌娃一哄而散,很快又跑进了摄像机的镜头里。   她们拿来了棒棒糖,夹心饼干,果冻,一一摆在了苏锦霓的面前。   啊,这贡品还成吧!   苏锦霓抿紧了小嘴儿,伸出小肉爪,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好,开过光了!”   “开过光的头撞门会疼吗?”小胖子的思维,一般的萌娃赶不上。   他想要试一试,可这里没有门。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往草地上一撞,大呼:“哇,真的不疼呀!”   苏锦霓得意地说:“你可以用头去表演头顶碎大石了!”   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快笑疯了。   只有夏映浅凌乱的不得了。 第28章 有杠精 偷东西的差差不是好差差   节目也就录制到夜幕降临,萌娃们在上上老师和杜园长的故事催眠中沉沉睡去。   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镜头里,一人抱了一个萌娃,在暗夜里前行。   韩导打了个哈欠,告诉赵副导:“这点到时候打上字幕,就说‘四景山山头平了之后,挡不住山里的阴冷,四景村的温度太低,为了孩子们的健康考虑,做技术性撤退’。再打上人生百态在于体验,类似的心灵鸡汤。”   赵副导点了点头,却下意识道:“一定会有杠精。”   连鬼都遇到过的韩导早就已经升华了,“杠杠更健康!”。   说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摄影师小光的肩膀,“行了,终于拍完了!”咱俩的苦也吃完了。   黑衣人将苏锦霓送回了民宿的房间。   苏锦霓听见关门的声音后,先睁开了一只眼睛,悄声问:“表外甥,摄像机走了吗?”   夏映浅还觉得奇怪,他表姨精的跟个猫似的,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会没醒!   看看,这就按捺不住了吧!   “录完了对吗?”   苏锦霓坐在被子中间,顶了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她跟表外甥对视了一眼,他也如释重负地叹息。   看看,把表外甥也累坏了。   不过他也另有进账一笔,今天下午她看见导导给他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夏映浅趁机问她:“好玩吗?下回还录吗?”   苏锦霓鼓了鼓小嘴儿说:“要不是为了一小时三千块的进账,我才不录呢!下回就不录了。”   夏映浅同意地点了点头,“成,咱回去了之后就安心上幼儿园啊!”   苏锦霓转了转大眼睛,实在是没有料到爱财如命的表外甥一口就答应了,赶紧又说:“我涨价了,下回要给三千五,咱还录!”   夏映浅闷哼了一声,嘟囔:“小财迷,不爱学习!”   苏锦霓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嗯,有点顺。   **   夏映浅也始料未及,他表姨居然没有因为可爱萌出圈,倒是靠着小嘴叭叭会忽悠人红出短视频了。   节目组紧急把他表姨忽悠人那段儿,剪辑成了花絮,放了出去。   这波造势,不过一夜的时间,他表姨伙同节目组喜提好几个热搜。   #《萌宝的第一次离家出走》萌爆了#   #小道童的嘴忽悠人的鬼#   #众筹供奉小道童#   #快给宝贝儿吃点供奉吧,都馋死了#   方神棍指着视频,要笑岔气了,一脸慈爱地问一旁的苏锦霓:“爷爷收你当徒弟好不好?”   方神棍真不是觉得自己脸大,而是他祖爷爷鬼压根没告诉他苏锦霓很厉害的。   方神棍今日一大早就到了道观,还给小道长和小道童带了豆浆和包子。   他不是闲嘛!   天天钓鱼也有钓烦的时候。   再者说,他的心已经被夜明珠全部霸占,钓鱼已经不香了。   苏锦霓忽然就觉得嘴里的包子不香了,她不快乐地说:“山羊爷爷,你不要乱认亲戚!你昨天才认了我表外甥当师弟,今天就让我当你徒弟……你,你,你看不起谁呀?”   方神棍一噎,觉得自己算不好辈分了。   他都五十多了,总不能为了跟小道长称兄道弟,就叫小孩儿表姨吧!   他慌忙打岔道:“啊,你瞧网友们对你的评论!”   苏锦霓愤愤地又咬了一口包子,到底是没能抵抗得住手机的吸引力。   “这肯定跟家庭教育有关系了,那小孩就长在道观里,没准是看多了道观的假道士骗人!”   “楼上的没有到过清明观,请不要乱开麦,清明观里只有一个小道长,而且我去过,香是免费的,也没有算命抽签那些项目!”   “楼主是个脑残,看有人喷你,我就放心了。”   “最烦这种大人,按照大人的思维来曲解孩子的童真。”   “别理那些脑残!我就是来嚎一嗓子的,我也要供奉小道童!”   “太可爱了,尤其是拿吃的当贡品的时候,我看到了馋猫的眼神。”   “这视频应该是他们刚吃过午饭,小骗子就已经开始骗别人的零食了,干饭崽果然名不虚传!”   ……   评论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好的比坏的多。   方神棍有些后悔了。   他怕那些不好的言论,伤了一个四岁孩子的心。   主要是一会儿她哭了,他没法跟小道长交代。   那他明天还怎么好意思来?还怎么跟小道长隐晦地提一提卖不卖夜明珠的事情?   方神棍收起了手机,再一次强行转换话题,“嗯,包子好吃吗?”   他内心忐忑,也不知道她看懂没有?   苏锦霓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她又咬了一个包子跑到院中,“喵呜喵呜”地叫了半天。   黑猫点点跨越了好几个屋檐,直冲而来。   点点是苏锦霓给它起的名字,本来是想叫小不点的,但好像不太萌。   苏锦霓揉了揉点点的脑袋,把包子里的肉馅儿抠了出来。   “好猫,你吃肉,我吃皮儿。”   黑猫点点呜呜了一声,发出了抢食的声音。   苏锦霓咯咯笑了起来。   干饭猫也果然名不虚传。   **   盛市的汉堡店里。   小胖子的妈妈带着他来解馋。   两个人说好了的,如果这个月小胖子可以把体重控制在四十五公斤,妈妈就带他来汉堡店吃大餐。   小胖子的妈妈之所以痛快许诺,是因为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胖子今年五岁半,身高一米三,体重最重的时间直逼五十公斤。   孩子减肥比大人还要难。   减肥药不行,节食不行。   小胖子的妈妈给他订了苛刻的营养餐,但无奈何,抵不过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隔代亲。   这个月,四个老头儿老太太轮番带着小胖子下馆子,美其名曰吃饱了才能减肥。   小胖子的妈妈阻拦无果,冷眼旁观,准备月底的时候,以小胖子的体重翻盘。   谁知道,真是让她大跌眼镜,小胖子这个月偷吃了那么多,体重居然是四十三点五公斤,比上个月还轻了一点五公斤。   她看着狂啃汉堡的儿子,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吃得多还不长肉,该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小胖子妈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有所怀疑,今天一大早就拉着小胖子到了儿童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很OK。   几乎是刚从医院出来,她就被小胖子拉到了汉堡店。   小胖子妈妈很是无语,但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呀!   这时,她的手机滴一声响。   她探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萌宝联盟”群里正在热议节目的花絮。   这个群就是录制节目的几个宝爸宝妈们共建的。   公主裙妈妈:“我们家宝宝前几天面试了一个电影,本来都没有希望的,今天早上居然打电话通知我们去试戏了!”   小眼镜妈妈:“[偷笑]你是想说小道童真的给你们家宝宝开光了?”   公主裙妈妈:“话不是这样说,就是觉得有点巧,你们家怎么样啊?”   小眼镜妈妈:“[偷笑][撇嘴]我们家许的愿可是要考清华和北大,十来年之后才能看出来效果呢!”   娃娃头妈妈:“我们家宝宝许的愿是要当学霸,这不周末哪儿也不去,非让我带她来图书馆看书!看她这个求知若渴的劲儿。”   娃娃头妈妈配了一个十五秒的短视频,正是娃娃头埋头苦读的场景。   小胖子妈妈潜水了很久。   她抬头看一眼狂吃的儿子,又想了想那天群娃许愿的场景,心想,不会吧!!   小胖子妈妈试探性地发了一条信息:“我跟你们说,我儿子最近真的不长胖了!”   群里安静了几秒后,瞬间爆炸。   公主裙妈妈:“我就是听人说,说清明观可灵了!”   小眼镜妈妈:“孩子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长长停停也正常!也证明你那个营养餐奏效了。”   小胖子妈妈拍了一段儿子啃汉堡,啃得特别欢实的视频,又说:“完全没有控制饮食!”   娃娃头妈妈:“哎呀,我们宝宝真要当学霸了呀!”   小胖子妈妈:“是不是真的呀?”   公主裙妈妈:“网上说了,小道童真的是去道观了之后才变得这么机灵可爱!我明天准备带着孩子去道观里拜拜!”   小胖子妈妈:“我也去!”   小眼镜妈妈隐身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跟一群脑残讲科学讲道理。   玄学要是有用的话,这个社会不早就乱套了。   大家都不用刻苦努力,都去道观或者寺庙拜拜不就好了。   **   苏锦霓又以一己之力,带动了道观创收。   最近的清明观真的特别红,每天一大早就开始接待游客,一直得忙到日落。   夏映浅算了一笔账,多亏了前一些日子他有几笔进账,要不然光免费供应的檀香,他都要买不起了。   他倒是想不免费来着,但这是观规的其中一条。   不尊者,会被立刻逐出道观的。   夏映浅觉得自己已经忙成了陀螺。   他表姨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大一点的娃能不让人伺候,就够完美了,还要啥自行车呀!   幸好还有两个鬼能帮衬一下。   红茵对此颇有怨言。   她每日拆开的檀香有无数,却只有三根是自己的,心里极度不平衡。   导致她想不开,选择了离观出走。   也导致了夏映浅和范阶的工作量增大。   更加导致了没人跟苏锦霓翻花绳。   怪无聊的苏锦霓,跟表外甥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林家。   夏映浅嘱咐她:“表姨,别回家太晚!”   她压根儿就没有听到。   也可能是听到了假装没有听到。   苏锦霓一直在林家玩到晚上九点,才握着自己的小手电筒,拒绝了林妈妈要送她回家,自己一个人哒哒哒往道观跑。   还没跑到道观的门口,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穿无常衣的鬼差,鬼头鬼脑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锦霓关掉了手电筒,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只见无常用他的鬼手按住了黑猫点点。   点点害怕的躬直了背,却连叫一声都不敢。   苏锦霓气坏了!   “差差!”她压低了声音,凉凉地叫。   谢宁安一回头,就看见低垂着脑袋,嘴巴还噘了老高的苏锦霓。   卧槽,吓了一跳。   他才是鬼好吧,吓人这事应该他干。   谢宁安整了整无常帽,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想抱抱它!”   苏锦霓才不信他的鬼话,呲着小奶牙,奶凶奶凶地说:“差差,偷东西的差差不是好差差,你都活一千岁了,怎么还这样啊!”   谢宁安的心头一跳,他老了吗?   怎么年岁都被人看出来了? 第29章 就你乖 曝光他   谢宁安还正在愣神。   苏锦霓见他一只手按着点点,压根就没有放松的意思,一步跨进了道观,一边跑,一边气呼呼告状:“表外甥,表外甥,差差偷我的猫!”   哼,拯救猫猫第一步,要用舆论压垮差差!   果然,谢宁安那张用了一千年的老脸,差点没有挂住,他抱起猫,紧跟着她飘了进去。   他急急忙忙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见它在门口想撸一下!”   要知道这可能是点点猫生的颠峰了。   它看不清鬼差,却能感觉到阴气环绕。   就是这股阴气托着自己,嗖一下,就从门口到了院中。   点点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谢宁安能说他被这猫叫声吓住了吗?   他赶紧将黑猫放到了地上,又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干,真的什么都没干,没有掐它,没有捏它尾巴……”   鬼差来了,范阶本来是要躲的。   但苏锦霓的呼唤实在是太急了,他顿了一下脚,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苏锦霓的鬼奴,啊不对,打手,总得尽忠职守。   谁知,这一瞧,就不太想躲了。   正如红茵所说,有些八卦瞧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夏映浅跟范阶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夏映浅出声道:“啊,谢大哥,你又来了!还是为了四景山的事情吧?”   谢宁安听出来了,夏映浅这是给他找台阶下。   “对,嗯,就是因为那件事情!”   夏映浅:“那进屋聊!”   秋风已过,寒露将至,现在在院子里头聊天,委实有点凉。   鬼差倒无所谓。   但是为了体恤他们这些弱小的人类。   谢林安又正了正无常帽,飘进屋。   夏映浅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了等还撅着嘴的苏锦霓。   苏锦霓走到他的身边,扬起小脑袋,不快地又说:“差差想偷我的猫!”   夏映浅心想,好好的鬼差不当,怎么干起了偷小孩东西的勾当,真是世风日下呀!   但嘴上还得劝他表姨:“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介意,他也是一时糊涂了,原谅他这回!”   苏锦霓不是不知道,得饶鬼处且饶鬼的道理。   她气哼哼地道:“那成,原谅他一回。”   那个“一”字是重点,她咬字清晰。   鬼差的耳力多好呀,他愣是逼着自己假装听不见后头的俩人说了什么。   啊,想要咆哮,一时失足千古恨呐!   一进屋,苏锦霓便拉着范阶去了一边。   夏映浅陪着谢宁安坐在圆桌旁,桌子上摆着一半没开封的檀香,一半已经开好封的。   “谢大哥,来点不!”夏映浅一边同他寒暄,一边熟练地将没开封的檀香拆开,放到开封好的那边去。   谢宁安假客气道:“不用,不用!”   “哦!”夏映浅道。   真不是他抠门,就今天这种情形,不适合请鬼差吃香。   毕竟他表姨还在看着呢!   谢宁安没有料到,这一客气就客气掉了。   他怪尴尬地也拿起了一把没拆开的檀香,用不甚灵活的鬼爪子撕开包装,将檀香放到了拆好的那边,还强迫症地码齐了。   大约拆了有十分钟,谢宁安才想起来,他来这儿可不是给夏映浅当免费苦力的。   他放下了无处安放的鬼爪子,清了下嗓子道:“那个四景山山头的事儿……”   一旁的范阶一听,顿时瞪大了鬼眼。   就听谢宁安又道:“城隍爷大发雷霆,限我等十日之内上报消息!可是急煞为兄也!”   夏映浅笑嘻嘻道:“鬼言三年,人间三日!也就是说人间一天,就抵了地下一年。谢大哥急也没用,你算算时间,是何时离开的地下,又在人间晃荡了几时,城隍爷的限时恐怕早已过了!”   谢宁安掰着手指头一算,嘿,还真是!   他嗒了嗒嘴说:“为兄就不该帮你拆香,没准儿还能在限时内返回!”   夏映浅挑了下眼皮,他听出来了,这鬼差今日要耍赖。   看来不给他搭香塔,是打发不走他了。   但也暂且不急。   夏映浅瞥了一眼范阶,还好这黑货有嘴说不出。   要不然真怕他傻不拉叽地承认了,四景山的山头是他炸的。   范阶也不知道夏映浅是何意,不会要把他供出去吧?   他默默地扭过了脸,低头一瞧,苏锦霓的大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小宝宝自打一进了屋就奋笔疾发。   范阶一个不会与时俱进的鬼,愣是看不懂现在小孩的彩笔画。   但苏锦霓用黑色的彩笔,写的那几个大字,他倒是认得——   鬼差=小偷!   再低头一琢磨那画,范阶终于明白了。   苏锦霓捂着嘴呵呵地笑,然后她不顾范阶的阻拦,拿着画蹦哒到了鬼差和表外甥的身边。   别说,这画还挺写实的,画的正是刚刚的白无常偷猫。   还是抽象派的,画的极丑。   她真把白无常给画成了鬼的模样,吐出来的舌头比身高还要高。   要不是有那个高高的无常帽,夏映浅还真认不出来,画的是谢宁安。   谢宁安的脸本来就是惨白惨白的,这会儿竟气出了红晕。   苏锦霓煞有介事地威胁道:“差差,再敢打点点的主意,我就曝光你,画好多好多这样的画,去电线杆上贴。”   夏映浅忍了笑劝,“宝宝,理智,咱不干贴小广告那么缺德的事情啊!”   谢宁安:……   差差,感觉到了社会性死亡的压力。   谢宁安再也没敢提城隍爷限时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跟夏映浅诉说,现在的鬼差不好干了。   人类的医疗科技日渐发达,寿命也日渐增长,地府每月下达的勾魂指标,他根本就完不成。   也不止他完不成,其他的鬼差兄弟也完不成。   夏映浅稀奇地道:“那你们跟城隍爷反映反映啊,少定几个勾魂指标,顺应社会的发展潮流。”   谢宁安叹气:“反映过啦!唉,总之是说了也不听,听了也不改!   地府的现行勾魂标准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一百多年前是啥时候啊?那可是乱世!   那时候一勾魂索甩出去,能勾上七八个魂!漏网之鱼多的很,像四景村那爷仨,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后来成了地府有名的钉子户。   说起来为兄这月还托你的福,搞定了这仨钉子户,凑齐了名额……   要不然我今儿哪有时间帮你拆香啊!”   夏映浅心想,你再说这些,我还是不能给你点香塔呀!   可不是我抠门,主要是我表姨不让。   夏映浅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苏锦霓。   谢宁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嘿,那小孩还在画他偷猫。   都画好几幅了。   画的好看也成。   偏偏一幅比一幅丑,一副比一副丧。   想想他还真是丧!猫没有偷成,还连累了自己一世英名。   谢宁安忍住了想要抓狂的心。   这时,苏锦霓的鼻子一动,她停下了画笔,抬起头来,萌哒哒地看定了谢宁安。   嘤嘤,哪点可爱了?!   鬼差觉得人类的萌点都长歪了。   谢宁安被她看的后背发毛,主动交待道:“我承认我刚才是一时糊涂想要撸走黑猫,当我的勾魂搭档,但我不知道那猫是你养的呀!而且我堂堂一介鬼差,想要个黑猫搭档怎么了?它跟着你混只能吃吃猫粮,跟着我混,可是有地府的俸禄的!”   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苏锦霓没有认真听,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有点走神。   等她回过神来,立刻嘟着嘴说:“差差,你该走了!”   谢宁安一听这话,像是听到了命令。   他丧丧地站了起来,抖一抖无常衣,径直往外飘。   夏映浅跟了出去,低声宽慰道:“那个谢大哥,等你下回来,我给你备上九层香塔!”   谢宁安勾扯了一下嘴角,终于有了些笑意,“九层也太破费了,六层,六层就行!”   夏映浅在院中看着谢宁安放出了白雾瞬移。   连半分钟都没有相隔,红茵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夏映浅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仍在奋笔疾画的他表姨。   心说,他表姨这鼻子,比狗都要灵。   红茵倒是没料到,这小道士还在门口迎接她。   她又想起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无故“旷工”,怪不好意思的。   她清了清嗓子,打着商量:“我明儿多干一点行不行?”   夏映浅笑了:“不干都行!”   “真的?”红茵半信半疑。   夏映浅八卦的小眼神亮如繁星:“你给我讲讲你跟鬼差大人的恩怨情仇,我不仅不收你房租,每日还多给你供奉三支香!”   红茵白了他一眼,假装听不懂:“谁和鬼差呀?小道士,你才几岁,怎么如此三八!”   得,这也是个与时俱进的女鬼。   夏映浅气得直翻眼睛。   苏锦霓适时从屋子里跳了出来,故意打岔,她委委屈屈地告状:“红姐姐,差差想偷我的猫!”   红茵愤慨地道:“做鬼不学好的玩意儿,等他下回来,红姐姐打爆他的鬼头!”   “嗯!”苏锦霓眯着眼睛笑:“红姐姐比表外甥好!”   夏映浅嘶了一声儿,说了句:“女人惹不起!”   转身进屋,继续拆香。   院子里只有一大一小,一个女孩和一个女鬼。   这是属于女孩们自己的时间。   红茵点了点苏锦霓的小鼻子问:“你就不好奇?”   苏锦霓“嗯”了一声,拉了很长很长的音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地道:“红姐姐想说我就听,红姐姐不想说我就不好奇。”   “就你乖!”红茵抱着她的小肉脸,使劲儿rua了一口。   饶是女鬼也不懂读心术。   苏锦霓咯咯笑的时候想,幸好红姐姐不想说。   万一她说了,自己听不懂怎么办呀?   什么情情恨恨的,那不该是小宝宝现在攻克的课题。   吃喝玩乐,不香嘛! 第30章 当咸鱼 真红了   寒露之后就是霜降,天气彻底冷了。   盛市的冬天其实还蛮冷的。   尤其是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景山的山头没了,冷空气一阵儿接着一阵儿的,还没有正式入冬呢,已经冷得不行了!   真家庭少男·夏映浅,翻了翻苏锦霓带来的小衣服,发现这孩子长个了。   夏映浅感到疑惑,他表姨看起来明明还是小小的一只。   原本以为会被他养瘦的,倒也没有,那张小肉脸还是萌哒哒的,让人一看就想使劲rua。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的,也不知道长了多少,但眼见这些小衣服完全派不上用场。   夏映浅倒是翻出了两件,昔日他穿过的夹棉道袍。   可转念一想,他表姨是个女孩子呀!   女孩子得富养,不能总捡他的旧衣服,即使要穿道袍,也要穿崭新的。   还有小衣服小鞋子小夹衣全得买新的。   别人的崽有的,他表姨要有。   别人的崽没有的,他表姨可以有。   夏映浅趁着将他表姨送到幼儿园的功夫,在五河镇的商业街逛了一圈。   这里明明可以采购一条龙,就连道袍也能找到手艺精湛的老师傅量身定做。   但夏映浅一件都没买,总觉得让他表姨穿这里的衣服是亏待了她。   换句话说,他准备拿他们现在的全部身家,认真养崽。   周五的下午,夏映浅闭紧了观门,又给他表姨请了假。   没办法,周末道观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他走不开。   苏锦霓高兴坏了,抱着自己的儿童伞,伞里附着红茵。   逛街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时尚达鬼红茵呢!   至于范阶,他就宁愿睡大觉。   苏锦霓扭秧歌似的上了公交车。   找了后面的位置坐定,夏映浅问她:“有这么高兴吗?”   苏锦霓重重点头:“有啊,只要不上幼儿园就高兴!”   “你能不能不跟我说实话?”夏映浅气乐了。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她没懂:“今天老师刚刚教的,说谎话不是好宝宝!”   “说实话你也不是!”夏映浅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哼!”苏锦霓闷哼了一声,不理他了,嘀嘀咕咕地跟她红姐姐聊天去了。   “表外甥不懂女人心!”   “他跟范阶一样,就是以后找不着媳妇儿的典型!”   这个聊天范围对苏锦霓来说有点超纲了,但换一种方式她可以。   她抓抓小脸看了她表外甥一眼,又道:“表外甥的面相比较倒霉,不带桃花!”   最近方神棍去道观去的太勤,每回去还带上他那些宝贝相面的书籍。   苏锦霓也就是随便瞅了一眼,啥没记住,光记住了面带桃花脸型。   红茵又道:“不带桃花也好,这样他未来的媳妇儿就不操心他会花心!但前提是他得能娶上媳妇儿!”   说罢,她还“啧”了一声。   发愁!   小道士正当好的年纪,却一脸倒霉相,不能好好上学。   整日待在道观里,跟他们这些鬼混在一起。   谈个鬼的恋爱哦!   苏锦霓也不知道红茵啧个什么劲。   可她会有样学样,学着红茵发愁地嗒了下嘴,还啧了两声。   我谢谢你们替我操心!   夏映浅觉得,自己迟早得被这两个女人气死。   车上的人上多了之后,夏映浅拍了拍苏锦霓的小手,示意她别再对着儿童伞里的红茵说话了。   在普通人看来,她这种行为特别像个小神经病。   汽车缓缓发动,很快就驶进了市区。   盛市还是挺繁华的,也算是国内发展势头不错的二线城市。   出了公交车站,夏映浅就找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盛市最有名的耀华商场。   商场的人可是真多,而且个个走路带风,打扮的像个时髦精。   大约是因着他跟苏锦霓的道士打扮,也可能是因为他表姨最近很火,一路走来,收到了无数的打量目光。   认真讲,夏映浅对高档点的场所没什么了解。   他这是乡下人,进城头一回。   夏映浅带着苏锦霓找到了指示牌,童装在三楼,两人一鬼上了电梯,直达目的地。   然后,他这个乡巴佬就被琳琅满目的漂亮童装给震撼住了。   他瞧了瞧橱窗里颜色鲜亮,款式新颖的小洋裙,再看一看他表姨身上的旧道袍。   愧疚!   商场的密封很好,太阳压根就照不进来,红茵已经从儿童伞里飘了出来,获得自由。   她犹如进了天堂,一会飘到这一家,一会儿飘到那一家,还时不时地指挥夏映浅:“小道士,给你表姨买这件,她白,穿上好看……小道士,还有这件,老时髦了!”   商场的导购员可看不见红茵。   夏映浅挨个点了过去,“这一件,这一件,还有这一件,拿一个这孩子能穿的号!”   他指了指一直乖乖待在他身边的他表姨。   导购员高兴地应允,麻利地取了衣服。   她左看右看仔细端详,终于认出来了。   然后牵了苏锦霓的手道:“阿姨带你去试衣服……阿姨认识你,在电视上见过,一会儿跟阿姨合张影好不好?”   苏锦霓眯了笑眼:“好啊!”   他表姨进了试衣间,耐不住寂寞的红茵探了头,往四楼的女装区飘去。   眼看四下没人。   夏映浅轻声嘱咐:“别跑远了!”   红茵嫌他啰嗦,摆了摆手,嗖一下不见了鬼影。   苏锦霓很快就换好了新衣裳出来。   夏映浅都没能挤进去,她已经被热情的导购阿姨和过路的顾客给包围了。   “哇,是小道童!”   “小道童你好可爱呀!”   “小道童,我供奉你,你能保佑我什么呀?”   ……   苏锦霓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阵仗。   这可不像在看短视频,底下的评论虽多,但她可以挨条往下看。   这群人你一嘴我一嘴,七嘴八舌的,苏锦霓都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哪一个。   她瞪着大眼睛,站在原地。   人越挤越多。   整个商场有八层楼,其他楼层的人纷纷朝三楼挤。   连原先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消息,蜂拥而至。   夏映浅操心他表姨别被人挤着,奋力挤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买衣服的……”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搞活动的……”   与此同时,有人跟夏映浅一起出声。   他抬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嗯,确认过眼神,是认识的人。   夏映浅跟刘筱涵还算有默契。   他抱着苏锦霓赶紧撤离,刘筱涵留下做善后工作。   这衣服买的也算是惊天动地!   红茵还以为三楼发生了什么大事,四楼的女装都没有逛完,她噌一下飘了下来,准备跟人打架来着。   她急匆匆地跟在了夏映浅的身后,“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碰上多厉害的鬼了?不战而退!”   其实她兴灾乐祸地想,嘿,小道士也有吃鳖的时候。   夏映浅顾不上理她,一阵疾走。   有时候人可比鬼吓人多了。   夏映浅跟苏锦霓,一向窝在五河镇。   镇里的街里街坊一见苏锦霓,会笑着叫她“小明星”,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谁也没有觉得见她有多稀奇。   这猛一出来,才知道他表姨真红了!   说起来也是巧了,刘筱涵今天带着严雪来采购婴儿用品。   求子七年,谢天谢地,严雪终于有了身孕。   他们本来也是凑热闹来着,掂起脚尖儿往人群里一看,没想到是苏锦霓。   两厢一分工,刘筱涵前去解救,严雪找撤退的路线。   严雪已经提前按好了下楼的电梯,大老远就朝苏锦霓招手。   “宝宝,快来!”   苏锦霓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窝在表外甥的怀里,极其的兴奋。   “驾,驾,驾,快跑,快跑!”   夏映浅差点儿气岔气儿,哭笑不得:“揍你啊!”   嘿,好不容易逃出升天。   四人一鬼到了商场附近的咖啡厅。   刘筱涵给夏映浅和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给严雪和苏锦霓点了牛奶。   气喘吁吁的他好半天才喘匀了气,笑着说:“看来咱们霓霓上了一回综艺,效果十分不错!怎么样,考不考虑再接其他的综艺?”   苏锦霓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他表外甥。   夏映浅宁愿他自己捉鬼挣钱,也不愿他表姨受累。   一旁的严雪见两人犹豫,摸了摸苏锦霓的小肉脸儿问:“宝宝,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呀?”   苏锦霓的眼睛一亮,不知道打哪儿新学了一个词,她特骄傲地大声说:“我想当咸鱼!”因为咸鱼能够躺赢!   听听,多伟大的志向啊!   夏映浅嘶了一声,便秘式的发愁脸。   这时,刘筱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第一时间接起。   严雪好奇地探头过去,“《青春伴我行》蒋导,就那个咱上回想要塞人,死活塞不进去的节目,他打电话找你能干什么?”   刘筱涵也有点懵。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呀。   别看《青春伴我行》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土。   但这个综艺是电视界的常青藤,已经存在了三十几年,可以说是好几代人的记忆。   圈里的人常说,想看一个明星红不红的判断方式之一,就是看其有没有上过《青春伴我行》这个节目。   前一段时间刘筱涵靠着一个恋爱节目,成功捧红了一个素人,想借着《青春伴我行》的东风再上一层楼。   他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跟蒋导联系上,却被他言辞拒绝了。   蒋导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只看咖位,不讲关系。   刘筱涵迅速将自己公司里的素人过了一遍,也没能想到蒋导这番电话是为了谁而打来。   铃音响过了一遍,又重新唱了起来。   就是拿乔也没有这般拿的。   刘筱涵没敢再犹豫,赶紧接听。   电话的那一头响起了蒋导的声音。   “你好,我是《青春伴我行》的总导演蒋励……”   这通电话一共打了三分钟。   刘筱涵挂了线之后,还是一脸的懵逼。   严雪问他:“怎么这副表情?天上掉的不是馅饼,难道是陷阱呀?”   人家堂堂的大导演还能坑了他!   刘筱涵没有回答媳妇儿的话,很是奇怪地看向夏映浅。   他十分的想不通,蒋导找他不是为了要请谁上综艺。   “蒋导说,是韩导给他介绍的,请你去捉鬼!”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觉得自己能够接受得了算命,也应该能接受得了捉鬼这个行当,但三观正在重建中。   “嗯?”严雪诧异坏了。   夏映浅一听,顿时咧开了嘴。   他摩拳擦掌,得,活儿来了!   苏锦霓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哇,太棒啦!”   她高兴的想要转圈圈。   严雪更加诧异了,这难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一直在他们上头飘着的红茵,忍不住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犯在那姨甥俩的手里! 第31章 扫妖符 表外甥,我离不开你。   苏锦霓跟她表外甥去了一趟商场后,有好几家知名童装店想请她当代言人,揭过不提。   这姨甥俩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捉鬼上面。   红茵十分想不通,劝:“小可爱,你知道什么叫代言人吗?就是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好吗?为什么要学你表外甥,上蹿下跳像个猴似的去捉鬼!”   鬼怎么了?鬼作恶都是有原因的。   而且,鬼也是有尊严的。   苏锦霓在玩严雪送她的太空沙。   这些沙子是粉红色的,装在一个大大的沙盘里。   苏锦霓造好了一个粉红色的沙滩,上面有贝壳海草还有海绵宝宝。   她皱了皱小鼻子,奶声奶气地说:“老师教我们要爱护同学,不可以凶!”   红茵没耐心地翻了个白眼儿,这简直是答非所问嘛!   她没好气地道:“所以呢!”   苏锦霓扬起了头,眨巴眨巴大大的猫儿眼睛,那里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所以……”她还是细声细语地哼唧:“捉鬼鬼的时候,我可以……”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忽然伸出了小肉手,像小猫爪开花支岔开,又用大老虎一样的声音:“嗷呜……我可以凶!”   还别说,没防着的红茵真被她吓了一跳。   她噌一下就飘远了,回头一看,苏锦霓继续玩太空沙。   苏锦霓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用模具做个爱心,做个五角星啥的。   人家厉害,这会儿搁了一辆压路机在沙盘里头,用小手推着压路机,愣是把海绵宝宝给压到了沙子里。   这熊孩子。   跟她表外甥一样熊!   与蒋励约好的捉鬼时间是下午六点。   鉴于前几次的捉鬼都有准备不够充分的经历,夏映浅这一回准备的装备,别说打一个鬼了,都够打一个连的鬼了。   他不仅带上了桃木剑、朱砂这些必备的装备,还带上了他用一个月的时间画好的符纸,一共一百三十一张。   而且种类齐全,有常用的驱邪符,引雷符,泰山压顶符,还有他最近刚学会的扫妖符!   实际上,夏映浅的扫妖咒练得还不熟。   就……以防万一吧!   配上这个扫妖符,主要是为了避免碰上像上回玉缚灵一样的妖物。   驱邪符对这些妖物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只针对鬼有奇效。   谢宁安说地府正在彻查人间妖物变多的事情,但通过几次接触,夏映浅觉得也不止谢宁安,整个地府办事儿都透着一股子不太靠谱的阴阳怪气。   比如,那个限时十日查四景山没了山头的事情。   后来夏映浅听谢宁安说,城隍爷一改再改限时,先是从地府的十日改成了人间的十日,又唯恐时间不够改成了天上的十日。   天上十日,人间十年,换成地府的时间至少也是3650年呐!   幸亏夏映浅的数学学的好,要不然这帐可就算不清了。   也不知道四景山的山头,怎么就戳中了城隍爷的H点,大有一种不抓住罪魁祸首,绝不会罢休的架势。   夏映浅一想起这事就颇为头疼,就……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夏映浅把自己武装成了机器猫,道袍的内口袋里,要啥符都有。   他又别好了桃木剑,背好了小包袱出门。   苏锦霓一听见门响,瞬间放下了压路机,拍了拍小手上的太空沙,期待地喊:“表外甥!”   夏映浅没想着带苏锦霓去。   他问:“表姨,你是去林家跟林北北翻花绳,还是留在道观里跟红茵和范阶翻花绳呀?”   苏锦霓没想过夏映浅会不带她去。   她愣了一下神,用小肉爪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为自己愤愤不平:“我,我很厉害的!”   她身上穿的,还是刚从商场里买回来的白色改良版汉服夹袄,夹袄子上绣着立体的银丝小梅花,好看是好看,可光这一件袄子都一千八。   他暗自算了笔账,他从小到大做的道服加起来,所花的费用可能都没有一千八那么贵。   夏映浅想要收回富养她的决定。   真不是他又犯了抠门的毛病,而是这白色的袄子又贵又难洗,还不能搁洗衣机洗,非得手洗或者干洗。   刚刚他表姨拍过的地方,已然留下了粉红色太空沙的印记。   夏映浅闭了闭眼睛,不愿意去想象明儿一洗衣裳洗一天的命运。   苏锦霓没看懂她表外甥的表情,抬了小肉爪又想拍自己。   夏映浅赶紧阻止道:“表姨,挣钱的事情小宝宝不用管!”   苏锦霓的眉头皱成了山川的川字。   有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一声不吭,一把抱住了夏映浅的腿,又一屁股跪坐在地上,最后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谴责他。   哼,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不带她去就是不行!   夏映浅才没有良心发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头疼欲裂地说:“表姨,有话好好说,咱不抱腿行吗?”   白袄子啊,那可是白袄子啊!地上太脏了,他不想洗衣裳!!!   夏映浅也没想到,自己妥协的这么干脆果断!   刘筱涵开着汽车,到达道观是五点整。   说好了的,他得送夏映浅去蒋导那里。   听说,闹鬼的地方是电视台的三号录影基地。   这个基地夏天才建好,改版后的《青春伴我行》录制地就选在了那里。   这节目存在了三十几年,内容一直是改版改版再改版。   可以说早就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但情怀嘛,有时候跟味道也没有多大关系。   比如说最近流行选秀。   他们也搞了一个选秀主题,请了一批会玩梗的爱豆,还有一批爆红的素人,比拼才艺,引导粉丝打投。   刘筱涵就是想让自己的素人,参加这个选秀主题,却没被选上。   这一次蒋导自己找上了门,刘筱涵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把严雪送回了家,一个是因为她身怀有孕,另一个捉鬼……万一是真的呢!   刘筱涵没有下车,在道观的外头,鸣了声笛。   好死不死的,吓了范阶一跳。   他一文文静静鬼扒在墙上睡觉,招谁惹谁了!   他一脸懵逼从混沌中醒来,大黑脸上罕见饱含了怒意。   无缘无故起了风。   刘筱涵揉了揉被风吹疼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自己的车窗前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虚影。   等他再揉一下眼睛,想要看清的时候,那虚影一晃又没了。   就是这时,夏映浅牵着苏锦霓出了道观。   夏映浅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刘筱涵车玻璃上的范阶,他像金刚霸霸似的秀着自己的黑色肌肉,那张大黑脸上的微表情,满满都是表现欲,意思是“就问你怕不怕”!   夏映浅翻了下眼皮,怪无语道:“他又看不见,别闹!”   “我,我吗?”   刘筱涵诧异之极。   夏映浅撇了下嘴:“没说你!”   刘筱涵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刚的那阵怪风,他咽了咽口水,脸色不大好。   “嗯……小道长……”   夏映浅知道他想问什么,脸色苦怪地道:“别问……”问就是真有,吓死你了,谁开车呀?   真不是他想吓唬刘筱涵来着,只是这谎圆不住了呀!   都要去电视台捉鬼了,难道还能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鬼,这不是啪啪拿大嘴巴抽自己吗?   再一个,夏映浅还记着方神棍传授他的秘诀:高人得保持神秘,话一定得少,必要的时候可以说一半留一半,谨记不能显得自己太便宜。   苏锦霓撅着屁股爬到了后座,好心地宽慰刘筱涵:“没事儿,鬼鬼跟你闹着玩呢!”   刘筱涵没有感觉到自己得到了安慰,他果断闭嘴了,就是发动汽车的时候,踩着油门的脚,忍不住多抖了两下。   电视台的三号录影基地不在市区。   五河镇在西,三号录影基地在东,隔了一整个盛市市区。   紧赶慢赶,三人到达三号录影基地的时间,离约好的六点差了两分钟。   刘筱涵拿出手机正要联系蒋导,就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小姑娘,冲他招了招手。   “刘总,是刘总吧?我是《青春伴我行》节目的统筹何乐!蒋导这会儿跟台里的领导正在开会,让我负责接待你们 。”   刘筱涵一头的问号。   不是,捉鬼这个事情毕竟有点儿……那啥。   难道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何乐领着刘筱涵三人进去。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保安大爷直勾勾地盯着夏映浅看,还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哟,这回请来的是道士,不过有点年轻哦!”   夏映浅谨记着高人该是什么模样的,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分给他。   何乐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一转头给三人介绍起情况来。   原来,这三号录影基地闹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起初就是无人的录音厅,忽然传来了钢崩落地的声音。   这种现象很多科学网站上有科普,大概率就是热胀冷缩,管道发出来的动静。   或者是钢筋和包裹他的混凝土,由于形变而产生的声音。   总之,一开始并没有几个人在意。   但很快,剪辑室就出了岔子。   先是电视台的后期人员发现,剪辑好要播出的录影带里,多了些滋滋拉拉的声音。   那位后期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儿,将其他的声音消去,然后发现那些滋滋拉拉的声音像是唱歌。   还拉了许多工作人员,一起去听是什么歌来着。   后来,但凡是听过那歌的工作人员,间歇性地性情大变。   默默无闻的实习生,穿着超短裙,去勾引顶头上司。   关键还一秒变脸,暴打上司,要告他性骚扰。   被逼无奈的上司只好曝出了自己是gay,并早已跟著名同性影视人同居的秘密。   这事儿闹得可大,要不是电视台的领导压着,并放话谁外传谁滚蛋,恐怕早就成了各营销号调侃的八卦。   奇怪的事儿不止这一件。   还有性格好好的老好人,大闹演播厅。   闹完了之后,瞬间失忆。   最奇葩的是食堂大妈,不知道打哪儿听了那歌声,自创食谱牛油果臭豆腐糟鱼炒鸡。   那味道呀,熏的人三天没有食欲。   和前头的人一样,大妈极其委屈,说自己压根就不记得,为什么要把这几样食材凑到一起。   事儿虽然都不大,不是闹出人命的那种,但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哪天在哪儿轰一声炸了,实在是影响人们的工作心情和工作效率。   也不是没有找大师来瞧过。   算上夏映浅,这已经是第五波了。   前四波人,吹得挺牛,但要真的牛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儿这一出。   倒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据何乐说,前头的那些大师合力将邪物封印在了剪辑室里。   妈蛋,这事儿就更大了。   剪辑室不能进,那些剪好的带子拿不出来,不出一个星期,整个盛市电视台都得断粮。   这才有了人托人找大师,请到了夏映浅的头上。   说话间,剪辑室就到了。   只见白色的房门紧闭,何乐瞧了瞧萌哒哒的苏锦霓,好意提仪:“要不小道长先进去瞧瞧,我把妹妹领到办公室吃果冻去?”   夏映浅是想说好的。   但他表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是相同的动作。   苏锦霓做起来简直行云流水,她一把抱住了夏映浅的大腿,一屁股跪坐地上,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说:“表外甥,我离不开你!”   夏映浅的嘴角一抽。   真的,他宁愿捉一百只鬼,也不愿意洗一件白袄子。   他闷哼了一声,不快地说:“表姨,戏有点尬!”   苏锦霓才不管尴不尴尬,她用小手晃了晃他的腿。   夏映浅求饶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离不开你!”   一旁的刘筱涵就做好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他眼巴巴地跟何乐说:“那个……我能吃点果冻吗?”   何乐:……   这个捉鬼组合很是怪异! 第32章 铁口陈 奶甜度爆表!   何乐对他们很不放心。   但她就一普通人,工资一月税后八千块,干的就是统筹的活,可不是捉鬼。   就连接待这些人,也是蒋导临时给她安排的活计。   她倒是想捉鬼,也得臣妾能做到呀!   何乐没在剪辑室的门口停留。   她刚刚叨叨了很多,但没说现在的剪辑室有多危险。   这是蒋导特别安排的。   如今的剪辑室,明明里头除了那些剪辑好的带子和各种母带,还有办公用品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却似关了一头猛兽。   上一波什么洪氏捉鬼来了爷俩,儿子长得还挺帅的。   但还没进剪辑室半个钟头,再出来的时候,脸就肿成了猪头。   何乐带着刘筱涵往办公室去,心里头仍挂念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   她看过韩导拍的综艺,也算是小道童的路人姨母粉。   于是她打听道:“你们……这方面的业务多吗?”   刘筱涵误会了。   他还以为她问的是自己的素人经纪公司,掉了的魂瞬间全都回来了,赶忙吹起了牛叉:“多,我们跟各大电视台都有业务往来!也包括最近特别火的网络平台!”   何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几个意思?是各大电视台都闹鬼了吗?   这玩意儿还带组团的?   刘筱涵接收到何乐不可置信的眼神,又误会了,继续吹嘘:“像风头最劲的唐沐,恋爱综艺刚刚上完,就又有其他的综艺抛来了橄榄枝。女学霸嘛,人长得漂亮,性格好,话题也多……”   不知道为什么,何乐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眉头紧锁。   善于察言观色的刘筱涵心道:坏了,不该提女的,同性相斥。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于斌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身高一九零,国外留学回来的海龟,长相还特别像影帝尊宝和肖淳结合体的……”   何乐觉得,这人要不是觉得她傻,要么他才是个傻帽儿!   办公室到了。   何乐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小零食,没眼看地打断他:“瞧见没?那儿有果冻,你去吃吧!我还得再接一位大师去。”   刘筱涵想说,他又不是真的要吃这女人小孩才吃的玩意儿!   还想问她,怎么还有其他大师呢?是不是不相信他们呀?还有,这要是摆平了,今儿这功劳算谁的?   但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何乐退出了办公室,一转身,迅速离去。   仿佛生怕智商太低会传染。   刘筱涵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左顾右看,一个人都没见着。   他心想:也不知道有没有鬼?   他发愁地咧了咧嘴,唉呀,瞧他这张嘴呀!   要不是舍不得,刘筱涵真想狠狠地给自己来上一个大嘴巴。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儿自己吓自己!   刘筱涵又四处看看,心跳估计得旋风飙过一百五。   呀,要不还是吃个果冻压压惊!   **   这又来的大师,姓陈,是盛市隔壁大秋市有名的铁口陈。   与盛市的方大师齐名,但又不如方大师的名望高。   前不久,方大师金盆洗手,一直被压一头的铁口陈,总算扬眉吐气。   听说找他算命的人,现在也得排号了。   铁口陈是个瞎子。   见过的人都说是真瞎,而不是装瞎。   何乐并不在意这些。   她心里头还是惦记着小道童,心里想着,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   更何况,铁口陈还带来了两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徒弟。   是以,她一接到人,就带着铁口陈师徒三人,匆匆地往剪辑室去。   连怎么闹鬼的来龙去脉,都没有刚刚讲的清晰。   铁口陈不以为然,但一听说剪辑室的里头,现在还有另一波人,却显得不大高兴。   他皱着眉头说:“一事不烦二主,这是江湖规矩!”   他拄了一根龙头拐杖。   两个徒弟跟铁塔大护法似的,一左一右护着他。   实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气派是最足的。   可来的这些大师,都是何乐接待的。   她看多了大师装逼被打脸,也不以为然地说:“不瞒大师说,我们电视台这个事儿已经请了好多人来看了,暂时没有一个人能解决!”   铁口陈笑了,“那是因为他们没本事呀,跟我不一样!”   左边的徒弟戴着鸭舌帽,轻狂地附和道:“那些人就不配跟我师父比!”   右边的徒弟脸上带着一道疤,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但他是个结巴,“就,就,没有,没有,我师父,父,摆,摆不平的,邪,邪物!”   何乐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也笑了:“上一回跟我这么说的是洪氏捉鬼天师洪天安,大师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嘛!肯定没搞定。   铁口陈一听这个,心头跳了一下。   好歹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他虽跟洪天安没有直接的交集,却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号。   连他都不成,看来是真棘手。   铁口陈没再放大话,转而询问:“现在在里头的大师是哪位呀?”   其实何乐也不清楚夏映浅的师承,毕竟要没这事儿,她也是根正苗红长大的唯物主义好青年,哪里会关注这些!   她就是在短视频上,刷到过清明观的小道童。   不过她倒是听蒋导提了一嘴。   她抬高了声音道:“是方大师的师弟,清明观的观主!”   铁口陈一听,气得嘴角直抽抽。   任谁当了千年老二半辈子,也不爱听跟老一有关系的任何人和事。   铁口陈在扭头就走,和立刻冲进去之间,犹豫了片刻。   想起来全都是血泪。   铁口陈被方神棍压了半辈子,虽说那货已经金盆洗手,但坏就坏在那货他洗了手,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到死都没法证明自己比他强。   而且,方神棍金盆洗手了之后,铁口陈的名声在这圈里还是显不起来。   究其原因,就是少了一件立威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能搞定电视台的邪事,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名声大噪。   把方神棍过去的辉煌,一下子全部拍死在沙滩上。   所谓“利”字头上一把刀。   铁口陈年过半百,还是看不开。   他谨慎地又想,或者等里头的小子败了,他再进去?   但万一他要是真有个几把刷子,胜了呢?   铁口陈的心理活动实在是太多,没有留心时间的流逝。   别说一旁的何乐等着急了,就连铁口陈的两徒弟,也没摸清师父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到底是进啊,还是不进啊?   不是说搞定了这些,能有小二十万的进账嘛!   咋的,嫌钱扎手了?   小结巴憋红了脸,指着剪辑室的门说:“师,师父,你,一,一句话,看徒弟,给,给你,打先锋!”   铁口陈已经回过神来了,一拍自己的大腿,下了狠心道:“抄家伙,上!”   何乐就只见那两位铁塔大护法,一人手持着罗盘,一人手持着符纸,两脚踹开了剪辑室的门,一齐大喊了一声:“啊呀呀……”   就跟唱戏里开道似的。   极具舞台化的色彩呢!   紧跟着,铁口陈才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何乐也没有瞧清楚里头的光景。   剪辑室的门就又合上了。   她探头观望,剪辑室的几扇百叶窗,合得严实合缝,不漏一点光线。   **   这剪辑室里的邪物,又如夏映浅所担心的一样,并不是鬼。   他一踏入剪辑室,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阴气。   夏映浅觉得丧气,可惜了他小一百张的驱邪符,没有用武之地。   而且那邪物贼的很,大约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头。   原本一直将苏锦霓牢牢地护在身后的夏映浅,来了个馊主意。   他眨眨眼睛,冲苏锦霓释放秘密信号,“表姨,要不咱俩分开转转?”   这剪辑室是个套间,里外三间,摆了十好几台电脑。   分开就分开,下一段路会更精彩。   苏锦霓没Get到她表外甥,总挤眼睛干啥!   但对于他的提议,她没什么意见,就是不放心,奶甜奶甜地嘱咐他:“表外甥,你要是害怕,一会儿就大叫我的名字!”   夏映浅撇了撇嘴,心道:这分明是我的台词!   但因为他表姨奶甜度爆表,他勉强接受了她的好意,点头答应。   他之所以提议分开,其实是想拿他表姨当饵来着。   毕竟没跟他表姨接触的时候,任谁看也想不到,这么小小的一只,身体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他承认,这主意是有点嗖,但是因材而定。   而且他敢保证,只要他表姨一出声,他一秒钟的时间,就会蹦哒到她的面前去。   当表外甥的,怎么可能让表姨掉一根儿头发丝!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苏锦霓没什么压力的,迈着小短腿儿往里间走。   她一边走,还一边奶呼呼地小声喊:“喂,别躲啦,我看见你啦,捣蛋鬼别捣蛋!”   直到苏锦霓的小身影消失在眼前。   夏映浅沉了下气,睁开了天眼,仔细感应。   这间屋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又莫名其妙的让人感觉到有不好的压力。   他挨个电脑前坐了一坐。   坐到第四个电脑前的时候,忽地感觉到一股电流窜进了他的身体。   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奶奶的,这玩意儿怕的其实是他表姨!   本以为自己才是王者霸霸,可瞬间就变成了青铜的那种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夏映浅咬破了舌尖,一口纯阳血混着口水,对着那电脑就喷了出去。   手脚能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紧跟着他挥起了桃木剑,默念扫妖咒,眼看就要一招制敌。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傻叉,偏偏这时踹了门入内,唱戏都不用化妆,大声吆喝:“啊呀呀……”   夏映浅只瞧见一抹绿色的影子,嗖一下,飞到了里间去。 第33章 大西瓜 出来捉鬼,还带着你表姨家庭聚……   这就好比打怪,一对一单挑,眼看能赢。   来了个队友,却姓猪,干啥啥不行,搅局第一名。   刚进来的“哼哈二将”走位很是销魂,有一个长得跟铁塔似的,一步跨出了两米宽,再一个旋身,成功挡住了通往里间的门。   夏映浅差点爆了粗口,他收起了剑势,“你们……谁啊!”   他手中这桃木剑,听说是清明观的镇观之宝。   这个听说,自然是听他师父说的。   关于桃木剑的来历,他小的时候也是当玄幻故事来听的。   这故事要是按他师父的讲法,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用一句话总结的话,就是他那牛叉到不能牛叉的祖师爷,经历了艰难险阻,最后在天雷噼里啪啦的时候,搞到的一块儿雷劈木。   总之,极为珍贵和难得。   他也就是与鬼打架的时候,拿出来吓唬吓唬鬼。   与人打架,宁愿他自己折了,也不能让桃木剑有一条划痕。   夏映浅不知来人是谁,万一是邪物的帮凶呢!   他扎好了架势,准备跟哼哈二将殊死搏斗。   只听后面传来了一记中气十足的大喝。   “呸,哪来的毛头小子,大呼小叫,挡了老夫捉妖!还不快快退下!”   夏映浅一心想往里间冲,听见这声音才回了头。   哦,是个残障人士!   还是个虽然身残,但志坚,极其热爱戏曲艺术的残障人士!   还真是给你们个锣鼓,你们就敢咚咚呛了!   夏映浅气得脸儿绿,没理那不知真瞎还是假瞎但一看就是骗子的江湖骗子,而是转回了头,冲着哼哈二将道:“好狗不挡道!”   他是真急了,他表姨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得自责死!   小结巴不愿意了,罗盘没有派上用场,先跟眼前的毛小道干上了架,“你,你,你说,谁呢?有种,再,再,说,一,一遍!”   夏映浅还真是有种再说一遍。   但跟他吵架,太让人着急。   纯属浪费生命,浪费时间。   夏映浅咬牙忍了又忍,就当自己没种了。   他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里间的情形,只好大叫:“表姨,表姨,你有事没?”   里间没有人回应。   铁口陈笑了起来:“你这小道士真有意思,出来捉鬼,还带着你表姨家庭聚餐呀!”   现在可不是跟这些人打嘴仗的时候。   夏映浅直接动上了手,使劲一扒拉。   真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他一扒拉,就把那个铁塔一样的壮汉,给扒拉到了一边去。   小结巴自己也没有料到,他打健身房撸铁撸出来的一百八十斤,可是实打实的肌肉,瘦的,不是肥的。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气急败坏起来更结巴了:“你,你,你小子,先动手,别,别怪我,不不不客气!”   夏映浅可没空理他,拔腿冲到了里间。   嘿,这下子不仅瞧见了背对他的他表姨,还瞧见了刚刚没有瞧清的,绿了吧唧的东西。   夏映浅闭了闭眼睛,实在是没眼看。   从正面看,那玩意儿都没法用一个丑字来形容!   它通体碧绿,说它圆吧,它还带了四只脚。   但基本上还是个球,就是球的表面坑坑洼洼,像颗绿麻球。   那颗胖球正在与他表姨对峙。   夏映浅紧张的很,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扯过了他表姨。   “你傻呀,怎么不跑?”   苏锦霓抬头看她表外甥,萌哒哒的语气里还有些小兴奋:“像大西瓜!”   夏映浅气乐了:“西瓜比它可爱多了!”   被贬低了长相的绿球嗡嗡了两声,似乎是在表示不满。   下一秒,夏映浅就发现了不对劲。   起先还有四只脚挨着地,可那颗绿了吧唧的球越长越大,竟慢慢飘了起来。   夏映浅拉着苏锦霓,赶忙一步一步往后退。   偏偏这时,铁口陈和他的两个徒弟也跟进了里间。   铁口陈驱邪,靠的是鼻子。   与眼睛,没有半点关系。   再换句话说,他不仅视物半盲不盲,也是个压根就没开天眼的。   至于他两个徒弟,就更不用提了。   三人不明就里。   不止是不明白小道士的表姨怎么会是个小宝宝?   还不明白他们两人对着空气一步一退,到底在提防什么玩意儿?   铁口陈的鼻子好歹派上了一点用场。   他闻到了一股子酸溜溜,跟谁家的醋缸没盖好似的味道,不由皱眉。   他不是没给人驱过邪。   往常驱邪,他能闻到厉鬼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火气,这种味道的厉鬼属于普普通通没有作奸犯科的,甚好对付。   若香火味里还混着血腥气,那就坏了,那这鬼多半是十恶不赦草菅过人命。   铁口陈驱邪驱了半辈子,也就碰上过一回,就毁了他晶亮晶亮的眼睛,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半瞎。   一不小心想到了痛苦的往事。   铁口陈叹了口气,紧跟着还是迷惑,这酸不溜溜味道的是什么东西?   方才,小结巴被夏映浅下了脸面,现在想找回场子,嗑嗑巴巴道:“你,你小子……”   “嘘!”苏锦霓一回头,严肃的小肉脸上不带一丝儿笑。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红润润的嘴巴一翘一翘地说:“大西瓜,要炸了!快跑。”   紧跟着她还 “轰”了一声,自带配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铁口陈有证据怀疑这小丫头,是想吓走他们,独占功劳。   他当即道:“大结,二宝,布阵!”   原来小结巴叫大结。   不是!   这里间的出口一回也就只能过一个人,几个人堵到了一起不说,后头那帮唱戏的还非要开锣!   夏映浅吆喝道:“快走,出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大西瓜”,越涨越大,眼看就要顶到天花板上。   稀罕的是,它仍旧通体碧绿,看起来大圆肚子里全部都是绿绿的汁液。   这万一要是炸了,绿了吧唧的喷到他表姨的白袄子上,洗不掉呀!   夏映浅顾不得其他,长手一捞,将他表姨夹在了胳膊底下。   紧跟着他猛地一跃,游滑的像条鱼,从铁塔一样的大结和二宝中间,窜了出去。   就只听轰的一声,那“大西瓜”果真炸了。   唱戏三人组虽然看不见,但在耳边的音爆听得很是清楚,他们个个都捂住了耳朵,快被炸懵了,一脸的小问号。   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只能感觉到周身像过了遍电似的一麻。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堪堪站定,回头一瞧,嘿,那三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那绿了吧唧的东西给粘上了。   夏映浅赶紧低头看他表姨,还好还好,白袄子上干干净净。   一直守在剪辑室门口没走的何乐,也听见了刚刚的声音。   她不敢轻易推门入内,又唯恐里头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道长,陈天师……”何乐大叫。   苏锦霓从她表外甥的怀里跳了下来,蹦哒到了门口,打开房门。   她像招财猫一样冲何乐招了招右手,又像在她自己家一样,笑眯眯地说:“进来吧!”   何乐的脚都伸了出去,却没敢落下。   她不敢进。   苏锦霓偏了偏头,又说:“没关系,大西瓜已经炸了!”   何乐也听不懂什么大西瓜。   但她没往心里去。   像她哥家的小侄女呜呜呀呀刚学说话,说的话只有她嫂子才懂,一般人领会不了中心思想。   眼前的小道童,虽然小嘴儿已经能说会道了,但孩子嘛,思维都是天马行空的。   何乐直接忽略了大西瓜,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了夏映浅,下意识问:“陈天师呢?”   说陈天师,陈天师就到。   二宝扯着铁口陈的衣领,像提溜小鸡崽儿一样,将他从里间推了出来。   二宝眼睛赤红,怒气冲冲地朝他吼:“你个死瞎子,说好了学徒工资六千,可你哪个月给我六千了?   还说要教我算命驱邪,都这么久了,连符纸都不肯教我画。   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画符的时候,我偷偷看过,全他妈是临摹!你就是个骗子,什么狗屁都不会的骗子!”   铁口陈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   他尖细着嗓子喊:“快松手,松开!再不松开,老子做个小人,扎扎扎死你!   想当初老子海选徒弟,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聪明小孩,为什么挑你们做徒弟啊?还不是因为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两个笨蛋!   六千块是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死瞎子!你说话不算话!”   “蠢货,二百五!”   “大骗子!”   “笨蛋,蠢猪!”   ……   刚刚还师慈徒孝,一染上那绿汁,瞬间就撕破了脸皮。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斗鸡似的互不相让。   眼看就要到了互殴的地步。   大结从里间奔了出来,想来也想加入战局,但实力实在不允许。   “你,你,你骗……”   他放弃了,像人猿泰山一样拍打着自己健硕的胸膛,大吼:“啊呀呀……”   这句倒不结巴了。   有那个戏味了!   夏映浅的嘴角抽了又抽,后知后觉,终于感受到了“大西瓜”的杀伤力。   何乐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傻了。   苏锦霓回头看了看中邪的师徒三人,小肉爪扯了扯何乐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漂亮阿姨,我现在有档期去吃果冻啦!” 第34章 我如此优秀 那肉乎乎的小背影,格外的……   铁口陈师徒三人一直闹了一个多钟头。   真的是中邪了,二宝啥事儿都往外说,连他师父是怎么骗人的,怎么诅咒方神棍的,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来。   大结说不出来,急的上蹿下跳,像只金刚。   到后来把自己都急哭了。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掐的你死我活的师徒三人,又全都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刚的一切全都是幻觉一样。   二宝不明白自己为啥死死地揪住自家师父的衣领。   大结就更慌了,看着自己敞开的衣襟,他更不知道自己好好的正捉鬼呢,怎么突然秀什么肌肉。   铁口陈抹了把脸上的吐沫星子,茫然地问:“老夫的拐杖和眼镜呢?”   二宝赶紧捡起了拐杖,恭敬地双手奉上:“师父,这儿呢!”   大结捡起了铁口陈的墨镜,抖着手递了过去,“师,师父!”   他想问问师父,他这是怎么了?   那感觉有点像喝醉酒断片一样,忘了一些事情。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很严重。   二宝的嘴快,面色阴沉地说:“师父,咱们肯定是中招了!”   铁口陈气得脸上的肉抖了抖,他心说:“还用你提醒我!”   到底是老江湖了,知道什么叫做不动声色。   铁口陈整理好了凌乱的仪容,拄着拐杖走出了剪辑室,随便拉了个工作人员,气势汹汹地问:“何统筹呢?”   何乐正在喂苏锦霓吃果冻。   铁口陈立在办公室的门口,拿拐杖碰了碰门。   何乐回头一看,长舒了一口气:“哟,天师醒了!”   这句话真不是揶揄。   神智清醒的天师,一进了剪辑室就成了神经病。   这个锅,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统筹能背得起。   她已经在心里琢磨半个小时了,不知道一会儿是该先打幺幺零,还是幺二零。   当然,在打所有的电话之前,她肯定要先把情况汇报给蒋导听。   之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打,是因为小道童拉着她叭叭叭,还有那边的小道长胸有成竹地告诉她,这些人不多时便会“醒”。   何乐实在是迷惑,他们明明是醒着的……但谁知道呢,专业人士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铁口陈的老脸一红。   就在他琢磨着要怎么回何乐那句“醒了”的时候,又听见她说:“谢天谢地,天师,可吓死我了!”   铁口陈的面皮儿紧跟着就是一抽。   来办公室之前,他想的挺好,要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今日的尴尬全都往功劳上引领。   比如说他师徒三人大战邪物三百会合,终将邪物收服。   所以刚刚所有的不对劲,那都是在发功。   可他一来到办公室,拿能视物的左眼一瞧,那个所谓的方神棍的师弟,将桃木剑搁在了一旁,翘着脚丫子在那玩游戏。   他编造好的一大串说辞,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何乐见铁口陈呆愣在原地一声不吭,小心翼翼地喊:“天师,陈天师……”   铁口陈终于回过神来,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斗争,但最后却能中气十足地问:“来这儿的飞机票,谁给报销?”   头等舱,还是三张呢!   挣不挣钱倒无所谓,不能赔不是!   不驱邪的时候,铁口陈立刻恢复了精打细算的商人本性。   一旁打游戏的夏映浅,发大招干死了吕布,趁着对方回血的功夫,掀了眼皮朝铁口陈瞧去,他算是长了见识。   也算是明白了,为何方神棍能压这人半辈子。   方神棍忽悠,至少做人有品。   这一位,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各凭本事吃饭,他凭的是真本事。   至于别人凭啥,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铁口陈先他们一步离开。   夏映浅是“结了账”才走的。   何乐还说什么要等蒋导回来一起吃饭。   高人可不参与饭局。   他摆了摆手,将刘筱涵留下,自己扛着他表姨,大步朝电视台门口走去。   至于怎么回去?   有钱了,打的啊!   还能打两辆,他和他表姨坐一辆,后头跟一辆。   电视台门口。   还是那个保安大叔,苍老的脸上一道一道的皱纹像是沟壑,但那双眼睛却熠熠发光。   一瞧见他们,他便热情地道:“哟,小道长,好功夫呀!听陈天师说那个祸乱精,被道长的桃木剑,一剑戳破了!”   夏映浅走得太快,压根就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苏锦霓贴在他的耳边,细声细语:“表外甥,那个铁口陈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就能铁口神断那邪物是祸乱精呢?”   夏映浅头疼地想:“表姨,你一个连五岁都没到的宝宝,可可爱爱的好好吃果冻就行,少用大人的语气说人家没本事!虽然是真的,但听着怪别扭的。”   可他转念一想,他表姨说的对呀!   以铁口陈的能耐,肯定不知道那邪物叫什么祸乱精。   因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名字,那么那个保安是怎么知道的呢?   夏映浅赶忙转身,大步往电视台跑去。   等他扛着表姨,气喘吁吁地跑到电视台门口。   只见偌大的保安室里空荡荡的,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只留下了他身上那股子酸溜溜的气味。   可夏映浅又不是铁口陈,不是靠鼻子驱邪的。   他只闻到了保安室里有一股子酸不拉叽的疑似臭脚味儿。   再拿天眼一扫,啥玩意儿没有,他就捂着鼻子,跳了出来。   这时,苏锦霓站在保安室门口的员工照片栏前,踮起小脚,努力辩认。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夏映浅迈步过去,大眼一瞧,电视台一共有二十个保安。   他顺着那些证件照片,一张一张地找过去,没有一张照片能与刚刚的脸重合到一起。   “障眼法!”夏映浅懊恼不已。   苏锦霓不知道什么叫障眼法,但下回再见到那个大叔,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小大人似地宽慰他:“表外甥,没有关系……”   苏锦霓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她想了想,摇着小脑袋瓜子,玄之又玄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与那人兴许无缘,若是有缘,就是缘分没到!”   这前一句话就刻在三官殿的木头柱子上面。   刻字人不详。   后一句嘛……   夏映浅看着他表姨一秒钟方神棍上身的样子,简直无语至极。   地府正在彻查人间妖物频繁出现的原因。   而他很可能与真相失之交臂。   夏映浅为此很是消沉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又想开了。   这合该是地府头疼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吃饱了撑的,不如打游戏。   打电视台回转,夏映浅又在道观里窝了三天,老老实实地去学校了。   学可以不上,但期中考试不能不考。   而且,他下半学期能不能像上半学期这样,过得如此潇洒,完全取决于期中考试的成绩。   要不然他班主任不会轻易放过他。   人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儿。   但夏映浅少年老成,不过才一十四岁,就负担起了自己和他表姨的生计问题,以及肩负起了道观的发展重任。   直接导致,夏映浅一看见苏锦霓肉乎乎的小脸,就格外的心理失衡。   他忍不住感慨,他表姨才是不知愁滋味啊。   毕竟现在的苏锦霓,连考试是什么玩意都还不知晓!   嗯,他很快又想通了。   夏映浅就这一点好,他但凡遇见一件什么事,想通的非常快。   他表姨,迟早有一天也会上学的哈哈哈哈哈!!   不急,不急!   看苍天能够放过谁!   * *   五河镇幼儿园一年一度的秋冬运动会,即将召开。   运动会一共有三个项目。   穿衣服接力赛,吹气球比赛,以及小推车比赛。   苏锦霓狠狠地苦恼了一大天,就连中午吃完饭,也不是快乐地在门口玩耍,而是孤孤单单地坐在门槛上,托着头看天。   那肉乎乎的小背影,格外的深沉。   夏映浅误会了。   真以为他表姨也要走少年老成的路线。   他的内心十分忐忑。   只因少年老成的他心里头明白,少年老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就是为啥,现在他明知道他表姨是鬼啊妖啊都怕的“大魔王”,还一如既往想让她当个小可爱的原因了。   谁知道,晚饭后,实在绷不住的她,戳了戳小肉指头问:“表外甥,你说我如此优秀,该参加穿衣服接力,还是吹汽球比赛?哦,还有一个小推车嘟嘟嘟?这几样我都行,我都能当第一名。”   夏映浅被她那句“我如此优秀”,彻底打败了,高高高悬起的心瞬间就放到了肚子里。   嗯,他表姨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夏映浅忍住了后槽牙的酸,缓了会儿后,故意逗她:“你们幼儿园要是有捉鬼比赛,忽悠人比赛,你肯定能得第一名。”   苏锦霓皱了皱小鼻子,闷哼,她呲着小奶牙,表示自己的愤愤不平。   最后委屈巴巴地说:“表外甥,你都没有听题!”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白了他一眼。   真是干啥啥不行,答非所问第一名! 第35章 卖萌可耻 吃灵魂喽   五河镇幼儿园的秋冬运动会,在立冬这天,如期举行。   苏锦霓一共参加了三个项目。   并不是因为她如此优秀,而是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得参加三个项目。   夏映浅得知这个消息时,立刻想到他表姨坐在门槛上那肉乎乎的忧愁背影,差点没笑断气儿。   苏锦霓好像彻底忘记了自己的选择困难,一门心思觉得自己一定能拿第一名。   运动会这一天,也是幼儿园的开放日。   幼儿园邀请家长们到现场,观摩萌娃们的比赛。   当然实在没时间到现场的家长,也可以通过幼儿园的直播来围观,给萌娃们加力。   夏映浅期中考试完了,没什么事儿,就直接去了幼儿园。   五河镇的居民很少还有土地,和他一样没什么事儿干的人还真不少。   乖乖,他差点没有挤进去。   都赶上赶大集了,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下午两点半,五河镇幼儿园几个班的小朋友们分别在老师的带领下,在操场上列好了队。   苏锦霓上的是中班,夹在小班和大班的中间。   她是中班的小领队。   夏映浅一眼就在一群娃中认出了她。   苏锦霓穿一件红色的小夹袄,圆圆的小脑袋上顶着道士发髻。   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神来一笔,还给她擦了眼影。   化妆的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他表姨眼皮儿上的亮片片,能闪瞎人的眼睛。   不过也照样没有影响他表姨的颜值,委实不容易。   自打那天从电视台回转,夏映浅就把他表姨那件白袄子洗干净,整整齐齐地叠在了柜子里。   穿那肯定是要穿的,毕竟那么贵买回家。   不穿放到明年也是小,但什么时候穿可是一门学问。   比如今天,绝对不能穿。   苏锦霓也在一群大人中,一眼就看见了她表外甥。   因为就他一个人是小道士呀!   苏锦霓神气活现地挺了挺胸膛,那意思是:看我得个第一名!   然后她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挤在一起,冲她表外甥挤出了一颗心。   夏映浅“切”了一声。   现在的小孩贼精贼精的,大概跟基因进化有关系,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他表姨才上幼儿园几天,想吃棒棒糖就朝他发射爱心,想啃大猪蹄就是“表外甥,么么哒!你最好了”,简直是哄死人不偿命。   连夏映浅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嘴角轻轻地勾扯上扬。   养崽儿其实也不只是苦。   偶尔也挺甜!   另一边,老师开始给小朋友们鼓劲。   “中班的小朋友们!”   “有!”   ……   还真是训练有素,三十个小豆丁小手别在背后,异口同声地答应。   “咱们一定要赛出友谊,赛出风度,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看看我们的宝宝们有多厉害好不好?”   “好!”   ……   苏锦霓答应的可大声了。   是时候拿出真正的本领啦!   苏锦霓已经排好了队,整装出发。   哒哒哒哒,她先是越过了小桌子,来到了小板凳旁,赶忙脱掉了脚上的拖鞋,嘿哟嘿哟拔上了布棉鞋。   多亏她表外甥抠门,给她买大了一码的鞋子,拔起来真是又快又轻松。   她一刻都不敢耽误。   又哒哒哒哒,她来到了第二个关卡,将凌乱的发卡,按颜色整理好。   直奔第三个关卡出发。   第三个关卡就有点难了,要叠衣服。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得住宝宝。   先叠袖子,再对折。   嘿,搞定了!   苏锦霓回头看了一眼对手,还有一个小朋友在那儿拔鞋呢!   他妈妈看着着急,在场外大声指导:“宝宝,把脚再往鞋子里伸一伸,再拔”。   嘿,连穿鞋都不会!   苏锦霓“我如此优秀”的优越感,就是打这儿来的。   另外两个小对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卡到叠衣服的关卡上了。   小朋友的小手手就跟小猫爪一样,还没长开,不太听使唤。   苏锦霓才不会说,这个叠衣服,她偷偷练了多少次。   她眯着眼睛呵呵地笑,看吧,轻松夺魁了。   她可以去吹气球喽!   这个吹气球比赛是最坑宝宝的啦!   她要把气球吹起来,交给旁边的老师扎好,然后再把气球拿过来,放在板凳上,一屁股坐烂。   吹气球倒是简单,就是一屁股坐烂那个环节,气球像长了腿,总跑。   苏锦霓已经坐跑三个气球了。   眼看其他的小朋友已经做完了第一个项目,也朝这边进发。   她着急的不得了,气呼呼地喊:“小气球,小气球,你让我坐一下!就坐一下下!”   夏映浅笑弯了眼睛,冲她大喊:“表姨,你拿手扶一下嘛!”   “哦!”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一只小手扶住了气球,使劲儿往后面一坐。   砰!   气球终于坐烂了。   苏锦霓都没敢停留,再一次哒哒哒,推上小推车,装上大积木,啊呀呀,冲锋陷阵一样,往终点猛冲。   “第一名,第一名,我是第一名……”   她一到终点就又蹦又跳。   夏映好笑地想:“这哪是得了幼儿园运动会的第一名啊,这分明就是世界冠军啊!”   苏锦霓哒哒哒又跑向了他。   夏映浅一把将她抱起来,扛在肩头,吹嘘道:“哇,我表姨好厉害的,跑起来像一阵小旋风!”   苏锦霓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还是比小旋风慢了一丢丢!表外甥,你要实事求是呀!”   夏映浅:“……”   运动会结束了之后,还有自助餐形式的品尝会。   幼儿园提供的餐点,就是孩子们在幼儿园里经常吃的饭菜,主要是邀请家长们来品尝,一方面是宣传,一方面是让家长们检查幼儿园的工作。   苏锦霓本来是怀着想要吃饱的心情,但一看所有的食物都只有一点点。   她咬着牙签,超失望地说:“还真的是品尝会呀!”   就像超市里的试吃一样,一人只可以吃一点点。   这可不就是试吃嘛!   姨甥俩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准备撤了。   今天都立冬了,吃点小火锅多美呀!   今儿一大清早,姨甥俩就计划好了,运动会结束,就去超市大采购。   “要买肉肉,丸子,午餐肉……”苏锦霓奶声奶气,报菜名似的在她表外甥的耳朵边叨叨。   而且她是肉食动物,一顿没肉不行,青菜什么的可有可无。   夏映浅附和:“再买点八爪鱼,牛肚……你知道吗表姨,没有牛肚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   火锅又不是人,还有灵魂吗?!   苏锦霓不太懂她表外甥这句话的意思,但这不妨碍她高兴,她支岔开小手大喊:“噢,吃灵魂喽!”   也就是旁边没鬼,要是有鬼的话,得被她吓成神经病。   夏映浅的小自行车一蹬,苏锦霓翘着小脚丫,在后面欢呼:“走喽!”   幸福就是这么简简单单。   姨甥俩很快到了五河镇最大的超市。   夏映浅推了一辆超大的购物车,将他表姨搁在购物车里,先去了调料区买火锅底料,然后车轮子一转,直奔生鲜区域。   **   炎涛扶了扶领子,挡住了小半张脸,跟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进了超市。   他跟着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清明观,他实在进不去,两人去其他的地方时,他几乎寸步不离。   也没瞧出来这两个小孩有多大的神通。   怎么他好不容易放出来的邪祟,全都栽在了这俩小孩的手上?   要说食泪兽还没修成形,败在那小道士的手上,算情有可原。   而玉缚灵还没来得及怎么做乱,阴差阳错撞到小道士的手里,也算是巧合。   那祸乱精呢?   他将祸乱精养在电视台那么久。   电视台里黑的红的明星来来往往,又是离名利最近的地方。   人类的阴暗面,丑陋心,轻易而举就能被名利所激发。   它吸食的怨怒值达到了临界点,明明都爆开了,怎么就只影响了铁口陈师徒三人?   这跟那头给他的说明书可不一样呀!   说明书上明明说,当祸乱精的怨怒值达到临界点爆开,至少可以影响整整一座城。   想一想,那种满城都被祸乱精影响的混乱场面……啧啧……居然没、有、发、生!   就算古代的城池没有现代的大。   那影响到整个电视台,不在话下吧!   难道是那头给的祸乱精的苗子过期了?   这玩意儿应该没有有效期的呀!   炎涛想到此,不由暗自咬牙。   前头的一大一小七拐八拐,离他很远了。   炎涛低着头,绕过迎面的人流,快步紧贴了上去。   隔了一个货架。   他听见那个小道童正在卖萌耍宝:“表外甥,红姐姐说想吃橘子味儿的软糖!”   “她一个鬼,吃个鬼的糖啊!是你想吃,你就直接说!”   小道士道。   “我直接说你就会给我买吗?”小道童对了对小手指,又奶声奶气地央求:“表外甥,我想吃橘子味儿的软糖,可乐味儿的也行!”   “想着!”   小道童气坏了,呲着小奶牙,委屈道:“表外甥是个大坏蛋!”   卖萌是可耻的!   炎涛皱着眉头,实在是难以适应。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看不出来,这两人跟普通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分明很普通呢! 第36章 天选之子 表外甥,太吓人了   夏映浅买了两大包的东西,美其名曰要保持自行车的平衡。   回去的路途就跟玩杂技一样。   主要是带着他表姨,前头还挂了两包东西,起步的时候摇摇晃晃,跟自行车喝醉了一样。   苏锦霓一点都不害怕,又翘着小脚丫欢呼:“起——飞喽!”   夏映浅心里一动,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在师父的自行车后座上长大的。   一时间居然有了老父亲的心情。   他瞬间打了个寒战。   那感觉,就跟引雷符引错,被雷劈了一样,外焦里嫩。   他可没想一跃升两级,当他表姨的老父亲。   十分钟后。   自行车停在了清明观的门口。   苏锦霓不需要他扶,自己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蹦了下来。   夏映浅停好了自行车,一手拎着一袋东西,下意识斜眼,往街两头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背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后脑勺烫烫的。   但街西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夏映浅甩了下头,嘱咐他表姨:“不要跑远哦,我去洗菜。”   “洗肉肉!”苏锦霓的执念,全在吃肉上面。   “知道啦!”   “要帮忙吗?”苏锦霓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   嘿,她可真是个爱干活的好孩子呢!   夏映浅犹豫了一下,心想,也行!   “表姨,要不你去后院拔几颗菜?”   苏锦霓一听,特别高兴地拍着胸脯保证道:“好呀好呀,保证完成任务,不过拔什么菜呢?”   “三颗生菜……知道什么叫生菜吧?就是咱俩中午下到面条里的!再拔五棵葱!”   讲真的,夏映浅其实不太放心。   人与人自然是不能比,他像他表姨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踩着板凳,给他师父做饭了。   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而他表姨,也就才穷了这三几个月而已。   只要她能认识生菜,他就觉得这是一项伟大的壮举。   苏锦霓自信地朝她表外甥比了个OK,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了后院。   清明观的后院,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座小森林。   她表外甥随手撒下去的种子,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钻出土来,茂盛稠密。   倒是林北北送她的那颗种子,都种下去那么久了,还没有发芽。   “生菜……生菜……”苏锦霓嘴里默念着,看着绿油油的一片,蹲在地头陷入了沉思里。   不爱吃青菜的小朋友,都是闭着眼睛吃菜的,谁知道生菜活着的时候长什么样啊!   啊对,生菜是绿绿的,宽宽的叶子。   大葱呢,是绿绿的,长长的叶子。   五分钟之后。   夏映浅将自行车搬到了道观里,然后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做饭之前得先分类。   把今天一定吃不上的东西给冻到冰箱,把今天一定会吃的东西装到菜篮子里。   苏锦霓哒哒哒跑回来了。   她将摘回来的“生菜叶子”和“大葱”,一并放到了她表外甥的面前。   夏映浅在忙着分类,没有分神去看。   苏锦霓悄悄把手上的泥,抹到了裤子上,奶声奶气地说:“表外甥,我拔完菜了!”   “那玩去吧!”夏映浅随口道。   “那我能吃一个小零食吗?”   苏锦霓眼巴巴地问。   “吃啊!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夏映浅乐了。   他表姨跟他越熟,越会假客气了。   除了糖,她也不爱吃其他的小零食。   但她表外甥可有意思了,买了好多好多的小零食给她,就是没有糖。   苏锦霓勉为其难地塞了一片零糖的奶片在嘴里,叭了叭小嘴,确定只有奶味,没有甜。   她撇着小嘴儿,跑到道观的门口,瞎蹦哒。   等到夏映浅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回头一看,整整齐齐摆在他面前的三片萝卜叶子和五根蒜苗,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表姨数……数的挺好!   林北北和林南陌去他们姥姥家了。   没人玩的苏锦霓,怪无聊地站在范阶的身后,絮絮叨叨。   “鬼鬼,我们一会儿要吃火锅!你吃过火锅吗?火锅里煮的肉肉可香可香了,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最最主要的是吃火锅可以喝饮料。   我想喝可乐,表外甥说乳酸菌的饮料喝了对肚肚好!你喝过乳酸菌的饮料吗?”   苏锦霓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她嘘了一声,紧张兮兮地又说:“你不要告诉我表外甥,我其实是想喝饮料!”   对范阶来说,这简直如魔音绕耳。   他一个鬼修,也是要辟谷的,吃点香火就成了,连供奉都不需要。   什么火锅,饮料,奶片,棒棒糖,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范阶缓缓回头,企求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去找红茵好不好?   苏锦霓无动于衷,继续絮叨:“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看我运动会比赛呀?我得了第一名!啊对,你知道什么叫做运动会吗?表外甥说,你死的肯定很早很早!”   范阶扎心了,一头插进了青苔墙里。   鬼能穿万物。   苏锦霓也知道,但她当人当久了,看见范阶那个动作,下意识觉得疼。   她好心地拽着范阶的胳膊,拔萝卜似的,想要将他拔出来。   可范阶只想自闭,灵光一闪,还想要跟她掰头掰头力气。   红茵说的,他日吸日华,月吸月华,眼瞅着鬼力又进阶了不少。   但范阶一傻鬼,对这些完全看不出来。   就心想着啥时候再去四景山搞一次,看看能不能把整座山都给炸了。   当然,这种恐怖的思想才一露头,就被红茵给踏平了。   “范阶,想死的时候,不许拉上姑奶奶啊!”   范阶十分想不通,他们不是早就死翘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想不通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一件两件。   现在不是刚好,跟小可爱掰头一下力气,瞧瞧自己的鬼力,到底进阶了多少!   身为打手,范阶是不会对着小可爱放大招的,但是他凝气聚神,不动总可以吧?   不可以!   人的胜负欲和好奇心太吓人了。   苏锦霓第一回 没有拉动。   她松开了他,忍不住皱眉凝视起自己的小手。   手手坏了?   没力气了?   苏锦霓跃跃再试,开启了第二次拔萝卜。   真的,她还唱上了。   “嘿哟,嘿哟,拔范阶!嘿哟,嘿哟,拔范阶!”   范阶特别无语,他不要面子啊!   于是他继续聚气凝神。   一双鬼脚像是生了根,紧紧地插在墙壁里。   再没有比这个还要悲伤的事情了。   他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被她拔了出来。   真的就像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   轰一声,拔出了范阶,带出了砖头和混凝土。   完了!林北北家的后院墙烂了个洞。   苏锦霓和灰头土脸的范阶,对视了一眼后,意识到了大问题!!   **   街东头有一家五金杂货店。   杂货店的老板是个高度近视的老头儿,近视眼镜的镜片特别厚,但饶是如此视物还是不太清晰。   只要不是阴天下雨,他都会在自家店面的门口摆上两张桌子,再摆上杂七杂八的货物。   炎涛在这儿潜伏了很久,手里拎着一双黑色的土了吧唧的胶鞋,看来看去。   按理说能在饭店潜伏是最好的。   但这条老街上的饭店,吃饭的人不多,没有哪家会在门口摆桌子的。   他早就研究过了,这条街上潜伏视线最好的,就是这个五金杂货店。   炎涛看了那黑色的胶鞋多久,杂货店的老板就看了他多久。   见过磨叽的,没见过这么磨叽的,这人想要买一双黑胶鞋,今儿一天已经来看三回了。   高度近视想看清楚人费老鼻子力气了。   杂货店老板满心以为,他新进的这种胶鞋比较畅销,费劲巴列地看清楚了……这人来过!又费劲巴列地看清楚了,咦!这人又来过。   还干看不买,简直浪费感情。   就这么干站着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炎涛问:“你这鞋会不会开胶呀?”   杂货店老板没好气地说:“不开胶,穿到死呀!”   炎涛噎了一下,居然找不到话反驳。   他又不想跟老板吵架,万一他俩要是吵翻了,明天他就不好厚着脸皮来潜伏了。   就是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轰的一声。   杂货店老板赶紧从铺子里跑了出去,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看清楚了。   “不好了,不好了,墙塌了!”   炎涛定睛一看,果然看见那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正站在一圈的砖头里。   这一幕让普通人看来,就是好好的墙突然烂了个窟窿,而那些掉落的砖头却像是长了眼睛,避开了紧挨着墙站的苏锦霓。   清明观内。   夏映浅刚刚把锅底下到锅里。   菜也已经洗干净了,只等着锅底煮开,就可以开饭了。   这买洗烧吃,看似简单,其实学问大着呢。   前头的买洗烧全部都是铺垫,吃是高潮。   铺垫越是漫长,期待感越强,高潮就越是激动人心。   眼看离高潮迭起,也就差一步的环节了。   夏映浅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嘈杂声音。   坏了,他表姨这一回安静的时间有点儿久!   夏映浅踢着拖鞋就往道观外跑。   这时候,离得近的街坊已经围了上来,有好心的还把苏锦霓拉到了一边去。   “哎哟,可真是万幸呀,没有砸到孩子!”   “孩子吓住了吧,阿浅,你快给她喊喊魂儿!”   “阿浅的道观可真灵呀!这么大的祸事,霓霓都能躲过去!”   “你一说还真是哎!周奶奶家是最信清明观的,逢年过节都过来烧香,听说她儿媳妇怀了二胎,是个女孩呢!凑了个好,多美呀!”   “清明观里供的又不是送子娘娘!”   “你懂个屁呀!真正的神是有求必应的。”   “这好好的墙不是从上面塌的,怎么从中间烂了个窟窿?”   “一定是时间久了,中间的砖头被虫咬糟了!”   “什么虫是钢筋铁胃,还吃砖头呀?”   ……   还真是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夏映浅瞥了一眼闷声不吭的他表姨,又抬头看了看飘在她身边的黑影。   别问,问就是罪魁祸首一定在这里。   还真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呐!   苏锦霓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对了对手指,扑到了夏映浅的怀里:“表外甥,太吓人了,嘤嘤嘤!”   夏映浅格外的无语,他的额角直跳,一会儿吃完火锅还得给人修墙!   这是什么命呀!   炎涛就隐在围观的人群里。   他看了看清明观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又扭头瞅了瞅眼前的大窟窿,他想起了最近网上特别流行的流行语——天选之子!   难不成这两小孩真是天选之子!   片刻后,他低下了头,隐藏自己不屑的表情。   就算是天选之子又怎么样? 第37章 捡漏女王 憨批!   晚上十点。   炎涛坐最后一班公交车,离开了五河镇。   他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漆黑的夜,心里头的忧虑持续放大。   他已经失败三次了。   那头给的邪祟苗子,仅剩最后一个。   可这一个,他养了三个月,都还没有凝聚成形。   公交车一路晃荡,很快就到了炎涛所住的百发村。   这是盛市城中心的最后一个都市村庄,听说不日将要拆迁。   公交车才将停稳,炎涛从后门下车的时候,撞见了一个打扮时髦靓丽的女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臭老头儿!”   炎涛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眼底的光一下子变得狠厉。   “你想干吗?”时髦女人被他的眼神吓住,不由后退了一步。   炎涛却猛一转身,快步离开了。   炎涛一口气冲回了家,怔怔地站在镜子前。   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却长得像五十五岁一样。   就像天选之子天生的幸运一样,他这个属于是天生的老相。   与生活的重压没有一点关系。   炎涛并不存在生活上的问题。   相反他的经济状况很不错,他脚下这五层楼都是他的。   一层楼五间房,每间房的租金平均有两千块。   一楼的门面房租金的收入则更高。   他每月的租房收入少说也有七万块。   也就是说他不用起早贪黑,也不用操心劳累,躺着数钱就行。   哪怕百发村明年拆迁,他依然可以分到好几套房产,继续收租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过幸福感。   每天都活在无尽的怨怒当中。   做什么都不开心。   看什么人都不高兴。   直到有一天,他接收到了一封匿名寄给他的包裹。   里头装的是四份邪祟说明书。   以及四个空荡荡的玻璃瓶。   炎涛起初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   直到食泪兽最先成形。   他无缘无故以泪洗面了整整一日,战战兢兢地揣着看起来仍旧空荡荡的食泪兽瓶子,随便在一辆公交车上打开。   就是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才第一次看到了食泪兽的形体。   他欣喜若狂。   一想到若食泪兽长成,整个城的人将笼罩在悲伤的情绪当中,他就忍不住兴奋。   这时,炎涛才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坏坯子。   而从那开始,他终于看到了其他瓶子里,若隐若现的邪祟形体。   炎涛对着镜子露出了阴沉的笑,憨批上身似地说:“我是恶魔代言人!毁灭吧,人类!”   中二,其实并不分年纪!   当然,这是中二被黑最惨的一次!   **   晚上十点。   夏映浅认命地修墙。   不管怎么说,要等林家的人回转之前,把这个窟窿给补上。   苏锦霓就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拢着一双小手,那姿势就跟街头晒太阳的老太太如出一辙。   范阶就没她那么好命了。   他在帮忙活水泥。   毕竟他是罪魁祸首之一,再退一万步讲,这还是他的窝呢!   鬼窝漏风,影响睡眠,直接影响鬼的幸福感!   不过也就是仗着夜深人静,老街上没有人烟,他才敢这样。   要不普通人只能看见铁锹自己在动,还不得吓疯了。   红茵闭关了。   要不然就她那张嘴,不定得把范阶损成什么样。   红茵的野心挺大的,总指望着这一回闭关出来,能从厉鬼晋升为恶鬼。   但谁知道呢!   晚饭后,范阶进道观里转了一圈,立在红茵的杂物房前,只觉得里头的鬼气与之先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范阶就是一糊涂鬼,怎么修成恶鬼的他都不记得了。   红茵倒是一聪明鬼,但她也稀里糊涂。   况且,想要以魂魄修成正仙,本就是这世间最难的事情。   有范阶出一把力,修墙的进度还算不错。   十一点半前,应该能修完。   夏映浅回头跟苏锦霓说:“表姨,你先睡。”   苏锦霓摇了摇倔强的小脑袋,奶呼呼地说:“表外甥,我愧疚!我在惩罚我自己!”   夏映浅磨了磨牙,心说:“我要是信你,那才叫见鬼!”   他表姨一定是觉得码砖头可好玩儿了!   还真是又让他猜对了。   苏锦霓觉得夏映浅就跟搭积木似的,先在砖头上抹点水泥,再把砖头码上去。   比严雪送她的太空沙还有意思。   苏锦霓又默默地瞧了一会儿,慢慢地凑了过去。   她没敢一下子凑到夏映浅的身边,而是先抢了范阶的活儿干。   无事可干的范阶,只能给夏映浅递砖。   冷不丁递到自己面前的大黑爪子,吓了夏映浅一跳。   他一回头,他表姨已经跟水泥干上了。   水泥多了加水,水多了又加水泥。   明明大半桶就够用的,愣是给加成了满满一桶。   看这样子,他表姨以后不能做饭,要不然不停加料,能把人给撑死。   苏锦霓注意到了夏映浅的眼神,嘿嘿笑了起来。   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责怪孩子。   夏映浅气呼呼地瞪了范阶一眼,意思是怎么看孩子的?   范阶的眼神乱飘,表示这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今天这情形够清晰了吧!他的武力值还是不如人呐,不乖乖听话,只有挨打的份!   “表外甥!”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地喊。   犯错的时候撒娇卖萌是最管用的。   夏映浅扭回了头,默默叹息。   十一点半,搞定收工。   有苏锦霓的加入。   基本没起多大作用。   还差点儿把孩子给累坏了。   苏锦霓的小肉脸上糊满了砖灰,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包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脸上瞬间多了两道灰印儿。   夏映浅抖了抖道袍,受她影响,也打了个哈欠,“睡觉,睡觉!”   倒也不至于埋汰着睡。   基本的上床步骤还是得有。   夏映浅带着苏锦霓随便洗了洗,就各回各屋,各梦各的周公了。   范阶却失眠了。   就他一天能睡二十三个小时的状态,居然能失眠,也是一件挺稀罕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新砌的墙,怎么趴都不舒服。   还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月色一般般吧。   范阶心事重重地站在红茵的杂物间门前,站了很久。   他悄悄地运起了鬼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杂物间。   但似乎没什么作用呢!   一直到后半夜。   累个半死的范阶,才垂头丧气地飘了出去。   他嫌弃地嗅了嗅新墙上的水泥味道,张开了大黑嘴,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闭上。   就瞧见打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的手里抱着一个醒目的玻璃瓶子。   其实玻璃瓶子一点都不会醒目。   醒目的是玻璃瓶子的里头那红艳艳的东西。   即使路灯昏暗,也让鬼一眼就看清。   但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邪祟当然是以邪念触发。   炎涛也是忽然才想明白的。   他想让别人哭,所以才会催发食泪兽。   他觉得自己每天收租又累又没出息,看看大庆集团的黄大庆,同样是百发村的人,却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黄大庆是他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所以他催发了玉缚灵,原本是要操控黄大庆。   得知操控失败之后。   他勃然大怒,又想凭什么阴暗的只有他自己。   于是他催发了祸乱精。   就在刚刚他又催发了最后一个邪祟。   这一次的就更厉害了。   叫死灭。   只不过那头给的说明书很简单。   除了死灭这两个字,就没有其他的记载了。   但听听名字,死灭,多牛逼。   炎涛当时就睡不下去了。   他开着自家的小汽车,连夜赶过来,就是要把死灭放到清明观里。   炎涛都没敢把汽车停在清明观的门口,而是停在了街头。   他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来,生怕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万幸的是,乡镇小地方,一入夜,街道万分寂静。   炎涛捧着瓶子在清明观前站立,脸上浮现出古怪又阴深的笑来。   他一只手捏住了玻璃瓶体,另一只手握住了瓶塞,缓缓地向外拔。   可奇怪的是,拔开的瓶塞,又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给推了回去。   范阶就站在他的身边。   黑大的鬼爪压在他的手上面。   鬼虽然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儿,但直觉告诉鬼,这三更半夜的总不会是来放生的。   炎涛又将瓶塞拔了出来。   范阶又将瓶塞推了进去。   如此三几回。   炎涛凌乱了,压低了声音吼:“谁?”   范阶想说“我”来着。   但电视剧说反派死于话多,正派话多必会被偷袭。   他不晓得自己是正派还是反派。   但话最好还是别多。   于是他鼓起大黑嘴,在那人的耳边吹了一口鬼气。   炎涛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抱起玻璃瓶转身就走。   范阶只当他是知难而退了,却没防着,那长得可老可老的小子,猛一转身将玻璃瓶往道观的门上砸去。   范阶立时朝道观的门口飘去。   这一跃,可能堪比足球史上最为壮烈的一次救门。   但是范阶却撞在了红茵的身上。   只见红茵一手托起那玻璃瓶,得意洋洋。   请叫我捡漏女王茵! 第38章 肖可以 我哪有那么威猛啊!   炎涛快被吓成憨批了!   除了玻璃瓶子,他还瞧见了一个黑乎乎的手。   要知道他除了邪祟之外,原本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炎涛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确定那只黑手,不是幻影。   他吓得“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这里。   但他的后衣领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给拽住了。   **   这三更半夜的,简直不让人睡觉。   夏映浅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音,踢着门就出来了。   任谁累死累活修完墙,快十二点才睡觉,还没躺下几个小时,就被乍呼醒,谁也不高兴。   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带着起床气,那脸看起来比范阶还要黑,“红茵,好好闭你的关去。别一出关,就祸害人行不行?”   红茵一下飘到了他的跟前,点着他的鼻子,没好气地说:“你还嫌弃我!要不是有我跟范阶给你看家护院,小可爱都被你弄丢八百回了!”   夏映浅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没开天眼,看不见红茵和范阶在哪里,倒是一眼就看清楚了,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男人。   “你是谁啊?”夏映浅集中了起床气的炮火,朝他猛轰了过去。   炎涛一脸的惊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前的事情比他收到邪祟的苗子还要恐怖离奇。   毕竟邪祟的苗子是他培养出来的,就像动画片里经常演的什么科学怪人。   他怀疑自己误闯进了什么地下暗网组织。   那个暗网组织肯定是以道观为巢穴。   炎涛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双腿抖得如筛糠。   他悄悄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总不能什么事的功劳都被红茵给抢了。   这一次范阶“眼疾手快”,踢飞了炎涛的手机。   那手机恰好就落在了夏映浅的跟前,他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的三个数字,他脸都气歪了。   “你一个犯罪头子还敢报警?”   夏映浅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电视台那个在逃的保安嘛!   虽然他把头发染成了黑的,但也没显得年轻几岁。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失败。   那一脸沟壑般的皱纹是他没错。   这事报警可说不清。   说他放出了妖怪,企图为害人间,警察会以为夏映浅是个神经病。   夏映浅正犯难的时候,苏锦霓打着小哈欠提醒:“表外甥,叫差差吧!”   他表姨出现的没有一点声音。   这黑灯瞎火的,夏映浅差点吓出来神经病。   “表姨,你怎么起来了?睡觉去!”   看看这事闹的,影响小宝宝睡觉,以后要长不高了找谁去!   红茵一叫醒夏映浅,就飘到了苏锦霓的房间里,原本是害怕她被吵醒,哄她睡觉来着。   谁知道,苏锦霓挣扎着起来了,还跟她说:“红姐姐,我得起来瞧瞧,这样我明天就有理由不去幼儿园了!”   苏锦霓嘿嘿笑笑,没像回答红茵一样回答她表外甥。   夏映浅一想这事儿,还真得叫谢宁安来。   谢宁安一来,红茵就得回避。   红茵也没说什么,只跟苏锦霓道:“我去鬼市上转转!”   范阶本来也想去的。   又有些不放心这里。   这看家的走了,总得留一个护院的。   夏映浅唯恐炎涛再作妖,给了范阶一根绳子,将他捆在了院中的银杏树上。   这才焚上了三根香,口中默念“谢宁安”的名字。   那谢宁安兴许是离得远,三支香尽数燃尽,院中才腾起了一层白雾。   夏映浅道:“谢大哥你可算来了!”   可走进了一瞧,来鬼并不是谢宁安。   来鬼也是一身白无常的装备。   他的鬼脸看起来比谢宁安的更长,眼眉有点倒竖,看起来恐怖中还带了点滑稽。   也无怪谢宁安总是吹嘘,自己就是白无常界的美男子了。   两厢一对比,确实是谢宁安胜出。   来鬼跟夏映浅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才想起自我介绍来。   “哦,小谢临时走不开,让我来瞧瞧你这儿可是有事寻他!”   夏映浅客客气气朝他行礼,“敢问这位鬼差大哥高姓大名?”   “哦,我叫肖可以!”   “什么?”这名字起的够随便的。   夏映浅忍不住嘴角乱抽。   苏锦霓在一旁赞道:“这名字好!”好记!   夏映浅给了她一记“表姨你快去睡觉”的幽怨眼神。   苏锦霓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只当没会意。   肖可以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瞒二位说,我是新晋无常!才当无常也就三天的时间。那个……你们没看新闻吗?”   怎么,现在地府跟新闻联播还有联动吗?   新晋一个无常,还得在新闻联播上播出?   夏映浅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苏锦霓压根就不知道新闻联播是什么东西,都怪她表外甥,没有给她拓展过这方面的知识。   两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将他望定。   肖可以的鬼眼乱飘,羞涩了好久才说:“就那个10.13大案……”   夏映浅已经尽量去回忆了。   他确实没有看新闻的喜好,就是看也顶多看个天气预报。   但自从他表姨拍了综艺节目之后,他每天都会上上微博。   他确实在热搜上看见过一个标题,“10.13大案告破,破案刑警仍处于昏迷当中”。   那天他正要期中考试,没来得及点进去看新闻的主要内容。   夏映浅:“不会吧,你是那个昏迷没醒的刑警?”   肖可以整了整无常帽,“唉,我哪有那么威猛啊!”   “那你是……”   肖可以道:“我是受害者之一!那个凶徒企图绑架少女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一路尾随想要把人给救下来,结果没干过他!   这不到了地府,给我颁发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奖项,还问我是要轮回还是当鬼差!我生前就可想当警察了,但是我学习太差,没有考上警察学校,也就只能送送外卖。   我一寻思这当鬼差跟当警察有异曲同工之妙呀,而且还不用考试,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   地府说一万年起签,我起先还有点犹豫,不过后来一想,签吧管他桑海苍田呐!让现在的社会再发展发展,等到以后的科技发达,大家都不用学习,直接在大脑里植入学习晶片的时候,我再投胎也不迟!”   夏映浅将得到的信息消化了一会儿,善意地提醒他:“那个肖大哥一万年的时间,是按照地府的时间算的呀?还是人间的时间算的呀?还是天上的时间算的呀?”   这一问,可把肖可以问懵逼了。   “这个有区别吗?”   夏映浅干笑了一声,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懂,那就算不懂也该看过《西游记》呀。   于是他道:“肖大哥总该看过《西游记》啊,《西游记》上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肖可以:“《西游记》还讲这个了?我就记得三打白骨精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叫我来干嘛?”   夏映浅也想到正事儿了。   炎涛的嗓子早就喊哑了。   可惜了,范阶老早就在清明观上方下了个鬼结界。   当真是,他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夏映浅嘚吧嘚吧将来龙去脉一说。   肖可以挺了挺胸膛,信誓旦旦地道:“这个你放心,不就是把人带回去!你瞧好吧!”   这可是他做无常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说啥都不能办砸。   前几天光培训怎么用勾魂索了。   无常的勾魂索,能勾人魂魄,也能锁住生人。   肖可以一甩勾魂索,套在了炎涛的脖颈上。   他又说:“我走了小兄弟!”   白雾都腾了起来,他又想起了什么,“哦,小谢这几日可能都很忙,现在满地府的无常都在找那个刑警的魂呢!说来也怪,那刑警的魂离开了身体之后,没到地府,也没在人间,可能是飘到了三不管的地界儿!地府说了那人的阳寿未尽,找着了还得给人家送回去。唉,说得有点多了!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再找小谢找不着他,你就叫我!”   这个肖可以,不仅话多,还是个急性子。   夏映浅都来不及应好,他带着炎涛便消失在白雾里。   前后不过五分钟。   红茵就回来了。   瞌睡早就打没了,夏映浅好奇地问她:“是鬼市不好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其实是想问,该不是碰上谢宁安了吧?   红茵一看他那八卦的小眼神,没好气地说:“可别提了,一出门满大街都是鬼差!好像说是在找阳寿未尽的生魂!姑奶奶还没有飘出五里地远,被拦着盘问了四五回,烦的要死,一生气姑奶奶就回来了。瞧见那鬼差走了,我才进来!”   红茵见他忽然兴趣缺缺,“哦,你已经知道了!”   夏映浅和苏锦霓神同步地点了点头。   夏映浅打着哈欠道:“满地府的鬼差都在找,很快就能找到吧!”   红茵一听这话简直嗤之以鼻:“就那群废物!切!”   这话夏映浅不好评价,毕竟了解的不多。   两人两鬼没什么话说了,离天亮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各回各屋补觉。   夏映浅一觉睡到九点钟才醒来,扒开眼睛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好的吧,他掐指算过了,今天不适宜上幼儿园。   九点半,夏映浅才将懒床的他表姨从床上拉了起来。   半晌午才吃早饭,吃的格外简单,又是面包片子配鸡蛋。   苏锦霓睡的不是太好,揉着眼睛哼哼唧唧表示:“表外甥,我得补补,不吃面包片子行不行?”   补的意思是一个鸡蛋不够呗!   夏映浅挺上道的又拿鸡蛋给炒了跟大火腿。   一闻到香味,苏锦霓的小叉子迅速待命。   嗯,干饭人的干饭魂醒了!   吃饭的时候,夏映浅忽然叹了口气,“这月托费又赔了一天。”   现在的幼儿园简直是霸王条款,一个月上三天,收半个月托费,上五天,收整月托费。   以至于本来就抠门的夏映浅一算帐就想心肌梗塞,哪个月都得请假,亏啊!   “表外甥,人活一世,贵在想的开!想的开,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想不开,哭哭啼啼过一辈子。死了都不划算!”   苏锦霓偏了偏脑袋如是说。   夏映浅被噎了个半死。   不用问,这话肯定又是打方神棍那儿学来的。   就因为他表姨跟着方神棍总不学好,他都婉拒了方神棍每天来送早餐。   要不,又可以节约不少生活费!   不能去上幼儿园,那就可劲儿玩儿吧!   工作日,清明观的游客也不算多。   一眨眼就到了中午。   夏映浅又忙着做中午饭。   苏锦霓就在院子里玩太空沙,有游客想跟她合影,她也不怯场。   游客问她:“宝宝,你今天怎么没去幼儿园啊?”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小大人似地回答:“因为今天轮到我值班啦!”   正聊着呢,方神棍匆匆进来,也没看道观里有人没人,高声喊:“小道长,我都快成你们道观的中间商了!又有活儿上门!” 第39章 干饭喵 表姨真是个热心肠。   方神棍的话音落地,就跟院子里的游客对了个眼儿。   游客觉得他奇怪,悄声问:“宝宝,这人谁呀?”看起来老奸巨猾,一张师爷脸,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苏锦霓随口就来:“哦,是旁边村子里的孤独小老头儿。除了钓鱼就没有其他的消遣,可惨可寂寞了!”   寂寞的小老头儿闻言,露出了一记惨兮兮的笑,尴尬又不失礼貌。   游客也就是随口一问,转身又进主殿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方神棍指挥苏锦霓:“关门!”   “放狗吗?”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问。   “放啥狗呀!”   方神棍发愁地嗒了下嘴,这孩子的思维,他就是坐个飞机也赶不上。   苏锦霓哒哒哒,关上了道观的大门回转。   方神棍已经把事儿说了一半儿。   他这回给夏映浅揽的活就是招魂。   巧的很,招的就是那10.13大案,仍旧昏迷的刑警。   夏映浅一听,满脸的愁容,这活他不想接。   满地府鬼差都没找到的生魂,他何德何能能给招回来呀!   方神棍没瞧出来他神色不对劲,“你不知道有多惨!那张华超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他老婆的肚子里还怀着二胎。唉,这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人民的大英雄!   你说公务员的工资能有多高呢?东拼西凑整了五万块钱给我拿来,你说这是人家拿命换回来的钱,咱能要吗?   小道长,我就知道你义薄云天,不会要这钱,我当场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还拍了胸脯给他们保证,你的法力高超,一定能把魂给招回来!”   夏映浅嘶了一声,想把他给赶出去,敢情这活儿挣不到钱,属于吃力讨不到好的那种,最关键的是都不用试,他敢保证他一定招不来张华超的生魂。   真当地府那些白无常都是吃干饭的呀!   其他方面就不讲了,但招魂,人家可是专业的。   他赶忙摇头道:“不不不,方大师你想错了,我不是义薄云天的大人物,我就是见利忘义的小人物!这活儿我接不了。”   方神棍发愁的又嗒了下嘴,终于肯说实话了。   陪着张华超的家属来找方神棍的,还有市公安局的领导。   张华超的腹部中了两刀,抢救及时,生命体征是稳定的,但就是醒不过来。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想着要不要搞搞玄学。   公安局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夏映浅被逼得很了,也终于说了实话。   他将地府的鬼差撒网似的找魂一说。   方神棍惊得都合不上嘴了,“小道长,你可不要唬我!你跟那边……能联系的上?”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呢!   夏映浅点了点头,咧开了嘴又故意揶揄他:“要不要我走走关系,帮你问问你阳寿有多久呀?”   方神棍有点动心。   但他转念就拒绝了,长叹了一声:“还是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好!”   夏映浅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发愁地异口同声道:“那喊魂这事怎么搞?”   “喊谁呀?我可以帮忙呀!我的声音可大了,表外甥,你不是知道吗?”   苏锦霓回来的正是时候,她用小肉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毛遂自荐。   “我表姨真是个热心肠。”夏映浅干笑了一下。   但他抿了抿嘴又想,他表姨的声音确实很大,连鬼差都叫来了,要不试试看?   这毕竟也是有功德的事情一桩。   就他和他表姨这种略带倒霉的命格,多干点好事儿准没错。   夏映浅让方神棍跟那边沟通,可以去试试,但别抱太大希望。   当然了,甭管招魂成功与否,一毛钱的费用都不会收的。   方神棍一拍夏映浅的肩膀,高兴地道:“小道长,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收钱的,我看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我跟你说,我好歹比你长了几十岁,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钱啊是挣不完的,有些钱咱肯定得挣,但有些钱啊,挣了丧良心,咱碰都不能碰一下!   我有个同行叫铁口陈,那家伙挣的不义之财可多了,我听说他这几天着了谁的道,疯疯癫癫的……”   夏映浅想说这铁口陈他认得,着了谁的道他也知道,但这一说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锅里的面条快要捂成糊糊了。   他怪不愤地看着又赶饭点儿来的方神棍道:“糊涂面条,来一碗吗?”   “来!”方神棍干脆利落地答。   他至今都认为清明观的风水很好,能在观中吃一顿饭,甭管是素的还是荤的,那叫一个浑身舒畅。   吃完饭,方神棍就跟那边联络了一下,约定好了今晚过去。   过去的时候,方神棍也得陪同,他不准备费劲巴列地跑回家再来了。   就跟苏锦霓一起坐在小院子里,玩会儿太空沙。   来者是客呀!   苏锦霓好心照顾他,怕他无聊,就跟他闲聊。   “山羊爷爷,你觉得是钓鱼好玩,还是太空沙好玩呀?”   方神棍没听出来这是道送命题,笑呵呵地道:“对爷爷来说,肯定是钓鱼好玩儿了!”   苏锦霓一点都不欣赏他的“耿直”,哼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了。   有些小老头啊,就适合孤单寂寞着,因为他不会聊天呀!   给他机会让他来个商业互吹,他愣是没要。   苏锦霓的小嘴儿停止了叭叭,还真显得有些寂寞了。   方神棍又主动去跟夏映浅搭话,“小道长,咱们观里的那位仙姑呢?”   夏映浅愣怔了一下,缓了半天才明白,方神棍说的可能是红茵。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这儿可没有什么仙姑,倒是有一个鬼婆婆!”   他的话音才将落地,就听杂物间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臭道士!”红茵在练功的时候,还不忘耳听八方。   这回闭关她也就是小有进益,离进阶却是仍有很远的距离。   红茵心急不已,一心想着练功,倒是没有出去寻小道士的晦气。   **   张华超就住在市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10.13大案目前已经是结案状态。   犯罪嫌疑人一共杀了三个人,最后被英勇的人民警察张华超一刀毙命。   像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死了之后必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十八层地狱究竟有多恐怖?   清明观祖上传下来的那本《阴都见闻》里头,有详细的记载。   就是说了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到了地府之后所受的种种惩罚。   鬼是魂体,没有肉体。   什么拔舌,磨碾,都是扯淡。   按照夏映浅的理解,十八层地狱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攻击。   最恐怖的极刑是每天都得在精神世界里,重新死一回。   死法还不一样,每天都很新奇。   既然是穷凶极恶的人,他的心理自然比普通人强大的多。   《阴都见闻》里的那个穷凶极恶之徒被判了一千八百八十次极刑,他死到第四十八回 之后,就扛不住了,愿意化作阴都城里最烂的烂泥,永世都不去超生。   那一回,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拥有美满的家庭,有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孩子,还有爱他的母亲。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先是夺走了他年迈母亲的生命,又夺走了他最爱的儿子,紧跟着连他的老婆也离开了他。   有些时候幸福和美满,只是痛苦设下的陷阱。   他痛苦不已,挥刀自裁。   可是死就能解脱吗?   死只是痛苦的开始而已。   夏映浅回忆了一遍幼时看的“玄幻书”,市人民医院便到了。   有两个穿便衣的民警,陪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站在医院门口等候。   这个女人就是张华超的妻子米荧。   她看见方神棍走下车来,眼神明显地亮了起来,但是看到他身后的夏映浅和苏锦霓时,顿时满脸的错愕。   她认识那个小道长和小道童。   前一段时间那么火,小道童还上了一次综艺。   萌是挺萌的,可爱也挺可爱。   还有那个小道长,看起来确实有一股子少年没有的沉稳和仙气。   但,他们能行吗?   米荧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却被自己的丈夫硬生生地逼成了神棍。   她出去旅游的时候,总爱光顾各大寺庙或者道观,一去必会求平安符。   搞一搞玄学,就是她跟市局领导提出来的意见。   双管齐下嘛,万一呢!   但是现在连她都动摇了。   米灾身旁的两个便衣,一个是刑警大队的正队长郑伟和,另一个是副队长柏松立。   柏松立的脾气不太好,一瞧清方神棍请来的高人,居然是毛没长齐的孩子。   他道了声“胡闹”,转头就走进了医院里。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方神棍打着哈哈道:“来都来了,试试再说吧!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我们肯定会尽全力。”   米荧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个笑,一句“多谢”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又想下来了。   苏锦霓心软,最看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她挣开了表外甥的手,走到米荧的身边,伸出了小肉爪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小妹妹,你好呀!”   米荧诧异了,她上个星期才做完四维彩超。   医生含含糊糊地告诉她,是跟她儿子不一样的。   她还来不及把消息告诉华超,他就出事了。   这几天一直忙着华超的事情,她早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眼前的小道童又是怎么知道的?   米荧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她一把抓住了苏锦霓的小肉手,哀求道:“宝宝,你跟哥哥帮帮阿姨好不好?”   苏锦霓鼓了鼓小肉嘴儿,想跟她解释,那才不是哥哥,是表外甥呀!   但转念又一想,要不还是先办正事儿吧!   苏锦霓回头看了一眼她表外甥。   夏映浅会意,上前了两步道:“要不我们先去病房?”   郑伟和馋着米荧转了身,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病房在三楼。”   进了病房之后,也没寒暄太多。   主要是柏松立的脸太臭了。   总让人有一种拿热脸贴冷屁股的错觉。   夏映浅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儿。   然后臭着脸将其他的人请出了病房。   方神棍没走,多嘴问了一句:“小道长,要帮忙布置法场吗?”   夏映浅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看向他表姨。   苏锦霓没记住床上躺着的叔叔叫什么名字,求助道:“我该叫他什么呀?”   方神棍抢答:“叔叔!”   他立刻收到了两记谴责他是白痴的眼神儿。   夏映浅:“他叫张华超!”   苏锦霓点了点头,小肉脸上的表情可严肃了,她张开了红润的小嘴儿开始叫了:“张华超,张华超,张华超……”   一声比一声高!   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是感觉上不够紧急。   她灵机一动,又喊:“张华超,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在喵的心里,干饭真的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第40章 黑无常 都听我表姨的!   别说人家家属半信半疑了,目睹了苏锦霓喊魂的方神棍,整个人都裂开了。   就这么草率吗?   真不是在过家家?   方神棍有心想要询问几句,可苏锦霓的小嘴儿一直在叭叭地喊。   夏映浅的脸上挂着庄严,不容人怀疑的表情。   病房的房门中间有一扇小玻璃。   方神棍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玻璃前,企图挡住外头家属的观望视线。   有些事情是这样的,越显得神秘,越好糊弄。   方神棍也不是在帮人,他是在帮己,一会儿去忽悠人家属的事,肯定还是他的。   苏锦霓一口气也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张华超。   夏映浅趴在窗户边看了又看,失望地摇了摇头。   苏锦霓有点丧气,低垂着小脑袋,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唇,“都答应人家了,没有办到……”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眶里蓄了一包子晶莹的泪珠,却倔强的没有落下。   夏映浅走过来,弯下腰,安慰她:“表姨,咱也不是神,尽力了就好对不对?”   苏锦霓依旧撅着小嘴,不肯出声。   搞得夏映浅也开始难受,他难受,主要是因为他表姨难受。   房间里沉默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张华超面前的机器发出滴滴的响声。   方神棍开始动脑筋,一会儿怎么跟家属解释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刚刚还温暖的病房,气温似乎骤降。   方神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窗户是不是打开了?快关上吧,别没把人家的魂儿给招回来,再把人家给搞感冒了!”   夏映浅下意识回头看向窗户,他记得刚刚窗户是关着的呀!   我去!   猜,他看见了什么?   至少得有十数个黑影趴在窗户上,想要奋力地挤进来。   因为窗户实在是太小,你推我捅的,倒是没有一个能成功挤进来的。   而且那些黑影的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叫张华超!”   “我才是张华超!”   “俺,俺也是张华超!”   ……   这些鬼的口音各有不同,中间还有几个女同志也叫张华超。   张华超这名字有那么普通?   一下子来了好多张华超,一时间天色暗的连一丝月光都看不到,就连屋子里的灯光也滋滋地闪个不停。   想到过很多问题,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夏映浅拔出了桃木剑,健步如飞跑到窗户边,一出手就是数张灵符,直接封上窗。   方神棍一看他这架势,心里多少有点谱儿了。   他牙根颤抖着问:“小,小道长,出现什么情况了?”   说是演戏吧,他还真有点阴气逼近的感觉。   说不是演戏吧,又觉得这俩人的戏有点过。   夏映浅瓮声瓮气地回答:“别问!”问就是鬼多,吓死你了怎么搞!   苏锦霓这会儿顾不上难受了。   她凑到了窗户前,问:“表外甥,那么多,哪一个才是张华超呀?”   “都是!也都不是!”夏映浅刚才看过了,没有一个跟床上的张华超是适配的。   但那些鬼总围在窗边不走也不行呀,夏映浅想了想道:“表姨,你还是先别喊张华超了,先把鬼差叫来。”   方神棍却想说,这没有其他外人,你俩可别戏精上身演戏了。   苏锦霓握了握小肉爪,奶声奶气地喊:“谢宁安在不在呀?谢宁安要是不在的话,肖可以也行!或者,嗯,随便来一个鬼差都行!”   她可真是不挑!   方神棍快要晕倒了,这戏唱的也太真了。   电光火石间,房间里腾起了一阵白雾,熏的方神棍差点没睁开眼睛。   然后,他真的看见了两个脸色惨白惨白的白无常。   其中的一个他还认识,正是去他家带走了他祖爷爷的那位谢大人。   方神棍可没有天眼,但无常现身,想让谁看见,谁就能看见。   上一回白无常显身,是告诉他跟祖爷爷的契约时间到了。   这一回可能是误打误撞。   谢宁安也没有想到,这地儿除了夏映浅和他那个小表姨,还会有其他人。   这属于技术上的失误。   但没关系,一会儿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可谢宁安定睛一看,也算是个熟人,这下好,连睡一觉的事儿都省了。   谢宁安想问夏映浅,这么着急叫他兄弟俩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定睛一看,得,不用问了。   好好的医院,快成鬼窝了。   叫张华超的鬼,来了没有两百,也得有个一百八。   谢宁安大喝了一声:“大晚上的,不睡觉,都来这儿吵吵干什么啊?”   胆子大的“张华超”还告状呢!   “是他们叫我们来的!”   谢宁安道:“你死几年了?怎么耳朵越来越不灵便了?人家叫的是张超,你叫张超吗?”   “我们听见的明明是张华超!”   “无常说话不好使啦!”   无常的眼睛一瞪,勾魂索都还没有甩出来,那些鬼嗖一下就不见了。   果然是什么病还得用什么药医。   夏映浅见那些鬼魂全都散去,松了一口气,他斜眼儿去看方神棍,吩咐道:“哎,老方,总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去外头跟家属套套,张华超有没有什么小名或者别名?”   方神棍想说:就你这毛头小子的年纪敢叫老子老方。   但他一瞥旁边的俩无常,他又想:嗯,你可以。   方神棍得了令,打开房门就出去了。   闲聊套话,忽悠人是他的专长,完全没有压力。   夏映浅这时候才有空问肖可以。   “肖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碰见劫道的了。你说也是稀奇,这年头还有人敢劫无常的道儿!”   夏映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劫走了什么?”   谢宁安跟肖可以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说:“唉,就是那个放邪祟出来的混蛋玩意儿!”   夏映浅一听气的七窍生烟,心想怪不得红茵总说这些鬼差干啥啥不行了。   肖可以被夏映浅赤裸裸的“你干啥啥不行”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哭唧唧地说:“我就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外卖小哥,还没正式当无常呢!再说了,他们鬼多,比刚刚窗户外头的鬼还多呢!还都是恶鬼!”   原谅他吧,他才当鬼没有几天,见识浅薄!   他死那天,一殿阎罗秦广王刚好有事出门了。   十殿阎罗里,他就见过二殿阎罗楚江王!   就是楚江王问他要不要当鬼差的。   楚江王的寒冰地狱,到处都是服役的恶鬼。   他还只当地府的恶鬼普普通通,遍地都是呢!   夏映浅一听,心说你骗鬼呢!   他不动声色地问:“地府有这么大的恶势力?这事十殿阎罗知道吗?”   谢宁安的眼睛都快挤瞎了,也没拦得住肖可以乱说一气。   地府要有那么大的恶势力,真当十殿阎罗是吃干饭的呀!   谢宁安没好气地推了肖可以一把,“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跟我说的可没有这么多鬼,就十个还是八个……”   肖可以一听,有点不大乐意。心想:我是怂啊,但也不能塑造的太怂吧!总得吹吹牛。十个八个鬼我都打不过了,我好歹也是个实习无常呀!   但他瞧了瞧谢宁安的脸色,还是认怂了,“嗯,十……个来着!”   夏映浅可气地道:“要不你再想想!”   “那就……八个?”肖可以的鬼眼乱转。   谢宁安觉得脸都被他丢尽了,气急败坏地道:“到底几个?回去你可得给谢必安大人写报告的呀,我可告诉你,别以为只有人间才有摄像头,咱们现在地府也是有监控设备的!”   肖可以的脖子一缩,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终于说实话了,“嘤嘤嘤,就两个!可我这辈子除了打游戏,就没跟人打过架呀,要不然我也不会一下子就被人给干死了!嘤……”   这位好歹也是因为见义勇为才没的!   夏映浅跟谢宁安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再说,还是眼下的事情要紧。   夏映浅的心里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方神棍回来一看,怎么无常还哭上了?   他也没敢多问,就是把自己套来的消息说了说。   别看现在的张华超警官孔武有力,但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他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张钢印,就是为了赖名好养活。   他老婆嫌弃他三天两头出差,有时候一潜伏一周都不带洗澡的,所以叫他臭野人。   他儿子叫他黑爸比。   得来的消息全部都汇总到了苏锦霓那里。   苏锦霓也没有料到呀,这居然是个考验脑力的事情!   她掰着手指头默念了几遍,终于记住了。   一时间,所有人和鬼差的眼睛,都集中到了她这里。   还怪不好意思的。   苏锦霓站在窗户边,张开了小嘴儿,又开始叫了。   “那个……大名儿叫张华超,小名儿叫张钢印,你老婆叫你臭野人,你儿子叫你黑爸比……他们都……喊你回家吃饭啦!”   这一大长串儿的喊词呀!穿透力贼强。   隔着病房的房门,米荧都听到了。   她不由握紧了手,在心里默念着:华超,你快回来啊!   **   张华超的魂一直都卡在一个石像里。   魂离体后,一直是个混沌状态,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只是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耳边一直有人在叫。   “张华超……”   “张钢印……”   “臭野人……”   “黑爸比……”   ……   我到底是谁?   张华超忍不住询问。   石像内的空隙很窄。   他几乎不能转身。   魂魄离体的恐惧,让他印象极深,他潜意识里认为石像的外面很危险。   可一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又让他蠢蠢欲动。   想要出去看看。   张华超犹豫了许久,才慢慢从石像中挤了出去。   他这才看清楚,自己一直挤身的石像,正是盛市华午门前的大石狮子。   有些记忆慢慢地浮现在神识里。   幼时,他的父母带着他,在大石狮子前照相,有了第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   谈恋爱后,他跟女朋友在大石狮子前约会。   生子后,他又带着自己的儿子跟老婆,有了小家庭的第一张合影。   张华超想起自己是谁了。   他跟歹徒搏斗……是死了吗?   张华超悲伤不已,想想自己年幼的儿子,还有怀有身孕的老婆和年迈的母亲,他缓缓地飘跪在大石狮子前,想要哭却只能干嚎,没有眼泪。   忽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呼喊他的声音。   是谁在叫他?跟刚刚的声音不一样呢!   刚刚明明是个女童的呼喊,又清脆又好听,就是她把自己从混沌中叫醒。   而现在他听得出来,叫他的是个成年男人。   “张华超!”那人又叫了一声。   张华超下意识转身,瞧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年人。   其实他看起来也不算太老,顶多五十来岁。   张华超有礼貌地询问:“这位大叔你认识我?”   一股无名火从炎涛的心里冒了出来,他才三十五,那张华超还三十六呢,比他还大了一岁。   来人正是炎涛。   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他的皮肤已经发黑,指甲又黑又长,还有了真正的天眼。   而且他真的成了地府恶鬼的代言人。   炎涛生完气,想起自己的正事儿来了,“我是黑无常,来这儿接你去地府的!”   该来的总得来!   张华超沉重地叹气,自从选了警察这个职业,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只是仍旧觉得对不起养大自己的父母和自己尚未养大的孩子。   最最对不起的还是妻子米荧!   她还那么年轻,可是按照她倔强的个性,一定不会改嫁,一定会独自抚养孩子成人。   张华超的心里还有未了的心事,他恳求道:“大人能不能容我回家一趟,跟妻子交代两件事情?”   炎涛摇头:“你已经死了,人鬼殊途!”   “那托个梦行吗?”张华超不死心地又问。   炎涛很奇怪地勾扯了一下嘴角,“托梦不归黑无常管。”   张华超失望之极。   但他并没有怀疑来者的身份,因为毕竟他也是死头一回,没有经验。   谁知道没有勾魂索的黑无常,能是冒牌货呢!   他心里盘算着,等见了阎罗再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   他在人间是为人民服务的好人,应该能得到一个托梦的机会吧!   张华超如是想着,又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大石狮子。   他一个魂体自然是摸不实。   他心里正悲伤的时候,只听来者不耐烦地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华超不禁皱眉,心想着,这个地府公务员的工作态度可真差呀!   难不成下头还没开始流行微笑服务吗?   等见了阎罗,他一定要提提意见。   张华超没有瞧见,炎涛一手伸进了口袋,正寻摸什么东西来着。   **   苏锦霓的嗓子都喊哑了。   夏映浅默默地数了数,她一共喊了九十八遍。   都劝她好几回了,可是她仍然不愿意停口。   夏映浅心疼地道:“表姨,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喊!”   苏锦霓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小,效果肯定打了折,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肖可以挺没有眼色地道:“我觉得这就是白费力气!你表姨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岂不是衬得我们白无常全部都是废物了!你得知道,地府的鬼差都已经连找三天了,连垃圾堆都翻过!”   夏映浅现在不大想理他。   他接过了方神棍递来的矿泉水,拧开,喂到了苏锦霓的嘴边。   一口清甜的水下肚。   苏锦霓呛咳了两声。   方神棍也劝:“要不,算了?”   反正人家家属,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没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   他都已经想好忽悠的说辞了。   再说,干他们这一行的,得学会接受挫折。   夏映浅张了张嘴,也想再劝来着。   但他这是第一回 见识他表姨的犟。   倒是想瞧瞧他表姨有多犟,好知己知彼来着。   他道:“都听我表姨的。”   苏锦霓又咽了两口水,嗒了嗒小嘴儿,准备换种方式了。   她想,喊不行的话,那就唱呗。   “我是一个刑警呀抓人本领强,   我要把那坏蛋呀全部都抓光,   我的名字叫张华超,   唉呀我叫张华超小名张钢印呀……”   夏映浅听着这儿歌有点耳熟,忍不住跟着哼出了声。   嘿,格外的像新版《粉刷匠》!   **   炎涛拔出了带着戾气的刀,向着张华超猛扑了上去。   出于刑警的本能,张华超机敏地躲了过去。   他为自己辩解:“我又没有抗捕,你怎么能这样呢?”   炎涛一击没中,咬着牙道:“少废话!要么活着跟老子走,要么就让你烟消云散。”   这时,透过月光,张华超看清楚了他手里的那把刀。   那刀长约三寸,不是什么好刀,但化成了灰,张华超都认得。   10.13大案的凶徒,就是拿着这把刀杀了三个人。   直觉告诉这个老刑警很不对劲。   如果是正规的地府公务员,怎么可能拿着凶徒的刀呢?   张华超想要与之搏斗。   但他一个生魂,使不出来任何鬼力。   那刀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大石狮子的正脸前。   炎涛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古怪的笑意,他大喊了一声:“去死吧!”   就是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刚刚那清脆好听的童音。   “唉呀我叫张华超小名张钢印呀!   张华超回来呀!   万物听我号令——回来!”   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大石狮子像是活了过来,张开了大口,仰天长啸:“叫你,回去!”   张华超只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也不知要将他拖向哪里!   而那炎涛被大石狮子的长啸声,震出了二里地。   **   一首歌的时间过去。   病房里静怡的没有一丁点声音。   病房的外头是焦虑的家属。   副队长柏松立一直忍气,到了这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要不然咱刑警队的脸全都丢光了!接受了半辈子唯物主义教育,现在倒成了神棍的代言人了。”   米荧一听,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郑伟和有种想掐死柏松立的冲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赶紧宽慰米荧:“那个弟妹呀,医生也没说华超一定醒不过来,咱还是有希望的啊!”   米荧点了点头。   柏松立叹了口气,又说:“我还能不希望华超醒过来呀!我就是生气,里头那些神棍已经折腾一个多钟头了,让他们赶紧走,在这儿碍眼!”   米荧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脸色苍白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   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想问。   郑伟和一看这架势,也就只能自己去沟通了,让柏松立去,没准儿能打起来。   他认命里敲了敲病房的门,清了下嗓子,眼睛不由就向在病床上躺着的张华超看了过去。   张华超是他手底下的一员猛将,破案率在市公安局里那是排第一。   两个人共事了这么多年,眼看他就要退休,柏松立会提正,副队长的人选就是他张华超了,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等事情。   郑伟和也说不好自己是痛心,还是惋惜,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赶人的时候,他瞧见张华超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噔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干了半辈子刑警的郑伟和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他愣怔了一下,不淡定地大呼小叫了起来,“醒了,华超醒了!天啊,天啊,华超真的醒了!”   郑伟和的乍呼,吓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和鬼一跳。   大家都集中注意力,听苏锦霓唱歌去了。   这孩子也就会那几首儿歌,新版的《粉刷匠》唱完了,就是新版的《小毛驴》和新版的《小星星》。   歌词儿改的老有意思了!   哪儿还有心思注意病床上的人和外头的事情啊!   还是方神棍先反应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被苏锦霓唱的那头小毛驴儿给踢了一下,好半天转不过来弯。   他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真的醒了!   还真不是儿戏!   肖可以和谢宁安也看傻了。   肖可以喃喃自语地道:“唉呀,我们鬼差可真废物!”   他还没有正式上岗,就想消极怠工。   谢宁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瞥眼去瞧苏锦霓。   唉呀,还是看不透呀看不透!   那得是多强大的力量,像深渊一样触不可及。   夏映浅就很高兴了,一把抱起了他表姨,吹捧道:“哇,我表姨唱歌可真好听!新填的词儿也妙极了!”   苏锦霓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嗓子有些沙哑,故意咳嗽了两声,平添了一点点沧桑。   但她这次没有谦虚,毕竟刚刚以一己之力干翻了地府一票的鬼差。   她挺了挺小胸脯道:“表外甥,要是能有盒润喉糖,我唱歌就更好听了!啊,对了,要橘子味的润喉糖或者可乐味的润喉糖也行!” 第41章 破格扩招 爱干不干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将病房围得水泄不通。   人实在是太多,谢宁安和肖可以小心翼翼地避开来来往往的人,顶在天花板上。   米荧又哭惨了,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她拉着苏锦霓和夏映浅的衣袖,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语。   “谢谢!谢谢!宝宝,我会去你们道观,为你跟哥哥表功德,还会多做好多好多好事……”   苏锦霓疯狂地摆着小手,还仗着自己被抱的高,怜爱地摸了摸夏映浅的脑袋:“他不是哥哥,他是表外甥。”   米荧诧异的都忘了哭,她抹干了眼泪,成功被她逗乐,“啊!这样啊!”   苏锦霓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映浅干笑了一声,十分配合:“对,我表姨说的对!我表姨今天累坏了,有什么问题,我代答!”   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医生那边已经给张华超检查完了身体,体征一切正常,只是躺了几天,肌肉关节有些僵硬,不过他年轻又是刑警,恢复起来肯定很快。   米荧回头看了一眼丈夫,正好跟丈夫的眼睛对视到一起。   但很快,张华超的眼睛就落到了苏锦霓那里。   米荧小小地紧张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丈夫解释眼前的阵仗,因为丈夫一向不信鬼神。   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刑警队的正副队长都有亲眼目睹,要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解释好了。   柏松立的脸上到现在都还挂着惊讶的表情。   想说这是巧合吧,人确实是醒了。   不是巧合吧,他的三观不允许他相信。   甚至想拉着医生探讨一下,张华超醒过来的医学根据。   那主治医生是个老油条,说的话全都是模棱两可式的。   柏松立闷声不语,默默地重建三观中。   等到主治医生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张华超才动了动干枯的嘴唇,沙哑道:“小妹妹,你唱歌可真好听,将来一定能当大歌星!”   米荧问了一句很傻的话,“华超,你听到啦?”   张华超淡定地瞟了一眼天花板。   不止听见了,还看见了。   看着天花板上的两个无常,就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头戴无常帽,腰悬勾魂索。   他心里便越发的明白,刚刚那个所谓的黑无常肯定是个冒牌货。   他一五一十跟在场的人,讲述了他差点回不来的经历。   其实主要是讲给顶在天花板上的那两个无常听的。   柏松立听完后,嘴角抽了又抽,蹲在墙角里继续重建三观中。   实际郑伟和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   有些事情是半信半疑,但真的听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跟听了场天书一样。   米荧一听居然那么凶险,再一次眼冒泪花。   谢宁安气急败坏地下了结论:“这人肯定跟劫道的是一伙儿的!”   肖可以附和:“瞧瞧,人民警察都差点打不过他,可真不是我废柴呀!”   甭管怎么说,结局是美满和谐的。   天也不早了,就算医院没有来赶人,也得有点自知之明。   夏映浅抱着苏锦霓走出了病房。   这时,才发现病房的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病号。   “哎呀,听说就是这个小道童唱歌,把里面的警官给唱醒了!”   “我也听见了!是不是唱的《道德经》呀?”   “妈呀,我认识她!还是个小明星呢!”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听得真真的,这是叫魂儿呢!”   “扯屁,叫魂儿用唱歌呀!”   “我也不懂,但肯定跟招魂是有些关系的!”   ……   众人七嘴八舌,夏映浅只当没有听见,抱着昏昏欲睡的苏锦霓快步离开。   谁知道,第二天苏锦霓又在盛市的贴吧里火了一回。   这事得从头说起,10.13大案关注的群体本来就多。   那穷凶极恶的歹徒专拣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女下手,先是绑架,再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搞得市里头有女儿的家庭,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破案了,破案的刑警却重伤不醒。   等于胜利也只胜利了一半嘛!   还是让人揪心。   一大早,盛市的新闻就报道了张华超苏醒的好消息。   有许多普通的民众,自发跑到医院送花送水果。   然后,昨晚上小道童来给张华超唱歌叫魂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震碎我三观!咱们的好警察是依靠玄学的力量苏醒#   #你们都听说了吗?昨晚上市医院的怪事儿#   #都说了清明观灵验,你们还不相信#   #简直太牛叉了!千年一遇的高人出在咱们市了#   事情发酵了整整一上午,目前也就以上四个帖子的浏览量最高,全都飘了红。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有些在事实的基础上添油加醋,还有些干脆就是满嘴放炮瞎胡诌。   瞎胡诌的那种,很容易就招了黑。   帖子里的评论,盖了好几百楼都在吵架。   “建国都不许成精那么多年了,还是有那么多封建余孽!”   “可不,这年头越是有钱的越迷信!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倒没有这样了。”   “我爷爷可说了,清明观从建国前都有,就是一个小破道观。还大能人,反正我是不信,信美丽可爱的医生和护士不好吗?”   “爱信不信,谁又没摁头,让你们干什么?”   “公共平台,就许你们不信,就不许我们相信了!”   “智商税!”   “有本事让警察自己出来说,我就相信!”   ……   谁说黑红就不是红了!   他表姨也不是第一次红了,夏映浅很是淡定。   再说了,他表姨不是娱乐圈的明星,没作品没热度,红不了几天,就会被忘记了。   这事他有经验。   于是好的坏的评论都没让他表姨看。   小朋友嘛,不需要过早地介入大人复杂的世界。   但继而他就开始发起愁来。   甭管是猎奇的心理还是从众的心理,最近一段时间来打卡清明观的人,势必又不会少。   他得抽空去学校,还得照顾他表姨,忙不过来呀!   红茵和范阶是能帮忙来着,但他们毕竟是鬼,有些事情做起来,还是不方便。   是时候破格扩招了!   夏映浅的歪脑筋,很快就打到了方神棍的头上。   也不怪夏映浅,主要是方神棍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起来,方神棍干了半辈子忽悠人算命的工作。   还是头一回对这些产生了敬畏心理。   至于他自己的斤两,他自己清楚的很。   所以就越发的觉得,小道长和小道童,连带着清明观都不简单。   自从医院行回来之后,方神棍的腿跑得格外勤,啥活都干。   香没了拆拆香,还能给游客做做导游啥的。   其实清明观也没啥好导的地方,就那么一个主殿。   但鉴于世人对三官大帝了解的太少,方神棍可讲解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从我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祭拜三官大帝,能扯到三官大帝神像各朝各代的改变,还能扯到清明观后院都种了点儿啥。   平均下来,一天总得讲个十五六场。   当然都是公益性的。   为此,方神棍还自带了一个超大的保温杯,里头泡的是他们家保姆给他煮的养生汤。   夏映浅观察了三天,他觉得这活除了方神棍一般人还真干不了,最最关键的是他有积极性啊!   于是找了个中午游客少的时候,把话给说开了。   夏映浅给的工资是按照盛市的最低工资标准给的,一个月一千九,单休,一月休四天,请方神棍常驻清明观,看道观。   方神棍一听炸毛了。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小道长,你知道我没有金盆洗手之前,一个号卖多少钱吗?五万,还是起价!你一月给我一千九!我还没我们家保姆挣的多呢!”   夏映浅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   这一千九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超过一千九,就得从他和他表姨的口粮里面扣。   真不是他抠门,他手里一共也就二十来万。   有十万是他们给方神棍找祖爷爷和驱玉缚灵挣的,有三万是他表姨上综艺挣的。   给韩导赶走老头鬼那回,韩导就包了一万块的红包,他也没好意思说少。   驱祸乱精倒是挣了十万。   马上就是水官解厄的日子,以往就算了,今年清明观不是火了,夏映浅想办场法会。   办法会得需要钱呀!   等来年开春,他还想再收拾收拾道观,也需要钱呀!   再说了,以后还能不能靠驱邪挣钱,还是个未知数呢!   夏映浅的心里不安定的很。   总害怕自己成了坐吃山空的小财主。   所以,他摊了摊手,表示遗憾:“就1900,爱干不干!你要不干我就跟街口的奶奶们商量商量,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我给她们一千五,她们都抢着干!”   方神棍也料不到,自己居然有跟农村老太太抢活干的一天。   他还真是想拍拍屁股大叫一声,老子不干。   但闲着不是闲着嘛!   钓鱼钓一天也没人给一毛钱。   只当是发挥余热了。   他如是劝完自己,瓮声瓮气道:“我说不干了吗?”   “成交!”夏映浅说罢就拿出了一式两份的合同,摆在了方神棍的面前。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方神棍还能看不出来嘛!   他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犹豫,利利索索的在合同上签上了他的大名。   ——方倾海!   夏映浅瞥了一眼,还是头一回知道方神棍的大名。   院子里头,一个大忽悠和一个小忽悠在对着忽悠。   杂物房里,红茵一手托着苏锦霓的小碗,一手捏着筷子,细心为她剥去了鱼刺,然后将白花花的鱼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啊……张嘴!我跟你说呀,多吃点鱼才会变聪明!你看你表外甥那么会忽悠人……”   “就是因为他天天吃鱼吗?”   苏锦霓有点儿不大相信。   这鱼老贵老贵了,才巴掌大的一条,就四十多块。   就她表外甥那个饭量,一顿能吃三条。   他今儿早上抠抠索索一共才买了两条。   红茵也就是顺嘴胡诌。   她围观街头的老太太们哄孙子孙女吃饭,都是这么说的。   那些小孩都是不知道粮食精贵的活祖宗,奶奶们前前后后追着屁股喂,也不一定能塞下小半碗。   苏锦霓就不一样了,她不需要人喂,这活儿是红茵说鱼刺多,硬抢来干过瘾的。   她“哈”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不说你表外甥了,丧气。红姐姐求你件事儿呗?”   “好,我帮你打范阶!”   苏锦霓眯着眼睛笑。   玩骑马打仗的时候,她也是跟林北北一起去“打”林南陌的。   跟同性同一战线,去“打”异性,是她在幼儿园学会的。   红茵哭笑不得:“打他干吗呀!”   苏锦霓不大懂了,偏了偏小圆脑袋问,“那我帮你打差差?”   她其实有点为难,虽然但是也能打,就是不知道她表外甥会不会生气!   红茵摇了摇头,“也不用!我谁也不打,我想打谁我能自己上。我吧,就是想进阶恶鬼……宝宝你有办法吗?” 第42章 重建道观 我呀,刚刚被人亲了!……   红茵把主意打到苏锦霓这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一直在明里外加暗中考察。   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苏锦霓的实力,她自认为已经有了一个很全面很深刻的了解。   但实际,她对苏锦霓的了解还是不够清晰呢!   人家就是个完全不会理论知识的小宝宝!   所以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心慌的不得了。   想要答应,可怎么办,这题她不会!   不答应吧,她怕红茵觉得她小气!   苏锦霓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把抱住红茵的鬼脸,吧唧一下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鬼是魂体。   却被香香软软的小嘴唇亲了个实实在在。   红茵颤抖了一下,直接瘫软。   天啦噜,不行啦,她血槽空啦!   范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茵神秘兮兮地凑到了他的跟前,一脸娇羞地问他:“哎,大黑鬼,你还记得你上一回被人亲是什么时候吗?”   范阶的大黑脸都快气白了。   他哪儿记得当人时候的事情呀!   谁知道,红茵勾着鬼眼儿一笑,继续显摆道:“我呀,刚刚被人亲了。”   嗯?!   范阶的鬼眼瞪得很大!   他每一个字都听懂了,但又好像都没懂。   他倒是还想用眼神询问她点什么的。   但红茵没时间回答,她像被点了笑穴的傻子似的,一直在他耳朵边哈哈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疯了……吧!   **   夏映浅原本以为方神棍是个挣大钱的,看不上这种小钱,干起工作来肯定消极怠工,就算是有积极性也绝对撑不过一个星期。   哪儿知道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老头!   方神棍再就业上岗,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   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七点钟准时来叫道观的门。   周一到周五这样还成,周末了还这样,夏映浅有点吃不消。   他打着商量道:“老方,周末你能不能七点半之后再来?八点半之前打扫完道观就行了!”   方神棍一扫把扬起了无数的银杏叶子,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让你加工资!”   那尽职尽责的劲头,给他个红袖章,他就是朝阳区热心群众了。   方神棍的心里还带了点气。   谁叫他一月就给自己开一千九百块钱的工资来着!   都不够来回折腾的汽油钱。   他倒是有心想要在道观里长住,但没房啊!   重建清明观这件事情,方神棍已经在夏映浅的耳朵边,叨叨了一个多星期。   要按照方神棍的设想,得把他们清明观推倒重建。   前头的观门一定要建得威武阔气。   一进门还得弄个骚包的照壁,然后分前殿,中殿,后殿。   一殿还得比一殿高。   最后那一殿最好做成金顶。   想一想,太阳初升,照耀在金顶之上的美丽景色。   然后院子里有个老头儿,穿唐装,打太极。   啧了个啧,简直妙极!   夏映浅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他又不是不想建,可这年头又不是十年前圈块地就能建房的时间。   现在想要建房得乡政府统一规划,没瞧见前面的商业街嘛,一水的临街四层小楼,盖得那叫一模一样。   清明观有地是不错,想当初他师父那辈儿,乡政府重新划分土地。   他师父勒紧了裤腰带也把院墙给码上了。   但是盖个金顶……   夏映浅又想了想,自己手里那二十多万,够个屁啊!   还是等来年开春,拾掇拾掇主殿上的瓦,干点力所能及的。   方神棍是觉得夏映浅想不开。   建道观这件事情,只要他肯开口,上赶着花钱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叫有资源都不会利用。   他满肚子牢骚无处发泄。   可他一个打工仔,咸吃萝卜淡操心,急死他,也作不了道观的主。   转眼就是阴历的十月十五,水官解厄的大日子。   夏映浅为了这一天的法会,准备了好几日。   早早做好了油炸豆腐和素菜团子供奉三官,剩余的就分发给街坊与游客。   又选了吉时开坛诵经。   他着一身紫色法服,一甩拂尘,诵的是水官解厄祈愿文。   苏锦霓就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瞧他表外甥。   紫色的法服衬得他脸庞白晰,就是有些不大合身,嗳,因为那是他师父的。   她表外甥舍得给她买一千多的白色小棉袄,却舍不得给自己做一身合适的法服,真是抠门的有点可爱。   谁能想到呢,清明观的这场法会,压根就没有做过宣传,却比五河镇逢大集还要热闹。   老街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   哪儿哪儿都是人。   镇政府紧急叫来了镇交警大队的交警维持秩序。   夏映浅做的油炸豆腐和素菜团子,都不够游客塞牙缝的。   他的水官解厄祈愿文才诵了三分之二,就因为人多挤倒了法台,匆匆结束了。   夏映浅二话没说,一手拎着自己的桃木剑和做法事的拂尘,一手夹着他表姨,噌的一下就跳回了道观里。   乖乖个隆地洞呀!   这阵仗都能把他师父从棺材板里给吓活。   可怜方神棍堵在门前,大声吆喝,“观小,人不能进去的太多,别把我们道观给挤炸了,八个八个的进!不许挤,不许挤……谁借我个喇叭呀?”   这一天下来,方神棍累得只有出的气儿都没有进的气儿了。   第二日,清明观挂了牌子,休息。   谁来都不接待。   就是太上老君亲自来,他也得站门口!   于是,五河镇的乡长白青愣是站了半个钟头,才被迟迟赶来的方神棍给请了进去。   白青带来的是一份重建规划书。   “乡政府决定了,由乡政府出资,重建清明观!”   夏映浅听到白青这么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忐忑不安地问:“那这个乡政府重建了清明观后,是不是清明观就归乡政府了?”   夏映浅的脑子很懵,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   他师父守了清明观一辈子。   师父的师父也守了清明观一辈子。   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还是守了清明观一辈子。   他们守的不是道观,而是世世代代的传承。   所以他也得把清明观传下去,哪怕传下去的是一个破道观。   白青笑了起来:“小道长你别担心,乡政府的意思是想将清明观发展成我们五河镇的旅游标杆产业。我们是帮扶,不是要来争夺。扩建的同时呢,还会保留道观内的文化遗产。咱们道观至少得有百十年的历史了吧,这一砖一瓦都是遗产呀!值得保护。小道长尽管安心做你的观主就行!”   其实乡政府研究这个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以说是从清明观第一次上了热门起,算是早就有心,又被昨天的法会一刺激,领导班子这才连夜拍板决定。   一直到白青离开,夏映浅都还没缓过神。   方神棍站在院中,喃喃自语:“我就说这是宝地呀宝地!”   白青带来的那份规划书,还放在桌子上面。   苏锦霓,红茵和范阶,一人俩鬼,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也愣是没有看明白那张平面规划图。   看不懂没关系,提要求就成。   红茵撇嘴道:“我不管怎么建,反正得给我留间房。”   范阶点头,表示加一。   有的时候扒墙扒累了,还是愿意躺躺的。   外头的方神棍赶紧接上:“我就不要求加工资了,我要求管住。”   苏锦霓就跟他们不一样了。   她的愿望很大很大,一间房间根本就满足不了她。   她猴急八列地道:“表外甥,主殿我就不要了,我要一个偏殿,要有香火供奉,还要有供品,好多好多的供品!” 第43章 讨债的 cosplay   夏映浅觉得自己养了一群讨债的。   “八字都没一撇呢!”他说。   晚上打坐前,夏映浅一个人在三官殿絮叨了很久。   把要重建道观的消息,分别禀告给了三官大帝、祖师爷以及师父。   点燃的香火燃着飘渺的白烟。   看来没有人反对这件事情。   也是,多好的事儿呢!吃饱了撑的才会反对。   夏映浅盘腿坐在蒲团上,都准备打坐了,又睁开了眼睛,“哦,忘记说,我表姨想要个偏殿,就是小姑娘瞧诸位有香火供奉觉得好玩。   诸位可能不知道,现在养孩子都是这样的,可多cosplay,我那天去玩具店里还看见了假的化妆台,假的灶台,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时候用的。   我寻思着给她一个偏殿,让她自己去cosplay,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既然现在有了,对吧,咱养孩子也得养的大气一点儿。   主要我害怕不给她,她肯定会趁我不注意又来跟三官大帝捣蛋,抢诸位的供品。   其实真给她一个偏殿,她也蹲不了几天,自己都会无聊的。”   可不,甭管他表姨有多厉害,现在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跟神像似的,一直坐在供奉台上。   三官殿里寂静无声。   夏映浅也没具体解释cosplay是啥意思,可能是想要欺负三官大帝和他祖师爷不会英语,他顿了下又道:“没谁反对,那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啊!”   **   乡镇府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专业的建筑队上门待命,还有专业的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现场指导。   夏映浅打包了师父留下的所有书籍,一共有两大木箱。   再就是杂七杂八的物件和苏锦霓的东西。   跟搬家似的挪出道观这天,刘筱涵还得了信,特地过来帮忙。   严雪一下子怀了三个宝宝,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一说起这事儿,刘筱涵一个劲儿傻乐。   说是特地找人瞧了,两女儿一个儿子。   没看之前,吓成傻叉了,生怕一生三个小子,简直要命。   夏映浅忍俊不禁,他实在是没法想象那三老头儿,托生成女孩子,会长什么样。   夏映浅他们暂时入住到了镇政府招待所里,住宿费全免。   住招待所开不了火,但可以去镇政府食堂蹭饭。   夏映浅又算了一笔账,反正不亏。   他也没思索多久,拿出了二十万,郑重地交给白青,“这是我和我表姨攒的修道观钱……”   这事儿夏映浅也盘算过了,镇政府出钱是镇政府出的,他有多少力就使多少力,心安。   本次重建的宗旨是尽量还原旧貌。   为此夏映浅还带着苏锦霓,特地跑到市里去翻了《盛县县志》。   盛市还没有划市之前叫盛县。   挺久远的事情了。   但可惜的是《盛县县志》里对清明观的记载并不多,寥寥不过两三句,没什么用处。   夏映浅这几天绞尽了脑汁,回忆他师父跟他讲过的有关清明观的所有事情。   “……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殿宇、楼阁、厢房等共二十余间,气势恢弘。观内银杏,老桂参天……”   夏映浅念念叨叨,其实他师父给他讲那会儿,他都不大相信,就这破败的清明观以前还能有殿宇楼阁?   毕竟清明观最辉煌的时候,他师父也没有见过。   师父也是听师父说的。   但谁知道师父会不会骗徒弟呢!   他顿了一下又说:“表姨,你知道吧,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有十来个徒弟呢!那时候年景不好,家里养不活的都往道观里送,我师父的师父是他师父的最小的徒弟。”   苏锦霓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脸苦的像小苦瓜,她不知道。   要知道还见鬼了勒!   而且听起来还有点晕。   她表外甥这几天,因为修道观的事情都有点魔障了,傻了吧唧的总问傻话。   不过好在,正式的修建方案终于定了下来。   主殿的主粱不动,三官大帝摆放的位置不能动,大门不动,院内的银杏树和老桂树不能动。   大门不动,方神棍十分的想不通,因为清明观那个大门实在是破旧不堪,没有一点气派。   夏映浅的说法很简单。   大门收到吉气者,利于丁财贵寿。   清明观的大门是祖师爷特地选的地方,至于风水肯定是仔细瞧验过的。   他自认为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敢动祖师爷的风水局。   方神棍一听,也觉得自己脸不够大。   风水这个东西,高矮长宽,多少一分,都是差之千里。   搞定了这些,恰好蒋导那儿发出了邀约,邀请苏锦霓和夏映浅一块儿上《青春伴我行》节目。   夏映浅都没有犹豫,跟苏锦霓对视了一眼,兴冲冲地答应了。   因为他俩,眼瞅着又快没钱了。   有钱挣的心情简直妙极了!   听说这一期的录制主题是文化遗产的传承。   跟清明观倒是有点搭边。   节目组还特地派人来到清明观,拍摄了一个短视频。   记录了一下重修清明观的过程,当然不是全部过程。   夏映浅便带上了自己那柄桃木剑,和苏锦霓一起再一次……嗯,还没踏入电视台前,他俩又回了趟清明观。   现在的清明观就是施工现场啊!   忙、乱、嘈杂,那是肯定的。   但现场的秩序还算井井有条。   工人们也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大雨布,给三官罩的严严实实。   倒没忘记供奉,三官大帝的面前,各摆着供奉的香炉,燃着香火。   也成,饿不着。   方神棍武装的严严实实,头戴着安全帽,他扒开了口罩,挤着眼睛道:“录节目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清明观都重建了,夏映浅本来是要给方神棍放假的,这不是还能省两个月的工资钱。   可老头儿就不肯放假!   夏映浅也没得办法。   其实走不了多久,也就走个一天。   夏映浅抱着苏锦霓,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刘筱涵的汽车。   是这样的,上节目这块儿还是刘筱涵去跟节目组沟通。   夏映浅对外,还是得刻意维持高人的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回他终于舍得给苏锦霓穿白色小夹袄了。   不过他自己穿的还是旧道袍,明明是藏青色,却洗成了灰扑扑的。   姨甥俩往《青春伴我行》的节目现场一站,还是挺吸睛的。   至少蒋导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尤其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的苏锦霓。   不知道为啥,蒋导想到了他家的布偶猫。   他家的布偶猫叫面面,是一只不爱叫的小女孩,天生高贵冷艳范儿,就喜欢蹲在那里,仰着脑袋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审视人间。   蒋导一忙起来,三五天不回家那是正常。   这周还尤其的忙,快年底了,活动太多。   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见过面面了,昨晚还在监控里叫它。   不爱叫的面面冲着监控器,喵喵叫了好几声。   就这样蹲在监控器的面前,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蹲就是一个多钟头,他的心都快碎了。   蒋导内心动容,心想着今晚录完节目一定得回家。   他一摸兜,里面还有他在飞机上拿的一包小果干,冲苏锦霓招手道:“过来,过来!”   苏锦霓抬头看了看夏映浅。   意思是问:去吗?   夏映浅有点发愁,这孩子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倒是听话的不得了。   夏映浅推了推苏锦霓,倒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   可跟过去一看,蒋导给了他表姨一包果干,又rua了rua她的小脸儿,没事儿了。   蒋导是真的忙,转身就问助理这一期的嘉宾到没到。   像夏映浅和苏锦霓属于素人嘉宾,撑不起来一整期节目,顶多能上其中的一个环节。   飞机餐提供的果干能有几块!   苏锦霓的小嘴儿叭叭了两下,就没了。   姨甥俩找了个不碍事的地点,专心等候。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嘉宾上台,节目终于开始录制了。   这一期的节目请的明星,都是拍过警察交警消防员的演员。   苏锦霓对电视剧涉猎不多,台上的演员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只觉得台上的几个叔叔长的都很高很帅。   看他们在台上做游戏,自己也乐得呵呵笑。   舞台上的灯光炫亮,舞台下阴暗一片。   夏映浅就呆在阴影里,脑子一抽道:“他们还没你爸帅呢!我跟你说,你爸要不是脑子抽非跟你妈谈恋爱,没准比他们还要红!”   苏锦霓她爸苏琢光,以前也是个明星。   外在条件可不错了,又是科班出身,眼看就要熬过龙套期得到公司力捧,却跟苏锦霓她妈谈起了恋爱,你说这不是倒霉催的!   倒不是因为什么偶像失格。   而是按照命理学来说,就是苏锦霓她妈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超毒的那种。   说起来,跟夏映浅他母亲一样。   要不跟人结婚生孩子,就是玩命地克自己。   一旦跟人结婚生孩子,就成了克老公克孩子。   夏映浅他爹早早就没了。   他妈受不了刺激,也怕再克死了他,干脆自我了结痛苦。   夏映浅他爷爷嫌他是扫把星在世,就将他丢给了他师父。   要说他表姨姥姥也是,都有他母亲的前车之鉴了,还敢跟人生孩子。   瞧瞧现在,她自己倒霉惨了不说,她前夫也是一脸的倒霉相。   还连累孩子!   夏映浅到现在也没觉得他表姨的运气好,小小年纪父母不在身边,跟着他,风餐露宿,还得自己挣钱自己花,多惨呐!   反正他这辈子绝对不会脑抽的去谈恋爱的。   不夸张的讲,夏映浅至今保持着不跟同龄女生说话的记录。   小的时候,不跟同龄小女孩玩。   上学了之后,不跟小女孩坐同桌。   继承道观之后,不跟同龄的女游客说话,连对眼儿都不会对到一起。   老街上卖猪蹄儿家的大女儿,跟他是在一个学校,他从不趁她在家的时候去买猪蹄儿。   节目很快录制到第三环节。   主持人请上了10.13大案的功臣张华超。   编导来通知夏映浅和苏锦霓,准备准备要上台了。   说好的宣传文化遗产,不知道为啥又跟10.13大案扯上了关系,估计是为了宣传正能量。   管他呢!   夏映浅跟苏锦霓说好了,反正一会儿主持人让他俩干啥他俩就干啥。   苏锦霓又不是第一次录综艺了,跟她表外甥比,她是老炮儿。   她的小手举得高高的,拍了拍她表外甥的胸脯,安慰道:“不要害怕,有表姨在呢!只要咱不提鬼鬼,说出来的话肯定都能播。”   夏映浅被他表姨整得怪无语的。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问张华超醒来后的身体状况。   然后说到了他是怎么醒来的,这就cue到了苏锦霓和夏映浅。   两个人被请上了台。   张华超一看见苏锦霓,格外高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主持人分别介绍了夏映浅和苏锦霓,说他们一个是清明观的观主,一个是观主表姨,一看就是做过功课的,知道两人的关系。   介绍完了,主持人问:“宝宝,真是你唱歌把叔叔叫醒的啊?”   苏锦霓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嘴巴凑进了话筒,奶呼呼地说:“是的呀!”   主持人又问:“那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是不是表外甥教你唱的经?”   “我唱的是……”苏锦霓迟疑了一下,犹豫自己要不要再唱一遍。   夏映浅会意地道:“表姨,你简单唱两句。”   生怕他表姨太实在了,把那晚唱过的儿歌都唱一遍。   那这节目得录到半夜去了。   “好吧!”苏锦霓抱着比她脸还要大的话筒,勉为其难地开唱了:“我是一个刑警呀抓人本领强,我要把那坏蛋呀全部都抓光,我的名字叫张华强……”   她只唱到这里就突然停住了,因为那晚的词儿全是现编的,现在她忘、词、啦!   但是,只要她不说是忘词儿了,谁能知道呢!   奶呼呼的儿歌声一落下,满场的寂静和忍俊不禁!   除了主持人,他有点慌张。   主持人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她如果唱的是《道德经》,他还能接一句:哇,好神奇。   以及,连神佛都保佑好人之类巴拉巴拉的。   然后再上升一下高度,感谢医护的全力救治,感谢警察为人民服务,不顾生命的高尚品德。   这一环节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要怎么接嘛!   然而好歹是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主持人,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接过了苏锦霓手里的大话筒,逗趣地问她:“宝宝,你说为什么你一唱儿歌就把叔叔叫醒了呢?”   他觉得自己还蛮机智的,就是有点缺德,挖坑给孩子跳。   哪儿知道,苏锦霓反应神速地说:“不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我唱歌难听,叔叔被我吵得实在睡不着了吧!” 第44章 有求必应 表姨,别闹!   后面,苏锦霓和夏映浅又被安排表演太极剑和太极拳。   说起来俩人都没有一块练过。   再说起来,夏映浅都没正经教过苏锦霓。   但我们宝宝什么时候都不会拉胯!   夏映浅的桃木剑已经飞舞了起来。   苏锦霓也不差。   她一边表演还能一边唱,“圆溜溜的大西瓜呀,切两半呀,一半给你呀,一半给他呀!”   这是太极拳的顺口溜。   现场的嘉宾都跟苏锦霓一起做了起来。   满场都是“大西瓜”的声音也是绝了。   就连主持人也没有忍住,握着话筒在那儿瞎比划。   一度将整个节目推上了欢乐的大高潮。   表演完,两人跟着张华超一块儿去了后台。   张华超三天前才将出院。   一出院,他就投入到了刑警大队忙碌的工作当中,今天也就是抽空来录个节目。   还是因为市局的领导说,老百姓们都这么关心他,他应该找一个露脸的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以及让大家安心。   说白了,就是借《青春伴我行》的节目提升市局的公信度。   任务圆满完成,他要回去工作了。   粗汉子说不出来多细腻的话,但真情实感不会假。   张华超一拍夏映浅的肩膀,嘱咐他照顾好苏锦霓,有什么需要尽管给自己打电话。   别说,夏映浅真有事要找他帮忙。   还不是因为肖可以弄丢了炎涛。   那炎涛要是鬼的话,夏映浅就求不到张华超的头上了。   他自个儿就能搞定。   真不是他吹牛,就红茵那种死了一两百年的恶鬼,他都能轻易搞定。   就算炎涛再凶,能凶得过吊死鬼的怨气!   但炎涛是人呀,是人就得找警察叔叔帮忙了。   夏映浅很委婉地略去了那一晚捉住炎涛的经过,以及为啥没有报警的原因。   只着重说了,炎涛鬼鬼祟祟地溜到道观,明明都已经被他擒获,又被同伙给救走的事情。   张华超很敏锐地道:“肯定是个惯犯,没准儿还干过入室抢劫的大案。”   夏映浅摇头:“其实也不一定。”   炎涛是个坏蛋不错,但他的坏是朝人民警察想象的另外方向发展的。   由于现在连地府那边都没有结论,夏映浅也不好跟张华超透露分毫。   张华超又说:“那就是见财起意,想要偷钱。”   夏映浅又说:“就权当是吧!张叔,我的意思是,你给查查这个人的底儿,这不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他打击报复,我总不能天天跟着我表姨,对吧?”   其实夏映浅后悔的不得了,那晚光想着把人给塞到地府去,却没想着自己先审审。   他一开始是图省事儿,唯恐沾上了一身腥,骚的慌,却没成想地府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没有一点用处。   人被劫走了就算,这都劫走多少天了,愣是一点音信都查不到。   张华超沉吟了片刻道:“这样,要不你跟我回局里去做个犯罪画像!有了画像我好去做比对,看这人以前犯过事儿没有!光有一个人名,也可能是假的呀!”   夏映浅就知道光有个名字不大可靠,但那晚上他搜了炎涛的身,除了邪祟,啥也没有。   毕竟谁出来办坏事的时候,还带上身份证呢!   夏映浅点了点头却道:“不用去刑警队画像了,我给你画。”   说罢,他找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要了张白纸和碳素笔。   夏映浅的画工虽然比不上他师父,但琴棋书画是道士的基本准则呀。   小的时候,没少受他师父荼毒。   不过三几分钟,夏映浅就画出了炎涛的素描像。   苏锦霓凑了头去看,不由夸赞道:“嗯,像!”   这孩子,半天不出声,一出声跟领导视察工作的派头一样。   而且,她两个袄子口袋里全都塞满了吃的,也不知道都是谁给的。   他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就这么一会儿,苏锦霓跟今天的嘉宾全都合过一遍影了,而且稳居c位。   另一边,张华超举起那画像,看呆了,“黑无常?”   “谁啊?”夏映浅没听清楚。   张华超的脸色古怪的很,一想起自己差点就魂飞魄散,内心的感觉既恐慌又愤慨。   他指着画像道:“就他,冒充黑无常,拦着我的魂,不让我回去。但当时,他看起来不太像人了。”   这后一句话,张华超说得有点犹豫。   他除了离魂的经历离奇了一点,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就连能看见鬼的技能,也是离魂后才莫名其妙被开发出来的。   夏映浅因为没有亲眼得见,也不好做出直接判断。   但既然坏人是同一个,那就双管齐下吧!   夏映浅当即道:“叔,阳间归你查,阴间归我查!”   张华超听得浑身发热,这大概是阴阳两界头一回合作办案吧!   他摩拳擦掌地道:“小道长,瞧好吧!”   两厢分别,等刘筱涵送夏映浅和苏锦霓回了镇政府招待所,已经是十点半了。   姨甥俩住的是招待所唯一的套间儿。   苏锦霓住在里间,夏映浅住在外间。   没地儿住的红茵,有时候跟范阶挤大街,有时候会去寻她的狐朋鬼友。   但夜明珠就交给苏锦霓保管了。   姨甥俩一回了房间,第一件事情是想睡觉。   但打开灯一看,房间明显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尤其是那些古书籍,散落一地。   夏映浅还以为丢了书,心疼的直抽抽。   啥瞌睡呀,再没有比现在还提神醒脑了。   夏映浅扑了上去,抢救整理。   他就说今天出门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吧,还以为是清明观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妈、蛋!贼眼瞄到了招待所这里。   结果一整理,嗳?!   一本都没少。   夏映浅仔细想了一下,一拍大腿,大惊失色地说:“表姨,你快看看红茵的夜明珠!”   那家伙要是丢了,红茵还不得哭得抽过去。   苏锦霓打了个哈欠,蔫蔫唧唧地说:“没事儿,我摸过的东西,出不了这个门口。”   嗯?!   夏映浅没懂。   他转到里间一看,红茵的夜明珠果然好好地呆在床头柜上,莹莹放光。   夏映浅又转回了外间,有点明白了。   “表姨……”他是想问问他表姨她都还有什么本事呀,还有她的本事都是打哪儿学的?   总不能跟天煞孤星的命格一样,是胎里带的吧!   这时,苏锦霓扁了扁嘴,想哭:“表外甥,我快支持不住啦,眼皮子睁不开老打架,脑袋还犯糊涂!我,我是不是中毒了呀?”   是!   中了瞌睡虫放出来的致命毒素!   夏映浅快乐死了,赶紧抱起她道:“表姨,你等一等再毒发,先让我给你洗个臭脚丫子。”   苏锦霓实在是挨不住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晓。   这一觉睡得那叫昏天暗地,第二天刚好是周六,也不用动脑筋各种耍赖不去幼儿园。   她正大光明地睡到上午十点钟。   一睁开眼睛,苏锦霓就想起了昨晚上有人来翻过他们东西的事情,她撅着小嘴儿喊:“范阶!”   哼,她领地里的东西,绝不允许人觊觎!   招待所跟老街可是隔了两站路的距离。   范阶的耳朵一动,噌一下,就从重建清明观工人的中间飘了过去。   范阶飘进了房间。   夏映浅去给他表姨买早餐去了。   苏锦霓正在刷牙,她咕噜咕噜漱完了口,才扯着范阶的衣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你仔细闻闻,有生鬼的味道!”   范阶仔细嗅了嗅,是有那么一点点。   不大好闻,比红茵身上的怨味还要冲。   这时,苏锦霓拍了拍小肉手道:“好鬼鬼,你去把生鬼给找出来!”   范阶都已经飘出了招待所,又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嗯,难不成是把他当警犬,呸呸呸,当警鬼用了!   等到夏映浅买了早餐回来,苏锦霓顺便把范阶派出去找生鬼的事情告诉了他。   夏映浅也告诉她了另一个消息。   就是她又上热搜了。   这事儿就是赶得巧,昨天才录完节目,今天就要播《青春伴我行》。   原定的并不是播她们昨天录的那一期,只不过电视台为了蹭10.13大案的热度,给往上提了提。   可苦了后期,连续奋斗了一夜,今早放出了预告片。   那些在贴吧里叫嚣着,让警察出来证明自己是被小道童唱歌唱醒的人,全都噤声了。   但跟他们掰头过的人,可不会轻易放弃打脸的好时机。   “不是说让警察出来证明吗?警察已经出来了!键盘侠出来道谦,给我写一万遍我崽人美心善能耐大!”   “供奉我方小道童!”   “供奉她,一定要给她吃最好的零食呀!”   “崽,我科二挂三次了,我给你果冻仙贝奶茶棒棒糖当供品,保佑我明天稳过呀!”   “崽,我明天科三,保佑我一把过!”   “楼上的是驾考联盟吗?我就不一样了!我快考教资了,求过!!!”   “啊啊啊,听说这里的崽崽好灵验的!保佑我今年考研上岸!”   “宝宝,宝宝,这里求子,赐我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吧!”   ……   好好的打脸楼,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评论就歪了起来。   苏锦霓很是深沉地看了一会儿,无比郑重地问:“表外甥,我要有求必应吗?”   她对了对小肉手指头,真的有点苦恼。   夏映浅被她认真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要是一月前,他一定会跟她说,别闹。   小丫头,还没扫把高呢,真拿自己当大神了!   现在,他说的依然是:“表姨,别闹!”   他害怕,万一成真了呢?   可自古以来,有哪个神敢干有求必应的事儿啊!   都是在紧急关头,能显个灵就不错啦!   神,得有神格,比高人还要高冷! 第45章 打劫 给我一块钱   等到晚上八点节目播出后,苏锦霓就明白了,为啥她表外甥不让她有求必应。   《青春伴我行》的网播时间比电视台晚了一个小时,但热搜可不晚。   节目才一播出,节目就喜提了五个热搜,其中有三个跟苏锦霓有关。   #清明观小道童唱歌叫醒10.13大案刑警#   #拜锦霓#   #小道童唱歌难听?#   不管是什么样的标题,底下的评论一水的是“拿什么什么当供奉,求什么什么成功”。   评论都有大几十万条,要是有求必应,还真是应不起。   苏锦霓冲着夏映浅摊摊手,干脆眼不见为净。   倒是镇长白青惋惜的要命。   这不是清明观还在重建当中,没赶上这波宣传热度。   不甘心啊!不甘心!   人一旦不甘心,脑子就灵活了起来。   白青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即刻给夏映浅发了条微信。   [咱清明观有没有官方微博号呀?]   夏映浅一看有点傻眼。   他师父过世那会儿,连智能手机都没有,更何况那会儿没人玩微博,顶多去个贴吧。   而且他们当道士的吧,一般都不入世。   不像佛教的大师,喜欢弘扬个什么佛法。   换个形容词,就是他们道教的都比较高冷,压根不是平易近人的那种。   镇长都问了,实话实说吧。   [没有。]   白青当然知道没有,他都查过了。   他又回[那咱申请个官方微博号吧,我让我秘书去搞。]   夏映浅一看又不需要他动手,回复的很是麻利[成啊!]   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一心都扑在炎涛的身上,而且他有理由怀疑,就是炎涛那伙人想要偷东西。   到底是偷什么东西呢?   夏映浅抓心挠肺的想知道。   他把他师父留下的那两箱子书,全都翻了出来,一页一页地翻,想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难不成是书里藏了藏宝图?   或者是有武功秘籍?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   整整忙碌了两天,一无所获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夏映浅干脆把自己埋在了书堆里。   招待所离苏锦霓的幼儿园有点近。   招待所的后门就正对着幼儿园的后门。   这两天,苏锦霓都是一个宝宝从这个后门穿到那个后门,自己送自己上幼儿园。   本来她表外甥死活不同意,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   不就是几步路嘛!谁会丧心病狂地打劫一个宝宝。   今天到了放学时间,苏锦霓又是自己一个宝宝回来的。   她一推开虚掩的房门,被房间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表外甥,你被打劫了?”   苏锦霓像小兔子似的,一下子就跳了过去。   夏映浅的脸上还盖了一本书,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书拿掉,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表外甥的小俊脸好端端的,不红也不肿。   夏映浅有气无力地说:“表姨,你说那些倒霉玩意儿到底想偷什么?”   嗳,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那天范阶寻着生鬼的味道,跑了好几百里,说是那味道到了江边,忽然就被水气给掩盖住了。   为此,红茵还揶揄他,是不是感冒得鼻炎了。   红茵对这个事儿很上心,屋子里招了贼,她的夜明珠多不安全呀!   于是她跟着范阶又去了那江边一趟,还真是没有味道了。   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要不然她表外甥也不会这么苦恼。   苏锦霓托着自己的小下巴,萌哒哒地蹲在夏映浅的旁边。   像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她也想不通的。   夏映浅一跃起来了。   “走,表姨,吃饭去!”   “啊……”苏锦霓没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她表外甥要茶不思饭不想了。   她偏了偏头,一想也是,什么事儿能有吃饭大呢!   镇政府食堂的晚饭比较清淡,夏映浅打了三碗粥,又买了八个肉包子和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醋溜豆芽。   想了想方神棍监工的苦,又给他买了三个茶鸡蛋。   晚饭买回来的时间刚刚好,一身尘土的方神棍也刚刚到达招待所。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三个人已经有了默契,夏映浅摆饭。   苏锦霓就和方神棍一块,挤到了卫生间洗手手。   方神棍的手比较脏。   他不止监工,还会在工人拆下来的物件里翻找有用的东西。   他也是没能料到呢,自己的晚年跟个拾荒的小老头儿一样!   第一遍洗出来的是黑水。   苏锦霓怀揣着一颗当老师的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山羊爷爷,你会洗手手吗?要洗手缝,还要洗指甲和手腕,最后再用流动的水冲一分钟。”   苏老师上线,严格的很。   方神棍怪无奈地洗了三遍手,洗出来的沫沫成了雪白的。   苏老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开吃的时间话也不多,顶多是方神棍说上几句施工现场发生的事情,但一般也没什么重要的。   施工的进度还是很快的,主殿已经扩建完毕。   只等吉时就可以封顶。   后面的菜园子也已经打好了地基。   按照规划,清明观的主殿会是前殿,然后还会在后院建一个后殿,一共两个殿,两边还会有侧殿和厢房,终于不是三分钟就能转完的道观了。   但全部建好估计得等过完年。   方神棍的意思是虽然招待所不要钱,但总住招待所也不像那么回事儿,他极力邀请姨甥俩住到他家里头去。   方神棍有一儿一女,老早就在盛市买了房子,基本不会回四景村。   而方神棍嫌城市的楼房不接地气,也死活不愿意去城市里。   四景村的农家四合院就他一人住。   保姆是一个村的,只管打扫卫生做饭,不住家。   司机是保姆的儿子。   夏映浅一听,有点动心。   但就一点,离得太远。   方神棍不以为然地说:“离的远有什么,我有司机呀!”   夏映浅对他的做派嗤之以鼻,打了个不大恰当的比方:“你是地主老财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呀,我不行,我无福消受。再说了我倒霉呀,你就不怕我连累的你也倒霉?”   都那么熟了,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   虽说方神棍是个大忽悠,可他看的相面的书不算少,多少也应该能看出点儿天煞孤星的苗头。   还别说,夏映浅一提这事儿,方神棍又盯着他的脸研究开了。   相面术,可不是世人说的那么简单。   说你长了一双桃花眼,你就滥情花心了?   不是那样的,真正的相面,相的应该是骨相,而不是皮相,就跟美人在骨不在皮一个道理。   夏映浅的骨相是有点古怪来着。   但具体怎么古怪,以方神棍的道行,他看不明白。   夏映浅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任由他看。   苏锦霓就不了,擦了小嘴巴,跳下了凳子道:“表外甥,我吃饱了,给我一块钱!”   “要钱干吗?”夏映浅下意识就捂住了口袋。   上个幼儿园也不知道她都学会了啥知识,但学会找他要零花钱了。   这是近几天刚刚开发出来的新技能。   他表姨还说,商业街裤子大王家的儿子,一天有五块钱的零花钱,天天都买辣条。   苏锦霓抓了下耳朵,“我想买棒棒糖,买两个,给你一个,我一个!”   她的小算盘打的可好了,她表外甥要不吃,两根棒棒糖都是她的。   夏映浅觉得不能助长这种歪风,拒绝道:“晚上不许吃糖。”   “那我……我买辣条!”   说着,她还吸溜了一下小嘴儿。   辣条好辣的,想想就刺激。   夏映浅的脸都快气歪了,闷声闷气:“不买,都是垃圾食品!”   苏锦霓扁了扁嘴,“哼!”   夏映浅准备拉着他表姨讲一下,勤俭节约的美德。   还准备到网上去找个那种,没有卫生许可证的小作坊,加工食品有多脏的视频。   但他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方神棍就跳了出来。   “孩子要一块钱你就给她呗,抠门的!来,他不给,山羊爷爷给!”   苏锦霓小心翼翼的去看夏映浅的眼色。   方神棍又说:“你不用管你表外甥,来来来,爷爷给!”   说着他打开了钱包。   但他傻眼了,想后悔吧,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尤其他这么大年纪了,在小孩的面前说话不算话,也太丢人了。   主要这年头都是电子支付,他兜里装的钱就是备用的,没毛票,几张一百的。   嗯……给哪张合适呢?   夏映浅探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好笑。   物以类聚。   巧得很,方神棍跟他一样拥有抠门的美德。   方神棍把那几张一百的整钱点了一遍,一狠心,从中间抽出了一张,塞到了苏锦霓的手里。   “买吃的去!”   说罢,又嘱咐她:“买好的,买贵的,不要买那些三无产品,知道吧?”   他怕她不懂,干脆又教的更明白了些:“棒棒糖买一块钱一根的!饼干买十块钱一盒的!薯片也买十块钱一盒的,去吧!”   苏锦霓也不知道啥叫三无产品,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甩了甩手里的红票子,才将转身。   方神棍又叫住了她:“得找钱知道吧!就去招待所楼下的超市,还得找他要消费小票。要是找的钱不对,爷爷就带你找他去!”   苏锦霓乖巧地点点头,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方神棍的眼睛从她的背影,又挪到了夏映浅的脸上,继续研究。   良久,才问:“你最近照过镜子没有?”   “废话!天天照,帅着呢!”   夏映浅可没说谎,他正值青春期,刚刚开始对自己的容貌很在意。   而且他底子不错,五官秀气,脸上没有一颗青春痘。   真不是吹,就他的颜值,一出道绝对可以当一个养成系的明星。   方神棍被他的自恋给打败了,嗒了下嘴,锲而不舍地又研究了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小道长,据我观察,你很可能要改运了!”   夏映浅“切”了一声,想说他忽悠谁呢?   就他那半桶子水都不到的相面本领!   忽悠忽悠外行还行,还想忽悠他!   要不是看老头儿年纪大,他都想动手揪他胡子了。   方神棍知道他不相信自己来着,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被门口的哭声给打断了。   两个人的眼睛一块儿挪向了门口。   只见苏锦霓嘴里含着棒棒糖,一手还拿着找回来的毛票,大声干嚎:“这年头也太丧心病狂了,连小宝宝的棒棒糖都有鬼打劫了!”   她的话音才将落地,肖可以战战兢兢地飘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包棒棒糖。   他拆开了一根,但没敢吃来着。   肖可以将所有的糖都放到了桌子上。   “开……开个玩笑!哈哈……” 第46章 七星连珠 她这个大辈儿,还不能事事都……   爱打劫的差差,不是好差差。   以苏锦霓的能力,一般的鬼差还真的打不过她,主要是她没防着。   彼时,苏锦霓兴高采烈地买了一整包棒棒糖,刚从超市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剥了一根塞到嘴里。   她一边哼着儿歌,一边上楼。   谁知道那个坏差差,一下子就从暗处窜了出来,把她的棒棒糖给打劫走了。   大意失荆州呀!   真是,气死她了!   苏锦霓从楼梯口那儿嚎了一路,可一滴眼泪都没嚎出来。   肖可以是来给谢宁安传信儿的。   来之前,谢宁安还特地交代他,没事儿别惹那个小孩儿。   肖可以见识过苏锦霓给张华超喊魂儿。   那事儿闹的他们无常挺没脸的,甭管是白无常还是黑无常,消极怠工了好几天,都才缓过劲儿。   但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虽然亲眼得见了她的厉害,但又觉得不就是一个小孩嘛”的感觉,让肖可以自信地出手了。   打劫前还自我感觉良好,但打劫后他就瑟瑟发抖了起来。   生怕她的哭声引来了旁人围观。   那他明天就又得给谢必安大人提交检讨了!   检讨的开头是:我不该在人类的面前抱了包糖乱跑,以至于他们认为糖成精了。我一个死了都快一个月的鬼,一定要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鬼,不再是人了……巴拉巴拉巴拉,以上至少得有五百字。   上回那个炎涛被打劫走,他就写了五百字的检讨书。   作为一个在人间没有打好语文基础的鬼差,写检讨书,无疑是要他的命了。   肖可以胆战心惊飘了一路,幸好没有遇见人。   但,屋里头的那一老一少,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活剥了他一样。   紧跟着就是深深的鄙视。   好鬼不吃眼前亏!   肖可以就这样,把糖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退到了一旁。   糖回来了!一根没少。   苏锦霓适可而止,停止了干嚎,继续吃棒棒糖。   她买的这包糖是杂味儿的,什么味儿都有,但橘子味儿和可乐味儿的最多。   宝宝自己去买东西嘛,当然是买宝宝最喜欢的!   夏映浅发愁地看了看那包糖,他表姨这是把超市最大包的糖买回来了吧!   他开始后悔几个月前的那晚,为什么一冲动去买彩票,还超没见识的中了五块钱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从此开启了他表姨的舔棒棒糖之路。   夏映浅一把把那糖抓了过来,虎着脸说:“一天只能吃一根,而且是在不吃巧克力,不吃饼干的情况下才可以吃。”   苏锦霓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糖她已经买回家了,早吃晚吃都是她的。   肖可以的心揪了一下,那根儿他都剥开…又合上了的,他想要。   夏映浅看见他也发愁,将那根包装纸都缺了一角的糖,搁在了桌角。   被鬼撕开的糖,还是不要给他表姨吃了。   万一吃了闹肚子呢!   肖可以喜出望外,晃着小步子,就飘了过去。   苏锦霓跳着脚大叫:“不许给坏差差吃糖!”   “表姨,你是表姨呀,你要大肚!”夏映浅劝道。   苏锦霓挺了挺自己的小肚子,不快乐地闷哼一声。   辈分什么的,有的时候也太讨厌了。   她这个大辈儿,还不能事事都跟小辈儿计较。   真是可怜呀!   肖可以伸出了鬼爪,把那根棒棒糖攥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中。   夏映浅奇怪道:“怎么不吃啊?”   肖可以憨憨一笑:“省着,慢慢吃!”   这话听的人怪心酸的。   夏映浅下意识看了看他表姨那一大包糖,太多了,不如……   苏锦霓知道他有什么意图,叉着腰喊:“一天只能吃一根,他也一样,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你再给他!”   一听下次来可能还有糖,肖可以又憨憨一笑,从怀里取出了棒棒糖,剥开糖纸,深深地吸了一口。   “肥宅快乐味儿的……唉呀,现在要是能有一瓶肥宅快乐水就好了!”   房间里很是安静。   三个人类的眼睛全都盯在他的身上,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肖可以就知道,他得寸进尺了。   做鬼也得懂得见好就收。   肖可以张开了嘴巴,开始吃糖。   一时间,一人一鬼,吃糖吃得津津有味。   方神棍的眼睛熠熠放光。   自打那日在医院里见过两个鬼差,方神棍的眼睛就老花了,看东西的时候近跟前的看不清楚,非得拿远些才行。   但好像多了一丢丢好处,比如现在,他瞪大了眼睛,可以看见鬼差模模糊糊的身影,这一回鬼差可没有故意在他面前显身。   肖可以也不知道方神棍是半桶水瞎晃荡的大忽悠。   他就觉得这老头也太怪了,老是拿眼睛瞪他,他不是把糖还回去了嘛!   他心直口快地说:“大叔,别瞪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再瞪,这根棒棒糖也是他的。   夏映浅一听这话,下意识去打量方神棍。   这么个重大发现,方神棍也是才将知道,谁知道是超常发挥,还是真的能够稳定呢?   他暂时还不想跟其他人分享,咳嗽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夏映浅只当他还看不见,很小声地特意解释了一下,“是鬼差!”   方神棍“嗯”了一声,眼睛故意瞎晃了几圈,这才又落到肖可以的身上。   大约十分钟后,肖可以意犹未尽地吃完了棒棒糖,才开始说正事儿。   “小谢说了,他已经跟相熟的鬼差都交代过了,四处留意那个炎涛的形迹,但是阴间这边暂时没有发现。而且我们谢必安大人也知道了,小谢的意思是这事儿你们也不用太操心,这不是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地府勾魂处顶着呢!”   夏映浅在心里“呸”了一声,他们地府勾魂处可是在地下住着呢!天塌下来不得先砸着在地上住着的他们。   总之是,不靠谱啊不靠谱!   但嘴上又不能这么说。   夏映浅笑笑地道:“哎呀,这件事情还要仰仗谢大哥和地府勾魂处了……”   他见肖可以挺了挺胸膛,又加了一句:“对,还得仰仗肖大哥!”   “切!”   这一声不屑,是他表姨发出来的。   别的人不服气,肖可以还能瞪瞪眼睛,但这一位,惹不起啊惹不起!   肖可以惨白惨白的脸热了一下,面上无光地道:“如此,我就走了!”   赶紧走吧您勒!   肖可以见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假客气一下,腾起了一阵白雾,灰溜溜地走了。   肖可以前脚才走,方神棍就站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晚上七点,夏映浅以为他又要去清明观监工,怪不好意思地说:“晚上就不用去了吧!”   其实他去不去都成,范阶一直在暗处守着呢!   方神棍:“哦,我不去,我要回家!”   他的语气怪怪的。   夏映浅心说,谁也没拦着你回家呀!   方神棍直愣愣地走到了门口。   苏锦霓热情地给他打开了门:“山羊爷爷,再见呀!”   是得热情点,人家花钱了的!   方神棍挤出了一个笑,“再见呀!”   他快速地下了楼。   司机就在楼下等着他呢!   方神棍一上了自家的汽车,立刻就恢复了地主老财的派头。   司机道:“咦,今儿怎么回家那么早?”   方神棍吩咐:“咱不回家,去南边的乱坟岗!”   司机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话了。   “不是,方叔,这天都黑了,咱去哪儿呀?”   方神棍重复道:“乱坟岗!”   司机磕巴了一下:“方叔,去那儿干啥?您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他以为方神棍又是受了谁的委托。   方神棍咧开嘴一乐,怪吓人地说:“没事儿,我去找鬼……”   找鬼真不用去乱坟岗那种地方。   苏锦霓的身边就有两个呀!   那个女鬼,方神棍听过声音。   应该还有个男鬼,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但方神棍琢磨着,会不会人鬼搁一处呆的久了,气场相似,就更容易看得到。   他要看就看那种生鬼。   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才能检验出他的眼睛是真的可以看见鬼影,还是个偶发事件!   方神棍有一种快要焕发第二春的错觉,哪儿还顾得上害怕呀!   他这天眼要是早开几年,他还用得着金盆洗手嘛!   乱坟岗离五河镇有五十多里地的距离。   一开始只知道那儿乱,战争时期埋了许多无名无姓的人。   前几年,有开发商想要去那儿盖楼,一铲子下去挖出了人骨无数。   后来专家一验,说是底下有一个古代的万人坑。   盖房子的事情就搁那儿了,毕竟没人愿意住在万人坑上。   听说开发商还跟政府扯了好一阵子的皮,要把那块地皮退货来着。   嘿,反正是不好办。   最后那块地倒是被圈了起来,说是要建一个公园。   不过这都好几年过去,连领导都换了几茬,还没开始动工。   乱坟岗附近倒是发展的不错,唯独那块地方,大白天过去都瘆人的要命。   司机的心里没底儿,一边开车,一边战战兢兢地给夏映浅发了条信息。   [小道长,方大师是不是受刺激了?这大晚上的让我载着往乱坟岗去!我心慌呀!]   夏映浅一看那短信,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那小老头发什么神经!   今儿好不容易赶了个早,他放了热水让他表姨洗了个澡,准备早早的上床睡觉。   夏映浅瞅着那短信,发愁地道:“表姨,你叫红茵来陪你,我出门一趟!”   又不能不管方神棍,他好歹还是他老板呢!   前几天都十一二点才睡,今天还没八点就让她上床,苏锦霓也发愁的很。   她正不想睡觉呢!   还是那招儿,惯用的,很顺手。   她一把抱住了她表外甥的腿,仰着小脑袋,使劲儿摇头,“我不要!”   刚吹好的头发,四处乱飘。   夏映浅rua了一把她毛绒绒的头发,哄她道:“表姨,你已经洗的香香的了,小仙女香香的去睡觉,别跟我瞎跑,又跑一身臭汗,都成臭小仙女了!”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才不上他的当。   她哼哼唧唧地说:“表外甥,不带上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锦霓见她表外甥无动于衷,顺口胡诌:“我夜观天象,今夜七星连成珍珠,必有大事发生!”   “连啥?”夏映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猪猪?”他这么一问,给孩子问得不大自信了。   那一日,她也就是听方神棍说了一嘴,记得不大清楚呀!   不是珍珠,就是猪猪……要么是其他的小动物?   苏锦霓偏着小脑袋,陷入了沉思里。   啧!啧!   夏映浅嫌弃地看着她。   真是跟着方神棍啥没学会,尽学会忽悠人了。 第47章 呜里哇 鬼娘娘娶夫君   夏映浅和苏锦霓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没有专车可以坐,只能打车去。   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这俩孩子要去乱坟岗,奇奇怪怪地瞪他们一眼,再道一句“神经病”,甩他们一脸汽车尾气,就开走了。   夏映浅一连找了好几辆,就算苏锦霓卖萌也没用。   出租车司机是一帮比较特殊的群体,尤其是开夜班车的,夜路走的多了,格外的迷信。   而且小乡镇不似市中心,出租车满共就那几辆。   实在没有办法了,夏映浅借了招待所底下超市老板的一辆电动山轮车。   给孩子戴上头盔,出发了。   路上,方神棍的司机还给夏映浅发信息来着。   问他们到哪儿了,他因为害怕,都不敢开快,生怕乱坟岗转眼就到。   夏映浅没空回复。   把手机给了苏锦霓。   苏锦霓会发语音,不会打字。   她点击了按键说话,“叔叔,我们上路啦!”   司机小吴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发的信息,一看是条语音,头疼的不行。   正巧赶上路不平,汽车颠了一下,语音就被他错点开了。   清脆的童音,差点就把他们真的给送上路了。   方神棍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他发愁地嗒了一下嘴。   什么上路不上路的,怪不吉利的。   第二反应是想问小吴怎么跟苏锦霓联系了。   小吴心慌,不等他询问出口,一踩油门,加了速,“方叔,那个,乱坟岗快到了!”   方神棍一听这话,当下就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车窗外面。   眼前的这条路他有点眼熟。   还记得去年办事打乱坟岗路过,就走过这么一条两边都是柏树的柏油路。   那会儿是白天,车速又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还没到地方呢,方神棍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眼前这条柏油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大汽车,连私家车都很少见。   不过要是真出来个人什么的,也能把他们给直接吓上路。   环境其实也不是太恐怖,就是寂静一点的乡间大路,主要是人的心理已经绷到了临爆的那个点上,来只蜜蜂,都能如临大敌。   大概又走了五分钟的时间。   小吴把汽车停在了一块荒地边上。   “方叔,到了!”   “噢,噢!”方神棍坐在汽车上,朝那荒地望去。   地其实也不太荒,稀稀拉拉地种了几棵老槐树。   当地人还管这儿叫槐树林。   这一路上,又是柏树,又是槐树,真是让人提神醒脑。   方神棍迟疑了一下,才推开车门。   小吴紧张地道:“叔,你到底要干吗?”   方神棍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下来转转,你就在车上等着我。”   这不是乱坟岗嘛!怎么干净的连个鬼火都看不见!   难不成是这些鬼死的年代久远,全都去投胎了?   还是说他这双眼睛还是没用?   方神棍不愿意接受这个打击,决定往里头走走,去碰运气。   “那怎么成呢!”小吴说啥也不同意。   这荒郊野外的,碰见个鬼他是没辙,但万一碰见个坏人,他好歹年轻呀!   小吴紧跟着下了汽车。   又给夏映浅发了条信息。   [我们进槐树林了啊!你们快点!]   也是奇了怪了,一踏入槐树林里,就感觉天下了雾。   小吴紧张地喊:“方叔,方叔,你等等我!”   夏映浅倒是想快呀,但轮子受限,三轮的当然干不过四轮。   他已经把电门开到了头,愣是把三轮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   但三轮就是三轮,依然保持着最安全的速度。   夏映浅被迎面兜头的冷风吹得火起。   三轮车的车主就一个头盔,给他表姨戴了。   他气呼呼地道:“不听话的小老头,我得扣他工资!”   苏锦霓扒开头盔,露出小嘴,附和:“嗯,扣了他的工资,给我买肉肉吃!”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下嘴:“扣他工资是为了让他长记性,不能老是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让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成了周扒皮。”   苏锦霓打他后头大声问:“周扒皮是谁啊?是不是卖鱼皮的?”   现在的幼儿园这么省事儿的吗?连周扒皮的故事都不讲。   夏映浅又发愁地嗒了下嘴,不吭声了。   他倒是想跟他表姨讲讲这个故事来着,但现在不是时候,风大,刮的嘴干。   九点十分。   夏映浅载着苏锦霓终于到了地儿。   大老远就看见了方神棍的豪车,却没看见那俩人在哪里。   夏映浅先后拨打了方神棍和小吴的手机,全都没有人接听。   他看着眼前的荒地,也觉得奇怪。   咦,怎么这地儿今天如此干净?   夏映浅一转身,取下了苏锦霓头上的头盔,问她:“表姨,你看见什么了没?”   苏锦霓瞪着猫儿眼睛,这瞅瞅那瞧瞧,欣喜地说:“呜里哇,呜里哇,吹喇叭!”   夏映浅觉得,很多时候都没法跟他表姨沟通。   他强调:“看,看!”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看不见,只能听得见,好热闹!”   好的吧,这就有点吓人了。   夏映浅朝着林子大喊了一声:“方倾海!”   别看槐树林空旷,连个回声都没有。   夏映浅发愁地朝里头瞭望,又发愁地看了看他表姨,把他表姨搁在这儿也不合适,他叹了口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管方倾海吧!   前几天才下过雨,槐树林里的泥地有些松软。   夏映浅本着涮一个人的鞋,比涮两个人的轻松,一把扛起了他表姨,一手捏紧了桃木剑,准备随时挡煞。   都戒备成这样了,还是不能放心。   他又往他表姨的手里塞了几张符纸,吩咐道:“见鬼就贴,别客气!”   这槐树林里的乱坟岗都存在好些年了,他师父在那会儿,提到过这里。   只说是这里的怨煞气太重,若是全数归于地府,地府也装不下这么多冤魂。   于是阴都跟这里达成了协议,一年给这边多少个投胎的名额,剩余的继续排号。   只要那些冤魂不作乱,地府勾魂处便会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时间久了,这里就好似另一个地府。   苏锦霓把那符纸攥在了手里,压低了嗓音,学她听到的声音。   “呜里哇,呜里哇,骨娘娘娶夫君……请红姑上座!”   “谁?”夏映浅问了一句。   这红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红姑。   夏映浅跟苏锦霓对视了一眼,“表姨,你叫叫红茵!”   苏锦霓点了点头,一秒转换甜死人不偿命的嗓音:“红姐姐,红姐姐……”   **   今天是乱坟岗骨娘娘娶夫君的大日子,红茵一早就接到了喜帖!   她与这骨娘娘其实素来并没有交际。   但怎么说呢,骨娘娘是盛市地下圈子里挺特别的一个存在。   没有鬼会不给她几分薄面。   当然,范阶除外。   红茵问范阶有没有收到骨娘娘的喜帖?   那大黑脸因着道观连日施工,白日黑夜都睡不成好觉,脸黑的又阴森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收到了。   红茵原本要与他结伴同来。   但范阶没有一点要来的意思。   红茵一想也是,这黑货肯定是没有宝贝当贺礼。   红茵的手头也有点儿紧,大号的夜明珠就那一颗,她可舍不得给旁的鬼。   她连续逛了几日的鬼市,才买到了一颗成色一般的鬼木珠。   红茵怀揣着这颗鬼木珠,到骨娘娘的乱坟岗吃席。   这份子才刚交上去,刚在席面上坐好,耳朵边就响起了小可爱的声音。   这鬼奴与主人之间,像是有一条专用的电话线,能够随时沟通,不管离的有多远。   而且旁的鬼听不见。   红茵苦恼地扶额,在肚子里转着鬼语,跟她打商量:“宝宝,红姐姐这会儿有事儿,你一会儿再叫我行不行?”   那鬼木珠可花了她好几十亿的阴阳钱,这席面儿还没上呢,一口都不吃就走,亏死了!   苏锦霓的声音很快又传到了她的神海里。   “红姐姐,我不是叫你回来,我是问你现在在哪儿呢?好玩儿吗?”   通讯断了片刻,又恢复了!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后,又委屈巴巴地说:“哦,表外甥说我就知道玩!他还说什么骨娘娘娶夫君,让你四处找找山羊爷爷和他的司机在不在?这个是正事儿!”   红茵一肚子的小问号。   骨娘娘娶夫君,请的都是盛市地界上有头有脸的鬼,跟人有什么关系?   但她晃悠着鬼眼四下一瞧,嘿,还真是在东边角落的桌子旁,瞧见了方神棍和他司机熟悉的身影。   红茵趁着骨娘娘家的鬼仆不注意,晃悠到了方神棍的身边。   却见他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红茵心叫不妙,这明显是着了道儿了! 第48章 不讲武德 来个么么哒   苏锦霓被她表外甥给训了,小嘴巴嘟的老高,可以挂油壶那种。   夏映浅现在没空照顾他表姨的小情绪。   红茵说那边的情况还挺糟糕的,方神棍和小吴着了道,以红茵的道行愣是解不开。   这问题就大发了!   但是,他和他表姨现在还没找着骨娘娘办喜宴的地方。   红茵也是因着有喜帖指引,才找到的地方。   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大。   夏映浅头疼道:“可能得用奇门遁甲破局。”   苏锦霓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但实在是好奇,问了一句:“什么是奇门遁甲?”   “就是八门八宫那些……”   奇门遁甲可是道家最高层次的预测术,夏映浅也不会这个呀。   苏锦霓自己小声嘟囔道:“金木水火土,上山打老虎?”   “不是!”   “不是金木水火土,还是不是上山打老虎?”   夏映浅翻了个白眼儿,心说,原来他表姨也知道这两句话是不搭边的。   苏锦霓见她表外甥不理她,瞅瞅那白雾,对了对手指,继续嘟囔:“床前明月光,油灯照前方……疑是地上霜,油灯照前方……举头望明月,油灯照前方……低头思故乡,油灯照前方!”   “表姨!”夏映浅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还不能训,一训就生气。   他又气又笑地说:“什么油灯照前方呀?”   一口气儿背了一首诗,有点累的慌。   苏锦霓努了努小嘴儿,大太开心地说:“那儿,给你照着呢!”   夏映浅抬了头往前看去,只见白雾的里头有一簇鬼火,很活泼地蹦蹦跳跳。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他表姨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上回喊魂一样。   他瞥眼看了看他表姨,神情古怪地说:“对不起啊表姨,又误会你在捣蛋!”   任谁听刚刚那叽里咕噜的拐弯儿话,也以为她是在捣蛋呢!   苏锦霓眯了眯猫儿眼睛,很大度的原谅了他。   “没关系,我是表姨,我得让着你!”   夏映浅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鬼火,快步跟了上去。   周遭的白雾越来越浓。   仿佛以白雾为界,隔开了阴阳两边。   白雾中的槐树,显得越发阴森诡异。   那鬼火就停在了一棵好几人也抱不过来的老槐边,噌一下消失不见。   夏映浅知道已经到了骨娘娘娶夫君的宴请地。   但也是稀奇,他明明天眼大开,却还是只能瞧得见雾气。   这时,苏锦霓嗅了嗅鼻子,又在他耳边嘟囔:“金木水火土,嗯……”   夏映浅还真是害怕,又听见那句上山打老虎。   只听他表姨“嗯”了好长时间,好像是跟红茵沟通完了,才拉长了音调喊道:“鬼娘娘娶夫君,范阶请上座!”   紧跟着,夏映浅大开了眼界。   白雾渐消,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色!   只见一棵一棵的老槐树上都裹着红色的布绸。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有两个黑咕隆咚的鬼影叉着腰,正站在夏映浅的不远处,其中的一个伸出了鬼爪子冲他道:“份子钱!”   同样是黑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眼前的俩黑货可比范阶丑多了。   没出场的范阶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颜值是通过对比来提高的。   而且长得丑就算了,声音还巨难听,跟拉锯似的吓了夏映浅一跳。   夏映浅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在俩黑鬼的鬼爪子各拍上了一张定身符,“拿去,份子钱!”   这俩也不知是什么道行!   但只要是恶鬼以下,定上两个钟头,绝对没问题。   夏映浅推开了两鬼,扛着他表姨,大摇大摆进去。   这宴席还开了好几桌!   只不过每桌稀稀拉拉只坐了两三个鬼!   可能是这年头鬼界的鬼才也凋零了。   苏锦霓一眼就看见了红茵,戳了戳她表外甥的肩膀,朝红茵指去。   夏映浅溜边摸了过去。   红茵一瞧见他们,鬼脸抽搐。   席面还没开就来了……唉!吃个席都吃不安生!   红茵撇撇嘴,没有吭声,朝方神棍那厢努了努嘴。   夏映浅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红茵旁边。   苏锦霓就直接坐了红茵的大腿,找了个看热闹的好位置。   这鬼宴席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变成的桌子椅子,瞧着是软座,一坐硌得他屁股疼。   夏映浅不适地调整了好几个坐姿。   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站起来直接去抢人。   但还没知己知彼,他唯恐自己的战斗力打不过这一窝子的鬼。   红茵回头,不开心地道:“别乱动!骨娘娘和她夫君要出来了!”   夏映浅心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夫君,就是她死鬼老公呗!   他有心想要跟红茵打听打听,这个骨娘娘到底是什么道行?   但红茵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鬼眼连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的鬼司仪。   就连他表姨,也托着小脸萌哒哒的在等着。   夏映浅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所有人/鬼都不正常,除了他自己。   鬼司仪应该是个新死没几年的鬼,没准儿生前还真是当过司仪,特别会造声势。   “咚咚咚锵,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骨娘娘,和她的夫君……咚咚咚锵……”   夏映浅忍着屁股疼,定住了。   就想看看骨娘娘是什么样的风姿卓越。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头戴白纱,实在分不出性别的骷髅晃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被红盖头罩着脸的男人。   耳边响起了呱唧呱唧的掌声。   夏映浅当场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骨娘娘还真是名副其实!   所以他等了这么久,就这!看了一堆销魂的骨头!   底下的鬼热闹地起哄。   “掀盖头,掀盖头!”   “亲一个,亲一个!”   ……   夏映浅紧张的要死,生怕这些鬼低级趣味没下限,带坏了小孩。   他精准地捂住了他表姨的眼睛。   苏锦霓还想看亲一个呢!   她掰开了她表外甥的手,乐呵呵地也喊:“来个么么哒!”   清脆的童音,在乌七八糟的鬼叫声中太震耳了。   所有的鬼都停止了鬼叫,朝他表姨这儿看了过来。   有鬼惊呼:“那是人吧!”   “还是个宝宝!”   无数个鬼影飘了过来,将他们这一桌紧紧围绕。   而且旁若无人地议论纷纷。   “这个宝宝长得好粉嫩呀!”   “我没死的时候长得也像她这样!”   “哦,眼珠子可真大呀!黑溜溜的像葡萄!哎呀,好久没有吃过葡萄啦!”   “你说她能看见咱们吗?”   “你是不是傻呀?我认识她,这不是清明观那个小道童嘛!就那个把10.13大案刑警的魂给叫回来的那个!我说你们这些死鬼,都不会让你们的后人给你们烧部手机呀!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吗?”   “骨娘娘怎么请她来了?”   众鬼正在疑惑。   忽然一个拉锯似的声音响起。   “不好了,骨娘娘,有人不讲武德,没拿份子,硬闯进来了!”   众鬼继续议论。   “谁不讲武德呀?”   “说的是人!我又不是人!”   “说的是你吧!”   众鬼对着苏锦霓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苏锦霓露出了小奶牙,理直气壮地指责道:“宝宝坐车都不要钱,看电影也不要钱,吃自助餐也不要钱,来参加婚宴,难道还要钱呀?”   红茵附和:“对,宝宝是我带进来的,我付过份子啦!”   夏映浅一直在心里默念:我会隐身,我会隐身……   但他此番前来没带隐身符!   众鬼的眼神,终于从他表姨那儿挪到了他的身上。   刚刚那个鬼叫像拉锯似的大黑鬼,挤到了前头,一副受害者的口吻道:“就是他,年轻人,不讲武德,居然偷袭我……” 第49章 红毛鬼 隔壁的小孩可馋哭我了。   这下好了,大约要不了多久,盛市的鬼圈里都会传,清明观那个小道长,年纪轻轻不讲武德,就会搞偷袭。   夏映浅有一瞬间的功夫,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   但他可不想好自为之。   于是他也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未成年,家大人不是给过份子钱了!”   虽然也能说得过去。   但很明显,他使这招不如他表姨好使。   众鬼神色古怪地瞥向了红茵。   红茵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就想安安静静的吃席,把贺礼钱给吃回来。   众鬼又开始了旁若无鬼的议论纷纷。   “这是带了多少份子呀?都敢一拖二来吃席。”   “那两个是人,又不会吃香。”   “说的也是,没准人家就是没瞧过骨娘娘成亲,来凑凑热闹!”   “废话,说得好像你瞧过骨娘娘成亲似的。”   “这老骨头开花,听说娶了个三十几岁的小伙子。”   “红姑啊,你啥时候也开朵花呀?”   红茵气道:“姑奶奶什么时间开花,关你们这些死鬼什么事儿?”   四景山的红姑可不是好惹的,乃是厉鬼中的一霸。   那些死的年头长的鬼到现在还记得她死那天,漫天的黄沙飞舞,血色浸透了半个盛县。   不过后来又听新死的鬼讲,科学研究出来了那是沙尘暴天气。   那会儿的盛市还叫盛县来着。   总之一句,人家一死就成了怨气滔天的厉鬼。   地府的勾魂处为了她紧张有小半年。   生怕厉鬼大开吃戒,吃人吃鬼。   谁曾想,人家一死戾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改修鬼道了。   众鬼一听红姑真的来了气,噌一下就飘回了各桌。   夏映浅的面前只剩下那个拉据音儿的大黑了。   大黑不大甘心,回头看了一眼骨娘娘。   台上的鬼司仪提醒:“婚礼正在进行中……”   众鬼们又开始大喊大叫。   “掀盖头,掀盖头……”   仿佛没有刚刚那个插曲。   只见骨娘娘的一只白骨森然的手,伸到了新郎官的盖头前。   大黑也不好扫了骨娘娘的兴,拿鬼眼横了横夏映浅,悻悻然飘到了外面。   这还真是千呼万唤,终于要使出来了。   不过夏映浅已经不大好奇了。   能好看到哪儿去呢?啥锅配啥盖儿!   骨娘娘长成这样,她死鬼老公要是个小鲜肉,才叫耸人听闻。   但奇怪的是,骨娘娘的骨头可能不听使唤了,掀了几回,愣是没把盖头掀下来。   “夫君……”   骨娘娘略显心急,一说起话来,全身的骨头都在乱颤。   不过声音倒是娇滴滴的女儿音,还是含糖量十足的那种。   夏映浅忽然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跟人打游戏,再也不语聊了。   这年头不光有变声器,大叔可以变萝莉,就连白骨架子也能娇滴滴。   风险太大!   台上的鬼司仪,跟骨娘娘和她夫君嘀嘀咕咕了几声,大声宣布:“咱们的新郎官面皮儿薄害臊,他让咱们先吃着!来呀,上香吧!这可是咱们新郎官特意带来的聘礼!”   夏映浅下意识嘟囔了一句:“这倒插门还得下聘礼吗?到底是谁娶谁呀?”   “管的多,有的吃就吃!”红茵瞥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哦对,你没得吃!”   夏映浅不想搭理她。   他就是再好吃嘴,也不贪鬼的那点儿吃食。   鬼宴席分桌分的倒是挺美,但可不是桌桌都会上香。   还是刚刚那个大黑,抱着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大香塔飘进来,搁在了宴席的正当中。   一缕奇香袭来,在座的鬼顿时如痴如醉,犹如真的吃上了什么山珍海味。   起初那些鬼,还矜持地各坐各桌,也不知道是哪几个猴急的带头,扑了上去。   不多时,没动的也就剩红茵这桌和那头着了道的方神棍和司机了。   就连鬼司仪和骨娘娘这个新娘子,也扑了上去。   夏映浅想要抱过苏锦霓,让红茵也扑上去来着,省得她一会儿没有吃饱,还怨他们。   可红茵的鬼眼不大对劲,一翘一翘的总翻白眼儿。   夏映浅皱眉:“这香是不是过期了?”   苏锦霓嗅了嗅小鼻子,实在没有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太难闻了!”苏锦霓鼓起小嘴儿,朝红茵吹了好几口气,一边吹还一边道:“红姐姐,快别吃垃圾食品啦!”   这么难闻的香气,肯定是表外甥经常说的,三无垃圾食品,还是小作坊生产没有生产许可证的那种,一吃就得病!   红茵只觉脑子浑浑沌沌,忽地就听到了小可爱清脆的声音,她缓过神,幽幽地打了个饱嗝。   明明已经吃得很饱,可心里却又抓心挠肝地饿。   她长叹了一声,神智好似还不太清楚地说:“唉哟,姑奶奶想起自己新丧那日,无人供奉香烛,饿得我两眼发绿,隔壁香喷喷的小孩可馋哭我了……哎哟,想想可多亏了那小子一泡尿,骚的我顿时都不饿了,要不然姑奶奶早就成了那红毛的鬼了!”   鬼一旦食了人,就会长出浑身的红毛。   红茵只要一想起自己差点长成那样,心里就忍不住的直犯恶心。   夏映浅顾不上听红茵讲那些旧事,他也是见天跟香火打交道的人,又仔细嗅了嗅这香味……嗯,确实香的有点过了。   给神佛供香,供的可都是一等品。   必须是上等的檀香,不能夹杂一点杂质。   近几年,奸商太多。   夏映浅每回去进香,都得费了好大的力气去辩别一等檀香。   在闻香这一块儿,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这人要是食物中毒得去医院,鬼要是食物中毒,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异!   说变异那儿真有鬼就开始了!   最接近香塔的两个鬼,忽然抱在了一起,张大了嘴,向着对方的脑门儿啃了下去。   鬼吃鬼,玩这么大!   幸好那俩鬼已经晕了头,眼睛也是一翘一翘的总翻白眼儿,准头不大对,一嘴下去咬了个寂寞。   夏映浅心惊肉跳,再…顾不上想那么多,三步两步奔到了香塔前,手忙脚乱掏出了怀里的黄符纸,以白磷点燃。   轰的一声,香塔瞬间燃尽。   刺鼻的香气,一沾染上白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众鬼顿时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力气,全部瘫成了一滩烂泥。   方神棍和小吴倒是被呛清醒了。   还来不及想自己身在哪里,便哇的一声,干呕了起来。   台上的新郎官一把掀开了盖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现在是不是浑身酸软,心里难受,好饿好饿,好想吃人啊!快看,这有人!”   这么变态的吗?   夏映浅透过烟气儿看清楚了新郎官的脸,这尼玛已经烂的快认不出来了。   但那双闪着变态光芒的眼睛,夏映浅倒是认得。   得,破案了,百分之八十就是炎涛。   夏映浅没空研究他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一下子跳出了鬼圈,将他表姨抱在了怀里,又迅速退到了方神棍和小吴的身边。   多少句卧槽都不能平复小吴此刻惊讶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爱丽丝,梦游到了一个奇葩的地方。   周遭的味道还是十分的呛鼻,但他果断停止了矫情的干呕,并且一把拉住了方神棍,凭借本能,捂住了他的嘴。   嗯,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骨娘娘的骨头架子摊在地上,散落一地,茫然又无助地唤了一声:“夫君,这是何意?”   “闭嘴!”   炎涛忍她都忍许多天了。   他被阳间的警察追捕,又被阴间的鬼差围堵,无路可逃,如丧家之犬一般,不得已,才入了这万人坑底。   在人家的地界,就得老老实实的低头,他装了几天孙子。   谁知道这烂得只剩骨头的娘儿们,非要跟他成亲。   于是,他想不如将计就计,用那头给的加了料的香塔,制造点食人的红毛鬼当傀儡。   只有有了自己的兵马,才能成大事。   谁成想,差点就被臭小道士坏了好事!   不过虽有周折,但也算事成了。   这些鬼吸了他特制的香,别管吸了多少,全都得成他的傀儡鬼!   炎涛极其夸张地指着夏映浅那些人,大叫:“快去啊,香喷喷的人!”   瘫软如烂泥的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动弹的。   炎涛又蛊惑道:“那还有香喷喷的宝宝!”   真的是气死宝宝了!   苏锦霓委屈地喊:“他居然要吃我!”真的是丧尽天良,这么可爱的宝宝,下得去嘴吗?   但万一下得去呢!   苏锦霓想了下又喊:“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啦!一搓……都是泥儿!”   夏映浅有点想乐,但现在可不是乐的时候。   他一横桃木剑:“没事儿,表姨,香死他们,也吃不着。”   红茵朝夏映浅那厢挪了两步。   夏映浅提着心,连她都防。   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气愤地道:“姑奶奶是个有格调的鬼,绝对不能让自己长红毛!”   说着,就一调头朝台上的炎涛飘去。   红茵放大招靠的是舌头。   可炎涛那货都烂成这样了,红茵实在下不去口。   她干脆没放大招,凝起了鬼力,卷起无数的桌椅,全朝炎涛砸去。   狂风彻底卷掉了炎涛的红盖头,露出了他长出红毛的烂脑壳儿。   红茵吓了一跳,噌一下又飘回了夏映浅身边,生怕炎涛的红毛会传染似的。   “我去,小道士,那货吃人了,现在是红毛鬼!”   夏映浅心说,他可不瞎!   那非主流一样的红毛,顶在炎涛的头上,又显眼又滑稽。   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炎涛得意地大笑。   还是那头说的对,当人迟早有死的一天,当鬼还得受地府管制。   可当红毛鬼就不一样了,红毛鬼只要吃人,可以活万年。   比如将臣。   炎涛觉得自己迟早能成下一个将臣。   他露出了吸血的獠牙,想要给那些着了道的怂鬼们做个表率。   就是这时,那拉据似的大黑又唱了起来:“骨娘娘娶夫君,鬼差大人请上座!”   炎涛正在愕然。   骨娘娘瘫在地上的白骨一下子竖立起来,摇摇晃晃地到了他的跟前,好一阵娇笑后道:“这枉死的冤魂不能按正常的投胎程序投胎,地府那帮小鬼每年只给了几个投胎名额!夫君呐,你可知我这万人坑里还有多少枉死的冤魂没有投胎?今年就好了,只要抓住了你,我就可以跟地府谈判,誓必会多几个名额给我!这夫妻啊,可不就是同林鸟,好聚好散,各自飞嘛!”   炎涛后知后觉,自己本来是将计就计来着。   谁曾想,倒是被这烂骨头架子给将计就计了!   炎涛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准备放大招。   夏映浅不动声色,抱着他表姨迅速后退了几步,好给鬼腾个斗殴的地儿。 第50章 祖传的 失个忆!   红毛鬼的大招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张大了血盆大口,撕扯拉拽,跟野兽似的。   可骨娘娘就一副骨头架子,拆散了,还能重装。   红毛鬼想生吞了她的血肉,也得她有。   这场架,干得也是个寂寞。   不过声势倒是浩大。   那呜呜的鬼叫声,吓得小吴抖如筛糠。   不过这会儿,方神棍倒是镇定了,瞪着一双大眼,这儿看看,那儿瞅瞅。   夏映浅见他清醒过来,没好气地低声道:“我说老方,你可真会挑时间。出门到底看黄历了没有?你瞅瞅这儿的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有没进来的鬼差,已经把这儿当饺子给包了!小心一会儿那红毛鬼恼羞成怒,得拉个人当人质!你可别怪我到时候只管我表姨 。”   方神棍心里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这么说,不会真不管他。   要不他也不会追到这里来。   这小道长,最是喜欢刀子嘴豆腐心。   方神棍扯了一下嘴角,想要干笑,但嘴角一疼,妈蛋,撕裂了。   新鲜的人血一下子刺激了炎涛。   他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张着血盆大口,哈喇子流了一地。   他弃了骨娘娘,一个猛扑,朝这厢扑来。   眼看就要跟方神棍来个“热吻”。   方神棍也料不到呀,自己居然有晚节不保的可能。   他慌乱无措,恨不能学土行孙直接钻到地底下去。   夏映浅心累不已,还准备看热闹看到底,这就引火烧身了。   他的反应也是绝了,临危不乱,一手将方神棍和小吴给拍了出去。   他又朝红茵大喊:“接住我表姨!”   夏映浅将苏锦霓朝上一抛。   苏锦霓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红茵的怀里。   炎涛的獠牙,将好咬在了夏映浅横过去的桃木剑上,咯噔一声!   夏映浅心疼自家的传家宝,又飞起一脚朝,狠狠向炎涛的胸口踹去。   炎涛满口冒着白烟儿,向后飞倒。   后头还有个捡漏的骨娘娘,一爪子精准地掏了他的后心。   真没有经过彩排。   却配合的相当有默契。   夏映浅没看到掏心这激烈的场景,他在检查自家的桃木剑,还好还好,是雷劈木,结实着呢!   要不然方神棍今天非得以死谢罪才行。   都是那小老头惹出的是非。   另一边,红茵及时捂住了小可爱的眼睛,这少儿不宜的画面,小宝宝可不能看。   这就苦了方神棍和小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顾上眨眼睛。   尤其是方神棍,他现在不想要天眼了,呕……   小吴:……   嘤嘤,妈呀,再也不想当爱丽丝有奇遇了!   炎涛倒在地上,除了眼睛会动,浑身的血已经被放光了。   他瞪着一双鬼眼,恶狠狠地盯着骨娘娘。   他死不了。   红毛鬼得用正午十二点的天火烧才会魂飞魄散。   骨娘娘瞧他那丑样,啧啧了两声道:“夫君呐,老娘都快一千岁了,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从骨子里坏透了的奇葩!”   世上还真是有这种人,活得一点都不差,可满心满腹装的都是恶。   恶人自得有她这种恶鬼磨。   骨娘娘扯掉了自己头上的白纱,又道了一声:“夫君呐,你可莫怪我心狠!老娘早就没了血肉,又哪来的心?”   紧跟着,她大喝了一声:“开我万人坑,迎……鬼差大人!”   苏锦霓只听耳边响起了磨骨头一样的声音,咔嚓咔嚓。   好像从坑底冒出了无数根的白骨,但一瞬间,那些白骨又消失不见。   好好的平地,裂开了一条地缝。   谢宁安领了无数的鬼差飘了进来。   平日里不着调的谢宁安,这会儿看起来倒像个大将军似的。   他与一个黑无常飘在最前,看出来这是勾魂处联合办案了,足见对炎涛的重视。   红茵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方神棍和小吴的后头。   夏映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谢宁安好歹是一方鬼差,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的鬼气。   没准儿谢宁安早就知道她住在道观,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好几次叫他前来,他都让肖可以代替。   红茵和谢宁安的恩怨暂且不提。   夏映浅扛着自己的桃木剑晃悠了过去,一指地上的炎涛,道:“谢大哥,上回把人丢了,人变成了鬼,这回要是再把这红毛鬼丢了……”   他挤眉弄眼,后头的话就是不说,那谢宁安也心知肚明。   哪知道他表姨爱接嘴呀!   苏锦霓还记着炎涛刚刚鼓动那些鬼吃她肉肉的仇呢!   再让他跑了那还得了。   她闷哼了一声,不大开心地道:“再把红毛鬼弄丢了,就是棒槌!”   谢宁安身边的那个黑无常是个暴脾气。   他心说,这谁家的小孩,说谁是棒槌呢?   正要吵吵的时候,旁边的肖可以幽幽道:“就她就她,喊回来了张华超的魂儿!”   那黑无常顿时噤了声,一双鬼眼翻了又翻,愣是没有一点脾气。   二十来个鬼差拖着炎涛,像拖着死狗,就连鬼差腾起的白雾,也凭空多了点血色。   这一次的坏人不是死于话多,而是死于贫血,没有力气连放句狠话都不行。   谢宁安迟了一步,兴许是想跟红茵说话。   夏映浅会了意,一伸手去抱他表姨,那意思是别让他表姨当电灯泡了。   但红茵死活不给。   苏锦霓也不知道,他俩跟拉锯似的扯着自己干啥,还以为俩人都不想抱她。   她噘着小嘴问:“是宝宝不香了吗?我刚刚洗的澡,你们搓搓,真没有泥儿!”   夏映浅附和:“没泥,没泥!”她的洗澡水还是他放的呢,他能不知道!   红茵的鬼眼都快挤瞎了,满脸的姑奶奶不愿意。   搞得一旁的谢宁安尴尬不已。   他转了身正要离去,骨娘娘又发话了:“谢大人留步,我说的事情几时会有眉目?”   谢宁安朝她抱了抱手道:“骨娘娘请放心,我回去一定一五一十禀明谢必安大人。”   “成,旁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几年不是人间开放了二胎,也该送我这坑底的兄弟姐妹们全去投胎了!我们啊,鬼多势众,眼见这天要不太平,黑的白的都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今儿防得了美男计,那是因为他瞎,以为自己真的美!下回真来个美男,谁知道老娘还能不能把持得住!老娘都快一千岁了,就剩一把骨头架子,也想快快活活的浪荡一回。红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骨娘娘哼唧完这几句,一身的白骨晃晃悠悠地散了一地,紧跟着陷入了坑底。   她压根就没想着听红茵的回复。   周遭的一切又都变了回来,依旧是老槐树,乱坟岗,月朗,星稀。   瞧不出来一点点刚办过喜事的模样。   也是,喜事办成了丧。   也就骨娘娘想得开,洞房还没入呢,先下手为强,搞废了丑新郎。   天色实在是不大好,夏映浅没有瞧清谢宁安听完这番话后,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就瞧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腾起了一阵白雾,消失不见。   夏映浅也抱上了他表姨。   小吴和方神棍相互搀扶着。   四人一鬼,很快出了槐树林。   一踏出鬼界,人的知觉就回来了。   入冬的冷风无情地拍打在脸上。   眼下还有个大问题。   鬼能自个儿飘着回去,眨眨眼的功夫。   小吴能开着汽车载方神棍,还能顺带带上他表姨。   红茵提议,“我是鬼,不怕冷,要不我骑着三轮回去?”   那要是被谁拍下来,明天可够上社会头条了,无人驾驶三轮车上路,这可真是高科技呀!   夏映浅黑着脸摆手。   命苦,他认了。   就迎面喝风呗!   第二日,方神棍想将这事儿给揭过去。   但鼻子有点儿塞的夏映浅,怎么可能轻易就如他的愿。   “扣五百块钱工资!”他叉着腰,占据了道德的高点。   方神棍有点肉疼,他一月也就那么点工资,要是一月来上三五回这样的事情,他岂不是还得倒找给夏映浅!   方神棍在心里经历了人神交战,一咬牙道:“成交!但我有个条件……”   一想起月末能省五百块钱,夏映浅心里头高兴,立刻就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只要是合理的条件,我都能答应!”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方神棍笑呵呵地说:“就是我那司机小吴让吓着了,今天说啥都不肯开车送我来,你最好让他失个忆!”   这还不是大事儿呀?   夏映浅觉得方神棍可能是把他当鬼差了。   他是个人!又不会搞什么心理治疗,怎么可能让小吴失个忆?   一旁的苏锦霓窥见了商机。   她嘴里含着棒棒糖,鬼头鬼脑地凑了上去。   苏锦霓朝方神棍摊开了小手,嘿嘿一笑,露出了小奶牙,有样学样地道:“山羊爷爷,给我五百块,我可以让小吴失个忆!”   方神棍看了看夏映浅,又看向苏锦霓,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怪叫道:“天呐,简直是丧尽天良,连老头儿都打劫!”   他这是一不小心进了土匪窝呀土匪窝。   要钱的口吻是祖传的吧! 第51章 加个塞儿 写检讨书   方神棍也没有想到,自己忽悠人忽悠了半辈子,临老临老,被苏锦霓给忽悠瘸了。   这五百块给不给吧?   给了,没准儿他还能有司机。   不给,他以后来道观上班儿得蹬自行车。   百十里地呢!   大汽车,呜一下,就到了。   小自行车,嘿,他可能得凌晨三点钟起床,真养生啊!   方神棍的心一横,“给了!”   苏锦霓又伸出了小手:“山羊爷爷,你得先给钱。”   方神棍嘶了一声,“从工资里扣不行啊?”   苏锦霓赶紧摇头,瞥一眼她表外甥有没有注意这里,然后压低了声音:“万一我表外甥扣了你的工资不给我呢!你说我这当表姨的,是找他要还是不要呀?”   夏映浅又气又乐:“我可听见了啊,小宝宝要攒私房钱啦!”   “嗯,亲姨甥,明算账!”苏锦霓奶声奶气地强调。   夏映浅有点牙疼。   心想着,熊表姨,今儿中午别指望加鸡腿了!   方神棍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真闹脾气还是假闹脾气,反正他今儿来上班,别说挣钱了,先倒贴了五百块钱。   钱都给过了,方神棍才想起来没准儿这俩孩子是合一块诓他钱呢!   嗯,上当了!   苏锦霓收了钱,眉开眼笑,一摆小手道:“那就让小吴来吧!”   “啥时候来呀?”   方神棍去看夏映浅。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夏映浅也还没到嘴上长毛的年纪,但比起他表姨,他也算是家大人了。   家大人不发话,方神棍这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夏映浅没有一点反应。   别说,一旦接受了他表姨忽悠忽悠的设定,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方神棍见他不反对,得,懂了,给诓来吧!   方神棍给小吴发语音,装的还挺像的。   [吴啊,你快来接我吧,我摔着腿了!]   小吴在家还没起呢!   昨晚上都快吓尿裤子了,回到家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鬼爪子掏后心。   他在床上烙饼一样,翻腾了一宿都没睡着。   他媳妇儿不悦地问:“怎么啦?家里的床睡不下你了?”   小吴一跃坐了起来,想把他昨晚的经历跟媳妇儿讲讲来着,又生怕吓着了她。   就是这时候,他收到了方神棍的语音,点开了一听,脸苦的跟苦瓜似的。   他媳妇一瞅他的表情,又问:“怎么了?你不想给方大师干了?”   小吴点了点头,委婉地道:“这活儿有点危险!”   他媳妇儿当时就乐了,点着他的鼻子骂:“消极怠工也没有你这样的啊!你也不瞅瞅你干这活多清闲,方大师一月还给你开八千块呢!”   小吴闷声闷气:“我出去开大货,一月也有八千块!”   “开大货都是长途,白天开,夜里也开。有轻松的活你不干,你去干累的,你有病吧?”   小吴穿了衣服爬起来,又接了媳妇一句:“对,我就是有病了,我就是不干了!”   就算不干了,今儿也得把方大师给接回来。   毕竟人家摔着了腿。   这是买卖不在仁义在。   小吴气呼呼地发动了汽车。   心里还想着,这算什么事儿吗?怎么金盆洗手之后比金盆洗手之前,危险了一百倍呢!   呸,都不止一百倍!   等到小吴赶到了地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太阳底下监工的方神棍,跟地主老财家的老太爷似的,一手茶壶,一手瓜子。   再有一个捶腿的小丫头,就齐活了。   “腿不是好好的吗?”有一瞬间,小吴想给他踢瘸。   方神棍点了点他旁边的凳子,“吴啊,来坐!”   小吴心想,坐就坐吧,正好把辞工的事儿给说一说。   都是一个村的,方神棍对他也算不错,小吴就不准备提什么精神损失费之类的了,也不要多开一月工资。   他现在就是一个诉求——   不干了!   可仨字还来不及说出口,苏锦霓便蹦哒着过来了。   她抓了一把瓜子,递到了小吴的手里,“吃啊,可香可香了!”   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小吴真心什么都吃不下。   他手心里捏着瓜子儿,张口道:“叔,我不想……”   话还没有说完,苏锦霓又打岔道:“这是葵花籽儿!你知道什么叫葵花籽吗?就是向日葵。你知道向日葵为什么叫向日葵吗?因为它可傻可傻了,老跟着太阳转!”   小吴心说,他也可傻可傻了,听她在这儿废话。   他着急地道:“霓霓,你让我先说!”   “那你吃个瓜子!我跟你说,吃瓜子,可以补脑子!这瓜子是街口老陈家卖的,他家不卖陈货,可香可香了。而且这瓜子是我买的,我今天挣钱了。”   说着,苏锦霓拿起了一粒瓜子,塞进了小吴的嘴里。   方神棍抬了手,乐呵呵地示意他接着刚才的话说。   小吴吐掉了瓜子皮儿,嘴张了半天,“我说到哪儿了?”   苏锦霓的小嘴儿又开始叭叭了,“好像说到昨天晚上了。”   “哦,昨天晚上啊……”小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短路,昨天晚上……怎么了?   他想啊想啊,也没有想出来。   小吴抿了抿嘴,倒是想到了其他的:“叔啊,咱车是不是该年检了?”   方神棍一听这话,心中大喜。   唉呀,谁能想到呢!   苏锦霓的小嘴叭叭了几句,真把小吴给绕失忆了。   “唉呀,该年检就年检,这些事儿你操心就行了!”方神棍眉开眼笑地说。   小吴点了点头,又塞了个瓜子到嘴里。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吧!   等到中午,小吴媳妇儿的电话打来了。   她准备跟他谈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别想不开。   小吴一脸的懵逼:“别闹,媳妇儿,一个月八千,我为啥不干呀?”   他媳妇翻了翻眼睛……鬼才知道!   小吴的事情算是翻篇儿了。   但这事儿还不算完,夏映浅狠狠地教育了方神棍。   拖普通人下水,这可是大忌。   别管方神棍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儿他都理亏。   方神棍老老实实地听完夏映浅的训话,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小道长,你说我现在算普通人啊,还是不是普通人?”   昨晚在乱坟岗,可不止他能看见那些鬼,小吴也行。   那是误入了万人坑,骨娘娘用了手段,只要不瞎,谁都能看见。   方神棍问话的时候,还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   按理说,方神棍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的眼睛都花了,不会再觉醒天眼。   但有些事情说不好。   夏映浅自己的道行一般般,看不出来。   他表姨又是个完全不会理论知识的。   他皱皱眉说:“要不你晚上别走了,我叫谢大哥来问问。”   请谢宁安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方神棍的事情。   夏映浅自然是想要打听炎涛的后续。   到了晚间八点,夏映浅和方神棍以为他们在陪苏锦霓看动画片儿。   本来就是呀,按照年纪划分,在座的三位,还需要看动画片的,也就是她了吧!   而且这都八点了,真没几个台还播动画片。   就一个什么卡通频道,播的也不知道哪门子的公主,剧情有点成人化,公主穿着晚礼服参加宴会打脸绿茶。   好不容易插进来一个广告,夏映浅站了起来道:“表姨,今天就看到这儿吧!”   苏锦霓一咕噜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叹了口气:“哎呀,可累死我了,表外甥,以后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动画片儿吧!”   嗯?!   敢情是她陪他们看是吗?   夏映浅的嘴角抽了又抽,啥也不想说了。   还是办点正事儿吧!   三根请神香点上。   夏映浅默念谢宁安的名字。   **   就三根,连个塔都没有。   谢宁安翘着脚,不大想去。   肖可以指着他头上的白烟道:“小谢,你是不是没听见?有人叫你!”   “嗯!”谢宁安翻了翻眼皮,不大想理他。   肖可以总叫他小谢,他心里不乐意。   但算了。   肖可以没眼色,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鬼差并不是总忙。   谢宁安带着肖可以实习,今儿一共就勾了两趟魂。   一趟是三环路上的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汽车压死了一条流浪狗。   按理说完全没有难度系数吧!   谢宁安放了手,让肖可以自己去勾那狗的魂儿。   猜怎么着!   肖可以愣是追着狗跑了小半天,才气喘吁吁地套住。   另一趟是寿终正寝的一个老头儿。   老头在家正做饭呢,忽然就没气儿了,自己还不知道。   像这种只需要简单说明,就能直接带走了。   谢宁安心想,狗不好沟通,老头总好沟通吧,于是他又放手了。   这一勾又是半天呀!   肖可以愣是陪着老头,等着老头的儿子回家。   然后又特意指点,让老头的儿子发现了老头攒的私房钱。   这才带着哭哭啼啼的老头离开。   哦,还有,肖可以自己也哭成傻叉了。   谢宁安现在不想跟傻叉说话。   眼瞅着这月的勾魂任务,肯定又完不成了。   就算是万年的倒数第一,心里也得象征性的难受一下。   谢宁安头顶上的白烟很快没没了。   肖可以嗒了嗒嘴,欲言又止。   三根香已经燃尽。   夏映浅跟方神棍对视了一眼,清清嗓子,道:“噢,谢大哥可能正在忙。”   方神棍:“请那位肖大人也可以呀!”   他不挑,只要是个鬼差就行。   来给他鉴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老树开花,开天眼了。   苏锦霓翻了翻兜,又摸出了几个瓜子,一边磕,一边道:“他不成,他是新来的。”   方神棍又不了解情况。   但他现在了解了,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夏映浅也很忧虑,总害怕炎涛的事情再横生枝节。   他心想,谢宁安不会被炎涛打残了吧?   不应该啊,昨晚的炎涛是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的呀!   嗯,一定是炎涛的同伙。   太可气了!   夏映浅几乎认定了谢宁安非死即残。   苏锦霓看不了她表外甥着急,好心道:“那我叫叫他吧!”   说叫就叫。   苏锦霓嘟着小嘴儿,“谢宁安!白无常!就那个总爱吃香塔的!还偷摸跟踪我红姐姐的!你吃了我表外甥的供奉,再不现身,就把供奉还回来!”   谢宁安终于知道,苏锦霓是怎么把张华超的魂儿给叫回来的。   惹不起啊惹不起!   谢宁安慌里慌张出现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时,连无常帽都没有戴好。   身后还拖着衣冠同样不整的肖可以。   “来了,来了!”谢宁安气急败坏地道。   再不来的话,老底儿都要被人揭光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踪红茵啦?我与红茵不过是有一点点渊源,可现在她是鬼修,我是鬼差,八竿子都打不着,你们可不要乱讲!”   “哦!”夏映浅似笑非笑,眼神却落在了肖可以的身上。   讲真的,他现在都不大关心谢宁安和红茵之间的事情,倒是有点关心谢宁安和肖可以。   就是眼前,嗯,看起来确实很忙的样子呢!   肖可以够倒霉的了。   他见谢宁安没有出门的意愿,准备睡觉。   毕竟是新丧没几天的鬼差,还保留了做人的生活习惯。   他睡觉的时候得把无常衣脱了放在一旁,有时候还会弄盆水泡泡脚解解乏。   他刚脱掉了无常衣,谁知道苏锦霓的声音一响起来,谢宁安自己来就来吧,还非得捎带上他。   肖可以下意识就挡在了胸前。   无常衣的制式类似汉服。   其实他还穿着中衣呢!   怕人误会,他还特地强调:“我和小谢,是清白的!”   谢宁安嘶了一声,有想要咬死他的心情。   眼前这一茬得赶紧揭过去。   谢宁安知道夏映浅为的是什么事情,于是赶紧道:“炎涛已经被收押到二殿阎罗的寒冰地狱,先行审问。”   “问出什么了吗?”夏映浅最关心的是这个。   谢宁安摊了摊手。   “不是问不出来,这小子就是个喽啰,屁都不知道!那些邪祟是人家邮寄给他的!还有昨日在骨娘娘那儿用加了料的香,也是邮寄给他的!   哦,对了,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你去找找那个张华超,让他查一查是谁给炎涛邮寄的东西?这些事情,咱地府的人办不了,得阳间的警察去查!”   夏映浅道:“你可以直接给张警官托梦呀!”   “你以为我想托梦就能托梦呀?申请托梦的手续麻烦着勒!”谢宁安翻了个白眼。   夏映浅点了点头,又说:“我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啊!警察办案都是讲证据的,炎涛现在在阳间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他在阳间没有案底。”   炎涛干的那些事儿,虽然危害社会,但普通人不知道。   谢宁安啧了一声,“这你问我呀,谁说他没有案底?”   谢宁安报了个地址,让夏映浅转告张华超,说是尽管查。   这事儿听起来不算小,谢宁安虽然没有明说,但夏映浅直觉跟炎涛长出来的红毛有关。   夏映浅预备着明天亲自去市公安局一趟。   谢宁安又唠叨着骨娘娘狮子大开口,这次要一次把万人坑底下的鬼魂全都送去投胎。   听说还有两三千个呢!   要是二十来年前,送两三千个加塞儿的鬼魂去投胎,就跟玩儿似的。   可最近不行,最近的年轻人都不想生孩子,一个一个晚婚晚育。   正常的投胎都还投不完呢,这加塞儿的就更不用说了。   谢宁安还说,地府正为了这个事情头疼不已。   把这个难题也算在了炎涛的头上。   可以想见,炎涛在寒冰地狱过得有多苦。   方神棍听了这许多,算是真明白了,那个肖可以真的是新来的,啥都不知道。   跟他们所有人一样,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谢宁安讲。   听得津津有味。   方神棍得了个空,凑到了谢宁安的跟前,客客气气地问:“谢大人,您还记得我吗?劳驾,您瞧瞧我这眼睛!”   谢宁安瞪大了鬼眼去看,卧槽了一声!   方神棍不明所以,就好像是去医院看病,医生说“卧槽你这个病”时,一样一样的吓人。   一时片刻间,他想到自己要瞎了,还想到自己是不是快挂了。   那厢,苏锦霓晃悠了过来。   她先是愤恨地指责了谢宁安:“哼,说脏话的差差不是好差差!面壁思过,写检讨书!”   然后又瞪大了眼睛去看方神棍。   谢宁安支支吾吾,强调自己就是太激动了,但没准也可能是他看差了。   区区一个老头儿,怎么可能有二郎君的天目。   而且二郎君的天目应该长在额头中央啊,就是三只眼!   这老头倒好,两只眼睛,都像极了那天目。   苏锦霓没空理他,她在研究方神棍,她今儿一整天都跟方神棍泡在一块,也没发现他长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呀!   看了半天,苏锦霓终于看明白了,“山羊爷爷,你的眼睛有点红,就像……嗯……”   她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第52章 真灵验 有人骂我!   苏锦霓一说,方神棍也觉得眼睛痒痒。   他没跟她计较什么猴屁股不猴屁股的。   没办法,要跟这小孩计较的话,那他不就真成山羊了!   方神棍揉了揉眼睛道:“瓜子吃多了,可能有点上火!”   这都不是主要的。   他还眼巴巴地等着谢宁安下结论。   谢宁安干笑:“好眼,好眼!清亮!有神!”   怎么个好法却是不肯再说!   清亮个屁啊,都老花了!   方神棍也是老江湖了,见他支支吾吾,一定是有话没说。   他急道:“谢大人,还请指点迷津!我一定会感恩戴德,香火供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肖可以便接道:“小谢喜欢香塔。”   方神棍附和:“香塔,一定得香塔,还得是九层的。”   谢宁安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说你是二郎真君转世,你信吗?”   夏映浅顿时笑岔气了。   “谁啊?就那个阻止沉香救母的二郎神?”   他看的是电视剧,二郎神的演员长挺帅的,再看一看方神棍的山羊胡,实在是出戏。   方神棍的脸色也精彩绝伦。   不是,要是说他是什么十世善人转世,老天奖他个天眼,好让他修炼成仙,这个没准他还能相信。   说他是二郎神转世……那他的哮天犬呢?   这不扯屁呢!   方神棍想说他忽悠人。   什么世道呀,现在连鬼差都会忽悠人了。   不对,他是不会忽悠人。   忽悠人要是忽悠成这样,那会没饭吃的。   方神棍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宁安,在忽悠界他敢称爸爸,就没人敢称爷爷。   这鬼差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臭不要脸!   但方神棍也只敢在心里骂骂!   总之一句,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谢宁安没理会方神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接着又说:“吓着了吧!我跟你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何止是不太确定,就压根没听说过二郎真君转世的消息。   地府虽受天庭官辖,但实际来往并不多。   纯阴为鬼,纯阳为仙。   高高在上的仙人,几乎不会来地府,就算是来公干的,也是公干完就走。   更没有哪个鬼差,吃饱了撑的上天庭去遛一圈。   谢宁安在鬼界也算是消息灵通的。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估计没有鬼知道。   他都不敢打包票的事情,更没鬼敢打包票。   谢宁安这回是真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夏映浅止住了笑,说方神棍是二郎真君转世,反正他是不信。   一般真君转世,要么是历劫,要么就是天下不大太平。   但看方神棍的平生,若当真是二郎君转世的话,那只能说二郎真君一定是在天庭吃饱了撑的,太闲。   这转世还白转了!   方神棍就还是那副“你扯屁”的表情。   苏锦霓看了眼时间,逐客道:“天不早了,宝宝要睡觉了,明天早上又可以不上幼儿园呢!”   谢宁安觉得自己爆出了这么个爆炸性的消息,都没人表示惊讶一下,怪没意思的。   他挥了挥手,招呼肖可以,“走了,走了!”   衣冠不整的俩鬼差,一块儿消失在了白雾里。   夏映浅跟方神棍对视一眼,他张了张口,“你真信啊?”   他是真怕方神棍一个想不开,真信自己是二郎真君转世,重操旧业!   方神棍闷闷道:“睡觉!”   临睡前,方神棍还做了一套眼保健操,没办法,老眼昏发的滋味确实不好。   夜里他还做了一个极为一言难尽的梦,他梦见自己找哮天犬找了一宿,找到了一看,哮天犬是一只狗龄跟他差不多,老眼昏花的老狗。   方神棍一觉睡醒,就没有什么好心情,越发的觉得那谢宁安,就是在讽刺他呀讽刺!   地府可看不到太阳升起。   一大清早,没有勾魂任务的谢宁安还在梦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有人骂我!奶奶的,我骂回去!”他翻了个身,继续做梦。   **   一大早起,果然又可以不上幼儿园。   苏锦霓跟着夏映浅一块,到了市公安局,找张华超。   张华超才刚刚痊愈没有多久,加之媳妇儿又快生宝宝了。   队里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暂时没有安排他出外勤。   这就一找一个准儿。   夏映浅没有拐弯抹角,一见张华超,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坦白的一共有这么几点:一,炎涛成了吃人的红毛鬼,现在被地府羁押。二,地府的鬼差,让他帮忙查炎涛的快递源头。三,就是谢宁安给的那个地址了。   夏映浅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张华超怎么也得费点时间才能接受。   哪儿知道,张华超一拿外套道:“走,咱俩先去这个地址瞧一瞧。”   他的话说的很不严谨,应该是“咱仨”。   一出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门,张华超就瞧见了正吃糖撩警花的苏锦霓。   小宝宝的颜值长得好,又惯会卖萌。   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让小警花心花怒放,给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还偷偷跟她说自己想要求姻缘。   这还是拜五河镇镇长白青所赐,他让自己的秘书给清明观申请了一个官方微博号,还煞有介事地搞了一个在线祈愿。   夏映浅悄悄去看过一回,我的天哪,许愿的人数众多,都是求翻牌的。   苏锦霓跟小警花嘀嘀咕咕。   “小姐姐,你喜欢高的帅的白的还是黑的呀?”   人家都已经给了供奉了,总得问清楚人家的喜好吧!   小警花其实没太当真,就是觉得她可爱来着。   她半真半假地说:“高的帅的白的有钱的!”   嗯,条件有点多,可难不住宝宝!   苏锦霓又舔了一口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   夏映浅进去最多十来分钟,苏锦霓的收获已经是俩爪都抱不下了。   她撩完小警花,看见表外甥跟张华超一块儿走了出来,哒哒哒跑了过去,把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夏映浅,自豪地道:“我的供奉!”   张华超忍俊不禁,rua了rua她的小肉脸,却道:“要不让她在这儿玩一会儿?”   他是考虑到夏映浅给的那个地址,不知道是不是炎涛的犯罪现场。   夏映浅委婉的拒绝:“还是带着吧!”   要不然一会儿也不知道得收多少供奉呢!   张华超还正在犹豫,夏映浅将手里那些吃的塞给了他。   夏映浅又一把抱起了他表姨,打先走了出去。   江乐路江乐公馆147号。   张华超一将汽车开进了江乐路,就发现了一排红色的三层小洋楼,颇有民国风貌。   路口的第一栋是一百四十一号,一百四十七号不多时就到。   张华超下了汽车,敲了很久的门里面都没有人应声。   倒是146号的住户,从自家窗户边探出了头,好奇地问:“找谁呀?”   张华超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请问这家的住户,您知道他在不在家?”   146号住户撇了撇嘴,见了警察,赶紧告状:“不知道呀,这家人奇怪的很,有的时候特别吵特别乱,一乱能乱好几天,报警都没得用。有的时候又安安静静的,就像现在一样,都没有住人的痕迹的,不倒垃圾,不出门买菜,也没有叫外卖!”   说到这儿,那大姐还怕警察以为她是偷窥狂,赶紧又解释道:“这话可不止我一个人说,我们这儿的住户都知晓的,上一次他们那一栋就跟蹦迪似的,一直闹到三更半夜,我们还报警了的。”   张华超跟大姐道了谢,又趴在门缝边往里看。   屋子里黑漆麻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透过门缝,可以闻到里头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气。   他使劲嗅了嗅鼻子,刑警的直觉告诉他,里头一定发生过流血事件。   其实按照夏映浅的说法,应该是有人失踪了。   那就不是流血那么简单。   张华超沉思了片刻,转身上车。   来前就说好了,因为夏映浅不是警察,所以除非是遇到灵异事件,不然他不会出手。   那大姐的话,他在车上听得很清。   他皱了皱眉问:“现在怎么办?”   眼前这种情况,张华超处理过很多,他淡定地道:“咱们先去片区,查一查户籍。”   夏映浅很是深沉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车上很是安静,只有苏锦霓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   **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小警花的妈妈给她发来了信息,让她去万特区餐厅一趟。   不用问,这肯定是一个相亲局。   小警花在公安局里做的是内勤的工作。   今年二十七岁,前男友嫌她工作太忙,踹了她要跟一个女老师结婚,下周办婚宴,还故意请了她。   要不是因为这事儿,她妈给组的相亲局,她都不一定去。   为了这个相亲局,小警花跟领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她特地打扮了一番,心里想着,就算是相亲不成,也得拐着这个相亲男,下周陪她一起参加前男友的婚宴。   不蒸馒头争口气。   万特区餐厅算是盛市数一数二的西餐厅,一份牛排2988元,不是工薪阶级轻易消费起的。   小警花没见着人前,还心里直犯嘀咕,按照她母上大人的交际范围,应该不认识这么有钱的男人。   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实在不行一会儿,就AA制好了。   算了,这一餐还是她请,这不是有求于人!   小警花心里期盼着相亲男的外貌至少得上五分,能看过得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靠在窗户边,穿着一身灰西装的优质男。   那男人戴着金丝框的眼镜,举手抬足间章显出来的是教养和矜贵之气。   “高的,白的,帅的……”她不由在心里尖叫了起来。   天呐噜,小道童可真灵验!! 第53章 哮天犬 也太鸡肋了点儿!   张华超带着苏锦霓和夏映浅,很快就到了江乐路147号所在的派出所。   查案张华超是专业的。   夏映浅选择围观。   苏锦霓就不了,她选择继续吃零食。   张华超找到了派出所的民警小方,就是前不久那起扰民案的出警民警。   小方认识张华超,实际上现在公安系统里没有人不认识张华超,毕竟他是破获10.13大案的英雄。   小方视他为自己的偶像。   偶像问自己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天是这样的,十月十五日,水官解厄的日子,咱们市郊区有一家道观还举行了法会,我是头一回听说这个,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夜里我值夜班,十一点三十六分的时候接到了报案,说是江乐路147号有人半夜蹦迪,扰民声音太大。我和当天值夜班的小峰就一起去了,主要是批评教育。   业主叫吴诚亦,三十岁,无业,房子是继承的家里祖业。他爷爷吴秋涵是老业主,年纪大了就住到养老院去了,然后把房子过继给了唯一的孙子。   那天确实是在家蹦迪了,据吴诚亦说那天是他三十岁生日,几个朋友喝高了。   我们到的时候,吴诚亦的态度还算不错,我们走了之后,附近的住户也没有再报警,后来也没有再报警。”   从表面上看,就是一起简单的邻里纠纷。   张华超谢过了小方,打电话回队里让人查了查吴诚亦的记录。   这小子的消费记录就截止到了十月十五,刷信用卡买了两条烟。   张华超想了想又让人查了吴诚亦爷爷吴秋涵所在的养老院。   查这个费了点时间。   张华超找了个小馆子,请苏锦霓和夏映浅吃饭。   “我老早就想请你们吃顿饭了,表达谢意!”   张华超很腼腆地笑了一下,跟他刚刚查案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夏映浅也不懂寒暄,摆摆手道:“不不,这顿饭我们请你。”   他是想着,人家警官陪着忙了一上午,就是为了查炎涛的事情。   苏锦霓嗐了一声,人小鬼大地说:“还没到付钱的时候呢,你们俩先别忙着抢!”   夏映浅故意逗她:“表姨,你那五百块钱呢?你付呀,因为你是表姨!”   苏锦霓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小口袋,紧张兮兮地说:“都买瓜子了呀!”   张华超和夏映浅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氛比刚刚好多了。   张华超聊了一会儿对炎涛做了个犯罪侧写,说他是典型的危害社会性人格。   夏映浅就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像他这种,还得忙着挣钱吃饭的,哪有那个闲心害人呀!   然后又说到了吴诚亦的身上。   “吴诚亦,无诚意,这名字起的真是……”   真是啥,夏映浅还没有说完,张华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队里的人打来的电话,张华超按了免提。   “找到吴秋涵所在的养老院了,不过养老院的人说,十月十五,吴诚亦给吴秋涵办理了出院手续。”   张华超心下一凛,正色道:“吴秋涵是个半身不遂的老人,现在可以肯定了,老人失踪或者遇害,与其孙吴诚亦有关。你去找队长开搜查证,我要查江乐公馆147号。”   中午饭匆匆忙忙吃完,张华超就带着夏映浅和苏锦霓跟刑警队的人会合。   查案的时候,他们不方便在现场。   于是便先行回了盛市公安局等候。   但是听说,现场很恐怖。   很快,法医证实,现场的血迹是吴秋涵一个人的。   吴诚亦潜逃,深挖他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他信了一个叫枯逢的邪教,搞得家里的其他亲戚都跟他没有来往。   而且,很快就证实了,给炎涛邮寄包裹的就是吴诚亦。   枯逢取的是枯木逢春的意思。   像所有的邪教套路一样,一开始是打着给人治病养生的旗号传教。   然后对人进行精神控制,实施社会危害。   十几年前北方信枯逢教的人特别多。   后来被国家取缔,悄悄安静了几年,谁知又开始复苏。   邪教有东山再起的苗头。   公安局很是重视,尤其是刑警队长,一个劲的询问张华超,他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张华超看了看,正坐在办公室里的夏映浅和苏锦霓。   队长认识这俩小孩,他头有点疼,咬着牙道:“一会儿局长问起来,我总不能说靠的是玄学!”   张华超摊了摊手,“反正局长要是问我,我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说。”   自打“死”过一回,长了见识,张华超觉得自己的接受度很高。   就这,他还没有告诉队长,吴秋涵很可能是被炎涛给吃了,而炎涛已经成了红毛鬼,现在被地府羁押。   有些事情,乍一听,就跟神经病似的。   但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变得合情合理。   中午去相亲的小警花现在就是这样,她接受了小道童灵验的设定,现在真恨不得把她当神仙供在自己家里。   “宝宝,谢谢你!”小锦花又给苏锦霓送上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苏锦霓咧开了小嘴儿,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她四下看看,然后朝小警花嘘了一声,“保密!”   表外甥说过的,如果她有求必应,肯定得累死她自己。   所以嘘嘘嘘,小范围的搞一搞就行。   眼看查炎涛这个萝卜,带出了一大滩的烂泥。   既然是个教,那教众肯定就不止炎涛,吴诚亦这一两个。   这事儿一两天肯定是没有眉目。   夏映浅便带着苏锦霓告辞了。   他跟张华超约好了,有事随时联系。   尤其是小范围的灵异事件,他都能搞定。   但大的,就不敢保证了。   张华超说他是谦虚。   只有夏映浅才知道,他的心有多虚。   不过幸好,有他小表姨。   夏映浅牵着苏锦霓的小爪爪,由衷地道:“表姨,谢谢你!”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觉得她表外甥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吓得赶紧又捂住了自己的小口袋,“我真的没有四百九十块钱了,全都买瓜子了呀!你不要找我借钱坐车回家,要实在没钱的话,我们走路好了!”   夏映浅:“……”   走路当然好了呀!   走路是他走,还得抱着她呀!   **   今天不止夏映浅和苏锦霓过了很是奇妙的一天,方神棍这儿也有奇遇。   施工场地嘛,难免会有磕磕碰碰。   清明观已经修到了后殿,上大梁的时候,两个工人不慎,磕伤了腿。   一个伤到了左腿,一个伤到了右腿。   左腿的那个看起来是轻伤,没有流血。   右腿的那个,起来伤的老严重了,血流了一地。   工头慌里慌张,先将右腿受伤的工人抬上了车,准备送往医院。   方神棍一看左腿有伤的工人,立刻大叫了起来:“那个是外伤,这个是骨折!一块儿送医院!”   当时又忙又乱。   工头也没想那么多,赶紧又把左腿受伤的工人抬上了汽车。   到了医院一看,果然,左腿受伤的那个脚踝骨折。   到了下午,工头在医院里忙完又回到了施工现场,一瞅见方神棍就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大师啊,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工人骨折!”   方神棍很内敛地道:“哪里哪里!”   假谦虚完了,自己躲到了一旁,心中窃喜。   他是真的看见了。   就是那种照x光线的感觉,他的眼睛能够看到骨头裂开的阴影。   虽然只看到了短暂的一瞬间。   还别说,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方神棍觉得自己没准儿真的是二郎真君转世!   但片刻后,他又觉得这个偶尔能透视一下的功能,也太鸡肋了点!   不过片刻后,方神棍又下定了决心。   不管自己是不是二郎真君转世,他都得给自己配上一条拉风的哮天犬。   方神棍交代小吴跑了一趟狗市。   小吴不辱使命,很快就给他买回一条纯种二哈。   主要怪方神棍自己没有交代清,他只说要狗还要大狗,其余的也没有交代。   小吴一见老板的表情,心想坏了,可能没买对。   他强行解释道:“最近特别流行养这种狗,我媳妇儿还说想弄一只养养来着,就是怕它拆家。”   方神棍看狗不语,眉头皱得很深。   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说的好像他不怕它拆家似的。   苏锦霓一回了地儿,还没瞧见方神棍,先看见了咬自个儿尾巴转圈圈的二哈。   这也太傻了吧!   她的眼睛一亮,哒哒哒跑了过去。   “山羊爷爷,是送我的小狗狗吗?”   “呃……这个嘛!”方神棍有点犹豫。   他是嫌弃二哈来着。   但送她,又有点舍不得。   夏映浅也走了过来。   他瞧了瞧二哈,瞧瞧方神棍。   又瞧了瞧二哈,再瞧方神棍。   他完全领会了方神棍的企图,一拍大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哎呀,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变成了二哈……”   真的是笑死他了! 第54章 祈愿留言 嗷呜!   于是二哈有了名字,就叫哮天犬。   哮天犬是个狗龄一月半的纯种二哈。   也是名副其实的小宝宝。   还得喝盆盆奶那种。   有了哮天犬,苏锦霓终于明白那些大人为什么一见她,总想rua了。   她一见哮天犬,爱心泛滥,想摸摸它的小狗头,还想拽一拽它的小狗尾巴。   于是一人一狗,开始了转圈圈的游戏。   一会儿是,“哮天犬,哮天犬,等等我。”   一会儿又成了,“哮天犬,哮天犬,来追我!”   趁着这个功夫,方神棍不无埋怨地跟小吴吐槽:“你看我这个年纪,跟二哈配吗?它要是一犯起二来,我都拽不住它。”   小吴尴尬地挠了挠头,指了指苏锦霓和哮天犬,“这不也挺好!”   方神棍心想,好个屁!他是二郎真君,还是她是啊?   夏映浅一看见方神棍买了条二哈,就知道他是真的把谢宁安的话当真了。   这事吧,他还不好劝!   尤其是小老头正一腔热血,以为自己被蜘蛛咬了一口就能当蜘蛛侠拯救世界的时候。   天眼那个东西。   要按照夏映浅的想法,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反正他要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是个看不见鬼怪的普通人。   尤其是炎涛那事,居然还牵扯出了邪教。   夏映浅的心情其实有点不太美妙。   他还以为自己转运了来着,没想到才幸运几天呀,大麻烦就来了!   夏映浅也就才十四。   但今儿的心境就跟四十一样。   他发愁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那炎涛放邪祟,为什么要挑清明观下手?   再比如,清明观何德何能,是不是被那个叫枯逢的邪教给盯上了?   哦,对了,今儿又多了一件发愁的事情,有了这只二哈,他表姨应该更不爱上幼儿园了。   临近期末,他自己还有个期末考要考。   再有半年他就要考高中了,脱离了义务制教育的范围,他的梦想是随便考个大学,要么学哲学,要么学历史。   就是上个汉语言文学专业也行。   反正只要他上了大学,就是清明观观主里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   夏映浅的梦想只有这么大。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做拯救世界的英雄。   就连养他表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道长…”   夏映浅正在愣神,忽然就听到了方神棍的声音。   方神棍连续叫了他好几声,他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焦距。   “小道长,忧思了!”   夏映浅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方神棍都做好了洗耳恭听他忧思点啥的姿势。   只听他问:“咱们晚饭吃点啥?火锅吧!”   忧思归忧思,好歹查到了邪祟的来源,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值得庆祝一下。   年轻人的思维之跳跃,方神棍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这么一会儿就想开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也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孩,能有什么大事呢?   方神棍不知道,夏映浅那儿其实都想到了要拯救世界的时候,该不该做自我牺牲的程度。   苏锦霓一听说要吃火锅,举起了四只小手答应。   “嗷呜!”   她两只,还有哮天犬两只。   好好的二哈,被孩子给带歪了,仰起它性感的长脖颈,“嗷呜”叫开了。   没见识的小吴:“狗不应该是汪汪叫吗?”   方神棍发愁地嗒了下嘴,“这样叫多好!”   多有气势!   招待所里可不让煮火锅,夏映浅挑了家不起眼的小店,就在老街上。   说起来,他师父还在那会儿,倒是领他到这吃过一回。   这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方神棍却嫌掉档,嚷嚷着:“五河镇能有什么好吃的呀?”   他是吃惯了大饭店的人。   夏映浅也不多说,点了鸳鸯锅。   热腾腾的锅底一煮开,新鲜的牛肉片下到锅里,再沾点麻料。   居然鲜得差点连舌头都化掉。   方神棍吃的山羊胡子直翘。   这一餐撑得他忘记了养生。   **   喝盆盆奶的哮天犬长得很快。   才过去一个月,就长到了十二斤。   苏锦霓都四岁半了,也才二十四斤。   她就一张小脸上有肉肉,尤其是这半年她又抽条长了点个子,就越发的显得细胳膊细腿。   用她表外甥的话说,不出两三个月,哮天犬就能跟她一样重了。   苏锦霓对这个完全没有压力,要不是非得长大,她倒觉得一直都这么大最好了。   但是不行呢!   听说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是人类很大很大的庆典活动,就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不上班也不上学的时间。   一听可以不上幼儿园,苏锦霓还是挺高兴的。   但一过年,每个人都得大一岁,不长都不行,都没处说理去。   苏锦霓瞬间觉得,做人也太难了!   可不是做人难。   刚考完试的夏映浅,原本想着终于能闲几天,却被白青安排了新的任务。   就是那个在线祈愿。   白青的意思是,让他趁着年前每天翻几个牌,给年后清明观开观造造势。   还得翻那种不是立马就能兑现的愿望。   搞一个明天就能兑现的愿望,结果兑不了现,久而久之,不是没口碑了嘛!   这年头,各大寺庙和道观都搞这个评比。   比如求姻缘最灵的是天恩寺。   求财运最灵的是财神观。   求子最灵的是泰山庙。   夏映浅深刻理解了白青的意思,但这事儿实施起来,还是不好控制。   他跟白青担心的可不一样,白青是担心不灵,他是担心太灵了怎么办!   “霓霓宝宝,我都备孕三年了,检查过身体,啥毛病没有。宝宝,不管男孩女孩,保佑我有一个吧!哪怕以后辅导作业,会被气成心脏病呢,我认了!”   “锦霓小道友你好,吾以突破金丹,元婴指日可待。求一个突破元婴的法诀,你能邮寄给我吗?”   “啊啊啊,我二十三了,考研二战,我真的真的好努力了,真的真的该刷的题都刷过了。求保佑我此次能被心仪的学校录取。无量天尊!”   “我是一个养殖户,养扇贝的,求今年风调雨顺,扇贝不逃跑。要是被翻牌的话,我给你们邮寄二十斤扇贝肉,个个带黄。”   “怀疑楼上是来卖扇贝的。”   “求心安求顺遂求爱求和平。”   “求娶媳妇不要彩礼。”   “小妹妹,我是盛市二小的一名四年级的小学生,我叫黄鹂。我从网上看他们都说你很灵,你能不能保佑我妈妈的病痊愈啊?我妈妈叫黄玲,她是一个单亲妈妈,是的,我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啦,但我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呦,因为我的妈妈很爱我。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为了我能有好的生活环境,所以她累病了,很瘦很瘦。医生阿姨说检查不出来消瘦的原因,可能她得的是一种世界上非常罕见的怪病。因为查不出来病因,所以也没有好的治疗办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想求求你。你要是能保佑我妈妈,让我妈妈变得身体健健康康,我可以省下每天的早餐钱给你。我已经省一个月啦,有八十多块了。本来有九十块的,可我昨天实在是太饿,花两块钱买了个面包,你别嫌少!”   夏映浅挑了几个点赞数最高的祈愿留言,读给苏锦霓听。   那个叫黄鹂小朋友的留言,真的是让她旺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呜呜呜,表外甥,她太可怜了,我们帮帮她吧!”   夏映浅也怪心酸的,他假装自己不想哭,眨了眨眼睛,问:“想帮忙可以,但医生都没有办法,表姨你行吗?”   这个问题可把孩子给难住了。   孩子都会点啥,其实连孩子自己也说不清。   苏锦霓又大哭了起来:“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呀……试试不行吗?” 第55章 跟屁狗 可爱   试试不是不行!   但夏映浅在犹豫,是偷摸试啊,还是知会一声白青?   偷摸试吧,他俩不一定能找着黄鹂这个孩子。   离过年没有几天了,盛市二小早就放了寒假。   就算他们能找到二小的老师,想找到黄鹂也得费上一番周折。   找张华超吧,夏映浅下意识里觉得炎涛的事情都够麻烦人家了,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偷摸试吧,首先这事儿白青都不一定同意。   毕竟这事儿叫谁看都是不能成。   那可是医生都治不好的病。   夏映浅也没挣扎多久,决定还是直接说。   他想直接跳过自己找人的环节,省事儿。   夏映浅加的有白青的微信,直接把黄鹂的留言截了图,给白青发了过去。   [白镇长,贫道想翻这个孩子的牌。]   晚上八点,白青刚刚给扶贫小组开完会,低头一看手机,愁得直咧嘴。   白青今年三十六岁。   在镇政府干部里算是很年轻的,接受度高,脑子灵活,要不也不会把旅游创收的主意,打到清明观的头上。   镇政府班子带头搞迷信那是肯定不行。   但换个说话,祈福祈愿,现在老百姓都爱呀!   可以说清明观这个项目,是他一力主导促成。   做得好了,那就是他的政绩。   做得不好,那就是他的污点。   白青不是没有设想过,但他想只要清明观不出那种骗人的道士,这个项目怎么说也能算中规中矩。   可看这苗头,是要出骗人道士的节奏呀!   白青想了一下,斟酌用词。   [小道长,我理解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境界,但这个病好像有点棘手!要是个大人吧,咱还可以宣传一下宗教信仰的力量。但对方是个孩子,要不你再想想?]   总之,他觉得翻牌子的话,这个委实不大合适。   夏映浅就知道他肯定是不同意,早就想好了说辞。   [白镇长,趁着过年,贫道想给孩子的母亲做场法事祈福!请务必与孩子取得联系。或者你帮忙找来她的地址,剩下的事情贫道自己去办。]   白青见他也没提治病的事情,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首先孩子挺可怜的,很容易就博得大众眼球。   其次祈福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毕竟讲点道理的人都知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有生老病死。   别说是清明观了,就是华国第一大道观,也不敢说能治好医生都治不好的病。   最后再对孩子进行捐款。   嘿,不就完美体现了慈悲为怀的大义!   白青设计好了一套完美方案,这就把找人的难题丢给底下人去办。   也没费多大的周折。   两天后,夏映浅就从白青那儿收到了黄鹂的家庭地址和手机号码。   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网络一线牵这个东西,没准就是假的。   夏映浅拨通了黄鹂的手机号码,然后打开了免提。   苏锦霓抱着哮天犬,小脸严肃地凑了过去。   “喂,请问是黄玲吗?”电话一接通,夏映浅下意识问。   他就想着小孩嘛,留的联系方式一般都是家长的。   他忘记了小学生还有电话手表这个东西。   “黄玲是我妈妈,我是黄鹂,请问你是哪位呀?叔叔!”   措不及防找到了正主,又措不及防被正主叫叔叔。   大约是因为表外甥当的久了。   夏映浅很是凌乱了一会儿,才道:“哦,小妹妹你好,我是清明观的观主夏映浅,我们收到了你的祈福留言……”   夏映浅的话都没有说完,电话那边响起了小女孩惊喜的尖叫声音。   “妈妈,妈妈,我中奖了,妈妈!”   “不是中奖……”夏映浅弱弱解释。   “观主叔叔,你是不是能治好我妈妈的病?观主叔叔,你一定能治好我妈妈的病!”   明明知道希望越大,说不定失望就会越大。   夏映浅听见黄鹂的欢呼声时,却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他只能道:“小妹妹,我们只能试一试。”   “好吧,好歹你们还愿意试一下的!我妈妈现在去医院,都是去打营养针,医生说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黄鹂的语气有些失落,但他紧跟着又问:“要怎么试呀?叔叔!”   夏映浅跟黄鹂约好了上门的时间。   转头就跟苏锦霓约法一章。   “表姨,这次咱们就是去瞧瞧的,得见机行事,你可不要上去就让别人供奉你。”   苏锦霓神气活现地冲他比了个OK。   那小肉手指头就那么短一点点。   可爱!   俩人可是去办好事儿积功德。   方神棍慷慨地把小吴和汽车借给了他们。   本来没想借哮天犬来着。   可是苏锦霓紧紧地抱着二哈,就是不撒手。   方神棍实在是干不出来,在大街上跟孩子抢狗的事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哮天犬成了苏锦霓的跟屁狗。   他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当二郎真君的命!   汽车发动的时候,方神棍好像看见一道黑影也跟着钻进了汽车里,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吗?   嗯,也许!   总不能这大白天就见了鬼。   **   黄鹂的家虽然住在市区,但并不繁华。   这话其实也不完全对,三十年前这里可是盛市最为瞩目之地。   这里是国营厂的集体职工宿舍,一排排的红砖楼房,现在看起来年代感十足,在那个时代却是繁荣和热闹的象征。   黄鹂的家就在这红砖小楼内。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他表姨又抱着哮天犬,两人一狗,另有一个非得跟来瞧热闹的红茵。他们一口气上到三楼,敲响了第三道房门。   门里传来了女人咳嗽的声音。   “谁呀?”   “哦,我们是……”   夏映浅并没有应答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到脱相的女人。   想必就是黄玲了。   黄玲只瞧了门口来人的道士装束,就知道他们是谁。   女儿跟自己说起过这件事情。   她的态度是女儿遇到了骗子。   这年头,假和尚假道士多的是,而且越是靠近寺庙和道观,假货越多。   她捂着沉闷的胸口,不悦地说:“道长你就行行好吧,你看我家破成这样,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买什么灵符!还有啊,孩子小不懂事,劳您白跑一趟,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就要关门。   夏映浅赶忙道:“我们不要钱。”   哪个推销上门的,也不会说自己是骗子。   黄玲实在没劲儿翻白眼,她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   “道长,要不给您个坐车钱?您就放过我们吧!”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不是来看病,是来要命的。   不过夏映浅也不怨她,要他也不会相信天上能掉馅饼。   有些事情不大好开口,就算开口了,眼前这女人挺大的可能也不会相信。   来之前,夏映浅只当她真的是得了什么怪病。   但看她这气色,夏映浅知道这是歪打正着,说不定真是他能搞定的灵异范围。   既然是自己的业务范围内,夏映浅忽然来了信心。   他探头往屋子里看了看。   老房子采光不好,而且站在门口能看到的范围很小。   反正没有看见他们的小委托人黄鹂。   夏映浅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能进屋仔细瞧瞧。   苏锦霓忽然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嚷了起来,“表外甥,我想要嘘嘘,快憋不住了,我不要尿裤子。我都这么大了,尿裤子,太丢脸了!”   说着,她还朝他挤了挤眼睛。   这戏呀!   讲真,有点一般般!   但比没有强。   夏映浅朝黄玲干笑了一下,“那个,真不要你的钱,要不我给你十块钱,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 第56章 血咒 她不忍心!   都是养过孩子的,这理由,黄玲真心没办法拒绝。   尤其眼前的小姑娘长得圆圆润润,唇红齿白,一看就是那种可有福气的宝宝。   像她这种福薄的人,就是喜欢这种喜气的小孩。   黄玲对着苏锦霓板不了脸,一心软,让开了门,“厕所在门口的左边!”   夏映浅干笑着放下了苏锦霓。   苏锦霓就不一样了,笑得可甜了,松开了哮天犬。   哮天犬比苏锦霓跑的还快,噌一下,就冲到了屋子里。   一旁飘着的红茵冲夏映浅比了个大拇指。   夏映浅嗒了下嘴。   真不是演练好的!   说出去连鬼都不相信。   夏映浅又尴尬地朝黄玲笑笑:“那个阿姨,我去把狗抓出来,行吗?”   黄玲:“去吧!”   都这样了,她还能说啥,反正家穷,屋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夏映浅侧着身子,从黄玲的身旁挤了过去。   他从黄玲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泥土的气息。   就是那种地窖一样的味道。   夏映浅下意识皱眉,脚下倒是没停。   屋子里不仅没有开灯,就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使得整个一室一厅,看起来真的如同地窖。   而且黄家的厅特别小,厨房就是阳台,卧室在最里面。   哮天犬那条二哈,就是一头扎进了人家的卧室里。   夏映浅在心里给它点了赞。   “哮天犬,出来!听话啊!”夏映浅环视了一圈,卧室除了黑,并没有他想的那种东西。   其实戏演到这儿就行了。   但哮天犬又不懂这些,它钻到人家卧室的床下,只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狗头,跟夏映浅对峙着。   这头,苏锦霓去了黄家的卫生间。   她又不是真的要嘘嘘,但演戏得演全套。   她冲了一下马桶,才拍拍小手从里头出来。   刚才骗了人家,苏锦霓还怪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身上的小夹袄,甜甜地问:“阿姨,我能进去找我的狗狗吗?狗狗它不乖,不听我表外甥的话。”   小孩说大人话,又逗又可爱。   黄玲拍了拍不顺畅的胸口,不由就笑了起来,“你去吧!”   老房子不隔音。   黄家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赵大妈打开了门问:“阿玲啊,你们家来客人啦?”   黄玲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邻居大妈解释,自家的孩子一时兴起在网上留了个言,然后招来了据说是清明观的两个小道长。   黄玲没生病之前做的是早餐生意,每天忙死忙活的,哪有时间刷短视频。   是以,黄玲真的不认识苏锦霓。   也不止苏锦霓,最近几年出来的明星,她没有一个认识的。   赵大妈是个好事儿的性格,嫌干聊着不过瘾,彻底推开自家门走了出来。   她来到了黄玲家的门口,探头往内打量,还随口问道:“你家鹂鹂呢?”   “哦,我让她去门口的超市买点大葱,孩子想吃大葱炒鸡蛋……咳咳……”   正说着话,黄玲又咳嗽了几声。   她其实有点心酸。   最近几年,整个国民的经济都提升了,谁家还缺鸡蛋吃呀!   唉,但她家鹂鹂,一月都吃不上几回鸡蛋,都因为她这个病!   赵大妈“啧”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们家鹂鹂真是乖,才十岁吧,比我们家李瑞然那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都像样!”   赵大妈也就是过来闲聊。   本以为黄玲家来了什么亲戚。   但黄玲都搬过来七八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亲戚上门吧!   等到赵大妈一看清屋子里的人,惊讶地大叫:“哎呀,这不是清明观的小道童嘛!”   黄玲愕然。   “他们……很有名吗?”   都有名到了一秒让菜市场大妈化身小迷妹的程度。   黄玲自己没有追过星,但卖早餐的时候看过孩子们追星。   她的早餐铺子开在八角楼那儿。   别看八角楼是个老破旧,但八角楼斜对面可是盛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   但凡有明星来盛市做宣传,都会住在那个五星级大酒店。   于是黄玲有幸看过粉丝追星的各种场面,有凌晨蹲在酒店门口的,还有跟着汽车满大街狂跑的。   也有赵大妈这种,立刻就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的。   黄玲“嗳”了一声,想拦。   她懂的也不多,但是听说现在的人都很在乎肖像权。   苏锦霓没有注意门口的动静,她跟她表外甥一样,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古怪的东西。   但是她闻到了什么,皱着小鼻子,使劲嗅了嗅。   “臭!”   夏映浅“嗐”了一声,悄声道:“表姨,你不能这么说,没礼貌!”   黄家是有点乱,又不怎么通风,有味道也是正常的。   苏锦霓的眉头皱得很深,哼唧:“别欺负小孩说不好。”   孩子真的闻到了呀!   夏映浅心说,她还说不好呢!小嘴叭叭的,都能把小吴叭失忆了。   苏锦霓又转了一圈,拍了拍小手,哄孩子一样道:“狗狗,快点出来呀!听话的狗狗才有盆盆奶喝!”   哮天犬这个名字其实形同虚设。   叫二哈它也不理,倒是苏锦霓“狗狗、狗狗”的叫,二哈只要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为了这事儿,方神棍还生了老大一场气。   不过也是白生气。   因为不管是跟孩子生气,还是跟二哈生气,都显得他这老头儿心胸狭窄,特别没品。   方神棍打碎了牙,吞下去的苦暂且不提,但今天奇了怪了!   苏锦霓叫它狗狗,它也不动。   她想动小手去拉它的时候,它狗屁股一扭一扭,躲到了床里头去。   “咦!”苏锦霓撅着小屁股也朝床底下看去。   门口,赵大妈没能成功偷拍,倒是跟黄玲科普起清明观小道童的“丰功伟绩”。   最值得说的,还是官方认证过的10.13大案唱歌叫魂。   赵大妈越说越兴奋,拍着黄玲的手道:“哎呀,好了呀,阿玲啊,你这病有救!”   有救?!   黄玲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年前她一狠心花了好几千块,跑到了华国最有名的仁科医院。   那儿的主治大夫都是国外留学回来,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也对她这个病束手无策。   黄玲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定了死刑,不过是能多熬一日是一日。   毕竟孩子还那么小,要是早早就没有妈,多可怜!   一想起这个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想往下掉。   屋子里被一条狗闹得鸡飞狗跳。   黄玲对夏映浅他们虽然有了点改观,但也不能让他们把屋子闹得乱七八糟。   她的身子太虚,本来就没有力气收拾房间,所以收拾房间的重任还在女儿的身上。   女儿小小年纪,还要学习,还要照顾她。   她不忍心!   黄玲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冲着屋里说了一句:“小道长,麻烦你们千万别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不然一会儿鹂鹂回来还要再打扫!”   夏映浅尴尬地应了一声。   说起来他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给人瞧病的,可不是带着狗来拆家的。   “哮天犬,狗狗,再不出来,回去就关你禁闭!”   夏映浅没好气地说。   苏锦霓有点护短,不愿意了。   “表外甥,它还是个狗宝宝,你跟狗宝宝说话要温柔一点,你吓唬它,它会吓尿的!尿到人家家里,多不卫生呀!”   红茵闲着无聊,就是跟来看夏映浅吃瘪的。   她顶在黄家的天花板上,乐得哈哈大笑。   其实也没多大仇多大怨,就是初一见面她没能打得过他。   对于武力值比自己强的人,干不过他,还不兴嘲笑他呀!   夏映浅气得直咧嘴,“你也别光看热闹,想想办法把狗给弄出来!”   这话当然是冲着红茵说的。   红茵翻了翻鬼眼,倒也没说不帮忙,她冲着床下弹了弹鬼爪子,一股子阴气瞬间钻了进去。   嗐!还不如不帮!   哮天犬受了惊,“嗷呜嗷呜”,鬼哭狼嚎似的四肢并用往床外爬。   红茵好奇道:“它鬼叫的是什么?”   苏锦霓好心给她翻译:“它不开心,它在骂你!”   红茵恶狠狠地腾起了鬼气:“姑奶奶想吃炖狗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茵忽然暴涨的鬼气,屋子的角落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紧跟着角落里腾起了一股红色的血腥之气。   夏映浅机敏,抱着他表姨瞬间就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门口的黄玲忽然咳嗽加剧,撕心裂肺一般,咳个不停。   她下意识弓了弓身体,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赵大妈好心地给她捶打后背。   “哎呀,咳嗽最难受了,唉,我给你倒点水……”   赵大妈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黄玲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赵大妈顿时愣在原地,她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不是,我也没使多大力呀!”   但紧跟着她又捂着眼睛尖叫了起来,黄玲喷出的那口鲜血里,赫然有好几条黑色的东西不停扭动。   赵大妈高分贝的声音一落地,就身手矫健地跳了出去,紧张地说:“不会,不会传染吧!”   夏映浅放下苏锦霓走了过去,他蹲在地上,仔细瞧那几条黑色的虫子。   紧跟着他们飘出来的红茵啧啧了两声道:“多大仇多大怨呀,居然下血咒!小道士,你这次要谢我,是姑奶奶的鬼气,让下血咒的人误以为有危险,这才自爆!不过还真当我华国没人了,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也敢在姑奶奶的面前现眼!”   血咒是T国那边的密术。   怪不得夏映浅找了那么久,就连他表姨也只能觉得屋子里的味道不对,却发现不了鬼怪这些东西。   那边,黄玲吐了口血之后,竟觉得胸口的奇痒缓和了许多,她扶着门框,虚弱的不得了,也懒得回应赵大妈的问题。   赵大妈见没人理她,又有点害怕黄玲的病真的会传染,不动声色往自家退去,连热闹都不看了。   黄玲也不怨她,要换做是她,她可能也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鹂鹂着想。   黄玲等到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一些,才对着紧皱眉头的夏映浅道:“小道长,我还有救吗?”   她不想死,她还想看着鹂鹂长大,看着鹂鹂考大学,看着鹂鹂穿上洁白的婚纱,嫁给可靠的男人。   她忽地一下想起赵大妈说的他们有多灵验,一瞬间,将死的心复燃,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妈!我回来了!”门口响起了小女孩清脆如铃音一般的声音。   黄玲赶紧擦了擦嘴,一闪身,挡住了地上的血迹。   “鹂鹂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门口的小女孩身形纤瘦,手里拎了几根大葱。   夏映浅缓缓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对着黄玲说的,还是对着刚刚回来的黄鹂说的。   “这病,能治!”   苏锦霓终于抓住了哮天犬,将狗狗紧紧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附和:“嗯,我表外甥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说着,还投给夏映浅一记“我相信你”的眼神。   夏映浅其实很虚的。   他可没见过什么血咒不血咒的,不过红茵说是小儿科,应该知道怎么治。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他师父带着他一共也没有跑过几单灵异生意,干得最多的就是驱邪、周年祭这些没啥技术含量的。   红茵:“能治啊!我跟你说,姑奶奶才露了一点点鬼力,那下咒的小子就吓尿了。只要你找到下血咒的人,我跟他打一架,保证不会输!只要姑奶奶打赢了他,那血咒自然就全解开了。”   得,说了等于没说。   夏映浅翻了翻白眼儿。   能找到下咒的人,还用得着她去打架啊!   **   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夏映浅找到了角落里自爆的坛子。   坛子也就拳头大小,裂成了好几块,里头没啥东西。   但夏映浅接了碗自来水倒了上去,哧啦一声,冒了股白气。   黄家母女面面相觑,没一个知道东西是哪儿来的。   黄玲喘匀了气说:“会不会是房东留下来的,我没在意。”   “你们搬过来几年了?”夏映浅问。   “七八年。”   “那你是什么时候得的怪病?”   “今年夏天,忽然浑身无力,我一开始以为是感冒!”   夏映浅又道:“那肯定就不是你房东留下的东西,这东西应该就是夏天进的你家门!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跟人结过仇怨!”   黄玲一听懵的很,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这病,居然跟结仇有关。   她揉了揉脑门道:“我哪会跟人结仇结怨呀!”   黄玲的性情温和,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   这时,一直都没出声的黄鹂忽然憋红了眼眶,愤怒地说:“妈妈,一定是赵大卫。”   黄玲:“瞎说什么呢!鹂鹂,你不能直接叫你爸的名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只是有些爸配当爸爸,有些爸爸不配当罢了! 第57章 孽缘 什么叫同居呀?   “他才不是我爸!”黄鹂气得直接跳了起来。   “鹂鹂!”黄玲一着急,又猛咳了起来。   “妈!”黄鹂急出了眼泪。   苏锦霓在一旁看的直着急,她表外甥也真是的,会不会聊天呀?   聊了这么久,事情还没有聊明白,居然还聊哭了一个。   她踮起脚尖,给黄鹂擦擦脸,安慰道:“小姐姐你别哭呀,你得告诉我,你那个坏爸爸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们,我,我可以放哮天犬咬他。”   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方式了。   哮天犬很是配合的呲了呲奶狗牙,“嗷呜”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会叫的狗好像不咬人。   算了,必要的时候,她还可以放红姐姐!   红茵不知道小可爱想到了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苏锦霓有点心虚,没敢跟红茵对视,又迅速垂下眼睑。   黄鹂这孩子看起来挺早熟的,但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   就知道她亲爹是个人渣,具体怎么人渣的,却讲不清。   等到黄玲再次喘匀了气儿,“鹂鹂,你领着妹妹,到外面玩会好不好?”   黄鹂知道,她妈妈要讲自己和她人渣爹那段孽缘了。   妈妈说小孩子不可以听,但其实她才不是小孩子。   不过旁边的宝宝确实是小孩子。   黄鹂冲着苏锦霓咧了下嘴,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亲昵地说:“小妹妹,我们去走廊上玩儿好不好?”   苏锦霓见他们终于要聊正题了,也不介意他们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反正她耳朵灵,只要想听,就是走到楼下,也能听得到。   苏锦霓将小手递给了黄鹂。   两个小朋友也没有走远,带着哮天犬,就在黄家门口的走廊上瞎玩。   黄鹂怕苏锦霓着急,还拿了自己唯一的一本漫画书给她看。   里头的黄玲开始讲了。   “我和赵大卫是自由恋爱,我认识他那年,我才上高中,他是我们班班长,我是学习很差,但从不惹事,就为了混个高中毕业证的后进生。   那时候年少,觉得他学习好个子高,我们班有很多女生喜欢他。所以,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再后来,他考上大学,我上了技校,开始了异地恋情。我技校就上了两年,毕业了之后,一时没有经得住他的软磨硬泡,就去了他大学所在的城市,然后我们就同居了。”   讲到这儿,黄玲咳嗽了几声。   苏锦霓偏着头,小小声地问黄鹂,“小姐姐,什么叫同居呀?”   好歹隔了道门,黄玲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黄鹂刚刚趴在门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莫名奇妙地想,那本叫《林慢慢上学记》的漫画书,自己都快看十遍了,里头有讲“同居”这个词吗?   黄鹂癔症了片刻,抓了下小脸说:“嗯,同居,可能就是同时居住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没学过。”   苏锦霓似懂非懂,假装懂了,点点头。   屋子里的咳嗽声停止,黄玲继续。   “哦,这期间我找了个面包店的工作,他吃的花的用的都是我的。   他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我怀孕有了鹂鹂。他哄着我说他研究生还没毕业,没有事业基础,现在要孩子还有点早,我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我去了医院准备打掉鹂鹂,但是医生说,我体质有问题,子宫特别薄,能够怀孕其实是撞了大运,如果打掉孩子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好运了,我就犹豫了。   现在想想也是老天有眼,让我能及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那时候,他已经跟他导师的女儿在谈恋爱了。他害怕我以孩子要挟他,耽误他的前程,就在我的水杯里下了滑胎的药,但我没喝。   后面的事情不提也罢,就是闹掰了,我一个人带着鹂鹂回到盛市,跟他没有联系。   去年,他找来过一次。好像是因为他老婆不能怀孕,他想要走鹂鹂,我怎么可能给他!   小道长,不瞒你说,我做早餐生意虽然累,但挣得不算少。要不是我这病啊,我跟孩子可以过得舒舒坦坦的。她亲妈还活着呢,一天都没管过她的亲爹算个屁呀!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活一天,就不可能把鹂鹂给他。”   屋子里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然后黄玲拉着哭腔,仍旧不肯相信地问:“小道长,我这病真不是病?难不成真是赵大卫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害的?”   夏映浅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实际上,他现在没有功夫劝慰黄玲。   因为屋子里凛冽的鬼气,证明红茵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夏映浅十分搞不懂。   血咒若真是那个叫赵大卫的下的,确实挺可气的。   但愤怒值要达到临爆点的,应该是黄玲才对吧!   红茵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鬼,随便气气就行了。   但现在,如果赵大卫就在眼前的话,没准儿红茵能一鬼爪子掏了他的心。   夏映浅真怕红茵把自己给气爆了,赶紧站起来。   他打开门,朝苏锦霓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表姨,快看上面的红茵,赶紧想办法劝劝!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要照顾活人的情绪就算了,还得照顾鬼的。   苏锦霓还在回味黄玲刚刚讲的那段孽缘。   她太小了,就是简单知道了赵大卫是个渣爹,但很多精髓都似懂非懂。   黄家母女可看不见红茵。   苏锦霓在心里道:“红姐姐,气死我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爸爸呀!”   红茵可算是找到能倾诉的人了,嗖一下,从天花板上飘了下来,破口大骂:“宝宝,我跟你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全都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活着那会儿,有个男人想娶我当他的三姨太,我死活没同意。你猜怎么着,他娶了我一个表姐当三姨太,还没一年呢,又娶了四姨太!现在的男人,虽然不能有妾了,可哪个能好好地守着糟糠妻,什么小三小四,还少吗?”   夏映浅清了清嗓子,提醒红茵注意鬼叫的分贝。   人虽然听不见鬼说话,但鬼叫的声音太大,对人还是会产生影响的。   尤其是黄玲的身子弱。   况且,红茵的话,他有点不大入耳。   他的性别,也是男好吧!   一棍子闷死了所有的男性!   你爹也是男的勒!   啊,红茵的爹,应该投胎好多年了。   再说了,他表姨还是个宝宝!   苏锦霓真的是很苦恼,黄玲的故事,她只懂了一半就算了。   红姐姐随口讲的过往,她照样是似懂非懂。   她苦着脸,眉头拧成了川字。   这时候,黄鹂很小声地问:“大哥哥,我妈妈的病要真是坏爸爸害的,我们报警行不行?我想让警察叔叔抓他坐牢。”   报警也得讲究证据。   夏映浅沉思了一会儿,跟黄玲说:“这样,三天后,你给赵大卫打电话,约他见面,就说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让他带着孩子培养培养感情……”   这就是个引君入瓮的说辞。   为什么要等三天,是因为今天黄玲刚刚吐了口血咒的蛊出来。   这三天里,她会比前一段日子好受许多。   但三天后,她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加不好。   当然,夏映浅不会让她真的有生命危险。   血咒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要耗光她的气血和运道,让她自然消亡。   夏映浅看了黄玲的面相,她不是个福薄短命的。   黄玲一听这话,真的跟吃了虫似的直犯恶心。   要依她自己的意思,她到死,都不会跟赵大卫低头。   但她不傻,大约明白小道长的苦心。   只是还有疑虑。   “我约他出来,小道长,当真就能医好我?”   连续受她质疑,夏映浅心里其实挺不爽的。   他挺了挺胸膛,头一回夸下海口:“贫道不打诳语!”   初步的计策定下了。   夏映浅带着苏锦霓回去做准备。   都坐上了方神棍的汽车,他才闷声道:“表姨,下一会咱坐诊,再也不上门了。”   这就跟看病差不多的道理,没有哪个去医院看病的,质疑专家的能力。   但游医就不一样了,要不拿出点真本事,走到哪儿人家都以为他是江湖骗子!   苏锦霓可没心听这个。   她在反复掂量红茵的话,满脑袋都是小问号。   “表外甥,红姐姐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是人呀,怎么能是东西呢?要非得是东西的话,表外甥,那你是好东西吗?还有什么才叫好东西呀?”   真的是太绕了!   摔,这道题宝宝完全不会!   负责开车的小吴没有跟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锦霓的眼睛一亮,赶紧问他:“小吴叔叔,你呢?你是好东西吗?”   这就属于祸水东引,幸灾乐祸,又乐极生悲。   小吴快纠结死了,他到底是个好东西啊?还是不是东西?   这道题太难,他也不会! 第58章 便宜外孙 我教你演戏骗人,可简单了。……   男人到底是不是东西?是什么东西?以及他是不是好东西?   这灵魂三问,方神棍也接收到了。   他嗒了嗒嘴,发愁得。很,眼神埋怨地看向夏映浅。   瞅瞅,孩子被带出去一天,都学会了点啥?   夏映浅也很无辜呀!   转头想找红茵算帐。   红茵正在走廊上跟范阶商量,三天后怎么不知不觉弄死赵大卫。   范阶表示很懵逼。   赵大卫,谁啊?   难不成是想娶红茵当三姨太的那个男人?   那他还挺长寿,还没死呢!   范阶的打岔功力真是一流。   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红茵活着的时候差点成了谁的姨太太,这事儿不是个秘密。   但她喜欢提,不代表别人也能提。   红茵的心气儿不顺,鬼气值就不大稳定。   走廊上的灯一闪一灭。   方神棍都习以为常了。   他的天眼时灵时不灵,灵验的时候好像在走廊上看见过一个还是两个虚影。   夏映浅正儿八经跟他说过一次。   说那是苏锦霓的两个鬼奴,没事,不会害人。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驭鬼?   方神棍尽管见识过苏锦霓的威力,可还是半信半疑。   要知道他跟他鬼祖爷爷,还是有血缘关系,又阴差阳错,才签订了契约。   就这谢宁安谢大人,领走他鬼祖爷爷的时候还说,那个契约折了他五年的阳寿。   折寿这件事,他嘴巴可严,谁都没有告诉。   夏映浅站着门口,警告红茵:“这可是招待所呢,别瞎闹,影响别人休息!”   也不是说没有天眼的普通人,就一定看不见鬼。   有的时候比如说光线折射啊,或者是这人的气运比较弱,都有见鬼的可能。   这万一一会儿吓着了住招待所的人,就罪过了。   红茵要是一说就听话的性格,她也就不叫红茵了。   唯一好点的是,临近年关,招待所里没住几个人。   夏映浅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一转身还没有走到里头,就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音,他以为是红茵捣乱,气呼呼地道:“你还有完没完!”   夏映浅大力扯开了门,顿时傻眼了,门口站着裹着军大衣的白青。   白青刚刚从底下的村子里上来,听秘书说今天夏映浅去看了黄玲。   他本来想发个微信问问情况怎么样,汽车开到招待所的楼下,干脆上来瞧瞧。   上回见白青,还是说重建清明观的时候。   最多有两个多月吧。   基层干部实在是累,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感觉他老了一岁都不止。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刮胡子,显得不修边幅。   白青笑了笑:“小道长,哎哟,方大师也在,聊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屋子里热热闹闹!”   说话的时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走廊,“走廊的灯可能要坏了,总是一闪一闪的,一会儿小道长跟招待所的人说说,让他们修理一下。”   红茵就飘在白青的身旁。   夏映浅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除了点头,又不能告诉白青,灯没坏,是鬼干的。   夏映浅慌忙让白青进了屋。   苏锦霓本来跪在茶几边玩叠叠乐,一瞧见白青进来,自动就让了位置。   白青不是空手来的,给苏锦霓带了一箱百香果味的酸奶。   他取了一瓶扎开,递到了苏锦霓的面前。   “谢谢叔叔。”苏锦霓在不太熟的外人面前,会扮演一个话不太多的乖宝宝。   跟她上综艺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孩子嘛,有时候解放了天性,有时候腼腆也正常!   白青眯着眼睛笑:“不客气!”   苏锦霓吸了一口酸奶,酸的闭了闭眼睛。   白青被她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rua了一下她的头。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   男人是不是东西这个问题,绕得她小脑袋瓜子发晕,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表外甥也好,山羊爷爷也罢,都对这个问题欲言又止。   她问:“叔叔,我能问你一个可难可难的问题吗?”   白青笑:“好啊!快让叔叔听听到底有多难。”   苏锦霓正准备问,被夏映浅一把捂住了小嘴儿。   他表姨一张嘴,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夏映浅冲白青一阵干笑。   别说他了,就连方神棍也跟着尴尬地笑。   白青莫名其妙:“小道长,你让孩子问呀!没关系的,童言无忌!”   他大约能想得到,夏映浅是害怕苏锦霓说错了话。   夏映浅松开了他表姨的小嘴儿。   白青又说:“看看,把孩子的小嘴儿都捂红了。”   苏锦霓委屈巴巴地嘟嘟嘴。   但她不傻的。   既然表外甥那么紧张,那就是这个问题,不适合问白青叔叔。   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叔叔,你是好爸爸吗?”   苏锦霓也就是顺口一问,这一时半会儿的,除了那个问题她也想不到其他的难题呀!   没成想,这就刺激的白青半天说不出话语。   他还真不算是一个好爸爸,上个月,孩子发烧三天,他都没顾上回去看一眼。   他叹了口气,认真道:“爸爸也是头一回做爸爸,希望他能理解吧!”   确定重建清明观之前,白青在老街上做过调研。   他对苏锦霓的了解,来自于老街上那帮奶奶团。   听说她是寄养在道观,这其实是不合法的。   苏锦霓要是去告她父母弃养,一告一个准。   但有些事情,是民不告官不究。   他只当小姑娘,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才有此一问。   然后跟弃养孩子的爸爸一对比,他觉得他这个忙到顾不了家的爸爸,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白青的儿子跟苏锦霓差不多的年岁,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优越完了之后就又替小姑娘觉得心酸。   他一rua苏锦霓圆润的小脸,兴奋地提议:“我给你当干爸爸好不好?”   苏锦霓和夏映浅对视了一眼,有点发愣,主要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来了这么个神转折。   一旁的方神棍哈哈大笑。   夏映浅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方神棍:“那敢情好,咱们小道长多了个镇长姥爷!”   白青一听这话,顿时莞尔,他没想那么多。   就是有点心疼苏锦霓,哪想到小姑娘的辈分比较高呀!   白青这么年轻,也没想过要当谁的姥爷,更何况便宜外孙比他儿子的年纪都要大,于是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闲话完了,倒是聊起了正事。   白青:“小道长,我有话直说吧,黄玲的病我让人查过了,确实是非常古怪的病,连仁科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咱们呢本着慈悲为怀的大义,我的意思是咱们给黄玲母女捐款的时候,搞一场直播。”   夏映浅:“她的病,能治!”   白青真以为耳朵出了问题,惊呀地“嗐”了一声。   夏映浅觉得全部隐瞒也不大好,他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拣能说的部分,透露一点给白青。   毕竟有些事情绕不过他。   夏映浅斟酌后说:“那个白镇长,你小的时候看过武侠小说吗?应该知道什么叫下蛊吧!不过我说这个蛊,跟咱们华国苗族的蛊不大一样,这个蛊是T国那边的,比较邪恶。其实也不能叫蛊,但是你可以这样理解。”   白青越听越觉迷惑。   “小道长,咱俩说的是一码事吗?”   夏映浅点头:“是一码事儿呀,黄玲中的就是T国的蛊,只要找到下蛊的人,她这个病就能好了。”   白青笑了起来,明显不相信。   这要是在大街上遇见个人跟他这么说,他一定会送他三个字儿“神经病”。   他跟夏映浅也聊过几回,觉得这孩子还挺正常的呀!   白青下意识看向方神棍,但他随即又挪开了眼睛,他忘记了这位大师可是个算命的神棍。   这一屋子除了他,可能就没有正常人。   他的反应,在夏映浅的预料当中。   他笑着说:“白镇长,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今天那个黄玲一开始也不相信,哪怕就是到了现在她也半信半疑,我跟她约了三天后。你要是不说直播的事情,我都没打算告诉你。”   白青觉得自己还是要消化一会儿,因为夏映浅说的太认真了,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到底是个成熟的政客了,白青很快就想到了替代方案,“如果小道长真的能治好黄玲,那到时候咱清明观重新开观的时候,请他来当第一批香客。”   夏映浅:“那应该没问题的吧!等三天后我见了她,跟她提一下。”   白青:“小道长,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这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夏映浅和苏锦霓按照约定的时间,又到了黄家楼下。   这一次,不仅带上了红茵,还带上了范阶。   上楼的时间,撞见了那个赵大妈。   赵大妈见黄玲这两天的精气神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只当是夏映浅给治了病。   她热情地说:“哎哟,小道长又来了!小道长,我这腰间盘突出,你能给治治不?”   夏映浅:“我那儿倒是有强筋健骨的膏药,但是现在没带,你什么时候去清明观一趟,我给你配点!”   赵大妈顿时喜笑颜开。   夏映浅跟她点了点头,抱着他表姨,径直上了三楼。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黄玲的身体舒服了三天,就在刚刚,忽然又像三天前一样,胸口发堵嗓子奇痒。   夏映浅一看黄玲咳嗽的架势,立刻放下了苏锦霓。   “表姨,一会儿我拿符咒封住她体内的血咒,你的力气大,你得给我帮帮忙才行!”   苏锦霓还当是什么难事儿呢!   她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表外甥,你让我干什么尽管说,我肯定能行!”   夏映浅点了点头,又对黄玲道:“阿姨,你还得再忍一会儿,现在动手的话,唯恐打草惊蛇。”   黄玲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点头。   就是这时候,赵大卫的电话打了进来。   黄玲接通了电话:“咳咳咳……你在楼下等着,咳咳……我让鹂鹂下楼。赵大卫,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鹂鹂送回来!”   “黄玲,鹂鹂也是我的女儿。你看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早点放手,让鹂鹂跟我去首都,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好吗?”   赵大卫那个渣男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玲气得只想呕血。   “赵大卫,说好的,先培养你跟鹂鹂的感情!而且我也要观察你,你如果表现的太差,我死之后,宁愿让鹂鹂去福利院!”   “知道了,知道了。”赵大卫不耐烦地挂了线。   黄鹂也不想见赵大卫那个渣爹,但是为了她妈妈的病,她今天得当一个好演员。   苏锦霓怕她不会演戏,拉着她的手,挤眉弄眼:“小姐姐,我教你演戏骗人,可简单啦!”   说着,她表演了一个花式比心!   有头顶似的。   有单手式的。   也有双手式的。   夏映浅都不忍心揭穿她,敢情,她给他比心的时候,也有演戏的嫌疑。 第59章 三把火 表姨,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黄鹂的脸苦得像苦瓜。   主要是一想起自己给赵大卫比心,她内心接受不了。   黄鹂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赵大卫坐在汽车里,一瞧见女儿下来,立刻换上了笑脸。   “鹂鹂啊!”   他下车,打开了车门。   黄鹂低头往后座里钻的时候,他怕她磕着头,还小心翼翼地护了一下。   黄鹂立刻加速度钻进车里,脸上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红茵拍着大腿,快笑死了。   继喜欢上小可爱之后,红茵喜欢上了黄鹂。   现在的孩子,表达爱恨的方式也太绝了。   范阶压根看不懂红茵在乐啥。   他飘进了汽车后座,四肢并用,扒在后车窗上,尽量不跟任何人接触。   范阶要是个人,绝对是社恐。   红茵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范阶,撇撇嘴,也钻进了后座。   但没跟黄鹂碍着。   人吃五谷杂粮,体内难免有浊气。   鬼修的感官敏锐,一般都不喜欢自己沾染上人气。   也有少数没有浊气的人,比如小可爱。   红茵愿意碍着她。   赵大卫知道女儿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他坚信父女间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尤其是他能给黄玲给不了她的很多东西。   赵大卫尴尬地笑了一下,坐上了驾驶座。   “鹂鹂啊,猜猜爸爸要带你去哪儿?”   “随便!”黄鹂冷冰冰的语气。   赵大卫发动了汽车,他又刻意找了几个话题,想跟黄鹂拉进关系。   但没养过孩子的便宜爹,根本就不清楚孩子们喜欢聊什么话题。   所以,聊不了几句,就冷场了下来。   黄鹂无聊地盯着车窗外面。   曾几何时,赵大卫也问过自己,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   其实也没什么后不后悔的,有时候,男人不狠,地位就不稳。   他娶的可是国大副校长的独女,要不他也不会才三十二就成了国大的知名教授。   如果他娶了黄玲,那他现在屁都不会是。   但人生怎么说呢!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他老婆不能怀孕,还是那种连试管都做不了的。   一开始,他们是想去国外代孕。   就是今年年初吧,他带着老婆去国外转了一圈,有了奇遇。   赵大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有事的他闷声开车,不找话题了。   大师昨天打电话给他,说黄玲的命,也就剩年前这几天了。   真不是他心狠,而是大师说了,老天那儿有一本账簿,因为他对黄玲始乱终弃,所以为了公平,老天会让黄玲挡住他的气运,这是他欠她的。   她若不死,他这辈子也就顶天了是个教授而已。   起初大师这么说的时候,他还不大相信。   但大师算的太准了!   算得出来他始乱终弃,还算得出来他有一女,甚至连黄鹂是哪一天出生的他都知道。   可以说自己的女儿是哪天出生的他这个当亲爹的,当时都不知晓,还是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才对应上。   赵大卫相信了。   不止相信,还很害怕。   为了请大师出山,赵大卫花了五十万。   但像这种没什么难度的小事情,根本不用大师出马,跟过来操作的是大师的徒弟。   赵大卫也不懂那种事情,就是把黄玲的生辰八字都给了大师的徒弟,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他也不知道。   但真的很灵,黄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且根本就查不出来病因。   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黄鹂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按理说,十岁的小孩,根本不知道复杂是什么。   但可能是没爹的孩子早当家,黄鹂觉得她比他们班同学,可成熟太多了。   这还是黄鹂第二次见她渣爹。   小的时候,她也问过黄玲,爸爸去哪儿了类似的问题。   黄玲总告诉她,爸爸跟妈妈分开了,从不说多余的话。   甚至在她最需要父爱的几年,每年生日的时候,黄玲都会精心准备两件生日礼物,骗她说其中的一件是爸爸寄来的。   后来是黄鹂发现了玩具的小票,黄玲才没有继续这种善意的谎言。   人都有逆反心理,可能就是因为黄玲什么都没说,黄鹂才觉得赵大卫渣。   不多时,赵大卫就带着黄鹂到了一家专门的主题儿童乐园。   门票还挺贵的,带游乐场,温泉和自助餐。   没有小孩能抵挡住连环的诱惑。   赵大卫笑了笑,故意问:“鹂鹂,妈妈没带你来过这儿吧!”   以黄玲的经济水平,肯定不会舍得带黄鹂来这种地方。   赵大卫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在展现自己的硬实力。   他相信,他的女儿是个识时务的。   黄鹂还记得自己的使命。   可昨天妈妈说,她渣爹肯定会带她回爷爷家,谁知道,猜错了呢!   黄鹂急道:“我不想玩!”   赵大卫只当是小孩没有见过世面闹脾气,耐下心道:“很好玩的,你别害怕,爸爸陪着你。”   黄鹂一手扒拉住了玻璃门,死活不肯往里面进。   她也是一时情急,不管不顾地大喊:“赵大卫,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赵大卫一听这话,愣怔了一下,紧跟着恍然大悟地说:“鹂鹂,你别误会,我以为你不想跟爸爸回家见爷爷。”   “那要不咱先玩会,爸爸再带你回家?”赵大卫又道。   “不要!”黄鹂心急的很。   清明观的大哥哥也说了,让她跟着赵大卫回家,他就能有办法给妈妈治病。   赵大卫一看这架势,成吧!   先伺候好了小祖宗再说。   游乐场的票都买过了,赵大卫又给退了。   赵大卫的老家在城南。   其实他老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几年他的母亲过世,只剩下一个老父亲。   赵父人很传统,一直为了他没有后的事情念念叨叨。   这一次回来他和大师的徒弟都住在父亲的家里。   他自从大学毕业离开家就很少在家呆过这么久的时间,没办法只能跟老父亲和盘托出了一半,说自己这次回来是要孩子的。   还说大师的徒弟是律师。   赵父一直让赵大卫把孩子带回家给他看看。   赵大卫也不说自己多孝顺吧,但也有那个情结。   虽然黄鹂不是男孩,但总归是他赵大卫有后了。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赵大卫就带着黄鹂,到了赵父的家里。   这儿是新建的一个小区。   赵大卫和他老婆结婚那年,给家里置办的,一楼,还带个小院儿。   赵大卫刚停好车,就朝屋子里大喊:“爸,你看谁来了?”   赵父在小院子里晒太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道:“谁啊?”   赵大卫低声嘱咐黄鹂:“鹂鹂,叫爷爷!”   黄鹂不大情愿地喊:“爷爷好!”   赵父癔怔了一下,紧跟着眉开眼笑。   “好,好!叫啥名字啊?”   “鹂……”赵大卫顿了一下,他只觉一股冷气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红茵和范阶已经飘进了赵家。   按照计划好的先找血咒的施咒人。   吴诚亦刚刚才施完法,有点虚脱。   他的道行浅,施展这个血咒本来就是勉强为之,三天前,可能是他的步骤不对,受到反噬,吐了口血。   要不然按照时间来算,那黄玲今天或者明天就该挂了的。   如此一耽搁,三天后他还得再施一次法。   红茵和范阶很快就找到了施咒的人,主要是赵家的人都在外头,屋子里就剩了吴诚亦一个。   吴诚亦瘫在床上,他不远处的电脑桌上,正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坛子,还冒着白烟。   说起来,这吴诚亦也是上了红茵和范阶的“通缉令”。   就是夏映浅上回从市公安局回来,就告诉了这俩鬼,尤其是红茵,她的鬼脉广一点,还给她了一张吴诚亦的画像,让她告诉她那些鬼友,一见着这人就立刻报警。   红茵一眼就认出了吴诚亦,赶紧给小可爱报信儿。   黄家。   苏锦霓原本正抱着黄玲的语文书,假模假样的学习,忽然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嗯……嗯……红姐姐,那你们小心心,我让表外甥现在就找警察叔叔!”   苏锦霓把红茵的原话学给夏映浅听。   夏映浅都诧异了。   他一点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也跟枯逢那个邪教有关。   那这下好了,连赵大卫那个渣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夏映浅:“你跟红茵说让他看住了赵大卫还有吴诚亦,可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后他就拿出了手机,给张华超打电话。   黄玲一直沉默不语在旁边听着,等到夏映浅打完了电话,才问出了心中疑问。   “小道长,你是说赵大卫跟邪教还有勾结?”   夏映浅冷笑:“能干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他能是什么好东西呀!”   “嗯!坏东西。”苏锦霓重重点头,表示加一。   夏映浅又说:“阿姨,你做好准备,我让我表姨现在就给你治病。”   别说黄玲了,就连苏锦霓本人也很诧异。   她赶紧摇头:“宝宝不是医生,宝宝不会治病!”   夏映浅笑了起来:“表姨,你能瞧见她身体里不一样的血气吗?”   苏锦霓瞪大了眼睛去瞅黄玲。   人有三把火,头顶一把,两肩各有一把。   这三把火,也可以说就是人的血气。   像她表外甥这种常年习武的人,三把火格外的旺盛,红彤彤的。   像年纪大的老人,三把火就比较的虚,火苗子有点发黄。   黄玲的身上也有三把火,按理说她的身子这么虚,三把火的火苗子应该发黄才是。   但她的三把火,红艳艳的。   夏映浅不说,苏锦霓还不会在意。   他一提醒,苏锦霓就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她躲着脚说:“表外甥,我看见啦,看见啦!”   夏映浅:“表姨,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苏锦霓一举小肉爪,大声道:“我,我会加油哒!” 第60章 提要求 表姨,你咋不上天去呢?   夏映浅让苏锦霓干的活儿,其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就是找到不一样的血气,把它从黄玲的身体里拽出来。   一共就三个动作,找抓拽,但一般人别说后两个动作了,就是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他倒是能找得到,可他抓不住,也拽不出来。   说起来好笑,捉鬼驱邪也是看天分的。夏映浅属于天分不错的,年幼就开了天眼,能画符,能念咒。   像方神棍那样,临老临老才觉醒天眼的,天眼还时灵时不灵,就属于天分一般,后天努力也没啥用。   可就是他这样的天分,还不足他表姨的三分之一。   就算他再修炼个十年,没准能抓住黄玲肩上不一样的血气,但可能还是拽不出来。   他表姨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苏锦霓站在板凳上面,比黄玲还要高出了一点。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她仔细瞅黄玲身上的这三把火,到底哪一个最为红艳艳?   “头顶!”夏映浅道。   苏锦霓眯了眯大眼睛,像小老太太串花针一样。   “表外甥,是右肩上的。”   夏映浅再看,果然右肩上更为红艳一点。   他揉了揉眼睛,“开始吧,表姨。”   那玩意儿像是知道有人要来抓它,苏锦霓的小手才刚伸过去,它就嗖的一下转到了一边边,跟她躲猫猫。   跟小孩子玩躲猫猫的游戏,那简直是最爱了。   苏锦霓很是配合,偏着小脑袋,故意道:“咦!去哪儿了?”   没谁家打怪打的这么和谐友谊。   夏映浅有点着急,“表姨,你看准了就出手。”   “噢!”苏锦霓扭头看了看她表外甥,拉着长长的音调。   有点像上课开小差的孩子,眼神乱飘。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嗒嘴。   就是这时候,苏锦霓猛地又转回了头,搞了个偷袭,一把就抓住了那玩意儿。   “哈,哈!抓住你了吧!”   没有费吹灰之力,苏锦霓就拖着那玩意儿,远离了黄玲的身体。   血咒这个东西,夏映浅也是头一回见。   圆不拉叽的,像颗弹力球。   一开始在他表姨的手心里还不老实来着。   夏映浅一个除咒符贴了上去。   那颗弹力球,顿时化作了一阵血雾,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   黄玲只觉得胸口的烦闷松快了很多。   剩余的两颗弹力球就好抓多了。   没有了躲猫猫的步骤,苏锦霓一手一颗。   另一边。   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吴诚亦,忽然大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桌子上的坛子,也紧跟着四分五裂。   吴诚亦知道这是血咒被人给破除了。   来之前,那赵大卫可是再三保证了,黄玲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家里没人信佛,也没人信道,就连信基督教的都没有,更不认识会玄学的朋友。   要不然那头也不会临时培训,让他上了。   妈的,这是被人给骗了!   吴诚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找赵大卫算账。   红茵立刻就飘了上去,不过她没抢得过范阶。   只一瞬间的功夫,范阶便上了吴诚亦的身。   这不是怕吴诚亦跑了,还怕红茵上他身的话,折腾起来没轻没重。   红茵气急败坏地踹了吴诚亦,也就是范阶一脚。   赵大卫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抬脚进屋,看见了屋子里的狼藉,还有跪在地上的吴诚亦。   “怎么了,大师?”   “吴诚亦”迅速爬了起来,洁癖上身,拍了拍膝盖。   赵大卫下意识觉得吴诚亦的眼神不太对,直愣愣的。   说起来可笑,吴诚亦是赵大卫花了重金请回来的,他却始终觉得自己跟吴诚亦不是一路人。   他是斯斯文文的大学教授。   这货谁知道是什么下九流!   别看两个人同一个屋檐下,都住了好几个月,但赵大卫对吴诚亦的了解很不深,甚至连他以前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但能走上这一条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吴诚亦”没有说话,一把揪住了赵大卫的衣领。   赵大卫的身高有一米八零,而立之年后有点发福,近年的体重已经逼近了一百六十斤。   “吴诚亦”却不费力气,单手将他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让赵大卫心慌不已。   他大叫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收了我钱的!”   不提钱的事儿还好。   提钱也不能让鬼推磨。   “吴诚亦”像扔东西一样,轻飘飘就把赵大卫从卧室扔到了客厅,发出了巨大的咣的一声。   赵大卫摔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红茵觉得摔一下根本不能解气,她使了鬼力,托着赵大卫升到了半空,又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吴诚亦”害怕红茵会摔死他,赶紧又走了过去,重新揪住了他的衣领。   但听说这个叫赵大卫的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以至于苏锦霓揪着他问了好几天,他是不是好东西?   可怜他一个男鬼,都死这么多年了,也没能逃过这灵魂一击。   他心想,要不再甩赵大卫几个耳光吧!   但范阶做鬼的时间太长,早就忘记了人的力气有多大。   几个耳光甩完,连赵大卫的亲爹和亲闺女都不认识他是谁了!   老赵牵着黄鹂的手,进了屋就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   他儿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单看五官的话,比鬼都要吓人。   前几天,这俩人也会在屋子里咕咚这么大的动静。   他儿子还让他别管来着,所以今日听见屋子里的声响,他没有在意。   这是带着孙女进屋,要给她拿吃的。   老赵又恐惧又生气:“李律师,你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说着,老头拿出了手机报警。   其实根本不用报了,张华超带队已经赶到。   瞧见警察来了,范阶顿时从吴诚亦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吴诚亦一脸懵逼地看着给他戴手铐的警察,扪心自问。   他自己是傻逼了吧?明知道血咒被破了,还不赶紧跑!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跑?   至于赵大卫他不省人事。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得先送医院抢救。   但他勾结邪教组织的罪行,肯定跑不了。   张华超亲自送了黄鹂回家。   与在黄鹂家的夏映浅碰了头。   夏映浅嘚吧嘚吧,把渣男勾结邪教,给黄玲下血咒的事情一讲。   张华超气得破口大骂:“真是世界那么大,什么样的王八都有!”   他骂完后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两个孩子,要教坏孩子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三个。   就连夏映浅也还没成年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冲动了!”   夏映浅表示理解,警察也是人嘛!   他热血上头,对普通的百姓来说才是好事。   而且他一定是个福报很深的,要不然他上一次失了魂,不会整个地府都在找他。   当然这只是夏映浅的猜测,他没有找谢宁安验证过,有些事情还是看透不说透的好。   黄玲的血咒已除,后面只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身体就会恢复如常。   夏映浅最近在研究,他师父给他留下的那个养生食谱。   就顺手给黄玲开了一副方子,和几种药膳的食材搭配。   张华超看的心痒痒,问:“这个是不是身体虚弱的女人都能吃?”   他老婆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女人生完孩子身体比较虚弱。   这不是心疼媳妇儿,也想给媳妇儿补补。   夏映浅多精啊,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再给米阿姨开几个既能滋补身体,又不会长胖的药膳。”   这话简直说到张华超心缝里了。   他连声说“好!”   开完方就没啥事儿了,夏映浅要带着他表姨回五河镇。   他顺嘴提了一下清明观要开观的事情,邀请黄玲母女,到时候做第一批香客。   黄玲母女现在就拿他们当神,就是他不说,她们也会去。   张华超问了具体的开观时间,拍着胸脯说,到时候他也请假过去。   具体哪天开观,现在还没定下来,白青的意思是让他算个良辰吉日。   夏映浅没好意思说,在占卜方面,他连专业水平都不算,就是个业余级别的。   夏映浅道:“具体哪天开观,要不你们关注那个官方微博!”   张华超从不玩微博。   他跟黄鹂交流了一下,很快就申请了一个微博号,关注了清明观。   又第一时间跑到在线祈愿那儿留言。   [感谢宝宝和小道长赐予我第二次生命!感谢清明观!我老婆再有几天就到预产期了,请宝宝保佑她们母女平安!]   张华超发这条留言的时候,苏锦霓就站在他的旁边。   米阿姨可是送了她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苏锦霓毫不吝啬的有求必应:“叔叔放心,阿姨和小妹妹一定会平平安安!”   张华超本来要送姨甥俩回去。   但他还得赶回去审吴诚亦。   这可是大事儿。   夏映浅知道公安局办案,有些案情是不能向外透露的。   他请求张华超透露给他一些关键的信息。   比如那个炎涛为什么要选择把邪祟放在清明观?   到底是无差别作案还是有意为之?   这是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张华超满口答应:“放心吧,小道长,我已经跟我们队长说过了,枯逢的这个案子,可能还需要你的协助!”   夏映浅一想,也是。   不说其他的,单看炎涛和吴诚亦这两次作案,跟灵异都分不开关系,普通的警察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两厢分别,红茵和范阶也回来了。   其实这俩鬼早就回来了。   看见张华超,没敢现身而已。   心虚,尤其是范阶。   吴诚亦喊了一路的冤,说自己没有打人。   红茵和范阶尾随到公安局的门口,又一转身去了医院。   范阶也想不到呢,他就是轻轻地揍了几下,怎么赵大卫的心肝脾肺都出了问题,要不是抢救及时,那个赵大卫差点就病危了。   这回,红茵看范阶特别顺眼,痛快地夸赞:“大黑脸,厉害了呀!以前是我小瞧你了,我跟你道歉,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亲生的!”   范阶想说没有亲生的大哥,只有亲生的儿子。   但以红茵臭不要脸的脾气,肯定愿意占他便宜。   范阶一点都不想听。   他觉得自己被红茵带坏了,可怜他当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人产生冲突。   当然,不记得的肯定不算。   范阶本以为自己要听夏映浅的念叨了。   这小道士念经的嘴,念起鬼来,简直要鬼的命。   没想到,夏映浅提也没提赵大卫的伤势。   两人两鬼结伴回了五河镇。   解决了黄玲的病,夏映浅还有事儿要干。   他饿了自己整整一天,于黄昏的时候前前后后洗了三遍澡。   然后,焚香占卜。   卦象显示大年初六是个好日子。   可不初七初八,都得回去上班了!   夏映浅赶紧把占卜结果发给了白青。   白青那儿回复了一个字[可!]   等了一下,白青又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就是夏映浅和苏锦霓年前就能搬回清明观住了。   苏锦霓简直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地转圈圈,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傻乐,紧跟着就掰着小肉手指头,开始提要求。   “表外甥,我的供台上要有粉色的纱纱,然后每天给我燃的蜡烛要不一样颜色的,星期一要粉色的,星期二要蓝色的,星期三我还没有想好!我的供品要蛋糕,瓜子,薯片,可乐!最最主要的要有橘子味儿的软糖!还有,你要买贵的,不要抠门买三无产品哦!我一年要过六个生日,每个生日都要有新衣裳,新衣裳是什么款式的,我要上网自己挑!”   她最近学会了网购。   夏映浅一记白眼儿差点翻到天上去。   他这哪是养孩子呀!   分明是遭到了打劫。   观音大士一年也才过三个生日,他表姨要过六个!   他呲了呲牙,没好气地道:“表姨,你咋不上天去呢?” 第61章 偏殿 仙姑!   因为六个生日这事儿,夏映浅跟苏锦霓吵了很久。   夏映浅:“表姨,你这叫犯规!谁家过生日不是一年一个!你这跟观音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人家观音是出生一个生日,出家一个生日,得道一个生日。人家的三个生日都有说法,你要过六个,也得有说法!”   有个鬼的说法!   苏锦霓就是想收到多多的生日礼物!   这题她不会答,撅着小嘴不太开心,“才六个!我还没有,还没有要八个呢!”   夏映浅嘶了一声,有点怕她不讲道理,坐地涨价。   好的吧!这件事情可以暂缓!   先整理东西搬家。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好搬。   搬家这天,也是腊月二十七,就用方神棍的汽车拉了一趟,完事了。   也就五六七八箱吧!   没想到的是,街坊邻居好热情,一早就等在道观的门口。   “哎呀,阿浅,可算回来了!招待所可没咱自家的地头好,终于能过个安生年。”周奶奶负责说话,周爷爷负责点头。   “是呀是呀,霓霓,北北和南陌都想你了!”林妈妈说。   自打苏锦霓和范阶弄坏了林家的院墙,苏锦霓总觉得一见着林妈妈,她就害臊。   说啥呢,她也要脸的!   苏锦霓躲在夏映浅的身后,嘿嘿,嘿嘿,冲着好几天没见的小伙伴傻乐。   这不是幼儿园也放假了。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吧!   夏映浅都没抢着箱子,可爱的邻居们,一人一个,分配均匀。   夏映浅又摸出了他那把年头有点久的钥匙,观门一打开,众人发出了“哇”的赞叹。   重建后的清明观,大约一次性可以容纳香客三十人,虽然还是不算大,但跟以前只能同时容纳七八人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主殿前头的小院里还造了小型的喷泉。   苏锦霓一进院子,就跟林北北和林南陌一起趴在了喷泉边边,看喷泉里竖着的桃木剑雕塑喷水。   “哇,霓霓,你家好漂亮啊!”   林北北满是艳羡地说。   苏锦霓:“还行吧,一般般!”   没有她以前呆的福德寺大呢!   林北北又不清楚苏锦霓以前的经历。   她就是听她妈妈说过,道观不算家,霓霓很可怜之类的。   林北北不敢随便乱夸,万一夸错了,惹得霓霓不开心,就不好了。   三个小朋友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   林北北提议去看看苏锦霓的房间。   苏锦霓也好奇,她也没见过呢!   那个想当她干爹,当她表外甥干姥爷的镇长说了,要给她一个惊喜!   厢房在后殿的两侧。   苏锦霓打先,哒哒哒,从主殿的后头绕了过去。   “表外甥,哪间房是我的?”   夏映浅刚刚就看过了,还是很好分辨的。   但他没直接告诉他表姨,而是眨着眼睛说:“你猜!”   后殿的两侧一共有六间房,具体怎么用,当然看夏映浅这个观主的规划。   苏锦霓想过了,她不是还要了侧殿和供奉,房间的话就无所谓啦!   “我住杂物房!”苏锦霓大声宣布。   林北北一听,“啊”了一声。   霓霓也太可怜了!   她快哭了:“霓霓不要住杂物房,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和我住好啦!”   林南陌也说:“算了,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你。”   小伙伴的友谊真诚的很!   夏映浅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以前是没房,现在都有房了,他会让他表姨住杂物间?   我去,那不是虐待长辈嘛!   夏映浅一头的黑线,大声盖过了小伙伴们的声音:“表姨,你先看看再说!”   “好!”   苏锦霓的手气就是壮,六间房呢,随便推开的一间,一看就是她的嘛!   粉色的大床,连床罩都是公主风的,也太了解她的喜好了!   要说不是她的她都不信。   苏锦霓跳了起来,“我干爸爸也太好了!”   夏映浅龇牙咧嘴地发愁。   嗐,就一张床,他就有干姥爷了,找谁说理去!   街坊们又呆了一会儿,就各回各家了。   夏映浅又开始规整东西。   是他的,运回他的房间。   是他表姨的,给他表姨送去。   所有的行李和物品,都规整差不多了。   夏映浅发现,多出了一个黑色的皮箱。   这箱子一看,就是老贵的那种。   “这谁的啊?是不是拿错了!”   方神棍从主殿溜了出来,“我的,我的!那个小道长,我住杂物间就行。”   夏映浅怪无语的,方神棍放着自家的豪宅不住,非得要挤杂物间。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清明观的杂物间里藏的有宝贝!   今儿可抢手了!   方神棍以为他不同意,赶紧表明:“我刚刚已经跟三官大帝报备过了,他们老人家没有反对!不信,你看。”   夏映浅探头看了一眼,别说,香炉里的香确实燃的好好的呢!   他算了算,六间房呢!三人两鬼,再加一杂物间,够住!   六间房里,也就苏锦霓的最豪华。   听说是白青的私人赞助。   剩余的几间,一人两鬼一致表示,让观主先挑。   夏映浅挑了他表姨隔壁的,方便照顾孩子啊!   红茵也挑了小可爱隔壁的。   不为啥,就为离得近,沾光!   方神棍挑了间离卫生间近的。   主要是年纪大了,夜里起夜的次数多!   范阶挑剩下的就是杂物间。   人鬼皆满意,完美搞定!   夏映浅把藏书锁好,舒服地叹了声长气。   不是他吹牛,他师父也没想到他能把清明观发扬的这么好吧!   泉下有知,应该欣慰。   说起来也那啥,自从他师父故去,就没给他托过梦。   看来真如谢宁安所说,托梦是个挺麻烦的事情,首先是打申请,然后是排队。   真有什么急事,等排上队早都凉了。   搞完了这些,夏映浅还得收拾他表姨的偏殿。   六个生日尚有商量的余地。   但粉色的纱纱总得给孩子安排上吧!   要不然,还不如她干爸呢!   夏映浅忙活了半下午,给她表姨钉好了粉色的纱纱。   “看起来也太像蚊帐了吧!”   夏映浅正在自言自语。   苏锦霓跑了进来,却高兴地直跳:“哇,表外甥,好漂亮啊!”   苏锦霓等不及了,踩着小板凳,一步蹬上供台。   她拉了粉色的纱纱盖在自己的头上,举起了右手。   “表外甥,供奉,供奉!”   夏映浅看得嘴角直抽。   不过,有可能是他直男审美的问题。   别管怎么说,他表姨喜欢就行。   供奉倒是简单,夏映浅给她点了三根香,又在香炉的旁边放了一包小饼干。   苏锦霓嫌弃地撇了撇嘴。   夏映浅:“没吃的了,等忙完带你去超市,你自己挑供品。”   这还差不多!   “好!”苏锦霓甜甜地答应。   夏映浅:“那我去其他地方忙了,你不要去给三官大帝捣蛋!”   切!   苏锦霓翻了个大白眼,人家现在也是有供奉的了,谁还稀罕跟他们挤在一起啊!   只要孩子不作妖,还要啥自行车!   夏映浅忙完了这里,又去后殿。   按照他和白青的设想,后殿就做成了祈福殿。   满殿栓的都是绳子。   到时候可以搞点红绳或者祈愿牌,让香客自行许愿。   如此一忙活,两三日过去,清明观收拾的差不多,就等过完年初六开观迎香客了。   三十的一大早,夏映浅亲手写了对联,不止有清明观的。   如往年一样,也有给街坊邻居的。   只是他一眼没瞅见,他表姨张张上面都按了个金色的小爪印。   她还翻脸相逼,非让他拿着这些对联送给街坊邻居。   夏映浅真是被逼无奈,挨家送的时候,心虚解释,“这是我表姨印上去的祈福手印。”   大概是因为苏锦霓有福气的名声在外,街坊们没有表示嫌弃。   于是老街上挨家挨户贴的对联,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爪印。   还别说,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真像品牌LOGO。   对于夏映浅来说,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   别看就多了他表姨一个人,但仿佛多了全世界。   为了这个全世界,夏映浅拿出了看家本领,年夜饭整出了六菜一汤。   夏映浅原本想着,就他和他表姨一起过年。   谁知,方神棍白日里,去自己儿女家转了一圈儿,到了晚上,就又回来了。   夏映浅一看见他,嗒了嗒嘴,真不是心疼菜不够。   六菜一汤,三人吃足够。   而是过年,不就得庆团圆嘛!   他和他表姨是没法跟家人团圆,这小老头儿孙环绕难道不香吗?   夏映浅张了张嘴,想问来着,后来一想,谁没点秘密呢!   于是话到嘴边,又成了牢骚:“回来的可真及时,又赶饭点!”   方神棍的山羊胡子一翘,得意洋洋。   还是走那个程序。   先供奉三官大帝。   因为过年,夏映浅大方的很,给三官大帝供奉了九层香塔。   给红茵和范阶的是七层。   哦,今年多了一道程序,那就是喂狗。   不过,喂狗这活是他表姨的。   苏锦霓拿了哮天犬的盆儿,给它盛了小半盆狗粮,又成了小半盆儿盆盆奶,眉开眼笑地说:“吃吧,吃吧,快快长大!”   二哈不愧它干饭狗的称呼!   干起狗粮来,那是旋风式的。   夏映浅也就是扭头进厨房再出来的工夫,二哈已经干饭完毕。   但哮天犬没吃好,绕着苏锦霓的腿嗷嗷乱叫。   苏锦霓一眼识破了它的诡计。   “少来,没吃饱才怪!”   夏映浅看了直笑,他站着屋檐下叫:“表姨,过年喽!”   “来啦,来啦!”苏锦霓一蹦一跳地过来了。   这就关上了房门,开启过年乐模式。   大饺子,小可乐!   还有瓜子花生巧克力糖。   方神棍还给自己整上了二两小酒。   夏映浅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啊!   谁知道呢,方神棍一把年纪,还自信的上头。   二两小酒下肚,眼神飘了,但世界好像清晰了。   他指着没注意形象满脸陶醉吸香塔的红茵,大叫,“仙姑!”   淦!   红茵吓了一跳,身子猛一下坐直。   这老方,一会灵一会不灵的天眼,也是醉了。   灵之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呀!   她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总得配得上“仙姑”这个称呼吧!   要知道,她仗着就范阶一个男鬼,一向放肆的要命,今儿也就是过年,才特意梳装了一番。   夏映浅也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问:“老方,你真的看见了?”   方神棍没有回答,头一偏竟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一早,根本就不记得看见仙姑的事情。   第二天是年初一,清明观虽没有畅开门,但来者不拒。   主要这时候来的,全都是街坊邻居。   周奶奶带着孙子来拜拜,祈求周小宝无病无灾,白白胖胖。   孙奶奶带着香烛黄表纸,祈求自己腰不酸背不疼。   甭管是谁来,都得在道观里转上一圈。   前几日来,观中还没有拾掇好,今日已然大不一样。   街坊们逛完了主殿逛后殿。   逛完了后殿又逛到了偏殿。   偏殿的风格好少女哦!   到处都是粉哒哒的,还有轻纱。   但没有神像,就是吧供台上有好几个小脚印。   关键又有香炉,而且香炉里还燃着三支香,供品那就更丰富了。   有打开明显被舔过的棒棒糖,有吃了一半的薯片,还有一块蛋糕上面明显留着小奶牙印。   周奶奶凌乱地问:“阿浅,偏殿是不是遭贼了?瞧瞧,供品都被啃了!神像也被偷走了!”   孙奶奶就淡定多了,理智地问:“阿浅,你这偏殿供的到底是哪路神仙呀?”   夏映浅好一阵干笑,紧跟着无语。   总不能告诉她们,偏殿供的“神像”,供品啃了一半儿,吃饱消食自个儿跑出去玩了吧!   夏映浅硬着头皮,含含糊糊地胡扯:“哦,这是给我师父和开山祖师爷……清明观的规定,不供牌位,只燃香。”   不供牌位,只燃香倒是真的。   周奶奶一听,整个人都裂开了。   清明观的开山祖师爷,她是不认得。   但阿浅的师父,她认得呀!   就那个胡子拉碴的老道士,没想到,还挺少女心的哈!   委实是人不可貌相! 第62章 邱吉安 “您好,这里是地府白无常,竭……   夏映浅又给苏锦霓定了个约法一章。   那就是有香客的时候,不许蹲供台。   要不,得费多少口舌,也不一定能解释清楚这一奇观!   小朋友又不懂会吓着人。   苏锦霓十分不满意她表外甥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   “不是说好了,偏殿是我的。”   小孩尖利的声音在夏映浅的耳边炸开,他举手投降。   “是你的,没说不是你的呀!”   也就是清明观有那个不供奉祖先的规定,要不然清明观的祖师爷都该哭了,他们还没偏殿用呢!   “那为什么不是我什么时候想用就用?”苏锦霓的思维很清晰。   夏映浅:“表姨,像咱们这种小仙女呢,就偶尔在供台上蹲蹲就行了,蹲多了腿会变粗,还影响小仙女的形象!对了,供品可以随时吃。”   这还差不多!   苏锦霓想答应来着,但她猫儿眼睛转了转,趁机道:“那我要过六个生日!”   夏映浅也没有料到,还有这茬事在等着他!   真的是经历了天人交战啊!   他一咬牙:“成!”   苏锦霓高兴了,“噢,每年可以收六次生日礼物喽!再加上六一、圣诞和过年,每年可以收九次礼物喽!”   这帐算得委实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夏映浅:“……”   救命,钱包还没有出血,心就开始疼了!   苏锦霓撅着小屁股,开始翻日历,定自个儿的生日究竟是哪天。   她苦恼地自言自语:“表外甥,好日子太多啦,六个生日根本不够分配!要是能再多几个生日就好啦!”   夏映浅怎么忘记了他表姨有选择困难症。   他悄无声息,怕了,溜了!   **   清明观开观之前,谢宁安带着肖可以也晃来了一趟,还是抽空来的。   地府可不过年,尤其是无常,毕竟谁说过年就不会死人呢!   地府虽然没有假期,但给无常换了新制服。   其实也没啥区别,就是无常帽上的几个大字,由黑色变成了红色的。   据说是为了让新死的鬼能感到过年的气氛,减缓死亡带来的伤害和冲击。   这不扯蛋嘛!   关键这还不算完,地府向人间学习,开展微笑服务,还定制了勾魂口号。   也不想想就他们鬼差这些惨白惨白的脸,那微笑起来能好看嘛!   “您好,这里是地府白无常,竭诚为您服务!意外请按1,正常死亡请按2,想要申诉请按3,如需帮助,请按0。”   “您好,从现在开始,我将陪您踏上黄泉路,请您不要悲伤,也不要害怕。人生自古谁无死,无常也是死过的,理解您刚死的心情,没事儿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口号略长。   肖可以绘声绘色学给夏映浅听的时候,他快笑尿了。   夏映浅是真不想笑来着!   可真的,作为开年听到的第一个笑话,他没准儿可以指着这事笑上一整年。   此时此刻,人啊鬼啊,都聚集在杂物房。   除了红茵。   其实这里不能叫杂物房了,香烛黄表纸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柜子里面。   偌大的房间里面,除了靠墙摆放的柜子,还有一整套仿古的木质沙发和茶几。   这套家具今儿刚到,是方神棍私人赞助的。   美其名曰,就当是庆祝乔迁之喜了。   具体是什么木头的,夏映浅也不懂。   但按照方神棍抠门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买多贵的!   夏映浅笑纳了!   反正也不是他自己坐,方神棍也会坐。   现如今,谢宁安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知是心烦,还是舒服,长叹了一声,摇头晃脑。   那高高的无常帽,差点被他晃了下来。   “这年头,鬼差也不好当啊!”   肖可以附和:“唉,小谢今年评比,又是白无常里的倒数第一,都连续一千一百年倒数第一了。”   肖可以说的是地府时间。   地府无常勾魂评比,一百年一次。   谢宁安没好气地拿鬼眼瞪了瞪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噗!”夏映浅没忍住,又乐了出来。   这是开年来的第二个笑话。   谢宁安没气多久,也乐了。   他扬了声音说:“放心,下次我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肖可以的脸色不大好,他唉声叹气,“我的实习期马上就要过了!”   可他现在勾一个魂,平均还是得半天的时间。   而且是人间的半天,地府就是半年。   他也想提速来着,但一看见那些新死的鬼魂哭,他就想到了他自己,就想满足他们没了的心愿。   要是知道当鬼差还得搞勾魂评比,他不如去投胎了。   但他翻了翻鬼差合约,上面的勾魂年限,写得是人间时间。   坑爹的一万年!   不过听说,小谢的合约更坑爹,一万年是天上的时间。   这尼玛真得勾到沧海变桑田了。   肖可以的悲伤没有引起夏映浅的共鸣。   毕竟他一个事事打头的学霸,实在体会不了学渣的焦虑。   他想到了个正事。   每到佳节倍思亲,这一过年,他十分想念他师父。   夏映浅沉声道:“谢大哥,有个事,想拜托你!”   谢宁安最喜欢别人欠他人情了,因为收人情债的感觉特别爽。   他飘了起来,拍着胸脯道:“阿浅,你说,只要谢大哥能办得到……不对,就是办不到,我也会帮你想法子的!”   夏映浅:“我跟你打听个人……啊不,鬼!邱吉安,也是修道的,就是我师父!”   谢宁安发愁地皱起了眉头。   “阿浅,别拿谢大哥开涮。   你还不知道嘛,你们修道之人,只要是入了籍的,得道的会羽化成仙。   当然,最近好多年都没有成仙的了,可那些得不了道的,死之后都是驾鹤去三官大帝那儿接受校考,也不归我们鬼差管呀!   鬼差说白了就是个接引使者,莫说你师父了,就是鬼魂,走过黄泉路之后,也就不归我们管了。   哦,还有,四景村那个127岁的老道,是个假道士,没驾成鹤,才滞留人间,成了鬼钉子户。”   修道之人只修今生。   夏映浅当然知晓,也就是过年这个气氛,让他上了头,才惦记起自己师父。   他摆了摆手,“也罢,我就是随口问问。”   夏映浅又跟谢宁安,交流了一下吴诚亦被抓的事情。   既然知道邪祟是吴诚亦寄给炎涛的。   谢宁安嗒了嗒嘴,表示,这事儿,他得回去汇报。   有必要的时候,他们鬼差得跟吴诚亦见上一面。   这个见面,八成是托梦那一类的形式。   夏映浅不想深问,地府的办事风格,跟人间的公安局一样,也有保密措施。   反正,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千万别好奇。   谢宁安跟肖可以享用完九层香塔,就飘走了。   这时,红茵才从自己的房间里飘出来,对着两鬼差消失的方向,恶狠狠呸了一声。   不用问,也知道她呸的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大了一岁,夏映浅居然对红茵和谢宁安之间的虐恋情深,一点都不好奇了。   主要是他推算了一下,红茵大约死于清末民初。   那谢宁安就死得老早老早了,据他表姨说,都千把年了。   也就是说,两鬼至少相差了九百来岁。   这年纪跨度可以延伸出来的故事,无非两个版本。   可能是当鬼差的谢宁安勾引无知少女,诱惑其自尽。   也可能是无知少女暗恋鬼差,想与其在一起,奋不顾身舍弃生命。   但,古往今来,就连他们清明观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阴都见闻》里,也没写过鬼差还能动情!   别看肖可以动不动就跟新死的鬼魂共情,但真来个少女,他也不会动心。   无他,地府不是天界,地府可没有爱情。   但凡是鬼差,不说七情六欲断个干干净净,但基本见了女人,全都是心理上的太监。   夏映浅实在是想不通。   晚上哄他表姨睡觉,讲完了那托闹海,又顺嘴编造了一个厉鬼和鬼差的爱情故事。   他讲的是,少女爱上了不该爱的男鬼,为了跟心爱的男鬼在一起,奉献了生命,结果啥也没捞着。   按理说,不该给孩子讲这些的。   可现在的孩子情商太高,上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   他就是想跟他表姨说,千万别相信爱情,也千万别傻乎乎奉献,这个可是得打小教育。   尤其是他们这种天煞孤星的命格,动情本身就是害人害己。   再就是他表姨的神秘体质,能帮助别人实现愿望。   这要是碰见个坏小子……他想都不敢想!   苏锦霓本来都困了,又被故事给气清醒了。   她气歪歪地喊了一句:“弄死他!”   夏映浅乐了:“不是,男的是鬼,本来就死了!”   苏锦霓哼唧了半天,撅着嘴说:“那就祝他下辈子投胎变成狗。啊不,狗狗多可爱呀!还是变成,嗯……变成一只被汽车碾死的大臭虫。”   夏映浅:“……”   嗯,可以可以!这个爱情观让他很是放心。 第63章 天官赐福 仙姑真不是人当的。   正月初六,清明观开观。   这消息也就是在官方微博上宣布了一下。   夏映浅心里没底,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他起的很早,天才蒙蒙亮。   苏锦霓因为昨晚的故事太过气人,睡得太晚,是以还在撅着小屁股睡觉。   夏映浅没有叫她的准备,孩子正长身体,只有睡得好吃得好才能长个儿。   吃得好,他能控制。   这睡得好嘛,他轻点声好了。   夏映浅准备扫扫地。   眼下虽已立春,但院子里的银杏其实还是光秃秃的。   地上的杂物不多,他轻拿轻放,小心翼翼。   地还没有扫完,方神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早……”招呼还没有打完,夏映浅看见方神棍的那一刻,吓一跳。   今天的方神棍不是昨天的方神棍了。   “老方,你,你的胡子呢?”   “刮了!”方神棍理所当然的语气。   “为啥想不开?”夏映浅看惯了他的山羊胡,猛一下没有,实在是不习惯。   方神棍笑了起来,“这是想开了好吧!都金盆洗手那么久了,是时候换个造型!”   说着,方神棍去了杂物间。   天冷,杂物间是多用途的。   存放物品,待客,到了晚上,哮天犬就住在里面。   多用途房间的门一打开,哮天犬嗷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但冲了一半,它又回去了。   它直愣愣地瞅着方神棍,开始嗷呜嗷呜大声吠了起来。   方神棍:“哮天犬,你叫什么?”   夏映浅笑得要死,“哮天犬脸盲了!”   方神棍有点小伤感,“你是个狗,闻啊,你闻不出来我是你主人啊?”   不是闻不出来!   是这小没良心的,一直以为苏锦霓是它主人。   等到苏锦霓起了床,孩子也凌乱了。   说好的山羊爷爷没有了胡子,那该叫什么好?   “没胡子的山羊爷爷,夏天还没有到,你为什么要刮掉胡子?”   好的吧,轮到方神棍凌乱了。   他没好气地跟夏映浅说:“以后你少让她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山羊刮毛毛!”   苏锦霓大声为自己申辩。   那视频可好看了,一只大肥羊看起来又肥又大,可剃完了毛,就成了光秃秃的啦!   表外甥说这叫减负。   苏锦霓也不知道方神棍为什么突然“减了负”,但看起来实在是奇奇怪怪。   孩子想给他粘上山羊胡。   八点半,夏映浅准时打开了观门。   起初人并不多,都是陆陆续续过来的。   等到中午十点,又呈现了上回水官解厄的热闹状态。   方神棍老有经验了,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喇叭,打开录音。   “限流,限流!每次进去二十人!请不要拥挤!道教重地,请注意文明!”   黄玲母女自然也来了,因为人多差点没挤进去,还走了个“后门”。   白青请了人来录像,准备以后当作宣传片儿来用。   摄影师一开始还想挑个拍摄的角度。   到后来啥都不管了,反正怎么拍都是人加人。   所有的香客最感兴趣的还是后头的祈福殿。   祈愿牌是自取形式的,旁边放有一个功德箱,随心意给多少都行。   毕竟,祈愿牌也是夏映浅花钱买来的。   他一共买了五千个。   原本想着这个正月肯定够用了。   谁能想到呢!一天就给用完了。   这一忙,真真儿是忙了整整一天。   天黑闭观,夏映浅打开了功德箱,一块五块十块一百的,得有小半箱呢!   其实他也没想着挣钱,想着能把本钱给收回来就行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夏映说:“明儿多写个标语贴在功德箱上——不收百元大钞!”   方神棍一听,眉头直皱。   不过他是观主,他说了算。   别说大人了,连孩子都累坏了。   苏锦霓破天荒,九点倒头大睡。   她睡着了之后,还做了个梦,梦里方神棍举着大喇叭,开着“限流”的录音追着她跑了好几里地。   也太恐怖了!   这样“限流”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天。   就到了正月十五,天官赐福的大日子。   早两个月前,白青就定下了五河镇要办灯会的策略。   可是正月十五这天,要办灯会的地方很多,比如盛市公园,年年都会举行元宵灯会。   而且盛市公园平日里是不要门票的,只有在灯会时期会收二十块门票钱。   别看要钱,灯会时期去那儿打卡的市民,照样有很多。   五河镇的这个灯会,要办得与众不同。   白青还是费了点脑子的。   首先不会要门票。   主要这个门票也没法收,五河镇又不是公园,圈起来的一块地,想怎么收费都行。   其次是搞什么造型的花灯,太普通的没法将市民,从大市区吸引到大郊区,必须得搞点惊艳吸引人的。   白青这就又把主意,打到了清明观的头上。   最后拍板定下,老街沿途全部都摆上莲花灯,再做一个莲花灯造型的花车。   白青还跟苏锦霓商量,到时候给她打扮打扮,放到莲花造型的花车上游大街。   从此以后,她不光是清明观的代言人。还是五河镇的代言人。   人家都帮忙把清明观重新给造了,他提出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别说苏锦霓了,就连夏映浅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瞧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人家的嘴短。   夏映浅便一心想着,正月十五那天可得是个好天,要不然他表姨坐在那莲花花车上被冻成小傻瓜了,可怎么办?   兴许是三官大帝显灵了。   正月十五前一天,那小冷风还吹得嗖嗖的,可到了十五这日,果然艳阳高照,一点风都没有。   白青专门请来了锣鼓民俗队,有踩高跷的,还有玩火龙的。   当然最为引人关注的还是莲花造型的花灯车。   晚上八点,花灯车会从清明观的门口出发。   从市区到五河镇的公交车加开了无数趟,趟趟都是人满为患。   好像盛市所有的市民,一窝蜂全都挤到了五河镇来。   清明观已经闭观了,没办法,人实在是太多,让谁进,不让谁进呀!   白青给苏锦霓送来了仙女造型的夹袄。   他还特地请来了镇上照相馆的化妆师,给她做造型。   苏锦霓今天的造型有点端庄。   衣服是比照电视剧上的周芷若买的。   造型当然也得造那样的,又美又飒。   额头上还点了一粒红胭脂。   夏映浅个直男看了,都忍不住夸赞道:“哟,表姨,真俊呐!”   他算是知道了,他有多浪费他表姨的颜值。   化妆师给他表姨做造型的时候,他可是一眼不眨地全看了。   眼睛说:我会了!明儿可以试着给表姨造一个。   脑子说:你说啥?   手说:你能你上!   夏映浅心道,还是算了,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七点五十,苏锦霓登上莲花花车,准备游街了。   她盘腿坐在大大的莲花蕊中间,一手拂尘,一手掐决。   还别说,自带了仙气,真像是打云端上飘下来的仙女宝宝。   夏映浅也穿上了他师父留给他的法服,桃木剑别在身后,另一手也掐了个法决,笔直笔直地立在他表姨的后头,充当保镖。   人那么多,虽说警察交警会沿途保护,可把他表姨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八点整,花车缓缓开动。   有好多人都跟着花车在跑。   还有人往花车上扔花生瓜子糖和钱,总之扔啥的都有。   满大街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小仙姑,求保佑发财!”   “小仙姑,给你供奉呀!”   “小仙姑,我叫马四财,家住红山路一百八十四号,身份证号是417………”   “二百五,你说这个干啥?”   “废话,祈福的人那么多,小仙姑知道我是谁呀,我可不是得报清楚一点儿!”   ……   报身份证号的大哥还真实在,惹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最绝的是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爷,扛着一个新买的菠萝蜜,说啥都得往花车上扔,被旁边的交警给拦住了。   还挨了顿教育。   “菠萝蜜那么大,你砸着人家孩子怎么办?”   大爷就是看别人都扔,自己啥也没有,一时脑子发热,没想那么多。   五十几岁的年纪了,在交警叔叔的面前乖得像个孩子似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扔点轻的!”   以上插曲,花车上坐着的苏锦霓全都不知道。   她现在可是仙姑,仙姑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掐端庄诀。   但一个姿势久了委实太累。   她悄悄地动了动小屁股,小小声地说:“表外甥,胳膊麻!”   夏映浅没有说话。   但动作可麻溜了,一跃挡在了她的跟前,桃木剑唰的一下挥到了面前。   他在花车上翻腾跳跃,耍了一套八卦剑。   他身后的苏锦霓坐姿瞬间垮掉,捶了捶小腿,又捶了捶胳膊。   哎呀,仙姑真不是人当的 ! 第64章 牛牛牛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花车一直游到九点,才又重新回到了清明观外。   游客们全部都聚集到了老街上。   周奶奶抱着周小宝,原本想凑个热闹来着,才打开了自家的大门,就被外头拥挤的人群给吓回来了。   周小宝最近在学说话,口齿不清地道:“找咧咧……嗯,找咧咧!”   周奶奶哄他道:“找姐姐呀,姐姐这会儿正忙,等明儿没这么多人的时候,奶奶再带你去清明观找姐姐好不好?”   周小宝不想说好。   可他也没有办法呢,他压根儿就出不了自己家的门,嘤嘤!   周奶奶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跟孙奶奶一道,煮点烧仙草卖了。   瞧这么多人,十个里头有一个买烧仙草,今儿晚上也发了笔小财呀!   听说小张医生连诊所都关了,进了好多菠萝蜜在街口摆摊儿。   那个小张医生啊,还真是个生意精!   花车已经在清明观的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了,但苏锦霓和夏映浅下不去,就连清明观的门口也围满了人。   围观的游客们喊什么的都有。   “小道长,再来一个!”   “小仙姑,来一个!”   “小仙姑,看这里,看这里。”   “哇,妈妈。她看我啦,她的眼睛好大好漂亮。”   ……   夏映浅心想,来一个就来一个呗。   他一手抱起他表姨,一手握着桃木剑。   苏锦霓小肉手抱拳,朝四面八方各作了个揖。   然后夏映浅双脚发力,纵身一跃,极其熟练地跃上了清明观的墙头,噌一下跳了进去。   花车离清明观的院墙是挺近的。   但院墙高呀!   还是那种特地加高的院墙,绝对不止一人多高。   原本还闹哄哄的游客们瞬间静止了下来,紧跟着就集体惊叹了。   “卧槽,牛逼,我是不是眼花了?”   “你不是!我也看见了,小道长身轻如燕!我猜他使得一定是道家失传的绝学,踏雪寻梅!”   “我听你扯淡!”   “啊,我忘记拍下来了!感觉自己损失了一百万!”   “我的天呀,今天没白来!牛牛牛!”   ……   院子里,夏映浅接过了他表姨怀里的拂尘,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表姨,等会儿就洗洗睡吧!”   说着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又是累惨了的一天。   红了,也不是没有烦恼。   以前,他说什么时候关观门就关观门。   可现在,不好意思,明儿开观时间的牌子,就得挂到观外头去,早八晚六,没有休息天。   明天还得游一晚的花车呢!   苏锦霓乖巧地点了点头,极其不仙姑地踢了踢小短腿,一把揉住了哮天犬的狗头。   “狗狗,我们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映浅觉得苏锦霓变矮了。   以前都打齐他腰了!   怎么今儿感觉还没到他腰!也就能抱住他的大腿了。   夏映浅:“表姨,照这个势头发展,你长大以后可能得穿增高鞋垫!”   这杞人忧天的个性也是绝了!   苏锦霓一听这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送给他。   伺候完他表姨睡觉。   夏映浅脱去了法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这才发现自个儿穿他师父的法服居然算合身了,除了有点宽。   他日常的道服与他师父的混在了一起,什么时候他的短了,穿成了他师父的,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敢情,不是他表姨长矮了,是他的腿变长了。   十五岁的少年,已然有了青年的身量。   夏映浅拿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米七八吧,他想。   夏映浅很快洗完了澡,换上了日常的道服,跑到了偏殿,取出了另一只古旧的香炉,焚香。   “师父,我又长高了!师父,你现在是在地下还是在天上呀?   瞧见了没?今儿来的人,全都是看你徒弟我和我表姨的!等我表姨再大个几岁,我就问她要不要入咱清明观!   但她肯定不愿意当我徒弟的,我还是得寻合适的苗子。主要现在好苗子不好找,唉,还是看机缘吧!不过师父你放心,多的我可不敢保证,一两个徒弟,我现在还是能养得起……”   道观需要传承,师父收了他当徒弟,他总有一天也是要收徒的。   就跟人生老病死繁衍生息的规律是一样式儿的。   夏映浅絮叨了一会儿,就闭上了嘴。   香烛的火光,投映到了他的眼睛里,像夜晚蓝幕一般的天空亮起的几盏灯火,灿烂无比。   今天又是思念师父的一天!   **   一点都没有出意料。   五河镇的天官赐福花灯会,霸占了热搜好几席的地位。   #莲花灯会好美全都是“众”#   #最萌小仙姑#   #求小仙姑的口红色号#   #小仙姑仿妆#   #小道长会江湖失传已久的轻功#   苏锦霓实火,差点就被打在了公屏上。   来清明观官微底下,求口红色号的一大堆。   但这题对苏锦霓和夏映浅来说,都有点超纲。   给苏锦霓化妆的化妆师还特地转发评论,公布了口红色号。   其实不算什么大牌,就是国产化妆品牌新出的一个复古色号。   这边刚一公布,那边就直接脱销了。   厂家紧急上线了预售连接,还特别聪明的艾特了清明观的官微。   [小仙姑,我拿我们家的口红BB霜粉底液眼影眉笔当供奉,祈求个个都卖脱销!]   夏映浅想象了一下,他表姨的供奉全部变成化妆品的画面,别说,还挺醉人的!   奇了怪了,他表姨这回真跟化妆品界的杠上了。   画仿妆的那位是个大V,模仿的名人可多了去,一向被人夸赞仿妆技术神乎其神。   可这回翻了车。   大约是因为大人仿小孩,妆化的是挺像,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有人截图大v仿妆跟苏锦霓的照片做了对比。   评论里一制认为,仿妆的那位仿成了妖精,一点都没有仙姑味儿。   大v生了气,一怒之下删除了仿妆视频。   发了条明显带气的微博[仙姑仿的是白莲,我仿的是黑莲,满意了吧!]   “月月,别生气,那些人眼瞎我就不信了,一个几岁的孩子能仙到哪儿去!”   “月月,咱们独自美丽!”   人家大v也是有排面儿的,铁粉在群里一集合,准备组团去清明观的官微底下闹事儿。   但逛了一圈,怎么来的,又怎么退出去了!   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闭着眼睛黑。   “小仙姑是挺仙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又萌又端庄又仙气飘飘?”   “我们月月的仿妆其实也不错啦!都二十多岁了,还能仿一个小女孩儿,超牛逼的!”   “对的,月月,咱们不要跟那些黑粉置气!”   “我觉得可能是月月的眼神不对,小仙姑的眼神特别清澈,看起来特别有灵气!”   月月原本想指着这事儿闹起来,搞一波热度。   等了半天……微博上一点血雨腥风都没有掀起来。   她瞥眼看了看自己的粉丝群,一生气,把那两个说小仙姑好话的给踢了出去。   **   可能是三官大帝显灵。   夏映浅居然也跟着上了把热搜,真是出乎意料。   他看完了他表姨的热闹,就看他自己的。   一点开视频,就看到了自己抱着他表姨,从花车跃上墙头的场景。   底下的评论很热闹啊!   “我特意查了,小道长才十几岁吧,看看那腿长,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重点是腿吗?重点是腿长还会飞!”   “这难道不是道教的基本功吗?不会飞的,都不配入籍好不好!”   “哈利波特什么的弱爆了!骑着扫把飞算什么!看看这才是国粹!”   “楼上的一阵瞎吹,这不就是跑酷嘛!我家的猫一到晚上也这样,疯狂跑酷!多高都能飞得上去。”   “卧槽,楼上原来是友军,我四十米的大刀差点没有收回来!”   “我本来特别喜欢小仙姑的,现在特别喜欢小道长。”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说了,我准备买票去盛市!非常后悔没赶上花灯会,不能再留遗憾了。”   “真可笑,你们吹捧的小道长,实际上是个扫把星,居然没有人知道!”   “楼上的好像知道点啥!”   “克父克母克自己!你们可以问问他,他父母是怎么没有的!还有那个小仙姑也一样!要不然她父母为什么要将她送到道观去?”   ……   前头的评论,夏映浅都读给了他表姨听,但最后这几条,他假装没有看见。   这人谁呀?知道的还挺清楚。   但,说他就算了。   说他表姨……绝对不行!   苏锦霓识的字儿是越来越多了。   她探头看了一眼,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儿。   说她就算了,说她表外甥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表外甥的父母早就过世,这不是在他的伤疤上撒盐吗?   苏锦霓奇奇怪怪地哼了一声,猫儿眼睛一低垂,鼓起小嘴儿说:“哼,嘴巴那么坏,扫把精一定很喜欢他!” 第65章 少扯屁 大师来上课了!   姜承这几天特别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的那种。   他今年十五岁,是盛市国际中学初三的学生。   一向品学兼优的他,却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遭遇滑铁卢。   昔日的年级第一,忽然跌落到全校第三十名。   三十名在别人那儿可能不止叫品学兼优,还可以说是梦寐以求,但对于姜承来说,就是最致命的打击。   这个寒假,他没让自己闲着。   语数外物理化学地理历史,就没一科不请家教的。   但寒假的时间太短了。   姜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补了点儿啥,有可能补了个寂寞。   实际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为什么失利的?   明明还是一样的学习方法,明明试卷那么简单。   他一度怀疑老师改错了卷子,还跑到教导处要求查卷子。   教导主任看他学习好,还真就把每科的卷子,都扒拉出来给他看了。   是他的卷子没错。   也确实答错题了没错。   可他想了一寒假也没想明白,那么简单的题,他是怎么答错的?   这就恐怖了!   难不成考试的时候,他梦游了?   这事糟心就算了!   还有一桩事,简直就是他的魔障。   那个清明观的小道士,居然火了!   开学前的头一晚上,他生气地上网回复了几条评论,就又闭关学习去了。   国际中学是住宿制的,平日里不让带手机。   到了周末,回到姜家。   姜承一打开手机,还是照常搜索“清明观小道长”。   这也属于没事儿找事儿!   明明不喜欢来着,还非得特地搜搜找找刺激。   不知道是谁那么贱嗖嗖的!   把夏映浅成天不去上学,还是学霸这事儿,也给扒出来了。   网上又是一水的吹彩虹屁的。   “我去,原来小道长不止会跑酷,还是学霸呀!”   “这是关键吗?关键是,他还天天不去上课,听说报备的理由是身体不好!”   “哈哈哈哈哈,这是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就他噌一下飞上墙头的能耐,还身体不好!那我TM就是林妹妹了!”   “傻孩子,忽悠人也不知道换个合适的理由!”   “道教居士现身说法,小道长肯定是嫌弃学校的教学进度太慢!正儿八经的道家传承人,都是一对一,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念经画符,琴棋书画等等等等!”   “哇,有画面感了,小道长抚琴,我宝宝练剑,神仙画面啊!”   姜承气得牙疼,手指一挥,啪啪打字。   “他肯定不敢去学校!他靠近谁,谁就倒霉!”   很快就有人发现他。   “怎么又是这个‘根正苗红’啊!”   “哪儿都有你,知道那么多,你到底谁啊?”   “盲猜,肯定是五河镇的村民,知根知底!”   姜承看了网上猜他身份的,勾扯了嘴角一笑,手机搁到一旁,准备下楼吃饭了。   楼梯都是走过多少回的了,闭着眼睛都能摸下楼。   他迈着轻快地步子,仍旧是不知道为啥,居然一脚踏空了。   “卧槽!”   姜承迅速反应了过来,一伸手想去拽楼梯扶手。   可他妈扶手像长了腿会跑似的,他一把没有抓住,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姜云峰正在公司开会,接到保姆的电话,直接赶到了医院。   姜承的检查结果还成,毕竟是孩子,反应挺迅速的,轻微脑震荡。   可孩子像摔傻了似的!   眼睛直愣愣的,看见他连眨都不知道眨一下。   “姜承!”姜云峰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   姜承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头发发白的老头儿,愣愣地喊:“爷爷!”   姜云峰:“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这么大人了!”   姜承默不吱声,眼神乱飘。   姜云峰没再说什么。   轻微脑震荡还没到住院的程度。   姜云峰接了姜承回家。   姜承站在自家楼梯口,忽然就犹豫了。   姜云峰一眼看出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冷淡地说:“这么点挫折就害怕了?”   姜承摇了摇头。   他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先去扶楼梯扶手。   好的吧,这一次,扶手没有跑!   姜承松了口气,迈步,缓缓上楼。   真不是他疯了!   他觉得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像长了脚。   搁在餐桌上的茶杯,忽然就出现在了茶几上。   他倒的明明是温水,可一入口,居然是滚烫的。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姜承松了口气,逃到学校。   姜承以为终于能过安生日子了。   上午做课间操的时间,忽然刮了一阵邪风,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篮球,不偏不倚,就拍在了他的脸上,拍得他鼻血横流。   本来以为就是流点鼻血,校医一检查,得,鼻梁折了!   就隔了一天,姜承又进医院了。   姜云峰再一次接到保姆的电话赶过来,脸色比上次还要严肃。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姜云峰的拐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就算是出了差错,也不能一错再错!   姜承的双眼本来在放空,忽然就焦距到了姜云峰的脸上。   他吓得一抖,一把拽住了姜云峰的手,说:“爷爷,爷爷,我不对劲,我肯定是撞邪啦!”   “胡说八道!”   姜云峰的脸色晦暗,他最不喜欢听到的两个字,就是撞邪!   姜承已经吓出眼泪来了,巴拉巴拉,把不对劲儿的地方跟姜云峰一说。   一般的家长,肯定会怀疑孩子的精神问题。   姜云峰的声音不由降了几度:“别总疑神疑鬼!全都是巧合!”   他安抚好了姜承,拄着拐杖到了阳台,一个人抽了半盒烟,最后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久违的号码。   上一次跟乔大师联系,还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   也足够乔大师扬名娱乐圈了。   姜云峰偶尔会听到乔大师的消息,全都是他点化了哪个明星,或者又跟哪个一线吃饭合影。   乔大线在娱乐圈很是出名,现在谁想约他改名翻红,并不容易。   姜云峰对娱乐圈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十五年前一个影帝忽然受厄运缠身,还惹上了官经他指点,一直红到了现在,前一段时间还得了终身成就奖。   姜云峰不确定乔大师还记不记得自己。   电话是乔大师的秘书接的。   那边倒是专业,跟姜云峰加了个微信,约好几点,跟乔大师视频。   现在的通讯发达,就连医生会诊,也能用视频。   不过说起来,撞邪这事儿,跟得病也差不离。   晚上八点,视频一接通,姜云峰看见了久违的乔大师,他跟十五年前一样,一点都没见显老!   不过现代的医美技术发达,没准儿,大师也美容过。   姜云峰没挂在心上。   乔大师也没跟他寒暄几句,看了看姜承,委婉地说:“盛市的清明观最近很出名啊,我建议你带着孩子,去那儿拜一拜!”   姜云峰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乔大师明知道姜家的过往,就连清明观那个地方也是他选的。   这意思是让他去求那个孩子?还是说姜承撞邪跟那个孩子有关?   他不太想去找,“乔大师,要不我买今晚的飞机票,带着孩子找您去?”   乔大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姜老,该了的总得了!”   姜云峰拧起了眉,那边乔大师挂了线。   **   新年新气象!   夏映浅晚了好几天才去学校报到,不为啥,没脸去。   要早知道会被人扒出来是学霸,还有长期请假的原因。   正月十五天官赐福那天,打死他都不会从花车飞上院墙,他一定会“咳咳咳”,虚弱地从花车上爬下去。   报名的时候,他们班主任还打趣他:“还要请病假?”   夏映浅的小脸一红,嘿嘿干笑。   假肯定是还要请的,要不方神棍自己得忙死。   班主任:“得抽空来,最好隔天来,校长都找我谈话了,外界的关注太多,咱们毕竟还是初中!”   其实班主任年年都这样跟他谈话。   夏映浅:“老师你没上网看吗?我挨谁谁倒霉,你不害怕啊老师!”   班主任的眼睛一翻:“少扯屁!”   紧跟着他又说:“今天来都来了,去上课!”   夏映浅就知道他今天回不去了,老老实实地去了教室楼。   上学期,他上学的时间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   每次来都是从后门进来,坐最后的位置,同桌是扫把。   今天如往常一样,夏映浅偷偷从后门进了教室。   原来还热闹的教室,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道长”来了,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同学一齐转头,看向他。   夏映浅有点儿囧,他怪不自在地坐了下来。   他前桌一个胖胖的男生,笑嘻嘻地冲他伸出了手,“你好小道长,同学三年,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吴荣威,身份证号4172……”   全班哄堂大笑了起来。   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好多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小道长,你轻功好帅啊!”   “小道长,你还得学习,还得练功,肯定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传授点时间管理的经验。”   “小道长,我想要你的签名!”   “小道长,我想要你表姨的照片当屏保!”   ……   同学三年了,夏映浅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以前他当他们是空气,他们也当他是空气。   夏映浅纠结了一会儿,才道:“跟我离的近了会倒霉的!”   他可不想害人。   这话居然又惹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夏映浅还想再说点什么,英语老师来了,一瞧见他便打趣:“哟,大师来上课了!其他同学,我们把英语书翻到第十页。那个大师下了课来找我。”   下了课,英语老师把这学期需要用到的资料,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了他。   瞧瞧,还是英语老师对他有深刻的了解,今儿来上课,下回来不定是哪天了。   中午十一点半,道观里来了不速之客。   还是爷孙俩。   爷爷的头发发白,身体看起来一般般,但脾气可不小,指名要见夏映浅!   那孙子就是满脸的不情不愿,仿佛清明观是什么晦气的地方。   总之,这爷孙俩一看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面相。   一开始,方神棍还只当他们是普通游客。   但那点名要见夏映浅的气势,像来要帐的。   观主不在,方神棍可忙了,才让小吴去幼儿园接小表姨回家。   他洗好了青菜,准备做午饭来着,可没有时间跟他瞎白话。   “我们观主,也不是谁想见就见的!你啊,先排个号吧!不过,我们的号快排到法国去了!”   老头儿气得脸色发红,闷声道:“他不见也得见!”   方神棍心想这谁家的老太爷呀,脸真大。   他皮笑肉不笑地又说:“你们要是游客的话,请自行参观。不是游客的话,就请出去吧!道观重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   小心哦,三官大帝可看着呢!   这爷孙俩,正是姜云峰和姜承。   姜承不快地说:“爷爷,咱们走吧,天下那么大,又不止他清明观一家会驱邪。”   姜云峰瞪了瞪姜承,满脸不快。   当他想来啊,这不是没有办法!   姜家的倒霉事,已经从姜承的身上,蔓延到了整个姜家,连保姆都没有放过。   姜家的保姆夜半见鬼,哭着辞职了。   姜云峰的公司,原本准备要跟政府合作一个项目,已经进行到了要签约的地步,却突然黄了。   恰巧,姜云峰可不是不信邪的人,他是太信了。   就是这时,苏锦霓蹦蹦哒哒地跳了进来,“山羊爷爷,我表外甥是不是还没回来呀?”   苏锦霓跳进了屋,发现了里头的陌生人。   她的眼睛落在了姜家爷孙的身上,尤其是那个看起来跟他表外甥年岁相当的少年……的背后。   她偏着小脑袋看了半天,绕到了方神棍的后面。   苏锦霓狗腿地给方神棍捏肩捶背,然后趴在他的耳边,耳语道:“山羊爷爷,你会骂人吗?要很大声的那种哦!” 第66章 老神仙 对方丑吗?多高?多壮?   孩子的骂人技能还有待开发。   要不然苏锦霓就自己上了。   方神棍都听傻了。   这爷孙俩是挺烦人的,但也不能直接骂呀!   万一这俩烦人的玩意儿,从道观里出去,在网上瞎叨叨怎么办?   开道观跟开饭店一样,都是服务行业,也是得要口碑的。   方神棍悄悄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苏锦霓小小声又说:“快骂,快呀!”   她急了!   屋子也就这么大,方神棍就坐在爷孙俩的对面,隔一道茶几而已。   姜承想要装听不到都不行。   他气急败坏地说:“不用你们骂,爷爷,我们走。”   姜云峰却没有动。   他除了每日会固定看财经新闻以外,并不大关注娱乐和社会新闻版面。   来之前,他特地让秘书查了清明观现在的情况。   秘书道:“董事长,您不知道?今年特别火呢,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还特地去参加了天官赐福的灯会。”   姜云峰听了一愣,等到了地方,十五年前,破破烂烂的小道观,如今当真变了模样。   噢,对了,秘书还说道观里的小道童,长得特别萌,特别喜庆,还唱歌叫醒了10.13大案的刑警。   他的秘书留过学,不大相信玄学灵异这些东西,跟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   “董事长,我认为这是个巧合!不过,用上帝的话说,这是一个美丽的巧合!”   姜云峰可不信什么上帝。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想,这就是那个小道童吧!   也怪苏锦霓。   她今儿就是普通小女孩儿的打扮,穿了件黄色的小袄子,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看起来可爱又机灵。   但,这是幼儿园的老师给重新梳的。   他表外甥给扎的小揪揪,简直惨不忍睹。   姜云峰已经观察半天了,那小道童说话的时候,眼睛总盯着姜承的背后。   姜承见姜云峰不动,着急了。   “爷爷!”他跺了跺脚。   姜云峰:“他的背后……有东西是吗?”   这话是冲苏锦霓说的。   他还特地指了指姜承。   姜承的后背顿时发毛,连声音都发抖了。   “爷爷,你,你胡说,什么?”   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没有回答。   方神棍倒是明白过来了,他眯着眼睛去看姜承的背后。   嗐,啥都没有看到。   但他反应还是很快的,这时候听小表姨的准没错。   他站了起来,指着姜承的背后,开始破口大骂。   “你算老几呀,我真的不愿意用脚趾头鄙视你,老子没有金盆洗手的时候,就你这号的,求我,我都不愿意见!   现在是给你脸了,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   这儿是哪儿你知道吗?清明观!这儿供的是谁你知道吗?三官大帝!还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他是Hello Kitty!赶紧滚,再不滚老子就放狗出来咬你!”   院子里的哮天犬,听见了“狗”这个字儿,给出了反应。   它嗷呜嗷呜叫了起来,扯着脖子上的狗链,哗啦哗啦作响。   都到饭点儿了,怎么还不来喂饭呀?   要饿死狗宝宝呀!嗷~   姜云峰和姜承都懵了。   尤其是姜承,他真的以为整个清明观里头的都是神经病。   姜承的背后是一个扫把头的丑八怪。   别看他丑,他可是神仙!   只不过是个不招人喜欢的神仙。   他气急败坏的跟方神棍对骂。   “你才算老几,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地府哪旮沓窝着等投胎排号呢!三官大帝怎么了?老子跟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他们也管不着老子。 Hello Kitty是什么鬼东西?老子不管,这儿,老子最大!”   但这架吵的太没意思。   扫把星以为自己赢了。   方神棍也以为自己赢了。   双方同时住了嘴。   苏锦霓伸出了小手比划(拱火):“一比一,打成了平手!”   方神棍:“什么?”   天眼这会儿不灵,真是太辛苦,他骂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对方是圆的,还是扁的。   扫把星就更气了,跳着脚道:“老子为什么没有赢?”   苏锦霓偏了偏头,对着姜承的背后说:“因为我山羊爷爷一点都没有生气。”   姜承跳了起来,大叫:“你别在这装神弄鬼!”   他都开始变声了,一副公鸭嗓子,说话难听的要命,叫起来更是扎耳朵。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没她表外甥帅,没她表外甥高,没她表外甥可爱,没她表外甥说话好听,还比她表外甥的脾气坏。   苏锦霓才不要理他,皱了皱小鼻子,“哼!”   扫把星也气坏了。   他觉得自己要输,因为他好生气呀!   嗯,不能生气!   方神棍跟苏锦霓对视了一眼。   他眼睛里的问题是:对方丑吗?多高?多壮?要是发起火来他打得过吗?   苏锦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眨了眨大大的猫儿眼睛。   方神棍觉得自己大约又领会了她的意思。   “你长得那么丑,简直浪费空气!哦,你已经死了,不需要呼吸了,那你赶紧去投胎呀!这叫回炉重造。回炉的时候跟地府的人打好关系,让他一定给你找个好看的爸妈,下辈子可千万别当丑八怪了!”   苏锦霓想说,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他肯定不是鬼,因为他身上的圈圈是白色的。   但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光一个丑字,就已经触痛了扫把星。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老子才不需要回炉重造!”   扫把星跳着脚大吼大叫。   怎么办?好气!   这么下去可不行,那老头看不见他,他就是气死了,那老头还是老神在在,屁事儿没有!   扫把星想要现身。   但不行啊!   有格调的神仙,怎么可以现身吓人,这可是触犯天界管理条例的,会罚款。   “你别以为你呲牙咧嘴的我就会怕你,我告诉你,我们清明观可是有三官大帝罩着的,老子不止有狗还有打手!”   方神棍歇了口气又继续。   刚刚苏锦霓朝他眨了眨眼睛,不就是告诉他了,没事别怕,“打手”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清明观的门口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   夏映浅扛着自行车,进了小院。   “老方,做饭了吗?快饿死了!”   老方没有做饭。   老方很忙。   老方在跟鬼吵架。   方神棍听见夏映浅的声音,彻底松了口气。   成了,不用担心老胳膊老腿一会儿还得跟鬼干架了。   方神棍继续叫嚣,“我们观主回来了,等他取来桃木剑,收了你这丑八怪!”   夏映浅刚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   他没开天眼。   废话,去学校上课,开天眼干啥!   夏映浅不知道他没回来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环视一圈,眼神落在了姜云峰的身上。   姜云峰也在看他。   都说子肖母,但夏映浅不一样,他长得很像他爸。   姜云峰看见他的长相时,愣了片刻,一股子伤心又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   倒是想起了昔日乔大师说的:“他若只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也就算了,他还会吸取身边人的好运。他越幸运,别人就越倒霉。反之,他越倒霉,别人就越幸运。”   姜云峰的情绪上了头,他站了起来,拄着拐杖,道:“你是不是不害死我姜家,你就不开心啊?你自己倒霉就算了,能不能放过我们?”   “爷爷!”姜承下意识扶了他一下。   夏映浅有点懵。   他不认识这老头!   但,又觉得有点熟悉。   苏锦霓护短的很,谁说她表外甥不好都不行。   她噔噔噔跑到夏映浅的旁边,先伸了小手,要抱抱。   夏映浅抱起了他表姨,想打听一下,眼前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就只见他表姨一手叉起了……嗯,大概是腰吧,翘着红润的小嘴儿叭叭开了:“给你脸了,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别老虎不发威,你就当他是咪咪……你算老几呀,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地府等投胎排号……都排到黄泉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呢……你,你得回炉重造!”   这现学现卖的技能一旦开启,就收不住呢!   方神棍有点傻眼,他听出来了,苏锦霓是在学他,但有些话他可没有说过!   那八成是……   方神棍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指着姜承……的背后,还准备找“鬼”干架来着!   姜云峰气得脑子直嗡嗡,他摇摇晃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姜承紧张地喊:“爷爷!”   他又冲着夏映浅大吼:“这也是你爷爷,你爹的亲爹!”   姜云峰脸色灰败:“我可没那个命给他当爷爷!姜承,我们走!就让他把我们全都克死!”   说着,他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姜承小心翼翼地搀扶。   扫把星自然是要跟着姜承走的。   他临走前,还跳着叫嚣:“这里的人太坏,老子再也不要来了!”   主要是干架干不过,太伤老神仙的自尊心!   苏锦霓觉得自己坏坏,气走了她表外甥的爷爷。   不过,那个爷爷也坏坏!   “表外甥……”苏锦霓戳了戳他的胳膊。   夏映浅:“表姨,你先让我捋捋!”   他开始自言自语:“今天来的是我爷爷……”   苏锦霓点头:“他说是!”   夏映浅心大地说:“嗐,权当是吧!”   他顿了一下:“方神棍说你让他骂鬼……”   苏锦霓又点了点头。   夏映浅:“我爷爷说我要克死他们……”   他姓夏,又不姓姜,没吃他姜家一口米。   这口锅有点重啊!   苏锦霓:“他在瞎扯屁!”   夏映浅很是赞同他表姨的话,但他眯了眯眼睛:“表姨,谁教你骂人的?”   苏锦霓一转身,指了指厨房里的方神棍。   “老方!”夏映浅气歪歪地叫。   方神棍:“……”   他怎么了?   他得看道观,得做饭,得骂鬼,还得背黑锅……一月才一千多块,简直丧尽天良! 第67章 亲生的爷爷 他怎么不存银行呢?   孩子还是小,有些事讲不清楚。   比如她让方神棍骂的不是鬼。   吃过中午饭,苏锦霓连比划带比喻的跟夏映浅形容那个扫把头。   “不是黑色的,头顶上有白色的圈圈,长得不好看,发型是……”   她形容不好,直接拿了扫把举在了头顶。   夏映浅嫌弃坏了:“脏,表姨!”   “表姨不脏,小手刚洗过的!”苏锦霓很是认真地说。   夏映浅赶紧夺下了他表姨手里的扫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表姨,你上回说的扫把精长什么样?”   苏锦霓有点懵,摊了摊手:“没见过呀!”   不,你可能已经见过了。   夏映浅心想。   下午两点钟,小吴又把苏锦霓送去了幼儿园。   其实她不想去的。   主要是害怕她表外甥的爷爷,又跑过来说点有的没的。   她表外甥长得那么帅,那么可爱,脾气又那么好。   谁都不可以欺负他!   但,孩子还小,作不了自己的主呀!   幼儿园门口,苏锦霓非常严肃地嘱咐小吴:“叔叔,你今天要第一个来接我哦!”   小吴眯着眼睛一笑,“好,好!”   小吴正处于事业的转型期。   他以前是给方大师开车。   自打方大师住在道观,他这个司机就没啥用处了,还以为得重新找工作了呢!   谁知道,方大师又把他喊到道观帮忙,工资没变,也就是负责一些道观的日常和接送孩子。   好好一个司机成了专职保姆。   小吴发挥了爱岗敬业的精神,也就是道观没房间了,要不他也可以以道观为家。   但他其实挺想不通的,方大师现在算是给道观打工,一月才一千多块,是他工资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方大师这不是想不开,就是吃饱撑的呀!   不过,方大师有钱!   没金盆洗手的时候,哪天不得挣个三几万的。   小吴想,这没准就是有钱人的境界。   要是哪天他有钱了,他可能就理解这种脑抽一样的行为。   小吴送完孩子回到道观。   道观里有游客三几个,是这样的,自打清明观办了个天官赐福的灯会,这道观里的游客就没有间断过。   此时,方大师和夏映浅正坐在多功能房间里聊天。   聊的是啥,小吴搬了个凳子坐在多功能房间的门口,照看着来观里的游客。   他可没有方大师的好口才,当不了导游,但是游客要是问他怎么祈愿呀,卫生间在哪儿,这些问题他会答。   也不是非得捂着的秘密。   方神棍直接了当地问:“今天上午来的,真是你爷爷呀?”   夏映浅:“谁知道呢,我也没有见过!但听他那话音,八成是吧!”   方神棍嗒了嗒嘴:“你仔细讲讲!”   夏映浅有点儿不知道从哪儿讲起。   他想了一下,干脆从头说吧!   “就是吧,我妈的命不大好,家里遗传的,天煞孤星命格。   我出生那天,我爸着急赶去医院,然后出了车祸,没抢救回来。   我妈一个受不了,我满月的时候,就找了个河,直接把汽车开河里了。   我爷爷找了一个什么大师一算,说我遗传了我妈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把我送到道观来了。   按理说,我可没吃过他姜家的一口米,我克谁也克不到他头上去!   不过我表姨一说,我大概明白了,他们倒霉,八成是碰见了扫把精。   我表姨的预感超灵,别看她让你骂扫把精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啥。   但骂对了,要不然扫把精一个兴起,缠上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方神棍一听,瞧夏映浅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孩子怪可怜的!   他也是当爷爷的人了,正所谓隔代亲,他一个月不见儿子不会想的慌。   但一个月不见孙子,浑身难受。   只不过像姜云峰那种人,他见的也不少,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家,都很迷信的。   有的因为跟老婆的八字不合,不顾老婆大着肚子,死活要离婚的。   还有的说亲妈挡了他的财路,弃养亲妈的。   总之,天下之大,什么奇葩都有。   方神棍还没金盆洗手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给人算八字了。   还有的生意人,为了自己的生意顺利想要设计对家,像这种事儿一般给方神棍再多的钱,他都不会碰一下。   夏映浅见他半天没有吭声,咧嘴笑了起来。   “怕我克你啊?”   方神棍拍了拍自己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二郎真君转世,你忘了!”   讲真,真有点后怕。   扫把精,他也有耳闻的。   缠谁谁倒霉呀!   可够姜家爷孙喝一壶了!   方神棍咂了咂嘴,又问:“这事儿你怎么想?”   夏映浅摊了摊手:“我没怎么想!”   他的脸色不太好,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他跟姜云峰可没有一点感情,不想接受道德绑架。   方神棍觉得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这事儿看起来就像翻篇儿了。   除了小吴啥也不知道,知道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并不想提起让夏映浅伤心的事情。   可没过两天,那姜家的爷孙又上门了。   根本就不用问原因。   因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回连姜云峰也倒霉了!鼻青脸肿的,要不是那个烦人的劲头还在,苏锦霓一眼都没认出来。   这爷孙俩来得挺巧,大周末的,夏映浅开了天眼,准备找个没人的地儿跟范阶切磋一下。   这不是,他觉得自己最近有所长进,恰巧范阶也觉得自己牛逼大了。   姜云峰和姜承要是再晚来个十分钟,夏映浅就坐着小吴的车走了。   夏映浅一眼就看见,趴在姜承背后的扫把精了,还跟他对了个眼儿。   嗯,是挺丑的,丑的还特别有特色。   他听见扫把精说:“烦死了,烦死了,怎么又来这破道观了?”   夏映浅听了有点想笑。   大周末的,道观里的游客很多。   有好几波游客,都特地请了方神棍解说。   扫把星探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方神棍,呲牙咧嘴的表情。   姜云峰上一次求人的姿势不太对。   回家了之后,忽然想到衰神也怕恶人的。   他学着方神棍的样子,对着姜承的背后破口大骂。   不骂还好,一骂就摔成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老胳膊老腿,不如姜承恢复的快,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这不,一能下床,他就带着姜承往清明观来了。   来的路上他想好了,这一次求人的姿势一定要对。   姜云峰二话没说,让秘书拿过来一个手提箱,啪的一声打开,里头放着好几沓钱。   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好几万吧!   姜云峰:“夏道长,花钱消灾,你看这么多钱够买我姜家的安稳吗?”   这要是一年前,夏映浅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好歹也是一观的观主,怎么能干见钱眼开的事情呢?   况且,这钱还是姜云峰拿过来的,总感觉他这是在拿钱打他的脸。   苏锦霓多贼啊,一瞧见姜家爷孙进了道观,就赶紧去通知方神棍。   方神棍正在给游客科普三官大帝都有哪三官。   就见苏锦霓挤眉弄眼地朝他打信号。   “山羊爷爷……”   方神棍跟游客道了个歉,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怎么了?”   苏锦霓撅着红润的小嘴儿,不高兴地说:“又来欺负我表外甥了!山羊爷爷,咱俩一块儿去骂人好不好?”   方神棍脸色顿时一凛,三两步过去,刚好看见打开的箱子里的钱。   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神棍大声吩咐小吴:“把床底下两个箱子给我拉到这屋来!”   小吴也不知道老板要干啥,但老板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他果然在老板的床底下看见了两个黑色的大皮箱。   原本想着里头装的不过就是些衣物。   可他伸手一拉,我去,可真沉呀!   小吴这体格一回只拉动了一个,他吭吭哧哧的将皮箱拉到了多功能房间里。   一转身,又去拉第二个。   别说姜云峰了,就连夏映浅都觉得莫名其妙。   “老方,你这是干啥?”   方神棍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密码。   然后带上老花镜,瞅了半天,才对准密码,打开了皮箱。   猜!里面装的都是啥?   一皮箱的红色百元大钞。   小吴拉着第二个皮箱进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不用说,他手里正拉的这个皮箱里头,装的肯定也全都是钱。   都说了,方大师超有钱的。   但,他怎么不存银行呢?   方神棍指着那些钱跟夏映浅道:“来,叫爷爷!”   他其实误会了,他还以为姜云峰拿了十几万臭钱来认夏映浅来着。   呸,就那么点钱,他也好意思拿出手!   夏映浅眨巴眨巴眼睛,没理会方神棍的意思。   苏锦霓懂了,一把抱住了方神棍的腿。   “爷爷,你是我亲生的爷爷!”   啊呸,爷爷没有亲生的! 第68章 驱邪经济人 大豁牙,你过来呀!……   谁都不知道方神棍的想法。   他不是瞧上了清明观的大夜明珠!   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提一提拿钱买的事儿。   当然,这么多钱也不是全为了夜明珠准备的,他年纪大了,没有存银行的概念。   就喜欢一股脑塞皮箱,方便。   但人不能露财。   方神棍把这两箱钱从家运到道观,可是小心翼翼,都没让小吴知道。   今儿就是为了打压姜家的气焰。   他得让那个姜云峰知道,做爷爷不能太姜云峰。   但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苏锦霓,就没有反应过来的。   方神棍的眼睛都快挤瞎了,夏映浅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   看看,人比人气死人,要不小丫头怎么是他表姨呢!   但正主不接招儿。   方神棍怪发愁地低头看了看苏锦霓:“好说,好说!你先起来。”   苏锦霓爬起来的速度,跟抱大腿的速度一样快,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好说,你要是当了我爷爷,你就不能当我表外甥的爷爷,辈分可不对。”   方神棍一听,哈哈哈小表姨太贼了!   他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咧开了嘴,乐呵呵地说:“对,太对了,我是你爷爷,就是你表外甥的太爷爷。”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云峰一眼。   姜云峰的嘴都快气歪了,莫名其妙就小了一辈儿。   要不是求人的姿势一定得对,他早就摔门走掉了。   这都什么人呀,一点教养都没有,别人正说话呢,一个两个全都冲进来了。   还有,眼前这疯老头是什么意思啊?   显摆钱多吗?   姜承“切”了一声。   姜家做的是日化生意,虽然还达不到首富的水平,可也是家大业大,银行里的资产,不会比他两个箱子里的钱少。   而且,这年头谁还把钱装箱子里呀!   土老帽!   “土老帽”当然不会告诉他,家里像这样装钱的箱子,还有好几个呢!   要真论起来,还真说不好,谁更有钱呢!   而且这是爷爷的战争,孙子说不上话。   俩爷爷对视了一眼,仿佛有剑光闪过。   方神棍可没有遗弃自家无父无母的亲孙子,所以他站得笔直,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   要脸吗?是人吗?等你死了到地府,有脸见你儿子吗?   姜云峰不敌,他转开眼睛,又跟夏映浅道:“夏道长,这活儿你接吗?”   简直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呀!   方神棍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哦!他误会了。   其实这事儿很好理解,瞧姜云峰和姜承一脸的衰样,肯定是想求夏映浅摆平扫把精。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   方神棍淡定地拉住了皮箱,并且锁好了密码,递给小吴道:“拉回去吧!”   这才又站了起来。   他立在夏映浅和姜云峰的中间,一本正经地说:“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清明观观主夏映浅的驱邪经纪人,您若有驱邪的需求,请先跟我谈!”   搞服务行业,他也是专业的。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姜云峰带来的钱,啧啧了两声道:“这么跟您说吧,普通的邪祟,我们的报价是二十万。您家这个可不是邪祟呀!不瞒您说,您家这个可是扫把精!扫把精知道吧,人家可是神仙!低于五十万,这活儿我们不接!”   姜云峰又不是不知道市场价的。   就乔大师那种满娱乐圈都崇拜的大师,价码也不过是二十万而已。   但五十万,买姜家的安稳,他认了。   姜云峰一咬牙道:“成交!没带那么多现金,转账行吗?”   方神棍:“也成啊!”   “那什么时候可以赶走扫把精?”姜承迫不及待地问。   他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一想到自己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而且很可能会倒霉一辈子,他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坐地起价忽悠人,是方神棍的长项。   有关于实操方面的,这问题方神棍可答不了。   他一转头,看向夏映浅,意思是问他。   夏映浅这会儿快被吵死了。   这就是有天眼的坏处了。   比如现在,普通的人只能听见方神棍和姜云峰都说了些什么。   而他和他表姨,快被扫把精吵死了。   “老子是扫把星,不是扫把精!知道差一个字差了多少意思吗?老子是天上的星君,不是你们用的扫把成了精!”   “真的是气死老子了,老子倒要看你们有多少本事能赶走我。只要老子缠上的人,就是皇帝,他也得亡国!”   “来呀,来呀,不就是吵架吗?上一回是老子没做好准备,这一次老子一定要吵死你们!”   ……   夏映浅压根儿就没听方神棍和姜云峰都聊了些什么。   他很是忧虑地看着他表姨。   那意思是问她能让扫把精闭麦吗?   苏锦霓接收到了她表外甥的眼神,但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她拖着小下巴,萌呆呆地看着扫把精。   “小孩,你看什么看?”   扫把星不快地问她。   苏锦霓指了指自己的小奶牙,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小宝宝吗?怎么现在才换牙呀?”   她表外甥说了,等她六岁的时候就会换牙。   所以她早晚都要刷牙,要爱护牙齿,还不可以多吃糖。   那个扫把头一定是不听话,糖吃的太多太多啦!   扫把星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缺了颗尖牙,是他的历史遗留问题。   即使当了扫把星君,让多少人倒霉,增加了多少神力,也补不起他残缺的牙。   天哪!扫把精终于闭嘴了,夏映浅悄悄从他表姨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方神棍碰了他一下。   方神棍背对着姜家爷孙,冲他比了个OK。   “五十万!”   夏映浅满脸的小问号。   方神棍:“五十万赶走扫把精!”   夏映浅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老方你疯了吧?   那要是邪祟的话,他还能拿桃木剑挑一挑。   那可是神!   方神棍还以为自己坐地起价要少了。   他发愁地挠了挠头,都一言为定了,还能再接着臭不要脸起价吗?   能!   方神棍很自然地转了身。   “哦,我们观主说了,你们家有俩扫把精,要不然也不会孙子和爷爷一块儿倒霉了。一个五十万,俩一百!可以给你们打个九五折。”   姜承有证据怀疑他在扯屁。   他们家保姆还倒霉呢!   就连他们家养的那条京巴,出门就被温顺的大金毛给咬了。   最最关键的是,都在一间屋子坐着呢,真当他们是傻瓜,那夏映浅明明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绝对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诈骗团伙。   可姜承不傻,他这时候要说这些的话,对方万一说他家有四个扫把精呢!   更何况,他一方面觉得遇到了诈骗的,另一方面心里又急切的想要摆脱现状。   姜承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姜云峰。   姜云峰也是老江湖了。   现在这种状况,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成交!”   夏映浅急了,连忙摆手。   “不是……”   姜承也急了:“怎么,夏道长还要涨价?你可别太过分了。”   苏锦霓一听,十分不乐意:“你才是粪!”   说着,她还一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扒了扒自己的眼皮,冲姜承做了个鬼脸。   姜承气急败坏:“你……”   这要不是小孩的话,他想跟她决斗。   苏锦霓才不怕他,又冲他吐了吐舌头。   “长得丑,还话多,一点都不可爱。”   别说姜承了,就连扫把星也对号入了座。   他气得拽着自己的头发转圈圈。   他堂堂一个星君,为什么要在这里活受气?   倒是姜云峰看出了一点端倪。   “夏道长要是不行的话,直接说好了,不用坐地起价,变来变去!”   他二求乔大师的时候,乔大师说了,如果夏映浅不行的话,就让他做个保证,以后再也不能在驱邪这条道上混。   这样的话,乔大师才能出手。   据说,驱邪这个行当也是按地域划分,同行的手不好伸的太长。   姜云峰的话,方神棍可不爱听。   他撇了下嘴说:“你们要不相信,就另请高明。”   盛市这个地界上,可没有其他高明了。   姜云峰盯着夏映浅,并不说话。   夏映浅的内心纠结的很。   他真没把姜云峰当爷爷。   毕竟是姜云峰先不当他是孙子的。   所以血缘关系可以撇一边。   但……九十五万啊!   能给他表姨买多少棒棒糖呀!   这要是不挣的话,他可能得失眠一个月。   夏映浅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又松开,点头道:“成交!”   他都想好了,为了他表姨数不清的棒棒糖,别说是虎口拔牙了,就是去薅老虎屁股上的毛,他也得试一试。   不就是拿桃木剑去挑老神仙嘛!   夏映浅的话才落地,就噌一下跳了出去,去取桃木剑来着。   到底是合作了好几回的关系,苏锦霓太了解她表外甥了。   这是要开打的节奏!   苏锦霓爬上了沙发,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朝扫把精勾了勾,奶味十足,但气势滔天地喊:“大豁牙,你、过来呀!” 第69章 老差差 有钱就是爽   苏锦霓可没有一点儿要跟老神仙打架的恐慌。   相反,好兴奋的。   她只有干饭和打不听话的“鬼鬼”才会如此积极。   虽然扫把头不是鬼鬼。   但也差不多啦!   都是捣蛋鬼,这没错!   夏映浅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徘徊,他拿了桃木剑没错,一拉开抽屉,对着一抽屉的符纸,选择困难症了。   驱邪符,肯定不对症。   扫妖符,也肯定不对症。   引雷符的话……他也不知道敢用不敢用!   想想,他要是拿引雷符炸了老神仙……他没准儿,就能扬名仙界啦!   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少产!   夏映浅真攥了把引雷符藏兜里了。   用不用两可,先拿着吧,万一一会儿能保命呢!   夏映浅选择困难完毕,才将窜出了自己屋,就听见他表姨的声音了。   我的妈呀呀呀!   他表姨是真不拿老神仙当老神仙啊!   夏映浅还想着,没准儿能先礼后兵呢!   毕竟扫把精又不知道他出门干啥。   傻孩子就不知道看透不说透啊!   好吧,他表姨已经断了他先礼的路!   还能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   夏映浅立在院子里,手持着桃木剑别在身后,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扫把精,你,出来呀!”   废话,刚盖的房子,还没轮到二哈拆家呢!别他自己再给拆了,还是院子里打合适。   他喊完了话,还一个劲儿冲小吴使眼色——快关观门!   小吴刚把方大师装钱的箱子,塞进床底。   还别说,头回合作,小吴总觉得好像以前也合作过一样,立马就会意了。   小吴手脚麻利,“咣”一下人出来了,顺手把观门给关上。   心跳……完了,完了,跳太快了!   观主和方大师,这是要打劫那爷儿俩吗?   那他算望风的?   恰好有两个游客,可能是一对儿小情侣。   男的问:“才三点半,怎么就关门了?”   小吴:“对不住了,今儿观主闭关修炼,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还请您多担待。”   那男的气笑了:“拍仙偶片呢!还闭关修炼,切!猪鼻子装象。”   女孩不开心了,甩开了男朋友的胳膊,气呼呼地说:“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小道长,你没看视频嘛,他可是会飞的。”   女孩转身就走。   男的急匆匆追了上去,“亲爱的,我开玩笑呢!你别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瞎闹。”   “他是外人吗?”女孩不依不饶,“他是我家小道长!”   “好好好,你家的,你家的!可他怎么不让你进家门啊!”   这倒霉催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吴看见那男的紧追女孩的背影,咂了咂嘴,这不是活该女朋友生气嘛!   **   屋子里,扫把星不是愣了,他都傻了。   这遇到的都是啥人?   小姑娘在沙发上,跟蹦迪一样,叫他过去呀!   又一个小子,我的天啊,居然叫他出去。   啊呸!他堂堂一个神仙,凭什么听人的话?   苏锦霓一听,速度飞快跳下沙发,跑到了院子里。   跟她表外甥并肩作战。   “大豁牙,你,出来呀!”   苏锦霓在院子里,跳着脚喊:“你是不是怕我表外甥了?”   扫把星又不聋,他在原地转圈圈,转得头晕脑胀。   他不能出去。   他要是出去了,就不能再缠着姜承,这是规矩。   扫把星缠人,一次就行。   可那小姑娘,不知道打哪儿拿出来一个喇叭,“你个子那么高,胆子那么小……”   扫把星觉得自己体内有股气在乱窜,一会儿上了头,一会儿又闹心。   他真的快要忍不下去。   这就是场闹剧!   姜承有点坐不住了,“爷爷……他们到底行不行?”   姜云峰下意识去看方神棍。   两老头儿的眼神又对到了一起。   这回方神棍就没什么底气了!   鬼才知道那姨甥俩在干啥。   但他装的很有底气。   姜云峰没看出端倪,低声嘱咐姜承:“你出去看看!”   天知道扫把星一听见这话,有多窃喜。   姜承点了点头,才走到门口,就被一股无形的空气给挡回来了。   他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神棍看得那叫一个内心爽歪歪啊!   他以为是那个扫把精干的。   扫把星现在巴不得姜承出去呢!   如此,他就能跟上。   扫把星也不认识那鬼是谁,上回来没见。   反正脸长得太黑,不符合扫把星的审美。   就是他挡在了门前,跟保安似的。   范阶也没想那么多,纯粹觉得姜承碍事。   院子里一会儿真打起来,鬼气,神力,还有小道士的桃木剑,可个个都不长眼睛。   于是就一脚把姜承给踹了回去了。   自打差点打死了赵大卫那个渣男,范阶再出手,就有章法多了。   要不然,姜承可能直接撞墙上去了。   范阶将姜承拽回了屋子,就又飘到了一旁。   红茵其实也在,但她赌气,不想说话。   没啥,就是刚刚才跟小道士吵了一架。   谁让他切磋,只找范阶,不找她呢!   姜承吓坏了,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姜云峰身边。   他脸色苍白:“爷爷!”   姜云峰也惊了一下,毕竟不亲眼瞧见,都没法相信。   他下意识捏住了姜承的手,“没事儿!他们会保护我们。”   对,他们是掏了钱的,必须得受保护。   方神棍白了那爷孙俩一眼,慢悠悠说:“先说好啊,自己找死的不救!只救乖乖听话的。”   要是以前,姜承能怼死他。   可现在不行,他真害怕了,忙不迭地点头。   方神棍又说:“没让你出门,你可千万别动!”   姜承又忙不迭地点头。   扫把星气坏了。   姜承这熊孩子,长这么大,可能就这次最听话了。   院子里头的小姑娘还在喳喳乱叫。   “胆小鬼,还星君呢!肯定是个大水货。”   扫把星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麻蛋,头一回进了贼窝!   想当年,他缠皇帝的时候,人家可是有千军万马,都没这么费神过。   出不去的扫把星抱着头,满屋子“嗯嗯”乱叫。   原本多有型的扫把头,被他自己扒拉的头发丝儿乱飘,让谁看都跟精神错乱了一样。   他劝自己:算了,放过自己,及时升天,半途而废一次又怎样!好几千年了,这可是头一桩。   扫把星啊呀呀大叫了一声,跳出了屋子。   “老子出来啦!”   扫把星又大叫,“你们想怎么着?”   苏锦霓拿开了大喇叭,咳咳了两声,噘着嘴埋怨:“嗓子都喊哑了,你怎么才出来?”   “哑个屁?把喇叭给我。”扫把星气呼呼地说。   这可是吵架利器,太好使了。   臭不要脸,抢小孩东西。   苏锦霓下意识将喇叭往背后藏,这是山羊爷爷的宝贝。   扫把星不由分说,将喇叭抢了过来。   一喇叭在手,比他当年飞升当神仙还要高兴。   他摆弄了两下,想让她也尝尝夺命呼的滋味儿。   “还给我!”苏锦霓跳了起来,可她太矮了,没够着。   扫把星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呲牙咧嘴地吓唬小孩,也没留心周遭的情况。   红茵原本飘在屋檐底下。   她发了狠的,今儿就是小道士被揍的鼻青脸肿,她都不会出手帮忙。   但事情的走向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那扫把头的大叔怎么没跟小道士杠起来,反倒去找小可爱的茬儿。   红茵第一个先不干了,嗖一下飘了过来。   挺不会看眼色的范阶跟上。   夏映浅……那还用说,不仅人过来了,还有一手桃木剑,一手引雷符,准备跟扫把精拼了。   扫把星一回头,一人两鬼,气势汹汹。   红茵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大喇叭,“几千岁的神了,还抢小孩儿的玩具,您老上辈子是不要脸的事情干的太多,臊死的吧!”   说着,她把苏锦霓牵到了一边,又把喇叭递到了她的手里。   范阶就干脆了,直接腾起了鬼气。   清明观上头的天空瞬间就暗了下来。   都说了,他最近进步真的不小。   总感觉要突破恶鬼阶,修成鬼王。   就是不知道感觉的准不准。   今儿没跟夏映浅切磋成,要是能跟老神仙切磋一下也行的。   夏映浅没他想的那么复杂,桃木剑直接抵在了扫把星的脖颈上。   嗯?   夏映浅诧异了,怎么没反抗?   扫把星瞬间就举起了手,做投降状。   他扁着嘴,委屈坏了。   不是要打嘴炮的嘛!怎么就变成围殴了呢?还是一群人和鬼围殴他一个,太不讲武德了。   就好比,他信誓旦旦地准备了许久,谁知道一上考场,麻蛋,换科目了。   早说要动手……他早就举白旗了!   这是一场还没开打就结束的战斗。   夏映浅诧异地用桃木剑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扫把精是在耍诈。   “我跟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不许玩阴的啊!要打就现在打,一会儿再打,小爷可真跟你拼命的啊!”   扫把星哭丧着脸说:“明明是你们在玩阴的!天道轮回,是天道让我当扫把星君缠人的,你们凭什么找我的茬,有本事你们去跟天道说理去!”   他一说完,就拢着双手蹲在了门后的角落里,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真不是他不反抗,扫把星君的能耐就是一般般。   他除了倒霉,就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了。   按理说这可是王炸一样的能耐。   毕竟谁沾上他谁就倒霉,谁还愿意跟他靠这么近呢!   别说人了,就连天上的伸仙也个个躲着他走。   可人家要是不怕倒霉,他就没辙了。   再说了,扫把星都好几千年没跟人吵过架了。   要不然也不会一时贪恋跟人吵架的感觉,上了别人的当。   道理还真是这个道理。   人扫把星君就跟谢宁安那个鬼差一样,都是各司其职。   扫把星君缠着姜承,一定有他的道理。   要不是夏映浅背了这口黑锅,他还真不愿意管这破烂事儿。   再说了,都是钱闹的。   夏映浅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要实在不行,你喜欢点啥,我给你买!”   扫把星撇嘴,眼神闪烁。   他瞧了瞧一旁玩喇叭的苏锦霓。   苏锦霓大方的把喇叭递了过去。   “你想玩就玩一会儿吧!这个不是我的东西,要不我就送给你了。嗐,我再也不说你是大豁牙了!”   幼儿园的老师说了,给小朋友起外号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苏锦霓纯属于啥都懂,明知故犯型。   也属于看事儿下菜碟儿。   刚才是要干仗呢,敌对双方,她是大老虎。   这会儿好像和解了,她又成小可爱了。   扫把星君别扭地将喇叭接了过来。   苏锦霓教他摁开开关,“哇哇哇……”   喇叭又传出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扫把星君也对着喇叭喊出了心声:“我也太倒霉啦!”   天色暗的极其不正常,现在可还没到四点。   正常情况下,现在这个时间点不过是夕阳才刚西下。   姜家爷孙坐在屋子里,犹如惊弓之鸟,就差瑟瑟发抖抱在一起了。   外面的动静还挺大的。   人肯定听不见扫把星说话。   也听不见鬼说话。   于是他们的声音,变成了乱哄哄的。   尤其是扫把星对着喇叭大吼大叫,传过来就成了扭曲如同鬼叫一般的声音。   就跟游戏里地狱的特效似的,震的人脑门疼。   姜承游戏玩的多,脑洞也大,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好大一出戏,差点自己吓死自己。   这时,门“啪”一声就打开了。   夏映浅抱着桃木剑,像个骄傲的剑客,站在门口道:“摆平了。”   这话不是跟姜云峰说的。   而且说完他转身就走掉了。   方神棍一听,简直大喜。   他站了起来,拍拍手道:“啊,那个姜老,您看咱的账什么时候付一下呀?”   姜云峰还在发懵,姜承先反应了过来。   他问:“这么快就好了?”   方神棍冷笑,对付这毛头小子,他觉得自己就是牛刀,那小子是鸡,也太浪费了。   “怎么?姜少爷的意思是还想拖个一年半载的?”   姜承一噎,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想知道到底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   他想了一下,不快地又问:“有售后保障吗?”   方神棍乐了:“我打个比方,比如姜少得了感冒吧,去医院治好了,可有哪个医生能保你终身都不感冒和不死吗?”   这老头说话太气人了。   姜承正要反驳。   方神棍老神在在地又说了:“当然,我们清明观童叟无欺,至少会让您看到效果的!至于您自己丧不丧良心,作不作死,会不会再沾染上其他邪门的东西,这个我们可不保。”   “你……”姜承气得脸通红,干脆耍起赖来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拿什么证明真的摆平了?”   方神棍的眉头一皱,“想赖账?”   他没金盆洗手前,也不是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混货。   怎么说呢?   得罪谁都好,千万别得罪像他们这样能使唤动鬼的人。   姜云峰还真知道怎么证明这事儿摆平没有,他按住了还想跳脚的姜承,很快就打电话让秘书转了账。   姜云峰拄着拐杖,往观外走的时候,路过夏映浅的身旁。   他顿了顿道:“希望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夏映浅笑了起来,打断他道:“别说的好像是我求你一样!”   姜云峰的老脸一红,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扫把星站在道观的门口,看着姜家爷孙道:“呸,什么人呐!”   扫把星只缠坏人,不缠好人,这也是天道给他定下的规矩。   当然,要是有不长眼睛的二愣子好人冲撞了他,他也不介意让其小小地倒霉一下。   神仙嘛,做事全凭喜好。   **   扫把星想要清明观里头的所有人和鬼,一块儿倒个霉。   但他还想玩喇叭。   而且他不止想玩喇叭,他还相中了苏锦霓的好几样玩具,有铜哨子,还有竹哨子和陶瓷哨子。   总之,都是带响的那种。   苏锦霓那小姑娘还挺大方的,送了一个铜哨子给他。   就是天黑嫌吵,不许他玩儿了。   扫把星一生气,穿墙就跑。   可还没有跑出二里地,他又回来了。   毕竟好几千年了,头回碰上不嫌弃他的。   走了又回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呀?   扫把星很是纠结,在清明观的门口转起了圈圈。   谢宁安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草,是一种植物!   他是不是眼花呀,居然看见扫把星君徘徊在清明观的门口!   嗯……谁说鬼就不希望自己有个好运气呢!   于是准备走正门的他,直接打院墙飘进去了。   自打知道红茵住在清明观,他每回来的时候,都正儿八经地敲一敲门,好让红茵躲起来。   今儿真是个意外。   清明观里十分的热闹。   跟开party一样。   一天进账九十五万,一想起自己挣了道观至少二十年的运营费用,夏映浅直接抛掉了那一点小小的感伤,真高兴!   三人两鬼还有一条哮天犬,围在一起庆祝来着。   苏锦霓嗅了嗅鼻子,趴在红茵的耳朵边耳语。   “红姐姐,差差来了!”   红茵本来在笑,脸色陡然一变,她往外间飘的时间,跟谢宁安打了个对头。   “玄雪!”谢宁安叫。   红茵翻了个白眼儿,一副鬼才知道你叫谁的表情。   她飘回了自己的房间,啪一声拍上了房门。   夏映浅啧啧了两声,他可是听的真真儿的。   “哟玄雪是谁啊?”   谢宁安的脸色不大好看,叹了口气,坐在了红茵原本坐的地方。   天眼很久都没灵过的方神棍,不知道是谁来了。   谢宁安倒是贴心,一挥手,在他的面前显了身。   红茵一走,连范阶也避了。   谢宁安想打岔,先是问起了门口的扫把星是怎么回事儿?   夏映浅和方神棍嘚吧嘚吧,分别讲了两个版本。   一个说是怎么制服扫把星的。   另一个就说是怎么忽悠到九十五万的。   谢宁安评价:“你这还真是要钱不要命!才几天不见,都敢招惹扫把星君了。不过,这扫把星到了你们这儿,倒成财星了,估计连天道都没想到。”   可不是财星。   夏映浅一想起账户里头的零,就乐得合不拢嘴。   有钱就是爽。   说起来,夏映浅其实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并不介意再倒霉一点。   方神棍是没办法呀,一开始就被苏锦霓坑上了贼船,压根就不知道敌方是谁,就跟扫把星吵了一架。   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这样吧!   谢宁安此次前来是为了吴诚亦的事儿,他说地府派鬼跟吴诚亦见了一面。   这货也是个炮灰。   就是参加枯逢派的时候,跟枯逢派的教主见过半面。   为啥是半面呢?   是因为枯逢派的教众聚集的时候,全都戴着面罩。   这样就保证了一个教众被捕,其他教众也不会被牵连。   为啥要把邪祟寄给炎涛呢?   听说是教主亲自吩咐的,想要考察炎涛,吸引他入教。   后来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其实这跟公安局问出来的没啥两样,夏映浅早就知晓。   反正就是线索到这儿,好像又断掉了。   人间的公安局立了案。   阴间的鬼差也还在查。   夏映浅可不是对自己盲目自信。   他现在还真就不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呗。   更何况危机感还能催促他进步,他这半年练的功,都快赶上往常一年练的了。   他跟范阶还约好了,明儿一定得去乱坟岗,也就是骨娘娘的地头,好好地切磋切磋。   为啥选那儿了?还不是因为上回范阶发大招的时候,给四景山的山头都给炸没了。   骨娘娘那地儿大,还有结界,安全无泄露。   谢宁安说完了吴诚亦的事情还没打算走,他哼呀嗨呀,蛋疼似的。   要是往常,夏映浅一定会以为他想要香塔,可今儿不一样。   他嗒嗒嘴:“都问过你几百回了,你爱说不说,别哼呀哼呀的!”   苏锦霓把磕好的瓜子儿皮,摆的整整齐齐,一咧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替谢宁安答了。   “差差他没脸说!”   谢宁安发愁地皱紧了眉,想反驳她来着。   但一掂量,还是算了!惹不起她。   苏锦霓最近热衷于关注社会新闻。   这更有助于她了解人类社会。   其实主要是方神棍不习惯用手机,他订了可多报纸。   原来都送到家,现在全都送到道观来了。   不止有报纸,还有《老人春秋》。   夏映浅又不让苏锦霓总玩手机。   幼儿园发的绘本早就看完了,闲着没事儿,她就跟着方神棍一块儿看报纸。   可长见识了。   苏锦霓偏偏头,按照社会新闻的内容,奶声奶气播报:“无知少女跟老差差相恋!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心灵的救赎?无知少女赴千年之约,老差差爽约!到底是人格的裂缝还是另有苦衷?”   差差就差差吧,还老差差。   谢宁安觉得伤害很大。 第70章 渣渣那个渣渣 吹牛吹大了   其实苏锦霓说的也差不离。   谢宁安强迫自己接受了老差差这个称呼,紧跟着又唉声叹气。   故事还得他来讲。   要是让夏映浅他表姨讲的话,那小嘴一叭叭,肯定又变味儿了。   “说起来,那都是红茵六辈子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她还叫玄雪。用现在的话说,她是白富美,我是穷高帅,然后我俩看对了眼儿。”   “他爹他妈当然不同意这门婚事啦!但玄雪毅然决然,不惜跟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也要嫁给我。”   “可我俩成亲没有多久,我就被派遣出差了。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有飞机,有汽车,那会儿的交通工具特别矬,不是马就是11路公交车。所以我这一出差,就走了十好几年。”   “玄雪因此受了很多的苦,等到我回家加官进爵,还没有多久,她就香消玉殒。   玄雪临死前,我们约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她死之后又发生了一些变故,我用十几年的青春和老婆异地分离,换来的功名,并没有给我带来荣华富贵,而是麻烦不断。我受人点化,觉得做人太没意思,不想再入轮回,干脆当了鬼差。   玄雪转世为人,第一世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家世好,人品好。这一世活的也长,活到八十九,却是孤苦伶仃,没娶上媳妇儿。”   “玄雪第三世为人,又成了一个美丽的小娇娘,家世也不错,我就心想着这回总不会单身一辈子了吧!谁知道呢!小娇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婚姻不顺。他父母一共给她许了三户人家,许谁谁死呀!不用说这一辈子也没嫁出去。”   “第四世她的命就更好了,直接投生到了帝王家。我就想着这回总没跑了吧!公主还不是抢着娶啊,唉,可她还没到婚配的年纪,她爹亡国了。她活的也不长,十六就没了。”   “我琢磨着这不对劲啊!第一世是巧合,第二世是倒霉,怎么第三世还这样?   后来我托了关系一查,说玄雪之所以姻缘不顺,是因为把生生世世都许给了我,而我已经跳出轮回了。也就是说不管她转世多少回,这个姻缘都会不顺。”   “后来玄雪就转世成红茵了,我因为心里愧疚就会时常去看她。可能是因为我去的太多,她沾染了鬼气,竟开了天眼。我也是没预料到呀,你看我这惨白惨白的死鬼样,谁能想到就又入了她眼了。我吓得要死,就再也没去瞧过她。再见面,就是她死那天。人死一瞬间,生生世世的记忆都会觉醒,她的戾气太大,恨毒了我,一下子就成厉鬼了……”   谢宁安讲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红茵死那天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他每每想起来,那颗鬼心仍会颤抖。   只要一签了鬼差协议,他们这些鬼差的七情六欲,会被楚江王收取。   谢宁安不知道自己的鬼心颤抖代表了什么,但愧疚这两个字他还是懂得的。   是以他没讲红茵都挠了他多少回,那鬼爪子还真真儿是锋利。   而且他知道的,红茵憋了口气,要进阶恶鬼,为的就是一次能挠死他。   嗐,他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吞下果。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故事还真长,这都多少世了。   第二反应是谢宁安还真是个渣渣,都许了人家红茵生生世世,自己却跳出了轮回,也太狗了吧!   但这事儿吧,他不好评价。   于是就咂了咂嘴,让谢宁安自己体会吧!   夏映浅这儿没什么反应。   差不多的版本,苏锦霓早就听红姐姐讲过了。   红姐姐讲的时候,她就似懂非懂。   如今复习了一遍,照样似懂非懂。   嗳,这不属于小宝宝的课题,随便听听就可以了!   只有方神棍的触动最大,居然泪流满面。   “怎么了?老方?”夏映浅真怕他年纪大,再激动出个好歹来。   方神棍抹干了眼泪说:“没事儿,就是想起我老婆了。”   哦,夏映浅听他提过一嘴。   说他老婆没的早,想当初,他还没有成大师,穷的吃了这顿没下顿,老婆跟他吃了不少的苦,可没想到福,人就没了。   说起来方神棍除了忽悠这一个缺点之外,他还挺长情的,自打他老婆过世,他就没有再娶。   苏锦霓递了张纸巾给他,安慰道:“别哭啦,山羊爷爷!”   方神棍抽抽了一下,哽咽道:“早知道要是能许生生世世的话,我老婆没的时候,我俩就应该许了的!”   淦!   谢宁安知道自己是个渣渣。   但方神棍这么一说,显得他更渣了。   谢宁安觉得自己可能没脸再来了,都这样了,还惦记啥香塔呀!   他二话没说,噌一下,表演了一个原地消失。   方神棍又抽抽噎噎了一会儿,回房睡觉去了。   夏映浅哄睡了他表姨,照旧练了会儿功,也睡了。   临睡前,他想去敲敲红茵的门。   后来一想,能说啥呀!还是当不知道吧!   第二天一早,夏映浅是被哨子的声音吵醒的。   他气冲冲地打开门,就瞧见了扫把星君的扫把头。   扫把星倒挂在屋檐上,也不知道打哪儿弄了根儿绳,将铜哨挂在了脖颈间,使劲儿吹呀!   他忍了整整一宿都没吹。   好不容易才等到天亮,可不得狠狠放肆一下。   他瞧见夏映浅的时候,打了一个非常fashion的招呼。   “ Hello,boy!”   夏映浅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华国的扫把星,少充外国人!人家地府的鬼差每天都有勾魂指标,你一个天界的老神仙没有缠人指标的吗?”   所以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惩治坏人,拯救世界。   再加,好走不送。   这嫌弃的语气,对扫把星来说,简直太委婉了。   一般人见他,没拿大米和盐巴丢他,都算不错。   扫把星没有一点反应,笑嘻嘻地问他:“你表姨什么时候起床?”   夏映浅警惕地说:“你少跟我表姨一块玩啊!她还小,要倒霉你就找我,别找她。”   扫把星撇了撇嘴,“她不会倒霉的,你也不会倒霉的,我保证。”   不是,换个谁保证都行!   但扫把星,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绝不会倒霉……猜他信不信?   关键是这不合理,扫把星的业务范围就是让人倒霉,他可不能保佑人幸运。   反正夏映浅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再一次警告道:“离我表姨远点啊!”   哼~   扫把星双手叉腰,又生气了,再一次穿墙离去。   夏映浅打着哈欠,去给三官大帝上香。   他高举着檀香过了头顶,恭恭敬敬地跪拜完后,开始絮叨。   “大帝啊,最近这日子过得也是奇葩了。咱清明观都快成藏宝地了,先是鬼带着夜明珠来了,又来了一个老神棍,还带了两箱子现金。我原来出门,都敢不锁门。现在锁了门,我都不安心。更奇葩的是扫把星还赖着不走,老三位跟他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也算一个系统。您老三位甭管谁见了他,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我表姨还小,让他放过孩子吧!”   檀香的白烟,拐了个弯儿,缓缓向上。   这还真是三官大帝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一定能猜明白。   夏映浅是真没懂,他把檀香插进了香炉,打起商量:“弟子愚钝,要不然老三位,谁托个梦!”   当然,托梦这事儿是晚上,这大白天的,还是干点正事儿吧!   七点十五,夏映浅叫了苏锦霓起床。   孩子也不容易呀!年纪轻轻就得为上学烦恼。   苏锦霓现在是每天一哼唧。   “我不想去幼儿园,学习进度太慢了,耽误我成长。”   孩子说的是心理话!   她跟着方神棍都开始看《老人春秋》了,再跟那群幼稚的小孩在一起,总感觉没法聊。   别的小孩聊喜羊羊熊大熊二小马宝莉。   她想聊怎么跟鬼鬼干仗,怎么忽悠人。   瞧瞧,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嘛!   但没啥用呢!   七点五十,铁面无私夏映浅,还是准时将苏锦霓送到了幼儿园里。   “表姨,我快过生日了,你这几天跟老师学学画画,给我画个蛋糕。”   夏映浅哄她道,就是想让她安安心心地上个幼儿园,别总惦记着那些鬼呀怪呀的。   但过生日是真的。   只不过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过生日。   说起来这天还是他亲爹的忌日,虽然从没有见过面,但他生日那天要是太过高兴的话,总觉得对不起亲爹。   “画的蛋糕又不可以吃!”苏锦霓觉得她表外甥有点傻,买一个能吃的蛋糕多好呀!   可表外甥都提要求了,她这当表姨的也不能拒绝他。   苏锦霓用小肉爪拍着小胸膛,信誓旦旦地说:“瞧好吧,表外甥,表姨一定给你画一个十五层的大蛋糕!”   她在心里打了个草稿,紧跟着就犯愁了,去哪儿整一张能画下十五层蛋糕的纸呢?   完了,吹牛吹大了! 第71章 太委屈 叔叔,能不能借我点钱?   林北北给苏锦霓出了个主意。   “你画小点儿呀!”   苏锦霓一想,也对。   两个小朋友忙了起来。   林北北动手,帮她在自己的图画本上画样本,才画了有七八层的样子,画纸就快画满了。   后面的几层越画越小,一张画纸,勉勉强强画下了十五层。   可苏锦霓越看越不好看,主要是不够大气,跟他表外甥的风格不搭。   “不行,不行!我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苏锦霓皱着眉头说。   除了画还能有什么办法呀?   林北北也想了想,忽然来了主意:“要不你给他捏一个!”   苏锦霓的猫儿眼睛一亮,“对,北北,你太厉害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幼儿园放学之后,小吴来接孩子。   苏锦霓有钱没带,扬着小脑袋,跟小吴打商量:“叔叔,能不能借我点钱?”   孩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带着渴望。   小吴以为她又想买棒棒糖,真不忍心拒绝她。   “借啥借呀,你想吃啥味儿的糖?叔给你买!但先说好,咱吃完再回家,回家了之后可不能把叔给卖了!”   苏锦霓差点没经得住棒棒糖的诱惑,她抓了抓小肉脸儿,“嗯……还是得借!”   小吴也不知道她执着个啥,“那你说要借多少?”   苏锦霓也不知道,她扯着小吴的胳膊到了幼儿园旁边的小超市。   一开始真没拿吃的,苏锦霓就抱了两大袋彩色的橡皮泥。   临付账的时候,小吴又问了她一句:“真不要棒棒糖呀?”   苏锦霓觉得糖罐子里头的棒棒糖,在朝她招小手。   她舔了舔小嘴唇,内心极度挣扎。   不为啥,就是想起了扫把星的大豁牙!   她表外甥昨晚上还吓唬她,要是再吃糖的话,迟早得跟扫把星一样。   孩子害怕了,这要是一说话漏风的话,多冻舌头呀!   小吴一看,这是想要的节奏啊!   他顺手拔掉了插在糖罐子上的棒棒糖,诱惑道:“哟,还巧克力牛奶双层的!买一个吧!”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呀,苏锦霓拒绝不了它,眯了眯大眼睛,点头。   但她短胳膊小手,怀里抱着橡皮泥,就没手拿糖了。   小吴便把棒棒糖塞进了她上衣口袋,然后说:“嘘,这是个秘密!”   苏锦霓想说真没必要,她要是想吃糖的话,会有一百种办法让她表外甥妥协的。   要知道清明观的食物链,她可是站在最顶端的。   可这是叔叔的好意。   苏锦霓甜甜地道谢:“叔叔,好人会有好报的。”   给小吴整的有点哭笑不得。   苏锦霓一回到道观,像做贼似的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哒哒哒,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夏映浅从主殿里出来,看见她一个背影,跟上去道:“表姨……”   回应她的是苏锦霓啪一下关上了房门。   “表外甥,你,你不要过来。”   夏映浅怪受伤的,不过转念又想,小姑娘长大了是得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了。   但就是不知道这秘密是好还是不好!   他敲了敲门,小声问:“表姨,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尿裤裤了?”   别闹!   苏锦霓一听,气的鼻子都冒烟儿了。   她在她表外甥的心里是有多不靠谱呀,都五岁了还会尿裤裤吗?   不过别说,她们班真有小朋友,还会尿裤裤。   她大声道:“才没有!表外甥,我不叫你,你千万不要进来哦!”   好的吧,不是尿裤子了就行!   夏映浅也就是想不开了一会儿,转身忙其他的去了。   一直到晚饭前,苏锦霓都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这简直是破天荒了。   夏映浅操心坏了,贴着门偷偷地听了听里头的动静……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的。   孩子一安静,一准在作妖,这是个定律。   苏锦霓都安静一个多小时了。   别说夏映浅害怕了,就连方神棍也有点发抖。   他自言自语:“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小吴,接孩子的时候都发生了点啥?”   小吴送苏锦霓回到道观,就开着车回家了。   他今儿算早退,主要是家里有点事儿。   四景村这几天在选举村长,他得赶着回去投票。   四景村最近几年的发展着实不错,十里八乡的就属他们村最富裕了,家家都盖起了二层小洋楼,这个村长的位置就成了香饽饽。   竞选村长的人选里,这回有小吴的一个本家堂兄吴进。   小吴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想给堂兄吴进拉拉票。   四景村的人口比较复杂,吴姓是村里的大姓,占有全村人口的二分之一。   另外的二分之一里有一多半是刘姓,另外的就是些杂姓,比如方大师这种。   吴姓人和刘姓人早年没少干架。   一般来说姓刘的都干不过姓吴的。   毕竟姓吴的有人口优势。   但是十年前,四景村的刘姓人出了一任副乡长,前几年还调到了市里。   因为这个,刘姓人在四景村扬眉吐气,前两任村长都是刘姓人担当。   也就是去年吧,那位调到市里工作的刘姓干部,嘿,被双轨了。   四景村的吴姓人被“压迫”了好几年,终于能解放天性,这回说啥也得拿下村长之任。   小吴回到四景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将汽车停在了方大师的院子里,一出门左转,往家走。   他老婆站在院子门口吃饭,一瞧见他,便道:“你怎么才回来呀?进哥都找你好几回了!”   小吴一听,连晚饭都没吃,又转身往吴进家赶。   可吴进没在家,拉票去了。   小吴转了半个村子,好不容易找到吴进。   嘈杂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不用进去,小吴就知道里头吵起来了。   “远的就不说了,那时候方大师还没金盆洗手,你们姓刘的可是霸占了村子里的停车场,收了多少费用咱就不提了。去年电视台来咱村录制节目,占了村委会,给的也有钱吧,这些钱去哪儿啦?”   “一共给了六千块,村委那儿记的有帐!”   “我们才不看你们记的那本乱帐!”   ……   小吴也不知道这是谁家。   这地方是四景村的后边了,原先吴姓人和刘姓人,一个住在村前,一个住在村后,近两年新盖的两层小楼太多,全都混居了。   但吵架的肯定是吴姓人和刘姓人,他还听到了吴进劝架的声音。   小吴抬了脚正准备进院。   屋子里的人一言不合,已经传来了摔打桌椅板凳的声音。   小吴迟疑了一下,这一打架难免受伤,明天要是鼻青脸肿的去道观,让游客看见了不定该怎么想。   可要是不进去又太不仗义了。   小吴想的有点多,他没有瞧见院门的后面还躲了一个人。   这家人姓刘,叫刘向前。   算是村子里刘姓人里的刺儿头。   他们刘姓人为了这一次选举,已经开过好几次会了。   以前刘姓人能够当村长,那是因为上头有人,可如今上头的人垮台了,不用说这回的村长之位,肯定付诸东流。   眼看他们吴姓人就要迎来春天。   刘姓人的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这个村长不当就不当,但他们不能怂。   以刘向前为首的几个刘姓人,预谋了好几天,就是为了今晚能大干一场。   屋子早就在外头上了锁。   刘向前他们准备来个关门打吴狗。   院子里还留了一个看门的壮汉,为了防止其他吴姓人援手。   那壮汉是刘向前的大儿子刘宝,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神经不大好,说话嘴歪,一看就不大聪明。   这也是刘向前故意留的心眼儿了。   刘宝要是真把来人打出个好歹来,也没事儿。   他有精神病证啊!   这叫杀鸡儆猴,保管他们吴姓人就是当上了村长,也不敢拿刘姓人怎么样!   刘宝躲在门后,手里拿了把刨地的锄头,预备着只要小吴一踏进院子,就从背后给他来上一下。   偏偏这时候,小吴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方大师打来的视频电话。   小吴一转身,接通。   “方叔!”他冲方大师招招手。   方神棍是要问点什么的,小吴那边的灯光有点暗,他仔细看了一眼,也没瞅见其他人,就瞧见一个明晃晃的锄头忽然进了画面。   “小吴,跑!”方神棍大叫了一声。   刘宝一锄头砸了个空,歪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叫,叫你打电话找人,我,我今天要打史你!”   小吴看着刘宝手里的锄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今天苏锦霓说的那句“好人有好报”。   他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感谢清明观,感谢小表姨,感谢三官大帝!   四景村的事儿,最终闹来了警察。   当然是小吴报的警啦!   小吴的堂兄吴进被打的鼻青脸肿。   但理智尚在,口齿清晰的跟警察诉说发生冲突的原因。   小吴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气急败坏地叫嚣着要告刘宝和刘向前杀人未遂。   刘向前明显有点心虚。   要说这四景村他最不敢招惹的人,还要数方大师了。   小吴是给方大师开车的司机。   刘向前也是没能想到,刘宝差点打伤的人会是他呢!   刘向前想跟小吴私了。   但小吴铁了心了。   无他,刘向前这人心术不正,这次要是轻易算了,没准还会有下次呢!   这事儿还有的扯皮。   不过,麻烦归麻烦,小吴也没有因为这个耽误了工作,第二天是周六,他怕游客多,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清明观。   方神棍一见小吴,面色严肃地拉着他到了夏映浅的跟前。   “你开天眼了没有?快给仔细瞧瞧,扫把星有没有跟着他?”   夏映浅还真开天眼了,这不是切磋的事都说了好几天了,还没能付诸行动。   恰好今天是他生日,正儿八经的说,他心情不是太美妙,急需要发泄的出口。   不开天眼,都看不见范阶,一会儿怎么打架呀!   夏映浅只看了小吴一眼,便道:“没有!”   方神棍不大放心,追着他问:“真没有?”   夏映浅翻了个白眼,想怼他来着。   他的天眼,又不是他那个时灵时不灵的。   就是这时,苏锦霓打开了房门。   孩子连昨晚的晚饭都没吃,一直“闭关”到现在。   夏映浅瞥眼一瞧,气压很低。   因为他在他表姨的身后,看见了扫把星。   桃木剑本来就搁在手边。   夏映浅唰一下,横在了胸前。   这是他打架时的起手式。   方神棍吓了一跳,“这大清早的,你拿着桃木剑吓唬谁呢?”   夏映浅没好气地说:“你刚不是问扫把星吗?没在小吴的身后,在我表姨那儿呢!”   话音落地,他提着桃木贱,越过了他表姨,一剑还没有砍出去,就看见扫把星的手里还捧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橡皮泥…堆。   苏锦霓拍着小手大叫,“表外甥,生日快乐,我和扫把星一块儿给你做的生日蛋糕,你看漂亮吗?”   哦,敢情眼前这个五颜六色的橡皮泥堆是生日蛋糕。   还别说,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仔细看的话确实有点儿像。   夏映浅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层,每层的颜色都不一样,薄厚也不一样,其实就连形状也是不一样的。   最顶上的那一层,还插着一根巧克力牛奶味的棒棒糖。   夏映浅的桃木剑还来得及收回去,顿在了半空。   扫把星觉得自己要委屈死了。   他陪孩子捏橡皮泥捏了半宿,他容易嘛!   打开的橡皮泥一接触空气没多久就会干,为了不让橡皮泥变干,他还使出了神力。   天道要是知道他拿神力干这样的事儿,还不得一道天雷下来,劈黑他呀!   扫把星愤恨地指着彩色橡皮泥堆上的不知名形状,“瞧见没,这上面的花还是我手画的……你,你居然还要砍我!”   说到最后,扫把星都眼冒泪花了。   没啥,怂的。   那雷劈过的桃木剑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砍在身上肯定也疼啊!   夏映浅尬笑了一下,砍是砍不下去了,他只能若无其事将桃木剑别在了身后。   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印浅朝他表姨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赶紧劝劝吧!   苏锦霓接收到了信号,可她表外甥还没夸蛋糕好看呢!   她在乖乖等夸。   扫把星捂着脸,开始嘤嘤哭泣。   夏映浅这辈子都没弄哭过人,更别说是神了。   他手足无措,急的脑壳儿疼,一把将橡皮泥堆上的棒棒糖抽走,剥开糖纸,含在了嘴里。   “误会,误会了!”   苏锦霓一扁嘴,哞的一声,大哭起来。   昨晚上都没干饭,就为了给她表外甥做这个蛋糕,结果蛋糕做好了,表外甥没夸蛋糕好看,还吃了蛋糕上的装饰品!   哇,她要高唱一曲太委屈!!! 第72章 奇奇怪怪的朋友 让着她,脸得花   幸好有方神棍和小吴这对活宝打岔。   夏映浅才以一包棒棒糖的价码,哄好了他表姨和扫把星。   这一大清早的,不论大人还是孩子,外加神和鬼,每个的手里都举着一根棒棒糖。   方神棍提议,“咱们碰个糖吧,祝观主生日快乐!”   吃糖吃美了的苏锦霓附和。   “好啊!”   啥事由他表姨一掺和,不行也得行。   倒没真的碰糖,就是手和手碰在了一起。   碰的时候,夏映浅还好笑的想,他们这个联盟里有倒霉界的扛把子扫把星,有天眼不灵的时候比灵的时候多的方神棍,有他和他表姨两个倒霉蛋,还有红茵这个为情所伤的女鬼。   范阶的故事,他们倒是毫不知情,但他的脸黑成了这样,要说他是幸运儿,谁也不信。   这完全够格组成一个倒霉蛋联盟。   想到这里,夏映浅的嘴角不由上扬。   他的心里忽然一动,他从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   一种很奇怪的幸福感,瞬间萦绕在心头。   就是那种抑郁症,都突然不见了的幸福。   好几天都无法宣泄出来的,埋怨命运不公的不爽和愤恨,忽然消失不见了。   就是不用跟范阶切磋都行。   这个决定,可能轮到范阶抑郁了。   周六的游客自然比工作日要多了一些。   忙归忙,夏映浅还得防着,扫把星千万别跟来道观参观的游客走了。   试想,人家来清明观参观之后变得倒霉,这事儿说出去清明观还火不火了?   真的,别以为来道观参观的就一定是好人,越是亏心事儿干的多了,就越是喜欢拜神。   这才一上午的时间,扫把星就发现了两个快符合他缠人标准的坏蛋。   但遗憾的是,快符合标准,离天道给他定的标准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总被夏映浅这么提防,扫把星的心里也很不爽。   他特地跟夏映浅解释:“我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缠的,瞧见我这发型没,就是天道给我定的标准,一个人做的恶,得有我发型这么高,我才能缠他。”   其实讲道理说,扫把星长得并不丑,主要是造型拉胯。   当然,最拉垮的莫过于扫把头。   夏映浅一听,这扫把头居然是天道给他定的缠人标准。   他想,天道一定跟扫把星有仇,这个标准定的也太狗了。   夏映浅再也不能正视扫把星的扫把头,谜之戳笑点。只要一瞟见,就像触碰到了他笑点的开关,还是关不上的那种。   小吴又看不见扫把星在哪儿。   他就只看见观主像得了神经病一样,扑哧一声笑了,扑哧一声又笑了。   还真是人类的悲欢不能共通。   他今天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跟刘向前正面刚了起来,按照刘向前的尿性,谁知道会不会去他家捣乱啊!   他妈在方家给方大师看门,家里就媳妇儿一个人,有点儿不放心呢!   小吴:“观主有啥事儿这么高兴?”   夏映浅:“给你讲个故事,哈哈哈……扫把星你知道吧?扫把星有个扫把头,他那个扫把头就是天道给他定的缠人标准,只要人做的恶有他扫把头那么高,哈哈哈他才可以缠着他不放……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夏映浅笑得前仰后合。   小吴一点都没觉得好笑。   他嗒了下嘴说:“要真像你说的这样,让扫把星去看看我们村的刘向前,那家伙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的没少干。仗着他儿子是个智障,天天带着他儿子到处耍横。”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怕苏锦霓听见不好。   “我还听说啊,因为他儿子傻娶不上媳妇儿,他就让他儿子躲在背静的地儿,专扯人家小姑娘的衣裳。要是有人找上了门,他就甩出了他儿子的精神病证,你说缺德不缺德?”   嗯,确实够缺德的!   夏映浅瞥眼看向扫把星。   扫把星顿觉压力山大,最近几天有点消极怠工。   他缠了好几千年的恶人,才交到一个朋友,他还想跟朋友一块儿吹哨子。   但是吧,有活也不能不干。   谁让他是扫把星君呢!   扫把星一张脸拉了好长,跟苏锦霓说:“小孩,我先去四景村看看有没有目标,要是不合适我就回来了。你晚上要是还想捏橡皮泥,等着我啊!”   苏锦霓睁着大眼睛,并不说话。   讲真的,这辈子都不想捏橡皮泥啦!   小朋友的小手手还没有长好,她昨天晚上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搓啊,捏呀!   一晚上捏的,管一辈子都不想再碰。   夏映浅听的嘴直咧。   他都不知道扫把星什么时候,跟他表姨成好朋友了。   说起来他表姨奇奇怪怪的朋友,还真是遍天下。   不止有眼前的扫把星,也不止有哮天犬,还有一只消失了很久的小黑猫,他怀疑是被谢宁安偷偷拐带走了。   扫把星闪着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夏映浅:“不合适啊?”   扫把星不大想理他,又凑到了苏锦霓的面前。   他是专程来跟她告别的。   “小孩,我得忙几天,等我忙完再来跟你玩儿啊!”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   “没事儿,你先忙着!等下回我买了哨子糖,给你留一个。”   扫把星一听,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上。   “那咱俩可说好了啊 !”   “宝宝说话驷马难追的!”苏锦霓煞有介事的跟他拉了勾,还盖了个章。   扫把星又一道金光,直奔四景村去了。   要说那刘向前也没有杀人放火。   就是前几日被他缠怕了的姜承,也不是严格意义上非得枪毙的坏蛋。   他们虽然没有触犯人间的法律。   但小恶不断,天界的善恶簿上可记着呢!   如姜承在网络上四处作恶,今日诋毁这个,明日诬陷那个。   关键还不在这儿。   姜承并不是姜云峰的亲孙子,那姜云峰弃养了夏映浅之后,按照乔大师算出来的相合八字,去孤儿院领养的。   姜承硬生生霸占了夏映浅的一切,却还干得出来在网上诋毁他的事情,这在善恶簿上可是大写加粗的一笔恶。   说起来姜承倒霉因为夏映浅,摆脱了扫把星,还因为夏映浅。   倒是白白给夏映浅赚了一笔功德。   所以说明面上看是姜承占了夏映浅的便宜,实际上还真说不清楚呢!   再如刘向前,小恶太多,一积累,扫把星不缠他还能缠谁呢!   小吴一下班,归心似箭。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媳妇儿,刘向前今天有没有来家里捣乱。   他媳妇儿神神秘秘地说:“还真是罪有应得呀!那刘向前不知道为啥掉进他自家的粪坑里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小吴愣了会儿神,话说还真他娘的巧,今天观主还跟他说起扫把星的事情了。   他只当是玩笑。   现在他怀疑刘向前倒霉跟观主有关,可他没有明确的证据呢!   **   范阶没有跟夏映浅切磋成,却被红茵拉去了骨娘娘那儿切磋。   结果……红茵很受伤,差一点点离家出走。   夏映浅埋怨范阶,“你一个男鬼,你就不知道让让她呀?”   范阶翻了翻鬼眼,天空出现了一行小字儿——让着她,脸得花!   混得熟了,范阶一般都是这样跟他沟通的。   不像没熟的时候,理也不理。   夏映浅:“你傻,打架得讲究技巧。再说了,挠一下就挠一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惨呀!”   范阶又翻了翻鬼眼——那你让她挠。   夏映浅噎了个半死,气呼呼地说:“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告诉我表姨,你气的她红姐姐要离家出走!”   夏映浅又不会真的去告状。   他才不干那么三八的事情。   不过就算他不说,红茵自己也会去找他表姨絮絮叨叨。   红茵,也是他表姨奇奇怪怪的朋友之一。   一个一百多岁的女鬼,一个五岁的小娃,每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交流。   夏映浅想,委实难为他表姨啦!   就好像让小学生去学高数,听得没准儿都是天书。   夏映浅猜的没错,红茵已经在苏锦霓的房间哭唧唧半天了。   苏锦霓其实有点傻眼。   不好哄呢!   孩子三观很正的。   俩鬼说好了切磋,那肯定有一个能赢,一个赢不了。   这是赢不了的在耍赖。   她又不能昧着良心去骂赢了的那个。   苏锦霓觉得范阶没有错。   没有犯错的鬼鬼是不可以骂的。   可红姐姐也得哄呀!她那么惨。   真是难为死孩子了。   像哮天犬,只要给它一盆儿盆盆奶,它就会冲她摇尾巴。   像扫把星,只要她把自己的玩具分他一半,他就会高兴的转圈圈。   像红茵的话,要实在哄不好……就骂差差吧!   苏锦霓翘起红润的小嘴儿,叭叭开了。   “都怪那个说话不算话的臭差差,嗯,他坏死了,咱们就让他今儿勾魂勾不到!”   红茵终于止住了哭唧唧,表情狰狞地道:“死鬼差,姑奶奶祝他这辈子勾魂都勾不到。”   苏锦霓悄悄地抹了一把汗。   嘿,安全过关!   **   谢宁安奉命和肖可以一块儿联合勾魂。   这次勾魂任务其实也简单,就是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两死七伤。   上头的害怕肖可以这个新来的笨,一根勾魂索上只能勾一个魂。   所以才让谢宁安陪同。   谢宁安和肖可以直接飘到了高速路,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懵逼的鬼魂。   像这种意外死亡的,谁死谁懵逼,见怪不怪了。   谢宁安:“你去勾那个女的,我勾那个男的。”   分工明确。   肖可以点了点头。   他苦练了这么久,勾魂索终于有了准头,抬手一抛,勾魂索便勾住了那个嘤嘤哭泣的女孩。   谢宁安唯恐肖可以又心软,还嘱咐他,“不许又搞什么完成亡灵的心愿啊!”   肖可以郁闷地点了点头。   每完成一个亡灵的心愿,他就得给谢必安大人交一份检讨书。   这对于学渣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惩罚啦!   他当鬼之后写的检讨书,比当人的时候写的都多。   肖可以早就扛不住了,向现实低头。   谢宁安见他这边完事儿,一解腰中的勾魂索,准备去勾那个男的。   嘿,怪事儿出现了。   他好歹也干了千年的鬼差,按理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勾中鬼魂,这准头还用说嘛!   可不偏不倚,就是没有勾中。   “你们干什么?”   那男鬼受了惊吓,尖叫一声,嗖一下就飘没影了。   谢宁安还沉浸在错愕当中,没有反应过来。   肖可以撇了下嘴说:“小谢,这回可不是我拉胯了啊!”   是你!   谢宁安:“……”   草,是一种植物……追啊! 第73章 你姥姥 这届的地府不行啊!   谢宁安没勾中的魂,彻底丢了。   地府用了追魂术,追到盛市飞机场,那男鬼可能是坐飞机跑的。   坐的哪趟却不知道,反正华国之内,再没了男鬼的痕迹。   谢宁安愤慨地说:“麻蛋,都说了这年头魂不好勾,也没想到会这么难!那男的是个机长,常年泡在国外,出国手续正在办理中,其实都不算咱华国人了,死了也不算华国鬼。这下好了吧,鬼魂还他妈会出国。”   夏映浅一听,本来是想笑的。   但他说话有点离谱。   夏映浅严肃地说:“谢大哥,文明点,我表姨在这儿呢!”   谢宁安这两天特别脆弱,谁声儿大点,他都想哭。   他扁了扁嘴,又看了看一旁瞪着大眼睛瞧他的苏锦霓,把委屈全憋回去了。   苏锦霓其实有点心虚,祝他勾不到魂,就是随口说说哄红姐姐开心的。   怎么就灵验了呢?   孩子也不知道自己介么牛的。   对啊,那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说“气死我”了这种话,万一真死了呢!   瑟瑟发抖,孩子暂时还不想当阿飘。   孩子对了对手指又想,她只提了谢宁安一个鬼差勾不到魂,又没提其他鬼。   嗯,她八成还是清白的!   谢宁安幽幽地叹了口长气,又说:“上头的说我衰,自打我这儿开了个口子,后头又连续丢了好几个鬼魂,全是意外死亡的那种。你说说,这事儿又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他们这分明就是臭不要脸的受害者有错论。要非得说有错吧,我他妈,哦不,他母亲的就是太倒霉了,谁叫我是第一个受害者!”   谢宁安今儿来找夏映浅,是带着目的的。   当然,不是为了香塔,也不是为了红茵。   他是想求人办事,总得有个铺垫吧!   他铺垫的越悲惨,不被拒绝的可能性越大。   夏映浅点了点头,得,还是个连环大案,牵扯的范围极广。   谢宁安那双鬼眼,有意无意打量他好几回了,第六感告诉他,他即将被算计。   夏映浅故意不接话茬,举了自己的保温杯,给自己灌了口水。   又一伸手拿了他表姨的保温杯,给他表姨也灌了口水。   今儿这水,跟昨天的味儿不大一样。   方神棍说是什么负离子水,能增加身体的免疫力,还能提高学习记忆能力。   是不是智商税,他不知道。   反正是免费提供的,就是商业街那块儿来了个卖净水器的,鼓励所有人都去他那儿打水。   方神棍和小吴一块儿,运回来了好几桶。   但讲真,还没清明观自己水井里的水甘甜呢!   而且,今儿这水里,还泡了东西。   也是方神棍给整的。   夏映浅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保温杯里都泡了点儿啥。   谢宁安急了,“阿浅,你有没有听为兄说话啊?”   “听着呢!”夏映浅附和:“你们头儿,太不是东西!呸,这不是栽赃陷害嘛!那个谢大哥,你们能调部门吗?实在不行,你就打个申请,调去当黑无常也行,一身黑,多拉风啊!”   谢宁安心想,拉风个屁!   他干脆不要脸了,一扯夏映浅的道服,“阿浅,我不管,这次你一定得帮我把那些丢了的魂给找出来。”   夏映浅翻了翻眼睛:“你猜我要是帮你的话,红茵会不会趁我夜里睡着,拿她的大舌头勒死我?”   谢宁安挤眉弄眼地说:“没事儿勒不死的,谢大哥查过你的阳寿,还长着呢!”   冷不丁知道点秘密消息。   夏映浅撇了撇嘴,他不大想承谢宁安的人情。   但语气到底缓和了不少。   “主要我一个小道士,能帮什么忙吗?”   谢宁安一本正经地说:“阿浅,你哪里都好,就是对自己的认识十分不清晰。你年少有为,一身傲骨,还有一手符咒使得出神入化,绝对是天界的战神转世。可千万别在以为自己不行了,男人是不可以说自己不行的。”   求人帮忙,还不得吹得天花乱坠。   夏映浅要是不知道方神棍是怎么忽悠人的,没准儿真信了。   但论忽悠人,谢宁安拍马也不及方神棍,说不定还不及他表姨呢!   于是,他又撇了撇嘴,一幅“你在扯屁”的表情。   马屁没有拍中,谢宁安自己也挺尴尬的。   他破罐子破摔,往沙发上一躺,“我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不走啦!”   还真是干啥啥不行,耍赖第一名。   夏映浅二话没说,敲了敲红茵的房门。   “滚!”一阵鬼啸声就传了出来。   夏映浅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幸好,清明观有结界的,鬼啸声传不出去。   谢宁安吓得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到底是做过一世夫妻,玄雪过世了之后,谢宁安并不曾续弦。   无他,惧内!   苏锦霓就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怕了吧!”她表外甥有红茵这张王牌,才不会怕这个差差。   谢宁安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那个表姨啊,我是阿浅的大哥,咱俩也算亲戚……对吧?”   苏锦霓还是头回见自己哭着喊着要当她表外甥的。   她一本正经地道:“嗯,我有一个表外甥了,不想要你这样的!”   谢宁安很受伤的表情:“我怎么了?好歹是一方鬼差!”   苏锦霓跟他理论:“你会给我买棒棒糖吗?能给我买大鸡腿吗?还有大猪蹄?还得给我洗臭鞋子!我最喜欢表外甥了!   你根本就不懂,我表外甥是不可代替的。你要实在想认亲戚的话,就当我表外甥的外甥好了,我不介意当你姥姥。”   瞧瞧,辈分歌可没白唱,这辈分算的清清楚楚。   谢宁安语塞。   你姥姥!   谢宁安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活了。   他都一千多岁了,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占了便宜。   谢宁安腾起一阵白雾,直接暴走。   臭鬼差的味道总算散了去,红茵飘出了门。   她看夏映浅格外的顺眼了一次,忍不住夸赞道:“小道士,终于干了回人事!”   夏映浅要跟她计较的话,早气死一百回了。   他叹了口气:“我其实就是不会。”   夏映浅一转身回房,翻出了他师父留下来的古书,《阴都往事》里倒是有追踪鬼魂的记录。   “取鬼之生前所物,再找一条开了灵智的灵兽,可以寻味而去。”   夏映浅念到这里,众人的眼睛,不由就看向了院子里的哮天犬。   别说哮天犬没开灵智,就算开了灵智。   华国那么大,跑死狗也不一定能找到。   这事儿就此搁浅。   可没过几日张华超又找来了。   这是一个天气还算可以的傍晚,即将入夏,气温骤升。   张华超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一瞧见夏映浅和苏锦霓,便取下了帽子,当扇子扇了扇。   “哎哟,今天可累死我了,出了三个现场……”   出了三个现场,还特地来清明观,想必是有事。   夏映浅赶紧沏好了茶,双手给他递了过去。   上好的白茶,茶汤清亮。   张华超接过来饮了一口,放在桌子上道:“小道长,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有事儿找你。”   夏映浅冲他抱了抱拳,“你别客气,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无二话。”   这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谢宁安一显身,就听见了这句,心里老不是滋味儿了。   谢宁安幽怨地说:“我找你的时候就不行,他找你就行,我还是不是你谢大哥了!”   夏映浅:“是啊,你是我谢大哥,他是我张叔叔!”   谢宁安顿时无语,早知道就不跟他称兄道弟了,在谁面前都小了一辈儿。   反正都是见过的老熟人了,谢宁安也没吝啬,就在张华超的面前显了身。   人间的公务员和地府的公务员寒暄了片刻,说起正事儿。   张华超:“这话要从头说的话,就得从今早我出的第一个现场说起。死者叫方纯心,单身未婚,今年二十五岁,职业是一名空姐。”   “据说是今天轮到她飞T国,没打电话给领导请假,也没有上班。领导一琢磨可能不对,就报了警。”   “片儿警一到地方,就闻到了不对的味道,然后直接就联系了我们刑警队。现场我就不描述了,过于血腥,从手段上来看跟江乐路147号的吴秋涵命案的作案手法雷同。”   说到这儿,张华超怕谢宁安不知道吴秋涵是谁,还特地解释了一句。   “哦,吴秋涵就是吴诚亦的爷爷,我们这边把这个案子是当邪教案立案的,你们那边应该是说这个吴秋涵被炎涛给吃掉了。 ”   谢宁安点头表示知道。   张华超继续往下讲。   “之后我们刑警队,就将这个方纯心的案子,跟吴秋涵的案子给并案了,作为邪教案的新线索。”   “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展开调查,就又接到了报案。这一次失踪的是一个人民教师,同样是女性,二十七岁,姓名叫向晚晴,和方纯心一样,我们只在现场看到了大量的血迹,却没有找到向晚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以说这两起案子,已经震惊了我们整个公安系统,因为性质太恶劣了,作案手段太残暴。谁知道下午三点,就又来了一个报案的。死者同样是女性,二十六岁,职业是导游,名叫刘子澄。”   “可以说今天的三起案子,全是同样的作案方式。而且我们做初步摸排的时候,发现这三人有一个共同的前男友,名叫薛晓东,是一名机长,死于一周前的一场高速车祸。”   “除了这个共通点,这三名死者就没有其他的共通点了,这三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区,从小到大,社会经历全都没有交集。   这就是我此次前来的原因。”   夏映浅一听到“机长”这两个字,不由就看向了谢宁安。   谢宁安耸耸肩,叹气。   “这也是我此次前来的原因。”   夏映浅皱眉:“不是说他出国了吗?你们地府也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倒是真的,但出没出国谁知道呢!   谢宁安摊了摊手:“反正地府的追魂术,到现在还追踪不到那薛晓东的鬼影。”   夏映浅嗒了嗒嘴:“这届的地府不行啊!还真是……”   真是啥他没说,好歹给人家地府公务员留点面子。   苏锦霓听了这半天,可全都听懂了。   又有坏鬼鬼出现。   她鼓了鼓嘴,不开心地说:“表外甥,我们一起打坏鬼鬼!”   夏映浅:“我倒是想!”   他叹了口气。   他去哪儿找上古灵兽去?   苏锦霓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自信心好到爆炸:“表外甥,我可以!我,我不止声音大,鼻子还可灵可灵啦!还有小耳朵,你忘记了,也可灵可灵啦!” 第74章 吹牛 表姨,咱能准确点儿不?   他表姨都这么说了,夏映浅还能怎么办呢!   只有应下了。   还是那个合作方案,人间的公务员查人间能查到的事情,地府的公务员查地府能查到的事情。   不过,夏映浅现在对整个地府,都没抱多大希望。   总觉得地府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大问题。   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是前朝政府,官僚主义作风严重,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在职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一个尽职尽责的。   他还跟谢宁安提了提这事儿。   谢宁安嗒了嗒嘴,欲言又止。   目前来说,第一步就是拿到那个薛晓东生前用过的东西。   这事儿张华超能办。   他风风火火,开着车就走了。   谢宁安瞧着张华超的背影,流露出了艳羡。   “谢大哥!”夏映浅见他愣了神,以为今天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   谢宁安拍了拍夏映浅的肩膀道:“阿浅啊,说来你不信,曾经,你谢大哥也是有抱负的。”   夏映浅也没说自己不信,谢宁安已经腾起一层白雾消失了。   红茵又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撇了撇嘴唱:“我身骑白马啊……”   夏映浅可不懂这么复杂的感情。   他一转身,找他表姨唠嗑去了。   “表姨,你真能闻见?”夏映浅还是半信半疑。   总不能他表姨是什么上古灵兽转世吧?   哮天犬?   嗯,不会,哮天犬才不会有他表姨可爱呢!   这一题孩子其实不会答。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说:“试试吧!”   “又是试试啊?”夏映浅没料到居然是这个答案。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奶呼呼地说:“表外甥,咱俩都试成功过好几次了,你怎么对自己还没信心呢?”   她想了想,又说:“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的!”   夏映浅的脸皮狠狠一抽,幸好谢宁安走的早,要不然…他有想要掐死他的心。   张华超的动作也快,第二天一早就取来了薛晓东生前用过的几样东西,有围巾,有手帕,还有机长的工作证。   夏映浅一想起来那薛晓东的前女友众多,谁知道他滥交有没有奇怪的病。   就只让他表姨远远地闻了闻那张工作证,倒是让哮天犬闻了闻围巾和手帕。   区别对待的不要太明显。   可能是围巾上的古龙水香味太浓,哮天犬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夏映浅的动作让张华超很是迷惑。   他昨天以为是让苏锦霓找鬼,但今天看起来又像是让眼前这条二哈参与行动。   张华超委婉地说:“我们警犬一般不用二哈,这狗聪明是聪明,但是不服从指挥。”   夏映浅发愁地看了看哮天犬,但没忘往它脸上贴金:“我们观里这条二哈,挺与众不同的!”   它聪不聪明,现在还看不出来,就知道它干饭行。   要非得说优点的话,只能夸它是一条不拆家的二哈。   其实也不是不拆,哮天犬三个月大的时候,冲进苏锦霓的屋子,衔走了她粉色的小拖鞋。   那小拖鞋肯定不经它折腾两下。   苏锦霓放了学一看,拖鞋烂了,她把二哈堵到了墙角,训了有小半个小时,从那儿起二哈就再也没有拆过家。   这也算是他表姨训狗有方吧!   张华超也没纠结这个,转而又问:“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这题夏映浅不会答。   不用问他表姨,他表姨是个压根儿没有时间概念的。   夏映浅干脆直接说了。   “不知道,其实我们也就是试试。就像上回叫醒你一样,叫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得醒,反正就是试试。”   张华超明白了,“成,我先回去排查其他的线索!一有线索,我就给你打电话。”   夏映浅:“别啊,叔,你先送我和我表姨去趟机场。”   谢宁安说,地府的追魂术就是追到机场,失去了薛晓东的鬼影。   夏印浅准备带着苏锦霓去那儿碰碰运气。   他也不是对张华超不放心,就是吧,他总觉得他表姨太过神奇,应该适当遮掩一下,于是他故意带上了哮天犬。   一听说要去机场,苏锦霓高兴的要命。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今天又不用去幼儿园了。   去的路上,苏锦霓问:“表外甥,你坐过飞机吗?”   夏映浅摇了摇头。   说来惭愧,他都没有离开过盛市。   苏锦霓安慰他:“没关系,我也就坐过超市门口的小飞机。”   夏映浅思索了半天,哪个超市门口有小飞机呀?   后来恍然大悟。   “表姨,那是摇摇车,又不会飞!”   一块钱摇一次的摇摇车,他表姨每回去坐都只坐一次。   不像其他孩子,一坐上去,就死活不肯下来了。   苏锦霓噘了噘小嘴儿道:“表外甥,你真没有意思,表姨吹个牛,你应该看透不说透!”   夏映浅噎得半天无语。   张华超忍俊不禁。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机场。   张华超本来不急着走。   但夏映浅说:“叔,你是警察,有时候不好办事儿,我和我表姨面生……”   张华超一听,是这个理,他掏出了两百块钱,准备让姨甥俩回去的时候打车。   夏映浅说啥都不肯要,咧了咧嘴笑:“叔,我现在有钱!”可多可多了!   今天的夏映浅再也不是那个,吃了这顿操心下顿的。   两人又推让了一会儿,夏映浅死活没要。   张华超开着车走远,夏映浅这才一手牵了他表姨,他表姨则牵了哮天犬,往机场内走去。   这翻过了年,苏锦霓长高了不少,可她成长的速度,还是没有哮天犬快。   快七个月的二哈,正处在尴尬期,也是黄金成长的时间。   所以苏锦霓往机场里一站。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小孩牵了条大狗。   神仙一样的小孩,搭配毛茸茸的小动物。   特萌,特吸睛。   再加上夏映浅和苏锦霓其实还挺有名的。   立刻就有几个小姑娘认出了她们。   “是清明观的小道长和他表姨!”   “比视频里帅!”   “我好想rua宝宝。”   “刚才宝宝看我啦!”   “宝宝的眼睛又大又亮。”   “你说咱们能不能找她们许愿呀?”   “许什么愿?祝你今年脱单?”   “道士能不能谈恋爱?”   “有的可以,有的不行,但小道长不知道是可以谈恋爱的道士,还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不谈恋爱多浪费基因。”   “你看他对他表姨细心的样子,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扯屁吃啊,人家才几岁!”   ……   一开始的议论还是对的,后来就有点走偏。   夏映浅假装没有听见,拉着苏锦霓快步远离了那些人,找了一个相对背静的地方。   他低声嘱咐苏锦霓:“表姨,你好好闻闻!”   苏锦霓紧皱着眉头说:“闻着呢!”   就是人太杂乱了,香水味,汗味,还有机场饭店里的美食味道,全部都混杂在了一起。   她得一丝儿丝儿的将那些无关的气息,挑拣出来才行。   怪不得地府的追魂术追到这里就断掉了。   这里的磁场也是乱七八糟的。   苏锦霓竖着耳朵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塔台里的对话声音。   嗯,还有工作间里的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纯心死了!我有一个亲戚在公安局里工作,听他说现场可惨烈了。”   “会不会跟薛晓东的死有关?”   “屁呀,那薛晓东明明是被汽车给撞死的!”   “我就是随口一提,纯心跟他谈恋爱的时候,那就是个变态,动不动就查岗查手机,还贬低纯心,就是个吃青春饭的空姐。纯心一开始多爱他呀,后来觉得自己是被他pua了,忍痛分手!谁知道那薛晓东,还没一个月就又交了个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他做鬼都不肯放过纯心?”   “哎呀,快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苏锦霓站在原地站了好久。   她缓缓睁开猫儿眼睛道:“坏鬼鬼一定来过这里。”   “现在不在对吗?”夏映浅失落地问。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说了句没多大用处的废话。   “也可能还没走。”   夏映浅发愁的很,“表姨,咱能准确点不?”   苏锦霓苦恼地摇了摇头。   “坏鬼鬼来过肯定会留下味道。”   她只能闻到坏鬼鬼的味道,但是不清楚是以前留下来的,还是他现在就在这儿呢!   夏映浅也知道自己是难为他表姨了,随口又道:“他吃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变成了红毛鬼?”   “没有。”这一回苏锦霓倒是斩钉截铁地说:“和红毛鬼的味道不一样。他可弱可弱了,就是因为鬼气太弱了,所以地府的追魂术才没有用。”   她怕她表外甥不能充分理解坏鬼鬼有多弱,想了想,又解释道:“弱到……哮天犬啊呜一口,都能吃掉他。”   夏映浅觉得他表姨又吹牛了。   那可是吃了三个人的鬼。   就哮天犬,还啊呜一口吃掉鬼……反正他是不信的。 第75章 阴时 孩子长的那么可爱,被人惦记,也……   姨甥俩在飞机场转悠了一大圈。   最后一个目的地——机场厕所,他和表姨得分开,嘱咐道:“表姨,有事,就大声叫我啊!”   苏锦霓牵着哮天犬,重重一点头:“嗯,表外甥,你要有事你也叫。”   桃木剑有点惹眼,夏映浅没带,塞了两口袋的符咒,够除一个排的鬼了。   两厢分开,又是啥都没有发现。   虽说来的时候,夏映浅就想了,不一定能有什么发现。   但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他还是很沮丧的。   因为再也不能站着不腰疼,说地府那些鬼废物了!   废物+1的感觉超不爽。   当然,主要是他废物,跟他表姨没有关系。   夏映浅害怕苏锦霓受到了打击,还想安慰她来着。   就见他表姨从女生洗手间里出来,一看见他,就眯了眼睛笑,还摇头晃脑地说:“表外甥,咱们走吧!”   好的吧,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坚强。   夏映浅叫了网约车,这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就连哮天犬也感应到了似的,戴着狗嘴套的它抿紧了嘴巴,一双狗眼里,看谁都是警惕。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道观。   这一躺出门,啥线索没有,车钱花了六十三,买饮料花了十块。   夏映浅个抠门,算完了帐,才想起来……哦,他有钱了!   苏锦霓带着哮天犬跨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狗嘴套取掉。   哮天犬犹如解除了封印,摇着尾巴在院子里狂奔了好几圈,最后跑到夏映浅的身边。   夏映浅也不知道它狂摇尾巴是啥意思。   哮天犬拿头拱了拱他的手。   “干吗?还没到喝盆盆奶的时间。”夏映浅拧着眉道。   而且,他对哮天犬现在还喝盆盆奶很有意见,都这么大一狗了,还喝奶!   不愧是地主老财家的二哈!   看不过眼的苏锦霓提醒道:“表外甥,哮天犬让你伸手!”   一旁的“地主老财”也不知道自家的哮天犬要干啥,但他很欣慰。   为了让苏锦霓乖乖叫二哈哮天犬,方神棍可是用好几斤瓜子贿赂来的。   夏映浅:“不会咬我吧?”   他跟二哈是有多不熟!   不过到底伸手了。   哮天犬拿鼻子拱了拱他的手心,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手上,紧跟着就是一大摊口水落在了他的手心。   我去!   夏映浅大叫了起来,“你恶不恶……”   可他只叫了一半,就收声了。   只见口水的中央,扭动着一个灰色的魂体。   鬼的魂体一般都是黑色的。   若是灰色的话,只能说明这鬼很弱鸡。   灰中要还带着透明,那就更严重了,八成是要挂。   夏映浅可不懂怜香惜鬼,他一甩手,将哮天犬的口水和灰色的魂体,全都甩到了地上。   他一个健步跳到了井边,疯狂洗手中。   “我也想洗洗!”   弱弱的鬼声传来,夏映浅回头又看一眼,那鬼倒是变大了不少,除了颜色不对,外观倒是像个正常的鬼魂了。   就是吧,浑身都是哮天犬的口水。   他二话没说,一盆井水泼了过去。   “表姨,你也真是的,抓住了鬼,告诉我嘛!我用乾坤袋带他回来。”   夏映浅不无埋怨地说。   孩子任务完成,已经玩儿去了。   这会儿道观里没有游客,她爬上了自己的供台,一手糯米糕,一手酸酸乳,休息休息。   她表外甥的声音传来时,她咽了嘴巴里的糯米糕,这才张开小嘴儿叭叭:“你傻呀!放进乾坤袋,他会死的。还有,表外甥,哮天犬立大功了,要奖励一根牛肉干。”   好吧,他表姨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映浅小声自言自语:“地主老财家的狗就是牛叉,还有牛肉干当零食!哼,明儿我也给我表姨买点去!”   牛肉干才撕开了一半,等不及的哮天犬就一口叼了去。   紧跟着他表姨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牛肉干,咬不动!要猪肉脯和小香肠。”   耳朵可真灵!   夏映浅撇了撇嘴,再低头一看,地上坐着的鬼魂眼巴巴地瞪着狂啃牛肉干的哮天犬。   一人一鬼的眼睛对到了一起。   鬼弱弱地说:“我也想吃牛肉干!”   他太饿了,吃什么都不挡饱的饿。   夏映浅默默叹了口气,取了只供奉孤魂野鬼的香炉,点燃三根檀香。   鬼撇了撇嘴,又说:“我想吃东西,不想吃这玩意儿。”   夏映浅瞧他一副缺社会毒打的样子,就来气。   这玩意儿,现在可不经打!   不过,真香很快打脸,袅袅的香气扑进了鼻子间,鬼顿时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什么阿拉斯加的三文鱼,什么法国的黑松露,都不及这香的百分之一。   他不顾形象地扑在了香气上面,一边狂吸,一边伤心地问:“我这是真死了是吗?”   夏映浅点了点头:“嗯。”   他鬼哭了一声,倒是没耽误吸香。   三根檀香燃尽,他打了个饱嗝。   那种吃饱了很撑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他舒坦地躺在了地上。   夏映浅皱眉:“行,吃饱了,咱就升堂吧!”   鬼莫名奇妙地翻了他一眼。   夏映浅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方纯心,向晚晴,刘子澄都认识吧!说说为啥要吃了她们?”   这鬼就是薛晓东。   他一听这话,从地上翻坐了起来。   “认识是认识!啥意思啊?什么叫我……吃了她们?”   都弱成这样了,还真不像是吃了三个人的样子。   夏映浅就是例行问个话,他觉得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还是叫谢宁安来吧!   香才点上,鬼差就到。   随叫随到,还是头一回啊!   而且不止来了谢宁安一个,肖可以也跟来了。   谢宁安一见夏映浅就狂叹气:“唉,上头的害怕我再搞砸了事儿,派这个新来的协助!”   苍天啊,他也有今天!   夏映浅笑了笑,指了指一旁躲着的薛晓东。   鬼差和鬼一对儿眼。   那个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谢宁安立刻龇牙咧嘴地解开了勾魂索。   夏映浅赶忙阻拦:“谢大哥别忙,你看他这弱鸡样,你再拿勾魂索一甩,没准儿他就魂飞魄散了。”   谢宁安定睛又一看,嚯,灰色的。   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跑什么跑?”   薛晓东哼哼唧唧,还挺有理的:“我又不认识你,你追我,我还不跑啊!”   要不是夏映浅拦着,清明观差点成了地府公务员殴打鬼魂的第一现场。   薛晓东是抓着了。   可那个连环案的线索彻底断掉了。   谢宁安:“反正地府没收到魂儿,肯定是被吃了。”   夏映浅把这事儿,分享给了张华超。   张华超那边说,还在摸排当中。而且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他跟领导汇报完,就发给夏映浅看。   谢宁安和肖可以一块儿,带着薛晓东走了。   临走前,薛晓东哭哭啼啼地说:“一定要抓住凶手哦!好歹都是我前女友。”   吃饱了的苏锦霓也跑出来送行,好心地嘱咐薛晓东:“多吃点,人是铁饭是钢……”   薛晓东一听,悲上心头,汪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就死了呢?   移民手续才刚提交,尼玛,就移民到地府来了!   这辈子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当了机长。   下辈子还得清零重新练号,也太苦逼啦!   送走了那些鬼,夏映浅带苏锦霓去超市买猪肉脯和小香肠。   说啥呢,他现在有钱了,他表姨吃什么都有。   不过,他现在有钱了,也还舍得买辆电动车。   还是骑着他的小自行车,带着他表姨出发了。   路过商业街,大老远就看见哪间店铺前围了好多人。   走近了一瞧,原来是卖净水器那家。   人太多,路都堵了一多半。   夏映浅没准备停下来,但苏锦霓是个爱凑热闹的,晃悠着小脚道:“表外甥,你等一下,让我学学她们吵架。”   夏映浅“嘶”了一声儿,学啥不好啊,学人家吵架。   但他还是停在了路边。   “他们家的净水器绝对有问题,我家昨天装的,今天一家五口,全起了红疹。”   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前,大呼小叫。   她满脸的红疹,看起来怪吓人的。   不用说,肯定是苦主。   店家气急败坏道:“你可别血口喷人了,我家的水,这镇上谁没来打过啊,你瞧瞧他们,有起红疹的吗?”   苦主:“医生都说了,是过敏!我们家啥新鲜玩意儿都没吃,就是昨天才安了你们家的净水器,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说不定,你们自己装在店面里的都是好东西,卖给我们的全是假冒伪劣产品。”   店家被气了个绝倒,开始诉说自己的产品全都是有三包的正规产品。   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表姐带着孩子来我家玩,也喝了这水,我们家的人都没事,但她一回家就和孩子起红疹子了。”   “我孙子也是,他在市里上学,周末回来,去上学了之后,起的红疹子。”   店家气急,都口不遮拦了:“什么意思啊?说我们投毒是吗?还是定向投毒?自己砸自己生意,我有病吗?”   “都起红疹子,不是投毒,也是你们的净水器有问题!”   “对啊!肯定有问题。你们说的七天无理由退货,去医院治病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我倒霉,退货!”   “呸,就当我倒霉!”店主大声道。   退货很快达成。   看热闹的散了去。   夏映浅还停在原地。   苏锦霓催促道:“走吧表外甥,没啥好学的了!”   撕的不够激烈,学不到啥精髓。   夏映浅若有所思地道:“表姨,刚刚那几个说家里没事的,我是不是都给他们送过对联啊?”   他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啦!   “这我哪儿知道啊!”苏锦霓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她又晃悠着小脚,催促:“快点,快点,猪肉脯,小香肠。”   夏映浅觉得自己在想屁吃呢!   他相信他表姨很厉害,但也不至于这么牛叉!   要知道送出去的对联,范围还挺广的。   夏映浅很快就把这插曲忘在了脑后。   依旧是采购了两大包东西。   人鬼都有,还给哮天犬买了个飞碟。   一结账,又到了心疼时间。   嗐,老毛病了!   饭后一杯消食茶,是老方闲来无事泡的。   夏映浅抿了一口,就喝出了水味儿不对。   他打趣着问方神棍:“老方,今儿没去占人家的便宜啊?”   方神棍撇了撇嘴说:“他那水有质量问题。”   夏映浅:“你别听风就是雨啊!”   “我让小吴带回家了两桶,你猜怎么着,小吴他媳妇和他妈喝了之后,也起红疹了。我本来也想去着他麻烦的,可没证据。后来听说啊,好多起红疹的。我还想给咱道观装一个,幸亏没交智商税!”   夏映浅欲言又止。   方神棍瞧出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有话说啊!”   不能说!   夏映浅“哦”了一声,“等明年过年,我写几副对联,你拿回你们村分分。”   现在才五月底,离过年还远着呢!   好在,方神棍早就习惯了他的神神叨叨。   又扯了几句其他的,今天就算结束了。   晚上九点,夏映浅正在哄他表姨睡觉。   睡前故事第189《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刚刚讲了一多半,苏锦霓的眼皮明显撑不住了。   偏偏这时,夏映浅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   夏映浅假装没有听见,想糊弄过去,他的故事没停。   “阿凡提说‘驴子啊驴子’……”   “表外甥,你手机响了。”苏锦霓打乱了节奏,好心地提醒。   夏映浅:“你先睡,我一会儿看。”   苏锦霓:“你先看,我一会儿睡。”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下嘴,得,哄睡任务,前功尽弃。   夏映浅划开了手机,是张华超发过来的一个视频。   张华超[小道长,这是在三个受害人家附近监控拍下来的,你仔细看看!]   夏映浅点开视频,第一遍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   他害怕有什么血腥的画面,不好让他表姨看见。   还好,比恐怖片强了一百倍。   第二遍就是一帧一帧的看了。   其实所有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就是一辆黑色,车牌号为4444的汽车,在警方推算出来的案发时间内出现在三名受害者家的小区附近。   最后一个画面是从黑色汽车上下来了一个穿黑色衬衣的男人,看不大清楚脸,因为黑超和鸭舌帽挡住了一多半。   夏映浅关掉了视频,就给张华超回了条信息。   [找到汽车了吗?]   张华超像是就守在手机旁边,秒回[套牌!]   夏映浅咂了咂嘴,这就不好办了!   苏锦霓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玩一辆粉色的摩托车,小嘴儿自带配音,发出了“呜呜”的引擎声。   她听见他表外甥咂嘴,扭头,阴森森道:“就差最后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全阴女童,药引就齐了。”   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呀?表姨!”突然这么说话,吓死他了。   第二反应……   他飞快打开了视频,调到最后。   果然,他看见了黑衬衣的男人嘴在动。   “表姨,你听见了?”   夏映浅不太敢相信。   苏锦霓点了点头,“吵死了,到处都是汽车鸣笛的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八成是对的。”   夏映浅赶紧找张华超要了三名受害者的具体信息。   果然,三个女孩都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却不是阴时。   阴年以单数为准,阴月、阴日和阴时则以双数为准。   比如2017年6月2日2时,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谓的八字全阴。   夏映浅想到这里,总觉得这个日子过于熟悉。   他愣愣地问:“表姨,你是哪天过生日来着?”   “下周三!”   苏锦霓不记得日子,但她表外甥的日历上画的有,她特地看了。   毕竟是可以吃蛋糕的大日子,她记得可牢可牢啦!   夏映浅赶忙点出了手机日历,“下周三……麻蛋,6月2日!”   而且他表姨确实是2017年生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出生的时间。   “表姨……”   “嗯?”苏锦霓偏了小脑袋看他。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夏映浅面色严肃,翻找出了夏蔓枝的手机号,犹豫了片刻,拨通。   但振铃声一直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夏映浅一共打了六七个,都是没有人接听,干脆给她留了言。   “表姨姥姥,我表姨是几点出生的,你快告诉我,这很重要!”   夏映浅放下手机,愣了好半天,才郑重地又说:“表姨,从明天起,你不能去幼儿园了。”   “太好啦!”苏锦霓没忍住,实在太高兴,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她想跳短视频上那种特别拽特别得瑟的舞蹈,不过,她没学会精髓,只学会了瞎扭一通。   孩子是真不知道愁滋味。   可给夏映浅愁的呀!   他叹了口气,又说:“是暂时的。”   “啊!”苏锦霓很是失落地噘起了小嘴。   为什么是暂时不去?   要是永远该有多好呀!   夏映浅等了整整一夜,也没等来夏蔓枝的回信。   这女人,真是仗着自己倒霉,只管生不管养。   算了,没准儿她那儿又发生了什么倒霉的事情,自己也身不由己。   夏映浅也管不了那么多啦,他召集了所有的人鬼,宣布:“清明观要进入战时戒备状态了。”   红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小道士,一大早,神经病啊!”   她昨晚用方神棍的老人平板,追了一宿的T剧。   都说T剧狗血,她觉得T剧不是狗血,而是狗。   比如她昨晚追的那部,讲的是男主角为了让女主角永生永世守护家族的财宝,将女主角给杀了。   然后女主变成了厉鬼,寻找到了男主的转世,一番虐恋情深之后,结局特别坑鬼,女主居然原谅了男主。   WTF!都这样了还原谅,她想给编剧快递一箱刀片。   但到T国的话,快递费应该很贵,浪费钱。   总之一句,受电视剧的影响,红茵的心情不是太爽。   夏映浅没理会她明显的小情绪,巴拉巴拉,把这两天的事情一讲,又讲到苏锦霓很可能是八字全阴的女童。   红茵直接发狂了。   麻蛋,电视剧不好看就算了,还有人敢打她姐妹的主意,真是厉鬼不发威,当她是哮天犬啊!   红茵怒道:“光戒备有个毛用!赶紧查,查到是哪个王八蛋想吃我姐妹,我一定要杀上门去,让他当人无门,做鬼无路。”   人鬼都当不成,是够绝了!   夏映浅很满意红茵的态度,但受不了她的急脾气。   他真没闲着,昨晚上翻了一晚上的《阴都往事》。   这书,嗐,全古文的,小时候看了一遍,没看懂。   现在看起来,也是颇为费劲。   真尼玛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知识储备不够用。   好容易才在天亮的时候,找出了一个类似的案例。   那案例讲的是哪个朝代的一个王爷,得了一种怪病,后来就是买回来了几个阴年阴月阴日的丫头,吃后痊愈。   那王爷也没得好死,被皇帝嫉妒,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五马分尸。   死不是重点,死其实是另一种活,重点是他死后无法再入轮回,成了阴都城里的一摊烂泥。   但古代人,不管讲话还是写书都特么太隐讳,具体什么怪病没说啊。   夏映浅倒是没忘记把找到的案例,发给张华超。   信与不信两可。   按张华超的意思,华国那么多家医院,查都不好查。   这年头得怪病的人太多了,没有具体的目标,自己不往外说自己有病,谁能知道呢!   况且,那黑衣男人开得汽车还挺贵的,有钱人都不一定在华国看病。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但夏映浅发现,两人两鬼,凑在一起,可能还没有半个诸葛亮厉害。   说了这半天,方神棍还处在和谐社会,居然有人吃人的惊恐当中。   范阶,他没脑子的,最多算个执行者。   苏锦霓听了半天,终于搞明白了。   哦,原来不去幼儿园,是因为有人想要吃她。   西游记里,老是有妖怪要吃白白嫩嫩的唐僧。   孩子长的那么可爱,被人惦记,也算是一种肯定吧!   不过,啊呜一口被吃掉的话,也太惨了!   苏锦霓一发挥小脑洞,就想起了西游记里,妖怪们架起来的柴火堆。   她不由开始恐慌,哭哭啼啼起来。   但还没忘记自己是个长辈,还有安慰晚辈的义务。   她抽抽噎噎地说:“表外甥,嘤嘤,没关系的,嘤嘤,大不了,我从今天开始不洗小手,不洗小脸,不洗臭脚丫了。谁要吃我,我,我就臭死他!”   夏映浅一听,心都在颤抖,他恶狠狠地说:“放心吧,表姨,谁要吃你,我先撕叉了谁!” 第76章 偷小孩 组团儿   苏锦霓厌食了。   早餐的午餐肉夹面包,就吃了两片生菜叶子。   要知道,夏映浅照顾他表姨了那么久,还是头一回遇见他表姨厌食,委实是措手不及。   夏映浅好声好气地劝:“表姨,咱该吃吃,该喝喝呀!不能敌人还没来,就先饿垮了自己。”   苏锦霓一本正经:“不是呀表外甥,我只要一想起有人要吃我的肉肉,该有多疼啊!我就想起了那些可怜的小鸡小鸭还有小猪猪!”   夏映浅一头的黑线。   好在,孩子忘的快,蹦哒了一上午,中午饿惨了,就吃嘛嘛香了。   苏锦霓怪不好意思的特意找补:“唐僧可不吃肉肉,但走到哪儿,那些妖怪都想吃他的肉肉。所以,不吃肉肉没用,是感化不了妖怪的。”   夏映浅又一头的黑线。   好的吧,你赢了!   不去幼儿园的第一天,一大上午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孩子没有闲着,在清明观当起了免费小导游。   下午两点,来了个旅游团。   要说清明观也是出息了,盛市好多旅游公司都为清明观开了专线。   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游客问苏锦霓:“宝宝,你今天怎么没有上淆啊?”   “上啥?”祖国太大,语言不一,也太难为孩子了!   “上,xue,上淆!”那游客又重复了一遍。   游客奶奶的拼音是混装的,苏锦霓听不懂。   一旁的方神棍到底见多识广,给解释了一句:“上学!问你怎么没去幼儿园?”   苏锦霓恍然大悟,眨巴眨巴眼睛忽悠:“嘘!小声一点点,不要让坏人听到了!我这几天都不会去上幼儿园,因为我要变身,拯救世界!”   游客:“……”   当然是哈哈哈啦!   苏锦霓就是在瞎鬼扯。   但不知道为啥,现在的人出来旅个游,都喜欢上传心情。   也不知道是旅游团里的哪个游客,拍了几张来清明观游玩的照片,把她忽悠人那段当成了文案,发到了微博上面。   标题是:原来世上真的有小魔仙!   清明观是没人花钱买热搜。   但,又上热搜啦!   上热搜这事儿,放以前是不痛不痒,上也成,不上也成。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就不算什么好事情了。   万一老早就有人瞄上了苏锦霓,这不是告诉别人,他们已有警惕。   夏映浅瞧着还在上涨的热搜排位,头疼不已。   火锅汤底都煮开了,他顾不上往里煮吃的。   苏锦霓好像也想到这个问题。   这叫啥来着?   她转了转小脑袋瓜子,词没想起来,但不妨碍她认错。   她噘着小嘴说:“表外甥,我以后再也不忽悠人了!”   这是伤人又伤己啊!   怎么能忍心怪他表姨呢!   夏映浅一挥手道:“没事儿,就当咱们给坏蛋下战书了!”   “然后呢!坏蛋敢来吗?”   苏锦霓下意识问。   夏映浅摩拳擦掌,“不来是孙子!”   隔墙有耳。   听墙角的老钱不想当孙子,但他心里苦啊!   老钱就是商业街上卖净水器的老板。   他家店自打有人闹上门,就再也没开过张了,连打免费水的人都没了。   方神棍跟老钱有几面接水之缘。   虽说他家的水有问题,但方神棍好面儿。   老钱晚上六点半才来清明观,说是点子背,想上上香。   正准备关门的方神棍,没好意思不让他进。   老钱先是在三官大殿里,装模作样地跪了半天,这才到了后殿。   后殿是祈福殿,离厢房很近。   老钱掏出了一百块,想要塞到功德箱里。   方神棍神色严肃,指了指功德箱旁边的告示,“不收大票,随心就好!”   老钱勉为其难,从兜里翻了老半天,才找出了一块钱,请了个祈福牌。   祈福牌上能写字。   老钱握着笔,心里想的是:希望能顺顺利利偷小孩,赶紧离开五河镇。   手下写的却是:招财进宝,财源广进。   他写得很是专心,让外人一看,都不好意思打扰那种。   方神棍却早等着急了。   今儿晚上吃火锅,那姨甥俩在多功能办公室里,一边吃,一边聊,开吃老半天了。   他却为了接待这个老钱,还没端碗呢!   那边聊到战书,就转了话题。   夏映浅:“表姨,这丸子好吃!”   苏锦霓:“表外甥,夹不住!”   “你用勺子啊!”   方神棍见老钱还没挂好祈福牌,干脆大喊一声:“你们俩给我留点,那个,不许让我吃红姑他们吃剩下的!”   鬼吃东西,吃的是食物的精髓,就好比人的精气神儿。   鬼吃完的东西,瞧起来食物是没少一点,但人一吃,味同嚼蜡。   一般情况,方神棍才不会吃鬼吃过的食物。   但架不住,红茵总偷吃他的老年补品。   方神棍中过几回招后,学乖了很多。   每回给自己买中老年补品的时候,不会忘记给苏锦霓来份儿童的,更不会忘记给红茵来份女士专用产品。   老钱心里一咯噔,心想,这跟调查的不一样啊!   道观里不就住了三个人,这红姑是哪个?还他们,究竟有几个人呐?   真是头疼,三个人都挺难对付的,再来几个,岂不是更难了!   老钱愣神的功夫。   方神棍不知道他还得愣多久,一时没忍住,催促道:“那个街坊啊,差不多找个位置挂就成了,拜神主要拜的心诚。不瞒你说,不管你挂在哪儿,等这屋的祈福牌都挂满了,我们也得取掉,统一焚烧。”   老钱不好意思再磨叽了,干笑了两声。   “这就好,哎呀,耽误你吃饭了!”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挂好祈福牌,往外出的时候,又特意数了一下,是三个人没错!   虽说还有一个司机,但不会住在清明观里。   要不明天让那个亡命徒过来看看?   听说,那个亡命徒是有天眼的。   送走了磨磨叽叽的老钱,方神棍搓着手坐到了火锅旁边。   “你们刚才说什么下战书?丸子呢?是不是都被你们吃光了?”   但他瞥眼一看,安井的小袋装丸子,一袋都没打开呢!   方神棍放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夏映浅。   不对,这姨甥俩,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   老钱鬼头鬼脑地出了清明观,一转身,上了一辆蓝色的汽车。   开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衬衣的男人。   这男人是个亡命之徒,听说手里有命案,跑到国外整了容,名字不知道,代号叫黄沙。   老钱奉命来五河镇“卧底”。   他原本想把净水器的店面开在老街上的。   但他寻摸了半月,老街上没有门店出租。   最贱的是,他都出五倍的价钱,想要盘下那边一个五金店,可那近视眼老头,居然不屑一顾。   没办法,他最后只能将店面选在了商业街。   到底是离得远,起不了监视的作用。   为了这事儿,黄沙一来,就对着他发了场飙。   被人训得跟孙子似的。   老钱愣是没敢反驳一句。   无他,谁让人家牛叉,人家敢杀人呢!   老钱嘚吧嘚吧,把观里的情况一说,还提出了让他去观里瞅瞅的事儿。   黄沙一听,有点想要掐死他。   但他藏在墨镜里的眼睛,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老钱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还在絮叨:“这事儿吧,我看还是得你上。我这儿的活,已经宣告失败。”   “也是奇了怪了,那药明明可以控制人的神经中枢,不知道为啥,你也看见了,镇上的人喝了,都没用!”   “只有不在镇上住的,我还特地没敢放药,可能是沾了点残留的,居然都他妈起红疹了。”   “反正这事不怪我,我是完全按照说明书来的。”   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麻痹清明观的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组团儿偷孩子。   可单纯的定点投毒不好整,干脆就来全面的,搞一个镇。   反正这药也不会搞死人,就是吃了之后会犯困,出现幻觉,严重的会嘴歪口斜,但停药就能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可谁知道见了什么鬼,连续下了三天药,愣是没一点反应。   别觉得下药是什么神乎其神的事儿,这年头,偷子上门,也会先点了迷香,迷晕了老主人,才好下手。   真是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黄沙闷哼一声,气呼呼地道:“闭嘴,蠢才!”   老钱果断闭嘴了。   生气啦,早说呀!   脸遮得那么严实,麻蛋,想要察言观色都做不到。   第二天。   黄沙乔装打扮了一番,他换下了黑衬衣,穿了身黑色运动装,专门跑到盛市报了个旅游团。   也是没办法的事,蠢才指望不上。   黄沙报团的时候,没仔细挑,结果进了个老年人旅游团,一车的爷爷奶奶,飙了一路的老歌。   黄沙闭着眼睛,只能忍了!   黄沙旁边的老头却顶没眼色,跟他搭话,“小伙子,你几岁了呀?”   黄沙奇奇怪怪地扯了一下嘴角:“52!”   老大爷惊讶了:“那你整容了吧!看起来真年轻,像四十的。”   黄沙快要得心梗了!   麻蛋,他才二十八。   他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要不是怕惹麻烦,他一定勒死这话多的老家伙!   好容易熬到五河镇。   导游一下车,挥舞着小红旗,先带着这群老头老太太到了商业街东头的一家特产店。   五河镇能有什么特产呢?   就芝麻火烧。   卖的也不贵,火烧比脸都大,厚厚的一层芝麻。不夹炸豆腐串的卖两块,夹豆腐串的卖三块。   黄沙有点气,清明观还没去,就带着来花钱。   可他不想表现的太过刺头,引人注意。   就这群拿钱不当钱,当命的老头老太太,肯定能撕了导游。   黄沙准备坐等看戏。   谁知道,芝麻火烧,出奇的受这群老年人的欢迎。   就没一个不买的。   坐他旁边的老头买了三个,挤出来,冲他邪魅一笑:“老弟,你也买几个尝尝,不贵!”   神特么老弟!   黄沙又快得心梗了。   他有一种错觉,就是在其他地儿当坏人挺容易的,在五河镇当坏人好难,比考清华都难的那种!   卖芝麻火烧的店,离老钱的净水器店不远。   老钱听见外头热热闹闹,就知道“肥羊”来了。   满五河镇的芝麻火烧,卖给镇上的人都是一块钱一个,卖给外头人两块,可不是宰肥羊嘛!   老钱本着看热闹的心,站在自家店面门口,可他一眼就看见了夕阳红里头的黄沙。   黄沙凌晨四点就出门了,那会儿老钱没有睡醒,没问他去干啥。   其实就是他睡醒了,也不敢多问半句。   黄沙的眼睛朝这边扫过来。   老钱的头一缩,假装没有看见他。   黄沙的本意是报了旅游团到清明观参观,这样不显眼。   但尽管他长得老相,在一群夕阳红中,也格外的与众不同。   苏锦霓一眼就看见了他。   孩子有点凌乱,旁边的全是爷爷奶奶。   她仰着小脑袋,皱了皱小鼻子,疑惑地问:“我该叫你啥?”   黄沙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孩子果然跟照片里长得一样可爱,大眼睛湿漉漉的。   但他天生对一切可爱的东西有免疫能力。   黄沙冷漠,没什么情愫地说:“叫叔叔,给你糖吃。”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彩色的棒棒糖。   陌生人给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万一吃晕了呢!   再说,她表外甥有钱了,不缺她的供品。   苏锦霓的猫儿眼睛转了转,“谢谢,我帮你供给三官大帝!你别忘了许个愿哦!”   她麻溜地接过了彩色棒棒糖,供到了地官儿的面前。   无他,天官、地官、水官,就属地官是个暴脾气!   干完了这些,她麻溜地离这人远了一些,实在是忍不了他身上的冲味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红茵露了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让你早起穿褂子……瞧瞧,不听老人言,受凉了吧!”   人多,苏锦霓不敢跟红茵聊天。   她揉了揉小鼻子,再抬眼去看黄沙,他已经转去了其他地方。   倒是因为苏锦霓一带头供棒棒糖,那些爷爷奶奶们纷纷献出了自己的零食,全都堆放在了三官大帝的跟前。   然后,烧香的烧香,磕头的磕头。   黄沙没有烧香,也没有磕头,更没挂什么祈福牌。   他默默地在道观里转了一圈,就为了找老钱嘴里的“红姑”以及他们。   来之前,他特地燃了一点犀角香。   俗话说,生犀角香一燃,人能与鬼通。   这犀角香是教主钦赐的。   就连怎么用,也是教主手把手教的。   黄沙可不似老钱和吴诚亦,只是枯逢教的边缘教众,他可是核心教众。   不仅知道教主的身份,就连他整容的钱,都是教主给的。   而且他入枯逢教不是为了永生。   永生就是扯淡,他就是为了挣钱。   比如这回,那三个女人各值八十万,刚刚那个小丫头可是值三百万。   就刚刚他看见小丫头的那一瞬间,他在心里衡量的是,他直接抱着她跑,能顺利跑出五河镇的几率有多大。   汽车停的太远。   那小道士据说会轻功。   还有五河镇的民风太过质朴,清明观在本地的威望太大。   他害怕,小道士振臂一呼,他会被拦路的普通群众碾成肉泥。   直接抢的方案,很快就被黄沙否定了。   别说,跟着夕阳红老年团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磨叽。   黄沙有足够的时间摸清楚道观。   他还特地去了趟洗手间,路过厨房的时候,又故意进去,倒了杯热茶。   没有。   黄沙可以确定,清明观里一点鬼气都没有。   想也知道,哪个鬼胆子如此大,居然敢来道观呢!   一定是老钱那个蠢才,胆子小出现了幻听。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   导游举着麦,在道观的门口喊“集合。”   黄沙第一时间往外走,但他偷偷转回了主殿,拿走了他那根彩色棒棒糖。   黄沙是没有看见。   他才一转身,地官面前的三支檀香,噌一下,就断掉了中间那根。   **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夜,夏映浅召集了所有人鬼,开始总结这几日游客中的异类。   方神棍:“那老钱算吗?”   夏映浅斩钉截铁地说:“算,生意都黄了,拜神还不走心,多看了我表姨好几眼。”   “表外甥,那彩色棒棒糖算吗?他身上有股好古怪的味道,我还听到了‘啊偶,啊偶’的小动物叫声。”   苏锦霓为啥记着他了?因为他抠门。   她都瞧见了,他又拿走了棒棒糖,连地官儿都生气啦!   红茵笑了起来,她就喜欢听她姐妹说话。   “傻孩子,犀牛可不是小动物!今儿来的蠢货燃了犀角香,有犀牛角入料,烧一点就跟烧黄金一样。这是咱老祖宗的秘法,早就失传了。不过,蠢货用的肯定不是正品。我跟范阶就跟在他的后面,他愣是没有发现。”   常年混迹于古董市场的方神棍,显然也是个懂行的:“他燃的犀角香,做香用的生犀角,一定是非洲的。非洲的不成,烧起来有股腥臭味。犀角香入料的生犀角,必须得是咱们土生土长的亚洲犀牛角,都快灭绝了,哪儿还有啊!上回还有人要卖我一块,硬币大小,要我几百万,真当我人老糊涂,我呸!”   “越扯越远了啊!”   夏映浅把话头又拉了回来,嘱咐红茵和范阶:“记着他俩的长相,给我盯紧了。”   红茵和范阶一起点头,两鬼头一回如此团结。   清明观的战时戒备会议,刚刚开完,谢宁安就来了。   这回是一个鬼来的。   他晃晃悠悠伸出了两根手指,神气十足地说:“两个消息。”   夏映浅:“好的还是坏的?”   谢宁安嗒了嗒嘴,看他脸色也知道这是多此一问啊!   他想怼夏映浅。   但又不敢得罪他。   于是老老实实回答:“好消息。”   夏映浅松了口气,“那先说哪个都成。”   谢宁安点点头,开始叭叭讲了。   一个是关于炎涛的。   地府终于完成了对红毛鬼炎涛的审判。   他现在成了阴都城里的烂泥,没个几百万年,绝对不可能超生的那种。   要真是普通的烂泥就算了,阴都城的烂泥,也是有痛感的。   每被踩一脚,都会有那种窒息撕心裂肺的感觉。   谢宁安说,炎涛被扔在了阴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估摸着每天都得被过过往往的鬼差和鬼,踩上个万儿八千脚的。   这还是阴都城鬼丁不旺的时节,等哪年鬼丁兴旺,会更加惨兮兮。   炎涛又不值得同情。   夏映浅撇嘴,道:“他死一万次,都换不回来吴秋涵的魂儿。”   夏映浅对吴秋涵没啥了解,但耿耿于怀。   可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命案那么近。   听张华超说,吴秋涵就是一个没案底的小老头儿,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普普通通,招谁惹谁了,却落了个被吃,连魂都没了的命运。   谢宁安一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心中郁结在哪里。   他慢条斯理又说:“哦!被炎涛吃了的吴秋涵,灵魂被释放了出来,得以重入轮回,不日就要投胎。他让我给你跟张华超带声谢,放心吧,这功德,你和张华超,还有骨娘娘,都得记上一笔。”   夏映浅顿时咧开了嘴。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但他紧跟着问:“我表姨呢?我表姨就没功德啊?”   谢宁安拧眉:“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   “废话,我不争,你们就不给。”夏映浅认真道。   开玩笑,像他们这种命格不好的人,唯一改命的机会,就是积攒功德了。   谢宁安最怕的就是夏映浅忽然的较真儿,他赶紧打岔道:“还有另一个消息啊,是薛晓东提供的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且说,你且听。   薛晓东说,有人打听过方纯心的生日,那人好像还有病,就是两个月前,在飞往R国的航班上。”   夏映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既然审判了炎涛,吴秋涵的魂能被炎涛释放出来。   那就是说那三个女受害者,也有希望。   死是挺可怕的。   但更可怕的是死了之后,再也活不了。   夏映浅:“我给张叔打个电话。”   他三几步走到院子里,拿出手机,跟张华超联系。   谢宁安跟苏锦霓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莫名心颤。   也是稀罕了,他怎么会怕一个小孩子!   谢宁安的鬼眼别到了一旁,主动找了个话题。   “那个,不是地府不给你记功德,我听他们说,没找着你的名字,好像说你不归地府管。”   苏锦霓“哦”了一声,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谢宁安想了想,又说:“那个你跟红茵……”   他就想套套近乎,让她好好劝劝红茵,别见天光想着挠死他了。   苏锦霓一眼能看明白他的鬼心。   她噘起红润的小嘴儿,不客气地说:“坏差差,欺负红姐姐,偷我喵喵子,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第77章 六个愿望 孩子实在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啥啥啥,他到底干啥了?   就不共戴天了!   谢宁安嗒了下嘴,他就是嘴贱,不该招惹这个惹不起的。   谢宁安不说话了。   苏锦霓可没打算放过他。   红姐姐的事儿,那算旧恨。   还有新仇!   苏锦霓仰着小脸,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猫儿眼睛,“差差,你把我的喵喵藏哪儿了?”   谢宁安的鬼眼转到了一边,打岔道:“哎呀,也不知道张警官那儿,到底能不能查?”   苏锦霓嘟着嘴,吵架的范儿端的十足:“差差,你看着我的眼睛,摸着良心,说实话。”   谢宁安扫了扫她,眼神压根儿就没对到一起,噌一下,就扭到一旁去了。   “差差!”苏锦霓迈着小短腿,跟着他转圈圈。   谢宁安即使没看,也能感觉到死亡凝视的压力。   他的心一虚,撑不住了,大喊:“阿浅!”救命!   月色下,院子里的少年听见呼喊,回了下头。   谢宁安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昔日年少。   他就是夏映浅这般大的时候,与玄雪成亲,也过过两年琴瑟和鸣的日子。   唉呀,古代嘛,成亲都早,死得也早。   玄雪死时不过三十有二,他比玄雪又多活了十年。   要不是中间出了岔子,他与玄雪就是万千普通夫妻中的一对儿,相守到老,轮回再生。   嗐,这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   谢宁安一时片刻,理不清自己是何种情绪。   按理说,他的七情六欲早就被楚江王收走了,心境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谢宁安裂开了,飘到了院中。   夏映浅刚好挂了线,一脸的莫名奇妙。   “谢大哥,这就走啦?”   谢宁安面色复杂地甩了甩手,身后满是白雾。   不过,他顿了一下,没急着走。   “怎么说?”   “能查!”夏映浅咧了嘴,一笑起来,干净阳光,真是有少年的青春美好。   谢宁安点了点头,轻轻地勾扯了一下嘴角。   这回是真的消失在了白雾里。   “他跑了!”苏锦霓追了出来,气哼哼地说:“他还没告诉我喵喵在哪儿呢!”   夏映浅劝:“表姨,喵喵也有喵喵的缘分。再说,谢大哥他是鬼差,他们有纪律的,不可能轻易杀生。顶多也就是悄悄把喵喵子拐走养了起来,先培养培养感情,且等着呢……”   “哼!”苏锦霓怪不服气的,又不想承认她表外甥说得是那个理。   夏映浅咂了咂嘴,又说:“表姨,你发现没,今儿的谢大哥……有点不一样!”   具体是哪儿不一样?   嗯,大概是深沉了!   他转念一想,也是,三个魂都没了,还不知道背后人的势力,压力是挺大。   幸亏,也算有好消息。   苏锦霓没听懂她表外甥话里的意思,她偏着脑袋,仔细回忆,差差还是那个差差啊!   没有哪地方不一样。   这时,就听她表外甥忽然又说:“表姨,你很快就能上幼儿园了!”   苏锦霓捧着小脸,震惊不已。   this is十足的坏消息!   **   黄沙和老钱,真是三十六计啥计都使出来了。   一大早,黄沙就贴着八字胡儿,装扮成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背包客,又往清明观去了。   红茵十分纳闷,拢着手,飘在半空,和范阶交流:“这人是不是傻?”   范阶抬手写字——像。   红茵撇嘴:“贴个胡子,就以为姑奶奶认不出来他了!”   范阶又写字——他不止贴了胡子,还戴了假发套。   红茵一瞧,嘿,还真是!上回来是黑毛,这回是黄毛。   “咦,他戴那顶,是不是跟小方那孩子瞧得款式一样?”   范阶特地飘到了黄沙的面前,瞧了好几眼,不太敢确定地摇了摇头。   他没红茵那么无聊,仗着小方那孩子不一定能瞧见他们,见天去偷老人平板追剧。   他就去过一回,还是红茵说他老土,他想偷平板上网瞧瞧现在的新款衣裳,这就撞见了小方在搜假发套。   乍看一眼,范阶惊着了。   还以为地府出了新品种的精怪,主要假发套那玩意也没脸,就全都是毛,还啥颜色的都有。   他赶紧叫来了红茵,看稀奇来着,又被红茵嘲笑了一番。   也算是一不小心,发现小方那孩子的隐秘了。   彼时,方神棍在网上看了好几天假发套,他的头发在一群老头儿里算多的啦!   但还是发际线靠后,再有就是白了。   他想整一个好看的。   毕竟南来北往的游客那么多,他得注意点个人形象。   但是吧,他相中了两款,一款是三七分,一款是不分的。   三七分的,他怕太显年轻。   不分的,他又怕太显老。   于是,迟迟犹豫不定。   红茵简直没眼看范阶,这真是个傻帽,连是不是一样款式都分不出来。   她自己飘了过去,左右一看,兴奋地说:“款式就是一样,小方想买的是棕色的,没他那么黄,赶快让小方过来瞧瞧!”   方神棍也是没有料到呀!   都当鬼了还那么八卦。   他在扒拉香炉里的香灰,这玩意儿可是得几天清理一次,要不然就堆成小山了。   忽然一股推力,推着他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就一个背着大背包的游客。   方神棍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下,作了下揖,就转身了。   是这样的,也不能来一个游客,就专门接待一个,那还不得累死了。   再说了有挺多游客,不喜欢被人打扰。   方神棍一边往香炉那儿走,一边小声嘀咕:“仙姑还是仙长啊?叫小方过来干啥?”   小方这孩子,别说跟她姐妹比了,就连小道士的灵巧劲儿都比不上。   笨的呀!   红茵一推范阶。   范阶倒是会意了。   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鬼阴风,刮得人站都站不住。   黄沙下意识想往三官殿里躲。   可还没能躲进去呢,大风刮飞了他的假发套。   淦!   说起来也奇了怪了,他的假发套一飞,大风瞬间而止。   黄沙很心虚,看了看方神棍脚边的假发套,又看了看他。   红茵叉着腰,得意地跟范阶说:“小方这孩子,要还不懂咱俩的意思,他就是个棒槌!”   方神棍真没懂,他也看了看假发套,又看了看没了假发套的游客。   怪尴尬的!   而且,他有经验,这风似乎不太对头!   方神棍又仔细一瞧,点着黄沙,奇怪地说:“咦……”   这人头发挺好的,还戴假发,凡尔赛,气人!   黄沙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一低头,快步走出了清明观。   方神棍拾起他的假发套:“嗳,这,这不要了啊……”   换个色儿,他就不用买了。   真是,黄不啦叽的这颜色,他宁愿秃着!   黄沙一冲出清明观,急匆匆地上了刚弄来的吉普。   他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跑出去了两里地,才冲后座的老钱说:“我特么被认出来了!药还没投到井里。”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偷孩子,黄沙想了一宿,还是得下药。   毕竟他也不知道那小道士除了轻功,还会点其他的不!   这回是他亲自去盛市搞的蒙汗药,没搞那些什么影响神经中枢的新产品,谁知道是不是智商税呢!   还是越古老的越安全。   老钱一听,有点想乐,心里的包袱瞬间就敞亮了。   刚才,黄沙那么兴奋地跑出来,他还以为成了呢!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前几天黄沙还说他干啥啥不行!   轮到黄沙自己上了,嘿,也不行吧!   老钱还真怕他一上就行,那不是会显得自己格外的废材。   现在好,要废,大家一起废!   但老钱并没有幸灾乐祸多久,继而又发起了愁。   啧啧!黄沙被认出来了,意思是得他上呗!   老钱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利索话:“要不,我等等再来吧!来得太勤了,我怕他们怀疑。”   黄沙一想,也是,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白得一顶假发的方神棍敲开了夏映浅的房门,吧吧一讲,还自己总结了一下:“我跟你说,这绝对是坏蛋,再怎么乔装也逃不过老夫的火眼金睛。”   夏映浅可是能看见鬼的哦!   红茵的嘴可是比方神棍快多了哦!   他不想打击老同志的积极性,调皮地问:“不是,老方,有火眼金睛的可是孙悟空,你不是二郎神君吗?”   方神棍很生气。   关注点是这个吗?   他扬了手,将假发套扔给了夏映浅,气歪歪地说:“这个,你能戴!”   说罢,背着手,继续扒拉他的香灰去。   夏映浅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假发套,他才不喜欢黄色。   他要戴假发,就整个奶奶灰色儿的,高级。   夏映浅飞起一脚,将假发套直接踢进了垃圾桶。   就放着那两人再蹦哒几天吧!   等到张华超那边,一查到打听方纯心生辰八字的人是谁,就差不多可以收网捕鱼了。   夏映浅抖了抖手里的《阴都往事》,他总琢磨着,有些事当时想不通,现在串起来了,可又没有明确的证据。   就上回住招待所被贼惦记,没准儿就是因为这本书。   那跑不了上回的贼也是枯逢教的。   隔天,老钱来了。   方神棍领着小吴,给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夹击,没给他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老钱啥也没干成,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还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小吴不解地问:“叔,你这也太热情了。”   过分的热情会搞得别人很不自在哟!   方神棍给了小吴一记“你知道个屁”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去了。   他太高兴了,往常都是夏映浅给他这种眼神来着。   小吴不明白,还很苦恼。   他低声发着牢骚,“什么都不告诉我,神神秘秘!”   门吱一声打开。   苏锦霓从房间里跳了出来。   好容易见着今天的太阳,她眯了眯眼睛,一脸陶醉的小表情。   她表外甥怕坏蛋偷不着孩子会明抢。   她被困房间半天了。   苏锦霓当然是不愿意的,她的灵魂是自由的,绝不可能被禁锢。   但她表外甥会哄她,说让她好好想想,许六个生日愿望来着。   离她生日就剩两天了!   孩子实在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她写了满满一张纸,可不止六个愿望,没有意外的选择困难症爆发,整整用了半天的时间,才跟自己和解。   苏锦霓用画笔把精挑细选出来的六个愿望,画成了一幅画,准备让她表外甥猜。   还没找着她表外甥人在哪儿,她刚好听见小吴的声音。   苏锦霓想也没想,奶声奶气地说:“嗐,傻人有傻福呀!再说了,知道的秘密太多,会被灭口的。”   小吴:“……”   说得好有道理!   但,清明观是什么黑色组织吗?嘤嘤! 第78章 撕巴了 你手怎么这么快呢?   孩子真的进步了。   夏映浅原以为六个愿望,能困住苏锦霓一天的。   结果她半天搞定,还顺手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夏映浅抖了抖手里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的大作,想到的是那句——看苍天饶过谁!   “表姨,画上这个头上戴帽子的,难不成是……小丑?”   夏映浅非常不确定地猜测。   他忐忑地看向苏锦霓。   主要是害怕猜错了,孩子伤心。   苏锦霓嘟起了小嘴,不开心地跺了跺小脚,“那是你!”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面容扭曲。   “这怎么能是我?我那么帅,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鬼?”   “那是头发!”苏锦霓“哼”了一声。   她不快乐了。   因为她表外甥是个傻瓜。   方神棍探头看了一样,幽幽地一指画上的另一个小人,“那个是你的话,这个就是我喽!”   苏锦霓觉得自己的快乐又回来了。   她高兴地说:“山羊爷爷,还是你有眼光。”   呵呵,是吗?   这下,轮到、方神棍不怎么开心地大叫了起来:“你一共就画了五根头发……”侮辱谁呢!   他顿了一下,实在太气,又说:“宝宝,我给你买了那么好吃的,你就不能多给爷爷画几根头发啊?”   苏锦霓有点心虚,对了对小手:“黑色的彩笔没水了。”   能怎么办呢?   方神棍磨了磨牙:“都怪黑色彩笔,回头爷爷给你买一箱!”   真的,看完了方神棍的画像。   夏映浅已经心理平衡了。   他指了指同样很丑,但明显是个小女孩的画像,又问:“表姨,你手里拿的是仙女棒吗?”   苏锦霓一记白眼,差点翻到了天上,“那是棉花糖!”   “那这个趴在地上的是啥?”   “海豚!”   “这个是海狮喽?”   “企鹅!”   “那个不是仙女棒,这个一定是!”   “那是糖画……”苏锦霓的嘴巴一扁,扭头去抱哮天犬:“我们走,不跟这些坏人玩儿了。”   但哮天犬现在太大了,苏锦霓一下子只抱起了它的前爪,它的后爪还在地上拖着。   哮天犬嗷呜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为苏锦霓叫屈,还是为自己。   孩子真的生气了,鼓着嘴对夏映浅和方神棍视而不见。   “第一个愿望是去游乐场吃棒棒糖,对吧?”   “第二个愿望是去海洋公园看表演。”   “第三个愿望是去逛小吃街,做糖画。”   “第四个愿望是要个电话手表,里头还带钱的那种。”   “第五个愿望是要辆跟林北北一样的滑板车。”   “第六个愿望,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想要一把小的桃木剑,对吧表姨?”   夏映浅上学都没这么用功过,他整整研究了两个小时,才根据他表姨的喜好研究出来这个愿望清单。   苏锦霓在跟哮天犬做游戏。   嗐,又不能出道观,又不想理表外甥和山羊爷爷。   有游客在的时候,还不能跟红茵和范阶聊天,也就只剩下小吴和哮天犬了。   所以她选择了哮天犬。   那人和狗能玩啥游戏呢?   苏锦霓拿了哮天犬的飞碟。   一个扔一个捡,已经玩了快俩小时了,哮天犬都累了。   它可是条二哈!   传说中的雪橇三傻,体力旺盛的工作犬。   居然陪苏锦霓玩,累趴了。   为了显得自己不是太寂寞,苏锦霓看见夏映浅来的时候,拖着哮天犬的前爪。   但哮天犬是真累呀!不情不愿,任由她拖拽。   夏映浅巴拉巴拉说完了。   苏锦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原谅他,还没能得出答案呢!   就听她表外甥又说:“表姨,前五条都能很快满足。这第六条嘛,那个雷劈木可不好整!我让小吴去给我买块儿桃树木料,然后就等这两天,看有没有雷电天气了。”   他倒是想亲自去选,但是走不开。   总害怕一离开道观,就有人偷他表姨。   苏锦霓觉得自己不说话不成了,“你用引雷符引天雷嘛!”   “表姨,引雷符那是打怪时候用的,现在又没有怪可以打。随随便便就引天雷,祖师爷会生气的。”   夏映浅一向按章办事,清明观的观规,他打小就背,从不违背。   干的最离谱的事儿,也就是教苏锦霓驭鬼。   苏锦撇撇小嘴儿,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先把桃木剑做好,再等雷劈!”   夏映浅:“工序可不大对呀!”   而且他还得现学木工。   养个孩子多不容易,不仅仅是把小小年纪的他逼成了家庭妇男,还逼的他快成全能的了。   苏锦霓又鼓起了嘴。   夏映浅立马投降,使出了拖延大法:“成成成,咱先把木料买回来再说!”   其实桃树木料不算稀罕,但夏映浅要的是年份久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买红酒呢!   “小吴叔叔呢?”苏锦霓踮着脚尖,看向门口。   小吴一般都是在道观的门口坐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检票的。   门口已经没有了小吴的身影。   他肯定是出发买木料去了。   苏锦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还不错。   她也不是一个小气的宝宝,她决定要原谅她表外甥。   偏偏这时候,她表外甥又叹了口气说:“表姨,我这儿满足你的生日愿望了,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苏锦霓警惕地问:“什么要求?”   夏映浅:“从明天开始跟我学画画。”   他这是为了他表姨的下一次生日着想。   毕竟他表姨一年要过六个生日,每一个生日都拿这么一幅画的话,也太让人头大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表外甥,我是抽象派,你懂吗?”   不,表姨,其实你对自己的认识很不清晰,你是抽风派的!   夏映浅默默在心里嘀咕。   **   一直到天擦黑,小吴才风风火火地回来。   他扛着一块木料,进了院子,兴致勃勃地跟夏映浅说:“三十年的老桃树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也不能打击小吴同志的积极性。   夏映浅毫不吝啬地夸赞:“嗯,太好了!”   讲真的,夏映浅其实是不满意的。   才三十年,算个毛的老桃树呀!   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百年老树,将就用吧!   难不成还指望着他表姨,挥舞着桃木剑上阵打怪呀!   有他呢!用不着。   就是给孩子做一个像样点儿的玩具。   苏锦霓也知道,再急,总不能大半夜就让她表外甥做桃木剑。   于是她选了一个照月光最好的地方,将那桃木料搁在了那里,吸收月华。   晚上八点,小吴开着车走了之后,夏映浅关紧了观门,回屋看木匠的视频,现学怎么做剑。   十一点,他表姨睡熟了,他便开始打坐。   其实也是睡觉。   这是夏映浅打小就练的基本功。   前有古墓派的传人睡大绳,后有清明观的道士坐着睡。   其实他偶尔也会躺下,那属于偷懒,没有练本门的心法。   这个心法可不是武侠电视剧里那些牛批的内功,清明观的心法,就是一套吐呐呼吸大法。   打坐打的时间久了,一呼一吸的功夫,夏映浅就能睡着。   真的让他躺在床上,反而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总之,夏映浅很快就睡沉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了不对,分明已经入夏,不知道为何却忽然冷如冰窖。   夏映浅被冻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黑黢黢的鬼脸。   还真是稀罕事儿年年都有!   专业捉鬼的,差点让鬼给吓掉魂儿了。   真的,看惯了范阶的大黑脸,再跟其他鬼的大黑脸相比,嗯,还是范阶帅。   夏映浅可不愿意承认自己阴沟里翻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拳朝那鬼脸砸了过去。   鬼脸被他砸出了一个坑。   但这并没有影响鬼的速度。   鬼抱着那本《阴都往事》,想溜。   开什么玩笑,夏映浅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他一道符纸扔了出去。   落在鬼的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也只拖慢了鬼的速度。   夏映浅发现,眼前这鬼不一般。   也是,能从三官大帝的眼皮子底下溜进道观,可不是不一般!   那黑黢黢的鬼已经飘到了院子里,夏映浅拎着桃木剑跟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夏映前忽然想起了他表姨的桃木剑。   他硬生生地将那鬼逼到了桃木料旁边,一道引雷符甩出,还来不及念符咒。   这时,范阶从他的屋子里飘了出来。   他鬼哮了一声,瞬间移动到那鬼的身前。   范阶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扯住了他的胳膊,直接给撕巴了。   夏映浅“哎”了一声,都来不及阻止。   他啧啧了两声,埋怨范阶:“你手怎么这么快呢?”   啊啊啊,他要引天雷,给他表姨做桃木剑的!   夏映浅也是懊恼完才低头看见,被范阶撕巴了的鬼,变成了一张白色的纸片。 第79章 纸人纸马术 动人饭碗,这么缺德。……   还真是又长一回见识。   原来是障眼法。   夏映浅愤愤地将那纸片扔在了地上。   范阶凑了过去,他没明白刚刚小道士说他手快是啥意思。   这时,苏锦霓的房间里,忽然传出来了“嘿哟嘿哟”喊号子的异样动静。   “我去,声东击西,要偷我表姨。”   夏映浅的心一沉,转头就往他表姨的房间跑。   房门被下了禁制。   夏映浅一脚没能踹开,捂着脚退到了一边。   他回头看了看范阶。   意思是让他来。   范阶这回没敢太快,磨磨叽叽。   夏映浅那一脚,倒是成功惊醒了苏锦霓。   她揉了揉稀松的睡眼,看着身子底下的一堆小人,一脸的懵懂表情。   “你们是什么呀?要带我去哪儿啊?”   那些小人不肯理她,继续“嘿呀嘿呀”地喊着号子,齐声协力。   它们扛着她,缓慢移动。   将她从床头运到了床尾,又将她往床下一扔。   苏锦霓这才知道,这些小人是反派!   她只觉瞬间失重,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墩儿的,没成想,床下头,还有好些纸片人。   它们成功接住了她,嘿哟嘿哟,不想走门,想要翻窗。   苏锦霓眨巴着猫儿眼睛,好心地提醒:“你们是不是傻?我太大了,从窗户出不去。”   嘿哟嘿哟的号子声,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最前面的那个小人,手里的白色小旗,一挥,有无数个小人一起冲到了窗边,准备拆窗户来着。   苏锦霓急了,“我的房间是刚刚装修好的,你们拆了窗户,我表外甥还得重新装修,我表外甥很穷很穷的,他要是没钱装窗户,我就得挨冻。”   可它们说也不听。   苏锦霓噘起小嘴儿,伸出了一根小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个挥小旗的,“喂,你听见没有?”不要装聋啊!   谁知,那个小人歪头一倒,不动弹了。   苏锦霓诧异坏了,“你,你,你可别碰瓷啊!”   其余的小人没了指挥,顿时四散。   夏映浅没等来慢的要死的范阶,第二脚踹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好多个小纸人,床上,地上,天花板上都是,嘿哟嘿哟,乱成了一团。   夏映浅桃木剑轻挑,穿串儿似的,以一敌无数,让那些个纸人瞬间化作了灰烬。   苏锦霓松了口气,“表外甥,可吓死我了!”   窗户要是没了,多惨啊!   睡觉会冷死的。   夏映浅还以为他表姨是害怕那些小人,自责地说:“表姨,是我大意了!我该想到的,白天没让那两个坏蛋得逞,他们肯定得来阴的。”   苏锦霓挥了挥手,打了哈欠道:“没事儿!”   她又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学这个让纸片人会动的把戏。   太有意思了!   没有小朋友跟她玩的时候,她可以跟纸片人玩。   不想写大字的时候,她还可以让纸片人写。   红茵和范阶,她是使唤不动了。   哼,红茵是写字难看。   范阶的字倒是好看,可他不肯帮她写。   这年头,不听话的鬼鬼可太多太多啦!   苏锦霓小声央求:“表外甥,我想换个生日愿望……”   夏映浅发愁的嘶了一声儿,“表姨,你受了惊吓不错,但不能作为你坐地起价的理由啊!”   “哼!”苏锦霓又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后半夜,夏映浅就在苏锦霓的房间里打坐。   天一亮,他给张华超打了电话,想要打探情况。   主要是日防夜防,别说人了,连鬼也得打个盹不是!   但,兴许张华超在忙,没有接。   红茵就因为打了个盹,错过了夜间的好戏。   她懊恼不已,说啥今晚也要飘在苏锦霓的房间里。   夏映浅觉得红茵不是太靠谱,昨晚的动静那么大,她都没醒。   “你睡的那么死,今晚要是再来一堆小人,把你给扛跑了!”   所有的人鬼都在,红茵也是要面子的。   小道士见天投喂她跟范阶。   但不对头就是不对头,一听他说话就来气。   红茵直接跳了脚,“小道士,我今晚要是打盹儿,我是你闺女!”   夏映浅吓了一跳,紧跟着秃噜了嘴道:“你要是我闺女,我早就掐死你了,用不着你自己上吊……”   吵架能有什么好话呢!   但一说完,夏映浅自己就后悔了,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   人谁没有想不开的时候呢!   红茵的脸色本来都变黑了,准备甩出舌头,跟小道士干架来着,可一看小道士接下来的反应,她重重叹了口气。   她幽幽道:“你知道个屁!谁告诉你上吊就是自尽啊?”   嗯?   有隐情!   正在剪纸的苏锦霓,一抬头,瞪大了眼睛去看她红姐姐。   夏映浅也八卦心起,“主要是你没说过我也没问过,那我现在问你,红茵你是怎么死的?讲讲呗!”   红茵翻了翻鬼眼,明显不想说:“都一百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呀!”   夏映浅想说她说话留一半,太不要脸。   但今天他都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再一不能再二。   气氛凝固了片刻,红茵打岔道:“姐妹,你做啥呢?”   苏锦霓指了指桌子上奇奇怪怪的长纸条,“红姐姐,我想剪小人,可是我小手太笨了,剪的没有半夜抬我的小人好看。”   岂止是没有人家好看,还缺胳膊掉腿儿的。   红茵笑:“嗐,害人的东西,能用就行,还管啥好不好看啊!”   苏锦霓一想,也对!   她放下了塑料小剪刀,蹦跶到了夏映浅的面前,“表外甥教教我让纸片人动的方法。”   在她的心里,她表外甥就是万能产品。   “你呼一口!”夏映浅想也没想就说。   苏锦霓急了:“不呼也能动的,像昨夜的小纸人,能嘿哟嘿哟走路的。”   “哦,纸人纸马术!”夏映浅摊手道:“我不会啊!”   苏锦霓搓搓小手,恳求道:“你教我这个,那六个生日愿望,我都不要了。”   瞧瞧,这是真想学。   这生意其实特别划算。   但夏映浅苦丧着脸:“我真不会啊!”   苏锦霓死活不相信。   夏映浅没办法,翻开了术法书,指给他表姨看,“我真没骗你,你看,没说怎么练,失传了,我师父都不会。”   她表外甥拿的是一本术法大全。   果然,纸人纸马术这一页只有个标题,还画了个人,又画了个马,就是一个字儿都没有。   苏锦霓却看了半天,小肉手一拍桌子。   只见那几个瘸胳膊掉腿的小纸人,跳起了舞。   夏映浅目瞪口呆,居然……成了!   他厚着脸皮说:“表姨教我!”   “成啊!”苏锦霓说话的时候,那些小人自动停止了跳舞,像软脚虾一样,倒在桌子上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最爱当老师了,又举起了小肉手,“表外甥,你看,就这样,啪的一拍,用力一点。”   夏映浅半信半疑,他真的举起了手。   毕竟试试又不要钱。   他有样学样,猛地一拍桌子。   最怕空气过分的安静。   几秒后,红茵发出爽朗的爆笑。   太特么逗了,纸片人被小道士拍飞了。   范阶也咧开了大黑嘴。   夏映浅一看见范阶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唉,他表姨还是个只会实际操作,不会理论知识的。   苏锦霓又反复试了好几次,她注意力集中,连她表外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晓。   还是同一个动作,拍一下桌子。   起初小人只能跳舞,还跳的七扭八扭,什么姿势都有,不好看。   苏锦霓想要的是一队纸人兵。   后来就也能嘿哟嘿哟的齐步走了,但它们还抬不了东西,更不能冲锋陷阵。   苏锦霓又偏着头,研究了半天。   她将所有的小人都叠在了一起。   奇怪的是,那些个小人仿佛又活了,并且发生了内乱,混战到了一起。   最终是一个缺了个手臂的小人,胜出。   苏锦霓想了想,奖了他一面小红旗。   妈又伸出了短短的小手指头,精了数纸兵的数量,才十七个。   她又拿出了画笔和小剪刀,画画剪剪。   这回的纸人手工做的不错,她还找来了两个硬纸盒,搞了个纸人升级版。   苏锦霓再使用纸人纸马术的时候,这些小人终于听从了小红旗的指挥,齐心协力,能抬起茶杯。   众人众鬼都在开会,只有小吴还是守在道观门前的那个。   他是信了苏锦霓说的,傻人有傻福,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从不多嘴询问。   里头的人嘀嘀咕咕都快一个小时了,这次的会议时间格外的长。   小吴有点口渴,探头往里看了好几次,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进去。   他怔怔看着道观前的街道,耳边忽然想起了嘿哟嘿哟的声音。   小吴下意识四处找寻。   初夏的大中午头,外头还是挺热的,别说人了,连条狗都在阴凉地儿卧着。   可嘿哟嘿哟的声音越离越近。   真不是他傻来着。   谁能想到是脚底下的小人,发出来的声音呢!   直到那拿着红旗的小人,顺着他的脚踝,爬上了他的大腿。   小吴直接吓傻了。   他张大了嘴,本来是想叫来着,却发出了一记,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过的奇怪声音。   小吴顺着小人的小红旗看向了脚边,只见无数个小人抬着他的水杯,正黑哟黑哟的原地踏步走。   小吴不想表现的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他强制镇定地接过了水杯,还冲挥舞着小红旗的小人说:“谢谢啊!”   小人可不会说话,他挥舞着小红旗又从小屋的大腿上爬了下去,紧跟着小红旗一挥,那些小人在他的带领下,嘿哟嘿哟的又走了回去。   小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没错,水杯里的水还是温热的。   他倒宁愿看见的是幻觉好不!   小吴叹了口气,举着水杯,傻愣愣地看着小人消失的背影。   夏映浅也就是一眼没看见的功夫,他表姨就把小吴给吓傻了。   他埋怨道:“表姨,咱不是说好了,调皮归调皮,不好吓人的。”   苏锦霓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她嘟着小嘴,哼哼唧唧:“我没有吓他,他想喝水,可是水杯太烫我拿不了,我就让小人给他送了水杯。”   水杯烫不烫的,夏映浅是不知道。   但小吴一听见他表姨的话,原本直愣愣的眼睛,忽然又瞪大了。   他抖了下嘴唇,弱弱地说:“我是想喝水来着,可我谁都没有告诉……”   夏映浅尴尬地抓了下头。   总得给小吴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实在解释不清,还得让他表姨跟小吴忽悠忽悠,让他失个亿。   小吴见夏映浅欲言又止,很体贴地说:“哎哟,你看我这记性,水杯一直都在手里,我居然忘了,嘿嘿!”   说着,他还拧开了水杯,猛灌了一口水。   这种快被吓疯的感觉,记忆犹新。   小吴使劲儿地想了想,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但又下意识觉得他缺失了一段记忆。   “苦主”打了个圆场。   夏映浅也就顺坡下驴。   他一转身,点了点他表姨的小鼻子,“表姨,新的一约法一章来了,不许用纸人纸马术吓人。”   他怕震慑不了她,又说:“小姨,你听说过祖师爷赏饭吃这句话吗?既然祖师爷赏你饭吃,你就得遵守规定,要不然祖师爷就把你的饭碗给收回去了!”   他表姨的天分这么好,只要不走歪路,成为一代天师是迟早的事情。   但没哪个天师会整日调皮捣蛋。   她表外甥说的话越来越绕了。   苏锦霓似懂非懂,其实就听懂了一句,饭碗得收回去。   她气呼呼的一握小猫爪,发出了奶呼呼的警告:“哼!借你祖师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的饭碗。要不然,我就拔光他的眉毛。”   吃可是一件大事情。   动人饭碗,这么缺德。   惹急了猫,她可是会咬人的。 第80章 拜把子 可是它不会离开我呀。   张华超是半天后,才看到夏映浅的信息。   他出差了。   凌市。   华国十大富豪之一的王留山,居住在这里。   他,就是在飞机上,问了方纯心生辰八字的男人。   说起凌市来,七八十年前就是个小渔村。   之所以能飞速发展成现代大都市,靠的是天时地利,就是与时机以及地理位置分不开关系。   其实张华超对这些懂得也不多。   他更擅长的还是刑侦和案件推理。   但大环境可以影响人。   王留山就是凌市先富起来的那一批。   凌市的八卦小报最爱写,王留山的第一桶金是从股票市场挖来的。   具体怎么挖来的,已经不可考证。   因为当时的王留山,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紧接着,他就用挖来的第一桶金,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天宝娱乐。   当时的天宝娱乐,连续投拍了好几部武打电影,风靡整个华国。   也就是那时,王留山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成了名副其实的娱乐大亨。   娱乐圈里的美人无数,可以说近三十年来,有关于王留山和女明星的花边新闻,从不间断。   但从去年开始,糜烂了半辈子的王留山,忽然就收手了。   当然不是良心发现。   张华超查到了他的心脏病史。   王留山的心脏不好,十几年前还做过一次搭桥手术。   有钱人的命就是好,当时给王留山做手术的是世界有名的心脏科医生。   按理说,王留山自己不作死的话,他能和自己的心脏和解,活得长长久久。   奈何,吃喝嫖赌,外加烟酒不离手。   据张华超得来的资料,去年王留山的心脏,就开始衰竭了,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次。   也许真是命不该绝,一直活到现在还没死。   但他基本离不开医院,并且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这就是张华超一到凌市,却没有选择跟王留山正面刚的原因。   王留山有作案的动机不错,却没有作案的时间。   虽说有钱人办事儿都是动动嘴,自有底下的人跑腿儿。   但王留山这事儿不一样,吃人的话不现场吃,难不成还得大费周折运到凌市!   更何况,监控他们都看了几百遍了,并没有可疑的人,利用可疑的工具,将受害者运出。   张华超在王留山住的私人医院外,蹲守了大半天。   私人医院就是吊,即使张华超拿出了警官证,也没有从医生和护士的嘴里套出来王留山的病情。   谁让他是盛市的刑警,而不是凌市的呢!   好容易挨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有同事来接替他监视的岗位。   同事说:“该查的咱都查过了,总这样蹲下去也不是办法。”   同事姜彬是个刚进刑警队的毛头小子,耐心不足,空有一腔热血。   这回就是他俩组团来凌市出差。   还是悄悄的那种,都没有跟凌市刑警队打声招呼。   临走前,他们刑警队的队长说:“不是怕凌市刑警队的兄弟跟咱们抢功,而是这案子隐秘,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信,所以这回,就全靠你俩自己了。”   张华超理解队长的顾虑,跟玄学扯上关系,是绝对不能写进报告里的。   张华超也是打姜彬那时候过来的,十分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于是劝道:“队里正在拿从方纯心家提取的半枚指纹,跟王留山的指纹做对比,咱们可不是一般的蹲守,还得看紧人,别等狗鼻子灵敏,嗅到了风声,跑到国外去了,咱们想抓人都不行。”   “你再想想那死了的三个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少,多可惜呀,而且那可不只是三条人命,背后还有三个破碎的家庭。”   姜彬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就是随意发几句牢骚而已。   自打进了刑警队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人民警察”这四个字,重如千金。   张华超不再说教,低头吃同事买回来的炒面,顺手打开了手机。   他看见夏映浅信息的那一刻,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他们应该转换一种破案的方式。   张华超[阿浅,我现在在凌市,你要来吗?帮我们判断判断,王留山到底是不是犯罪嫌疑人?]   夏映浅的手机叮当了一声,他划拉开了之后,就看见了张华超的这条信息。   王留山是谁?   夏映浅默默地退出信息,找度娘问了一下。   哦,原来是个富豪,还是超级富的那种,身家得有百亿。   夏映浅还特地搜了一下王留山的照片。   如果他没有修图的话,从照片上来看,他的阳寿并不长。   像这种情况,要么是经高人指点改了命,要么就是用了旁门左道。   一个人的福报和阳寿有多少,从双眉中间的印堂便可见。   只不过夏映浅是个半桶水,看的准不准,他也不知道。   搜完了这些,他已然有了决断,给张华超回信息。   [我会买到凌市的飞机票,尽量早点赶去。]   出差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收拾行李先放一边。   夏映浅花了半天的功夫画符。   虽说不一定打架,但家伙事儿得准备齐。   装备这个东西,尤其是符纸又不重,带多少都不嫌多。   他还特地用他表姨的小右爪粘上了金粉或者朱砂,在所有的符咒上盖了个小爪章。   符纸顿时高大上了起来,而且吧,他看着也安心。   能出门对孩子来说,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   苏锦霓一点儿都不计较,她表外甥用她的小爪章,反正也用不坏。   可夏映浅那个没良心的,飞机票只买了自己的。   当苏锦霓知道这一噩耗时,孩子怔怔地呆愣在原地。   “可我明天就过生日了呀!你不吃我的生日蛋糕就算了,怎么能撇下我自己出门呢?”苏锦霓发出了灵魂攻击。   夏映浅差点没能抵挡得住。   做出这一决定,他是经过思量的。   虽然他总是嫌红茵、方神棍不大靠谱,但凌市他也没有去过,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他表姨。   相较之下,他表姨还是留在道观里更加安全。   毕竟道观可是咱自己的地盘儿,有一恶鬼,还有一厉鬼镇守。   尤其是恶鬼范阶,来几个谢宁安那样的,他也能赢。   夏映浅有理有据的跟她掰扯了,不带她出门的原因。   苏锦霓却开启了“我不听我不听”的振动模式。   她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唉声叹气,还煞有介事地揉着哮天犬的狗头:“我表外甥不要我了,以后就剩咱俩,相依为命。”   方神棍的眼皮儿乱跳。   这话说的,仿佛他还不如一条狗。   他不高兴地说:“宝宝,有爷爷在道观陪着你。再说了,哮天犬是我的,要相依为命也是跟我。”   苏锦霓想说山羊爷爷太小气,借来用用都不行啊?   但现在的重点可不是介个。   她假装没有听见山羊爷爷的话,又揉着狗头说:“你是单身汪,我是单身喵,唉,同是天涯苦命人呐!我看我们还是拜个把子吧,我认你当……”   拜把子是桃园三结义里头的故事,昨天她表外甥刚给她讲的。   她本来是想当哮天犬的姐姐。   但她不知道哮天犬的性别,想了想又说:“就认你当晚辈儿吧!以后你叫我表姨。”   夏映浅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跟哮天犬平起平坐。   他凌乱地道:“表姨,哮天犬只会嗷呜和干饭,比我可差远了。”   苏锦霓眨巴着湿漉漉的猫儿眼睛,再一次发出了灵魂攻击。   “可是它不会离开我呀!”   夏映浅完败。   他叹息道:“哎呀,我这就给你买票行不行?” 第81章 彩纸大军 鼻子都被踩塌了。   苏锦霓太高兴了,她终于可以坐真正的大飞机。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特地带上了彩色的折纸、画笔和塑料剪刀,准备随时随地剪小人。   大约是熟能生巧,她现在剪的小人好看多了,至少胳膊腿都是全的。   而且颜色也多种多样。   苏锦霓想,要是有一天,她的纸兵和那晚来抬她的纸兵遇到了一起,从颜色和五官上就能秒杀它们。   要知道每个小人她都精心画了五官,有的是吊梢眉,有的是耷拉脸,还有斗鸡眼,跟二哈超像的。   他表姨一玩起来是啥事儿不管。   夏映浅收拾完了自己的衣裳,又认命地收拾她的。   谁知道这次要去几天呀!   不过,好在天气热,凌市比盛市还要热,随便拿两件短袖和连衣裙就行了。   夏映浅还没有收拾完东西,小吴就像得了新大陆似的,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   “叔,那个卖净水器的老钱彻底关门了。听他房东说,一夜的功夫,店里的东西全都拉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而且可奇怪了,昨天老钱还和邻居有说有笑的,一点都没提要搬走的事……”   像这样的八卦,小吴从不会说给夏映浅听。   毕竟人家是修道的小道士,不会像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八卦。   而且,跟人分享八卦,一定要得到共鸣,要不然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聊。   可小吴喊完了才发现,方神棍在后殿里面接待游客。   倒是在房间的夏映浅,一听到他吆喝的声音,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那么缺德,他们房租给够了吗?”   小吴有点愣,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长,还关心这个?   第二反应是他们?老钱就一个人呀!   所以街坊邻居才会觉得老钱牛逼,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悄无声息就搞定了。   夏映浅见小吴半天不吭声,转了身又往屋里走,他嘀嘀咕咕:“怎么跟老方一样,说事儿爱说一半。”   小吴万分悔恨,失去了跟小道长聊八卦的绝佳机会。   第二天一早,夏映浅就带着苏锦霓出发去机场。   十点钟登机,下午两点钟才能到达凌市。   一共四个小时的时间,夏映浅还真怕他表姨坐不住。   他表姨倒是蛮乖的,只在飞机才刚起飞的时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便又专注于自己的剪纸人事业。   后来,夏映浅发现,普通的纸人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剪纸需求了。   她还剪了一堆四条腿的丑八怪出来。   夏映浅指着那一堆四腿不明物道:“这是人类返祖了吗?”   人类返祖,这四个字难住孩子了,不懂啥意思。   苏锦霓没听出来好赖话,还热情地给她表外甥介绍:“这是小马,这是羊咩咩,这是哮天犬,这是剃了毛的羊咩咩,这是脖子长的羊咩咩,会吐口水的那个。还有小兔子,小猫……”   夏映浅一头黑线,“敢情,你剪的是个动物园!”   苏锦霓笑眯眯点了头。   飞机落地前,空姐最后一次播报。   夏映浅一手皮箱,一手牵娃,有秩序地下了飞机。   登机前,夏映浅跟张华超联系好了的。   张华超不放心,说要接他俩。   可夏映浅没在接机口看到人,他又跟张华超联系,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夏映浅:“表姨,不会出啥意外了吧?”   那些人,连人都吃,简直丧心病狂。   按理说,他们应该不敢招惹人民警察。   苏锦霓晃悠了一下小脑袋,“这个问题表姨也不知道呀!不过,我知道张叔叔是个武将,能以一抵一百的那种。”   “啥?”夏映浅下意识问完,倒是反应过来了,按照他表姨的说话风格,没准说的是张华超的前世。   武将出身啊……是挺牛叉的!   没人来接,夏映浅给张华超发了一条语音之后,就带着他表姨坐上了出租车,直奔凌市鹿山疗养院。   这鹿山疗养院不止在凌市有名,还是全国都有名的私人医院,能在里头常住的非富即贵。   就夏映浅那几十万块钱,可能最多能在里头住上半个月,没准儿还是与人合住的双人间。   路上,出租车司机热情地给姨甥俩介绍当地美食:“我们介里最好吃的,就是醉虾呀!用新鲜的青虾,配白酒和花雕,喜欢吃辣,还可以调成川味的,扔到嘴里活蹦乱跳,肉质那叫一个弹牙和鲜甜!”   夏映浅还在想那三名女受害者,又担心张华超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实在没心思。   他随口附和道:“嗯嗯,有机会就去。”   司机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这么一聊就确定了,两位小上帝不大想聊天。   于是他闭紧了嘴巴,干自己该干的。   一直到汽车驶入一条梧桐茂密的两车道,司机才又说:“马上要到了!”   再往前走,路的右边有一个特别窄的胡同。   夏映浅也就是一扫眼的功夫,就发现了胡同口停着的汽车,摇晃不太对头。   很显然,司机也看见了,艹了一声说:“臭不要脸,大白天,不去开房,丢人现眼!”   他误会了。   就车摇成那样,搁谁都误会。   还偏偏遇上了红灯,想不看,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夏映浅推了推苏锦霓,“表姨,你看!”   司机嗒了下嘴,心想这两上帝也太怪了。   普通人遇见这样的事儿,还不得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   苏锦霓扭了头去看车窗的外面。   她一眼就看见了,汽车周遭的黑气。   “表外甥,咱们下车吧!”   毕竟相逢就是缘,遇见调皮的鬼鬼,不教他重新做鬼的话,苏锦霓的心里过不去。   夏映浅有点儿犹豫,不想管闲事来着。   鬼捉弄人,一般都是人冒犯了鬼。   很少有贱不唧唧的鬼,冒犯人的。   “表姨,咱们得先找张叔。”事儿还得有个轻重缓急呀!   苏锦霓皱了皱小鼻子道:“我闻到他的味儿了,他就在附近!”   夏映浅一听这个,果断道:“司机,下车。”   下车也得过了这个路口。   绿灯亮起,司加一脚油门过了路口,找了个地儿停车。   他又嗒了嗒嘴,欲言又止。   眼见两小上帝折返回胡同口,他这才一脚油门踩到底,边开车边说:“嘿,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稀罕事儿都有!”   夏映浅和苏锦霓已经到了那汽车旁边。   汽车还在有节奏地摇动着,因为周遭的黑气笼罩了车窗,让人看不见里头。   苏锦霓的个子小,她从车头绕到了车尾。   车尾的那两个鬼,没能提前发现。   两鬼,一鬼一下,抬起车屁股,再重重地搁在地上。   一开始他俩还当苏锦霓,就是谁家的普通小孩儿。   可苏锦霓瞪着大眼睛看了他们半天。   甲鬼对乙鬼说:“嗳,你说她是不是能看见咱们呀?”   乙鬼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要不你问问她!”   于是甲鬼冲着苏锦霓大喝:“喂,你是谁家的小鬼?不回家在这儿看啥热闹呢?再看,再看,小心把你吃掉!”   夏映浅一听,提着桃木剑就要过来,却只见他表姨掏出了她的宝贝纸人和动物园。   彩纸大军迅速列好了队。   苏锦霓一挥手,那些纸人和纸动物,开始冲锋陷阵。   夏映浅好像还听到了冲锋号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嘿哟嘿哟。   纸片人的行动过于机械,而且缓慢。   俩鬼可没有见过这样稀烂的阵势。   “放马过来呀!”甲鬼正哈哈大笑,可他的脚腕儿一疼。   他低头一瞧,是一个蓝色的纸片人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挑了他的脚腕。   他抬脚想去踩小蓝人,谁知道脚底还藏了一个拿着长矛的纸片人,一长矛戳中了他的脚心,甲鬼疼的哇哇大叫了起来。   乙鬼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被几个纸片人扳倒在地,然后又被一群不知道是啥的动物碾压了过去。   鼻子都被踩塌啦!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鬼做技术性后撤。   甲鬼还气势汹汹地叫嚣:“有本事,你们给我等着!”   苏锦霓叫停了彩纸大军,冲他们吐了吐舌头,发出了奶味警告,“再让我看见你们,我就让我的马群,哼,再把你们的鼻子踩塌!”   互相放狠话的环节完毕。   甲鬼和乙鬼的狠话,没她的狠怎么办?   两鬼一齐跺了跺脚,消失不见。   奇怪的是,汽车周遭的黑气并没有消散多少。   夏映浅礼貌地敲了敲车门问:“有人吗?”   只听里头的人惊喜地道:“是阿浅小道长吗?”   居然是张华超的声音。   汽车被什么人摆了阵法,特别的招阴,刚才那俩鬼就是被招过来的。   也得亏那两个鬼调皮,又将他们困在了胡同口。   若不然,汽车一上路,百分百得发生重大的事故。   可见摆阵之人,心思之阴毒。   其实到底是什么人搞了这么阴毒的办法,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这个阵法,就是欺负张华超压根不会术法。   并不是什么高深难解的东西。   夏映浅在车门上贴了一道符纸,然后咬破了食指,滴出一滴鲜血。   汽车周遭的黑气,顿时变得扭曲,退了个干干净净。   夏映浅拉开了车门。   只见车里坐的不只有张华超,还有一个面生的刑警。   那张华超还好,兴许真的像他表姨说的是武将转世,有武神庇护,看起来虽然虚弱,但是神志清醒。   另外一个警察就不好了。   他面色发黑,已然昏厥了过去。   张华超焦虑地道:“阿浅,你快来帮我看看姜彬。”   夏映浅的动作没有他表姨快,苏锦霓探了小脑袋过来,“表外甥,让我来,让我来!”   夏映浅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退到了一旁。   苏锦霓学电视上给人看病的神医,先探了探姜彬的鼻息。   “还有气儿!能治,包在我表外甥的身上了!”   废话!   夏映浅翻了下眼睛,反正累活都是他的。 第82章 头铁 她带着她的歪理邪说又来了。……   夏映浅的手头也没带什么灵丹妙药。   他烧了一张带有他表姨小爪印的符纸,化在了水里,给姜彬喂了下去。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夏映浅才不想使这招儿。   因为这招看起来,特别的像江湖骗子。   也就是张华超对他有点了解,这要换了其他的人,没准儿他得挨上一顿胖揍。   姜彬缓了有十分钟,才醒了过来,他舔了舔嘴唇,朝车后座看了一眼,正对上苏锦霓大大的猫儿眼睛。   姜彬不好意思地说:“哎哟,我这一觉睡的,你看人都接到了。”   张华超一听,跟夏映浅对视了一眼。   那意思是:你来解释,你专业。   夏映浅有点不敢说,毕竟自己刚刚灌了人家符纸。   这时,姜彬又舔了舔嘴唇,“怪不得我梦见也不知道谁给我吃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肯定是这几天蹲在这儿,连个水果也没吃到,上火了,这一嘴的苦味儿呀!”   苏锦霓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可给夏映浅紧张坏了,刚刚没跟他表姨对过词儿,万一小孩子说了实话……   其实解释也好解释,就是吧,害怕姜彬会心理性反胃。   谁知,苏锦霓又一本正经了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忽悠道:“做梦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好,你要是做梦吃山珍海味的话,那才要倒霉了呢!”   姜彬一拍大腿:“对呀,老话不是说了,梦都是反着的。”   好歹也是盛市人,姜彬自然认识夏映浅和苏锦霓。   说起来,姜彬一开始并不同意,让这俩小孩过来。   依靠玄学破案,他真的是闻所未闻。   但张华超是老刑警了,他一个“新兵蛋蛋”,还是得多听老刑警的意见。   张华超和姜彬住的宾馆,离鹿山疗养医院不远。   他们先领着夏映浅和苏锦霓,去放行李。   姜彬道:“听说凌市的醉虾很出名,咱都来这儿几天了,要不晚上去尝尝?”   他嘴里的苦味儿还没散去,想吃点鲜的。   这就是不知者无畏了。   估计现在还能吃进去饭的,也就是姜彬和苏锦霓了。   但是苏锦霓可不想吃醉虾。   她扬着小脑袋,跟姜彬打商量,“我们不吃醉虾好不好?出家人不能杀生!”   姜彬记得自己看过清明观的科谱,他们可是不戒荤腥的道士哟!   他故意说:“那你多惨,那么好吃的肉肉都吃不了!炸鸡腿,五香鸭……啧啧,香的很!”   “谁说我不吃肉肉呀!我吃熟的。”苏锦霓脆生生地应答。   太喜欢吃肉肉了,一顿没有就馋的慌。   姜彬笑了起来,可逮住破绽了:“吃熟肉不也算杀生嘛!”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歪理邪说又来了!   苏锦霓:“可那是厨师杀的呀!”   说的有点对呢!他居然无话反驳。   姜彬一噎,他觉得自己可真出息。   跟个孩子斗嘴,关键还没有斗赢。   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   夏映浅打开行李箱,啥事儿不干,先往兜里塞“装备”。   大白天都如此张狂,可想而知到了晚上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姜彬觉得好奇。   却也不好意思当着夏映浅的面前说什么。   他把张华超拉到了阳台上,嘀咕:“真得来个玄学破案呀?这回头报告书,还不得让咱俩头大死!”   张华超拿了根烟叼在嘴里,但没点燃。自打他老婆怀上二胎,他这烟就戒了。   没啥,就是抽烟太费钱,还不如留着钱给老二买点奶粉呢!   张华超思考再三,一点不跟姜彬透露也不行,万一晚上要是有邪门的东西上门,他没个心理准备,还不得吓傻了!   张华超忽然开口问:“你知道咱俩是几点出门的吗?”   姜彬愣了一下,“一点啊!”   “你知道咱俩是几点到的机场吗?”张华超又问。   姜彬被问的很是懵逼,“我睡着了哪里会知道!按照路程来算,咱俩到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两点十分!”   张华超:“不,咱俩就没到机场,一直在那胡同口。”   姜彬瞪大了眼睛,回忆起来了,他们好像才上汽车,自己就觉得胸闷,难以呼吸。   后来的事儿,他真没有印象。   他后背开始发毛,“超哥,你别故意吓我!有事儿说事儿……我奶奶说了,人民警察是正义的化身,百鬼不侵。”   张华超笑了,“奶奶怪可爱的!”   姜彬哀嚎:“起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张华超不再逗他,将刚刚的事情大约讲了一遍,省略了喂符纸。   因为他也觉得喂符纸什么的,也太像江湖骗子了。   比如他刚刚讲的那些姜彬全都相信了,但他相信,只要他一说出喂符纸的环节,姜斌的心里肯定会犯嘀咕,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   姜彬当机了很久,都没缓过来神。   张华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思想要放开阔一点,具有包容性。这个当然要相信科学,有时候呢,也得相信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反正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姜彬清了清嗓子,一抬起眉眼,真挚地问:“超哥,你的意思是要没小道长,咱俩可能得死!”   “不死也够喝一壶了。”张华超有过离魂的经历,颇有经验地说。   姜彬激动地说:“那他可是咱的大恩人呀,我得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他!”   姜彬还没有来得及,代表他们全家谢谢夏映浅。   一出了阳台,便把所有感谢的话语咽了回去。   那姨甥俩人正盘腿坐在茶几边,一人一把小剪刀,在剪纸人玩儿。   “表姨,你看我剪的马!还有马鬃。”   潜台词是:再瞅瞅你自己剪的是啥玩意儿嘛!   苏锦霓噘着小嘴,怪不服气地说:“不算,不算,我们再比一次。不对,再比好多好多次,比到我赢了你才行!”   夏映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姜彬一回头,用口型示意:超哥,你刚刚是在骗我的吧!一定是骗我的。   就眼前这个跟小孩斗嘴的幼稚道士,能是他的救命恩人?   张华超也有点犯愁。   任谁看小道长和小道童,都没有大师范儿啊!   夏映浅和苏锦霓,不光剪光了自己带来的彩纸,还在宾馆里翻找了一圈儿,只要能用的纸都给剪了,就连卫生纸都没有放过。   到了出门吃饭的时间,苏锦霓将剪完的所有纸人纸动物摞在了一起,塞进了口袋。   姜彬倒是想阻拦来着,但他没好意思张嘴。   醉虾什么的就别想了。   四个人进了宾馆旁边的小店,一人点了一碗老汤米线。   苏锦霓抱着比她脸大了无数圈的大碗,吸溜的可欢了。   姜彬不知道为啥,他一个还没结婚的未婚青年,居然对着苏锦霓,流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祥。   唉呀!不得不说是真可爱。   而且还是那种动态比静态,更可爱的可爱。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苏锦霓吃的有点撑,她迈着小短腿走在三个人的前面。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闻到了房间里有异样的气息,抽出了口袋里的彩纸大军,挑挑拣拣,选了几张得力的纸人,又选了几张不大得力的,剩余的又装回了口袋里。   她把挑拣出来的彩纸大军,往走廊里一扔,“去吧!”   那些纸人翻着跟头列好了队,然后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姜彬的嘴巴从小o变成了大O型。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使劲儿揉了揉之后,还拧了自己一把。   确实没看错!   也确实没做梦!   妈妈呀,好凌乱呀!   三观被打乱后,重组完毕。   姜彬顿时又觉庆幸,幸好他们剪纸人的时候,他没有控诉,把卫生纸都用光了。   从纸人进屋,到纸人又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最多经历了五分钟的时间,可姜彬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张华超看了夏映浅一眼。   夏映浅点了点头。   张华超便拿出了房卡,嘀的一声后,推开房门。   他还来不及迈脚,苏锦霓就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进去。   “我先,我先!”   钻出来的纸人数量不对。   苏锦霓一进屋,就看见地毯上躺着的几个七零八碎的小纸人,破烂的地方还冒着丝丝的黑气。   刚刚的战斗,一定很壮烈。   苏锦霓将那些碎纸,一片一片捡了起来,准备“厚藏”。   她又掰了掰手指头算账,然后拉着哭腔跟夏映浅告状:“表外甥,他们弄毁了我八个小纸人。”   那可都是孩子一剪刀一剪刀,剪出来的,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夏映浅安慰道:“没事的表姨,回头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彩纸。”   姜彬附和:“那个……我可以赞助一箱吗?”   苏锦霓点了点头,破涕为笑:“既然你要赞助的话,你就买点好的。彩纸要会反光的那种,还要一把小剪刀,彩色画笔,胶水……和一支奶茶味的棒棒糖。”   她大大的猫儿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姜彬明明知道她这是在敲竹杠,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满足她!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现在一看见她剪的那些纸人,特别有安全感。   但,满屋子都是会动的小纸人的话,还是有点渗的慌!   苏锦霓也没干啥,她就是想吸取刚刚的教训,提前练练兵。   五人一组,带五只小动物,还有一人是专门做指挥的。   她很快就练好了,能同时操控无数支小分队的办法。   门口的走廊上,有一只恶鬼徘徊不定。   想进去吧,可听着里头嘿哟嘿哟的动静儿,他有点儿怂。   不进去吧,就是违背主人的命令,他可能得再死一次。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鬼毛。   算了,头铁,硬钢吧! 第83章 烂泥警告 我来翻译   别说苏锦霓和夏映浅了,就是张华超和姜彬都能觉出来屋子里不太对劲。   才将将初夏,虽然热,但还没到开空调的程度。   可不知为啥,总感觉有一阵一阵的冷风吹到屋子里。   姜彬就站在阳台旁边,可风不是从阳台这儿吹进来的。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咦,是不是要变天了?”   苏锦霓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是!是有很厉害的鬼鬼。”   夏映浅早就瞧见从门缝中透进来的黑气。   这么强大,怎么也得是恶鬼级别的。   他一把将桃木剑挡在了身前,跟苏锦霓打起商量:“表姨,你别出手,也别叫范阶。”   “那我用小纸人行吗?”   苏锦霓想试试自己刚刚练的兵,管不管用。   夏映浅还想试试跟恶鬼打,谁能赢呢!   “表姨,你先看热闹。”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恶鬼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彩纸大军停止了操练,列队,等待主人发号施令。   夏映浅的脚尖轻点,越过了茶几,直接挡在了最前。   他桃木剑一指,“哪儿来的恶鬼,吃小爷一剑。”   恶鬼看了看指着自己的桃木剑,咧嘴一乐。   眼前的小道士细胳膊细腿儿,感觉都不够他轻轻一折的。   先前要知道屋里是这阵仗,他就不该怂,真是给他们恶鬼丢脸了。   他的身体不断膨胀,脑袋已经顶到了天花板。   他是恶鬼中的巨无霸。   紧跟着,他又像金刚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了凄厉无比的鬼哮声,仿佛是在嘲笑夏映浅,自不量力。   夏映浅心想,也不知道范阶会不会这一招。   这招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至于威力怎么样,试过才知道。   夏映浅没讲什么武德,桃木剑刺过去的那一瞬间,另一只手里的符咒也拍上。   他觉得那恶鬼有点儿傻叉,就是人们常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块头大有什么用呢?不够灵活呀!   夏映浅一击得手。   不管是桃木剑刺中的地方,还是贴上符咒的地方,都呲啦呲啦冒出了黑雾。   恶鬼也很懵逼啊!   他出门干坏事儿,只要一使出来这一招,就没有不跪下叫他爸爸的。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二货小道士,他都表现的这么孔武有力了,小道士怎么还往前冲呢?脑子有问题吧?   恶鬼的心里有点苦。   那符咒便算了,可小道士手里拿的桃木剑居然是被天雷劈过的,刺在身上可真TM疼啊。   可他膨胀的身体要现在缩回去,不是说明他怂了嘛!   于是他又鬼哭狼嚎似的咆哮了一声。   房间里的吊灯闪烁了几下,啪的一下灭了。   张华超和姜彬并不能见鬼,却能感觉到那种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还有夏映浅的阵势,应该是在与什么东西搏斗。   姜彬下意识拔出了手木仓。   可这时候有木仓也没有用啊,他都看不见敌人在哪儿。   未知的恐惧太吓人了。   姜彬克制不住,瑟瑟发抖。   张华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慌。”   姜彬咽了嗯口水,他是想不慌来着,可心理建设没有多大用处。   那边的夏映浅又脚尖一点飞起来了。   这一回他攻击的是恶鬼的面门。   谁知那鬼的身子壮硕,脑袋倒是灵活,头一偏,躲了过去。   夏映浅也不含糊,停都没停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一剑刺中了他的耳朵。   主人虽然说了动静不要搞得太大,但总被这样刺一下刺一下的也太疼了。   真的是恶鬼爷爷不发威,当他是吉祥物了。   恶鬼集中精神,凝集了鬼力。   阴台的门都被一股阴风给刮开了,窗帘哗啦哗啦作响。   苏锦霓被刮的一个趔趄,还有她的小纸人差点就被刮走了。   她赶紧下了命令,所有的小纸人全部靠墙而立。   那坏鬼鬼要放大招了。   范阶放大招的时候,能炸平一个山头。   坏鬼鬼放大招,虽然伤不了她表外甥,但是万一伤到其他人,或者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一旁看热闹的苏锦霓,忽然也动了。   “彩纸大军,冲呀!”   无数个贴墙而立的小纸人,忽然就开始了行动。   爬呀,爬呀,像是爬山一样,顺着恶鬼的脚踝,爬的他满身都是。   有长矛的就拿长矛戳,有大刀的就拿大刀砍。   这场景就好像是大象的身上爬满了蚂蚁,怎么甩都甩不干净。   恶鬼的大招,才放了一半,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夏映浅看着以一敌无数的恶鬼,幽幽地说:“说好了的表姨……”   苏锦霓对了对手:“我害怕他把宾馆给炸平了!”   嗐,这么一说是挺吓人的。   这场战斗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双方的状况都挺惨兮兮的。   那恶鬼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大小。   苏锦霓收了兵。   她仔细数了数,这一次阵亡的小纸人就更多了。   孩子很不开心,嘟着嘴,瞪那个恶鬼。   恶鬼有点衣不遮体,麻蛋,那些小纸人打架,还带扯衣服的。   他十分的不服气,像条疯狗一样叫嚣:“再打过!”   他又不是他表姨。   夏映浅才不会满足他的需求。   但他要捉活的,好套鬼话。   夏映浅佯装又要跟恶鬼打架,却从乾坤袋里,摸出了捆仙绳。   这可是清明观除了桃木剑之外,第二牛叉的法器了。   说的是捆仙绳,可到底有没有捆过仙他不知晓,但这根绳子肯定能捆鬼。   至于材质,夏映浅更是不知。   就是他小的时候调皮捣蛋,拿打火机烧过,差点没让他师父剃光了他的头发。   不过,他倒是实验得出了一个真理,捆仙绳居然不怕火。   捆仙绳还是智能的,遇鬼便绑。   恶鬼一心一意要跟小道士分出个胜负,没成想,小道士又使了阴招。   真的,这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不要脸的一个了。   打架以多欺少不说,还总整点这!   夏映浅:“老实交代,是不是王留山派你来的?”   “王留山是谁呀?”恶鬼瓮声瓮气。   苏锦霓诈他:“你的演技也太差了,刚才眨眼睛了,肯定在说谎。”   这姨甥俩也就是打架还成,审讯真不是专业的。   俩人问了半天,啥都没问出来。   夏映浅干脆拉着张华超和姜彬,让他俩坐到了沙发上,一本正经地介绍情况:“那个人,哦不,鬼,我已经抓到了。就在你们两个的对面,放心,他现在威胁不了你们。所以你们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我来翻译!”   姜彬碰了碰张华超,示意他来。   自己则找出了一个本子,准备做审讯记录。   其实想一想,现在这场景委实够荒唐。   人民警察的业务面也很广,都开始审问恶鬼了。   张华超清了清嗓子问:“你认识方纯心吗?”   恶鬼是能听见人说话的。   可他没打算回答,一脸的“我虽然是阶下囚,但我仍然很牛叉”的气人表情。   夏映浅拿桃木剑一戳道:“快照实回答,不然我弄死你啊!”   苏锦霓附和:“快说,不然让你变成阴都城里的烂泥哦!”   还是这个烂泥警告奏效了。   恶鬼的脸上露出了恐惧,嘤嘤嘤地说:“我不认识的。”   夏映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所有的人和鬼都朝他看了过来,他才恍然大悟,赶紧复述:“他说不认识。”   张华超:“那你三更半夜,不请自来,是想要干什么?”   恶鬼面有难色,迟疑了一下。   苏锦霓又唬人地道:“烂泥!”   恶鬼有点委屈,“现在才八点,不是三更半夜。我来……当然是准备干点……坏事喽!”   夏映浅又照实复述。   张华超:“先说说具体要干哪方面的坏事儿?”   恶鬼的鬼眼乱飘:“嗐,这个就不用具体说了吧!”   “快说!”苏锦霓还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烂泥警告第三次了哟!   恶鬼撇嘴:“就是人撞鬼那些坏事嘛!”   人冲撞了鬼,多半是要倒霉的。   具体怎么倒霉,连恶鬼也不知道。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气运。   夏映浅又复述完之后,张华超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连声音也随之抬高了几分:“说,你是不是来吃我们的?”   别说恶鬼了,就连一旁的姜彬都吓了一跳。   吃……   神呀,他会不会听错了?   那三名女受害者,有可能是被吃掉了这件事情,只有刑警队的队长、副队长和张华超知道。   恶鬼连连摆手:“鬼吃人会变成红毛鬼的,变成红毛鬼会被地府的鬼差追杀的。我听说前些日子,地府还抓了一个红毛鬼,现在都变成阴都城的烂泥了!所以我疯了吗?我吃人干啥?香烛它不香吗?”   恶鬼说的那个变成烂泥的红毛鬼,八成就是炎涛。   他说了那么一长串儿,轮到夏映浅翻译的时候就俩字儿,“不是!”   恶鬼不大愿意了,“小道士,你也太简洁了,这么简单,万一那俩警察不相信怎么办?”   苏锦霓伸出了四根手指头,烂泥警告第四次了哟!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闭嘴。没听说过嘛,反派都死于话多!”   嗯,死得早,真没听过!   恶鬼死命地摇了摇头。 第84章 原谅色的大马 请把“老”字去掉,谢谢……   “说,谁派你来的?”张华超大喝了一声。   张华超这人长得不算太好看,但浓眉大眼,他要是演员,肯定是总演正派的那种。   此时的戏码,正是正派人士正义凛然,拍桌大喝。   罪犯就该瑟瑟发抖,有啥说啥。   但,恶鬼雷鸣可不这样想。   要知道没栽之前,雷鸣干坏事,都是靠鬼叫吓唬别人的。   他对爆喝,有一定的免疫力。   雷鸣转了转鬼眼,慢悠悠地说:“那个……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夏映浅翻译前,又拿桃木剑戳了恶鬼一下。   无他,恶鬼说话的语气,也太让人生气了,不够严肃。   夏映浅照原话翻译完之后,问张华超:“能动刑吗?”不来点真格的,这恶鬼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这问题对人民警察来说超纲了,反正公安局里可不敢搞私刑。   姜彬下意识道:“不太好吧!人有人权,鬼也应该有鬼权……的吧?”   原谅他这辈子是头一回见鬼,说起来,并不了解那边的社会结构。   张华超思量了一番,“要不然交给地府?阿浅,你让鬼差过来一趟。鬼差要说用刑,咱就用。”   姜彬的嘴顿时又变成了大O,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地府!   啊,鬼差!   也是,那边合该是这么个社会构造。   那几个人在商量,要将他怎么办!   雷鸣低垂着鬼脑袋,只有丧气,倒没有害怕。   但没多一会儿,他翻着鬼眼儿,偷偷打量苏锦霓。   刚刚他可是瞧清楚了,那些个麻烦的小纸人,听的是她的号令。   这小孩比之那个小道士,更加惹不起。   雷鸣是不知道,小孩的家里,还有个恶鬼呢!   要不是她表外甥不许,她肯定叫范阶过来,跟他比一比,谁更牛!   张华超的提议,让夏映浅很是作难。   宾馆里可没香炉。   而且,他此番前来,啥都带了,就是没想起来带香烛。   苏锦霓瞧她表外甥挠了挠脸,善解人意的她,立刻就明白表外甥的难处了。   她拍着自己的小胸膛说:“表外甥别急,有表姨在呢!”   说罢,她闭上了大大的猫儿眼睛,口中念叨:“谢宁安,谢宁安,我招你前来,你快点来哟!快马加鞭……”   如此默念三遍。   苏锦霓便住口了,按照经验来说,差差不可能听不到。   没有及时赶来的话,要不是有事耽搁了,要不就是在路上。   这里头,就属姜彬和恶鬼最懵逼了。   姜彬是不知道谢宁安是谁。   他联想了一下,可能是鬼差。   心里又想,鬼差还有名讳?委实好笑。   但他又一想,自己可能脑抽了,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会以为鬼差就没有名讳呢!   鬼差没死之前,不也是人嘛!   雷鸣对谢宁安的名字倒是不陌生,毕竟地府里的鬼差,也就那么多。   他死的时间长,即使没有打过照面,谁不知道谁呢!   这小孩能使唤的动鬼差?   他且是不信的。   而且,鬼差来了他也不怕!   他打的可是擦边球,又没有害人性命。   按照他的本领,跟鬼差一对一,不一定能输。   甭管是人还是鬼,心里各有主意。   夏映浅凝神静气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瞧见白雾,下意识道:“表姨,凌市肯定不归谢大哥管,他能跑那么远吗?”   好比各市的警察,想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是得跟自己上级打报告,另一个还得知会一声出差地的公安局,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问题问的……孩子不知道呀!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指着恶鬼问道:“这题你来回答。”   雷鸣:“……”   关我啥事啊?!   苏锦霓伸出了五根小手指。   不用她说,雷鸣也知道,好的吧,第五次烂泥警告了。   雷鸣的嘴角一抽,想要说谎来着。   苏锦霓很有先见之明的加码警告:“说谎的鬼鬼会被天打雷劈哟!”   雷鸣:这还让不让鬼说话了?   他思量了一下后果,天打雷劈的话,只要不是天雷……   那边的夏映浅,默默地拿出了引雷符。   先前没用这个,是怕殃及池鱼。   一会儿要必须用的话,他会踹他去阳台上。   雷鸣忽然觉得自己的第六感,还是很灵的。   这都什么人呐?   所以说他刚刚徘徊在门外很久,不敢进来,还是有原因的。   只是他非得头铁。   不试不知道,一试算是撞见比恶鬼还恶的人了,啊呸!   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雷鸣纠结了片刻,还是忌惮天雷。   他“嗯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屋子里忽然多了阵白雾。   紧接着,雷鸣听到了鬼差的声音:“哎呀,可跑死我了!”   雷鸣的第一感觉是,谢宁安果然如传说中的不着调。   后头他又说了点啥,雷鸣就不知道了。   就是此时,主人召了他回去。   于是,他不受克制,就连捆仙绳也奈何不了他。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苏锦霓。   她离恶鬼也近,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脚脖子。   雷鸣没想到,这小孩的劲还挺大的。   要不是他与主人订的是死契,没准儿今天还真走不了。   苏锦霓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居然没有抓住恶鬼。   她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小肉爪……难道不灵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谢宁安来,和恶鬼消失,仿佛是同一瞬间的事情。   谢宁安:“忙死了,叫我来干吗?”   平日里来还有香吃,这回竟是啥也没有。   偏偏,他还不敢不来。   夏映浅跟苏锦霓对视了一眼,还没从刚刚的冲击里,缓过来神儿。   谢宁安觉得自己占理了,又嚷嚷:“你们倒是说话呀!你们飞机飞四个钟头的地方,我四分钟赶到,差点跑死了我的马。我好歹也是一方鬼差,可不是你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要玩谁玩你呀!   她的小纸人不香嘛!   苏锦霓翻了个大白眼,伤心欲绝地说:“你一来,坏鬼鬼就不见了。”跟商量好似的。   谢宁安听明白了,这地方原来有只鬼。   他倒是识货,一眼就认出来了掉在地上的是捆仙绳。   他要是被捆仙绳困住,若没有官职比他大的强行召唤,都不一定能脱身。   谢宁安啧了一声,“不用说,这鬼一定是有主的。”   苏锦霓也听明白了,就像她和范阶。   她稍稍微释怀。   但谢宁安也不能白来一趟。   夏映浅硬是画了那恶鬼的画像塞给他,谢宁安推辞不得。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拜托过人间的警察,是以此番是还人情的时候了。   谢宁安特意在张华超的跟前显了身,客客气气地说:“张警官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回去就跟同僚打声招呼。既然是恶鬼阶的鬼修,还是散修,整个地府也没有多少,一查便知。”   这年头什么修都不好修!   最近百年成厉鬼的,也就红茵一个,别说恶鬼了。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明早能有信儿吗?”   谢宁安咂了咂嘴,“小表姨呀……唉,我尽力吧!”   苏锦霓听得满意,低头从纸人里抽出来一张,奖励他:“喏,给你!”   谢宁安盯着手里的纸片,有些愣怔。   绿色的,还四条腿,头顶还顶了一撮红毛。   饶是他知晓这是个动物,也猜不出来究竟是啥!   苏锦霓大方地说:“差差的马坏了,我送你一匹,这可是我的小纸马里跑的最快的哟!”   谢宁安可不信这马能跑。   上回他去勾魂,遗世者是个老太太,与孙子的感情特别好。   那小孙子冒着鼻涕泡儿哭:“奶奶,奶奶,你别死啊,我还没有开着火箭带你遨游太空呢!”   彼时,他正勾了老太太的魂儿要走。   老太太听了孙子的话,咧嘴乐了半天,这才转身跟他说:“鬼差大人,孩子还小,让您见笑了。”   正所谓童言无忌,谢宁安怎么会笑话一个说大话的小孩呢!   他将那纸马藏入了袖中,朝张华超拱一拱手,转身就消失了。   张华超:“再见!后会有期。”   姜彬全程都在懵逼:“超哥,刚刚……你也看见了?”   张华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干笑了一下。   另一边,谢宁安一个瞬移,到了凌市荒郊。   就这么移回去,确实够累的。   他放出了自己的纸扎马。   马儿一落地,便如真马一般,只不过跑起来腿是瘸的。   谢宁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算了!疾风,你的腿都要断了,我再骑你,显得太丧心病狂。”   这纸扎马是公家给配的。   一般做鬼差的,都是无牵无挂,没有子嗣祭拜的。   他这马骑了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今儿是路过五市的时候,那地方在下雨。   纸扎马一脚踏进了水坑,脚烂了。   好歹也相处了几百年的时间,谢宁安略显伤感地又将纸扎马收进了怀中。   他再一次自言自语:“有个小孩,倒是送了我一匹马,但只能看不中用呢!”   袖子里的小绿马,不满地踢了踢他。   谢宁安只觉稀奇,“嘿,你还有脾气!”   他从袖中掏出了那小绿马,往地上一扔。   谁曾想,这绿马跟他的纸扎马一样,一落地,就如同真马一般了。   谢宁安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它的身体。   无他,纸扎马的内里可是有竹子骨架,这玩意儿就是个纸片变的,谁知道,他一上去,会不会给坐塌!   绿马用嘴巴拱了拱他。   谢宁安提心吊胆地翻身上去,他还特地颠了几下屁股,嗯,挺结实的。   那绿马便风驰电击,往盛市赶去。   谢宁安出名了。   人怕出名,鬼也怕呀!   听说,好多鬼都看见他了。   骑着一匹原谅色的大马,像风一样驶过的鬼差,成了好多鬼姑娘心中的绿马老王子。   谢宁安:请把“老”字去掉,谢谢! 第85章 不男不女 红配绿虽说赛狗屁   第二天一早,没等来谢宁安。   苏锦霓就知道这个差差不太靠谱,她一边剪纸人,一边埋怨道:“哼,早知道就不把最快的小绿送给他了!”   那个颜色,她涂了好久的。   红配绿虽说赛狗屁,但显眼,又让人忘不掉。   苏锦霓吐槽完后,就把剪完的巨无霸纸人递给了姜彬。   张华超和夏映浅,出门买早点去了。   只留了苏锦霓和姜彬两个人在宾馆。   他们临走前,姜彬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不就是看孩子,这个我行,我带过我外甥女!”   但姜彬没说,他外甥女还不满一岁,是个需要人抱的迷你萝莉。   眼前的小萝莉,不止不需要人抱,还是个厉害的大佬。   姜彬可看不见鬼,所以昨天小道长跟鬼打的多激烈,全靠想象。   但他可以看见苏锦霓,操控那些小纸人。   对,就是他正在涂色的这种纸人。   姜彬又不知道涂色仅仅是个人喜好,跟纸人的威力没有多大关系。   他涂的好认真,小时候学画画,都没这么认真过。   苏锦霓探了头,指点:“叔叔,这里涂荧光紫色!”   姜彬下意识问:“是不是荧光紫的威力最大?”   这玩意儿,按他的理解,就是兵器嘛!当然是哪个颜色的威力最大,就都涂哪个。   苏锦霓没听懂是啥意思。   她“嗯”了一声,又说:“荧光紫配荧光绿,显眼,好看!”   姜彬只觉自己稀里糊涂。   苏锦霓的逻辑,跟他们当刑警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刑警,最不需要的就是明显特征,怕的就是让人一眼认出来。   算了,入乡随俗吧!   姜彬拔开了笔帽,继续做无情的涂色机器。   张华超和夏映浅说得是去买早点,可他俩往鹿山疗养院拐了一趟。   夏映浅还特地没做道士打扮。   他唯一不是道服的衣服,就是初中校服。   衣服倒是好整,可头发不能剪了。   夏映浅干脆散开了头发。   初中的校服不分男女。   张华超一看他唇红齿白披散着头发的模样,笑着说:“头一回发现,阿浅扮小姑娘不用化妆。”   夏映浅的脸皮厚,自己还对着后视镜瞧了瞧,赞许地道:“叔,我往后娶媳妇,一定娶个长我这样的!”   他其实就是打趣。   可转念又想,就他,还娶媳妇呢!   可别害人了。   张华超被他的脸皮给打败了,哭笑不得。   好在,鹿山疗养院到了。   张华超正色道:“我跟姜彬露过脸,不好再进去。”   夏映浅笑了笑:“叔,你放心吧,我的身手你见识过,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演技。”   张华超来带的设备倒是齐全,他给了夏映浅一枚,长得像蓝牙耳机的监听器。   夏映浅将它塞入耳中,又将符纸装进了口袋里。   为以防万一,张华超还给了他一柄军用匕首。   夏映浅武装完毕,溜下车,往疗养院里走去。   整个鹿山疗养院都透着一股子有钱的豪华气息,占地之大,比夏映浅想象更甚。   他走过了公园一样的休闲区,到了后头的疗养大楼。   张华超和姜彬来了几天,倒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至少两人打听到了王留山住在三楼,姜彬还假扮过外卖小哥,差一点点就见到了王留山。   也正是因为假扮行动,张华超和姜彬才被王留山的人盯上,在汽车上动了手脚,想让他二人死于“非命”。   单只看这一点,就知道王留山此人的心思有多歹毒了。   其实人吃五谷,长出什么样的心眼儿,都不稀奇。   只不过那王留山,可不止歹毒,他还傻!   想以人力抗天……啧,痴人说梦话!   夏映浅且提着心,走进了疗养院大楼。   他连说辞都想好了,要是有人问他,他就说是来看叔叔的。   一进入一楼大厅,果然看见了一个服务台。   服务台里坐着两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姐。   夏映浅像是认识她俩那般,冲着她们甜甜地喊:“姐姐早!”   他的脚步未停,好似这样的招呼昨天也打过一样。   无论男女,谁不是外貌协会的会长呢!   夏映浅生得好看,又懂礼貌。   等到他进了电梯,两个小护士才反应了过来。   一个问:“你见过他吗?”   另一个回:“没有!长那么好,我要见过,一定记得。”   “我倒是觉得他好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你说他会不会是来捣乱的?”   昨日上午就来了个捣乱的。   不过昨日上午不是她俩值班,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知全貌。   就是听说昨日值班的小洪和伟玲,被罚了三百块钱。   她们这种小护士,一月累死累活,也就挣了五六千,一次罚三百,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另一人迟疑了片刻道:“不会的,长那么好看的男孩,怎么可能有坏心眼儿呢!”   此时,没什么坏心眼的夏映浅,害怕楼下的护士姐姐反应了过来,特地把每层电梯都摁了。   他则在三楼下了电梯。   这疗养楼修的也是阔气,连走廊都比他见过的宽敞。   电梯的左手边是健身区域,里面有几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儿,在练肌肉。   姜彬说,王留山住在327,就是三楼右手边,最里头的房间。   夏映浅偏头一看,走廊上并没有人。   但姜彬还说了,327是个套间,王留山住在最里面,而外间有保镖,就连护士送药,也多半见不着人。   除非王留山的心脏病发作,需要抢救,医生和护士才能入内。   疗养院本就不是普通医院。   有钱就可以不用遵医嘱。   监听器里传过来了张华超的声音:“阿浅,要找不着机会,千万别硬闯,咱们再找机会。王留山那些保镖,不是华国的,全是境外来的亡命之徒。”   夏映浅嘴上应着“好”,心里想的却是,这事儿可是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若王留山的病,只剩下他表姨这一味药引子,猜他还能拖多久,会对他表姨,再一次下手?   也是赶巧了,326房间的老头儿从房间里出来,径直到了健身区域。   夏映浅趁人不注意,一闪身进了326,他本来想当把蜘蛛人,从这边的窗户,攀到327。   可夏映浅才打开326的窗户,就听见327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起先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说话。   “王总,这事儿乔大师亲自出马,都办砸了,可见有多棘手!”   “他不是吹牛逼,说他是华国第一驭鬼人嘛!”男人的声音很奇怪,特别像去了那儿的太监,细声细语,少了一股子男子气概。   他咳嗽了几声又说:“现在算哪门子事,我这半人半鬼的样子,活着也不敢见人,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我还能活几天,你去问问他,他知道吗?当初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信你们的续命法。”   “现在好,不止来了两个警察,就连清明观的道长也来了。现在告诉我棘手,你去告诉他,要死大家一块儿死!”   “王总,你别生气!乔大师正在想办法补救。”女人温声劝说。   男人闷哼一声:“我信他个鬼,他个糟老头子,只认钱。你去告诉他,只有我能活,我才会付尾款给他。”   乔大师是哪个?   夏映浅还真不清楚。   不过刚刚那个有气无力,还大吼大叫,要拉着乔大师一块儿死的,九成九是王留山。   听了个墙角,差不多可以确定三个女受害者的案子,跟王留山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但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尤其是这种跟玄学有关的案子,取证还难。   夏映浅的反应够快,将那段对话录了音,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被当作证据。   按理说,夏映浅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好奇啊!   他抓心挠肺地想知道,王留山说的半人半鬼,是什么样子!   夏映浅转了一圈儿,抬头的时候瞧见了天花板上的自动消防喷水装置。   没什么坏心眼的夏映浅,顿时来了主意。   他取了几张自燃符,一抖手点燃,凑到了喷水装置前。   细密的水浇了他满头。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警报声音。   “着火了!”   有人大喊大叫。   326的房门敞开了一条缝,夏映浅躲在门缝往外看。   走廊上好一阵兵荒马乱。   从327的房间里,先是跑出来几个穿黑西装的老外,紧跟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推着一个没毛的光瓢老头儿,匆匆忙忙地朝外跑。   “到底是哪儿着火了?”   轮椅上的老头一出声,夏映浅就听了出来。   那王留山好像才四十有五,可看起来却像是七十七。   而且,虽然只瞥了一眼,但夏映浅还是看出来了,他的阳寿已尽。   有一根红色的链子,将他的魂魄和三个魂魄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可能正是缺了他表姨那味药引,王留山的魂魄才不能将那三个魂魄吞噬。   所以他现在不止半人半鬼,还特么不男不女!   夏映浅啧了一声,报应啊报应! 第86章 软糖 赔礼道歉的诚心。   人能坏成什么样?   就是眼前王留山这样。   等到王留山过去,夏映浅一闪身出了326,混在一堆老头儿里,急匆匆下了楼。   宽敞的休闲楼前,“逃出生天”的众人议论纷纷。   “到底是哪个房间着火了?”   “好像是326,老何的房间!我看见冒烟了。”   326的老何义愤填膺地说:“我可没有偷着抽烟!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关门,一定是327有人偷偷进我房间里抽烟,造成的火灾……”   说着,他还愤怒地瞥向被一群保镖围住的王留山。   老何跟王留山没有多少交集。   但他很不满意王留山的那几个保安,哦不,保镖。   有好几次上电梯,明明只差一步,那几个老外保镖,却面无表情地合上电梯,根本就不带等人的。   还有三楼的健身房,也经常会被这几个保镖霸占。   以及不在疗养院规定的抽烟区域抽烟,等等。   所以不止他,三楼好几个老头儿,都对这几个老外有意见。   于是旁边的两个老头附和,“对,老何跟我们在健身房跑步!”   老外里头只有一个叫肖恩的,能听懂一点华国话。   他知道他们被326的老头针对了,不满地大喊:“窝们抽烟,之会在走廊上面,去你的,房间,干什么?”   老何闷哼了一声,嘟嘟囔囔:“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主要是之前有过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肖恩的弟弟因为思念异国的女朋友,半夜买醉,把326当成了327,咣咣砸门,吓坏了老何。   那次,老何闹到了院长那里。   院长是个端水大师,安抚了老何一番,也没把王留山怎么着。   不过那几个老外算是稍稍有所收敛。   老何的心里挺不服气,从那儿起,他天天出门不上锁,就是想钓鱼执法来着!   但,鱼没有钓上来一条,倒是着火了。   看来今年要火啊!   夏映浅还混在人堆里,监听器里又传来了张华超的声音。   “阿浅,听说里头着火了,你快出来。”   夏映浅低声道:“没事。”   疗养院里拉响警报的时候,张华超真是急死了。   他只能听见声音,又看不见夏映浅都干了啥。   他好不容易才拽了一个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询问,得知这是触发了消防警报。   张华超当然不知道,这是夏映浅刻意为之。   他又说:“阿浅,你才进去就着了火,这事儿有点蹊跷,你赶紧出来,安全第一。”   夏映浅的周遭都是人,再说了,这事儿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他含糊的“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边老何和肖恩还在吵架。   肖恩的华语实在是不过关,吵着吵着,就成了鸡同鸭讲。   肖恩改口说的是英语。   老何没退休前,可是凌市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高级教授,骂人不带脏字儿,但凡文化程度差一点,都不一定能听得懂。   夏映浅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还是推着王留山的那个女人开口阻止道:“好了,肖恩!”   不多时,消防警报便解除。   疗养院的保安排除了安全隐患,“应该是误会一场。”   326房间的老何又不愿意了。   “什么叫误会一场?我看呀,肯是有人专门制造混乱,害得我整个房间都被水淹了!现在的人呐,心眼儿要是坏起来,就跟那坏鸭蛋似的,冒油儿。”   老何开始指桑骂槐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回房看过,但消防警报一旦触发,会自动喷水,想也知道现在他房间里成了什么样。   夏映浅有点心虚,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不了搞定了王留山这个祸害,回头给老何整张平安符。   清明观可不卖平安符。   倒是五河镇上有人冒充道士,卖清明观的平安符,听说一张卖八百。   上个月白青出手整顿了一下,抓了两个假道士去派出所批评教育,其余的人也跟着老实了。   这一边,老何的问题,保安也解决不了。   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还得院长回来定夺。   不过其他的人已经可以各回各房了。   那戴着墨镜的女人推着王留山,进了疗养大楼。   夏映浅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快步跟上。   他们一行人先进了电梯。   夏映浅“嗳”了一声,一个箭步往电梯里冲。   王留山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眼睛。   他不喜欢快进电梯的这个男孩,因为头发太长,男不男女不女。   总觉得这是在影射他。   他“嗯”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秘书李琼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摁下了电梯的闭合键。   电梯门缓缓就要合在一起,夏映浅一个侧身,像鱼一样滑进了电梯。   但他的脚下虚浮,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直接朝王留山扑去。   “对不起,对不起!”夏映浅的手心里攥了一张有他表姨小爪印的解绑符。   这符他带来的本就不多,是为了自己被束缚时准备。   夏映浅一手摁在了王留山的心脏。   王留山只觉心跳加速,他张开了嘴,大口呼吸。   李琼一把推开了夏映浅。   三楼到了。   李琼大喊:“王总,王总……快,快叫医生!”   夏映浅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解开了捆住王留山和三名受害住魂魄的红色链子。   那三个魂魄一得到自由,机械地朝夏映浅点头致谢。   “多谢你!”   夏映浅朝着其中的一个鬼魂道:“方纯心,你们的案子还没有破,若想要罪犯伏法,留王留山的魂魄不散才行。”   方纯心不甘心地说:“难道我们就白死了吗?”   夏映浅严肃地说:“自然不会白死!天道在看着呢!一世恶,世世报!再者说了,按照地府的律法,那王留山已经没了做人的机会,就连猫狗都做不了,只能成为阴都城里的一滩烂泥。有些时候死亦是生。如果想让所有的罪犯都伏法,一定要留王留山的魂不散。”   方纯心会意:“那便让他的魂魄不散。”   枉死的鬼魂怨念很大!   她们再一转身,朝王留山的魂魄撕咬了过去。   夏映浅在电梯旁愣了一会儿,默默叹息,他迈腿朝楼梯口走去。   不多时,夏映浅便跟张华超汇合。   夏映浅道:“王留山要死了。”   张华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拍大腿,惋惜道:“死都便宜他了!”   夏映浅笑了一下:“张叔,死只是他赎罪的开始!”   他没说地府的律法有多严苛。   倒是讲了一下他的思路。   “魂先交给地府去审,然后咱再根据王留山的口供抓人。放心,地府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开口。”   张华超一想,这样最好。   人民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可这个案子又跟玄学分不开关系,要是让他们来办的话,证据链不齐全,都不一定能治得了王留山的罪。   张华超和夏映浅头一回合作,没想到如此顺利。   就是吧,办事儿的时候没看时间,别说买早点回去了,都到吃午饭的时间点了。   夏映浅发愁地大嘴,“完了,完了,光想着解决王留山,把我表姨的五脏庙给忘了!”   两个人赶紧买了些吃食,匆匆忙忙赶回宾馆。   一推开门,夏映浅就听到了苏锦霓乍呼的声音。   她双手叉腰站在沙发上,“表外甥,你还知道回来呀?我看你是成心要饿死我,真是气死我啦!”   还能怎么办呢?赶紧道歉吧。   夏映浅连声说着“对不起”,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赔礼道歉的“诚心”。   苏锦霓的猫儿眼睛顿时一亮,“桔子味的软糖!”   如果要哄他表姨的话,没什么是一袋桔子味的软糖搞不定的!   如果有的话,那就再来一袋好了! 第87章 草泥马 离婚协议   乔大师到底是晚了一步。   他收到线人的消息,说清明观的夏映浅带着苏锦霓,离开了五河镇,便觉不妙。   乔大师赶紧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急匆匆地往凌市赶。   谁知,正赶上王留山咽气。   按理说,人将咽气,魂魄才会离体。   可乔大师四处找寻了一下,已然不见了王留山的魂在哪里!   这屋子里有天眼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他徒弟周运航。   周运航焦急地道:“师父,咱们给他招魂吧!”   招个屁的魂!   他又不是白素贞,为了许仙,去鬼差的手里抢人。   也只有电视剧敢那么演。   事实上,活着的人,谁敢跟地府明着干。   到时候,阳寿簿上给你减上几笔,是个人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周运航见他师父的脸色发暗,却不吭声,就知道这个主意不行。   可是他不甘心呀!   此番给王留山续命二十年的收费是两千万。   对于穷人来说,两千万这个数字是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   但对于王留山来说,就等于是毛毛雨。   王留山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只付了百分之十的定金,也就是两百万。   说好了剩余的等法事做完,一次性结清。   原本他们也不怕王留山赖账来着。   毕竟王留山要是敢赖账的话,他们有很多种法子让他乖乖就范。   谁知道呢,还有一千八百万没有到手,这王留山就彻底嗝屁了。   早知道当时就收百分之五十的定金。   这下好,两百万都不够付给黄沙的。   师徒俩人同时想起了黄沙。   乔大师拧着眉吩咐:“赶紧通知黄沙,让他躲到国外去。”   周运航质疑:“有这么严重吗?师父!”   要知道黄沙可是教里,最有“能耐”的了。   把黄沙送出去,往后再有这种“脏活”和“累活”,就得他来干了。   乔大师没有解释,不耐烦地说:“快去。”   招牌砸了是小,要是被人连根拔起,那圣人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毁于一旦了。   这时,王留山的妻子哭哭啼啼地推门而入。   乔大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安抚未亡人。   王留山的妻子是压根儿就不信邪的那种。   想当初,她极力阻止王留山相信乔大师的话,但他就是鬼迷了心窍,死活不听。   最近这几个月,甚至都不让她来探视了。   乔大师垂首道:“节哀,王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留山妻子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怒急大吼:“等着收律师信吧,骗子!”   乔大师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这么彪。   他捂着脸,恶狠狠地想:这巴掌也得记在清明观的头上。   一旁的周远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见师父的狼狈。   师父这个人是个小心眼子,有仇必报。   **   孩子有点不开心,不只是因为没吃上早餐,还因为……   苏锦霓闷闷不乐地道:“表外甥,你去抓坏人,为什么不带上我?我有彩纸大军,还有巨无霸。”   夏映浅扫了扫茶几上,大大小小的纸人。   这一上午,他表姨和姜警官可没少剪呀!   他好声好气地哄:“表姨,其实一开始我也就是想着去看看,谁知道事情能办得这么顺利!大概是坏人坏事干的多了,连天道都看不下去。”   苏锦霓一摆手,煞有介事地说:“嗐,天道那个老儿才不会那么闲,管人间和地府的闲事!”   他表姨这牛吹的有点大!   天道……还老儿……   夏映浅凌乱地说:“表姨,你童言无忌的时候,不要捎带我!”我害怕。   苏锦霓又塞了一颗橘子味儿的软糖进嘴里,吧唧吧唧。   她刚刚的话好像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现在再去想,她又觉得自己没见过天道那个老儿,就是“天道”这两个字听起来格外耳熟。   嗐,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四个人一块儿吃了午餐。   临上飞机的时候,姜彬还惦记着没吃上醉虾,太可惜。   苏锦霓这两天过够了剪纸人的瘾,看了一会儿蓝天白云,又跟他表外甥扯了几句九重天,便一偏小脑袋,沉沉地睡着了。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居然看见了山羊爷爷。   眼前是熟悉的道观,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睡得太熟,恐怕她表外甥把她给卖了,她都不知道。   成天待在一处没有感觉,这孩子也就才走了两天。   明明还有小吴和哮天犬陪着,方神棍却感受到了空巢老人的孤单。   他笑眯眯地问:“想爷爷了没有?”   说实话,这两天光顾着剪纸人了,没空想。   但这样的实话,恐怕山羊爷爷不爱听。   苏锦霓迟疑了片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方神棍看她勉为其难的样子,还有啥不知道的。   他气呼呼地问:“是不是光想哮天犬了?”   这一次苏锦霓可没有迟疑,赶紧摇了摇头。   孩子太忙了,哪有空啊!   好的吧,方神棍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晚上给你烧大鲈鱼?”   苏锦霓舔了舔小嘴唇,欢呼:“山羊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   方神棍被她哄的眉开眼笑,又多嘴问了一句:“那是山羊爷爷好,还是你表外甥好呀?”   苏锦霓一脸为难的表情。   最近这几天,她老觉得自己的知识面不够广。   昨天她表外甥的问题,把她给难住了,今天又……   苏锦霓想了想,纠结地道:“你是山羊爷爷,他是表外甥,辈分都不一样,怎么比较?你干吗想不开,不当爷爷,非得当表外甥呢?”   这辈分降的,快赶上蹦极了。   其实她是无所谓的。   只要他不觉得吃亏就行了。   方神棍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想要极力反驳却又无语的感觉,又回来了。   空巢老人的孤独感,顿消。   此时天已黑透,清明观的晚饭还没有做好。   谢宁安不请自来,骑着那匹原谅色的大马。   这回地府的办案效率还是挺高的。   他带来了王留山的供词。   “啧啧,你不知道王留山被那三个女鬼咬成啥样了!”谢宁安笑盈盈地说。   这是明摆着等夏映浅来问他的意思。   可夏映浅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王留山被咬成了什么样,反正是他活该。   他只对王留山的供词感兴趣。   夏映浅接过了谢宁安递来的白绢,抖开一看,上头用朱墨写了几个人名。   “乔思修!”   “周远航!”   “黄沙!”   “没有姓钱的吗?”夏映浅想起了那个卖净水器的老钱。   谢宁安摇了摇头。   “那应该是个小喽啰!但也不能放过。”夏映浅早就画好了黄沙和老钱的画像,明儿一早,就把画像和名字一块儿交给张华超。   其实夏映浅有点不开心。   那王留山是花钱买凶,只知道乔大师允诺可以为他续命二十年,却没有直接参与或指挥黄沙杀人。   所以现在黄沙杀人取魂的手段还是不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与炎涛那回不一样。   这就好比应用题只解对了一半。   另一半的答案,仍在找寻当中。   令人不爽。   谢宁安一看他凝重的表情,大约猜得透他的心情。   骗香塔的事情暂缓,安慰他道:“那个姓乔的是主谋,你认识吗?”   夏映浅:“不认识,但是听过他的名号。”   乔思修的名号,还是从他表姨姥姥的嘴里听到的。   对,就是他表姨那个倒霉的妈!   他表姨姥姥叫夏蔓枝。   别看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但老天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还给她留了一扇透气儿的窗。   他表姨姥姥长得极好,就是混在电影学院一众美女中,也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个。   她大学毕业,就进了电视圈演戏。   长相不错,演技自然也没话说,但是运气……呵呵!   演啥啥不播,跟谁搭戏谁出事儿!   自己挣的钱,甭管是多少,除了生活费,全部得捐出去。   要不然那就得霉上加霉。   很快,签下她的经纪公司就看出了不太对的苗头。   于是便请了乔思修替她改名转运。   别说,他表姨姥姥的名字改成夏迎之后,还真是顺当了半年的时间。   先是被压的电视剧解禁。   紧跟着他表姨姥姥,就跟他表姨的爹苏琢光谈起了恋爱。   后来的事情,媒体有报道。   最有潜力的新晋小花未婚先孕。   事业正当红的新人王苏琢光,头铁,向全世界宣布要娶夏迎。   婚礼未办,名份已定。   孩子降生那天,苏琢光赶往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毁掉了俊美容颜,不得不退出了他挚爱的娱乐圈。   这时候,他表姨姥姥才知道,所谓的改名转运,只是把她的霉运,转嫁到了她最亲近的人身上。   比如好死不死爱上她的苏琢光。   后来的事情才叫狗血。   脸上多了道疤的苏琢光,等来了夏迎的离婚协议。   夏迎又重新叫回夏蔓枝这个名字。   尽可能离苏琢光和苏锦霓远远的。   那会儿他便觉得那个乔大师心术不正,却没想到他为了钱,什么损阴德的事儿都干。   这个悲惨的故事里,他表姨姥姥可怜,他表姨姥爷也可怜,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孩子。   夏映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他表姨,心里酸酸的。   这个眼神,谢宁安没有弄懂。   毕竟太具有跳跃性,刚刚还在说乔思修呢!   他忐忑不安地猜测:“小表姨怎么了?”   谢宁安的心里打起了小鼓。   就她剪的纸片儿马,都比地府配发的纸扎马跑得快来说,她一定是个有大本事的。   谢宁安坚信这一点。   越是坚信,就越不敢开罪呀!   说起这事儿来了,夏映浅道: “我表姨让你查的恶鬼有信儿吗?”   “这个……嘛……”谢宁安摊了摊手,“没有!”   夏映浅开眼界了,都什么年代了,地府的工作效率这么差的吗?   “你的意思是有鬼修炼成了恶鬼,但是你们地府没有登记在册?”   谢宁安撇嘴,悄悄地说:“不是,是登记鬼修的册子……不见了!城隍为了这事儿,越过了十殿阎罗,捅到了阴都大帝那儿。十殿阎罗,脸面尽失。我估摸着,个个都在琢磨,怎么给城隍穿个小鞋儿!唉,总之,上头的打架,我们这些小鬼难做!”   “你们地府这么复杂的吗?”夏映浅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出宫斗大戏。   谢宁安叹了口气:“嗐,别说人心不古,连鬼心也不古呀!”   “那阴都大帝怎么说?”夏映浅又问。   谢宁安:“能怎么说?不开心呗!其实他都不开心好多年了。”   “这话又怎么讲?”   谢宁安一脸的欲言又止,不过到最后还是说了。   “作为一名鬼差,我还太年轻,有很多内情我都不知晓!”   夏映浅觉得谢宁安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臭不要脸。   与他想法一样的,还有肖可以。   没人知道肖可以是啥时候来的,他打院子飘进了屋,正好听见谢宁安说他自己还年轻。   肖可以翻了个白眼,揭短道:“小谢,你还年轻,那绿马老王子是谁?”   谢宁安:……   是你家老祖宗!啊不对,是你家小祖宗!   他瓮声瓮气地问:“你来干嘛?”   肖可以:“反正不是找你的。”   说着,他径直飘到了苏锦霓的面前,央求道:“表姨呀,你也送我一匹小谢骑的那种马呗!”   他瞧小谢骑过,除了色儿不太对,真的,跑起来也太拉风了。   这么说吧,地府给配的纸扎马算是马中的三轮车,苏锦霓给的绝对是高铁呀!   他眼热,也想要。   “小绿马?”苏锦霓扬着小脑袋问。   她咧了咧红润的小嘴儿,心里很开心,自己的作品被这么多人喜欢。   于是孩子超大方的。   她掏出了她的剪纸作品,一伸手抽出了一张绿色儿的。   肖可以哼哼唧唧:“表姨呀,我不想要原谅色的!”   “那你要什么色儿的?”苏锦霓翻了翻她手里的存货。   她对绿色情有独钟,几乎所有的小马都是绿色儿的。   倒是有一匹七彩的小马,不过鬃毛是绿色的。   “那这个呢?”苏锦霓便指着七彩小马道。   再不要就没有了。   肖可以看的眼皮儿直跳。   他退而求其次,指了指七彩马底下的那张红色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啥动物来着。   主要颜色看起来还算对。   苏锦霓抽出来,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东西的学名,倒是想出来了它的别名,“这是,草,草泥马!会吐口水的那个。”   肖可以的脸耷拉了下来,“我能再换一个吗?”   苏锦霓摇头:“不能!差差不可以任性,你已经换两次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肖可以:“那我还是不要了吧!”本来是想装叉的,这一骑草泥马,装叉不就翻车了。   苏锦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嘟起嘴,奶凶奶凶地道:“不行!一旦送出,概不回收!”   肖可以勉为其难地接过了那草泥马。   谢宁安脑补了一下草泥马上路,一边跑一边吐口水的情景,幸灾乐祸,差点没笑抽过去。   哦,他是绿马老王子,那肖可以就是草泥马小王子喽!   哎呀,心气儿不顺了几天,今日份的开心是小表姨给的。   道观外头。   苏锦霓说啥都得盯着肖可以。   他不情不愿地翻身爬上红色的草泥马。   其实草泥马跑起来不比谢宁安的小绿马慢,就是动不动呸的一下吐口水,耽搁了进度。   肖可以就坠在了谢宁安的后面。   风里传来了谢宁安大叫的声音。   “老肖,再让你的草泥马对着老子吐口水,老子凑死你,信不信?”   “我也控制不住呀!嘤!”肖可以相当委屈地说。   苏锦霓很满意地握了握小肉爪,蹦跶着跳进了道观里。   嗯,真是相亲相爱的差差呀! 第88章 出师了 信徒自愿制   孩子今年的第一个生日过得有点潦草。   虽然有大鲈鱼和小蛋糕,但孩子许的心愿,一个都没实现。   不管是游乐场还是海洋馆,哪儿哪儿都没去成。   要说收获嘛!就是坐了大飞机。   还认识了除范阶外的其他恶鬼。   睡觉前,苏锦霓专程跟范阶说了恶鬼的事情。   “他长得比你丑,本事嘛,不知道有没有你大。唯一比你好的,就是他会说话,说起话来,还怪气人的!”   比他……丑!   范阶:“……”   他怎么听着这话一点都不像夸奖他的。   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   范阶的脸很黑。   红茵倒是对这个恶鬼极感兴趣,咂咂嘴道:“姐妹,我们还是姐妹吗?下回再遇到这个恶鬼,一定CUE我过去,只当是组织对我的考验。”   苏锦霓点了点头,结束了今夜的人鬼夜话,睡觉觉啦!   她有一个小秘密,就是每回她表外甥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根本没有。   高兴的时候呢,她表外甥一讲故事,她就装睡。   不高兴的时候呢,她表外甥得讲啊讲啊讲。   今天她就很高兴,她表外甥才讲了个开头,她就打鼾装睡。   孩子学打鼾学得可像可像了。   寻常人,绝对找不到任何破绽,嘻嘻!   等到红茵和范阶飘走了之后,苏锦霓翻开了一本带锁的粉色笔记本,一笔一划地用彩色水笔写:今天我过生日,坐了大飞机,吃了大路鱼,还有大蛋高,我真开心呀!   写完后,她总觉得缺了点儿啥。   可想不明白,于是她又写:表外生和山羊爷爷,都住我生日快乐了!表外生因为没有给我凑齐生日礼务,很是内久。现在十一点了,他还在院子里给我做桃木剑。我决定了,要是他做的桃木剑很丑,我也会夸他的。这叫好人有好报!对了,坏人一定要有坏报的!   然后苏锦霓翘着手指头数了数,哎呀,今天的感悟也太多字数了,就这,还没写送给肖差差草泥马的事情呢!   第二天一早,苏锦霓果然收到了做好的桃木剑。   她昨晚写完日记就睡着了,不知道她表外甥做剑做了多久。   她感动的两眼都是泪花子,“表外甥,太谢谢你了!感谢你十八辈祖宗!”   夏映浅哈欠打了一半,另一半被他表姨给吓回去了。   他摆了摆手说:“别,我十八辈祖宗里有坏人,你感谢我一个人就成了。”   苏锦霓偏头一想,也对。   这是小问题啦!   她举起了和她差不多高的桃木剑,嘿嘿嘿,随手挽了几个剑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夏映浅快嫉妒死了。   他根本没教过他表姨练剑,这几个剑花,肯定又是她看会的。   啊啊啊,天分啊!   他表姨已经不是祖师爷赏饭吃了,而是祖师爷追着喂饭的那种。   哼,偏心眼!   苏锦霓到底是个孩子。   而且还熊。   熊孩子没人玩的时候,就提着剑追狗。   追得哮天犬无处可逃。   哮天犬气呼呼:“嗷呜~”   我招你还是惹你啦!   **   赵雅君做了一夜的梦。   都是跟王留山有关的。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其实王留山发达了之后,赵雅君就没再有这样的奢望了。   王留山身边的女人不断,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   可她是有儿子的女人,试想若她让了位,让其他女人上位的话,万一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儿子的继承权怎么办?   所以,这些年她打破了牙齿吞下肚,唯一的念想,就是熬死王留山。   可等到王留山真的死了,赵雅君懵了很久,还是难过地痛哭了好几场。   只不过她流的那些眼泪,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王留山,还是为了她自己!   现在她是富豪遗孀,手握着亿万家财,只等着儿子熟悉完公司业务,她就能彻底放手,去享受美好又不糟心的富婆生活。   可王留山都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呢?   赵雅君踢着拖鞋下楼,儿子王子攀正在吃早餐。   他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的黑眼圈,问:“又梦见王留山了?”   自打王留山死,他妈妈不管是什么时候睡觉,都能梦见王留山。   赵雅君苦笑:“人都死了,叫声爹,能怎样?”   王子攀撇嘴,“不想叫。”   赵雅君:“看在他好歹给你留了那么多遗产的份上!”   “妈你这话说得,以后总不能谁给我钱谁就是我爹!”   赵雅君一噎,只能随他去了。   说起来,父子俩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当父亲的不像父亲,于是当儿子的也不像儿子了。   赵雅君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疼的额角,跟儿子诉苦:“做的梦,跟真的一样!我梦见你爸说他犯了法,转账记录和跟坏蛋的录音,都锁在保险柜里。还让我把东西送到一个叫清明观的地方,让我多捐点香油钱。”   “送到哪儿?”   王子攀一开始是当笑话听的,可他越听越不对劲。   “清明观!”赵雅君重复了一遍,又说:“梦里,我还怕自己找错了地方,专程问你爸是哪三个字来着!”   王子攀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他纠结地开了口,“妈,没准儿我爸说得是真的……”   赵雅君在外立的可是女强人跟爱夫贤惠人设,她每天都过得很忙,不管王留山去不去公司,她都是跟员工一样996。   是以,除了必要的财经新闻,赵雅君从不关注娱乐八卦,就连社会热点也不看。   她可不知道清明观有会轻功的小道长,还有仙萌可爱的小道童,更不知道去清明观许愿有多灵验。   但王子攀知道呀!   他有一个追星的女朋友,一开始追得是帅哥明星,不知道从哪天起,开始追起了道系萌童,还顺便粉上了萌童的表外甥。   王子攀为了女友,费了老大的功夫,才理清楚了清明观里看似复杂,实际简单的人物关系。   王子攀花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让赵雅君明白了真有清明观这个地方,以及清明观火了的各种原因。   王子攀还让赵雅君围观了清明观官微的祈愿地。   上头的评论,还是五花八门求什么的都有。   但最顶上的那一条,是一个叫黄鹂小朋友的感谢信,内容还挺长的,但中心思想是祈愿得到了回应,清明观真的治好了她妈妈的病。   赵雅君自然是不信,道观要是能治病的话,那还要医院干吗?   她哂笑,“怎么你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王留山就是信了那个乔思修的鬼,不肯出国治疗,才死那么快的。   王子攀劝:“妈,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咱们现在该做的是打开王留山的保险柜,看看里面有没有他说的东西!”   赵雅君同意。   王留山的保险柜在公司,她简单吃完早餐,先去了公司一趟。   王留山的密码无非就是那几个。   更何况,梦里,王留山还将他的保险柜密码,重复了好几遍。   不知道为啥,赵雅君一想起来梦里的情景,仍旧觉得可笑至极。   但她儿子说得没错,验证一下不要钱。   赵雅君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   里面挺空的,但真的有一只录音笔。   录音笔下还压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赵雅君愣怔了片刻,才抖着手,将这些东西取了出来。   这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人死,真不是如灯灭!   好歹也从王留山那儿继承了大把的遗产,赵雅君安排好了王留山的身后事,没有犹豫,连夜赶到盛市。   **   开观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 碰上性子急咣咣砸门的游客。   夏映浅看了眼手机,才七点半。   不理吧,又害怕游客真有什么急事。   理吧,他有一种被迫早起加班的坏心情。   夏映浅也没纠结多久,因为再不开门的话,他总觉得清明观的大门,得被砸穿了。   “来了,来了!”   夏映浅打开了一条门缝,只见来人是个穿着得体的女游客,他行礼道:“无量寿福!”   “小道长,我是王留山的妻子!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儿子!”赵雅君开门见山。   赵雅君听了录音笔里的录音,三观早就震碎了。   一个是因为原来世界上真有鬼!   另一个是因为王留山真垃圾!干的都不是人事。   而她,却不得不为了儿子,替垃圾办身后事。   在来盛市的飞机上,她又梦见了王留山。   那王留山哭着告诉她,一定要多捐功德,因为他罪孽深重,一个人根本还不了,可能要波及到王子攀了。   现在的赵雅君,有想要活剥了王留山的心情。   只想着不能把财产便宜了那些小妖精,哪里知道,地府里也有父债子偿这一说呢!   夏映浅听了个云里雾里。   王留山,他认识。   嗐,说起来,还是他间接要了王留山的性命。   只是,王留山的儿子是怎么一回事?   夏映浅请了赵雅君入内,听她细细一讲,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证据我会代为转交给警察,但你儿子的事,还得地府说的算!是这样的,后代既然能够继承祖荫,确实也有子孙后代受祖辈连累这一说。”   赵雅君一听这话,脸色瞬白。   “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的命,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夏映浅不知道该跟她怎么解释,这不是一件要命的事儿。   虽说阎王让谁几更死,谁就活不到天亮。   但其实这是人类对地府的误解。   地府里最大的官可不是阎王。   十殿阎罗的上头,还有五方鬼帝。   五方鬼帝是听阴都大帝号令。   阴都大帝与东岳大帝平起平坐。   但东岳大帝已经不管地府事很久很久了。   而地府其实只算是人类往生的必经之处。   地府里有阳寿簿,也叫善恶簿,记载的是人间人类的善恶。   这个阳寿簿不是归谁掌管,它好像是一个智能系统,会自动记录人类的善恶。   有意思的是,有些坏人却活了很久很久。   殊不知这样的坏人在地府也会活很久很久。   人有人寿,鬼有阴寿。   人活着辛苦,鬼活着受罪。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没到。   这事儿还得叫谢宁安过来问个清楚。   夏映浅安抚了赵雅君,让她明日等他消息。   赵雅君千恩万谢地走了。   夏映浅倒是一点都没有耽搁,将赵雅君送来的证据,又送给了张华超。   说的是坏人,在地府也不好过。   但像黄沙这样的坏人,在阳间也应该不好过。   抓捕罪犯,还得靠人民警察。   夏映浅目前的任务还是保护好他表姨就成了。   以免坏蛋狗急跳墙。   于是苏锦霓现在过的,还是不用上幼儿园的日子。   门口的小伙伴都羡慕坏了,一放学回家,就跑来道观找她玩儿。   “霓霓,我妈说你表外甥对你不负责任,要是对你负责任的话,不会不让你去上幼儿园的!”   林北北这是冤枉死她妈妈了。   她妈妈之所以这么哄骗她,还不是因为她嗷嗷叫着不想上幼儿园。   苏锦霓也不能告诉林北北,总有坏人想谋害她呀!   她挺着胸膛为她表外甥辩解:“你不懂,幼儿园的学习进度太慢了,我表外甥教了我好多好多本领呢!”   “都有啥?你敢跟我比比吗?”   林北北比苏锦霓大了一岁,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以前上幼儿园,老师都是带着他们玩耍,但是从今年起她已经开始学习一年级的内容。   学会了写字和算术的林北北,觉得自己现在可厉害了。   然而无敌是一种寂寞。   “比就比,你说比啥?”为了给表外甥正名,苏锦霓豁出去了。   林北北噔噔噔跑回了家,又噔噔噔跑回来了,她拿来了学校发的算术本。   “我们来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让林南陌来出题。”   林南陌和林北北不在一个班。   但学习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作业不一样。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来了主意。   “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出几道难题。”   林南陌又噔噔噔跑回了家,噔噔噔跑回来,手里拿着他今天的数学作业。   “知道什么叫凑十法吗?”   林北北大声道:“知道!”   苏锦霓很是凌乱,因为她听成了臭屎法。   她心想着这也太脏了。   但是她不能漏怯。   反正不懂装懂,她最在行了。   苏锦霓都想好了,要是她不会答题的话,她就叫范阶过来。   叫红茵过来没有用,红茵说她生的时候不好,那会儿流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虽然有前几世的记忆,却没有前几世的才华,属于半个文盲。   一提起半个文盲的事情,红茵还很生气,总让她一定要好好学习,替女人争口气。   那边的林南陌开始出题了。   “小红有五个苹果,小明又给了她八个苹果,请问现在小红一共有几个苹果?”   林北北赶紧低头开始写题。   她还有步骤的,先列式,再算谁朝谁借几等于十,然后谁还剩几,再加十。   苏锦霓又凌乱了。   就……这……   她没有动笔,直接抢答道:“小红还有十三个苹果!”   林北北大声道: “不对,小红还有十四个苹果!”   苏锦霓发愁地嗒了下嘴,“北北,你这么会算账的话,长大一定会有很多人请你去工作。因为你总给别人的财产算多!但是你不能做生意的,你做生意东西一定卖不掉,因为你太精明了,五加八等于十四的话,买东西的顾客会觉得吃亏。”   林北北听明白了,这不是一句夸奖她的话。   她慌的很,要知道她可比苏锦霓大了一岁,还每天都去幼儿园呢!   没有苏锦霓算的快就算了,怎么还能不对呢?   林北北放下铅笔,又掰了掰手指头,“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我天天去上学还算错了,我,我再也不要去幼儿园了,霓霓,你也让你表外甥教我好不好?”   这个嘛……   苏锦霓拒绝道:“不行的,我表外甥太忙了!”   好在,林北北就哭了一会儿,就不想哭了。   她信誓旦旦地说:“你等我再去上几天幼儿园,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林北北噔噔噔又跑走了,林南陌想拦都没有拦住。   他跟在妹妹的身后往家走,心情沉重。   真是浪费感情,才比拼了一道他的数学作业,早知道就不费劲折腾了。   快走到家门口,林南陌忽然听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小朋友,想吃糖吗?”   林南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但是,他又听到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声音,“小朋友,帮爷爷一个忙,爷爷给你糖!”   林南陌不愧是在道观边长大的孩子,噌一下掏出了道长哥哥给的平安符,大叫:“我信你的鬼!”   雷鸣一个没防着,差点被平安符上的朱砂刺瞎了眼睛。   再一回神,小男孩已然跑回家了。   这里家家户户的对联都有古怪,他谁家都进不去。   原本想找个小孩跑腿,没成想,熊孩子的朋友还是熊孩子。   上回的任务就没完成,主人生了老大一场气。   今天……唉!主人还是得生气。   苏锦霓的鼻子太灵,她嗅到了一点恶鬼的气息,赶紧叫红茵。   “红姐姐,恶鬼来了!”   红茵立刻飘了出去,可连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哪儿呢?”   苏锦霓拎着新得的桃木剑,小短腿迈的飞快到了道观门口,惋惜地说:“嗐,跑了!”   她还想拿恶鬼练练剑的。   嗐,主要是哮天犬打不过她,现在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躲。   孤独求败的感觉,也太难了。   雷鸣的第六感说,赶紧走,立刻马上。   幸好他跑的够快!   **   谢宁安现在除了在地府打卡,每日还得到清明观打一次卡。   这一回来说的是王留山儿子的事儿。   谢宁安苦着一张鬼脸道:“地府的规矩是死的,鬼也是死的。想要改运的话,除了多做善事,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哦,还可以多捐功德。”   夏映浅纠结地问:“王子攀,因为他爹的事儿,能有多倒霉呢?”   “这就跟你们人间的分期贷款一样,看他是想一代还完,还是想代代还了。要是一代还完的话,那他肯定还的就多了。要是代代还的话,那他的压力就小一点。”   夏映浅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夏家这么倒霉,还是代代都倒霉,不定是哪一代的祖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还是滔天的那种。   谢宁安不知道夏映浅的脸色为什么变了。   他撇撇嘴提点道:“阿浅啊,像这种事情,其实你忽悠忽悠就得了!”不用特地叫他过来,他也是挺忙的。   没办法呀,他都当了一千多年的鬼差了,那肖可以才当了半年。   业务评比的时候,他要是连肖可以都比不过。   他就自挂东南枝,晒化得了。   夏映浅把谢宁安的说法,转告给了赵雅君,让她自己做个选择。   这事儿吧,肯定不会波及到生命,就是倒霉。   就好比是癞蛤蟆不咬人,却膈应人一样。   赵雅君一听,气得牙根发痒,“道长,地府有没有报纸?能不能让我儿子登个报,跟王留山断绝父子关系?”   这可把夏映浅给问住了。   他挠了挠脸,“没有吧!不是,即使断了父子关系,但你们也撇不开啊!”   赵雅君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那道长,一代还和代代还,我都不想选,选我来代替他们倒霉行不行?”   她忍了半辈子就是为了她儿子,没想到临了来了个这,还不如老早就离婚呢!   夏映浅听得心里有点发酸,一转身叫来了他表姨。   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   简简单单说给他表姨听。   苏锦霓认认真真听完。   讲真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要不你试试供奉我吧!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试试不要钱……不对,试试还是要钱的,你得给我买点供品。其实我吃的也不多,吃不了你家多少大米!”   神一样的“试试”重出江湖!   夏映浅附和:“对,你可以试试,没准儿灵呢!”不是也没其他的主意了!   地府那儿肯定是不能通容。   啊?   赵雅君满眼含泪地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   她说的啥,自己都听懂了。   可又好像没懂。   供奉她?   “怎么供呢?”赵雅君疑惑地问。   其实也简单。   夏映浅教她:“拿我表姨一张照片贴墙上吧!   底下弄个香炉,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还有孩子过六个生日的时候,上个香,再整点好吃的供品就行了。”   赵雅君又傻了,“这么简单……能,能行吗?”   苏锦霓摊了摊手,奶声奶气地强调:“我也不知道呀!不过试试花不了多少钱!”   她可没有“强买强卖”的哦!都是信徒自愿制哦!   “啊,对了,一定要多做善事哦!千万千万不要做恶!”苏锦霓又强调。   赵雅君一听忙不迭的点头。   打门口路过的方神棍:“……”   嘿,这不是跟他当年忽悠人的套路一样一样嘛!   孩子出师了! 第89章 小神君 关系好乱呀!   赵雅君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拍了一张苏锦霓打座的照片。   其实苏锦霓从来不打座,她是用蹲的。   她表外甥说,蹲那儿不太雅观。   她想了想,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赵雅君得了苏锦霓的照片,非得给清明观捐香油钱。   “道长,你们清明观太小了,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扩建?”   有钱人都挺有意思的,怎么个个都想给他修道观!   夏映浅跟苏锦霓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摇头。   “这是扩建后的!”   “我不要住宾馆了。”   赵雅君对清明观的了解是真不多。   眼前的建筑看起来是有新有旧,但讲真的,也太小了,还没她家别墅的占地范围大。   不过,这世上就没有强买强卖的生意,修还是不修,她只是做一个提议。   赵雅君本来想捐个三百万,但夏映浅拒收。   “五十,五十,总行了吧?”   没驱邪,没打怪,啥力气没费。   他表姨一张照片卖五十万?   不不不,其实他表姨的照片应该是无价的。   只不过,这是举手之劳。   他表姨热心,夏映浅也觉得收钱过意不去。   他仍旧摇头。   两个人僵持不下。   赵雅君又急了,面红耳赤说:“道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门口,方神棍冲夏映浅挤眉弄眼。   他说了点啥,夏映浅看清楚了口型。   “收了吧,不收她不放心!”   这可是方神棍忽悠这么些年,忽悠出来的心得体会。   进了玄门的顾客心理特别有意思,一般会呈现两极。   第一种:槽,他要这么多钱,肯定是个骗子。   第二种:大师不肯收钱,是不是我这事太棘手,他不想救我呀?   方神棍的意思,夏映浅懂。   他又纠结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这年头,又不是交人质赎金,谁没事儿还带五十万现金出门呀!   赵雅君转了账,千恩万谢地走了。   夏映浅嗒了嗒嘴:“其实就相当于我把她老公送进了监狱……”   嗐,这钱收的有点心烦意乱。   方神棍以过来人的口吻教他,“没事儿,觉得不安,你捐出去!”   夏映浅的眼睛一亮,来了主意,嘿,给他们学校捐个图书馆得了。   此时离中考还有七天的时间。   五河镇初中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捐赠。   代捐人是他们学校三年满共都没上学一个月的知名学生。   捐赠人赵雅君。   为此,夏映浅还接到了他们校长的专门致电。   “快考试了,要好好复习呀!以你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去盛市一高绝对没有问题。”   夏映浅:“好的,好的!”   校长:“我代表学校感谢你的捐赠,学弟学妹会以你为荣的。”   夏映浅:“应该的,应该的。”   挂线了之后,夏映浅愣怔了许久。   盛市一高,可是盛市最好的高中了,听说每年都有保送清北的名额。   但是夏映浅一点都没打算要去盛市一高上学,因为离五河镇太远了。   他想去的是三高。   从五河镇去三高,坐公交车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虽然上了高中,他可能和现在一样,不会经常去学校。   但还是觉得近点好。   小孩子才会纠结“我要不要做错几道题,考低一点分”这样的问题。   夏映浅觉得自己没有成年,却好似成年。   成年人会选择好好考试,拿出自己的真实本领。   然后选择自己心里想选的学校。   我不去不是因为我考不上,而是我不想去。   所以这几天夏映浅真的有在好好复习。   考试这天,本来预报的有雨。   但早起并没有下。   夏映浅起了大早,原本准备奢侈一把,打车去考场的。   可他才一打开房门,院子里呈现的是好一番忙碌的场景,也不知道他表姨在院子里瞎转悠啥呢?   “表姨,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夏映浅觉得稀奇。   往常他表姨都是叫了也不起,今儿怎么还没叫她,她就自己起床了?   苏锦霓正在纠结今天穿什么这个问题。   她一手小裙子,一手小道袍,扬起毛烘烘,头发飞扬的小脑袋,问:“表外甥,我穿哪件啊?其实我想穿旗袍的,门口的张阿姨说穿旗袍好,意喻旗开得胜!但是我没有。”   苏锦霓真不是变相要衣服。   她衣服挺多的,一到换季,她结识的好多阿姨,都会送她衣服穿。   有警察叔叔家的阿姨,还有素人经纪人家的阿姨,总之七大姑八大姨可能都爱买买买,每回都没有落下她。   只不过,她真的缺了件小旗袍!   没有小旗袍,还怎么意喻她表外甥,旗开得胜呢!   这时,方神棍从厨房探出了头,“没事,咱们一会儿先送你表外甥去考试,然后我再带你去买小旗袍!”   “好嘞!”苏锦霓清脆地应答完,转身就进屋换衣裳去了。   夏映浅:“……”   他啥都还没说呢!   而且他就是个中考,又不是高考,还旗开得胜上了。   夏映浅一扭头,问方神棍:“你们……这是干吗呀老方?”   “不干嘛啊!哦,今天休观,我已经在门口贴上告示了。那个,你赶紧过来吃饭。今天必须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保准你门门能考100分!”方神棍喜气洋洋地说。   夏映浅想说,满分120,考100分,其实不高。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哎”了一声,接过了方神棍递来的油条。   不多时,他表姨换好了衣裳,蹦哒出来,他才说:“哎呀,我又不是高考,真不用非搞什么好兆头!”   “呸呸呸!童言无忌!”苏锦霓叉腰,很认真地道:“一定要旗开得胜的!”   他说的话才不是童言!   夏映浅想不明白,他就是考个试而已,怎么连年纪好像也跟着变小了很多!   但不跟表姨顶嘴的表外甥,才是好外甥。   半个小时后,好外甥进了考场。   好表姨开始碎碎念:“表外甥,我一定会保佑你干啥啥不行,考试第一名!嗯,我也会保佑那个姜承,干啥啥不行,考试永远第二名!”   小吴一听,笑得直打颤。   “小表姨呀,能考全市第二名,那也是好成绩的好吧!”   他还记得姜家那烦人的爷孙俩。   后来他方叔,悄悄给他透露了一点点,说那家的孙子招惹了扫把星。   还有他们村的刘向前,也招惹了扫把星。   现在可倒霉了。   方神棍便说:“你懂什么!对于处处想要压别人一头的人,最严厉的惩罚就是这个了。”   人呐,最忌讳的就是活在了执念里。   苏锦霓也不知道想到了啥,重重点头。   方神棍吩咐小吴:“走吧,咱中午再来。”   反正都休观了,可以逛吃逛吃。   苏锦霓提议去附近的公园。   她表外甥的考场在二十三中,游乐场和海洋馆可都不在这旁边,她唯恐走得远了,中午赶不回来。   所以还是就近吧!   近几年市财政关注民生,在居民区的附近,修建了不少绿地公园。   二十三中靠近屋蓝湖,湖边还真有一个规模还不算小的公园。   小吴在公园的门口停好了车。   方神棍带着苏锦霓,晃晃悠悠进了公园。   苏锦霓一手冰淇淋,一手棉花糖的时候,才想起来:“我表外甥可是在考试,我们却在放假,这不太好吧!”   方神棍还来不及回应。   她自问自答了:“我表外甥那么大度,我都祝他旗开得胜了,他一定会祝我玩得开心!”   方神棍嘴一咧,笑眯了眼睛。   说来也巧,屋蓝湖公园离方神棍儿子家不远。   更巧的是,他们在旋转木马旁边,相遇了。   此时,方神棍正要交钱,让苏锦霓玩旋转木马。   而他儿子也要交钱,让方神棍的孙子玩旋转木马。   最最巧的是,旋转木马上面,只剩一个空马了。   父子俩尴尬了一瞬。   儿子差一点没认出来剃了胡子的亲爹,客气地说:“爸,您今天得闲了?”   “嗯!”方神棍说。   儿子又说:“那您先来!”   方神棍:“要不你先来吧!”   方神棍的儿子叫方启,这名字起的一般般,谐音“放弃”。   名儿不是方神棍给起的,生方启的时候,方启的爷爷还活着呢!   方神棍没拗的过亲爹,眼睁睁看着亲儿子有了这个名儿。   不过方启倒是个争气的,打小就学习很棒,后来又靠自己考上了国外大学,娶的是外国人,给他生得孙子也是混血。   前些年一直在国外呆着,两年前回国定居。   现在在盛市大学教生物化学,月薪还行。   这年头,别说儿子娶的是外国儿媳了,就算娶的是本地儿媳,那不同的家庭,成长环境不同,生活坏境也存在很多差异。   这也是方神棍不大愿意住在儿子家的原因。   加之,儿子出国的早,又崇尚科学,他却是搞玄觉的。   父子俩的关系,怎么说呢!   没有矛盾,也不亲密,客气起来,如同外人。   苏锦霓又舔了一口冰淇淋,多少掌握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叭叭小嘴问:“你儿子呀?”   方神棍点了点头。   方启也问:“爸,这是……”   方神棍想了想,“干孙女!”   方启的脸色有一丢丢的难看,过年的时候,因为生不生二胎的问题,父子俩拌了几句嘴。   他也没说不生,只说生了也不一定能生出来女儿。   他爸倒好,这就收了个干孙女。   让孙子情何以堪啊!   方启的儿子,也就是方神棍他孙儿,跟苏锦霓一般大小,外国名叫梅塔佐,大概是这个音儿,还有个炫酷的华国名,叫方武林。   提到这个名字,方神棍就想咧嘴。   虽说方家有爷爷起名的规矩,不过外国儿媳没有遵守。   这名儿是外国儿媳给起的。   一听,就知道儿媳妇是个爱看武侠小说的。   提到“干孙女”三个字,方武林跟方启对了个眼儿。   “Dad,Grandfather……”   方武林现在的英语其实是散装的,说的是英语没错,用的却是华语的句式。   方启面无表情地教:“说华语!英语,你爷听不懂!”   方武林“嗐”了一声,华语说得贼溜。   “爸,我可以跟我爷带来的漂亮妹妹一起坐!”   这小子小子倒是自来熟,跟他的头发差不多自来卷!   人家都叫妹妹了,苏锦霓也得有点表示啊!   她瞅了一眼自己的冰激凌,这不行,她哪儿哪儿都舔过了。   倒是棉花糖,只顾上咬了一口。   她的心揪起来疼了一下。   但一想棉花糖还是人家爷爷花钱买的呢!   于是她把棉花糖递了过去,“给你!我就咬了一口,你咬别的地方!”   方武林居然害羞了,一闪身躲到了方启的后头。   方启一头的黑线。   小老外的性格跟他妈一样,明明属于比较奔放型。   啥时候学会的害羞呀?   该不会是骗妹的套路吧!   方启又把方武林从身后扯了出来,“这孩子,什么毛病?”   方神棍没理那父子俩,倒是一垂眸,问苏锦霓来着。   “愿意跟哥哥坐一匹马吗?”   “也成!”苏锦霓是个好说话的。   她还悄悄算了笔账,这样能省钱。   苏锦霓真的是受了她表外甥的影响,没事儿就爱算算经济帐。   方神棍见苏锦霓同意了,准备掏钱。   当儿子的哪能让亲爹掏钱!   方启:“我来,我来!”抢了个先。   这旋转木马转的虽然不快,但小孩子的身后都站着大人守护。   方启捏住了苏锦霓的胳膊,将她举上了旋转木马,紧跟着又去抱方武林。   别看方武林还小,却知道跟苏锦霓保持一拳头的距离。   音乐声响起,旋转木马一上一下浮动,欢快地转了起来。   方武林深沉说:“我觉得我以前就见过你!”   “在哪儿啊?”苏锦霓下意识问。   她真的有好好的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卷毛的小孩,真的不认识。   方武林忽然来了句英文:“Love's tongue is in the eyes。”   苏锦霓像小老太太穿针一样,眯起了眼睛。   她很认真地说:“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你说的这个地方,我绝对没有去过!”   方启捂了捂脸:“……”   他儿子装叉翻车了。   老父亲怎么羞愧难当呢?   **   与此同时的凌市。   赵雅君自从请了苏锦霓的“神像”回家,啥事也没有发生。   要不是她再也没有梦到过王留山,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规。   缺少了王留山这个人,给赵雅君母子,乃至整个华瑁娱乐,都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   反正,王留山还活着的时候,早就不大管公司的业务。   赵雅君的女强人生活依然忙碌。   儿子王子攀,今年大三,原本的计划是毕业后再出国进修两年。   不过,应该是不会去了。   王子攀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就放暑假了。   大学生的暑假是漫长的两个多月,他早就跟赵雅君说好了,这个暑假不旅游,就到公司学习,从最底层做起。   儿子上进,赵雅君的心里自然欣慰,倒也劝他,不用那么急。   其实也不是急,王子攀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而已。   王留山的事情,多少他还是有点在意的。   赵雅君请了苏锦霓的“神像”回家,还在屋子里摆了供台,什么原因没有明说,但王子攀觉得,多半跟他有点关系。   他对母亲很是了解,可以这么说,自己是她最在意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让她忽然改变信仰。   王子攀的脑洞开得有点大,难不成是他命不久矣?   那活着的每一天,都得精彩才行。   王子攀去华瑁娱乐的次数不多,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他投了份简历,应聘的是公司企业发展部。   人事通知他十点面试。   王子攀九点半到了华瑁大楼底下。   想了想,给赵雅君打了个电话。   “妈,你没有跟底下人交代什么吧?”王子攀担心的是这个。   赵雅君走到了窗边,一眼就看到了花坛边的儿子身影。   她笑着说:“我哪敢说!来面试是吗?那中午要跟妈妈一起吃饭吗?”   “不了吧!”王子攀斩钉截铁地道:“跟你一块儿吃饭,岂不是此处无银三百两。”   赵雅君笑了起来:“行,知道了!那晚上早点回家,我让阿姨炖你喜欢的佛跳墙!”   “好的,妈!”   王子攀挂了线。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华瑁娱乐只占用了自家大楼的六层,其余的楼层都租给了别家公司。   今日十七楼新入驻的科技公司,请了蜘蛛人换窗户,需得拆掉原来的窗户,做成落地式的大窗。   安装玻璃的时候,工人一不小心,推掉了整扇玻璃窗。   巨大的玻璃窗在半空中裂成了两块,其中的一块直直坠落到六楼的时候,赵雅君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下落,眼见那落地的点是奔着她儿子所立的花坛边。   她推开了窗户,大喊大叫。   可她儿子仍旧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   赵雅君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念叨着:“苏锦霓,苏锦霓,小道童,孩子啊,你说过能保佑他的!”   赵雅君看得清清楚楚,那玻璃明明就要砸到她儿子的头上,突然起了一阵大风!   她的脚一软,坐在地上的时候,喜极而泣。   谁能想到天上能掉玻璃呢!   王子攀打开了背包,正在翻找自己的简历。   路边人的惊呼和“砰”的一声同时响起,玻璃片四溅的同时,他下意识用背包挡住了脸。   万幸万幸,没有被崩伤呢!   王子攀还在愣神。   忽然就被匆匆跑下来的赵雅君,一把搂在了怀里。   “完蛋了,妈,这下别人都知道我是谁了!”王子攀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   可再一看他妈妈,哭的跟泪人似的,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妈,你别哭了,我没事儿,你看,我真的没事儿!”   赵雅君抽抽噎噎地说:“多亏了……霓霓……保佑!”   “谁?”王子攀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谁保佑啊?   他觉得他妈妈有点“中毒”的征兆。   赵雅君抹干眼泪,正色道:“清明观的小神君!回家给我在小神君的面前,恭恭敬敬磕三个头,好好谢谢她。”   王子攀很是纠结,他想说大可不必吧!   这就是个意外。   万幸的是有惊无险。   小神君离的那么远,总不能真的能左右意外吧!   赵雅君的眼睛一瞪。   王子攀立刻妥协了:“我上香,上香总行了吧?”   “再买点好吃的,进口的零食当供品。”   “一定,一定!”王子攀拍着胸脯,保证道:“等我实习成功,领了实习工资,我给她买一箱吃的给她快递去!”   现在的通讯多发达呀,快递过去,没准儿比搁在照片前,还有用。   反正只要不让磕头,让干啥都行。   **   苏锦霓和方武林,又一块坐了小火车。   她倒是想坐那个大摆锤来着,可是管大摆锤的叔叔说,不让小孩坐,给钱都不行的那种。   苏锦霓小大人似地问方神棍:“山羊爷爷,不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怎么有钱还坐不了大摆锤呢?我都能坐大飞机,大飞机可比大摆锤飞得高多了。”   方神棍冲她挤了挤眼睛。   意思是:我儿子和孙子在呢,别老问点儿我没法解释和反驳的问题,留点面子。   一旁的方武林抢答:“因为我们小。”   苏锦霓怪不服气地说:“你小,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表姨!”   方武林觉得她在欺负小老外不懂华国行情,他虽然刚回来几年,可他现在是个华国通呀!   他也不服气地说:“阿姨不长你这样!”   他拽了拽自己的自来卷儿,“阿姨都是我这样式儿头发的,但是比我的头发长!”   他又噘起了自己的小嘴儿,“阿姨的嘴巴都会擦口红,还会穿高跟鞋。”   “所以,你肯定说谎了,说谎是要长长鼻子的。”   方武林说的这些,苏锦霓都没有。   她一着急,拉着方神棍的手说:“爷爷,爷爷,你来证明,我没有说谎!”   方神棍都来不及张口说点啥。   方武林又抓住了苏锦霓说谎的证据。   “看吧,看吧,你管我爷爷也叫爷爷,你还说你是阿姨!”   难得呀,苏锦霓也有词穷的时候。   她气哼哼地说:“那你跟我走,我去接我表外甥放学,你自己看我到底是不是表姨!”   小孩要是犟起来,大人说啥都不行。   方启跟方武林说,苏锦霓真的是表姨,可方武林死活非要自己亲眼见见,才能相信。   两小孩还打了赌。   苏锦霓大声说:“我要说谎我是哮天犬!我要是没说谎你是哮天犬!”   方武林比她的声音还要大,“行!”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二十三中门口。   中午十二点整,陆陆续续有考完的学生走出了大门。   苏锦霓一眼就从人堆里瞧见了她表外甥,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摆着小手大喊:“表外甥,表姨在这儿呢!”   他表姨的声音又嫩又细,就是人矮。   夏映浅是先瞧见方神棍之后,才看见他表姨。   他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   “表姨,饿了吗?”   方武林一听还真是表姨呀!   他拧着眉,很严肃,打赌打输了嘤嘤。   哮天犬是啥呀?   小老外的知识面还没普及到这一块。   被质疑的苏锦霓还在生气,一指方武林,“表外甥,你告诉他,我到底是不是你表姨!”   “是啊!”夏映浅也不知道发生了点啥,怪莫名其妙的。   方武林一副吃鳖的表情。   苏锦霓就很是得意啦!她有表外甥撑腰!   方武林有点想不通,一个这么小,一个那么高,怎么可能呢?   他拉了拉夏映浅的衣裳,“表外甥……”   夏映浅不认识这小孩是谁,凭啥让他占便宜。   他虎着脸说:“叫哥哥!”   方武林扁了扁嘴,“哥哥……”   他有一种很吃亏的错觉!   而且关系,好……乱呀!   苏锦霓捂着嘴偷笑,嘻嘻嘻,占便宜了!   她冲方武林吐了吐舌头,“哮天犬!哮天犬!” 第90章 启蒙教育 孩子没法活了。   小老外是跟去了清明观,才知道哮天犬是啥!   今天是夏映浅中考的大日子,可哮天犬不知道呀!   它就知道今天一大天道观里都没人,快急死汪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跟它玩。   倒是有一个虚影跟它玩来着。   可那虚影的味道不大好闻,气息又阴冷的要命。   哮天犬一点都不想跟她玩儿。   可不玩儿又不行嘤嘤。   她一生起气来,会把它托到半空,吓死汪了。   它夹着尾巴跟鬼玩了一天。   道观的大门“嘎”的一声被人推开。   它快高兴死了。   道观终于有了人气儿,哮天犬为了庆祝,绕着院子前前后后跑了七八圈。   直到苏锦霓唤它的名字。   “哮天犬!”   “哎!”方武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   却只见一条炯炯有神的二哈,吐着舌头奔到了他的旁边。   一娃一狗对视了半天。   狗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小问号。   啥?你叫啥?   方武林也疑惑呀!   他问苏锦霓:“它为什么瞪着我?”   苏锦霓一本正经地说:“我叫它哮天犬的时候,你不要抢着答应!我一叫,就是准备喂它狗粮,你一答应,它都害怕死了……”   害怕抢狗粮的来了!   可方武林没听懂,更加迷惑了:“那我和它,到底谁是哮天犬呀?”   嗐,方神棍听得直发愁。   真不是当爹的非要干涉儿女的感情问题,想当初方启要娶小老外妈妈的时候,说实话,方神棍不大愿意。   瞧瞧,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方武林是挺可爱的,混血儿啊,走到哪儿都吸睛,方神棍也确实很爱他。   可娃跟娃不能比,他孙子到了苏锦霓的面前,纯粹就是一外国铁憨憨啊!   可再憨也是孙子!   方神棍指了指二哈:“它叫哮天犬,你叫方武林!”   “哦!”这时,方武林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苏锦霓的意思是,谁打赌输了谁就是狗呀!   方武林有点儿不想跟苏锦霓玩儿了。   主要是妹妹太坏!   他倒是忘了,到底是谁,哭着喊着非要跟回来的。   娃儿们说话的功夫,方启已经在道观里转了一圈。   以前他十分的弄不懂,他父亲不住城里,非得住乡下。   现在更加弄不懂,他父亲不住自己的房子,非得住到道观里来。   但当父亲的尊重了儿子的选择,当儿子的也得尊重父亲的选择。   而且这里的环境也算不错,空气清新。   对于他父亲来说,也算是学以致用。   怪不得这半年的时间他父亲忙的乐不思蜀,原本每周得给方武林打两三回电话,现在变成了一周一通。   原来还动不动让他送方武林回四景村小住,这半年倒是再也没有提过了。   方启也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总之,老父亲不黏人,有自己的晚年生活,对于晚辈来说好像是一件好事儿。   方启从祈福殿里转了出来。   方神棍清了清嗓子说:“你也可以祈个愿!”   其实他还想再卖一卖安利,但以方启的脾气,没准儿会生气。   果然,方启摇了摇头。   他是个固执的无信仰者,小老外的妈是天主教徒,可他跟小老外的妈从谈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有入教。   方启只相信努力能换来回报。   方神棍知道儿子是什么性格,也就是顺嘴一提。   两个人默默无语,往前院走。   此时,方武林正在围观苏锦霓喂哮天犬。   方启看了看腕表:“武林,跟爷爷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方武林立刻奔到了方神棍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爸,我今天要跟我爷住在一起。”   方启前前后后都转遍了,还数了数祈愿殿左右的两排小屋。   屋子是真不多,哪有小老外住的地方!   方启严肃地叫:“梅塔佐,你出门的时候,可没有告诉你妈妈今晚不回家!”   他爹一叫他英文名字,就证明这事儿很大。   可小老外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可以给我妈妈打电话。”   方启无奈又说:“可是这里没有你的房间,不信你问你爷!”   方武林蓝色的大眼睛看向了方神棍。   方神棍很是纠结地说:“你要是愿意跟爷爷住在一间屋的话……”   方启打断道:“看吧,没有房间。”   小老外有怪癖,打小就自己睡一间屋。   方武林不想相信这个噩耗,扯着他爷爷的手,到了后院,指着两边的厢房挨个问:“爷,这是谁住的?”   方神棍:“妹妹!”   “那这个呢?”   “哥哥!”   “好吧!”方武林略显伤感地转了身,指着红茵的房间道:“这一间总没有人了吧?”   方神棍很是凌乱,这间确实没有人,但有鬼呀!   红茵就飘在门前,跟范阶说:“小方都有孙子了!”   范阶心想,他都那么老了,没孙子才奇怪好吧!   红茵又说:“小方的孙子长得比他好看多了!不过,没我姐妹好看!”   范阶又想……其实他是想反驳的,不过这次他同意了红茵的说法。   其实吧,两间鬼屋,腾出来给孩子一间也成。   不过,夏映浅看过了,方武林的八字弱,毕竟是混血。   他要是住了鬼屋,保准得生上一场病。   夏映浅默默地朝方神棍摇了摇头。   方神棍一咬牙,拒绝孙子道:“梅塔佐,你想住在这儿,得跟我一间房,还得睡一张床,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办法!”   “NO!”方武林的心都快碎了。   他继续唧唧歪歪,华语,英语,嘟嘟囔囔一大长串。   最后是被方启用武力给带走了。   都出了道观门口,方武林还在一边蹬腿,一边大声干嚎。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我爸要杀人啦!”   苏锦霓可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她耍赖皮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阵仗。   她站在道观门口,一言难尽地朝方武林挥了挥手。   方武林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鼓舞,大声道:“妹妹,你等着,我会来娶你的!”   我的妈妈呀,可吓死孩子了。   苏锦霓连忙摆着小手道:“我不等,我不等!你。你还是算了吧!”   方神棍一头的黑线:“……”   唉,他没法正视他孙子奔放的灵魂。   第二天,清明观又休了一天观。   夏映浅的初中生涯,基本宣布结束。   过了这个暑假,他就是个高中生了。   仿佛成年就在明天。   苏锦霓的幼儿园暑假是不放假的。   但夏映浅没打算让她去上。   按照他师父教育他的办法,他准备正式给他表姨启蒙。   主要是为了日后方便。   希望他表姨能做一个不只有实操能力的大师。   也能做一个理论知识牛叉的大师。   清明观的启蒙书就是《道德经》了。   按照他师父的说法,一百个人读《道德经》,会有一百种感悟。   同一个人,你今天读《道德经》和明天读《道德经》,感悟也不甚相同。   他一直觉得他师父是在忽悠人。   从启蒙开始,这个《道德经》他读了没有千遍也差不多了。   可要说感悟嘛,脑子里浑浑沌沌。   字面的意思他都懂,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但又仅限于字面。   不像他练符咒。   若哪个符咒,别说练上千遍了,就是练个十来遍,那保准能使得出神入化。   夏映浅计划用这个暑假的时间,教会他表姨《道德经》,不光会背,还得会写。   然后他表姨能领悟出来啥,他就不管了。   另外,还得教他表姨一整套的八卦剑。   这么算下来,这俩月的时间都不一定够。   夏映浅不知道他表姨怎么想,反正他觉得教学压力山大。   他准备当个严师,连笑都不笑的那种。   苏锦霓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要不上幼儿园,她就是很开心的。   谁知道她表外甥怎么这么坑孩子呢!   教什么道可道非常道。   第一天是这样的。   天不亮就把她拉了起来,站木桩。   可怜苏锦霓眼睛都没有睁开,站在木桩上,昏昏欲睡。   她表外甥却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知道吗?表姨!”   不知道,不知道,孩子啥都不知道!   练完了木桩,别以为就完事了。   “表姨,今天要把《道德经》,抄五页!”   苏锦霓整个人都不好了!   五页呀!孩子没法活了。   这一天,苏锦霓是哭着过完的。   第二天,苏锦霓又是哭着过完的。   第三天早上,又是天不亮,她表外甥就来叫起床了。   苏锦霓双手合在了一起,拉着哭腔,求求道:“表外甥,我能不能再睡一会儿呀?”   夏映浅差点就说了“能”!   还好,他忍住了。   他板着脸说:“表姨,咱才坚持两天,习惯还没有养成!咱先坚持21天,养成一个好习惯……”   她表外甥又碎碎念了起来。   苏锦霓拿小薄被,想要蒙住头。   没用。   她表外甥的心啊,是水泥板板做的。   苏锦霓了无生趣地站完了木桩,抄书抄的小爪爪都疼了。   她愤恨地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大字——做人好难呀!   她,想回福德寺继续当招财猫嘤嘤!   虽然当招财猫,每天都有老和尚对着她念经,可是她想听的时候才听,不想听的时候闭紧了神识,就啥也听不见了。   但苏锦霓又一想,当招财猫的时候,不可以吃棒棒糖,不可以吃冰淇淋,也没有短视频看。   更主要的是老和尚不吃肉。   鸡蛋猪蹄儿大鸡腿蛋糕,好多好多好吃的,回去当招财猫,没人给供嘤嘤嘤!   孩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里。   苏锦霓出现了严重的厌学情绪。   没啥好办法的夏映浅硬的不行,哄的也不行,只能请了红茵去当劝客。   主要是劝他表姨好好做人,争当第一。   这个确实得劝。   一个事关她姐妹的未来,一个事关……小道士可是头一回低声下气地求她。   红茵得鬼眼一转,信誓旦旦说:“小道士,你瞧好吧!姐姐我也不是白吃你的香烛!”   夏映浅的脸皮抽了一下,强行忍住了想说她老、还当她姐、臭不要脸的冲动。   是夜。   红茵循循劝导:“姐妹,吃得苦上苦,方为人上人。你小时候苦一点,长大就好了。瞧你表外甥,可不就是打小练的童子功!现在……姐姐我都打不过他!”   要不是为了哄孩子,她再死一回,都不会承认这个。   苏锦霓一肚子的怨念,她身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红姐姐,我不想当人上人,我就想当我自己,我就想当苏锦霓,不当苏上人。”   红茵差点被她这套歪理邪说,带到沟里去了。   “嗐,当人都得好好学习,你看姐姐都当鬼了,还在学习呢!因为我想当鬼上鬼。也有那不思进取的废物,比如那个谢宁安!”红茵又说。   苏锦霓想了想,回回评比都倒数第一的差差,确实挺废物的。   而,她终于理解了差差的心情。   以后再也不嘲笑差差了!   当废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舒服了,管别人说啥。   苏锦霓一捏小肉爪决定了:“我要当差差那样的废物!”   红茵:“!”   完了,完了,不劝还好,一劝稀烂。   她飘走了,因为没法跟小道士交差。   方神棍实在是看不过眼。   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不过他劝说的对象是夏映浅。   “孩子还那么小,你看现在的幼儿园都不提倡教这教那。”   “也没人拦着你教,就是你一下子别教那么多呀!跟上紧箍咒一样,你一次上个五分钟,第二天再加五分钟,你非得一次上满,可不就崩坏了吗?”   夏映浅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小时候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   方神棍理所当然的语气:“那是因为你笨,笨鸟先飞,没听吗?你表姨比你聪明,不需要那样!”   “我……”夏映浅好气,他没法反驳,真是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极强。   经过差不多一星期的斗争。   苏锦霓终于为自己争来了可以承受的舒适空间。   道可道非常道,每天只需要抄两页。   站木桩的话,也不用太早起,每天八点就行。   她松了一口长气,好的吧,暂时不用当废物,也不用回去当招财猫啦!   **   又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张华超那儿,终于来了消息。   有线人举报黄沙进了盛市外二百里的湖山。   黄沙本来的路线是要往国外去的,可临上飞机前,遇到了警察盘查,慌不择路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原本的意思可能是,想找僻静的地方干掉出租车司机,然后自己亡命。   可没想到那出租车司机是退伍军人,一眼就看出了他不对劲。   司机故意开着汽车撞树,将黄沙直接甩到了车外。   也就是司机打个幺幺零的功夫,一瘸一拐的黄沙一头扎进了湖山里。   公安局与武警联合出动,封山搜索。   一队带木仓的武警,将黄沙逼到了悬崖边。   黄沙狗急跳墙,直接跳下悬崖。   人是送到了医院,可医生说百分之九十五会高位截瘫,能捡回来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这可比直接死了还难受,是活着受罪,死了到时候还得受罪。   夏映浅听完,心里好受了不少,只下意识又问:“其余的人抓到没有?”   电话那厢的张华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黄沙不肯指认乔思修和周远航,王留山的录音你也听过,只有他跟黄沙的通话录音。还有你在疗养院录的音,不能作为证据指证乔思修。整段录音里,没有出现过乔思修的名字,只有乔大师。凌市的同僚,请乔思修和周远航喝了24小时的茶,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那让王留山……指证……”夏映浅就是说说而已,王留山都死翘翘了,没法上庭。   张华超举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又说:“那也缺了最关键的物证。而且,只有王留山自己,没有其他人证验证他的口供……很难!”   夏映浅愣怔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张华超知道他心里难受,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道:“阿浅,你相信叔叔,我一定会让坏人伏法。”   夏映浅笑了起来。   “叔,没事儿!好事多磨的道理我懂。更何况咱抓炎涛的时候,也不是一次就抓住了,我是在想那个乔思修接下来会干啥?我挡了他的财路,他一定恨我跟我表姨入骨。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夏映浅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叭叭叭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张华超听,紧跟着又说:“当然这事儿还得我表姨同意,这么的吧,我先跟我表姨商量一下。”   夏映浅挂了线,立刻叫来了苏锦霓。   苏锦霓见她表外甥的脸色严肃,下意识噘起小嘴儿说:“大字我已经写了一张,我下午再写一张,早上站木桩我也没有迟到。”   夏映浅哭笑不得,“表姨我不是要说学习的事儿。”   苏锦霓松了口气,“嘿嘿,你早说嘛!看表情怪吓人的!”只要不谈学习,谈啥都成。   夏映浅想了想,没敢把话说得太绕,“表姨,你还记得那个乔大师吗?你知道他骗人的套路是啥吗?他就是让自己变得特别特别有名气,然后说什么都有人相信。”   苏锦霓不知道她表外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挺了挺小胸膛,怪自豪的:“其实我们也挺有名的。”   “不,我们没他有名”,夏映浅正色又道:“我想过了,我们想要打败他的话,就必须要变得比他更有名,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没有人再相信他,也就没有人会上当受骗了。”   其实说起来,那王留山也算半个受害者,他不过是不想死。   他不知道黄沙的作案方式有多凶残,只知道按时按点,配合黄沙。   他只是想花钱买自己的命,谁知道,花钱买了人家的命。   说起来,人,又有几个真正想死的!   只要乔思修不倒,就还会有下一个王留山。   有下一个王留山,就会有下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苏锦霓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夏映浅沉吟片刻,自言自语:“所以要怎么办呢?”   苏锦霓萌哒哒的偏了偏小脑袋:“是啊,要怎么办呢?”   她忽然来了主意:“要不我们出去发传单吧?我看别人做宣传都是印传单,咱们也可以呀!”   夏映浅差点被他表姨的天真给打败了。   他只能摇了摇头,面色一凛道,“表姨,我觉得咱还得上节目!继续扩大知名度。”   以前上节目就是为了挣点儿钱,或者是阴差阳错才去的,现在他们上节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出名。   而且还得打开上层路线,让有钱人,都信奉他们才行。   苏锦霓不懂这些,她就觉得她表外甥说啥都是对的。   她重重地点头,“表外甥,我们一定会很出名的,我们上很多很多的节目。”   说干就干!夏映浅给刘筱涵打了个电话。   刘筱涵最近特别忙,他老婆生了,还是三胞胎,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幸福是幸福的,但快累成孙子了。   夏映浅找他,主要是询问他手里的资源。   刘筱涵表示,最近的综艺节目是挺多,但要素人还是要孩子的没有几个。   说白了,夏天了嘛,恋爱季节到了,最近开录的几个全是谈恋爱的。   甭管是夏映浅还是苏锦霓,都不适合。   刘筱涵答应帮夏映浅找找资源,然后顺便把他们家三胞胎的照片发给了夏映浅看。   这个主要是为了炫娃!   夏映浅一看,还好还好,长得都挺像母亲的,眉清目秀。   并且任谁也想不到这三个孩子,会是四景村那三个老头投胎的。   所以说,投股也需要技术呢!   刘筱涵那儿的路暂时不通。   夏映浅又开始想其他的门路。   他认识的也有导演,只不过导演的节目也都不适合他和他表姨。   他忽然想到了赵雅君。   说来也挺巧的。   夏映浅才想起赵雅君,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道长,我给小神君快递了点儿供品,您这几天注意查收一下。”   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递枕头。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那个赵总,我表姨现在想红,你有法子给捧一捧吗?”   赵雅君诧异了片刻,笑得特别有女强人的自信。   “这都不算事儿!交给我办吧!”   赵雅君转头把这事儿交给了儿子王子攀。   首先让他出一个企划书,什么样的节目既有新意,又能吸引观众,还能发挥小神君的特长。   王子攀接到他妈妈下达的任务,未老要先秃了。   “妈,我觉得我想的不一定能播!”王子攀琢磨了几天后,丧丧地去找他妈妈谈。   小神君为啥有名?靠的是玄学啊!   玄学为啥叫玄学?还不是因为玄妙又神秘。   怎么把神神秘秘的事情,展现给观众,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赵雅君还以为他想不出创意,既然有创意,什么都好说。   “播出的事情,你不用管,咱们搞网综,上不了平台,就走直播,这个你妈来搞定。”   王子攀的眼睛一亮,“妈,我跟你说,最好搞直播!咱们可以搞对战!”   **   跟着她表外甥学习的第……不知道多少天,苏锦霓觉得自己累坏了,尤其是小肉爪。   道可道非常道抄了一小本,可是听说这个暑假,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她表外甥赶紧开学,这样他就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总折磨她了!   人呐,还是得忙起来!   这天早上,道观里忽然来了个叔叔,哦不,哥哥,说要带她和表外甥上节目。   苏锦霓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可真好看,一笑起来,眼睛还有小星星。   哇,简直太好啦!   嘻嘻,终于不用写大字,也不用站木桩啦! 第91章 豪华自助 脸被女鬼抓花啦!……   王子攀还是第一次到清明观来。   他带来了节目方案。   用赵雅君的话来说,主要是请小神君过目。   但王子攀觉得小神君可能不会懂。   还是请他的监护人过目的好。   等到王子攀一见到她的监护人,他又觉得可能她监护人也不一定能懂。   原来他女朋友说的是真的,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但法律上也能这样吗?两个未成年人总得有监护人的吧!   毕竟他们搞直播还要签合同。   算了,王子攀心想,就赵女士现在对小神君的崇拜,可能已经到了愿意双手将华瑁公司奉上的程度。   他倒是无所谓了,他早就跟赵女士说过,王留山的遗产他不继承都可以的。   于是王子攀长话短说,尽量说的直白易懂,“小道长,我奉赵女士,哦,就是赵雅君的吩咐,来请小道长和小神君去凌市录节目,这个节目吧,主要的播出形式是直播……节目方案是专程为小道长和小神君量身定做。然后除了小道长和小神君,我们也向其他的玄学人发出了节目邀请。我的意思是先让他们打个样,咱们第二期再上!”   夏映浅直接问:“请那个乔思修了吗?”   王子攀的神色一凛,正色道:“请了,但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决定是否参加!”   王子攀听说了。   赵女士一开始以为小神君想红,就是像其他童星一样唱唱歌,演演戏,上上综艺,卖卖萌。   谁知道小道长的意思是,他们红主要是为了在上流社会打开知名度,让那些有钱人都知道乔思修是个没什么真本领的冒牌货。   这话简直说到了赵女士的心坎儿里。   赵女士恨毒了乔思修。   王留山花钱买命,虽然没付完,但他在疗养院住了那么久,还搞了几个外国的保镖,那一大笔花费也着实不少。   以及他死后的一堆麻烦事儿,所有的种种还不都是因为王留山听了乔思修的鬼话。   赵女士在家说了,这一次一定要倾全华瑁之力搞死乔思修。   但搞死乔思修并不容易。   那乔思修在娱乐圈的地位,犹如教父,捧他的资本和明星多了去。   就王子攀知道的,捧红了影后黄蒙雨的冬娱公司,新签哪个艺人,都得先请乔思修过目。   冬娱的老板吴冬,可是乔思修的死忠“信徒”。   还有最近五达地产公司新出的地产项目。   听说也是特地请了乔思修去看地。   总之,那个乔思修的业务范围很广,确实都是在上流社会里转圈圈。   王子攀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可能是大事。   与直播的观看用户量无关。   但他是个有眼力劲的,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夏映浅就知道乔思修一开始不会答应,他现在自诩为一代宗师,怎么可能随意就接受他们这些无名小辈的挑战。   但,夏映浅笑了一下,自信地说:“他会参加的!”   乔思修把自己塑造成了华国玄学界的神。   也是时候走下神坛了。   **   这一次出门,清明观几乎倾巢出动,只留了小吴每天开观打理日常,就连方神棍也得跟去,别说红茵和范阶了。   夏映浅想走的是组团打怪的路线。   来文的就请方神棍。   来武的他就直接上了。   来阴的还有红茵。   来了恶鬼还有范阶。   至于他表姨,负责的打击面儿更广。   不过临上飞机前,夏映浅还是跟他表姨来了个约法一章。   “表姨,要上节目的,有些话还是得想想再说!”   苏锦霓可懂可懂了,“不就是不能播的不说呗!”   夏映浅怪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到凌市的飞机票,本来是王子攀要买的。   但夏映浅坚持给了他钱。   不过,王子攀奇怪的是,他们明明一行三人,却买了五张机票。   空着的两张座位上,一个放了只米妮,一个放了只米奇。   飞机将起飞。   王子攀一手拿起了米奇,原本是想逗逗苏锦霓,“把米奇送给哥哥吧!”   范阶附身在米奇里头,正在睡觉。   冷不丁被打扰,腾起了鬼气。   苏锦霓噘着嘴教训他:“不可以是非不分,他是好人!”   范阶一听,老老实实地缩回了米奇里。   苏端水大师,又用教训的口吻说王子攀:“哥哥,不可以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王子攀一脸的莫名其妙,默默放下米奇,坐回了后面的座位。   等到了凌市,赵雅君亲自来接。   她将小神君的住处,安排到了凌市最有名的五星大酒店。   苏锦霓跟王子攀混的半熟了,笑嘻嘻地吓嘘他:“哥哥,你妈妈来抓你回家写作业啦!”   这孩子是写了半个月的《道德经》,心里留下了阴影。   王子攀一看见赵女士,心里确实一咯噔。   赵女士不会抓他写作业,倒是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问他,节目都统筹好了没有?   王子攀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就是一个导演专业还没毕业的大三学生。   去自家公司实习,应聘的都是综合部,谁知道被赵女士一直诏书,给调到最“前线”去了。   不用赵女士追问,王子攀拎着行李箱,道:“妈,我去直播现场看看!”   华瑁为了这一次直播,特地搭建了一间直播室。   差不多已经搭建完毕,明天就要录制第一期。王子攀确实不放心,还得再过去看看。   “去吧!”赵雅君笑呵呵地点头,然后恭恭敬敬跟苏锦霓说:“小神君,晚饭想用点什么?”   “饭!肉肉!”干饭喵觉得这简直就不叫问题呀!   凌市不愧是华国最大的城市之一。   从飞机场到市里足足用了两个半小时,这还不是交通拥堵的高峰期。   苏锦霓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又在汽车上睡了一觉。   门童替她打开了车门,她还恍惚了一下。   然后伸着懒腰,跳下了汽车,才想起来:哦,出门打怪了。   半山酒店是凌氏老牌的奢华酒店,酒店的楼层位于一百层到一百一十九层。   住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凌市的夜景。   如果需要用车的话,酒店可以派出加长的劳斯莱斯。   甚至还有直升机。   但苏锦霓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   还在楼下,就闻到了,不知道哪一层楼传来的食物香气。   赵雅君给他们定了半山酒店的豪华自助。   送他们回房间后,因为她有事儿要忙,得先走了。   赵雅君:“节目的事情,子攀会负责跟你们联系。”   苏锦霓客客气气地送她出门,翘着红润的小嘴儿道:“阿姨,你相信我,好人真的会有好报的!”   赵雅君现在可能连亲儿子的话都不信,但是她真的相信小神君。   她笑弯了眉眼,“阿姨当然相信。”   赵雅君没说,大约是乔思修做了什么手脚,华瑁最近的麻烦有点多。   有好几个谈好的饼,都被冬娱截胡了。   **   赵雅君一出了半山酒店,就换上了愁容。   华瑁娱乐的业务比较杂。   除了投资电影电视剧之外,自己旗下也签约了几个艺人。   华瑁的艺人虽然不是红到一线,但赵雅君为她们定制的路线都是稳扎稳打。   几个女艺人中冯乐走专业的女反路线,大制作的片约不断。   刘珂年过三十,却因为娃娃脸的因素,一开始只有校园剧的片约。   可赵雅君将她送上了演技派的舞台,一举打破了她的局限,现在也是各种片约不断。   还有方秋秋,刚从学校毕业就是个土老帽,只能演点知青下乡的剧。赵雅君费尽了心力,硬是将她捧成了时尚一姐。   这三个人的成长全都是赵雅君的心血,可她们现在都在闹解约。   她让人打听过了,是冬娱公司的吴冬在从中作梗。   吴冬给冯乐下的鱼饵是,要捧她做女一号。   给刘珂下的鱼饵是,给她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女二的角色。   给方秋秋的鱼饵是,明年的视后。   赵雅君明白人往高处走的道理。   可她更明白吴冬的下作手段。   想当初影后黄蒙雨才将出道,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十八线,但黄蒙雨的长相挺个性的,既没有青衣的端庄,又没有小花的甜美,她自成一派,属于鲶鱼系的美人,性感起来不可方物。   与她对标的女艺人是一个叫雪莹的姑娘。   这姑娘当时比黄蒙雨红。   吴冬花了大把的价钱,将雪莹签到了旗下。   当时业内人都以为他要来个双捧。   后来,雪莹被封杀了。   被封杀的原因还特别莫名其妙,说雪莹不服从公司的安排。   雪莹跟冬娱的官司打了三年,三年后终于恢复自由身。   可那时候黄蒙雨已经一炮而红,斩下影后桂冠。   而雪莹早就没了当时的热度。   一个没有热度的艺人,很快就泯灭在娱乐圈这个复杂的世界里。   前些年,古董界有这样的玩法。   若是一样珍宝却有两件,砸碎一件,只留孤品,便成了稀世珍宝。   当然,这种玩法,叫不地道,一般正儿八经的古董商可不会这么干。   干不地道事的人,可以说全部都是歪门邪道。   真不是赵雅君将那些人一棍子打死,而是那吴冬的本质就是歪门邪道。   要是这三人落到他手里,他真的能认真捧还好。   恐怕又会是下一个雪莹呢!   赵雅君一肚子的心事,坐上了汽车,吩咐司机:“回公司!”   眼下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半山酒店与华瑁娱乐离的不远。   可这一路堵了又堵。   眼见离公司都不远了,好不容易绿灯通畅,却碰上一个骑三轮车不看路的老大爷。   幸好司机刹车快。   饶是如此,大爷的三轮一头撞上了赵雅君的豪车。   司机又惊又气,推开车门,大吼:“你不长眼睛啊,没看见吗?你是红灯!”   大爷着急接孩子放学,可人老动作慢,他看着明明是绿灯来着,可哪儿知道忽然就变红了!   大爷现在压根儿没在想红灯的事儿,他瞧见了他的三轮,把人家的大汽车撞了一个坑。   他一拍大腿道:“哎呀,这可怎么赔呀?”   司机:“怎么赔?你闯红灯,肯定是你全责!这车是进口的,我也不讹你,车门让你撞成了那样,我修车花多少钱你赔多少钱,反正没个七八万下不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司机将汽车挪到了路边。   他挪车的时候还眼瞅着老大爷,唯恐他会逃。   这年头,倚老卖老的人太多了,不是老人坏,而是坏人变老。   那大爷倒是个老实人,也将三轮推到了一旁。   他一急,坐在路边,老泪纵横。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儿子和儿媳妇都是普通工人,上班忙,我寻思着我从乡下过来,给他们接送孩子,能给他们减轻一点负担,这下好,他们的负担更重了,我该死呀……”   这时,心烦不已的赵雅君探出了车窗。   “算了,赶紧回公司吧!”   赵雅君淡淡的语气。   小神君既然说了好人有好报,那她就当一个烂好人好了。   别说七八万,就是七八十万,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司机刚刚打通报警电话,他一听,赶紧冲对面的接线员道:“哎呀,我们的汽车本来被撞了,但我们老总说不报案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司机并不敢耽搁,赶紧上车,一脚油门就到公司了。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   赵雅君忙完了回家。   王子攀还没回家呢!   大约是母子俩心有灵犀,赵雅君才拿出手机,想要给王子攀打个电话,王子攀就先打过来了。   “妈,你快看,你上热搜了。”   赵雅君愣怔了片刻,她好歹是娱乐公司的老总,热搜是啥她知道。   但她一般不看。   公司有专门负责艺人的宣传部,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赵雅君也没有微博账号。   她临时登录,按照儿子的指导,找到了关于她的那条热搜。   哦,就是她没让老大爷赔修车钱的事儿。   她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   底下的评论倒是挺好的。   有夸她人美心善的,还有说她活该有钱的。   赵雅君一笑置之。   时候不早了,她洗了个澡,贴上个面膜,准备睡觉了。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   赵雅君垂眼一看,是条微信。   [赵总,我想过了,我不应该在公司危难的时机离开公司。我会继续履行合约,与公司共患难。]   信息是方秋秋发来的。   赵雅君深吸了一口气,回复[好。]   那边,方秋秋得到了赵雅君的回复,松了一口气。   她的助理是自己的亲弟弟方哲。   方哲不解地道:“姐,你就算是不去冬娱,你也能去其他公司,现在的华瑁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撕不来好资源啦!”   方秋秋:“你懂个屁!这一次我赌华瑁不会倒!只要熬过去,我稳稳的还是华瑁的一姐。”   “何以见得?”   “女人的直觉。”   说着方秋秋又点开了热搜。   这路人还真会拍,把他们赵总拍的跟女菩萨似的。   方秋秋在娱乐圈呆了这么些年,看多了潮起潮落。   倒是总结了一套生存法则,这人呢,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眼光还是得放长远。   听说公司正在筹备一档直播节目。   特别神秘。   方秋秋想了想,又给赵雅君发去了一条信息。   [赵总,公司的新节目若是需要我站台,您尽管说!]   赵雅君的回复很快又来了。   “到时再说。”   方秋秋放下手机自言自语,她还在琢磨直播的事情:“肯定不是直播带货,我没见公司有人选品!”   方哲撇了撇嘴,他觉得他姐脑子有泡儿!   华瑁都烂成那样了还留下,可不是傻的冒泡了。   **   苏锦霓饱餐了一顿。   都吃了点啥,因为种类太多,她也数不清。   “表外甥,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样就尝了一口,怎么就饱了呢?”   苏锦霓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很是惋惜自己没有尝第二口。   夏映浅看他表姨,简直有点发愁。   “表姨,在家也没缺过你吃的呀!你说那些海参鲍鱼咱不经常吃,那鸡腿猪蹄炖鸡蛋,咱不也天天吃嘛!你啃个鸡腿,再来个猪蹄儿,可不就饱了!”   苏锦霓摆了摆小手道:“你不懂!”   吃货的境界确实很难懂。   夏映浅豪气冲天地说:“表姨,你放心,咱在这儿住,我天天让你吃这个!”   不就是一位餐费998嘛!   虽然心疼,但能吃得起。   他扭头一看方神棍,“老方,也让你顿顿吃这个。”   说好了这回出门包食宿的,没有让他表姨吃豪华自助,让人老方吃盒饭的道理。   夏映浅一想,自己要搁古代也是一位仁义大侠呀,为了铲除恶霸,下了血本了。   三个人晃去了一百一十七楼。   这儿是个水疗馆。   嗐,他们就是饭后消食儿瞎转悠。   一个老头俩小孩儿也没啥好疗的,紧跟着又晃去了一百一十八楼,这一层是个游戏厅。   夏映浅带着苏锦霓玩了两把超级玛丽。   方神棍开了两把疯狂赛车。   三人又踢着拖鞋回了一百二十六楼。   才进屋,夏映浅便说:“表姨,咱虽然不在道观,但《道德经》的抄写不能断!”   苏锦霓假装没有听到,“嘘!”   她用食指堵在了自己的小嘴边,神情紧张。   夏映浅气笑了:“别闹!”   他还不知道嘛,为了不写《道德经》,她敢编自己闻到了鬼的味道。   苏锦霓压低了声音道:“我闻到了鬼鬼的味道。”   听听,这不是来了。   夏映浅四处看看:“哪儿呢?鬼在哪儿呢?”   苏锦霓气坏了,她表外甥居然不相信她。   她剁了剁小脚道:“等着,你等着!”   苏锦霓憋红了小脸,“红姐姐!红姐姐!”   红茵可没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   她四处晃悠着玩儿去了。   倒也没走远,就在这一层。   苏锦霓他们住的是夜景房,不是海景房。   半山酒店的海景房特别紧俏,一般想要入住的话,得提前半个月预定。   红茵现在就在这一层的海景房里,围观别人求爱。   眼前的这一对男女,女的长得条顺漂亮,男的长相有点一言难尽。   但氛围很好。   满屋子都是红玫瑰花瓣。   男的还在硕大的床上,撒满了红色的钞票。   桌子上摆着醒好的红酒,红茵嗅了一下,酒味儿还挺正的。   那厢,女的嘤咛了一声,说去洗澡。   男的嘿嘿一笑:“快去吧,宝贝儿!”   红茵一边喝酒,一边嘟嘟囔囔:“现在的男女都这么现实的吗?肯定不是正经夫妻,呸,臭不要脸!”   嗐,其实跟鬼没啥关系,偷喝完了酒就跑。   一整瓶红酒被红茵暴风吸入,她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飘出了房间。   耳边就响起了她姐妹急切的呼唤声音。   “红姐姐,有坏鬼鬼!”   “在,在哪儿呢?”红茵的鬼眼珠子乱转,转的她自己头晕眼花。   唉,都好几十年没喝过酒了,酒量下降。   上回骨娘娘娶夫,本来以为能喝上两杯的,却被混蛋给搅和了。   苏锦霓终于等到了她红姐姐的回复,可她觉得红姐姐的声音不大对。   “表外甥,红姐姐的声音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呀?”   夏映浅一脸的一言难尽,“表姨,我又听不到。”   鬼奴与主人之间的“通讯”,私密性超强,一般的人和鬼不可能听得到。   苏锦霓一着急忘了这一点。   就只听她红姐姐又说:“鬼在哪儿呢?等你红姐姐去弄死他!”   苏锦霓又仔细嗅了嗅,“你往左飘!”   红茵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分清左边在哪儿。   喝酒有点误事,早知道就不喝了。   左边是个楼梯间。   但红茵觉得这就是个摆设,一百多楼谁特么能爬上来呀!   “然后呢?”红茵又问。   苏锦霓小小声地说:“你仔细感应一下,就在那附近了!”   恶鬼雷鸣奉了主人的命令,监视夏映浅一行。   他知道那个叫苏锦霓的小孩很厉害,长了个心眼儿,没敢靠的太近。   他远远的尾随,见夏映浅一行下楼吃饭回转,就赶紧躲进了这黑乎乎的楼梯间里。   做恶鬼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憋气的。   雷鸣觉得自己有点怂,可他觉得怂好呀!   人怂命长,鬼怂的话……   他还没有想到可以形容自己怂的好词儿,就只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女鬼,支岔着鬼爪子,直扑他面门。   恶鬼雷鸣,悲从心起。   他认识这女鬼,是跟着夏映浅他们一块来的。   麻蛋,被发现了!   可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雷鸣往后退了一步,“大路朝天,各飘一边,你这是干啥?我好好的待在这里,又没有招你惹你!”   他在装傻充愣,反正他跟这女鬼,也没有交过手。   两鬼比拼,肯定得有一个受伤的。   雷鸣不想让自己受伤,也不想欺负女鬼。   他感应得出来,女鬼就是个厉鬼而已。   雷鸣是个有心眼儿的鬼,他放出了一丢丢的鬼气,想让女鬼感应到自己可是恶鬼,比她牛批!   当鬼跟当人一样,贵在知难而退。   红茵才不听他的鬼话,冷笑一声,醉醺醺地道:“抓了你回去,给我姐妹下酒。”   雷鸣骇了一跳。   那几人里可只有一个女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怎么她还有吃鬼的癖好吗?   雷鸣在这狭小的楼梯间里,躲来躲去。   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泥鬼也是有脾气的。   他气呼呼的指着女鬼道:“你再逼我,我动手啦!”   “姑奶奶怕你?”红茵又冷笑。   雷鸣觉得她不讲道义,才新死了一百多年的厉鬼就敢当他姑奶奶,还真是老鬼不发威,她当他是Hello Kitty。   他“啊呀呀”摆范来着。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雷鸣只觉脸上一凉。   麻蛋,脸被女鬼抓花啦! 第92章 呼一口 范阶进阶了!   打人不打脸。   雷鸣快气疯了。   膨胀的鬼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楼层。   原本明亮的走廊,忽然阴暗下来。   可雷鸣还没能朝着女鬼发泄出来怨气,就被另一股强势的鬼力打断。   那感觉,犹如便秘,憋得他鬼脸通红。   方才,苏锦霓就说了一句:“万一,我红姐姐会吃亏……”   范阶就来了。   没办法,清明观的人或鬼,可能都有个护短的毛病。   范阶是鬼恨不说话的典型。   雷鸣被逼到墙角,气得哇哇大叫:“你们仗势欺鬼,臭不要脸,一个恶鬼,一个厉鬼,欺负我自己。”   他才嗷嗷叫完,范阶就猛地又揪住他,拖着他一起穿墙而过。   红茵跟上,去看热闹。   三个鬼穿到了刚刚红茵偷红酒的房间。   里头的那对男女,正在太阳进行时。   灯光昏暗,气氛正浓。   可鬼气经过时,昏暗的台灯啪的一下,灭了。   雷鸣更损,他气急败坏,一鬼眼横过去,震裂了房间里的所有玻璃。   那男的可能吓萎了,麻溜从女人的身上爬了下来,大叫“卧槽”!   范阶一看,这不行啊,这货要是留在这儿,势必搅得人不安宁。   这不附和清明观悄悄干架不要声张的准则。   范阶倒转了方向,推着他,直直穿过了玻璃。   “你们去哪儿?”红茵还没彻底清醒,飘起来打摆,摇摇晃晃。   范阶又不会说话。   雷鸣受制于鬼,哪儿知道啊!   红茵问了个寂寞,只能不清不醒地继续跟上。   三个鬼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反正离高楼大厦挺远的,还是个空场地,稀稀拉拉就种了几棵树。   范阶终于松开了雷鸣。   鬼气,煞气,冲破天际。   这要是搞特效的话,贼拉好看。   一股黑色的冲击波,直接向雷鸣冲击而去。   红茵飘在了一棵树上,翘着脚给范阶打气。   “揍他丫的!”   雷鸣怒吼:“闭嘴!”   跟女鬼打,还有跟小道士打,那都是闹着玩的。   无他,阶级不对等。   就好比王者对青铜,打赢了脸上没光,打输了就是闹着玩的!   但跟眼前这一个,雷鸣得甩着膀子,硬上了。   无他,这特么也是个恶鬼。   恶鬼斗!山河泣!   雷鸣记得,上一回与恶鬼斗,还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   雷鸣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菜鸡,他飘到了一旁,一双鬼眼怔怔地看向范阶,问他:“你是谁?”   这问题,简直让范阶恼火。   因为他不知道呀!   于是范阶看起来什么反应都没有,又开始了二次放冲击波的行为。   雷鸣要再不还手,还得被打。   于是雷鸣也放出了一股冲击波。   一旁的红茵感受到了恶鬼的力量。   她一个厉鬼,被从树上给震了下来。   她“卧槽”一声,骂骂咧咧:“范阶你个死鬼也不看着,姑奶奶还在这儿呢!范阶,你加油,给姑奶奶弄死那丫的!”   这就是无差别攻击了。   雷鸣想惹范阶生气,贱嗖嗖地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呀?我看像临时组合。你跟这女鬼到底谁领导谁?哈哈,你一个恶鬼,该不是还得听厉鬼的话吧?”   可范阶还是不说话。   雷鸣又不知道范阶跟谁都不说话。他心想,这货怎么这么有城府呢?   这要是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哪怕是那个女鬼,恐怕也早就跳脚了。   可这个叫范阶的,丝毫不受干扰,颇有大将之风呀!   雷鸣对淡定的人不由就心之向往。   他嘴贱地又说:“你死之前是当将军的吧?”   范阶心里那叫一个气呀,他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生前都干过啥职业。   范阶的心底不止有怒气,还有怨气。   这怨气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那种怼天怨地的感觉。   为什么别的鬼知道自己是谁,而他不知道呢?   为什么别的鬼都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他还是不知道呢?   范阶只觉胸口堵的难受,头像是挨了一闷棍似的,跳着疼。   他没空搭理雷鸣,仰天鬼啸。   恕不知,方圆十里地的玻璃瞬间稀碎。   雷鸣吓了一跳,好好的正打着架呢,范阶突然推了他一把,自己跪在地上锤地大吼。   雷鸣:“卧槽,你想不开要自爆吗?可别连累我!”   范阶可没想自爆,心里的怨气咆哮了出来。   他整个鬼都觉得舒坦多了。   不止心里好受,连身体都觉得轻盈了许多。   尤其是额头,先前还头疼欲裂,这会儿觉得有点痒痒。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雷鸣勾了勾手。   雷鸣总觉得范阶跟刚刚不一样了。他瞅了半天到底是哪儿不一样?   雷鸣看向了他的额头,忽然鬼眼直跳。   那范阶,居然长出了鬼王角!   这时,西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如白昼一般。   滚滚的天雷,没有任何征兆地即将落下。   雷鸣瞬间明白,这货他妈居然在这时候要渡劫了。   如果渡劫成功,他就是新一代的鬼王。   天知道,有几千年都没有出过鬼王了。   雷鸣可真说不好,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但大概率就是羡慕嫉妒恨,和趁其病要其命的使坏心理。   红茵未免被殃及池鱼!刚刚飘的很远。   眼看滚滚的天雷就要降下,她想跑来着,可又不能不管范阶的死活。   她只好硬着头皮,又飘了回来。   第一道天雷在范阶的头顶落下的同时。   雷鸣那个小人鬼果然出击了。   这时的红茵酒早醒了,心里头明白自己跟那个雷鸣的差距。   她干不过雷鸣,可都这时候了,干不过也得干。   雷鸣的鬼气像在红茵的身上开了花,炸的她“皮开肉绽”。   那感觉好像又死了一回。   红茵甩出了长舌头。   雷鸣不怕反笑:“小小一个吊死鬼,快些滚开。”   红茵冷笑:“别屁话,先打过再说。”   外强中干,吓唬人,谁不会呀!   别说,雷鸣真被她唬了一下。   咔嚓一声,第二道天雷又降了下来。   只见范阶的身上瞬间起了火。   红茵暗叫不妙。   范阶也真是,早不渡劫,晚不渡劫,偏偏赶到今日。   得,眼看这劫是渡不过去了。   还得搭上了她,也不知道哪辈子欠了他的。   红茵在心里碎碎念道:“姐妹,我跟范阶今天可能得交代在这儿了!你以后要乖乖的听小道士的话。告诉那个谢宁安……算了,姑奶奶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做人要守信,做鬼也不能不讲义气,烟消云散也罢,成了忘川河里的水滴也罢……姐妹,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习,为我们女人争口气!”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提醒苏锦霓好好学习。   可见学习是得有多重要呀!   半山酒店这晚上热闹的很。   先是126层有顾客投诉,说是房间里的玻璃全都裂了。   后来便听服务员说,是999房间里的住客太牛叉,太阳的时候叫得过于激烈,把玻璃都震裂了。   当然这种小道消息是不可能大肆传播的,只不过是苏锦霓的耳朵灵,听见了这一楼层的两个服务员小声议论,她们还说999房间的女顾客不愧是唱歌的,能飙高音。   苏锦霓虽然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告诉她们,那玻璃是她养的鬼鬼给弄坏的。   苏锦霓站在阳台上,眼神直直地看着西边亮如白昼的天空。   唉,她养的鬼鬼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了。   苏锦霓瞬间体会到了她表外甥养她的心情。   眼下这情形还能怎么办呢?摆阵做法吧!   都是自家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雷给劈成灰吧!   苏锦霓一指天空,气势汹汹地说:“你给我等着!”   她噔噔噔跑回房间,打开了自己的小行李箱,捧出了一大堆彩色的纸片人。   她又煞有介事问:“表外甥,给我朱砂。”   西边的天亮的反常,观里的俩鬼放了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夏映浅的眼皮儿乱跳。   可这会儿,他真没什么办法了。   现在孩子要干啥,夏映浅也不知道,但配合就对了。   夏映浅很快就取来了朱砂。   苏锦霓翘起了小食指,在各个纸人的眼睛中央,点上了一个朱砂红点儿。   然后捧上了阳台,将它们往西一撒:“去吧!”   纸人翻滚着,很快消失不见。   夏映浅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错觉,刚刚纸人飞上天的时候,是笑了吗?   他表姨那些个纸人,不是只会嘿哟嘿哟的吗?   夏映浅看着他表姨的眼神,一言难尽。   这孩子的技能,嗐,反正不是他教的。   第四道天雷降下时。   雷鸣正压着红茵打。   一想起自己的俊脸被这个女鬼给抓花。   好男不跟女斗这样的鬼话,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事实上,恶鬼雷鸣显得很是暴躁。   他做鬼做了好几千年,一不小心给人当了鬼奴。   就是因着那人骗他,可以助他成鬼王。   算起来鬼奴也当了这么些年。   别说成鬼王了,他的鬼力并没有精进丝毫。   如何能精进呢?   雷鸣的心里清楚,他这是在助纣为虐。   若没有今天这一出,他还能骗骗自己,恶鬼想要修成鬼王难于登天。   可眼下的一切告诉他,好像并不难呢!   雷鸣的戾气值达到了顶点。   他一心想要摆脱红茵,去搞死有可能成为鬼王的范阶。   但是红茵太难缠了。   打算与他不死不休。   雷鸣的心一横,抬手就要挥下,这一次出的竟是杀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居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雷鸣的身上,那纸糊的衣服看起来格外的可笑。   红茵忽然咧着嘴,奇怪地笑了一下。   雷鸣的手一顿,暴怒道:“你笑什么?”   人死真的不可怕,可鬼死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既然不怕死的话……   雷鸣又吼:“去死吧!”   奇怪,杀招落下,却没有打在红茵的身上。   一个奇奇怪怪的身影,挡在了红茵的身前。   饶是雷鸣见识过苏锦霓的纸人大军,也还是愣怔了片刻。   这些纸人跟上一次又有些许不一样,它们的动作更加的灵活。   一个摞一个,叠罗汉似的,也不知道是多少个纸人,居然摞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而且明明是纸做的,怎么还防雨呢?   雷鸣怪叫了一声,再一次使出了杀招。   鬼力掠过的地方,直接将地面炸出了好几个大坑。   可到了纸片人那里,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丁点儿杀伤力。   与此同时,其他的纸片人,以一种格外奇怪的姿势,趴在了范阶的身上,仿佛是一层盔甲。   第五道天雷降下,嘿,范阶没事儿。   第六道天雷降下,嘿,还是没事儿!   别说是雷鸣了,连天雷都急了。   咔咔咔,连续降下了数不清的雷呀!   范阶旁边的地面都被劈出了深坑,可他,还、是、没、有、事、儿!   嫉妒使鬼扭曲。   雷鸣哇呀呀一声,暴走了。   再不走,等人家缓过来劲儿干掉他吗?   身后是红茵,嚣张的狂笑。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晚的天雷至少得落下了九百九十九道。   引起了广大市民的热切关注。   有人拍下了奇异壮观的景色。   使得#凌市打雷#   还上了把热搜,评论有点好笑。   “昨夜肯定是有我方道友在此渡劫!”   “楼上的真会扯蛋,夏天雷暴天气难道不是正常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昨天在飞往凌市的飞机上,看见了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   “哈哈哈,不会吧,难道是小道长在渡劫?”   “没准是小神君!”   “我去,不是小道童吗?什么时候又成小神君了!”   “嘿,还不是清明观的信徒都这么叫!”   “我不是信徒,是盛市妇产科的护士。前两个月我们科接收了一位三胞胎孕妇!就可奇葩了,孕妇的丈夫在孕妇推进产房前,一直默念清明观那位小神君的名字!   我们当时还当笑话讲来着。不过,三胞胎生的真很顺利,而且孩子也特别听话。就是那种,只要孩子一哭,孩子的爸爸就默念小神君的名字,立马能安静下来。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我们整个妇产科,然后前几天有一个高龄产妇羊水栓塞,都快不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也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吧,开始默念那位小神君的名字!   最后那产妇真被抢救了过来。   我们妇产科现在就当那位小神君是真神。其实我挺凌乱的,不相信吧,都是眼前发生的事情。相信吧,又觉得没准是巧合。反正我再验证几回,等有了结果告诉大家。”   ……   三胞胎不用说,一定是刘筱涵他们家。   上回夏映浅给刘筱涵打电话,也没听他提这个事儿来着。   说起来,这也是增加知名度的一种方法。   夏映浅默默地放下手机,一抬眼睛就看见了沙发上躺着的两员“大将”。   范阶的样子,有点像刚从垃圾桶里捞出来的,浑身都是黑乎乎的。   而且以前就黑,现在又比以前黑了不知道多少度。   红茵也比他干净不到哪儿去!   昨晚上也就是捉了个鬼,结果捉出了这么大动静,连热搜都上了,一直到雷停,两个鬼才晃晃悠悠地飘了回来。   范阶好像还进阶了。   多厉害暂时还看不出来,就是额头上多了一个角。   夏映浅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范阶的鬼王角。   范阶倒没什么反应,红茵却紧张兮兮地说:“别动,那可是鬼王的象征,挨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才保下来的!”   说罢,她又怨念地看了范阶一眼道:“你可得给姑奶奶记着,你成鬼王,有姑奶奶一半儿的功劳!要不是姑奶奶豁出性命拖着那恶鬼,你早就被劈成灰渣渣了!”   范阶眨巴眨巴鬼眼,看着苏锦霓的房间,无声无息。   时间还早,才七点十分,孩子还没醒。   孩子昨晚把纸人放出去之后,就洗洗睡了。   夏映浅原本很担心来着,但一看他表姨的状态,他也洗洗睡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这俩货。   吓得他贼想戳瞎了自己的天眼。   唉,真是,不知道该说啥好。   七点半,苏锦霓醒了。   昨晚上睡得还行,孩子没有起床气。   她赤脚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瞧见范阶和红茵的那一瞬间,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这时,范阶直直地跪在了她的脚边。   以前的臣服,可能多少还有点心不甘,觉得就是陪孩子玩儿。   现在的臣服,就是真心实意,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苏锦霓揉了揉睡眼,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抬头看了看她表外甥,奶呼呼地道:“表外甥,花钱给他们换身衣裳吧!不换,带不出门呀!”   确实有点儿。   夏映浅点了点头,开起玩笑道:“要不给新晋鬼王换身盔甲?”   范阶跪完了之后又默默地站了起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鬼王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红茵被雷鸣伤着了。   受伤的厉鬼见不了七月的烈阳,没法跟着去逛街。   苏锦霓心疼的直抽抽。   她用小肉爪抚摸着红茵受伤的胸口,“红姐姐,等我下回见了坏鬼鬼,我一定弄死他!”   一旁的范阶,凶狠地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后,夏映浅领着苏锦霓去给俩鬼买衣裳。   人生地不熟的,俩人也没转太久。   给红茵买了一套最新款的改良式旗袍。   给范阶买的是一身潮牌运动服。   夏映浅总觉得不大对,“表姨,咱给鬼王穿运动服,是不是太没气势了?”   苏锦霓煞有介事里摆了摆小手,“没事儿,回头我给他剪一套铠甲,烧给他。”   夏映浅又问,“表姨你准备剪啥样的铠甲呀?”   港真,他表姨的审美,他有点不大放心!   苏锦霓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奥特曼那样的吧!”   奥特曼的衣服是挺好剪的,但头套有点难。   孩子觉得自己可能剪不好。   为了给自己挽尊,苏锦霓哼哼唧唧又说:“我准备自己设计!”   夏映浅没敢接着往下问,心想着最好是能把这茬给揭过去。   万一他表姨随意发挥,鬼王战斗的时候,穿的过于搞笑,让鬼王情何以堪啊!   夏映浅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将两身衣服烧给红茵和范阶。   这才,带着他表姨回了酒店。   住在另一间屋的方神棍,一听见他们房门有动静,赶紧探了头,“哟,回来了!”   不知道为啥,就是这一眼,夏映浅觉得这小老头有点孤单寂寞冷。   进了屋,夏映浅又跟苏锦霓打商量,“表姨,你有法子让老方的天眼稳定发挥吗?”   毕竟是出门打怪了,至少能让他看见红茵和范阶,这样的话也好打配合不是。   苏锦霓皱了皱眉,担心地问:“山羊爷爷,你看见鬼鬼会不会害怕?有的鬼鬼长这样!”   说着她翻起了白眼,还伸长了舌头。   得了新衣裳的红茵本来挺高兴的,可她觉得她姐妹在影射她,有点想气,还有点好笑。   方神棍在沙发上坐好,本来还有点小紧张,但一看她的样子,又乐了,笑哈哈地说:“爷爷当然不怕!”   “真不怕哟!”苏锦霓走到了他的身边,冲着他的眼睛呼呼了两口。   然后一转身,苏锦霓就朝红茵打眼色。   还别说,一人一鬼心有灵犀的很,红茵立刻甩出了长舌头,飘到了方神棍的身旁。   方神棍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痒痒,他揉了又揉,好不容易止住了痒,瞪大了眼睛一瞧,顿时大叫:“唉呀,我的妈呀!”   他再一眨眼睛,红茵的长舌头便不见了。   红茵死的时候,不过一十八岁。   平日里她便保持了死时的模样,不过脸色没有活人好看罢了。   方神棍恢复了平静的心跳,惋惜地道:“仙姑当真时重情呀!”   红茵和谢宁安那对儿鬼鬼情缘,方神棍知道。   他以为红茵是为了谢宁安死的。   红茵可不是自杀,但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没人知道。   反正她一听这话贼不开心,当下又甩出了长舌头。   方神棍又骇了一跳,心想着刚刚还好好的,这这这……   苏锦霓有点害怕,方神棍扛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想要提醒红茵,差不多让他开开眼就行了。   夏映浅就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没事儿,吓着吓着,就习以为常了。红茵这样的都不算啥,嗐,有些鬼呀!啧了个啧,就是车祸现场。”   范阶一听这话,来了兴趣。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发挥不出来死时的惨象,但他现在会变呀!   电视总看过吧,经常会有车祸现场。   范阶一抖胳膊,方神棍的眼前便出现了幻象。   只见眼前的范阶成了头破血流,胸口还烂了一个大洞的。   方神棍都不忍心看,赶紧捂住了眼睛,求饶道:“仙姑,大圣,还是放过小方吧!”   这特么不光是害怕,还有恶心呀!   夏映浅幽幽地说:“这下知道了吧,还总以为有天眼是什么好事儿呢!我不如我表姨聪明,你还不如我表姨胆大呢!”   方神棍一听这话,嘿,敢情这小道士是个记仇的!   方神棍自己也知道,想要适应这个天眼,真得适应随时随地的惊吓。   于是他跟红茵和范阶讲好了,可以随时随地的吓唬他,但是尽量不要搞那么血腥的。   请鬼干活,当然也得给报酬。   方神棍答应了他俩,等回了清明观,就给他俩烧两个平板电脑。   苏锦霓一听,还能要报酬呀!   她扭呀扭,扭呀扭,扭到了方神棍的面前,拍起小肉爪,指了指他的眼睛说:“是我给你呼呼好的!”   “然后呢?”方神棍还能不知道她的企图,笑笑地问。   苏锦霓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对了对小肉爪道:“山羊爷爷,要不,要不,你也给我供一个平板电脑吧!要粉色的哦!” 第93章 保家仙 孩子的脑子都被吃掉了   夏映浅都没好意思看他表姨。   他闭着眼睛说:“表姨,咱不能这样。”不是说好了信徒自愿制的吗?   苏锦霓哼唧了一声,找不出来反驳她表外甥的理由,没理也要硬杠三分地道:“美女的事情你不要管!”   夏映浅一听,实在是忍不住,嘿嘿嘿,要笑劈叉了。   “买买买!”方神棍笑说:“爷爷有钱!”   可不,穷的就剩钱了。   一上午的时间,全用来解决这些必要的小事。   吃过了中午饭,夏映浅便带着所有人和鬼,按照王子攀给的地址,前往直播录制厅。   华瑁的直播厅,是特地搭的景。   听说为了配合这一次直播的主题,搭的紧,特别有灵异感。   没看过实景,夏映浅想象不出。   所以,今天没他们什么事。   夏映浅还是想着,先去看看,了解了解情况。   他们一行到的时候,直播厅外,等着好几波人。   王子攀介绍说:“这都是来录节目的。那个穿大褂的是凌市有名的算命大师吴九,穿黑色斗篷的是星座大师白雪,角落里穿的花里胡哨的是神婆田七,就是会鬼上身的那种。第一期的节目录制,主要是这三个大师。”   夏映浅下意识打量了三人。   对方也在看他们。   夏映浅留了个心眼儿,没让红茵和范阶跟进来。   看来是对的,那个叫田七的神婆后头,跟了一个家仙。   夏映浅只撇了一眼,就别过了脸。   他看清楚了,那田七婆的保家仙是个狐仙,道行尚浅,化成人形的年纪,看起来也就比他表姨大了一点点,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还藏不起来。   不过狐仙多俊美!   这孩子长得快赶上他表姨可爱了。   夏映浅一扭身,挡在了他表姨的面前。   孩子对毛茸茸的东西天生没什么抗拒力。   他生怕他表姨会嗷嗷着扑上去,揪住人家保家仙的耳朵不放。   说到底,人家也算地仙儿,不好开罪。   夏映浅还用口型示意他表姨,“嘘!乖,不要动。”   苏锦霓立刻会意,这是让她装作没看见呗!   她趁火打劫:“差差把我的猫咪偷走了,我要个大尾巴的猫咪!”   “大尾巴的那是松鼠!”方神棍也斜眼看了看那长耳朵的孩子道。   他也没敢多看,清了下嗓子,赶紧低下头。   “哮天犬的尾巴还不够大吗?”夏映浅头疼不已。   苏锦霓举起了小胳膊,学哮天犬的小尾巴甩来甩去,“哮天犬的尾巴是这样的,嗯,我想要个像伞一样的!”   不用看,夏映浅知道他表姨肯定是看上人家保家仙的大尾巴了。   他赶紧又“嘘”了一声,“回家再说!”   那就是有戏!   苏锦霓眯了眯大眼睛,又提要求:“太无聊了,表外甥,你的手机让我玩会儿!”   他表姨真是趁火打劫第一名。   夏映浅为了让孩子安静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将手机贡献了出去。   王子攀给他们介绍完大致情况,又跑去跟那三位大师,说一会儿的直播要求。   田七婆身后的保家仙,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   这“毛茸茸”也是调皮捣蛋。   孩子都没招惹他,他自己倒上赶着过来了。   他先是在夏映浅的跟前儿蹭了蹭,主要是试探夏映浅能不能看见他。   紧跟着又跑到了方神棍的面前。   方神棍大约是被红茵和范阶吓习惯了,面无表情,一点都没受干扰。   那边,那三位大师跟着王子攀进了直播大厅,做直播前的准备。   这边,田七婆的保家仙犹豫了片刻,没有跟上去,反倒是蹭到了苏锦霓的面前。   “毛茸茸”冲着苏锦霓呲牙咧嘴。   苏锦霓皱了皱小眉头,眼睛倒是没有离开手机。   夏映浅的心里稍感欣慰,心想着,孩子长大了,能沉住气了。   他放心地站了起来,踱到了直播间的门口,看热闹。   本次直播播出的平台是卡拉的灵异专栏。   卡拉直播是华国数一数二的直播平台。   但灵异专栏算是比较小众化的,只有一些固定的灵异爱好者会观看直播。   而且听说直播观看数量最多的是凶宅探秘,这个系列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十期,全国的凶宅几乎去了个遍。   像这种搭景的灵异科普直播还是第一次。   所以为了直播效果,本次直播请的不止有大师,还会连线一些反玄学的科学斗士。   如果这三位大师今天全败下阵来,明天就是苏锦霓和夏映浅上场了。   知己知彼肯定有用。   方神棍也坐不住了,扭到了直播间的门口,跟夏映浅一起观战。   “毛茸茸”顺势坐在了方神棍的位置上,凑头看苏锦霓都在玩儿啥。   苏锦霓的猫儿眼睛转了转,趁着她表外甥不在意,忽然张开了小嘴儿,翻着白眼儿,大叫一声:“啊!大老虎来啦!”   没防着的“毛茸茸”,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警惕地转了转狐狸眼睛,看着苏锦霓。   可苏锦霓好像没看见他的样子,朝同一方向的夏映浅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笑。   夏映浅嗒了下嘴,示意他表姨别太调皮了,干啥不好,非得吓唬“毛茸茸”!   苏锦霓没有吭声,低下头,继续玩儿手机。   她喜欢打怪,可小肉爪还没长好,像她表外甥玩的可以放大招的游戏,她玩不好!   那些人可坏可坏啦,她就玩了一次安琪拉,可她一出去,就被干掉了。   但打僵尸,她可以玩。   种向日葵,买豆豆,买坚果墙,买小辣椒,打死坏僵尸!   “毛茸茸”见她玩得全神贯注,忍不住,又凑了上去。   一大波僵尸要来啦!   苏锦霓的小嘴儿时不时,就会伴着僵尸毁灭,突然发出“砰”“啪”的配音。   被吓了好几次的“毛茸茸”碎碎念道:“哎呀,这个人类小崽崽真可怕!小小年纪,怎么喜欢这么暴力的游戏!给洋娃娃换换衣服不香吗?”   田七婆有个孙女,最喜欢玩给娃娃一键换装的游戏。   保家仙看多了那种,还以为小女孩都爱那个。   苏锦霓嫌他烦,腾出小肉爪,弹了一下毛茸茸的耳朵。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狐狸狗狗,闭上小嘴巴!”   他的大尾巴跟林北北家养的狐狸狗狗一样。   苏锦霓想,他八成是狗狗成了精。   “毛茸茸”不敢相信,瞪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苏锦霓又朝他呲牙:“吵死了!”   “我不是狗!”“毛茸茸”反应过来了,好气!   他龇牙咧嘴地抖了抖自己的狐狸尾巴,“瞧见没,狐狸尾巴!我现在还没成年,等我成年了,就是九尾的大妖!”   “知道啦!狐狸狗狗!”苏锦霓很忙的,僵尸来的太多啦,防线都要突破啦!   “毛茸茸”炸毛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不是狗,不是!”   “知道~啦!狗狗!”苏锦霓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这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毛茸茸”气呼呼地道:“打一架吧!你是个女孩子,我让你一只手!”   苏锦霓的游戏失败了。   手机上提示:僵尸闯入了您的家里,吃掉了您的脑子。   oh,no!   苏锦霓实在是不想接受这个噩耗,她把她表外甥的手机放到了一边。   “打就打,狐狸狗狗!”   苏锦霓主动出击,一把抱住了他的头,嗷呜一口,咬住了他毛茸茸的耳朵。   “毛茸茸”就是想吓唬她来着。   真打架的话,男孩子怎么跟女孩子打嘛,又不能扯头发。   “毛茸茸”气急大叫,“打架没有你这样的,犯规,咬人的才是狗狗,再不松嘴我就要用妖力啦!”   苏锦霓才不理他,小嘴正在咬耳朵,顾不上说话。   “毛茸茸”咿咿呀呀个不停,气急败坏,也一把抱住了她的头,想去拧她的小耳朵。   苏锦霓一边咬他的耳朵,一边摇着小脑袋,不让他得逞。   这动静当然吸引了夏映浅的注意。   这是一眼没看着,他表姨就跟人家的保家仙打起来了。   夏映浅赶紧跑了过去,分开了俩娃。   他表姨咬了一嘴的毛。   夏映浅想说干嘛张嘴咬他呀,多不卫生!   可瞥了一眼气呼呼、明显没占着便宜的保家仙,他没好意思说。   夏映浅给他表姨使眼色,“表姨……”   这年头,当保家仙都有童工了,也怪不容易的。   孩子的脑子都被僵尸吃掉了,悲伤很上头。   苏锦霓也气呼呼的。   她闷哼了一声:“是他要跟我打架的!我玩游戏,他还说我残暴!他烦死啦!”   “毛茸茸”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光是这小崽崽,这几个人一开始都能看见他,装看不见来着。   他跳着脚,气哼哼地道:“你们都是坏人!”   夏映浅“嗐”了一声,这事儿可没法评理,他内心当然是向着他表姨的,但也不能太明显是吧!   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他表姨,一根递给了保家仙。   没有什么是一根糖,解决不了熊孩子的。   要有的话,再加一根试试!   夏映浅有先见之明,怕他表姨捣蛋,提前去超市买了好几根棒棒糖。   瞧瞧,这不是派上用场了。   “毛茸茸”愣了一下,没有接。   苏锦霓一把抓过了她表外甥给毛茸茸的糖,又恶狠狠地塞到了毛茸茸的手里,奶凶奶凶地说:“吃完糖,再打架!”   夏映浅赶紧道:“吃了我的糖,不许再打架喽!”   苏锦霓皱了皱小鼻子,剥开了糖纸,塞进了嘴巴里。   夏映浅觉得手机可能是个惹事儿精,直接给没收了,千叮万嘱道:“和平相处,不要打架哦!好好的,一会儿我再给你们一根棒棒糖!”   一听说还有糖,苏锦霓点了点头。   没有手机玩的苏锦霓吃了会儿糖,问一旁的毛茸茸:“你叫什么名字啊?狐狸和狗狗有什么区别吗?我没有去过动物园,我只见过狗狗,没有见过狐狸!我家门口的狐狸狗狗尾巴,跟你的尾巴一样,大大的,像伞一样。”   “毛茸茸”的尖耳朵一翘一翘,想说她没见识,连狐狸和狗都分不清。   不过他原谅了她刚才叫他狗狗的事情。   因为她刚刚没有使劲咬,如果她真使劲儿的话,一定能把他的耳朵给咬掉。   “我就胡高!你叫什么名字?”   “苏锦霓!”   “你是那个哥哥的保家仙吗?”胡高天真地问。   他其实还想问她是什么种类的?她的妖力一定比他好,因为她没有露耳朵,也没有露出来小尾巴。   胡高挺自卑的,想忽略这个问题。   “我是你那个哥哥的表姨!”苏锦霓觉得自己占了个便宜,顿时高兴了起来。 第94章 啥叫负责呀 晴天一霹雳   那边的两个娃终于和平相处,夏映浅又回到了直播间门口,观战。   直播已经开始了半天,三位大师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此时观看直播的网友有三万。   主持人是灵异专栏的探险主播阿韦。   “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听了我们大师的介绍,有没有什么好奇的问题想问。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一次时机哦!”   弹幕其实挺多的。   “这期节目看着太平淡了,我就想看凶宅!”   “大师,我啥时候能找到另一半?”   “大师,我要算什么时候发财?”   “我问个简单的,三位大师能不能算算我是男还是女?”   “前面的列位等等我。我想算发财,也想算男女!”   “我就单纯吐槽一下,神婆的衣服配色儿可真鲜艳。”   “噢,我妈妈去找过田七婆!”   “准吗?”   “反正说我奶奶上了田七婆的身,”   “然后,我妈妈跟被附了身的田七婆大吵了一架,”   “把我奶奶给吵了回去,”   “不过还别说,我妈妈因此解开了心结,”   “她觉得她自己终于战败了我奶奶,从此身体状况大好!”   “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开个会员不行吗?能一次多说几个字。”   ……   传统的算命都是面对面,这直播一排一排的弹幕飘过,好多都是让大师算男女的。   三位大师的脸色不大好看。   阿韦挺有眼色地道:“那个让田七大师讲讲怎么辟邪吧!这些都是观看直播的网友们感兴趣的话题!”   弹幕又飞速飘过。   “能不能来一点实用刺激的?”   “能不能现场来个鬼上身?”   “宋何,男,27岁,求问大师,什么时候发大财?”   “要看鬼上身!”   “我提议请始皇上来聊聊他的地宫到底有多大?”   “请太宗武后高宗一块儿上来,斗个地主吧!”   “不如算算下期彩票的中奖号码!”   ……   田七婆站在了镜头前。   “这个避邪嘛,有很多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夏映浅看了一眼直播观看的人数,已经剩两万了。   这惨不忍睹的直播翻车现场,不看也罢。   田七婆不知道是看了直播人数,还是看见了弹幕,脸色一变,跟阿韦小声嘀咕了一句。   阿韦兴奋地道:“咱们的田七大师要表演一个隔空移物,今天观看直播的网友,算是来着了啊!”   田七婆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她抽出腰间的铃铛,右手举起,在镜头前又唱又跳。   旁的人,可不知道她唱的词儿是什么。   苏锦霓的棒棒糖差不多吃完了,碰了碰胡高道:“你家主人,好像在叫你!”   胡高撇撇嘴道:“我跟她的合约今天就到期了!我早就受够了她。每天都得帮她去地府找魂上来,那些鬼差现在一见我就跑。但是她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就跟我解约。”   苏锦霓不知道找魂上来是干啥,她好奇的是其他的事情。   “你还这么小,怎么就出门打工了?”   胡高的眼眶一红,“哎呀,还不是我妈历劫没历过去!是我妈跟她家签订的合约,我妈被劈成灰了之后,我们胡家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哥哥姐姐们一商量就派我过来了!”   胡高没有说他妈妈到死也就才修成了五尾灵狐,他的哥哥姐姐们比他的妖力高,大多是两尾和三尾,只有他自己是一根尾巴的。   所以他刚才说自己成年会修成九尾灵狐,那都是胡扯的。   他可能这辈子都只能是这种形态了,连耳朵和尾巴都藏不起来,只能陪着像田七婆这种江湖骗子,耍耍小把戏。   苏锦霓要是两天前听到历劫这两个字,都不一定知道这是啥。   可范阶刚刚才历完劫,被天雷劈了九百九十九道,要不是她那些纸人,范阶也得被劈成灰儿。   她一听,特别有感悟。   而且毛茸茸也太可怜了,他妈妈都被劈成灰了,她刚才还咬他耳朵来着。   苏锦霓反省了一下自己,太不应该了,鼓起嘴巴有点想哭。   胡高看她的样子,咧开嘴,露出了尖尖的狐狸牙,笑了起来。   “嗐,我今年都一百岁了,我妈妈被劈成灰是五十年前的事情!我早就不难过了。”   苏锦霓吸溜了一下鼻子,又说:“你家老主人又在叫你啦!”   胡高听见了,怪不耐烦地道:“那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胡高站了起来,从夏映浅和方神棍的中间走进了直播厅。   田七婆知道自己家供的有保家仙,还是祖传的,但从来没有见过。   她与保家仙合作了好多年,虽不是次次成功,但一般只要她一叫,他都会有回应。   只是这一次她都已经唱了那么久,保家仙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田七婆的后背出了一层凉汗。   要不是保家仙前几日托梦给她说,与她家定的合约即将结束,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答应参加直播。   毕竟摄像机那么多,太容易露馅儿了。   成名还是翻车,在此一举。   就在田七婆万念俱灰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又响起了保家仙的声音。   “你指一指不远处的花瓶!”   田七婆松了口气,口中停止了吟唱,猛地一下转到了镜头前。   她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仿旧青瓷花瓶。   只见花瓶摇摇晃晃从桌子上缓缓升起。   弹幕已经疯了。   “卧槽,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都说了,华国的能人大有人在。”   “快点,我要田七婆的地址。”   “我怀疑自己进错了直播间,这其实是个魔术直播吧?”   “加1”   “加2”   “加3”   ……   别说是弹幕了,就连现场的摄像师和主持人阿韦,也目瞪口呆。   阿韦:“我的天呀,我发誓我们直播节目绝对没有黑幕,大家可以看那个花瓶的四周,绝对没有隐形线,而且它离墙壁很远,放花瓶的桌子上也没有任何机关……我跟你们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我现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田七婆难掩得意的神情,又轻轻地做了一个放下的动作,那花瓶便稳稳地落回了桌子上面。   她瞥眼去看一旁的吴九和白雪,心想着今儿这俩人要是拿不出什么绝招来,她田七婆的名声一定能响彻整个华国。   真不是她要逼死同行,而是这年头谁嫌钱扎手呢!   就是这时,田七婆又听见了保家仙的声音。   “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保你家了,往后我与你家,桥归桥,路归路,你回家便可把我的供奉给撤掉,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田七婆的脸色一变,她原本都想好了,如果保家仙真要走,她就多许给他一些东西。   既然家供的有保家仙,她多少知道一点规矩。   她若是执意不愿送保家仙走,也不是不行。   要是搁那些厉害的保家仙,可能就会变成家里的祸害。   但田七婆知道她家这个保家仙心软,绝不会干祸害田家的事情。   田七婆以为自己抓住了保家仙的软肋。   没想到棋差一招,保家仙挑这个时间点跟她解除合约。   只要半分钟内她不说挽留的话语,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田七婆差一点就当着摄像镜头,求保家仙不要走。   可是这么一来,她的老底儿不就被揭开了。   她憋的两眼含泪,心有不甘。   半分钟很快过去,胡高一身轻地又从夏映浅和方神棍的中间穿了出来。   胡高一瞧见苏锦霓,顿时咧开了嘴。   那田七婆总欺负他小心软,可她不知,狐狸再小那也是狐狸呢!   为了让那田七婆赶紧死心,最好他赶紧把自己给许出去。   胡高凑到了苏锦霓的面前。   尖尖的耳朵动了又动。   哥哥姐姐们本来说要接他回鹿山修炼,可鹿山现在被人为开发的,哪儿还有适合狐狸修仙的洞府呀!   他捏了捏自己被她咬的耳朵,明明早就不红了,他又给捏红了,还耍赖道:“你看你看,你咬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苏锦霓只觉晴天一霹雳。   “啥?”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拿棒棒糖解决了吗?   而且,负责两个字对孩子简直太沉重了!   请问一下,啥叫负责呀?   苏锦霓本来就在自责自己不该咬他耳朵,她哼哼扭扭道:“要不我给你呼呼吧,一呼他就不红了!”   说着,她鼓起小嘴儿就要吹气。   胡高的狐狸眼珠子转了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呀,唉呀,狐狸被人给咬伤啦!爬不起来啦!”   苏锦霓快要后悔死了,她轻易不跟人打架的。   也就不文明了这一次,怎么就碰上了耍赖的呢?   所以啊,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苏锦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无辜地跟她表外甥对了对眼儿,然后摆了摆小手道:“我,我咬的是他耳朵,没有咬他的腿!而且,我没有用啃鸡腿的力气!”   都听见小狐狸崽子,跟田七婆解约了,夏映浅还有啥不知道的。   他表姨贼爱啃鸡腿,不用说,小狐狸崽子也贼爱啃鸡腿。   夏映浅在心里算了笔账。   不成,养不起,生活费太高! 第95章 我不听我不听 观规有很多   都说了,狐狸崽子再小,那也是腹黑馅儿的。   胡高也没把事儿办得太难看,就算苏锦霓不吐口要他,他也跟着。   一直跟到了半山酒店。   洞悉了整件事儿的红茵咂咂嘴道:“宁惹鬼,也不能惹狐狸精。这崽子就是还小,道行浅,要不霓霓,你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卖给他了!”   苏锦霓现在就糊里糊涂的!   红姐姐的话里好像说狐狸崽崽有绝招儿!   可看他可怜巴巴蹲在门口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有绝招的。   “狐狸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就是吧,鸡腿会被分走一半!”夏映浅瞅了门口的狐狸尾巴一眼,如是说。   苏锦霓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   天大,地大,鸡腿最大。   苏锦霓扁了扁嘴。   可难为死孩子了!   哮天犬都知道护食,何况是高智商的孩子呢!   红茵瞧她姐妹为难,飘了出去,想让狐狸崽崽知难而退。   她叉着腰道:“哎,小狐狸,你有家不回,赖在人家家门口干啥?”   胡高当了田家五十年的保家仙,也算是个有见识的。   虽然没跟着田七婆来过这么高档的酒店,但宾馆总去过的。   胡高委委屈屈地翘起了红润的小嘴儿,“这不是你们家,这是宾馆。”   “嘿,你个小狗崽子……”红茵气急,脱口而出。   胡高敢怨不敢怒地瘪嘴,但他没真哭,就是介于要哭不带哭的那一瞬间,声音又细又好听,“人家明明是小狐狸……”   红茵被技术性击倒了!   这小崽子也太会了。   狐媚术虽然没练成,但装可怜的本领可是一流的。   尤其他长得还好看,连女鬼也硬不下心肠使劲儿吓唬他。   红茵没有法子,飘进门扯了范阶出来。   新晋鬼王可是以黑面著称,长得又凶神恶煞。   吓唬人,哦不,吓唬狐狸崽崽这活儿,他肯定在行。   范阶有点为难,他垂下了鬼眼,去看可怜巴巴的小狐狸。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崽子能扛得住自己的几级鬼力。   范阶很快得出了答案,还是别了,他还是适合跟雷鸣那种恶鬼干仗。   跟眼前的小崽子,他下不去手。   红茵捅了他一下。   范阶抬手写字:主人已经养了我跟红茵,养不了你!   红茵附和:“对啊,要打架有鬼王跟我就成了,要你送人头啊!阿不,送狐狸头啊!”   范阶又写:你妖力太差,帮不上主人。   自打范阶成了鬼王,也不知道为啥,红茵不仅看他顺眼多了,还觉得他说啥都很有道理呢!   红茵又附和:“那个,你还是先回狐狸洞修炼吧!再修炼个一百年,然后再来应聘!我们家不用童工。”   胡高探头看了一眼苏锦霓,再转回头,气呼呼地说:“你们休想骗小狐狸,她是个人,我刚才没看出来,现在可看出来了!等我修炼一百年再出来,去哪儿找她呀?”   地府吗?人可是都会死的!   红茵一噎,还别说,她一时竟找不到词儿反驳!   她没办法,又捅了捅新晋鬼王。   范阶的鬼王角发热,他也不行啦!   而且这崽崽说了一个他们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苏锦霓可活不了一百年。   可一百年对鬼和狐狸崽崽来说,可能就是随随便便闭关修个炼的时间!   鬼心还在,这个问题,让鬼心不太得劲!   范阶和红茵闷闷地飘进了屋。   这事儿的决定权还在苏锦霓。   孩子快被鸡腿的问题绕晕了。   “我有两个鸡腿,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你吃哪个?”苏锦霓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了门口,把选择权给了胡高。   明人不说暗话,她得要那个大的。   她不要学孔融让梨,她还要当热爱干饭的小猫咪!   胡高眨巴眨巴狐狸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一翘一翘的,他条件反射地先舔了下嘴唇,然后言不由衷地说:“我不爱吃鸡腿!都给你!”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骗子,说谎话,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胡高擦了一下嘴角,狐狸耳朵动了又动,“我是喜欢吃鸡腿,可是我真的会让着你。你还小,不懂,人类的时间太短了……反正以后我有了鸡腿,一定先给你吃。还有我的妖力虽然一般,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所以你跟我签合约的话,你不亏。”   苏锦霓心想,他才不懂呢!   养狐狸崽崽和养鬼鬼一样,得操碎了心。   都得历天劫呀,总不能看着他们被劈成灰儿。   看来不止孩子的鸡腿不保,剪纸人的任务也任重道远呢!   于是,夏映浅眼睁睁看着那个狐狸崽子,从门口扭到了门里,继续蹲着。   他表姨可算是找着了好玩的东西,揪着人家毛茸茸的尾巴不放,拿出了自己扎小辫子的小皮筋儿,绑的白白的狐狸尾巴成了彩色的马尾辫。   别说,狐狸崽崽的尾巴就是好看,毛色纯正,跟雪一样白。   嗐,看孩子的队伍在逐渐壮大。   身为一观之长,夏映浅觉得肩上的经济担子巨大。   原本够用的清明观,瞬间就变得拥挤了。   要知道夏映浅还得收徒呢!   夏映浅的思绪就是恍惚了一会儿,便又想起了今天的直播。   后来,直播连线了两位反玄学斗士,绕来绕去,就是不肯承认田七婆移动花瓶是真的,还指责直播造假。   直播还没有结束就怼上了热搜。   反玄学斗士之一的是凌市大学的物理教授孙晓晓,号称凌大最美的老师。   与她一块“战斗”的斗士,是孙晓晓的同学,盛市大学生物化学系的教授方启。   嗯……正是方神棍的儿子。   两个人在微博上一唱一和,不止贬低这一次的直播活动,甚至将卡拉灵异专栏都贬得一文不值。   #盛大方启#   [不瞒众位说,老父是盛极一时的算命先生。我的成长环境可谓是与玄门分不开关系,我十四岁那年问老父亲,能不能算一算我将来上什么大学?老父脸色不愉,断定我此生,就适合扫大街!从那起我发愤图强,就为了证明,科学才是万物之基。]   #凌大晓晓#   [方教授说的妙极,佛讲修来生,道讲修今生,科学却讲万事都得靠自己,所以这就是科学不得人爱的原因!所谓的修行,人生不就是一场修行,且看你是选择用脑智慧修行,还是被人蒙骗了!不要再艾特我,让我用科学原理去解释怎么能隔空移动花瓶,我觉得这是魔术师的范畴。你要是去练几年魔术,没准也可以。但你要非相信那是真的话,我也没办法。套用一句前几年流行的网络用语,就酱!!]   两位教授的梦幻联动将整件事情推上了高潮。   田七婆隔空移动花瓶的视频,点击率瞬间就破了亿。   还有著名的魔术师跑来凑热闹,真的表演了一个隔空移物。   当然没有揭穿魔术的谜底。   原本十个网友里头有五个相信是真的,这下好,十个里头可能有十个不信。   卡拉的灵异专栏被嘲的体无完肤,前头直播凶宅探秘时的黑料也频频爆出。   “卡拉那个灵异直播,跑到我们县拍三十四号大院的时候,嫌气氛不够好,还特地让人在直播的中途,推掉了电闸,制造紧张气氛。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推电闸的临时工!”   “那个田七婆就是个骗子,什么法事都接,鬼上身一次敢要五万,但明明都附身了,说的还是模棱两可的话!因为要价太贵,很少有人去找她。”   “我找白雪推过塔罗牌,她的要价倒是不贵,但是非常不准的好嘛!说我事业运超差,桃花运好。从我找她推完塔罗牌过去三年了,我特么还是一个单身狗,只有工作能慰藉我孤独的心灵。”   “凌市本地人现身说法,那个吴九我认识,就是在夫子庙的门口摆摊儿的老骗子!”   “我的关注点跟你们不一样,我看了直播预告,下一期居然有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啊,救命,我不想塌房子!”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姐妹我也是!”   ……   没多一会儿,冬娱的一姐黄蒙雨转发了两位教授的微博,评论[建国都不许成精这么多年了,文化普及,脱贫教育,也搞了这么些年。为什么有些人的思维还停留在一百年前?愚昧无知不要紧,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相信科学,这才是改运的唯一方法呀!我反正是不相信什么清明观啊奉天观的,我只相信天道酬勤!]   黄蒙雨的粉丝很快就舞了起来。   “我姐人美心善,说啥都对。”   “宝贝儿好好拍戏,少吃瓜。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你的作品了。”   “姐,别理那些愚民,咱就是横店第一打工人!”   “姐姐要吃饱呀,不要老是减肥。”   “姐姐,不要试图叫醒装睡的人,咱跟他们不是一个档啊!”   “对,连一个眼神都不要分给他们,那都是你的热度!”   ……   娱乐是个圈儿,有粉,就有黑。   很快一条不一样的评论被顶了上去。   “黄月霞,你不信玄学的话,为什么要改名转运?是嫌月霞这个名字太土了吗?关键蒙雨也没有洋气到哪儿去啊!”   于是粉和黑干了起来。   黑说:“你姐要演技没演技,黑料一大堆,大字儿没认几个,凌大给他颁个名誉教授,她还真敢接了。”   粉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姐世界最美,心地善良,纯真可爱,所有的黑料都是陷害!”   夏映浅围观了一会儿,看的头疼,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明儿还有场硬仗要打。   夏映浅:“表姨,洗洗睡了!”   也就是一会儿没看,两小只居然在那儿翻花绳。   嗐,这游戏被他表姨弃了半年,这是又捡起来了呗!   胡高的狐狸爪爪比她的小肉爪还要笨。   花绳都被他扯断五六根了。   苏锦霓翘着手指头,勾着花绳绕过了狐狸的利爪,拉着小奶腔,认真教导:“这跟绳得这样,你的爪爪要弯一下!对,绳子要绕过来!哎哟,我的妈呀,你知道什么叫绕吗?”   夏映浅一听见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真是再大的烦恼,到他表姨这儿就没了。   苏锦霓听见他的声音,抬了下头。   “表外甥,高高说晚上睡在我床底下!”   其实不是,是高高说晚上等夏映浅睡着了,他能把他的手机偷偷拿来,再等第二天一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   其实这些事儿红茵和范阶也能干,但是他们不干。   养狐狸崽崽的第三个小时,苏锦霓已经发现了他的好处。   可以跟孩子同流合污,嘻嘻!   夏映浅心想,这怎么能行?   他摇头拒绝,冷酷无情:“他睡客厅!要么睡走廊!”   还特地交代红茵:“教他规矩!”   红茵一勾狐狸崽崽白白嫩嫩的小下巴,“清明观的观规第一条:不许帮我姐妹干坏事!第二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第三条:悄悄打架,不许惊扰任何…人。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以善为本。当然这四条同等重要,如果违反了其中的哪条,都得打屁屁哟!尤其是你小狐狸,练狐媚术的时候,要是敢用在我姐妹的身上,我挠花了你的小脸儿哦!”   胡高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还想去捂脸。   狐狸心眼儿有七窍,他转了转狐狸眼珠子,老老实实地点头:“我一定会遵守观规的!”   “唉!”苏锦霓失望地翻了翻眼睛。   想当一个坏孩子,真挺不容易的!   她养的鬼鬼和狐狸崽崽,最后都成了他表外甥的眼线。   苏锦霓的梦想被无情粉碎,她垂头叹气,从夏映浅的身边路过,气呼呼地噘起了小嘴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表外甥,我迟早会有叛逆期的!”   夏映浅:“……”   他表姨懂得还真不少! 第96章 掉毛吗 你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等到哄睡了苏锦霓,夏映浅走出了房间,一扫眼睛,居然没有看见那个狐狸崽崽在哪里。   夏映浅想,大约是因为观规太严,悄悄地撤了。   红茵跟范阶因为接了方神棍的任务,跟去了他的房间,还得时不时的吓唬他一下子。   夏映浅给自己倒了杯水,往餐桌前一坐,脚下却踢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探头去看,正好对上狐狸崽子晶亮亮的大眼睛。   胡高化了原形,还没哮天犬大。   通体雪白,要不是嘴巴太尖,看起来真跟狗狗差不离。   夏映浅道:“我们观里有一只二哈,听说狐狸精一见狗就会显现原形!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做好思想准备的意思,相反,你现在还在试用期!试用期合格了,我才会允许我表姨带你回去!”   胡高“吱”了一声,点了点狐狸头,表示自己知道。   夏映浅觉得这小狐狸其实挺上道的。   真不是他严格,是这小东西在田家呆了几十年,谁知道会不会沾染上不好的习气!   而且,狐狸多狡猾。   他可不想外头战斗着,还得提防着观里的狐狸精叛变。   说叛变可能有点儿严重了,但形势尚不明朗,同志还需努力,还是小心为好。   夏映浅喝完了水,这才回了房间打坐。   后半夜,本来卧得好好的胡高,忽然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从餐桌底下爬了出来,一抖毛又化作了人形。   胡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狐狸耳朵,又扭头看了看死活也收不进去的大尾巴,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开门出去。   来狐是胡高的二哥胡山和三姐胡晶。   二哥胡山是只三尾狐,乃是七个兄妹里,妖力最高的了,可他每回来见胡高,都不肯将尾巴收进去。   三姐胡晶的妖力稍弱,是个二尾狐。   女生是爱美的,她才不要露个大尾巴在屁股后面。   胡高羡慕地看了一眼,胡山坠在身后的三根尾巴。   狐比狐真的是气死狐,他的尾巴是想收收不进去,而他二哥的尾巴却是故意露出来的。   他二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就是显摆呗。   三姐胡晶化成人形,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声音也是娇滴滴:“高高,我们来接你回去!可你怎么没在田家等着呀?害得我跟二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里!”   胡山的年纪看起来跟夏映浅差不多大,身量也差不多。   他嗅了嗅鼻子道:“我闻见了这饭店的后厨在哪,一会儿咱先去饱餐一顿,再回去。”   胡晶拍手赞同。   胡高却显得没有什么兴趣,他摇了摇头道:“二哥,三姐,我不回鹿山了,我找到了合适的人,想把自己许给她!”   胡晶讶然道:“你还要跟人类定合约呀,你是不是疯了?”   胡高小脸儿严肃:“我没疯!”   胡山倒没有胡晶的反应那么大,鹿山的灵力越来越少了,少一个妖分灵力,其实没什么不好。   胡高也就是自己的亲兄弟,要换做是其他的妖怪,敢去鹿山分一杯羹的话,胡山一爪子都能挠死他。   胡晶见胡山没有说话,着急地跺了跺脚:“二哥,你快管管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胡山摊了摊手说:“狐各有志,咱们也不能勉强高高。”   胡晶一听胡山的意思,这是不管了。   她拉了胡高到一旁:“高高,你可千万不要被人类给骗了!人类要是狡猾起来,可比咱们狐狸精还要狡猾!请咱做保家仙的时候说一套,可等咱去了家做的又是另一套,你又不知道那田家利用你,挣了多少没良心的钱呀!你见天儿去找鬼差哭着求找魂的日子,你忘了呀?”   胡高的尖耳朵动了动,“没忘!”   而且还历历在目。   “可是她不一样!”胡高又说。   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胡高觉得她喜欢自己的大尾巴。   要知道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大尾巴。   一根尾巴的狐狸那么没用,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嫌弃。   胡晶见劝不动他,又跺了跺脚。   还是胡山道:“行了,老三,高高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让他去好了。如果真遇到的不是什么良人,记着鹿山一直是你的家!”   这后一句话胡山是跟胡高说的。   狐族有照顾弱小的规矩。   他们这一脉,也就胡高的妖力最差了。   胡山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二哥,哥帮你出头!”   胡高点了点头。   胡晶见木已成舟,又嘱咐了他几句,一定要好好修炼,好好照顾自己。   便跟着胡山一起离开了。   胡高又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化作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卧在了餐桌的下面。   天很快就亮了。   孩子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夏映浅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成功将苏锦霓哄起来。   胡高悄悄地探了狐狸头进房间。   苏锦霓“哇”了一声,惊呼:“好漂亮的小狐狸呀!”   她被毛茸茸吸引了注意力,然后不用夏映浅管,赤着脚下床,追了出去。   胡高一回了客厅,就抖毛化作了人形。   嗐,孩子也就是慢了一步。   苏锦霓闷闷地看了看他毛茸茸的尾巴,却没有毛茸茸的身体,不能按在地上撸一把毛。   “哼,你也太快了吧!”   不讲武德的小狐狸。   胡高的耳朵动了动,“明明是你起的太慢了!下回你起的快点儿,就能追上我啦!”   夏映浅一听,嘿,这可以!   以后叫孩子起床的任务,是狐狸崽崽的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小狐狸崽子果然是芝麻汤圆,别看他毛白,但腹黑呀!   还挺会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   ***   黄蒙雨的粉丝和黑子大战了一夜,将微博、贴吧这些地方搅得乌烟瘴气。   去直播间的路上,夏映浅又吃了会儿瓜,没啥实用的信息,也就没管了。   方神棍有点心不在焉。   夏映浅猜想可能是跟方启昨天发的微博有关系。   父子俩可能谁都没想到,有一天能成为正反方辩友。   他拍了拍方神棍的肩膀说:“没事,老方,根据昨天的情形来看,我觉得咱俩今天可能没多大用处!你的理论知识说了也没人相信,而我也不能在直播间直播个捉鬼吧,或者直播个把鬼差叫上来!所以今儿,还得看我表姨!”   这就cue到了苏锦霓。   但他表姨并不在线。   苏锦霓正低头玩儿胡高的大尾巴。   狐狸毛可真顺。   怪不得好多阿姨都喜欢做狐狸毛的衣服。   唉,多造孽呀!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问:“高高,你会掉毛吗?山羊爷爷说哮天犬一年得掉两次毛,一次会掉半年。”   胡高一听,顿时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苏锦霓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小奶牙,“就是你掉毛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可以攒起来,做一条漂亮的狐狸毛围巾!”   胡高拼命摇头,“我不掉,我不掉,我真不掉!我又还没老。”   小狐狸也太难了,昨天才被她咬了耳朵,今天就被她惦记上尾巴的毛了。   苏锦霓怪失望的。   她的小手搓着他尾巴尖上的狐狸毛,又问:“那我要是拔了你的毛,你还会长吗?”   胡高快吓死了,小脸发白,他想要跳车,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的大尾巴本来就收不起来,万一要是被她拔光毛,那可就难看死了。   那小狐狸就没脸见人了。   苏锦霓也就是想一想。   但拔毛这个事儿,想想就挺疼的。   胡高嗖一下,就把尾巴甩到了一边。   苏锦霓抓了抓脸道:“别怕,别怕,不会真拔你毛的!而且你掉毛,我也不会嫌弃你。真的是真的,你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胡高跟她对了个儿眼,又默默地将眼睛瞥到了一旁。   不为啥,从此以后,不仅得提防她咬耳朵,还得提防她拔毛儿……这是个良人吗? 第97章 换脸转运 孩子,如果你们被谁控制了,……   夏映浅全程围观了他表姨,要拔人家小狐狸的毛做围巾,忍笑。   苏锦霓一看见她外甥的表情,赶紧强调,“我开玩笑的!”   玩笑间,直播厅便到。   王子攀等在直播厅前,前所未有的躁郁着。   他想搞的对战,不是这样的。   虽说才录了一期节目就引爆了舆论,可舆论完全不是向着他们的,就连主持人阿韦今天都请辞了。   王子攀唯恐赵女士交给他的任务完不成,还带垮了清明观的名声,他现在的压力好大呀!   他一瞧见夏映浅一行下了汽车,就赶紧迎了上去。   还有些事项必须交代。   王子攀絮絮叨叨地说:“直播其实就是简单明了的形式,一会儿摄像机在前头,弹幕在后头,就跟昨天一样,但是吧,今天没有主持人……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让人在摄像机的前面举牌子,提示该走什么流程。”   他有点害怕夏映浅会问为什么没有主持人,索性自己先说了他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理由。   “阿韦是前些天凶宅探秘的主持人,因为昨天的直播,他的黑料都被扒了出来,所以怂了……”   其实王子攀也想怂。   但不管是赵女士还是眼前的小道长,都不会给他怂的机会。   唉,就这样吧!   夏映浅对娱乐圈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像昨天那样的舆论,对华瑁娱乐的影响有多大。   华瑁是有股票的,今天一早,他就听方神棍说了,华瑁的股票跌了好几个点。   但事已至此,就尽量挽回呗!   夏映浅的心里也没底儿,但是像这种没底儿的事情,他也不止干了这一回。   夏映浅抱了苏锦霓下车,小小声地问:“表姨,问题大吗?”   反正他跟方神棍是都靠不住了,眼下,也就只有指望他表姨。   苏锦霓拧了拧眉。   问题又不是苹果,可以一眼看出来大小。   她哼唧了一声,不太自信地说:“还行吧!”   跟范阶历劫相比,还是有点距离的。   毕竟范阶那次,叫逆天而行。   这次的话,顶多算暴露实力。   夏映浅一听他表姨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儿。   不多,也就三四分吧!   全靠他对她的了解,预估的。   但狐狸崽崽胡高可不了解他们。   就知道他们是修道的,好像也算有点名气。   还知道他们的本事,比田七婆大了一丢丢,因为他们都能看见他。   但具体大了多少,谁知道呢?   胡高显得很是忧虑。   他十分想在苏锦霓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不可以让那两个鬼修抢了先机。   本来啊,他可是要当她保家仙的,不露两手,怎么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供奉呢?   苏锦霓这会儿还不知道,狐狸崽崽跟她一样,满心眼儿想的都是供奉。   夏映浅将她放在了直播间,就跟其他的人寒暄打招呼去了。   胡高扭到了她的面前,信誓旦旦地保重道:“你别怕,你昨天也看见我帮田七婆挪动花瓶了,虽然网上的那些人不相信,但是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要不今天我挠摄影师一爪子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可轻可轻的挠,保证只挠红,绝对不挠出血!然后你逼我显身,咱俩再打一架,我假装打不过你……”   摄影师是一个胖胖的叔叔,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好人。   刚刚还对着她笑来着。   苏锦霓觉得胡高的主意真不怎么样,更关键的是……   “我不用假装,也能打得过你,你明明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胡高简直气坏了,他想说那是他没有用妖力。   要是他用妖力的话,别说她了,就是她表外甥也不一定能打过他。   这满屋子的人,他就是打不过那两个鬼,但绝不是他妖力不行,而是他年纪还小,体积也小。   现在辩解这些没有用。   胡高窝着气又问:“你就说我的主意行不行吧?”   “不行!”苏锦霓奶凶奶凶地冲他龇了龇牙,“我要是让你这么干的话,表外甥会打我屁股的!”   “我要这么干,他打你干什么?”胡高不解地问,心里还有点不爽。   他看中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   夏映浅要是知道这茬,都有击鼓喊冤的心情,他啥时候也没打过他表姨屁股呀!   苏锦霓撇嘴:“这你都不懂啊,你是我养的狐狸崽崽,你犯错,那我肯定也要受牵连呀!这叫有难同当。”   胡高的狐狸耳朵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高兴。   要知道,不管是田七婆还是田七婆的妈妈,都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话,那他就等着。   等她一会儿没有办法的时候,来求他,他再给她提供奉的要求。   胡高将将打定主意,夏映浅就回来了。   离直播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有化妆师赶紧过来给夏映浅和苏锦霓上妆。   夏映浅临时决定不让方神棍上了。   对方不讲武德,一棍子先把玄学给打死了,方神棍的忽悠知识,哦不,理论知识,说多错多。   还是来实操吧!   王子攀站在摄像机的后面倒计时,“5、4、3、……”   夏映浅一把捞起苏锦霓,将她抱在了高脚凳上面。   这种高脚凳是能转圈圈的。   苏锦霓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开始魔力转圈圈。   第一时间涌进直播间的观众,至少得看了半分钟,爱的魔力转圈圈!   还是夏映浅强行摁住了他表姨的凳子,才结束。   夏映浅:“表姨,跟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打个招呼!”   苏锦霓伸出了她的小右爪,招财猫似的摇了摇,“嗨,今天来我直播间的观众们,你们好!我大名叫苏锦霓,小名也叫苏锦霓,我今天来是为你们答疑解惑的。不过不要问我太难的问题,因为我会答不出来的。”   弹幕嗖嗖地飘过,说啥的都有。   今天来看直播的观众有一部分是苏锦霓的粉丝,还有就是因为昨天的热搜,被吸引来看热闹的。   反玄学的斗士也有,都是那个凌大最美教授孙晓晓吸引来的。   “甜甜的梦:啊,我是来看我宝贝儿的!”   “夏海:我也是啊!宝宝好像长高了。”   “小九九:怎么办?姐妹们,我有一种要塌房的预感!”   “呱呱:真的搞不懂,小道长怎么会让宝贝儿,做这种直播呢?”   “凌大晓晓:我来了!方教授来了吗?”   “果真然:哇,鼓掌欢迎我们凌大的最美教授!来的好早呀!”   “凌大晓晓:当然要来早一点啦,要不然怎么能知己知彼,揭穿谎言呢?”   “凌大晓晓:请牢记,科学才是进步的阶梯!”   “凌大晓晓:我还要质疑一下盛市的教育,为什么让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出来行骗呢?”   “凌大晓晓:我怀疑他们是有组织的。”   “凌大晓晓:孩子,如果你们被谁控制了,请眨一眨眼睛!”   ……   孙晓晓不停发了好多条弹幕,觉得效果差不多了,这才停了手。   她今天没课,一大早就打开了平板,就为了等这场直播。   其实要说什么反玄学斗士,这个帽子带的有点高。   起初卡拉平台找她,也算是因缘巧合。   只不过,平台的要求是让她连线的时候,发表一些科学性的言论,类似于“虽然有些事情科学暂时不能解释,但我们要相信科学”,这种看似相信科学,却又没办法否定玄学的话。   压根儿就没有让她去带玄学是封建糟粕的节奏。   带节奏这个事,其实也是她临时起意。   这年头,大学也是讲资历的地方。   别看她顶着一个凌大最美教授的头衔,其实她只是个副教授而已。   什么时候能提正暂且不说,正教授的前面还有知名和不知名的区别。   孙晓晓也是忽然间醒悟的,这是一次很好的,能提升知名度的机会。   这么个事儿,她一个人可能孤立无援,这就想到了她的老同学方启的头上。   说起来,她与方启还有过那么一段。   彼时,两个人十四五岁,情窦初开,在同一所中学上学。   而那个时候的方启,正直青春叛逆期,与他父亲是格格不入。   方启跟她讲了许多,有关于他父亲职业的事情。   说白了,方启的父亲就是个神棍。   而作为神棍儿子的方启,应该是最了解所谓“玄学”的人,就好像魔术师的儿子,一定知道魔术师会将彩蛋藏在哪里!   方启被她逼上梁山,发了昨天的微博,果然他们俩配合的天衣无缝,成功带起了舆论。   孙晓晓得意地想到这里,拿起一旁的手机给方启发信息。   [人呢?直播已经开始了!咱俩还像昨天一样,但凡是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就说是直播平台为了噱头,故意搞出来骗观众的。]   信息一发送过去,犹如石沉大海,孙晓晓等了一会儿,居然没有等来方启的回信。   此时此刻,方启确实在看直播来着。   但小老外正在搞事情。   “爸爸,你不是说了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不要在乎外头的流言蜚语。想做什么事情尽管去做,一定会有家人做后盾的。你看我媳妇儿,你未来的儿媳妇,正在做直播,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刷几艘大游艇呀?你放心,等我长大挣了钱,会把游艇的钱还给你的。”   方启快被小老外给吵聋了。   但这并不是他没有回复孙晓晓的主要原因。   毕竟什么未来的媳妇儿,就是小老外自己一厢情愿,胡说八道。   令他犹豫的人却是他的老父亲。   方启直到今天才知道,孙晓晓让他diss的人,是清明观的。   这也不怪孙晓晓,她毕竟好多年没回盛市,她也不知道方启他爹,现在就住在清明观里。   认真讲,他爹除了职业让人诟病之外,对他和他母亲绝对没有二话。   而且他爹都已经金盆洗手了。   所以他干不出来,公开diss他爹的事情。   大游艇就算了,他决定保持沉默。   但小老外却不肯放过他,还在他的面前手舞足蹈地吆喝:“爸爸,游艇,游艇,快刷大游艇!”   方启指了指直播说:“你快看,妹妹在说什么?”   别说,这话有用。   小老外顿时安静下来,窝在他的怀里,瞪大了眼睛去看直播。   然后小老外就懵逼了。   媳妇儿说的是华国话吗?   字儿他好像都能懂,但合在一起,他不知道她说的是啥。   这以后要是在一块,没有共同语言,可怎么整啊?   小老外看了看他爹,场外救助。   方启:“……”   同样的懵逼脸。   直播间里。   弹幕嗖嗖地飘过,苏锦霓的眼睛都看花了。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   “小小的我,你是男的。   26777,你是女的。   胖胖你好,你在吃螺蛳粉吧,味道可真冲呀!   水晶那个球呀,你不要求我保佑你考上研究生了,你都不好好学习,你这不是在难为孩子吗?你别看直播了,赶紧好好学习去吧!   鸽鸽,放心吧,你想要的office一定能到手的。”   弹幕已经疯了。   “大鹅飞呀:天哪,她这是在回复刚刚的弹幕吗?”   “胖胖:我我我就是胖胖,我真的在吃螺蛳粉呀!”   “憨子李:别理那个胖胖,他是托儿!”   “胖胖:我要是托的话,就让我以后吃螺丝粉都没有调料包!”   “行行999:她刚刚说的肯定是提前背好的!”   ……   方启也是这么认为的,好奇心驱使,他随便起了个昵称,发送弹幕。   “风中鱼:猜猜我是谁?”   方启换了个坐姿,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苏锦霓才没理那些弹幕,她接过她表外甥递来的饮料,吧唧一口,继续说:“风中鱼……叔叔,你好呀!问小老外好呀!   山海经,黄月霞会不会糊?黄月霞是你本人吗?还有,什么叫糊呀?都说了不要问难题,我不懂怎么回答的!”   弹幕大军不会迟到。   “凌大晓晓:黄月霞是不是黄蒙雨啊?”   “蒙雨小乖乖:前面的贱人,别带我姐出场。”   “姐姐勇敢飞:我姐资源不要太好好嘛!太阳糊,她都不会糊。”   ……   苏锦霓又不知道黄蒙雨是谁。   她“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弄懂了一个难题,又说:“糊就是没资源啊,那会糊的哦!”   方启不知道直播间为什么炸了,一条一条的弹幕糊住了苏锦霓和夏映浅的脸。   这些都不重要!   他整个人已经裂开了。   他在想,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以,科学的尽头真特么是玄学吗?   一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说了多少对鬼神大不尽的话语。   方启觉得自己裂成了八瓣儿,黏不起来的那种。   **   黄蒙雨其人,可以算是娱乐圈里的传奇,不是科班出身,却一连斩下了好几个演技大奖。   其实要认真说,这还不是她最传奇的地方,毕竟圈里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成绩不错的也不少。   但那些演员的粉丝,都没有她粉丝的战斗力强。   强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说是娱乐圈无敌,路人眼里的“邪教”。   但凡是跟黄蒙雨合作过的小花和小生,就没有不被撕过的。   用鱼粉的话说——   想跟我姐撕资源,做梦!   想跟我姐抢C位,我呸!   想跟我姐争番位,哪凉快哪呆着去!   总之,苏锦霓成功得罪了粉丝数量强大,粉丝力量强悍的影后黄蒙雨,引爆了舆论,还是核级别的。   都说了,她又不认识黄蒙雨是谁!   况且她表外甥又没有交代她,什么样的问题不能回答。   孩子只管叭叭,不管其他。   夏映浅倒是知道黄蒙雨是谁,他提前做过功课了。   赵女士说整个冬娱公司都是乔大师的马仔,看来这个黄蒙雨就是他们放出来的问路石。   肯定是想借着黄蒙雨的粉丝力量,来网爆他们,呵呵,且等着看吧!   夏映浅兴致勃勃地问:“表姨,那个黄蒙雨真的会糊吗?”   苏锦霓正在吃大桃子,她叭叭说了那么多话,现在需要补充水分,还需要补充维生素。   她咽了嘴巴里的桃子,漫不经心地说:“会的吧!”   夏映浅:“不要加那个吧字!”   “哦!”苏锦霓好脾气地满足了他,又重新道:“会的!”   夏映浅高兴的合不上嘴。   可窝在角落里的胡高,却觉得他们像疯子。   直播的时候,他听见苏锦霓都说了什么!   可胡高不大相信。   难不成她都说对了?   方神棍离小狐狸不远,在跟儿子聊微信。   方启[爸,你现在在哪儿?]   啊啊啊,他三观重塑了,急需要找人倾述!   方神棍回他[在凌市,过几天回去。]   方启秒回[爸,你看直播了吗?]   [看了啊!我就在现场。怎么了?]方神棍挥动着手指,打完这段话,自己还特地检查了一遍。   他是故意这么轻飘飘说的。   希望别给他儿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因为这一事儿他都操心了两天,谁知道就这么巧呢!   非得是他儿子来当这个反玄学斗士。   方启停了一会儿,才又发来信息[爸,那个风中鱼真的是我……]   [我知道啊!霓霓不是让你问武林好了!]   方神棍等了老半天,他儿子的信息没再发来。   一回头,他正对上狐狸崽崽的狐狸眼睛。   他的眼神愣愣的,像是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   方启这样,他能了解。   毕竟一直都不信玄学的孩子,第一次见识了玄学的玄妙,不吓傻才怪!   但小狐狸可不一样啊,他可是地仙!也这么没见识的吗?   方神棍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胡高:“……”   狐狸也有三观的话,也正在重建中呢!   胡高再看苏锦霓的眼神都变了。   啊啊啊,她这么厉害,会不会不要我当保家仙?   要想个办法,赖着她才行!   **   黄蒙雨做完了spa,翘着一只手,在等助理给她做指甲。   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空降粉丝群,围观群里的状态。   “[笑脸]雨雨宝贝来了,不要理那些唱衰的人!”   粉头一见正主空降,第一时间表达了热情。   后头立刻有死忠粉跟上。   “姐姐的资源那么好,那个清明观的小神棍就是信口开河,怎么不挑其他的人说呀!哼,就是看我们姐姐太好欺负了[生气]”   “就是就是,我姐人美心善。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小孩,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小小年纪就出来行骗,长大还会得了!”   黄蒙雨看了一下踊跃发言的几个粉丝,跟助理调笑:“这几个粉儿,可以加鸡腿!”   但她的话音将落,群里就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我是盛市人,听婆婆说,清明观的小神君真的很灵!”   “啊,我也听说了!雨雨宝贝,咱们小心能使万年船,还是让经纪公司多注意一下吧!”   黄蒙雨看得心烦,单独敲了粉头,让她把刚刚唱反调的两人踢出了群。   她这才假惺惺地道:“哎呀,没什么啦!也可能是我对家买通了她吧!不过她小小年纪没有父母管的吗?跟着她那个什么表外甥一起到处行骗,真不如去福利院!唉,要是有捐款渠道的话,我想捐点款给她,让孩子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孩子是无辜的。”   粉头立刻跳了出来,吹她人美心善。   群里没了其他的声音,到处都是为她鸣不平的。   黄蒙雨微微一笑,退出了粉丝群。   她知道的,今晚又有好戏要看。   晚上八点,黄蒙雨用小号登录微博。   她先是去逛了清明观的官微。   果然,官微上的祈愿地,被她的粉丝搅得热闹非凡。   “骗子!”   “小神君那么厉害,是不是说我泱泱大国,以后不需要核弹了,发生什么战争,都可以派小神君去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华国可是科技治国的大国,麻烦送孩子好好上学好吗?”   “送孩子去学什么特长不好,非得学骗子骗人,奇葩!”   “小道士不做人!”   ……   黄蒙雨扫了几条评论,满意地退了出去,随手点开了热搜。   她的眼皮顿时一跳。   #黄影后到底是怎么红的[吃瓜]#   #我是雪莹#   黄蒙雨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能走在吃自己瓜的第一线,这两个热搜是刚刚才被顶上来的。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颤抖着手点开了第2个词条。   内容如下:   “大家好,我是退圈好几年的雪莹。也许很多人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没关系,大家可以点开图片,看看我的长相!   图1的照片就是我,图2的照片是我跟黄月霞的合照!那时候的黄月霞还叫黄月霞,不叫黄蒙雨,长相是不是也跟现在不太一样?   而大家可以看看,我是不是长的更像现在的黄蒙雨,或者说现在的黄蒙雨长得更像我!   大家可能觉得改名转运是娱乐圈常见的事情,那么换脸转运,你们听说过吗?   也许你们并不相信,请看图3,这是现在的我。   当年我跟黄蒙雨一起签到了冬娱,冬娱的老总将我和她一起送到了H国,他们告诉我不是让我整容,就是做常规的美白治疗,可我醒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的嘴巴大难看,可莫名其妙被做了缩唇术,我当时没有任何办法。   恐怖吗?匪夷所思吗?   我当时就是这种心情。   更令我恐怖的是,三个月后当我再一次见到黄蒙雨。   从那之后,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该有的代言,变成了别人的。拍好的戏,要不是不能播出,要不就是被导演剪得一干二净。   心灰意冷的我,选择了退圈,去过普通人的人生。   可我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被梦里的两个自己吓醒!   我生病了,用整整两年的时间走遍了华国大地,在西域碰见了一个不出世的喇嘛,从他的口里第一次听到了换脸转运这4个字。   大师说我的运已经被别人借走了,玄学的事情我真的不懂,我只是把我的经历发出来,告诉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第98章 影后背后的大师 两个女人联手,天下我……   黄蒙雨一字不落地看完“我是雪莹”的小作文,一扬手将手机砸在了墙上。   紧跟着,她发出了令人生寒的桀桀笑声。   会午夜梦回的可不止她雪莹一人。   黄蒙雨有失眠的老毛病,而且她的卧室里从来不放镜子。   雪莹就像是她的噩梦,又像是一场治不好的顽疾。   顽疾爆发的这一瞬间,黄蒙雨除了有愤怒恐惧的情绪之外,居然还悄悄地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与其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痛痛快快地宣战吧!   黄蒙雨又面无表情地拾回了手机,给冬娱的外宣部长沈芹发信息。   [你自己看我都要被黑成什么样了!公司的法务呢?养你们有什么用?]   发完了信息之后,黄蒙雨坐在了茶几前,一边打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一边哼起了小曲儿。   她早就跟吴冬说过,斩草要除根的嘛!   **   “卧槽,这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言论!”   “太恐怖了嘤嘤嘤!”   “我特地去看了黄影后和雪莹早期的作品,真的嗳,黄影后是做了丰唇术的,而且眼睛和鼻子都动过刀!雪莹的唇比现在的看着顺眼多了。前些日子黄影后上了一档综艺,她要求节目组将卧室里的镜子全部撤去,就连梳妆台的镜子也不能有。当时还闹上热搜了来着,她的粉丝还强行洗地,说黄姐不是作妖,就是个人习惯而已,这样看来黄影后是心虚吧,害怕午夜醒来的时候,镜子里的脸不是她自己的!我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今年初看《天兰》的时候,我一度以为雪莹是黄蒙雨,后来看了演员表,我都震惊了。雪莹拍《天兰》的时间,黄蒙雨还没有任何作品,是冬娱老总吴冬身边的WW。”   “楼上的别搞缩写,WW是啥!”   “还能是啥,外,围!”   “有锤上锤,别拿几张照片带节奏。”   “每年都得来几次黑,你们总拣一人黑有意思吗?我姐树大招风,真是什么人都上赶着往上凑!有种别删啊,等着被告!”   “编玄幻故事呢!真是恶劣@官媒这有封建余孽!”   “你姐不是封建余孽,为啥相信改名转运?”   “其他的不说,我只想来这儿大喊一声,我家房没塌!我的小神君一如既往的6666”   “我反正是信了小神君了,那个吃螺丝粉的胖胖,是我室友!真不是托!我们当时一个寝室的人,全部都吓呆了。”   “我一个不信玄学的,决定要去拜拜了!”   “孩子的小嘴儿叭叭起来,连植物人警察都能叫醒,给你们说你们还不相信!”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觉得她灵,我爱她就是爱她的小嘴叭叭个不停,太可爱了!”   ……   网上的评论快吵翻天了,贴吧上的爆料瓜真真假假什么都有。   有一篇《影后背后的大师》悄然问世。   讲的是某影后怀才不遇,遇到某大师。   某大师觉得两人极其有缘分,便为其出谋划策。   于是就有了改名转运和换脸转运的超强组合,果然某影后从那起,事业一路高歌。   这篇文章是华瑁的赵雅君,让人杜撰的。   文章里的时间线,跟黄蒙雨走红的时间线相同,但文中没有出现一个真名。   这其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让冬娱的人想告,也找不出来实质性的证据。   黄蒙雨的粉丝开始带话题和控评。   以往这么做的时候很快就能有效果,可这一次却像是中了邪一样,总是被这样那样的评论打断节奏。   都怪那个清明观的小神君,这孩子自带了流量。   而且舆论爆发的时间点特别不好,冬娱的老总吴冬正在国外参加一个时装周。   等到他看见那篇《影后背后的大师》时,眼皮儿咯噔一跳。   这事儿已经发酵了半天,公司里的那帮蠢货居然没想起来赶紧花钱撤热搜、删帖。   冬娱娱乐的外宣部长沈芹快忙到吐血了,却接到他们老总越洋打来的质问电话。   “我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用的吗?”   嗬,还真是跟黄影后一模一样的语气。   听说两人快结婚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芹委屈巴拉地回:“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人撤热搜和删贴,但这热搜就是撤不下去,贴子也是,删了就立马有人发,贴吧都给整崩了!”   吴冬心里清楚,这可能是以前得罪的对家,一起跳出来了,准备把黄蒙雨给摁死。   娱乐圈就是这样,摁倒一个影后,那她身上的资源能分好几家。   只是这事儿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黄蒙雨一个人的事情了,眼看就要牵扯上乔大师。   吴冬一咬牙道:“找人联系雪莹,让她改口。”   沈芹唯唯诺诺地答应,挂线了之后,暗骂了一声“艹”!   有些人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的就是黄蒙雨。   虽说娱乐圈的明星多很装。   但黄蒙雨这人是典型的绿茶白莲。   自己想撕的人会拱火让粉丝上。   等粉丝撕的昏天暗地之后,她再跳出来,假惺惺道歉,约束粉丝的话,说了一百回,可没有一回实现过。   最关键的是,她还给她那些鱼粉另起了个外号,叫愚粉,暗地里骂她们是傻叉!   沈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黄蒙雨曾经得罪过的人。   辞职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算了,还是先联系雪莹吧,万一那边认钱呢!   **   雪莹在凌市没有固定的住所。   人都道娱乐圈挣钱,可那是成名了之后。   雪莹没退圈前,确实也拍了几部电视剧。   演的都不是主角,多是女二号。   钱挣了有一些,但她和冬娱的那场解约官司,早就将她所有的积蓄消耗殆尽。   雪莹老家在凌市三百里外的一个四线小城镇。   三天前,赵雅君找到她时,她原本还有些犹豫。   毕竟她人单势薄,怎么跟吴冬和黄蒙雨斗?   但赵雅君告诉她,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赵雅君给她讲了王留山的故事,还有那个震惊盛市的连环凶杀案。   那个案子,雪莹有所耳闻。   可怎么想也想不到会跟王留山有关系。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女受害者的死,居然是为了给王留山续命!   雪莹觉得自己的三观开裂,目瞪口呆。   是的,她顿时想到了西域那个喇嘛的话。   并不相信玄学的她,当时只是当作笑话听。   虽然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想过这句话的可能性,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而现在,雪莹忐忑的坐在苏锦霓的面前。   是赵雅君送她来半山酒店,找小神君的。   “赵总说,只有你们能帮我!”雪莹忐忑地坐在那里,没想哭,可眼泪有点不争气,她忍了几次,还是掉了下来。   “我……”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想找回自己的人生!我知道每个人的时运不一样,就算我没有做这个缩唇术,可能我也当不了影后!我不是想当影后,只是想自己付出的努力,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不想稀里糊涂被当做谁的绊脚石,活来活去,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人生,这种感觉……太恐惧了!”   她说的啥,苏锦霓其实都没听懂,不过她太悲伤了。   苏锦霓的共情能力很强,也跟着抽抽搭搭,“表外甥,这个漂亮阿姨,也太可怜了!要不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夏映浅就知道他表姨会这么说。   他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甚至这会儿他还在惊讶赵雅君的行动力。   说起来,还是娱乐圈的人对娱乐圈有了解,能把退圈好几年的雪莹给挖出来,精准出击。   夏映浅点了点头,他同意。   但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帮雪莹。   被偷走的气运该怎么讨回来?师父留给他的古书上可没有记载。   不过,哪怕是为了出气,第一步也是得先将偷气运的人打败。   无独有偶,雪莹跟夏映浅想的差不多。   所以当冬娱的外宣部长沈芹给她打来电话时,她一口就回绝。   “沈小姐,如果你的人生变成了别人的,会是你说的100万就能买回来的吗?”   沈芹是受人差遣,当个传话筒,“雪莹,千万不要被人骗了当木仓使。吴总明天的飞机,他的脾气你知道!要不你开个数,我能帮你争取来的就帮你争取。你也知道现在的蒙雨,已经不是以前的月霞了,你知道她没有播的剧压了几部吗?全部都是大投资,如果因为她的负面新闻,影响了这些剧的播出,就算吴总肯放过你,其他的投资人可不一定啊!”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却又是大实话。   雪莹的脸色发白,接听电话时,她特地开了免提,就是想让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彻底地了解她目前的处境。   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实在不行,她就去报警。   雪莹就是个普通人,就只能看得见这房间里的小道长、小神君,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   实际上房间里很挤,半山酒店里的客房布局,其实还是很大气的。   但搁不住人多鬼也多。   哦,还有一只小狐狸。   红茵听了沈芹的话,简直快气死鬼了!   她义愤填膺地说:“真不要脸,仗势欺人!姐妹,你说句话,让我去吓死她!”   胡高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一听还能这样操作,赶紧毛遂自荐:“让我去,让我去!”   红茵早就发现苗头了,这小狐狸崽子,总是想跟她抢活儿干。   她不快地说:“小崽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论吓人,你能有女鬼吓人吗?”   说着,她就甩出了长舌头。   胡高吐了吐舌头,舌头根儿都扯疼了,也吐不长。   他噌一下,抬起了自己的狐狸爪子,闷哼道:“我虽然没有吓人的长舌头,但是我有锋利的狐狸爪子,我我,我还会制造幻想!”   这是狐仙的基本功。   红茵撇了撇嘴。   修仙也是有鄙视链的,人修鄙视妖修,妖修鄙视鬼修。   她累死累活,受了多大的怨怒,才在死的一刹那成了厉鬼。   可眼前的狐狸崽崽一生出来,就自带技能。   不知人间疾苦,还有能耐的样子,委实让鬼生气。   胡高以为红茵没话反驳,很是高兴。   他的狐狸耳朵动了又动,想献上一个吓人的好主意。   却见苏锦霓突然嘘了一声。   她凑近了雪莹的手机,一本正经地说:“开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要看清楚路哟!”   沈芹等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电话那边才重新有了人声。   细细嫩嫩的小嗓音,绝对不是雪莹在说话。   清明观的小神君直播那天,她也看了的。   沈芹的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肯定是小神君的声音。   雪莹跟小神君在一起。   那谈钱多半是谈不拢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这事没谈成,她会挨吴总的训。   而是她很了解吴冬这个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雪莹。   吴冬出生很平凡,可以说毫无背景。   仅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从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转型成了电视电影金牌制片人,又一手捧红了无数个明星。   足见吴冬的手段。   还有《影后背后的大师》那篇乱七八糟的文章里映射的乔大师,她见过一次。   那回是吴冬一次性签了十个新人,准备做团来着。   他特地请了乔大师去公司给十个孩子看相。   沈芹不知道乔大师跟吴冬都谈了些什么,她只知道乔大师走了之后,十个孩子只留下了五个。   三个多月前,吴冬将这五个孩子送上了选秀综艺,五个孩子全部出道。   这在选秀综艺里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沈芹也觉得奇怪,自己居然没为自己的饭碗担心,而是担心雪莹的安危!   还真是圈里混的久了,出现了反常的状态。   明明是应该心肠越来越硬的。   沈芹的心里有点乱,一时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又忽然想起小神君那惊人的预知能力。   她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晚上六点的城市交通很是拥挤。   沈芹一脚踩住了刹车后,她身后的汽车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后头的司机是个坏脾气,探了头大骂:“神经病啊,又没有遇见红灯,你停什么车?”   大哥想要超车离开,可大哥的汽车一动,沈芹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也动了一下方向盘,好死不死,两车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哥气急败坏地下车找她理论。   他们的背后堵起了长龙,一时间,人声,喇叭声,不绝于耳。   沈芹也觉得自己疯了,她满脸歉意,“大哥,我负全责!”   “这是你负全责的事儿吗?你到底会不会开车?不会开车的话……”   大哥的话还没说完。   不远处的立交桥,忽然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立交桥居然塌了,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万幸的是,桥底下刚好没有汽车经过。   并不是红灯的时间,却因为沈芹的突然停车,不知道挽救了多少生命。   刚刚还呵斥沈芹的大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一改先前的态度,客客气气地道歉:“老妹儿啊,实在是对不起啊!老妹儿,谢谢你!那个汽车,哥给你修!哥的全责。”   沈芹压根就没听他在说什么,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感谢小神君!感谢!   她一定要痛改前非,不给坏蛋做马前卒。   沈芹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吴冬的电话。   她、要、辞、职!   必须辞!   **   黄蒙雨是到了公司,才知道沈芹已经辞职。   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外宣部的其他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然后要走了雪莹的联系方式。   中午十点,黄蒙雨拨通了雪莹的手机号码。   第一次,雪莹没接。   黄蒙雨再打。   第二次还是没有接。   黄蒙雨不信邪地接着打。   一共打了七回,终于有人接听。   雪莹那有磁性的的嗓音传了过来,“你好,请问是谁?”   黄蒙雨愣怔了一下,紧跟着冷笑,“是我!”   雪莹跟黄蒙雨的声音呈现着两极化的区别。   雪莹的声音清润好听。   黄蒙雨却是有名的公鸭嗓,她走红这么些年,从不会在年底的各大庆典活动中发声唱歌。   刚刚乍一听雪莹的声音,黄蒙雨的思绪便跳回了几年前。   那时候的两人还都不大有名,有人夸奖雪莹可以做影视歌三栖明星。   现在想想黄蒙雨只觉得讽刺。   就算雪莹长得比自己好,声音比自己好听又怎么样呢?   现在的影后还是她黄蒙雨,并不是雪莹。   雪莹诧异了片刻,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跟黄蒙雨产生交集。   “你……”她想问黄蒙雨找她做什么,她昨天已经拒绝了沈芹的提议,可话到了嘴边实在是百感交集。   雪莹正在直播,这是华瑁给她接的第一个工作。   赵雅君签下了雪莹。   但没跟雪莹保证日后会让她走上多高的高度,只说自己会诚心诚意的捧她,希望两个人可以携手付出努力,哪怕回报的果子很小呢,也是辛苦的汗水浇灌出来的。   有点两个女人联手,天下我有的意思。   所以雪莹一开始才拒绝了黄蒙雨的来电。   实在没有办法,暂时终止了直播接听。   雪莹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你半个小时后打来!”   黄蒙雨一听她的语气,笑得止不住,“你以为你是谁呀,居然能命令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打电话找你求和的吧?雪莹,不如我直白的告诉你,六年前我能借走你的运。六年后,你也别指望能够翻身!你信不信,我不只能借走你的运,我还能借走你的命!”   她居然认了!   像这种玄学的东西,只要黄蒙雨不认,她永远都没有实锤能够锤倒她!   这得是有多嚣张,笃定了她再也不可能翻身,永远都是那个被欺负借运的可怜虫!   雪莹顿时遍体生寒,她脑子一热,打开免提的同时,又重新打开了直播。   “黄蒙雨,你的外形条件又不差,凭借自己的努力肯定能在娱乐圈打出一番天地,可你为什么要害我?”   黄蒙雨嬉笑:“为什么?因为你的脸好呗!不借你的运,我怎么能顺顺当当地成为影后!瞧瞧,效果多立竿见影!还差一个奖,我就是最年轻的影后大满贯获得者,然后明年我还会去演电视剧话剧,再拿几个视后,冲出华国,跟好莱坞影星合作,很快就能成为全球最著名的影视双星!而你呢,从炙手可热的小花沦为了普通人,好好当你的普通人不好吗?为什么还要作死的跳出来,想当初就不该手软,留下你的命!”   雪莹:“你以为你是谁?想借运就借运,想要命就要命!”   黄蒙雨又咯咯地笑了起来,“雪莹,别不信那个邪,我还是那句话,六年前能借你的运,六年后就能借你的命!”   黄蒙雨得意地给挂了线,却不知道,雪莹的直播间已经炸开了。   这次直播的目的本来是宣布雪莹重新参加娱乐圈活动。   毕竟她曾经演过好几部电视剧,粉丝虽然不多,也有那么几个。   所以这场直播也算是线上的一个粉丝见面会。   但因为换脸借运新闻太过劲爆,还有好多是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好多黄蒙雨的粉丝,是来骂人的。   “天哪,我都听到了什么?”   “是黄蒙雨,她的声音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心疼我雪莹,我还以为换脸借运,是雪莹为了复出搞得噱头!”   “这人在威胁雪莹的性命,快报警!”   “啊啊啊,我塌房了是吗?我家这房塌的,别具一格!”   “我快疯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卧槽,我一直知道黄影后作,可今天才知道她就是个疯批!”   “她才不是疯批,她是又蠢又坏!”   “不是,我惊讶的是真的能换脸借运?这不就是现代画皮吗?这种方法一旦传播开,得害多少人!”   “怎么可能传播开,又不是人人都会玄学,再说了老天和玄门都不会帮坏人的,黄影后的例子还不就说明了坏人一定死!”   “她还没死!”   “她糊定了!走,去微博刷话题,让黄蒙雨滚出娱乐圈!”   ……   #黄蒙雨承认换脸借运#   #黄蒙雨真的糊了#   #小神君预知能力#   黄蒙雨以一己之力,将苏锦霓也带上了热搜。   远在盛市看道观的小吴,给方神棍发来了视频,哭唧唧。   “叔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来咱道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幸好街坊邻居看我不容易,自发的组织了志愿者来帮忙……”   另一边,吴冬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   面对的是失控的舆论,和公司里的烂摊子。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娱乐圈的事儿,可那个清明观的小神君说啥都对,看来还真是高人。   是时候要请乔大师出山了! 第99章 八尾灵狐 苏锦霓太想念自己的小供台了……   事情进展的出奇顺利。   夏映浅原本以为得费老大的劲才能扳倒黄蒙雨,谁知道,黄蒙雨自己炸死了自己。   小吴打来视频电话,问方神棍啥时候回去,夏映浅回了一句,快了。   夏映浅的意思是收拾完了乔大师就能回去。   可苏锦霓真的以为能回家了。   她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准备收拾东西。   凌市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好,吃的好住的也好,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窝。   主要是离开道观太久,她十分想念自己带粉色纱纱的供台。   还想念她的小伙伴们。   还有小吴和哮天犬。   “太好了,终于能回道观,跟哮天犬玩了。”   胡高一听这话心里的警钟大响。   她什么意思啊?有他这只狐狸陪着,还想狗吗?   狗那么普通,除了会叫会干饭,啥都不能干。   胡高还没见着哮天犬,就嫌弃的不得了。   好像红茵嫌弃他差不多。   胡高酸不溜溜地问:“凌市不好吗?”   苏锦霓嗐了一声,高深莫测地说:“你不懂!”   胡高想说“呸”!   接触的越久,他就越了解苏锦霓。   她跟他差不多,厉害是因为自带技能,可不是后天修炼的,所以她才是啥都不懂。   就好像神仙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神仙,妖仙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妖仙。   不过,胡高暂时还弄不懂苏锦霓真正的底细。   但比他厉害,确实是真的。   所以他很识时务,没有揭穿她什么都不会的本质。   还好脾气地凑了上去,帮她叠衣裳。   狐狸爪子和小肉爪一样都不大灵巧。   苏锦霓和胡高吭吭哧哧叠了好久,叠好了小裙子,但叠不好道袍。   叠好了身子,袖子又跑出来了。   叠好了袖子,身子又对不整齐。   道袍也太奇怪了吧!   苏锦霓着急地抓抓小脸儿,然后看了看胡高的狐狸爪爪,莫名其妙伸手抱了抱他。   “太好了,胡高,你也不会叠衣服!”   胡高心想,这有啥好的?   夏映浅快一个小时,都没有见着他表姨的身影。   还有那个小狐狸崽子也不见了。   他有经验,孩子不出声,那必定是在作妖嘛!   夏映浅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苏锦霓的门前,怪没眼看的。   哦,他表姨抱了狐狸崽崽。   没错,确实是他表姨主动的。   还有他表姨的语气,完全是找到了知己。   不过两个小朋友表现的倒是不错。没有作妖,也没有作妖的苗头。   夏映浅倍感欣慰,一转身又回了客厅,盘腿坐下打坐。   养个孩子不容易呀!   操碎了心!   他心疼了一会儿自己,很快就进入了无天无地无我的状态。   道袍叠了一半儿。   苏锦霓选择放弃,就那么着塞进了小箱子里。   两个小朋友从卧室晃到了客厅。   胡高还是头一回见着夏映浅打坐,稀奇却小声地道:“你表外甥在练功吗?你练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苏锦霓又不是第一次见夏映浅打坐,大声道:“没事儿,我们正常说话就行,我表外甥听不到!”   夏映浅:谁说听不到?!   胡高恢复了正常的说话音量:“是你厉害一点,还是你表外甥厉害一点?”   苏锦霓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们都很厉害呀!他会的,我不会。我不会的,他会。”   胡高的心有七窍,套话的水平很高:“比如呢?”   “比如我表外甥会做饭,我就不会呀!”苏锦霓想也没想道:“比如我会跳舞,我表外甥不会呀!”   胡高:“……”   他就多余问她。   毕竟是活了一百年的小狐狸崽崽了,而且还有五十年是跟人待在一处的。   没多一会儿,胡高又问:“你请我去你家,有地方供我吗?”   啥?   她请他?   不是他赖着不走吗?   所以,还得给他准备专门的供台?   苏锦霓瞪大了眼睛。   她的供台可是费了老大的力气,表外甥才肯给的。   鸡腿都被他分走了一半,供台还要被他分走一半的话,代价也太大了吧!   苏锦霓本着鸡腿可以分,但供台绝对不能让的原则,道:“我家穷,一日三柱香,跟红姐姐和范阶一样!”   她很严肃,一脸的“你不想去现在还能后悔”。   胡高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苏锦霓又补充说明:“鸡腿也不是天天有的。”   胡高觉得自己特别像田七婆的闺女。   田七婆有一个三十岁多的闺女,从二十七八岁就开始相亲,第一个相亲对象是警察,她嫌警察的工作太忙不着家,不愿意。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医生,她嫌人家医生天天值夜班,不愿意。   第三个相亲对象是老师,她嫌当老师的婆婆妈妈,不愿意。   就这样相来相去,最后嫁了一个开挖掘机的。   小狐狸其实不懂开挖机的有什么不好,但是田七婆天天叨唠女儿,说她丢了西瓜捡芝麻。   就刚刚的那一瞬间,小狐狸忽然也有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心情。   在田七婆家,他日日都有一只鸡。   整的哦!   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一日六柱香的哦!   早上三柱,晚上三柱,逢年过节还有九层香塔。   胡高沉重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   落子无悔呗!   苏锦霓见胡高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没说不去。   她暗自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要苛待他。   既然养了,肯定是要喂饱的。   哮天犬吃那么多,她都没有嫌弃它。   孩子的小算盘打得贼精,想要孩子的供台,就是不行。   她是一个小气极了的孩子!哦不,她还不是真孩子。   苏锦霓太想念自己的小供台了。   粉粉的纱纱多好看呀!   闭上眼睛,她的小供台好像就在眼前了,她吭吭哧哧想要爬上去,蹲在上面,然后再舔一舔自己的小肉爪。   苏锦霓真的就差一点这样做了。   可她嗅到了一股子又骚又香的味道。   那香味儿可能是要掩盖骚气。   欲盖弥彰。   但越盖越臭。   苏锦霓皱着小鼻子,打了两个大喷嚏。   眼前的供台便消失了。   她还是在半山酒店的套房里。   啊……这……   不对劲!   胡高也闻到了这味道,他的眉头顿时就拧在了一起。   胡家善幻术,这股子骚气,可比他兄弟姐妹厉害多了。   胡高的面色一凛,伸出了狐狸爪爪,要去推夏映浅。   这附近肯定来了一只比他兄弟姐妹还要厉害的狐狸精。   他也就是仗着自己是狐狸精,才能免于进入幻境。   救人的话,他肯定不行。   可他的爪爪还没有碰到夏映浅,就被苏锦霓挡开了。   红姐姐说过的,她表外甥入定的时候,自己会醒过来。如果谁强行将他叫醒,会伤害表外甥的身体。   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她表外甥入定的时间,调皮捣蛋。   苏锦霓知道胡高不是在调皮捣蛋,她伸出了食指,放在自己红润的小嘴巴边,“嘘”了一声。   “有坏人!”她小小声地说。   胡高纠正道:“有坏狐!”   说着他还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表示自己可是一只贼好贼好的小狐狸精。   可是胡高怕她会害怕,又赶紧安慰道:“你放心,我能保护你!”   苏锦霓觉得小狐狸哪儿都好,就是不大会看她的脸色。   她大大的猫儿眼睛瞪的滚圆,怎么可能是害怕呢?分明是贼感兴趣!   苏锦霓踮起了小脚,趴在胡高的狐狸耳朵边耳语。   “我们一起去抓坏狐狸吧!”   细细的呼吸,洒在狐狸耳朵上面,痒痒的不得了。   胡高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尖儿都红了。   他很着急,顾不上其他的。   就凭他们俩,还去抓坏狐狸!   胡高伸出了自己的狐狸爪子,“这至少得是个六尾灵狐!比我妈都厉害的那种。”   他打不过。   打不过的,他当然不想去送狐狸头。   但是苏锦霓要非要去的话,那他就非得去送狐狸头了。   胡高干脆又伸出了手臂,挡在了苏锦霓的面前,着急地说:“你不要去送人头,我也不要去送狐狸头,咱们撑一会儿,等你表外甥醒来!或者,你找找那两个鬼修。”   胡高有点烦,那两个鬼修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倒是总飘在那里,存在感极强。   这话说的,让苏锦霓很是困惑。   她可不认识小狐狸的妈。   不是说都被劈成灰了嘛!那她不知道小狐狸的妈妈有多厉害呀!   苏锦霓推了推胡高的手臂。   没推动。   她也不能拿出抓鬼鬼的力气去推他吧,万一推伤了,哎呀,小狐狸碰起瓷儿来太厉害了,她惹不起的那种。   苏锦霓鼓起了小嘴儿,气呼呼的,却趁胡高一个不注意,从他的手臂底下钻了出去。   她开了门就往外跑。   胡高的脑袋都快被气炸了。   不是,他可是狐狸呀,他的反应绝对堪称一流,怎么能让她轻易钻了空子呢?   胡高转身要追的时候,还伸了伸狐狸爪子,他是想推夏映浅来着,可一想起苏锦霓不让。   他气愤地跺了跺脚,噌一下,就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追上。   苏锦霓已经跑到了电梯旁。   电梯是敞开着的,里头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阿姨。   阿姨的腿可真长呀,跟她的大长腿一比,苏锦霓就成了小豆丁。   还有,阿姨的身上可真香。   苏锦霓皱了皱鼻子,问她:“你要上还是要下呀?”   电梯里的漂亮阿姨忽然蹲下身子,轻轻一笑,眼尾勾扯着道:“小朋友,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的声音可真好听!   苏锦霓点了点头,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这时,胡高追了上来。   看见那漂亮女人的第一刻,他突然显出了原形,狐狸尾巴高高扬起。   “你千万别看她眼睛!”   胡桃可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的身边,还有一只小狐狸精。   她勾了勾狐狸眼,笑道:“小家伙,你也太小看你祖奶奶了吧!你以为你不让她看我的眼睛,我就不能迷倒她吗?”   胡高浑身的白毛都支楞起来了,他呲了呲狐狸牙,发出了一记奶味的凶狠声音。   没办法,一百岁的小狐狸精实在是太小了。   狐狸精三百岁才算成年,哎呀,等到苏锦霓孙子都有孙子了,他才能长大。   但是想让苏锦霓的孙子有孙子,前提条件是苏锦霓得先长大。   她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选中的。   哪怕是送掉了狐狸头,也不能让她有事呀!   胡高蹬了蹬后腿,发起攻击。   他一跃跳了老高,直奔同类的面门而去。   “自不量力!”胡桃轻轻一笑,想要抬手狠狠地将那只小狐狸给扇飞出去。   可手没抬起来。   胡桃赶紧偏头,堪堪躲过一击。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女孩儿拉住了她。   “你居然没事儿?”   苏锦霓很生气,小嘴叭叭道:“我怎么能没事儿呢!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你看你多高,居然还要欺负我们小狐狸。还有你是八根尾巴,我们小狐狸才一根尾巴,你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以老欺少,你,你要不要脸的?狐狸精都不上幼儿园吗?你们幼儿园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胡桃气乐了。   她能感受到苏锦霓身上的强大力量。   那种力量绝对不亚于自己。   那乔思修告诉她,说这儿有高人,果然没有骗她。   但高人却在装萌,真是稀奇。   胡桃自打一千年前修出了第八根尾巴,整个人,哦不,整个狐就陷入了瓶颈,再也不能突破。   她四处找高人切磋,连地府都闯了两次。   地府那些死鬼们没有一个愿意跟她交手的。   胡桃一直处在孤独求败的状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力量强大的对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胡桃觉得苏锦霓在假装。   毕竟力量这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呢!   胡桃的狐狸眼睛勾起,身后顿时散发出那股又香又骚的味道。   那奇怪的味道一直散发了很远。   整栋大楼的人,莫名其妙的做起乱七八糟的梦。   李佳乐是半山酒店的服务员。   一百二十三层二十七号退房,她推着工作车刚刚到达,准备打扫房间。   眼前忽然出现了她最爱的偶像。   李佳乐粉的明星,是H国男团的一个小鲜肉,唱跳俱佳,尤其是浑身的肌肉,看起来真是性感极了。   太不可思议!李佳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今天刚看过他的行程,明明没有到凌市的呀!   李佳乐又高兴又害臊,她不由就低了头,不敢正视偶像。   可偶像冲她微微一笑。   “小姐,有干净的毛巾吗?”   “哦,有有!”   李佳乐赶紧跑到工作车旁,翻找出了干净的毛巾,双手给偶像递了过去。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掌,心砰砰乱跳。   事情的发展简直快极了,李佳乐糊里糊涂成了偶像的地下小女友,每天除了上班,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偷偷跟偶像约会。   他们一起逛遍了凌市的景区,还看过午夜场电影。   初雪这天,偶像向她求了婚,很快,两个人举行了世纪婚礼。   又很快,李佳乐怀了宝宝。   生孩子的痛楚,简直令人颤抖。   李佳乐下意识觉得这要是做梦就好了。   可一想起偶像和他们的宝宝,无论如何又舍不得梦醒。   曾翠跟李佳乐一样,也是半山酒店的服务员。   她和李佳乐分管同一楼层。   李佳乐推着工作车前往二十七号房的时候。   原本是要两人一起,她因为接了个电话,耽搁了片刻。   打电话过来的是曾翠的妈妈。   曾翠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她上头有一个姐姐,底下有一个弟弟。   姐姐三年前嫁人,妈妈用姐姐嫁人得来的彩礼翻盖了新房。   这次打电话来是让她抽空回去相亲的,因为她的弟弟已经年满十八,可以娶妻生子了。   妈妈还告诉她,她相不相都行,那家给的彩礼是最多的。   回去相亲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赶紧把事儿定下来,年底好直接结婚。   那意思就是,要用嫁她收的彩礼,给她弟弟娶媳妇。   一想起自己为了弟弟,要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曾翠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妈,我不嫁!”   “我可不管,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预付金,你嫁也得嫁,你不嫁我就吊死我自己!”   曾翠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她很快就妥协了。买了回老家的火车,咣咣当当,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她要嫁的男人。   男人的身高最多有一米六五,长得又黑又丑,但好在不是个傻子,身体健康。   曾翠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试图跟妈妈争取大城市人经常说的婚姻自由。   “妈,我挣的钱全都寄给家里,你不要让我这么快嫁人好不好?”   妈妈居然点头答应了。   曾翠高兴的快要疯掉了,吃了妈妈特地给她做的酒酿汤圆,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第二天一早醒来,身穿红嫁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曾翠恍惚了片刻,立马就明白过来,所谓的相亲不过就是个幌子,她的父母已经将她给卖掉了。   犹如商品一般,明码标价。   曾翠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心想着,这要是个噩梦就好了。   苏锦霓偏着小脑袋,仔细感应所有人的幻境。   人可真奇怪呀,有些想活在梦境里,有些却希望梦境赶紧醒过来。   所以到底是让她们醒来,还是不要醒来呢?   胡桃见她的眉头紧皱,小脸还哭丧着,得意地笑出了声。   她这一手迷惑人的功法,就是来几个正神,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她制造出来的幻境。   她极具蛊惑地说:“你想要什么呢?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眼前的孩子没有回应,但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   贪婪是人鬼妖的共性,有时候就连仙也不能免俗。   胡桃简直见怪不怪。   她幽幽叹了口气:“唉,本来以为能遇见一个真正的对手,谁知道……”不过如此罢了!   奇怪的是,胡桃的眼前居然也出现了幻境。   她的心不由咯噔一跳。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不过,你也小看了我。”   幻境之所以难破,不过是因为想要走出幻境,必须得先走进幻境。   普通的人即使知道幻境该怎么破,也不敢轻易走进去,谁能保证自己能守住本心呢?   胡桃艺高狐胆大,她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给她造的幻境特别拙劣,处处都是bug。   幻境的开始是一片青草地,忽然出现了一只长相奇丑,但浑身力量的怪物。   胡桃手起刀落,一招将那怪物致命。   紧跟着又来了两只同样大小的怪物。   这回,胡桃用了两刀。   很快,怪物升了级。   需要两刀才能消灭的那种。   胡桃心想,就这!   她兴趣乏乏,想要破了幻境出来,偏偏这时候怪物又升了级。   胡桃发现这些怪物,每升一次级就变得好看了那么一点。   好奇害死狐,胡桃想知道这些怪物能升到几级,又能好看到哪儿去。   她不停的与怪物决斗,砍砍砍,杀杀杀,全都是无聊的单一动作。   也不知道砍到第多少级了,怪物渐渐修出了人形。   胡桃喜不胜收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麻蛋!   被人算计了。   周遭强大的妖气让胡高躲在角落里不敢乱动,这是妖类的本能。   或者说是动物的本能。   他的狐狸牙齿不由自主咬在一起,化成原形的狐狸身子也克制不住的一直在颤抖着。   再这么下去不行,胡高想。   没有办法呀,真的到了要送狐狸头的时刻了。   胡高费尽了力气才蹬直了后腿,猛地又朝那强大的同类发起了攻击。   啊啊啊,要死啦,这可是八尾狐呀!   胡高一爪子挠到她的脸上时,心里上已经挖了个坑,准备好一会儿埋自己。   一瞬间,所有的幻境齐齐碎裂。   美梦,噩梦,无法醒来的梦,全部惊醒。   李佳乐发现自己就站在二十七号房间里,身边没有偶像,而她怀里抱的是毛巾,不是她和偶像的结晶。   我的妈呀,白日发梦。   李佳乐真想掐死自己。   曾翠也恍然醒来。   妈妈在电话的那边开心地说:“翠,你妹妹的录取通知书寄来了!”   曾翠揉了揉脸,这才想起来她的家虽在大山里,但父母开明,从不会因为她和妹妹是女儿,就薄待了她们。   她打小学习不好,初中毕业之后进了技校。   妹妹就比她争气的多,这不大学的通知书寄到家了。   曾翠开心地道:“太好了!”   心里却在想,她是疯了吧,怎么大白天发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肯定是电视剧看得太多,最近又因为别人换班,她多值了个夜班,没有休息好,竟站着睡着了。   胡桃被小狐狸精扇了脸,一点都没生气。   她现在可不是能生气的处境,连连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气。   如果幻境再不破的话,她一定会累死在自己的幻境里。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累死。   想到这儿,胡桃的脸色发白,颤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苏锦霓霸气侧漏,一把将小狐狸圈在了怀里。   “我养的,不许你仗着自己的尾巴多就欺负他!哼,他以后的尾巴一定会比你多!”   这小孩鼓着嘴生气的样子,也是萌哒哒。   胡桃只觉头晕目眩,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指着她又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苏锦霓打断了她,自己叭叭,“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用的香香遮不住你身上的臭臭!”   胡桃的眼睛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胡高也很想晕过去。   他的脑子不清不楚,任谁上一刻还觉得自己要被埋了,下一刻就成了胜利的一方,也转不过来这个急弯道。   他想他得好好地捋一捋这个事情。   嗯,他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他这是天上掉了馅饼,正好砸中了他。   哇塞,他好幸运呀! 第100章 成就感 一时间,鬼王向左,女鬼向右。……   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就很……离谱。   那个欺负人的狐狸阿姨一脸的颓败,倒像是被欺负了的。   苏锦霓头疼了起来。   小狐狸显了原型,受狐狸阿姨的妖力影响,几乎没有战斗力。   就她一人儿,得把这个狐狸阿姨带回去,让她表外甥好好问问,到底是谁让她来干坏事的?   苏锦霓在用武力和用智力之间,犹豫了一下。   急得她想舔爪爪。   可表外甥说了,人不能舔爪爪,因为爪爪上面都是细菌,会毒死孩子的。   唉,做人的规矩可真是多!   好在,狐狸阿姨的功夫,她已经学废了!   苏锦霓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用极具蛊惑的小奶腔道:“阿姨,你要跟我回去吗?我家里有大鬼王哟!”   胡桃一听,眼睛顿时又亮了。   要是能跟鬼王打一架……想想就刺激!   她心里明明知道,不应该受这孩子蛊惑的,可糊里糊涂迈了脚!   苏锦霓费劲巴列地抱起了小狐狸,跟在了狐狸阿姨的身后。   小狐狸也太重了叭!   幸亏她没选择用武力,要不然两狐狸,她可抱不起来。   眼看狐狸阿姨已经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苏锦霓赶紧道:“立定!”   胡桃被这声“立定”,彻底喊清醒了!   一瞬间,好像恢复记忆,她是为啥来的,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些问题全都想了起来。   胡桃恼羞成怒,亮出了狐狸爪子。   狐狸阿姨的狐狸爪子又黑又亮,尤其是指甲,好长呀,不定期剪指甲太不卫生,肯定都是细菌!   这一爪子挠在身上破了皮儿的话,皮儿没关系,屁股倒霉了!   山羊爷爷说了,她要是被哮天犬抓了,得打狂犬病针,还得打七天。   那她要是被狐狸阿姨抓了,岂不是得打十四天针!   那屁股还不得成马蜂窝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   林北北上次生病,去打针,哭得跟快断气了一样,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给苏锦霓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要打架,真不是不行!   毕竟苏锦霓还有大力出奇迹的本领,不过她被要打针的恐惧给笼罩了。   她的小揪揪一瞬间翘成了朝天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又不能拿小狐狸当挡箭牌,她闭着眼睛大呼,“范阶!”   鬼鬼是不需要打针的!   嗳,她表外甥离得倒是近,但不知道他醒来没有?   不敢叫嘤嘤!   **   范阶和红茵今天有任务。   就是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乔思修的老巢。   乔思修住在哪儿,他们是知道的。   这个老巢,指的是邪教枯逢的聚集地。   夏映浅认定了乔思修跟枯逢有关联。   直觉告诉他这货不是枯逢的教主,也得是副教主这样的人物。   不过,抓贼得拿脏,夏映浅的意思,这回来,最好一次性解决很多问题。   比如搞垮乔思修的名声。   再比如一举端掉枯逢。   因此,范阶和红茵一没事儿,就出门乱晃悠。   凌市哪里是极阴之地,哪里阴森恐怖,都转过来了。   范阶昨天还帮凌市的警察,抓住了一个被通缉的逃犯。   当然,不显身、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   这让无根漂泊的鬼,超有成就感。   其实今日早就晃到时候了,红茵吵着要回去练功,吵了很久。   但范阶不是太想回去,他想着,就算还找不到乔思修的老巢,万一能再抓俩逃犯呢!   那种自己超有用的感觉,让新晋鬼王很是着迷。   但莫说凌市了,整个华国的治安都很不错,逃犯不是没有,但不可能一窝蜂都挤到凌市。   范阶很是失望。   红茵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儿:“走啦!”   女鬼毕竟还只是厉鬼,没有鬼王那么好的精力。   她惦记着修炼,还惦记着赶紧回盛市,往后,有屋她也不住了,见天去范阶趴的青苔墙上,吸月华。   她总觉得范阶的进阶,跟那道莹白莹白的月华有关系。   可范阶还是不想走,他想去地铁一趟,看看能不能抓两个扒手或者骚扰小姐姐的色狼。   一时间,鬼王向左,女鬼向右。   谁都没能说服睡,正僵持不下,便听到了苏锦霓的声音。   红茵怪叫:“都怨……”   她的话都没说完,范阶已经没了鬼影。   范阶赶到的那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啪啪灭了几盏。   胡桃感受到了鬼王的压力,一转身,正要以利爪挠出几个霹雳,好让鬼王见识见识她的妖力。   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柄桃木剑连个口号都没喊,就向她刺了过来。   夏映浅终于醒了!   他入定的时间,先是听到了他表姨跟小狐狸的对话,紧跟着莫名奇妙见到了他爸他妈,还有他师父。   他自己则变成了小哭包,除了干饭,就只会嘤嘤嘤。   夏映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恍然觉悟,麻蛋,这是他的执念。   于是,清心咒念了无数遍,好不容易醒了过来。   他要是不斩了狐狸精的狐狸爪子,他就不姓夏。   夏映浅的剑势带了些戾气,眉宇间的萧杀,让胡桃心下一凛。   她一边躲,一边大叫:“呸,你们人多欺负人少!”   苏锦霓奶凶奶凶地怼她道:“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你年纪大!”   胡桃瞥眼看了看没出手的鬼王,“你们还有鬼呢!”   苏锦霓再怼:“可你说的是人!”   吵架没吵过,胡桃想要抓狂,她今儿是出山没有看黄历,干啥啥不行!   她不要面子的啊?   胡桃噌一下跃到了苏锦霓的后面,举起了双爪,摇“白旗”:“不打了!”   夏映浅一挑眉,“不打?也成!说,谁让你来的?”   苏锦霓转了小身子,附和:“对,谁让你来干坏事的?”   胡桃今年都两千来岁了,谁能支使动她!   不过,狐狸精奶奶留念红尘,过个几百年就忍不住入世玩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是上一回入世的时候欠下了人情债。   她今儿来,一方面是要还乔家的人情帐,一方面是怀着孤独求败的心情。   唉,说起来,她也算是求败得败了!   胡桃虽然败了,但也不能干出卖人的事情!   她闷哼一声。   苏锦霓仰了仰小脑袋,气呼呼告状:“表外甥,她不说!”   夏映浅眯着眼睛道:“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姓乔的干的!”   胡桃吓了一跳,一脸的“我可没有说,他们怎么知道”的卧槽表情。   不过,狐狸精奶奶还是很有经验的,她转了转狐狸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打探:“你们跟……姓乔的,到底什么过节?”   “过节?”夏映浅面色严肃,“没有!但他总不干人事!心术不正,惦记旁人的气运,阳寿,为了钱,不择手段!”   胡桃一听,要气炸了!   今日之前,她已经三百年没有入世。   乔家这一代的子孙,她就见过一面。   是个油嘴滑舌的。   却没想到居然还敢心术不正。   胡桃顿时一阵后怕,狐狸毛都要汗湿透了。   她可是活了两千多年的大妖,若是损了功德,莫说飞升九尾了,历劫时候的天雷,都不会绕过她。   淦!   胡桃恨不能一口咬死了姓乔的!   不过大妖也要遵守天道,不能滥杀!   夏映浅一把将苏锦霓揽在了身边,正色道:“我念你修炼不易,也未曾干出不可逆转的坏事,这次便饶了你!你且回去跟姓乔的带个信儿,他,就要名誉扫地了!”   苏锦霓仰头看了看她表外甥,哇,酷酷酷,帅帅帅!   胡桃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她可不准备去找姓乔的,她跟他又不是一伙儿的,人情帐还完,狐狸精奶奶得去找点功德做做,顾不上传话!   等到胡桃走了之后,夏映浅拿桃木剑,点了点他表姨的胳膊,“哟,厉害了,都敢一个孩子出门抓坏狐狸了!”   苏锦霓感受到了她表外甥的“不友好”,推小狐狸出来挡刀。   她扭了扭小身子,试图用解释和卖萌,来浇灭她表外甥的火气,“我跟狐狸崽崽一起的!”   胡高:“……”   你厉害,你好看,你威武,你雄壮,你说啥就是啥!   夏映浅没好气地瞥了瞥,还在晕眩当中的小狐狸,交代道:“非常时期,以后出门要有大人陪着!不许觉得自己厉害,就是没也不害怕。哦,狐狸崽子不算大人,山羊爷爷和哮天犬也不算大人……”   “那红茵和范阶算吗?”苏锦霓委屈巴巴地问道。   红茵和范阶要还不算大人的话,她要哇哇的哭。   孩子也太难了,不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   夏映浅认真思考了一下红茵靠不靠谱,他的眼睛移到了范阶的身后……咦,居然没鬼!   怪不得跟狐狸精奶奶吵架的时候,没听到红茵聒噪的声音。   不用说,刚刚范阶一直惦记着可能要打架,这会儿危机解除,他也感应到了!   卧槽!   红茵呢?   跟丢啦?   那她挺不靠谱的!   **   乔思修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来那只八尾灵狐。   这可是乔家最后的秘密武器了,他爹临死前,将信物交给他时,千叮万嘱,不到有性命之忧的时候,绝对不能用。   现在,可不是有性命之忧了!   但好像也没多大用呢!犹如肉包子打了狗,急死人了。   乔思修让徒弟周运航去半山酒店打听,这位也是肉包子打狗,到现在还没回来。   乔思修的家隐在闹市中,中式的庭院,有楼台假山。   他跟驴拉磨似的,绕着假山转了好多圈。   门口终于响起了周运航的声音,“师父……”   乔思修赶忙转身道:“怎么样了?”   周运航摇头。   乔思修不死心地问:“半山酒店就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莫名奇妙的爆炸,没有原因的事故……”   周运航又摇了摇头,什么坏事都没发生,相反他还做了个美梦。   他守在车里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梦见自己的初恋回心转意,两个人腻腻歪歪,浓情蜜意。   当然,这一茬,他肯定不会说给他师父听。   乔思修跺了跺脚,“什么都没发生,你会来做什么?我不是交代了,一定要有异象再回来汇报!”   “哦,我是碰见了吴总,他说啥都得让我回来。嗯,他也跟来了……师父,见他吗?”周运航一脸的为难,又战战兢兢地说。   吴冬塞给他两万块钱,他可不嫌钱扎手!   只是,自打黄蒙雨那个疯婆子自曝了之后,师父就不再见吴冬。   周运航收钱的时候就说了,他师父见不见,这个钱都不会退!   乔思修正想说,不见!   “大师!”   门口便响起了吴冬的声音。   院门没锁,吴冬大步走了进来。   乔思修听见他的声音时便拧了眉,一看见他的人,顿时吓一跳。   “你,你,你……”乔思修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是吴冬的身后趴了个吊死鬼,正一脸阴森地盯着他! 第101章 一百五十岁 古惑仔出街   吴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乔大师一见他如此害怕!   他上前一步:“大师,我今日来不是为了黄蒙雨的事情。”   乔思修脸色发白,指着吴冬道:“你,你,你不要过来!”   吴冬一脸的莫名其妙。   眼见黄蒙雨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有断尾求生了。   吴冬出了个狠招儿,今天晚上,冬娱公司会召开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冬娱公司会公开黄蒙雨的病历。   娱乐圈的压力太大了,昼夜颠倒,工作强度大。   年前,黄蒙雨总觉得心跳过速,眼前还一阵一阵发晕。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她是身体出了问题,全面的检查过后,没有任何异常。   但精神科的医生说,她患上了抑郁症,轻度。   吴冬就连说辞都编造好了,什么借脸转运只是黄蒙雨因为强大的精神压力出现了幻想,胡说八道的。   他甚至还伪造了黄蒙雨自杀的证据。   就是说这个人已经成精神病了,虽然一开始检查的是轻度抑郁症,但中间又没做过检查,现在没准已经是重度的。闹自杀都闹了好多回,你们还相信她的话,你们也神经病了吧!   讲真,这招不算什么高招,这年头娱乐圈只要出点事儿,都往抑郁症上栽。   抑郁症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但不出这招,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吴冬此次前来,就是想让乔大师算一算,他这一劫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吴冬非常信命。   要不然,也不会跟着乔大师一块儿干换脸转运的事情。   而且,他不只干过换脸转运这一桩,什么改名转运,养小鬼转运,只要能转运的事儿他都干。   无他,怪只怪命太差了,运气不好。   他要不这么干的话,他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吴冬。   正是因为自己的运气不好,全靠各种方法借来的。   所以当签下黄蒙雨和雪莹之后,他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时运差的黄蒙雨,进行改造,这可能是人的逆反心理。   吴冬和黄蒙雨也不只是老板和影后的关系,两个人准备结婚。   但在运道面前,影后也好,媳妇儿也罢,都是浮云。   所以,一出了这事儿,乔大师就不再接他的电话,这才是让他最恐慌的。   现在倒霉没关系,只要未来不倒霉就成。   这是他的精神支柱。   但乔大师不理他,是不是意味着他未来也得倒霉?   吴冬陪着笑脸道:“大师,您开个价,只要……”   可吴冬的话还没有说完,乔思修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子,啪的一声,将吴冬和周运航都关在了门外。   周运航连续打量了吴冬好几次,面相也没变呀!   怎么他师父怕成了这样?   吴冬:“……”   鬼才知道!   鬼真的知道。   红茵死得极惨!   不过吊死鬼大都这个样。   一般情形下,红茵不愿意露出自己死太惨的样子。   倒不是体贴别人,主要是不想让自己想起那不堪的往事。   她跟好几个人讲过,有人让她做三姨太来着。   确有其事。   红茵活着的时候长得极好。   家里是开裁缝铺的。   她爹的手艺不错,但酒香也怕巷子深。   她便穿上她爹做好的旗袍,有事没事去百货大楼转转,勾的那些有钱太太和富家小姐跟她回家做衣裳。   但没曾想,勾了个有钱的色批。   那色批的家里已经娶了两房姨太太。   红茵自然不愿意,她是宁做穷人的妻,也不做富人的妾。   这中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发生了许多。   结果就是红茵对鬼差动了心,更是死活不肯嫁,还因为一次争吵中拿刀刺伤了他。   隔了几个月,那色批为了报复羞辱,拿钱“娶”了红茵家亲戚的姑娘。   本来以为这事儿算完了。   那晚,色批带着人闯进了她的家,欲行不轨。   但,没成!   红茵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一刀,毁了色批的命根子。   真是报应来的不要太爽!   唉,结局就是那色批恼羞成怒,让人将她吊上了房梁。   红茵变成了厉鬼之后,不是没想过要报仇。   但谢宁安告诉她,她误打误撞成了能修仙的鬼。   鬼修要遵守天道,不能出手害人。   若不然历雷劫的时候,那一道一道的天雷打在身上,会灰飞烟灭的。   人成了鬼能投胎,那便是好的。   但人成了鬼修,能修成仙便罢,修不成仙,就会化作风,化作雨,化作人间的一粒土。   好处便是,鬼的时间比人长。   红茵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还没活够。   当厉鬼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此便过了一百多年,红茵心想着那色批早就死了。   就他那么坏的种,没准儿这一辈子投胎成了头猪。   不,可能连猪都不如,变成了一只粪坑里的臭虫。   可谁知道,今儿在半山酒店的门外,红茵居然嗅到了那色批的味道。   红茵这才跟着吴冬和周运航来到了乔家,她很是怀疑自己的鬼眼。   那色批居然还活着!!   算起来的话,他快有一百五十岁了,可看他的年纪,不过才四十上下。   而且这个色批居然就是乔大师。   红茵倒是没有忘记色批也姓乔,只不过他改名字了。   乔思修关紧了大门。   红茵知道,他能瞧见她。   她从吴冬的身上飘了下来,准备跟进去的。   才没飘两步,就被一道炽烈的光给挡了回来。   那光是从乔家的屋檐下射出来的。   像红茵这种厉鬼,普通人家悬挂的八卦镜对她根本没有作用。   她一道鬼气,就能把那种八卦镜给震碎。   可要不是红茵的反应快,她差点被烧着。   她赶紧又飘到了假山边,朝乔家的屋檐打量,没有看见八卦镜,只瞧见了一块木牌子,上面无字无符,平平无奇,就像一块烂木头。   红茵绕到了窗边,原本想把窗户那儿飘进去,却在窗户的上面也瞧见了一块木牌子。   乔思修紧张兮兮地躲在窗帘后面,想瞧瞧那女鬼走了没有,措不及防跟女鬼对了个眼儿。   那女鬼可真吓人呀,舌头怎么能那么长!   乔思修抬手揉了揉额角,一些尘封了很久的记忆,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他活的年数实在是太久,光名字都起了三个。   屋外的红茵,本还想再试试其他地方。   耳边忽然响起了她姐妹的呼唤声音。   红茵不甘地朝屋内看了一眼,飘然远走。   **   一个小孩不听话,自己就敢出门抓狐狸了。   一个女鬼无组织无纪律,走着走着自己就跑了。   夏映浅准备给她俩上上紧箍咒。   他在两人的跟前走来走去,还没想好怎么教育才有意义。   红茵扁了扁嘴,鬼哭道:“小道士,我被人给欺负了!我憋了一百多年,都没出这口气!现在想想,我的反射弧可真长!”都怪那个死鬼差。   彼时她刚刚做鬼,正六神无主,就被他的话给吓住了。   啥?   被欺负了一百多年?   苏锦霓瞪大了猫眼儿道:“红姐姐,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我让表外甥拿桃木剑戳戳戳,给他身上戳好多个窟窿!”   能欺负红茵一百多年的肯定不是人啦!   夏映浅以为红茵又要说是谢宁安。   这事儿他特别不想插手。   夏映浅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嘛……”   红茵嘤嘤嘤鬼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讲。   夏映浅听明白了,可又有点糊涂,捋了捋道:   “你被人害死了,听了鬼差的话,没有自己报仇!你以为那人早死多少年了,结果没死,那人现在差不多一百五十岁了……哦,还有重点,那人就是乔大师!”   红茵嘤嘤着点头。   这特么可真是鬼故事!   可一联系到乔大师借运借命的那些手法,倒也不稀奇。   他都会给别人借,难道就不能给自己借吗?   尤其是百十年前,华国正值内乱时期,人命格外的不值钱。   夏映浅觉得自己捋顺了。   “你说他看见你会害怕,那他就是个弱鸡了,但他的房子肯定是特意布局过的,所以连你都进不去!”   夏映浅摸了摸下巴,又道:“走,叫上鬼王,咱去吓吓他!”   苏锦霓一听,欢呼雀跃,一蹦得有三尺高。   “噢,欺负人去喽!”   啊……这……   夏映浅正色道:“表姨,这叫主持正义啊主持正义,咱能不能别像古惑仔出街砍人似的?”   苏锦霓可不知道啥叫古惑仔。   她轻轻地踢了踢卧在她脚边的狐狸崽崽。   “胡高,快别当软脚狐狸了,咱们得主持正义,欺负人去了!啊,对了,还得找两把刀,要不然就不能像古惑仔砍人一样啦!”   夏映浅:“表姨,你没听懂我的话……”   气到头晕!   算了,还没出门,要是被自己人气死的话,那叫出门不利。 第102章 冥火 不要殴打地府公务员!   胡高其实早就没有眩晕的感觉了。   毕竟狐狸精奶奶走了那么久,妖气早就散了。   但他不太想醒过来。   因为没脸!   刚刚他好……怂啊!   她还叫他软脚狐嘤嘤!   不过去偷刀的话,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胡高决定还是先不要变成人形了,偷刀的时候方便。   当然,他来不及偷刀,就被苏锦霓抱进了汽车。   所以,还偷不偷刀啦?   也是怪难的。   有红茵在前面引路,乔思修的家,不多时就到。   夏映浅一看他住的房子,比道观都大,忍不住吐槽道:“活的久就是好呀,这财富……啧……啧……”   苏锦霓道:“表外甥,不要羡慕别人,表姨都能让你愿望成真的!”   夏映浅没有应声,有外狐在的时候他不想透露,他表姨是个许愿机器。   夏映浅付了车钱下车。   苏锦霓也抱着胡高跟了下来。   她怪不高兴地迈着小短腿,在她表外甥的后面叭叭叭:“表外甥,你又不相信我了是吧?”   “没有,表姨!”夏映浅回答完,又煞有介事地嘘了一声,“表姨,不要说话了”。   然后他给范阶打了个眼色。   红茵跟鬼王一起飘了进去。   小院儿还是那个小院儿,处处都透着古朴与奢华。   这会儿,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屋子里也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鬼王跟红茵对视了一眼。   他腾起了大杀四方的鬼气,准备往屋里飘去。   红茵拉都没有拉住。   但两个鬼才飘上台阶,不知道触碰了哪里的机关,四周霎时腾起了浓重的雾气。   喜欢昼伏夜出的鬼,在这雾气里根本就找不到彼此。   鬼王一时托大了。   这是他做了鬼王以来,第一个像样一点的战役。   怎么才开局就把队友给弄丢了?   比小道士玩吃鸡,跳错了地儿还惨。   范阶急得不能行。   他怕啊!   当然不是怕黑了,也不是怕有人偷袭他,而是怕红茵遇着什么危险。   以前他是恶鬼的时候,倒也没担心过红茵。   自从他晋升了鬼王,就下意识觉得红茵是个弱鸡。   当然,这话可不敢说给红茵听。   看也看不着。   范阶干脆闭了眼睛,用心感受。   鬼王的心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尴了个尬!   就是那种,我陡然想起了我身上的老伙计,但老伙计反应像头牛,癔症了半天,才问我“你,谁,啊”!   鬼王觉得靠心感受不大靠谱,他干脆提起一口鬼气,噌一下就朝上飘去。   他想看看这黑雾的范围,到底有多宽广。   俗话不是说了,站得高,看得远。   往日,他提这口气,便能从盛市飘到凌市。   可居然没瞧见这黑雾的尽头。   不过,倒是成功跟红茵“偶遇”。   范阶委实惊喜,鬼眼陡然一亮,指着红茵,差点就“嗳”出了声。   红茵却是一脸的嫌弃,“鬼王,咱俩被人算计了!”   其实不是他俩,那姓乔的要算计,也就算计她一鬼。   说起来,她还专门长了个心眼儿,故意露出了大舌头,没露出自己的真容。   难不成,还是让姓乔的认出来了?   昏黄的路灯下,夏映浅带着苏锦霓,苏锦霓带着小狐狸,等了好久。   夏映浅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久?”   苏锦霓萌哒哒地回答:“因为他们被困住啦!”   她的耳朵灵,刚刚还听见红茵数落范阶呢!   夏映浅“嘶”了一声,“表姨,没开玩笑吧?”   苏锦霓嘟嘟小嘴儿,“你表姨我是那么没眼色的吗?”   夏映浅深吸一口气,这话他不好接,只能又问:“那他们被困多久了”   苏锦霓皱了皱小眉头:“ 他们一进去就被困住啦!”   她都忍了好久,哎呀,她表外甥终于发现了。   夏映浅简直不想吐槽,“一进去就困住了,你咋不说?”   苏锦霓嗯哼了一声,“是你让我不要说话的!”   夏映浅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嗐,能怪谁呢?   都怪他!   夏映浅四下看看,乔家小院子的墙头不高,但哪儿都是摄像头。   法治社会,万一再被那姓乔的倒打一耙。   他人小心眼儿多,准备的也算齐全。   夏映浅从怀里拿出了两张符,一张贴自己脑门,一张贴在了他表姨的脑壳上,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苏锦霓怪不解的,“表外甥,我又不是鬼鬼!你贴我干啥?”   夏映浅压低了声音:“隐身符,隐身符!嘘,快别说话了!”   不然吓着人,可就坏啦!   隐身符这种自带了一丝邪恶气息的符咒,他一般不用。   除非特殊情形。   比如现在。   不远处,路过了两条狗,听见动静,汪汪了两声。   狗奇怪啊,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来着!   可只看见了一条似狗又绝对不是狗的……东西!   小狐狸要知道狗在想啥,可能会想开个荤!   他只露出了一点点的妖气,那两条狗夹着尾巴便跑走了。   小狐狸很是得意,摇了摇开花似的大尾巴,也没邀功。   他后退一蹬,直接从墙头飞跃过去。   没事儿,人得守法,狐狸可不用。   这个夏映浅也会!   他一手捞起了他表姨,后退两步,猛地一跃,也轻松过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而且别看院子不大,树却挺多,院子中央还有一座假山,白天看还好,晚上没有光,到处都是黑呼呼的影像,到处都能藏人似的。   尤其是盘在走廊上的那棵葡萄树,分叉的枝桠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就好像是无形中生出来的鬼手。   幸好,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怕鬼的。   苏锦霓还特意数了一下,那葡萄树上就结了两串果,有青有紫。   她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小嘴唇,想吃来着,可又想着,现在可不是摘葡萄吃的时间,得先找鬼鬼!   再说了,她表外甥抱着她,没把她放下去,行动不自由。   夏映浅是怕他表姨在这种环境里会害怕。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是他一厢情愿的。   苏锦霓现在都五岁了,可她挺愿意长在她表外甥身上的。   脚不沾地,手不沾水。   做一只拉风、贪财、又高傲的喵。   小狐狸崽崽估计跟她差不多的想法,一进了院子,他嗖一下就窜到了她的怀里。   苏锦霓拍了拍狐狸崽崽的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动静,吩咐:“向左!”   这种时候,夏映浅绝对相信他表姨。   他往左走了几步,紧挨着假山,没有路了。   他表姨却不再吱声。   夏映浅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时,苏锦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人,想学她表外甥吭哧一下,就把手指头咬烂来着。   可是她的皮可能有点厚,或者她的牙不够尖利,吭哧吭哧咬了好几下,手指疼得她眼泪哗哗,可还是没有出血呢!   夏映浅怪心疼地道:“用我的成吗?”   他自打学画符那天,就学会了咬手指头,有经验,还特别在行,早就感觉不到疼了。   苏锦霓摇了摇头,摇飞了两滴眼泪。   她剪的纸人,当然只能受她驱使了。   苏锦霓也不知道这院子里布下的是什么阵,反正她理论知识不及格,会实操就行。   一开始,她想直接叫出红茵和范阶,可这样一来阵眼还是破不了。   她便准备跟表外甥一起进到阵眼里,破阵救鬼。   可是刚刚她嗅到了顶顶危险的气息,害怕表外甥进去了会受到伤害。   唉,只有牺牲她的宝贝小纸人了。   苏锦霓拒绝了她表外甥的帮助,又忍着疼,吭哧吭哧好几下,终于把小手指头咬破了,使劲挤才挤出了一丁点儿血,然后点在了纸人的眼睛上面。   别人是画龙点睛,她这是给纸人点睛。   眼睛亮了的纸人,就可以进到那阵眼里,将红茵和范阶给带出来了。   果然,小纸人一有了亮亮的眼睛,翻滚了一下,隐进了黑暗里。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夏映浅只能感觉到风急。   而且那风吹到眼睛里,酸涩的要命,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落。   他有点后悔今晚上出门没戴墨镜了,不过谁大晚上出门还戴墨镜呀!   夏映浅半闭了眼睛。   苏锦霓体贴地鼓起了小嘴儿,朝他左右眼各呼呼了两口。   那种酸涩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谢谢了表姨!”   “客气啥!”苏锦霓奶声奶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漆漆的院子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砰的一声像是烟花燃爆,紧跟着便有一束月光划破了禁锢,照亮了半个院子。   “我的小纸人把阵眼给炸了!唉!”苏锦霓幽幽地说。   夏映浅闻言定睛去看,在人家的屋檐底下,瞧见了晕头转向的鬼王和红茵。   鬼王的脸色不止黑,还有点一言难尽。   夏映浅想打趣他几句,堂堂新晋鬼王,怎么还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可转念一想,这阵肯定不简单,要不然他表姨不会不让他进。   嘿,这个乔思修是下了血本儿吧!先是请动了八尾灵狐,又布下了这等阵法……   一时间,夏映浅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弱鸡还是不弱鸡!   不过害人的弱鸡必须死。   不待夏映浅出声,红茵已经怼开了乔家的大门,径直飘进了屋子里。   范阶的鬼眼瞪得滚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想让红茵谨慎一点,万一里头还有阵。   但他不说话呀,这紧急关头谁吃饱了撑的,要看他写字!   范阶愣了有半秒钟的时间,噌一下窜到了红茵的前面。   这让红茵感动的不行。   “鬼王……”   太男人了!   不,太男鬼了!   夏映浅没管那俩鬼,他走到屋檐底下捡起了一片被纸人炸飞的阵眼。   估摸着是什么法器。   可他瞧了半天,也没认出来。   俩鬼已经将乔家一楼翻了个底朝天。   红茵心急正想往二楼飘去,却听后窗那里啪的一声。   她和范阶赶紧飘了过去,“有人跳窗!”   一个没防着,几道带了冥火的符咒朝他俩面门飞来。   这货还真是恶毒,鬼怕冥火,一碰便着。   烧的厉害了,魂魄能烧成灰烬。   烧的不厉害,也能烧成个傻鬼。   红茵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范阶扯着朝一旁躲去。   两鬼堪堪躲开。   那带着冥火的符咒,没有沾染上鬼气,燃尽了最后一丝炽烈,变得张牙舞爪,横冲乱撞了一会儿,不甘愿地消失在空气里。   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扔符咒的王八蛋,拔腿跑得飞快,隐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瞧那身影,是姓乔的绝对没跑。   这是新仇垒旧恨,红茵咬着牙还要往外追,却被夏映浅给叫住了。   他神色严肃道:“等等!那姓乔的给那么多人借了运,没准借运的法阵就在他这别墅里,咱们先找找这个,先把法阵给破了!”   红茵有点不甘心,不过还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只要破了姓乔的借运的法阵,那他必定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   她跟着范阶朝二楼飘去。   夏映浅将苏锦霓放在了地上,沉重地叹了口气。   “表姨,刚刚那可是冥火!”只有第十八层炼狱里才有的冥火。   冥火是啥,苏锦霓其实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得明白那火有多厉害。   苏锦霓紧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就听她表外甥气急败坏,又说:“地府已经烂透了!”   两鬼没在二楼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鬼王留在二楼继续寻找,红茵飘了下来悻悻地说:“小道士,没有找着法阵!”   夏映浅当然知道他俩找不着。   瞧姓乔的跑的飞快又绝然的身影,就知道这栋房子里没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刚刚之所以叫住红茵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姓乔的放出了冥火,谁知道手里还有没有杀鬼的大杀器。   几人几鬼外加一只小狐狸,准备打道回府。   气缓过来的红茵这才瞧见夏映浅和苏锦霓脑门上贴的隐身符,稀奇地问:“哟,小道士连隐身符都会,那什么五鬼运财也不在话下了,你怎么还会穷成这样?”   夏映浅闷哼:“小爷可是正经道士!”   进来的时候是翻墙,离开的时候翻墙成,打大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成。   夏映浅正想吩咐红茵去把门打开,苏锦霓却扯了他的衣袖道:“表外甥,再等一等!”   苏锦霓指了指走廊底下的葡萄树,又舔了舔小嘴唇。   夏映浅没什么压力地走了过去,一伸手将两串葡萄全部顺走。   唉,今晚总算是还有两串葡萄的收获!   几人几鬼和那只小狐狸走出了乔家,谁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那棵原先还茂盛的葡萄树。   它被摘了果之后,瞬间枯萎。   乔思修正在庆幸自己逃出生天。   今日那女鬼走后,乔思修忽然想了起来,这女鬼他是认得的。   而且不止认得。   要不是她,自己也变不成今日这样!   所以即使她吐着长舌头,他也凭着那眉眼将她认了出来。   话说起来特别长,他的转变就是从那红茵死的那天开始。   在那之前,他只相信人死如灯灭,并不相信人死之后还有另一个世界。   而她死了之后,有鬼差找上了门。   他阳寿未尽,鬼差不能勾他!   却是将他折腾的少了一魂两魄。   好在,那时他家中便有几个臭钱,为医好他,特地寻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   这中间的事情他不愿意再回首,反正就是那游方的道士将他变成了这不死不活的妖怪。   人若长寿确实是好事儿。   可如果长寿是等价交换得来的呢?甚至付出的代价,让人觉得还不如不长寿。   只不过,乔思修他根本没得选。   乔思修其实不大愿意回首往事,一想起来,便不住地叹息。   如果他能选的话,他宁愿那日没有去过百货大楼,没有遇见红茵,没有想让他做自己的三姨太……   说起来,今日他本是可以避开红茵的。   可游方的道士打来电话,说女鬼现在跟清明观是一伙的。   于是他不得不唱今日这一出!   为的便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发现了借运的法阵。   只要法阵仍在……   乔思修想到了这里,下意识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   没有什么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变老,更恐怖的了!   一瞬间的功夫,他从四十几岁的中年,跨越了时间,变成了一百多岁的老头。   他原本富有弹性的皮肤,瞬间变成了皱巴巴的老树皮。   乔思修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大叫起来,“啊~”   借运的法阵被破了!   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得来的这些吗?如果连长寿和永生都没了的话,他就是阴都城里的一摊永不超生的烂泥。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不可揭止地发起了抖。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大马路上走出了S型,一头撞进了花坛里。   **   这一路上,苏锦霓都死死地捂着小狐狸的嘴巴,因为小狐狸也想吃葡萄。   真不是苏锦霓抠门。   她都跟他说过了,这葡萄还没有洗过,不能吃,肚肚会疼的。   可这狐狸崽崽嘴巴馋起来比她还要吓人,总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一颗。   苏锦霓气哼哼地道:“胡高,你再不听话,回去我就用双面胶,把你嘴巴给粘上!”   胡高有苦难言。   这葡萄的香味真的好香好香啊!   胡高还在田家时,每日的供奉都不会少了葡萄,可他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甜,令狐狸欲罢不能的味道,哈喇子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还要脸的胡高,有种想要去死一死的心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酒店。   接受不了自己化作人形还流哈喇子的胡高,干脆还是野兽型,跟屁虫一样,跟在苏锦霓的后面,等她洗葡萄。   可孩子不会洗呀,山羊爷爷也不在,她表外甥一回了房,就神情严肃地燃起了香,叫差差呢!   小狐狸急的在地上打滚儿。   苏锦霓戳了戳他翻起来的肚皮道:“再等一会儿!”   小狐狸见偷吃没用,撒娇打滚也没用,蔫蔫地卧在了她的脚边,黑漆漆的狐狸眼,一刻都没有从那两串葡萄上挪开过。   不过很快,驾着白雾来的鬼差吸引了胡高的注意力。   谢宁安骑着原谅色的大马,风风火火地赶来。   是这样的,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鬼差也觉得这绿马拉风的要命,而且速度快呀!   他急吼吼地来,急吼吼地道:“你们怎么还没回盛市呀?”   地府的黄泉路离盛市近。   他习惯了有事儿没事儿勾完魂,就往道观拐一趟。   这都连续好几天没有去。   今晚上,就是夏映浅不叫他来,他也得往这儿走一趟。   可他一看夏映浅的脸色,便知道叫他来肯定不是叙旧。   也是,他俩有什么旧好叙的!   谢宁安做好了迎接各种暴风雨的准备。   他正襟危坐。   “说吧!”   一时间,夏映浅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这事儿主要是太玄了。   就连道士都觉得玄的那种。   范阶没有拉住红茵。   红茵气势汹汹地飘了过来,一鬼爪子挠在了谢宁安的脸上。   谢宁安一手捂脸,还瞪大了鬼眼,看了看红茵,又看了看夏映浅,那意思是:你俩串通好的。   夏映浅想说真没串通来着。   但他这一会儿有点忙,教训红茵道:“咱有事儿说事儿,文明一点,不能殴打地府公务员!”   红茵就是气谢宁安诓她,诓的她没有报仇,还不告诉她,那货到现在都没死。   她若是早知道,姓乔的都死一百回了,也就没有他到处害人的事了!   新晋鬼王赶紧飘了过来,扯着红茵,又将她给拉扯走了。   谢宁安一瞧见范阶头上的鬼王角,眼神飘了飘。   其实他早就听说了,凌市有鬼修历劫。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红茵,又高兴又害怕。   高兴是替红茵,害怕是替自己。   没成想,是范阶成了鬼王。   这事连城隍都惊动了。   他白高兴了一场。   夏映浅撇了撇嘴,这事儿不好说也得说呀,那就从头说起。   苏锦霓扬着小脑袋,又听她表外甥给差差讲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心想以后她要是上了学,一定是好学生来着,老师讲的问题听一遍不懂,她能认真听第二遍。   但听第二遍,还不懂的话……   孩子为自己的智商着急。   今天的事情明明她都有参与。   她到现在只知道那个姓乔的是坏蛋,以前就欺负红茵。   里面还有好多好多事,她都没有理清。   比如什么叫欲行不轨未遂呀?   再比如她表外甥一看见那个什么冥火就脸色大变呀。   苏锦霓一把将两串葡萄推到了差差的面前,打着商量央求,“差差,我把葡萄分给你,你再给我讲一遍!”   她是这么想的,她表外甥讲的她没懂,红茵讲的她也没懂,他们要是再讲一遍,她也不一定能懂。   不如让差差讲一遍,没准儿她就懂了呢!   可眼巴巴等了那么久的小狐狸不同意。   还没等鬼差伸手去碰葡萄,他就嗖一下冲到了葡萄的面前,叼了就跑。   吓得谢宁安一个趔趄,吐槽道:“你们……怎么什么都养?”   胡高可不管什么洗没洗。   两串葡萄,他吃一串,给苏锦霓留一串。   小狐狸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嗷呜一口,一整串就吞了下去。   不对劲!   胡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串葡萄一下了肚,他的脑子就泛起了迷糊,身体好热好热,热的他想自己扯掉狐狸皮。   苏锦霓又气又急,直跺小脚。   “胡高!”不听话的小狐狸。   “看吧,看吧,吃没洗的葡萄中毒了吧!要变成傻狐狸了!”   虽然并不怎么聪明!   但要是更傻,就坏啦!   家里本来就有一只傻二哈了。   胡高:“……”   他才不傻!   他也没有中毒,只是好热好热,一股一股的灵力在他体内乱窜!   啊啊啊,白狐狸要热成火狐狸了! 第103章 游方道士 鬼王表示加1   小狐狸很快就没了知觉。   苏锦霓摸了摸他鼓胀的小肚皮,扁嘴,想哭:“表外甥,小狐狸是不是毒死了呀?”   问完后,苏锦霓煞有介事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脉,又摸了摸自己的。   还好还好,还有脉跳的,就是有点乱,跳的好快啊!   不过,他是狐狸,又不是人,理所应当跟她不一样。   夏映浅也摸了一下,有气儿,然后就跟谢宁安研究剩下的那串葡萄去了。   毕竟就算是中毒,也得知道是中啥毒,才好救狐狸啊!   可那串葡萄看起来平平无奇,闻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香味。   怎么小狐狸就馋成这样了呢?   夏映浅叫来范阶:“鬼王,你俩快别扯了,赶紧去乔家小院瞧瞧那棵葡萄树!半分钟的时间,快去。”   说罢,他往小狐狸的身上贴了张符。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这符,小时候他经常贴,小孩子嘛,贪吃,消化能力又不好,吃住了那是常有的事儿。   一般的解决方案有两种,扎手指头啊,揉小肚子啊!   清明观就比较奇葩了,有专门的符,叫消食符。   其实道家的符本身就是五花八门的,别说这种消食符了,还有止血符,一吃就拉符……   夏映浅本想给小狐狸用一吃就拉符的,但他琢磨着,得知道葡萄到底管什么用啊!   嗯,是考验小狐狸肠胃能力的时候了!   这活儿,范阶一鬼去就成,但考虑到他说不清楚,红茵也跟着去了。   谢宁安瞥眼去看一同消失的两鬼,心里也说不好是啥滋味。   鬼快!   半分钟的时间都没用。   两鬼就回来了。   红茵气喘吁吁,可累死她了:“小道士,那葡萄树枯萎了!”   范阶点头,表示情况属实,加1。   红茵又道:“小道士,我们还给你带回来一骨节长的树根。”   夏映浅一看可不是一骨节儿长。   红茵描述的很是精准。   没办法,长了没法带啊!   范阶是想连根拔起,全都带回来的。   试想,天上飘葡萄树,这得多大的风!   红茵被鬼王的智商折服,给了他一记爆栗,就带了靠近根部的一小点,就算有人看见树根在天上飘了,也多半不会成为社会新闻。   夏映浅接过那一骨节儿长的树根,闻了闻,这玩意儿的气味就大了,不是泥土的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气息。   谢宁安一闻,脸色都变了。   他急着要走,被夏映浅拦了下来。   “谢大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葡萄树可是我们毁掉的,你有消息不透露就算了,还想拿走葡萄!”没门!   谢宁安一脸的窘相,强行狡辩:“阿浅,这可是你表姨请我吃的!”   苏锦霓多贼啊,一听这话,神气活现地演绎小气吧啦:“我就请你吃一颗的!你把剩下的还我,那可是小狐狸特地给我留的。”   她伸出了小手,深渊凝视鬼差。   谢宁安那么大一鬼,跟小孩子抢吃的,委实太没脸没皮。   他悻悻地将葡萄还了回去,倒没忘记摘下一颗,拿回去当证据。   “唉,话说起来有点长,就像小孩没有娘!”   谢宁安长叹一声。   故事的开始,就是红茵枉死。   谢宁安一接到消息,直接炸了。   鬼差守则抛到了一边,把那个乔家的二少折腾的半死不活。   这事儿,地府没管,有护短的成分在。   也有其他原因,谁让乔二少那傻叉,直接搞了个厉鬼出来,弄得鬼差提心吊胆加班加点了小半月。   这事儿,原本就那样了,只等着乔二少的阳寿熬尽,再勾进地府接着赎罪就成。   谁知道,那乔家找来了一个游方道士,愣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莫说是谢宁安了,连城隍都慌了。   要知道那乔二少的一魂两魄,谢宁安给彻底撕碎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硬生生造出魂魄来?   还有,人间什么时候有这等牛逼人?   城隍查遍了功德簿,愣是没找到那游方道士姓甚名谁。   这就卧槽了!   这可是地府的疏漏啊!   城隍战战兢兢将这事儿给上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映浅听完,觉得谢宁安在鬼扯。   “什么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宁安就知道他不会相信,摊了摊手。   他知道的也就那么多,而且据他多方面的旁敲侧击,真的是没有然后了。   夏映浅又问:“你那急着走干啥?”   谢宁安纠结了片刻,还是说了:“那葡萄树上有冥土的味道。   你知道要怎么取冥土吗?必得先灭了冥火。   那冥火你今日也见了,跟你说实话,冥火在人间发挥的效用,不过是地狱的百分之一。你便能想的到,想要灭掉冥火取土有多难了!   就这么跟你说,姓乔的就是个喽啰,真正厉害的是那个游方道人!   阿浅,你们小心。我得回去将这事告知城隍大人。”   谢宁安是还想说点啥的,他用眼尾扫了扫红茵,摇头晃脑地走了。   苏锦霓对那些个故事不大好奇,反正她也听不懂多少。   她朝谢宁安要完了葡萄,就守在小狐狸的身边,听他哼哼唧唧,然后时不时轻轻戳一下他的圆肚皮。   她不晓得她表外甥的消食符管不管用,她又没有用过。   苏锦霓还想,原来吃撑了这么难受,那她以后干饭得悠着点了。   而且她总算知道了,别人家的水果不能乱采摘,就跟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是一个道理。   这次幸好小狐狸嘴比她馋,要不然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没准就是她了。   所以苏锦霓完全可以跟小狐狸共情,替他难受。   也不知道过多久了,小狐狸像死了一样,连哼唧都不哼极了,只不时发出呼的一声。   苏锦霓紧张地问夏映浅:“表外甥,小狐狸还能不能醒啊?”   夏映浅听到了狐狸崽子打呼噜的声音,没好气地说:“估计得明早了。”   “这么难受啊?”苏锦霓紧皱着眉头。   夏映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轻轻推了她一把道:“表姨,你先睡!”   苏锦霓不放心地看了看小狐狸。   夏映浅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保证道:“表姨,你放心,能睡成这样就是没啥事儿了!”   “好吧!”苏锦霓点头答应。   一夜很快过去。   对于苏锦霓来说,这一夜就是翻了个身。   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   冬娱公司给黄蒙雨开的发布会翻了车。   他们选择的也是直播的方式。   但直播还没完,就被广大的网友给锤了。   “那张颈部有伤痕的根本就不是黄蒙雨。”   “对,照片上的颈部有颗痣,黄蒙雨根本就没有。”   “那是黑点儿吧,不是痣!”   “前面的是不是眼瞎,明明就是痣!”   “来了来了,我已经比对过了,那张颈部有伤的照片是某电影里的截图哦!”   “我的妈呀,开个发布会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人?”   “他们的发布会,本来就是欺骗粉丝的!”   “粉丝不背锅,粉丝已脱粉,没有回踩是我们粉丝对她最后的爱吧!”   “别一干了坏事就拿抑郁症说事儿,搞得我现在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抑郁了。”   ……   好好一个博同情的发布会,开成了批斗大会。   吴冬也是始料不及。   冬娱的股份一跌再跌,公司一连收到了好几个起诉书,都是起诉黄蒙雨的。   她以前有多红,现在就有多难受。   黄蒙雨未播的电影有三部,两部女主,一部女配。   已经录制好的综艺也有两档。   综艺好说,大不了后期来个神剪辑,将有关于黄蒙雨的部分,能减掉的全部减掉,减不掉的就马赛克。   可电影不好整,最近这几年,有些污点艺人未播出的剧集,能运用高科技换脸,但是电影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而且三部电影的版权已经卖了出去,下月就有一部黄蒙雨的电影即将上映,就是AI换脸都来不及,只能撤档。   吴冬的手机,快被那些电影公司的老板给打炸了。   他思索了一宿,这笔钱到底是赔还是不赔?   赔了的话他倾家荡产,立刻会死。   不赔的话,他在圈里的路就难了,就算现在不死未来也得死。   吴冬一夜没睡,早起刮脸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下巴底下的那个黑点,又出现了。   他吓得刮胡刀一横,将自己的脸刮出了一条血痕。   吴冬下巴底下的那个黑点儿,据乔大师说,那叫霉点。   遇到乔大师之前,吴冬是干啥啥不顺,后来乔大师助他各种方法借运。   别说,好运常来的时候,下巴底下的黑点真的没有了。   可……这……   吴冬慌了。   与此同时,慌得要死的还有五达地产公司的老总舒强。   舒强混的虽然是房地产行业,与娱乐圈没有任何关系。   但当他得知冬娱公司陷入了困境之时,眼皮不自主的乱跳。   果然,他接到了工地上传过来的消息。   工地出事儿了。   舒强一开始还以为是死人了,那真不叫事儿。   不是他心狠,房地产干的久了都知道,哪家的工地不见血呀!   大不了赔钱了事儿。   谁知道,舒强的助理慌乱地告诉他,“舒总,不好了,咱们工地上挖出了大墓!”   “捂得住吗?”   “捂不住了,文保局叫来了警察,已经把咱工地给封了!”   舒强大惊:“怎么就闹到叫警察的地步了?”   这事儿说起来真怪舒强倒霉。   本来呀,工地上挖出大墓这种事儿,常见的很。   一般,有两种处理方法。   一种是瞒而不报,一种是报上去无限被拖工期。   想也知道,哪种方法对房地产公司有利。   所以一般房地产公司遇到这种事,都是能瞒的就瞒,实在瞒不了,再去找文保局的人疏通。   疏通不了,还能耍赖。   文保局的那群秀才,遇见他们就是有理说不清。   可刚上任的文保局局长是个退伍兵,手段强硬。   负责工地的赵经理带了十万块钱上门疏通,没能疏通好,只有耍赖这一招了。   十几个光头扛着铁锹开着挖掘机,死活不让文保局的人入内。   也不知道哪个光头先动的手,这就打起来了。   可不就把警察给闹来了。   真的是一大早就没有好消息,舒强赶紧换身衣裳准备出门。   他站在穿衣镜前一边打领带,一边想对策,也是忽然一下发现耳朵上的黑点又出现了。   不用说,这个黑点儿也正是乔大师说的霉点。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日化公司的老总,投资公司的经理,刚刚拿了终身成就奖的老牌影帝……   好运嗖的一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   而给他们带来好运的乔大师,犹如人间蒸发。 第104章 运道赛高 如果我有罪的话,请让老天惩……   借运的法阵被破,灵果被偷,这么多年的布局,全盘皆输。   还隔着半条走廊,乔思修就闻到了灵果的香味。   这灵果,对人与鬼来说,用处不大。   但对兽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当年乔思修少了一魂两魄。   那游方的道士便是抓了一个初初化形的妖修,用妖丹将他的魂魄补全。   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最初的十几年,他与兽无异,茹毛饮血,昼伏夜出。   他一次一次的问自己,他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要像野兽一样生活,难道这就是活下来的意义?   他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后来他便发现,不吃生肉不饮血,死是死不了,但会迅速衰老,就与现在的样子无异。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过了有三十几年,那游方的道士再次出现,给了他一盒冥土,让他拿去种灵果,当然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年他不知道替道士挣了多少钱,借了多少命!   有时候他也会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地府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没死?   说不定也是种解脱。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乔思修并不能甘心。   现在的乔思修没法见人,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还有黑色的墨镜。   饶是如此,面部仍然有遮不住的枯萎皮。   他从昨夜就一直在半山酒店的附近徘徊。   凌晨好不容易找了个时机,一闪身钻进了电梯里,直奔一百二十三楼。   现如今,乔思修躲在楼梯间里,像是一只躲在暗夜里的臭老鼠。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可必须要蛰伏。   老鼠偷食是为了活命。   他亦如此!   **   不过这时候,夏映浅和苏锦霓还不知道那些人一夜间发生了什么转变。   姨甥俩站在小狐狸的面前,面面相觑。   小狐狸还是没有醒。   但就连苏锦霓都听得出来他在打鼾。   苏锦霓听过山羊爷爷的呼噜声音是啥样的。   可小狐狸打鼾,跟山羊爷爷打鼾不一样。   他打鼾的声音没有山羊爷爷响,他时不时还会嗒一嗒嘴,哼一声,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   这状态,实在是让孩子不解。   “表外甥,小狐狸到底怎么了?是葡萄在肚肚里变成了葡萄酒,所以他吃醉了吗?”   他表姨的脑回路也是醉人。   夏映浅想乐,可转念又想,他得严肃一点。   因为这正是教育孩子的好时机。   “表姨,你看小狐狸不听话,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你可不要学他。”   苏锦霓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反思过了。   就是路边的野花,哦不,路边的葡萄不要采。   夏映浅还以为他表姨又要跟他犟嘴的,哪知道她今天的态度特别好,一定是小狐狸昨天的样子吓坏了她。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嗯,能教!   他才想到这里,房门就响了。   这个点敲门的不是方神棍,就是酒店服务生。   夏映浅打开了房门。   是前者。   夏映浅愣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方神棍也有任务。   他的任务主要是对外公关。   自打夏映浅跟他表姨上完了直播,各种的宴请都来了,像这种应酬,都是方神棍的。   昨天是哪个公司的老总,通过赵雅君传话要请客。   方神棍上午就走了。   瞧这架势,难不成是一夜未归?   夏映浅昨夜一直在想那个游方道士,把方神棍给疏忽了。   “你……”夏映浅想问他都有什么收获。   方神棍推门进屋,喘了口长气。   他快累死了,这一顿饭从昨天中午吃到昨天晚上,又从昨天晚上聊到凌晨三点,他就眯了四个小时就匆匆的赶回来了。   比在道观干导游都累。   至于都说了点啥,也就跟在道观里跟那些游客瞎侃一样。   只不过这回面对的都是亿万富豪。   目前为止。   方神棍已经给夏映浅接下了,看办公室风水的活儿一桩,算结婚吉时的活儿一桩,算公司开业的活儿一桩。   另有一桩,是要请平安福的。   方神棍有心将整个过程都跟夏映浅叨叨一遍,可他的嗓子有点疼,话说的太多,累着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正欲开口,却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方神棍循着声音而去,看见小狐狸的那一刻,一言难尽。   他还没有说话,苏锦霓就叭叭开了。   哦,哦,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好精彩啊!   方神棍觉得自己昨天没回来实在是太吃亏了,犹如错过了一百万。   他看了一眼仍放在餐桌上的葡萄,又看了看餐桌底下的小狐狸。   “我瞧着他胃里也没有葡萄了,倒是大肠那儿有点儿堵!”   方神棍的天眼,跟夏映浅的天眼不大一样。   他不止能看鬼,还带了X射线功能。   比如他看红茵,不止能看见鬼脖子上的勒痕,还能看到里头的断裂。   夏映浅一听这话,抬手就揭掉了小狐狸脑门上的消食符。   那个一吃就拉符,他可没有。   他现拿出了黄裱纸和朱砂,以手代笔,刷刷几下,画好。   等在一旁的苏锦霓对着她表外甥画好的符,呼了一口气。   夏映浅面无表情地将这个一吃就拉符,又贴在了小狐狸的脑门上。   他心里还直犯嘀咕,这冥土种出来的葡萄,就……这……   要说夏映浅的符还真灵,才贴上不过三几分钟。   苏锦霓就瞧见小狐狸的肚肚,一股一股地攒着气,她吓得赶紧跑远,并且捂住了小鼻子。   只听砰的一声。   这哪儿是放屁呀,快跟爆炸差不多了。   连餐桌都被小狐狸的这个屁,顶到了一边去。   夏映浅下意识也捂住了鼻子。   心想着,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如果他有罪的话,请让老天惩罚他,而不是让这只小狐狸一直放臭屁熏的他乱翻白眼儿。   乱翻白眼的结果就是啥也没有看清,夏映浅听见了他表姨惊呼的声音。   “表外甥,长尾巴啦!”   嗯?   他长尾巴了?   这不科学!   夏映浅还朝自己的尾巴根儿摸了摸,没有啊!   霎时间,他反应了过来,瞪圆了眼睛去看小狐狸。   嗯……难以形容!   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原本只有一根雪白的大尾巴。   可如今,他尾巴多了两条,颜色却有点不一。   多出来的那两条尾巴居然是火红火红的。   这也不科学!   夏映浅倒抽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肯定了,冥土种出来的葡萄确实有用,只不过作用是正向的还是反向的,暂时还说不清楚。   三个人围着一只小狐狸,像开座谈会,但没人发表意见!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胡高才悠悠醒来。   苏锦霓一瞧见他睁开眼睛先是惊喜,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胡高,你吃了葡萄之后不停放屁,结果放屁打出来了两根红尾巴!”   啊?!   胡高想说她哄鬼可以,不要来哄小狐狸。   放屁要是能打出来尾巴的话,那他以后天天吃黄豆,攒一肚子的气。   要不打出个九尾来,他就不姓胡。   都说了,狐狸再小,那也是腹黑馅儿的。   要是被区区人类哄骗,狐族的脸还有地方搁吗?   胡高很是深沉地盯着苏锦霓。   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一点都不像是跟他说笑的。   胡高心想,好吧,看一眼不要钱!   小狐狸费劲巴列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尾巴。   “啊……”这是什么惊喜故事?   小狐狸喜极而泣。   “我,我,真的有三根尾巴啦!”   真的是放屁打出来的吗?   没听说过狐族还有这样的修炼方式呀?   要是早知道的话……   小狐狸不傻,很快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串葡萄。   葡萄下肚了之后,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的。   多亏了小道士的符纸,他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就啥也不知道了。   小狐狸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抱着他,温柔地道:“六崽,六崽,不要气馁,好好修炼!狐族的未来就全靠你啦!”   梦里,妈妈说话的语气,居然跟苏锦霓差不多。   他还没琢磨出为啥,就醒了过来。   苏锦霓觉得小狐狸确实应该哭。   尾巴的颜色不一样。   看起来特别像“混血”。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   苏锦霓又不知道胡高压根儿就不在意尾巴的颜色,只要有就行。   她好心劝他道:“没事儿,真没事儿的小狐狸,回头我让表外甥买一盒染发膏,我把你浑身的白毛和那条白尾巴全部都染成红色的,你以后就是大名鼎鼎的火狐狸啦!”   胡高并不知道她在说啥,他专心致志地欣赏自己刚刚长出来的两条红尾巴。   也太好看了叭!   这时,夏映浅严肃地问他:“胡……高是吧!你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有没有特别想吃人?或者特别想干坏事?”   胡高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觉得吃错东西的可能不是他,而是苏锦霓的表外甥。   表外甥问话他得答呀,于是他摇了摇头,继续欣赏自己的红尾巴。   “尾巴确实是多长了两条,妖力有没有增加未知,但可能影响到了智商!”   夏映浅很快就给出了“诊断书”,一扭脸又看向餐桌上的那串葡萄。   他忽然后悔,早知道就让谢宁安把葡萄给拿走了。   这样的话就不用做选择题。   现在……吃吧,不太敢!   不吃吧,好像又有点浪费。   夏映浅伸出手指头算了算。   据说,胡仙生崽儿,生出来的是几尾,便是几尾。   后天倒也能修行,叫做勤能补拙。   但,是三百年修出一尾,还是五百年修出一尾,亦或是一千年才能修出一尾,看的是各狐的造化与潜力。   也就是说,这个没有定数。   要按三百年能修出一尾来算的话,这两尾至少是六百年的灵力。   也就是说小狐狸的运道赛高,嗷呜一口,少奋斗了六百年。 第105章 三尾妖力 小奶糕!!   胡高终于明白他二哥,明明能把尾巴藏起来,却非得不藏的心理了。   多好看啊!   怎么看都看不够!   尤其是这年头,大自然快被人类给侵占完了,妖修从数量到修行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了挤压。   要不是因为他是妖二代,想要成为妖修,就等于登天,更别说修出三条尾巴了。   前几年,他还老听说,有妖修因为洞府被占,想不开投河的。   当然,像这种妖修属于不合群的,修炼的时间久了,修出了自闭症那种。   合群的妖修也有,就像狐狸精奶奶那种,时不时入个世,潇洒走一回。   总之,在妖修少之又少的今天,他能有三条尾巴,值得所有的妖修来围观。   胡高想好了的,等他跟着苏锦霓回她家,一安顿好,就给二哥和三姐去封信,请他们到家坐坐,狠狠地炫耀一番。   一大早就忙着看那只小狐狸。   姨甥俩现在才想起来洗漱。   眼看离午饭的时间点,也就剩一个多小时了。   就随便吃口早餐,垫吧垫吧。   孩子的早餐简单,两个麦香小面包,一盒纯奶,还有一包没壳儿的鹌鹑蛋。   这鹌鹑蛋一包有九个。   苏锦霓吃一个,投喂小狐狸一个。   小狐狸吃一口鹌鹑蛋,笑眯眯地看一眼自己的红尾巴!   夏映浅忍不住吐槽:“唉,又疯一个!”   方神棍知道他说的另一个疯子是谁。   小狐狸得了新尾巴的模样,跟红茵得了新衣裳一个样,美出泡了。   哦,说起红茵了,自打昨晚谢宁安走了之后,她就在搞自闭。   鬼虽身在客厅,却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圈,美其名曰是闭关。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她不是闭关,而是在搞自闭。   他们这厢闹腾了半天,她不受干扰,仍在自闭。   本来啊,仇人没死这事儿,本身就挺刺激鬼的。   却又忽然发现,她另一个“仇人”,想当年为她出过力,这……   嗯,反正心情微妙就是了!   至于鬼王,那是真的没有心啊,该吃吃,该睡睡!   夏映浅也是命苦,那厢刚投喂完他表姨,又整了三只香炉,一只上面三根檀香,挨个喂鬼喂狐狸精。   所以,他现在明白了,想当年林北北非要养狐狸狗的时候,她妈死活不同意的原因。   小朋友不管养啥东西,铲屎投喂受苦受累的都得是家长!   夏映浅下意识扫了俩鬼一只狐,他甚至有点庆幸的。   幸好不用铲屎!!!   搞定了这些日常,夏映浅才有时间坐在沙发上面,想想下一步该干啥。   他没有上微博的习惯,但搁不住,赵雅君和王子攀会时时跟他汇报娱乐圈的动态。   比如,他一拿起手机,就知道黄蒙雨的洗白发布会翻车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赵雅君半夜十二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得吧得吧,把翻车的原因讲了一遍。   她儿子王子攀就比较直观了,直接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   要说冬娱公司也是,发布会开得不够真诚,总想应付粉丝。   殊不知,粉丝喜欢你的时候是带着滤镜的,可滤镜易碎,啪叽一下,原来喜欢你的地方,就成了现在最恶心的地方。   唉,喜欢与不喜欢,就是这么的现实。   特别搞笑的是,有好多人托到了赵雅君那里,求改名。   不用想也知道,原来是慕乔大师的名而去,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好多好多钱,就为了改个名字。   谁知道,那家伙是个神棍,这又求爷爷告奶奶拿着现金,想求他们给改个名。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是转风向最快的了。   夏映浅给赵雅君回复了一条信息,大概的意思是也不能谁求就给谁办,让她挑挑拣拣,找品性纯良的,也不要改名费,就是随口的事儿。   毕竟现在乔思修的名声是毁了,他们的名声也确实又上了一个高度,但这个高度是虚无缥缈的,还得落实一下才成。   要说人家赵总真的是雷厉风行,半个小时后列好了名单,就给他发了过来。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个文档。   都是需要改名这些人的“善恶简历”。   夏映浅挠了挠头,凑近了苏锦霓。   “表姨啊,有个姑娘姓商,现在叫商微微,她嫌这个名字不大好,你能给起一个不?我让她给你邮寄供品。”   这个商微微是挺有名的国民小闺女,没演过主角,但是演过好多次主角的闺女。   她今年才十四,原名叫什么不知道。商微微这名儿,是她上一个经纪人,带着她去乔大师那儿求的。   她上一个经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才十几岁,就想给她安排饭局。   商微微的父母不算有钱,但也不是那种卖女儿的黑心父母,倾尽家产,才告赢了前经济公司。   小姑娘现在有意想签给华瑁,赵雅君还在犹豫,因为她没带过小孩子。   这也能看出来赵雅君这个人,其实挺大气的。   即使她不签下这个小姑娘,也愿意为她说情。   夏映浅拿出来一个小本子,排号用的。   想给他表姨邮寄供品的人那么多,全都一个时间点邮寄,道观还不得挤爆了。   再说,好多食品的保质期也短,放久了容易过期。   他表姨可不吃过期粮。   苏锦霓没有给人起名字的经历,她呼噜吸了一口纯奶,叭叭小嘴儿,瞎扯的十分带劲:“表外甥,你看,微微是少和小的意思对吧?叫商大大不好听,那叫商多多吧!多福多运多有名!”   夏映浅点了点头,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他看了一眼名单,又说:“还有一个小哥哥叫谭远,也想改个名儿。”   这谭远一入行就签给了冬娱,只不过冬娱主要以黄蒙雨的发展为主,拉着他到处给黄蒙雨作配,除了这个,没给他其他资源,后来三年期合约到了,他就没有续约。   跟冬娱算是和平解约,不用说,他的名字也是乔大师给起的。   他本名谭文远,去掉了文字。   听说当时乔大师给出了一大套的说法,反正就是把文字去掉,对他的演艺生涯有用。   苏锦霓不知道谭是哪个谭?   这字儿有点复杂,超出了孩子的认知范围。   其实孩子认可多可多字儿了,只不过还有一些字儿,就是漏网之鱼。   所以她想的有点久,得有十分钟,才慢悠悠地道:“叫谭高远不香吗?站得高,看得远!”   夏映浅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刷一下合上了本子。   苏锦霓奇怪地问:“这就不起了吗?”   孩子有点意犹未尽,这就跟学生字的游戏一样,还挺长知识的。   夏映浅道:“一天起俩,起得多了,有敷衍的嫌疑!”   一旁的方神棍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这会儿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这年头,不是给的多,别人就相信,饥饿营销其实挺管用的。”   苏锦霓皱了皱眉,山羊爷爷和她表外甥说的是啥,她一句都没听懂,不过不需要起名就算了,她跟小狐狸玩儿去了。   小狐狸在尝试自己的妖力,到底提高了多少?   最基本的耳朵和尾巴都能收进去了。   狐狸精的基本功幻术的话,他感觉到也有精进,不过这会儿他能找谁试验一下呀?   小狐狸觉得自己瞌睡来了,就有人给他递枕头。   苏锦霓蹦哒到了他的面前,过分热情地说:“胡高,糕糕,小奶糕,咱们一起玩吧!”   胡高想要冲她呲牙,都说了,不要给他起外号。   什么小奶糕呀,狐狸一听,有想流口水的冲动。   真不是小狐狸贪吃,而是他在田七婆家的时候,每年夏天都能见着田七婆的孙女儿吃小奶糕。   只要有一天不给买,那小姑娘就得在地上打滚哭闹。   到底是啥好吃的?才会天天想吃呀!   那田七婆也是的,就没说给他也供一根,让他尝尝。   不过胡高还惦记着自己的正事儿,就把这一茬先放一边了,他勾了勾狐狸眼,冲苏锦霓笑。   苏锦霓觉得糕糕的眼睛可能坏掉了,就像红茵打电灯泡底下过的时候电灯泡一闪一闪的一样,他的眼睛现在也一眨一眨的,还闪闪发亮。   苏锦霓噘着小嘴,忽然凑近了他的眼睛,雷厉风行地呼呼两口,又退开了。   “糕糕,你的眼睛好了吧?”   胡高差点儿被自己的幻象给迷住了,他赶紧收起了妖力,面红心跳。   嗐,他怎么就忘了呢!   苏锦霓可是连狐狸精奶奶的八尾幻像,都能抵挡住的人,就他……三根尾巴带来的喜悦顿时没有了。   胡高倍受打击,整个狐生都不好了。   殊不知就他的三尾幻象,其实影响力也蛮大的。   路过的服务员姐姐,梦见自己拿下了楼下帅帅的大堂经理,才三几分钟的时间,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隔壁来蜜约旅游的新婚小夫妻,梦见他们夫妻和谐,生了个学霸孩子。这孩子可真好呀,从小就爱学习,一点儿也没有遗传父母的学渣基因,大事小事从来不用家长操心。也是三几分钟的时间,孩子参加高考,考上了清华,哇塞!!   就连隔了半个走廊的乔思修,也陷入了幻象里。   他的幻像有点乱,一部分是乔二少的,一部分是那个刚刚化作人形就死了的妖修。   乔二少的幻象很简单。   他梦见自己不是纨绔,守着自家那份家业,认真经营,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了一个聪明的孩子。   妻贤子孝,然后活到八十八,寿终正寝。   地府的鬼差来接他去投胎,因为他生前做尽了好事儿,再投胎又去了大户人家。   婴孩呱呱落地,周遭喜气洋洋。   此时是暗夜,屋子里亮堂堂的,屋外却一片黑寂。   黑漆漆的院子里,一只黄鼠狼噌一下跑了过去。   没错,乔思修体内的那一魂两魄是黄鼠狼的妖丹造就。   黄鼠狼的幻象还能有什么呢?就是偷鸡、咬死、吃掉,再偷鸡……   反反复复的幻象,让乔思修心生恐惧,要是这样活一辈子只为偷鸡的话,那还不如早早就死去。   乔思修在幻象里至少吃了有几千只鸡,吃的他一看见鸡就反胃。   终于,黄鼠狼化作了人形,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改善伙食,再也不要吃鸡了。   可黄鼠狼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一个瞧不清楚脸的道士,收进了乾坤袋里。   黄鼠狼骂过也求过。   绝望的时间里,更多的是想不通,他作为一个刚刚化作人形的妖修,压根儿就没有害过人,这个道士为什么要抓他呢!   所以到底他是个坏蛋,还是道士是个坏蛋?   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黄鼠狼又觉得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只会吃鸡。   再见到阳光那日,犹如他刚刚修成人形那日一样,先是惊喜,紧跟着是无止尽的绝望。   那日就是黄鼠狼的死期。   乔思修并不是第一次梦见那只黄鼠狼,但多半是一闪而过的梦境,从没有做过这么清晰这么恐惧的梦。   小狐狸收回了妖力,幻象结束。   乔思修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秃了毛的扫把,不用说,幻象里,他一定是将这扫把当成了鸡,现在满嘴都是扫把须。   乔思修都快吓死了。   他这是被人发现了吗?   所以这才用妖力制幻,想要整死他?   这时半山酒店的检修人员,欲下到下一楼,检修电表箱,懒得等电梯。   一打开楼梯间的门,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差点吓出了眼泪。   只见黑乎乎的楼梯间里,趴着一个巨老的老头儿。   他从来没有见过老成这样子的人。   他大叫了一声,本想着夺门而出的,谁知道那老头比他跑得更快,一箭步飞奔了出去,径直奔向电梯。   卧槽,我要到老了还能有这等运动能力,那就牛叉了。   检修工如是想。 第106章 二选一 我和道童有个约会。   胡高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吓跑了乔思修。   苏锦霓却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甚至还闻到了一丢丢跟昨天的葡萄树根一样的气息。   那气息跑出了半山酒店,混入了人堆里,这才消失不见。   苏锦霓小嘴儿叭叭,把自己听到的和闻到的都说给了他表外甥听。   夏映浅听完后跟方神棍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挺有默契,一起将眼睛转向了餐桌。   不用说,乔思修肯定是为了葡萄来的。   本来是想铤而走险,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成。   夏映浅并不知道,胡高刚刚偷偷使用了三尾妖力。   可这屋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陷入幻象里的。   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小狐狸的妖力不行。   只能说是苏锦霓的辐射范围太大,有她在,小狐狸的三尾幻象没起啥作用!   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串葡萄居然没在餐桌上面。   他们这一屋子人、鬼,还有狐,谁特么有这本事能隐身将葡萄偷偷拿走?   好在,案子很快就破了,几人的眼睛一扫,瞧见了范阶。   范阶伸出了鬼手悄悄地指了指红茵,不过他就指了一下,鬼眼滴溜溜转到了一旁,又顶上了天花板,继续跟吊灯肩并肩。   此时此刻,女鬼红茵呆在自己画的那个圈里,正对着那串莹莹发光的葡萄发愣。   红茵是在自闭没错儿。   但并不妨碍她听。   小狐狸吃了一串葡萄,长出了两根尾巴,她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红茵原本是想有样学样,准备将葡萄啊呜一口也吞了的。   可她瞪着葡萄看了半天……犹豫。   小狐狸吃了葡萄升了两级。   她要是吃了葡萄也升两级的话,那跟范阶一样就是鬼王了,红茵看着范阶脑门上的鬼王角叹气。   鬼王角是挺牛叉的。   可跟她的小旗袍不搭配,怎么想都觉得,嗯……难看!   红茵只想升一级来着,成恶鬼就行了。   瞧瞧人家范阶,当恶鬼的时候不是也挺牛叉的嘛!   她就是误打误撞成了鬼修,也没准备真的修成仙。   鬼跟人比,不过是换了一种活法而已,她只想活的恣意又开心。   而且她跟小方都说好了,等回了道观那小方就出资给她做七件旗袍,一周有七天,每天不重样。   她连旗袍的款式都想好了,可哪一件旗袍都跟鬼王角不配套。   只想当恶鬼的话,可她不知道这葡萄吃半串有没有效果?   嘿,有没有试试不就知道了!纠结没鬼用。   红茵伸出了鬼手,缓缓伸向那串葡萄。   “慢着!”这句是夏映浅说的。   “等等!”这句是突然冒出来的谢宁安叫出来的。   谢宁安跑得气喘吁吁,声音都有点劈叉了。   他深怕红茵有逆反心理,言辞严厉:“冥土种出来的灵果你也敢碰,你是不要命了吧?那玩意儿跟灵火无异,你吃下去一颗都能把你烧成灰烬!”   红茵伸出去的鬼手,嗖一下又缩了回来。   她是没想过成仙来着,可她也不想死呀。   小狐狸一听快要吓哭了,刚刚还觉得没事儿,现在可了不得了。   “哎哟,我的肚子怎么疼啦?是不是那玩意儿把我的肚子给烧烂了?”   其实一根尾巴也挺好的,总比死了强呀。   谢宁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又说:“对妖修来说无害,是增加灵力用的!对人无用,人的身体承载灵力的能力有限,吃一颗没准都能爆浆而亡。”   这是他回地府一趟,得来的最新消息。   谢宁安的面色一凛,接着道:“这玩意儿要是姓乔的在吃的话,那他早就不是人了。”   夏映浅深吸一口气,以妖丹筑仙基,也可筑人基,说白了就是将人变成半人半妖,那本《阴都见闻》里有记。   讲真的,自打从谢宁安的嘴里听说了姓乔的背后还有一个游方道士,他的眼皮儿就乱跳。   有一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夏映浅不敢往深里想。   但现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夏映浅像屁股着了火,道:“老方,快收拾东西,咱们回道观!”   方神棍跟着紧张了起来:“道观出啥事儿了?”   夏映浅已经拖出了皮箱,头也不抬地答:“没事儿!”   但离得远了他心慌。   反正这边的事不是也算了了,他带着葡萄回道观。   那姓乔的要想要葡萄的话,多半也会跟着去。   夏映浅收拾完了东西,就开始订机票,离得最近的一班航班是下午三点。   三点就三点呗。   就是临回去的机票又多买了一张,肉疼。   订好了机票,夏映浅这才跟赵雅君联系。   赵雅君挺意外的,她还以为他们要接着多上几个直播和节目。   凌市和盛市的区别就在于,这里的娱乐公司比较多。   其实已经有资本大佬来找她聊过了。   那边的意思是立项,做一系列电影或者电视剧。   名字暂定为《我和道童有个约会》。   听名字就知道了,故事的主角是小道童,故事的情节跟玄学有关系。   立项得先有剧本,所以这事儿赵雅君还没跟夏映浅提。   但一听说他们要走,就不得不聊了。   赵雅君又得吧得吧,把是谁的提议,谁准备出资,这个戏有多靠谱,全都讲给了夏映浅听。   拍戏呀,夏映浅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   况且他也不知道他表姨会不会演戏。   总之一句,还早呢!排期吧!   有啥事儿电联。   于是,苏锦霓看了凌市的日出,欣赏了盛市的日落。   小吴关了道观的大门,一早就等在机场接人。   一行人匆匆回到道观,早已是华灯初上。   回家的感觉其实挺好的,甭管是人啊鬼呀,各回各屋。   只有小狐狸傻愣愣的待在院子里。   啊啊啊,苏锦霓的家真的是道观,天呐!   废话,他表外甥不是一直都穿着道袍!   而且网上还总叫她小道童、小神君。   这其实不怪小狐狸,真的。   就田七婆那种还有人叫她神婆呢,不过神婆工作的地方,跟家并不是在一起。   小狐狸想当然的以为,道观也只是她工作的地方。   说起来一人一狐同命相连,都是小小年纪就出来打童工的。   除了刚进道观大门的时候,小狐狸忍不住腿软了一下,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道观里的神圣气息。   道观可不是不好,而是太赞了!   有神荫,有香火……还有一条正冲他呲牙的狗。   那狗长得可真丑,尾巴只有一条不说,还那么一点点儿。   小狐狸露出了自己的三条尾巴,一摇一摆的从狗的身边走了过去。   哮天犬:“……”   这些人好坏好坏的,一走走了那么多天,还给它带回来一只劲敌。   小狐狸走到了苏锦霓的门前,煞有介事地敲了敲,“喂,你不管我了?我住哪儿啊?”   苏锦霓才将放好了行李,是呀,小狐狸没地方住呀!   她抓了抓脸,二话没说,又领着小狐狸去找她表外甥。   “大事不好了,表外甥!”别看苏锦霓奶声奶气,但她真的很严肃的,猫儿眼睛瞪得滚圆,足以证明这是个大问题。   “多大的事啊?”   夏映浅的神经啊,迟早能被他表姨给吓断。   苏锦霓一把将小狐狸推到了两人中间。   “这么大一只狐狸,没有地方住呢!”   “守殿门吧!”夏映浅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再扩建两间房的话,反正现在是没戏。   让狐狸跟二哈住一间屋,不是二哈把房子给拆了,就是狐狸把二哈给拆了。   守正殿的话,三官大帝没准能吓死狐狸。   所以……“祈愿殿和我表姨的偏殿,你守哪个?二选一。” 第107章 社会喵 表孙子!   啊啊啊,他是保家仙,不是大石狮子!   胡高真不是嫌弃,而是保家仙都得住楼。   财神楼懂不?!   还得是二层小楼。   也就现在的人不讲究了。   他刚去田七婆家的时候,田七婆还没有出生呢,田七婆的姥姥修房子,可是专门在财位给他修了个二层财神楼。   那栋财神楼一直用到现在,还结实的很呢!   说起来,田七婆的姥姥和妈妈都是守规矩的。   要不是田七婆太过分了,他没准还愿意跟她家续缘。   小狐狸觉得自己有点儿渣,这是跟着现任,总想起前任的好吗?   不不不,好还是现任好的。   要不然他不可能有三条尾巴。   小狐狸也是知恩图报的。   但保家仙随了小主人。   到底是祈愿殿还是偏殿呀?   他选择困难了啊!   祈愿殿够大,可是那些红牌牌看的狐狸眼花缭乱。   偏殿里没有红牌牌,可到处都是粉纱纱,也太少女了吧!   左手红牌牌,右手粉纱纱……嘤,狐狸哭得好大声呀!   哦,苏锦霓还警告他,“糕糕,你睡我的偏殿不是不成,但你不许偷吃我的供品哦!也不许你上我的供台!你要是不讲武德,我就啊呜一口把你给吃掉!”   哼,小气巴巴的社会喵用猫爪爪扒啦扒啦,所有的供品都是她的!还有她的小供台!   她的,她的,都是她的!   小狐狸的狐狸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算了算了,他还是去住祈愿殿吧!   小狐狸的行李不多,他拎着小包袱,脚才刚刚踏进祈愿殿一只。   身后便传来了夏映浅凉凉的劝告声音。   “来清明观的游客很多的哟,几乎每个游客都会去祈愿殿转上一圈,写一个祈福牌挂上去。”   啊啊啊,人太多的话,小狐狸是会自闭的。   粉纱纱就粉纱纱吧!   小狐狸倒抽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认命地选择偏殿。   什么二选一嘛!   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还害他犹豫那么久。   o了个k,全部都安顿妥当。   还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最自在了。   夏映浅转身回房。   留下苏锦霓和小狐狸眼对眼。   小狐狸还有一大堆要求想提。   比如没有财神楼。   专门的供台总得搞一个吧!   那不是有现成的。   可看苏锦霓小气巴拉的样子,供品都不给吃,供台还是别提了,没准会挨咬。   小狐狸也是想不通,好好的大活人,要啥供台呀!   什么都能简化。   但小狐狸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过几天我要是邀请我二哥和三姐来家做客,能不能说这整座偏殿和供台都是我的?”   苏锦霓噘嘴儿:“可以是可以,不过糕糕你这是在说谎话呀!我表外甥说了,说谎话的孩子会长长鼻子!你这么个小脸儿,要是长了个长鼻子的话,就不好看了。不信你看范阶,他还没长长鼻子,就是脑门上长了个角,就挺影响颜值的。”   原先她看范阶,整个鬼都透着严肃的气质,现在她看范阶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喜剧演员一样,不说话就挺可乐的。   小狐狸想说,说谎话长长鼻子,那都是大人骗小孩儿的,也没见哪个大人长长鼻子呀!   还有范阶,那可是鬼王角,实力的象征,一般人,不对,一般鬼想要还没有呢!   就跟他们狐族的尾巴一样,多了不一定好看,但多了就是牛叉!   再说了狐仙不会不好看的!   狐仙的颜绝对不会长歪。   小狐狸对自己的颜值比对妖力可自信多了。   他心想着自己先安顿下来再说。   等他先站稳了脚,再请二哥和三姐过来。   夏映浅在房间里捣鼓了一会儿,然后捧着那串葡萄,还有那本《阴都见闻》,站在门口犹豫。   这是供到三官大帝的面前,还是供到他表姨面前呢?   这个问题一在脑中浮现,吓了他自己一跳,乖乖个隆地咚,他这是承认他表姨跟三官大帝一样厉害了吗?   嗯,甚至还有点偏向他表姨。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三官大帝靠不靠谱,万一关键的时候,没显灵呢!   夏映浅不再犹豫,抬脚进了偏殿。   他进去的时候,小狐狸正在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其实包袱里也没啥,就是他娘给他的小荷包,还有鹿山的一捧土和几支干了的五倍子树枝。   据说他出生在五倍子树下,所以哥哥姐姐送他去田七婆家打童工的时候,怕他太过思念故土,给了他这两样东西。   他是他娘的最后一个孩子,至于他爹,哥哥姐姐们说没见过。   他总觉得他是见过的。   不过,那大约是个梦。   一人一狐谁也没耽误谁。   小狐狸终于找了个采光不错的墙角,画地为财神楼。   唉,就没他这么省事儿的保家仙!   夏映浅也终于选好了位置,将葡萄和《阴都见闻》放在了供台的下头,还拿粉纱纱给盖了盖。   可还是不放心,夏映浅大声叫苏锦霓。   “表姨,来一下!”   “干嘛呀?”   孩子才劝完小狐狸回屋还没三分钟呢,怎么又叫她呀?   能不能让孩子有点个人时间?   苏锦霓噘着小嘴儿,跳进了偏殿。   这才想起来,她回来到现在,还没宠爱自己的小供台呢!   唉呀,真不是她喜新厌旧来着。   苏锦霓爬上了自己的小供台,蹲好,抬起右手招了招才跟她表外甥说:“到底啥事儿呀?”   夏映浅又不是第一回 看她爬供台了。   面无表情,内心也没什么感想。   但小狐狸是第一回 见呀!   他整个狐都裂开了!   他终于知道苏锦霓为啥不肯给他供台了,敢情真是她的,不是过家家那种。   这又跟小狐狸想的不一样。   对,他知道那些供品都是她的,但他没想到她真的会蹲到供台上面去呀!   夏映浅就知道,任谁第一回 看见他表姨爬供台,内心都是凌乱的。   他瞥了瞥目瞪口呆的小狐狸,感觉这货应该能自己调整过来,便对着苏锦霓叨叨起正事儿来了。   “表姨,看好了你供台下头的那串葡萄和那本书,不要被人给偷走了!”   “哦!”   苏锦霓脆生生的答应。   这真的都不叫事儿。   已经供给她的东西,小气巴拉的社会喵,绝对不允许有别人打它们的主意。   苏锦霓在供台上蹲了一会儿,就跳了下来。   然后一掀粉纱纱,小猫爪在每个葡萄的上面摸了一下,心里默念社会喵符咒,“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紧跟着,她又一爪子摁在了那本书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她表外甥可没有这么郑重的交代过她什么任务。   苏锦霓一想,这可是必须要完成的。   小狐狸正在自闭,他好歹也活了一百年还多了一丢丢,他在想这一百年里都有谁,活生生的人接受过供奉。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苏锦霓蹦达了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守殿门儿的,你一定要看好了我表外甥的葡萄和书,知道吗?尤其是葡萄,不要监守自盗呀!”   瞧瞧孩子的词汇量,连四个字的成语都会用了。   小狐狸不想搭理你,并想朝你扔一坨……哼!   这个守殿门儿的称呼真是让狐狸整个狐都憔悴了,他好好一个保家仙跟保安一样了,还不如那个小奶糕的称呼呢!   等到苏锦霓蹦哒了出去,小狐狸在偏殿里转转悠悠,主要也是把自己的味道散发到各个角落,最后晃到了葡萄和那本书的面前。   他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他把这串葡萄再吃掉,是不是又能多长出两根尾巴呀?   但是那个鬼差说了,就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没准会盛不下那么多的灵力。   就跟吃饭一样,吃饱了就行,吃多了也是会撑死的。   所以葡萄的香味是很香,但他一直告诫自己,吃的太多是会死掉的!   但凡是世界上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毕竟他是一只惜命的小狐狸。   于是,小狐狸拿自己的大尾巴扫了扫那串葡萄和那本书,也留下了自己的气味,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给自己画的“财神楼”里。   殿外,苏锦霓正在教训哮天犬。   小狐狸就是个看守二道门的,而哮天犬可是看大门儿的哟!   她拿小手盖在了哮天犬的天灵盖上,碎碎念:“人家都长出三根尾巴啦,可哮天犬你到现在都看不见红姐姐跟范阶,要加油哟!哦,再告诉你一个刺激的消息,范阶都已经是鬼王了!”   哮天犬呜呜了两声,委屈巴巴,不知道她说的是啥。   二哈很悲伤,它嗷嗷呜呜,只想问一句,有些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   清明观的小道士和小道童一回来,沉寂了好几天的老街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一大早,来道观转悠的都是街坊邻居。   周奶奶的大胖孙子,昨晚上吃的多了,来讨一吃就拉符。   这符啊,她儿子小时候就用过的。   只不过那小子用符的时候年岁还小,根本不记得,长大了倒好,见天说她思想封建,不信医院信道观!   周奶奶也不是不信医院,只不过是有些小病,真没必要往医院跑。   比如孩子积食,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符纸一贴,小肚子一揉,多省事啊!   但儿子就是不让呢!   上个月周小宝积食,光按摩都花了一千三。   这回,周奶奶又做好了花钱的准备,谁知道一大早儿子就打来电话,让她去清明观请符。   周奶奶年纪大,不玩直播,但她儿子玩!   她儿子说了,现在的阿浅和他表姨,可有名了!   周奶奶请符,也不是白请,给添了一百块的香油钱。   她前脚刚走,苏锦霓的小伙伴们就来了。   林北北一上来就抱住了苏锦霓,两个小朋友转着圈圈大叫。   “霓霓,想死你了!”   “北北,想死我了!”   林南陌其实也想抱抱的,但他没好意思。   偏殿里的小狐狸听着这词儿有点酸牙,他打了个大哈欠,尾巴一摇收了起来,还有尖尖的耳朵也一并隐藏。   他大摇大摆地从偏殿出来,眯着眼睛问:“霓霓,谁来了呀?”   “咦?”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表示稀奇。   林北北和林南陌“咦”的意思是,这谁啊?   苏锦霓“咦”的意思是,他怎么出来了呀?   红姐姐和范阶可是从来都不显身的呢!   这时,胡高已经走到了苏锦霓的跟前儿,狐狸眼一勾,笑眯眯又道:“霓霓,这是你的朋友吗?给哥哥介绍介绍呗!”   苏锦霓想说他真不要狐狸脸,他是谁哥哥呀?   但小狐狸是小狐狸这事儿,好像不能透露。   她拧着小眉头给两人一狐介绍。   “北北,南陌,这是我表孙子!”   “表孙子,这是北北和南陌!”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社会喵只吃美食,绝不吃亏。   啥啥啥?   表孙子是什么玩意?   小狐狸一个绝倒。 第108章 大侄女儿 表姨,你怎么看?   夏映浅真的是教了他表姨好久,占便宜不是这样占的。   他是没办法,真实辈分摆在这里。   “表姨,人家小狐狸跟咱可没有亲戚关系!你不能总惦记着当人家奶奶!”   其实夏映浅一点都不想管这事儿,要不是小狐狸一脸幽怨地哭哭啼啼。   夏映浅很忙的,中考的分数早就下来了。   全市第一名!   盛市一高的校长跑来了好几次,全都扑了个空。   听小吴说,他还会再来的。   不为啥,就因为夏映浅的志愿填的是三中,一高不同意。   小吴还说,人家校长说了,给免学费,再送一万块钱伙食费。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高校长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高一的课本!   哦吼!   符咒画的多了,他偶尔也想画画英语。   书本才将摊开,他表姨个惹事精惹哭了一个。   胡高已经止住了眼泪,气呼呼地立在一旁,点头算是呼应夏映浅的话。   生气!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翻脸无情了。   真是的,财神楼没有,供台也没有,还想当他奶奶!   叉腰!   到底有没有天理?   苏锦霓怪不服气的,“我才没有总惦记,我那是灵机一动!”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表姨,那咱们灵机一动干点别的行不行?比如,站一站你亲爱的小木桩……”   “不约,不约!”   夏映浅的话还没说完,噌一下,苏锦霓就跑出了道观。   夏映浅跟小狐狸对视了一眼,怪无奈地告诉他:“我表姨还小,你得让着她!”   小狐狸一听,更想哭了。   他在家也是最小的,打童工的可是他!   为啥就没有这个待遇?   真是,狐比人得扔嘤嘤!   苏锦霓在外头才没跑几圈,就遇着了熟人。   她大老远就看见了匆匆走来的方启,伸出了小肉爪跟他招了招。   “叔叔,你好呀!小老外怎么没来呢?”   小老外没来,是因为今天方启是打盛市大学出发来的这儿。   不过,方启这会儿没空跟她解释这些,变色严肃地说:“大侄女儿,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苏锦霓有点忧郁,这是想当人家奶奶没当成,却当成了大侄女儿。   好的吧,看在山羊爷爷给她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份上,这个大侄女儿就愉快地当了吧!   但跟他走可不行,表外甥说了,这年头拐卖小孩的也有熟人作案。   苏锦霓很是警惕地趔趄了身子,预备着要是方启来强行抓她,她就噌一下,往道观里跑。   方启是急晕了头,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大侄女儿的本领再大,也是个小孩子,得有监护人。   他一面急匆匆往道观走,一面说:“没事的大侄女儿,我去找你表外甥!”   苏锦霓跟在后面,好心地提醒:“我们各论各的,你可不要占我表外甥的便宜,叫他孙子哦!”   她以为人家像她,爱当长辈儿!   话挺绕,但是方启听明白了。   他又急又想笑,这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没谁了。   他一踏进道观,便喊:“孙……”   啊呸!   “小道长!”   夏映浅裂开了,他以为他表姨又惹事了!   这回连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   孩子真的哪点都好,除了爱惹事。   夏映浅认命地合上了英语书,从房间里出来。   另一边听出自己儿子声音的方神棍,踏出了正殿。   “咦,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方启:“爸爸,我不是来找你的!”   他转身,看向夏映浅:“小道长,救命!”   夏映浅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让他调解孩子间的矛盾。   孩子单纯可爱,但有时候一根筋啊!   要真是他表姨犯了错,他还是想向着他表姨。   真的,每回让他调解孩子间的矛盾,他都想自闭。   既然要救命的话,总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问清楚。   夏映浅将方启让进了屋!   让他有话慢慢说。   到底是什么事儿?   要救的命是好人,还是坏人?   丑话先说在前面,清明观不救坏人。   方启抿了口茶,缓了好久,那砰砰狂乱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他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同事聚会,去了小南庄,就是那个做素斋特别有名的地方!我们一共六个人,坐在最里边的南风厅。本来啥事儿没有,可我们系的罗教授去了个卫生间,一回来就晕倒了。   罗敬严教授是盛市大学的老教授,还有两年就退休。五十几岁的年纪,身体也一般。当时我们吓坏了,以为他突发了脑溢血或者是心梗啥的,赶紧就打了幺二零。   我们五个人也跟着去了医院,医生给老罗做了个紧急检查,排除了脑溢血和心梗。   而且他的生命体征也很正常,但就是一直没有醒来。   因为我跟化学系的李教授年轻,我们俩就守了一夜,其余的三名老师回了家。   你们猜怎么着?”   夏映浅下意识嗒了下嘴,心想着,他还是不急,要是急的话,哪有那个闲情逸致让他猜!   方启说完最后一句,就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说呢,他现在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开了眼界,并且很可能一会儿那灵异事件还得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有那种妈呀我没有猜着,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猜着的,既兴奋又恐慌的心情。   屋子里没有人去猜。   方神棍一副“儿子丢人现眼了,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苏锦霓和小狐狸排排坐。   不是一人一狐又和好了,而是苏锦霓硬生生把还在生气的小狐狸拉来,以免她听不懂方启讲的故事,好让他翻译。   小狐狸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讲故事,他要是有钱的话,一定花钱找一个一次性能把故事给讲清楚的。   他表情悻悻,不想听了,想撤。   无奈被苏锦霓死死地拽住了。   幸好,方启又开始往下讲了。   “就是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跟我一起守夜的化学系李教授也晕倒了。当时就在医院,跟罗教授一样的检查过程,一样的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一样的昏迷不醒!   然后是物理系的刘教授,八点钟上课,晕倒在讲台上,检查结果也是没有任何病灶。”   说着,方启看了一眼方神棍,又道:“爸爸,一会儿我要是晕倒的话,你记着下午四点半去接小老外放学。你洋媳妇儿要是改嫁就随她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这一晕倒,也不知道得晕多长时间,爸爸儿子不孝,以后小老外就得你管了……”   方启真不是煽情。   无缘无故晕倒了三个,还都是跟他一块儿吃饭的,这不由得他心慌。   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压根就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   讲真的,就连这“遗言”,都是他在来的路上现想的。   方启还是个行动派,一伸手拿出了钱包,递给方神棍,“爸爸,所有银行卡的密码都是我生日。”   倒也不必怕成这样!   方神棍没接,下意识去看夏映浅。   像这种疑难杂症,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夏映浅见的还真不算少。   不说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吧!   至少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夏映浅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得罪。”   这就动手去翻方启的眼皮儿。   眼睛是心灵之窗呀!   这人有没有被污邪侵扰,看眼睛多半能看出来。   方启的眼睛不大,胜在明亮。   夏映浅翻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退后了一步,“表姨,你怎么看?”   这就好比课堂抽查。   这道题学渣就听懂了一半,但冷不丁被老师点了名。   苏锦霓瞬间坐的笔直,哼哼扭扭。   她拿胳膊肘碰了碰“同桌”小狐狸。   “糕糕,你怎么看?”   哼,不想当孙子的糕糕不想看! 第109章 来追我呀 孩子吵架没吵赢!……   小狐狸死活不出声。   苏锦霓开始后悔,早知道不当人家奶奶就好了。   她皱了皱小鼻子,使劲儿嗅了嗅方启身上的气味。   没有鬼鬼的,没有邪祟的,也没有冥土的。   苏锦霓觉得自己真尽力了,摊了摊小手说:“表外甥,表姨不怎么看!”   方神棍觉得这姨甥俩是在打哑谜,一本正经地说:“这可是我儿子!亲的!”   夏映浅翻了他一眼,心说,是不是亲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清明观的观规是只救好人,方神棍的儿子要是个坏蛋的话,夏映浅也不可能给他走后门。   他想了想道:“没准儿脏东西跟着你到了道观门口,没敢进来。你是怎么来的?要是开车的话,我去你车上看看。”   车上的空间小,什么味道都不会轻易散开。   说不准就还留有脏东西的气息。   方启猛点头:“对,我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老街的街口。”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夏映浅没同意。“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   这可是方神棍的亲儿子,万一车上真有什么脏东西的话,出个什么好歹,方神棍还不得跟他拼命。   夏映浅接过了方启递来的钥匙,又跟方神棍道:“老方,带你亲儿子去正殿里打坐。”   这个可以有!   方神棍见天在正殿里混,给三官大帝上香,摆供品,没出差去凌市前,他还跟三官大帝说好了,找个吉日给他们扬扬神像上的灰,三官大帝没说不好,这就是认可他了呗!   方神棍清了下嗓子,背着手,摆出了爹谱。   “跟我来!”   方启焉哒哒地跟上。   夏映浅拎了钥匙出门,一转身看见,他表姨跟小狐狸一起,还坐在原位。   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齐刷刷地扭向外,两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全都注视着他。   夏映浅在心里哎哟了一声,真治愈!   他轻笑出声:“走啊,表姨!”   “好嘞!”苏锦霓奶呼呼地答应。   小狐狸眼睁睁看着姨甥俩出了道观。   他犹豫再三,去不去啊?   两鬼都在闭关,多好的表现机会!   胡高默默无语,噌一下,跟了上去。   老街街口离清明观,最多五百米的距离。   苏锦霓走一路,跟街坊们打了一路的招呼。   “聊天呢,赵姨姨!”   “哎哟,小宝宝都这么大了!瞧这肉呼呼的小手手!”   ……   夏映浅有一种跟小老太太遛弯儿的错觉。   他也不好意思催他表姨,只闷头前行。   方启的汽车上一回他们都见过,是一辆白色的商务车。   夏映浅拿钥匙打开了车门,四下看看,没啥可疑的。   他负责看。   他表姨负责闻。   跟上来的小狐狸负责围观。   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也学他表姨嗅了嗅,除了车载香水的味道啥也没闻到。   夏映浅撤了,换他表姨上。   苏锦霓迈着小短腿,费了老鼻子劲才爬上去。   香水味有点浓,苏锦霓一上去,打了两个喷嚏。   这么浓的香水味儿也掩盖不了汽车里头,古里古怪的味道。   她很严肃地说:“表外甥,腥!”   夏映浅一听,“表姨,你得说清楚,怎么个腥法啊?”   苏锦霓卡壳了。   真要命。   学渣只知道答案,没有做题的步骤。   胡高在两人的身后闷哼了一声,煞有介事地道:“让一让呀,看本狐仙的本领!”   狐狸精的鼻子可灵可灵了,毕竟也是犬科不是。   胡高一进汽车,也打了一个大喷嚏,“就是腥,一股子土疙瘩臭腥味,肯定跟四大门的妖修有关系。”   他转身就跳下了车。   “但跟我们狐族可没关系啊!”   四大门分胡门,黄门,白门和柳门。   胡门就是狐狸精,黄门就是黄鼠狼,白门是刺猬,柳门是蛇,都是土里来土里去的动物。   只有胡门稍微爱点干净。   撇的太过干净,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过,夏映浅也觉得不会是狐狸精。   因为狐狸精的味儿是骚大于腥。   好了,案子算是破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还得回去问一问方启。   四门的妖修,一般来说胡门狡猾,黄门记仇,白门小气,柳门凶狠。   总结一句,全都是不好惹的。   也不知道那几个文质彬彬的教授,到底是惹到了哪一门的妖修。   夏映浅锁上了车门,又领着两个小豆丁往道观里去。   两人一狐,这一路走得拉风的很,晃晃悠悠,不快不慢。   尤其是夏映浅,今天压根就没打算出门,道袍的底下是一双不羁的拖鞋。   街口五金店的高度近视大爷,只认衣服,不认人。   他眯着眼睛问:“阿浅,又来大生意啦?这才回来几天啊!”   “哪啊!熟人!”   夏映浅笑笑地回了一句。   等到他们晃进了道观。   老街上的大爷大妈们迅速汇集。   “这回是有钱人吗?”   “一般般吧,我看那白色的汽车最多三十来万。”   “我听我儿子说网上都在议论,说我们阿浅心地太善良,有一身的本领也不愿意骗人!”   “可不,懂点玄学的,想骗人可太容易了,外头那些老总大老板都信这个!”   “阿浅是不是傻呀?”   “ 屁,人家修的是功德!功德不比钱有用。”   “对对对,你瞧把咱五河镇带的那么好,就是功德一桩呀!”   “我瞧阿浅和他表姨,一定是小神仙转世!”   “对的,对的,以前我还没有发现,你们瞧见没,阿浅的长相跟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   “阿浅是小道士好不好!唐僧是小和尚!不一样。”   ……   夏映浅怎么想都想不到,他在人民群众中的口碑这么的好。   正殿里,方启没有打坐,而是跪在三官大帝的面前,那小身板儿扒得笔直笔直的,教科书版的五体投地。   夏映浅“哎”了一声,示意方启出来。   方启立刻给三官大帝各磕了三个头,这才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   “小道长!”   夏映浅问:“第一个晕倒的叫什么?”   方启很认真地道:“老罗,罗敬严。”   夏映浅又问:“那他为人怎么样?”   “挺好的,特别宽厚的一个老好人,不管是对学生,还是对同事都特别的好!夫妻恩爱,子女孝顺。老罗的口碑,我们学校都知道的。”   方启能猜想到小道长为什么要问这个,他八成以为老罗跟人结了仇,遭到了报复。   于是他又说:“如果是冲着老罗来的,那李教授和刘教授为什么也晕倒了?按理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跟其他人没有关系的!”   夏映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那些妖修可能是活的时间越长,就越小气巴拉的。   他想了一下又问:“那吃饭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方启很认真地回忆了片刻,摇头:“那个小南庄我们是第一回 去,菜的味道很是不错,虽然都是素的,但吃起来的香味儿甚至比荤菜更香!   因为都是开着车去的,也没有喝酒,要了点儿小南庄自己做的特色果酒。说的是果酒,更像是饮料,酸甜可口,基本上没有酒味,就是开车也没问题的。   我们都准备结账了,老罗说要去一下卫生间。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我犯了烟瘾,跟在老罗的身后,在卫生间外面的抽烟区域抽了根烟。我俩一前一后回去,这一路上,老罗也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   听起来还真是什么端倪都没有。   夏映浅道:“估计我们得去医院一趟了。”   这时,方神棍从正殿里探出了头,紧张兮兮地问:“他能离开道观吗?”   他的意思是那些脏东西不敢进道观,那他儿子要是一出了道观,不就又成了靶子。   夏映浅淡笑:“没事儿,那不是还有我表姨嘛!”   方神棍一想也是,有苏锦霓跟着,他放心。   夏映浅进屋换上了运动鞋。   他立在桃木剑前犹豫了很久。   医院那种地方人多,他带着桃木剑的话很是显眼,可要是不带的话,一会儿赤手空拳万一打不过呢!   嗐,还是带上吧,安心。   苏锦霓就完全没有犹豫了,她哒哒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是背上了装满小纸人的粉色草莓小包包,又一手抽出了她迷你版的桃木剑,然后嗷嗷叫着跑到了院子,等集合。   小狐狸是要跟着去的。   一个是想要表现,另一个就是想要开开眼。   要知道他活了这么久,除了胡门的妖修,其他三门的妖修一个都没有见过。   其实就连胡门的妖修,除了他的兄弟姐妹,他也就只见过那个狐狸精奶奶了。   整装完毕。   嗯,两鬼留下看道观。   两人一狐,o了个k,可以出发了。   当然,还有方启得带路。   坐上了方启的汽车,夏映浅有事交代他表姨。   “表姨,你一会儿要看我眼色行事!”   他的意思是医院人多,又不像上一次给张华超喊魂,有公安局从中间说和,万一一会儿医院的人不让他们做法,得见机行事不是!   苏锦霓郑重地点了点头,可等了一会儿,她又问:“表外甥,你的眼睛还会变色吗?那是变成粉色的时候我就动手,还是变成绿色的时候我再动手呀?”   小狐狸一听这傻话,嘎嘎嘲笑。   这孩子连眼色都不知道是啥!还敢充老大!   苏锦霓奶凶奶凶道:“再笑,再笑,就把你吃掉!”   孩子的眼睛瞪得滚圆。   小狐狸从她晶亮的眼珠子里瞧见了自己,不知道为啥,有点儿害臊!   他打了个嗝,硬生生收住了笑。   **   医院不多时就到。   罗教授,李教授,刘教授,三个人的病房挨在一处,都在急诊科的三楼。   才将进入医院,方启遇到了熟人,也是盛市大学里的同事,听了三位教授的事,匆匆赶过来看望。   可三位教授没有一个醒过来的,那人探了个寂寞,憋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看见个熟人,这就拉着方启喋喋不休。   怎么回事呀?   怎么就出现这种情况了?   唉,罗夫人来了,哭得啊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   巴拉巴拉。   夏映浅嫌那人有点不长眼色,没看见嘛,方启也是一脸的懵逼,还瞎问啥。   他背着桃木剑,默默地站在方启的旁边。   可他表姨拉着小狐狸,跑到了导医的小机器人身旁。   苏锦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叭叭的机器人,推了推它道:“你是什么怪物呀?”   小机器人严肃地说:“你不要跟我闲聊,我很忙的!”   苏锦霓看了看周围,“你骗人,都没有人来找你。”   今儿也是奇怪,医院里头的人不多,小机器人闲的都快休眠了。   它转了转不大灵活的大脑袋,勉为其难又说:“好吧,没人咨询,我就陪你聊一块钱的!”   苏锦霓个小抠门,一听说跟它聊天还要钱,不乐意了,“你知道什么叫为人民服务吗?我是人民,你为我服务,不可以收钱的。”   小机器人也是醉了:“你是不是傻呀?陪你聊一块钱的,又不是真的找你要钱!”   “你才傻呢!”苏锦霓气哼哼的,她左右看看:“你再说我傻,我,我,我一会儿就把你的插座给拔掉!”   “好的吧!你赢了!”   小机器人偏过了大脑袋,“我现在不要再跟你聊天了,要工作啦,我可是有工作的机器人,不像你,闲的找机器人聊天,你是有多无聊呀!”   小狐狸跟在后头,快笑岔气了,但他还记得苏锦霓好凶好凶的,没敢笑的太大声。   孩子的小嘴儿多能叭叭呀!   居然遇到了对手,没有干过机器人,她简直要气死了。   谁说她没有工作的,她可厉害了,会给人叫魂,会抓鬼鬼。   苏锦霓气得要跟机器人决斗。   幸好夏映浅来的及时,将没跟机器人吵赢的苏锦霓给拎走了。   那边,方启也终于脱身,领着他们一块上了三楼。   夏映浅先带着他表姨,到了罗教授的病房。   罗教授长得一点都不像50多岁的,细皮嫩肉,文质彬彬,即使现在双眼紧闭,可脸色看起来也很是不错。   夏映浅和他表姨绕着病床转了一圈。   “表姨,有那种腥味吗?”   苏锦霓:“有!”   “很重的腥味!”一旁的小狐狸学会抢答了。   “嗯!”苏锦霓重重一点头,表示加1。   夏映浅:“那咱们去瞧瞧另外两个教授!”   这话是跟方启说的。   外面的家属有一大堆,沟通的事宜都交给方启了。   夏映浅发现,有名就是好。   上一回给张华超喊魂的时候,顶了多大的压力呀,刑警队的正副队长是碍于张华超夫人的情面,才没好说什么的,但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这一次,根本就不用他多说什么,家属一看见他来,眼睛陡然一亮。   那是希望的光。   病房的房门才一打开,罗夫人就赶紧迎了上来。   “小道长,怎么样?”   方启抢道:“小道长,还要看看李教授和刘教授的情况!”   罗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赶紧后退了一步,“那您先看。”   方启领着他们朝左走。   夏映浅碰到了熟人。   “阿浅!”   “张叔!”   还真是刚刚想起张华超,他就出现了。   张华超的身旁还跟了个穿白大褂的,胸口的牌牌上歇着“院长”两个字。   这是盛市医院的业务院长。   苏锦霓笑眯眯地也跟张华超打招呼,“叔叔,好呀!”   张华超:“小表姨好呀!”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扫了扫院长叔叔,又扫了扫张华超,认真地问:“叔叔,你也是为了里头的老师来的吗?”   别说,孩子神预言,又猜对了!   张华超拿出了警官证,向在场的家属表明身份。   “我是市刑警大队的警官,我们接到医院的报案,说是发生了一起聚集性的昏迷事件,都跟小南庄有关。我现在来调查取证,请家属们配合!”   事就是这么个事!   医院也是懵逼了,发生一例找不出病因的昏迷事件就算了,从昨晚到今天,已经接到了八例。   再这么下去,连院长都要怀疑他们医院,到底是不是医院了。   来一个治不好!   来一个又治不好!   贼打击科研人的自信心。   而且这事儿一看就很诡异,不属于科学的范畴。   要说院长也是大肚量的,并不拘泥,海纳百川,认为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院长大人负责把张华超带到,瞅了瞅夏映浅和苏锦霓,啥也没说,离开了。   夏映浅很是高兴,他从凌市回来,还来不及跟张华超讲讲那边都发生了啥,这就见面了。   “叔,我先跟我表姨看看那两个教授和其他昏迷的人,一会儿咱再聊。”   张华超点头:“咱们一起。”   几人查房似的,挨个病房看了一遍。   所有人的身上都没有中邪的症状。   身体状态良好,却个个深度昏迷。   用苏锦霓的话来说一推开门,立刻能闻到浓重的腥味。   医院这边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了。   所有昏迷的人没有共通点,职业不一样,年纪不一样,性别也不一样,唯一一样的是都在小南庄吃了晚饭。   有张华超跟着,夏映浅想去探探小南庄,并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出了医院,往小南庄去。   其实方启可以不跟着的。   但他爸交代了,让他离小表姨近点,保命!   方启长这么大,头一回听爸爸的话。   小南庄在盛市中心的康广大道上。   夏映浅一行到的时间,不是饭点,门口的停车场只停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   小南庄的玻璃门上挂了个铃铛。   铃铛哗啦一响,前台服务员姚京京抬起了头。   最先进门的是一个警察,后面还跟了个小道长,以及可可爱爱两小孩。   这样的组合,虽然处处都透着怪异,但上门就是客。   姚京京招呼道:“不好意思,我们中午不营业!客人要订晚餐吗?几位?坐大厅还是包厢?大厅299一位,包厢399一位。我们的菜谱都是大厨特别定制,不接受点菜。”   张华超亮出了警官证,“刑警大队的,昨晚在你们小南庄吃饭的八名顾客,全都进了医院,现在我需要检查这里!”   姚京京一听,脸色瞬白,她赶紧打电话给老板。   小南庄的老板姓南,也算是盛市的一霸。   黑白双吃,人脉极广。   压根就没把小小的警察放在眼里面。   他不快地说:“这么点屁事也给我打电话,没有搜查证,就让他们滚!”   他吼的声音极大,即使姚京京没开免提,旁边的人也能听得到。   姚京京挂了线,看着张华超干笑。   “警官,我就是个服务员,一月几千块钱工资,交交房租,啥都不剩了,这年头不好找工作,您别难为我!”   张华超确实没有搜查证。   但他准备给工商,消防都打个电话。   对,一块儿来查!   他倒要看看这里的后台有多牛叉。   一旁的苏锦霓碰了碰小狐狸,猫儿眼睛一挤一挤的,显然是在跟他打暗号。   可胡高没搞懂她是什么意思。   他也挤了挤自己的狐狸眼,算是回应。   苏锦霓气坏了,动了动小嘴儿,没出声音:“糕糕是不是傻?”   她是想让他变成原型,然后嗖一下,到处窜窜。   这样,她就可以以找狗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进去搜查了。   这办法,她用过,很有经验的。   胡高看懂了苏锦霓的口型,气。   苏锦霓一看还成,至少能看懂口型。   她又动了动小嘴儿,还是不出声音的那种。   “快变狗!”   你才狗!   你全家都狗!   小狐狸气得直翻白眼儿,他愤恨地扭了头,暗自下定决心,谁再看她的小嘴儿,谁就是狗!   就是这时,小狐狸忽然闻到了一股子臭腥味儿。   这个发现,让小狐狸激动到语无伦次,他指着味道的方向,“腥……”   他都闻到了,可想而知,苏锦霓早就闻见了呀!   她就是苦于没有一个可以正当进去的理由。   还好,还好,孩子机智又聪明。   不像那只只会生气的傻狐狸。   不是都说狐狸狡猾的嘛!一定是现在的生态坏境不好,搞得狐狸都变异了,变成了憨狐狸。   苏锦霓忽然嘿嘿一笑,冲小狐狸勾了勾手,“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第110章 香粉 不要逼我发大招哟!   苏锦霓的走位非常的销魂。   高能的走位当然不能只看眼前,还得顾一顾身后。   苏锦霓都跑出去了好几步,回头一看傻狐狸还憨憨地立在原地。   哎呀,怎么这么愁人呢,一点都不具备团队合作的精神。   不是,所有的人其实都还在当机!   就连夏映浅也刚刚反应过来,他表姨不会无缘无故玩追呀追呀的游戏。   夏映浅明白了过来,一推胡高,“快去把你妹妹叫回来,这儿不是公园,不适合玩儿追呀追呀的游戏。”   胡高本来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不要跟苏锦霓那个小坏蛋打交道了。   可一听“妹妹”这称呼,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妹妹,妹妹……”小狐狸噌一下窜了出去,可他留了个心眼,才不要追上的那么快,这样就可以多叫几声妹妹,占便宜。   苏锦霓一路跑一路闻,穿过了小南庄的流水走廊。   明明很是明显的腥味,就是到了这里,突然变得难以嗅到。   有水腥气的地方,最是影响小鼻子的发挥。   而且这里离后厨太近了,什么味道都有。   苏锦霓快被满鼻子的菜味儿给熏晕了。   孩子真的超努力的,恨不得得在上千种气味中仔细分辨。   小狐狸不知道她为啥忽然不跑了。   他站在走廊的这一头,追不是,不追也不是。   “哎……”你啥意思啊?还跑不跑啦?   苏锦霓朝他勾了个眼儿!   示意他过来。   勾眼儿,这可是小狐狸家的绝技。   他姐姐们使的可好了,真的是眼睛一勾,昏君误国。   苏锦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勾眼儿的绝技。   难不成是跟狐狸精奶奶?   确实学到了精髓,勾的小狐狸心脏乱跳。   不行了,小狐狸实在是太小了,自家的绝技没学好,居然被人反杀。   小狐狸傻呆呆地愣在原地也朝她勾了个眼。   啥?   苏锦霓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忧愁的不得了呀!   刚认识没几天的小伙伴就是不成,还做不到心有灵犀。   苏锦霓哒哒哒跑了过去,牵起他的小狐狸爪子,又一起往走廊的深处跑去。   虽然刚刚中午,但后厨在准备今晚的生意。   说起来小南庄是做素斋的。   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香味,真跟肉差不多嗳。   苏锦霓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还算好的。   小狐狸到底是个妖修,妖性这个东西,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小狐狸的嘴角边闪着晶莹的口水。   不过,他赶紧擦了擦,然后抿紧了小嘴儿,一本正经。   “咱们要偷吃吗?这不好吧!”   后头这四个字,他说得格外勉强。   小狐狸背在身后的小爪子,却已经蠢蠢欲动。他做足了准备,就等着苏锦霓说偷吃,他随便使点妖力,把一后厨的人都迷倒。   听说他娘亲没有修成狐狸精的时候,每天最主要的活动就是捕猎。   狐狸是肉食动物,不止爱吃鸡,还爱吃鸟、鱼,有时候还会吃浆果。   当然,他娘亲是妖一代。   等到他们这些妖二代出生,日子就好多了,虽然也吃鸡,但从来不用偷。   按理说,小狐狸没饿过肚子,对吃不该这么执着。   可不知道为啥,自打他长出了三条大尾巴,这肚子就没有吃饱过。   刚吃完就饿,小狐狸也是醉了!   苏锦霓觉得自己是贪吃第一名,哎哟,她败给小狐狸了。   “想什么呢?糕糕!你找找腥味在哪里!我一个人找,鼻子都累坏了。”   鼻子还会累,也真是奇葩!   胡高会错了意,小脸红了一下,鼻子不由就皱到了一起。   天啊,这里的气味也太杂乱了,这得闻到什么时候。   胡高只努力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喂,不如让我把这里的人都放倒,我们慢慢找好不好?”   “这……不太好吧!”苏锦霓对了对小肉手。   讲真的,她内心其实是有点想同意的。   为了找坏修修,可以不拘小节的。   而且就几分钟。   但他表外甥肯定不同意。   胡高又道:“我们俩偷偷的!我控制妖力,绝对不让你表外甥察觉到!”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   离得并不远的大堂,前台的那个阿姨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这边。   苏锦霓的表外甥也挺贼的,特意挡住了人家的路。   要不是因为这个,恐怕她已经进来拎人了。   苏锦霓也看见了,她和小狐狸真没多少时间。   不过,她质疑地道:“你行不行啊?”   胡高差点跳了起来,说什么呢!   别说他现在可是三尾的大妖,就是一条尾巴的时候,做这些也游刃有余啊!   牛皮不用吹!   胡高越过了她,对准了后厨的窗口。   他还故意拉慢了动作,一条,两条,三条,挨个放出了大尾巴。   嘁!   苏锦霓翻了翻眼睛。   小狐狸要是臭美起来,真讨打呀!   小南庄的后厨一共有三个大厨,十几个学徒。   三个大厨,分别姓杜,赵,孙。   杜师傅负责的是冷拼。   赵师傅负责的是热炒。   孙师傅这个大厨只负责熬制高汤,但他的头衔前面还带了首席两字,是整个后厨的霸霸!   素斋,讲究的是清香,多用豆制品和三菇六耳烹制。   但现代人的嘴被油腻腻的外卖给喂的刁钻了。   想要将食材味道寡淡的素斋做的鲜甜,破费功夫。   别说,只要加了孙师傅熬得高汤,即使是水煮的菜,也能立刻鲜甜起来。   这就是孙师傅称霸整个后厨的原因了。   孙师傅的高汤,一定要小火熬制四个小时。   他将黄豆芽和香菇翻炒,又放入玉米,鸡油菌,羊肚菌,口蘑。   正准备盖盖,左右看看没有想要偷师的,这才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抖了点香粉进去。   哎哟,不多了,可得省着点用。   如此,他今日的工作便结束了。   然后喝喝茶,刷会短视频,到点下班,一月工资一万九。   南总说了,下月就给他涨到两万,年底还有两个点的分红。   孙师傅悠哉悠哉地找了个板凳坐好,才将拿出手机,不知道为啥,上眼皮跟下眼皮,竟打起架来。   不好!   “嗳……”他想说啥呀,一时间竟然记不清,头一偏,挨着灶台昏睡过去。   门口,两只小脑袋朝门里探了一下。   紧跟着,穿了一身白的小狐狸,打先迈步进去。   “你就说吧,我到底行不行?”小狐狸得瑟的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苏锦霓没空理他,到处嗅嗅。   哎呀,早知道出门带着哮天犬了!   鼻子真的好累嘤嘤!   “你快点来帮忙!”苏锦霓抽了个空,朝小狐狸大喊。   “来啦!”   后厨的学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但摔倒的位置都刚刚好,绝对不会让他们受伤。   这是小狐狸用妖力的时候,苏锦霓提的要求。   真搞不懂她,欺负他的时候坏死了,对这些不认识的人倒是好心!   小狐狸想到此,为自己愤愤不平。   倒也没有耽误正事,主要是她真的太凶啦!   他也皱起了小鼻子,将那些人挨个嗅了一遍。   “阿嚏!阿嚏!”小狐狸连续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没啥,就是人味太浓,熏的了。   人嫌狐狸骚。   狐狸还嫌人臭呢!   小狐狸嗅到了唯一一个坐着的男人身边。   这男人长得一般般,眉眼看起来有点凶。   一看地位就不一般,要不他为啥坐着呢!   不过,他地位怎么样,可跟小狐狸是没有关系的。   小狐狸嗅了嗅,他也没有腥味,转身要走,却顿住了步子!   奇怪,这个人的人味儿有点淡啊!   孙达圣并不想惹麻烦,要不然,他就不会假装中招了。   可这小公狐狸,越离越近。   孙达圣的眼皮儿乱跳,看来他不惹麻烦,倒是麻烦来惹他了。   刚好,香粉快没了,不如抓了这只小狐狸,再磨上一大瓶。   一瓶能用两年,一月工资2万,他还能再多挣好几十万。   钱是好东西,等他攒够了钱,就回去跟蓝蓝成亲。   酒壮怂人胆,钱壮恶人胆。   小狐狸再一次凑近,这次想要闻得仔细一丢丢。   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阵狞笑,掐住了他的脖颈。   “哈哈,小妖精,是不是想来偷东西?”   “不……”小狐狸被吓了一跳,小脸憋的通红。   苏锦霓站在沸腾的高汤前,她嗅到了熬汤里的不对头。   但这不对头,不是腥味儿。   苏锦霓一转身,整个孩子都麻了。   动手前,她还特别问他行不行,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好的吧,成人质了!   苏锦霓转了转大大的猫儿眼睛,哼哼唧唧地说:“这个叔叔,抓小孩是犯法的!警察就在外面,你不要……”   不要什么呀?   苏锦霓有点卡壳儿,话到了嘴边,可死活想不起来了。   都是被气的!   她又闷哼了一声,气歪歪地说:“总之……不要逼我发大招哟!”   社会喵小气巴拉,动她的吃的都不行,还敢动她的狐狸!   哼! 第111章 捉妖门 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表外……   孙达圣可是捉妖门第三十八代传人。   想当年,人间的灵气旺盛,妖精盛行,他的老祖宗,可是妖闻丧胆的人物。   孙达圣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老祖宗。   但好歹也是十几个候选人里,选出来的正儿八经的捉妖传人。   说起来,也是件丧气的事情,想当年的捉妖门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人间的灵气匮乏,别说是他这一代了,再往上数个五代,就那时候起,能靠自己修成妖精的动物,便少之又少。   堂堂的捉妖人不能饿死呀!   于是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开始转行。   正职是厨师,兼职捉妖。   他小时候不好好上学,原本是拜在他师父门下学厨艺的。   然后他师父告诉他,想学厨艺也行,但必须得学捉妖。   一开始,孙达圣也是被赶上了架。   后来,他觉得捉妖还挺好玩儿的,比炒菜可有意思多了。   再后来,他无意中将他师父的师父,磨碎的妖丹粉,洒到了一道菜里,那鲜甜的滋味儿,小孩儿都馋哭了。   但妖丹粉那玩意儿,连他师父那儿都只有一瓶。   前年他师父仙逝,孙达圣因为感情受挫,离开了老家,来到盛市打工。   盛市不止楼高繁华,还人才济济,就他半桶水的厨艺,只能窝在那种街边的小店,一月挣个四五千的工资。   到啥时候才能挣够娶蓝蓝的十六万彩礼?   于是,孙达圣就把主意打到了妖丹粉上。   彼时,小南庄刚刚开业。   孙达圣来应聘大厨,一举就成为了首席。   这两年他早攒够了娶蓝蓝的彩礼钱,可谁会嫌钱多扎手呢?   毕竟娶蓝蓝要钱,买房子要钱,生孩子还得要钱。   有时候午夜梦回,孙大圣都忍不住自嘲,他是什么捉妖门三十八代传人呀!   他就是个被金钱压弯了脊背的老男人。   眼看师父留给他的妖丹粉快见了底,嘿,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他递枕头嘛!   孙达圣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抓的这一只是小公狐狸,却怎么都看不透对面站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妖怪?   不过,两个毛孩子而已。   他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孙达圣听了她的话,不惧反乐。   苏锦霓真的气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   如果是坏鬼鬼和坏修修的话,她一定会放出纸人大军,盘他!   可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实在是让孩子纠结坏了。   她的力气太大,稍微不注意,万一把他给弄死了可怎么办呀?   苏锦霓其实是想赶紧叫人的。   但是她又害怕自己一离开,这个大坏蛋会对小狐狸不利。   苏锦霓噌一下拔出了藏在背后的迷你版桃木剑,还张开了小肉爪,嗷呜一声。   孙达圣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眼前的小姑娘可能不仅不是妖怪,还跟他一样是个捉妖人。   那这个小狐狸就是她养的喽!   孙达圣听他师父说过,过去的过去妖怪还挺多的时候,他们捉妖门也会圈养一些妖物。   就像猎人养狗一样。   这些狗的用处,就是在猎人打猎的时候围剿猎物。   但是后来妖物都没有了,捉妖门第二十二代掌门人,唯恐圈养的那些妖物祸害人间,自己个儿自爆了,就为了跟妖物同归于尽。   他师父跟他讲起这事的时候,泪流满面。   彼时他也想哭,主要是为了那落了满地,都没人捡的妖丹。   孙达圣想既然这小狐狸是小姑娘养的,就不能明抢了,可以忽悠。   他居高临下道:“喂,小丫头,这只狐狸卖给我,一千块怎么样?知道一千块够你买多少个棒棒糖吗?”   我擦,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个人给抓住了。   小狐狸懵了有一会儿,实在是没法接受这个噩耗。   紧跟着,又觉得他这个三尾大妖的脸没处放呀!   小狐狸那个怨呀,怨苏锦霓不让他用太多的妖力,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给了敌人生擒他的勇气。   知道三尾大妖的实力吗?   他要是正儿八经放出了妖力,别说这个后厨了,至少两条街的人都得给他乖乖倒地。   小狐狸正凝神聚气,准备替自己找回场子。   忽地听见那人的话,他又把妖力给憋了回去。   不为啥,他就想知道,在苏锦霓的心里,是他重要,还是一千块钱重要。   哼,要是一千块钱重要的话,他今晚就收拾小包袱,回鹿山。   人的寿命那么短,他保证苏锦霓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   嘿,一千块钱能买多少根棒棒糖,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当然是一千根棒棒糖啦!   她昨天还花了两块钱,买了两根棒棒糖,请小狐狸吃了一根。   小孩子才要做选择题。   她已经是大孩子了,她要小狐狸,等会儿等她打败了他,还要讹他一千块钱,给自己和小狐狸买棒棒糖。   孙达圣见小丫头陷入了沉思,觉得有戏,继续诱惑道:“你要是嫌一千块钱少,叔叔再多给你五百块钱。叔叔可不是坏人,叔叔是捉妖门第三十八代传人。小丫头,你不知道这些小狐狸有多坏,仗着他们自己长得好,专门出来骗你这种单纯可爱的小女孩!现在骗你的吃的,等长大之后还骗你的感情!你要是不把它卖给叔叔的话,等你长大,人财两空的时候,可是要哭鼻子的!”   苏锦霓觉得他烦死了,叭叭叭,也不知道他叭叭的是啥。   说废话也不知道说的简单明了,这人不止是个坏蛋,还是个笨蛋,不知道小孩是听不懂大人话的吗?   苏锦霓眯了眯眼睛,她在研究自己的高度和进攻的目标。   换句话说,她在想她是拿桃木剑戳他的大腿,还是戳他的肚肚。   哎呀,选择困难症差点又犯了!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小细节的时候,苏锦霓也没管会戳到哪儿,噌一下,将手里的桃木剑送了出去。   孙达圣真的是一时没有防着。   他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敢拿桃木剑戳他。   我去,再骗个几分,就要戳到男人的尊严了。   孙达圣鬼哭狼嚎地叫了一声,呲牙咧嘴地道:“那你可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说着,他伸出了另外一只大手,就要去抓苏锦霓。   小狐狸美了美了。   原来他比一千块钱重要。   心情好的想要冒泡泡。   这时候,小狐狸可没有忘记保家仙的职责。   他一瞬间放出了自己三根大尾巴,一股带着胡门特殊气味的妖力,顿时弥漫开来。   “卧槽!”孙达圣觉得自己这朝可能要栽。   就刚刚小狐狸迷倒后厨这些人的妖力,他还以为这是个将化成人形的小公狐狸。   这这这,居然是个三尾大妖!   这小公狐狸也真是讨厌,没事干嘛要隐藏妖力?   这是孙达圣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刻,他就陷入了自己的梦境里。   梦里,人间的灵力旺盛,妖物横行,正是捉妖门第三十八代传人孙达圣扬名的最好时机!   他一举干趴下了盘踞在东山上的蛇妖,又生擒了西山的猴精。   政府为了感谢他造福百姓,送了套别墅给他当婚房。   蓝蓝的妈再也不要十六万彩礼,还给了十六万当做陪嫁。   他成亲这一日,盛市的中小学生放了假,所有人自发走到街头,呐喊欢庆。   孙达胜简直激动坏了,游了好几条街才到了家门口。   三层的中式小别墅,美丽窈窕的蓝蓝就站在二楼。   孙达胜朝她挥了挥手,热情地喊:“蓝蓝……”   看着眼前闭着眼睛还犯花痴的男人,夏映浅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觉得自己可能太相信他表姨了。   瞅瞅,现在这里除了他,其他人全都倒地。   起初,夏映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是方启忽然间闭着眼睛傻笑,紧跟着张华超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最后才是那个前台服务员,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   后来,夏映浅顿悟了,他们这是中了招。   他赶紧寻到了后厨。   看见的就是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夏映浅得先了解事情的经过。   “讲讲呗,苏锦霓!”   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表外甥叫她全名。   苏锦霓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事情的经过,而是事故的责任划分。   她气愤地拿桃木剑打了一下孙达圣的屁股。   “表外甥,我可以对三官大帝发誓,是他先动手的!不信你问小狐狸。”   夏映浅面无表情,心道:我才不问小狐狸,小狐狸跟你是一伙的。   苏锦霓怕她表外甥不信,一边说,一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表演:“他就这样,呃呃呃,掐住了小狐狸的脖子,掐的他都快不出气儿了。还让我把小狐狸卖给他,就给我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能干啥呀?还买不来一个电话手表。他,他就是骗小孩!我才不上他的当,我就拔出了桃木剑要跟他对决,可是他拿小狐狸威胁我。   表外甥,你说表姨是轻易能被威胁的孩子吗?   他应该庆幸他是个人,他如果是鬼鬼和妖怪的话……哼!”   哼的后面还有千言万语!   夏映浅有点相信了。   毕竟他表姨对付鬼啊,妖怪啊,还真的挺有一手。   “哦,我还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这时,苏锦霓把还剩了一个瓶底儿的妖丹粉,递给了夏映浅,又说:“我在他煮饭的锅里,也闻到了一丢丢的妖丹粉的味道!”   哦,倒不是没有收获。   夏映浅接过了妖丹粉,但气儿还没有全消,又瞪眼去看胡高。   “小狐狸,要想在人类社会生活,你得先学会控制自己的妖力呀,一上来就搞这么大的杀伤范围……”善后的工作可不好做。   苏锦霓护短,不让说!   她给小狐狸找了个正儿八经的推卸理由。   “不是的,表外甥。糕糕控制妖力控制的很好的,刚刚是这个坏蛋叔叔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肯定被掐迷糊了,才会一下子释放出那么多的妖力!”   夏映浅怎么又有点不信呢,他问胡高:“是这样吗?”   小狐狸幸福地摇了摇尾巴,笑。   夏映浅也不纠结这些了,等会儿他先把张华超叫醒,让他来善后吧!   他拧开了装妖丹粉的小瓶子,使劲儿嗅了嗅。   啥味儿没有!   他表姨和小狐狸都说腥,他的鼻子不至于这么糟糕,一点腥味儿都闻不到吧!   夏映浅不由就皱紧了眉头。   嗐,该来的还是跑不掉。   苏锦霓叹了口气,自己招认了:“表外甥,我闻到的腥味不是这个妖丹的味道!我跟小狐狸找了很久,那个味道不见了!”   “不见了?”夏映浅嘟嘟囔囔。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他下意识越过了走廊,直奔大厅,只见原先还坐着前台服务员的吧台里,已然空空,连根人毛都没了。 第112章 江山易改 小气巴拉,是孩子的天性!……   狐狸精的造幻能力自然是一流。   可每个人进入幻象的时间,却与个人的意志力有很大关系。   方才,最先进入幻象的是方启。   紧跟着,才是张华超。   要知道张华超可是刑警,上一次离魂的时候,他的意志力但凡不强大一点,都会被炎涛钻了空子,再也醒不来。   而刚刚那个前台的服务员,她居然比张华超还晚进入幻象。   彼时,夏映浅见张华超也迷糊了,转头去看服务员。   现在回忆起来,她好像愣怔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夏映浅觉得自己大意了,懊恼不已。   苏锦霓不知道她表外甥跑那么快干啥。   她挥着桃木剑,赶着还在幻象没醒过来的坏叔叔,一起到达了大堂。   “怎么了,表外甥?”   苏锦霓忙了这么久,小裤裤都累的掉在了腰上。   她掀起了小包包,往上提了提小裤子。   “人”都已经跑了!   再懊恼也没啥用。   夏映浅叹了一声,还是问一问没醒的这位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历。   毕竟,医院里躺的那几位,都是吃了他做的菜,才昏迷不醒。   有张华超在,倒不用费劲去找绳子捆人。   夏映浅拧开了他表姨的小水壶,又点燃了一张符纸,混了点儿符纸水。   他以手沾水,点在了张华超的眉心。   张华超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连续蹲守几夜,终于抓捕了在逃的逃犯,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宿舍里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既香又沉,还没有人打扰。   空气里好像夹杂了一些纸灰的清香。   张华超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夏映浅也没同他解释,因为解释不清,这种事也全靠悟性。   他又以手沾水,点在了孙达圣的眉心。   孙达圣这梦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他在梦里成了名副其实的捉妖大师,可娶了蓝蓝,还没洞房花烛呢,就有人找他去捉妖。   等他好不容易捉完妖回家,才想继续洞房花烛。呃……又有人喊他去捉妖。   啊啊啊,眼看洞房是洞不上了!   孙达圣心里满是抱怨,心想着这世上的妖怎么这么多呀,没完没了。   就是这时候,所有的梦境像潮水一样纷纷退去。   他的脑子开始有一丢丢的清醒,哦,他跟蓝蓝还没有成亲!哦,他还在盛市打工!哦,他中招了!   孙达圣睁开了眼睛,一脑子的懵逼。   他面前,有大人有小孩。有人,有妖。还有人穿了身警服。   夏映浅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问话:“姓名,年纪,职业?”   孙达圣不知道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他瞥眼看了看穿警服的警察。   张华超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对犯罪分子的心理很是了解。   他拿出了警官证,在他眼前绕了绕。   孙达圣嘶了一声,敢情还真是警察。   这年头也是稀奇,警察跟妖怪混在了一起。   他拢了手,老老实实道:“孙达圣,三十一岁,正职厨师,兼职捉妖,我乃是捉妖门第三十八代传人。”   说着,他指了指满脸冒着幸福泡泡的小公狐狸,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只狐狸,你们不知道吗?”   孙达圣这是先发制人,省得一会儿他们给他安上一个拐卖小孩罪什么的,他抓的可不是小孩,分明是妖。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张华超面色没变,但瞳孔地震中。   我去,活的狐狸精啊!还是公的,着实没见过。   张华超不由自主就多看了两眼小狐狸。   起初,他见这小孩一直跟在苏锦霓的身后,还以为两人是啥亲戚关系。   不过,张华超一看夏映浅满脸的镇定,可见是早就知道的。   他“嗯”了一声,胡诌道:“警察局里有一个特别办事部门,处理的就是特别灵异事件,我们警察抓人不看他是人是妖,我们只抓坏人和坏妖。我问你,刚刚这个小妖怪攻击你了吗?”   孙达圣卡壳了。   他支支吾吾道:“虽,虽然他没有攻,攻击我,但是他把后厨的人全都迷晕了!”   苏锦霓推了推小狐狸,小狐狸冲她嘿嘿一笑。   真是快急死她了。   苏锦霓见那只憨狐狸,不知道为自己辩解,赶紧摆着小肉爪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进后厨找那个腥腥的味道……”   孩子其实有点心虚,因为真的是她跟小狐狸把后厨的人都给放倒了。   她灵机一动,指着她表外甥手里的妖丹粉,转移话题,“我们发现了这个!”   功过可以抵消的……对吧?!   对!这才是重点。   夏映浅问孙达圣:“你为什么要往高汤里加妖丹粉?”   孙达圣以为自己被人抓了个现行,眼看抵赖是抵不掉的,他的眼神闪烁。   张华超其实听得不大懂。   什么叫往高汤里加……妖、丹、粉?   难不成是新型毒品?   刑讯守则第一条他记得很清。   张华超一拍桌子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昨天晚上从小南庄离开的几名顾客全都无缘无故昏倒,现在还在医院里没醒,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出他们晕倒的原因,这个跟你的妖丹粉有关吧?”   孙达圣一听魂都吓飞了一半儿。   这妖丹粉他都用一年多了,也没出什么事儿呀,难不成是过期了?   孙达圣的嘴巴再也不硬了,眼泪哗哗。   “警察同志,我交代,我真的没有害人,那个妖丹粉是我师父传下来的镇门之宝,我发现它可以给食物提鲜,我每一次都会加那么一点点,我这都加了那么久了,真没出什么事儿!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那妖丹粉可是好东西,用完了就没有了,我抓那只小公狐狸,也是寻思着看能不能再搞点妖丹粉……”   卧槽,一不小心就把实话全秃噜出来了。   苏锦霓气得嗷嗷叫:“糕糕那么可爱,你要把糕糕的妖丹磨成粉,做成菜给吃掉!你,你……”   她是想骂人的。   但想不出来什么厉害的词儿!   苏锦霓顿了一下,跑到孙达圣的脸面前,补充愤怒:“哼!”   这个哼的后面还是有千言万语。   孙达圣脸色发白,他心里没底,倒不是因为他捉小狐狸的事儿,他好歹是懂点法的。   华国的法律可没有捉妖犯法这一条,他现在害怕的是妖丹粉真的吃坏了人。   他拿眼睛瞟了瞟那警察和小道士。   张华超不算主审。   他在等主审说话。   主审现在想骂人。   夏映浅陷入了沉思里,这坏玩意儿尽给他出难题。   他们道观的古书上,可没有记载人吃了妖丹粉会怎么样。   而且很少有神经病,会挖了妖丹磨成粉,当镇门之宝。   所以这要是算剧毒的话,他不知道这毒怎么解呀,总不能弄点他表姨的洗手水,给那些人灌进去。   这不止太不科学!   也太不玄学了!   还有点不卫生!   夏映浅跟张华超对了个眼儿,“叔……”   他的意思是想问张华超这个案子他们好办吗?   其实都不用问,肯定不好办,没法往卷宗上写。   但不好办也得尽量按照正常的流程来!   张华超:“孙……”   “达圣!”孙达圣那么大一只,这会儿活生生像矮了几公分,成了怂包蛋一个。   这样的人,张华超见多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是那种杀人狂徒,有的人他既坏又蠢还怂,总想打点擦边球,还有侥幸心理。   但不能说这样的人就不是坏人哟!   因为他们自私自利,一心为己。   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联系你们老板!告诉他要是再不来的话,我不管他的后台是谁,今天就让他的店关门!”   这一次,小南庄的南总很快就来了。   南总的身型看起来微胖,脸大耳朵大,一笑起来很是和气。   “警察同志,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中间一定有误会……”   跟刚才在电话里吃了火药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张华超觉得疑惑,不该呀,这才多一会儿就变了副脸。   夏映浅问:“你们的前台服务员……”   “哦,那是我老婆的弟弟,他还没来上班,怎么了?”   警察局通知他,有人因为吃了小南庄的饭晕迷不醒。又说了,是首席大厨孙达圣的问题。   南总不知道怎么又问起他小舅子了,难不成是两人合伙作案?   片刻间,他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   好的吧,夏映浅和张华超又对视了一眼。   夏映浅淡淡道:“哦,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敢情,他们被人埋伏了。   但那人的目的到底是啥?   不知道!   这时,张华超忽然接到了医院院长的电话,说是无缘无故昏迷不醒的几个人,几乎同一时间醒来。   所有人的症状全都一样,全部是醒来之后呕吐腹泻。   不止他们,医院又连续接收了二十几个上吐下泻的病人,询问他们都吃过什么!都是这几天去过小南庄。   倒也没有生命危险,大约就是跑个七八回厕所,补点营养液,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   意思是案子可以结了?!   那这结案也结得够莫名其妙。   剩下的事儿张华超也可以甩手不管了,交给工商局和卫生局。   该处罚处罚,该整顿整顿。   至于那个孙大圣,按照华国的法律真没办法给他按故意投毒算,不过可以算作聚集性食物中毒。   张华超请示了局里,还是准备请他回去喝半个月茶,让他长长记住。   几个人才将走出了小南庄饭店。   苏锦霓忽然顿在原地,眉眼蹙在了一起。   小狐狸最先发现她的怪异,也顿了步子问:“你,你怎么了,妹妹?”   苏锦霓正在跟红茵“打电话”。   红茵有急事找她。   她嘘了一声,示意小狐狸不要说话。   “嗯,放心吧,红姐姐,不就是传个话嘛,我会的……我劝劝表外甥,让他大方一点点的……哎呀,我尽力!”   苏锦霓结束了跟红茵的“远程通话”,蹦哒到了夏映浅的跟前。   她一副大事不好了的语气:“表外甥,红姐姐说,万人坑的骨娘娘让鬼传来了口信,她要你手里剩下的妖丹粉。你要是不给的话,下回你想跟范阶去她的万人坑切磋,她就不给你开门了!这可怎么办呀?”   夏映浅纠结的不得了,这妖丹粉还得给张华超拿回去当物证。   但讲真的,张华超就是拿了妖丹粉回去,警察局的人也没谁会认得。   夏映浅四下看看,没人。   他尴尬地又跟张华超对视了一眼,嘿嘿,干笑了两声。   张华超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略微一思索,默默转身。   夏映浅迅速将瓶子里的妖丹粉倒进了他表姨的小包包,又捏了点香灰装进了瓶子里面。   两厢分别。   苏锦霓问:“表外甥,你真的要把妖丹粉给骨娘娘呀?”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打心眼里不信她表外甥这么大方。   山羊爷爷说了,她表外甥是那种大雁从清明观上飞,他也要拔根毛的性格。   别人想占他的便宜,比登天都难。   夏映浅笑了起来:“表姨,那妖丹粉不是已经给你了!你不是说是你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嘛!”   他表姨不懂,这不是大不大方的事儿。   而是他得知道骨娘娘要这妖丹粉,想干什么!   啥?   苏锦霓瞪圆了眼睛。   她可没想那么多,刚刚还以为她表外甥是没有带乾坤袋,所以借她的包包用用。   唉,叹气!   她表外甥真的是越来越贼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现在都会算计表姨了!   现在轮到苏锦霓纠结了。   她打开了自己的小包包,低头看了看里面的粉沫沫。   怎么办呀?本来答应了红姐姐从中说和说和的,卖骨娘娘一个人情。   但小气巴拉,那是孩子的本性。   江山易改,可本性难易嘛! 第113章 榆树 逍游神   回到清明观之后,苏锦霓收拢了小包包里的妖丹粉,倒进了一个紫色盖盖的小玻璃瓶。   她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将小瓶子对准了阳光,瓶子里的妖丹粉闪闪发光。   她自言自语道:“你是什么妖怪呀?”   “被磨成粉粉,一定很疼吧?”   “不对不对,妖精没有了妖丹,就跟鬼鬼化成了灰烬一样,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不是的,小妹妹!只要妖丹还剩下一点,妖精就不会死。但妖丹要是被那个捉妖人全都加进了高汤里,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有人挡住了苏锦霓头顶的阳光,如是道。   苏锦霓抬了头,眯着眼睛去瞧。   哦,她认识这个阿姨,就是在小南庄假装前台服务员的那个。   苏锦霓闻不到她身上的鬼气,也闻不到妖气。   奇怪的是,她也没有人味儿,倒是有一些草木的清香呢!   苏锦霓不敢确定她是人还是妖。   就像那个孙达圣,他明明是个人,可他身上的人味儿很淡很淡的,大约是他跟妖丹粉呆的时间太久了。   苏锦霓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小肉爪抓紧了紫色盖盖的玻璃瓶,小气巴拉地说:“不给,我的!”   夏映浅听到了他表姨的声音,提着桃木剑就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嘿,这么大人了,还抢小孩的东西,还要脸不要啦?”   身为监护人,得时刻保护未成年人的权益。   夏映浅肯定不会说,自己竖着耳朵,就在等这一刻。   姚京京都气笑了,若有所思多看了他几眼。   这小道士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门儿清。   说到底她可是活了两千来年的老妖精,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呢!   甚至还见过,跟眼前这小道士长相差不离的。   那也是个道士,人称逍游神。   彼时,逍游神的名号,可比现在的清明观小道士还要响亮。   要知道当时的社会条件,可不像现在,随便什么消息,只要一上网很快就闹得轰动全国了。   那时,从边关跑到京城,得跑死好几头马。   那时,还是皇帝轮流坐的混乱时期。   天灾人祸,忙于活命的百姓,说不准都不知皇帝老儿是谁,但没人不知道逍游神。   他火到什么程度呢?   火到家家户户都摆着他的长生牌。   求他保佑风调雨顺。   求他保佑满仓满谷。   求他保佑新登基的皇帝老儿能体恤于民。   姚京京只有幸见过他一次。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路边到处都是冻死的流民。   就连她也冻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年冬。   因为她的皮,早被那些流民扒了个干干净净。   她倒不怪他们,毕竟要是有口粮食吃的话,谁愿意啃树皮呢!   姚京京只是一棵土地庙前的榆树。   起先她并不开智,也许是看多了人哭,也看多了人笑,风吹日晒,不知道哪天忽然就开窍了。   就是她奄奄一息的那日,逍游神抱着一个同样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她的面前,祈求上天怜悯。   他长得可真好看,泼墨似的黑发盘在脑后,衬得他唇红齿白。   他滚烫的热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口中喃喃念着的不知是什么经。   他从白日念到了黑夜,又从黑夜念到了白日。   可惜,姚京京可以感觉到那个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后来,逍游神便不再念经,他指天骂地,又从白日骂到了黑夜,黑夜骂到了白日。   他的嗓子泣出了血,原本清润好听的声音,变得沙哑,直到最后失了声。   他方用那双纤长的手,挖开了她根茎上面的土,将那个孩子掩埋。   姚京京熬过了那个冬天。   但整片大地上,再也没有了逍游神的消息。   又过了漫长的一百年,逍游神眼泪浇筑过的榆树化成了人形。   姚京京远离故土,刻意寻找逍游神的消息。   后来,有妖告诉她,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很厉害的道士,会撒豆成兵,他领着一些游民发动了一场战争,但是失败了。   姚京京自然不相信。   妖便说,你可以自己去翻史书呀!   姚京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学会了识字,她当真去翻史书了,但书上正如那妖说的一般,道士会撒豆成兵,没有记下逍游神的名字。   逍游神这三个字,像是一缕风一样,吹过之后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姚京京看着小道士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有些许的愣神。   她挺突兀地问:“你知道逍游神吗?”   夏映浅被问懵了,心生不满,打岔也没有这样打的。   他撇了嘴,故意说:“我知道逍遥子,逍遥派的掌门人,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师父!”   老榆树又没有看过《天龙八部》,愣了片刻之后,才瞧见小道士眼睛里的狡黠。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心,也被这两千多年的时间磨成了灰烬。   再说,姚京京没忘,自己今日来为的是另一桩事情。   “小道士,奶奶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们手里的妖丹粉是我一个朋友的。奶奶欠了他人情,找了他许多年,总算是找着他了!你们得把他还给奶奶,让奶奶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将他复活。这样吧,就算奶奶欠你们一个人情!”   早这么好好说话不就行了。   哼,还敢托骨娘娘来威胁他!   小道士这辈子,都是吃软不吃硬。   夏映浅翻了翻眼睛:“给你也不是不成,那你得先告诉我们,这个妖丹粉到底是谁的?还有那些昏倒的人,是不是你下的手?你要是不说就一拍两散,总不能我们替你冲锋陷阵,你坐享其成吧!”   姚京京倒是坦诚。   “我发过誓的,绝不与人动手,便请了骨娘娘出手。但骨娘娘出不了万人坑,只能小施惩戒。那些人绝无性命之忧,虽然他们是无意中吃下了我朋友的妖丹,但这世上的事有因便有果,我们也不算错。”   问题还是有很多,比如她贵庚,与骨娘娘是什么交情,为什么发誓不与人动手,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夏映浅咬死了另一个问题。   他桃木剑一指妖丹粉。   意思是自己的问题,她可还没有回答完呢!   不得不说,这里又是苏锦霓,又爱又恨的听故事环节。   爱的是这些故事听起来,都比她表外甥讲的好听。   恨的是,她又听了个似懂非懂。   孩子还卡在逍游神和逍遥子是不是两兄弟那儿。   她表外甥和眼前的阿姨已经聊的甩了她七八里地。   她冲她表外甥挤眉弄眼,意思是你俩聊慢点儿,等等孩子!   姚京京却被她逗乐了:“又没说不告诉你们!”   她顿了顿,方道:“那是蛟!离化龙,仅有几载的光景!” 第114章 花肥警告 老骨头最擅长玩的就是这种反……   就凭这一点点妖丹粉,能复活蛟?   夏映浅觉得这个女人,哦不,女妖精,可能疯了。   不过,她怎么疯,跟他关系不大。   他只要遵守观规就成了。   古书上所有关于蛟的记载,都说蛟不是个好东西。   于是,夏映浅多嘴问了一句:“他因何被捉妖门斩杀?”   这万一她要复活的是什么绝世大坏蛋呢!   祖师爷可不允许!   哪知道就是这句问话,让原本还带着笑的姚京京,忽然面部扭曲了起来。   姚京京的人形不算什么美女,尤其是跟狐狸精奶奶胡桃相比。   狐狸精绝对是妖精里的选美冠军,哪怕她们长得一般般,可浑身也自带了诱惑人的气场。   眼前的姚京京就属于略微端庄型的,单看五官的话不丑,就是不知道为啥一脸的被小三欺负的正房太太的苦相。   夏映浅猜了半天,也没根据她的长相猜透她到底是什么妖精。   可她一生气,脸上砰砰砰,生出来了几根带着绿叶的树杈,就连头顶也顶出来了一枝大大的分叉。   只不过头顶这枝没有绿叶,就是光秃秃的树杈。   这下可破案了!   夏映浅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就这,并不耽误他发散思绪。   他想,难不成连树精也有谢顶问题?   一旁的苏锦霓惊呼出声。   “哇!好厉害啊!”   眨一眨眼睛的功夫,姚京京脸上、头顶的树杈又消失不见了。   她长叹了一声说:“哎呀,都活这么久,还是一不小心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修心对妖精来说简直太难了。”   她还是树精,天生文静。   怪不得那些兽精即使修了千年,也多半都是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没事,没事,谁都会有脾气的!”苏锦霓奶声奶气地宽慰。   她其实想要嗷嗷叫,还想看树精姐姐表演脸上发芽芽!   哎呀,还有点不熟,她怕吓跑了人家!   姚京京原本在深呼吸调整情绪,一听苏锦霓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妹妹,你真可爱!骨娘娘这么夸你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呢!因为姐姐觉得自己活了两千多年,多可爱的孩子都见过!现在姐姐相信了,姐姐见到的那些可爱孩子,都不如你百分之一。”   “嘻嘻!”苏锦霓捂住了小嘴儿。   可有些开心是捂住了小嘴儿,眼睛也会泄露出来的。   她弯起了大大的猫儿眼睛。   小气巴拉的喵喵,想跟树精姐姐做朋友。   表外甥说,抠门也得用在刀刃上,对朋友就不可以小气,要学会分享。   社会喵很慎重地考虑,要不要把妖丹粉当作见面礼,送给她。   只是夏映浅就很不高兴了!   刚刚那个树精跟他说话,自称“奶奶”。   跟他表姨说话,就成“姐姐”了!   欺负人可没有这样的!   就算她要跟他表姨称姐道妹的,那也不是他奶奶啊!辈分不对,推倒重来。   夏映浅清了下嗓子,“这位树精大姐,咱们可还有正事没说完!”   姚京京瞥眼看了他一眼。   不敢看多呢!   越看越觉得他跟逍游神太像太像。   “小道士,你叫我奶奶不亏的!”   “打住!咱们不讨论这个。”夏映浅气歪歪地说。   “好吧!”姚京京抿了嘴,微笑。   可片刻后,她又换上了苦大仇深的表情。   “唉,有些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真是不敢回想。算起来,我与蛟相识得有一千五百年了,真是时光荏苒……”   夏映浅忍不住撇嘴,可以下“诊断书”了,这是个爱煲心灵鸡汤的树精奶奶。   故事的开头,苏锦霓居然听懂了,她鼓起小嘴儿,瞪了瞪她表外甥,意思是不要打岔。   表姨好不容易遇见个能把故事讲明白的姐姐,可不容易啦!   夏映浅压根就没准备打岔好不!   这边,姚京京抒发完了感慨,接着道:“我是个榆树精,所以那些飞禽走兽,还有埋在地下的人骨,都挺喜欢我的。蛟也不例外,他不在水底盘旋的时候,就喜欢盘在我的身上。   那时候我早就修出人形,除了修炼,很少会扎根地底。就为了这个,蛟没少跟我打架,说我树没树样,总是东跑西跑的,影响修炼。   起初的两百年,我真是烦死他了。我走到哪里,蛟就跟到哪里。这天底下能让蛟盘的大树又不止我一棵,我觉得蛟就是欺负老实树。   不过后来打架打的多了,倒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蛟并不是个残暴的妖精,他只是脾气有点坏。比如我不让他与人类动手,他虽然嗤之以鼻,但真的听了我的,从不会主动招惹人类。   其实我到现在都后悔,若我没有不让他与人类动手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有此劫难了?”   说到这里,姚京京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苏锦霓多有眼色啊,哒哒哒跑回房间,拿来了纸巾,巴巴地递了过去。   姚京京摇了摇头,却没接。   榆树精的眼泪对于其他妖类来说,是治愈系的灵药。   她深吸一口气,在眼泪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赶紧拿出了一只青瓷瓶。   晶莹的泪珠一滚出眼睛,就变成了大绿丸子,还散发出一种草木的清香。   姚京京将两颗“绿丸子”装进了青瓷瓶,盖上盖子。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讲:“那是场针对蛟的大型围捕,皇帝老儿的妃子得了顽疾,有方士献上了良方,说需蛟丹做药引,便可炼出神药。   皇帝老儿派出了一支大军,他们抓住了蛟族中,尚没有化成人形的幼崽儿,逼得蛟引了海湖中的水,淹了半个都城。   皇帝老儿气急,便张榜公布,重金寻找能人异士除妖。   那时的捉妖门还在盛时,重金下,全门出动,一共来了十一个长老,将蛟困于天丝织成的捉妖网中。   我晚到了一步,等我赶到的时候,便遍寻不到蛟的气息。   当时围猎蛟的十一位长老,死伤也很惨重。   围猎中死了七个,剩余的四个撑回了门中,等我赶到捉妖门时,也全数断了气。   对此,我还闯了回地府,惹怒了城隍,他罚我在黄泉路口扎根三百年。   我解禁之后,又缠了捉妖门几百年的时间,迫不得已也违例跟他们动过几次手,毁了他们的捉妖网!看着他们从鼎盛走向衰落。也是最近才发现,他们居然将蛟的妖丹磨成了粉!”   姚京京越说越气,她的头顶,砰一下,又发出了树杈。   苏锦霓抬头看了看那光秃秃的树杈,发愁地抓了下脸。   孩子想看发芽芽,不想看秃杈杈!   不过还是有可喜可贺的事情。   这个故事,无需谁解释,苏锦霓自己听懂了。   就是吧,树精跟大蛇蛇是好朋友。皇帝老儿是反派头头,他臭不要脸想要大蛇蛇的妖丹,于是聚众索要,还绑架了人家的孩子,就那也没打过,真是人蠢蠢了一窝。   但反派头头不甘心,又花钱请了帮手。   帮手有法器,这下可去拉倒了。   大蛇蛇被挖了妖丹,还磨成了粉粉,太可怜啦!   帮手的下场也不太好,现在都快灭门儿了!   这个故事告诉孩子,不要给反派当帮凶哟!   惨还是大蛇蛇惨!   那么大一只蛇蛇,现在变成了瓶子里这么一点点儿。   苏锦霓下意识看了看瓶子里的妖丹粉。   这时,姚京京叹了口气又说:“这世上的事都有一个因果循环,蛟没有修出人形时,吞了不少的人。所以他的妖丹粉被人吃掉,等于还了自己欠下的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不过,妖丹粉要是全没了的话,那他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说到这里,姚京京顿了一下,将手里的青瓷瓶递给了苏锦霓:“小妹妹,帮姐姐把姐姐的眼泪喂给蛟行吗?一天喂一颗。这个瓶子里有十颗,十日后我再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蛟放在香火旺盛的地方?”   咦?   夏映浅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   不是说好了来要妖丹粉的!   怎么又不要了?   他有一种被算计了的错觉。   很快,夏映浅就发现,鬼的错觉,事实正是这样。   姚京京也觉得不好再骗下去,毕竟还要求人办事。   她诚心诚意地给夏映浅鞠躬,“小道士,先前诸多的隐瞒,奶奶,哦不,姐姐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听她的意思,这果然是个有预谋的圈套!   老树精和老骨头一起设了个局,让他们自己找到妖丹粉,还让他们自己霸着妖丹粉不还。   啊啊啊,大意了!   妖,果然是妖,奸猾狡诈!   还有那个老骨头,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他怎么忘了呢!   老骨头最擅长玩的就是这种反转戏。   夏映浅憋了一肚子的气,吞下难受,吐出来又显得自己好小气!   孩子不知道她表外甥想要抓狂的心理。   她打开了青瓷瓶,倒了颗绿丸子,然后放在鼻间嗅了嗅,这才把绿丸子投进了紫盖盖的妖丹瓶。   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投喂。   上回去五河镇旁边新建的动物园,哭着闹着非得花十块钱,买一堆胡萝卜,喂长颈鹿呀,羊驼呀!   奇葩的是,她还巴巴跑去喂狼……   狼瞥了一眼,嫌弃!   现在的情况,就跟那日喂狼一样。   奇怪的很,蛟明明还是一堆粉沫沫,可苏锦霓就是觉得他在嫌弃大绿丸子。   大绿丸子在瓶子里滚来滚去,像极了狼嫌弃胡萝卜的样子。   挑食的大蛇蛇可不是好蛇蛇。   再说了,树精姐姐多珍惜这些眼泪啊!   苏锦霓超不开心地说:“快吃呀!不吃的话,把你变成花肥哟!”   继烂泥警告之后,花肥警告又上线了! 第115章 招财咒 好想好想魂穿自己,再吵一次!……   姚京京眼看她的眼泪在妖丹瓶子里滚动,一丝一毫都没有渗进去,心不由就提了起来。   就那个捉妖门三十八代传人孙达圣的本事,也就是现在真没什么妖了,换一千多年前,他恐怕还没出师,就成了妖精的腹中餐。   以姚京京的本事,从孙达圣的手里抢走这妖丹粉,可能都不需要动用妖力。   实际上,她并不是没有得手过。   姚京京一探得消息,就立刻从孙达圣那里偷走了蛟。   可她捧着蛟,哭了一大堆眼泪珠子,喂给他吃,却是一颗都没有喂进去。   骨娘娘这才给她出了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主意。   她便偷偷又把蛟给送了回去,还有了今日这一大出事情。   骨娘娘说,清明观是个迷,让鬼参不透。   骨娘娘好歹做过人,连她都参不透的话,那她这棵榆树精就更参不透了。   说起来,不过是没有办法,死蛟当作活蛟医!   鉴于小道士还紧盯着自己,姚京京硬生生扯出了一记笑。   她想表现的淡定。   哼,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她还在他面前使劲儿演聊斋!   夏映浅嘟囔了一句:“你喂过吧……肯定没用。”   说罢,他一记白眼儿翻到了天上去。   真不是他小气……算了,就是他小气。   姚京京被噎得无话可说,干脆放弃了表情管理,眉头一拧,能演苦情戏女一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听她背后故事的那种。   苏锦霓的花肥警告没起作用!   嗐,妖和人一样,有些吃软不吃硬。   她小脑袋瓜子一转,改变策略:“大蛇蛇,你乖乖吃东西,等你长出了嘴巴,我啃鸡腿,你吃骨头好不好?”   孩子已经很大方了。   毕竟素不相识,有骨头吃还不行吗?   反正妖精吃东西,就像猪八戒吃西瓜,不吐籽,还尝不出来味儿。小狐狸就是这样的,吃鸡腿,从来不吐骨头。   所以,吃肉还是骨头,没什么区别的呀!   姚京京被孩子打败了。   能调水淹城的大妖蛟,快跟狗狗一个待遇了!   蛟要是听到这话,不被气死,也会气出内伤。   大绿丸子还在瓶子里滚动。   苏锦霓又劝:“你怎么死脑筋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我知道啦,你一定是觉得自己被人给擒住,又被磨成粉吃掉,觉得太丢妖脸。没事的,没事的,妖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跟你说,凡事想得开,生活才能嗨!其实你再想想,不管你死了还是活着,丢脸的事情都在,广为传说……”   想来蛟是听不下去了。   像是水滴融进了粉沫儿,大绿丸子顷刻间消失不见。   居然真的吃了!   姚京京松了口气,喜极而泣的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锦霓赶紧伸出了小手,去接大绿丸子。   吧嗒,吧嗒,接到了两粒。   大绿丸子有点像抹茶软糖,Q弹得很。   不过眼泪是哭得,苏锦霓觉得知道窥透了大蛇蛇为什么磨叽了那么久才吃的问题。   她偏了偏头有了主意,下回再投喂的时候,可以将大绿丸子,滚上一层白糖。   嘿,苏锦霓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她咧开了小嘴儿,冲姚京京露齿一笑。   一天掉了四滴眼泪,姚京京有点体力不支。   她缓了好一会儿,准备告辞。   “小妹妹,我要去骨娘娘的万人坑闭几天的关,等我出关,再来送眼泪。”   “好呀!”苏锦霓朝她挥了挥小猫爪。   今天的故事听明白了,开心!   孩子发现,其实只要故事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就行。   像树精姐姐和蛟的故事里,朋友就是朋友,反派就是反派,清晰明了好站队。   但像红茵和差差的故事就复杂了,表外甥说他们一开始是好朋友,最后搞成了死对头。   站队当然是站红姐姐,可她又觉得差差不太像大反派。   总之,复杂的人际关系,损伤孩子的脑细胞,她要是有钱的话,肯定买树精姐姐这种,能把故事讲得简单明了的。   等到姚京京走了之后,夏映浅的不爽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然而,他看了眼妖丹瓶子,还是叹气。   “表姨,咱道观装不下了,以后不可以再捡小猫小狗小狐狸小蛇回来养!”   “还有鬼,也不行!”   “嗯,扫把精更不成!”   这么一补充说明,他养了他表姨,而他表姨养了全世界!   苏锦霓想起了啥,怔怔有词:“大蛇蛇是你捡的!”   夏映浅一噎……好的吧!老树精和老骨头算计了他,他算计了他表姨!最后喂蛇的人,没准儿还是他!   果然,看苍天饶过谁!   苏锦霓把大蛇蛇和树精姐姐的眼泪,也存放在了供台的下面,跟葡萄和古书放在一起。   那个不可以监守自盗的原则,她又跟小狐狸重申了一遍。   小狐狸居然笑呵呵就答应了。   搞得想跟他吵架的孩子,找不到吵架的理由啦!   她怪没意思地蹲上了供台,抬起了小右手,招呀招。   不能旺财的招财喵不是好招财喵!   钱呀,气运呀,统统都去找表外甥吧!   苏锦霓默念完了她自创的招财咒,又一寻思,今儿忙了一大天,都挺好的,就是吧,跟机器人吵架没有吵赢!   哼!   晚饭,老方做了肉酱面。   苏锦霓干饭喵,吃了一大碗。   半个小时后,她哼哼唧唧,“哎哟,哎哟,肚肚好疼啊!”   夏映浅养孩子这么久,还是头回遇见孩子生病。   也不知道是该夸他养的好,还是夸他表姨皮实。   他眼皮儿乱跳,手足无措。   “肯定是吃多了!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符?”   早些年,方神棍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人,到底有经验,面不改色地一摸苏锦霓的小肚子,不慌不忙提醒道。   夏映浅一拍脑门,对,他怎么把自家的消食符给忘了!   没有,现画也来得及。   夏映浅匆匆回了自己屋。   苏锦霓眯着猫儿眼睛看了看她表外甥的背影,心想,不好,要露馅了!   再一回头,她对上小狐狸的眼睛,瞪了瞪,警告他不许瞎告状,继续哼唧。   一张消食符贴上了脑壳。   可苏锦霓还是没好,面色痛苦,嗨嗨哟哟。   夏映浅紧张地说:“老方,这不对吧?我的消食符可是能帮小狐狸消化灵力!”不应该不起作用啊!   方神棍也觉得奇怪,他奇怪的不是消食符没起作用,而是他觉得苏锦霓哼唧的不太走心。   这孩子,没准儿有心病!   他叫了夏映浅出来,一本正经地瞎忽悠,“阿浅,你表姨有可能是阑尾炎呀!”   夏映浅是真的吓坏了,“那怎么办?”   方神棍轻松的语气,“能怎么办?做手术呗!你没听说过嘛,阑尾是人身上最没用的零部件了,只会发炎,割了就好!别着急,这手术现在简单,就是在肚子上开个小口,然后再贴个大的创口贴,都不用拆线,一周就能好!就是吧,一周不能吃肉,只能喝点米汤啥的!”   啥?   肚肚上开个小口!   还一周都不让吃肉肉!!   苏锦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肚,一伸手揭下了消食贴,蹦蹦哒哒地说:“哎呀,表外甥,我好了!”   夏映浅:“嗯?!”   他看了看活蹦乱跳的他表姨,又回头去看老方。   老方……神笑。   是夜。   夏映浅给苏锦霓讲了个狼来了的故事。   “表姨,你看,故事里头调皮捣蛋的小孩因为谎话说得太多,所以没有人相信,就被狼叼走了!表姨,咱以后不能说谎!”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地“嗯”了一下。   夏映浅又问:“那你告诉表外甥,今天为啥要说谎?”   苏锦霓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声音没比蚊子哼哼大多少,“嗯,我想去医院!”   “为啥想去医院?”   夏映浅实在弄不懂医院有啥东西吸引了他表姨。   苏锦霓其实已经知错了,她为自己说谎感到羞耻。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嘤嘤,我想去找小机器人,吵架!”   她想要一雪前耻!   她想要秒杀小机器人!   她想要的太多太多。   她还想,她要是实在吵不过的话,这次一定把它的电源线拔掉!   嘤嘤嘤!吵架没有吵赢,好挫败呀!好想好想魂穿自己,再吵一次!   夏映浅噗嗤了一声,咧开了嘴,苦笑。   哎呀,不知道该说他表姨什么好!   小狐狸听了个墙角。   有点理解小道士又气又笑的心情。   **   夜又深了一些。   盛市医院的导医机器人,突然发起了神经,自己跟自己吵了起来。   “谁呀?不要吵我休眠!机器人正在充电,只有充满了电,明天才能活力四射哦!”   “都说了,不要吵……”   小机器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嘎的一声,断了电。   负责值夜班的护士很快发现小机器人没有充上电,自言自语,“咦,插座怎么松了!”   她弯腰将小机器人的电源插好,才一转身,插座又松了!   小护士转了一圈,再转到小机器人身边,她凌乱了,开始怀疑自己。   “又没插好?”   小护士再一次插好电源,可她一转身,悄咪咪地往后斜了一眼,猜,她看见了什么?   插座自己,缓缓地从插孔里拔了出来!   医院怎么说呢?   每个楼都有恐怖传说。   不过,既然学了医,就没带怕这个的。   鬼还怕恶人磨呢!   小护士倒吸了一口凉气,眯着眼睛,又去插插座。   可还没半分钟呢,插座又松了!   小护士为了给自己壮胆子,大喝:“嘿,捣蛋鬼别捣蛋!”   小狐狸暗搓搓地守了一夜。   哼,誓不让小机器人活力四射!   作为一名合格的保家仙,总得尽力让小主人得偿所愿! 第116章 呜呜~ 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你们听说了吗?盛市医院闹鬼!我亲戚在里头上班,那小鬼跟人工智能闹了一夜!”   “楼上的说得像亲眼所见,没准儿不是小鬼,是无聊鬼!”   “医院有这种事儿还不是正常吗?”   “呸呸呸,小道士和小神君护体!”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以前某道观还不出名的时候,盛市也没那么多灵异事件。自从某道观出名了之后,莫名其妙就多了很多。我从不否认世上有妖魔鬼怪,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有些人圈养了妖魔鬼怪,为了个人的名利,放出鬼怪扰乱社会,然后他们再扮演正义之士,电影《痞子道士》就是这么演的,像痞子一样的道士,带着两个小鬼儿,到处骗吃骗喝。实际鬼是他,人也是他!”   “卧槽,楼上的成功让我毛骨悚然。”   “有锤上锤,无锤能不能别编故事?”   “瞧瞧上面酸不啦叽的影射,说的好像小道士和小神君骗你家吃的似的。”   “我倒想让小神君来骗我,宝贝,我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哟!”   ……   盛市的本地论坛里有一个玄学专栏。   一大早,就吵得热闹非凡。   医院里闹鬼是常见的事儿,并不能引起某道观观主的注意。   至于那些评论,手长在人家的身上,爱敲什么就敲什么呗。   但是吧,红茵飘在夏映浅的耳边叽叽咕咕。   小狐狸的尖耳朵翘了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昨晚出门的时候,确定那两只鬼都在闭关。   凌晨回来的时候,也确定没有撞见他们。   要说在道观干什么都好,就是得提防隔墙有鬼,还都是鬼力强的。   小狐狸的预感是正确的。   红茵叽咕完飘走,夏映浅的眼睛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小狐狸噌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他其实也干什么的!   要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肯定会把小机器人砸的稀巴烂。   他也确实想过要动手,可后来想想这不符合苏锦霓的行事风格。   他守了整整一夜没让小机器人休眠,可他也没有睡觉呀,这是个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活。   原本以为小道士会说点儿什么的,谁知道他就是看了自己几眼,转身喂蛟去了。   此时,苏锦霓就在自己的偏殿。   整座道观需要投喂的就是哮天犬,跟这个大蛇蛇。   哮天犬最近的饭量大增。   山羊爷爷给它加了鸡肝拌饭,唉呀,这活儿孩子可干不了。   于是,整座道观需要她投喂的,就只剩下大蛇蛇了。   苏锦霓用了自己想的方案,偷偷拿大绿丸子滚了点白糖。   夏映浅走进偏殿的时候,他表姨正在劝蛟“吃饭”。   “眼泪那么苦,我给你加了点儿甜!”   还是像昨天一样,大绿丸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渗进去。   孩子真是弄不懂了,这世上居然还有妖不爱吃甜食!   虽然很奇怪,但她也得尊重大蛇蛇的喜好。   “你不喜欢吃甜口,那是喜欢吃咸口吗?我去给你撒点盐?”   可能跟甜的比起来,大蛇蛇更不喜欢吃咸的。   大绿丸子嗖一下,融了进去。   这时,苏锦霓听到了脚步声音。   她回头看见她表外甥,赶紧掀起了粉纱纱给她表外甥瞧。   “你看,葡萄还是好好的!”   苏锦霓在炫耀,答应了她表外甥的事情,她办得很好。   夏映浅点了点头。   冥土种出来的葡萄到底不是凡物,都多少天了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依旧水灵灵的,仿佛刚从葡萄架上摘下。   不过夏映浅来找他表姨不是说这个的。   “表姨,你得管管小狐狸!”   这话孩子听得有点迷茫。   “怎么管呀?”   她养了范阶和红姐姐那么久,可他们两个根本就不需要她管。   夏映浅:“像我管你这么管!让他服从指挥,不许乱跑,而且去哪儿都得跟你报备!网上又有人攻击咱们道观了,这回选的角度比较清奇。咱们管不了别人说什么,但得管好了咱们自己。”   苏锦霓觉得他表外甥说的有理。   小狐狸是新来的。   好比她刚上幼儿园,也不知道幼儿园里的规矩。   苏锦霓满口答应。   夏映浅还怕她一玩起来就忘记了,准备随时提醒来着。   苏锦霓已经哒哒哒去找小狐狸了。   她拉着小狐狸躲到了院子里的银杏树下。   才将八月,银杏树枝繁叶茂,可以遮太阳。   一阵一阵的蝉鸣传过来,有些闹心。   小狐狸知道,刚刚小道士告他状了。   他心想,要是苏锦霓不问青红皂白就生气的话,那他也要生气啦!   苏锦霓偏偏小脑袋,认真想,她表外甥平时都是怎么管她的。   嗯,想起来了!   她小嘴儿叭叭道:“糕糕,你不要一个人出门,你还那么小,万一出门遇见了坏人怎么办呀?   你不知道这世间有多险恶,有拐卖小孩的,还有喜欢吃小妖精的。你想想你万一要是被吃掉了,我会不会伤心呀?”   对,她表外甥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连哄带吓,别以为她不懂得!   这跟小狐狸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刚刚他明明觉得自己没有错,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犯了好大好大的错。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快要自责死了。   不过,他还是别别扭扭地道:“我要是被吃掉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伤心?毕竟我才当你保家仙没有几天!”   苏锦霓拿小肉爪拍了拍自己。   “我当然会伤心呀!我还会呜呜~呜呜的哭!”   小狐狸的嘴角不由上扬。   “好吧,为了让你不要呜呜~呜呜的哭,我下回干什么,都提前告诉你听!”   “拉钩!”苏锦霓鼓起了小嘴儿说。   小狐狸口嫌手正直地伸出了狐狸爪子:“你们人类真是麻烦!”   “盖章!”苏锦霓眯着眼睛笑。   嘿,小狐狸乖乖上她的贼船喽!   **   “网友们,我这个手机可是最新款的N80,可以清晰地拍摄到月球表面,最牛逼的不是这个,而是我手机里装的一款最新的灵魂探测器软件……我这个灵魂探测器软件是特制的,可不是你们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在网上下载到的……我真不是吹牛,我这手机和软件都是开过天眼的……你们也别不信,清明观马上就到,请持续关注我的直播,我带你们去瞧瞧清明观里是不是像网上说的一样,就是个养鬼的场所!”   主播周祥举着自己的N80,一边走,一边叨叨。   周祥在直播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年头,主播为了吸引粉丝,啥博眼球的事儿都干。   不过周祥就是胆子再大,对神鬼还是有些敬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搞清明观。   只是他的那点敬畏,始终抵不住钱香。   两天前,有人往他的私人账号里打了二十万块钱,请他到清明观搞一场揭秘直播,还特地给他邮来了这部N80。   而且他看到了网上关于清明观养鬼的阴谋论。   直觉告诉他,那些言论就是给他N80的神秘人策划的。   说白了,这就是场阴谋。   而他将是这场阴谋的推手。   做别人的推手,周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甚至还心生期待。   他刚刚在直播间里说的话,真不是吹牛,那神秘人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说只有这部手机和手机上的灵魂探测软件,能探测到清明观里的鬼魂。   周祥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他就是个普通人,对神鬼有一丢丢敬畏的同时,又觉得这些就跟外星人一样,传说中有,谁知道到底有没有呢!   然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清明观说到就到。   周祥举着手机,兴奋地迈过了门槛。 第117章 多笋呐 干饭不积极,一定是思想有问题……   狐狸是聪明的象征。   没把小狐狸成功忽悠上贼船前,苏锦霓是很有压力的。   说起来人和妖的时间是真的有点儿不公平。   撇去喵的芯子不说,苏锦霓这个小人儿才在世上存在了还没五年呢。   但小狐狸已经活了上百年了,打童工都打了五十多年,他多有见识呀!   所以可想而知,能把小狐狸忽悠上贼船,苏锦霓有多开心。   这从侧面证明了,孩子的智商还是很高的。   也就是缺乏了一些生活的阅历和对人际关系的感悟。   苏锦霓准备带着小狐狸出门玩耍,一转身瞧见了一个举着手机,自言自语的奇怪叔叔。   那叔叔的打扮一言难尽,小脚裤,大皮鞋,背了一个迷彩的旅行包,包的边缘缀了一个绿色的圆球球玩偶。   苏锦霓眯了眯猫儿眼睛,“咦?”   这人好奇怪哟!   周祥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他知道长的又萌又好看的小姑娘叫苏锦霓,人称小神君。   大约还是有点心虚。   周祥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身边过去。   清明观果然如网上说的那般很小,周祥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后头的祈愿殿,准备从后头找起。   这一路上,手机里的灵魂探测器app,并没有发出滴滴的提示声音。   祈愿殿里挂满了祈愿的红牌牌。   周祥矮着头,在红牌牌的底下钻来钻去,转了整整一圈,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提示音。   小吴就守在祈愿殿的门外。   看道观的时间长了,什么样的奇葩游客都见过。   自拍的、录视频的、直播的都见过,只要不进主殿拍,就没有任何问题。   周祥也没有指望着,一来就能找着鬼。   他不甘心的又在祈愿殿转了一圈,才走出来。   祈愿殿的两边是两排小房子。   周祥一言不发,就想往小房子里进。   小吴“哎”了一声,叫住他道:“不好意思,那是我们道长的房间,不对外开放。”   “哦,不能参观吗?”周祥明知故问。   小吴摇头,“不能!”   周祥闷声不语,心里想着,怎么找个机会闯进这两排小屋子里头瞧一瞧。   但这院里不止有人,还有一条哈士奇,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这哈士奇毛光油亮,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的,而且看它那尖牙。   周祥有一种错觉,他总感觉只要他一妄动,那条哈士奇就会扑向他。   周祥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想。   他迈步往主殿走,小吴又在他身后凉凉地道:“主殿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直播!”   周祥走的飞快,假装没听到。   他本想趁道观的人不注意,溜进主殿。   谁知道,刚刚蹦达着要往外走的小神君,这会儿正守在主殿的门口。   周祥的直播间已经炸了。   “哇哇哇,小神君!”   “别叫小神君,不要把孩子捧得太高,等她长大以后懂事了,情何以堪!就叫大宝贝吧!”   “我不管什么揭秘,我就是进来哈哈哈的!小神君长得特别像我外甥女。”   “前面的外甥女也是一个小甜妹。”   “哈哈哈,她才不是小甜妹,她瞪着眼睛跟我吵架的样子,很像小神君!”   “主播,快跟小神君聊聊!我想听孩子的小嘴儿叭叭叭!”   “哈哈我也是!”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想让小神君算算我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哈哈变性手术做一半了!”   “变性手术做一半那个,勇气可嘉,但让孩子猜男女,你多笋呐!”   ……   周祥瞅了一眼弹幕,现在进来的多半是被清明观吸引来的流量,这些人也不能算是清明观的死忠粉,但至少都是路人粉。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撩个娃儿吧!再吸引点粉丝进来。   这样反转的效果才好呢!   “小妹妹,你挡住我路了!”周祥特地俯了身子道。   苏锦霓仰起了头,奶声奶气:“主殿不可以拍照哦!”   周祥强词夺理:“哥哥这可不是拍照呀!”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主殿也不能直播!”   “那主殿能干啥?”   “进去拜拜!要诚心诚意的哟,三官大帝可看着你呢!”苏锦霓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周祥可是进来干坏事儿的,难道进去拜拜的时候,还要祈求让三官大帝保佑他办坏事成功?   还是算了吧,既然选择了金钱,就得放弃敬畏。   “那哥哥不拜拜,就站门口看看行吗?”   “你看可以!不可以让他看!”苏锦霓指了指他手里的N80说。   周祥的心理素质还行,但真的,小神君指向他的N80时,他的心还是不由的多跳了几下。   他看看四下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哥哥的粉丝都想看清明观的三官大帝,然后在家拜拜,你就让哥哥照一下好不好?”   苏锦霓受不了他一口一个“哥哥”。   她对所有人类的称呼都是客气礼貌,她懂礼貌,那是因为她讲武德。   可不是让眼前这个,多看几眼都让喵心里难受的人类,来磕碜她的。   正所谓相由心生。   她觉得眼前这人的面相,非常不好。   苏锦霓撇了撇嘴,不想跟他聊了,倒是最后奉劝了他一句,“你要倒大霉了哟!”   很大很大的!   “卧槽,主播赶紧拜拜吧,上一个必糊的黄蒙雨已经糊到地心了!”   “主播这节目不是揭秘嘛!我总感觉小神君已经窥探到了他的来意。”   “多正常呀,她连我吃螺蛳粉都知道!”   “吃螺蛳粉的胖胖又来了,胖胖现在都成网红了,还有螺蛳粉厂家找她带货!”   ……   周祥的笑顿时敛住了。   他不笑的时候,凶相毕露。   毕竟小神君说啥啥灵,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在心里盘算,要是这时候他打退堂鼓的话,不仅仅是没了钱,还会成为直播界的笑话。   周祥没管弹幕都说了什么,他举起了手机,头铁想要主殿进。   老一辈儿说了,邪这个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则无。   守在直播前的乔思修,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赶紧发送弹幕。   “神秘人:不要进主殿!鬼惧神灵,绝不会藏在主殿里!”   乔思修怕周祥看不见自己发的弹幕,还连续给他刷了好几艘游艇。   然而,其他人的弹幕,还是很快就将他那条提醒给压了下去。   周祥还真没有看见,他这会儿,神经已经崩到了顶点,生怕斜一眼弹幕,便会顿失勇气,立刻放弃。   周祥一条腿跨进了主殿。   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在不停的深呼吸。   “我的天哪,我觉得这比凶宅探秘都刺激!”   “刺激个屁,人家都说了主殿里的神像是不允许拍照和直播的,还去,取关了傻叉主播!”   “刚刚他还想往小道长和小神君的房间里进,那是人家的私人空间,真是败好感!”   “对呀对呀,我出去旅游的时候,好多寺庙和道观的神像也是不允许拍照的,这是亵渎神灵。”   “主播是没有信仰的,这行为让有信仰的人看了心里可真难受,我也取关了!”   “我支持主播,这也是一种探索精神。”   “如果道观里真的养的有鬼,看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前面的智障,你确定这世上真的有鬼?”   “你不智障,不信鬼神,为什么信玄学?没事儿就祈福转锦鲤!”   “祈福怎么了,自古以来我华国都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典礼!”   “这就跟说话的艺术一样,你见人会说祝你好运,不会说祝你倒霉,祈福同理,只不过是祝自己好运!”   “不用跟这些智障强辩了,反正主播很快就要倒霉啦!”   “自从黄蒙雨之后,我坚信,谁家塌房,我家都不会塌!”   ……   也就是这两分钟的功夫,周祥的直播间已经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但很是激烈的大战。   他一只脚迈进主殿之后,欣喜地发现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周祥这才对着镜头说:“网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周祥将手机对准了三官大帝的神像。   就是这时,“啪”的一声,手机炸了。   观看直播的网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播的画面只扫到了主殿的一角,谁都没有看清三官大帝的神像,直播便黑了屏,显示主播已经离开了直播间。   好多人不约而同跑到了清明观的官微底下询问。   “小道长,主播周祥还活着吗?”   “虽然这样显得不仁义,但我还是想哈哈。”   “真是活该呀,不作不死说的就是他!”   “只有我觉得震撼吗?是三官大帝生气了对吗?”   “大家好,我们是最先报道清明观的快侠主播。想当初我们拍摄清明观的短视频时,一开始的方案,包含了主殿拍摄。   当时,小道长让我燃香询问三官大帝的意见,我的香直接从中间断掉了。可见三官大帝不喜欢接受采访,也不喜欢被人拍照。   最后再说一句,请周祥不要再抄袭我们的短视频!而且你不止抄袭我们的短视频,还居然模仿我的名字!我真的害怕你以后会不会再照着我去整个容!别别,大可不必!”   ……   与此同时,乔思修愤怒地砸了手里的另一部N80。   他花钱忽悠周祥去清明观直播找鬼,就是想让周祥寻找机会将道观角角落落的地方,拍个遍而已。   他当然不是想找鬼,找鬼就是骗周祥的。   人总是妄图以照相机来寻找鬼的踪迹,比如这一段时间特别火的鬼魂探测app,就是抓住了人猎奇的心理。   其实那个软件就是忽悠人的噱头,找到的所谓灵体,不过是几个虚影合成的骗人玩意儿。   有天眼的人自然能看见鬼在哪里,但是有天眼的人寥寥无几。   乔思修只是想找他的两串葡萄在哪里。   清明观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隐隐约约能猜得到。   是三官大帝显了神威吗?   游方道士曾经告诉他,他才是神。   可若他是神的话,那刚刚三官大帝显得神威,又算什么呢?   此时此刻,乔思修对游方道士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可是怀疑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早就听说盛市的万人坑有一个鬼娘娘,鬼力高强,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走出过万人坑。   乔思修很能理解骨娘娘死活不挪窝的心理,没啥特别的,就是因为自己太丑了。   如今的乔思修从来不敢照镜子。   他没法面对自己宛如树皮一样的脸。   乔思修躲在这个小旅馆里,已经躲了许多天。   他生怕自己像骨娘娘一样,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不成,只能找个坑把自己埋上无数年。   手机爆炸的那一瞬间,周祥受到的惊吓比伤害要大得多。   他第一时间扔掉了手里的自拍杆儿,呆愣在原地。   苏锦霓见劝他不行,就拿出了绳子,在银杏树下,继续教小狐狸翻花绳。   那突如其来的砰的一声,吓了小狐狸一跳。   他还以为刚刚不听劝那人是来故意找事儿的,他一把将苏锦霓扯在了身后,悄悄地露出了尖利的狐狸爪爪,妖气都露出来了。   苏锦霓拿小手,挠了挠狐狸爪爪的肉垫垫,小声道:“没事的,小问题!”   她从小狐狸的身后探出了头,“喂,你赶紧出来吧!刚刚坏的是手机,你要再不出来的话,坏的是啥可就不知道啦!”   周祥打了一个寒战,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他站在院子里既后怕,又心疼。   “我那可是N80,最新款手机,一万多块!”   苏锦霓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又不是我们弄坏的,谁弄坏的,你去找谁要呗!”   讲真的,周祥刚刚没有看清三官大帝的神像。   这会儿,他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   更别说是让他们赔手机了。   他不想活了吗?   小吴和方神棍闻声,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   夏映浅入了定,要不是因此,他会是第一个跑过来的那个。   苏锦霓拿小肉爪指了指正发呆的周祥。   小吴探头看了一眼主殿门口,烧的不成模样的手机,气呼呼地说:“都跟你说了,主殿不能拍照,不能直播!”   周祥觉得自己理亏,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半天无语。   方神棍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游客同志啊,你看你也参观完了,我们也不追究你非进主殿拍照的事情。但是呢,我们也不欢迎你下次再来参观,走好不送!”   他打定了主意,这人要是耍无赖的话,他就放狗咬人了。   手机都没了,还揭个屁的密!   周祥转了身,抬脚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点什么。   他回头问苏锦霓:“小神君,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要倒大霉了?”   他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又说:“我捐点香油钱,能不能破财消灾?”   她表外甥说了,她可不能对所有的人有求必应呀!   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心术不正的。   苏锦霓一本正经地忽悠,“没有,没有!你肯定是心里头有鬼,听岔了!”   周祥一听那个“鬼”字儿,扭头就跑。   周祥是真的倒霉了。   先是快侠主播大祥和二君,在网上攻击他抄袭。   紧跟着是他上回带货卖的空气炸锅,出现了质量问题。   退货投诉,甚至还有职业打假人找上了门。   周祥忙得不可开交,需要赔付的款项有一大堆。   直播平台直接封了他的号。   唯一的安慰可能是他没有找到清明观的鬼,也没有接到神秘人的退钱通知。   不过就为了神秘人给的那么点儿钱,直接葬送了他的直播生涯,他也是衰到家了。   网上,关于清明观养鬼的说法,也渐渐没了声息。   留下的都是些小神君果然好灵的声音。   这些都是网上公开的事情,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也悄悄在娱乐圈里传播。   跟前经纪人闹掰,签给华瑁的商微微,改名叫商多多之后,忽然接到了杭导的电影邀约,要当杭女郎了。   杭导可是电影界的扛把子,但凡是他捧出来的女明星,几乎全都位列一线。   电影还没有开拍,商多多的商务问询就来了。   还有那个在圈里快查无此人的谭远,改名叫谭高远之后,上了一档表演类的综艺,反串旦角儿,以优美端庄的扮相,成功翻红。   这些名字,都是清明观的小神君给改的。   而且改个名,不要99999,也不要9999。   只要随心意,给点供奉就行。   简直是良心价呀!   一时间,五河镇的快递员,排着队往清明观送东西。   夏映浅表示很懵逼,有些根本就没有排号,压根儿就不知道是谁供奉的。   他表姨的偏殿,快被零食占领。   好在,小狐狸是个能吃的。   才来道观几天呀,小狐狸好像长高了不少。   头回见面,孩子跟小狐狸打架,还能咬着他的耳朵。   现在已经不行了,小狐狸比苏锦霓高了整整一头,要非得咬的话,顶多只能咬个下巴了。   不过很有眼力劲儿的苏锦霓,早就不跟小狐狸打架了。   没其他孩子相比,苏锦霓想怎么长都行,随心所欲。   一有了小狐狸参照,夏映浅那儿着急的不行。   没啥养孩子经验的夏映浅,老老实实去求问老方。   “孩子光吃,不长个,还不长肉,怎么办呀?哦,睡眠还有点不太好!”   方神棍一本正经道:“那八成是缺钙了!”   夏映浅不知道为啥,忽然想起了他们镇总推销保健品的小张医生。   于是,苏锦霓也不知道她表外甥抽了什么风,给她买了好多药药。   这些药药,虽然是水果味儿的,但可比糖难吃多了。   她总是趁她表外甥不注意,投喂给大蛇蛇。   大蛇蛇要不吃,她就警告他。   作为一个光吃不干活的大蛇蛇,是不可以挑食的。   大蛇蛇要还不听的话,她就上绝招了,给啥都蘸盐。   想来大蛇蛇跟她一样是喜欢甜口的,每回她只要一拿出盐罐子,他就乖乖的给啥吃啥。   可大蛇蛇跟她一样,吃啥都不长肉肉。   树精姐姐已经来送过一回眼泪了。   听说她每天都得哭。   实在哭不出来怎么办呢?   树精姐姐的苦脸看起来更苦了。   红茵给她出了个主意,介绍她看古早韩剧,车祸癌症治不好。   一举解决了树精姐姐哭不出来的苦恼。   没有坏蛋来打扰的时候,清明观的生活,虽然有时也鸡飞狗跳,但总的来说属于岁月静好。   **   盛市的高中,八月二十号开学。   夏映浅去三高报了个道,领回了所有的高中课本,又开始了自学生涯。   至于苏锦霓,其实五河镇幼儿园没放暑假的。   只不过她打一开始就没有上,夏映浅准备九月一号再给她送去。   掰掰手指头算一算,她一共还有十天的假期。   唉,该来的谁也跑不了,嘤嘤!   她想,还是当招财猫好,这一辈子都不会长大。   可转念又一想,好像各有利弊,这个她早就分析过了。   唉,这世上怎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再开学,苏锦霓就要上幼儿园大班了。   孩子成功有了开学焦虑。   吃啥啥不香。   干饭不积极,那一定是思想有问题。   夏映浅如临大敌,紧张兮兮。   他还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说孩子五六岁的时候,有了自我意识,会下意识跟家长对着干。   可夏映浅觉得,他表姨一直都挺有自我意识的。   嗯,不大对症!   夏映浅换了个角度想问题,比如他吧,那么长时间不去学校,再去真的会浑身不自在。   这也好办。   夏映浅想了个让他表姨慢慢接受的法子。   “表姨,咱们去超市吧!”   “噢!”苏锦霓欢呼了一声。   来自全国各地的供奉实在是太多了,直接导致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去超市购物。   那么多那么多的购物欲没处发泄,今天终于可以买买买啦!   苏锦霓还是坐着她表外甥的小自行车。   两个人晃晃悠悠,居然晃悠到了五河镇幼儿园的门口。   现在是课外活动时间,幼儿园的操场上好多好多的小朋友。   苏锦霓班上的小朋友,一见了她挥着手大喊,“霓霓,霓霓……”   她们哒哒哒全都跑到了大铁门边,隔着门,表示想念。   苏锦霓也朝她们挥了挥手,“玲玲,芳芳,苗苗,你们好呀!”   小朋友一见了面,叽叽喳喳聊的啥,夏映浅愣是没听懂。   他带着他表姨,在五河镇幼儿园的门口,待了有五分钟的时间,带着刚和小朋友聊了个话头的他表姨离开了。   这是另类的饥饿营销。   第二天,夏映浅说要带他表姨去逛公园,结果晃晃悠悠,又晃悠到了五河镇幼儿园的门口。   还是同一个时间,同一批叽叽喳喳的小朋友。   又没聊几分钟,夏映浅骑着小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带走了他表姨。   苏锦霓觉得自己窥透了她表外甥的用意。   多笋呐!   不就是想让她自己说要去上幼儿园嘛!   嘁,就不去!   第三天,夏映浅说要带她随便走走。   苏锦霓摇了摇头,死活不肯去。   “不去,不去,就不去!你自己找芳芳、苗苗聊天去吧!”   夏映浅一脸大写的囧。   嘿,这熊表姨!   怎么如此聪明!   姨甥俩正僵持不下,有人打外头匆匆跑进来。   “不好了,小道长,幼儿园,幼儿园……”   夏映浅认识那人,是五河镇幼儿园的园长。   “怎么了?”   园长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有一个班的孩子和老师,忽然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说着,她将手里的字条递给了夏映浅。   夏映浅其实没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老师和孩子忽然不见了?   他抖开了字条一看,上头只有八个字。   “我要小神君和葡萄!”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第118章 学警犬吗? 这要认真论算袭警,知道……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   能干出绑架孩子的事儿,已经不叫多笋呐,叫缺德!   阎王爷应该来索他的命,让他不得好死!”   五河镇幼儿园的园长冯敏,干了小半辈子的幼儿教育。   总是教孩子不要骂人,于是自己的骂人技能,也没能开发完毕。   这是她哭过之后,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了。   夏映浅当然不会告诉她,那乔思修现在可牛叉的很了,是阎王爷暂时收不了的人。   嗐,这事儿给闹的。   早知道乔思修会狗急跳墙,就不把道观搞的像铜墙铁壁,滴水不进了。   夏映浅:“报警了吗?”   冯敏抹干了眼泪,赶紧点头:“报了,报了!”   事儿那么大,她敢不报警嘛!   但是报完警之后,她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事儿太过蹊跷,恐怕警察来了都解决不了。   想啊,整整一个班的孩子呢!   虽然因为暑假不是满勤,但也有20来个孩子,还有三个老师全都不见了。   学校门口的监控器没有拍到,老师带着孩子走出校门的景象。   也就是说这些人还在幼儿园里,可幼儿园拢共就那么大,根本就没有藏得下这么多人的地方。   冯敏一开始报警,接线员还告诉她,不要拿警察同志开玩笑。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又急又气:“我疯了吗?拿孩子开玩笑!”   冯敏道现在都觉得自己没准儿真的疯了!   要不然,就是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对,她穿越到了平行空间。   不过眼前这种场景,更像是孩子们穿越到了平行空间。   冯敏想到这里“哇”的一声,又哭了。   20多个孩子可是20多个家庭了,这些孩子要找不到的话,她就是个千古罪人,活不成了。   孩子哭,夏映浅都不会哄,更别说眼前的园长阿姨了。   他显得手足无措。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苏锦霓听得明白。   她们班的小朋友和老师被那个坏大师给绑架了。   而且那个坏大师应该是半人半妖的怪物,连地府都管不着他。   事儿是挺急的,可光哭也没啥用啊,她翻了翻自己的小口袋,翻出了一包纸巾给园长递了过去。   心里还想着,要是树精姐姐像园长这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外掉,就不用看古早韩剧了。   冯敏接过苏锦霓递来的纸巾,抱了她的小肩膀,痛哭道:“霓霓,芳芳,苗苗都丢了!”   苏锦霓面色严肃地宽慰她:“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带着小葡萄去找她们。”   啥小葡萄呀?   冯敏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想,都已经丢20多个了,再丢一个的话,那岂不叫失踪人数持续增加!   她吓坏了,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   苏锦霓拍了拍小胸膛道:“没事的园长,我力气大,可以把她们都救回来的。”   力气再大,也是个娃儿!   冯敏是还想说点啥的。   苏锦霓蹦哒开了,小小声吩咐小狐狸:“糕糕,去拿小葡萄!”   她猫儿眼睛炯炯有神,小朋友那么可爱,哼,怎么能绑架小朋友呢!坏蛋!   夏映浅一听这个,转身就回了自己屋,还是那套准备战斗程式。   桃木剑,乱七八糟啥都有的符咒,能带的都带上。   社会喵供台底下的东西,只要她不开口,谁都不可以动,连她表外甥都不行。   得到允许的小狐狸,长了个小心眼儿,不仅拿上了小葡萄,还带上了蛟和古书,以及自己的小包袱。   一会儿整个清明观的鬼妖,肯定全数出动。   只留下一只脑弱的哮天犬,和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小吴和老方。   万一有人趁机来偷东西呢!   反正他娘亲给他留下的乾坤袋够大够用!   在看家这件事上,真的,狐狸比狗强。   狗都被驯化多少年了,尤其是二哈,神经粗大,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哼,干啥啥不行,拆家第一名!   一身优越感的小狐狸,拿完了东西,晃晃悠悠,打二哈的面前路过。   哮天犬:"汪,嗷~~"   好气!   一行人,还有幻化成人的小狐狸和人看不见的鬼,匆匆赶往五河镇幼儿园。   鬼跑得比人快。   虽然小狐狸也不慢,但他现在是人形,不好干出吓坏了人的事情。   于是打头阵这活儿,是范阶和红茵的。   苏锦霓和她表外甥才刚到五河镇幼儿园的门口,范阶和红茵已经在里头转了一圈,飘了出来。   范阶摇头。   红茵主述:“空的!”   可不是空的!   一个班的小朋友凭空都不见了。   冯敏报警的同时,又让各班的班主任通知家长,赶紧把没丢的孩子给领回家。   至于丢了的那些孩子家长,暂时没有通知,冯敏想等警察来了之后,警察说让咋办就咋办。   学校的门岗只剩下两个爸爸妈妈还没有赶来的孩子。   所有的教室空无一人,幼儿园的老师也多半都聚集在门岗。   而刚刚赶来的警察正在问话。   五河镇派出所所长欧阳问,才刚刚调任这里没有多久。   今年三十五岁的他,警校一毕业,就开始在基层工作,碰见的最大案子,是因为家庭纠纷拔刀相向的。   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派出所所长,有时候特想有大案发生,但作为一个最基本的人,他还是希望人间有爱世界和平。   所以一接到报警电话,欧阳问愣了片刻,心情格外复杂。   这要不是报假警的话,那这个案子的恶劣程度,绝对能够轰动全国!   事儿那么大,他直接上报了市局领导。   要说市局领导就是比他有见识,一点都没怀疑这是个报假警的,只嘱咐他控制好现场,一定不要让舆论过分渲染扩大事态,还说一会儿就派市刑警大队的人赶过来。   但是现在的科技实在太发达了。   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已经有老师把这事儿发了朋友圈,还有人询问是不是真的。   欧阳文一听说这个情况,严肃地道:“赶紧删了朋友圈!不要泄露案情!”   发朋友圈的老师姓汪,是幼儿园的生活老师。   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大苗班的孩子和老师全不见的。   汪老师人都吓裂开了,就是想发个朋友圈,找找安慰。   这会儿,她只能手忙脚乱地删掉。   欧阳问:“说说当时的情况,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汪老师仔细回忆了一下,咧了咧嘴,有点想哭。   “我,我不记得什么细节了!就是到了给孩子们吃点心的时间,大苗班却没有老师来后厨拿水果。我以为是老师躲懒,故意不来。   我拎着装水果的小桶,气呼呼地推开了大苗班的门,然后教室里空荡荡的。我还以为老师带孩子去操场做游戏了,又赶紧跑到操场,没见人。   我跑到园长那儿告状,园长打了大苗班班主任青青老师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又打了另外两个老师的电话,也没人接。   园长跟我一起,找遍了幼儿园。   最后查了监控,监控画面就是闪了一下,教室里的人全不见了,园长就报警了。”   汪老师说完,忍不住环臂抱紧了自己。   她后背发毛,浑身战栗。   欧阳问已经让人调出了大苗班的监控。   果然如汪老师所说,两点半,幼儿园的孩子们起了床,几个排队上厕所的小男孩嘻嘻哈哈玩闹,还有几个小姑娘偎在老师身旁,等着老师给扎小辫。   另外两个老师,在帮孩子们收床铺。   监控里呈现的是忙忙碌碌,幼儿园该有的正常景象,可画面忽然闪了一下,教室里便空无一人了。   欧阳问的心一沉,顿时只觉头皮发炸。   难不成真是灵异事件?   即使是已经看过一遍监控的老师们,还是不由惊呼了一声。   又有人开始小声啜泣。   所有的案件,首先得排除目击人的嫌疑。   这个案子那么玄,谁知道是不是熟人团伙作案呢!   没准儿监控室被动过手脚的。   当然,现在还是猜测,监控还得技术鉴定。   欧阳问的眼睛在所有老师身上扫了一圈。   五河镇幼儿园是镇上规模最大的幼儿园,光老师有二十七个,后厨的厨师四人,园长一人。   除了和孩子一起失踪的三名老师,其余人全在这里。   这时,欧阳问忽然在门口,看见了清明观的小道士和小道童。   清明观在五河镇,不,在全国那么有名。   正月十五搞民俗活动的时候,欧阳问还带着派出所的所有警察上街维持秩序。   但那是民俗活动,这可是二十多个孩子失踪。   他低喃了一句:“胡闹!”   又指着园长道:“冯园长,你带着我们去大苗班看一看失踪现场!”   冯敏忙不迭地点头,却朝夏映浅看去。   意思是问他去不去?   自然要去!   夏映浅抱着苏锦霓,后头还紧紧跟着一个小狐狸。   等到离开了门岗房,欧阳问发现不止夏映浅跟在身后,还跟了两小孩,他板着脸道:“小道长,我们这可是警察办案,不是儿戏!”   汪老师没瞧见那张字条,所以刚刚录口供的时候,没提。   冯敏看了看夏映浅,字条现在在他那里。   夏映浅道:“市里是不是要派人下来?欧阳警官,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你尽管保护冯园长。这事儿是冲着我们清明观来的,绑匪要的东西,是我表姨和一样……宝贝!”   说着,他把字条递了过去。   小道长说葡萄是宝贝的时候,冯敏的眼皮狠狠一跳。   她要是没有看见便罢了,可刚刚那个小男孩拿了一串葡萄,对,就是吃的葡萄,装进了小道童粉色草莓包包里!   冯敏的心里十分不确定,她总觉得,这超像一场恶作剧。   要不然呢!   绑匪不要赎金,不要汽车,也不要飞机,要吃的……葡萄?   实在是令人费解!   欧阳问接过了字条,下意识挠了挠头。   这事儿真的有绑匪,都够匪夷所思了!   不过,他把市刑警队的人闹来了,结果为了一串葡萄!   所以这个葡萄一定不是普通的葡萄,一定价值连城。   没准是什么稀有的玉石做的,还是清明观的镇观之宝,世上仅这一件。   欧阳问的思维,被这字条搞混乱了。   他强行稳了稳心绪,把自己的注意力掰了回来。   字条上的字迹是打印的。   也不知道上面会不会留有绑匪的指纹!   不过现在的绑匪都精,都知道戴手套。   以防万一,欧阳问还是将字条装进了证物袋。   大苗班在三楼的第三个教室,也是走廊的最里面。   欧阳问推开了大苗班的房门,教室里的摆设,如刚刚他在监控里见到的一样。   教室是一室一厅改造,里间是孩子们午休的地方,外面是教学玩乐的地方,还配的有一个卫生间。   欧阳问在教室里转了整整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回头,欧阳问发现夏映浅放下了他表姨。   两个孩子皱着小鼻子,也不知道干啥呢!   这……学警犬吗?   欧阳问一脑袋的问号!   正要说点啥,他手机响了。   “喂!”   “你好,我是是刑警队的张华超,奉命接手五河镇幼儿园的失踪案。我问一下,清明观的小道长在吗?”   欧阳问知道张华超跟清明观的渊源,他回答:“在!”   他有心想要提一提字条上的“葡萄”,又想,算了,还是等人来了再说。   张华超松了口气,“行,我十分钟内赶到!”   电话还没有挂断的时候,欧阳问听见了警鸣的声音。   嗳,市里离五河镇还是挺远的,十分钟的话,很赶!   苏锦霓和小狐狸闻遍了整个教室。   有味,还挺杂的!   毕竟是几十个小豆丁一起生活学习的地方。   不过,她可以肯定,这些小豆丁现在都不在这里了,隐隐约约只能闻见一丢丢葡萄树根的气息。   是乔思修那个坏蛋没跑了!   苏锦霓勾了勾小肉爪,让她表外甥俯身。   她对着他的耳朵,叽叽咕咕!   她表姨的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得等张华超来了才成。   夏映浅摇头,“等等!”   苏锦霓歪了歪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嗷嗷:“表外甥,时间不等人的!”   乔思修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葡萄就剩一串了。   要是知道的话,不定得干出多疯的事情。   夏映浅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欧阳问和冯敏。   苏锦霓又一本正经地忽悠:“表外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事可不算不拘小节,这要认真论算袭警,知道吗宝贝?!   夏映浅挤眉弄眼,希望他表姨能懂。   欧阳问不知道这姨甥俩在叽咕啥,好奇的很。   隐在空调上头的乔思修,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闻到了灵果的味道,妖性大发,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119章 蛇卷风 她认认真真地演戏。   大苗班的空调并没有关,呼呼地吹着冷气。   有奇怪的水珠,一滴一滴顺着空调的出风口往外流。   苏锦霓可以确定大坏蛋就在这个房间里,可是跟葡萄树根相似的冥土味道实在是太淡太淡了,她没办法确定方位。   只有引他现身这一个法子了。   这种时候,身旁的警察叔叔和园长阿姨,嗯……就显得有点碍事儿了。   苏锦霓的意思是让小狐狸,把他们两个带到幻象里去,就当做个梦吧!   唉,她表外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遵守规矩。   苏锦霓假装看不懂他的示意,冲着小狐狸一点头。   刚刚,她和她表外甥叽叽咕咕的时候,小狐狸离得很近,肯定全都听到了。   果然,小狐狸放出了三根大尾巴。   欧阳问觉得自己要疯。   好好的孩子怎么能长出来大尾巴呢?而且还是三根。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思绪却越来越迷糊了。   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欧阳问梦见自己一举破获了幼儿园失踪案,走上了人生巅峰。   不过大约是案情太过扑朔迷离,就是在梦里,他也没有详细做他是怎么破获了这个案子的。   一旁的冯敏比他进入梦境要早得多。   梦里可没有什么失踪事件,全都是她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的欢乐场景。   苏锦霓见警察叔叔和园长阿姨,已经进入了幻象,又示意红茵和范阶,将两人带出大苗班。   其实鬼能附身的话,这事儿更好办。   只不过被鬼附身后的人,即使身体倍儿棒,也是要生一场病的。   再者,两人现在都在幻象里面,不可动用鬼力,强行惊扰他们走出幻象。   红茵和范阶用了最笨的法子,也是最费力气的。   只见,欧阳问和冯敏的手腕上,忽然多了一根黑线。   黑线的另一头,分别在两只鬼的手上。   红茵和范阶像是两辆拖车,拖着欧阳问和冯敏缓缓走出了大苗班。   这时,隐身在空调上面的乔思修,也差一点点中了招。   幸好,他身体里的妖丹是黄鼠狼的。   对于狐狸精的造幻能力,黄鼠狼多少有一丁点儿抵抗力。   就是他快要进入幻象的那一瞬间,他一口咬破了舌尖儿,一股带着陈年酸腐的血味呛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半人半妖的他,就连血的味道也跟普通人不一样。   乔思修是怀着干完这一票再说的心思,铤而走险的。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苏锦霓见时机差不多了,从草莓包包里取出了一颗葡萄。   葡萄的汁液渗出来了一点点,晶莹透亮。   夏映浅只闻到了普通葡萄的清香,可是一旁的小狐狸不停地吞咽口水。   这玩意儿,对妖来说真是致命的吸引力。   空调上的水滴,越流越多。   夏映浅下意识朝那儿看了一眼,只当是空调老旧。   苏锦霓捏着那颗小葡萄,送到了小狐狸的嘴边。   她认认真真地演戏道:“糕糕,快趁那个大坏蛋不在,赶紧把葡萄吃掉,这样你就能变成五尾大妖了!”   说着,她还舔了舔自己的小嘴巴。   空调上的乔思修怒火中烧。   我的!那是我的!   他枯树一样的手,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乔思修蠢蠢欲动,但理智还在,现在还不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就像黄鼠狼偷鸡,总得等所有的鸡放松警惕,他才能嗖一下冲出去,直接咬断鸡的脖颈。   蛰伏,本来就是动物生存的本能之一。   葡萄都喂到了小狐狸的嘴边,他居然不张口。   苏锦霓皱了皱眉。   她刚刚还在心里夸小狐狸来着,这一次的配合可比在小南庄好太多了!   可这一会儿,小狐狸又犯老毛病了吗?   再傻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呀!   葡萄都喂到了他的嘴边,自然是让他吃的。   哪怕是演戏假吃,光含进嘴里,不吞下去呢!   小狐狸倒是想吃,他又害怕自己这小身板撑不住太多灵力。   拔苗助长的下场可不大好。   他在葡萄果下死,还是小命更重要之间,摇摆不定。   但再多的犹豫,都抵不过苏锦霓大眼睛一瞪。   怎么办?   小狐狸伸出了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   嗯……陶醉!   舌头都要化掉了的美味。   大约是灵果让小狐狸变得聪明,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蛟。   惜命的他只略微挣扎了一下,便决定让出美味:“霓霓,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喂大蛇蛇?”   苏锦霓偏偏小脑袋,疑惑。   不知道他提大蛇蛇干啥?   大蛇蛇是还没喂,不过大蛇蛇在道观呢!   然后苏锦霓就看见,小狐狸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大蛇蛇。   她震惊的同时,还有点犹豫。   因为大蛇蛇除了吃过树精姐姐的眼泪之外,没吃过其他的东西,万一吃傻了呢?   可是小狐狸一打开玻璃瓶的紫盖盖,里头碎成了渣渣的大蛇蛇像疯了一样,居然贴着瓶子旋转了起来。   哇塞,这是蛇卷风吗?   大蛇蛇转圈圈的样子,太像她遇到好吃的东西了。   苏锦霓一不小心跟大蛇蛇共了情,谨慎地挤了点葡萄汁儿进去。   看来大蛇蛇真的是喜欢呢!   葡萄汁儿才将挤了进去,瞬间就不见了!   一点都不像吃树精姐姐的眼泪,还得她劝来劝去。   苏锦霓一想,干脆把整颗葡萄丢了进去。   结果,大蛇蛇吃葡萄跟小狐狸一样,也不吐葡萄皮儿。   事情的发展节奏不大对。   夏映浅横了桃木剑在身旁,忍不住皱眉。   挤葡萄汁是要把乔思修给引出来,怎么改喂蛟了呢?   而且他表姨还意犹未尽,喂完了一颗,又从小包包里拿出了第二颗。   真不是他抠门儿,这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复活了,何必浪费!   是啊,是啊!乔思修跟他一样的心情。   他的灵果,知道他是拿什么浇灌的吗?   人的气运!   知道人的气运有多难弄来吗?   这些年,他真的绞尽了脑汁。   啊对了,浇灌灵果的气运里,还有那个小道士的。   早知道有今日的话,当年给他改了命之后,就应该让他爷爷,将他扔到福利院去。   也就少了今日这许多的麻烦了。   乔思修眯了眯眼睛,在脑海里翻找有关夏映浅的记忆,却死活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建议夏映浅的爷爷将他送到清明观。   算了!   他活的时间太久,生活作息又混乱,很多记忆像麻绳一样搅在了一起,理也理不清。   很快,乔思修又想起了自己的灵果,他用十年的时间,才浇灌出了两串。   他自己连什么味儿都还没尝过呢!   乔思修越想越气,再也压抑不住暴躁的妖性,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就只见,教室里那台老旧的空调晃了一下,随后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   夏映浅疑惑地多看了那空调几眼,他故意拿开了桃木剑,竖起了耳朵。   “表姨,蛟挺喜欢吃这个的哈!”他笑嘻嘻地说。   对,就是这个时候,全员都放松了警惕。   乔思修蹬直了后腿儿,做好了俯冲的准备。   一瞬间,教室里的气流不太对,仿似有什么玩意儿划破了空气。   凭借着本能,夏映浅一桃木剑朝虚无的空气刺了出去。   乔思修倒地的那一瞬间。   咔嚓一声,他听到了体内妖丹碎裂的声音。   那游方的道士与他说过,黄鼠狼将将修成人形,妖丹像玻璃球一样,落地便碎。   也只有这样的妖丹,才能与人的身体相容。   一个枯木一样的人,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要不是他流出来的血,既有人味儿,也有妖味儿,苏锦霓根本就不会当他是个人。   “好丑!”她下意识捂住了小狐狸的眼睛。   嗐,她胆子贼大,万一吓坏小狐狸了呢!   夏映浅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剑能将乔思修刺个对穿。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人,是乔思修没错的……吧?   夏映浅不确定地又看了那地上的枯木人两眼,只见被他戳了个对穿的地方,还黏嗒嗒的粘了一张破碎的符咒。   原来,这货用的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法术,只是用了隐身符而已。   那些孩子和老师,也一定是被他贴上了隐身符,弄出了幼儿园。   只不过这隐身符的画法比较古旧,连他都没能发现。   夏映浅赶紧蹲了下去,“快说,你把孩子都弄到哪儿去了?”   乔思修的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呜呜声音。   没有灵果,他人性退化,妖性增加,现在连一句完整的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他们摘了灵果,毁了借运的阵法,他怎么也不可能落到这份田地!   若他体内的这个妖是大妖也成,他还能用妖力碾压。   可偏偏是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妖 ,屁大点妖力唬唬普通人还成,拿什么对付清明观的厉鬼?   不过就算他还能说人话,也没打算告诉夏映浅那群小豆丁的下落。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可不是人。   还早就不是人了。   坏事做了那么多,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算起来,他活了一百六十多年。   从没有想过,死竟是这么的简单。   红茵将那个冯敏和欧阳问给引到了走廊上,又跟范阶将整个三楼布了一个鬼结界,以防一会儿再有人误闯进来,这才回转。   她一心想要自己报仇,这次一定要抓住那个乔思修。   猜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地上那半截木头似的人,还以为是遇见了新型怪物,鬼都吓了一跳。   红茵噌一下,飘到了范阶的后面。   乔思修真的死了!   一旁的夏映浅抱头哀嚎。   啊啊啊,现在这种情况,搞死乔思修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找到那群小豆丁呀!   烦死了,他刺那么准干啥!   苏锦霓也很着急,毕竟都是她一个班的小朋友。   她急出了两包眼泪,一边拍着她表外甥的头,一边拍自己,安慰他人并自我安慰:“不急,不急,霓霓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120章 引路符 有鬼差引路,这一路格外顺畅。……   张华超拉着警鸣,往五河镇急赶。   这车飚的,可以用超神形容了!   只是飚再快也没用,天要下雨,路要堵车,他也长不出翅膀飞啊!   还好,现代人素质高,听他拉着警鸣了,前头的车七挪八挪,愣是给挪出了一条顺利通行的道儿。   张华超打开了车窗,朝那些好心的车主,挥手致谢。   谢宁安才将勾来的魂送回地府,骑着苏锦霓给的原谅色大马瞎溜达。   说起来还是人间好啊!   啥事都有。   普通百姓都知道给警车让道了。   不像他们鬼差,走黄泉路的时候,还得给各种阿飘让道。   嘴碎鬼差评价那辆嗷嗷叫的警车,“哎呀,肯定又有案子发生了。飙车太快……不过没有我的马快!”   谢宁安的优越感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他骑着原谅色的大马飘了下去,一看,嘿,还是个熟人。   跟张警官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干脆显了身,连带着他那头骚包的原谅色大马,一块儿出现在张警官面前。   我去!   要不是张华超的心理素质超强,没准都吓尿了,这又白又黑又惨绿的一大坨!   他好不容易才看清,“哦,原来是鬼差大人,我有急事儿,就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他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谢宁安表示理解,他要急着去勾魂的话,也没空跟谁聊天。   但他好奇呀,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问:“啥事儿这么急?我能不能帮上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今天下午也不是没有魂要勾,是他把活甩给了肖可以。   最近地府在搞改革,原先勾魂技能比的是个人勾魂数量,现在分了小组,哈里个哈,他跟肖可以一组。   才分组第一天,他就跟肖可以承认了,他其实是个废物!   所以……能者得多劳!   张华超扭头又看了眼车窗外头,“五河镇幼儿园丢了二十几个孩子!”   “嘿,谁这么缺德?偷小孩儿!”谢宁安骂了一句,又道:“那你可得赶紧走,我给你开道!”   他一拍马屁股,那原谅色的大马嘶鸣了一声,火箭一样冲到了张华超汽车的前头。   张华超真是长见识了,纸马不仅跑得快还会叫,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谢宁安的口袋里装了个录音机,自己个儿给配的音。   别说,有鬼差引路,这一路格外顺畅。   没遇着堵车不说,就连速度也翻番了。   120码的速度,愣是跑出了200码的效果。   张华超顾不上管回了局里会不会因为严重超速挨批,先飙为敬!   都没用十分钟,张华超便飙到了五河镇幼儿园的门口。   他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冲门口维持秩序的小警察问:“你们欧阳所长呢?”   小警察认识张华超。   毕竟是盛市公安系统,有名的英雄。   他见了张华超,像见了亲人一样,热泪盈眶:“领导,我们所长上楼了,本来说让我们随后也上去……”   他左右看看,那些丢了孩子的焦虑家长,并没有围拢过来,这才压低了声儿又说:“我们上不去,见鬼了一样,每回都只能上到二楼,再往上上还是二楼!领导,我们所长会不会也丢了啊?”   张华超一听,心里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边,鬼差大人找了个没人的空地,收好了马,径直往楼上飘去。   他也是飘到了二楼,就感受到了鬼王的气息。   谢宁安没硬往上闯,又飘了下来,跟在张华超的后头道:“张警官,是鬼王结界,阿浅他们干的!里面肯定有啥不好让你们人看见的!”   张华超懂,有些事他也不想知道,主要是没法往报告上写,前几个跟灵异有关的案子,那报告书写的呀,他觉得自己都快秃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安慰小警察,“没事儿,特别案件必须特别处理,人民警察一身正义,你怕啥?打起精神来。”   小警察“嗯”了一声,主要他刚毕业才半年,学校里教过怎么格斗,怎么开木仓,可没教过怎么对付鬼打墙!   现在当个警察也太难了,得全能!   安慰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转移其注意力,张华超指着门口的那些家长问:“家长的安抚工作都做好了吗?现在形势还不明朗,消息暂时不可以外泄。”   小警察一脸的委屈道:“没用,已经传出去了,有个家长刚刚说没有舆论的监督,唯恐我们警察不好好办案,所以他发了微博,短视频,还特地艾特官媒,我拦都拦不住!”   他刚刚就是为了这事儿,急着上楼去找欧阳所长,可不止上不去,连电话都打不通。   张华超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果然一向低调的盛市上热搜了。   #盛市某幼儿园20多名孩子无故失踪#   关注这种热点新闻的网友有很多。   “天啊,这么玄吗?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请警察叔叔们要快点查呀!”   “是啊是啊,每个宝贝的后面都是一个家庭。希望宝贝儿们能安全回到父母的身边!”   “五河镇?是我知道的那个五河镇吗?”   “清明观是不是在五河镇?这到底是有预谋的绑架,还是玄学事件?”   “楼上的能不能不迷信!”   “我亲戚在那个幼儿园里当老师,刚跟她联系过了,警察去了,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也去了,咱们不信谣不传谣不添乱!”   “啊啊啊,希望小神君能用魔法打败魔法!救出所有的小宝贝啊!”   ……   孩子丢了,谁不着急呢!   就算警察让封锁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连那些不会上网的五河镇老年团都人心惶惶。   老街口五金店的高度近视大爷,才刚刚跟老伙计闲话完毕。   他一边叹气,一边在门口摆货,一扫眼的功夫,瞧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人过去。   看身高,跟小道长无异,他张口道:“小道长,孩子都找到没有?”   “小道长”并没回答。   他的身形有点怪,看起来明明走的不快,却忽然不见了。   大爷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嗯,一定是回去拿法器了!看来,事儿不小啊,啧啧!”   **   事态倒也没有到控制不住的状态。   像舆论办案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确实有好处,所有的警察都憋足了劲儿,想要赶紧破案。   坏处就是压力好大。   从市里赶过来几家记者,张华超不肯接受采访,他们也只能远远拍摄。   趁着没人注意,张华超请求谢宁安,"鬼差大人,要不你上去看看情况呗?"   都干等半天了,实在是着急!   谢宁安面露为难!鬼王结界不是不能破。   就是他得跟鬼王正面刚,掰头赢了,说不定他得受内伤,毕竟对方是鬼王。   掰头不赢的话,多丢鬼脸啊!   谢宁安正犹豫不决,耳边忽然响起了夏映浅的召唤声音。   得,不用跟鬼王掰头了!   谢宁安说了声:“等着!”   鬼王的结界已经开了道口子,他奋力一跃,直接上了三楼。   这事儿怎么又想起来叫谢宁安了呢?   时间得倒回去几分钟。   彼时,夏映浅刚刚哀嚎完,一抬头发现红茵甩出了长舌头,准备进入战斗模式。   夏映浅真没空管红茵的个人情绪,二十几个孩子还没有下落呢!   他说:“红茵,咱别闹!”   红茵拧眉,好疑惑的。   “他都死那么久了,魂呢?怎么还没飘出来?”   这货就是毁了妖丹,也还有残魂在!   不过,肯定是傻子鬼没跑了。   红茵才不管那么多,就是傻子鬼,也得K他一顿厉害的。   夏映浅也意识到这问题了,对,他的残魂呢?   毕竟他才捉鬼没几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叫个经验丰富的来问问吧!   红茵就知道他要叫谁,她收起了舌头,冷酷地说:“既然人已死,架也没打成,我回去了!”   嗐,谁能拦得住任性的女鬼呢!   此时,谢宁安飘到走廊上,整个鬼裂开了。   那个黑脸的男人,肯定就是欧阳所长了,好好一人间公务员,被狐狸崽子给迷晕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不长眼睛挑五河镇下手,这儿可有清明观镇着呢!   真当鬼王、厉鬼和三尾大妖是吃素的?   当然,这会儿的谢宁安还不知道,清明观还有个即将化龙的蛟渣渣呢!   谢宁安是怀着反派真眼瞎的心情,飘进了大苗班,结果又被地上一截枯木吓成傻叉了。   “这是什么鬼?”连堂堂的鬼差大人都没见过。   “乔思修!”夏映浅幽幽地说。   谢宁安围着地上的乔思修飘了三圈,还特地看了看他胸口的窟窿,不确定地问:“你刺的?”   夏映浅悲伤地点了点头。   谢宁安下意识觉得胸口疼,他为自己无缘无故受到的惊吓愤愤不平,“人都死硬了,叫我来干啥?”   “他残魂呢?”夏映浅问。   “嗯?没被其他鬼差勾走吗?”谢宁安还当是有勤快鬼差来过了!   “没有!”夏映浅正色道。   “我了个去!”谢宁安瞪大了鬼眼,片刻后撇嘴问:“他跟你说话了吗?”   夏映浅摇头:“没!”   一直都没有吭声的苏锦霓,补充说明:“他哼哼了,像小动物一样!”   谢宁安嗒嘴:“那就对了,游方道士可真毒啊,妖丹把魂给吞了呗!”   苏锦霓跟她表外甥对视了一眼,孩子没听懂。   夏映浅满脸苦哈哈的表情,他也没听懂。   谢宁安发愁的又嗒了一下嘴,解释道:“那游方道士拿妖丹给他造魂魄的时候,肯定在妖丹上画的有符咒。他若人性还在,妖力不被激发,便可长长久久活下去。但你看他自己都种灵果了,不定是那游方道士怎么忽悠他的!就算他现在不死,等吃了灵果,妖力一激发出来也是嗝屁!他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灵果长得慢。”   说起画符来了,夏映浅不由又对着那张被他刺烂的隐身符研究了起来。   夏映浅超不服气的,特别想见识见识那游方道士有多大的能耐。   这隐身符画的,别说他没发现,就连他表姨也没有发现。   而且这隐身符这么奇怪……   他腾一下站了起来,“这可不光是隐身符,还能引路!”   只不过引的不是好路。   引的是黄泉路。 第121章 黄泉路 “鬼差打人了!”   苏锦霓一看她表外甥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挺大的。   其实不看也知道,芳芳、苗苗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们的胆子那么小,会不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呀?   那老师们的耳朵可遭殃了。   三个老师里,苏锦霓最喜欢青青老师了。   因为她最漂亮了,会唱歌,还会跳转圈圈的舞。   其余的两个老师也漂亮。   只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苏锦霓就喜欢青青老师那个大萝卜。   这就越想越有点伤心了,眼眶酸酸的。   苏锦霓扯了扯她表外甥的衣袖,“表外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师们和小朋友啊?”   “快了!”夏映浅神色严肃地说完,看向了谢宁安。   谢宁安不知道他打鬼什么主意,太恐怖了,这年头,人都敢打鬼的主意了。   他下意识往后趔趄了一点,指着乔思修道:“这玩意儿,地府可不要。”   他就是懒,懒得带乔思修那玩意儿回去。   夏映浅没有接茬,一本正经地问:“谢大哥,黄泉路怎么走?”   神经病呀,等你死了,就知道黄泉路怎么走!   谢宁安翻了翻鬼眼。   夏映浅指着那烂了的符咒,又道:“谢大哥,你看,这个符在原本的隐身符上还多画了几笔……”   “谢大哥,看不懂。”谢宁安撇了撇嘴,无情打断道。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他就会勾魂,可不会画符。   别管是捉妖符,辟邪符,还是眼前这隐身符,在他眼里长的全都一个样,一个妈生的,双胞胎兄弟。   苏锦霓也不知道她表外甥要分析啥,踮起小脚看了看,摇头。   嗯,孩子的理论知识还是可以考个大鸭蛋那种。   夏映浅放弃解释了,直接说结论:“我怀疑这是个引路符,那乔思修要是给老师和孩子们都贴上了这种符,没准现在已经把她们引到黄泉路上去了!”   卧槽,真的还是假的?这事儿可有点儿大!   要是被谢必安大人知道,肯定得大发一场脾气。   谢宁安的鬼眼滴溜溜乱转。   黄泉路上若去了人,还不得把那些阿飘给吓成神经病啊!   说起来,鬼生比人生还要长。   有些鬼,一到地府就可以直接投胎。   这种鬼,少之又少。   多数鬼都得等投胎排号,家中若是有人供奉,便可去阴都城内置产。   而在黄泉路上飘的那些阿飘,全部都是无人供奉的,也叫孤魂野鬼。   黄泉路可不是什么好路,不管是对人来讲,还是对鬼来说。   那儿的阴风每天都嗖嗖的刮。   久而久之,好多孤魂野鬼,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但鬼也有本能,得不到祭祀的孤魂野鬼,一年到头都是饥肠辘辘,饿急了,连抢劫都能干得出来。   总之一句,黄泉路的路况复杂。   生魂免进。   谢宁安想了想道:“这样,我先去瞧瞧!你们还是别去了。”   他可是为了他们好,黄泉路上的阴风吹的多了,阴气入骨。   不止倒霉,还会生病。   夏映浅张了张口,正要说点啥。   谢宁安忽然一拍脑门,又道:“老肖勾魂也该回去了,他没准就在黄泉路口,我先让他去瞧瞧!”   说罢,他一解自己的勾魂索,抖了又抖。   地府可没有手机。   不过,鬼差与鬼差可以通过勾魂索联络。   毕竟所有的勾魂索,都出自楚江王寒冰地狱的同一块寒冰打造。   **   “干啥啥不行,躲懒第一名!”   肖可以跳下了羊驼,将今儿最后一个魂,交给了魂魄暂住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   他嘟囔的鬼能是谁呢?还不是谢宁安那个大废物。   肖可以跟魂魄暂住处的鬼差兄弟供了供手,又跳上了自己的羊驼。   黄泉路上的阿飘多,他不敢超速行驶,还得警惕着他的羊驼,别对着那些阿飘吐口水。   上回就因为他的羊驼乱吐口水,还被一个阿飘讹走了三根香烛。   一条不长不短的黄泉路,肖可以晃悠了许久才飘了出来。   就是这时,他腰间的勾魂索抖个不停。   现在会找他的,除了谢宁安那个大废物,也就没有其他鬼了。   肖可以不想理他,便任由勾魂索颤颤发抖。   只是勾魂索抖的劲儿太大,连他也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老师,羊驼上的人好奇怪呀,是不是得了羊癫疯?”   青青老师一把捂住了苗苗的小嘴儿。   这地方特别奇怪!   挺像“那地方”的,不过她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没有到过“那地方”,毕竟到过“那地方”的人,还能再回去的少之又少。   所以“那地方”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模样。   那地方到底是哪地方?   地府!   就是人死之后才会到的地方。   青青老师连想都不敢想那两个字。   她和其他的两个老师将所有的小豆丁圈在中央,躲在一旁,然后像鸵鸟一样,以为不看就不会有危险了。   可小孩子的好奇心和探索欲,真的是压都压不住。   肖可以顿时被那甜甜的小童音吸引。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黄泉路的界碑后面,躲了一只,两只,三只……我去,好多好多小豆丁!   肖可以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他跳下了羊驼,缓缓地飘了过去。   青青老师在心里默念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一回头,正对上肖可以那张惨白惨白的鬼脸,差点没把自己吓昏过去。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假装看不见他,还故意道:“都等这么久了,校车也该来了!”   肖可以顿时咧开了嘴,乐不可支地说:“你就是在这儿等成化石,也不会有校车来。”   他说的可是事实啊!   黄泉路不通校车,也不通公交车。   准确地说,是啥车都不通。   谁知道,他的话音才将落地,那女人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嗳……别哭啊!”肖可以显得手足无措,“我真没骗你。”   孩子们一见老师哭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啥,但哭就对了。   哇,所有的小豆丁,集体开嚎!   像是有好多只小蜜蜂,嗡嗡嗡,一下子都钻进了肖可以的耳朵里。   他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鬼耳朵:“……”   早知道他就骑着羊驼直接走掉了,他也是多事呀!   小豆丁们的哭声太大,引来了许多阿飘探头探脑。   肖可以一拍腰间的勾魂索,嚷嚷道:“走开,走开!”   黄泉路上的阿飘是挺像土匪的,但总的来说还是畏惧鬼差。   阿飘们没围观出所以然,悻悻飘远。   倒也有那种刺儿头,都飘远了,又大喊了一句:“鬼差打人了!”   鬼差打人这四个字,青青老师听得很清。   她哇,哭得更大声了。   说起来她都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啥。   下午两点多,她跟其他的两个老师叫了所有的小豆丁起床。   跟往常一样,小朋友们起床之后要吃水果。   门散开了一条缝,她还以为是后厨的老师来送水果,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进来。   紧跟着,大苗班的这些小豆丁,开始不听指挥,纷纷往外跑去。   她带了这些孩子一年多,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她和小杨老师、小美老师一起在后面追。   一直追到门岗房那里。   那些小豆丁,根本就没有要刹车的意思。   她大喊门岗房的保安,“快关上大门。”   奇怪的是保安像是看不见她们,也听不见她们的声音。   就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脚步,根本就顿不住了。   她干脆集合了所有小豆丁,手拉着手,不受克制的走呀走呀,一直走到了这里。   总这么哭也不是事儿呀!   肖可以尽量摆出了温和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吓人。   “你们这些活人为什么到这儿来了?”   没人理他。   肖可以又道:“别哭了,再哭就把饿死鬼引来了!”   青青老师想止住哭来着,她抽抽噎噎,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符纸,算是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她也是来的路上才发现的,她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一张这种符纸,撕都撕不掉。   幸好肖可以够聪明,要不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那符仔细研究,可他不懂这些啊,研究了个寂寞。   肖可以干脆伸出了鬼爪子,想替她把那符纸揭掉。   可鬼爪子才将触碰到符,立刻冒出了白烟儿。   鬼是没有痛感的。   肖可以就是吓了一跳,甩着手连退了好几步。   这时,腰间的勾魂索又抖动了起来。   肖可以不情不愿地解开了勾魂索,撇着嘴说:“小谢,我好像受伤了!”   我去,一下子惹哭了这么些人的战绩……他这是长的有多鬼呀?   肖可以真的很受伤!   **   谢宁安到底没拗得过夏映浅。   夏映浅也不可能拗得过他表姨。   鬼王的结界撤去,夏映浅简单跟张华超介绍了一下来龙去脉。   接着又比葫芦画瓢,画了三张引路符。   还怕不灵,特地摁了他表姨牌儿的小爪印。   最后给他自己和他表姨,还有小狐狸,挨个贴上引路符,准备往黄泉路去。   当然不是用走的。   苏锦霓是带着她的纸人大军来的。   她挑了半天,给她表外甥挑了一匹火红火红的小马驹。   给范阶挑了个没涂色的大马,这样黑白配,附和鬼王的酷炫气场。   火红的小马驹一落了地,仰头嘶鸣,一看就是能跑的超快的那种。   她表外甥一抬腿跨了上去,嗯,好好玩的样子!   苏锦霓看得心痒痒,也想挑一匹小马,自己骑。   却被她表外甥一把捞起,“表姨,坐稳了!”   苏锦霓眯了眯大眼睛,“好吧!稳稳的!”   夏映浅打了打马屁股,火红火红的小马,像一道闪电,飞了出去。   小狐狸在后面急得大叫:“我呢?我呢?”   鬼王扯了他的尖耳朵,一把将他扯上了马背。   小狐狸:“……”   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22章 鬼吵吵 都别废话了,大人今天要征用你……   欧阳问早就醒了。   他严肃地坐在门岗房内,等着张华超忙完找自己谈话。   他的问题很严重,怎么能在失踪现场找线索的时候睡着了呢?   还做梦破获失踪案,走上人生巅峰!他看是,得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嗜睡问题,然后去找局长搞个自我批评。   欧阳问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张华超的身影。   张华超今年三月升了个职,成了市刑警队的副队长。   “张副队!”他板着一张大黑脸,心情紧张地喊了一声,又四处看看,没有看见那个清明观小道长的身影,下意识问:“小道长呢?”   张华超随口道:“哦,走了。”   欧阳问疑惑地说:“咦,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在门岗这儿没看见呀!”   张华超不动声色地胡诌:“哦,他们是从后门走的。”   欧阳问点了点头,不疑有他,话题又转了回来,他一脸沉重的自我检讨:“张副队,我犯了特别严重的错误……”   张华超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不好跟他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是小道长给他迷晕了吧!   他指着幼儿园门口焦虑等候的家长们,打岔道:“那个,走,咱俩去跟家长们见个面。”   夏映浅走的时候说,他去接孩子。   没说到什么地方接,也没说怎么接。   但张华超就是相信他们,一定能完好无损的将二十几个孩子给接回来。   于是,见了家长他便道:“我家老大也是才刚上幼儿园,老小还是个小宝宝,都是为人父母的,我能理解各位家长焦虑的心情。请大家听我说,孩子找到了,我们现在已经派人去接了,请大家耐心等候!”   人群顿时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有几位妈妈,一开始神经紧绷,现在陡然松懈下来,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这是喜极而泣。   有媒体涌上来要做采访,被张华超拒绝了,他领着欧阳问,又往幼儿园的门岗房走。   欧阳问小声询问:“张副队,我知道这时候要安抚家长的心情,可咱们不能说谎话!”   张华超顿下了脚步:“说什么谎?我可没说谎!”   “孩子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儿找到的?什么人去接的?”   欧阳问虽然没当过刑警,没有刑侦经验,可好歹也做了十来年的基层警察。   再说了,这些都是常识,就连普通人都知道。   张华超道:“前两个问题不能回答,回答你第三个问题,小道长和小神君去接孩子了。”   欧阳问愣怔了一下。   一旁的小杜,冲他挤眉弄眼。   小杜是刚分到派出所实习的大学生。   标准的“新兵蛋子”,没上过“战场”。   今儿大西村有两家打架,报了警,派出所大部分的人都去了那里。   要不是因为这个,欧阳问可能不会带小杜出这个警。   不为啥,“新兵蛋子”太怂。   刚刚还哼哼唧唧,说他遇到了鬼打墙。   欧阳问教育他道:“不要一遇到一点难题,就往鬼的身上扯,那不是瞎扯淡嘛!”   可是这会儿,就连欧阳问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让小道长和小神君去接孩子……   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欧阳问真是装了一脑袋的大问号。   能怎么办呢?就等吧!   **   红茵离开了幼儿园,没有第一时间回道观。   她心里装着事儿,烦乱的很,往骨娘娘那儿去了一趟,小坐一会儿。   想着小道士和霓霓也该回道观了,那乔思修的魂,是没了还是跑了,总有个结论。   她这才告辞。   鬼跑得快。   就算有太阳,她溜着树根和墙根,不多时就回了五河镇。   这时,孩子已经找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五河镇。   好多镇民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红茵躲在墙根下,听了几耳朵。   “孩子们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呀?”   “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肯定不会是假的。   “这事儿还真是稀奇,听说监控器根本就没有拍到,孩子们是怎么走出去的?”   “你们说会不会是幼儿园的园长,为了扩大知名度,让人把监控动手脚了呀,或者幼儿园里肯定有监控死角?”   “嘘!我觉得不是。冯敏都在五河镇开了好多年幼儿园了,尽职尽责,哪有那么多坏心眼儿啊!再说了,冯敏那幼儿园招的孩子不少。”   “那难不成真跟他们说的,这事是鬼闹的!”   “谁知道呢,反正小道长和小神君都去了,到现在还没见回来!”   “说起来我以前都不信鬼神!”   “别的地方不信鬼神可以,咱五河镇的可不能不信鬼神!我听我奶奶说的,她是听她奶奶说的,想当年那个万人坑里,可是没有一个咱五河镇的人!说是那会儿清明观还可大,小道士特别多,小道士将镇民藏在了道观里,劫难过去,五河镇一个人都没少,清明观的小道士都快死绝了。”   “别扯淡了,你奶奶的奶奶怎么可能知道!那万人坑,你知道有多久了吗?前朝战乱时期,是又埋了点人进去!但那只是万人坑的第一层,最底下的那层,都有两千多年了!”   ……   真是吃饱了撑的闲扯,连几千年的事儿都扯出来了。   红茵知道老骨头的年岁不小,可具体是多大,她还真不感兴趣。   说起来,她和老骨头都是成熟的女鬼了,她从来不问老骨头的过往,老骨头也不问她的。   姐妹们聚到一起,就是happy happy!   她的鬼眼滴溜溜转,只不愤地想,丢孩子这事儿可不是鬼干的,明明是人。   她也是闹不懂这些人了,怕鬼做什么?鬼还不都是人变的,人分好坏,鬼也分好坏呀!   又不是说,所有的好人一变成了鬼,也成了坏蛋。   红茵撇撇嘴,不想听了,继续往道观里飘。   刚到道观的门口,她忽然瞧见街那头,有一个穿道袍的道士,一闪身拐了弯。   她只当是夏映浅,“嗳”了一声,想追来着。   可又一想,实在不想跟谢宁安见面。   红茵便飘回了道观。   大约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幼儿园那边,今天的道观格外的寂静,连一个游客都没有。   老方和小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奇怪的是,哮天犬的笼子没有锁,它却老老实实地趴在里头,叫都不叫。   红茵叫了声:“小方!”   没有人应答。   红茵直接飘进了小方的房间。   只见小方连鞋都没脱,仰倒在床上,呼噜扯得震天动地。   红茵又叫了几声:“小方,小方……”   方神棍终于有了动静。   他眯着眼睛道:“姑奶奶,你看看都几点了,能不能别打扰我睡觉?有什么事儿,咱们明早再说!”   红茵下意识瞧了瞧外头的大太阳,没好气地鬼吼:“早着呢,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鬼喳喳起来,那杀伤力真的是很强。   方神棍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   什么?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他怎么记得,他们明明已经吃过晚饭,还看完新闻联播,他这才洗了澡,上床睡觉。   方神棍从床上翻坐起来,好像丢魂似的,眼睛直直地发愣。   红茵飘到房间外头,在祈福殿里找到了同样大睡的小吴,又飘了回来。   她撇了嘴道:“哎哟,玩鹰的被鹰捉了眼睛!小方呀,你快瞧瞧,你的钱丢没丢?”   她已经瞧过了,她的夜明珠还在。   嗯?!   “钱!”   方神棍这下子清醒的很快,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顾老胳膊老腿儿,赶紧跪着找钱箱子。   还好还好,分文没少。   红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又不是范阶那个不长脑袋的。   把人都放倒了,却一分钱没动,这事儿本来就很蹊跷。   红茵悄悄地溜进了正殿,也没敢跑到三官大帝的正面前,就躲在边边,弱弱地问:“老三位神仙,知道那贼是来偷什么的吗?”   三官大帝的神像肃穆,连一点提示都没有。   红茵翻了翻鬼眼,又溜着边边,飘了出去。   **   阴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阴风嗖嗖的刮,小狐狸害怕自己会感冒,用三根大尾巴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范阶有点烦。   那三根大尾巴实在是太抢眼球了。   他总忍不住低头瞧一眼,不能好好骑马,万一撞车了呢!   阴间的路况比人间还要复杂。   毕竟在人间,大马路上也就只能走走汽车。   阴间就不一样了,有汽车,还有汽车……主要是汽车的造型各异,让鬼一言难尽。   刚刚过去一个火箭样式的汽车,后头呜呜叫着,又开来了一辆两节式高铁,前头还有开飞碟款式的。   高铁和飞碟的中间,又夹了一辆手扶拖拉机。   当然,也有骑马的,骑牛的,骑大老虎的……   这些纸扎交通工具,都是后人供奉,现在的后人脑子里都冒泡儿,总想着给他们的老祖宗搞点新奇的玩意儿。   眼看黄泉路就要到了。   阴间却起了大雾,能见度极低。   夏映浅的天眼从没有这么累过,一阵一阵的泛酸,眼泪叭嗒叭嗒,落到了苏锦霓的头顶。   社会喵的记忆里,自己也是第一次来阴间呢,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儿特别的熟悉。   她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到下雨了。   她伸出了小肉爪,等了半天,可一滴雨滴都没有接到。   苏锦霓萌萌哒抬了头,看见了满脸泪珠的夏映浅,震惊!   她表外甥居然哭了。   哭这个事儿,是绝对具有感染力的。   社会喵“汪”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表外甥,你怎么了呀?是不是想到你的亲人了?要不一会儿,等找到了青青老师和苗苗她们,我陪你去阴都城里转转吧!”   夏映浅都还顾不上解释。   谢宁安一听这话,气得只想冒烟儿。   “你们当阴都城是什么地方?游乐园呀!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进阴都城是要有通行证的好吧!”   苏锦霓白了谢宁安一眼,想当然地说:“你是鬼差,你一定有通行证,一会儿我照着你的通行证画一个!”   孩子对她的画画能力很有信心。   谢宁安吓得差点儿没从大绿马上,摔下去。   他嗷嗷叫道:“你们给我保证,一会儿悄悄接人,不许声张,要不然我就不带你们去黄泉路了!”   悲了个催的!   他的话音才落,苏锦霓就看见了黄泉路的界碑,小手指一点,冲他龇牙。   她还看见了立在界碑前,一脸苦逼的肖可以,朝他挥挥小手:“嗨!”   “嗨!”肖可以也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一瞬间,谢宁安想将肖可以扔到寒冰地狱里,重新改造。   等到他们都下了马。   肖可以的鬼眼,在夏映浅的火红马上和范阶的大白马上,扫了又扫。   超想要,嘤嘤!   火红火红的马跑起来多吸引鬼的眼睛,骚包的很。   大白马也成,活着时候没当成白马王子,死了当也成。   肖可以觉得自己这回立了个大功,一会儿可以跟苏锦霓谈判,没准儿就能羊驼换大骚马了。   他一改先前的苦脸,乐呵呵地说:“哎哟,你们可算来了,我的羊驼都快被那群孩子给压坏了!”   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小动物的,尤其是那羊驼的配色,特别符合小孩子的审美。   于是为了让孩子们不哭,肖可以贡献出了自己的羊驼。   当然,一开始是不情愿的,他生怕哪个小孩没有憋住尿,一泡下去,他的羊驼就完蛋了。   别说晒干了还能用。   他不!   肖可以热情地领着他们转到了界碑的后头。   界碑的后头有个大坑。   听说,原来有一棵老榆树在这儿扎根,后来禁锢到期了,老榆树跑了。   大坑没有填平,二十几个小豆丁就躲在这坑里,玩骑羊驼的游戏。   当然,还有躲羊驼口水的游戏。   苏锦霓走到了大坑边,冲底下的小伙伴们招了招手。   “青青老师,芳芳,苗苗,我来接你们回家啦!”   那个鬼差刚刚说,小神君一会儿要来,青青是有点不相信的。   说不好心里那种感觉,在这陌生又恐惧的环境里,人是麻的,明明思绪很乱,可脑子又空白一片。   她像很多人一样,不是个完全无神论者,但是认真讲也没有太相信。   她的脑袋一直在放空,偶尔会想,要是一辈子都在这里的话……忍不住浑身战栗。   苏锦霓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一缕甘泉,让快渴死的人顿时有了生机。   青青老师惊喜地喊:“霓霓……”你真的来了!太感动了!   苏锦霓见了青青女神,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青青老师又哭了,这一次是看到了希望。   苏锦霓鼓了鼓小嘴儿,宽慰道:“不哭不哭,一会儿你告诉我哪个鬼鬼吓唬你了,我替你出气好不好?”   青青老师扁了扁嘴,居然真的觉得被安慰到了,她点了点头。   羊驼今儿是真累坏了,陪玩了这么久,又把孩子们从大坑里一个一个驮了出来。   驼完了之后,羊驼摊在地上,变成纸片片了。   小豆丁们会师了,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吵的那些阿飘们纷纷过来围观。   谢宁安歪着脸,一瞪鬼眼。   阿飘们四散。   连刺头都嗖一下,飘没影了。   肖可以忍不住“啧”了一声,委实羡慕不来。   鬼差当的久了,成了黄泉路上的一霸。   上回肖可以不是被讹诈了三根香烛!   谢宁安一听,带着肖可以将那讹人的阿飘痛揍一顿。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地府改革勾魂制度分组,肖可以也不会选择谢宁安个大废物。   唉,他能说都怪他一时心软嘛!结果自己要累劈叉了。   肖可以恍完了神,那边的小豆丁们停止欢呼模式,开启了七嘴八舌。   “霓霓,霓霓,这是什么地方啊?”   “霓霓,那个坐羊驼好好玩呀!”   “霓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幼儿园?”   “霓霓,我,我饿了,你带吃的没有?”   ……   苏锦霓翻了翻自己的小包包,找出了两包动物款的小软糖。   才这么一顶点,不够二十几个孩子分。   “一人一半吧!”苏锦霓打开了其中一包,先拿了一个小猪猪出来,一口咬掉了头,把剩下的递给了苗苗。   小朋友分享东西,都是这么分的。   谁也不嫌弃谁的口水,能吃半颗也开心呀!   这时,夏映浅找到了青青老师问:“孩子都在吗?”   “在的,一个都不少。”   青青老师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挺了挺胸膛。   当老师的,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   她那会儿便想了,要是这些鬼吃人的话,就先吃她,肉多,一百二十斤呢!   夏映浅点了点头,转身去找谢宁安说话。   一人一鬼叽叽咕咕,就是为了商量怎么把老师和孩子送回幼儿园。   再走回去肯定不现实的,路挺远的。   纸马跑得快,好像是眨一眨眼睛的功夫就到了。   两条腿颠的话,恐怕要颠到天黑了。   那等在幼儿园门口的家长们肯定都要急死了。   谢宁安拿鬼眼瞟了瞟苏锦霓。   夏映浅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他表姨那儿还有可多纸马。   夏映浅觉得谢宁安就是想省事儿,一翻眼睛道:“别开玩笑了,都是小孩,能自己骑马吗?”   “不能!”谢宁安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确实不安全。   别说在人间了,就是在阴间,那些没成年的小鬼,也不许开车或者骑马上路。   而且不知道为啥,见过他一剑把乔思修刺了个对穿,谢宁安时不时会冒出其实他也很可怕的念头。   夏映浅摊摊手,又说: “谢大哥,这可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儿,你得想办法!”   唉,好的吧!   谢宁安发愁地挠了挠头,主意来了,就是有点笋。   不过非常时期,哪儿管得了这些呀!   他鬼手叉腰,往阴间大路上一飘,吱的一声,截停了无数辆车。   这年头,有车的阿飘都是有后人供奉的,腰板格外的硬,纷纷探出了头,嚷嚷。   “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大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鬼!你截我的车,你有搜查证吗?”   “大人快走开,我还要等着回家吃供奉呢!今儿是我忌日,回家晚了,供奉都凉了。”   “哟,这不是谢大人嘛!这又是执行啥公务呀?能不能先让兄弟过去?”   ……   谢宁安像电视里的流氓一样,挖了挖耳朵。   他鬼眼瞪得滚圆,闷哼一声道:“都别废话了,大人今天要征用你们的车!”   他的话音才落,又是鬼嚎声一片。   “我们还有没有鬼权了?”   “就是!”   ……   谢宁安一脸不快,又道:“有问题去我们勾魂处,找谢必安大人说。”   一抬出谢必安,所有的阿飘都不敢嚷嚷了。   谢必安大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凶,后面还得带个“残”字。   算了,算了,不就是被征用一下车。   谢宁安一回头,朝夏映浅挤了个眼儿,意思是搞定。   可他还没炫耀完呢,就又有阿飘提出了问题。   “大人,您到底要征用几辆车呀?”   谢宁安掰着鬼爪子数了数,他伸出了一巴掌。   没办法,孩子多呀,一辆两辆也装不下。   只需要五辆的话,那好办!   这儿被截停的车,怎么说也得一二十辆。   只是问题又来了。   谁去谁不去啊?   这些阿飘互相推诿了起来,火箭车让飞碟车去,飞碟车让手扶拖拉机去,手扶拖拉机看了看旁边的老爷车。   一时间,鬼吵吵的声音,快把谢宁安给吵炸了。   就是这时,那辆高铁款式的汽车,缓缓驶来。   “高铁”跑的一点都不慢,不过是没开足马力。   开“高铁”的还是个帅小伙,他探出了头,哈哈笑道:“又追尾了吗?跟你们这些鬼说了一百遍了,要安全行驶呀!”   帅小伙的优越感是他的两节高铁车给的。   谢宁安看见他时,鬼眼霎时一亮。   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他的阿飘,“快走,快走!”   哦,鬼差大人又不征车了,还真是阴晴不定呢!   不过,没有一个阿飘真的纠结这些,纷纷飘进了车里,呜的一下,全都跑光了。   谢宁安飘到了帅小伙的跟前儿,严肃地道:“是你为社会做贡献的时候了!”   啥?   帅小伙一脸懵逼。   谢宁安朝那些小豆丁招了招手。   小豆丁们排好了队,很有礼貌。   “叔叔,好!”   “谢谢叔叔!”   “哇,叔叔,你的车车好酷啊!”   “叔叔,你也好酷哦!”   ……   帅小伙还在傻眼,眼睁睁看着数不清的小豆丁上了他的“高铁”,瑟瑟发抖。   哇,好久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了。   还全是娃!会不会尿他一车?!   他想反对怎么办?   嘤嘤,可是鬼差好凶!   谢宁安拍了拍车窗,严厉叮嘱:“安全行驶,知道的吧!跟着我,我给你当导航!” 第123章 杀鬼灭口 “表外甥,你来跟他讲讲道理……   费楠觉得自己超难的。   他这辆“高铁”可是前天才提的车。   费楠以前开的是一辆老爷车。   在人间,老爷车多贵多牛叉啊!   可在阴间,那玩意儿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个纸扎师父推广的,款式颜色都特么一样。   费楠是时尚的弄潮儿,就连死法都格外的新奇,他是在国外滑雪,一头栽进了雪坑里,闷死的。   死在国外的鬼想要回归故里,颇费了一番周章,这就不提了。   弄来这辆高铁,也颇费了一番周章。   费楠光是去托梦处排队,排了小半年。   地府的托梦机制还特别的坑鬼,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儿,但像他这种级别的鬼托梦的时候,是不可以跟活人说话的,非得通过梦来演绎。   他累死累活的演了一大晚上,不停的上高铁下高铁。   幸好,他跟他哥是双胞胎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   没过几天,他哥就给他烧来了这辆高铁,虽然没有真高铁的节数长,不过两节就够拉风的啦!   费楠惴惴不安地问:“大人,我的车要是被你征用的时候损坏了,你们勾魂处会赔偿吗?”   谢宁安一听这话,指着自己的鬼脸问:“你认识我吗?”   费楠点头。   他的心里只犯嘀咕。   怎么着,认识脸的话,一会儿是要杀鬼灭口吗?   谢宁安又道:“那你也该知道我的马吧?”   费楠更疑惑了,又点了点头。   是啊,最近鬼圈里都在议论,那个姓谢的鬼差整日骑着一头原谅色的大马,还别说那马绝了,速度超快。   谢宁安一指苏锦霓道:“瞧见没?华国最好的纸扎大师,我的马就是她画的!”   费楠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只见队伍的最后面,站了一个背着草莓包包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超漂亮,超可爱的,想rua。   鬼差大人要是说这个宝宝是个小明星,他肯定相信。   但说她是纸扎大师……他满脸的不肯相信,心里还想着:夭寿啊,这年头,鬼差满嘴谎话,骗鬼呢!   这也怪不着费楠,他没死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对国内的很多情况都不了解。   什么清明观的小道童和小神君,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   费楠的表情充分演绎了“你在说屁”。   谢宁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胜负欲,等到苏锦霓走到了高铁旁边,“阿浅家的小表姨,这位鬼兄害怕你们幼儿园的小朋友把他的高铁给压坏了,压坏了你赔吗?”   苏锦霓神色严肃,后退了一步,仔细看这辆高铁的造型。   孩子对自己的剪纸技术很自信,就是先剪一个长方形,再剪一个长方形,拿胶水粘在一起。   哦,车头不能太像长方形,还得把长方形的两个角角剪掉。   嗯,能行!   苏锦霓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安慰那个鬼叔叔道:“好心的鬼叔叔,你放心吧,坏了我赔你!”   嗐,怎么能真跟可爱的小朋友计较呢!   费楠瞬间被俘虏,叛变了自己的初心。   要真坏了的话,大不了再去托梦处排上小半年的队,再找他哥要一辆。   再要他就不要高铁了,他想要个航母造型的。   他眯着眼睛笑:“快上车坐好,叔叔要发车了!”   废话了这么久,高铁缓缓发动。   小朋友们坐在车窗边,一改来时的恐慌和疲惫,手舞足蹈地研究着车窗外的景色。   “霓霓,快看,有一个姐姐开了辆南瓜车!”   “南瓜车算什么!我这边还有一辆大坦克!”   “大坦克也不算什么,霓霓的表外甥骑的红马,好好看呀!”   ……   还真印证了那句无知者无畏。   青青和其他两个老师,压根儿就不敢往窗外看。   她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好在,五河镇幼儿园,不多时就到!   小朋友们还坐在高铁上,就看见自己的父母围在幼儿园的门口,纷纷举起了小手,想跟他们打个招呼。   “妈妈,你来接我放学了吗?哇,爸爸也来了!”   “我的天哪,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出动了。”   ……   可是好奇怪的,她们的声音明明那么大,高铁车又这么显眼,可爸爸妈妈却像看不见听不见似的。   一瞬间,原本欢乐的小朋友们,忽然间全都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扑到了青青老师的怀里,“老师,我们是不是都死掉啦?”   哇哇哇,小豆丁们全都哭了起来!   “完蛋了,以后再也不能去吃汉堡包了!”   “是呀,我妈妈还说这周末,要带我去鸿达商场逛街喝奶茶的!”   “我妈妈会有新的宝宝,很快就会忘掉我的!”   “我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   费楠听见那些哭声,忍不住也想哭了。   他一开始只害怕孩子憋不住尿,会淹坏了他的高铁,却没有料到这些小孩……好会哭哦!   他才是完了的那个好的不!   高铁并没有在幼儿园的门口停下,因为前面导航的几匹大马都没有停,他们进了幼儿园的大门,又径直飞上三楼大苗班的教室。   小豆丁们还在哭。   苏锦霓跟小狐狸对了个眼儿。   小狐狸会意了,立刻造出了幻象。   所有的哭声瞬间停止,就连费楠的眼皮儿也眨呀眨呀,脑袋有点想当机。   因为这些都是普通的小朋友和老师,意志力肯定是比普通还要弱的那种。   小狐狸控制了妖力,没敢用太多,万一把霓霓的朋友们迷成了小傻瓜,霓霓一定会打爆他的狐狸头。   看着小朋友们和老师全都安静了下来。   苏锦霓奶声奶气地说:“你们今天没有去黑乎乎的地方,也没有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鬼鬼和车车,就一直待在教室里哦!”   谢宁安插嘴道:“咦,现在全阳间都知道孩子丢了,这可说不过去。”   夏映浅没好气地说:“那就不解释,让孩子们留着黄泉路边的记忆,不过这可就揭开了你们地府的神秘面纱,对你们影响不大好。要不你就去跟地府申请申请,让全阳间的人都集体失个忆!”   谢宁安摇头如筛糠。   别开玩笑了,两个他都不要选。   其实就是小狐狸不动手脚的话,地府也会行动,这些孩子对地府的记忆过不了今晚,就会不复存在。   只不过地府那些糙鬼办事儿,可不管会不会伤害到孩子。   人是越活越心硬,鬼也是一样的,越活越没有人味儿。   至于夏映浅的另外一个提议,那就更加吓鬼了。   他当鬼当了一千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件事情,让地府将阳间所有人的记忆全都抹去。   说起来地府也只不过是小角色,办事机构而已,又不可以一家独大。   上头还有天道在看着呢!   那边,苏锦霓认认真真地交代完了,回头去看小狐狸。   意思是问他靠谱不?   小狐狸的三根大尾巴甩了又甩,现在没空跟她吵架。   他给所有的老师和小朋友造了同一个梦境。   两点半,青青老师和其他两个配班老师,叫醒了所有的小朋友。   青青老师负责给小女生梳漂亮的发型。   配班老师开始整理床铺。   幼儿园的生活老师给他们送来了今天的水果加餐,有削好的梨、苹果和大石榴。   小朋友们排排坐,分果果。   苗苗不喜欢吃梨,用自己的梨换了芳芳的石榴,结果被青青老师发现,还批评她小朋友是不可以挑食的。   吃完水果之后,要上英语课了,青青老师打开了投影仪,放了一部英语动画片。   他们今天学的单词就是apple,还有Mango。   好了,墙上的时钟指到五点,终于要放学啦!   小狐狸累出了一身的汗,他朝苏锦霓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讲真的,这没有耗费他多少妖力,毕竟他现在可是三尾大妖!   就是那两个单词可要了小狐狸的老命了,幸好在田七婆家跟着田七婆的孙女儿,看过几集英语动画片。   总之,小狐狸把自己会的知识都拿出来了。   苏锦霓也点了点头,小猫爪飞快扯掉了离她最近的芳芳肩膀上的符纸。   紧跟着又去揭苗苗的。   没有办法的,这活只能她自己干,刚刚在黄泉路边,她表外甥试过了,他扯不掉。   而且这些符纸不止欺负她表外甥,还欺负鬼。   鬼王的鬼爪子,一碰到符纸还会冒烟,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鬼王是不是花钱充值得来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弱呢?   但好奇怪的,那些符纸到了苏锦霓的手里,冒了一股烟,自己倒消失不见了。   苏锦霓任劳任怨,小短腿儿颠的可快了,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符纸都揭掉了。   欧阳问一直等呀等呀!他比外头那些焦虑的家长还要焦虑。   这都五点钟了,还没见小道长和小神君的身影。他觉得张华超也急,只是他故意装出很轻松很镇定的表情。   他有心想要去问一问吧,又怕自己是火上浇油。   欧阳问是个闲不住的,干脆一转身又上了幼儿园的教学楼,想着再去看看失踪现场。   “新兵蛋子”小杜说,刚刚他们好几个人都是走到二楼,死活上不去三楼。   欧阳问过了二楼的转角,顺顺利利踏上去三楼的台阶时,还在想:看看,这不是正常的很嘛!   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不靠谱!   欧阳问一口气到了三楼的走廊,整个人都裂开了。   只见大苗班的门口,站了两个女老师。   他记得,现在幼儿园所有的老师,都还聚在门岗房里。   欧阳问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朝大苗班走去,整个走廊上都是他噔噔噔心跳的声音。   青青老师看见他也很疑惑的,不知道是谁的家长,没见过。   “你好,请问你接谁?”   欧阳问确定,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懂了,可他的嘴唇抖了又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从何问起。   “孩子们……都在?”他的声音很轻。   青青老师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都在呀!”   不过,今天确实有点奇怪,其他班的小朋友怎么全都被接走了,而她们班的家长一个都没来。   欧阳问:“我,我能看看吗?”   要不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警服,青青老师会怀疑他是个神经病的。   看看就看看吧,反正也看不少。   青青老师推开了身后的门。   就只见门后头站了一纵列的小豆丁,全都扬着小脑袋,瞪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欧阳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画面。   除了震撼,居然还有眼眶的酸涩。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走廊上朝楼下大喊:“张副队,孩子们都回来啦!一个都没有少。”   这下不止张华超听见了,连门口的家长也全都听见了。   人群开始躁动。   “我有没有听错?孩子们都回来了?他们是从哪儿回来的?”   “天哪,先别管这些吧,赶紧开门,我要见我家宝宝!”   ……   张华超左右看看,没有找到小道长和小神君的身影,但他在欧阳问的身边看到了两个女老师。   孩子是从哪里接回来的,这些问题,还是等等善完后再说。   张华超接过了门岗房大叔递过来的喇叭,“请各位家长稍安勿躁,排好队,有秩序地进入幼儿园。”   就像是风吹落叶,幼儿园的大门一打开,门口的那些家长全都冲了进去。   紧跟着冲进去的还有媒体,想进行采访。   却被张华超让人给拦住了。   幼儿园门口的不远处。   没人能看得到的场景。   苏锦霓又被人给讹上了。   准确的说,这回她是被鬼给讹上了。   费楠哭哭啼啼:“那么多小孩子哭,眼泪吧嗒吧嗒全都落在了我的高铁上,你看,高铁里的座位全都被眼泪给泡软了!”   “那你说怎么办吗?”这事儿还真是孩子理亏!   苏锦霓为了报答好心的鬼叔叔,心想,不管叔叔提什么要求,她都得尽力满足呢!   “超跑你会做吗?不是普通的超跑,就是那个电影上演的,会变形的,能当车用,危险的时候还能战斗!”费楠这么说的时候,鬼眼炯炯发亮。   真的,可能不管是男人,还是男鬼,都有一个变形金刚梦!   啥?   电影是啥,孩子倒是知道,因为她看过。   但鬼叔叔说的那部电影,就不在她的知识库里头了。   苏锦霓沉重地叹了口气。   孩子觉得自己也太难了,小汽车都够难剪的啦!   以孩子目前的水平,也就剪剪长方形和正方形而已,然后再在长方形和正方形的基础上,动动剪刀。   比如说,小汽车的轮胎她剪的可能不太圆。   还有变形的话……就……   苏锦霓在小脑袋瓜子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怎么创造个变形剪出来!   这事儿她摆不平。   她干脆后退了一步,委屈巴巴地喊:“表外甥,你来跟他讲讲道理。” 第124章 偷偷 红果果的挑衅!   都不用夏映浅去讲道理,他才往前头一站。   费楠看见他背后的桃木剑,就自己认怂了。   嘤嘤,是道长,惹不起,惹不起!   费楠一开始就是看着苏锦霓又乖又好说话还懂礼貌,而且好像还真挺有本事的。   主意就打歪了。   他哭哭啼啼地上了高铁,准备发动来着。   苏锦霓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她表外甥一句话都还没说,也许表外甥用正义的眼神跟他讲了道理。   鬼叔叔痛改前非的样子,有点可爱。   她从包包里摸出了两张…也不知道是啥动物,主要是剪的太久,她自己也忘记了。   苏锦霓将那纸兽递了过去,“给你,当车费!”   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这一天可把孩子给累坏了,捉完了乔思修,又找小朋友,她觉得今晚不用表外甥讲晚安故事,她能闭着眼睛直接睡。   什么呀?   没有能变形的超跑,费楠觉得就是给他全世界,他都不稀罕。   他嫌弃地瞥了瞥那纸兽,“你放副驾上!”   苏锦霓依言照办。   觉得自己啥好处都没有捞到的费楠,呜一下开足了马力,消失在五河镇幼儿园门口。   “咱们也回吧,表姨!”夏映浅道。   苏锦霓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点距离,感觉刚上马,就到清明观了。   马儿停在了清明观的院中。   夏映浅四下瞧瞧,没有游客,这才一伸手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符,还有他表姨身上的。   他这符是比照着乔思修身上那张画出来的,与那张符的区别可能就在于“不认生”,这张他可以撕得掉。   符捏在手里也没有消失。   夏映浅心想,他画的和那一张,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但究竟是哪个地方不一样呢?   人正专注想事情的时候,多少有点动静,都能被吓一跳。   更何况是夏映浅的跟前,忽然飘来一个女鬼。   他腾一下,从原地跳出了三步远,没好气地说:“你是想吓死我,继承道观吗?”   红茵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道观有多不屑,而后才凉凉地道:“小道士,老窝被人给摸了,我劝你赶紧回屋瞧瞧,你的钱啊宝贝啊少没少……”   夏映浅一听这话,拔腿就往偏殿跑。   苏锦霓迈着小短腿,匆匆跟上。   夏映浅掀开了供台上铺的粉纱纱,低头一看,我去,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了!   苏锦霓也看见了。   社会喵的脑瓜子懵了一下,想起来葡萄在自己的包包里,大蛇蛇在小狐狸那里,那就是表外甥的古书不见喽!   这年头的偷偷子怎么这么不要脸!连书都偷。   而且她奇怪呀,明明是孩子标记过的东西,别人动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心灵感应呢!   孩子不灵验了?   社会喵一脑袋的问号,然后又一想,自己要是不灵验了,那就没有人供奉,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映浅发愁地嗒嗒嘴:“表姨,丢了就丢了吧,你别哭啊!”   小狐狸听见苏锦霓的哭声,也跟了进来,亮亮的狐狸眼睛闪了闪问:“啥丢了?”   “书……”苏锦霓哭的时候,也没耽误她回答小狐狸的问题。   她好伤心啊!   对于一个爱吃供奉的社会喵来说,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残酷的了。   小狐狸的尖耳朵动了动。   也到了他表演的时候了。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小包袱,又打开了小包袱,瓶瓶罐罐地摆了一地,最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了那本旧书。   都说了吧,在看家这个业务上,小狐狸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止住了哭。   她有点好奇,小狐狸出个门怎么跟搬家一样,什么都带?   不过,带的好。   紧跟着,她又庆幸,原来书没有丢,所以她才没有感应,不是她不灵验了。   嗐,只要孩子还灵验,忧愁烦恼全没有。   夏映浅扯了下嘴角,笑:“行啊,糕糕,立大功了!”   既然书没有丢,人和鬼又各回各房,清点个人物品。   小狐狸就没啥好清点的了,他迈着方步,踱到了哮天犬的笼子边。   “哼,还看家呢,差点把自己都丢了吧!”   哮天犬:“……”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哮天犬也被迷晕了,到现在都还没醒神呢!   它怪没力气地翻了眼小狐狸,狗头扭到了一边,不理他。   所有人和鬼清点完毕,啥都没丢。   可苏锦霓的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又哒哒哒跑到了偏殿,围着自己的供台转了三圈。   猜,她看见了啥?   社会喵喜欢自己的供品,堆成小山的模样。   就好像鬼鬼喜欢香塔一样。   她在供台左边的角角里,发现了一个沙琪玛的空袋子。   这是空袋子吗?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表外甥,坏偷偷,偷吃了我的沙琪玛!”苏锦霓气得乌里哇啦的乱叫。   她点着手指头认真数过了,真的少了一块。   哼!社会喵快要气炸了。   夏映浅正在房间里上网冲浪。   五河镇幼儿园的事情,很快就朝着一个奇葩的方向发展。   就像夏映浅他们预料的一样,全华国上下都知道二十多个孩子和三名老师,失踪了二个半小时的时间,可孩子和老师却坚称,她们就在教室里,哪儿也没有去过。   要一个孩子这么说的话,那还可能是他记差了可,二十多个孩子和三名老师讲述的内容都一样。   同理,有一个人发现老师和孩子们失踪的话,那他有可能是说谎,但发现的人有很多,全幼儿园那么多的老师,还有警察都可以作证呢!   两方看起来都不像是说谎,那这事儿可就太奇怪了。   热搜上已经吵翻了天,各式各样的推理都有。   “有没有可能是空间短时间的扭曲,其实孩子和老师们真的就在教室,可我们看不到!”   “会不会是被外星人掳走,又送了回来?然后对他们进行了记忆大清洗。三十年前的汇县,就有个男人,坚称自己被外星人掳走,人到了两千多里地的哈县。当时还有人证,吃晚饭的时候,别人还看见他在屋里。汇县至今没有直飞哈县的飞机,他一晚上不可能跑两千多里!”   “其他的不说,汇县的那个不是早就证明了,他就是个骗子!所谓的人证是他花十块钱买来的。”   “卧槽,歪个楼,当年的十块钱可是一笔巨款!”   “空间扭曲那个,我觉得靠谱。就是不知道是无意触发的空间扭曲,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觉得肯定是见鬼了!鬼也应该能造出异度空间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请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去呢!”   “就阿弥陀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孩子和老师都没事,虚惊一场!”   “这事儿恐怕要载入史册,成为华国建国以来最大的未解之谜。”   “听的我好想去那儿探秘呀!”   “跪求《科学你我他》节目去做一期节目,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一事件。然后再让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搞个直播,也说说这件事儿!”   “楼上的,你那么坏,你妈知道吗?”   ……   才看到这里,夏映浅就听到了他表姨乍呼的声音。   他踢上了拖鞋,急匆匆地赶去。   “怎么了?怎么了?”   苏锦霓已经被气糊涂了,手里捏着沙琪玛空袋子,“表外甥,我要抓小偷,你把小偷的电话和地址都给我!我,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至于教训有多大,她暂时还想不到,反正一定要比她没了的沙琪玛大!   夏映浅一听,有点哭笑不得。   “嗐,表姨,我要是知道小偷的电话和地址,那我不就知道小偷是谁了吗?”   苏锦霓一想,对哦!   她闷哼了一声,伸出小肉爪,“放心吧,表外甥,我跟偷偷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会帮你抓到他的!” 第125章 安魂香 不跑的话,他就成被仙鹤嗑掉的……   有些气是睡一觉醒来也消不了的。   苏锦霓还没忘记抓偷偷这事儿。   孩子懂得不多呀,总觉得贼吃了那么好吃的沙琪玛,没准儿还会来。   趁着这几天还不上学,孩子想,她也不出去玩儿了,就一门心思地呆在道观里,等偷偷。   说干就干,还很积极。   只要清明观来了游客,她就迈着小短腿儿,哒哒跟在人家身后。   尤其是逛完了正殿和后殿,还得去她侧殿里晃悠一圈儿的。   夏映浅是真怕她会一冲动,拦着人家游客问:你是偷偷吗?   不过还好,他表姨心里是有数的。   就像一只巡视的小猫,只悄无声息地跟着,啥也不会干。   社会喵其实发现了一个“小偷偷”的,就是周奶奶家的周奶包子。   周奶包子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可小家伙现在不爱走路,就爱跑。   周奶奶带着周奶包子在道观门口跟人闲聊,一眼没看见,周奶包子爬过了门槛,哒哒哒哒直奔侧殿。   好家伙!旁若无人,简直就没把苏锦霓放在眼里,一手抓了她一个沙琪玛,又一手抓了她一袋小奶糖,哒哒哒,小钢炮似的又冲了出去。   苏锦霓的毛都支楞起来了,不过转念一下,嘿,不好跟小弟弟计较的,他还不懂事。   但他奶奶懂事呀,两分钟之后,周奶奶就拎着小罪魁祸首来自首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夏映浅也不好说啥。   周奶奶道:“实在是对不起啊,宝宝!奶奶一眼没看住,要不一会儿奶奶给你送点其他的吃的,跟你换好不好?”   周奶包子的小手,虽然没撕开沙琪玛和小奶糖,但他的小牙可得劲了,咬的两个袋子豁豁牙牙,从咬烂的洞洞里,还是吃到了一丢丢。   小气巴拉的社会喵心里很疼的,可还是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的奶奶,给弟弟吃吧,吃了我的东西,他一定会身体健康!”   哼,那个偷吃了她沙琪玛的坏偷偷,一定会肚肚疼的。   周奶奶喜笑颜开,瞧瞧,还是小神君会说话!   她也没有食言,当晚就让周爷爷送来了一大兜吃的。   最有意思的还是周奶包子。   给小神君送的东西,自家也有。   可奶包子就是不吃,一出了家门就挥着小手要去道观。   一到了道观门口,轻车熟路,直接往偏殿里杀。   还是那套动作,抓了吃的就跑。   夏映浅也疑惑了。   给他表姨供的那些东西,他不是没有吃过。   但只要上了他表姨供台的东西,他就默认为,那全都是她的,从不会动。   所以,他表姨供台上的东西真的很香?   夏映浅瞧了瞧供台上,普通牌子的沙琪玛和小奶糖,伸出了罪恶的手。   包装都还没有撕开呢!   他表姨从殿外探了头,鼓着小嘴儿,深渊凝视,“表外甥!”   啊啊啊!快吓死了好的嘛!   夏映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他干笑着说:“那什么,我尝尝坏没坏!”   苏锦霓撇了撇嘴,没有揭穿他,一转身,又玩去了。   毕竟是表外甥呀,能怎么办呢?   入夜,夏映浅带着他表姨做晚课。   晚课是夏映浅每天都得做的,可他表姨想做就做,不想做谁也拿她没办法。   今儿的晚课就是他表姨主动要做的。   他表姨做晚课的内容,主要是叭叭着小嘴,跟三官大帝聊会天。   “ 唉,我昨天觉得一个胡子特别长的叔叔,可像偷偷,今天又觉得一个眼睛特别小的叔叔,像书里说的贼眉鼠眼。唉,我平白无故怀疑人,得给他们道歉,他们都不是偷偷……三官儿,那天你们在的,那个偷偷长什么样啊?不会吧,你们没有看清?我带着我表外甥和鬼鬼出门办事,你们看个家都看不好,哼,还不如小狐狸呢!”   还记得他表姨刚来道观时,她每说一句对三官大帝大不敬的话,他都得告罪半天。   现在是听的多了,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想来三官大帝是不介意的,要发飙的话,早就发飙了不是,哪还能忍到现在!   带着他表姨,晚课只做了十五分钟。   苏锦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出去的时候还翻了三官大帝一个大白眼儿。   夏映浅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   这叫洗洗准备休息了。   “表姨,明早要去幼儿园哦!”   夏映浅怕她耍赖,还伸出了小手指,要跟她拉勾。   苏锦霓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小手指头像是被魔法定住,就是伸不直。   夏映浅又好气又好笑,“表姨,能不能行啊?天天说青青老师是你女神,不想见你女神了?”   苏锦霓噘着小嘴道:“女神是要放在心里,默默喜欢的!要是天天跟女神待在一起的话,她的形象是会…啪,崩塌的!你会发现你女神,一笑起来眼睛就没有啦!还会发现你女神,一顿要干三碗饭!”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歪理邪说又来了!   夏映浅想,幸好他的意志坚定呀!要不然早就被他表姨洗脑成功了。   他又抖了抖手,示意他表姨快点。   这时,院子里忽然腾起了一阵白雾。   苏锦霓一瞧那白雾,顿时松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喜欢差差过。   来的好及时呀!嘻嘻!   夏映浅不知道这个点儿,谢宁安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不想给鬼差供香塔,不是心疼香塔钱,而是烧完一座香塔费的时间太久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三根香能不能打发走,毕竟上回去黄泉路接孩子,他白使唤了鬼差,没给报酬。   夏映浅琢磨着,谢宁安肯定是为了要报酬来的。   他打着哈哈道:“哟,谢大哥,今儿怎么来了?”   谢宁安的鬼脸严肃,没提香塔的事儿,一上来便急吼吼地说:“阿浅,跟我到门口去!”   夏映浅想问到底什么事儿啊?   谢宁安已经打头往道观门口飘去。   像这种时候,孩子肯定是要凑热闹的。   苏锦霓比她表外甥跑的还快,噔噔噔,差点就撵上鬼差了。   还没有打开观门,她就听见了道观外哼哼哟哟的呻吟声。   她打开了道观门,只见门口躺着一个可惨可惨的鬼鬼,魂儿的颜色都快白成透明的了。   “到底怎么了?”苏锦霓问谢宁安。   谢宁安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那影子虚淡的鬼道:“你仔细看看,也算是老熟鬼了!”   苏锦霓定睛一看,嘿,果然是认识的!   这不是开高铁的鬼叔叔嘛!   难道是又狮子大开口,被其他鬼给教育了?   只是这出手也太狠了点!   她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自己身上的阳气太烈,把他的魂给冲散了。   抓鬼她可是第一名,谁让她力气大呢!   但,救鬼的话,她不行。   就是这时,她表外甥跟了上来。   谢宁安问:“能救吗?”   空气里寂静的要命。   夏映浅心想,他在问谁呀?   谢宁安的鬼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一低头,发现他表姨也正瞪着大大的猫儿眼睛。   他表姨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而且会说话,仿佛在问他“表外甥能救吗?”   夏映浅撇了撇嘴道:“等着!”   上回去机场抓那个倒霉鬼,他是饿的了,普通的三根香就能让他恢复过来。   但眼前这个,明显是受伤。   鬼也会受伤。   而且,地府可没有医院,给鬼医治伤病。   夏映浅取了三根香,点燃,先是供给了三官大帝。   “请示三官儿,门外有一个受伤的鬼,等着咱医治呢!老话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一回能接回幼儿园的孩子,还多亏了那鬼帮忙!说起来也是有缘了!”   方神棍听见他的唠叨,探了头看。   “又来事儿了?”   可不,还不是人间的事儿,而是阴间的事儿。   照理说,他们可不该手那么长,去管阴间的事情。   但怎么说呢,阴阳一线牵,相逢一场缘。   夏映浅点了点头,眼睛一刻都没从那燃着的香上挪开。   细细的白烟,直直的往上飘。   待带那三炷香烧了一半,夏映浅拔了香就走。   这个叫安魂香。   要按照吃饭来比喻的话,这顿饭就是给三官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鬼吃。   从老神仙的嘴巴里抢食,是个技术活。   万一老神仙像他表姨那么小气,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好在,三官大帝仁爱。   夏映浅拿着那三根香直奔道观门外,白烟绕着那虚淡的鬼魂,缠了他一圈又一圈。   跟着夏映浅出来的方神棍,瞧见那白色的烟一触到鬼魂的魂体,就变成了银丝儿,将魂体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   等到白烟散去,费楠的鬼影子,看起来清晰多了,再也不是那种风一吹就能散开的虚魂。   饶是如此,他若不修养个百年再去投胎的话,那他铁定是个体弱多病的。   此时,他除了哼哼哟哟的呻吟,总算能吐出完整的话来。   他的鬼眼眨了又眨,“遇,遇到打劫的了!”   **   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费楠的父亲母亲,早几年就去投胎了。   如今在阴都城里等投胎的,就他一鬼。   单身鬼就是吃饱了撑的等饿,闲着没事儿就开着他的高铁,瞎转悠。   早几天前,他就听说过那个路段有打劫的。   不过这属于小道消息,地府没有贴出公告,就是他邻居的邻居说的,他有一个同乡,遇到打劫的,直接烟消云散。   不过也有鬼说,那鬼是排号到期投胎去了。   阴间世界就跟阳间世界一样,到处都是谣言。   总之,费楠没管这种小道消息,该溜达还是溜达。   况且,他是义高鬼胆大,总觉得他的高铁跑起来快,一般鬼根本追不上他。   哪儿知道,打劫他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一只大仙鹤呢!   一开始,费楠还怀疑自己的眼睛,地府怎么可能有仙鹤呢?   要知道,他们这些鬼,在仙鹤的眼里就是小糖丸儿,嘎嘣一个,美滋滋的。   后来,他瞧见了骑在仙鹤身上的鬼王。   没错,真是鬼王。   他眼睛绝对没有花,那赫赫然的鬼王角,可不会作假。   彼时,费楠也顾不上研究,仙鹤为什么没把鬼王当糖豆给嗑掉了。   也许这就是鬼王的特别之处吧!   他跑还来不及呢!   废话,不跑的话,他就成被仙鹤嗑掉的糖豆了!   这一回,他可是把高铁开足了马力。   可仙鹤飞得真快呀,它忽闪着大翅膀,一阵风,就把他的高铁给掀翻了。   费楠差点被压到高铁里飘不出来。   就是飘出来了,他也无路可逃。   正是他以为自己要被仙鹤当糖豆儿嗑掉的紧急时刻,忽然从他的高铁里冲出来两头凶兽。   那两头凶兽长得可真奇怪呀,像马不是马,像牛又不是牛,而且还长了鹿角。   丑的让人一目了然,颜色特别的喜庆,一头是红配绿,一头是紫配蓝,鹿角呢都是黄金色的。   那骑着仙鹤的鬼王一瞧见这两头凶兽,眼睛都直了,也顾不上让仙鹤来吃他,追着他问,是不是认识小神君?   凶兽为了保护他,跟仙鹤大战了几百回合,连鹿角都被仙鹤给琢折了,这才驼着他逃回了黄泉路。   呸呸,什么凶兽!那可是真忠兽也!   **   苏锦霓实在是闹不懂,鬼又哭不出来眼泪,可偏偏喜欢鬼嚎。   就费楠的鬼嚎声音,要不是范阶在这附近下了鬼王结界,一定会被街坊投诉扰民的。   费楠哭完了,就剩下一个念头,他想给孩子跪下。   想当初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打脸。   “小神君,感谢你赐予我神兽,要不然我的小命儿就没了!”   谢宁安见鬼缓过了神,没好气地接:“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别看鬼差大人凶凶的,可比那仙鹤看起来温柔多了。   而且要不是鬼差大人带他来清明观,他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未知数。   真tm的,被仙鹤啄了一口,魂都快被琢散了。   费楠觉得现在谢宁安就是指着他鼻子骂娘,他都能笑成一朵花。   不过,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   费楠可怜巴巴地道:“小神君,你那儿还有这种兽吗?我花钱买,买一个加强排!”   然后再让他哥给他烧一辆高铁,没事儿他就拉着那些凶兽到处溜达,迟早都得为自己报个仇。   苏锦霓一听,眉头皱的很深。   那些四不像是她剪着玩儿的,毕竟她也没有见过四不像长什么样。   有是有的。   就是现在剪都不费啥事儿!   但……她扯着嘴角,很嫌弃地说:“不要,不要,我可不要阴阳钱,花不出去的。”   她要是敢拿阴阳钱去超市买糖,超市的老板一定会找她表外甥告状的。   哼,别以为孩子好骗,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第126章 羡慕嫉妒 她表外甥的智商一直这样,忽……   是啊,阴间和阳间的钱可不通用。   “不能给赊账啊?”费楠的主意打得可正了。   苏锦霓的小嘴儿一撅,摇头:“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虽然孩子的剪纸功夫可以不要钱,可那些彩纸,彩笔,胶水,还有一开始剪坏的,不都是成本嘛!   她表外甥的钱又不是大水淌来的。   挣钱多不容易啊!   费楠见说不通,看来,还是得给他哥托个梦。   幸好,他上回给他哥托完梦,留了后手,反手就又填了一个托梦申请书。   还给托梦处的鬼差,塞了点儿阴阳钱,让他帮自己加个塞儿什么的。   想买凶兽的事儿,只能暂且搁下了。   幸好,那两只还能将就着用。   谢宁安又详细问了他,那骑着白鹤的鬼王长什么样?   费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范阶。   这都快后半夜了,范阶正在晒月华,一不小心被cue,他眨巴眨巴鬼眼,很无辜的。   “跟那个鬼王有点像!”   “哪地方像?”谢宁安问道。   费楠缓缓抬起手,一拳放在自己的脑门上,“鬼王角像。”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都挺一言难尽的。   尤其是谢宁安,要不是碍于自己地府公务员的身份,真想痛殴他一顿呢!   哦,还不能打,万一打散了呢,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块儿的!   苏锦霓也觉得这个鬼叔叔真是个笨蛋!   鬼王角是鬼王的象征,哪个鬼王的脑门上不都顶着这个。   费楠撇了撇嘴,小声替自己辩解:“那个仙鹤的头比磨盘都大,嘴一张开,五六个鬼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他一上来就掀翻了我的高铁,一口就想吞下我的脑袋,要不是我有两头忠兽,死死守卫……”   “这段讲过啦!鬼鬼,你是不是被大白鹤吓得脑袋出了问题?”苏锦霓皱着眉,好心提醒。   孩子听故事的要求很高,不只喜欢听简单易懂的,还不喜欢听重复的,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   费楠叹了口气,苦着脸又说:“我的意思是当时太紧急了,没顾上看。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骑着白鹤的鬼王,他脑门上的鬼王角,没有范鬼王的大!”   一开始没想起来,多看了范鬼王几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范鬼王的鬼王角一个能抵那个俩。   这是他能够提供的唯一线索了!   苏锦霓嗒嗒小嘴:“你胆子小,这有情可原!”   费楠挺不想承认自己胆子小的,他就是为人处事很好脾气,当鬼了也这样。   要知道,他可是因为搞极限运动,才当了鬼。   知道极限运动吧,那可都是胆大包天的人,才能干的。   算了,还是不要跟小神君争执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费楠的精神力也就刚刚恢复了一点点,他需要休息。   谢宁安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回阴都城,他跟夏映浅和苏锦霓还有话要说。   费楠在线演绎了怂,他哼哼唧唧,要跟鬼差一道。   谢宁安气道:“你一个男鬼,还怕走夜路吗?”   费楠嘤咛一声:“这不是刚碰见劫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再说了,你可得保护好我,我现在是证人,哦不,证鬼!你想想,我可是唯一幸存的受害鬼,那白鹤一回没搞死我,万一想要杀鬼灭口呢!”   夏映浅猜到谢宁安是真有正事儿要说,他看了眼范阶。   别说,鬼王还挺上道。   范阶翻了个白眼儿,慢吞吞地从墙上飘了下来。   费楠弱弱又说:“鬼王是挺厉害的,可对方不止有个鬼王,还有个大白鹤!鬼王一打二,也太累了。”   说着他还虚弱地架起了胳膊,想学白鹤亮翅来着。   这个鬼叔叔的要求还真高,一个保镖还不成。   苏锦霓朝道观里头喊:“糕糕!”   小狐狸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道观里闪身出来,他躲在门口听好久了。   他事先声明:“让我去可以,但鬼王要保证,不许揪我耳朵!”   所有人和鬼的眼神,又落到了鬼王的身上。   范阶:“……”   嗯?他啥时候揪过狐狸耳朵?   他瞬间失忆。   小狐狸的眼睛瞪得滚圆:就是有!   他超有理的。   范阶撇嘴:不揪就不揪呗!   他的眼睛又瞟向了小狐狸的尾巴。   尾巴大,还比耳朵多一个,更好揪!   小狐狸的危机感很重,浑身的毛都支楞了起来,摆出了一副鬼王要是敢动他尾巴,他就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但三尾大妖还是没费楠的危机感重啊,毕竟他刚刚死里逃生。   他又嗷嗷叫道:“这是个孩子!”   三尾大妖一听,瞬间释放了妖力。   老街尽头的路灯,啪的一下,炸掉了。   此举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妖力,也是为了警告鬼王!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下嘴,这熊狐狸,修灯不要钱吗?   嗯,要从他的伙食费里扣。   费楠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为自己能够拥有两个实力牛叉的保镖而庆幸,这配置,简直比他的高铁牛叉多了。   “我走啦。”他跟苏锦霓挥了挥手。   “鬼鬼,拜拜!”   苏锦霓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回道观坐着聊天了。   费楠的魂体太弱,进不了道观里,大家为了体贴他,可都在道观门口站着,都站老半天了。   众人和鬼,打道回去。   夏映浅看了一眼手表,他可以确定,他表姨明早一定起不了。   这孩子的上学路,有点儿忐忑。   马上就幼儿园大班了,不是中班的小朋友了,不能让她养成把上学当儿戏的坏习惯。   夏映浅的思绪乱飞,没注意到谢宁安的脸有多臭。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谁听了去:“这是这月的第五起,性质太恶劣了,前四起就是凭空消失。起初我们还以为鬼魂是烟消云散了,现在看来是被大白鹤给吞掉了!”   “嗯?几起啊?”夏映浅刚刚回神,没有听清。   “第五起啦!前四起都被大白鹤给吞掉了!”   苏锦霓还以为她表外甥没听懂这故事,好心的讲解完毕,还伸出了五根短短的手指头。   她表外甥的智商一直这样,忽高忽低的,不够稳定。   夏映浅点了点头,又歪楼道:“表姨,要不你先去睡觉?”   苏锦霓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不去就不去。   夏映浅又劝:“表姨,咱不是说好了明天去幼儿园?”   “表外甥,鬼鬼都消失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呀!可比我上幼儿园重要多了。”   苏锦霓给了夏映前一记“你超不懂事”的眼神,又看向谢宁安,语气里带了点鼓励:“差差,你接着说!”   还说什么呀?他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费楠知道的还比他多呢!   不过,谢宁安的鬼眼滴溜溜转,主意打到了其他地方,“小表姨,你那个凶兽还有没有?送我两个呗?我匀给肖可以一个!我怀疑有鬼在摄魂修炼,像我们鬼差的魂,一个能顶普通鬼魂百来个。对方是鬼王,还有白鹤,我们鬼差要是遇见了他们,也不好对付呀!我倒不是怕死,主要是咱不能让坏蛋如愿以偿!”   苏锦霓一想,差差说的有道理。   她哒哒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捧出了一大堆,有拿着长枪的纸兵,还有长得乱七八糟的神兽。   她特地给差差挑了两个大的,又特别奉送了她的小爪印。   谢宁安的鬼眼都亮了,没有节操地表达谢意:“谢谢表姨,谢谢表姨!”   夏映浅觉得这老鬼真是没节操的很,都活了一千多年了,叫起他表姨来,没一点压力。   苏锦霓可不是白给的,她还有交换条件。   “差差,你说进阴都城要啥来着?”   谢宁安暗叫一声不好。   他没有回答。   不回答也没关系。   就只听苏锦霓又说:“你把那个什么通行证借我,我照着画一个!”   “那个,我,我没有……”谢宁安支支吾吾,不想借。   开玩笑的,阴都城里啥时候也没有进过活人啊!   而且要是让城隍知道,活人是他放进去的,还不得整死他!   他们的城隍爷就是个笑面虎,别看整天笑嘻嘻的,实际没比十殿阎罗温柔多少!   “差差!拜拜!”苏锦霓光速将她那些剪纸作品收了起来。   “好吧,好吧!”谢宁安也就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了。   说起来,他还真的挺怕死的!   谢宁安拿到了纸兽,如愿以偿。   苏锦霓也拿到了阴都城的通行证,如愿以偿。   谢宁安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交代红茵,这几天千万不要落单乱跑!”   苏锦霓给了他一记“你别瞎操心”的眼神,“我会给红姐姐剪一个加强排的神兽!”   而且明天她要看一看动物世界,剪一个大白鹤的天敌。   谢宁安兜里的神兽,瞬间就不香了!   羡慕嫉妒! 第127章 破壳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颗的蛋,……   幼儿园到底还是去了。   只不过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昨夜那个点才睡,才晚半个小时,委实不容易。   青青老师一把接过了大宝宝,笑眯眯地说:“能来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呀!”   跟夏映浅的想法一样。   万事开头难嘛!   苏锦霓撅着小嘴儿,眼睛才扒拉开,挺不开心的。   不对不对,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上回的丢小朋友事件,对幼儿园的影响不算太大。   听说也有匆匆转学的,但大部分小朋友还在。   能和这么多的小朋友一起玩,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午饭,老师会给小朋友放一会儿动画片儿。   苏锦霓高高举起了小手提意见,“老师能不能放《动物世界》,我想看有大白鹤的。”   青青老师本来就很喜欢苏锦霓。   隔了两月没见,不知道什么原因,喜欢又加深了好多好多啊。   “好呀,老师给你找找啊。”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还别说真有那么一集,是做这些鸟类的。   里头讲了大白鹤和丹顶鹤。   “白鹤,鹤属鸟类的一种……”   苏锦霓坐在带靠背的小椅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   专注的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青青老师悄悄拿出了手机,拍下了这画面,保存。   可是不知道为啥,苏锦霓看完电视之后气鼓鼓的。   一直到午睡起来,那张小脸还拉的很长,就连下午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她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秋千旁边。   青青老师假装伤心地问:“宝宝,来幼儿园跟老师见面,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苏锦霓赶紧摆了摆小手,腼腆地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苦着一张小脸?”青青老师又问。   苏锦霓叹了口气:“嗐,就是孩子也有孩子的烦恼,老师,你就别问了!”   具体是啥烦恼她没有说。   主要是一说起来,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再吓坏了老师,多罪过!   等到五点放学,夏映浅来接苏锦霓的时候,青青老师还专门学给了夏映浅听。   夏映浅一听这话,第一反应是跟青青老师一样,他表姨肯定又不想上幼儿园了。   不是吧,这才复学第一天!   夏映浅今天没骑自行车,其实是骑了的,只是一出道观门,车链子就掉了。   小吴本来是要来的。   可他一想,他表姨可是头一天复学,当表外甥的应该要表示表示的。   回道观的路上,夏映浅抱着苏锦霓,假装不经意问起,“表姨,你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开心吗?”   苏锦霓觉得自己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她表外甥的套路。   刚刚在大苗班门口,她明明听见青青老师跟他汇报过了。   苏锦霓撇了撇小嘴儿道:“表外甥,现在的电视也太坑人了,中午吃完饭我看了会《动物世界》,听主持人叭叭叭讲了那么多,可他就是没有讲白鹤的天敌是什么!苗苗本来想看《宝拉历险记》的,我也有点想看,早知道他不讲白鹤的天敌,我就看宝拉了。”   哦,敢情他表姨不开心,还是为了地府的事儿!   夏映浅没过脑子,顺嘴道:“白鹤的天敌不就是蛇吗?”   苏锦霓疑惑了,脑袋都迷糊了,“可是,今儿中午的《动物世界》里演的是白鹤吃蛇呀?”   “是吗?”这问题其实是触碰到了夏映浅的知识盲区,他每天要学课本上的知识,还得学画符捉鬼念经,没空学动物世界。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动画片,蛇会偷鹤宝宝。   但他转念一想,地府那只吃鬼的大白鹤,明显不是鹤宝宝啊!   但凡换个时间,夏映浅能腾出来两只手查一查手机,也就不会闹这种笑话了。   可现在不成啊,他的手里还抱着他表姨。   为了表外甥的脸面,他继续胡诌:“那是小蛇,要遇见了大蛇,肯定是蛇吃它,比如蛟,那么大个儿,还干不过一个大白鹤,那他是真蠢啊!”   苏锦霓茅塞顿开,觉得她表外甥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蛟还是个宝宝,不是为社会做贡献的时候!   苏锦霓一回了道观,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用问,肯定在剪纸。   夏映浅没管她,让孩子自己作会儿妖!   今儿是方神棍五十九岁生日,夏映浅原本提议找个酒店去庆祝一番,可方神棍说自己喜欢低调。   于是夏映浅准备自己动手整几个菜。   毕竟这大半年,方神棍在他这儿领走的工资,比给道观花的可少的多!   夏映浅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只是没多一会儿,他表姨就从房间里跑到里厨房,问他:“表外甥,大蛇蛇长什么样?是我画的这样吗?”   夏映浅正在切韭黄,低头看了一眼,嘿,他表姨画的分明就是一条蚯蚓头上顶了个树杈。   他一会儿就要炒鸡蛋了,怕油溅着孩子,哄她道:“你去问问蛟,他小时候是不是长这样?”   苏锦霓一听,超对的!   她一转身,哒哒哒跑到了偏殿。   蛟自打那日吃了颗葡萄,就经历了一系列的改变,原来是一堆蛟渣渣,现在成了一颗奇趣蛋大小的蛟蛋蛋。   以前装蛟的紫盖盖玻璃瓶,就装不下他了。   前天,苏锦霓跟方神棍逛菜市场的时候,花了十块钱,从卖小乌龟的叔叔那里,买了一个透明的乌龟盒子。   其实她还想买小乌龟来着,十块钱一只,乌龟背上画的还有海绵宝宝。   但她想起她表外甥说的,不可以再养东西了,遂作罢!   现在,蛟就住在透明的乌龟盒子里。   因为这个,小狐狸还跟她闹了脾气。   说她没有给他买财神楼,却给颗蛋买了个简易版的“龙宫”。   她哄了好久,他才肯消气。   角落里,小狐狸听见动静,知道她是来找蛟的,留给她一个自闭的背影。   苏锦霓跑到了简易版的龙宫前,举着自己的大作问蛟蛋蛋,“大蛇蛇,你小时候是长这样吗?”   蛟一直浑浑沌沌,就在几天前才刚刚有了一点点意识。   他大约能够感受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举着一副乱七八糟的画作,在问他问题。   他不大喜欢人类,但对于人类的幼崽,倒并没有那么的排斥。   他又用意识探查了一下,终于看清楚了,那乱七八糟的画。   他小时候可不长画里那样。   蛟从蛋里孵出来就有两米长。   而且他是族中最强壮的孩子,三百年化作人形,上岸游历。   蛟的思绪飞不了多远,他现在太弱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   他缓缓地收回意识,正要进入梦境。   忽的,感知到了那令他心动的灵力气息。   苏锦霓改变了主意。   与其画一个纸蛟出来,不如赶紧把蛟蛋蛋养大。   让他去战斗。   苏锦霓又从那串葡萄上摘下了一颗,说:“大蛇蛇,给你吃吧,吃了快快长大!”   蛟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的是啥,他所有的意识全都在那让妖馋哭了的灵力上。   那充沛的灵力才一接触到他的外壳,他就迫不及待地吸入。   苏锦霓眼看蛟蛋蛋瞬间就长大了一号。   她给买的简易版龙宫,直接被他撑裂了,里头的水全都流了出来。   苏锦霓对了对小肉手指头,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跟她表外甥交代。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她把剩下的葡萄都朝蛟蛋蛋丢了过去,像放炮似的,丢了就跑。   倒也没忘记,冲到角落,一把扯住了小狐狸的尾巴,将他拖到了殿外。   “你干吗?”小狐狸最烦谁扯他的耳朵和尾巴了。   社会喵“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躲在偏殿的门口,小心翼翼观察殿中的情景。   只见蛟蛋蛋不停地长大。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颗的蛋,这要是爆炒的话,得吃多少天啊?   小狐狸这才注意到,他也就是修个练的功夫,苏锦霓都干了啥!   天啊,蛟比桌子都大了!   并且他还在长。   苏锦霓慌了。   这要是一会儿把她的偏殿也给撑裂,可怎么办呀?   苏锦霓慌里慌张地朝厨房,大喊:“表外甥,我,我犯错误了……”错误好像还很大。   夏映浅才将搅好的蛋液倒进了锅里,滋啦一声,他啥都没有听见。   苏锦霓急的“哎呀”一声,迈着小短腿儿,又想往偏殿冲。   小狐狸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不能去,危险!”   苏锦霓挣脱了小狐狸的手,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呗,还能怎么办呀?   她冲到了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的大蛟蛋旁边,一猫爪摁在了蛟蛋上。   “你差不多了啊,不要把我的偏殿给撑裂了!”   大蛟蛋原地晃动了几下,发出了嗡嗡的声音,仿佛是在说还不够。   苏锦霓闷哼一声,奶凶奶凶地道:“不听话的大蛇蛇,我要把你爆炒!”   呃……好的吧!   大蛟蛋不动了。   苏锦霓呼出了一口长气。   小狐狸跳到了她的跟前,皱着眉道:“你把葡萄全给他吃了?”   苏锦霓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想让大蛇蛇快点孵出来,然后让蛟跟大白鹤决斗!”   蛟一下子拥有了得有一千年修炼才能得来的灵力,他的意识已经变得很强,破壳指日可待,说不定就是明天的事情。   他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破壳后的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   是以,现在的他也根本不需要费力,就能听到身旁小孩聊天的声音。   啥?   给他灵力就是为了让他跟大白鹤决斗?   蛟忽然觉得,破壳什么的,倒也不用太着急。   身为爬行动物的同类,鸟什么的,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了。   毕竟蛟,也不是一生出来就长这么大,这么厉害的。   谁还没有个幼崽时期呢!   幼崽时期的阴影最可怕。 第128章 阴间事 城隍大人看了肯定会被自己丑哭……   苏锦霓现在并不知道,蛟那么大的个子,其实是个怂包。   目前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蛟变得那么大,藏也藏不住,她表外甥迟早得知道。   苏锦霓发愁地抓了抓头发,噘起的小嘴儿,能挂油壶了。   小狐狸也替她发愁,她表外甥看起来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道士,身为一个合格的保家仙,得替小主人解难分忧。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说:“你要不就说是我喂的好了。”   苏锦霓坚定地摇头:“青青老师说了,小朋友要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不可以明明是自己犯的错误,还往其他小朋友的身上推。”   小狐狸摊了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   孩子得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勇于承担。   夏映浅调了两个凉菜,又炒了两个热菜,还有在外面买的四个卤菜,凑成了八菜一汤。   他将所有的饭菜都摆上了桌,却没见他表姨。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上心头。   干饭不积极,那一定是事出反常必作妖!   夏映浅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偏殿,在风中凌乱。   苏锦霓一回头,就看见呆呆立在门口的她表外甥。   她偏了偏小脑袋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   她以为她表外甥一定会说:我不听,我不听!   红姐姐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夏映浅的嘴角一抽。   呵呵!   他表姨可真会开玩笑。   掰掰手指头算算,夏映浅在他表姨这儿受到的惊吓可不算少。   所以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什么事情都很好接受。   他之所以惊讶,只是因为蛟蛋……真大!   夏映浅面无表情地转了身:“表姨,糕糕,吃饭,今天有你们最喜欢的烧鸡!”   小狐狸噌的一下,消失不见。   往常,苏锦霓跑得不会比小狐狸慢多少。   但是今日,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表外甥的后头。   “表外甥,那个葡萄再不吃的话,会过期的!”苏锦霓强行解释道。   其实这个理由不太好。   因为这葡萄不是普通的葡萄,都放好多好多天了,也没见过期呀!   苏锦霓其实就是想哄哄他。   可她表外甥毕竟不是小朋友了,一根棒棒糖收买不了。   苏锦霓的小脸拉了很长,快哭了。   夏映浅忽然顿下了步子,“表姨!”   苏锦霓仰起了小脑袋,眼眶红红的。   他咧开了嘴,露齿一笑,“没事的,表姨!嗐,不就是一串葡萄!”   那玩意儿人又不能吃,总不能一直都搁在那儿吧!   他原本还想放个几十年的,看看小狐狸能不能扩容,再喂给他得了。   看来不只是人讲机缘,连妖也讲机缘呢!   不过,他还是得跟他表姨讲讲道理。   比如,做事不可以冲动啊!   那么大颗蛋,幸好偏殿够大又够空,要不然都放不下。   这时,小吴取了生日蛋糕回来。   苏锦霓破涕为笑,一溜烟跟在小吴的后面跑了。   “小吴叔叔,蛋糕是巧克力味儿的,还是草莓味儿的?”   夏映浅:“……”   算了算了,再找时机说教吧!   毕竟是日子特殊,连从不上桌吃饭的鬼都飘了出来。   方神棍被请到了上座。   他笑哈哈地说:“哎呀,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啥都没干的社会喵开心地道。   夏映浅举起了可乐,提议道:“来,让我们祝老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苏锦霓和小狐狸杯子里的是橙汁。   其余的人和鬼都是酒。   这就是小朋友、大朋友和成年人/鬼的区别了。   所有的人鬼妖,一起举杯欢庆。   苏锦霓太喜欢这样的环节了,她一口干完了杯子里的橙汁,“山羊爷爷,你要是明天也过生日就好了!”   方神棍的嘴角抽了一下。   讲真的,都活到他这个岁数了,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过生日。   今天一大早,方启就给他打来了电话,本来是要接他去市里给他过寿的,但他给拒绝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想变老,就像孩子不想长大一样。   蛟的耳力很好,嗅觉也过于灵敏。   一阵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口水横流,他快要纠结死了。   啊,要不要破壳?   到底要不要?   给老方过完了生日。   夏映浅跟他表姨一道到了偏殿,围观大蛟蛋。   他像敲门似的,弓起了手指叩了叩蛋壳。   蛋壳发出了空空的回音。   夏映浅:“表姨,我让红茵通知榆树精了!让她过来看看这个蛟,是不是该破壳了?破壳了就让她领走,省得占道观的伙食费。他们这些妖明明可以不吃东西的,却一个一个跟饿死鬼托生似的。”   躲在角落里的小狐狸,觉得小道士是在影射他。   他对着墙呲了呲狐狸牙。   苏锦霓这时候肯说实话了。   “不能领走,他得跟我去地府抓大白鹤!”   夏映浅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喂他葡萄的!”   跟他猜测的一个样。   苏锦霓觉得她表外甥也太狡猾了,刚刚明明说没事了的,怎么又提起葡萄了!   社会喵的大眼睛左顾右看,就是不跟她表外甥对视,也不肯接话。   “表姨,地府的事情自有地府的鬼去管!”   夏映浅有点忧虑,这事儿要是他们插手的话,会不会显得管得太宽?   就像玄门里头分了种类,跳大绳的,算命的,捉鬼的,各司其职。   人间和阴间也是这样。   人间事,人间了。   阴间事,阴间管。   苏锦霓摇了摇头,否定道:“表外甥,相逢就是缘。”   夏映浅知道他表姨的意思是,既然撞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这时,苏锦霓哒哒哒跑回了房间,又很快跑了回来。   她用硬彩纸做了张阴都城的通行证,显摆地举到了她表外甥的面前:“你看我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夏映浅一眼没认出来她手里拿的是啥。   不不不,是张彩纸,他认得的!   可彩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鬼东西,嗯,怎么说呢,乍一看还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见过。   苏锦霓得意地叭叭道:“有了这个,咱们就能去阴都城里逛逛了!表外甥,咱们先去抓大白鹤,再去找找你家的亲戚,看看他们有没有去投胎!”   夏映浅的嘴张成了O型。   哦, 原来这是阴都城的通行证!   所以,那彩纸上画的鬼东西……果然是鬼。   但谢宁安的通行证上,堂堂的城隍大人,英明神武,不怒自威。   他表姨仿造的这张,嗯,一言难尽。   不能说不像,应该说八竿子都打不着边。   城隍大人看了,肯定会被自己丑哭的。   又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创造欲。   他为难地说:“表姨,这通行证恐怕不成,因为没有城隍的大印!”   苏锦霓早有准备,小肉爪蘸了朱砂,啪一下盖章,兴冲冲地说:“好了!”   这……   夏映浅日常很发愁。   他真怕他表姨哪天一时兴起,自己画张人民币,再盖上自己的小爪印。   这造假的自信心啊!已经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他转念又一想,按照他表姨的办事顺序,还得先抓大白鹤,这事儿可以等等再提。   而且要抓白鹤,也得等蛟先破壳。   这玩意儿的壳那么坚硬,谁知道得等多少年月呢!   妖的时间比人长,不服都不行。   夏映浅才想到这里,整个偏殿摇晃了起来,就连房顶的瓦片儿都发出了嗡嗡的震动。   地震了?!   夏映浅一把捞起他表姨,还来不及跑,耳边忽然响起了砰的一下,比炸雷还要惊人的声音。   只见那颗大蛟蛋,从正中间裂了个口子。   一条长得像蚯蚓,头上还插了个树杈的东西,从蛋壳里钻了出来。   三双眼睛对到一起。   夏映浅嫌弃地瞥了蛟一眼,然后扭头看了看殿外。   这玩意儿破壳就破壳吧,要是把偏殿的瓦片给震了下来,那他破壳后干的第一件事情,铁定得是修房子。   苏锦霓看着大蛇蛇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惊喜。   哇,跟她画的一模一样嗳!   而蛟则是从两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他自己。   原本以为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有震撼登场。   结果却这么……挫!   蛟自己都愣症住了,他小时候长得有这么丑吗?   不行,不行,要回炉返造。   从蛋壳里爬了一半的蛟,又要钻到蛋壳里面去。   不过,他想起了一件很严肃的大问题。   他急吼吼地破壳出来,可不是要跟什么大白鹤决斗的,而是他听见了榆树精这三个字。   蛟又从蛋壳里探出了头,他想要告诉眼前的两个人类,在他威猛好看之前,不许去找榆树精。   可他张了张嘴,发出的是奶蛟哼哼唧唧的声音。   蛟整个都裂开了,想要哭唧唧。   还回炉返造呢!   他这就是回炉返造啊摔!   奶蛟还没有修炼出人形,当然不会说人的话语。   于是,他又从蛋壳里钻了出来,扭动着长长的躯体,想要比划给两个人类看。   ——不许去找榆树精!   ——不许去找姚京京!   ——千万不要让她看见我现在这个熊样。   ——老子要修炼!   ——不让我修炼的话,我就要吃人啦!   才将破壳的奶蛟体力太差。   疯狂扭动后的结果,就是脱力,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自己的蛋壳上面。   苏锦霓满脸问号地问他表外甥:“大蛇蛇是在跳舞吗?还是说,咱们孵出来了一个神经病?”   大蛇蛇的智商看起来委实令人着急。   夏映浅摊了摊手。   他也很迷惑的,不是说蛟已经离化龙,只有一线之隔了!   这……一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弱鸡!   还不如小狐狸,虽然能吃,但偶尔也能中个用! 第129章 在线翻译 奶蛟的“心碎”,取名为星碎……   那么大的蛟蛋壳,总不能全都放在偏殿里。   可这玩意儿扔垃圾都嫌费劲。   第二天一大早,方神棍带上了工具手套,准备扔蛋壳。   这活儿得等小吴来之前就干完。   昨晚那山崩地裂的破壳声音,方神棍忽悠小吴,说是平地起的一声旱雷。   小吴真就信了,加上他喝了点酒,路过偏殿的时候没有看清,所以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偏殿里多了条……一言难尽的动物!   这哪儿是道观啊!   快成动物园了。   偏偏这个新来的,还不像小狐狸,现在还不会变人形,连人话都不会说。   方神棍才将踏进偏殿,啥也来不及做。   那只脑袋顶树杈的大蚯蚓,立刻从蛋壳里爬了出来,怒目圆睁,呲牙咧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长成这憨憨的样子,还敢凶人!   方神棍用手里的小棍敲了敲蛋壳,“我可是先来的啊!”懂不懂规矩?   奶蛟很是激动,大尾巴噼里啪啦地甩着,外加哼哼唧唧。   孩子才刚醒,就被这动静给吸引来了。   “怎么了呀?好朋友之间是不可以吵架的!”苏锦霓揉了揉眼睛道。   她没看见方神棍的嘴角抽了又抽。   方神棍os:谁要跟大蚯蚓做朋友!   奶蛟尾巴一甩:哼!   没回炉前,吃了太多人类的亏。   人类是他最讨厌的物种,比天道还要虚伪。   孩子想当和事佬,可双方不领情。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主要是才刚睡醒,迷糊,一时也想不到啥好主意。   她打了个大哈欠,含糊不清地道:“那你们说你们吵啥吗?”   方神棍想说,他才不会跟条蚯蚓吵架。   “蛋壳太占地儿,我来扔蛋壳,刚进来,啥还没干呢!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   一听这话,奶蛟的尾巴甩得更厉害了。   “停!”苏锦霓伸出了小肉爪,大声道。   奶蛟的脾气这么差,连小狐狸都被他映衬的是只好狐狸了。   真的是全靠同行衬托。   小狐狸得得瑟瑟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替奶蛟翻译道:“不让扔壳,他还要!”   苏锦霓疑惑地看着小狐狸问他:“糕糕你能听得懂,大蛇蛇的话?”   按理说,小狐狸是路上跑的,大蛇蛇是河里游的,不是同一物种。   小狐狸长了个心眼儿,“一半儿一半儿吧!都是妖嘛,总有一些话是差不多的。”   苏锦霓相信了,“那你告诉他,他的蛋壳太大了,我们这每天都是有游客来参观的。”   小狐狸:“他可以听得懂人话。”   “哦!”苏锦霓回答完,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奶蛟。   奶蛟哼哼唧唧一番。   其实他想表示高冷,继续甩大尾巴。   但是他也是长眼色的。   如今他寄人篱下,不可以太横。   小狐狸翻译道:“他说他还小,需要在蛋壳里修炼!”   说完,他撇了撇嘴。   他一个一百多岁的小狐狸,都不好意思在苏锦霓的面前说自己小,这个活了几千岁的老蛟,怎么有脸卖萌呢?   修炼是个大问题!   苏锦霓还指望他赶紧修炼完,一起去地府抓大白鹤呢!   她为难地去看山羊爷爷。   方神棍也很为难,摊摊手说:“不好打扫卫生,而且游客问这是什么蛋这么大,怎么回答?”   孩子觉得山羊爷爷说的也对,又瞪圆了眼睛去看蛟。   这就僵持不下了,谁也不愿意妥协。   孩子这个和事佬,得快点拿出主意才行。   真的,孩子不喜欢做选择题,尤其是一大早还没睡醒。   苏锦霓快要纠结死了,到底是选择支持山羊爷爷,还是选择支持蛟呢?   这碗水端平可不容易。   她闭着眼睛,道:“那就扔一半吧!”   扔一半也行。   方神棍退后了一步,大眼一扫,重新进行空间规划。   左边的角落被小狐狸占去了,那剩下的一半蛋壳,就可以推到右边的角落里。   他一会儿再去买一点油彩,在蛋壳上画幅画,任谁一看也会以为是艺术装饰品!   说干就干。   方神棍选了一半裂纹好看的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它往右边的角落里推。   奶蛟哭唧唧。   堂堂的蛟大王,当然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这不是退化了嘛!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啊!   方神棍累出了一身的汗,才把半边蛋壳推到了角落里,蛋壳的裂口对着墙,适合大蚯蚓自闭,哦不修炼。   紧跟着他便拎着那根小棍,走到了另一半的蛋壳旁,一棍下去,砰的一声,原本就有裂口的蛋壳,顿时四分五裂。   嗯,好拿多了!   奶蛟哭的直抽抽。   这哪里是蛋壳碎掉的声音,分明就是他心碎的声音啊!   这些人也太坏了。   他原本还想要放一放狠话的,可他觉得自己哭的太丑,而且他哼唧的声音也实在是太奶味儿了,不够凶,没范儿。   他想了想,一溜烟儿地钻到了蛋壳里头。   方神棍运了第一块蛋壳,走出偏殿。   清晨的阳光,照到蛋壳上面,居然散发出了五彩光芒。   就跟珠贝一样,别说,还挺好看的。   方神棍顿时改变了主意。   这玩意儿,要当垃圾扔掉有点可惜。   完全可以废物利用的嘛!   方神棍顺手又把蛋壳放下,兴冲冲地去找夏映浅说自己的想法。   “行啊,老方!”夏映浅笑着说:“真有你的!”   苏锦霓也不知道她表外甥和山羊爷爷要干啥。   她上学去了。   唉,当孩子,是没有自由的。   还不如长大。   这是苏锦霓第一次想让自己快点长大。   说来也巧,今天上课,青青老师问所有的小朋友:“宝宝们,你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工作呀?”   这问题可把孩子给问住了!   可是其他小朋友很厉害的,没有想就开始回答。   苗苗说:“老师,老师,我以后也要当老师!”   芳芳说:“老师,我要当博士后。”   ……   就连班里最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也会回答:“我长大要当飞行员!”   孩子眨巴着大大的猫儿眼睛,满脑子都是浆糊。   她除了想过要当咸鱼之外,没想过要当其他的。   总不能告诉他们,她也可以向她表外甥一样,以后当一个捉鬼大师吧!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大喊,只有苏锦霓,抿着小嘴儿紧皱眉头。   青青老师一抬手,所有的小豆丁瞬间安静了下来,嘿,这就是幼儿园老师的魅力!   青青老师问:“老师来挑一个小朋友单独说……霓霓,你长大想当什么呀?”   苏锦霓声音弱弱地道:“我想的有点儿多……”   青青老师被逗乐了。   “没关系的,时间还长,你慢慢想一个最最最最想干的!”   孩子点了点头,真的一直纠结到放学。   不过,一回到道观,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   天哪,山羊爷爷和表外甥这一天都干了些啥?   满院子的蛟蛋壳,有的磨成了圆片片,有的磨成了椭圆形,还有三角形,长方形……   全都穿了一个小孔,用红色的或者黑色的绳子吊着。   “哇,好漂亮的项链啊!”苏锦霓举起了一块蛋壳对着夕阳,她看见了红色、蓝色、橙色、紫色。   她兴冲冲地拎着蛋壳做成的项链,冲到了偏殿,想告诉大蛇蛇这个好消息。   他的蛋壳也太有用太酷了吧!   可她一踏进偏殿就听见,右边的角落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苏锦霓疑惑的小表情。   小狐狸撇了撇嘴说:“哭一天了!”   可不!   那些坏人,砰砰砰,又是砸,又是磨的,搞了整整一天!   奶蛟的心已经碎成了渣渣!   他的命好苦啊!   前妖丹被人磨成了粉,好不容易回炉成功返造,蛋壳又被做成工艺品了。   尼玛!   奶蛟的“心碎”,取名为星碎。   夏映浅选好了角度,给拍了照,传到了清明观的官微上。   倒也不是压榨,蛟吃了他表姨那么多的葡萄,还有未来的伙食费,用他的蛋壳做点工艺品也不算太过分吧!   清明观早就成了华国最红的道观没有之一。   死忠粉有一大票。   照片不过才发出去半分钟的时间,评论就有很多了。   “好漂亮啊!想要!拿供奉换可以吗?”   “看起来居然有点高大上,是马贝珍珠吗?这么好的彩虹色,一定价值不菲!”   “我的天哪,这年头连道观都开始卖周边了……我可以来五条吗?给我们家的女性各送一个。”   “是开过光的吗?可以辟邪吗?我明年本命年,想给自己求。”   “啊啊啊,我明天就去清明观!”   ……   不止网友们的评论来了,就连夏映浅的信息也响个不停。   行动最快的是赵雅君。   [小道长,珠贝项链是有价还是无价?]   扳倒乔思修,还多亏了赵雅君出力!   夏映浅想了想,回她[友情赠送。]   他也没准备卖多贵来着,十块二十都行,哪好意思再找赵女士要钱啊!   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赵女士,这不是珠贝,是蛟蛋壳的时候,他的手机叮叮了两声,是银行卡入账的信息。   夏映浅很认真地数了数后头的零……三十万。   震惊! 第130章 阴都见闻 咦!不瞎啊!   星碎的火爆程度,让夏映浅始料未及!   他和方神棍一共做了两百三十七个,如果他愿意放手的话,可能一瞬间就会脱销。   卖个十块二十的,夏映浅能够心安理得,可不管是谁来,至少都是万起步的给,这笔钱,他挣的略微不够心安。   方神棍劝:“你想啊,这可是蛟蛋壳,蛟全世界都只有这一条了吧,不比那什么马贝珍珠珍贵的多,还不是人工养殖的……”   他顿了一下,主要是想到蛟可能也算是人工养殖的。   霓霓不是投喂了好久!   算了,撇去蛟是人工养殖,还是野蛮生长的不提。   方神棍又说:“而且小狐狸说了,这玩意儿真能避邪。一般的小鬼小妖,只要是没蛟厉害的,闻到了蛟的气息,跑都来不及。况且他再修炼修炼,没准能成龙呢!寓意也好呀,哪个家长不望子成龙啊!咱卖的可是真东西,不是骗人的。”   夏映浅被劝服了。   蛟蛋壳确实是个好东西,辟邪也是真真的。   而且这玩意儿要是放在玄幻小说里,就是练法器的绝世宝贝。   但那是小说。   现实是蛟蛋壳练不了法器,现在这个时代也没谁能够练出来法器。   若蛟真的是蛟妈妈生出来的,蛟蛋壳上肯定还留有蛟妈妈的气息。   可这条蛟完全属于他表姨养殖。   不用说,蛋壳上也都是他表姨留下的气息。   总不能蛟把他表姨当妈了吧,大可不必,他可不想多一条表兄弟。   所以,蛋壳对蛟自己的修炼,也是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   就像小狐狸执念的财神楼一样,有没有,实际就是个意思。   若不然,方神棍准备扔蛋壳的时候,他就会阻拦了。   只是做这种买卖,他实在是不在行,于是全权委托给了方神棍。   毕竟道长他还得研究道术以及学术问题。   高一的课程可比初三还要紧张。   夏映浅就是躲懒,一个月也得去学校一趟,因为有月考。   正是一月一考的时间。   夏映浅为了低调,特地没穿道袍,穿了校服。   但他那个头发,还是显眼的要命。   他还没进校门,就被教务处的老师给拦住了。   蒋老师是个老学究,今年五十三岁,担任三高的教导主任有七年之久。   别人学校的校训是,以师为本,或者育人为本。   他提出来的三高校训是:今日我杜绝手机的诱惑,明日我走进985的殿堂。   听听,有内味儿了吧!   就因为他严格要求学生不许带手机,所以他也不带手机。   蒋老学究排斥一切的新型事物以及迷信。   但他认识夏映浅,毕竟这个学生考了全市第一。   一个道士考了全市第一,而且这个道士还从不上学。   知道这个道士给盛市所有的学生,造成了多么不好的影响吗?   万一人人都跟他一样,想着不上学也能考上985,那学校岂不是没有学生了!   并且开学一个月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小道士。   蒋老学究故意问:“你是哪班的?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是男生的话,为什么不按校训剪短发?今天你不把头发剪了,就不许进学校!”   这要是倒退个一年,按照夏映浅那时的性格,一定能羞愤的死在当场。   主要是这一年经历的实在太多,遇见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也多。   更主要的是认识了几个臭不要脸的鬼,近墨者黑了。   夏映浅嘻嘻笑笑:“老师,你不让我考试,我真走了啊!”   哪个学生乐意考试呢!而且还专挑周末,他表姨不上幼儿园的时间。   这不,他表姨叭叭着小嘴儿说,每天都是他送她去上幼儿园,今天她非得亲自送他来学校。   真不让他考的话,他就带他表姨去游乐场玩儿了。   蒋老学究没想到他将了自己一军,气的脸色通红,直嚷嚷:“我任教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知上进,还厚脸皮的学生!”   说吧,他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姑娘。   苏锦霓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凶巴巴的老师呢!   她气呼呼地鼓着小嘴儿,超想跟他吵一架的。   可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   咦,这大白天的,居然看见了她给肖差差的羊驼!   “驼驼,怎么就你自己呀?”苏锦霓小小声地问。   羊驼可不会说话,只拿头拱了拱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姨甥俩对视一眼。   别问,问肯定就是出事儿了。   好的吧,今天的考试看来是真考不成了。   夏映浅牵了他表姨,转身就跟着羊驼走。   蒋老学究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跳脚:“夏映浅,你今天要是离开学校的话,我就当你自动退学了。”   夏映浅只当没听见,毕竟救鬼要紧啊!   找了个没人的地儿。   夏映浅又给他表姨和自己,用上了上回的引路符。   世界瞬间变了个模样。   从车水马龙,阳光明媚,变成了黑漆马虎,阴风阵阵。   夏映浅翻身上了羊驼,又伸长了手臂将他表姨拉了上来。   羊驼像疾风一样奔走。   不多时,就驮着姨甥俩,到了黄泉路 。   孩子不认路,但觉得这地儿眼熟。   直到看见了黄泉路的界碑,才恍然大悟。   但他们没在黄泉路边看见肖差差的身影。   并且羊驼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呢!   上一回,他们也只是到了黄泉路口接幼儿园的小朋友。   黄泉路可没有来过。   苏锦霓瞪大了猫儿眼睛仔细看。   这黄泉路超宽的,有八条车道。   车道的旁边,还有行鬼道。   所有的阿飘,都非常有秩序的在马路上乱飘。   偶尔还能听见阿飘在说话。   “鬼节快到了,老兄,到时候去哪儿打牙祭呀?”   “肯定去道观和寺庙啊!”   “我年年都去清明观!不过今年清明观太有名了,可得赶早,不然抢不着位置了!”   “是啊,是啊,你们没听那个开高铁的鬼兄说嘛,他被白鹤咬了一口,吃了清明观的什么香,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到处乱飘了!”   “叫我说,那个开高铁的就是臭显摆,就显摆他有人供奉呗!他要是不显摆他的高铁,他能被白鹤抢劫团给盯上吗?那个抢劫团抢劫的都是家里有供奉的,像咱们这些孤魂野鬼,就是白送,人家都不要!”   “这好好的正瞎鬼扯呢,提什么“人”字啊,怪吓得慌!”   ……   地府的规矩可严可严了,严禁所有的鬼扰乱人类世界,违者就会被关进寒冰地狱。   久而久之,这个“人”字儿,就成了黄泉路上的违禁字。   原来不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鬼的地方也有江湖呢!   苏锦霓津津有味里听了几耳朵,要不是还有急事儿在身,她一定让羊驼停下,她再多听一听这黄泉路上的八卦。   嗯,还跟他们清明观有关系呢!   这黄泉路像是没有尽头,羊驼载着姨甥俩一直跑啊跑啊,越跑周遭的光线就越黑了。   刚刚还像是进入地下,现在就好比进入了地心。   五感早就没了用处,夏映浅的天眼受不得阴风,流了许多酸涩的泪水之后,一踏入黄泉路除了鬼,有些东西他看不到。   人的天眼本就分了等级。   他这种还算是不错的,能见鬼见邪祟,却不是能见万物的。   苏锦霓的话,她什么都可以看到。   她看见黄泉路的两边有一点一点的银光闪烁,就像萤火虫一样。   那是忘川河洗涤出来的怨念。   枉死之人想要顺利投胎的第一站,就是要经过忘川河水的洗涤。   听说那是比剥皮刮骨还要痛的痛楚。   想想也是,人的怨念,就好比执念,是深深的印在灵魂里的。   这千百万年,忘川河里有多少怨念,恐怕连阴都大帝都数不清楚。   别问苏锦霓是怎么知道这些理论知识的。   人间的故事听够了,最近的晚安故事,他表外甥给她读的是那本关于阴都见闻的旧书。   原来这里真的跟那本书里写的一样,要是她表外甥能够亲眼看到就好了。   苏锦霓这么想着,仰起了小脑袋,对着她表外甥的眼睛呼呼了两口。   什么都能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夏映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阴都见闻里说——   黄泉路的尽头就是阴都城。   阴都城的城门,仿佛没有边界似的,又高又宽广。   有一黑一白两个鬼差手门。   白鬼差手握四十米的勾魂索,黑鬼差手握四十米的斩魂刀。   夏映浅第一次看这段描述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   还特地跑去跟他师父说,这书肯定是这几年才有的,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四十米大刀这个梗呢?   可是如今,夏映浅傻傻地看着黑无常手里的斩魂刀,真想量一量到底有没有四十米呢!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悻悻道:“表姨,肖可以要完蛋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锦霓奶声奶气地问。   “因为咱们进不了门啊!”   苏锦霓一拍自己的草莓小包包,得意洋洋地道:“表外甥,表姨带着通行证呢!”   就那张把城隍都丑哭了的通行证吗?   “别啊,表姨!咱们能在人间横行,咱到地府了要遵纪守法,就是造假,咱也得往像的造啊!”   夏映浅惴惴不安地在他表姨的耳边唠叨。   苏锦霓忍不住叹气,她表外甥真的是什么都好,就是不够自信!   她利落地从羊驼的背上滑了下来,哒哒哒,一边跑向了阴都城门,一边跟她表外甥说:“看我的啊!”   夏映浅要裂开了,他今儿就是去学校考试来着。   去学校考试的学生带的有钢笔水笔,可没有带桃木剑啊!   这一会儿,他表姨要是惹怒了那四十米的斩魂刀,他得拿什么去挡?   算了,算了,就算没有桃木剑,也得硬刚。   夏映浅从羊驼的背上跳了下去,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方便一会儿好抱了他表姨就跑。   可是……猜,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他表姨跑到了两个鬼差的身边,小手噌一下,抽出了那张假的特别明显的通行证。   夏映浅敢保证,那两个鬼差举着那张假的特别明显的通行证,研究了有好几分钟的时间。   而这几分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紧跟着,扛着四十米斩魂刀的鬼差,将通行证还给了他表姨。   斩魂刀居然没有落下,说明那鬼差的脾气真是好嗳!   夏映浅都快感动哭了。   这时,阴都城的城门缓缓地打开。   他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不会思考了。   苏锦霓转了身,朝她表外甥招了招手。   “走啊,表外甥!”   夏映浅犹如丢了魂,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打鬼差的身边路过时,他还特地看了看两个鬼差的眼睛。   咦!看起来不瞎啊! 第131章 打劫白鹤团 诸君告退!   鬼在人间是飘着的。   在黄泉路也是用飘。   但,只要一进了阴都城,便可脚尖踩地。   所以阴都城是个什么构造?   《阴都见闻》里也没仔细说。   这事儿可能只有天道老儿或者阴都大帝才能讲得清楚。   苏锦霓只觉得脚下的泥地,踩起来柔软又有弹性。   她知道的,她脚下踩的都是受到惩罚的坏鬼鬼。   要是仔细听的话,她还能听到他们哼哼呦呦呻吟的声音。   阴都城很大的。   马路虽然不太宽广,但街道和巷子很多。   鬼来鬼往的,穿什么年代衣服的都有。   毕竟在这儿住的都是投胎困难户,哪年来的都有。   有些鬼魂是确实在等投胎排号,而有些就是自己不想。   听谢宁安说,尤其是这一两年。   阴都城的投胎钉子户越来越多了。   以前的鬼都是抢着当人。   现在的鬼却是“你先,你先”,互相推让。   做鬼的日子不见得有多逍遥,但做人的日子实在太一般了。   人变得理智,变成了鬼,自然就更理智了。   就因为不愿意投胎的普通鬼魂太多了,地府不得不放开了骨娘娘那儿的投胎名额,现在万人坑里的无数冤魂,还在忘川河里泡澡呢!   疼肯定是疼的,但鬼和人一样,想要得到点什么,总要付出点什么的。   她表外甥一入了城内,跟她一样左顾右看,但他肯定听不到脚底下的坏鬼鬼在叫。   这时,羊驼又拱了拱她的小肉手。   苏锦霓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间,她嗒嗒小嘴儿道:“知道,知道!咱们这就走!”   夏映浅已经从震惊中调整过来了。   他神通广大的表姨,自然是干啥啥都行。   他又一翻身跳上了羊驼,将他表姨抱在了身前。   羊驼知道肖可以在哪儿,待姨甥俩一坐稳,它吐着口水狂奔起来。   有鬼不幸中招,跳着脚大声骂:“乱吐口水,你怎么这么不讲文明啊?”   旁边的鬼道:“嘘!别叫了!那是鬼差大人的羊驼!鬼差大人的家人也是奇葩,不给供奉汽车大马,给送过来一头羊驼!但别说,人家的羊驼跑起来,不比大马慢。”   “鬼差怎么了?鬼差就能乱吐口水呀?”   都离开了很远,苏锦霓还能听到俩鬼吵吵的声音。   她又嗒了嗒小嘴儿,大大的猫儿眼睛一刻都不曾停歇,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她想记记道来着。   但这阴都城怪的很,所有的街道和巷子,长得都差不多。   而且脚下的路不平,下坡一样。   怪不得,《阴都见闻》里说阴都城分着等级,最上面的一层是众鬼的聚集地,中间的一层是城隍和鬼王府邸,最底下住着阴都大帝。   至于十殿阎罗和孟婆,则在黄泉路边,方便施展业务啊!   托梦处的话,书里并没有提及,倒是说了,阴都大帝已经好多年好多年都不再管事儿了。   这点想来也不假,若不然现在阴都城的通行证上,也不会盖着城隍的大印。   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呗!   而且城内没有小商小贩,连店铺都没有。   就像是大型的住宅区域。   当然,鬼也有购买欲望的,他们买卖东西的地方叫鬼市,不在阴都城内。   苏锦霓想:等救下了肖差差,再了了白鹤抢劫团的事情,以及陪她表外甥在阴都城逛逛之后,她还要去鬼市转一转的。   她可是听红姐姐说了,鬼市里卖啥的都有,尤其是老古董!   想到这里,社会喵儿的眼睛露出了财迷的光。   这时,羊驼忽然在一处红色的大门外停下来了。   红色的大门顶上,悬有一横匾,上书城隍殿。   城隍殿的门口,还有阴差把守,依旧是一左一右黑白双煞。   不过这两个鬼差,明显比阴都城门口的鬼差小号多了。   阴都城门口的鬼差,得有两米多的身高,站在他表姨的面前就像两座塔,越发显得他表姨的小短腿儿精致可爱了。   回过神来的夏映浅一回忆刚刚那幕,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苏锦霓认字儿,尤其是“城隍”两个字,她仿照通行证的时候背面也有。   不过,她仿照的通行证上,那个“隍”字忘记带小耳朵了。   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揉了揉羊驼的小纸耳朵,问它:“肖差差在这里吗?”那应该很安全的呀!城隍和鬼差不是自己鬼吗?   羊驼朝那两个守门的鬼差,呸呸,吐了口口水算是回答。   她发现这羊驼也贼的很嘛,刚才在阴都城门口,就不敢吐那两座塔一样的大鬼差。   这两个鬼差估计是被羊驼吐口水的次数多了,条件反射的很及时,堪堪躲过。   夏映浅憋住了笑:“两位鬼差大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那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从门里探出鬼脑袋的不是旁的鬼,正是谢宁安。   夏映浅觉得这事儿太过蹊跷,刚刚在来黄泉的路上,他联系谢宁安了好几次,都没有鬼应答。   他指着谢宁安道:“谢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宁安鬼眼滴溜溜转了一圈:“来都来了,先进去再说吧!”   他朝他们招了招手,一转身打先进去。   城隍殿的构造也有些奇奇怪怪,说他是古建筑造型吧,但还挺现代化的。   各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空调外机,就仿佛是旅游景区造的仿古景观。   夏映浅觉得稀奇:“谢大哥,你们鬼还需要用空调吗?”   谢宁安:“这话说的!地下这么凉,当然不需要。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后人给供奉的。城隍觉得好看,就当装饰品了。”   他顿了一下,又啧啧道:“说起来,最近几年的供奉真是千奇百怪,也不知道你们这一代的后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泡泡儿。   有的给他们老太爷烧来了三妻四妾,老太太不乐意了,两口子打架打到了城隍这儿。城隍一生气,把三妻四妾全给销毁了。   还有的怕家人在这边受欺负,烧了好几把AK47,也不长脑子想想,鬼都没有实体了,还能怕木仓吗?而且还忘记烧子弹了!   还有给老祖宗烧洋酒的,呵呵哒,烧来就是俩空酒瓶!气的他们老祖宗到托梦处排队,要去托梦骂不孝子孙!   什么手机电话大哥大,在我们阴都城,那就更用不上了。   每年这些用不上的供奉,最后都得我们鬼差拿去销毁,别提有多累了!”   谢宁安絮叨了一路,城隍办公室到了。   城隍这会儿还没时间。   有鬼差押着一队一队的鬼经过。   阴间有阴间的办事规章。   前头的十殿阎罗主管审判,审判完了之后就会把安分守己的鬼送到城隍这里,该咋办咋办。   基本上能到城隍这里的,要么是直接能投胎的,要么就是投胎等号中。   其余有罪孽的,全都在十殿阎罗那服刑呢!   眼前这些鬼,便有办理阴都城入住手续的,有枉死的冤魂洗涤完怨念,办投胎手续的。   这两种鬼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洗涤过怨念的冤魂,看起来比普通的鬼魂要呆,大约是忘川河水的后劲儿还在。   夏映浅将他表姨抱在怀里,给众鬼让了道。   这时,才翻了翻眼睛,阴阳怪气道:“一点都不着急,看来肖可以没事呗!”   从感情上来讲,姨甥俩受到了欺骗,心都有点疼了。   苏锦霓也觉出了不对劲,噘着小嘴儿,不开心地问:“表外甥,鬼鬼说谎话会不会长长鼻子?人说谎话都长长鼻子,鬼也应该长的呀,毕竟鬼是人变的!”   谢宁安一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鬼鼻子,打着哈哈道:“小表姨,你这小嘴儿叭叭的,好的灵,坏的也灵……嗯,可得谨慎点说!先申明,主意可不是我出的。”   说着,他的鬼眼朝城隍办公室里瞟了瞟。   然后冲姨甥俩一摊手,那意思是他也没得办法,谁让人家是城隍呢!   苏锦霓咕哝:“那就让城隍差差长长鼻……”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小嘴儿被她表外甥用手堵上了。   啊,怎么说呢!   人家好歹是阴间神,不好得罪。   再说了,谁没死那一天呢,也就是说总有落到人家手里的时候。   既来之,则安之。   况且也不算坏事,至少印证了《阴都见闻》的真假。   一想起那本书,夏映浅就忍不住心头乱跳,太真了,真的让人忍不住害怕。   只除了一条不太对。   书里说的是一城一城隍。   可那是古时候,城隍庙多,每个城都有一个城隍镇鬼守护人间。   可是现在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城隍庙啊,现在的鬼魂也统一管理,阴间的城隍也就独留了这一个。   且,现在的城隍早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了。   城隍也会换届。   就是干累了,不想干了,想投胎了,就走了呗!   像城隍这种为地府受过累吃过苦的公务员,大多数会投一个好胎。   这个城隍,至少得干了有一两千年了吧!   夏映浅是根据《阴都见闻》推算出来的时间,换成鬼历的话,应该更长。   两人一鬼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城隍大人终于处理完了今日公务,有文判官相请。   夏映浅便抱着他表姨,入了城隍殿。   城隍的长相,介于真的通行证和他表姨画的假通行证之间。   就是说,没有真通行证上那么的英明神武,也没有假通行证上那么的惨不忍睹。   大方脸,吊梢眉,一双鬼眼炯炯有神,确实有些不怒自威。   可能是见多了一上来就跪拜的。   城隍看着站在殿中的两人,一时片刻也有点懵。   谢宁安用口型提醒:“跪!”   苏锦霓看差了。   看成了“鬼”。   这不废话吗?   她皱了眉头道:“差差,你脱裤子放屁!”   城隍是鬼,这个不用提醒,真是多此一举。   谢宁安气得翻了翻鬼眼。   城隍觉得有意思的紧,抬了手,缓缓道:“无妨!”   正好,夏映浅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跪,得,省了!   就这么站着说话吧!   当官当的久了,不管是人和鬼,都爱打官腔,外加摆谱。   城隍只说了两个字,便示意左边的文判官。   文判官顿时颔首上前一步,对着他们时,才挺直了胸背。   “大人听说了,你们上回救助我司鬼魂一事,特别提出表扬。此番请你们前来,一是为了致谢,二是为了一睹道长真容,这三嘛是为了……”   文判官故意顿了一下,方接着道:“小道长,你积累功德的时候到了,还不快叩谢城隍大人恩赐!”   说好了不让跪的,这才说到哪儿啊?怎么又让跪了?   还叩谢,谢什么呀?   是要奖励他一百五十年超长待机版阳寿吗?   要真是这个的话,那他得跪下咣咣磕头。   夏映浅想的有点多,反应就显得不是那么快了。   她表外甥不说话,苏锦霓当然也不会说话,而且她听得懂,这些鬼压根儿就没提她。   文判官见自己的怂恿没起作用。   他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又说:“此番捉拿白鹤抢劫团的事儿,就由谢宁安、肖可以和清明观的小道士夏映浅一同督办,这是人间和地府联合办案,请诸位速速将那白鹤捉拿。”   城隍大人待文判官说完,点了点矜贵的鬼头,然后一摆手,文判官唱道:“诸君告退。”   夏映浅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的妥妥的了。   白鹤抢劫团这事儿,他表姨本来就说要帮忙,可自愿帮忙和被强迫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膈应人。   现在他很不爽。   夏映浅想说这都什么事儿了。   谢宁安撇了撇嘴,拢着鬼手道:“走吧,咱们去接……肖兄。”   肖可以离得也不远,就在城隍殿门口的一个小房子里。   那儿不止关着他。   还有好几个神色蔫蔫的黑无常,一瞧见他们,眼神古怪。   肖可以打房间里出来,扁了扁嘴,想哭。   同样的表情动作,要是苏锦霓做的话,那叫萌萌哒。   可换在肖可以的脸上怪可怕的,谢宁安没敢多看,劝他:“行了,行了!”别长得丑不自知了。   夏映浅这时候算是完全弄懂了。   敢情是城隍把肖可以扣下,然后让羊驼去把他二人引了过来,再把白鹤抢劫团的事硬塞给他们。   夏映浅不愤地道: “你们地府是没鬼差了吗?城隍的六大将军呢?七爷八爷呢?”   七爷指的是谢必安。   八爷自然是范无救。   夏映浅说这话时,守门的鬼差耷拉着脸,不知道是该不该装没听见。   谢宁安扯了扯他,冲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两鬼,还有羊驼和大绿马一道离开了城隍殿,到了阴都城的最高层。   谢宁安这才道:“阿浅,你可别提了!没瞧见刚刚跟肖可以一块儿关着的黑无常吗?”   “怎么了?”夏映浅眼睛又不瞎,当然瞧见了。   “全都是丢魂的!”谢宁安撇撇嘴,苦笑:“这事儿,城隍本来交给我们白无常办的,但被他们黑无常抢了,还给办砸了!我们谢必安大人不愿意干给黑无常擦屁股的事儿,城隍狡猾,借了个由头把肖可以诓来……后面的事儿你都知道!”   肖可以一张鬼脸,拉的比驴脸都长。   他怎么知道城隍那么坏呢!他还以为那是个好鬼呢!   官场复杂。   外头都说七爷和八爷是好兄弟,看来传说都是骗人的。   夏映浅不好评价这些鬼差的关系。   肖可以大约跟他一样的心情。   自打出了城隍殿,就闭紧了嘴巴,啥都没说。   他想自闭。   谢宁安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们谢必安大人,还不知晓呢,一会儿我俩还得回去禀告,就只送你们到阴都城门口了!你们也别在城中瞎转,更不要在黄泉路上多做停留,阴间的阴气伤人,早些回去吧!等我禀告完大人再去找你们,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该咋办!”   真没想到打鬼差的嘴里还能说出人话来。   夏映浅的不爽,略微消失了一点儿。   说要抓白鹤团,确实不是现在就能抓。   夏映浅点了点头,放出了自己的大红马,拍马就出了阴都城的大门。   这一打岔,夏映浅忘记了跟谢宁安打听,阴都城门口的两鬼差,是近视眼啊?还是文盲?   黄泉路上还是那群阿飘。   其中的一个指着他们道:“这哥们儿,有点眼熟!怎么长得跟清明观的小道长差不多!”   另一个道:“是发型差不多吧!不过这哥们儿比开高铁那货还显摆,刚刚进去骑的明明是个绿的羊驼,出来就变成火红的烈马啦!”   “你倒也不用这么愤世嫉俗,这鬼啊,尤其是咱孤魂野鬼,过得好不好全凭心态了!”   ……   苏锦霓也不知道她表外甥听没听见,马儿跑得飞快,不多时,就回到了清明观。   院中无外人,苏锦霓便自己动手揭掉了符,她一溜烟儿钻进了偏殿。   小狐狸听见她哒哒的脚步声,从角落里转了身。   他鼓着嘴,气呼呼地看她。   今早两只小幼崽,又闹了矛盾,夏映浅要去考试,苏锦霓想去,小狐狸也想去。   可苏锦霓没带他。   简直要气死小狐狸了。   小狐狸以为苏锦霓是来找他道歉的,谁知道她哒哒哒,径直跑到半边蛟蛋边。   小狐狸:“……”   等了个寂寞。   苏锦霓曲起了手指,空空空,叩了叩空空的蛟蛋壳。   “大蛇蛇在家吗?”   蛟真的是被这种幼稚的小孩游戏烦死了。   看他长得这么孔武有力,是玩这种游戏的体格吗?   他露出了自己像顶着树杈一样的脑袋,瞪圆了眼睛。   苏锦霓觉得他的样子也太傻太可乐了,咧开小嘴,露出了八颗小奶牙。   蛟没笑。   但心情还是不错的。   这些坏人里,也就这个小孩儿,算对他不错。   蛟已经自闭好几天了。   因为姚京京又消失了。   她上一回消失,自己找了许久许久,一直到被捉妖门磨成了粉,他心里还留着找到她的执念。   可能若不是这个执念,他也不能回炉返造吧!   姚京京消失的消息,正是眼前这小孩告诉他的。   她还告诉他,榆树精姐姐为了他,被地府罚了好几百年,好不容易解禁了,一直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   又为了能让他活过来,每天都要哭出两滴眼泪。   蛟心想,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他现在都活过来了,她又为什么要走呢?   草木精的心思也实在太难猜了。   她们的脑袋就是木头做的,尤其是榆树,怪不得人类总爱说那句——榆木疙瘩!   不开窍啊!   明明是一只奶蛟,却在想冒粉红泡泡的事情。   苏锦霓觉得他是不务正业。   她又屈起了手指,这一次很严肃地敲了敲蛟蛋壳,“ 喂,你这几天有好好修炼吗?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噢!可能就是这两天吧,我就要带着你去地府抓大白鹤啦!我表外甥说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所以我就是来通知你的,千万不要偷懒哦,偷懒是会被大白鹤吃掉的哦!”   啥?   奶蛟听见了超级恐怖的话,他瞪圆了眼睛。   好几千年前,他妈妈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呜呜,连语气居然都有点像!   奶蛟的眼眶顿时发红。   苏锦霓想了想,自己会不会太严厉?   她是想说点啥,缓和一下大蛇蛇的心情,毕竟她表外甥给她布置功课的时候,她也是整个人都不好啦!   苏锦霓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刺激到大蛇蛇了。   他钻回了蛟蛋壳,又开始呜呜了起来。   苏锦霓想,现在的小男生也太菜了。   一说要出去打架,难道不该是兴奋上头的吗?   反正她就挺上头的。   这时,兴奋的苏锦霓哒哒哒,跑到了小狐狸的跟前,“糕糕,这几天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给大蛇蛇打个样!”   哼!这会儿想起他来了。   小狐狸不想理她的。   苏锦霓兴致勃勃,又说:“他们是白鹤打结团,我们是打劫白鹤团!我是团长,你是副团长,大蛇蛇是副副团长!来,举起你的肉垫儿,我们来击个肉垫儿!”   嗯,副团长,听起来还挺有范的。   至少比蛟少了个副。   小狐狸磨磨蹭蹭,举起了自己的狐狸爪子,跟她的小肉爪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天晴了,雨停了,小狐狸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132章 谁是王 秘密武器   苏锦霓磨着肉垫垫,等了好几天。   每天都要问她表外甥差不多一百遍,“差差来了没有?”   这才等来了差差。   人间的一天,就是鬼历的一年啊!   地府都过去好几年了,大白鹤得磕了多少颗鬼糖豆?   地府这是什么办事效率?   还是嫌弃地府的鬼太多?   谢宁安啥都还没说呢,苏锦霓先严肃地问他:“你们地府的鬼,是不是都被大白鹤给当糖豆儿吃光光了?你是来我们清明观避难的吧?”   谢宁安苦着脸,忽地想起昨日勾的那个魂。   那位老同志是心脏病患者,却学小年轻看什么欧美灾难大片。   好的吧,一个巨蟒袭来,把自己给吓死了。   为啥想起这茬了呢?   是因为他去的时间有点儿早,就跟那老头一块看了会儿灾难片。   小表姨问他是不是来避难的时候,他的脑海自动脑补了一下,地府发生大灾难的场面。   风暴开启,巨大的白鹤犹如巨蟒一样吞噬着鬼魂,地府受到了毁灭性的摧毁……   他在想屁吃呢!   唉,不至于!   那个总出事的地段,现在没鬼敢去。   而且鬼历过得超快的。   不像是人间的岁月,得一天一天的熬!   鬼历的一年对鬼来说,其实也干不了多少事情。   谢宁安这回带来的消息,依旧让人无语。   “你们走了之后,城隍召集我们白无常跟黑无常开会……别提了,那帮黑无常是真孙子,丢了那么多魂,一点都不着急。城隍没办法,只有向我们谢必安大人施压。可我们谢大人又不是被吓大的,唉,跟城隍差点闹掰了。后来是楚江王让人捎了句话,这事儿由白无常和黑无常一同解决。楚江王啥都好,就是吧,年纪大了,信了黑无常的邪!楚江王都出面了,这活儿,谢大人不接也得接!”   夏映浅可不管他们地府怎么闹,而且什么黑无常和白无常,不就是一个部门的两个团队嘛!   说起来还是相煎何太急!   他撇了撇嘴,不作评价。   夏映浅此时的心愿,仅仅是赶紧把这事儿了了。   他表姨为了这个,两三天都不肯去幼儿园了,生怕错过。   “速战速决,你们给个时间!”   夏映浅说完,苏锦霓立马点着小脑袋附和:“我表外甥说的对。”   “我们谢必安大人说好了,就是今晚。”   “哦!”   姨甥俩异口同声,表示收到了。   谢宁安又说:“我们的计划是让普通的鬼魂去做诱饵,然后我们鬼差伏击。当然,一晚上不一定能伏击的到!毕竟大白鹤抢劫团也不是天天都做案。”   “哦!”姨甥俩又异口同声道。   谢宁安淡定不下去了。   他啧了声,“有意见可以提的嘛!”   苏锦霓很认真地问:“那你说话算话吗?”   明人不说暗话,她相中了守门差差的四十米斩魂大刀。   她不要,就是想要摸一下,然后再看看大刀上都是什么花纹的,她可以仿造,给她的纸人都配上这种斩魂刀。   嗯,是的,她最近造假上了瘾。   谢宁安想要暴走,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都怪那个城隍,以霸权,毁坏了他在人类心里的高大形象。   谢宁安跟夏映浅对视了一眼,尴了个尬。   他蔫蔫的,又特别交代了一句,让他们别忘记时间,就悻悻地飘走了。   夏映浅赶紧教苏锦霓:“表姨,说话不好揭人痛处的!”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差差受伤了吗?”   “内伤,一万点暴击!”夏映浅夸张地捂了捂自己的心脏,做出了谢宁安那种死无可恋的鬼脸。   苏锦霓哪里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本事!   困惑.ing!   夏映浅觉得自己疯了,多好的孩子啊,还想要啥自行车?过分!   算了,以后还是老法子,离他表姨近点,方便快捷迅速地捂小嘴儿。   离晚上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夏映浅跟苏锦霓说好了的,各自准备各自的“武器”。   孩子一听兴奋劲儿又上来了,追在她表外甥的后面问:“表外甥,要比赛谁的秘密武器厉害吗?我把鬼王让给你。”   “表姨,你先说你是什么秘密武器?”夏映浅故意逗她道。   苏锦霓一下子捂住了小嘴儿,像是生怕自己泄露了秘密。   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藏不住啥秘密,就是捂住了小嘴儿,眼睛也泄露出来了。   她悄悄往偏殿瞟的小眼神儿,早把底牌露了个干干净净。   夏映浅笑:“我才不跟你比!”   苏锦霓转了转大眼睛,“好嘛,好嘛,不比就不比,我知道你怕输!唉,谁让我是小表姨呢!”   她的秘密武器,当然就是大蛇蛇了。   但是大蛇蛇不够听话,不像她的纸兵纸兽乖乖的会躺在小包包里,也不像打劫白鹤团的副团长糕糕,一早就收拾好了小包袱。   苏锦霓敲了半天的蛋壳,大蛇蛇还躲在他的蛋壳里,死活不肯出来。   糕糕立在蛋壳边,给苏锦霓当翻译。   “他说,他还没有修炼好!”   苏锦霓撅着小嘴不开心地道:“历练也是修炼的一部分,知道吗?”   蛋壳里的奶蛟,哼哼唧唧一大长串儿。   小狐狸糕糕不由自主就翻起了白眼儿,倒也没有耽误他往下翻译。   “他说,比起嗑鬼糖豆儿,大白鹤更喜欢吃蛟牌火腿肠,有肉,还有嚼头。”   苏锦霓觉得大蛇蛇肯定是偷吃她的火腿肠了,怪不得她今早去吃的时候,就只剩一根儿了。   可抓贼得拿脏,她现在没有证据。   所以这事儿,先放在一边不提。   她道:“那你不去拉倒,等我抓了大白鹤,就把它养在偏殿里!”   这不坑蛟吗?   蛟哼哼唧唧又一大串。   小狐狸就翻译了俩字,“他去!”   嗯?   简单的苏锦霓都傻眼了。   小狐狸也觉得自己翻译的有点敷衍,补充说明。   “我就听懂了两个字。”   好的吧,俩字儿就俩字儿,满意了的!   苏锦霓蹦蹦跳跳地出了偏殿!   奶蛟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冲着小狐狸呲牙咧嘴。   可牙呲的再有气势也没用,那哼唧的奶腔太拉胯。   谁说去了?   这只胡乱瞎掰的小狐狸,要是搁在他鼎盛期,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蛟这种大妖,不像那些小妖。   小妖随便修个三五百年,就能有小成。   何为小成,就是能化人形。   更甚者,小妖的妖二代都不用修,一生下来就成人形。   而蛟一出生是蛋型,甭管是妖一代,还是妖二三四五代,一千年才叫小成。   他这两天处在化形的关键期,虚弱的很。   要是敢一露头,大白鹤肯定能兴奋死,本来那些鬼糖豆都不够塞牙缝的,这一下好白捡了个蛟牌大火腿肠啊!   所以他是疯了,才会答应去。   奶蛟陡然释放的妖性,成功激发了小狐狸的妖性。   小狐狸化作了原形,三根大大的尾巴支楞了很高。   谁要离近看的话,能看到他根根毛炸开,像随时离体的蒲公英。   小狐狸也呲着牙,下意识磨起了后腿,准备发起攻击。   都是住在这偏殿里的,迟早要决个王出来。   小狐狸贼的很,虽然不知道蛟正在化形的关键期,但他知道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   他想,要不趁着蛟还是奶蛟的形态,先决定了自己的偏殿地位,等到蛟翻过来身,那他这个保家仙的地位不就又降低了。   本来就没有那两个鬼修来的早,难不成还要输给一个比他还要晚来的吗?   动物世界的斗争一触即发。   谁也没有想到河里游的,要跟路上跑的斗起来。   小型动物和大型动物的区别,就是力气小,牙齿的撕咬能力也不如大的厉害。   但狐狸这种动物,一看就是长了脑子的。   他疯了吗?才会去跟蛟掰头力气。   他这小身板,可还不够蛟两下盘的。   小狐狸一边磨着后腿,一边悄悄地释放出了强大的幻象。   这才是狐狸的必杀技。   等到蛟觉出不对劲时,为时已晚。   **   天才刚擦黑。   夏映浅带着他表姨。   她表姨带着她养的那些妖啊鬼啊!   一起出发了。   自打上回老方和小吴被迷倒,他们就有了个默契。   不管遇见啥事儿,红茵留守道观。   频频发生抢劫的地段,比黄泉路还远。   那地方其实有点三不管的意思。   不是人间路,地府不爱管,与天上更不搭边。   除了飙车和约架的鬼魂爱去,几乎没有鬼会去。   可见,甭管是在人间,还是阴间,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都可以保命!   大红马驮着夏映浅和苏锦霓,在暗黑的阴间路上疾行。   后头,范阶还骑着大白马,依旧驮着小狐狸。   奶蛟就有点命苦了,他得自己飘,谁让他是个头过大的巨型宝宝,苏锦霓那儿没有能驼他的纸兽。   不过,奶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一贴上引路符就疯了似的,在半空中翻滚。   他虽然不会笑,但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可满满都是喜悦的光。   夏映浅觉得奇怪。   毕竟蛟是刚来的,跟他表姨可没什么“感情”基础。   要不是榆树精不告而别,他都不一定会呆在清明观。   他能来都是奇迹,还乐,就……   这一路上,夏映浅不由多看了蛟好几眼。   没看出啥来。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表姨的小耳朵耳语。   “表姨,你看蛟……”   苏锦霓瞪大了眼睛去看,有点紧张:“没啥呀!而且他自己说他愿意的。事先声明,我绝对没有逼他的。你看,我要是逼他,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兴奋了。”   她这是害怕,她表外甥说她不民主。   看来,她今天下午给他们开的动员大会是很成功的。   他表姨都这么说了,夏映浅便不在疑心。   这阴间的路不是来的一回两回。   熟得很!   红色的大马无需导航,驮着他们驶过了黄泉路界碑,没有停。   苏锦霓能听见黄泉路口的鬼议论纷纷。   “我的天啊,还有人飙车呢,真是嫌鬼命太长!这是第几波飙车的了?”   “谁知道呢!你有没有发现今儿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有点少……”   “是啊,今天鬼门也没开呀!我瞧着得少一半呢!”   ……   苏锦霓没忍住,也跟着想,是啊,为什么呢?   等到了抢劫频发的路段,苏锦霓就知道为什么了。   差差的脑袋有问题。   差差找了好多孤魂野鬼去当饵。   全都在事故频发的路段上瞎转悠。   可鬼鬼都怕死啊,快把这些鬼鬼都吓死啦!   而且没啥用,他们都转了好多好多圈啦,转的晕头转向,白鹤抢劫团连个影子都没有。   谢宁安一脸苦涩地拢着手飘在那里,一瞧见小道士和他表姨,眼睛陡然一亮。   黑无常的领队鬼差叫范刚。   乃是范无救大人的本家,算是黑无常里的二把手,长得一脸奸猾相。   黑脸黑袍,站哪儿都不显眼。   这会儿,他很有存在感,瓮声瓮气地说:“谢兄,看来今日那白鹤抢劫团是不会出现了,就到此为止吧!”   谢宁安一听这话,暗自磨了磨牙,这些黑无常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他正想招回绝。   小短腿苏锦霓一个箭步,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仰着小脑袋,跟鬼鬼对视,气势很强。   别啊!   她和她表外甥才刚下马,啥都不干就打道回府吗?   她闷声说:“你老师没有教过你半途而废,不是好习惯吗?你要动脑筋想办法,才能解决问题!”   这么大个鬼了,还得让孩子给你整点心灵鸡汤。   夏映浅正忙着把变成了纸片儿的大红马收起来,又没顾上去捂他表姨的小嘴儿。   他表姨可真是谁都敢怼呢!   范刚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好意思跟个小孩子计较。   他的鬼眼已经翻到了天上,拿鼻孔对着她跟那个小道士说:“你们要是有法子就赶快拿出来呀,别耽误兄弟们休息的时间。要是没有法子的话,还是一边呆着吧!这儿可不是人间。”   哼!   苏锦霓觉得自己不发威,他就当她是小猫咪了。   不对不对,她虽然是小猫咪,可不是那种只会卖萌喵喵叫的。   “大蛇蛇,看你的了!”苏锦霓一扭脸,严肃地说。   蛟还沉浸在幻象中,美的冒泡。   他梦见那棵不开窍的榆树精,终于知道对着他笑了。   小狐狸一听蛟被苏锦霓点了名,赶紧悄悄施法。   蛟的梦境极速转变,姚京京不知道为啥,一言不合,就开始往前跑。   蛟像离弦的箭,“嗖”一下就飞出去了。   范刚吓了一跳,大黑脸都变红了。   刚才光顾怼人了,没发现他们还带了条……妖娆的大蚯蚓精!   卧槽,输了,输了!   这哪个鸟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第133章 盘他 老熟鬼!   所有鬼差的注意力,都在疯狂走位的大蚯蚓精身上。   谢宁安朝那些孤魂野鬼,悄悄摆手,示意他们赶紧飘吧!   一会儿那些黑无常反应过来,谁都别想跑。   这些孤魂野鬼,全都是那些缺德的黑无常给押来的。   他们白无常的意思是征召志愿鬼。   到了黑无常那儿就成了强行,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有些傻鬼也正呆呆地看着大蚯蚓精,有那么两三个机灵的打头一跑,其他的傻鬼才知道跟上。   范刚“嗳”了一声,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落到了大蚯蚓精的身上。   那货不知道兴奋个啥,居然在半空中卷起了一阵龙卷风。   日,蚯蚓精还会龙卷风技能的…吗?   蚯蚓精应该只会钻地…吧!   而且他活了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过蚯蚓还能成精啊!   范刚的鬼脑袋里全部都是问号。   他瞪着鬼眼,只等着看那个蚯蚓精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谁知道,他卷起了一阵龙卷风之后,居然像休眠一样,盘在了龙卷风里。   范刚越看越不对劲,蚯蚓还会像蛇一样盘起来?   这是条蛇精?   不像啊!   而且像这种大型的妖物,地府都是有备案的。   这么说吧,还现存的蛇精特别稀有,一共就两条了,全都是蟒蛇精。   还全都是天上神仙的坐骑。   范刚正疑惑间,忽然凑近谢宁安。   谢宁安一看他那鬼样,就知道是想跟自己打听点什么。   别说谢宁安也是头一回见蛟,就是他知道点啥,也不会告诉范刚。   他的鬼眼,就没往范刚那儿飘。   范刚自讨了没趣,拢着手,飘在那里,烦的不行。   大蚯蚓精那儿都休眠了,那他们得干等到什么时候啊?   倒也没有多久。   也就是范刚都犯迷糊的时候吧,仿佛听到了一记鹤鸣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来了精神,左右一看那些人鬼的神情,便知晓他刚刚不是幻听。   居然真的来了!   范刚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手摸勾魂索。   小狐狸老紧张了。   赶紧又施法。   他的三根大尾巴又支楞了起来。   说起来,他就是想当偏殿的王,可没打算让蛟真的被大白鹤给吃了。   妖想要大成,可是也得有功德。   他准备好了,要是大白鹤直接扑向蛟,他必须得硬刚。   苏锦霓那儿,跟叮当猫似的,开始从包包里往外拿宝贝啦!   她想了想,得这么排兵布阵才好。   第一排的纸兽安排上了。   第二排的纸兵骑上了大马。   范刚揉了揉鬼眼,我去,他到底看见了啥?   他一开始以为小孩摆着玩呢,那花花绿绿的纸片子,要能中用的话,还要他们这些鬼差干啥!   可是那些纸片子一落了地,识货的鬼差就看出了不一样。   尼玛,比城隍都牛叉呀!   城隍才有六将军呢!   这……   他的鬼眼看向了苏锦霓粉红色的草莓包包,他看得很清楚,那里头还鼓囊囊的。   得有千军万马。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范刚终于知道谢宁安那头大绿马是打哪儿来的!   还有坊间传说,那个从白鹤口中侥幸活了下来的鬼魂,是因为有两头纸扎忠兽。   别说,那也是打小姑娘那儿来的。   范刚的心情,顿时很复杂。   现在跟清明观搞好关系迟吗?   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了一记鹤鸣。   犹如当头喝一般,叫所有人鬼都是一个激灵。   唯独蛟还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   小狐狸怕死了,真怕自己玩脱了。   要是蛟没了的话,不用说,霓霓肯定也不要他这个保家仙了。   所以,小狐狸是最先动的那个。   他化成了原形,妖性与野性瞬间膨胀,一跃起来的高度,与蛟的龙卷风齐平。   龙卷风将小狐狸卷到了内里,受到惊扰的蛟,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   “醒了吗?”小狐狸紧张兮兮地问。   醒是醒了,就梦有点美,还有点愣。   蛟还在回忆刚刚的梦境,他看着小狐狸的眼神格外的……一言难尽。   “鹤来了!”小狐狸又说:“你一会儿往霓霓的身后跑,我掩护你。”   蛟想说,可去你的吧!   但不知道为啥,他没说。   巨大的白鹤犹如从天而降,巨大的翅膀,一上一下扑腾了几下,把蛟的龙卷风都给破了。   蛟和狐狸趔趄了一下,与白鹤对峙。   小狐狸给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跑啊。   可那条蛟盘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狐狸终于体会到了,他get不到霓霓心意时,她那一言难尽的无语心情。   苏锦霓定睛一看,嘿,白鹤上的鬼王是老熟鬼啦!   “表外甥!他,他……”苏锦霓怕她表外甥忘了,指着白鹤上的雷鸣,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叫啥。   也对,并不是可以通姓名的关系。   就算通过姓名,也是记不住没事儿的关系。   夏映浅当然认出来了,桃木剑一出,跳到了他表姨的身前。   而他旁边的鬼差全都倒退了三步,离他远远儿的。   鬼差也是鬼呀,惧怕这雷劈木!   打架归打架,可别打着看热闹的了。   对的,这一群油滑的鬼差,对自己的定位格外的清晰。   就知道鬼差个个靠不住。   夏映浅还没说句啥呢!   旁边的范阶,不需谢吩咐,看见雷鸣,是新仇垒旧恨,噌一下,就飘了出去。   得,鬼王对鬼王,也算鬼力对等。   雷鸣一看范阶的鬼王角,再想想自己的,要呕死了。   不知道为啥,自己的鬼王角,愣是比范阶小了一号,显得格外不正宗。   俩鬼王飘到一起干起来的时候,其他的人和鬼也发现了。   范刚还问谢宁安来着。   “鬼王,还分大鬼王和小鬼王吗?”   谢宁安嗒了下嘴,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这题跟刚刚那题一样,他也答不上!   真不是他们这些鬼差没有见识,阴都大帝住在阴都城的最底下,都多少年没有出来过了,侍奉大帝的几大鬼王,也从不露面。   就是露面了,谁没事儿会盯着人家的鬼王角研究!   这不是眼前有了比较,才有区别嘛!   这要不分大小鬼王,便肯定有一个是冒牌货。   鬼王跟鬼王,斗的不可开交。   黑气绕着黑气,想要观战,太考验眼力了。   白鹤那儿一心执着,就想吃蛟牌的火腿肠。   但那只小狐狸可太碍事了。   他忽闪着大翅膀,发出了警告的鹤鸣。   雷鸣本来不打算带他来的。   毕竟明知道鬼差在伏击他们,他们还是出来浪的话,也太不把鬼差放在眼里了。   虽然是真没把那帮废物放在眼里。   但尽量避免正面的冲突。   后来大白鹤就嗅到了蛟的味道,死活按捺不住了。   大白鹤想,想当年他要是能吃条蛟的话,一定不会飞升失败了。   这……难道是天道对他的弥补?   其实他落到这份田地,已经不信天道很多年了。   可蛟的气息,让白鹤淡定不了。   生了气的大白鹤就是个疯子。   那一阵一阵的腥风,不知道是磕了多少颗鬼糖豆,这玩意儿现在已经是邪物了。   小狐狸可不敢退,这关系了他以后几十年的道观清修生活。   他张大了狐狸嘴,嗷呜,不管不顾朝白鹤的脖梗扑了上去。   白鹤振翅,又往上飞了飞。   小狐狸见咬不着脖子,管他呢,能咬哪儿就是哪儿吧!   小狐狸咬了一嘴的鹤毛,呸的一口,吐掉。   真是,烦死了!   他最烦自己抓鸡了,第一步咬住,第二步拔毛,第三步才能吃。   跟鹤干仗,怎么跟抓鸡一个样!   蛟一看,那可是只奶狐狸,居然如此威猛。   自己要是怂的话,以后还怎么抬头做蛟!   小狐狸打了样,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上吧!   盘他! 第134章 人多势众 实乃鹤生,最大的憾事了。……   盘,是蛟的初始技能。   没事儿可以盘盘大树。   没事儿可以盘盘青草。   再没事儿还能盘盘自己。   而且,喜欢的能盘。   不喜欢的也能盘。   一旦被蛟盘住,那滋味就别提了。   这货能把木桶盘成油条,可以轻轻绞杀任何生灵。   突然勇猛进发的蛟,还是让白鹤愣了片刻的。   其实他还有些迷惑,记忆里的蛟,长得并不是这样。   应该更威武霸气,头顶上的角没有这么花哨,鳞片是青灰色的,而不是眼前这菜绿。   眼前这条长相异类的……也许是蛟族中的废物,若不然也不能活到至今。   唉,废物就废物吧!毕竟现存的蛟也就只有这一条了。   大白鹤还以为他终其一生,都不能弥补遗憾了……多好,蛟一会儿就真正灭族了!   白鹤一跃,占据了高度,扇着大翅膀,居高临下。   作为蛟的天敌,白鹤站在食物链的上方。   但他曾经吃过的蛟都是没有灵力的。   不像眼前这一条,看起来是个弱鸡,但闻起来灵力充沛。   动物世界里的对战,往往简单又粗暴。   即使修炼成了妖,野性的本能仍在。   就跟人打架差不多,先打眼睛再扯头发,扯不住头发的就咬耳朵。   总之,不服就往死里干。   蛟近墨者黑,也学坏了,不玩硬刚,玩策略了。   小狐狸从左边进攻,他就悄悄靠近,想从右边开始盘。   大白鹤的绿豆眼睛发现了想要偷袭的蛟,气到绿豆眼儿对到了一起。   他仰头嘶鸣,频繁地振动翅膀,张大嘴巴,吐出了黑气。   这些黑气,比阴风还要冷冽。   要不是小狐狸窜的快,差点被喷到面门。   小狐狸后腿一蹬,窜到了蛟的背上,三根尾巴倒竖,居然凭空多了些仙气。   而且,他成为狐狸家族,头一个能骑蛟战斗的小狐狸,自豪!   小狐狸骑到蛟的背上,也只能与大白鹤一般高。   他抖着尾巴,再一次冲击。   前方已经打成两团,一时间鹤毛、狐狸毛,还有蛟鳞乱飞。   围观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   苏锦霓看到掉的毛毛心疼不已,小狐狸那么爱美,要是秃了的话,该有多伤心啊!   还有大蛇蛇,就是个不会说人话的大宝宝而已。   她的小肉爪动了动,第一排的纸兽踢了踢蹄子,准备出发了。   黑无常来的不止范刚一个。   还有一个叫焦长的。   他盘着腿儿飘在半空,乐呵呵地看戏。   看不懂还问,“小孩儿,这一排纸兽都是啥?”   苏锦霓小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那个差差一眼。   不认识他是谁,而且他说话还挺没礼貌的。   不想理。   算了,孩子是一个乐于分享成就的孩子。   换句话说,她想显摆。   苏锦霓认认真真地回答:“可不止有四不像哦,还有老虎、豹子、大熊猫。”   焦长的鬼眼都快瞪抽搐了。   眼前那一排纸兽,除了颜色好区分之外,其余的都挺不好辨别的。   要不是她说,他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但仔细一看的话,老虎和豹子还是有区别的,老虎的头上多了个“王”字。   大熊猫就更奇葩了,在她这儿,终于可以拍彩色照片了。   但这些纸兽的统一特征,是迅猛无比。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焦长呱唧呱唧拍手叫好,他越发的觉得这小孩好玩。   苏锦霓觉得这个差差有点像神经病,显摆完了自己的纸兽品种,就不肯搭理他了。   其实就连夏映浅都吓了一跳。   他是见过他表姨驱动这些纸人纸兽的,一开始的小纸人,虽然步调统一,但动作缓慢。   二次进阶的时候,动作变快了许多,但仍旧是纸人的形态。   三次进阶的时候,就是送纸兽给谢宁安和肖可以,马和羊驼可以跑的很快,但仍旧不具备迅猛的攻击性。   这应该是第四次进阶了。   纸兽们已经可以有组织的发起迅猛的进攻。   见过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迁徙吗?   眼前就是!   那万蹄奔腾的扬尘场面,吓傻了所有的鬼差。   正跟范阶打到不可开交的雷鸣,一斜眼睛,卧槽了一声。   朝着大白鹤的方向喊:“扯乎!”   大白鹤已经掐红了眼。   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   无数只纸兽袭来的时候,大白鹤振翅,堪堪躲了过去。   就是吧,鹤毛被蹭的满天飞。   小狐狸和蛟也吓了一跳的。   纸兽嘛!没有意识的玩意儿。   还不是见谁都统一碾压的。   谁知道,它们居然自带识别系统,绕着他们就过去了。   小狐狸高兴的又跳上了蛟背,指着大白鹤,羞辱道:“你个秃鸡,个头那么大,送给你狐狸爸爸吃,爸爸都不张嘴!”   小小年纪就想当人爸爸,尽这……   大白鹤气的头上的毛,又掉了两根,彻底成了秃鸡。   夏映浅观战多时,心想着:桃木剑也不能白拿吧!   他按捺不住手痒,准备加入战局了。   “表姨,你自己照顾自己!”   “放心吧!”苏锦霓挺了挺小胸膛说。   而且吧,她还不止能照顾她自己,她还能照顾后面那帮废物差差。   说完,苏锦霓的小眼神,瞟了瞟后头的谢宁安。   谢宁安会错了意,信誓旦旦地保证:“阿浅,你放心,我能保护小表姨。”   夏映浅想说,你还是保护你自己吧!   但,鬼多,还是得给谢宁安留点面子的。   反正他们鬼差,要菜也不是菜他自己。   夏映浅点了点头,提气,一剑就朝黑雾中刺去。   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雷鸣后悔死了,今日就不该来的。   他只是想着,大白鹤助自己完成了心里的夙愿,自己也当助他。   飞升失败的大白鹤堕入了妖道,可修炼了这么些年,连化形的本领都没有。   “白鹤!”   雷鸣又大喊了一声。   白鹤回应他的是一记凄厉的鹤鸣。   他被蛟给盘住了。   雷鸣一掌打出了许多的鬼气。   后退了无数步,想去救白鹤。   可范阶紧跟而上,而范阶的后头还有提剑刺来的小道士。   雷鸣不再犹豫,虚晃了一下,比猴跳的都快,瞬间就消失了。   范阶可不管什么穷寇莫追,紧跟着雷鸣消失的方向,也消失不见了。   夏映浅收了剑势,啥还没干呢。   结束了!   就连苏锦霓的纸兽,也不过才碾压了几回而已,现在全都列好了阵,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没打够嘤嘤!   只有小狐狸和蛟过了瘾。   尤其是蛟自信心爆棚,犹如拿到了第一名。   他死死地盘住了大白鹤,还一口咬住了他的脖梗。   内心雀跃:啊啊啊,盘住了!   这还是他重生后,头一回,除了盘自己之外,盘住了其他的东西。   我去,真抓住了。   范刚一看这架势,抢在谢宁安的前头说:“犯人可得归我们地府!”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气呼呼:“这里的人,只有我跟我表外甥,我们谁是犯人呢?”   范刚就是口误了,他不跟小孩较真,指了指大白鹤,又道:“犯鹤得归地府。”   苏锦霓仰着小脸,翻了他一个大白眼:“那是我家大蛇蛇抓到的,你去跟他说啊!”   哼,看他会不会理!   范刚悄悄看了焦长一眼,闷哼:“去就去!”   别看他们离蛟不远,但这一路挺挤的。   范刚穿过了无数只老虎,豹子和大熊猫:“让一让,鬼差办案,让一让!”   这些纸兽受人操控,认识他是谁呀!   范刚好不容易才挤到蛟的身边,正经八百地打着官腔:“啊,你们的功德,城隍会给你们记在功德簿上,这只大白鹤就要归地府审问了!”   别说蛟的嘴正忙着,就算他的嘴不忙,他也不会说人话呀!   于是就由小狐狸代劳了。   小狐狸听不懂官腔,只不客气地问:“你谁呀?”   刚刚他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通过姓名都没有,所以……扯屁!   范刚急了。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可别忘记了,是你们协助地府办案,我们才是主导!”   说罢,他瞥了一眼后头的谢宁安,那货居然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哼,看他回去了之后,不在城隍的面前参他一本。   这些年,白无常把黑无常压的死死的,他们这些黑无常,没少受白无常的窝囊气。   不过,黑无常干惯了强买强卖的生意,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硬的茬儿。   范刚悄悄瞥了瞥列队的纸兽,显得很没底气。   小狐狸的眼睛一翻:“那我让蛟把白鹤放了,你们自己去抓!”   范刚哼笑了一声,讽刺道:“敢情,你是清明观做主的人啊!”   他好歹也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了,真不想和一只小狐狸吵架,掉份。   可小道士油滑,不是推了小孩出来说话,就是推了小妖。   小狐狸气的呲了呲狐狸牙。   蛟也气,他很配和的,一点一点松开了大白鹤的身体。   大白鹤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逃跑,只是伸长了脖子,仰头泣鸣。   他的鹤腿一弯,跪倒在地。   下一秒,鹤脑袋耷拉着,那双绿豆一样的眼睛,流出了血泪,瞬间就失去了神采。   鹤死了。   死于自毁妖丹。   妖丹一毁,元神俱灭。   临死前,也没吃上蛟牌火腿肠。   实乃鹤生,最大的憾事了。   若有来世……不,没了元神的妖,不会再有来世了。   白鹤的身体化作白色的烟雾,很快就变成了虚无。   只留下碎了一地的妖丹。   那碎裂的妖丹上满是狰狞的鬼魂。   蛟本来就是配合小狐狸演场戏,想气死眼前这个黑无常来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条蛟都不好了。   他支支吾吾,被吓出了人语,不过说出来的是奶腔奶调:“嘤,不是我,不是我!”   小狐狸宽慰他道:“不是你,不是你啊,你别怕!”   他说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你能说话啦!”嘤,以后别想再欺负他了。   夏映浅觉得奇怪,退后了几步,去跟谢宁安打听。   “谢大哥,这自古,白鹤不是接引仙人羽化的祥瑞象征吗?”   白鹤的底细,地府查了许久。   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谢宁安摊了摊手,啥也说不出来。   范刚见白鹤自毁妖丹,这儿啥油水和漏都捡不着了。   被白鹤吞掉的那些魂还得带回去,可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黑无常可不干。   他挥了挥手,准备带黑无常离开。   焦长不大想走,临走前,凑上去问苏锦霓:“小孩儿,我以后能不能去清明观做客?”   苏锦霓不喜欢黑无常,也不喜欢他。   她很少有不喜欢的人和鬼。   她狂摆着小手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们人多势众!不欢迎你。” 第135章 练字 难兄难弟   范阶追着雷鸣一直飘了很远。   从地府飘到了人间。   从盛市,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反正是在高速公路上。   范阶个路盲,一心想要抓住雷鸣,顾不上看路标。   这时,天都要蒙蒙亮了。   范阶的心里发急。   鬼在白天,没法施展百分百的鬼力。   尤其是现在天还热,他得分出来很多很多的鬼力,来抵挡爆烈的光线。   不过,范阶转念一想,就不急了。   嘿,雷鸣也是鬼。   而且,从刚刚打到现在。   范阶对他有点了解,雷鸣成鬼王,一定是不久的事情,鬼王之力还很不稳定的。   真打起来,还是他占了很大的便宜。   就是这货,上辈子肯定是狗,可真能跑啊!   范阶才想到这里。   前头的雷鸣忽然就顿下了身形,扑向路边的绿化带,朝天鬼吼。   哭了?   鬼又不会流泪。   范阶是从他鬼吼时的表情,猜出来的。   只是,他猜的可不一定对。   因为红茵说过,他智商一般,猜啥啥不对!   不是哭的话,那就是累的?   不至于吧!   雷鸣应该没那么弱鸡。   难不成是又想耍诈?   范阶当真是清明观最良善、最直肠子的鬼了。   要是换个旁鬼,或者旁妖,雷鸣的鬼主意就是能绕地球一圈,都不害怕。   但范阶现在一个鬼,他对自己的智商不自信。   于是,范阶离了他老远,就等着看他下一步怎么办了!   谁知道,那雷鸣真孙子嗳!   他猛地把绿化带的小矮树连根拔起了一排,用鬼力全部推向了高速路上的汽车。   范阶心叫不好,这要是因为抓雷鸣害死了人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范阶用自己的鬼魂挡下了所有的小矮树,一扭头,麻蛋,哪儿还有雷鸣的身影啊!   “插播一条快速!今天凌晨五点,驶往横市的高速路段,突发大风,请行驶在该路段的各位司机,谨慎行驶。”   范阶蔫蔫地回了清明观,他想悄悄的,不被任何人发现。   此时,苏锦霓正在跟大蛇蛇说话。   “我叫苏锦霓,你可以叫我霓霓!”苏锦霓盘腿坐在蛟蛋壳前,一点都没看出来蛟的抗拒。   “叫啊!”她催促道。   哎呀,真是,教小宝宝张嘴说话也太难了。   要不是重活一回不容易。   蛟真的有自裁的心。   堂堂的蛟大王啊,居然是个小奶腔,不说别的妖,反正他是接受不了他自己。   但他想赶紧修炼,赶紧化形。   他记得他上回化形的时候,已经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了。   不过现在能怎么办呢?   敷衍了事吧!   蛟拉着不输苏锦霓的小奶腔,叫:“泥泥!”   一旁的小狐狸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出了鸭子叫的响亮声音。   嘎嘎的!   蛟瞪了瞪眼睛,要不是念着小狐狸刚刚让自己做了个美梦,他一定会翻脸不认狐。   苏锦霓不满意。   她认真地纠正道:“是霓霓,不是泥泥!来,跟我念,霓……”   蛟裂开了无数回。   他闻到了鬼王的气息,欣喜无比地拉着小奶腔欢呼:“霓霓,大鬼王回来了,你快问他有没有抓住小鬼王!”终于可以逃出“魔掌”了偶也!   艹是一种植物!   范阶在心里问候了蛟的八辈祖宗,这才不情不愿地飘进偏殿。   范阶还是那个范阶,不会动嘴,只会写字。   真的,苏锦霓认识这么多字,至少得有一半是范阶的功劳。   只见他抬起鬼爪子,写道:跟丢了!   苏锦霓点了点头,“丢了就丢了吧,一定是缘分还没到,鬼王辛苦了。”   范阶也点了点头,转身往偏殿的外头飘。   蛟快羡慕死了!   特么,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奶腔,可以不说话啊,用写的啊!显得又成熟,又有范!   苏锦霓又转了脸,不厌其烦的小表情,“大蛇蛇,我们继续上课哦!”   蛟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从蛋壳钻了出来,真的像蚯蚓一样在地上爬啊爬啊。   这一回,他用香灰写出了好几个大字。   第一行:别烦我,就能做朋友!   第二行:老子比你大!   第三行:谢谢!   苏锦霓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嫌弃地说:“大蛇蛇,你的字,好丑呀!”   蛟,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还不止!   啊啊啊,他真的好不喜欢人类的幼崽啊!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锦霓才不管他那是什么鬼表情,“大蛇蛇,从明天开始,你要跟我一起练字哦!”   蛟瞪圆了眼睛,震惊!   练字?   让他去死吧!   他费劲了力气重活,可不是为了跟小屁孩练字的!蛟生无望矣!   蛟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时候,苏锦霓又想到了一个人,哦不,一个妖!   她猛一扭头,看见小狐狸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偏殿外挪。   “糕糕!”苏锦霓快乐地说:“从明天起,你跟大蛇蛇一起,要跟我练字的哦!我表外甥让我练几篇,你们也要跟着练。我们要一起进步,当十项全能的小朋友!”   小狐狸哀嚎了一声,小声道:“我没空,我还要修炼,你放过我吧!”   苏锦霓闷哼道:“我表外甥每天也要练功,可他上学还能考第一名的哦!糕糕,你不要懒惰,要向我表外甥学习。”   小狐狸想说,他是他,他不是她表外甥。   他不是人,没钱吃饭了,可以不吃。   她表外甥可不一样,她表外甥学习是为了吃饭。   但他啥都不敢说。   因为霓霓大大的眼睛里有期待的光。   嗯,作为一个合格的保家仙,不可以让小主人失望!   苏锦霓以绝对的优势,镇压了“妖族”对“暴政”的反抗。   练字多好啊!   她表外甥说了的,字,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   疯狂扭动的蛟安静了下来,他认命了!   他能说,他得到安慰了嘛!   好歹,有个难兄难弟,嘻嘻。 第136章 离家出走 蛟想了想,他们家族有没有会……   偏殿里的事,夏映浅从不过问。   他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是进了偏殿的,不管是吃的,还是妖,统一由他表姨管理。   再说了,练字而已,也就费点笔和本子。   只要他表姨不让妖也去上幼儿园,以夏映浅目前的财力,并不会将这种小支出,看在眼里。   并且,他认为这是积极向上的。   总比,一个小孩,一群妖和鬼,聚在一起,一边玩手机,一边哈哈哈强吧!   虽然,连续好几天了,每天下午他表姨放学之后,偏殿都闹的鸡飞狗跳的。   但夏映浅觉得,其实这种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   就算他表姨有足够的耐心,但那两只可是妖!   妖有妖性!而妖性与鬼性还不一样。   就拿老方跟鬼,和老方跟妖的关系来说。   老方与鬼更能和平相处。   毕竟鬼在没成鬼之前,也做过人,知道站在人的角度想问题。   妖则不然,妖只有本能,且妖的本能是野性。   夏映浅对这事的关注度,很快就降了下去。   只是道观里还有其他闲人以及闲鬼,喜欢聚在一起聊闲天。   方神棍和红茵围观了几日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杠上了。   “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啧!就蛟的妖性,再逼就该咬人了。是不是得提醒霓霓呀?”   方神棍撇嘴道。   红茵气势汹汹地说:“嗬!还想咬我姐妹!拿老虎钳把他蛟牙给掰了。”   方神棍一点都不怀疑红茵能干出来掰牙的事。   他的意思是,蛟一激烈反抗,这事儿就算完了。   红茵的意思是,当然是反抗没用。   方神棍:“咱俩打赌吧!你要是赢了,马上就冬天了,我去给你做七件旗袍袄!”   红茵一听这话,鬼眼泛光,不过理智倒还在,“那你要是赢了呢?”   方神棍嘿嘿一笑,显得有点鸡贼:“把你夜明珠搁我屋里七天。”   红茵鬼眼一瞪:“就知道你惦记我的夜明珠不是一天两天了!”   “赌不赌吧!”方神棍信心十足。   因为女人莫名的胜负欲,以及对漂亮衣服的零抵抗力。   鬼其实不怕冷。   这不废话嘛!   但她想要新衣服。   “赌就赌!”   赌约达成,夏映浅被迫做了见证人。   得,他对这事的关注度又上去了。   周五下午,夏映浅接了苏锦霓回道观。   他表姨干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往偏殿里冲。   夏映浅觉得有意思,又有点好奇,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偏殿的供台上放着小狐狸和大蛇蛇今天的“作业”。   苏锦霓进了偏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作业”。   “大蛇蛇,你的字写得怎么还是像蚯蚓爬爬。就不能跟小狐狸学习学习吗?”   还真的是茄子里头挑将军。   小狐狸的字儿其实也挺像鬼爬的,但还是比大蛇蛇的蚯蚓扭好辨认多了。   小狐狸和大蛇蛇一看见苏锦霓回来,自动调整为闭关模式。   整个偏殿里只能听到苏锦霓,絮絮叨叨的不满意声音,没有妖回应。   关于自己比蛟写字儿写的好看这一点儿,小狐狸一点都没有get到优越感。   蛟其实还是挺有学识的。   小狐狸有挺多字儿都不认识。   但大蛇蛇居然认识。   小狐狸的胜负欲来了,憋了口妖气儿,一定要比蛟优秀。   蛟是真的惨。   他所有的文化知识仅限于背。   练字这件事,他打以前就没有练成过,毕竟哪个妖能够坐得住。   他们这些兽妖又不是草木精,妖性里总是少了淡定。   夏映浅上前了一步,探头看了看两个妖写的字儿。   嗯,按照初学者来说其实还行。   他想劝他表姨,大可不必要求的这么严格。   这时,苏锦霓迈着小短腿儿奔到了蛋壳旁边,她屈起手指叩了叩:“当当当,大蛇蛇在家吗?你的作业今天只得了五十九分哦,离及格还有一分,大蛇蛇,我们明天要接着努力哦!还有隔壁的小狐狸比你多了一分,他及格了哦!你一定要向小狐狸学习哦!还有明天是周末,我不上幼儿园,明天我们来考试吧!”   蛟:老子不在家,老子不想努力了!   小狐狸一听考试这两个字,狐狸耳朵立刻耷拉了下来。   啊,好想离家出走怎么破?   这大晚上的,苏锦霓和夏映浅正在吃晚饭。   小狐狸哭哭啼啼的跟蛟商量了一番,一狐一蛇决定了,再这么下去已经没有妖生存的空间了,他们得奋起反抗。   妖,也是有尊严的。   妖,也是要面子的。   蛟悻悻说:“你比我强,你好歹及格了。”   小狐狸哭:“作业及格没用啊,我都是照着你的字抄的,明天考试不就露馅儿了,压力好大!比我只有一根尾巴的时候,压力都大!做她的保家仙好难呀!现在得学写字,等她上初中了,是不是还要跟她一块学英语啊?我们整个狐狸家族,就没有一个会英语的狐狸!”   蛟想了想,他们家族有没有会英语的蛟?   嗐,他已经没有家族了。   于是,一蛇一妖准备离家出走。   小狐狸扛着小包袱,大蛇蛇却没抱他的蛋壳。   反正他们就是吓唬吓唬苏锦霓,过不了两天还会回来的。   小狐狸的小包袱好收拾,蛟的大蛋壳不好隐藏,他自个儿没有乾坤袋,放进小狐狸的乾坤袋,他又不放心。   唉,这两天只能随便找个地方窝着了!   可两只妖才溜出道观,迎面撞上了黑无常。   这黑无常有点面熟。   八成是见过的。   按理说,就算是见过的,也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焦长误会了。   还以为这俩妖偷了道观的东西。   妖嘛,啥事干不出来。   反正这世上的鄙视链就是这样的,仙瞧不起人,人瞧不起鬼,鬼又瞧不起妖。   焦长使了诈,笑嘻嘻的问他俩:“咦,你俩去干啥?”   蛟不愿意跟陌生鬼开口。   小狐狸也不想说,是因为学习的压力太大,要离家出走。   两个妖对视了一眼,正想怎么糊弄。   勾魂索,愿将两妖捆在了一起。   三尾大妖和有千年灵力的蛟合在一起,怎么可能干不过这个黑无常。   但是一旦动手,那势必得惊动了清明观。   小狐狸惊呼了一声:“你这鬼差要干吗?”   黑无常焦长一抬手,朝清明观内,飞了张名帖。   焦长臭不要脸地说:“本大人还正愁没有拜见礼,你们这俩小东西,就送上了门!”   得,已经惊动了。   犹如天崩地裂,离家出走宣告失败。   小狐狸和蛟蔫不拉叽。   道观里。   头一回收到拜见贴的夏映浅,对着这流光烫金的玩意儿,不知道是该翻呀,还是该点。   孩子的手快,拿筷子当一下,打在了拜见贴的上面,吐了吐舌头道:“不见,不见!”   她的鼻子多灵啊,闻见了黑无常的味道。   拜见帖可以传音,焦长听到了苏锦霓的声音。   他就知道一定会这样。   他并不气恼,笑嘻嘻道:“不见我会后悔的哟!”   为什么会后悔呢?   苏锦霓偏着小脑袋仔细感应了一下,她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自己好像不用出门,就能看见老街上的场景。   不同于以前的感应。   像上次做直播,她知道那个胖胖在吃螺蛳粉,不是因为她亲眼看到了,仅仅是因为感应的时候,心里浮现了这个答案。   而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可以亲眼看见老街哦,当然再远的地方,暂时还看不到。   苏锦霓看见了,焦长绑住了小狐狸和大蛇蛇。   都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撅起小嘴说:“那你进来吧!”   焦长一飘进道观,就解开了对小狐狸和蛟的束缚。   “霓霓!”小狐狸弱弱地喊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想出门透一透气,不知道为啥,就被黑无常给绑住了。对吧,蛟?”   蛟闷哼了一声,才不想解释呢!   这里只是适合大妖落脚的休息地。   这几天他都听小狐狸讲了,外头的世界跟他挂的时候不一样,现在人太多了。   这儿开发,那儿也开发。   别说是修炼的洞府了,好多妖族的祖坟都被刨了。   什么东水西调,潜龙下海。   是的,河流和海洋也正在被聪明的人类开发和利用。   堂堂的蛟大王只是没处可去,赞居在这里,是不可能跟人类产生任何友情也好,恩情也罢,就是一概跟情有关的都不允许。   所以才不要管那个人类的幼崽,有没有伤心!   苏锦霓鼓着小嘴儿,不想说话。   夏映浅看了看有点伤心的他表姨,又瞧了瞧不远处两条手足无措的妖。   他提议道:“表姨,咱先对外,内部的事情,一会儿再聊。”毕竟“家丑”不好外扬。   苏锦霓点点头表示同意,小肉手指头一指黑无常,气呼呼地道:“你来干嘛?都说了,我们这里人多势众,不欢迎你的!”   焦长有一种自己是被两只妖给牵连了的错觉。   他挥了下袖子,也没敢说别的,直奔主题。   “ 噢,有些事儿白无常不肯告诉你们,但我觉得还是得让你们知道一下的好……”   焦长卖了个关子,还以为能卖出点存在感来着。   谁知道,夏映浅和苏锦霓只是眨了下眼睛,连人接他的都没有。   焦长道:“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关于鹤和那个鬼王的事情?”   夏映浅知道他说的是雷鸣。   回想雷鸣第一回 出现的时间。   他一开始本以为,这个雷鸣是乔思修的人。   可后来他就发现了问题。   乔思修变成了半人半妖,都到了无人无鬼可用的境地,成了光杆儿司令。   那时候,雷鸣可不在他身边。   后来他便想,这一人一鬼,肯定还是有些必然的联系。   只不过是他想错了从属关系。   其实乔思修是雷鸣的“属下”才对,或者说乔思修是雷鸣的弃子。   但雷鸣肯定不是游方道士。   从气质到各种信息都对不上。   有可能,雷鸣是游方道士和乔思修中间的“联系鬼”。   当然,以上的种种都是夏映浅自行猜测出来的。   若想要论证他猜的对不对,势必要多一些关于雷鸣和游方道士的信息。   可他不傻,黑无常第一句话说的是挑拨离间。   黑无常的意思是谢宁安知道,但不肯告诉他。   夏映浅挑了挑眼睛,不动声色。   谢宁安不肯说的事情,这黑无常能会如此好心?   苏锦霓急于处理刚刚想离家出走的两个妖。   她奶凶奶凶地说:“黑差差,我给你一块钱,买你赶紧把故事讲完!”   焦长的脸抽搐了一下。   他不想说,他真的被一块钱给气到了。   黑差差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让苏锦霓心生警惕。   她以为他要坐地起价,不满的小语气,“就一块钱,一毛都不会给你加的!” 第137章 没良心 地府又不是白莲花,搞得那么楚……   焦长在自己快要被气死前,还是决定,赶紧讲了,赶紧飘。   但他的臭毛病还是挺多的。   “我能不能进去讲?然后再给我一杯茶。”   苏锦霓想说不能。   还想说呸!   但眼见她表外甥转了身。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苏锦霓撅着小嘴儿,跟在她表外甥的后面进去,转了身,大大的猫儿眼睛,瞅了瞅院子里那两个妖,闷哼。   焦长:就知道自己是被这两个妖给牵连了。   谁知道呢,这年头,连鬼差出门还得看一看黄历。   早知道的话,就不手欠,用勾魂索绑他俩了。   眼见那个黑无常也飘了进去。   小狐狸丧丧地说:“咱们怎么办?霓霓,一定生气了。”   冲动是会付出代价的。   蛟为了保持高冷,即使对着小狐狸,也不愿意张口说话。   他扭了扭自己像蚯蚓一样的身体,飞进了偏殿。   其实讲真的,他刚刚出了清明观的门就后悔了。   唉,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蛋窝。   小狐狸觉得自己得干点啥。   他把小包袱放在了窝里,又悄悄地溜到了待客房。   夏映浅给黑无常沏了杯茶,便坐到了他表姨的旁边,与黑无常相对。   焦长的脸皮挺厚的。   即使被两人这么注视着,还深吸了一口,道:“好茶!”   可不是好茶,山羊爷爷喝的,能会有差的吗?   给他喝,都有点浪费了。   苏锦霓的小嘴儿依旧撅了很高。   她心里烦躁躁的。   她有点弄不懂的,那两个妖为什么要走?   是不想跟她做朋友了吗?   才想到这里,那只小狐狸就化成了原形,毛茸茸的一大团,团在了她的脚边。   苏锦霓挪了挪小脚,不想挨着他。   小狐狸却蹭呀蹭呀,又蹭到她脚边了。   不知道为啥,对着小狐狸那张人脸,特别容易生气。   但对着他毛茸茸的原形,又有点气不起来了。   小狐狸的毛可好看了,雪白雪白的,狐狸尾巴又是火红火红的。   因为他是大妖,还没有掉毛期,就是脖子那儿有点秃,还是上回跟大白鹤打架,被啄掉了毛。   苏锦霓想,算了,暂时原谅毛茸茸,等他一会儿变回了人形,再跟他生气。   那边,焦长饮了半杯茶,寻思着卖关子没用,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修道之人羽化成仙,是由白鹤接引前往天上,这事儿没有错。   那只大白鹤,没成妖之前,算是仙鹤的预备役。   其实说起来鹤族还是挺显赫的,就那个寿星老人的坐骑不就是仙鹤嘛!   不过,这只大白鹤可没有赶上好时候,他应该出生在封神之后。   你们也知道,自打封神之后,这世上能羽化成仙的人,便寥寥无几。   世人不再羽化成仙,自然也就不需要白鹤接引。   白鹤褪下了那一点点仙气,成了人间普通的物种。   说起来,那只白鹤还是挺特别的。逍游神,你们听说过吗?也是一个小道士。他不只是号逍游神,也差点成了真的神仙。   那只白鹤……本来是被安排接引他羽化成仙的。”   头一回听逍游神这个名号,是从那个榆树精的嘴里。   原来逍游神差点羽化成仙。   夏映浅见黑无常只讲到了这里,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卖关子,下意识挑了挑眼皮。   果然,焦长顿了片刻,见没人发问,鬼脸耷拉了很长。   是他这故事讲的没有吸引力?   不该呀!换个谁也想知道那逍游神,为什么没有羽化成仙吧!   他叹了口气,有点不知所措。   继续讲吧,听故事的人反应不对。   不继续讲吧,那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讲故事啊!   焦长深呼吸,吸了个寂寞,又没人给供香。   有时候,寂寂寞寞的深呼吸一口,不是因为缺氧,只是为了调整自己当下无比烦躁的心情。   他没有其他选择,接着往下讲。   “啊,那逍游神为什么最后没有羽化成仙,这个整个地府都没有鬼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地府没那个权限查阅,而且就这种人,死了都不一定会来地府。但是吧,那个雷鸣,重点来了啊……”   焦长像是生怕学生不好好听讲的老师,给画出了重点。   “雷鸣,死于两千多年前的一场起义,他是当时的起义军领袖。想啊,明面上是一群没有经过正统训练的百姓,跟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官兵来比,肯定是一败涂地。   从另一层面来说,帝王可不是普通的鬼就能托生的。帝王手拿的是天道写好的光环剧本,一般人岂能抵挡得了光环的高光。   雷鸣被官兵围攻了七天七夜,自己手底下的兄弟都死在了他的前面,他死的那一瞬间怨念太深,就直接成厉鬼了,是地府记录在册的鬼修。但地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阶成恶鬼,又进阶成鬼王的!”   苏锦霓觉得这个故事听得特别累。   黑差差讲了个寂寞,反正一说起来,就是地府不知道,地府不清楚。   地府又不是白莲花,搞得那么楚楚可怜干啥!   结论是,地府那些鬼差果然都是吃干饭的。   她苦着一张小脸,都不想吐槽,简直是浪费时间。   苏锦霓一抬脚,轻轻地碰了碰脚边的小狐狸。   “你赶紧变成人形!”   不然,跟他生不起来气。   小狐狸一听,苏锦霓肯跟他说话了。   别说变成人形了,就是学二哈叫两声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那只二哈奇葩,不会汪汪叫,只会嗷嗷的。   小狐狸一瞬间就变回了人形,跟在苏锦霓的后面出了待客房。   焦长的脸色不大好看。   就好比老师还没喊下课,学生已经跑了。   他指着苏锦霓的背影,想要谴责,可转念一想,自己没有谴责的立场。   想他多洒脱一鬼,快被这小孩儿给逼疯了。   焦长拉着鬼脸道:“既然你们不想知道,那我就告辞了。”   他其实就是拿拿乔,指望着夏映浅能挽留一下他。   对,想要挽留他的话,得来上至少三根儿好香。   没想到,夏映浅居然点了点头。   “好走,不送!”   故事差不多要串在一起了。   就是逍游神、雷鸣和大白鹤是一块儿的呗!   焦长觉得自己做了个赔本的生意。   什么呀,故事都讲完了,连三根香都没有混着。   嘶,赔大发了!   下回再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就让范刚那个蠢货来。   焦长挥了挥衣袖。   气跑了。   偏殿里。   苏锦霓果然一看见小狐狸那张人脸,就来了气。   长得那么好看,那么良善,那么乖,其实是个狡猾的小坏蛋。   她不开心地问:“你们都要离开我了,对吗?”   小狐狸使劲儿摇头,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是的,我就是不想明天考试,想等周末过去再回来的……”   蛟就很麻木了,一副死蛟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锦霓假装没有听见小狐狸在否认,气哼哼又说:“那行啊,你们走吧走吧,全都走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是朋友啦!刮风下雨的时候,不要再想我这个偏殿了。哼!”   一个哼字儿,表达不了苏锦霓此时此刻气愤的心情。   她小肉手指指小狐狸,又指指大蛇蛇。   “你,吃了我的葡萄,还吃了我那么多鸡腿!没良心!”   “你,一开始就是碎渣渣,是我含辛茹苦,把你养成那么大,又把你孵出来,我容易吗?养恩比生恩还要大,你比小狐狸还要没良心!”   蛟听不下去了,快要哭了。   不是因为自责、内疚和感动。   神呐,快来个人管管她吧!   再不管她,他就要成儿子了。   但凡有个花生米,她也不会醉成这样。 第138章 天君下凡 你长得像我,肯定可好看可好……   蛟发四,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家出走了。   因为有变成人类幼崽儿子的风险。   小狐狸能怎么办呢?还是变成毛茸茸,撒娇打滚一条龙吧!   苏锦霓这才看起来没有那么伤心了。   “表外甥说了,得饶妖处且饶妖。哼,以后你们谁要是想走,不用偷偷摸摸,来告诉我就成了。不过,出了清明观,也要好好作妖,不要害人。否则的话,哼……”   她抽出了藏在她供台下面的迷你版桃木剑。   啊,说起来,这把桃木剑还没被天雷劈过呢!   当然也没有砍过鬼和妖。   苏锦霓神气活现地又说:“清明观的斩魂剑,不斩好妖,不留坏妖!”   蛟翻了个白眼儿:你牛批,你牛批!   小狐狸两眼冒光:果然是他看中的人,帅的哦!!   暗处窥探的红茵,飘到了小方的房间,得意洋洋的在手机上选旗袍祅的款式。   就知道她姐妹不会斗不过那两个妖。   苏锦霓又不知道,红姐姐跟山羊爷爷打了赌。   她也从偏殿回到自己的房间。   其实说真的,心情还是很不美丽的。   社会喵还是她第一次直面离别。   虽然她一来就成了被爸爸寄养在道观里的小孩,可她跟那个爸爸,没怎么相处过的。   所以“离别”两个字对她来说,那会儿仅仅是字面意思。   不像这一次小狐狸和大蛇蛇想要离家出走,她有一丢丢的受伤,还有一丢丢的被背叛感。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社会喵其实还不能仔细分辨这种复杂的情绪,她只是隐隐有点担心。   夏映浅来给她讲晚安故事的时候,她显得心不在焉,小肉爪在枕头边挪来挪去。   往常一个故事讲十来分钟,他表姨就困了。   可今天他都讲小半个小时了,他表姨的大眼睛瞪得比他的都大。   夏映浅后知后觉地问:“表姨,有心事呀?”   苏锦霓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一句奶味的深沉声音。   “嗯。”   “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表外甥?”   夏映浅轻飘飘地说完,其实心里在想:完了,完了,他表姨肯定是喜欢上幼儿园哪个小男生了。   前天,他还听北北的妈妈在门口聊,北北说自己喜欢上他们班一个小男生,长大了之后要跟他过一家。   当时北北妈这么说的时候,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夏映浅不知道一会儿他表姨,如果说出类似的话语,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锦霓犹豫了一会儿,圆圆的小脑袋,突然从枕头上抬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忧郁。   “表外甥,以后你娶媳妇了,会把我赶出道观,不供奉我吗?”   啥?   夏映浅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知道,这一个问题,可以延伸出来的其他问题太多了。   比如说,说好了的,养她六年。   这个年数等于是他在还债,如果超过这个年数,他表姨就得还他的债。   说白了,就是我命里欠你多少,我就还你多少,如果我还多了,你还得再还给我。   他可不想让他表姨,小小年纪跟他一样还得还债。   再比如结婚这个事儿。   他觉得他不会结呀!   都说了,他们家是祖传的天煞孤星命格,不能因为这一年稍微运气好了那么一丢丢,就自信到过了头,以为不会遗传给下一代了。   还有他真娶了媳妇,就把孩子赶出家门,那证明他娶的是个恶婆娘啊!   所以说他这是什么命啊?   夏映浅发愁地嗒了大嘴,真想撬开他表姨的小脑壳,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宽慰道:“说啥呢,表姨!你看我这条件,不好娶媳妇儿的!小朋友好好吃饭,好好上幼儿园,好好长大,不要瞎操心!”   苏锦霓觉得她表外甥在侮辱她的审美。   她觉得他条件挺好的啊,尤其是长得很不错!   苏锦霓叭叭道:“不是都说外甥像姨!你长得像我,肯定可好看可好看了,你得对自己有自信心。”   夏映浅啼笑皆非,又拍了拍她道:“行,外甥像姨,所以表姨你赶紧睡!表外甥会供奉你一辈子的!”   苏锦霓一听,美美的,终于肯闭上眼睛了。   可对于妖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备战明日的考试。   蛟愤恨地想,想当年修炼的时候,要是有这么积极的话,他恐怕早就化龙飞天,也不用落个妖丹被磨成了粉的下场。   蛟其实是想闭关的,但隔壁的小狐狸背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这就是与妖合住的坏处了。   蛟烦躁地在偏殿里扭了一圈,然后认命地继续蚯蚓爬字。   第二天一早,蛟和小狐狸都做好了要考试的准备。   苏锦霓却打扮的美美的,要跟她表外甥一起去上学。   这不是上回月考没考的事情,三高的校长让夏映浅去学校做个说明。   作为他表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一定是得出席的。   要没有昨夜的挑灯夜战,今天这个消息,对妖来说无疑算是好消息。   可……他们昨夜,挑了个寂寞。   小狐狸怨恨地想画圈圈,可又不知道该诅咒谁!   “糕糕,我们一起!”苏锦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到点啥,点名让小狐狸陪同。   小狐狸的怨念顿消,开心地点头。   哎呀,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大白天出门的好事,肯定轮不到蛟。   他愤恨地扭着身体,钻进了蛋壳。   等到上了小吴的汽车,苏锦霓才小小声说:“糕糕,我是带你去吵架的!我表外甥学校有个老师,可坏可坏啦!我想跟他吵架,但是我怕我吵不赢。一会儿,你要是看我有吵不赢他的苗头,你就发功,让他断片。”   主要是上回跟机器人吵架吵出了心理阴影,搞得现在孩子跟谁吵架都不自信。   小狐狸的眼睛一眯,挺直了胸膛,信誓旦旦:“放心吧,这点小事儿保证能够办到!”   夏映浅真想装着,没听见他表姨跟小狐狸咬耳朵。   但驾驶座上的小吴“噗嗤”一声笑了。   夏映浅扭头教育,道:“表姨,不可以捣蛋啊!”   小吴不知三尾大妖“险恶”,多嘴问了一句:“霓霓,怎么发功让人断片啊?”   苏锦霓挑了挑眉眼,神秘兮兮:“小吴叔叔,知道的太多不好!”   小吴哈哈大笑,发动了汽车。   三高不多时就到了。   时间刚好是八点零五,迟到了。   幸运的是,守门的不是那个蒋老学究。   苏锦霓一看,好失落的。   毕竟她是真的来找他吵架的。   苏锦霓的小嘴儿撅了很高。   夏映浅知道她在失落啥,哑然失笑。   看门的保安一眼就认出了穿道袍的夏映浅,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道:“小道长,来上学啊!”   夏映浅其实不想这么高调的,无奈何,低调不了。   姨甥俩手牵手进了校园,后面还跟着小狐狸糕糕。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楼,于是就直奔而去了。   校长的办公室里有人,虚掩的房门里面传出来了两人激烈的争吵声音。   “校长,我的意见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为了三高的校风校纪,开除那个夏映浅。”   “蒋老师,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谈这个问题了,这个孩子就属于特事特办,咱们做老师的,应该海纳百川,要允许学生多种多样发展,况且他是一个好学生,只不过情况特殊了一点而已。反正他也不是天天都来学校,蒋老师就当做没有这个学生好了。”   “校长,三高的校风校纪比一个学生重要!”   “蒋老师,你说他影响了三高的校风校纪,那你拿出证据来?”   “这学期,频繁逃学的学生,还不说明了这个问题吗?那些学生都以他为荣,觉得自己不上学,就能考上好学校!”   “蒋老师,哪学期没有几个厌学的孩子呢?这样的证据,恕我实在不能接纳。”   蒋老学究见说服不了校长,气哼哼地甩门出去了。   他还有事要办,就是去操场的东头,抓那些逃学的孩子去。   一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他就瞧见了穿道袍的夏映浅,后头还跟着两个孩子。   蒋老学究闷哼了一声,当他们是空气一样,抬着头径直走过。   苏锦霓“哎”了一下,想叫他留下来跟自己吵架的,却被她表外甥一把捂住了小嘴巴。   “表姨,乖乖的哦!”   夏映浅认真地说。   好的吧,看在她表外甥的面子上,暂时先饶过他。   夏映浅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得到应允后,他牵着两个小豆丁走了进去。   夏映浅实在是不放心他表姨离开自己的视线,怕他表姨惹事生非,又怕有人打他表姨的主意。   没办法,谁让他表姨是香喷喷的惹事儿精。   校长一瞧见苏锦霓眼睛都亮了。   “哟,小神君也来了!”   苏锦霓点点头,其实也没人质疑她的身份,但是她得自己给自己证明,“别看我年纪小,我真的是我表外甥的家长。”   校长被逗乐了,就连刚刚跟蒋老师吵完架的气也全消了。   **   那边,蒋老学究很快就到了学校的操场。   操场的东边临着一条小巷。   操场与小巷之间的院墙并不高,因此成了三高学生喜欢翻越的地方。   比如,来迟到了不敢走正门呀,翻墙。   上课时间饿了,想出校门买东西吃,翻墙。   还有想早退去网吧打游戏啊,翻墙。   现在不过才八点半,早退的学生恐怕是抓不到,但迟到的绝对能抓到好几个。   蒋老学究沉住气,躲在一棵大梧桐树的后头,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可今儿是邪门儿了。   迟到的孩子居然一个都没有。   蒋老学究,蹲守了至少有半个小时,蹲了个寂寞。   作为三高的教导主任,每天干的事情有很多,总不能耗死在操场上吧!   就在蒋老学究心气儿不顺,黑着脸,准备从操场上撤离的时候,打教学楼里头走出来四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直奔操场过来了。   为首的男孩叫张帆。   谁不认识三高的帆哥呀,以打架狠出名,自封外号张阎王,一般没人敢招惹。   后头跟着的三个正是帆哥的小跟班,分别叫牛民山、马晋、孟埔。   这仨人也有外号,叫牛头、马面和孟婆。   四个人约好了跟旁边的职高生打球,哪儿还管今天上不上课。   “帆哥,今天怎么没看见蒋老学究呢?是不是在家过周末,没来呀?”马晋笑嘻嘻道。   一开始他们从班里溜出来的时候,还担心撞上蒋老学究,谁知道这一路真是顺畅。   牛民山:“卧槽,怎么了马面,你喜欢老学究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马晋气笑:“滚蛋!老子是有多重口啊,才会喜欢他!如果我有罪的话,请老天直接惩罚我,而不是让老学究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教育‘马晋,你得拿出龙马精神好好学习啊’!”   孟埔道:“我告诉你们,大白天不要说鬼哦,说鬼就会见鬼的!”   张帆:“行了,行了,看把你们怂的,不就是一个老学究!”   四个人里就属张帆的家庭条件最好了。   他老爸可是盛市挺有名的富豪,想当年三高建图书楼,他老爸捐的有款,要不然就以他的成绩怎么可能进得了三高!   四个人有说有笑,径直走到了操场的东面。   正准备翻墙,果然是大白天说鬼,鬼就到。   蒋老学究忽然从那颗茂密的老梧桐树后窜了出来,大喝了一声:“站着,不好好上课要去干吗?”   眼前的这四人,跟夏映浅在他心里的待遇是一样一样的。   蒋老学究无时无刻不想让这四颗毒瘤退学!   人家学校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们学校好,五颗老鼠屎啊!   这四颗比夏映浅还毒,见天儿在他眼面前晃悠,满脸都写着“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张帆一只手都够到墙头了,却被老学究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双脚落地,眉眼一拧,烦躁的要命。   他和职高的那帮蠢货约好了,九点半开打,输球输的可不光是面子,还有钱呢!   张帆道:“老师,我有事儿得出去一趟,我刚才去你办公室找你请假,你不在。”   潜台词:□□可不怨我哦!   马晋也道:“是啊,老师,我也去找你请假了,没找着你人在哪儿!还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着,又一想,我没带手机,你也没带,你说巧不巧?”   三高的校风校纪,可是严令禁止学生带手机进学校。   马晋多笋呐,牛民山和孟埔忍笑忍得很辛苦。   蒋老学究气的高血压都要高了。   他挨个指着他四个,气愤地说:“你们到底还想不想上了?”   “老师,跟你聊天一点都没有新意,就这个‘想不想上了’,自打开学到现在,你没问过我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张帆一只手插进了裤兜,又说:“我不想上了,可我爸非得让我来,你也不想让我来上,可你说的又不算。所以咱就不谈这个问题了吧,一谈这个问题我挺伤心,你也挺没面子的,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学生,我爱干啥就干啥。”   说完,张帆奋力一跳,一手勾住了墙头,轻轻松松就骑了上去。   帆哥都要走了,作为他的跟班,自然得跟上。   其他三人有样学样,纷纷都骑上了墙头。   蒋老学究气得鼻子冒烟儿,指着墙头上的四人道:“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三高,有你们没我,有我没你们。”   学校要开除一个学生,是要召开全体老师会议的。   前几天,他才刚刚召集了全体老师开会研究,要不要开除夏映浅。   当然,夏映浅挺特殊的。   或者说现在的人吃饱穿暖,又开始搞封建迷信,居然没有一个老师举手同意。   但这四个可不是什么道长。   要是开会研究开除他们,首先他们的班主任和代课老师,都会举双手同意。   谁愿意要这种不好好上学,还拉低平均分的学生呢!   而且,小小年纪这么暴力,恐怕还有打老师的风险在。   蒋老学究打定了主意,转身就走。   他人都快走出了操场,又扭头往背后看一眼。   说来也奇怪,这四人都在墙头上骑了许久了,居然还没有跳下去。   张帆快要疯了。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   院墙外明明是个小巷子,怎么就成了河了呢?   他还特意抠了墙头上的一小块砖头,扔了下去。   真的,他发誓他听见了小砖头落进水里,咕咚一声。   张帆抬头恐惧地跟他的跟班们对视。   他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恐惧。   看来疯的并不止他自己。   “帆哥,咱们是不是真的见鬼了?”   孟埔的嘴唇抖了抖。   马晋道:“孟婆,闭上你的嘴,老子才不信邪,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着马晋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这一回,咕咚的声音更大,还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溅到了张帆的脸上。   马晋的水性不错,要不然他也不敢托大,直接就往下跳。   但这水似乎不大对劲,他居然游不动。   他呛了好几口水,摆着手,向墙头上的人求救:“快,快拉我,上……”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沉了下去。   墙头上的三人眼睁睁看着马晋秒沉。   孟埔的胆子最小,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一扭头,跳回了操场,一边跑,一边狂呼。   “老师,马晋掉河里了。”   孟埔追上了蒋老学究,缓了好几口气,才浑身颤抖地说:“老师,后巷全部都变成河了,马晋掉到了河里。”   蒋老学究听了孟埔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迈腿,继续往前走。   牛民山跟马晋的关系最好,毕竟是牛头跟马面嘛!   他想要下去救人,却是个旱鸭子。   他问像傻了似的张帆,“帆哥,怎么办?”   但凡是长点儿脑子的人,也能看出来眼前的事情不对劲。   张帆一扭头,也跳回了操场,二话不说就往正门奔去。   他是想从正门出校门,再绕到这个后巷看看。   张帆从蒋老学究的面前,狂奔了过去。   一个字都不肯相信的蒋老学究,心想着,倒要看看这几个不良学生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他跟在张帆的后头。   出了操场再往西走个两百米,就是三高的电子大门。   大门边连保安都没有。   可是张帆站在大门口一看,原本宽广的马路,也变成了河。   蒋老学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目瞪口呆。   **   蒋老学究气喘吁吁地冲到校长办公室,“不好了,学校的外面全都变成了河,还丢了一个学生。”   “什么?”校长的表情很困惑。   今天并不是愚人节。   蒋老学究苦笑,这事儿要不是亲眼得见他也不会相信。   一旁的夏映浅则是心里咯噔一跳。   才说自己的运气稍微好了一丢丢的他,忽然就没了这种自信。   这走哪儿都能碰上玄学事件,应该叫倒霉,不能叫幸运。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他一脸的严肃表情,“我去看看。”   校长仍在困惑中,但他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表达自己也要去看看的意思。   “我也去,我也去!”苏锦霓高高举起了右手,抢先道。   她跟她表外甥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又到了该表演的时候了,超高兴的。   啥事儿都没有的日子,她恨不得出去发宣传页。   就连宣传页上的广告词都想好了的。   ——遇见了玄学问题不要怕,来找清明观的小道长。   ——得了疑难杂症也不要怕,来找清明观的小道长。   ——不管是跟鬼鬼打架,还是跟妖精吵架,都来找清明观的小道长。   孩子一蹦一跳地出了办公楼,头顶上的小啾啾,随着她的动作一弹一弹,可爱至极。   原本心烦意乱的张帆,一瞧见清明观的小道长和小神君,松了一口长气。   夏映浅:“人是在哪儿丢的?”   张帆赶忙道:“我带路!”   能感觉到他情绪焦虑的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吹牛道:“放心吧,我表外甥是天君下凡,什么都能搞定!”   夏映浅:“……”   呃,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下凡的呢?! 第139章 缺德 孩子好像遇到职业生涯的瓶颈了。……   苏锦霓的气质特别神奇。   别人以为她是小仙女时,她可能在装神棍。   别人以为她在装神棍时,她可能是小仙女。   张帆的嘴被雷的合不上。   这要放在一个小时前,他能把眼前小姑娘的小脸儿给揉成大红苹果。   这么小年纪就出来招摇撞骗,比他还不学好。   但现在他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   说什么摆阵做法,捉鬼擒妖,他相信。   说天君下凡…呵呵哒!   他还是阎王呢!   学校的操场不多时就到。   夏映浅掀起衣服,噌一下就上了墙头。   苏锦霓在墙头下,又跳又叫。   “表外甥,我,我,还有我。”   于是,夏映浅又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这一次是抱了他表姨,噌一下又上去了。   苏锦霓一上了墙头,就瞧出端倪来了。   墙头底下的水可不是普通的水,那漂浮在水面上的莹莹点点,可不就是忘川河里的怨念嘛!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居然引来了忘川河的水。   真是缺德的妈妈说,缺德到家了。   苏锦霓跟夏映前对了个眼。   自打上回在地府给她表外甥的天眼加了持,她表外甥也能看得见忘川河上的怨念。   苏锦霓看清楚了她表外甥的口型。   他说“嘘!”   嗐,她又不傻的,当然知道。   要是啥事都跟普通人说的话,他们会吓坏的。   夏映浅又抱着她,跳下了墙头。   张帆急急忙忙地问:“马晋还有救吗?”   夏映浅没瞧见河里有人,而且他也不知道人掉进忘川河里会怎么样。   正犹豫该怎么回答,苏锦霓道:“没事的,没事的,不是跟你说过,我表外甥是天君下凡!”   瞧瞧,他表姨给他立的这个人设,让人怪有压力的。   夏映浅尴尬地跟张帆对视了一眼,转头很成熟的跟校长说:“校长,赶紧加派人手拦在学校正门边,不要让更多的学生知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这儿碍事,反正也帮不上啥忙。   校长一听这话,觉得在理。   拉了蒋老学究到一旁叽叽咕咕,研究应对方案。   三高的师生有三千多名。   若是发生恐慌的话,确实会出很大的乱子。   蒋老学究提议:“咱们是不是得报个警?”   校长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这俩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像是返老还童,智商学识在这个时候一点用处都派不上,甚至连主见都没了。   校长想了想,又说:“蒋老师,你去动员动员,将学校的体育老师都召集到一起,守在大门口,不能让一个孩子靠近。”   为啥非得是体育老师?   因为好歹是搞体育的,力气大,可能胆子也会大一点,校长是这样考虑的。   他一转眼看见了张帆,孟埔和牛民山,没好气地说:“去去去,都回去上课,管好你们的嘴,一个字都不许向同学们透露!”   孟埔和牛民山看了看张帆。   帆哥没动,他俩人也不肯动。   校长嗒了下嘴,又说:“要不行你们去帮蒋老师的忙?”   蒋老学究撇撇嘴:“别来,看着就生气。”   说罢,一路小跑地走了。   安排好了这些事宜,校长走到了一边,打报警电话。   电话接通前,他还真怕警察会当他是个疯子。   真的,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你好,我是三高的校长杜林,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以我的名誉和身份做保。您知道三高在哪儿吧?对,对,就在吴汇路上!吴汇路旁边四通八达,都是马路,也有小巷。现在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在讲故事,也不是在说谎,我们学校现在被河给包围了。我们今天还在上课,全校一共有三千多名师生,被困在了学校里。哦,清明观的小道长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今天也在。请警察同志务必相信我说的话,保证三千多名师生的生命安全。”   接线员:“您稍等,我给您接市刑警队!”   校长杜林一听,松了一口大长气,太好了,警察相信!   杜林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   他瞥眼看了看又上了墙头的夏映浅。   他知道的,自己心里的另一半大石会不会落下来,全看夏映浅的了。   墙头边。   苏锦霓正在跟小狐狸嘀嘀咕咕。   “我刚才叫了鬼王……但是他没有来!我觉得他一定是过不来这忘川河。”   地府的玩意儿,对鬼的作用力当然是最大的。   小狐狸活了一百多岁,跟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   所以,他也是个一考理论知识,就考大鸭蛋的。   小狐狸的眉头皱的比苏锦霓的都深。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其实苏锦霓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她是长了脑袋的,可是小脑袋里的主意还太少太少了。   “表姨!”这时,墙头上的夏映浅开了腔。   苏锦霓顿时扬起了小脑袋,两眼发光:“需要我干啥?”   太不容易了,孩子终于能派上用场。   “带剪纸人的彩纸了吗?”夏映浅问。   “带了!”   夏映浅又一跃下来,跟他表姨说了他的想法。   “表姨,你折个船吧!”   苏锦霓一下就get到了他的意思,开心地说:“表外甥,你好聪明啊!”   这就动上小手了。   说来也巧,前几天幼儿园的画画课上,青青老师刚刚教了小朋友折纸船。   别看她的小肉手指头可短可短了,但很灵巧的。   张帆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觉得他们在不务正业。   都这种紧要的关头了,难道不应该是摆阵作法吗?   却在这儿搞起了小孩子的手工。   张帆皱着眉道:“喂,你们到底行不行啊?你们要不行的话,我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赶紧找个大师来。我可是我们老张家几代单传的独苗,不能出一点闪失的!”   麻蛋,这明显看就不是正常的现象,眼前的小道长和小神君,网上吹的不是挺牛叉的,但看起来比吹的可差远了。   苏锦霓都有点后悔刚刚安慰他了。   吵!   她撇了撇小嘴儿,才不理他,不一会儿就折出了两个小纸船。   夏映浅也不想跟他们多解释什么,一手捞起他表姨,再一次上了墙头。   张帆气了个绝倒。   他使了个眼色,给孟埔和牛民山,意思是他们也爬上墙头,看看这两人玩的到底是什么花招。   孟埔一想起马晋消失的场面,现在还忍不住发抖。   张帆骂了句:“怂货。”   他跟牛明山一块,再一次攀上了墙。   往上爬的时候,他还在想,真是人气人,气死人。   那个叫夏映前的小道长,可是长腿一撩,嗖一下就上去了。   甭管他会不会做法,但这腿上的功夫,确实是一般人比不了。   等到张帆看到了院墙外的场景,吓的嘴都合拢不住了。   只见,夏映浅将他表姨折的那两个小纸船扔到了水里。   纸船一见水,并不像马晋入水那样,顿时就消失不见。   而是不断地变大。   只眨一眨眼睛的功夫,就变成了两艘小帆船。   张帆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啊啊啊,真的不是幻觉!   他还好一些,那牛民山吓的直接从墙头,跌回到操场了。   张帆屏住了呼吸。   一想起刚刚自己说了啥,真想朝自己的脸上来两下。   旁边,夏映浅交代:“表姨,你可坐稳了,我下去瞧瞧!”   小狐狸一直没动。   听见夏映浅这么说的时候,他也嗖一下,就上了墙头。   嗐,就这么高点的院墙,小狐狸一回能跳仨。   他往苏锦霓身边挪了挪,“放心吧,我看着她。”   赖好有个谁在旁边,夏映浅就放心多了。   他点了点头,一提气,纵身跃到了其中的一条小船上。   纸船能变大,但还是不太防水。   夏映浅只敢用脚尖轻点,并不敢踩实了。   两条小船,一条向左,一条向右,缓缓飘动。   夏映浅从左边的小船上跳到了右边,又从右边跳到左边。   两条小船并没有晃悠到多远,就缓缓地想要下沉。   夏映浅又一提气,跳回了墙头。   他冲他表姨摇了摇头。   仔细找了,没有看见人。   不应该呀!   这忘川河的水,又不是浓硫酸,人到里头不会化掉。   好在这回不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水挺深,一眼看不到底。   不过这个发现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锦霓撅了撅小嘴说:“而且没有鬼气的。”   说这是忘川河的水,也就是长得像,闻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难道是障眼法?   可如果这是障眼法的话。   那也太真实了。   小狐狸的狐狸奶奶都是八尾大妖了,她那个障眼法,苏锦霓一眼就能破掉。   孩子好像遇到职业生涯的瓶颈了。   她无可奈何地摊了摊小肉手,有点想咬手指头了。   哎,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将瓶颈度过去!   **   接到报警后,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张华超就赶到吴汇路了。   他现在成了专门办这种灵异案件的警察了,反正只要跟这个有关系的,就默认为归他管。   张华超说的赶到是字面意思,导航说他已经到了附近,可他下了车一看,茫茫的一片水,水上白雾茫茫。   不远处的三高隐隐约约,就像是水中的孤岛。   跟他一样,同样被拦住的还有鬼王。   鬼王来了许久了。   一开始他想的挺简单,别管是什么河可拦不住他,他飘过去就成了。   鬼王高估了自己。   他才飘了一点点,脚下的河水里伸出来了无数只手,差一点就把他拽到了水里去。   幸好他是鬼王,河里的鬼手虽多,但对他来说不算致命。   他又狼狈地飘了回去,在这一块儿转了好半天。   这就听到了汽车刹车的声音。   车上下来的人,鬼王认识。   但鬼王不确定他认不认识自己。   鬼王犹豫了片刻,见他如自己一样也无计可施。   鬼王便心想着,两个臭皮匠,万一顶大半个诸葛亮呢?   于是就斗胆,让那个人民警察看见了他。   说实话,张华超吓了一跳的。   不是因为看见了鬼害怕,而是因为鬼王的脸实在是太黑了,再加上他脑门上的鬼王角,看起来都不大像鬼了,倒像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鬼王抬手写字,介绍自己。   ——我是清明观的,小主人招了我前来,但是我进不去。   作为苏锦霓的鬼奴,按理说只要主人一召唤,他不可能到不了她的身边。   但今天,鬼王见着了,比鬼还邪门的事情。   张华超点了点头。   “我们接到了三高校长的报警,我离得近先赶来了,一会儿我同事就该来了。我刚才想不知道开车能不能直接开进去?”   鬼王一听,鬼眼锃亮。   他写——你可以试试。   鬼王其实很开心的,今儿他也能跟人间的警察,打个配合了。   他喜欢警察,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爱干警察干的事儿。   就盛市地铁的那些扒手,差不多都被他没事儿的时候,逮了个干干净净。   张华超觉得自己的方案得到了认同,还是挺高兴的。   他一转身上了汽车,正想问那个鬼要不要同坐的时候,却见鬼直接飘上了车顶。   嗯,也成。   张华超发动了汽车,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说来奇怪的,汽车才将开进水里,并没有熄火,油门也还是那个到底的状态,却纹丝不动。   鬼王在车顶上看得很清楚,无数只鬼手死死地拉住了轮胎。   也就是汽车没有开出去很远,水还比较浅,如果再往中间走,游行的话,那些鬼手势必要拉着汽车沉下去。   张华超没有法子,换了档位倒车,这回汽车倒是动了。   张华超悻悻地将汽车倒回了原位,下车道:“真邪门!”   鬼王悄悄地翻了翻白眼儿,可不是邪门。   不邪门,好好的学校也不会成孤岛啊!   他倒是不担心霓霓会出什么事儿。   毕竟那可是大魔王一样的存在。   鬼王担心的是,那小气的霓霓会不会现在正在生他的气,还以为他违抗命令了呢!   鬼王发愁地用双手抱住了鬼脑袋。   张华超还以为他要拔了脑门上的角放大招,赶紧往后一趔趄。   幻想中,鬼一拔了角,立刻身形膨胀数倍,就像电影里的哥斯拉。   可张华超等了半天,鬼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难道那个角不是他变身的机关吗?   倒是鬼愁苦的表情,越发的像尿急了。   鬼王:“……”   嗯?!   完球,没法打配合了,已出现严重的沟通不畅。   **   夏映浅和苏锦霓,还有小狐狸,凑到一块儿想法子。   打完了报警电话的校长,领着张帆还有他那两个跟班站在一旁。   张帆老实多了,再看夏映浅的眼神,里面全都是崇拜。   他现在真的相信下映前是天君下凡。   还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一枚小迷弟的夏映浅,头头是道的分析,“这事儿是谁干的,他现在必定就隐藏在学校里面!一般的人可干不了这个事,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不是大妖就是很厉害的鬼。”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个备选答案了,只不过没有直接证明的证据。   雷鸣虽然是个反派。   但夏映浅也干不出来,还没有直接证据,就往他头上栽锅的事情。   至于为啥觉得反派就在学校里。   这是根据反派的变态心理揣摩出来的。   打个比方说,如果反派做这个事情是有目的的话,那他一定会躲在能够纵观全局的暗处,好随时查缺补漏。   如果反派做这个事情没有直接的目的,就是要反人类,那他更会躲在暗处,亲眼看着自己的杰作是怎么发挥效力的。   苏锦霓不知道夏映浅是怎么分析的,但她表外甥好聪明的,说什么都不会错。   她重重的一点头,“那我们就把他找出来吧!来一个地毯式的搜捕。”   这话是打动画片里看到的。   实际上,苏锦霓压根儿就不知道地毯式的搜捕是啥?   是一边铺地毯,一边搜捕吗?   夏映浅一听这话,只想叹气,这儿有天眼的,就他和他表姨,还有小狐狸三个。   还地毯式的搜捕,屁啦!   不过,就是跑断腿,也得干。   夏映浅去找校长打听,“三高一共有多少个班?”   “五十五个,高一有十八个班,高二有十八个班,高三有十九个班。”校长还不知道他问这个是干啥,又说:“高三为什么比高一和高二多一个班呢?因为多了一个复读班。”   夏映浅又问了班级的大致分布区域。   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混在一起。   高三年级的教学楼比较偏远,紧挨着食堂。   夏映浅原本是想三个分开,承包制,比如他去高三,让他表姨去高一,小狐狸去高二,挨个班门口站一站,瞧瞧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的。   但他觉得这样不保险。   一旦分开,有一个人发生点啥,其余的两个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再说了,他也不放心他表姨。   即使她心里知道,他表姨其实比他还要厉害。   这就跟父母看孩子一样,哪怕孩子长到八十,在父母的眼里,他还是个宝宝。   那就还在一起。   反正一层楼也不止一个教室。   夏映浅也没敢跟校长说的太多。   就说了他们想去各个班门口转转。   但校长毕竟是老江湖了,心里咯噔一跳,一把就握住了夏映浅的手说:“小道长,这些可都是你的同学,你一定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夏映浅想说,他可不接受道德绑架。   他只是在履行一个道士的使命。   嗐,说这些没用,别人还可能以为他在装叉。   夏映浅不大会吹牛,他可没脸说自己是天君下凡,只矜持地说:“我尽力!”   一旁的苏锦霓一听,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表外甥真是的,吹牛的话,可以让人的心放在肚子里,比安慰都管用。   这要是做买卖的话,那这桩买卖一定让她表外甥的谦虚给搅黄了。   不过,这时候再吹牛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于是,校长吓的像只小鹌鹑似的,脑袋缩在他的肩膀里,在前头带路。   能不怕吗?   小道长和小神君要去每个班门口看一看,肯定是找坏蛋呀!   那坏蛋要是狗急跳墙绑架了一个班的师生,那可比三高的门口都是河,还要令人恐惧。   总之,不敢想,不敢想!   杜林觉得自己的职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事儿要是不能完美解决,他可以提前退休了。   苏锦霓迈着小短腿儿,也没让她表外甥抱,一心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在校长的面前吹吹牛,给她表外甥找补找补。   几个人便闷声不响,到了高一和高二年级的教学楼边。   这栋教学楼是环形的,一楼九个班,一共四层楼。一半是高一年级,一半是高二年级。   教学楼一层边。   夏映浅也就是刚抬了下手,啥话还没说呢,他表姨和小狐狸,一人一妖,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散开了。   这效率,这配合,给把木仓,就跟特种兵一样了。   校长还在自闭中,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们已开始行动。   张帆却看得热血沸腾。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不明觉厉。   还好想加入嘤嘤嘤。   夏映浅是用看的,小狐狸是用闻的,到了苏锦霓那儿,她既看又闻。   小短腿儿的可爱小姑娘,往人家班门口一站,怯怯地探着小脑袋,顿时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   “好漂亮的小妹妹呀!”   “她是不是在找人?”   “她好像在看我!”   “也看我啦!”   “我认识她,是清明观的小神君。肯定是跟她表外甥一起来上课。”   “哎呀,老夫的少女心都快被萌化了。”   ……   苏锦霓的出现,引起了学生们不好好听讲的高潮,讲台上的老师一拍桌子,问:“到底是找谁的呀?赶紧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学生听讲。”   苏锦霓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儿,自个儿回答:“你们赶紧上课吧,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好好听讲的!别看我,看我可考不了第一名哟!”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整个教室里爆发出了哈哈大笑。   苏锦霓对了对小肉手,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跑掉了。   这个班正常。   下一个。 第140章 祸水东引 鬼眼看人低!   小短腿哒哒哒,一个班,一个班的去。   每去一个班,都能引起那个班的学生嗷嗷尖叫。   小手表上的步数显示,她今天已经跑了一万步了。   这大概就是孩子吃得多,还不胖的秘诀。   那边,夏映浅想了想,这事儿不仅得报阳间的警察,还得报阴间的公务员,毕竟有可能是忘川水呢!   他叫了谢宁安,但鬼差没来。   夏映浅正生气自己那些香塔都白喂鬼差了,苏锦霓欢快地跑过来告诉他,“表外甥,鬼王他们都被拦在外头了,还有差差和张叔叔,哦,黑差差也来了,总之鬼鬼多的很呢!”   孩子就喜欢热闹。   像以前,道观里就只有她和她表外甥两个人多无聊呀!   后来他们的队伍不断的壮大。   夏映浅想告诉她:表姨,我们现在很危险的,不是在做游戏。   可是苏锦霓告诉她表外甥这个大消息之后,小短腿儿哒哒哒,继续进发中。   好忙好忙,嘎嘎嘎!   夏映浅看着他表姨欢快的背影……算了,算了!   当然,阳间的警察也不止张华超一个,刑警队半队人都来了。   还找来了抽水机,但抽了半天,不是抽水机堵塞,就是抽了也不见水少,只见水多。   然后阳间的忙阳间的,阴间的忙阴间的,反正阳间的警察也看不见阴间的公务员,两不打扰。   阴间的那些黑无常见抽水机没用,一个两个纷纷拿出了勾魂索,原本是想用勾魂索在水上搭起一个桥。   猜怎么着?   无数只鬼手全部凝聚成了一只,硬生生将鬼差的勾魂索给绞断了。   黑无常们这么干的时候,谢宁安就站在一旁。   他没拿出自己的勾魂索。   鬼差的装备都是地府统一配置的。   每百年或者两百年更换一次,主要是看城隍爷高不高兴,衣、帽、勾魂索什么都得换。   可每一回更换勾魂索的时候,谢宁安都没有换。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勾魂索又没有坏。   后来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发现新近几百年更换的勾魂索,质量可比他这根差远了。   他就越发的把自己的勾魂索当宝贝。   地府的勾魂索质量连连下降是不错。   但也还没有脆弱到能被鬼手绞断的程度。   谢宁安的脸色贼不好看。   以范刚和焦长为首的黑无常,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是还不知道对手是谁,武器就先阵亡了。   黑无常们无计可施。   范刚不快地冲谢宁安道:“事出地界,虽然是我们黑无常的,但谢兄你也看见了,我们想了法子也出了力,确实没有办法了,为兄这就回到地府,禀告范大人!”   说着,范刚就带黑无常撤了。   谢宁安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反正再不要脸的事情,黑无常都干过。   也不差这一桩了。   鬼差哗啦啦走了一大半。   鬼王神色严肃地飘在谢宁安的后头。   张华超不是天眼,也就能看见鬼王和谢宁安。   其余的鬼差他看不到。   就刚刚,平静的水面忽然像喷泉一样,炸起了老高。   他猜得到一定是鬼差们干了什么。   但跟他们一样,也没成功。   外头的情形,鬼王已经一五一十地跟苏锦霓说了。   不提阳间警察和阴间鬼差的失败试探,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条。   忘川河的水没有少。   这就奇了怪了!   学校里头,高一高二全都看完了,只剩下高三。   高三,张帆熟啊!   他就是高三的学生。   张帆为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而高兴。   其实能有多大用场呢,就是带个路而已。   他几次张口都想问问夏映浅和他表姨,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人?什么样的特征?能不能告诉他?没准他也能出一份力。   但他转念又一想,不会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高三的孩子们明显比高一高二的对学习更上心,当然像张帆这种除外。   依旧是萌哒哒的苏锦霓,往教室门口一站,这一次吸引到的眼神居然很少很少。   这里一定要画重点说,不是她不够萌了,而是高三的这些哥哥姐姐们,正在被题海淹没。   高三一共十九个班。   依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那就再去办公楼转转。   这么没有目的的瞎转,其实有点浪费时间。   夏映浅不是没想过去看监控,可这种时候他唯恐监控被人动过手脚。   而且就当是熟悉熟悉三高吧!   知己知彼,总能把躲在暗处的老鼠给揪出来。   三高老师的办公室又逛了一圈儿,他表姨获得了许许多多的投喂,两只小肉爪都快要抱不下了。   午饭不用去食堂,都能解决的程度。   苏锦霓抱着黄瓜味儿的薯片,嘎吱嘎吱吃得正欢,前头走着的她表外甥忽然扭了头问她:“表姨,咱想岔道了。一开始,总想着先把反派抓住,忘了应该先把学校门口的水给弄走,你有办法没?”   苏锦霓一开始没听懂她表外甥说的是啥。   作为一个吃货喵,吃东西的时候内心虔诚,怀有感恩之心。   不过说真的,她其实不大喜欢吃黄瓜味儿的薯片,可是这薯片是她表外甥的班主任给的。   还有就是……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呀!   她扬着小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听她表外甥又重复了一遍,这遍她听清楚了。   “有啊!”苏锦霓眯了眯眼睛说。   放心吧,表外甥,没有表姨搞不定的事情。   隐在暗处的雷鸣一听这俩字,神经瞬间高度紧张。   雷鸣为了给白鹤报仇,连自己的后代都坑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即使他是鬼王,如果附身在普通人的身上,还是会被夏映浅和苏锦霓一眼就看出来。   但是附身在自己的血脉身上,无需怎么隐藏,便不会露馅儿。   雷鸣跟他们面对面遇见过好几次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   接下来,只需要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两人放倒,那只还没成年的狐妖,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雷鸣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用上阴谋诡计。   要知道他此生最唾弃的就是诡计多端的人了。   但是没有办法,清明观的外挂实在太多了。   不说其他,只要范阶那个鬼王一来,就能完完全全地牵止住他,让他腾不出手对付夏映浅。   他这招“祸水东引”,为的就是想将他们与外挂隔绝。   夏映浅听他表姨答应的这么脆生,刚想问她有什么主意时,就听见前头的花坛里有异响。   “谁?”他大喝了一声。   只见三高的保安从花坛里钻了出来。   他挠了挠头说:“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黑白黄相间的小猫,从这儿跑过去?”   那表情实在是太过自然了,夏映浅盯着他看了许久,并没有看出破绽。   苏锦霓一听有小花猫,来了兴致,小嘴儿叭叭道:“爷爷你好,我跟我表外甥没有看见小花猫。小花猫叫什么名字呀?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的。”   “表姨……”夏映浅挤眉弄眼,真的是拉都拉不住。   什么正事儿不正事儿的!   找小花猫也是正事儿呢!   苏锦霓抱着一大堆零食,跟在保安爷爷的后面,边走边吃边咪咪叫着引猫,差不多逛遍了整个校园。   猫没有找到,狗倒是引来了两条。   还不是因为苏锦霓掰了根儿大火腿肠。   说来也有意思,两只狗子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看着大火腿肠,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却还是不肯上前。   雷鸣一点都不害怕被野狗闻出来。   因为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个地方,位于高一高二的环形教学楼的后面。   这地儿空旷,却种满了绿植,除了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会来,一般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不过,蒋老学究为了避免早恋影响学习,特地在这儿加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于是好好的谈恋爱圣地,变得无人问津。   这倒方便了雷鸣行事,他事先在这里摆好了“困龙阵”。   说起这个阵法来,他上一回摆,还是两千多年前。   为的是能困住那些捉捕起义军的官兵。   他成功将那些官兵困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无法挽救那些兄弟的生命。   他亲眼看着他们,要不是死于饥寒交迫,就是死于官兵刀下。   那些兄弟,可能从出生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而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自己和妻小,能吃上几顿饱饭。   雷鸣也饿,饿得他两眼发红,见人就杀。   那漫天的大雪里,是鲜红的血给那个世界染上了刺眼的颜色。   他死的那一瞬间想:这就是那些上位者信奉的天道?   什么天道好轮回?   那他偏偏就不信这天道。   他附身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他雷家多少代孙子,明明才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满头的白发。   不过仍是没有被天道选择的幸运儿罢了。   雷鸣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梦见了那些往事。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瞧见苏锦霓掰了大火腿肠喂狗。   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可真像他那只见过一回的宝贝女儿呢!   最后一战前,他将妻小托付给了逍游神。   他也是做了鬼才知道的。   人,都有一死。   他的妻小,都不例外。   除了逍游神。   雷鸣又恍惚了一下,总算回过了神,他的脖子上正架着那把雷劈木的桃木剑。   可恶,那只小狐狸明明没有跟来,雷鸣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中的招!   这时,苏锦霓闷哼了一声,吹牛道:“哼,你也不打听打听,清明观小表姨的鼻子有多灵,你这个鬼鬼,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班门弄斧!”   啊,她当然不会承认,她差点就没有闻出来。   幸亏了,这两只狗狗提醒。   不过狗狗也是误打误撞。   这人的身上可是没有一点阴间气息。   只不过因为原来的保安爷爷,对两只狗狗特别的好,可是今天却像是变了个样,不仅对它们不理不睬,甚至还拿棍赶过它们。   都这种时候了,雷鸣无话可说。   他好歹念着附身的人是自己的后代,不用夏映浅拿符,自己飘了出来。   他这个不知是多少代的孙子,被他这个鬼王附了身,少说也得病上一个月。   是以,当他从子孙的身体里出来,他那子孙就歪倒在了地上。   雷鸣飘在半空,哈哈大笑:“就算你们能找得到我,可能破得了我这祸水东引吗?今天,就是城隍和十大阎罗一块来了,也拿这祸水束手无策。”   祸水究竟是啥?   苏锦霓可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不是啥好词儿。   苏锦霓觉得他的气焰太过嚣张,得打击打击。她偏着小脑袋,很认真地道:“你这个思维就不大对,就兴你把祸水引来,就不兴我把祸水引走吗?鬼眼看人低,我告诉你,我只是个子小,本领可大着呢!” 第141章 是龙吗? 他也有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   苏锦霓也没敢吹的太狠。   毕竟引水这活,她本喵是真干不了,而且她特别讨厌水,是一只洗澡就是为了敷衍她表外甥的喵。   这活,她养的大蛇蛇倒是能干。   但她早就看出来了,那货那么懒,愿不愿意干还不一定呢!   反正她早就悄悄地通知范阶,让他去接大蛇蛇了。   所以现在就没有她的事儿了。   她就负责喂狗。   至于坏鬼鬼,有她表外甥在呢!   夏映浅觉得自己料事如神。   这事儿他一开始就觉得是雷鸣干的,中间还怕自己冤枉了他,瞧吧,是他就是他。   夏映浅可不敢像他表姨那么心大,他有很多问题要问。   一上来,也不敢上猛料,问他逍游神是谁,他肯定不会说。   夏映浅想了想,道:“什么是祸水?”   雷鸣闷哼了一声。   苏锦霓悄悄地瞥了瞥眼睛,她觉得她表外甥被坏鬼鬼给气到了。   她不能袖手旁观呀!   苏锦霓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随口道:“表外甥,你不用跟他说那么多,等一会儿咱们把祸水,给引到忘川河不就行了。”   雷鸣一听这话,眼皮儿一跳,鬼眼里满是得意的笑意。   苏锦霓多贼呀,“哦”了一声,又说:“表外甥,咱们不能把祸水给引到忘川河,肯定会有危险的。”   雷鸣的鬼脸,腾一下就红了。   这时,苏锦霓朝他做了个鬼脸。   哼,我说对了吧,被气到了吧,让你气我表外甥!   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把祸水引到哪里去。   引水的事儿得大蛇蛇干,她理所应当认为引到哪儿,都是大蛇蛇说的算。   哦,还不能引到忘川河。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苏锦霓在心里跟范阶沟通了。   **   “祸水?”   后头的鬼王戳了谢宁安一下,然后写了这两个字。   谢宁安没明白什么意思。   鬼王刚刚离开了一下下,再来的时候,带来了那条大蚯蚓。   这会儿,谢宁安还不知道眼前的大蚯蚓就是蛟。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大蚯蚓,其实也不是真的大蚯蚓。   具体是什么品种现在还不知道。   但好歹上回见过面,出于礼貌,谢宁安冲他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大蚯蚓好像挺不领情的,脸很臭。   鬼王扯了大蚯蚓的尾巴,将他扯到了身后,又去跟鬼差沟通。   他指了指眼前的河。   谢宁安觉得自己八成是懂了。   眼前的是祸水?!   这要是一般鬼差的话,可能压根就不知道祸水是啥。   但谢宁安可不是一般的鬼差。   他比较鸡贼,又懒。   不好好勾魂的时间,就在鬼市里乱窜,偶尔会有一些其他的收获。   传说中的祸水,其实跟忘川河水差不多,出处一样,都来自天河。   可能连小孩子也听过,俩老神仙打架,将天捅了个窟窿,女娲用五彩石补天的故事。   这忘川河水跟祸水,便是那时从天河落到人间来的。   那是一场惊世劫难,人类差点儿因此而灭族。   后来,天上的窟窿是补上了,可地上的水又要引到哪里去呢?   还有那些因为大水淹死的人族魂魄,又要到哪里去呢?   这才有了阴都城与地府。   将淹没人间的天河之水引到了地府,就成了忘川河。   据说是因为当时淹没人间的天河水太多,地府也存不下,便仍有一部分留在了人间,这便是祸水了。   再具体的事情,谢宁安也不知晓。   但这祸水确实不能往忘川河引,忘川河决堤,地府遭殃的话,恐怕也会牵连到人间。   于是谢宁安嗒了嗒嘴说:“忘川河可装不下!”   鬼王一听这话跟霓霓说的一样,转头冲着蛟写:不能引到忘川河。   蛟翻了翻眼睛,“那引到哪儿?”   鬼王心说,这你可是专业的!   他翻了翻鬼眼,又写:你决定!   蛟有点烦。   使唤他干活,还使唤不明白。   蛟能引水,肯定是姚京京讲给苏锦霓听的。   其实他们哪儿知道啊,蛟不是能引水,而是能喝水。   只是眼前这水,蛟有点不敢下口。   不为啥!   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万一喝了闹肚子呢?   毕竟他现在只有一千年的灵力,又不像以前,都是快化龙的蛟大王了。   蛟犹犹豫豫,特别不像个雄性。   鬼王有点干着急,使不上力。   鬼王要是有红茵那个三寸不烂之舌,肯定就进行游说了,但是他没有。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用武力胁迫了。   他一伸手又扯住了蛟的角。   蛟甩着脑袋,怒道:“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蛟一提气,腾上天的时候还在想,他可真是个不顾个人安危的好大王呢!   实际……吃人的嘴软,住人的腿短。   他也有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这天。   唉!   这会儿谢宁安还在诧异呢,那条蚯蚓腾上天能干啥?   下一秒,就只见头顶黑压压的,平地起了龙卷风。   天上的那条大蚯蚓,稳稳当当的在龙卷风里,张开了大嘴,猛地一吸,像是往地上插了根吸管,那祸水打着旋就往大蚯蚓的嘴里去。   不止谢宁安看呆了。   卧槽,原来是蛟!   真不是谢宁安孤陋寡闻,他也不过才死了一千多年,可一千多年前已经没有蛟这种上古猛兽了。   他倒是在书上见过。   可要不是书上画的比较抽象,就是眼前这条长得太过抽象,总之不能说不像,应该说完全不相干。   张华超和他的同事们也看到了。   “我天,龙卷风里好像有东西?”   “是龙吗?”   “青色的,有角……”   龙不应该是威风凛凛的吗?   这条,长得可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龙不可貌相,这是条好龙,在为人排忧解难。   在天上努力喝水的蛟,听见了那些人类的呼喊声音。   他想说孤陋寡闻的人类,不是会吸水的就是龙。   但他才不要解释呢!   不想当龙的蛟,不是好蛟。   蛟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将那祸水喝的一干二净。   他的身体,涨大了无数倍。   其实这么点儿水对蛟来说,真不算大问题,要知道两千多年前,他可是能把淮水吸走一半,淹了整个都城,只不过他现在并不在鼎盛期。   蛟喝撑了,这下好,他至少百年都不用再喝水了。   蛟打了个饱嗝,快速隐身而去。   他得赶紧回去歇着,十天八天内都不能移动。   万一打嗝打出了水,不说会淹着花花草草了,那可真是会社死的大事情。   旁边的警察还在欢呼。   鬼王和谢宁安,噌一下就飘到了校园里。   两鬼的目的一样。   还离了有一段距离,谢宁安已经拿出了勾魂索,想要套住雷鸣。   鬼王想的就很简单了。   给不给套,得他小主人说的算。   鬼王与谢宁安像是竞赛,谁也不让谁。   就在谢宁安的勾魂索甩出的那一瞬间,鬼王瞬移到了雷鸣的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就闪到了一边去。   谢宁安怒目圆睁:“这可是鬼,犯了事儿也归地府管。你们这是要跟地府抢吗?”   夏映浅觉得奇怪。   他也没说不让谢宁安带走雷鸣,他抢个什么劲。   况且这话说的他不爱听,什么叫抢呢,这鬼明明是他们捉到的。   他这儿还没问出来逍游神在哪儿呢!   夏映浅不快地说:“谢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锦霓一听这话,瞬间就跟她表外甥统一战线。   “说谎的差差可不是好差差,上回在地府抓大白鹤,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一点儿都不上心,还领着白无常故意放水。哼,别以为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差差是挺怂的。   但怂和不作为是不一样的。   当然,苏锦霓不会说,她这纯属马后炮干诈而已。 第142章 天道如此 “别打啦!警察来啦!”……   别说是人了,鬼做点亏心事,也会心虚。   谢宁安的鬼眼飘忽,不想跟夏映浅对视。   嗐,谁还没点秘密呢!   谢宁安明显啥都不想说,夏映浅觉得今天有得掰头了。   果然,谢宁安的勾魂索对准了范阶。   夏映浅护短,当下举起了桃木剑。   谢宁安一看,立时像猫被踩了尾巴,直接跳脚了,“阿浅,你居然要刺我!”   夏映浅觉得可乐,敢情这老鬼只许自己做初一,不许别人做十五,才不惯他臭毛病。   “是你先要套我家鬼王的。”   谢宁安闷哼,有点心虚:“我没套!光比划了!”   “我也还没刺,就等你先呢!”夏映浅很是认真地说。   谢宁安气呼呼又叫:“那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套他,你就刺我呗?”   “我不刺你,我表姨不高兴。”   夏映浅这么说完,苏锦霓就点了点头,“对,我们清明观的优良传统就是护短~”   这小奶腔拉的,让人气得牙痒痒。   谢宁安干脆调转了方向,勾魂索一甩,对着夏映浅扑了上去。   夏映浅也气坏了,这老鬼不按常理出牌。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鬼想放水,他跟雷鸣有关系。   哼,没准儿还是一伙儿的。   都这样了,干就干,撕破脸了呗!   夏映浅提了桃木剑,一剑还没刺出去。   老鬼杀了个回马木仓,又调转了放向,偷袭范阶。   幸好,两鬼王掐架的时候,范鬼王的背后长了眼睛。   其实也不是他背后长了眼睛,而是他瞧见雷鸣的鬼眼飘了一下。   范阶的心思一动,保险起见,推着雷鸣就瞬移到了另一边。   这边,鬼王才瞬移走,勾魂索就到,砰的一下,撞到了人家屋角。   范阶瞥了一眼:哼,哼,没套着!   谢宁安气得想骂鬼,他嘶了一声,又赶紧调转头,慌忙应对夏映浅的桃木剑。   夏映浅气得也想骂鬼。   他之所以没骂,不是因为好脾气,是因为他表姨嗷嗷的很大声。   骂鬼这事儿,一人干就行了,两人干太吵。   “差差,你不要鬼脸!我要回去告诉红姐姐,你,你以大欺小,两面三刀,嗯,还有……丧心病狂,江湖骗子!你,你气死我了!你还我的大绿马,还我的大纸兽。我祝你,这辈子,都勾不到鬼魂了。年年考核倒数第一,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   谢宁安觉得自己往后的鬼生不会好了。   不过也没办法的。   甭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有所为,有所不为。   是的,今日救雷鸣,叫有所为。   哪怕是他这鬼差做不成,鬼生就此了结。   谢宁安的决心就是这么的大。   夏映浅也觉出了这老鬼是横了心,鬼气越来越凌厉。   今儿这场打完,回道观肯定又得喝香灰,清鬼气。   香灰可不好喝,谁吃饱了撑的才爱喝这玩意儿!   夏映浅越想越暴躁,那桃木剑刺的,眼花缭乱。   死老鬼,别以为他真打不过他!   谢宁安又不想真的跟夏映浅拼命,总之,烦死了。   他回头看了雷鸣好几眼,这货怎么还没脱身呢?   苏锦霓扬着小脑袋,一会儿看看她表外甥,一会儿看看范阶,眼睛快忙死了。   总嗷嗷叫也挺累的,所以她只骂了一小会儿就没词儿了。   主要是吵架这活,得有个对手,但是鬼差现在忙得很,没有时间跟她吵架。   苏锦霓觉得总这么打下去不行。   她小手做出了喇叭状,“别打啦!警察来啦!”   可是鬼鬼不听话。   苏锦霓可没有说谎,警察真的朝这边跑来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雷鸣和范阶的,也看不到谢宁安,只能看到她表外甥在半空中翻来翻去,像个神经病一样。   为了她表外甥英明神武的形象,苏锦霓能怎么办呢?   只有发大招啦!   孩子的大招,比狐狸精奶奶都要厉害。   她眨了眨眼睛,身旁的万物都陷入了自己的梦境里。   就连身旁的狗狗都不例外。   狗狗也会做梦的,梦见有吃不完的狗粮,吃不完的狗罐头,从此走上了狗生巅峰。   歪倒在花坛边的时候,狗嘴咧的很大,哈喇子流了一地。   警察叔叔的梦境,苏锦霓顾不上去看。   她先侵入了谢宁安的梦境里。   在鬼差的梦境里,苏锦霓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红姐姐。   那会儿的红姐姐不穿旗袍,穿着漂亮的古装。   她看到了两个人离别,红姐姐泪眼汪汪地送走了差差,然后站在一棵老桂树下,冬去春来,春走冬到,红姐姐等啊等啊,等的都长出了白头发,差差终于回来了。   红姐姐好高兴的,可这种高兴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红姐姐生病了,她跟差差缔结了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盟约,便与世长辞。   不知道又过了几年,差差也快不行了,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忽然到了差差的家里,跟快死的差差说:“谢兄,这天道便是如此,你瞧,你努力了十数载,这个世道还是这样,你,还要再入轮回吗?”   苏锦霓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看不清楚那个道士的脸,这时,差差的梦境忽然一转,他便成了白无常。   苏锦霓有点气恼,迅速退出了差差的梦境,转而去窥探雷鸣的。   雷鸣的梦是个噩梦,汹涌澎湃的洪水淹没了良田,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官道两边,满满都是衣着破烂的流民。   每天都有人死去,起初那些流民还会哭,到后来只剩下一双一双麻木又痛楚的眼睛。   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站在一棵老榆树前,同雷鸣说话:“这便是天道的安排了!天道让谁生谁就生,天道让谁死谁就死,天道让谁是王侯将相,他便是王侯将相!天道如此,你我又有何法?”   雷鸣一刀插进了树干,激昂又愤慨地说:“天道如此,那我便反天道!”   如同谢宁安的梦境里一样,苏锦霓可以听见道士说话,也可以看见道士的身影,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实在是好奇的紧,还想再看,忽地听见雷鸣的梦境里有人在呼唤他。   “太上台清……三魂永久……急急如律令……我奴雷鸣,回!!”   等到苏锦霓睁开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雷鸣不见了鬼影。   唉,没得办法,雷鸣是有主的鬼。   这么重要的鬼都没了。   那她这个大招,也就到此为止。   夏映浅从梦境里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表姨这一次是无差别全部放倒。   第二反应是,一扫眼看见他表姨撅着小嘴,坐在花坛边,双手托着小脑袋,沮丧。   嗯,刚才扫眼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雷鸣不见了。   夏映浅可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假装埋怨道:“表姨,你怎么能连我都放倒了?”   苏锦霓对了对自己的小肉手指头,怪不好意思地说:“时间太紧急了,没顾上把你和鬼王给摘出来!”   她顿了一下,叹气:“表外甥,就是你醒着,你也拦不住坏鬼王,是他的主人叫他了,我都听见了!还念了咒语,跟你教我的不大一样。哦,我还在坏鬼王和坏差差的梦境里看见了道士,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认得他的声音,跟坏鬼鬼的主人念咒的声音,是一样一样的。”   嗐,真不是孩子的本领小。   这事儿就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拦不住的,除非找到坏鬼王的主人。   “逍游神。”夏映浅撇了撇嘴说。   他的声音才落,谢宁安就打梦境里醒了过来,他打了一个激灵,直到看见雷鸣不见了踪影,才松了一口长气。   谢宁安的鬼眼跟夏映浅的眼睛对到了一起。   夏映浅面无表情:“走吧,表姨,咱们去找小狐狸。”   谢宁安“哎”了一声,是想说点什么的。   苏锦霓闷哼了一声,“不要跟过来哟,跟过来,我就,就,剪纸兽踩你!” 第143章 方士 还是表外甥你最可爱啦!……   小狐狸守在墙头边。   就是那个叫马晋的少年掉下去的地方。   原本他要跟在霓霓的后面,可是转完了所有的楼之后,小道士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他遣到了这边,让他盯着。   小狐狸是犹豫了一下,才肯听小道士的话。   但他要是知道他错过了许多,肯定会后悔死的。   不过,他倒是知道蛟把水都吸干了。   废话,蛟搞的龙卷风,阵仗那么大,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到。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张帆,还有另外两个学生,像疯了似的,指着蛟搞出来的龙卷风大喊:“龙!真的是龙!龙在吸水!”   小狐狸都没好意思吐槽,有见过这么挫的龙嘛!   嗐,挫蛟这回真立了大功。   院墙外的水已被吸干,那个马晋就露了出来。   那人以为他在游泳,就趴在马路牙子上,四肢并用的划呀划的。   还一问三不知,啥也不记得了,连为啥会趴在马路牙子上,假装游泳都不记得了。   马晋憨憨地问:“帆哥,我是不是梦游了?”肯定是上课没好好听讲,偷偷睡觉的时候,发生了点啥。   牛民山:“卧槽,马面,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们见……”   他一时间还没想好,是用鬼还是用脏东西来形容。   张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道:“你特么就是梦游!”   牛民山张了张嘴,嗐了一声。   帆哥不让说,那他就是抓心挠肝也不敢说。   小狐狸跑到马晋身边嗅了嗅,嗯,身上怨念的味道很浓,倒是没有鬼魂的味道。   也算是他命大,蛟要是再晚来一点,说不定他就不是他了。   小狐狸嫌他身上的味道太重,皱了皱鼻子。   马晋不认识这小孩是谁,瞪大了眼睛。   他还下意识闻闻自己,也还好吧!昨天洗了澡的。   小狐狸嗅完之后,一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找霓霓去喽!   马晋指着他的背影,气呼呼道:“他谁啊?”   张帆一把打在他的手背上。   跟小神君和小道长在一起的,肯定也是大师。   马晋挨了一下,疯狂用眼神询问牛民山。   帆哥……不大对劲。   我是不是错过了啥?   小狐狸走在去见苏锦霓的路上。   苏锦霓也走在去找小狐狸的路上。   所以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他们就在半道上集合了。   苏锦霓招招手:“小狐狸,走了,我们回去了。”   “好!”小狐狸弯了弯眼睛。   心里想的是,是得赶紧回去瞧瞧,看看蛟撑死了没有!   谢宁安一路尾随他们到了清明观的门口。   原先那种不打招呼就进的状态,不见了。   自己作没的!   道观里。   苏锦霓一见红茵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气歪歪地告状。   “红姐姐,我在差差的梦里看见了,就是那个道士,不让他继续投胎的。人家不让他干啥,他就不干啥,你说他是不是二百五呀?”   红茵撇嘴,“霓霓,你咋没放纸兽,把他的脸踩歪呢?”   说起这事儿来了,嘿,就是包包洗了,忘装了!   苏锦霓跟红茵告完了状,还不忘告诉红茵,差差就在门外头。   眼见红茵飘到了外面去,她一转身跑向偏殿,准备慰问功臣。   谢宁安犹犹豫豫,才下了决心要闯进去,就只见红茵飘了出来。   红茵嗤笑了一声道:“谢宁安,落子无悔!你这是干吗?自己干完了,可又后悔了?老阴阳鬼说的就是你了,真不是大丈夫!”   “红茵,我……”谢宁安想要解释自己的不得已。   红茵冷笑:“这世人皆有自己的不得已,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像你,既想当一还想当二。说白了,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你就是想要的太多,墙头草而已。书读的倒是挺多,理却不明。”   谢宁安受不得激,更主要的是没脸,一转身,瞬移。   红茵原本凌厉的鬼眼,在谢宁安转身的那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落子无悔!她可从来都没有悔过。   偏殿里。   大蛇蛇涨的好大一条,偏殿都快装不下他了。   幸好他贴了隐身符,要不然的话,早就把游客给吓飞了。   苏锦霓都被吓着了。   “大蛇蛇,你是不是快撑坏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消食符!”   蛟扭动了一下身体,想写,不用那么麻烦,刚喝饱了水就这样。   撑是撑得慌,但他能受得了。   可蛟的身体不过才扭动了一下,苏锦霓已经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啊,实在是太撑,唯恐一张嘴水就跑出来了。   要不然他肯定就阻拦她了。   苏锦霓拿来了好多张消食符。   没得办法,谁让大蛇蛇长得那么长呢,她唯恐一张两张不管用啊!   于是蛟,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贴成了黄蛟,像是被镇压了一样。   蛟:“……”   想骂人!   把大蛇蛇的身上全都贴上了符纸,苏锦霓就双手托着小下巴,坐等他变小。   可大蛇蛇消化的也太慢了。   苏锦霓等到瞌睡虫都上来了,还是没见他变小。   她托着小脑袋进入了梦乡。   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她梦见一个长得跟她表外甥好像好像的小道士,可在梦里她就知道,这不是她表外甥。   因为他们只是形似,而并非神似。   小道士穿的道袍与现在的道袍不大一样,只因那个时候还没有道士呢!他是这世间的第一个方士。   他掌阴阳之学,明鬼神之事。   可观测天象,占卜吉凶。   就连王都想笼络他去朝中做大官。   但他喜欢游走在山野中,无拘无束地生活。   他去过好多好多地方,用他的双脚仗量了高山大河!   而且因为悟道,他的容貌自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了。   如果不仔细算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   大约是他一百九十九岁那年,他终于能与天道对话。   那其实并不能叫做对话了,而是一场久违的辩论。   天道小老儿与小道士对坐在一棵梧桐树下,两人的面前摆着一副棋局。   棋局已过半,却没有分出胜负。   苏锦霓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托腮围观。   小道士并不急着落子,只问天道:何为气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到底是规律?还是命定?   天道高深莫测的笑,这得你自己悟。   小道士又问天道:一个人的气运没了,人死。一个家的气运没了,家灭。一个国的气运没了,国亡。那为何人与人,家与家,国与国的气运还不一样多呢?为何穷苦之人就得忍饥挨冻?为何气运之子,就算干尽了无良之事,仍有气运?这世间是不是就没有所谓的公道了?   天道摇头笑笑,挥一挥宽大的衣袖,将小道士送到了地府。   小道士在阴都城住了许多许多年,他用他的双脚又丈量了地府阴都鬼市,每一寸他能到的黄泉之地。   有很长时间,他一个人在忘川河上泛舟。   因此他见过十世善人,也见过十世恶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地府的善恶簿上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仍旧想不清楚困扰他许多许多年的问题——到底是先有这世间万物,还是先有的天道?何为天道?为何要有这样的天道?   问题太多,答案也多,他的道心变得乱七八糟。   孩子也很凌乱!   在她眼里,小道士想的可能是为什么别人有三颗糖,我却只有一颗糖的问题。那我抢别人一颗糖,我们都变成两颗糖,多公平,为什么天道不允许?   孩子懂的不多,但知道,但凡与“抢”这个字,沾染上关系,就是不道德的,不是好孩子。   比如乔思修搞出来的所谓借运,就是自私自利,缺德的妈妈说缺德到家了!   梦境忽然转换。   从地府回到人间,不知人间的岁月过了多少载。   小道士依旧是十五六岁的容颜,他修建了一座道观,写了本书,记下了他在阴都所见所闻。   书成之时,梦里的小道士落下最后一笔,他忽地抬起头,朝着虚空问:“锦,你可知天道对你做过什么?”   真不知道他在说啥。   苏锦霓皱了皱眉,一点都没有偷窥别人梦境的心虚。   “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拉我进你的梦,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嘛!为啥又要卖关子呢?我可没有带钱,不会花钱,让你讲故事的。因为你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太绕,一毛都不值。”她大声回答。   小道士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古怪。   他一心想反天道,可他笑起来故作高深的样子,与天道一模一样。   他道:“锦,不要被困住你的东西欺骗了。我是堕仙,你是陨魔,你我联手,足以推翻天道。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几千年!”   他说的话,苏锦霓一个字都不相信。   嗐,其实是超出了知识范围,进入了知识盲区,一个字都没听懂。   正困惑间,苏锦霓的耳边响起了她表外甥的呼喊声音,很着急的。   “我走了!”   “你走得了吗?”小道士淡淡问。   苏锦霓觉得他真的是把自己给看扁了。   她奶凶奶凶地说:“那我就走一个给你看喽!”   苏锦霓一转身,就朝着檀香味跑。   哼,根本就不费啥力气。   苏锦霓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她表外甥紧皱的眉头。   “表外甥,我瞧见那个小道士的脸了,跟你长得好像呀,不过你比他好看多了,你的心地也好,你不会骗我去抢别人的糖!”   夏映浅一头雾水。   他表姨说话,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这还没到青春期呢,这要到了青春期,岂不是完全都没法沟通了?   苏锦霓一看她表外甥的小表情,就知道他跟她一样,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孩子的记性好呀!   叭叭叭,把故事讲了一遍。   连天道那高深莫测的笑,她都学的如出一辙。   夏映浅听完后心惊不已。   心惊有三。   一,那逍游神,也是游方道士,居然是他们清明观的开山祖师爷吗?   二,逍游神居然能将他表姨拉入他的梦境,可见实力有多强。   三,堕仙这茬,抓大白鹤的时候隐约就猜到了。但陨魔……他表姨……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呢!   四……“天道长什么样?”夏映浅消化了好一会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先出口的是这个问题,可能人类的本性就是八卦。   “天道喜欢扮成白胡子小老头儿!”苏锦霓皱着眉说完,凝神想了一会儿,又道:“他们两个我都不喜欢……还是表外甥你最可爱啦!”   夏映浅:“……”   不敢当,真的不敢当! 第144章 纪念品 三烛店   夏映浅琢磨了片刻,越发觉得这故事有点欺负人。   看啊,不是一两千年前的事情,就是三四千年前的事情,这……   总之,完全是他和他表姨的知识盲区。   想查个史料,还不是正经的历史。   乍一听,让人觉得那个逍游神就是忽悠界的祖师爷啊!   谁知道这故事里,有几个字是真的,没准儿全是假的。   他撇了嘴说:“表姨,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苏锦霓“嗐”了一声,“不成熟有啥啊!反正咱俩都不是成熟的年纪,要能想出来成熟的建议,还奇怪了呢!”   夏映浅就喜欢跟他表姨聊天,因为可乐。   他尽量分析的浅显易懂:“表姨,你看哈,凭啥他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啊?对不对?咱们就照常过咱们的日子,他要是敢上门惹咱们,管他是逍游神,还是谁谁谁,照打不误!”   照打不误,好是好……不过,苏锦霓有点犹豫。   她对了对手指头,“可是表外甥,他好像是你们清明观的开山祖师爷!”   “可别这么说!”夏映浅摆手道:“我师父可没告诉我清明观的开山祖师爷是谁!师父留给我的书里,也没说。谁知道,他是不是个江湖骗子!”   逍游神要是听见自己的徒孙孙孙…说他是江湖骗子,可能鼻子都能气歪。   不过,他那套什么气运,不公,乱七八糟的,还真像江湖骗子。   苏锦霓重重一点头,眯着眼睛乐,“好嗳,照打不误!”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夏映浅松了口气,他还怕他表姨想不开来着。   想想那什么逍游神又笋又坏,跟孩子说什么陨魔,万一孩子真当真了呢!   幸好他表姨还小,心还大,但凡换个敏感的孩子,肯定要得中二病。   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夏映浅瞥了眼浑身贴满了符纸的蛟,这才想起另一件正事儿。   他来偏殿是为了找他莫名消失的符纸,可看见他表姨睡着了,就没顾上管符纸的事儿。   得,现在不用找了,全在这儿,肯定一张都不少。   夏映浅忍不住肉疼,这些符,得他日赶夜也赶地画上小半月。   他也就是年轻啊,换个老道来,没准儿都能画吐血。   可是,夏映浅只敢在心里疯狂吐槽。   他抬手,开始撕蛟身上的符纸。   “表姨,这是静心符,不是消食符……还有这几张,是消戾符,除怨符……”   夏映浅撕到这里,手一顿,他看了看蛟,又看了看他表姨。   “怎么了?表外甥!”苏锦霓偏着小脑袋问。   她应该没有拿除妖符的,心虚!   毕竟万一要混进来一张除妖符的话,那大蛇蛇就受苦了。   夏映浅只是刚刚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大问题。   他皱着眉道:“表姨,你说雷鸣早就知道咱有蛟,他还会那么傻叉地引祸水给蛟喝吗?而且雷鸣有主,他早就有脱身的办法。所以,你说会不会雷鸣是故意为之,这其实是个局,雷鸣就是想让蛟喝掉祸水……”   他表外甥说得挺清楚的。   但以孩子的理解能力,还是觉得好绕哦!   苏锦霓哒哒哒,跑到了大蛇蛇的头那儿。   嗯,大蛇蛇的头也被符纸盖的严严实实。   苏锦霓掀开了符纸,“大蛇蛇,你还好吗?肚肚疼吗?有没有反胃恶心想吐?”   蛟半眯着眼睛,张大嘴,打了个大哈欠。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夏映浅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嗯,也可能是祸水的保存方式不当,过期了没准儿。   他撕符的手倒是顿了下来,一顺手还把自己撕下来的那几张符,又贴上了原位。   不知道能管什么用,但是这样镇着略微放心。   夏映浅没说,他还算了算他那儿有多少张除妖符。   万一呢……是不是!   其实万一啥,他也不知道。   就是扯了他表姨出门的时候,还冲小狐狸勾了勾手指。   小狐狸:“嗯?!”   要勾搭我?!   他跟小道士其实不太熟的,而且他是霓霓的保家仙,可不是他的。   但小道士好歹是霓霓的表外甥,总得给他点面子。   小狐狸扭扭捏捏地跟出了偏殿。   他内心很忐忑的,心想着,万一霓霓的表外甥一会儿向他提出了什么不道德的要求……嗯,要不要答应呀?   眼见夏映浅回了他的房间,小狐狸犹豫要不要进去。   夏映浅忽然又折返了回来,冲他挤眉弄眼地道:“糕糕,有个事儿求你,好好干给你加鸡腿哦!”   小狐狸有点想哭。   嘤,果然是要找他干不道德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类也太坏了,哼!   就跟那个田七婆一样,先给他供了好多好多烧鸡,喂的他嘴软。   后来再提不道德的要求,他都没办法拒绝的。   小狐狸告诫自己,一定要抵挡外界的诱惑。   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不去想鸡腿有多香,弱弱地声明:“我可不干坏事的哟!”   夏映浅想了想,这事儿应该不叫坏事儿吧!   他压低了声音,交待:“糕糕,这几天你看着蛟,只要他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报告。”   就……这!!   小狐狸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就这事,不用加鸡腿都成,你放心吧!”   小狐狸抖了抖毛,高高兴兴地跑回偏殿了。   这事儿看似简单,可是有象征意义的。   这象征了他胡高已经是清明观的自己妖了,那条蛟,还暂时不是呢!   小狐狸很是自豪。   原先他都是一个妖,对着墙角修炼。   现在他调转了方向,面对着蛟。   他一定会完成小道士交给他的任务。   有只蚊子,在小狐狸的耳朵边嗡嗡唧唧完,飞到了蛟那里。   小狐狸的眼睛跟着蚊子,也落在了蛟的头上。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不知道蛟的头能不能打?   蛟睡得很香,连蚊子落在他的身上都不知道。   蛟今天很累,毕竟一口气吸了那么多的水。   一开始撑的睡不着,后来苏锦霓给他贴上了符纸,还别说,挺管用的,瞬间就不撑了。   那个小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蛟在梦里哼哼唧唧。   舒服的。   说不好那种感觉,仿佛是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温暖的感觉给包围住了。   但这种温暖的感觉,忽地被当头一巴掌给打没了。   蛟一脸懵地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小狐狸看见蛟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暴戾的光。   他伸出了自己的狐狸爪子,小声解释:“打,打蚊子……”   蛟瞪圆了眼睛,才看见狐狸爪子中央的那只死蚊子,他抽了口气。   小狐狸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真的,三条尾巴都露出来了。   却听见蛟说:“唉,正做化龙的美梦呢,让你给我打醒了!”   说罢,蛟摆了摆尾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蛟对化龙的执念,就像小狐狸想要拥有九根尾巴一样一样的。   小狐狸凌乱了许久,啧了两声,又退回了自己的墙角,继续盯着他。   好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蛟的身形也缩小了好几倍,只不过,比之从前还是大了很多,他已经钻不回他的蛋壳了。   方神棍不想说,他又打起了蛟另一半蛋壳的主意,反正也用不上了不是。   这一回,没有得到夏映浅的支持。   也就算了!   蛟练字的事儿也跟着算了。   他的爪子变得太大,根本握不住笔,以前还能来个大蚯蚓爬,可现在不成了,他多扭几下,都有撞墙拆房的风险。   所以,苏锦霓特赦了他。   小狐狸羡慕的不得了。   没了蛟作陪,他现在跟苏锦霓上的是一对一小课,别提有多惨了。   他觉得自己迟早会变成秃狐狸,毛都快愁掉光了。   越是平静的日子,就越是让人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天道还是那个天道,逍游神也还不知道在哪旮旯里藏着。   此时的平静就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更像是回光返照。   夏映浅答应了他表姨,周末要带她去鬼市转转的要求。   这孩子是听红茵说的,在鬼市上能淘到古董。   尤其是她听说,红茵的夜明珠就是打鬼市上淘的。   哇,那简直不得了了,一说起来两眼冒光。   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道观里,就能什么事儿都不发生吗?   当然不。   所以该干啥就干啥。   谁要怕,谁就是真孙子!   虽然他可能真是徒孙的徒孙的徒孙……   去鬼市就不带桃木剑了,会显得不大友好。   万一鬼市上做买卖的那些鬼,以为他要打劫呢!   但夏映浅带了百十张符。   就他跟他表姨这种灵异体,走到哪儿都能撞见邪门的事儿。   夏映浅还特别嘱咐他表姨,这回可别忘了带上纸人纸兽。   苏锦霓“哦”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将那些纸人军团码好,然后装进了草莓包包里。   安全可是放在第一位的。   只要装备带的齐,想怎么浪都行。   小狐狸因为要盯着蛟,不可以跟苏锦霓一起出门。   鬼王倒是想去,但鬼王角太招惹眼睛,不符合低调逛大街的标准。   这一次,留守道观好多天的红茵,终于能出门浪了。   鬼市,离阴都城并不大远,还得打黄泉路过。   但鬼市可比阴都城神秘多了,一般的鬼,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   有红茵带路,夏映浅和苏锦霓也不怕找不到入口。   黄泉路只行了一半。   红茵的身形向右一飘,招呼她姐妹道:“霓,来这儿!”   饶是苏锦霓也只能瞧见红茵飘在一团浓厚的白雾里。   等到过了那团雾,她的视线才清晰了起来。   怪不得鬼市的入口不好找,雾太浓。   此时正值鬼市开始营业的时间。   来逛大街的鬼还不多。   十个鬼里头有八个都是来兜售东西的。   “还魂草要吗?”   “固魂水要不要?”   “一千年的红玛瑙要不要?这可是我自己墓里的好玩意儿!”   “嘶,嘶,上好的东珠要不要?”   ……   两人一鬼,很快就被那些兜售东西的鬼老板给围住了。   苏锦霓一听那个一千年的红玛瑙,很是动心的。   红茵叉着腰喝:“都给姑奶奶滚开!也不去扫听扫听我四景山红姑的名号,这种不上眼的假玩意儿也敢往我面前凑,小心姑奶奶都给你们砸了!”   红茵早就不住四景山了,可名号犹在。   众鬼老板一听,这是个懂行的,悻悻飘走。   苏锦霓诧异坏了:“这还有卖假货的吗?”   “有,多得很!”红茵笑说:“这整个鬼市,卖真东西的压根儿就没有几家!什么打自个儿墓里掏出来的!再败家的鬼也不会掏自己的墓!”   苏锦霓一听,略显失望。   夏映浅笑着道:“表姨,你还真是来这儿淘东西的呀?”   苏锦霓嘟着红润的小嘴儿,“可不!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想捡个漏!”   看来有点难。   这世道,人都鬼精鬼精的。   鬼呢,都人精人精的。   两人一鬼边说边走,路过了一家三烛店。   啊,这鬼市上的三烛店,跟人间的两元店差不太多。   就是所有东西的要价,都不会超过三根香烛。   香烛这玩意儿,清明观多的很呢!   苏锦霓一头扎了进去,就想捡个漏。   只不过三烛店的东西,看起来琳琅满目。   对孩子来说,吸引力不够。   没有闪亮亮的小卡子,也没有粉哒哒的小皮筋。   要么是瓦片呀,要么就是石头,还有咕呱咕呱的大青蛙。   苏锦霓对鬼鬼的审美表示不理解。   红茵解释道:“瓦片和石头是修墓用的,有些老鬼的墓,年代久远早就塌了,就自个儿修一修。咕呱咕呱的青蛙,是宠物啦!”   不用说,笼子里的老鼠,也是宠物了。   嗐,这些东西孩子都用不上,这种漏不捡也罢。   苏锦霓兴趣缺缺,转了身,正要走出三烛店。   她大大的猫眼睛一瞟,在角落的篮子里发现了一颗黑呼呼的木头珠子。   这木头珠子,看起来朴实无华。   但跟店里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起来,这个至少算正常的。   苏锦霓伸手将那木头珠子拿了起来,搁在鼻子间嗅了嗅。   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知道啥时候,三烛店的老板飘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道:“要买就买,不买别乱摸!这世道也是怪了,好好的人吃饱了撑的,跑到鬼市乱逛!”   苏锦霓想说她才没有吃饱了撑的。   况且,鬼市的入口处又没有写着活人不许进。   苏锦霓觉得这个鬼老板不太友好。   她不想买这颗木头珠子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总不能来鬼市逛了一圈,什么东西都买不到吧!   苏锦霓略显嫌弃的将木头珠子装进了草莓包包里,这才喊:“表外甥,给香烛!”   嗐,就当是旅游带回去个没啥用的纪念品吧! 第145章 孙子鬼 谢必安   夏映浅拿出了三根香烛,递了过去。   三烛店的鬼老板闷哼了一声,没接,“这个可是我的镇店之宝,三根香烛不卖,怎么说也得给九根。”   苏锦霓一看他滴溜溜转的鬼眼,气坏了,“你坐地起价,我不买了,哼!”   孩子这会儿特别恨自己手快,怎么就把木珠子装进包包里了呢!   掏出来还给他。   孩子可不像那种想要什么东西,非得要到手的孩子。   她心里有本账。   就像这种坏老板卖的东西,不要钱她都不要。   可是奇了怪了,她明明把珠子装进了包包里,可她翻了半天,居然没有找到。   苏锦霓把包里的纸人全部都拿了出来,那里面就只剩下两包橘子味的小软糖,其他啥都没有了。   “表外甥,找不到了!木头珠珠会长脚自己跑。”   孩子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凌乱了。   红茵一瞧,这是遇到捣蛋鬼了。   她叉着腰飘到了苏锦霓的面前,“怎么着,想讹人?”   鬼老板看见了美女,眼睛放光。   但美女归美女,香烛归香烛。   他摊开了手说:“你可别冤枉鬼,我离她很远,可什么都没干。一定是她把我的木头珠子藏到了其他地方,我觉得你们这些人是来讹鬼的!”   鬼老板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很多围观鬼,对着苏锦霓他们指指点点。   “不就是几根香烛,在阳间也就值几块钱,这都出不起吗?”   这鬼是新死没多久的,对于阳间的物价门儿清。   “要我说这些人也是奇怪,好好的阳间步行街不逛,跑到鬼市来找事儿。”   “这两个人我们认识上一回抓白鹤抢劫团的时候,就有他们……”   “是啊是啊,他们跟鬼差的关系可好了!”   “看打扮,会不会是清明观的呀?”   “别乱说,我见过清明观的小道士和小神君长得可好看啦!跟小神仙一样。而且清明观的小道士和小神君,不可能会讹鬼的。”   ……   鬼老板一听这话,心里直犯嘀咕。   什么白鹤抢劫团他可不知道,但是跟鬼差的关系好,这就有点难办了。   可也不能太露怯,那不是把自己给卖了。   鬼老板瓮声瓮气地说:“跟鬼差关系好就能讹鬼啦?这地府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到城隍的面前去告状。”   苏锦霓学着红姐姐的样子,也一叉腰,“你去告呀,你要不去告,你就是孙子鬼!”   鬼老板其实没懂这小孩话里的逻辑。   孙子鬼是什么梗?   是他想的那个字面意思吗?   鬼老板气得胡子直翘,一拍大腿,鬼哭道:“大家快来看呀,这两个人仗着在地府里有亲戚,就欺负我这个正经做生意的!”   围观鬼跟鬼老板共了情。   一开始也就是随便叨叨几句,这会儿义愤填膺了起来。   “到底哪个鬼差是他们亲戚?白无常还是黑无常?”   “对,让他们说,让他们的鬼差亲戚来,我们倒要看看,鬼差敢不敢明目张胆欺压鬼!”   “三烛店的老板别怕,一会儿等寻街的鬼差来了,咱们给你作证。这鬼市本来就不该是人来的地方,哪个鬼差引他们来的,就犯了地府的规矩,咱们一块儿去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苏锦霓跟红茵对了个眼儿。   她觉得红姐姐可能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   只见红姐姐飘到了店门口,大声道:“谢宁安你们知道吗?我是谢宁安的前妻!”   谢宁安可是黄泉路上的一霸。   虽然跟黑无常比他还算是好的,但也没少干欺压鬼的事儿。   围观的鬼像是一起被点住了哑穴,噤了声。   鬼老板的头也不够铁,一听谢宁安三个字,他迅速飘进了店中,准备关门了。   苏锦霓斜着身子站在门槛边,一只脚在店里,一只脚在店外。   她不高兴地说:“你不可以关门,话还没有说清楚呢,我可没有偷拿你的木头珠珠,是你的木头珠珠自己长脚跑掉了!”   这时,鬼市的另一头有人大喊了一句,“谢大人来了!”   鬼老板着急关门,一指原先放着木头珠子的篮子道:“是是是,木头珠子长了脚,你瞧它不是已经回家了。小祖宗你也赶紧回家吧,我要关门了。”   苏锦霓定睛一看,果然在篮子里瞧见了那颗木头珠子。   她稀奇的要命,还想去找找木头珠子的脚,到底是长在哪儿了?   鬼老板趁她迈脚,啪的一声,上上了门。   孩子觉得有点不开心,这一趟来啥收获没有!   两人一鬼转了身,准备打道回府。   这才看见,方才还热闹的鬼市,居然一个鬼影都没了。   不远处,有两个白无常开道。   后头跟着的那个白无常,无常帽明显高了许多。   那鬼长得倒挺和善的,脸白不黑,鬼眼也够亮。   夏映浅只当是巡街的鬼差,拉了他表姨站到了路旁。   方才,有个鬼说的挺对的,他们是人,不该来这儿。   一会儿若是不能蒙混过关,就只能拿些香烛贿赂了。   毕竟都已经坑过谢宁安一回了,不好再坑第二回 。   虽然谢宁安那个老鬼,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映浅和苏锦霓贴了引路符的。   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试验过,贴上这种引路符,身上的人味儿还剩多少?   但愿剩的不多,就这么蒙混过关吧!   不过好像事与愿违。   那高帽白无常,路过他们身旁时,顿下了脚步。   “在下,谢必安!”   “无知的人类,见了谢大人还不下跪!”   这两道声音,一轻柔一凶狠,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苏锦霓忍不住想,这就是山羊爷爷说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吧!   鬼差可真调皮。   孩子可不吃这套。   夏映浅还来不及说话。   苏锦霓扬着小脑袋,歪了歪头,冲那三个鬼差,做了个鬼脸。   她以前觉得白差差是好鬼的。   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白差差和黑差差都不是啥好东西,就只会白吃和白拿。   苏锦霓的思绪有点跑偏,她心想着,下回见了谢差差,一定要把她的纸兽给要回来,她表外甥的那些香塔就算了,毕竟早就进了鬼肚子,化成了鬼力。   谢必安被这小孩给逗笑了。   “清明观的小神君,久仰久仰!”   苏锦霓可不知道他说的是啥,就见他朝自己拱了拱手。   这个青青老师教过,叫拱手礼。   苏锦霓也一抱拳,动作有理,说话却不是那么的友好:“你好!你才刚来吗?我们已经要走了!还有,我表外甥可没有九层香塔,我也没有纸兽,再见!”   打秋风的鬼差见多了,见谁都像是打秋风的。   苏锦霓一扯她表外甥的手腕,不想让他再跟这些鬼差浪费感情了。   反正除了反水和拉胯,他们什么都不会干。   谢必安听得一头雾水。   他堂堂一鬼差统领,怎么感觉像他们家的穷亲戚,被嫌弃的彻彻底底。   而且他们这是第一回 见面吧!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难道是人间关于他的词条又重新更新了?   像他这种知名鬼差,在人间可是拥有搜索词条的。   词条上说他英俊潇洒、忠孝义胆,那都是正确的。   说他跟范无救是好兄弟,就……呵呵哒!   谢必安还没回过神来,那两人一鬼已经穿过了浓雾,离开的很是潇洒。   “谢大人,人已经走了。”   谢必安身旁的两个白无常,才是巡逻鬼市的鬼差。   谢必安今天过来,纯粹是路过,就是在鬼市的入口处瞧见了一匹大红马和一匹紫色马。   他还说最近的纸扎师傅用色非常之大胆,转念间,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传说中清明观的小神君。   谢必安心念一动,心想着万一要真是,那就过来结识一下。   听说最近地府流行这个,只要是认识清明观的小道长或者小神君,那倍儿有面子。   这……算结识了吗?   回程的路很快。   他们是七点钟离开的道观,彼时,山羊爷爷正在看新闻联播,回来的时候不过才八点,山羊爷爷都没睡。   才一个小时,孩子就见识了什么叫奸商,什么叫世间险恶。   方神棍笑笑地问她:“霓霓,今天有收获吗?”   苏锦霓长叹了一声,拉着小脸:“可别提了!”   她叭叭叭,把在鬼市上的遭遇,讲给了方神棍听。   苏锦霓还拉开了草莓包包,气愤地说:“我就是这么装进了包里,结果什么都没有!山羊爷爷,你见过自己会跑掉的珠珠吗?”   没见过会跑的珠珠,倒是见过会跑的猪。   方神棍听得可乐。   鬼市那种地方他也没有去过,要不是他的年纪大了,唯恐抵挡不了黄泉的阴气,他一定会跟着去瞧瞧,长长见识。   苏锦霓一边说,一边将草莓包包扯开的很大。   方神棍能一眼看见她包里装的是啥。   只见那堆纸人纸兽的下头有两包软糖,而软糖的中间,赫然有一颗黑乎乎的圆疙瘩。   方神棍一伸手将圆疙瘩地拿了出来,“这是……”   孩子歪了歪小脑袋,很是凌乱。   “咦?木头珠珠,我明明看见它在篮子里,怎么跟着我回来了?” 第146章 玄学会 红茵说这话时,可一点都没有作……   苏锦霓跟方神棍告状的时候,夏映浅回了自己房间。   这回去鬼市,本来就是陪孩子逛大街,夏映浅没有捡漏的想法,等于没有期盼,也就没有失落感。   就是吧,陪孩子其实是挺累一活儿,比他练功都累。   夏映浅刚刚坐到蒲团上,屁股都没暖热,就听见他表姨在院子里的吵吵声音。   听得不是太清,但说话那焦急的口吻,让夏映浅条件反射一样,噌一下就从蒲团上跃起,跨出门去。   “怎么了,表姨?”夏映浅人没到,声音先到。   “表外甥,我没有偷拿坏老板的东西!”苏锦霓摆着小手,先澄清自己。   这很重要的,这关系着孩子的优良品质。   她是好孩子,虽然有时候也会调皮,但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夏映浅一头雾水,直到看见了方神棍手里的木头珠子。   “这……”   我去,还真长脚了?!   在鬼市时,他还以为是那个鬼老板用的障眼法。   夏映浅懵逼脸,他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表姨,怎么办?”   送回去?还是就这样?   解决的方案,就这两个。   哦,还有一个主意,就是扔了吧!   苏锦霓其实也没多喜欢这颗珠子,黑乎乎的,一点都不符合孩子的审美。   甚至它都不配进她的偏殿。   苏锦霓气哼哼的样子,“那把它供给三官儿吧!”   嗯,她不要的,就给三官儿大帝。   夏映浅:“……”   居然还有第四个方案!   他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他表姨把木头珠子,搁在了给三官儿供奉供品的碟子里。   “嗯,洗洗睡吧!”苏锦霓从主殿跳了出来,她双手背后,板着小脸说。   夏映浅愕然了片刻,点点头,“嗯好啊!”   这才八点多,他表姨就要睡觉,看来是气得不轻。   今天的晚安故事,也因此免了。   苏锦霓老早就关上了房门,夏映浅怪忐忑的打她门前过了好几次,里头静悄悄的。   他跟红茵商量:“要不你飘进去看看我表姨睡着没有?”   红茵撇嘴,不愿去,还给了他一记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去。   “小道士,女孩子长大了,是需要个人空间的!”   好的……吧!   夏映浅回了房间,往蒲团上一盘,思绪纷乱,过了好久,才入定。   苏锦霓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躺在床上,很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好久好久……嗯,终于睡着了!   自从孩子将纸人纸兽训练成纸兵,她睡觉都会用两队纸兵巡逻。   半夜,一个黑乎乎的鬼妄图挤进清明观,壮着狗胆,才从门缝里挤进了一只脚,立刻被发现异响的纸兵给拿下了。   这鬼不是旁的鬼,正是三烛店的鬼老板。   鬼老板瞥了一眼训练有素的纸兵,双手抱头,抖如筛糠,“我投降,我认罪,嘤……我快受不了神威了!”   鬼要是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鬼老板没想到呀,讹人不成,倒蚀把米。   他专门用来讹人讹鬼的木头珠子,跟着那些人跑了。   鬼老板寻着那木头珠子的味道,到了清明观外。   谁能想到两个不起眼的小孩,还真是清明观的。   最近,清明观在地府的威望,都快赶上城隍了。   鬼老板吓得要死,想要认栽。   可实在是不甘心呢!   说起来三烛店的很多东西,都是鬼老板亲自“淘”来的。   那颗木头珠子也不例外。   忘川河和孟婆桥交界的地方,有一片小河滩。   鬼老板经常会去那里淘东西。   比如那只咕呱咕呱叫的青蛙,就是他在河滩上捉的。   还有那颗木头珠子。   要知道,为了那颗木头珠子,他还差点跌进了忘川河里。   往事不想再提。   鬼老板现在只想回去。   一队纸兵跟二队纸兵迅速交流了一下信息。   鬼老板也不知道他们嗨呀嗨呀说的是什么,反正耳朵边嗨呀个不停。   一队纸兵队长小蓝人:嗨呀嗨呀?(要不要叫醒主人?)   二队纸兵队长小黄人:嗨呀,嗨呀,嗨呀。(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要叫你们一队去叫,我们二队不去。)   小蓝人:嗨呀,嗨呀!(推卸责任,臭不要脸。)   小黄人:嗨呀?(想打架吗? )   小蓝人:嗨呀嗨呀!(外敌当前不能内讧。)   小黄人:嗨呀呀!(那一起去叫!)   然后俩纸人又一起交代自己的队员:嗨呀,嗨呀!(看好了鬼,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苏锦霓睡得正香,就被自己的纸兵给戳醒了。   两个小纸兵争先恐后的,嗨呀嗨呀!   她听懂了,有鬼入侵。   小狐狸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这大半夜的,霓霓嗖一下跑进了偏殿,拿了供台底下的小桃木剑,又嗖一下跑了出去。   嗯,战斗状态?!   小狐狸的狐狸胆子超大,一脚踹醒了蛟。   蛟:嗯?   我去,我已经比以前大了无数倍,你还敢踹我?   小狐狸着急巴慌地说:“快点儿,起来嗨!”   蛟也不知道要嗨啥,就只见小狐狸嗖一下不见了身影。   鬼老板好忐忑的继续双手抱头的姿势,猫在大门的墙角里。   也就这儿的神威最少了。   只见刚刚离开的两个小纸人又回来了。   没一会儿,那个小姑娘就一手桃木剑的冲向他。   鬼老板瑟瑟发抖:“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听我解……”   还是别解释了,小姑娘的身后又跟来了一个三尾大妖。   嘤嘤嘤,三尾大妖的后头,还有一条超大超大的巨型蚯蚓啊!   这玩意儿肯定是打辐射区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不抗揍,不抗揍!   鬼老板的鬼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锦霓拿小桃木剑挠了挠头。   嗐,孩子还啥都没干!   这么大动静,当然把夏映浅也惊动了。   说起来这一大天的,孩子就光剩解释了。   苏锦霓又摆着小手,跟她表外甥解释:“我还没有来得及拿桃木剑戳他哟!我也没有吓唬他哟!我一个字都没有讲。”   夏映浅……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相信她。   就清明观现在这个配置,不说单挑地府了,干翻白无常和黑无常绝对没有问题。   能怎么办呢?   只有等鬼老板醒过来了。   其实鬼老板并没有昏过去多久。   鬼嘛,并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他面前都站了谁。   好的吧,一个都没少,反倒还多了。   鬼老板想溜,但不敢醒。   幸亏鬼不会尿急。   可就这么一直干耗下去也不行。   鬼老板先睁开了一只眼睛,试探。   时刻关注他动态的苏锦霓立刻大声道:“表外甥,坏老板醒了。”   鬼老板一听坏字儿,真怕自己会死不瞑目。   他赶忙解释道:“误会,误会一场!我说我不是来找木头珠子的,你们信吗?”   “那你是来干啥的?”苏锦霓一个字都不相信,可她还是得提前声明:“是木头珠珠自己跟着我回来的,不是我偷拿回来的。”   鬼老板笑道:“哎呀,怎么可能是你偷拿回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嘛!那木头珠子就是会跑。”   他说完,又嘿嘿笑笑:“那个,误会已经解开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苏锦霓抬头看了看她表外甥。   夏映浅耸肩,表示自己没啥意见。   这个坏老板既不经打,又不经吓的,没意思的很。   苏锦霓嘟着小嘴教育他:“那么怂还做奸商,以后要好好做生意,重新做鬼!不要再讹人啦!也不要讹鬼,更不要讹妖,会挨揍哟!”   不知道为啥,鬼老板莫名感受到了老父亲一般的死亡凝视。   他忙不迭地点头,又哭丧着脸,心里想着:他倒是想接着讹人讹鬼来着,可他已经没有“武器”了。   嗐,当初捡着木头珠珠的时候,就知道它是个朝三暮四的。   鬼老板圆润地滚出了清明观。   还好还好,天还没亮。   鬼老板一路急飘,眼看就要到黄泉路口,却被突然窜出来的鬼王卡住了脖子。   鬼老板在鬼市混了好多好多年,他有三寸不烂之舌。   还有一双极会看脸色的鬼眼。   这些可以保他在鬼市立于不败之位,更可在危急的时候让他保命。   但此时,这些都没有发挥用处呢!   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鬼王,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鸡崽儿。   鬼老板最后一个念想是:嗐,早知道就不花钱托关系当阴都钉子户,去投胎多好!   **   世上又少了一个鬼。   除了鬼市的鬼知晓,三烛店的老板好几夜没有开门。   对于人来说,就像狂风刮走了一粒尘,根本就无人知晓。   鬼市里议论纷纷。   有说鬼老板忽然想开,去投胎了的。   有说他忽然顿悟,去当了鬼修,隐居修炼。   还有的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他被人偷了东西,连夜追赶,一去不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鬼的地方也一样。   这些八卦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成了鬼老板遇恶人,寻找失物不成,反倒是恶人请来了清明观的小道长,把他给捉了。   道士捉鬼,天经地义。   鬼老板要是有亲戚朋友啥的,还可以去找城隍告状,让城隍公布个寻鬼启示,没准还能威慑小道长放了他。   但鬼老板是钉子鬼,莫说他的妻儿了,就是他孙子的孙子都投胎了好几回。   总之没有鬼寻他。   就连地府也惧怕清明观的小道长,本着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只剩下道士捉鬼的恐惧,留在了每一个听八卦的鬼心里。   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七月十五,地官赦罪的大日子。   夏映浅还按着往年那么准备,叠好了金银元宝,备好了香烛纸钱,还有烧鸡供肉。   算起来他表姨到清明观已经满了一年整。   可不,去年七月十五那日,他才将她接来。   那时的他还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小道士,为了生计发愁。   这一年的时光飞逝,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至少夏映浅现在敢正视自己的特别,不再隐藏天眼。   晚上九点半,夏映浅拿着他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道观门口,准备供给那些孤魂野鬼。   可奇了怪了。   门口居然没有一个鬼。   这让夏映前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没有开天眼?   夏映浅站在门口大喊,“鬼王,范阶!”   范阶正在院子里吃供品,真不想搭理他。   跟他一块儿吃供品的苏锦霓,巴巴小嘴说:“鬼王,我表外甥叫你。”   一人一鬼吃的当然不是同一个供品。   鬼王倒不怕苏锦霓会抢他的供品。   而是,这肉凉了,就不香了。   但,不去不行。   鬼王黑着脸飘了出去。   夏映浅叫鬼王出来,就是用实物验证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开天眼。   验证过了!   开了的!   夏映浅又转头看向清明观外的空场地。   转而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鬼王,今天是七月十五吗?”   鬼王点了点头。   夏映浅随手一指:“那你能看见鬼吗?”   鬼王也诧异了。   居然真的没有一个鬼嗳!   是地府没有孤魂野鬼了吗?   往时要是这样,夏映浅还能把鬼差叫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今时可不成。   他们与鬼差已经势不两立。   夏映浅想了想,是不是鬼王的鬼气凛冽,让孤魂野鬼不敢靠近。   他照旧点燃了香烛和纸钱,全部摆在了清明观的墙外边,转身进去了。   夏映浅也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   直到红茵去鬼娘娘那儿转了一圈,带来了地府最新消息。   “小道士,可不得了了,咱清明观现在在地府出了大名!说你,没事儿酷爱捉鬼,只要是地府丢的鬼,都是被你捉了去。说我跟鬼王,是你的狗腿子。就好像是多少年前那个捉妖门圈养的妖物一样,不分善恶,听命于人,厮杀同类。”   红茵说这话时,可一点都没有作为狗腿子的不耻,反而笑嘻嘻的。   这女鬼也是奇葩。   尤其是脑回路,就跟山路十八弯一样。   谁都不知道,她高兴的点儿,到底是在哪里。   夏映浅的表情,显得一言难尽。   红茵又说:“你不知道,我一听说了这个,还特地往黄泉路上去了一趟,那些鬼见了我,有跪地喊姑奶奶的,有四处逃窜的……生怕我吃了他们!”   嘿,要的就是这效果。   她觉得自己真的能在地府横行了。   有一种站队站对了的骄傲感。   在地府有了恶名,夏映浅不知道要不要澄清。   澄清吧,显得有点多此一举,毕竟地府是鬼的世界,又不是他的。   不澄清吧,总有那么一天,他也得成鬼。   现在是道士捉鬼,等他百年之后,就是道士鬼捉鬼。   嗐,还是等他成了道士鬼再说吧!   正如红茵高兴的一样,不是没有好处的。   他的恶名远扬,总不会再有找事的鬼上门了吧!   夏映浅幻想着他跟他表姨,能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就是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子。   毕竟他都高一了。   他表姨再有一年,也得上小学。   就都好好学学abcd。   但哥不在江湖,江湖还有哥的传说。   七月底的一天,夏映浅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玄学会的大会邀请函。   烫金的邀请函上,那闪瞎大眼的玄学会三个大字,让夏映浅陷入了沉思。   华国还有这个地儿?   没有听说过。   邀请函的背面,还有一个二维码。   沉思过后,夏映浅的第一反应是先扫了扫码。   “滴”的一声后,一个叫玄学会的公众号跳了出来。   夏映浅想了一下,点击关注。   紧跟着,他花了半上午的时间,翻了玄学会以往的帖子。   多是各类型的科普。   有道观打假假道士,也有寺庙揭秘假周边。   看起来还挺正经的。   夏映浅又看了看玄学会的会员。   有知名道观和知名寺庙就不提了,还有出马仙,赶尸人,苗疆整蛊王……   嗯,看起来又有点不太正经了。   讲真的,夏映浅不大想去,因为邀请函上也没说明去干啥,总感觉有点浪费时间。   就是这时,一个陌生的微信号码请求加他好友,标注是:玄学会副会长蓝之安。   夏映浅犹豫片刻,同意了加好友请求。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敢跟他提什么入会费的话,他立刻就会将对方给拉黑了。   那个蓝之安倒是能沉得住气,加了好友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夏映浅给他表姨讲晚安故事的时候,手机连续滴滴了几声,他滑开一看,那个蓝之安将他拉入了一个叫玄学会的群。   “副会长蓝之安:欢迎清明观的小道长入会。”   “出马仙王保和:呱唧呱唧!”   “苗疆整蛊王阿部:早就听闻小道长的大名了!我妹妹听说这次大会小道长也去,请他一定带上小神君。”   “赶尸人凌戾:等我搞完这桩生意,可以拐到清明观,跟小道长和小神君一块儿参加大会。”   “副会长蓝之安:小道长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   夏映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表姨真是手快嘴也快,点击了语音,“我表外甥在忙着哄我睡觉呢!”   咻的一下,发送出去。   夏映浅是想要撤回来着。   可群里已经炸了。   “副会长蓝之安:小神君你好,小神君再见,小神君要好好睡觉,长高高哟!”   “苗疆整蛊王阿部:小神君,我爱你!么么哒!啊啊啊!”   “苗疆整蛊王阿部: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妹妹发的信息。她有点过于激动。”   “出马仙王保和:大家都是小神君的粉丝,我买过清明观出的周边星碎,还给小神君寄过供品。”   “赶尸人凌戾:行了,今晚到此为止,赶紧让小神君睡觉!谁在水群,谁是孙子。”   夏映浅写写删删,好不容易编辑了一条“大家好”,还没发出去呢!   他可不想当孙子。   果断按了删除键。 第147章 土拨鼠 她表外甥很快就可以摘掉家庭妇……   第二天,夏映浅跟他表姨说起这个玄学会。   毕竟人家邀请的不止是他,还有他表姨。   去不去的,还得听他表姨的意见。   “感觉那些知名的道观和寺庙就是挂个名,这组织怎么说呢……暂时还没找咱们要会费。”   也不好说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深思熟虑后,夏映浅还是不大想去。   不为啥,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   不过,苏锦霓可不懂这个。   前几天,青青老师讲了本绘本叫《踏秋》。   自打听完那个故事,苏锦霓想要出门踏踏秋的心思,就像排着队往南飞的大雁,一会儿是人字形,一会儿是一字型。   换句话说,她既想登高望远,又想去公园赏菊。   那要是能去参加这个大会,是不是就代表了,她不用发愁,到底是登高啊还是赏菊!   对于选择困难症来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友好的安排了。   但苏锦霓一看她表外甥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想去。   苏锦霓转了转小脑袋瓜子,问:“表外甥,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要是应邀前往的话,要去哪个城市啊?”   “凝江城。”   苏锦霓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哇,好棒啊!”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凝江城在哪儿。   得,有这一声欢呼,夏映浅就知道他表姨是什么意思了。   内部意见不统一。   此事应该暂缓。   夏映浅拿出了手机,开始挨个搜索玄学会的会员。   第一个当然要搜副会长蓝之安。   嗯,还是个有搜索词条的名人。   词条上介绍他毕业于华国道教界最高学府,致力于道教文化的传播等等。   反正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   除了这个词条,便搜索不到任何跟蓝之安有关的消息了。   好在,词条上有张照片,应该是蓝之安从道学院毕业时拍的。   照片上,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小胖子,笑得格外的和善。   单从面相来说,蓝之安确实挺适合当副会长的,长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   夏映浅转而又去搜索苗疆整蛊王阿部。   其实他都没想到能搜出来的。   谁知道,还真有一个相关的报道,是去年过苗年的时候,记者采访到了华国最古老的一个苗部村落。   记者去的时候,那个村落正在举行蛊王大赛。   获得蛊王称号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叫阿部。   夏映浅其实也不大清楚,那个阿部跟这个阿部是不是一个人。   但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个妹妹。   蛊王阿部的妹妹叫清鹫,据说是下一代的巫女。   而上一代的巫女正是阿部和清鹫的母亲。   他们这个村落还挺有意思的,到现在都保持着母系氏族的生活方式。   夏映浅只查到这里,就没再查下去。   因为副会长蓝之安,大约是想趁热打铁,给他发来了信息。   “夏道长,我把你要来参加大会的消息,已经跟会员们通报过了,大家都表示了热烈欢迎。”   夏映浅又不好说,他还在犹豫。   更不好继续装死。   他想了想,问:“蓝会长,咱们此次大会召开的目的是什么?”   蓝之安的回复很快就来了:“哦,就是做友好交流,每年都会有的。”   “那入会需要什么条件吗?”夏映浅现在巴不得他提会费的问题,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拒绝了。   蓝之安:“只要通过我们与会成员的审核就成了,我可以非常准确的告诉夏道长,您和小神童早就通过我们的审核了!而且是一致通过![拍手拍手]”   这么草率的吗?   夏映浅还来不及回复,蓝之安的信息又发来了。   “下月三号,我在凝江城,恭候夏道长和小神君!”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夏映浅只好回复:“蓝会长,客气了!”   全程围观的苏锦霓,顿时高兴地转了个圈圈,“噢,又可以出门浪喽!”   可是带谁不带谁,这回还挺难的。   这两鬼两妖,除了蛟一心修炼,不想出门之外,剩余的都不想窝在道观里。   苏锦霓出了个馊主意:“表外甥,要不,都带上吧!”   “表姨,咱们参加的可是玄学大会,那里头的要都是普通人还好,万一都不是普通人的话,那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不止养鬼,还养了妖!”   所以这一次,夏映浅一个都不想带。   这要是一个都不带的话,只有她跟她表外甥,那可就太无聊了。   苏锦霓又出了个馊主意:“让他们剪刀石头布吧!”   她是这么想的,至少得带一个。   蛟虽然压根儿就没打算出门,但苏锦霓的提议对他来说,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蛟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爪子,四爪为蛟,五爪为龙。   他的爪子支岔的很开,想要出个剪刀,难得很呐!   都还没开始石头剪刀布呢!苏锦霓也不知道大蛇蛇为什么生气,头也不回地飞进了偏殿里。   苏锦霓嘟嘟小嘴儿:“大蛇蛇弃权了,你们三个来吧!”   红茵和鬼王对视了一眼。   红茵的意思是让鬼王弃权,这事儿就剩她跟小狐狸掰头了。   想啊,不管去几个,两个鬼肯定有一个不能去。   要不然的话,道观里只剩一只小狐狸和一条还没进化成人的蛟,万一出点啥事儿,这俩货肯定不成。   鬼王却拖着红茵远离。   不远处,还传来了红茵暴躁的声音:“凭什么我要让着那只狐狸精,他一百多岁,我也一百多岁,凭什么我就算大鬼,他就算小妖精?不公平!”   苏锦霓想走过去看看鬼王和红姐姐在搞什么。   小狐狸肯定不会放过眼前这捡漏的大好时机,自己宣布道:“他们都弃权了,我赢了!”   夏映浅被这两鬼两妖吵得脑仁疼。   这个结果倒是能接受。   一个是因为小狐狸还算机灵,另一个是因为小狐狸会伪装。   再换句话说,这两鬼两妖里就属小狐狸装的最像人了。   就这么愉快的拍板吧!   夏映浅上午才决定了要去参加玄学会。   下午便有玄学会的会员上了门。   来人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长得还行,就是那双眼睛,让人感觉刺骨的阴寒。   他自我介绍道:“赶尸人凌戾!”   夏映浅想起来了,就他说的,谁再水群谁孙子。   他忍住了被雷劈一样的心情,客客气气地跟凌戾行礼:“凌施主,有礼!”   凌戾大大咧咧道:“自己人,别客气了!我本来是想把这一单生意做完,再拐到清明观来。可我一算不划算,我这单生意的目的地是戈市,正好在盛世和凝江之间,我要是先去戈市,还得回头接你们,再去凝江的话,至少得多费二百块钱油钱,还有二百块钱过路费,所以我就先来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们也别磨叽了,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咱们先去戈市,然后再去横山,接蛊王他们。”   夏映浅觉得自己得好好消化消化。   嗯,赶尸人做的生意……肯定不跟电视上演的那样,赶一队僵尸。   毕竟年代不同了。   现在搞什么都是一对一,甭管一对几了,凌戾服务的对象,他肯定不是活人呐!   夏映浅觉得他和他表姨这回真的是上“贼船”了。   关键这帮“贼”还过分的热情,让人无法张口拒绝。   毕竟人家可是专程来接他们的。   夏映浅真的是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很合适的拒绝理由。   “那个,我表姨晕车,我订了飞机票……”   修道之人说谎,不知道会不会被雷劈?   这词儿是事先没有对过的。   苏锦霓拆台道:“表外甥,我不晕车的呀!”   呵呵!   夏映浅尬笑,面皮都快挂不住的那种。   还能怎么办呢?   夏映浅真的是被凌戾“逼”着,收拾好了他跟他表姨的箱子。   就是不收拾不行的那种,凌戾一直叨叨着他的客户要撑不住了。   夏映浅自个儿都能捉鬼,但是一听他这话,脊背发麻。   他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认命躺平。   凌戾是真的不客气呢,一手拎起一个箱子,直接就拎出道观了。   夏映浅和苏锦霓跟出来一看,凌戾开的是一辆越野车。   他还没到考驾照的年纪,对车型了解不多,但凌戾这辆越野车看起来属于贵的。   凌戾打开了后备箱,将两只箱子装了进去,又招呼他们上车。   夏映浅真没法形容,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以为自己一上车,看见的会是腐烂的……   没成想车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只金色的盒子,盒子上还蹲了一只龅牙土拨鼠。   夏映浅看得出来,这只土拨鼠是灵体。   他猜想的到,土拨鼠屁股底下的那个金色盒子里,装的八成就是它的肉体。   所以……凌戾这趟生意的对象,还不止不是活人。   夏映浅整个人都裂开了。   苏锦霓冲着那只呆萌的土拨鼠,招了招小手,“嗨!”   凌戾跳上了驾驶座,回头看了那只傻乎乎的土拨鼠一眼,又瞧了瞧最后上车的小狐狸。   “哦,这只土拨鼠就是有钱人家养的宠物,不开智的,不像你养的那只狐狸。”   小狐狸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没把尾巴藏好。   他赶紧回了一下头,藏好了呀!   夏映浅愁得直嗒嘴,这只傻狐狸,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凌戾得意地咧了嘴笑,“嗐,我好歹是我们赶尸门百年一遇的奇才,是人是妖,我要再分不清楚的话,我师父的棺材板儿都要压不住了。哦,你们别怕,那只土拨鼠做过防腐处理,香着呢!”   说完,他又嘟嘟囔囔地吐槽:“现在的有钱人脑壳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你说这玩意儿……家养的,它炖了不香吗?还得花十万块,送它回故土!不过话说回来,就得多来点儿这样脑壳长歪的有钱人,不然我去哪儿挣钱去啊!”   大约是那个“炖”字,刺激了土拨鼠,它跺了跺小短脚,张着嘴“啊”的一声,跟表情包一模一样。   想来这一路上,凌戾听得太多,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它,倒是吓了苏锦霓一跳。   没想到呢,这么个小肉墩儿,叫起来声音那么大。   苏锦霓不由多看了它两眼。   土拨鼠的魂体有点淡,高声叫完之后,似乎是损伤了自己的灵体,蔫蔫的趴在了金色的盒子上面。   凌戾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个铃铛,一边摇铃,一边念咒。   凌戾一顿操作猛如虎。   苏锦霓再看土拨鼠的灵体,稳定了许多。   凌戾嘿嘿一乐,发动汽车了。   他的话真是超多的,这样一来,显得苏锦霓的话都少了。   孩子有好几次想插嘴来着。   但凌戾东拉西扯,好多话题都超出了孩子的知识范围。   嗯,听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凌戾给他们讲了他的业务范围。   义庄、赶尸是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的。   凌戾的师父生前在殡仪馆工作,就是开灵车的。   现在若是有枉死异地的人,想要回到故乡,大多都会选择租灵车。   所以这转行,也算没有转出自己的老本行。   而他师父没了之后,不喜欢被束缚的凌戾单干了。   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但一年接不了几桩赶尸的活。   用凌戾的话说,他不靠这个吃饭。   要靠这个吃饭的话,早就饿死几百年了。   还有凌戾这个名字,他原先可不是这个“戾”字,后来是做了赶尸门的掌门人,才有了这个名字。   这个戾是他们赶尸门祖传的,比如他师父就叫赵戾,据说这个字可以起到压制阴气的作用。   但其实没啥用处,他师父只活到四十五,他师父的师父也只活到四十五。   四十五成了他们赶尸门的命砍儿。   凌戾说着还自嘲地道:“我离四十五还有二十来年,得抓紧时间享受人生了。”   夏映浅听的则是心酸。   一方面是想起自己倒霉的命格,跟凌戾只能活到四十五的命格,有的一拼,不分胜负的那种。   另一方面是想起,这几十年,其实玄门的日子都不好过。   认真说起来,还属寺院和道观的日子好过了那么一丢丢,因为都朝旅游业发展了。   没法期旅游业发展的,如赶尸门,蛊门,都挺可悲的。   前段时间不是还遇到了一个捉妖门,都彻底没落了。   本来是不熟的,这一聊下来,夏映浅跟凌戾共情了。   唉,都是独自支撑门派的苦命人。   车里的气氛愉快了许多。   苏锦霓悄悄地松了一口长气。   她表外甥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孤单了,不喜欢交朋友。   她一直都鼓励她表外甥多交朋友的。   不要因为她束缚了手脚。   看吧,像现在多好!   嘿,她表外甥很快就可以摘掉家庭妇男的帽子啦! 第148章 巫女 凌戾以前觉得自己没有弱点,但今……   晚上九点,凌戾载着他们到达了戈市。   要说这哥们儿的体力真是好,这一路开了七个小时,聊了七个小时,中间就是因为苏锦霓尿急,才去了一次服务区。   夏映浅转念一想,倒是明白了,这哥们儿干的不是跟活人打交道的生意,这一回算是解禁了吧!   估计几十年难遇着他跟他表姨这种,不介意跟不会动的肉体同车的。   苏锦霓都被晃悠困了,可她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比她还能叭叭的,她想看他到底能叭叭多久,就忍着一直没睡。   戈市有草原。   土拔鼠的老家就在这儿。   凌戾的活,可不是将土拨鼠送到草原上挖坑埋了,就算完事儿。   送魂归故里,当然还有一套完整的程序。   在苏锦霓的眼里,这道程序就跟她表外甥登坛做法差不多。   看起来挺不着调的凌戾,一披上黄色的法袍,立刻就变得严肃了很多。   他举起摇铃,开始练咒。   摇铃就还是那个她在车上见过的,咒语什么的,即使跟在车上念的不一样,她也分不出来。   整个过程大约有二十来分钟。   苏锦霓觉得自己看了场电影似的,肉墩墩的小短脚,随着凌戾的咒语变得越来越大,差不多都要跟她一样高了。   它“啊,啊”叫了几声,绕着自己的肉体,并不想离开呢!   苏锦霓居然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土拨鼠叫声中,听出来了几分悲伤。   随着凌戾不再摇铃,也不再念咒,空阔的草原上,忽然来了个白无常。   这白无常不是夏映浅和苏锦霓认识的那几个。   但条件反射似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假装看不到白无常。   那白无常朝凌戾拱了拱手,一解勾魂索,套住了土拨鼠的灵。   眼看那白无常套住土拨鼠消失。   夏映浅才忍不住吐槽道:“跑了那么远的路,还不是得被无常勾魂,魂归地府,下辈子是当老鼠当臭虫还是当人,全看那本功德簿了。所以,又何必呢?”   别说花十万了,就是花百万,花千万,也是同一种结果。   凌戾笑了起来,“华国人讲究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夏映浅想说,那指的是人,可不是土拨鼠。   算了,有钱人的脑回路,他一直都get不到。   搞完了这些,要按照凌戾的意思是他们接着上路。   夏映浅心疼他表姨,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提议住宿。   手机上一查,戈市这种小地方,别说五星酒店了,连四星都没有。   夏映浅找了个三星酒店,订了四间房。   凌戾进房前打了个呵欠,告诉他:“明早十点之前不要叫醒我。”   夏映浅:嗯?!   这可跟他刚刚精神昂奋的人设极度不符合!   他还以为凌戾已经修行到了不需要休息的境界。   一觉睡醒了之后,苏锦霓癔症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也想起了昨天才刚认识的新朋友,不过感觉上像认识了许多许多年。   嗯,这就是话唠的好处了,吃得开!   可现在还没十点,苏锦霓不知道新朋友醒了没有。   她犹豫了片刻,拿了张小蓝纸人出来,吩咐道:“现在可是白天哟,你要悄悄的,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去吧!”   小蓝人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嗨呀嗨呀!(知道知道!)   小蓝人很快就溜出了苏锦霓的房间,它贴着墙边,一步一挪地移动。   走廊上,楼层服务员推着小车路过。   小蓝人赶紧转过了身,面对着墙,心里默念着:嗨呀!(看不见我!)   大约是祈祷管了用,楼层服务员的视线没有下斜,推着工作车,径直从小蓝人的身边过去了。   小蓝人又转过了身,超快的挪到了凌戾的房门口,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楼层服务员觉得有一道蓝光闪了过去,回头看了一眼,嗯,应该是眼花了吧!   时间是上午的九点四十分,凌戾还在熟睡。   是真正意义上的熟睡,而不是在练功。   小蓝人在床边立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人没说要叫醒他。   但主人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他醒的……对吧?   还真是随了他主人,小蓝人也有纠结症。   凌戾的作息是十点必醒。   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他人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眯缝眼看到的是一片蓝。   凌戾觉得自己要么是还在做梦,要么就是眼睛出了问题。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咦,还是蓝的啊?   凌戾一下子清醒过来。   小蓝人见床上的人动了,一瞬间就长大了无数倍。   眼前居然立这个蓝精灵!   凌戾像土拨鼠表情包一样,张大嘴“啊”了一声。   紧跟着,他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摇铃猛摇,咒语狂念。   小蓝人:“……”   它可不是鬼!   是苏锦霓考虑不周了。   她没有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纸人,居然会把新朋友吓的连鞋子都没穿,冲出了房间。   现在新朋友告状,告到了她表外甥的面前。   苏锦霓对了对手指说:“你不喜欢小蓝人的话,我还有小黄人,小红人,小紫人……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颜色!”   凌戾可是堂堂赶尸门的掌门人。   什么恐怖且没有气息的肉体没见过!   但纸片人变成了活的,比纸扎人会动还恐怖。   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比如他师父,就不喜欢尖嘴的鸡或者鸟类。   凌戾以前觉得自己没有弱点,但今天他觉得他有了。   倒也不能表现的太怂。   毕竟刚刚没穿鞋就破门而入的他,已经显得很慌张很怂了。   凌戾打算把这茬给揭过去:“哦,咱们吃完午饭就走吧 ?所以,午饭吃点啥?”   对于凌戾的答非所问,苏锦霓显得很迷茫。   她还想追问来着。   她表外甥冲她摇了摇头。   好的……懂了。   午饭吃的是戈市有名的红柳肉串和烤饼。   孩子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肉串儿,一串儿就干饱了。   所以她那份烤饼,只有带着路上吃了。   据说苗疆整蛊王阿部住在戈市南的大山里头。   他们这次当然不会进山。   凌戾已经跟阿部联系好了,他们就在大山外头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戾还在纠结自己太怂的事儿,再上路时,他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孩子不喜欢冷场。   凌戾的话少,她的问题就多了起来。   从“你赶尸的时候会不会遇见诈尸呀?”   问到“你为什么会入赶尸门呀?”   哦,原来凌戾也是个富家子弟,起点跟她表外甥差不多。   但他从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好。   三岁那年假死,被运到了殡仪馆,这才碰到了他师父。   因为他面相就是个早死鬼,他师父索性收了他当徒弟。   他家里人一合算,本来就不知道能活几年,没准去了赶尸门还能活到四十五,这也不算赔不是!   凌戾的话匣子又打开了,笑嘻嘻的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刚开天眼那会儿,吓的天天尿床!气的我师父威胁我说,我要是再一见鬼就尿床的话,就把我自己扔到殡仪馆。”   “后来呢?”苏锦霓对故事倒是不挑,也不嫌弃他怂,兴致冲冲地问。   凌戾哈哈大笑:“那肯定是不尿了。小神君,你刚开天眼的时候,吓尿过没有?”   苏锦霓这会儿倒是嫌弃起这个话题来了。   她撇着嘴说:“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尿床呢?”   凌戾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反正是不信。   夏映浅淡淡地看了凌戾一眼,那眼神格外的怜爱,仿佛关爱智障儿童。   唉,他想起了当初的他自己!   他当初还不相信他表姨很厉害呢!   没关系的,人都是这样,今天的自己总会觉得昨天的自己是个智障。   这一路又开了五个多小时。   天快黑的时候,凌戾道:“快到了。”   苏锦霓瞪着大眼看向窗外,哇,她看见了连绵不绝的大山。   就是没看见人。   离凌戾的这一句“快到了”,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苏锦霓总算在黑漆漆的路边,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凌戾停了车。   苏锦霓没有下去,只隔着车窗打量两人。   这两人的衣服都好特别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高冷的小姐姐,她的褂子上绣了蜈蚣,蛇,还有蛤蟆。   这两人就是苗疆整蛊王阿部和他的妹妹清鹫啦!   阿部碰了碰清鹫,“鹫儿,你刚才不是还高兴的很,怎么见了小神君就不说话了?”   凌戾也说:“是啊,不是还在群里说我爱你,么么哒!这见面了,拥抱一个呗!”   凌戾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清鹫,她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我去,宁愿得罪个大魔王,也不要得罪整蛊王!   更何况是蛊王的妹妹呢!   蛊王在阿部那个古苗寨子其实不算啥,三年选一次。   巫女就不一样了。   母系氏族嘛!在整个苗寨的地位,就相当于大家长。   现在的巫女是清鹫和阿部的母亲,清鹫理所应当的就是下一届的巫女。   凌戾跟阿部的关系还算不错,心惊胆战地问:“你妹妹刚才瞪我了,她会不会给我下蛊啊?”   阿部翻了翻眼睛:“你少惹他!”   凌戾忙不迭地点头:“我下回见了她就闭嘴,我还想顺利活到四十五!不想英年早逝。”   两个人嘀咕完,转身一块儿上车。   问题又来了。   凌戾的越野车核载五人,他们现在确实是五个人来着。   就是吧……那个一路上都没啥存在感的小狐狸得变原形。   要不然就超载了。   小狐狸委委屈屈,化作原形,卧在了苏锦霓的脚边。   阿部坐在副驾驶位上。   夏映浅心想着,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很快就能变成好朋友,于是他坐在靠边边。   苏锦霓坐在正中间,斜着眼睛,瞥了瞥高冷的小姐姐。   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话题。   为了掩饰尴尬,她抬手揉了揉小狐狸的尖耳朵。   清鹫耷拉着眼皮,一记眼刀向小狐狸飞了过去。   小狐狸:嗯?发生什么了?难道是他站的还不够低吗?   阿部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哦不,妹妹,在别扭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缓和气氛。   “太好了,有幸得见道长和小神君,肯定能解决我们这些人的要命问题!”   啥?   苏锦霓和她表外甥对视了一眼。   来前,也没说还得帮他们解决问题呀!   这果然是条贼船。   另一边,凌戾也跟阿部对视了一眼。   凌戾:你完了,你完了,你说漏嘴了。看到了凝江,蓝之安不弄死你。   阿部:不会吧,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先漏个嘴吗?   不过都已经漏嘴了,凌戾觉得还是全盘交代的好。   “那个夏道长,还有小神君,事情可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听我们慢慢讲。”说完,他又给阿部使了个眼色,“你自己说你家的问题。”   阿部扭扭捏捏不大想说自家的事情。   因为他对玄学会有所隐瞒。   小机灵鬼儿灵机一动,说起别人家的事儿来,没有一点压力:“出马仙老王家的烦恼是死得凄惨,老王的爹,老王的爷爷,全都是魂飞魄散,没法转世的那种。老王今年都四十七了,见天愁的呀!头都秃了。   蓝胖子的烦恼就更难了,我们为什么把聚会的地方放在凝江,就因为蓝胖子只能待在那儿,他走不了。他有病,什么关节炎啊,痛风啊,糖尿病啊,脊柱炎啊,就是那种一下子不要命,但疼起来很要命的病,全都会到他这儿集合,跟集七龙珠似的。而且恐怖的地方,还不是他自己有病,就连他家孩子也跑不掉。   小道长,恐怕以前你也有这种烦恼吧!就是宁可自己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但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父母可能也是这么想,你父母的父母也是这么想,至于为什么没有实施成?因为这些都是命中注定。我们这些人,世世代代陷入了一个怪圈,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对于我们来说,恐怖的不是自己死,自己病,而是自己的后代逃不出这个怪圈。”   凌戾听到这儿,也没注意那个臭整蛊王只说了别人家的倒霉事,就是没说他们家的。   他接道:“夏道长,蓝之安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因为你跟我们这些人一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和我们一样,能开天眼,能通灵异,但命格不好,天生的倒霉运,还是带遗传的这种。他原本是想吸纳你入会,加入我们这个遗传病联盟。但几个月前,就是蓝之安想给你发邀请函的时间,他发现你的命格变了,从天煞孤星的倒霉命格,变成了大富大贵运。”   夏映浅听到这里,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命格变了?   虽然他早就有感觉,但一直都不敢相信。   “表姨……”他略微不安地叫,心里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既有诧异,还有慌张,甚至还有几分的不敢相信。   苏锦霓像小老太太似的,伸手拍了拍她表外甥的手背。   嗐,这叫什么事儿呢!供奉她当然会大富大贵的呀!   这可是她跟她表外甥的秘密,她轻易不会告诉别人的。   “表外甥,没事,他们要是敢拿你当怪物研究的话……哼!我不客气。”   她听出来的意思就是这个。   他们觉得她表外甥改了命格,他们自己肯定也想改呀!   这题他们又不会做,肯定是打着把她表外甥诓到什么背静地儿研究的目的。   毕竟她想仿造个啥,也都是先找原版研究的。   夏映浅一听他表姨的话,有点哭笑不得,但还别说,他感觉到安慰了。   但下一刻,他感觉到了清鹫的眼刀,嗖嗖的,朝他飞来了。   两厢一对比,他表姨是什么小天使啊! 第149章 清鹫 而且女孩子,就是要甜甜的。……   “嗐,小神君,你误会了!”   凌戾赶紧解释,唯恐解释的晚了,不知道小神君又会放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主要是“蓝精灵”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让一直觉得自己是英雄的凌戾,忽然间发现了自己狗熊的另一面,太提神醒脑了。   凌戾好歹跟姨甥两人熟了一点,算是能说得上话。   苏锦霓拢了拢小手,说:“误会了吗?不会拿我表外甥做实验是吗?”   凌戾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搞科研研究的……还做实验,也得会呀!”   一旁的阿部,还不知道小神君“不客气”有多不客气,实在是理解不了凌戾那略带恐慌的解释。   不过,哄孩子,他也在行的,毕竟自家就有个难哄精。   阿部拿出了哄清鹫的能耐,格外有眼色地说:“小神君,你放心,进了咱们玄学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谁要是敢对你和夏道长不利,我跟清鹫第一个就不答应!对吧,清鹫?”   高冷的小姐姐分了一个眼神给苏锦霓。   苏锦霓意外极了。   这还不算完,清鹫居然点了点头,说:“嗯!”   苏锦霓瞪着她,眨巴眨巴大眼睛。   清鹫默默地撇过了脸,对着窗户外面。   天都已经很黑了,窗户外面,啥都看不清。   车窗上可以倒映出清鹫的小脸。   只见她勾扯了一下嘴角,哦,是笑了吗?   苏锦霓就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小姐姐,她猛地趴了过去,大声道:“我叫苏锦霓!我最喜欢猫猫!你呢?你最喜欢蜈蚣,还是小蛇蛇啊?”   因为小姐姐的衣服上绣的有这些东西。   其实她还想说,她家有一条大蛇蛇的,但是有炫耀的嫌疑,这不好。   清鹫还没说啥呢!   卧在她脚边的小狐狸,愤恨地啃了啃她的鞋带。   最喜欢猫猫?为什么不是最喜欢小狐狸?为什么?   小狐狸又接收到了清鹫的眼刀,哼,很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区区一个人类,横什么横,老子可是三尾大妖!   清鹫垂下了眼睑,声音很小地道:“我叫清鹫,我喜欢狐狸,毛又顺又滑,可以做披肩,可暖和了!我们山里有很多野狐狸,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条。”   小狐狸:“……”   圈圈那个叉叉你大爷的!   苏锦霓也觉得这话有问题,可又找不出来问题。   她摆了摆小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她还是得顾忌一下他们家小狐狸的心情,拿他的同类做披肩,略残暴!   苏锦霓说完,害怕小狐狸难受,还拍了拍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得瑟坏了,狐狸眼睛里可藏不住笑。   不知道为啥,清鹫越是朝他飞眼刀,他就越高兴。   清鹫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清鹫不高兴。   车内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低气压。   阿部真的是内心忐忑,他这个“妹妹”就是他们寨子里的一霸,除了现任的巫女,也就是他们“母亲”之外,谁也压不住他。   玄学会的成员们,谁家还没点难以启齿的秘密呢!   阿部家当然也有秘密,他入会时,告知大家,他家的秘密是历任巫女全部死于蛊虫反噬,他不想让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也死于蛊虫反噬。   虽然人固有一死,但死于蛊虫反噬,会特别特别疼。   其实屁啦,他们家的秘密是根本就生不出来巫女。   是的,没错,好几代了,他的巫女“妈妈”,其实是他的父亲,他的巫女“姥姥”,其实是他的姥爷。   他未来的巫女“妹妹”,其实是弟弟。   正因为性别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反噬的啊!   还不仅仅是反噬问题,是好难啊!   他那个巫女“妈”,跟他巫女“妹”一样,打出生就没穿过男装,好好的男儿身,非得做个女装大佬。   他“爹”,也就是他亲妈,也惨,好好的女儿身,非得女扮男装。   怀胎的那十个月,要不是寨子早有,巫女一旦有身孕,必须得跟丈夫一起住进神庙,受神庇护的传统,他们家早就露馅一百回了。   早年,生不出女儿真的是啥办法都没有。   他巫女“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跟他一样受罪,一直拖着不肯要老二。   就是生怕老二生出来还是儿子。   他们背靠大山,信息也不够流通,几年前,他巫女“妈”忽然知道了有种科学技术叫试管。   所以阿部比清鹫大了十岁。   事实证明,试管也没有解决阿部家的烦恼。   当时明明培育的是女胎来着。   生出来的清鹫,还是男孩。   他巫女“妈”一度崩溃,想带着他们家干脆逃跑算了。   可阿部家真不是贪恋巫女的名号,而是他们家乃是有使命在的。   就像夏映浅的使命是守护道观,凌戾的使命是为了把赶尸门传承下去。   而阿部家巫女的使命是镇压魔泉。   那魔泉就在他们寨子所在的大山里。   他们整个寨子,成也魔泉,败也魔泉。   他巫女“妈”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想过动员寨子里的人搬出大山。   事实上,有人走出过大山,可没过多久就老老实实地回来了。   不是无法适应山外的生活,而是根本就过不下去。   整个古苗寨的人其实都像是受了诅咒一样,长时间离开魔泉,要不是生病,要不就是运势变得极差。   而巫女就是受了诅咒中的诅咒。   魔泉要没了巫女镇压,整个寨子都会被魔泉吞噬。   阿部一直在想,他们家生不出来女孩的秘密,难道寨子里的人真的全都不知道吗?   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极力维持平衡罢了。   毕竟巫女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寨子。   阿部家的秘密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关系了他们家,还关系了整个古苗寨。   是以,阿部不得已,才在入会的时间说了谎。   倒是有一点,阿部没有说谎,就是清鹫的脾气很差很差。   其实这也有情可原,好好的一个小男孩非得扮成女孩,要是他,他也会心理变态的。   正因为这个,阿部一向心疼弟弟。   清鹫也是的,在家霸王就算了,在寨子里也是横行霸道,谁要是敢惹他,那小蛇嗖嗖的飞。   去年的玄学会,出马仙老王自个儿没有女儿,可稀罕女儿了,啥也没干,就是夸清鹫好看,长大一定是个大美女。   清鹫往老王的茶杯里下了点蛊毒,闹得老王嘴歪了三天,差点以为自己要中风。   阿部害怕清鹫跟狐妖杠起来,赶紧打岔道:“清鹫,小神君不喜欢狐狸披肩,你问问她喜不喜欢凤羽啊?”   就是山鸡的毛做成的一种饰品。   他们寨子里的女生都喜欢插在头上。   清鹫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转头冲苏锦霓道:“我送你一个凤羽好吗?”   不知道为啥,苏锦霓竟从小姐姐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乞求的成分。   这年头是真的怪,送礼的,还得求人!   也太惨了吧!跟她得不到供奉时的惨,一样一样的。   苏锦霓点了点头:“好呀!”   清鹫又勾扯了一下嘴角。   阿部那忐忑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别扭孩子!   明明才八岁,他这当哥的见天得猜他心里怎么想。   好累!   事情的脉络了解的差不多了。   夏映浅居然没有想跳车的心情,也是绝了。   而且他现在特别的好奇。   活不过四十五的赶尸门人,他已经见过了。   会死于反噬的未来巫女,也在眼前。   他还想看看会魂飞魄散的出马仙老王,和集七龙珠一样集病痛的蓝之安。   不是参观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而是真正的同命相连的感觉。   夏映浅原先以为,只有他们家才是这个世上奇葩一样的存在。   一下子认识这么多的奇葩,他忽然想要热泪盈眶,并且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是劝那些人跟他一样供奉他表姨。   而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玄门里一直有一种说法叫,泄露天机会遭反噬。   他们这些家族或是门派,其实都是遭了反噬。   天眼好吧,气运换的。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他们这些家族全都被人改了运。   答案也许很快就会公布于众了。   夏映浅内心的激动,这一会儿也没办法跟她表姨分享。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表姨,你有糖吗?”   苏锦霓的大眼睛四下一扫,数了数,车里一共有几个人。   她想说,表姨没有!   但这不大好吧!   这不是明摆摆的骗她表外甥。   她表外甥的心情还不大好,没准吃点糖能缓和一下。   苏锦霓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才拉开了自己的小包包。   一二三四五六……   一共才六根棒棒糖。   她本来还想一天吃一根的。   多么惨的晴天霹雳!   苏锦霓忍住心疼,假装大方的把六根棒棒糖都拿了出来。   她先递给了前头的凌戾和阿部,小小声地问:“吃糖吗?”   “谢谢小神君!”凌戾和阿部异口同声地说。   哼,这两个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吃糖,都不会客气一下说不要呀!   孩子的心都要碎了。   苏锦霓又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回递了一根棒棒糖给清鹫。   清鹫咧嘴一乐,好看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儿一样。   “谢谢!”   “不客气!”   对待小姐姐,苏锦霓一向很大方的。   尤其这个姐姐,刚刚还要送她东西呢!   她想,清鹫小姐姐也还是小朋友啦,小朋友爱吃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女孩子,就是要甜甜的。   最后的三根棒棒糖,她自己一根,小狐狸一根,她表外甥一根。   苏锦霓撕开了糖纸,瞥她表外甥一眼,十分不快地申明:“表外甥,表姨这儿也没有余糖了!不要再要了哦!” 第150章 傀儡人 说吧,说吧,想要啥,都能满足……   这一路,就没再住宿了。   凌戾和阿部两个人说好了,一个开前半夜,一个开后半夜。   “夏道长,明早就能到凝江城,咱们就辛苦一晚上。”凌戾客气地说。   虽然坐车的很辛苦,但……“开车的更辛苦。”   夏映浅淡淡表示。   他的心态还有点飘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帮跟他一样的奇葩。   毕竟能共情是一回事,被诓是另外一码事。   夏映浅瞥了眼已然进入睡眠状态的他表姨,内心想跟中间的清鹫换个位置。   就是想让他表姨,可以睡得稍微舒服一点。   夏映浅还来不及张口。   只见他表姨一点一点的小脑袋,稳稳地落在了清鹫的手上。   清鹫扶了她,慷慨地做出了让步,他往夏映浅的身边挤了挤,让她能够歪躺着睡。   清鹫做完了这些,还回头跟夏映浅对视,意思是:这样行吗?   行的……吧!   夏映浅倒是不嫌挤,就是清鹫必定是外人,过于麻烦清鹫了。   夏映浅点头致谢,本来还想再说点啥,只见清鹫闭上了眼睛,连呼吸也变得平缓了。   哪门都有自家的练功秘法。   夏映浅知道清鹫肯定在修炼,便不敢打扰。   别看清鹫的年纪小,夏映浅早就看出来了,论气场,这孩子比她哥强。   嗐,就跟他和他表姨一样。   牛批的其实是他表姨。   夏映浅也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本观修行秘法。   其实就是道德心经。   这一夜过得很是平稳。   除了他表姨偶尔翻身的时候,一脚砰的一声踹上车窗。   天才亮,阿部就开着车进入了凝江城区。   凝江城是华国有名的山城,地势极其复杂,要导航都没用的那种。   坐在副驾上的凌戾,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入定。   不熟路的阿部找了个停车场,停好汽车,准备等凌戾醒来后换班。   这时,苏锦霓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虽然跟青鹫和夏映浅比,她那么大一点小人占了后座的二分之一,完全是豪华卧,但睡得还是格外的累。   她坐直了之后,下意识伸了伸她的小懒腰。   清鹫感觉到身旁的动静,长长的眼睫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点点的星碎便从那清亮的眸子里溢了出来。   “早啊!”   苏锦霓打了个哈欠,高冷的小姐姐倒是比昨天有进步,居然都学会主动打招呼了,看来是吃了她的糖嘴软啦!   她也道:“早。”   孩子一醒,全世界都得醒。   凌戾来凝江城的次数也不多,导航加嘴,不辱使命,成功将几人带到了本次玄学会召开的地点——云上酒店。   蓝之安提前给他们定好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客多,同一层的房间不太好定。   凌戾住七楼。   阿部兄妹住八楼。   夏映浅和他表姨住九楼。   没人有什么意见,除了清鹫。   阿部见他耷拉着脸,劝他道:“八楼和九楼离的不远,你要是想找小神君玩,你就只管厚着脸皮去就成了。这世上有可多事情,只要脸皮一厚,都能解决,别说就是一层楼的距离了。”   阿部觉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当真是倾囊相授了!   但看清鹫的脸色便知道,他不领情。   阿部咂了咂嘴,不再多说,心里想着: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思想还没成熟,先学会端着了。   两人一块回了房间。   阿部收拾完两人的行李,一扭头发现清鹫又入了定。   清鹫在寨子里,便是这般,无趣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八岁的小朋友。   可能是霸王一样的孩子,注定了没有什么朋友。   也幸好这几年通讯发达,他们寨子边建的也有基站,手机信号还算不错。   清鹫每日的消遣,除了练功就是刷刷短视频。   他就是这么认识小神君的。   阿部觉得清鹫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早餐没吃的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清鹫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半袋方便面,想来是给他留的。   阿部没想太多,抓过那半袋方便面,嘎叽嘎叽的嚼了起来。   他也没吃上几口,忽然觉得腹痛难忍。   阿部嘶了一声,这会儿还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但这时,清鹫忽然就睁开了眼,问:“我什么时候在群里,给小神君发过我爱你和么么哒?我怎么不知道?”   阿部“卧槽”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居然给你亲哥下蛊毒?”   之前水群的时候,他假装清鹫表白小神君,这一手栽赃陷害玩的,他以为天衣无缝。   谁知,这事儿昨天就被凌戾那张贱嘴给说漏了。   当时清鹫什么反应都没有,阿部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哼,肯定是在车上,有小神君在,清鹫才不好发作。   阿部腰弯的跟虾米一样,他一手捏紧了拳头,满脸痛苦地问:“你给我下的是哪种蛊毒?”   清鹫闭上了眼睛,不理亲哥了。   阿部疼得咬牙切齿,不过清鹫不理他,那就证明这种蛊毒要不了命,就是不知道得疼多久。   ……   阿部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解了蛊毒。   啥玩意儿都讲究一个天分,同一个爹妈生的,阿部还比清鹫多练了好几年,但不服都不行。   阿布缓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吃饭!”祖宗!   确实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蓝之安已经在群里召唤了。   “同志们,三楼宴客厅见,报我大名。”   阿部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清鹫犹豫了一下。   按理说,他哥吃了这么个暗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连后招都想好了。   清鹫的手里还藏了另一样蛊毒,但看起来好像派不上用场了。   “走啊!”阿部走了一会儿,发现熊孩子没有跟上来,他又折返回来,没好气地说。   阿部还没有消气呢,只是他没弄懂,到底是气清鹫给他下了蛊毒,还是气自己两个小时才解了清鹫下的蛊毒。   但,这并不防碍,一会儿见了小神君,他一定要狠狠的告清鹫的状。   除了这个,他也没有其他啥办法了。   阿部和清鹫到的时候,蓝之安已经到了。   阿部的眼睛扫了下四周,夏道长和小神君还没来。   他那满腔的怒火一时半会儿没处搁,没什么性质地问:“就你自己吗?”   “哦,老王碰见了熟人,在不远处玩耍!”   蓝之安一笑起来,胖胖的肉脸上,还有一个酒窝。   就他这形象,实在是跟甜不搭嘎,倒是显得他挺和善。   蓝之安又跟随后才到的清鹫打招呼,他笑弯了眼睛问:“是不是又戏耍你哥了?”   清鹫冷着脸回答:“谁让他胡说八道。”   蓝之安早就猜到青鹫跟阿部闹了别扭,水群那句我爱你么么哒,根本就不是清鹫这种性格能说出来的。   蓝之安给了阿部一记“你活该的眼神”!   然后又说:“其实阿部又没说谎,你是挺喜欢小神君的,我们都知道。”   清鹫别扭地扭过了脸:“因为她很强!比你们都强。”   这孩子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得罪光了。   好在,蓝之安并不计较。   正聊着,夏映浅便带着苏锦霓向这边走来了。   蓝之安一眼就看到了夏映浅,毕竟道士打扮还是挺惹人注意的。   第二眼才看到了跟在夏映浅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顶着两个小揪揪,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就连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一弹一弹的。   很……强……吗?   他有看过她的直播,怎么说呢,玄而不实。   蓝之安以为这个小神君会的仅是言灵之术。   而所谓的言灵之术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玄乎,并不是说什么都灵。   当然,她很萌!这是个人都不能否认。   蓝之安很是怀疑清鹫的话。   但清鹫很强的,所以很强的人这是看走眼了,还是在故意掩饰啊?   现在的小孩都是妖精,小小年纪懂得多着呢!   蓝之安笑笑地朝夏映浅招了招手。   夏映浅其实早就看到了坐在轮骑上的蓝之安。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一瞬间的功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到底是天天都倒霉难熬,还是日日夜夜都受病痛的折磨难熬?   嗐,就…都挺难的!   夏映浅走到蓝之安的面前,冲他行了个道礼。   凌戾早就跟蓝之安通过气了。   蓝之安摊了摊手说:“也不是为了博取夏道长的同情,我这个脊柱炎这几天疼的厉害,确实是不能走路,但我没瘸啊!等几天没准就又能健步如飞了。”   就是这个胖叔叔要拿她表外甥做研究吗?   苏锦霓蹭到了她表外甥的前面,嘟着小嘴,将蓝之安上下打量后道:“你太胖了,减肥四十斤的话,啥病都好了!”   蓝之安身高一七五,体重有一百八十多斤了。   确实该减减肥。   但小神君说话的语气有点气人。   他这一身的毛病又不是因为胖才得的。   怎么可能一减肥就没有了呢?   想到这里,蓝之安的心砰砰乱跳。   小神经擅长的可是言灵之术,虽然不是说什么什么都灵,万一要灵了呢?   啊啊啊,减肥好慢的!   真恨不得能一次割肉四十斤,看她说的灵不灵!   很快,在一旁玩耍的老王和凌戾也来了。   众人聚到了包房里。   事再大,也没有吃饭大。   凉菜、热菜上了一大桌。   云上酒店的菜品算是凝江城的一绝。   蓝之安能吃成这个体重,也是个有口福的,吃嘛嘛香。   但他现在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无法下咽。   出马仙老王很快就发现了蓝之安的不对劲。   这里头也数他跟蓝之安的关系最好。   老王关切地问:“怎么不吃啊?是又疼的厉害了吗?”   蓝之安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疼,甚至还心里暖暖的,莫名其妙就有点期盼了。   老王还以为他在假装坚强,叹了口气,也吃不下了。   一方面是心疼蓝之安,更多的方面是心疼自己。   他活着是不受什么罪,但死了可真就是一了百了了,没有轮回。   蓝之安又愣了会儿神,这才发现老王也放下了筷子,他诧异地说:“你怎么不吃啊?我减肥你又不用减!”   老王是个典型的瘦竹竿,他俩站在一块就是两个影视人物,胖头陀和瘦头陀。   老王:“……”   哦,减肥是吗?白伤感一场!   吃完了饭,蓝之安又领着众人去了老王的房间。   开启说正事儿模式。   蓝之安原本准备了很长的发言稿,主要是跟夏映浅科普玄学会是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其实玄学会完全是蓝之安牵头建起来的,他利用了他在道教的人脉关系,拉了几个知名的道观和寺庙站台,寻找到了如他一般倒霉的人。   但因为阿部的快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所有的人都坐定了之后,一齐将视线投向了蓝之安,他清了一下嗓子:“啊,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夏道长确实是改了命格……”   所有的人又将视线投向了夏映浅。   苏锦霓叉着腰站在她表外甥的面前,像护崽儿的小母鸡似的。   就连小狐狸也呲着牙!露出了三根尾巴。   他这几天很烦的,一直都是原形的状态,还得把两根尾巴藏起来。   不为啥,变成人的话,会被这些人识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下好,终于可以妖气毕露了。   凌戾:“小神君,看来咱们的误会还是没有解开……你看我们这些人,哪个像是会做实验的?”   苏锦霓扫了一圈儿,也是,这些人除了那个高冷的小姐姐之外,都挺弱的。   但……她闷哼了一声:“人不可貌相!我们青青老师说了,尤其是不能看轻不如自己的人,这样的话会阴沟翻船的。”   青青:我不是,我没有,这些话不可能是我教的!   在座的人,除了夏映浅之外,全都诧异了,青青老师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瞧瞧教出来的孩子多牛批啊!   不过,孩子刚刚好像说“不能看轻不如自己的人”……   一群弱鸡,互相对视一眼,眼底的问号是一样式儿的“说的一定是你吧?”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弱鸡。   最后还是蓝之安,又清了下嗓子说:“夏道长,我们是想要请求你帮助的……”   夏映浅终于开口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转运的……”   对,有些稀里糊涂,没有经过过科学的论证。   当然科学也管不着这一块儿。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跟他表姨分不开关系。   这么大个秘密,事关他表姨的安危,他也不会说呀!   其实没找夏映浅之前,他们几个早就讨论过不止一次他是怎么转运的。   这事儿本身就特别玄,当事者不知道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夏映浅这么说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也只是露出了一点点的失望。   紧跟着出马仙老王就掏出了本子,一本正经地问:“夏道长,没关系的,要不您跟我们说说,您这最近一年都干过什么事情,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超过普通事件的际遇?或者您都认识了什么样的新朋友?得到了什么样的新宝贝?”   我去,这可就多了去了。   夏映浅一脸为难的表情,“这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不应该的呀,既然都知道他以前那么倒霉了,肯定是将他所有的事情,里里外外调查的清清楚楚。   还别说,真是这样。   蓝之安动用了一切力量,连夏映浅早餐吃的啥都知道。   甚至还找了专门的分析公司,把他的作息习惯,以及际遇做了一个系统的分析。   并没有多特别的。   而且分析公司的报告还指出,夏映浅的运气不是一次性变好,而是慢慢扭转,不动声色,润物无声的那种。   事情正如蓝之安他们预料的一样,卡在了这个关键点上。   明明是一大屋子的人,明明还有好几个话唠在。   可死寂一样的沉默,像是传染病一样蔓延开了。   孩子是不知道该跟这些人聊什么。   小狐狸呲牙咧嘴的早就累了,卧在了她的脚边,三根尾巴一上一下地摆动着,自己把自己给玩睡着了。   孩子怪无聊的左顾右看,眼神就落在了角落里的高冷小姐姐身上。   清鹫显得也很无聊,手指间夹着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翻来覆去的。   两个人的视线对到了一起,清鹫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傀儡人,朝她勾了勾手。   苏锦霓想看看他手里的小娃娃长什么样,蹦蹦哒哒的过去了。   “清鹫,这是你的宝贝吗?”   阿部想说,这是清鹫害人的宝贝。   但他想起上午肚子是怎么疼的,果断没开口。   没人拆台,世界都是可爱的。   清鹫点了点头,“我能让它走路,你想看吗?”   苏锦霓摇了摇头。   这没啥好看的,她也能让她的纸片人走,还能跑呢!   她想了想道:“它除了走路,还会干啥?会叫阿戾起床吗?”她的小蓝人会叫凌戾起床。   凌戾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被cue,但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果然,清鹫小祖宗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凌戾只觉脊背一麻,下意识就朝阿部的身后躲。   好朋友,求庇护!   阿部才是有口难言,他虽然是清鹫的亲哥,可清鹫并不会因为他是亲哥就不搞他。   好在,清鹫只是多看了凌戾两眼,就把眼神挪了回去。   他忽然朝苏锦霓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你瞧……”   苏锦霓也不知道高冷的小姐姐让她看啥!   这时,清鹫的手指翻飞,傀儡人也动了。   别看傀儡人的小腿儿短,跑起来可真快呢!   凌戾都来不及反应,傀儡人就飞箭一样冲到了他的后面。   先是猛地一推,力大无比。   试想傀儡人的大小,也就只有孩子的上臂那么大。   傀儡人却成功将凌戾推倒,紧跟着像举重一样,将凌戾举过了头顶。   凌戾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娇弱过,还有娇羞。   他气急败坏地大呼:“清鹫,快点让你的傀儡人放我下来,要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清鹫才不怕他!   凌戾能有什么本领呢?   不过是能用摇铃招过来几个亡魂,还不够他傀儡人塞牙缝的!   但小神君在呢!   打架不好。   清鹫的手一挥,傀儡人放下凌戾就跑。   苏锦霓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的小纸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想要抬起她的话,至少得用五队纸人呢!   高冷小姐姐的傀儡人,一个就可以抬得起阿戾啦!   论力气的话,确实比不过。   苏锦霓将跑回来的傀儡人捧在手心,显得爱不释手。   她一会儿动动傀儡人的小鼻子,又一会儿动动傀儡人的小耳朵。   不知道为啥,高冷小姐姐的脸红彤彤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可能是害怕她不把傀儡人还回去。   苏锦霓小心翼翼的将傀儡人,放在了高冷小姐姐的手心心,极力想要表示自己不会夺人所爱的。   但又确实很眼馋。   她其实还想再研究一会儿的,想着回去了之后能不能仿造。   毕竟孩子的造假技术,是阴都城认证过的。   所以孩子还完了傀儡人也没走,就站在高冷小姐姐的身边,只动眼睛不动小手。   清鹫问:“你很喜欢吗?”   苏锦霓矜持地道:“一般般吧!”   清鹫略显失望,他捏了会儿手指,做出了重大决定。   他把傀儡人递到了苏锦霓的面前,“送给你!”   苏锦霓赶忙摆手:“不成,不成,君子兰不夺人所爱!”   好气好气的凌戾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君子兰……就真的很好笑啊!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刚才的“羞辱”。   清鹫的眼刀又飞了过来。   凌戾……啊,快被这个小孩儿气出心肌梗塞了。   偏偏还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的话,他今天一定把“她”给搓圆了。   清鹫收回了眼刀,继续送礼:“没关系的,这种小人我可以做出来好几个。”   苏锦霓有点儿想要了。   傀儡人大力士好拉风的。   可以给她的纸人兵当大队长。   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才认识没多久,人家又要送她这个,又要送她那个。   苏锦霓回头看了眼她表外甥,哼哼扭扭道:“要不你也朝我要个什么吧?嗯,只要不太过分,都行。”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真诚看着清鹫。   说吧,说吧,想要啥,都能满足你! 第151章 清君侧 折现   清鹫送她东西,是为了自己高兴。   她愿意送自己东西,他当然更高兴。   只是这一时半刻的,清鹫也想不好要点啥。   清鹫纠结了好一会儿,真的,他活了八岁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难题。   自打四岁开蒙起,他那个巫女“妈”扔了本秘法给他,还跟他说“不会的来问我”。   都过去四年了,清鹫也没遇上得去问的难题。   可他这会儿倒是想抓耳挠腮起来,和他强行树立起来的八岁腹黑王形象可不一样。   不过好在,他亲哥和其他玄学会的人顾不上这边,那边的问题都够他们头疼的了。   清鹫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点孩子气,问:“能先欠着吗?”   苏锦霓对了对手指,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她也郑重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过,不可以过分哦!而且,这个不能过分的范围,很大哟!”   清鹫眉眼一弯,“嗯!”   没事儿,其实就是给根稻草都挺高兴的。   孩子没话说了,可手里还捏着人家给的傀儡人,也不好得了东西就跑,便低下了头,继续摆弄傀儡人的小鼻子小耳朵。   满脸的欣喜已经掩盖不住她想要立刻造假的急切心情了。   真不是她喜新厌旧,纸片人还真没法跟傀儡人比。   一个是2D,一个是3D。   还是立体的更好看。   可是孩子研究了半天。   竟不知这傀儡人到底是怎么操纵的。   苏锦霓学着清鹫刚刚的样子,小手翻来覆去。   可傀儡人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真是太奇怪了。   这世上还有她学不会的东西吗?   苏锦霓抬头看了清鹫一眼,有心想要打听打听。   可她表外甥说过,各家修行的方法都是秘密。   他们才认识两天,她就想知道人家的秘密,这可不太好。   算了,她表外甥还算见多识广,等一会儿没人了问她表外甥吧!   清鹫见她把玩了一会儿傀儡人,便停下了手。   他想问她,怎么不玩儿了?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了?不喜欢了之后会不会随手丢掉?   却见她拿着傀儡人跟自己的草莓包包比了又比。   嗯,确定了,装不下。   她又拽了拽自己粉色的小褂褂。   也确定了,小褂褂里藏不下。   清鹫看着她折腾来折腾去,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生怕她送出去的傀儡人,又被她还了回来。   这是对苏锦霓真不了解呢,就她那种“我的东西,谁都别想动”的性格,就是一张纸,也甭想让她还回去。   苏锦霓哒哒哒地跑回了她表外甥的身边,将傀儡人塞到了表外甥的手里,郑重交代道:“你藏你袖袖里,别给我弄丢了。”   她表外甥的道袍袖子可大了,他通常会在里头藏可多可多的符。   他表姨都吩咐了,他这个当表外甥的岂敢不从。   所以表外甥是全能的,是床是椅子还是乾坤袋!   但不知道为啥,一旁的阿部像见鬼了似的,大呼小叫。   “清鹫,你真把傀儡人给小神君啦?”   苏锦霓一听这话,有点警惕。   她立刻将傀儡人背在了身后,冲阿部说:“我又不是白拿,我跟他交换了的,他不吃亏。”   阿部心说,亏大了,亏大了!   可他瞥了瞥清鹫……不敢说,不敢说!   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午的时间,啥都没商量出来。   就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晚饭还是订在宴客厅。   据说在座的其实都挺有钱。   但总吃人的嘴软,尤其是啥忙都没帮上的前提。   夏映浅这会儿特别想让那个蓝之安,来找他收点会费。   这样一来,他晚饭吃了多少,全部取决于会费交了多少。   放心,只要交钱能吃得心安理得,他跟他表姨一定能吃回来本钱的。   但蓝之安没提会费的事儿啊,还笑呵呵的给他介绍当地菜。   别说,凝江城的当地菜色还真多,中午那一大桌子还没吃个遍。   其他的人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不高兴,一个两个闷头狂吃。   夏映浅再一瞟他表姨,孩子吃饭一向都挺靠谱的。   晚饭后,夏映浅将他表姨拉到了走廊拐角处,嘀嘀咕咕。   “表姨,我想找谢宁安!”   苏锦霓不懂她表外甥要干啥,诧异地问:“你还要找那个坏差差呀?他只会白吃白拿不干活!”   “我琢磨着老王魂飞魄散,还有凌戾早死这事儿,还是得问一问地府!其实吧,凌戾自个儿也认识白无常。但谢宁安可不是普通的白无常,他到底是个啥,我也不清楚,就是直觉吧……”   苏锦霓被她表外甥绕糊涂了,听不明白,坏差差不是白无常,难不成还是黑无常啊?   她叭叭小嘴说:“叫吧,叫吧!”   她拢着小手,扬着小脸儿,一副包租婆要收租的嚣张表情。   哼,就算这回要不回来她的纸兽,她也得收点租金。   夏映浅燃了符咒,默念谢宁安的名字。   秋风吹的窗户呼哧呼哧的响。   可能是要变天了。   苏锦霓和她表外甥大眼瞪小眼的干瞪了许久,谢宁安那个老鬼仍就没有显身。   幸好,夏映浅留了一手,没在玄学会的人面前叫谢宁安,要不然可就丢大人啦!   好的吧,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啊,不如问问今天老方过得好不好吧!   鬼使神差的,夏映浅拿出了手机,给老方打视频。   叮叮叮的铃音,一直响了好多声,居然也没有人接听。   夏映浅觉得自己是没看黄历,今天不宜与任何人鬼联系。   他怪没意思地撇了撇嘴,一扭脸却看见窗户外面的那张鬼脸,吓了他一跳。   按照阳间的时间,谢宁安来的至少得有五分钟了。   一开始他听到夏映前的召唤,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他马不停蹄地到了地儿之后,又有点近乡情怯的那种感觉。   谢宁安害怕夏映浅会问起逍游神。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着本心和盘托出。   谁都有点秘密,鬼也一样。   想当初谢宁安是怎么死的呢?   是冤死的!   自古以来,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要是冤死的,还真是各有各的冤。   谢宁安见夏映浅看见了他,便穿了进来。   “阿浅……唤我……”   夏映浅硬邦邦地说:“啊!”   谢宁安觉得自己还是稍微解释一下的好。   “逍游神与我有恩,但我与他不是一伙的!”   夏映浅今天压根儿就没想问逍游神的事情,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   不过谢宁安都主动提起了,夏映浅道:“可你明明知道他在干啥,也并没有阻拦。”   谢宁安焦虑的都想学苏锦霓戳戳手指头了。   他急道:“我阻拦过的!他用妖丹给乔思修造魂之时,我便去找过他!”   “他怎么说?”   谢宁安抓了下头,叹气。   “若是谁想找他便能找到的话,他也就不是逍游神了!”   既然都开了个头,那就彻底把话说开好了。   谢宁安回忆了好一会儿,毕竟他死太久了,方道:“我活着那会儿,给皇帝献计,让皇帝削藩。就是你们现在历史书上说的变革,变革不成功,藩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皇帝老儿都快吓死了,只有杀了我才能平众怒,但杀了我还不算完,居然还要诛我九族,是逍游王救了我谢氏七十六口……   他与我有恩,我便不能不还他的情。也是他,让我起了不去轮回的心。只是他在做什么事情我确实不知,连他死活也不知。后来出了红茵那事儿,我弄残乔思修之后,听说有一个游方道人给乔思修造了魂,我才知道他竟真的活了这么久!   我还特地去地府查过,城隍说他是堕仙,生死不归地府管!天雷倒是能劈死他,但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降下天雷,这事儿恐怕只有天道才知晓了!”   说完后,谢宁安还摊了摊手,意思是自己真的就只知道这些。   夏映浅快速总结完毕,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这老鬼就是在洗白自己。   但他听见堕仙那两个字时,脸色还是不大好。   谢宁安证明了逍游神是堕仙的话,那他表姨还真是陨魔了?   夏映浅不敢让谢宁安看出异样来。   他强行转换话题道:“哦,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其他的事情!”   坏差差的故事有点无聊。   但作为一个有格调的好孩子,是不会打扰别人讲故事的。   苏锦霓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空间,“对,我表外甥说的对,今天叫你来是还钱!”   吃了她表外甥的,拿了她表外甥的,用了她的,全部都得折现。   夏映浅发愁地道:“表姨,咱不要钱,他那阴阳钱咱要了没用,让他卖苦力吧!”   苏锦霓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也成!”   谢宁安:“……”   就知道叫他来,没啥好事儿。   这边,姨甥俩带着谢宁安回了房间。   夏映浅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在群里吆喝。   “请各位速速前来我房间,有事详谈。”   他发完信息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面,其实他与这些人的关系还很浅。   他又没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这些人肯不肯来都不一定。   如果这些人不来的话,那就算了。   可能是缘分没到,别怪他不够热心。   手机叮叮了好几声,夏映浅探了头去看,群里还真热闹呀!   “蓝之安:马上。”   “出马仙老王:立刻。”   “苗疆整蛊王阿部:开门呀!”   “凌戾:卧槽,阿部,你真快!等着啊,我刚到超市准备买点吃的,再买点啤酒,咱们整起来。”   站在夏映浅门口的阿部,看了一眼信息,心想,哪里是他真快呀!这不是被逼无奈。   他斜眼看了看一旁的清鹫。   清鹫面无表情地吩咐:“买糖!”   “啥?”   阿部一时间竟没有get到他们家小祖宗的意思,但是他还不算太笨,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   “卧槽,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信息里发了啥?”   阿部就知道他问了清鹫也不会回答的。   他这一句看似问话的感慨,纯属吐槽,完了之后,他点开了手机吩咐凌戾:“买糖!”   很快,凌戾得得瑟瑟的回复就来了。   “知道,还用你交代!”   大约是半个小时之后,玄学会的这些人聚在了夏映的房间里。   气氛有些凝固,但并不焦灼。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谢宁安的身上。   谢宁安有一种他回答的不好,可能会被灭掉的错觉。   他下意识瞥了瞥一旁,吃糖下飞行棋的三小只。   啊,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想吃糖!   小狐狸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被个老鬼羡慕嫉妒着。   他的危机感很重。   原本都化成人形了,可转念一想,当人其实没啥优势。   他又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卧在苏锦霓的脚边,想冲对面的清鹫呲牙。   可狐狸嘴巴还没有咧开,就被苏锦霓用小手一把捂住了。   她家教很严地说:“你是狐狸,又不是狗,别张着嘴巴露舌头!” 第152章 何方妖孽 大骗子!   小狐狸想要嘤嘤嘤的心情,无以言表。   狐狸和人一样,时不时总会产生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懊恼。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田七婆的唯一。   但自打给苏锦霓做了保家仙之后,就变成了唯五六七。   按照进入清明观的时间来算,他是小六,蛟是小七。   看这阵仗,哼,小八很快就要来了!   以上的怨念,蛟来的时间,他也有。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厉害。   因为眼看清明观已经没有能住的地儿了。   苏锦霓一手捂着小狐狸的嘴巴,一手扔了骰子。   飞行棋嘛!   是孩子唯一会下的棋,就是骰子扔了几点,就走几步,看谁先到终点,不费脑子。   苏锦霓扔了个六点,因为上回扔的是五点,所以这回她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表示好开森啊!   不过,如果她想的话,其实她可以回回都扔六点。   但唯恐这样清鹫会觉得她耍赖,就不跟她玩了。   苏锦霓拿了自己粉色的棋子,连跳了六步。   该清鹫扔骰子了,他才抬了手,小狐狸的眼睛就盯紧了他,准备抓他作弊。   小狐狸真的抓到了的,他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   但是骰子落地,才五点。   小狐狸偷偷地呲牙,没有揭穿他。   哼,作弊了才五点,菜鸡!   说起来也奇怪的,一局飞行棋,两人扔了十几次骰子,但清鹫一回都没赢过。   没有挑战的游戏,瞬间就不香了。   苏锦霓还差三步,就能走到头。   她悄悄作了个弊,扔出了三点,好的,游戏结束。   苏锦霓把飞行棋又装回了小盒子里,“咱们不玩了吧,去听坏差差怎么说。”   清鹫偏了一下头,眼看着苏锦霓蹦到了沙发那边。   谢宁安没怎么说!   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了解眼前是个什么情形。   然后满心的怨念,怎么什么事都找他呢?   还有,夏映浅怎么想不开,什么事都往他自己的身上揽?   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可惜谢宁安一点都不想当救世主。   也不是,他没死的时候,确实想当救世主来着,改变当时的社会制度,改变贵族乃至百姓的思维,重建社会秩序。   但失败太过惨烈,以至于一千多年了,他都没能爬得起来。   所以,谢宁安不止自己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想让夏映浅当。   好好的做个普通人不好吗?抓抓小鬼,遇见boss就喊爸爸。该当爷的时候当爷,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当孙子,这样的人生才叫快乐。   当然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台。   谢宁安的鬼眼,正盯着说话的出马仙老王。   这老王有点啰嗦,正在讲的是他们家祖宗八代的故事。   其实根本就没啥好讲的,一句话就总结了,就是全部魂飞魄散,完事。   但人家老王不,倾诉欲爆棚,还是端水大师。   每个祖宗都讲两件事儿,一共十六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可他只关注到他们家祖宗八代的水有没有端平,没有关注到周围小伙伴的情绪。   还给不给其他人说话的空间啊?   凌戾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嘎叽嘎叽地咬着鱿鱼条,其实他有点想咬老王。   凌戾是玄学会的元老级人物。   蓝之安创立了玄学会之后,他是第一个加入玄学会的,比老王早了三天。   是以,就老王家的故事,他已经听了好多好多遍了。   老王入会时一遍,阿部入会时一遍,还有老王每回喝醉了必讲。   凌戾也是奇怪了,每回都得这么讲,老王怎么就讲不烦呢?   不过他也仅仅是内心愤恨,不干人事的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却绝不会出言打断。   其实在座的玄学会成员也一样,烦归烦,但没人会打断老王。   不为啥,像凌戾吧,四十五岁死了之后还能投胎。   像蓝之安吧,疼死了,也还能有下一辈子呢!   老王经常说自己是玄学会里最倒霉的人。   关于这个称号,没人能跟他抢。   他们还有希望。   只有老王没有。   一个没有希望的男人,总是让人怜悯的。   八个祖宗没什么特色的故事讲完,老王喝完了两罐啤酒。   人一喝点酒,就会显得沧桑。   配上老王略微秃顶的形象,此时此景,那就更显得沧桑了。   凌戾把手里剩下的那半包鱿鱼条扔给了老王。   “嗐,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是个长眼色的。   一眼便能瞧得出来,那鬼差脸上写着的表情——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夏映浅兴致冲冲的把他们聚到一起,确实是真心想帮他们解决问题来着。   可这牵扯到一个能力的问题,不是说眼前这个鬼差的能力不行。   而是……   算了,凌戾承认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鬼差不行。   再换句话说,他没抱什么希望。   在座的,别说是他了,谁还不认识一两个鬼差呢!   所以不是没问过,而是问过之后得到的答案是统一的“功德簿上记着呢!”   凌戾不止一回想过,这句话一定是地府员工培训手册上,顶顶重要的一句话。   要不然怎么个个鬼差都会背呢!   房间里寂静的片刻。   又像刚刚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谢宁安的身上。   不对,比刚刚还严重,刚刚还在下飞行棋的小表姨,这会儿就坐在他的面前,双手托着小脸,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看。   小表姨的眼睛可真好看,从各个角度去看,眼睛里溢出来的光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更绝的是小表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这会儿说的是:我在看着哟,好好说哟!不好好说,嘎巴嘎巴,让纸兽把你脸踩歪哟!   谢宁安硬生生将那句“功德簿上记着呢”,给咽了回去。   他大眼一瞅,屋子里这群愁人的人,叹了口气说:“你们的故事都讲完了,要不我给你们讲讲地府的故事吧!”   众人也不知道这鬼差卖的是什么关子。   互相对视了一眼,倒没有人反对。   苏锦霓一听又有故事听,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好讲哟!”   别讲些孩子听不懂的。   谢宁安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压力,为显得郑重,特地清清嗓子,才开口:“天下大势,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说……”   他瞥了眼皱眉的小表姨,自己又给前一句话加了个注解。   “就是那个……朝代的更替,今天可能是刘家人当皇帝,明天也可能是赵家人当皇帝!对,谁都想当皇帝。地府虽然没有轮流做皇帝的情况在,但也是经历过好几次危机!   最近的一回还是两千多年前。   那回地府乱的原因,也主要是人间太乱,那会儿大大小小的国家最多的时候有一百多个,大国吞掉小国,小国跟小国之间打仗,饿死的,横死的,冤死的鬼无数……”   谢宁安顿了一下,抬眼去看夏映浅。   他第一次见夏映浅,差点以为他是逍游神的转世。   吓得他回到地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夏映浅扒了个底儿朝天。   他知道夏映浅上辈子是个女人,长得挺好看的,脾气也挺好的,那个倒霉劲儿呀,绝对是胎里带的。   而且还挺奇怪的,别人投胎是没有局限性的,上辈子是刘家的闺女,下辈子可能就是赵家的儿子。   夏映浅不,谢宁安查到他投了九回胎,胎胎都姓夏,绝对是一个老祖宗的那种。   甚至有种可能,夏映浅的老祖宗还就是他自己呢!   他叹了口气,接着讲:“对,就是那会儿死的人太多,地府的鬼也太多,又因为人间太乱,鬼宁愿当鬼,都不去投胎,成了个死循环。   当然我那会儿还没当鬼差,到底是怎么成了个死循环,我也解释不大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地府的功德簿被人趁乱偷走了,怎么找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找回来之后的功德簿缺了几张。   缺了的那几张上到底写了啥?恐怕连阴都大帝都记不得。   所以我琢磨着呀,你们几位这事儿,跟缺了的功德簿没准儿有点关系!”   凌戾的第一反应是这鬼差在鬼扯,地府的功德簿会被人偷?呵呵哒,骗谁呢!当地府是谁家开的超市,什么人都能进吗?   但他不由就坐正的姿态,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毕竟四十五岁正值壮年,谁没事活得好好的想死呢?   眼前可是事关他晚年幸福生活的大事儿。   其余的人跟他的反应差不多,满脸的质疑,可腰板挺得绷直。   这时,却听夏映浅问:“功德簿是逍游神偷的?”   谢宁安撇了撇嘴,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如实地点了头。   要不是他跟城隍的关系好,他也拿不到这一手信息。   谢宁安想着,这么大的秘密都说了,那不妨再多说几句。   “地府的鬼差,最大的鬼龄是一千九百九。就连城隍都是新的,也就是说,自打功德簿被盗之后,地府重新洗牌,刻意在隐瞒这件事情。”   逍游神成了坠仙之后,仿佛在下棋。   而这一盘棋是从两千多年前下起。   夏映浅不由就陷入了沉思里。   凌戾算是听明白了。   哦,地府的功德簿是一个叫逍游神的偷的,而且这个逍游神不是神是人。   所以……“逍游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恐怕苏锦霓最有资格评论了。   她气哼哼地说:“大骗子!不给我供奉,还想让我干活!等我再见了他,一定要让纸兽踩歪了他的脸!嗯,我现在还有傀儡人,我要让傀儡人背摔他,摔散架的那种!”   一不小心就透露了自己想要操纵傀儡人的野心。苏锦霓抬起大眼睛悄悄地看了看清鹫,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清鹫的眼皮好像抬了一下,旋即又耷拉了下去。   所有的人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猜测,又一起陷入了沉默里。   尤其是当夏映浅解释了没人见过逍游神,只是他表姨入过他的梦之后。   玄学会的其他成员更显得蔫蔫哒哒。   相信吧,好像无解。   不相信吧,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尤其是老王,猛灌了一口啤酒,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   老王的父亲三年前仙逝。   老王那会儿接了桩生意没能及时赶回去,他老婆便给他录下了老父亲弥留时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老王父亲躺在病床上手舞足蹈,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反?天道如此……何方妖孽……”   然后就咽气了!   老王哭得抽抽嗒嗒,也不知道是哭他爹,还是哭他未来的命运。   苏锦霓指了指老王的手机,很认真地说:“表外甥,我听到了大骗子,哦不对,逍游神的声音!” 第153章 反水 巫荼氏   所有人的眼睛又落到了苏锦霓的身上。   就连抽抽哒哒的老王都忘记了哭。   “你再放一遍!”孩子努了努嘴,示意老王。   毕竟孩子又不是复读机,哪能听一遍就全部记住呢!   老王“哦”了一声,赶紧重新播放。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遍,老王没哭。   可能是没顾上。   也可能是情绪渲染的还不够到位,现在一心只想解谜。   “巫荼氏,魔已陨落,你们可愿随我一起反天道,重建人魔神界的规则?”   苏锦霓刻意压低了小奶腔,想要学出来一点沧桑感。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话听起来特别像中二游戏里的宣传语。   字面意思都懂。   但什么巫荼氏,魔已陨落,又听的人一愣一愣的。   夏映浅不由去问谢宁安:“谢大哥,你听过巫荼氏吗?”   谢宁安摇了摇头。   这个听起来,可比两千多年还要久远。   而且跟现在的神话故事可不一样啊!   凌戾的手快,已经上网查询了一番。   不出预料的,啥也没有找到。   他跟阿部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比如他现在出门拉住一个路人,告诉路人“我会赶尸”,路人的心情恐怕也带了点不真切感,还会心想“这人有病吧?”   因为这是自己从来没有接触到过的领域。   这时,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清鹫道:“我们寨子,应该就是巫荼氏的后人。”   这一时又激起了千层浪。   首先有反应的是清鹫的亲哥。   “嗯?我怎么不知道?”其实阿部问完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清鹫可是被当做下一任巫女来培养的。   每年得有半年的时间,会闭关,住进神庙。   而阿部从来都没有进过神庙。   阿部心说,清鹫肯定是在神庙里见过什么。   可这是他们寨子的秘密,怎么能轻易就出口呢?   果然。   清鹫接着说:“我从四岁开蒙起,每年都会有半年的时间独居在神庙里,母亲告诉我,神庙哪个地方都可以去,就是没有履行巫女的职责前,不可以去神庙底下的地宫。”   他停顿了一下,居然勾扯着嘴角,腼腆地笑:“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无聊,我也并不是那么听话的小孩……神庙的地宫里有一幅壁画,壁画上记载了神魔大战。魔族巫荼氏败北,魔君麾下的巫女将魔泉封印在了大山中,令世世代代的子孙守护魔泉。巫女唯恐子孙中有人起了异心,死前还下了诅咒。这便是我寨中人,不可以久离魔泉的病因了。   所以我猜,既然我寨中人是巫荼氏后裔,现在王家看来也是巫荼氏后裔,那赶尸门就不用说了……所以我们这些人可能都是巫荼氏后裔,那我们所受之苦就能解释的通了,不过是天道对我们魔族后裔的惩罚罢了!”   清鹫不喜欢说话,即使对着父母,也习惯了言简意赅。   这回,他感觉自己用完了十天的说话份额。   一口气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小嘴儿。   他的眼睫轻轻地耷拉着,谁也不知道这会儿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也没人顾得上想。   在座的人感觉今天就仿佛在历雷劫,一道雷紧跟着一道雷的劈下来,劈的他们外焦里嫩,思绪紊乱。   啊,一次接收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大脑说我累了,我要当会儿机,没有时间限制的那种。   这已经不可以用相信,还是不相信来形容了。   除了魔王陨落和反天道之外,夏映浅又多了一样信息,那就是巫荼氏。   如果真如清鹫所推测,他们都是巫荼氏的后裔,那他表姨就是他们的王……啊哈,那他表姨为什么厉害,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夏映浅先是胡思乱想了一阵,好半天没有关注他表姨。   不知道什么时间,他表姨又跟清鹫凑到了一起。   清鹫嘴巴里叽里咕噜的,好像在教他表姨什么东西。   只见孩子的表情很严肃的,与跟他做早课时的苦瓜脸形成了强烈对比。   可不,高冷的小姐姐在教她怎么操控傀儡人。   一瞬间,苏锦霓就把小姐姐当成了最可爱的人。   一旁的阿部急得抓耳挠腮。   他生怕俩孩子再聊一会儿,他们寨子的底裤就全都掉光了。   苏锦霓懂的,肯定是小姐姐的哥哥,埋怨小姐姐泄露了家族秘密。   本着不可以让小姐姐吃亏的心理。   苏锦霓学完了操控傀儡人的咒语,甜甜地道谢:“清鹫小姐姐,你人美心善,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苏锦霓原本想送清鹫一些纸兵。   她已经拉开了草莓小包包,心跳忽然扑通扑通加快了起来,紧跟着就出现了红姐姐的声音。   “霓霓,大事不好了……”   “红姐姐你别着急,慢慢说!”   红茵都快急死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呀!   范阶已经追去了。   但鬼王对阵化了龙的蛟,实在是没有胜算呢!   还真是有样学样!   苏锦霓听红茵叭叭讲完,表情严肃地大喊:“表外甥,大事不好了,山羊爷爷被抓走了!”   “老方怎么会被抓走呢?”夏映浅噌一下站了起来。   就是害怕他跟他表姨离开,老窝会被人端掉,他这回可是留下了一个鬼王,一个厉鬼,还有一条蛟。   其实故事也不复杂,自打经历过谢宁安反水之后,孩子已经可以深刻的理解反水的意思了。   “红姐姐说,这一回反水的是大蛇蛇,榆树精今天白天去道观看了大蛇蛇。到了晚上,大蛇蛇忽然金光闪闪,一跃飞天,化龙了!然后化了龙的大蛇蛇就趁红姐姐和鬼王没注意,卷了山羊爷爷就跑掉了。”   红姐姐讲的可玄乎了,尤其是蛟化龙那段儿。   用红姐姐的话说就是土包子变成了富二代,那逼格提升了好几度,简直亮瞎了鬼眼。   换句话说,蛟以前长得是真像土里的大蚯蚓,化龙之后那真的像条龙。   不过,苏锦霓说的时候,特意把这一段给省略掉了。   没啥,她就是觉得作为一个反水的叛徒,大蛇蛇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虚有其表,他的心一定是黑的,比坏差差的脸还要黑的那种。   夏映浅一听这话,心里那个怨念呀,真情实感的养个鬼差,结果鬼差反水了。   又孵了条蛟,特么又反水了。   真当他们清明观,做善事,不求回报,好欺负呀!   谢宁安一看夏映浅不善的表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玄学会的其他人虽然没听懂苏锦霓都讲了什么鬼,但还是能听出来这是清明观出问题了。   蓝之安赶忙道:“夏道长,要不我赶紧联系人订最快回盛市的飞机?”   凌戾和阿部纷纷表示:“夏道长,我们跟你们一块回去,毕竟多个人就多个帮手!”   老王也道:“对,我也去!咱们玄学会的倒霉鬼,就应该齐心协力!”   蓝之安准备联系自己的秘书订飞机票。   夏映浅摆了摆手说:“不用订机票,再快也不会有走地府快!”   那可不,如果地府的路途也像人间一样,那勾魂的鬼差每天跑啊跑,早就累死了。   就像凝江和盛市的距离,开车得一天多的时间,但走地府的话,可能也就是十来分钟。   嗯?   玄学会的成员们再一次面面相觑。   他们直接想说,好家伙!借道地府……要不要这么疯啊?   “表姨!”夏映浅喊。   “哎!”苏锦霓利落地答应完,用大眼睛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萌萌哒问:“都谁去呀?来我这儿挑马!”   然后她一眯眼睛,还特地笑眯眯跟清鹫小姐姐说:“我给你挑一匹最好看的,也是跑得最快的!”   嗯,给的是特殊待遇。   这边,苏锦霓跟做游戏似的,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大堆的纸兽,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一人给发了一匹彩色的纸马。   那边,夏映浅的引路符已经准备完毕。   这一趟,夏映浅不准备带老王和蓝之安。   地府的阴气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其实并不大友好。   尤其是他们看起来还是这些人中最弱的。   夏映浅把地府阴风太大,得靠功力抵抗阴风的原因说给了两人听,两人倒也没有太多的坚持。   夏映浅将手里的引路符分发给其他人,还嘱咐他们有墨镜的都带上。   他又朝谢宁安一点头,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这是一趟未知的旅程。   阿部其实不想让清鹫去。   哪怕他不是清鹫的亲哥哥,保护巫女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谁知道这一路上有什么危险呢!   但清鹫一早就贴好了引路符,紧紧地跟在小神君的身边。   清鹫打小就是这样,话不多,主意贼大。   算了,都这种时候了,万万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显得人怂。   阿部跟凌戾这对好朋友,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将引路符贴在了前胸。   嗐,这是准备要怂一起怂,要上一起上。   几乎是符贴在胸前的那一瞬间,阴路显现在眼前。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夏映浅手里的红纸马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匹红色的骏马。   那马居然还有马鬃,迎风飘扬。   两人的嘴巴成了O型,反应慢了半拍。   苏锦霓给清鹫选的是匹青黑色大马,他已然上马,催促:“走了!”   阿部和凌戾不再犹豫,也跟其他人一样,扔了手里的纸马,眼见它们变身,而后翻身上去。   “出发啦,去救山羊爷爷!”前头,苏锦霓的声音格外的清亮。   “把那些反水的坏蛋虐成渣渣!”   故意降低存在感的谢宁安:“……”   心虚,害怕!   像他这种有前科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痛改前非的机会? 第154章 爱好! 心跳还很活泼的   夏映浅的大红马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   第二的是清鹫。   苏锦霓悄悄地看了看后面的清鹫,刚刚她还说,要给清鹫挑一匹最快的马,嗐……这下成第二快的了,显得她好不靠谱的!   孩子纠结这个,纠结好一会儿了。   第三的是坏差差和小狐狸。   剩下的那俩,一人戴了个黑色的墨镜,并排坠在后面。   他们这一行的打扮不伦不类,惊得阴路上的其他鬼,纷纷将自己的交通工具开到路边,给他们让道。   还聚众议论来着。   “卧槽,我是不是眼花?那些都是人?”   “□□呀!”   “也不全都是人,还有个鬼差!”   “所以是鬼差抓住了这些人,还是人抓住了鬼差?”   “谁知道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跟上去瞧瞧!”   ……   当然,闲着的鬼其实也不是太多。   起初就两三个坠在阿部和凌戾的后面。   但搁不住好奇鬼多,都想跟上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甚至有些鬼,还以为这是人间和阴间在搞飞车竞赛,嗷嗷叫着要超过人间的“选手”。   “前头的哥儿们,超车,超啊!”   “为了地府的脸面,奥利给!”   “不行啊,超不过!我有理由怀疑敌方选手骑的马,服用兴奋剂了!”   “服你个头!那是纸马!我怎么跟脑残组了一队?”   “说谁脑残呢?”   后面的两鬼一言不合,靠边停车,约架去了。   阿部和凌戾离得最近,听得一头黑线。   他俩倒是有心制止来着,看前头的夏映浅和鬼差都无动于衷,好的吧,看来是不用。   夏映浅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他很气,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后面的情形。   都说人心难以捉摸,这些鬼啊妖啊,坏起来是真坏呢!   想把蛟给撕巴了!   眼看快到清明观了,他才下意识一回头,我去!!   吓一跳归吓一跳,他也没准备管那些鬼。   放心,没几个胆大包天的鬼,现在敢来清明观。   夏映浅直接在清明观的院子里停了马。   符一撕,从阴间回到了阳间。   其他人有样学样。   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些鬼,一看前头的人忽然都不见了,紧急刹车,一辆撞上一辆,造成了严重的追尾事故。   地府可没有交警管这些烂事儿。   于是众鬼又吵成了一团,说啥的都有。   “你的老爷车撞坏了我的大三轮儿,赶紧的吧,托梦给你家人烧辆大三轮儿赔我!”   “你的大三轮等会儿再说,后头的,你的马,把我老爷车给踢破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说怎么办?谁让你招呼不打,就紧急刹车的?”   老爷车车主一听这话,气了个绝倒,转头就指着大三轮儿的车主道:“谁让你紧急刹车的?”   大三轮儿的车主,一拍自己的光头:“前头没人了,我不刹车怎么办啊?”   众鬼一对眼儿,嘿,这事儿怨刚刚那几个人。   总算是找到能讹的人了,众鬼达成协议,派了一个看起来最孔武有力的高个儿鬼,去找刚刚那些人谈判。   阴路上又没有指示牌。   那高个儿鬼顺着结界的细缝,从阴路钻到了阳间,只扫了一眼,就跟见鬼王了似的,又钻回来了。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是不是那个鬼差恐吓你?”   “记着他是谁没有,咱们一块儿去告状!”其他的鬼将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   高个儿鬼抖了抖嘴唇:“清,清明观!”   他这话一出,那些想要赔偿费的鬼,还有想要讹人的鬼,顿时跳上了自己的交通工具,嗖一下,全都不见了。   高个儿鬼缓和了一会儿刺激的情绪,也上了自己的大三轮儿,飞驰而去。   现在的清明观,对于地府的鬼来说,是绕道走的存在。   清明观内。   去追蛟的范阶,还没回转。   留守人员红茵哭哭啼啼,从头讲起。   “小道士,霓霓,这回是我大意了!我把榆树精当成了好人……不是,好妖精!今天上午,轻易就放她进了道观,还好心让她跟蛟单独聊天。   俩妖聊了应该有一个多小时,榆树精走了之后,蛟看起来蔫蔫的,我还以为是害了相思病!   天才刚黑,偏殿忽然就传出来了咆哮的声音,我跟范阶才跑到门口,那蛟就冒着金光飞了出来。   蛟化龙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他不停地在范阶造出来的结界里摔打自己。   我们那会还不知道他要反水,还给他加油打气!小方还问我蛟吃不吃鸡,说是等他化了龙,给他熬个鸡汤,加餐补气!尼玛的,一转眼,就……”   红茵都一百多岁了,没有活成铁石心肠的老鬼,仍旧像少女鬼一样,显得格外的爱憎分明。   她嘚吧嘚吧说完之后,问:“小道士,小方会不会成蛟的加餐?”   “不会!”答话的人是苏锦霓,这题她表外甥可答不了。   只见她半合着眼睛,还煞有介事地掐了掐手指头。   电视上的神棍占卜前,都是这样式儿的动作。   其实她掐手指头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她能感应的到。   山羊爷爷的心跳还很活泼的!   既然霓霓都这么说了,红茵放下了心,一瞥院里的那么些人,她自动飘回房间,画个圈圈,诅咒蛟和榆树精那对狗男女!   夏映浅也放心了的。   这一路上,他都快吓死了。   想啊,好好一有钱老头儿,来他们道观发挥余热,万一真把人给发挥没了,怎么跟人家家属交代啊!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带的还有客人。   夏映浅赶紧招呼人家进屋坐坐。   凌戾跟阿部摆摆手,先跑到后殿祈愿去了。   清鹫倒是没去,跟在苏锦霓的后面,进了偏殿。   听红姐姐说蛟化龙好痛苦的,不停打滚,苏锦霓还以为偏殿已经被蛟砸的稀巴烂了。   毕竟就蛟的体格,偏殿早就不够他翻个身了。   她做好了会心疼她的偏殿她的供台,掉金豆豆的准备,谁知道一看,偏殿居然好好的嗳!   小狐狸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偏殿要是坏了,对他的影响最大,作为一只有格调的狐狸,绝对不想屈就自己,跟狗一个屋!   这时,清鹫嗅了嗅鼻子,高兴地问:“小神君,这是你的殿吗?”   苏锦霓的眼睛一弯,赞道:“清鹫姐姐,你好有眼光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里又没有写我的名字!”   清鹫那张冷脸上,忽然多了点温热,语气带了些兴奋地说:“因为这里有你的味道!而且,我一见你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清鹫其实也说不好那种感觉,比如她跟她表外甥看起来不一样,自己跟阿部看起来也不一样,但他和她绝对是一样的。   不过,清鹫的话过于深奥了,苏锦霓压根儿就没听懂。   她哈哈笑了两声,说了句:“清鹫姐姐,我们果然是好朋友!”   清鹫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别叫我姐姐,叫我清鹫,我是男扮女装!”   晚来了一步的阿部,噌一下就冲进了偏殿,真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几分钟,他一定哪儿也不去,就跟在清鹫的后面,好在他爆大料的时候捂嘴。   这熊孩子,怎么什么秘密都往外倒啊,还要不要底裤了?   凌戾觉得他今天一天的经历,能抵成过去二十来年。   什么魔族后人啊!   什么走阴路啊!   什么清明观里养的不止有妖还有鬼,居然还有龙啊!   都挺震碎三观的。   所以,当凌戾听见清鹫其实是男孩这一爆炸性的新闻时,也只是张大了嘴。   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反正他人已经麻了。   苏锦霓眨巴眨巴眼睛,不相信地道:“可你扎辫子啦!而且你穿的是女生的小花褂褂。”   虽然褂褂上的花挺特别的,都是一些毒物。   清鹫:“我真的是男孩!”   他的声音挺没有说服力的,小男孩还没有到变声的年纪,声音甜甜的,也带了些奶味。   “可你是未来的巫女!”苏锦霓想了想,好不容易又想到了一个证明清鹫是女孩的理由。   其实清鹫是男孩还是女孩,跟她都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都叫了两天的姐姐了,现在要变成哥哥吗?绕口。   孩子纠结的是这个。   但她并没有纠结多久,心里忽然一动,她感觉到范阶要回来了。   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山羊爷爷的心跳变近。   孩子迈着小短腿跑出了偏殿,正好赶上灰头土脸的鬼王落在了院子里。   鬼王的情况看起来一般般,像是明显吃了点亏的。   苏锦霓还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鬼王一看见阿部和清鹫的打扮,忽然间暴起,鬼爪带风,擦着她的耳边过去。   阿部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清鹫倒是机敏,一瞬间甩出了两个傀儡人,堪堪挡住鬼王的利爪。   这时,从清鹫的背后又爬出了一条红艳艳的大虫子。   苏锦霓急的大喊,“范阶,你干吗呀?这是清鹫小姐姐,啊不,清鹫小哥哥!”   都这种时候了,不能因为别人男扮女装就打人啊,这是别人的爱好!懂不?! 第155章 阿巫 就很熊!   范阶当然不是因为清鹫是女装大佬出的手。   而是看见了清鹫的打扮。   就清鹫身上的五毒小褂褂,刚刚出手阻拦他的女人,也是穿成了这样。   鬼王的实力,还是很牛叉的。   蛟化龙后虽然厉害,但他也是才化的龙,正处于虚弱期。   所以单单是龙的话,鬼王不可能搞得如此狼狈。   鬼王一击不成,倒是听话的停了手。   他转身拉来了小道士,这是有多不信孩子的判断力。   人都来齐了,他黑着脸开始奋笔疾书。   “我追着蛟到了一处大山的隐穴,能听到地下水流的声音。眼看就能救下小方,后头忽然来了个穿五毒衣的女人,两面夹击,我不敌,逃回来的。”   夏映浅的眼皮顿时一跳,一朝被蛇咬就算了,这是又引狼入室了?   穿五毒衣的那必定是他们的巫女“母亲”!   阿部和清鹫对视一眼。   阿部赶忙摆手道:“这肯定是个误会!”   他又详细问了隐穴周围的情景,得出结论。   “那必定是我们寨子世世代代守护的魔泉了,不瞒你们说,那女人也不是女人,是我跟清鹫的亲爹,没得办法,我家生不出来女儿,又得守护魔泉,为了让寨子里的人安心,只能男扮女装。”   嗐,都这样了,再藏着掖着,没啥意思。   阿部撇撇嘴,又道:“最近几年,社会开放,周围大山里的寨子,早就搬到了山下。山下好讨生活呀,我们寨子里的年轻人也十分动心,也有人做过尝试,可是只要一离开寨子,就没办法生活,只能回来。   不瞒各位说,我加入玄学会,不仅仅是不想让清鹫再像我父亲那样当一辈子的女装大佬,更想让整个寨子都得到解脱。都什么年代了,生活富裕才是生活的第一基本要素啊!   所以我阿妈一定是误会了……这位鬼兄,要闯魔泉,才出手的!”   人前人后都叫阿妈,即使是阿爸,阿部也改不了口。   现在是各执一词。   夏映浅肯定更相信范阶。   只不过阿部满脸的真诚,又让夏映浅忍不住相信。   他可真想找个背静地儿,给自己来两巴掌清醒清醒。   别人说啥他信啥,他又不是他表姨的年纪。   他可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有傻白甜的潜质。   拒绝当傻白甜的夏映浅板着一张俊脸,这是说大事专用表情。   一旁的小短腿苏锦霓扬着小脑袋,可算是听懂了,鬼王出手不是因为清鹫男扮女装了,而是碰到了清鹫女装大佬的阿爸!   真是乱七八糟的人生!   幸亏孩子的脑子好使,要不然都理不清楚了。   苏锦霓抓了抓小脸道:“既然知道大蛇蛇藏在哪儿,那咱们一块儿去吧!”   她得亲手拽着大蛇蛇的尾巴问他,为什么要反水呀?   她平时可不是这样教育他的。   其他人表示同意,毕竟有误会就得赶紧解开。   不就是再走一次阴路嘛!   有些捷径走的多了,可能以后就再也不想坐那劳什子的飞机。   飞得慢还不说,还得按时按点去。   这多好,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最关键的是省钱。   红茵还得留守道观。   谢宁安表示自己还有勾魂任务在身,得暂时离开。   他又表示自己可以随叫随到。   其实夏映浅并不在乎他去不去。   反正去了最大的用处就是看戏,还得提防着他会不会又反水。   夏映浅没什么表示。   谢宁安便腾起一阵白雾消失了。   众人又纷纷拿出了纸马,尤其是阿部和清鹫急于证明清白呢!   范阶有点操心道观的结界。   临走前还加固了一下。   红茵一本正经地说:“行了,行了,姑奶奶好歹是个厉鬼呢!”   他一个受了伤的鬼王,也不知道逞什么能呢!   地府的消息传的就是快。   时隔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到夏映浅他们再借阴路,就没有那么多的好奇鬼跟在后头了。   但因为夏映浅没去过磨寨,范阶也是跟着蛟误打误撞。   所以这出来的路,找得并不大顺利。   这一行人穿错了好几回,不是穿错了山头,就是穿错了寨子。 第四回 ,阿部在夜色里一看见熟悉的吊脚楼,大喊了起来:“到了,到了!”   幸好,这都三更半夜了。   要不然看着几人像是凭空钻了出来,肯定要吓傻。   寨子里静悄悄的。   阿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通知他阿妈一声。   魔泉,就连寨子里的人都不可以轻易靠近。   已经找着北的范阶使了几个瞬移消失,很快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苏锦霓。   孩子打了个哈欠,刚来的路上她睡着了。   “鬼王说已经找到了入口!入口有人在把守,应该就是清鹫的……阿妈还是阿爸!”   真不怪孩子,她已经快分不清楚,妈妈到底是性别女,还是性别男了。   得,阿部也不用纠结去找妈的事了。   一行人在夜色里默默穿行,这次有阿部和清鹫领路,很快就到了魔泉入口。   这魔泉其实就是一处地下水,打山洞进去,还得走上许久。   只不过现在入口处有清鹫的“阿妈”在把守。   几人还没有靠近,清鹫的“阿妈”便听见了动静,大声喝问:“谁?”   这声音中气十足,略带沙哑,一时间倒是难以辨认是男是女。   阿部:“阿妈!是我跟清鹫回来了!”   说着,他还打开了手机里的灯,对准了清鹫的脸。   清鹫:“……”   就很熊!   清鹫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他的坏心情。   阿部适可而止,选择收手。   其实他们“阿妈”也是有天眼的,有天眼的人,夜视的能力超强,不可能看不清楚。   尚芷当然看清楚了,不止看见了儿子,也瞧见了几个陌生人,还有一个鬼王。   这鬼王,刚才还与他交过手。   可以说,要不是因为这鬼王,他现在才不会在魔泉门口守着。   是床不香吗?   这大半夜的,山风嗖嗖的吹,回家就得喝姜汤。   尚芷的下意识反应是儿子被绑架了。   他闷哼一声说:“你们不要以为绑架了我的儿子,我就会让你们进魔泉!”   这话让儿子听起来还真是好伤心呢!   阿部气得哇哇乱叫:“阿妈,阿爸,这些是我的朋友!”   在朋友的面前没面子,简直是社死现场,以后还怎么有脸面行走江湖呀!   阿部叫出那一声“阿爸”时,尚芷怒目圆睁,看起来想把阿部给人道毁灭了。   尚芷正值壮年,今年四十有五。   虽然常年扮作女装,但寨子里的女人多下地劳作,并不是那种瘦弱型的。   他擅使长鞭,据说那长鞭是龙筋做的,上能打神,下能打鬼,中间还能打妖,打人就更别提了,阿部从小没少挨“鞭策”。   尚芷一长鞭甩在了地上,溅起的飞石无数,“小王八蛋,难道是你勾结外人,要毁我魔泉?”   阿部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死的了。   他气急败坏,口无遮拦地说:“是啊,是啊,你大儿子是个坏蛋,跟外人合伙绑架了你的小儿子,现在来捣毁魔泉了!”   尚芷还真信了。   可见,平日里的阿部有多不靠谱。   他又一甩长鞭,心里盘算着先把清鹫给救过来,然后他们父子俩,就能以二抵挡这些人了。   这时,快被他亲哥的智商给折服的清鹫闷闷不快地说:“阿巫,我没有被绑架,小神君是我的朋友!”   一旁的苏锦霓跟着点头,认证。   可不是朋友,都是互相送过礼物的关系了!   等这件事儿了了,其他人的纸马她可要回收,但是清鹫的就不会回收了。   尚芷一听小儿子这么说,立刻放下了长鞭。   阿部就更气了,跳着脚道:“我一个成年人说的话你不相信,你相信一个小孩的!”   尚芷:“你思想简单!容易被骗!”   这可真是亲爹啊亲爹!   直接说他脑残不完了嘛!   阿部心想,干脆气死他得了,别留一口气活受罪了。   双方的警惕解除。   不过想要进魔泉,还得尚芷点头。   阿部现在不想说话,于是跟尚芷交流的问题就交给清鹫了。   “阿巫,我们要进去救人。”   清鹫很少会叫他阿妈,明知道是假的实在是开不了口,于是就跟寨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叫他阿巫。   尚芷倒是有心问他,救的是什么人?那人是怎么进去的?   他今日一直在守山,怎么就没看见呢?   但清鹫说完,就闭上小嘴儿了。   尚芷倒是了解他,他不愿意说的,就是撬他嘴巴,他也不会多吐露一个字。   这事儿闹的,要是阿部来找他说,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们是谁呀?说进魔泉就进魔泉,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但清鹫的话……尚芷拒绝不了。   不为啥,就是觉得亏欠他呗!   尚芷自己穿了一辈子的女装,这个中的烦恼他自己的体会最深刻了,若非是实在不得已,又怎么会让他的儿子,重蹈他的覆辙。   尚芷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要跟你们一起,而且你们得听我的,不可以破坏魔泉。”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儿,夏映浅只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阿巫放心,我们此来只为救人。”   双方达成友好互助协议。   到了这会儿,尚芷才有心思研究清鹫身边的小姑娘。   圆圆的大眼睛跟大黑葡萄似的,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就贼机灵。   要知道,这些年尚芷想女儿都快想疯了。   苏锦霓注意到,清鹫那个阿巫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   她冲他招了招小手,“阿呜,你好!”   接着她又像神棍似地道:“好心的阿呜,你会有好报的!”   尚芷一听这话,嘴角不由开始上扬。 第156章 蛟之初 要一个善良听话的小可爱。……   蛟才刚化成龙,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甚至是每片鳞片都疼痛难忍。   鬼王在追他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   凌厉的鬼力打在了他的尾巴上,到现在他的尾巴尖儿还火烧火燎的。   蛟的心里也烫得要命,就像是藏了一颗火种,眼看就要把他给熬干了。   是以,蛟卷着方神棍一进了这洞穴,就将他丢在一旁,自己泡进了魔泉里。   神庙的地宫里只画了神魔大战,巫女封印魔泉,却从来都没有人说过,魔泉是用来干什么的!   历代的巫女也只能看出魔泉里有许多怨念。   毕竟谁也没有去过地府,当然无从得知,这魔泉里的水跟忘川河里的水,是打同一个地方来的。   蛟就是寻着味儿摸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他没喝。   魔泉里的祸水,被雷鸣引走了一半,又被他自己喝进了肚子。   这剩余的一半,他倒是想喝,可他要是将这祸水喝光,这世上便再无祸水。   没有祸水泡澡,他以后还怎么缓解这浑身的火烧疼。   天河水本来就是龙的洗澡水。   只不过他这条龙,注定没法飞天。   也就只能躲在地下,与祸水为伍。   蛟跳进那个天然的池子后,池子里的水便像煮开了似的,沸腾出了好多的泡泡。   他乱扑腾了一会儿,看起来稳定多了,紧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入了定。   方神棍躲在一块巨石后,眼瞅着蛟将他自己煮开了,心里便寻思着要不要逃。   入洞前,方神棍看清楚了,这里地处大山。   他想了想山路崎岖,又想了想自己老胳膊老腿,还是决定等人来救。   反正,靠他一个小老头儿,没准离了蛟,死得更快。   没办法,他就适合耍耍嘴皮子,看看道观,没有其他实力。   方神棍等到蛟不再乱扑腾了,才悄悄地探出了脑袋。   今天挟持他的要是小狐狸,他还能跟狐狸讲讲交情,比如说,我还喂过你大鸡腿。   但这是蛟,讲不了交情。   他总不能说,嘿,看在我砸了蛟蛋壳的面子上,放了我吧!   他真敢那样说的话,可能会死的更快一点。   没想到,他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又体会了一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蛟的眼睛还在紧闭,方神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念又开始想自己的命运。   他猜不透蛟挟持他的原因,总不会是要报砸了蛟蛋壳的仇,所以他这个小老头能有什么用吗?   难不成是饿了要当点心?   唉哟,人其实活到这把年纪,是不怕死的……   呸,他还是说实话吧,他怕死的要命,想过自己会病死,老死或者出什么意外挂掉,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成龙的点心,还是嘎嘣脆的那种。   方神棍又想,他得自救啊!   还是得拉一拉关系。   方神棍嗯哼了一声,圣父似地问:“蛟,你还难受吗?”   “孤,为什么会难受?”蛟化龙之后,连声音都变了。   此时他的声线更低,没了小奶腔,倒真显得威严了许多。   还孤!   方神棍压抑了想呸他一脸的冲动,又说:“但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虚伪的人类,休想骗孤!”蛟闷哼了一声,方神棍所表现出的善意,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都是千年的老妖精了,谁还不会演聊斋!   蛟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情。   人类骗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蛟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里。   那是蛟的过去,满满的都是对人类的恨意。   姚京京那颗老榆树,为了寻找一个叫逍游神的人类,不再扎根。   作为一个草木精,不扎根就意味着毁修行。   他追着她打了好几百年,就是为了能将她摁在土地里。   他的愿望没有达成,先被那些无耻的人类设计。   瞧瞧,都是因为人!这世上若没有了人,万物都能得到休养生息。   蛟越想越郁结,忽然张开大嘴,吐出一声震耳的龙吟。   一瞬间,风吹的方神棍睁不开眼睛,巨石飞鲨从他的面前掠过。   方神棍吓的赶紧又躲回了巨石的后面。   “蛟,你冷静点!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没害过你不是!”   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底那团子灭不下去的火种,他的双眼赤红。   “冤有头,债有主,害我的那些人,早不知道投胎了几回!你来告诉我,怎么才能冤有头债有主?杀进地府,还是灭了这世间所有的人?”   卧槽,蛟化龙之后,直接成了反社会人格。   听听这口气大的,幸亏他只是龙,他要是再牛叉一点,还不得直接吞了这天地!   方神棍憋了一肚子的吐槽,在武力值不如人的情况下,他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冒。   看来劝说是不行了,要不示示弱?   待那飞石停了下来,也无风从耳边刮过。   方神棍捏了捏嗓子,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蛟啊,老汉我今年都快六十了,活不了几年了,要不你行行好,做做善事……”   “孤乃铁石心肠!”蛟眨了眨赤红的眼睛,叽笑:“无妨,人死之后还能做鬼,我瞧你倒是挺适合做鬼的。”   你才适合做鬼,你全家都适合做鬼。   没法沟通,方神棍干脆闭上了嘴,心倒是没闲着。   他在想,霓霓和小道长,也该来了吧?   来了,来了!   已经进洞了。   就是吧,这洞又黑又长,路还挺不好走。   在场的也就三只小豆丁没有手机,其余的人全都打开了手机里的照明。   尚芷走在最前带路。   凌戾其次。   中间的是三只小豆丁。   阿部因为跟他“阿妈”在闹别扭,走在这些小豆丁的后面。   夏映浅断后。   这阵型有点无敌。   要是对他们不了解的敌人,还以为正中间的孩子全都是受保护对象。   殊不知,他们才是这一只队伍最牛叉的战斗力。   这些小豆丁的战斗力虽强,但腿短。   走起路来还是没有几个大人快的。   最前头的尚芷和凌戾走走停停,就为了等孩子们。   尚芷非常了解清鹫的实力,他也能看得出来,小狐狸是只狐狸精。   可苏锦霓的深浅,尚芷看不出来。   小神君有多灵验,他倒是有所耳闻,却不尽信。   第三次等待的时候,尚芷靠在洞壁上,故意问:“小神君就待在道观里好了,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一趟?”   这山洞的路不平,这一路一会儿下坡,一会儿上坡的,累的孩子呼呼哧哧。   她抬起小手,抹掉了额上的汗粒,认真解答:“大蛇蛇是我养的,我当然有义务要教育好他!就像我养哮天犬一样,它要是咬人、乱叫或者乱拉都得挨罚!他犯了错误,我不来惩罚他,谁来惩罚他呀?”   尚芷听她说了大人话,笑眯眯又问。   “那你想过怎么惩罚他?”   “哼!”苏锦霓其实压根儿就没想,但现在想也不迟的。   她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打屁股打手心什么的,好像没有什么震慑力。   大蛇蛇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可不是打两下,就能解决的。   她奶凶奶凶地说:“我要罚他写‘蛟之初,性本善’,写上十万遍。还要写检讨书,写‘对不起了山羊爷爷,我是一时脑残,耳根子浅,听信他人谗言,才犯了错误。以后谁再做墙头草,谁就是孙子’,这个写多少遍,让山羊爷爷来定。还有,一会儿见了大蛇蛇,你们谁都不要出手,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嗐,不就是对付大蛇蛇,真没必要这样劳师动众。   她孵的蛋,她要是管不了,哼……就离谱!   真要是管不了,她就把蛟再塞回蛋壳里,重造!   要一个善良听话的小可爱。   尚芷觉得她在吹大气。   这世上不是没有天才。   清鹫可不就是。   他从小就灵根深厚,要不然尚芷也不会豁出去,让他男扮女装做巫女。   尚芷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   他们磨寨的巫女,别的本事没有探寻旁人的灵力,却是一把好手。   尚芷到现在也只看出来了苏锦霓的机灵,却没有看出来他灵力的深浅。   也许就是个言灵。   思及此,尚芷冲清鹫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一会儿要真的斗起来了,可保护好了她。   毕竟来者是客。   他们离魔泉已经不远。   苏锦霓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蛟整条都裂开了。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还是怕啥就来啥。   方神棍从蛟慌乱的表情中看到了——“坏了坏了,我妈来了,我犯了错误,她一定会大义灭亲!”   方神棍很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蛟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水里,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又证明他没有看错。   他的心一下子就放到了肚子里,想笑。   嘿,刚才不是还挺横的!   你……慌什么慌?! 第157章 我就贱 怒火值拉满   孩子都挺怕父母的。   但这并不妨碍熊孩子犯熊!   熊孩子一定犯熊。   但这并不妨碍熊孩子犯怂。   *   蛟那么大一个头,耍横很容易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写的横!   这会儿钻来钻去,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方神棍倒没那么圣父,还喜欢趁其病要其命。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霓霓,小道长,救命啊!我在这里!救命啊!”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蛟:“嗯?”   他卷了方神棍一路,可是连根人毛,都没卷掉。   还救命啊,要他命了吗?   这老头怎一个坏字了得!   蛟气急败坏,反正也藏不了,他又不会隐身术,干脆从池子里露出力头,对着方神棍就是一声恐怖的龙吟。   哼,臭老头,怕了吧?   艹!   怕了!怕了!   方神棍下意识捂住了耳朵,真怕自己被震聋了,毕竟好点的助听器还是挺贵的!   再说了,大爷最后的倔强,就是不想秃顶,不想豁牙,更不想戴助听器,当一个有格调的帅老头儿!   龙吟声一直传出去了很远,吓唬的大山都抖了几下,惊起鸟雀无数。   刚刚在洞外的那声龙吟,听得还不真切。   这一声可是真真儿的。   尚芷再顾不上逗孩子,他面色灰败。   “完了,完了!”   “怎么了?阿呜!”苏锦霓偏着小脑袋看他。   孩子爱管闲事!   倒也不是谁的闲事都管。   毕竟是清鹫的阿呜嘛!万一是举手之劳呢!   尚芷却没有吭声。   大人的烦恼,小孩知道了也没用。   就连M国大片里,也很少有孩子拯救地球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清鹫道:“地宫里的壁画上说,如果魔泉再现神龙,就是人鬼神重新分界的时候,对吗?阿巫!”   尚芷“嘶”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个“嘶”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有熊孩子,你是什么时候下的地宫?   还有熊孩子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说磨寨的秘密?   尚芷差点急眼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夏映浅气笑了。   所以,蛟变龙,就跟以前造反前总有一个疯道人唱预言歌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人鬼神分界!   中二吗?   要不要炸了地球,直接毁灭得了,傻叉!   “表姨!”夏映浅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对蛟这种二货的智商,深感忧虑。   苏锦霓盖特到了她表外甥的意思,重重地一点头,道:“放心吧,没什么是揍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有的话,再揍一顿好了!”   打着打着,嘿,就不脑残了!   “好了,话不多说,快走,快走!”   苏锦霓迫不及待地要凑熊蛇蛇了,她催促尚芷:“阿呜,你只管带路,剩下的交给我。”   都走到这儿了,就凭尚芷自己,也没法将这么多人赶出去。   尚芷心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存了些侥幸心理,万一里头的不是真龙呢!   几人又约摸走了有十来分钟,眼前的视线突然开阔。   这是洞大了许多,得有清明观好几个大。   只见黑漆漆的前方,亮着两盏硕大的红灯笼。   尚芷拿手机照了一下。   那红灯笼一闪一闪,像是灯芯里快没了灯油。   尚芷倒抽一口凉气,他看清楚了,哪儿是什么红灯笼啊,那是什么怪物的红眼睛。   苏锦霓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   尚芷急道:“别去,别去,前面有怪物。”   苏锦霓闷哼:“啥怪物呀!就是不听话的大蛇蛇。”   她好心地给尚芷科普了一下,紧跟着就大声道:“大蛇蛇,我来揍你来啦!”   尚芷一个绝倒。   按照他的经验,但凡是打架前叫的凶的,一般都打不赢。   他觉得自己是这群人里唯一醒着的。   但他叫不醒这些装睡的人。   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冲锋陷阵?   蛟烦死了。   他是龙!   说他是蛇,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按理说羞辱他,是一件绝对不能忍的事情。   他想大发雷霆,让他们瞧瞧龙有多威武。   可他有病,怎么就气不起来呢?   苏锦霓一直冲到大红灯笼的面前,已经不可以再朝前走了。   因为前面是水。   这水还不太纯净,她闻到了怨念的味道。   跟忘川河里的水一个味儿,肯定就是祸水了。   苏锦霓误会啦!   她一下子跳到了后面。   “大蛇蛇,你也太恶心了,怎么能把喝进肚子里的祸水,吐出来泡澡呢?是不是等泡完了澡,还要再喝进肚子里呀?你不可以这样自暴自弃,当不讲卫生的大蛇蛇。”   蛟:“……”气的尾巴尖儿乱颤。   快来人收了她吧!   苏锦霓都教育完一波了,忽然想起自己的点,可能又歪了。   她忍着恶心,还是往前跨了一步的,奶凶奶凶问:“大蛇蛇,我山羊爷爷呢?”   蛟终于能有台词了。   他闷笑一声,低沉道:“你猜!”   拿的是标准的反派腔调!   苏锦霓皱了皱眉,怒火值噌噌往上飙。   但还是要先讲道理的。   “第一,现在不是玩儿你比划我猜的游戏!第二,你肯定是刚才把祸水往外吐的时候伤到嗓子了,说话可真难听!一会儿把祸水喝光,可不许再往外吐了。”   蛟想要暴走,他在池子里扑腾,发泄怒火,溅起了水花无数。   苏锦霓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跺了下小脚道:“大蛇蛇,你要是敢把祸水溅在我的身上,弄湿我的衣裳,你就真的死定啦!”   没几只猫爱洗澡的。   尤其这还是人家的洗澡水。   苏锦霓犯了洁癖。   刚刚还在想,大蛇蛇挨几顿揍,没准能挽救。   但现在,她不想要了。   脏!   蛟心里想,我就溅,我就溅。   但实际行动出卖了他。   那祸乱的尾巴尖儿,老老实实地落在了池子里。   我就溅,少了水,成了我就贱。   一旁的尚芷手里攥着长鞭,手都快攥麻了。   这个高度紧张呀!   夏映浅到底是比他有经验,他没管他表姨那儿怎么惩罚蛟,举着手机到处找老方。   凌戾跟阿部有样学样,跟着四处找人。   三个人各自一个方向,但这地方还真大呢!   夏映浅扯着嗓子大喊:“老方,听见请回话,你是聋了吗?”   清鹫跟小狐狸,还有范阶,商量好似的,各找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只等着蛟行为不端,一齐上。   虽然苏锦霓没打算群殴大蛇蛇,但现在已经达成了群殴的阵势。   也就只差点燃个导火索了。   苏锦霓拢了拢小手,逼问道:“你到底把山羊爷爷藏哪儿了?”   就不说,大概是蛟最后的尊严了。   孩子是真的气坏了。   要不是嫌弃池子里的水恶心,她就直接跳下去,扯他的尾巴尖儿。   苏锦霓闷声不语,在池子边跑了一小圈,主要是想找一个能离大蛇蛇近点的地方。   蛟得意至极。   大红灯笼似的眼睛忽闪忽闪,里头藏的是那首歌“啦啦啦啦啦啦,打不过我吧!”   苏锦霓累得呼哧呼哧,怒火值已经拉满。   她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池子旁的巨石上借力,嗖一下,就飞了起来。   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打着“你就抓不着我,看你能怎么办”的主意。   但这明显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小短腿除了小嘴叭叭叭,啥时候也会轻功了?   好汉,有话慢慢说。   刚刚过去的暑假,她可是被她表外甥折磨的不轻,基本功练到吐,真以为她是白练了。   苏锦霓精准地落在了蛟的头上,一手扯了他的龙角,凶巴巴:“非得让我抽了你的龙筋,给清鹫做一条跟他阿呜一样的长鞭吗?”   尚芷大吃一惊,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原来我才是小丑! 第158章 金元宝 以毒攻心   尚芷看着苏锦霓在小可爱和小魔王之间,熟练切换。   总觉得这场景特别眼熟,这孩子要是穿个红肚兜,那就是标准的那托闹海啊!   当然,她就是不穿红肚兜,眼前的龙王看起来也是个弱鸡。   尚芷捏鞭子的手松懈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眼前没有任何危险气息。   不过真要是有什么抽龙筋的戏码,他还是得紧靠吃瓜第一线。   于是,他又往前凑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苏锦霓捏着龙角,一巴掌拍在大蛇蛇的头顶上。   “你傻不傻啊?别人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那么大一颗头里,是不是没有长脑子啊?吃点猪脑子补补脑子吧!我表外甥说你就是古代的昏君,栽在了女妖精手里。”   这话真是来的路上,夏映浅说的。   蛟一听这话,气哼哼的,但知道孵他出来的“小母亲”在他背上呢,并不敢不孝乱翻打滚儿。   他打鼻子里哼出了一股气浪,吹的祸水,噌一下就起来了,跟喷泉似的。   可没一滴敢落在苏锦霓的身上。   就这,苏锦霓不愿意了,不依不饶地说:“你个坏蛇蛇,你是不是想还手?”   蛟也知道窦娥是怎么死的了。   他要还手早就还手了。   就他这么大一个子,将她轻轻一卷,能甩飞出去。   可他卷了吗?他甩了吗?   妖虽然不是人,但也能干人事儿的。   这注定了是一场,还没打就输了的架。   输的当然是龙。   一直立在岸边,不曾言语的清鹫,不说话便罢,只要一说话就是一语中的。   他说:“龙,你是不是也想过你们不会赢?有天时和地利,却没有人和,你们所谓的人神鬼三界重新分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以前的巫女振臂一呼,巫荼氏即刻便有同盟。可你看我们现在的磨寨,全寨一共只有七十八人,这里头还有二十个是老人,十七个孩子!你作为起义的号角,吹得再响,无人可用,又有何用?再看流落在外的巫荼氏,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搞乱三界,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动漫不好看?我劝你们赶紧放了王家的魂,我们遭遇的一切倒霉事儿,肯定都是你们干的,与天道没一点关系。”   这是清鹫的推测。   但不得不说,还挺像那回事的。   巫荼氏受天谴,可以是天道干的,也可以是逍游神干的。   但逼反巫荼氏的好处,却明显是逍游神占的更多。   魂又不是他拘的!   蛟觉得这话不痛不痒。   而且,他才不在意那个逍游神,赢还是不赢。   他跟姚京京,还有逍游神的关系,一言难尽。   姚京京追着逍游神跑了多少年,他便追着姚京京跑了多少年。   当然,他妖丹被磨成粉后的那些年不算。   他整天说姚京京眼瞎,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蛟的心情其实不太好。   算起来,他与姚京京多少年未见。   今日一见,她便让自己伤心。   他拗不过姚京京,答应她化龙,答应她给清明观制造点混乱。   如今混乱已经制造完了,他也化了龙。   他答应她的全部都做到了,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蛟游到了池子边,叹口气说:“你上去吧!再见,再也不见!哦,那老头,我把他藏在……”   “找到了!是个老头儿,对吗?”阿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对!”苏锦霓双手喇叭状,大呼小叫,“我山羊爷爷有没有受伤呀?”   阿部又拿手机照了照那阴影里的老头儿。   “从外表看,没有受伤,就是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外加神志不清。”   蛟就慢了一步,好好的自首情节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   嗐,其实不宽大也行。   就自己作的自己受呗。   蛟还显得有点尴尬,那老头之所以湿湿哒哒,可不是掉到了祸水里,而是他刚才吼得太大声,喷了老头儿一身的龙涎,也就是口水。   老头儿又气又急,晕了过去。   这其实就是个意外。   苏锦霓从大蛇蛇的背上翻到了池边,但她的小手还薅着龙角。   这在人类打架中,相当于薅头发。   本着宁可头断,也不能发型乱的原则。   蛟不大敢动。   要知道龙角可比头发珍贵多了,头发薅掉了俩月就长了出来,龙角要是被薅掉了,没个千儿八百年根本长不出来。   蛟已经没有千儿八百年的时间了,他可不想自己临了临了,缺了角。   跟方神棍不愿意秃头一样一样的心情。   “人已经找到了,你还不松手!”蛟乌里哇啦的抗议,听起来很凶,但没一点杀伤力。   尤其是当苏锦霓的小手一紧,害怕龙角被薅掉的他,立刻就闭嘴了。   蛟的姿势很别扭,龙头上了岸,身子还在水里。   唉,标准的泡澡姿势了!   夏映浅已经朝阿部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害怕老方掉到了祸水里,根据上回在三中的经验,祸水能够洗涤人的记忆。   夏映浅小心翼翼地唤:“老方,老方,你快醒醒!”   方神棍倒抽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夏映浅:“老方,你认识我是谁吗?”   方神棍扯了下嘴角,居然还笑了:“嗐,真好,睁眼看见的是小道长,不是鬼差!”   夏映浅松了口气,也跟着乐起来:“就你这样的老祸害,能活一千年!”   方神棍:“小道长,我才死里逃生,咱不带骂人的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夏映浅回头朝蛟的方向看了过去,“也不一定,那儿不是还有千年的蛟!”   蛟觉得自己好难的,刚开始他们还能兵分两路。这下好,人找到了,他要被集中火力攻击了。   他自暴自弃地喊:“来吧,来吧,贴点引雷符,让天雷炸死我!一了百了。”   蛟闭上了红灯笼似的大眼睛。   谁都固有一死,反正他都已经死一回了。   孩子也不知道大蛇蛇,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实在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呢!   她大喊了一声:“表外甥!你快来看看,这条蛇不太对劲!”   继他已经脏了之后,可能还疯了。   一张口,处处都透着精神不稳定。   “来了,来了!”   夏映浅小跑过来,特地拿手机照了照蛟。   蛟化龙,从青黑变成淡金色,就跟人化了妆一样,像是一下子白了好几度,颜值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但五官未变,还是一样的矬。   这家伙要是变成人形,不知道看起来会不会像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   他的本质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夏映浅没好气地问:“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化龙的?”   吃了那么多葡萄都没化龙,莫非逍游神那儿还有好东西!   蛟的眼睛不由自主就瞥到了一边。   他不想回答。   夏映浅见他不肯吐口,趴在他表姨的耳朵边嘀嘀咕咕。   嗐,不就是劝人先以毒攻心嘛,这个孩子可会可会了!   姨甥俩嘀咕完。   小表姨的小嘴儿就开始叭叭了。   “大蛇蛇,你刚到道观的时候可是粉渣渣,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我每天都得喂你吃东西,还怕你吃不好睡不好。我把留给小狐狸的葡萄果都给了你,要不是因为葡萄果给了你,等小狐狸长大,他就可以做九尾大妖了!   你吃了我给你的灵力,还没有报答我呢!哦,还得报答小狐狸。堂堂一个蛟大王,不可以忘恩负义!”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   蛟不就是因为吃了她的,所以才显得束手束脚,放不开。   要不然他堂堂一个蛟大王,就是吃几个人又怎么了!   妖,一旦有了顾忌,便成了人。   就好像他们人类总爱看的那个《白蛇传》,白蛇有了软肋,也有了人的眼泪。   当然,眼前的小孩儿可不是蛟的软肋。   她是有实力当盔甲的。   苏锦霓见他不言不语,接着叭叭。   “唉,我还准备教你和小狐狸写《三字经》的!而且我还想给你起个名字,小狐狸都有自己的名字,你也应该有。就是吧,我才上幼儿园,认识的字儿还有限。我说管你叫白美丽,我表外甥说这个名字跟你的体格不配。我又说管你叫黑珍珠,我表外甥说你可能会不喜欢这个姓。现在你变成金色的了,要不叫你金子,金钱,金币,金元宝……”   苏锦霓说到这里,咂了咂小嘴儿,“我觉得金元宝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等你有了名字之后,我就不用总大蛇蛇的叫你了!”   这一下可真是攻了心。   刚刚他们领教了什么叫龙吟。   这会儿又领教了龙泣。   龙哭起来的声音,跟拉大锯似的,嗞嗞的。   实在是出人意料之极。   蛟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抽泣,臭臭大大。   他及时当了一条回头是岸蛟。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就负责制造点混乱,啥都不知道!别看我现在化龙了,其实我就是条废龙,我没有龙筋。我是一条这辈子都飞不了天的龙,离开了这祸水,我就会干涸而死!”   “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蛟了,没有龙筋,那你化个屁的龙啊!”   夏映浅简直无语,这龙不止没有神力,还是个恋爱脑。   没听说过吗?恋爱脑的人都不得好死的。   蛟也觉得自己傻到冒气儿了!   他叹了口气,蔫蔫地讲:“那个逍游神在地府的时候听到了一条预言,就是龙现祸水,人神鬼三界重新定义!那时,这世上已经没有龙了,就连我蛟族也不过只剩下一十八条。而我是蛟族中最有机会化龙的,那逍游神便安排姚京京,给我寻来了许多能提升灵力的宝贝。   我觉得那个逍游神就是个神棍,可我说什么那个该死的榆树精都不相信。   那年我被捉妖门围捕,就凭那几个货色想生擒我,简直难如登天。是我自己自投罗网的,只因我离化龙,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我没法阻止姚京京,可我有办法阻止我自己化龙。   这回是姚京京,我不同意,她就要在我面前自散灵力。   我便想也罢,上回死是为了她,这回也为了她,就算是从一而终了。”   讲真的,这故事里求而不得的情感,孩子没听太懂。   但她能感觉到大蛇蛇很伤心。   苏锦霓松开了龙角,转而轻轻地拍了拍大蛇蛇的头,安慰道:“金元宝,你放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对,不是你不好,而是那些妖精没有眼光。”   蛟的伤感劲儿一秒没。   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安慰呢!   蛟忍不住哀嚎,“老子,不想叫这么俗气的名字。”   他刚刚一听这名字,就超想哭。 第159章 干饭魂 干饭误事了嘤!(补了一点)……   金元宝这个名字,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就算不愉快,蛟能有什么办法呢!   打不过她的嘤嘤!   打的过也不敢打嘤嘤!   方神棍看在金元宝这个名字上,原谅了蛟喷他一身口水的事。   真不是他大度,他倒是也火上浇油了,指着蛟喊“打死你个龟孙儿”。   但是霓霓一说“哎呀,打归打,但是千万别打死金元宝”。   方神棍总觉得这话不对,瞬间就没有想打金元宝的心了。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老方已经找到了,还顺便拯救了失足恋爱脑的蛟,夏映浅他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至于龙筋的事,恕他们才疏学浅,压根不在知识范围内,那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只能让蛟先在这魔泉里泡着。   夏映浅信奉万事都自有机缘,现在解决不了,那自然是机缘未到。   尚芷那儿跟阿部嘀嘀咕咕完毕,知道这一群人是怎么如天降一样到了磨寨。   消化是不可能消化的,但天下之大,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   刚刚的已经井底之蛙一次了,这回倒是通透。   他挽留说:“夏道长,来都来了,何必那么着急回去。”   阿部困了,打着哈欠道:“是啊,今天太累了,歇一歇明天再走。”   夏映浅有点儿犹豫,瞥眼看了看一旁的他表姨。   苏锦霓正跟清鹫,还有小狐狸站在一起。   是这样的,出门在外,她表外甥负责大人之间的社交,她就负责小孩儿的。   她刚刚跟清鹫说完拜拜。   清鹫没留她,却说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我们山里有野兔子!”   小狐狸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讲真,他好久都没有吃过兔子肉了。   一听清鹫提起来,那个口水止不住的想要往外流。   但他没敢表现出来,生怕霓霓一会儿说“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哇!”苏锦霓张着小嘴惊呼完,略带失落地说:“小兔兔很可爱的,可是我表外甥说了,啥都不让养了!”   清鹫压低声音:“其实兔子烤烤很好吃的。”   小狐狸:“……”   这个傻清鹫,太不懂小姑娘的心。   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吃烤兔兔!   小狐狸坐等苏锦霓翻脸。   谁知道,她舔了舔小嘴唇,扭头大喊:“表外甥,我想吃烤兔兔!”   小狐狸:“……”   夏映浅:“……”   这小吃货!   尚芷的长相很是清秀,要不人家怎么能当女装大佬!   他一笑,眼睛一弯,像月牙一样。   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豪迈。   “想吃肉肉简单啊,我们家厨房挂满了腊肉腊肠,还有风干的兔子,走,回家做去。”   好的吧,就这样留宿磨寨了。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尚芷回了家。   好歹是现任巫女,尚芷家的房子自然是寨子里最豪华的。   他们家的吊脚楼,一共有三层,像口字缺了一边。   尚芷允诺了一大清早肯定让苏锦霓吃肉肉,她这才心满意足地选了个房间,先睡觉觉。   此时,天快破晓。   这一晚,大家都好累啊!尤其是阴阳穿梭,挺耗费体力。   清鹫的家大,一人一间屋,睡吧!   管他天亮后是不是世界末日呢!   苏锦霓一觉睡醒,先皱着鼻子嗅了嗅,有没有肉味。   她的神识没有探到很远的地方,就被院子里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院子里好多人啊!   阿呜站在所有人的对面。   哦,她表外甥也在。   苏锦霓一翻身起床,蹬上了自己的小鞋子。   她抬起小手,拢了拢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心形的小卡子,别在了刘海上。   小姑娘又长大了一天,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   等到她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卧在门边的小狐狸。   “糕糕,你怎么又学哮天犬看门了!”   小狐狸嗷嗷呜呜,挠地磨爪!   人家堂堂的保家仙,明明是担心主人的安危好不好!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顿时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力。   院子里的人纷纷向苏锦霓行注目礼。   苏锦霓像视察一样,朝他们挥了挥手,群“嗨!”   端的是雨露均沾的架势。   要不然每个人都得说句“你好”,多浪费时间啊!   等到苏锦霓领着小狐狸糕糕,嘚嘚嘚跑到了她表外甥的跟前。   她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吗呢?”   这么多人,都要来阿呜家干饭吗?   “哦,事情是这样的。   今早,村长来阿巫家借盐,发现他家来了客人。   阿巫呢喜上眉梢,没有掩饰好,就吐口说了句‘这些客人是来扶贫的,没准儿能帮咱们走出大山’,然后村长就通知了所有人,也就有了眼前的盛况。”   夏映浅总结说明完,又咂了咂嘴意有所指地说:“可见,这些人有多想走出大山呢,表姨!”   夏映浅并不指望他表姨能听懂。   但苏锦霓说了句:“嗨,时代变了,人各有志呗!”   夏映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他脑海里转过无数种猜测。   嗯?难道这小孩升华了?   居然连人各有志都懂了!   这时,苏锦霓紧跟着又说:“表外甥,我饿了!”   夏映浅松了口气。   哦,干饭魂犹在!   几乎是话音才落地,清鹫就从厨房里探出了头,“可以吃早饭了!”   苏锦霓热情地朝他蹦哒了过去,甭管啥饭,先拍马屁,“哇,好香啊!清鹫,你会做饭吗?跟我表外甥一样厉害!”   孩子夸人,都是拿她表外甥当标准的。   到目前为止都是不如她表外甥的,只有清鹫跟她表外甥一样厉害。   这是很高的赞赏。   但清鹫的脸上不为所动,只淡淡地说:“早上先吃野菜腊肉粥,中午给你吃风干兔肉。”   “嗷……”苏锦霓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转头去找她表外甥:“洗漱,洗漱!”   等吃到香喷喷的野菜腊肉粥,是十来分钟之后。   这中间主要是她表外甥给她梳头,耽误了很久。   嗐,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她表外甥能给她扎出来小啾啾的几率是十比三,也就是说十天能扎成功三天,其余的七天她都是顶着道士头。   今天早上她就是顶着道士头。   只不过今天早上是她自己提出来要扎道士头的,因为快,孩子好饿好饿的。   两眼放着绿光的那种饿。   孩子一共吃了两碗野菜腊肉粥。   然后一吃完早饭,就开始翘腿坐在阳光下,盼中午了。   山里的消遣其实还是很多的。   比如可以爬爬山啦!   但这活动太消耗体力了。   孩子今天不想干。   那剩下的消遣只剩下刷刷短视频啥的。   清鹫有手机,这是让孩子羡慕嫉妒恨的地方,同样都是人类的小孩,为什么她就没有呢?   她只有一个卡通的电话手表。   苏锦霓撇了撇小嘴儿,凑到了清鹫的面前,先申明:“我喜欢看人做吃的。”   她表外甥说了,现在是什么大数据时代,只要喜欢看啥视频多看一会儿,那平台就会一直给你推同一个类型的。   就这个功能,还挺奴才的,有眼色,还会投其所好。   清鹫话不多,打开了手机。   大数据显示,清鹫平时刷清明观的视频太多了,所以APP一打开,第一个视频就是跟清明观有关的。   这视频的文案是:一觉睡醒,清明观就成这样了。   视频里,一颗巨大的树,生出了无数的枝叶,严实合缝地围住了清明观。   苏锦霓跟清鹫对视了一眼,大喊:“表外甥,救命啊,救命啊……”   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好好的清明观,怎么会被大树给包围了呢?   她在心里唤了红姐姐好几次,都没有应答呢!   坏了坏了,干饭误事了嘤!   真说起来,这事儿,还不是干饭误事了。   而是干饭救人了。   夏映浅很严肃地分析,“表姨,咱们要是半夜回去,今早也得被包!你想想,累了一宿,正是睡到昏天暗地的时候。”   苏锦霓听她表外甥一说,心里好受了那么一丢丢。   可,就是不怨她干饭,那现在怎么办吗?   红姐姐与她失去了联系,那肯定是出问题了。   能怎么办呢?   中午的风干兔肉肯定吃不上了,赶紧回吧!   但还有一个小麻烦。   就是他们每回借阴路回去,都是直接出现在清明观的院子里。   现在清明观被老榆树给包了,他们要是直接回去,还能不能再出来?也是个未知数。   要是选其他地方的话,这大白天的凭空出现几个人,还不得上社会新闻呀!   再说了,万一他们进不去呢?   老榆树可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精,她那个妖力可是可以跟城隍一战的。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走吧!   苏锦霓派小狐狸去跟蛟说一声。   夏映浅在“点兵点将”。   此去能算得上危险了。   有些人,去了也是送人头,比如说老方。   夏映浅道:“老方,我看这儿山清水秀的,不如你在这儿多待几天休养休养,等清明办的事了了,我再接你回去。”   老方道:“那可不行,道观长出了大树,这么稀奇的事儿,围观的人肯定多,我还得回去维持秩序。”   方神棍都已经想好了,没有喇叭没关系,找街口五金店的大爷借一个就是了。   夏映浅愁道:“道观里进了妖!你又不能捉妖,就别瞎掺合了。”   “我不瞎掺和,你们打你们的,要是有围观的人,我就负责告诉他们清明观危险不要靠近!”   夏映浅还真是拗不过他。   他转头又看向凌戾和阿部,“你们也别跟着去了。”   这俩比老方那个纯粹送人头的,也没有强多少。   方神棍附和:“对,你们就别去了,你们不是清明观的人。不像我,我家当都还在观里呢!”   凌戾和阿部自然不同意。   说什么事关他们,一定得跟清明观共进退。   最后夏映浅,又看了看清鹫。   这孩子是人狠话不多。   从他的背后立刻探出来一条红色的大虫子。   夏映浅:“……”   知道了,你厉害,你不是送人头的! 第160章 没有树 九尾傲然屹立于身后。   一切都准备完毕,夏映浅谁也没有劝服,只等着给蛟送口信的小狐狸回转,就可以出发了。   他转念又想,唉,也许人多力量大呢!   就目前的状态,他只能如此安慰一下自己。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尤其是这大山深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夏映浅幻想着,搞完了这桩事情,来这儿度个假,放松放松。   然而,这山里的天也是奇怪。   刚刚还晴空万里,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夏映浅的心里不太舒服,这看起来不像个什么好预兆啊!   他不由抬头看天,紧跟着艹了一声!   这哪里是阴天啊,分明是蛟那个大型妖物在过境。   小狐狸在这山里的瞬移速度,简直绝了。   就是嗖一下,能从魔泉到阿巫家的速度。   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小狐狸,气急败坏地指着天:“蛟……”   那个恋爱脑,趁他不注意,就先窜了!   霓霓可没说让他去。   嗷嗷呜呜,气死了!   “看见了!”惊讶过后,夏映浅显得格外的淡定。   他拿出了红纸马和引路符,跟他表姨说:“咱也走吧!”   苏锦霓点点头。   还得赶快呢!   毕竟现在的新闻还是清明观忽然被老榆树入侵了,等一会儿,就成了老榆树忽然被条大长虫给缠住了!   唉,相爱相杀,这又是何必!   等到他们一行,第三回 踏上了阴路,那些鬼都已经麻了。   这世道,阴路居然成了人间分路,就……离谱!   也有那消息灵通的鬼,跟别的鬼叭叭。   “没看新闻吗?清明观出事儿!”   “啥事?啥事儿?”   ……   众鬼停车,迅速靠拢,鬼脸上端的都是听大事的专用八卦表情。   死的年头多的鬼,有认识那棵老榆树的,就想不通了,一棵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做树精的老榆树,怎么就想不开去招惹清明观呢?   “一定是清明观的小道士,收走了老榆树的树子和树孙!”   别说,这鬼说的有道理。   接着,又有其他鬼提出了问题。   “老榆树活了两千多年,年年开花结果,鬼才知道,她有多少树子树孙。”   “哦,不,其实这题鬼也不会答!”   “真说起来的话,我觉得清明观这回有点冤了,老榆树精有碰瓷儿的嫌疑。”   ……   如此的议论,也只有苏锦霓能听见一耳朵。   青青老师讲过的,植物的种子可以靠风传播。   可姚京京是个妖精,她会像其他榆树一样开花结果吗?   尤其是,她为了追随逍游神,多少年了很少会在同一个地方扎根。   这问题,也许只有见着了姚京京,才能有答案。   苏锦霓真的有认真地分析。   还没来得及跟她表外甥交流,她表外甥不讲武德,打道观的门口,就把她挤出阴间了。   而他马都没停,又多跨了一步,明显是往道观里去。   苏锦霓急了:“表外甥!”   清明观的门口围了好多的人。   里三层外三层,挤不透。   苏锦霓出现在最外围人的后头。   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扭头拉着她说:“霓霓,你表外甥呢?”   这人正是林妈妈,她拉着苏锦霓的小手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北北的爸爸,凌晨出差回来,就看见道观门口长了棵树,还以为自己眼花。那会儿树还没长这么大……”   她扭头又看了大树一眼,“早上九点多开始开花,这才十一点结榆钱了!我们都说,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榆树!刚刚镇政府的领导来看了看,大家都在找你表外甥去哪儿了?不会在里头吧?你是跟谁一起的?”   “跟我,跟我!”慢了一步到阳间的方神棍举了手说。   苏锦霓朝她身后看了一眼,除了她表外甥和鬼王,其他人和妖都在这儿了。   她耷拉着小脸,抬头去看硕果累累的老榆树。   旁边有人议论。   “这榆钱裹点面炸炸,可好吃了!”   “卧槽,这种变异树种,你都敢吃?”   “闻起来味道挺香的,我大天朝人民,什么不敢吃!只要好吃,能给它吃绝种信不信?”   ……   苏锦霓嗅了嗅四周的气息,她闻起来一点都不香,只闻到了衰败腐朽的死亡气味。   她偏了偏小脑袋,疑惑的很。   金元宝呢?   不会吧,他跑得比他们慢?   另一边,方神棍开始维持秩序。   “请各位街坊,让一让啊,今天我们清明观暂停参观……所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井然有序地离开,不要发生拥挤踩踏行为!”   人群很快散开。   苏锦霓托着小脑袋坐在老榆树的树下,一声不吭。   孩子显得无精打采。   小狐狸安慰主人的方式,就是卧在她的脚边,默默陪伴。   阿部和凌戾绕着大树转了三圈,还是不敢相信。   “我去,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   阿部乍舌道。   他从小就长在大山里。   大山里什么样的树都有,听他“阿妈”说,魔泉外头的两棵神树,至少有几百岁了。   但那两棵神树合在一起,也没有眼前的老榆树粗。   这树干至少得八九个人才能合围住。   粗壮的树干死死地堵住了清明观门口,甚至挤得清明观的墙头都歪了。   方神棍怕她担心夏映浅,安慰道:“霓霓,你表外甥很厉害的!”   “嗐,这个我知道!”   苏锦霓沉闷地叹气。   她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枝繁叶茂,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全部都是怜悯。   “是姚京京,她快死了!”   清鹫也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老榆树。   没错,他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   夏映浅跟范阶到了清明观的院子里。   明明是从阴间回到了阳间,可此时的清明观感觉还不如阴间的能见度高。   黑且有雾。   夏映浅拿出了从阿巫家带来的手电筒,他打开照明,发现没起任何作用。   雾浓得根本就化不开似的。   夏映浅气沉丹田,在浓雾中大喊:“红茵!”   一旁的范阶忽然飘到了他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他的嘴。   夏映浅居然瞬间就明白了鬼王的意思。   “我说的啥,你听不见是吗?”   范阶点了点头。   得,这雾不止能见度低,还能隔绝声音。   夏映浅收了声,反正听不见,他叫破嗓子也没用。   他在心里低骂:这老榆树还挺恶趣味的!   唉,不止恶趣味,还很强啊!   这会儿,就是来个棒槌,也知道此时的清明观不对劲。   清明观的内院,自从扩建后,也不过是五六分钟就能逛完一圈的距离。   可夏映浅跟范阶逛了至少得有两个五六分钟。   夏映浅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作法吧!   夏映浅两指一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除妖符。   那符一接触雾气,瞬间燃烧起来。   仔细听的话,仿佛还有惨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门儿!”   夏映浅高兴地叫了起来。   他诨名符多多。   没事儿酷爱画符,出门不管是捉鬼还是捉妖,必带百张符以上。   于是,夏映浅又拿出了第二张符。   紧跟着,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   那听起来很远很远的惨叫声音,越来越近。   就是这时,夏映浅忽然听到了观外的小孩落寞的声音。   “是姚京京,她快死了。”   妖的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不同于鬼,即使是炎涛那种罪大恶极的鬼,也还能化作阴都城的烂泥。   妖一旦消亡,妖丹毁灭,可能会化作晨间的一粒露珠,太阳一出来,即刻蒸发的无影无踪。   也可能会变作一缕风,风停了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以后。   第六张除妖符已经夹在指尖。   夏映浅的手指一松,顿下了动作。   作为一个坏蛋,最害怕的就是来自于好人的怜悯。   他们也太坏了,她好好一个坏蛋,有自己的理想,用尽手段达到,害人不惜害己,管他们屁事呀!   姚京京气得满树的叶子都在颤抖。   一直尽量隐匿真身的她,气急败坏地道:“不要假惺惺!”   “姚京京,你个蠢货,榆木疙瘩!”   好神奇哦!   夏映浅不止听见了姚京京的声音,还听见了金元宝的。   “嗨,元宝!”   很显然,道观外的苏锦霓也听见了。   她打完招呼后,奶声奶气:“我找你半天了!我说怎么没看见大长虫盘大树!”   死寂一般的沉默后。   蛟的声音又从很远很远似的地方传来:“相信我,我来解决!”   **   榆树精释放了自己全部的妖力,就像人有回光返照一样,这时的她,妖力鼎盛,强大无比。   不然她根本就做不到入侵清明观。   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是以卵击石,想要彻底地毁掉清明观,她做不到,哪怕赔上自己。   既然不能毁掉的话,那她便强行祭出妖丹,制造了一个草木精的精神力空间,让所有的人以为清明观被毁掉了。   这与小狐狸的造幻能力,有异曲同工的作用。   只不过,榆树精的本职妖力是治愈。   她这个完全属于跨界,还是会要了自己性命的跨界。   道理很简单的,好比小狐狸的造幻能力再过强大,他也没办法哭出绿色的大药丸子眼泪。   小狐狸想要救人性命的话,唯有祭出妖丹,以妖丹换命。   榆树精的妖丹如她哭出来的大绿丸子一样,也是绿色的。   蛟舍弃了自己的肉身,也祭出了自己金色的妖丹。   他强行介入了榆树精所制造出来的空间。   并且很快找到了姚京京的妖丹所在。   蛟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想了下,如果以后孵他出来的“小母亲”哭坟,喊他金元宝,他会不会觉得糟心。   紧跟着,蛟金色的妖丹便撞上了姚京京绿色的妖丹。   晴好的天气,忽然起了一阵妖风。   只有苏锦霓的意识能感受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条粗壮的龙,以同归于尽的姿势,撞上了同样粗壮的榆树。   犹如彗星撞了地球,姚京京的空间顷刻崩塌。   与此同时,倾泻的妖力,全部都朝小狐狸奔涌而去。   小狐狸躲闪不及,金色的妖力打先入体,他只觉浑身鼓胀,像是要炸掉一样。   紧跟着,绿色的妖力入体,如一股温暖的水流,走遍全身。   电光火石间,小狐狸糕糕妖力大增,九尾傲然屹立于身后。   这天,清明观的天空好端端的忽然出现了火烧云。   这不早不晚的,居然有火烧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看完火烧云之后,很多人不约而同忘记了一些事情。   比如清明观长大树的事儿!   天还是那么蓝,清明观还是那个清明观。   没有树,也没有龙。   观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托腮的孩子,看了看天上的云,听了听耳边的风。   “下辈子做人吧!像我一样,找个好坑的表外甥!”   苏锦霓叹了口气,鼻子酸酸的又说:“逍游神,你完了,完了,哇……”   这天,孩子的哭声传了很远很远。 第161章 完结上 哇,我居然是阴都大帝!卧槽,……   苏锦霓一边哭,一边试图安慰地拍了拍自己。   以往这招还是挺管用的,可是今天显得那么没用。   不过,后来她就不哭了。   “没用的,金元宝没有龙筋,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她抽噎了一下说。   道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锦霓回了头,擦干眼泪,但明显不开心地撅着小嘴儿又说:“表外甥,等把这边的事了了,咱们要去地府一趟的。”   夏映浅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想要说点啥,总归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即使是拼得你死我活,那也得有人死,有人活。   大约逍游神也是这么想,龙没的第二天,清明观收到了一封苏锦霓亲启的信。   送信鬼不知道是哪个,只残留了一丝阴气在上面。   撕开了信封,里头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特别阴间,照片的颜色明明很明亮,可看起来就是阴森森的,老吓人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长得挺好看的,但眼神空洞,一看便是处于失魂状态。   夏映浅一看那照片,吓成灰了。   苏锦霓却极其淡定地问:“表外甥,这谁啊?”   夏映浅一听这话,又吓死一回。   当然不是真的死,他的神经还没有那么的脆弱。   夏映浅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一脸的一言难尽:“他,苏琢光啊,我的表姨!”   说着,他又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她,夏蔓枝,我表姨姥姥!”   怪不得,都说留守儿童跟父母没得感情了。   他表姨姥姥就不提了,他表姨可能打小就没见过几回。   但苏琢光,有点不应该啊!这才一年,以他表姨的伶俐劲儿,不应该忘了亲爹。   “哦!”苏锦霓想起来了,是她便宜父母。   所以,这是被逍游神给绑架了?   怪不得,都一年了,也不见他俩给她打个电话。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爹不疼娘不爱呢!   苏锦霓抓了抓小脸,有点烦躁,“尽整些幺蛾子!”   就不能坦坦荡荡,直接上啊!   看来是不能!   苏锦霓托着小脑袋,大大的猫儿眼睛瞧了瞧她表外甥。   “现在是不是得等绑匪打电话呀?”   绑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打电话怎么要“赎金”呢?   “绑匪?”   夏映浅反应了一下,才get到他表姨说的这个绑匪,指的是逍游神。   他忍不住吐槽:“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干的是什么破事!唉,只有等着了。”   说完后,夏映浅忽然咧嘴朝他表姨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   苏锦霓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开始没明白她表外甥是什么意思。   她贼精啊,探了意识出去。   然后孩子自学成才了,跟她表外甥一起演了出哑剧。   两人比划了半天,苏锦霓一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她在心里唤了红姐姐。   红茵临危受命,打房间撕开了一条口子,直接从阳间穿到了阴间。   送完信的小纸人,并没有走远,就贴着墙根儿,躲在街角的拐弯处。   这个纸人一看就不是霓霓的纸人兵,样子上有很明显的区别,纸张用的也不一样。   它是黄表纸做的,面颊的两边还有两团朱砂画成的大耳朵,显得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当然,它不是真的没有脑袋,只是没有脑子,但耳朵大啊,就好比人类用的窃听器一般。   它即使躲在拐角,也能听见来自清明观的声音。   但实际,它根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一阵阴风刮来,告诉它,可以走了。   小纸人依旧贴着墙边,往刚刚撕开的通往阴间的细缝而去。   那细缝狭窄,只能它这个纸片人侧着身子通过。   小纸人钻进阴间的时候,仿佛发出了刺耳的嘻嘻笑的声音。   一踏入阴间,它的身体便膨胀了无数倍,看起来跟七八岁的孩子无疑。   这纸孩子顽皮的紧,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趁鬼不注意,搭了辆鬼便车。   “跟上!跟上!”红茵悄声道。   跟踪这活儿,也就红茵适合干了。   鬼王的鬼气太强,靠不了太近。   红茵没敢骑自己的大马,害怕紫色太招眼睛了。   说起来也是赶巧了,她打先埋伏在阴路上,撞上个面熟的鬼。   讲好了三根香烛当司机。   嗯,这就强行搞了个“网约车”。   “也别贴的太近!”   眼看那孩子机械地朝后转了下头,红茵心虚紧张,吩咐旁边的鬼司机。   鬼司机:“红姑,没事儿!我这车玻璃贴膜了,他瞧不见车里。”   红茵点了点头,又嘱咐:“小心点,办好了这件事情,我再给你加三根香烛。”   鬼司机:“好嘞!”   这一路上,跟的都挺安稳。   眼看快要到黄泉路,前头那个纸孩子,卧槽,居然自燃了。   红茵顿时傻了眼,指挥鬼司机:“快,超车!”   鬼司机那漂移使得牛叉的很!   纸孩子蹭车那司机一下子被挡了道,鬼叫道:“好狗不挡路!”   红茵打车上飘了下来,眼瞅着纸孩子烧成了纸灰,无计可施。   嗐,肯定是跟踪被发现了呗!   当然不是纸孩子发现的。   红茵跟苏锦霓联系了一下,把没跟好这事儿叭叭一说。   旁边纸孩子蹭车那车主刚睡醒似的,一眼看见车尾巴上的火苗,瞬间就从车上飘了下来。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别说,这年头,配置的还真齐全,连车载灭火器都有。   红茵唯恐喷一身,往远处飘了飘。   鬼出门,又不会将香烛带在身上。   红茵方才跟苏锦霓联络时,已经把鬼司机的名讳告诉她了。   红茵这厢抬脚离开,鬼司机那边便有了进账。   鬼司机嗅了嗅那上好的香烛,在后头喊:“红姑,我送你回吧!”   红茵摆了摆手,来都来了,她准备转转。   她想,那纸孩子分明是朝黄泉路来的。   难不成那个什么逍游神,藏在黄泉?   黄泉哪儿有藏人的地方!   红茵在这黄泉路上,来来回回飘了三趟。   黄泉路是不是直的,鬼也不知道。   权当是直的吧!   这一路,阴雾笼罩,先得经过奈何桥,桥下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边是阴森的十大阎罗殿。   中间还夹着一个鬼市。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阴都城。   作为鬼修,确实是可以哪儿都去。   可红茵从没有去阎罗殿外转悠过。   就好像当人的没事也不会往派出所门前瞎转悠。   红茵飘下了奈何桥,在忘川河边徘徊。   一殿阎罗秦广王,应该是十殿阎罗里最温和的一个。   他掌管孽镜台,只管照,不管罚。   红茵还没有走近,就瞧见一队鬼差,押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鬼,打阎罗一殿飘了出来,直奔二殿阎罗那儿去了。   二殿阎罗楚江王,职务最多,刑罚最严。   只要是在人间作奸犯科过的,都得进他的寒冰地狱里受罚。   红茵才靠近了一些,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入体。   鬼本就是阴物,鬼都能觉察到冷,那得是何等极寒。   红茵忍不住抱住双臂,心里却想再靠近一些。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攀上了心头。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这时,一只鬼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鬼吓鬼,能吓死鬼。   红茵苍白着鬼脸一回头,正对上谢宁安的鬼脸。   她二话没说,一鬼爪子,直奔他面门而去。   要不是谢宁安有防备,今儿就破相了。   谢宁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红茵,你鬼头鬼脑地干吗?”   红茵的鬼眼通红,头上却直冒寒气。   她似杀红了眼一般,甩出了长舌,一下子缠住了谢宁安的脖颈。   谢宁安要是个人的话,早就窒息而死了。   红茵对他是没好气,见面就打,可这一百多年来,不曾对他下过真正的死手。   谢宁安的鬼脖子快被拧断前,从袖子里放出了一张纸兽。   这是早前,有白鹤抢劫团那会儿,谢宁安从苏锦霓那儿讨来的。   说好的他一个,肖可以一个,他从没有舍得用过。   纸兽瞬间长大,直直将红茵冲撞出去。   谢宁安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打晕红茵,将她带回了清明观。   此时的红茵有点惨,披头散发,就连旗袍的扣子都掉了一颗。   这场面,任谁看,可能都会产生误会。   苏锦霓直接气炸了。   嗖一下,跳回了偏殿,取了她的小桃木剑,又跳了出来。   幸好谢宁安飘的高,都顶到房顶上去了。   他急急解释道:“是红茵不对劲,不信你们把她弄醒就知道了!”   苏锦霓不依不饶,跳着小脚说:“你先下来,让我戳一剑。”   废话,那可是桃木剑。   桃木剑克鬼,谢宁安要是让她戳一剑,那他势必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瘪了。   谢宁安死活不肯飘下去。   夏映浅拍了拍他表姨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觉得这事儿吧,至少得听听双方的说辞。   于是,夏映浅点了三根檀香,在红茵的面前绕来绕去。   谢宁安占据高地,好心提醒:“阿浅,你小心!”   夏映浅心想,就是这女鬼醒了要咬人,也不该咬他呀!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在房顶上飘着呢!   红茵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鬼眼依旧通红。   她像僵尸一样瞬间弹起了双臂,鬼爪子死死的卡住了夏映浅的脖子。   这算什么事儿啊?   夏映浅被掐得直吐舌头。   苏锦霓急了,她又不能拿桃木剑戳红姐姐,大喊了一声:“范阶!”   范阶瞬间穿墙而来,有鬼王强制的鬼力压制,红茵不由松开了夏映浅,躲在了墙角,准备伺机而动。   谢宁安有经验的很,“先打晕再说。”   鬼王出手快很准,红茵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谢宁安这才缓缓飘了下来,摊摊手道:“看吧,我没说谎。”   苏锦霓挥了挥手里的桃木剑,没好气地问:“那我红姐姐怎么了?”   谢宁安又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呀,我在阎罗二殿外头碰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你们要找楚江王有事吗?要不然红茵去那里做什么?”   红茵虽说是苏锦霓的鬼奴,可大体上她还是很自由的。   跟踪完纸孩子之后,她跟苏锦霓说她要去转转再回来,谁知道,这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   纸孩子自燃跟红茵精神紊乱,肯定分不开关系。   苏锦霓把这事儿,也算到了逍游神的头上。   反正那个逍游神是死定了的。   红茵没醒,就算是醒了也不知道还发不发神经。   谢宁安便不急着走。   他晃晃悠悠晃到了清明观的正殿里,一眼就看见了供在三官大帝前的,那颗黑乎乎的木头珠子。   这木头珠子会跑,可奇了怪了,自打到了清明观,脚就没了似的,安安生生。   想知道红茵发生了啥,最好是去阎罗殿那儿瞧瞧。   范阶要一个鬼去,但夏映浅不放心。   这已经神经了一个红茵,鬼王是厉害来着,可是得以防万一。   刚好便把谢宁安和小狐狸留下看道观。   凌戾、阿部带着清鹫,去盛市住了酒店。   这一番要去阎罗殿的话,人并不多。   这样最好。   夏映浅交代了一声。   谢宁安赶紧从正殿飘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颗木头珠子。   夏映浅没太在意,毕竟那木头珠子用处不大,他只嘱咐道:“那个是在三官大帝前挂了名号的,不能不问就取。”   “取啥取啊!我就看看,一会儿放回去。”谢宁安道。   小狐狸不情不愿,他也想跟着霓霓一起去瞧瞧。   但这种时候,他还身负了看家的重任。   苏锦霓她们一走,小狐狸便化回了原型,露出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谢宁安觉得自己这几天一定错过了啥?   要不然三尾大妖,怎么就变成九尾了呢?   而且眼前的九尾大妖一看就是个杂交品种,有两条红色尾巴,一条白色尾巴,另外的六条尾巴,三条金色的,三条绿色的。   谢宁安把玩着木头珠子,故意问小狐狸,“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家小主人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把你给染成了这样?”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狐狸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尾巴,蔫儿蔫儿地趴在了地上。   就是没有人说,他心里也知道的,那三根金色的尾巴是蛟给的妖力,三根绿色的尾巴是姚京京的妖力。   姚京京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觉得自己欠了蛟。   讲真的,他一开始挺讨厌蛟的,抢夺了他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他自己一个妖住在偏殿,总觉得空落落的。   昨天听苏锦霓的意思是蛟好像能投胎,但他也不敢仔细问,这时候清明观的谁心情都不好。   谢宁安见小狐狸一脸的不想跟他说话,正想法子套话的时候,腰间的勾魂锁忽然震动了起来。   勾魂锁里出现了肖可以的声音。   没什么见识的肖可以,拉着哭腔说:“小谢,完了,地府暴乱了!你要是没回来,千万别回来了!啊……”   那最后一声,居然是惨叫。   谢宁安顿时就急了。   肖可以的命不好,这辈子枉死,他要是投胎的话,下一世还是个枉死命。   可做鬼要是死了,还不如投胎呢!   **   另一边,苏锦霓跟他表外甥,还有鬼王,很快就到了黄泉路。   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黄泉路上好像出现了群殴事件。   到处都是打架的。   鬼打架跟人打架一样血腥,抓挠咬,阴招明招全部都上。   苏锦霓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   夏映浅观察了几拨人道:“表姨,有些鬼的症状跟红茵一样,鬼眼通红,神志不清。这要么是病毒,要么就是受谁控制了。”   苏锦霓想不通,随口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有的鬼中招,有的鬼不中招呀?”   夏映浅拧了拧眉,“表姨,你还记得谢宁安说,是从哪儿发现的红茵吗?”   “楚江王的阎罗殿。”   “那咱们先去那儿瞧瞧。”   苏锦霓:“那不管这些打架的鬼鬼吗?”   夏映浅为难的表情。   太多太多了,根本就管不了。   不管又有点不像话。   于是苏锦霓喊了一路:“别打了,都别打了。”   他们一行在忘川河边下马。   从这儿到十殿阎罗那边,得过个忘川河。   鬼能飘过去。   人可不行。   好在,自打上回,在三中旁边被祸水围了一回,苏锦霓就叠了好几只小船随身携带。   还是防水的那种。   小船一落到忘川河上,就自己长成了可以载人的大小。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跳上了小船。   原本还想找个桨,划一划来着。   哪儿知道他表姨做的这船牛叉,不需要划桨,也不带马达,自己就跑了。   很快便到了地方。   阎罗殿边儿也很热闹。   跟黄泉路上一样,到处都是打架的,只是这边的鬼差更多,所以勾魂索乱飞。   苏锦霓唯恐她们打的太认真,殃及路过的,抱着小脑袋说:“你们谁要是打到我跟我表外甥,你们就死定了。”   还别说,那些勾魂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全都绕着他们飞过。   一共十个阎罗殿,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出了问题。   夏映浅本来是想挨个阎罗殿里进一进。   如此,他也算是自由出入地府的第二人了。   但他表姨点兵点将似的点完一圈,又直接点向了二殿阎罗。   “有味道!跟地府不一样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说。   鬼王打前开了路。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紧随其后。   一走进楚江王的阎罗殿,最大的感触是冷。   里头的光线跟鬼屋差不多,阴森但不恐怖。   毕竟他们两人都有天眼,范阶又是个鬼,这样的气氛,真是吓不着谁。   就是时不时得绕过那些混战的鬼差,稍费力气。   这一路走了许久。   久到夏映浅还特地看了一下,他们会不会遇到了鬼打墙。   要是在阎罗殿里遇到鬼打墙,那也是绝了。   所以夏映浅的操心完全是多余的。   阎罗殿本来就很大,而且这一路的寒冷和阴森,是为了威慑那些犯了罪的鬼。   越往里走,那些壁画越是恐怖吓人。   就是什么血腥画什么,还特别的写实。   终于到了大殿。   这里可比外面安静多了。   只见大殿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身形瘦长的青年鬼,身上穿的衣裳跟古装电视剧里皇帝穿的朝服差不多。   宝座的两边立着两名黑无常,其中的一个还是熟鬼。   正是那焦长。   焦长喝:“堂下何人,见了楚江王,为何不拜?”   苏锦霓的小嘴儿憋了一路,终于解禁了。   她指着楚江王道:“你就是这儿管事的,那外头都打的死去活来了,你怎么不管呢?”   焦长又喝:“你要回答大人的问题!”   苏锦霓不喜欢他,“你不要狐假虎威。我不怕狐狸,也不怕老虎,没用。”   “没用”这俩字儿格外的刺激鬼。   焦长一甩勾魂索,可那鬼用的玩意儿却像是见了鬼一般,还没到苏锦霓的面前,就自己落了下去。   孩子根本就没有挨到打,可她气呼呼的心情跟挨了打一样。   她指着焦长道:“你,给我下来!”   焦长的腿一软,像下饺子似的滚下了台阶。   另一个黑无常,看了看滚下去的焦长,莫名其妙开始自曝家门了。   “鄙人范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苏锦霓摇头晃脑地道。   “表姨……”夏映浅示意苏锦霓,给这些鬼留点面子。   这不是日后好相见。   苏锦霓才不要。   她看得出来,这些鬼是外强中干。   就连宝座上坐着的楚江王,都不一定有鬼王强。   苏锦霓也觉得奇怪,这不是阎罗殿吗?好好一个阎罗怎么可能还没有鬼王强呢?   她觉得这些鬼说不定是冒牌儿的,就负责拖延时间。   毕竟他们只见过焦长,谁也没有见过楚江王跟范大人。   苏锦霓拢了拢小手,吓唬他们,“我要去找逍游神,快点带路,要不然,我就,就打死你们!”   放狠话,就得这样狠。   要不然就没有效果了不是。   那位范大人的脸都气红了。   他也解了腰间的勾魂索。   他的这个勾魂索倒是跟谢宁安的勾魂索差不多,阴气稍重。   其余鬼差的勾魂索,也就只能索一索新死的鬼罢了,碰见红茵那样的厉鬼都没辙。   想起她红姐姐来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她好没好。   **   清明观。   就是谢宁安接到肖可以“电话”的时间。   红茵又醒了。   神志不清的厉鬼还长了点记性,悄无声息地向那个白无常摸了过去。   她的鬼爪子锋利,这一次想要直取他后心。   睡饱的阿部和凌戾,又带着清鹫回到了清明观。   正碰上买菜回转的老方。   老方笑呵呵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来了!哦,霓霓他们出门办事儿了!”   “去哪了?”清鹫急了。   “地府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方习以为常地说。   每回都是这样的,孩子们在外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按点回来吃饭。   所以老方买了好多鸡腿,准备给他们卤鸡腿加餐。   没有引路符,清鹫去不了地府。   阿部也示意他稍安勿躁,几个人一同走进了清明观里,看见的景象让人目瞪口呆。   白无常跟红茵掐得难解难分。   小狐狸蔫蔫地趴在一旁,问:“要我帮忙吗?”   谢宁安生怕眼前这九尾大妖刚刚变成九尾,控制不住妖力,再给红茵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硬撑道:“不用!”   这场景就相当于正常人跟神经病在打架,正常人肯定是有所顾忌的,神经病却是不管不顾,招招都要命。   小狐狸信以为真。   而且他不愿意冲红茵出手,毕竟是自己鬼来着。   “住手!”   “你们这是友谊切磋呀,还是一言不合?”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正在酣战的两鬼。   红茵原本张大了嘴要去啃谢宁安的鬼脑袋。   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宁安顺手就将手里的木头珠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木头珠子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鬼东西了,入口苦涩。   红茵顾不上跟白无常打架,双手卡住了自己的鬼脖子。   那木头珠子却在她的嘴里化掉了。   也许是那苦涩的味道太呛,红茵瞬间就恢复了理智。   “我怎么了?”   这问题在场的都不会答,红茵自己也不会答。   她只觉头还有点晕眩,嗓子像吃了什么特辣的辣椒似的火辣辣的,紧跟着鬼气澎湃,鬼丹灼热。   这可是鬼力增长的迹象。   难不成她要进阶恶鬼了?   一旁的清鹫实在是急坏了,打断他们道:“请问,我想去地府找小神君,你们谁可以带路?”   这红茵一打岔,他差点儿把肖可以都忘了。   谢宁安神色严肃地说:“地府正在暴乱,你们几个要去的话也不是不行,我可管不了你们的安危。”   清鹫严肃地说:“快走!”   白无常想带几个人去地府,无需引路符那种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无常衣,“这便走!”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清明观只剩下老方跟小狐狸,还有一条哮天犬而已。   老方站在院中自言自语:“这年头,连地府都能暴乱……啧啧……”   他转身问小狐狸:“糕糕,吃卤鸡腿儿还是烤鸡腿儿啊?别难过,看家的孩子,有点菜的特权。”   小狐狸嗷嗷呜呜,顺着白无常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速度快的让老方措不及防,他拎着鸡腿儿又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自言自语。   “老方,吃卤鸡腿还是烤鸡腿啊?别难过,看家的老头儿也能点菜。”   **   阎罗殿里。   气氛还跟刚才一样。   看着有点像剑拔弩张。   实际上没人害怕。   范大人的勾魂索甩了又甩,没能甩出去,也不好自行收起来。   唉,他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台阶下的可怜鬼。   苏锦霓为了没有吓唬住鬼而烦恼,她想了想,加码吓唬道:“我跟逍游神有仇,跟你们没仇没怨,我要是你们的话,就躲远一点,我很厉害的,一只手都能把你们俩给撕巴了!”   范大人气得直跺脚。   “王!”   范大人发出了请求出战的信号。   都说那小神君厉害,他没有亲自见识过,自然是不服气的。   楚江王摆了摆手,冲苏锦霓道:“逍游神在寒冰地狱里等着你们。”   这几只鬼神神叨叨的,要战不敢战,跟唱空城计吓唬人一样。   夏映浅问:“楚江王一块去吗?”   “那便一块走吧!”   楚江王笑了笑,不顾其他鬼的阻拦,从宝座上飘了下来。   所谓的寒冰地狱,其实就相当于阎罗殿里的监狱。   顺着阎罗宝殿一直往下,仿佛是深入了地心。   楚江王一直都飘在前面,表现的很是坦荡,不怕谁偷袭他后背似的。   他们一行默默无语地走了很久。   楚江王忽然顿了一步,回头问:“小姑娘,想听故事吗?”   苏锦霓“哼”了一声,表示他爱讲不讲。   还有,坏蛋讲故事,她可不确定他要讲的是故事还是洗脑包。   但坏蛋一般这么讲,那就说明这个故事他非讲不行。   果然,楚江王道:“故事的开始与现在这个时代不同,现在这个时代是人人都想发财的时代,故事的开始是人人都想成仙的时代。”   “锦,其实你也想成仙的对吗?”楚江王只讲了一个开头,忽然扭头,笑笑地对孩子说。   “我想发财。”   孩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楚江王叹了口气,神色颓废的朝跟在他旁边的焦长和范大人,道:“瞧啊,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成功的原因了。我们耗费了数千年的光景,消耗了无数的鬼力,就是为了能够唤醒魔,可被唤醒之后的魔不想成仙,却一心想要发财了!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苏锦霓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撅了小嘴说:“你们都说我是魔,行吧,如果不愿意做神仙就是魔的话,那我还真是魔。”   自打上回跟逍游神在梦里见了一面,苏锦霓还是想起了不少事情的。   尤其是又去磨寨转了一圈,她越发觉得她想起来的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的。   只是那些梦对于孩子来说她理解的还不太清晰。   她只记起来自己跟天道打架。   除了她跟天道,还有好多人好多人混战在一起。   后来她就打败了。   很不服气来着。   天道那个烦人的臭老头儿,非得拉着她一块看人间的惨境。   那时候的人间是实惨呀,人鬼都混在一起。   人无处可去,鬼无地可依。   人白日里哭嚎,鬼暗夜中惨叫。   天道老儿还说这都是她害的。   那小老头说话就像放屁,打架明明是双方都有原因,却把责任都推给她了。   然后她一生气,赌气拿自己献祭,才有了这六道轮回。   所以她来了这地府,像回家一样,感觉好亲切的。   剩下的一缕神魂,便被那天道老儿给封印了起来。   封印的时间太长了,她重新有了意识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只猫。   想起以前的事情并没有让她伤心,倒是她忽然发觉自己不是猫之后,很是惆怅。   谁让小猫咪那么可爱。   她有觉得自己的可爱度在降低。   可是,那些鬼,包括逍游神好像都知道她跟天道老儿打架的事情,却不知是她建了这六道轮回,创建了阴阳两界的秩序。   苏锦霓便想,她即使是个魔,也不是逍游神他们想象中的那种魔。   她是好魔,大好魔!   这么臭屁的事儿,她连她表外甥都还没说。   主要是害怕她表外甥不相信。   别看孩子懂的不多。   可地府要真是她造的话,那她可是大能人哟!   楚江王的故事就讲到这里。   他的脸色比刚刚阴沉多了。   有好几次故意偏了头,斜眼瞪她。   苏锦霓奶凶奶凶地瞪了回去。   寒冰地狱。   全名叫剥衣亭寒冰地狱。   这里当然比外面更冷,这儿的墙壁都是蓝色的冰。   苏锦霓哈出了一口雾气,顿时冻成了冰渣渣。   她唯恐她表外甥抵挡不了这里的寒气,还用小手搓热,暖了暖他的耳朵。   “没事儿,表姨,我贴的有暖宝宝,还有加热符……”夏映浅哆嗦了一下,也哈气成冰渣渣。   说起来,也就是他的本领还行,要不然早就冻成冰棍了。   不过好在前面终于没路了。   这里是寒冰地狱的最底层。   在这儿受刑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不过,自从有了烂泥警告之后,这儿便不常用了。   于是这里变成了杂物房一样的存在,堆满了鬼差们用的勾魂索。   这里的勾魂索阴气都很强呢!   它们围成了无数个圈,圈中有一个蓝色冰棺。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冰棺里,躺着一个穿道袍的道士。   苏锦霓用神识探了一下路,发现冰棺里的小道士跟她表外甥长得真挺像的,是逍游神没错了。   他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周身没有一点温度,心脏也不会跳,可他的魂并没有离体。   这算是个魂魄俱在的活死人吗?   苏锦霓收回了神识,不解地看向楚江王。   楚江王双手背后,阴戾的脸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笑。   “一开始,他是孤的谋士。是他替孤创立了监察院,监察那些说孤坏话的百姓和官员。只要是说孤不好的人,孤便让他们统统变成鬼。后世的人评说,说孤用的是暴政,孤可不在乎,孤只是想要自己的王朝变得更好。可谁能想到呢,孤有一天也会变成鬼。   后来孤又投胎成了人,一开始过的疾苦,是不受人重视的质子,后来辗转回国,孤为了那个皇位,不惜斩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这一世孤过的极好,吞噬了周边的小国,使自己的王朝逐渐壮大。孤那么强大,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孤一心想要长生不老,那时候他是孤的炼丹师。   可是孤还是死了。   再后来孤便做了这楚江王!十殿阎罗中的其中之一。孤的上头还有阴都大帝,再上头还有天庭的那些神仙。   不瞒你们说,造反这两个字,一直都存在孤的心里。   孤的生死,只能掌握在孤的手里!可孤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我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   楚江王的故事讲到这儿,夏映浅已经能看出来他是个疯批了。   现如今,疯批的眼睛从姨甥俩的身上扫过,又落到了范阶的身上。   坏蛋的故事果然不好听,苏锦霓耐下性子听完后,跟她表外甥对了个眼儿。   疯批似笑非笑地又说:“让我想想咱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有多久没有露过面了?一千年?一千五百年?起初我也不知道老东西在搞什么飞机。我三番两次觐见,他都不见。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儿,用纸人监听。终于让我得知,那个老东西早就没待在阴都城了。   说起来好笑,那个老东西居然是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活成了老年痴呆!他忘了自己是阴都大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   阴都城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被当成了恶鬼,还煞有介事地历了雷劫,修成了鬼王!哈哈哈哈……我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能笑的喘不过气!”   那疯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   笑得人怪心慌的。   苏锦霓的小手抓紧了她表外甥的臂膀。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确实很不祥,反派疯批倒豆子似的,啥都往外倒,那就证明他没打算放他们离开这里,他还有大招呀!   夏映浅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观察了一下这儿的地形。   主要是方便一会儿万一干不过的时候,就赶紧跑。   鬼王想的就有点多了,尤其是那疯批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还充满了鄙视之情。   鬼王有点慌,下意识看向苏锦霓。   苏锦霓没有动小嘴儿,在心里跟鬼王道:“别看了,他说的老年痴呆就是你。”   范阶:“嗯?!”   哇,我居然是阴都大帝!卧槽,我老年痴呆!这种心理落差,简直让鬼一时片刻没法适应。 第162章 完结下 你的报应就是我?!   当时就惊呆的鬼王,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老年痴呆。   但人类世界混的久了,他对老年痴呆的症状多少有点了解。   别说,挺对症的,嘤!   那边,疯批楚江王终于笑够了,接着倒豆子:“可见这三界到底有多荒唐!办事规章制度不严,有多少空子可以钻。地府审判鬼魂全靠功德簿,我只不过是耍了一点点的小手段,便让那些魔族的后人过得凄惨无比。   这可和当时的仙魔休战协议上的内容不一样,可是又有谁知道呢?天道知道吗?地府知道吗?   我每每想起来,我居然为这样一群蠢货效力,我这心里就跟有无数条毒蛇撕咬一样。   我盼着这些魔族的后人能觉醒力量为我所用,可是那些胆小鬼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觉醒魔族印记。不听话的魔也好,妖也罢,统统都得消失。你们也一样,我管你们是坠仙,陨魔,还是阴都大帝,挡我者死。   你们是不是看起来我很像个弱鸡?哈哈哈哈,到这时候了也不怕告诉你们,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真身。”   那楚江王的身影晃了晃,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摊衣服。   焦长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弃子,神色慌张。   说起来,他只是范大人的狗,而范大人是楚江王的狗。   本以为这大腿抱的够严实了,谁能想到就连范大人自己也是弃子。   “大人……”焦长警惕地看着鬼王。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不反也得反,谁能知道鬼王居然是阴都大帝呢!   啊,真希望他老年痴呆比较严重,把他给反派当狗这茬事儿给忘了。   这黑无常的统领范无救,活着的时候可能是个硬汉,死了也是个硬鬼,这会儿嘴硬道:“能为楚江王做马前卒,实乃幸事!”   说着,甩着勾魂索上前。   他原想柿子捡软的捏,先拿下看起来最弱的,也就是苏锦霓,谁让她是小孩儿来着!   谁知道阴都大帝,一下子就瞬移到了小孩的面前。   一知道自己居然是阴都大帝,鬼王的自信心和鬼力,陡然间增长了不少。   他只一伸手,那勾魂索便断成了两节。   范大人都不成,那他就是个送鬼头的呀!   焦长对自己的了解很是清晰,一转身想要往寒冰地狱的外头飘。   可来时的通道处,居然降下了一道蓝色的冰门。   那冰门就连鬼也穿不过去。   夏映浅看了眼那冰门的厚度,估摸着就是拿几公斤炸药都难炸得开。   他也就不费那劲儿了。   夏映浅跟他表姨的注意力,都在勾魂索围着的冰棺当中。   刚才反派风批的自白,快将逍游神洗白了。   “就啥坏事儿都不是逍游神干的呗,都是楚江王顶着逍游神的名号干的呗!”   夏映浅嘟嘟囔囔说了一句。   苏锦霓围着那冰棺转了几圈,不解地问:“那我在梦里见的确实是他!还有救活那个乔思修也是他干的吧?”   夏映浅耸耸肩,他怎么知道呢?   要是活死人会说话的话,没准能告诉他们。   夏映浅使劲一推,将冰棺上的盖子给推到了一旁,露出了逍游神的庐山真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逍游神。   真的如他表姨所说,跟他好像啊!   他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下一秒又觉得实在是奇怪,就仿佛是他躺在这冰棺里似的。   再下一秒,夏映浅吓的差点弹了出去。   麻蛋,棺材里的人动了。   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五毛特效,夏映浅看见了魂魄离体。   那魂魄离体之后,棺材里的人立刻变了个模样,一点都不像他了。   还不止长相变了,那具没有魂的身体,迅速干瘪,变成了黑不拉叽的一坨,很快连五官都分辨不清。   而打“逍游神”的身体里钻出来的魂魄,也是老熟鬼了,正是雷鸣。   雷鸣一瞧见范阶,不由自主就摸了摸自己的鬼王角。   一开始他还内心不平,凭什么都是鬼王,他的角没有范阶的大。   现在他意平了,谁让人家是阴都大帝呢!   雷鸣瓮声瓮气地说:“逍游神说了,这事儿今日能了!”   什么意思?   姨甥俩对了个眼儿,听是听懂了,就是吧,这中间还有事儿。   见她俩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雷鸣本不想解释,但都这时候游神说的。   雷鸣闷哼了一声,又说:“我是个粗鬼,大道理不懂!逍游神说的,孽根是他种下的,必须得他去了结!   他还说,我们无需辩解,我们确实是要反天道。   可那是因为两千多年前的人界灾难太多,我做人二十七载,只有造反那两年吃过几顿饱饭。”   雷鸣回忆起了做人的惨景,鬼力不稳,一道凌厉的鬼气打在了蓝色的冰墙上面。   那冰墙结实的很,连一点点冰渣都没有打掉。   只是吓了焦长一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那位范大人兴许是觉得自己的面上无光,目光有些呆滞地双手抱头。   嗐,这是阴都大帝让做的投降姿势。   雷鸣气呼呼地继续说:“逍游神不让解释,我偏要说天道的坏话。   天道的理论是凡事都有一个进阶的过程,就像修炼一样,人界想要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必须要经过无数灾难的磨砺。这个磨砺的时间可能是两千年,也可能是三千年。天道用天灾人祸去磨砺人界的社会制度,让社会制度不停地进阶完善,从而达到可以保障人界的理想状态。   当时的时代并不像现在,当时的人间实惨。   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说,短短的人生几十年,需要面对的是饿死,战死,冷死,病死,各种各样的惨死。   逍游神怜悯人类,想要提升人界“修炼”的速度,培养一个靠谱的君主。对,就是楚江王,他是天生的十世帝王命,逍游神找到他之后,动了一点手脚,就是让他转世的时候也能有上一世的记忆,这样可以避免自己犯上一世的错误,缩短社会制度的进阶过程。可那个楚江王只做了两世就不想干了,当了这十殿阎罗之一。   逍游神因为触犯天条,成了堕仙,没了仙力,后来便被楚江王囚禁在了寒冰地狱的下面。   哼,他算计了那么久,妄想统治地府,然后率领众鬼攻打人间,再跟天道那个老儿谈判!他以为逍游神必死无疑,就没谁可以挡他的路了,他做梦!”   夏映浅大概明白了整个故事,就是逍游神想要拔苗助长,结果拔的这颗苗是黑心的,遭到反噬了。   不过,夏映浅觉得他和他表姨就算是傻白甜,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得长点心了,所以他半信半疑,下意识想跟他表姨对个眼儿,征求一下表姨的意见。   但他表姨的眼神乱飘,小脸一凛,认真道:“好的,我知道了。”   夏映浅知道这话不是跟他说的。   果然,苏锦霓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来听。   “红姐姐说他们到了,现在的地府乱成了一锅粥,楚江王处心积虑多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其他九殿阎罗的所有鬼差都给迷惑了,都跟红姐姐一样,神志不清,受他驱使。城隍和白无常正在顽强抵抗,不过,战力不足,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说完,苏锦霓还煞有介事地看了雷鸣一眼,意思是现在没空理会他。   她迈着小短腿,径直走到了蓝色的冰墙前,奇奇怪怪的小语气:“很重吗?你们都推不动吗?”   一旁老老实实抱头蹲着的范大人,不知道为啥很配合地点了下头。   他刚刚跟焦长真的有推过,确实推不动,还是纹丝儿都不动的那种。   苏锦霓搓了搓小手,嘿了一声,也没使出多大的劲儿。   那冰墙像认人似的,咯吱了一声,麻溜地移动开了。   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一个人通过的距离。   苏锦霓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可是这地府的创造者。   她献祭了自己,没准这冰墙就是她身上的什么零部件呢,肯定得听她的。   然后苏锦霓就叉着腰走到了范无救的面前,奶凶奶凶地问:“说,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把其他的鬼差都给迷惑住了?”   焦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丧丧地劝:“大人,咱们是弃子!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范大人还在犹豫。   只见叉腰站在他面前的小孩,忽然咧嘴一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家糕糕已经全都搞定了!哼,现在就剩下楚江王在逃。说,你知道他逃哪儿去了?”   已经错失了一个坦白的机会。   接下来的这个机会就不能再错过了,范无救赶紧摇了摇头。   苏锦霓叹了口气道:“表外甥,咱们还是先出去找红姐姐他们再说!”   范阶解了焦长的勾魂索,将焦长和范无救套在了一起。   两人和一串儿鬼,很快就出了寒冰地狱。   地府这一役,惨烈。   忘川河边到处都是瘸胳膊掉腿的鬼魂。   受了伤的城隍正在指挥白无常善后,他一瞧见苏锦霓,便有气无力地飘了过来。   “小神君!”   城隍原是想道谢的,可他一看清小神君背后的范阶,立刻就跪了下来。   “阴君啊,你可算回来了!”城隍鬼哭鬼嚎。   好的吧,再一次坐实了范阶有老年痴呆症。   紧跟着,范阶就被城隍给缠住了,说是要给他汇报汇报,这一两千年地府发生的大事。   范阶吓得,噌一下,就逃了。   倒也没逃出多远,逃到了红茵跟前儿。   红茵瞥了瞥他,一言难尽。   刚刚霓霓就跟她说了,范阶居然是阴都大帝。   红茵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啦!   还说,他要是地府的阴君,那她就是天上的神仙。   然而,啪啪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红茵十分不服气地上下打量范阶,就这黑货,哪有阴君的气质呀!   她推开他道:“好鬼不挡路,走开,我还有话要跟我姐妹说!”   红茵要说的自然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指了指四下的惨状道:“也就是鬼不会流血,要不然这儿早就血流成河了!我们到的时间,城隍和那几个白无常,被堵到了奈何桥上,我的娘啊,桥下全部都是疯鬼!那个肖可以,要不是靠着你给的纸兽,早就被鬼给撕巴了。   我们来了,我们也不行啊,疯鬼的数量太多了。最后靠着清鹫的傀儡人撕开了一个口子,我们都准备逃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跟小道士长得差不多的道士,他教给糕糕一个口决,配合着幻术,一下子就把那些疯鬼给搞定了。可那道士不知道去哪儿了?”   红茵斟酌了片刻,又说:“霓霓,那个就是逍游神吧,我看他不像坏蛋!”   事儿有点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苏锦霓苦恼地抓了抓小脸道:“他还行吧!最坏的是楚江王,我还得找他呢,他把我爸爸妈妈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苏锦霓就是平铺直叙的述说。   可她奶声奶气的烦恼让人揪心。   在场的人鬼,注意力一下子聚拢在了她这里。   小狐狸:“霓霓,你别着急,我们跟你一块儿找。”   清鹫:“加1。”   阿部跟凌戾离得稍远,这不是头一回过了黄泉,想仔细看看。   没听清,也不耽误他们搭腔。   “去哪儿?我们也去!”   实际上苏锦霓也不知道去哪儿。   她使劲儿想了想,问范阶:“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她是这么想的,楚江王不是想当阴君嘛!那肯定会去阴君的家呀!   他得找到帝玺,想要调动阴都城内的几大鬼王,和他们手里的阴兵,没有帝玺可不成。   这是个好问题。   成功难倒了老年痴呆的阴都大帝。   范阶有一种想要死一死的心情。   城隍赔笑道:“那个,我,我可以带路。”   **   一路奔波到阴都城。   因为前头的暴乱,城门紧闭。   有城隍在,自然进的去。   阴君的宫殿,确实是一路往下行。   但没城隍领路的话,他们还真找不到在哪里。   不止是因为隐蔽,还有好几重关卡。   毕竟是地府的最高统治者,阴君的宫殿就跟皇宫一样,又大又像迷宫。   苏锦霓一行到的正是时候。   那楚江王被逍游神堵在了正殿里。   正殿的外头,跪着长长的两竖列,有鬼,也有人。   苏锦霓一眼就看见了她的爸爸妈妈,哒哒哒跑了过去,冲他们招了招小肉手,“嗨!”   眼前的年轻男女眼睛如蒙了尘一样,眸子是灰色的。   还是失焦状态。   宝座上的楚江王得意洋洋地说:“来见证孤登基的人又到了不少!看啊,这便是你们魔族之魂!我抽取了他们一魂一魄,所以你们乖乖待在那里看孤登基!不然的话,孤让他们灰飞烟灭,至于你……”   他的眼睛落在了逍游神的身上:“一个没有仙力的废人,若不是我用鬼力保住你,你早就死千年了。如今你能亲眼看着孤登上这王座,也算没有枉费孤用鬼力,保你的苦心!”   苏锦霓气呼呼地跑进正殿,她是想骂鬼的,但是楚江王一抬手,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鬼,瞬间就面容扭曲地倒在了地上。   苏锦霓简直气坏了,吩咐道:“鬼王,他坐你的位置!让他下来。”   不远处的逍游神听见了她的声音,朝她摆手,示意她无需妄动。   这个小道士长得跟她表外甥真的好像,苏锦霓对着他生不起来气,好像也不该生气。   她又抬起了小手,冲他招了招:“嗨!”   逍游神的眉眼一勾,笑还没有在唇边绽开,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他在那寒冰地狱里冻了那么久的时间,冻得就像冰棍一样结结实实,寒冰冻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年岁……他的一切。   当他离开那里的时候,冰开始融化。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流动,也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可能是下一秒就要仙去。   他的眼睛扫过了苏锦霓,又落在了夏映浅的身上。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夏映浅看懂了。   当逍游神忽然朝宝座上的楚江王飞去,夏映浅一个箭步捞起他表姨,就往殿外冲去。   其他的人和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有样学样就对了。   轰隆,无数道天雷直直地砸了下来。   **   这天雷不知道是楚江王的劫,还是逍游神的劫。   红茵无聊,还特地数了数,一共降下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   比范阶成鬼王那天降下的天雷还要多。   楚江王大约被劈成了渣渣,逍游神也是。   天雷过后,雷鸣哭的比打雷还要响亮。   哭完就离开了地府。   临走前,还拽了一句特别深奥的话:“百因必有果!”   嗯,你的报应就是我?!   嗐,孩子其实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拽着糕糕去了投胎办事处,摸了摸他金色的尾巴,又摸了摸绿色的尾巴,“好啦,金元宝和姚京京都投胎去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玄学。   魔族的那些鬼魂被地府重新归档,凌戾和阿部还特地接了老王来看,老王真的在那些鬼魂里找到了他的爸爸,他的爷爷,以及爷爷的爸爸……   整个玄学会的问题基本都得到解决了。   阿部和清鹫的寨子不日就可以搬下山,真正的奔小康去了。   清明观的日子照旧,只不过观中又多了一对儿青年男女。   还是失忆的那种。   对,就是字面意思的失忆。   苏琢光觉得那个叫夏蔓枝的女孩长得可真好看啊,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了好几天,今天准备表白了。   夏蔓枝也是,她觉得苏琢光又高大又帅气。   还特地嘱咐夏映浅:“阿浅,不许叫我表姨姥姥,会把我叫老的!还有你啊,小东西!”   被亲妈叫做小东西的苏锦霓,无奈的跟她表外甥对视了一眼,还小大人似的摊了摊手。   嗐,她能怎么办呢?   每天看亲爹亲妈谈恋爱……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哈!   苏锦霓又做了那场梦。   依旧是那棵老树下。   天道与逍游神对弈!   天道老儿故弄玄虚:“逍游子堪破天道,正神归位!”   逍游神轻轻落子,又咳嗽几声:“我尚有一事不解……”   “你想问楚江王?他种了无数的恶,得了这样的果,不正是你们常说的,天道就是如此!”天道老儿笑了起来,居然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嘲讽的仿佛还是他自己。   “可……”   天道却没再让他说下去,而是转了头问:“锦,你何时归?”   “不归!”苏锦霓跳了起来,拔腿就往有檀香味的地方跑去。   她要跟她表外甥在一起。   挣大钱买大鸡腿,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