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军医的七零小日子 作者:林阿律   ☆、1   兵团卫生所。   温粟粟躺在病床上,其实她已经醒了,只不过仍然阖着双目,在心中梳理着巨大的信息量。   她是在被白莲花表妹怂恿着跳进河里的一瞬间觉醒的,她其实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两辈子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她整个人豁然开朗,她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生,家庭幸福美满,衣食无忧,被娇养着长大。   只是后来穿进了嫉妒她的白莲花表妹写的《七十年代娇宠妻》小说里,家庭虽然仍旧幸福美满,她仍旧是被娇养着长大,却被迫成为了被降智的“恶毒女配”。   因为前面十几年一直被剧情影响,所以她做了许多智障事情。   比如她明明可以留在城里的市医院上班,却偏偏被白莲花表妹以她的未婚夫在兵团为由,怂恿着来到边疆兵团。而原本家庭成分不行,家里又穷的白莲花表妹以照顾她为由,成功的让她爸爸托了关系,将白莲花表妹从插队知青弄到了兵团知青里。   插队知青跟兵团知青的待遇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比如为了引起霍温南的注意,她又被白莲花表妹做了许多降智的事情,引得霍温南的反感而不自知。   又比如这次白莲花表妹怂恿她跳河就可以引起霍温南的注意,她还就真的跳了……   河水湍急,当时河边又没有人,若不是她是跳进河里的那一刻突然觉醒了,命都要没了,还引起个锤子的注意!   温粟粟此时意识觉醒,心中又羞又恼。   羞的是她作为从小被追捧的温大小姐,素来只有挑剔别人的份,如今却为了个不喜欢她的未婚夫做了那么多的脑残事儿。   恼怒的则是,白莲花表妹把她当猴耍,此时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流着虚情假意的眼泪。   是的,病房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她的堂哥温跃进,女的是她的表妹林静好。   林静好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温粟粟,拉着温跃进的衣袖,委委屈屈地哭道:“跃进哥,这可怎么办呀,要是粟粟姐出了什么事,大姨估计要骂死我了呜呜呜……”   温跃进看着面前眼角带泪,看起来可怜极了的林静好,安慰道:“静好,你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她自己作的,不关你的事,要是我大伯、大伯娘他们问起来,我会替你说话的。”   林静好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了温跃进一眼,而后又低下头来:“可是……可是我没有拦住粟粟姐,都怪我不好……要是粟粟姐真醒不过来了,那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原本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温粟粟睁开了眼睛。   “粟粟姐,你……你醒了?”林静好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诧异地问道。因为温粟粟的醒来使她有些意外,那么湍急的河水,自己能爬上来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快醒了……   温粟粟的眸光落在了林静好的脸上,看着她那张小白花的脸,和微红的眼眶,皱了皱眉头,这令她感到些许不适,甚至有些犯恶心。   她点了点头,然后用微哑的嗓音朝她说道:“水。”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可语气当中带着些许命令的味道。   林静好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温跃进见不得温粟粟欺负林静好,气得拉住了林静好,皱着眉头说道:“静好,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还给她倒水,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真是给她脸了!”   “跃进哥,再怎么说粟粟姐现在也是病人,我们应该照顾她的呀。”林静好朝温跃进摇摇头,笑着将搪瓷水杯递给了温粟粟。   温粟粟接过水杯,嘴角向上勾了勾,然后微微抬臂将水朝林静好的脸上泼了过去。   水杯里放了茶叶,西湖龙井,绿茶,与林静好正好相配。   林静好被泼了一脸的茶水,甚至还有几片茶叶粘在了她的脸上,显得分外滑稽。此时此刻她震惊地看着温粟粟,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委屈地问道:“粟粟姐,你这是干什么……”   温粟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打小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惊艳。   只不过她的好看跟林静好是有区别的。   林静好长了一张小白花脸,而她却美得明艳动人,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眸子明亮如有星河点缀,哪怕穿着其实年代格外老土的衣服,也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温粟粟‘呵’了一声,“你刚刚不都说了,都怪你吗?现在却来问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我在往你脸上泼水吗?林静好,你怂恿我去跳河到底安的什么心?要不是我及时爬上来,只怕命都没了。”   不单单是这些,要不是林静好写了这本破小说,她压根都不会穿进来。在现实世界时她就很反感这个总是莲言莲语的表妹了,现在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林静好心跳加速,对于温粟粟的改变十分不解。从前的温粟粟不论她说什么都会听她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不是的,我没有……”林静好低下头,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这小可怜的模样看在温跃进的眼中,更激发出他的保护欲。他撸起衣袖,作出一副冲上来要打温粟粟的样子,吼道:“温粟粟,你干什么,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粟粟又将杯子里剩下来的一点水倒在了他的脸上。   面上无惧地看着他,一脸地有本事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看。温跃进他倒是敢!他们一家都靠她爸,温跃进除了在林静好面前装厉害之外,根本不敢真的打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手里头拿着一个铝饭盒,打眼就看到温跃进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对温粟粟动手,赶紧冲过来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敢打人不成?!信不信我告诉你们连长去!”   这人正是朱连长的老婆,陈月芬。   温跃进原本就不敢打温粟粟,此时陈月芬一来,正好算是给了他台阶下。他恨恨地看了温粟粟一眼,朝她放了句“温粟粟,你以后再敢欺负静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狠话,就带着林静好走了。   他们两人一走,陈月芬走到床边上拉住了温粟粟的手,问道:“温同志,你可算醒了。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先吃点。”   陈月芬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女人,没读过几年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人倒是蛮淳朴的,当然了,还透着一股子八卦劲儿。   说起来温粟粟跟她其实并不算熟,只不过刚来兵团的时候见到她的两个儿子,一人给了几颗糖吃。陈月芬知道这事之后,便投桃报李的也给她送过点东西。只不过温粟粟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霍温南的身上,她来兵团的目的就是见霍温南,也没心思交朋友,所以没跟陈月芬多相处。   没想到陈月芬竟然还会特意来看她,还给她带了吃的。   之前温粟粟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见了,她忍不住问道:“温同志,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是你表妹给你出主意让你跳进河里去的?”   温粟粟点了点头。   “哎呦,你这个表妹怎么给你出这种主意的啊!你还不知道那条河叫‘死人河’吧?河水急得很,往年淹死过好几个人哩!咱们兵团的人都是去北边那条小河洗衣服的,谁敢去哪里啊,简直就是找死!”陈月芬来兵团几年了,对这边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这也是林静好可恶的地方,这条河是林静好选的,原本温粟粟还有点害怕,但是林静好说演戏演全套,去北边那条小河一看就淹不死人,霍温南是不会相信的。   也是温粟粟觉醒之后才确定,林静好这是想让她去死啊。   “难怪我以前看着你那个表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表面上好像对你多好似的,可是说的话却格外不中听,原来是没安好心啊……”陈月芬是当妈的人了,自然懂这其中的感受,连叹几口气,“你这姑娘也真是的,她让你去你就去啊,要是你真出点啥事,你爸妈还要不要活了!”   温粟粟眸子低垂,也是一阵后怕。   陈月芬见温粟粟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说她什么了,又顾念她刚醒过来,让她先吃点东西再说。   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碗面疙瘩。从家里带到卫生所,稍微有些糊了。若是从前的温粟粟指定有些嫌弃,但这到底是陈月芬的一番好意。   她端着饭盒吃起来,味道倒是意外的很不错。面疙瘩带着些许韧劲儿,葱是用油爆过的,放进来葱香味更浓。   温粟粟饿坏了,倒是将这面疙瘩全部都吃完了。   她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月芬说道:“面疙瘩很好吃,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会儿我回宿舍拿了粮票还给你……”   这时候大家干什么都是要用票的,就算在兵团吃饭,那也是月初给每人发每个月的口粮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都是需要粮票饭票的。   温粟粟不是占便宜的人,吃了别人的东西,自然就想着要还回来。   倒是陈月芬接过饭盒说道:“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不过就是一碗面疙瘩,跟我这么客气做啥?行了行了,你好好再休息休息,我得回去给我家里那俩讨债鬼准备午饭了。”   说完走到门口,又回头交代温粟粟:“你以后可注意着点你那个表妹,可别再被她给骗了!”   “放心吧,陈大姐,骗不了。”温粟粟答道。   之前她是被迫降智走剧情,现在意识觉醒了,只有她打脸白莲花的份,怎么可能再着白莲花的道呢?   *****************************   由于温粟粟在刚跳下河的时候立马就觉醒过来,自己爬上了岸,所以她其实没有大碍。之所以会昏迷,大概是因为意识突然觉醒所导致的。   在卫生所又休息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温粟粟决定回宿舍一趟。   毕竟她的东西都在宿舍,等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去食堂打饭还得回宿舍拿饭票才行。他们所属的兵团是黑龙江第二师五团三连,这儿不论男女知青,宿舍都是那种大通铺的,睡的是炕。   这儿的建筑物也都是以土房子为主,看起来破败不堪,但是这儿的人倒是充满了精神。   因为温粟粟保留着穿书以后的记忆,所以对于这里的环境接受能力很高,尽管她的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嫌弃的……   走到了宿舍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温粟粟就听见屋内传来了林静好和别人正在说她的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三天之内都随机掉落红包哦~ 阅读指南:①这本女主没有上本的娇气包娇气,因为身处的环境不一样,这本以兵团为背景的,要积极向上一些,所以粟粟有自己的事业线哦~ ②粟粟觉醒意识到穿书之后,前面几章主要写她逆风翻盘怎么打脸白莲和留在兵团,男主过几章才会出来,不要着急奥~ ③和上本的基调差不多,不过这次是霍参谋长暗搓搓喜欢粟粟,勾搭粟粟~ ④看文愉快=v= 没看过完结文的可以去专栏看看我的完结文《七十年代娇气包》排雷:女主真的很娇气,但是很可爱! 翻着跟斗球大家收藏一下作者和预收文啦~~~~   ☆、2   “温粟粟这也太过分了吧?她自己追求不上霍参谋长,也不能拿你撒气啊!可真把她能的,以为自己跟霍参谋长定过娃娃亲就了不起了,咱们现在都是新华国了,早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霍参谋长压根就不稀得理她,她以为她是谁啊!静好,你也真是的,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总是被温粟粟欺负……”   说这话的人是比她们早一批到的知青,李兰英。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尖细,温粟粟很容易就听出来了。   “就是就是。”说这话的人应该是赵春梅,平时跟李兰英走得近。   接着便是林静好的声音:“兰英、春梅你们快别这么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表姐,家里条件好被我大姨他们宠坏了,到了这种地方,我当然是能帮她就多帮帮她了。至于霍参谋长这些话,你还是别在她面前提起吧,这次她能因为霍参谋长不理她而往我脸上泼水,下回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唉……”   温粟粟听了这话都快被气笑了,林静好真不愧是清清白白小白莲啊,话里话外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到头来都是她的错了。   不过这种招数温粟粟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推开门走进去,温粟粟看着因为见到她而面色各异的三人,嗤笑一声:“哟,你说是谁躲起来开茶话会说我的坏话呢,原来是你们啊。啧啧,这些瓜子、大白兔奶糖和酒心巧克力不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到你们那儿去了?”   温粟粟的目光落在几人面前摆放的糖果上,这些吃的都是她来兵团之前她妈妈给她准备的,买了二百多块钱的东西呢,全让她带过来了。   只不过一路上被林静好骗去不少,来到兵团不过半个月,只剩下一小半了。   林静好的妈妈和温粟粟的妈妈虽说是亲姐妹,可是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温粟粟的妈妈热爱学习,考上了大学认识了温爸爸,两人结婚幸福美满,温爸爸是国家干部,温妈妈是市医院的医生,两人的工资在当时来说都不算低。   至于林静好的妈妈打小就不爱学习,年纪轻轻被林爸爸哄骗了身子,还没结婚就怀了林静好,最后被无所事事的林爸爸不情不愿的娶回了家,伺候林家一大家子。   林静好打小就嫉妒温粟粟,这种嫉妒非但没有在岁月的成长当中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她常常会想,要是她出生在温家会怎么样。   来到兵团之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里穷,常常拿温粟粟的吃的去招待大家,倒是收买了几个譬如李兰英、赵春梅之流的女知青。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些糖果自己长了脚,主动跑到你们那里去的,你们说是吧?”温粟粟说的煞有其事。   可是话里面的讽刺不言而喻,糖果怎么会长脚呢?温粟粟是在变着法子地骂她们是小偷呢!   李兰英和赵春梅看向林静好,说道:“不关我们的事情,是林静好请我们吃的,我们可没拿你的东西……”   林静好咬了咬唇,这种事情她以前经常做,反正温粟粟听她的,她随随便便告诉她几个追霍温南的方法,就能把温粟粟收买了。   “粟粟姐,我们只不过是……”   林静好的话还没说完,温粟粟就不客气地将糖果从她的手中全部抢了过来:“林静好,你想装大方也得拿你自己的东西吧?拿我的东西分给别人是哪门子的穷大方?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这话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可是以前你都是让我随便拿的……”林静好咬了咬唇,又开始做出白莲花的标配表情,“粟粟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霍参谋长不喜欢你,还骂了你的事情生气?粟粟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林静好这个样子,温粟粟是真的很想一个白眼把她翻到西天去。   李兰英和赵春梅顺势说道:“就是,温粟粟你也别太过分了,霍参谋长不喜欢你关静好什么事情,你别老是欺负她!”   温粟粟:???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反倒成了我欺负人?你们倒打一耙的耙子使得还挺顺手啊?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恐怕还真以为是林静好受欺负了呢。   就在这时,温跃进恰好在找林静好去食堂打饭,在外面听见了林静好的哭声,一下子就闯了进来,果然就看到林静好红着眼眶,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再一看温粟粟也在,温跃进赶紧问道:“静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温粟粟她又欺负你了?”   林静好抽噎着拉住温跃进,摇摇头道:“跃进哥,你别怪粟粟姐,她不是故意的……”   温粟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林静好一两句话的工夫又把锅甩到了她的身上。真怪不得以前温粟粟总是背锅,林静好白莲花指数真的挺高的。   门敞开着,外面过路的看到了这里的动静,都纷纷驻足看热闹。   若是只有他们几个人,温粟粟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打脸就是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粟粟打算换个策略。   她看着面前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温跃进,和哭哭啼啼的林静好,一咬嘴唇,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拼命挤出一滴眼泪,看向温跃进,用比林静好还要可怜的语气说道:“堂哥,我知道你喜欢静好,所以你一直都向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总是站在她那边。可是说到底我才是你堂妹啊,你不能因为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就这样对我……”   “我哪里就欺负林静好了啊?当时我来兵团时,我妈心疼我,给我买了不少好东西,林静好是我表妹,我妈也给她准备了。可是来了兵团之后,她还要从我这里拿,我这儿的糖都被她拿光了,咱们还有那么久才发工资,我的东西都被吃完了,我该怎么办啊……刚刚我只不过是看到她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拿了我的东西,说了她一句而已,她就开始哭起来……”   “堂哥,我知道你喜欢静好,可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向着她,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你喜欢她,大可以拿你自己的东西给她吃,总是拿我的东西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温粟粟说到伤心处,又抽噎了两下。   不就是装么,谁不会啊。   这话一说出来,看热闹的几个知青都议论开了。大多都是在说真看不出来,原来林静好平时看起来那么大方都是拿温粟粟的东西大方,脸皮真够厚的。   温跃进没想到温粟粟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想骂温粟粟又骂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对林静好说道:“静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就来找我,别再拿温粟粟的东西了。”   林静好咬了咬唇,她倒是想替自己开脱,可是温粟粟说的的确是事实,她还能怎么说?   真说是那些东西自己跑到她手上去的不成?   林静好在温跃进的眼中,从来都是岁月静好的小白花,他也没想过林静好会不跟温粟粟说一声就去拿她的东西。   闹了一出还被人看了热闹,温跃进觉得有些丢人,就想要走了。   却被温粟粟叫住了:“堂哥,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能不能把之前林静好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替她还了?之前她想买什么就找我借钱,可是却从来没还过。”   温跃进:“……”   他爸爸虽然也姓温,可是能力远远不如他大伯,家里更没有温粟粟家里有钱。这次来兵团,他带来的补贴并没有多少。   温粟粟哪里不知道这些?她就是故意让温跃进难堪罢了。   她叹了口气:“怎么了?难道堂哥不愿意吗?我看堂哥你这么紧张静好,还以为你什么事都愿意为她做呢,没想到……”   林静好见温粟粟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跟温跃进是一对,有一些慌了。她虽然跟温跃进走的近,但是心里并不喜欢温跃进。   换句话说,温跃进的家庭过于一般,她看不上。温跃进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她也从来没有明确答应过温跃进。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粟粟说她跟温跃进的关系不一般,这不是故意让别人误会吗?   “不是的……粟粟姐,我跟跃进哥的关系不像你想到那样……”林静好咬唇。   “那是哪样?”温粟粟挑了挑眉,表情耐人寻味,“要不是我想的那样,怎么堂哥对你比对我还好?你们两个还总是走在一块儿?要是不像我说道那样,那你欠我的那些东西,就只好你自己还了。”   一听这话,林静好不敢说话了。   听说温粟粟的那些东西是花了好几百块钱买的,她怎么还得起啊!   温跃进下不去面子,瞪了温粟粟一眼,说道:“你别为难静好,你明明知道她家里困难,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她怎么还?她都拿了你什么东西,你列个单子给我,我还你就是了。”   说完这话,温跃进朝林静好说道:“走,静好,咱们去食堂吃饭了。”   看着温跃进和林静好的背影,温粟粟轻哼了一声,还不起就别吃啊,又穷又要装大方,何必呢?   可是一想到等她把单子列出来,温跃进看到之后的表情,温粟粟就忍不住想笑。   林静好拿起她的东西可从来不手软,温跃进家里条件一般又爱充面子,这次估计得赔他个底朝天,连内裤都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现在的文名不是很吸引人= =,想换个文名qaq 《七十年代掌中娇》《七十年代好芳华》大家觉得哪个好呀?如果能有更好的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哦,我会给大红包哒 第一章有小可爱说怕女主憋屈,我再打个补丁,我自己本身也是女主控,不可能让女主憋屈,打脸都是当场打回去的!放心看!   ☆、3   温粟粟从她的皮箱子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一些瓜子儿,就去了陈月芬的家里。   温粟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醒过来时的那碗面疙瘩,令她记住了陈月芬的好。只不过她目前手上也就只有一些糖果,正好可以拿来送给陈月芬的两个儿子。   大的叫大柱,小的叫二柱,都是小名。   现在的孩子一般都是叫小名的,等到读书之后才慢慢的叫学名,看他们这起名方式,估计以后还得再生三柱、四柱、五柱……   不过这在七十年代也算正常,温粟粟不会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别人。每个时代都有那个时代的特色,温粟粟尊重大家的选择。   陈月芬见了温粟粟也很热情,倒也没推脱温粟粟给孩子们的大白兔奶糖,只是让孩子们跟温粟粟道了声谢,就让他们上一边儿玩去了。   “你来得正好,留下来吃晚饭吧,等孩子爸回来了就能吃了。”陈月芬说道。   说实话,陈月芬的手艺很是不错,至少比食堂师傅烧的大锅饭好吃多了。温粟粟想了想,也没拒绝,而是顺势说道:“陈大姐,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的手艺挺好的,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以后都来你们家吃饭,饭票我也会照给,比在食堂吃的时候每一顿多给一分饭票,行吗?”   说句实在话,来兵团的都是知青。   什么叫知青?那就是知识青年。陈月芬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那些知青都不是很愿意跟她相处,甚至还有人偷偷在背后嘀咕,连长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   能跟温粟粟交好,陈月芬也是很高兴的。在她看来,温粟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她将菜都上齐了,被炸的酥香金黄的酥肉,边上还摆放着一小叠的辣椒末,将酥肉在辣椒末里滚上一圈儿,吃起来的时候便又有酥肉的香,又有辣椒的辣了。   南瓜藤和花是陈月芬从兵团的菜地里掐来的,花是雄花,结不出来南瓜,雌花是不能摘的,还得留着结果呢。南瓜藤上面有一层毛绒绒的刺,清理起来稍许麻烦,但若是烧的好,味道很是不错。南瓜藤是先焯了水,再用猪油炒的,一叠黄绿相见的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清新可口。   值得一说的是陈月芬包的肉包子,北方人大多是吃面食的,尤其是爱吃包子、饺子、面条。陈月芬做包子的手艺还是当初跟她那个在国营饭店当厨子的舅舅学的,包子好不好吃,最重要的还得看面发得好不好,面若是发得好了,包子蒸出来的时候,包子皮儿便又软又香。   包子馅儿的和法也是陈月芬的舅舅教的,轻易不外传的。   谁吃了陈月芬做的包子,都得赞赏一句“好吃”。   菜式虽说不多,但是分量却是足够了。   陈月芬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你喜欢吃就行,你以后就每天来我们家吃吧,不过就按照在食堂吃的饭票给就行,不用多给,你那点饭量,还怕我吃亏啊?”   陈月芬爽朗地笑了几声。   见陈月芬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温粟粟心里头也很高兴,点点头说道:“行,那我都听你的。”   “还有啊,小温,你以后就叫我月芬姐吧,叫陈大姐听起来又见外又不好听,月芬姐听起来亲近多了。”陈月芬说道。   “诶,月芬姐,那你以后就叫我粟粟好了。”温粟粟点点头,朝陈月芬抿嘴笑了笑。   陈月芬盯着她看,嘴里嘀咕着:“瞅瞅这闺女啊,长得可真俊。上次你们知青们来的时候,我就带着我们家小子在后头看,打眼就瞧见了你,你是里头长得最俊的!”   “月芬姐,你可别再夸我了,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虽说温粟粟都从小被夸大的,可是也经不住陈月芬一来就夸。   两人正说着呢,门被推开了,朱连长从外头走了进来。   温粟粟叫了声“连长”,陈月芬把情况跟朱连长说了一下,朱连长倒是没多说什么,只不过吃好了饭之后,这才对温粟粟说道:“小温同志,你陈大姐的手艺还可以吧?吃的怎么样?”   陈月芬原本在厨房里洗碗,一听见这话,立马探出个头来,纠正道:“是月芬姐!”   温粟粟被她逗得轻笑了一声,但是看着朱连长稍微有些严肃的表情,心里头猜出朱连长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应该是跟她有关的,而且估计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虽然穿书了,可是按理来说温粟粟的剧情在她跳河之后就要结束了,所以她对于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也并不清楚。   只能点了点头说“月芬姐的手艺很好,有家的味道”,便等待着朱连长接下来的话。   果然,她并没有猜错,朱连长的确是有话要跟她说。其实要是今天她没有来这儿吃饭,朱连长还得去宿舍找她,跟她说明一下情况。   “既然好吃,那以后就常来吃。”朱连长说完,又道,“小温同志,你来到兵团之后的表现,我们做领导的都看在眼里。我们知道你跟霍参谋长的关系,但是你是作为一名兵团战士来到兵团的,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得遵守兵团的纪律。无纪律不成方圆,所以我们领导开会,商量了一下对于你前些日子闹出来的这些事情的处分。”   温粟粟已经猜到了朱连长会这么说,只不过她还猜不出来兵团对她的处分会是什么。   所以也没有接话,继续等待着朱连长的下文。   倒是陈月芬不干了,连手里的那个碗都没洗完,就赶紧冲了出来。   护犊子一般将温粟粟护在了身后,不高兴地朝她男人说道:“咋还要处分啊?粟粟妹子大老远的来到边疆容易吗?你们这些做领导的不说多关心一下,咋一上来就要处分呢?可真有你们的。”   温粟粟心中一暖,更加确定陈月芬是个真诚、可以深交的好大姐。   只不过也明白陈月芬这样闹是没用的,于是拉着陈月芬劝道:“月芬姐,这种事情也不是连长一个人能决定的,再说了我也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对,的确应该受到处分,还是先听听连长说的处分是什么吧。”   连长听了这话,不由得又看了温粟粟一眼。   只见她站在陈月芬身后,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乌发被扎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的衣服眼色鲜亮,款式也很新颖。这样的女娃儿,一看就是从小被父母宠着的,家里条件好,听说原本可以不来兵团的,却非要跟过来。   只不过来了半个月,训练也没认真训练,竟想着怎么找霍参谋长了。虽说她跟霍参谋长定的有娃娃亲,可兵团又不是处对象的地方。更何况她三番四次的这样,闹出了不少的事情,让女排排长去找她谈话之后仍旧不知悔改。   所以这次的处分,也是团长和他们大家共同认可的结果,那就是把她调到离兵团远一点的屯子里当插队知青去,免得以后再闹出事情来。   可是温粟粟刚刚又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挺让朱连长吃惊的。   要是一开始就端正态度,深刻的认识自己的错误,还能有后来的事情吗?   只不过处分都已经出来了,如今检讨也晚了。朱连长只能说道:“能够认识到错误是一件好事,这次兵团决定将你调到黑河屯里去插队,也只是暂时性的。将来你要是表现的好,认识错误认识的深刻,团里也不是不会把你再调回来。”   “小温同志,去了黑河屯之后,有时间也可以来这儿看看你月芬姐。”朱连长说道,最后这话恐怕是怕温粟粟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特意说来安慰她的。   温粟粟眨了眨眼睛。   倒是陈月芬立马就炸毛了,她气得不得了。她好不容易刚认识个妹子,咋就要把人调到黑河屯去了呢?   “黑河屯离咱们兵团四十多里地呢,她一个小姑娘咋来啊?再说了,黑河屯那地方的插队知青,待遇能比得上咱们兵团吗?你让她去黑河屯,她怎么吃得消?粟粟到底烦什么错误了?不就是跟霍参谋长多说了几句话吗?他们两个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就差领个结婚证了,说句不好听的,粟粟可是霍参谋长的半个老婆了,他们多说几句话又咋了?怎么就要把人都调到黑河屯去了?你说说看,你们这不是趁霍参谋长去省城开会,故意欺负粟粟吗?”   陈月芬一连串的说下来,愣是不带停顿的。   温粟粟在心中暗暗佩服陈月芬的同时,又纠正了一下她的错误。   别的说的都挺对的,就是她只是跟霍温南多说了几句话,她是霍温南半个老婆,以及兵团领导是趁着霍温南去省城开会,才把她调到黑河屯去的这种说法,是不对的。   她来到兵团的半个月里,可不只是跟霍温南多说了几句话那么简单……   在林静好的怂恿,再加上她的降智之下,她为了在霍温南面前刷存在感,无所不用其极。装崴脚,装晕倒,写情书,把霍温南穿过的衣服偷出来去洗,结果还把人的内裤给洗坏了……   看到有女同志跟霍温南多少几句话就生气,甚至于昨天,她还一把将跟霍温南一起长大的刘敏雅一把推倒在地,害得刘敏雅的手被蹭破了皮。刘敏雅是文工团的,听说当天还得上台表演敲鼓,手受了伤就没办法表演了。   尽管当时温粟粟推刘敏雅是有原因的,刘敏雅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是在霍温南的视角,的确就是她无理取闹。   所以霍温南才忍无可忍地呵斥了她,还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愿意跟你接触。虽然我们之间有婚约,但是现在时兴自由恋爱,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温粟粟同志,我请你以后可以自尊自爱,不要再做那些无畏的事情,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的。”   嗐,虽说那些破事都是被剧情支配,降智后的她做的。可是想起这番话,温粟粟心里头还挺难受的。   但是在她觉醒后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纠缠霍温南了。   她就是觉得,这次兵团将她调到黑河屯去插队的处分,并不是像陈月芬说的那样,是故意等霍温南走了之后的决定。就算霍温南在场,对于这样的处分,应该也是喜闻乐见吧。   只不过在兵团她尚且觉得环境太差,要是去了黑河屯,她估计更加受不了。甭管霍温南想不想她离开兵团,温粟粟自己就是第一个不想。   大不了以后离霍温南远一点,兵团她还是不愿意走的。   “这是领导的安排,你要是不服气你找领导理论去。”朱连长没好气地说了陈月芬一句。   陈月芬气哼哼地:“你等着,等霍参谋长回来,我可等好好跟他说一说这事。”   下一刻,便听见温粟粟说道:“连长,对于组织上的安排我肯定是服从的,不过我听说那门兵团目前是不是很缺卫生员?”   “卫生员倒是缺,只不过你这话的意思是……?”朱连长不解道。   温粟粟听罢,嘴角一扬,缺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奥利给!   ☆、4   得到了朱连长的准话,温粟粟对自己能够留下来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她嘴角微扬,白净的面颊涌上笑意,声音清脆,缓缓道:“连长,我来兵团之前在学校学过护士,既然咱们兵团这么缺卫生员,你看能不能让我去卫生所当卫生员,继续留在兵团呢?”   “当然了,我会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之前的那些错误了,从此以后肯定好好遵守纪律,服从组织上的一切安排。”   温粟粟模样儿看起来娇气,可是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掷地有声。   说实话,听了温粟粟的这番话,朱连长有些心动了。   他们五团大概有一千五百多名知青,再加上一些随军的家属们,一千七八百的人数总是有的,可是团里的卫生员统共才四个。   原本是有六个卫生员的,可是上回被五团借走了之后不肯还回来了。这次来的新知青当中,原本说好了会有几个卫生员的,可是那几个知青家里动用了一点关系,愣是在来兵团之前在城里找了工作。   此时温粟粟说她以前是学过护士的,还能在兵团当卫生员,那可太好了。   只不过上头还有营长、团长,朱连长只是一个连长,没办法做决定,于是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得去向团长说明一下,得团长同意了才行。”   “嗯,那我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温粟粟听了朱连长的话,就明白了这事儿已经成功九成了,就差团长点个头了。   朱连长出门之后,陈月芬赶紧拉住温粟粟的手。忙不迭问道:“粟粟妹子,你跟姐说,你真学过护士,真能当卫生员?”   温粟粟的皮肤滑嫩,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在家不用干活的。陈月芬问完这话之后,更加替温粟粟担心了。这卫生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是没学过的,还不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到时候背上个欺骗领导的罪名,只怕处分还得更加严重不可。   倒是温粟粟看起来泰然自若,跟陈月芬的心慌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眼神坦荡,安抚陈月芬:“月芬姐,你就放心吧,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妈妈就是一名医生,我在北京的时候真的学过护士。要不是我坚持要来兵团,恐怕我现在已经在市医院当护士了。”   她真学过护士不假,只可惜以前在学校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根就没有学到什么。否则的话,她一开始就可以以卫生员的身份来兵团了。   不过巧的是没穿书之前的她就是医学生,所以她才会这么有信心。   生产建设兵团一开始是一些在前线退伍的老兵们组成的。   在兵团里,普通兵团知青平时需要干农活,搞建设,开发北大荒,尽可能多打粮食。华国致力于把北大荒打造成北大仓,这里种满了粮食,每一次丰收,这些粮食都会被运往全国各地。   可若是边防出现点什么情况,还得扛起枪去边防连。   可以见得兵团知青们的劳动力度很大。   但若是卫生员,就比普通兵团知青轻松多了。兵团卫生员平时一般只负责给兵团战士们看病和参加训练,偶尔会在领导的安排下也去帮忙干点农活,但次数很少。   要是温粟粟这次真能去卫生所当卫生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陈月芬见温粟粟这样肯定,原本提起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可朱连长一去就去了半个多小时,倒是等得陈月芬心焦了,她又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团长该不会是不同意你留在兵团吧……”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朱连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坐姿优美,又带着一丝慵懒,似乎对她能够留下来这件事十分有把握的温粟粟,一字一句道:“小温同志,刚刚我已经将你的情况向团长反应了,团长同意你留下来,不过前提是你真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   结果不出温粟粟所料,果然同意了。   温粟粟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理解团长要考验她的行为,于是继续等待着朱连长的话。   朱连长说道:“团长接到了电话,水库那边有好几名同志脚被石头划破了,还蛮严重的。那边的卫生员人手不够,所以团长让人连夜把伤员接回来,明天就让你来给伤员做手术。”   这意思是,只要温粟粟能够把明天的手术做好,那就能够以一名兵团卫生员的身份,继续留在五团了。   听罢,温粟粟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视着朱连长,笑道:“没有问题。”   **********************************   第二天,温粟粟要给伤员做手术的事情,便在三连传开了。   宿舍里嘀嘀咕咕的,都在讨论着这事儿。   之前温粟粟眼里只有霍温南,来到兵团之后从来没想过要跟同宿舍的知青们打好关系,反倒是林静好趁这个机会,用温粟粟的糖果,跟不少知青都建立了一些交情。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没去问温粟粟,反倒是拉着林静好,小声问道:“静好,听说温粟粟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兵团,要去当卫生员,今天还要去给伤员动手术,这是不是真的啊?温粟粟真学过护士吗?还是只是为了继续留在兵团,看到霍参谋长,故意这样说的呀?”   林静好看向平时总是睡懒觉,是宿舍最后一个起床,而今天却比她还先起床,此时正要去打水洗脸的温粟粟,眼眸暗了暗。   从昨天温粟粟醒过来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   从以前对她的无话不说,她说什么温粟粟就信什么,到如今好像窥破了她的心思一般。   但林静好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在温粟粟昏迷的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从小最拿手的就是,以退为进,用眼泪来解决一切问题。不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一哭,再将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那么错的就成了对方。就算对方没错,可若是在她哭了之后还不依不饶,那就是对方咄咄逼人。   就算温粟粟开始跟她对着干了,以温粟粟的头脑,她也有把握可以玩死温粟粟。   想到此处,林静好收回目光,面上仍然带着素日以来的温和。   她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听你们说了之后才知道的,毕竟……你们也知道的,粟粟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对我那样了……说起来粟粟姐倒是真的去学过护士,只不过我每次去他们家,都听见我大姨说她上课不认真,学得很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   “当时还开玩笑的问我想不想学护士,想让我跟着一起去学,将来要是去了医院,可以帮一帮粟粟姐,只不过当时我对学护士不是很感兴趣,就没有去。”温粟粟说完又咬了咬唇,“粟粟姐这样真的能够胜任卫生员吗?能给伤员动手术吗?她不会把事情搞砸……到时候受到处分吧……”   “静好,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替她着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总是这样,才惯得她那个样子。”李兰英忿忿不平地说道。   赵春梅也附和道:“兰英说得对,静好,你这次就别管她了,让她自己去作死,最好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永远回不了兵团了才好。”   “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卫生所看热闹吧?看看她到时候是怎么出丑的!”   林静好将这些话听在耳中,脸上却有些迟疑:“你们去是可以去的,只不过粟粟姐肯定做不好,到时候你们可不能笑话她……”   ……………………   温粟粟接了点冷水,打算洗脸。   如今快要入秋了,北大荒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温粟粟的手碰上搪瓷盆里冰凉的水,瑟缩了一下。   这时,她们三班的班长苏立春走了过来,说道:“早上太冷了,还是掺点热水再洗吧。”   说着便主动将手里开水瓶的塞子打开,往温粟粟的脸盆里倒了点热水。   苏立春是上海来的知青,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口音,五官虽说不怎么出色,倒也清秀。温粟粟对苏立春是有印象的,听说能够将整本红宝书倒背如流。   “谢谢班长。”温粟粟朝苏立春友好地笑了笑。   冷水掺了热水之后变成了温水,褪去寒冷刺骨的感觉,洗脸的时候果然舒服多了。   苏立春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你要去做卫生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别理她们,待会儿一定要胆大心细把手术完成好,我相信你。”   她说的‘她们’指的是宿舍里林静好等人。她们虽说压低了声音,但是现在的方子并不隔音,外面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温粟粟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只不过她等会儿就要去给人做手术了,才懒得跟她们争论那么多,免得影响自己的心情。能不能行的,等结果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相对于嘴上的痛快,温粟粟还是更期待用行动来打脸她们。   “诶,我晓得的。”温粟粟点了点头。   ***********************************   洗漱好了之后,温粟粟便拿了饭票朝食堂走去。   不管怎么样,早饭还是得好好吃的。   只不过她还没走出宿舍多远,就瞧见了陈月芬。陈月芬远远地朝她招手,走近了之后赶紧把两个大包子塞进她的怀里。   说道:“昨天我看你挺喜欢吃我包的包子的,正好今早上我也包了,就给你送两个过来,待会儿做手术的时候更有劲!我可跟你说,吃了你姐的包子,那等会儿你可得好好干,别丢姐的人啊。”   包子热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出笼的。   明明清爽的天气,陈月芬一路跑过来,额头上却出了点汗。温粟粟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她被感动到了。   “谢谢姐,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丢你的人的。”温粟粟眸子明亮,认真地说道。      ☆、5   温粟粟家中也有一个宠她的姐姐,当初上山下乡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便要求每家至少去一个孩子。姐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去了南方的乡下插队。   这也是温粟粟原本可以不来兵团的原因,是她自己为了霍温南非要过来的。   温粟粟拿出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包子皮又酥又软,包子馅是猪肉大葱的,香的很。咬上一口,馅里还裹着汤汁,有些烫,温粟粟哈了一口气,却还是一鼓作气将这口包子给吃了进去。   “你慢点吃,烫着呢。”陈月芬见温粟粟这样,忍不住笑出声。   又觉得长得好看就是好啊,连吃个包子都是这样的赏心悦目。要是换做她家里的那两个猴崽子,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画面。   温粟粟又咬了一小口包子,伸手用指腹将嘴角的油渍揩了揩,抿着一抹笑意。   温粟粟的胃口不大,陈月芬包的包子个头大,足足有她手掌心那么大,她吃完一个就实在吃不下了。   陈月芬嘀嘀咕咕地说她太瘦了,身板太小了没什么力气,在兵团是要吃亏的。但晓得她是真的吃不下了,也不让她再继续硬吃,免得再给撑坏了。   恰好苏立春也还没吃早饭,温粟粟向陈月芬询问过后,便借花献佛的将包子送给了苏立春。   本来苏立春也想去看温粟粟给伤员动手术的,可是团里刚播了通知,明天知青们就都得去割麦子了,她作为班长得去农具部替大家领镰刀,就没办法去卫生所了。   ……………………   温粟粟和陈月芬到了卫生所的时候,团长和连长等人已经在了。   团长昨晚听了朱连长说的话,原本也只是看兵团里实在太缺卫生员了,才想着要么让温粟粟试试看。   但是说到底,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没把握,毕竟他对温粟粟也是有印象的——干啥啥不行,骚-扰霍参谋长第一名。   所以他提前安排了另一个卫生员辅助温粟粟给伤员动手术,说是辅助,说得直白一些,其实就是安排个人盯着温粟粟,要是她哪里做的不对,卫生员马上就制止温粟粟的行为不让她再继续了。   可不能因为温粟粟,害得伤员的伤势加重!   只不过当温粟粟到了卫生所,团长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的那点紧张感都消失了。   他隐约觉得,或许温粟粟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能够胜任卫生员。   ……………………   载着伤员的车是在八点多钟到团里的。   伤员是男三班的班长谢志毅,听说是在修水库的时候,脚底不小心被泥里的石头割开了一个口子,因为没办法走路,所以是被人用担架抬来的。   “让让,都让让。”抬担架的两名知青说道。   卫生所外面围了不少得知了这事,特意来看热闹的知青们,林静好等人就在其中。   当赵春梅看清楚担架上躺着的人是谢志毅之后,面色白了白,有些紧张地拽住了林静好的衣角,小声说道:“静好,受伤的人是谢知青!怎么办呀……”   按照赵春梅的说法,谢志毅跟她是同一个学校的,还是她的学长。她当初之所以想来白龙江兵团,也跟谢志毅在这儿有关。   要是伤员是别人,那或许她还能看个热闹,最好是能看到温粟粟手术失败,最后出糗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赶出兵团。   但这个人是谢志毅,她就忍不住紧张起来了。   “你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林静好看着担架被抬进了卫生所,团长开始跟谢志毅交流,大致是在问他介不介意让温粟粟来给他动手术。   其实在谢志毅被带回兵团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么一回事了,也是同意了之后才回到兵团,团长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谢志毅侧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站在团长身旁的温粟粟。然后点了点头,表示他同意。   赵春梅急得直跺脚,林静好也朝前几步,迈进了卫生所的大门,对着团长,也对着所有来看热闹的知青们说道:“团长您好,我是温粟粟的表妹林静好。我过来是想劝一下我表姐的……”   说完,她看着温粟粟说道:“粟粟姐,我知道你是为了继续留在兵团每天看到霍参谋长,所以才跟团长说你可以做卫生员的。可是你要知道,兵团卫生员没那么好当的……你的确学过护士不假,可是你上课根本不认真,考试次次不及格……你又怎么能够胜任卫生员呢?”   “粟粟姐,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站出来说这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想离开兵团,还有很多种办法,我们可以一起向姜团长求求情,可你要是把这事搞砸了,害得谢知青的伤势更加严重,到时候就晚了呀……”   林静好字字情真意切,一脸的都是为了温粟粟着想。   可她的话却如同炸弹一般,令所有人的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   尤其是姜团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扫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朱连长,说实话要不是朱连长也跟着替温粟粟担保,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姜团长沉声问道。   另一个卫生员也说道:“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哪怕学过护士也是不行的。治病救人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稍微有一点差错都不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温粟粟的身上,想要看看她会如何回应。   是继续顶着压力死鸭子嘴硬,还是灰溜溜的放弃?   温粟粟那张白净娇美的面色如常,先是对姜团长说道:“请团长相信我的决心,我要是没有把握,绝对不敢在大家面前说大话。”   说完这话,又看向林静好,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说道:“林静好,去学校上课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当初连初中都没读完,能知道我在卫校怎么样吗?你说的我次次都考不及格,不过是你来我家时,听我妈说了那么一次而已。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次我没考及格是因为我拉肚子,状态不好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被降职的温粟粟以前虽说上学不认真,可是每到了考试的时候,同学们都是很愿意让她抄题的,她抄也能抄及格,考试名次能在全班中游。   而温妈妈知道温粟粟学习不认真,就顺嘴在妹妹面前说过一两句,没想到被林静好听见了,这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落出来。   林静好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   要是温粟粟真像她说的那样,那她还可以说是为了阻止温粟粟犯错误才这样说。可若是她胡说,那在别人看来,意味可就不同了。   但是林静好明明记得她大姨说的很清楚,温粟粟在学校压根就没有用心上课啊,她去温家的时候,从来就没看到过温粟粟在学习……   林静好咬了咬唇,觉得温粟粟是怕丢人,故意替自己辩解:“可是……”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回去之后可以去我家重新看一下我这几年的成绩单。”温粟粟这回没等林静好的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陈月芬原本听了林静好的话,还未温粟粟捏了一把汗,如今局面反转,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满地瞪了林静好一眼。   哼道:“怎么着,粟粟都这么说了,林知青还非要给粟粟身上扣撒谎欺骗团长的帽子吗?你不如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好好说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啊?”   朱连长拉了陈月芬一把,小声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外头待着去。”   林静好脸上露出委屈,习惯性的眼眶红了。   就在这时,躺在担架上的谢志毅看着团长说道:“姜团长,我愿意相信温同志,就让她替我手术吧。”   其实姜团长听到后来,也觉得温粟粟的话比较可信。那个林静好一开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是被温粟粟质问一下就怯了场,看来说出来的话并不属实。   再加上有卫生员在旁边看着,他还是决定让温粟粟试试。   得到了指令的温粟粟,特意扫了林静好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么请无关紧要的人先出去吧。”      ☆、6   说是手术,也不过是听起来吓人罢了。   其实就是谢志毅的脚底板被石头划破了一道五六厘米的口子,需要缝针而已。这种手术对于温粟粟而言,属于没什么难度的……   不过要真是有难度的,姜团长也不敢让温粟粟动手。   毕竟万一真弄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温粟粟在开始之前,先去洗了个手。医护人员的人是要碰患者的伤口的,要是不清洗干净,很容易产生感染。   七步洗手法是医护人员进行操作前的洗手方法,温粟粟默默洗好了手,走到病床前看着谢志毅拆下了绷带之后的伤口。   伤口已经做了最简单的止血治疗,只不过因为划开的距离有些长,所以两边的肉是有些外翻的。最值得一说的是,由于谢志毅前些天都在修水库,很多时候脚都是泡在水里的,时间泡的长了,皮肤便皱了,还有些发白,看起来倒是比伤口更加吓人。   谢志毅的眼神落在坐在他脚边的温粟粟身上,穿上了白大褂的她在灯光下,好像更加好看了,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晃晃的。   她很有职业操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开始给谢志毅的伤口进行二次消毒。   柔嫩的手指碰到谢志毅的皮肤上,谢志毅的面色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侧了过去。   温粟粟以为他是疼的,说道:“现在我先给你的伤口消毒,可能会有一点儿痛,你忍一下。等下缝针的时候我会给你打局部麻醉,不会太痛的。”   若是单看样貌,只怕整个兵团再找不出比温粟粟看起来还要娇气的女知青了,可是任是别的女知青们看到都会害怕得低呼出声的伤口,温粟粟却沉稳得当,一点儿都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值得一说的是,她的针法很好,十分整齐精密。   医生缝针的手法直接关乎到拆线,以及伤口痊愈留疤的大小。针法好的医生做出来的手术,创伤比较小,这也是温粟粟的长项,   原本在旁边盯着她的卫生员,已经开始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了,偶尔还会问温粟粟一些她不太懂的,还会请教几句。   手术没多久就结束了。   “疼吗?”温粟粟在术后问谢志毅。   这些到底是穿书之前的事情了,她后来在书里又生活了这么久,别看她表现得无懈可击,实际上手心还出了汗呢。   还好,曾经学到的东西都没有忘记。   谢志毅最多就感觉到被蚊子咬似的疼,别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朝温粟粟笑了笑,说道:“不疼。”   “伤口不要碰水,每天都要按时换药,你最好能在卫生所住上几天,免得去了宿舍之后人太多,导致术后感染。”温粟粟交代完谢志毅,又去收拾了一下,洗完手之后,这才将门打开了。   ……………………   姜团长等人依然等候在门外,林静好还想继续看温粟粟的笑话,当然也不会走。   之前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知青们,除了个别还有事情的走了,剩下的都将卫生所围了个水泄不通。明天就要开始割麦子了,今天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不需要训练,他们可不得要过来凑热闹么。   此时见温粟粟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   “诶,出来了出来了,你们说说看,温粟粟有没有把手术做好啊?”   “我看悬,听说她来兵团都是为了咱们霍参谋长,要是她真上过卫校,干嘛不一开始就报名当卫生员啊……”   “那也不一定吧,你也说了她是为了霍参谋长来的,万一她当时就是不想当卫生员呢?现在没办法了才说出自己上过卫校,也不是不可能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挺心疼咱们霍参谋长的,原本都可以摆脱这个狗皮膏药了,要是她真把手术完成了,那以后霍参谋长还不得被她给烦死了?”   “嘁,你别忘了温粟粟可是霍参谋长的未婚妻,他们两个打小定的娃娃亲,将来是要结婚的。人霍参谋长要你心疼啊?说不定他就喜欢温粟粟黏着他呢?”   “什么娃娃亲啊,你当这还是旧社会?现在早就不兴父母半包的那一套了,霍参谋长肯定不会答应的。”   ……………………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他们都在外头,说话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姜团长此时只想知道温粟粟有没有完成手术,也懒得去管他们。   “怎么样?手术做的还成功吗?”姜团长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姜团长严肃的不得了的表情,温粟粟竟然有些想笑。明明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偏偏被姜团长这么一问,温粟粟顿时想到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狗血剧了……   好像她正做了一个特别棘手的手术出来,被家属询问结果。   温粟粟会有这样的想法正常,姜团长这么严肃,也有他的道理。他们团实在太缺卫生员了,他当然紧张结果了,要是温粟粟成功的完成了手术,就说明温粟粟可以留在兵团做卫生员了。   温粟粟还未答话,那个卫生员就抢答道:“报告团长,手术非常成功!全程都是温知青一个人动的手,一点纰漏都没出,反倒是我……还向温知青请教了一些我以前不拿手的东西……”   姜团长一听这话,提起的心安全着落,乐了。   朝温粟粟笑着说道:“可以啊你,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行,那小温啊,以后你就以卫生员的身份留在咱们五团卫生所了啊,等过两天我就去向上面申请把你的档案改一下。”   卫生员和普通知青每个月的工资虽说一样,但是卫生员还会有一些别的物资发放,所以需要重新调整档案信息。   “嗯,麻烦姜团长了。”温粟粟笑了笑。   同样的,姜团长的话也令人群沸腾起来。之前争论温粟粟到底会不会做手术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开了。   觉得温粟粟可以的显摆:“瞧瞧,我都说了温知青肯定可以的吧,看她那样子就不像是说假话。”   不待见温粟粟的知青:“那有啥了不起,霍参谋长还不是不喜欢她?”   朱连长走出来,沉声喝止:“行了行了,还说个没完没了了!明天就要去割麦子了,你们有劲都留着明天去使,别到时候又说累!散了都散了!”   先前被朱连长‘赶’到外面去的陈月芬刚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就听说温粟粟把手术给做好了。   把她乐得在路过林静好等人身边时,故意扯着嗓子说道:“之前是谁说粟粟肯定不行来着?啧啧啧,我粟粟妹子就是争气,有些人的脸都要被打肿了吧!奉劝一句,某些人有话就直说,别总是阴阳怪气地恶心人!”   林静好的脚步顿了顿,指甲紧紧揪着手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温粟粟笑了笑:“粟粟姐,恭喜你可以继续留在咱们团里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也请你不要为我之前说的话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怕你犯错误而已,现在我才知道粟粟姐原来这么厉害,大姨以前在我妈面前说的都是谦虚而已。”   一番话说的,又是清清白白小白莲了。   说完这话,林静好这才大大方方地走了。   陈月芬翻了个白眼,轻轻‘呸’了一声,还打算怼她,却被朱连长瞪了一眼,不让她多嘴。   温粟粟看着林静好的背影,一字一句说道:“怪我以前总想着隐藏实力,以后你会见识到,我在别的方面也挺厉害的,拭目以待吧。”   比如,打脸白莲花这方面咯。      ☆、7   “粟粟,你还有哪方面厉害啊?要不也让我见识见识呗!”陈月芬没听出来温粟粟的言外之意,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温粟粟被逗得笑了笑,眼角眯起来微微上扬,将眸中星河尽数收藏。   她说道:“月芬姐你别着急嘛,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那行,那我就等着了啊。”陈月芬拉住温粟粟的手腕,一边感叹温粟粟真瘦一边说道,“等会儿去我们家吃中午饭,姐给你烧好吃的。你瞅瞅你都瘦成啥样了,等过年回去你爸妈看见了该心疼了。”   ……………………   今天食堂煮鱼汤,若是用小锅子煮鱼汤那还好,可大锅饭出来的鱼汤,味道总是要差一些的。陈月芬在早上采购员去食堂送食材的时候,也买了一条鱼回来。   她没打算做鱼汤,在早上出门前,她就把鱼杀好了用盐腌着。等到回来之后,再继续拾掇鱼。   她做鱼有自己的方法,既不是做鱼汤也不是红烧,而是将鱼块腌制好之后,先用油炸一下,等鱼皮被炸的酥脆之后,再把鱼块捞上来,把多余的油用碗盛出来,下回还能拿来炒别的菜。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又不是败家娘们,咋可能浪费油?   更何况这时候的油可精贵着呢。   接着再把切好了的辣椒放进锅里炒,等辣椒味儿炒出来之后再把鱼块丢进去一块炒。这样做出来的鱼虽说没有做成鱼汤那么鲜,但是味道却是上乘。   鱼皮酥脆,鱼肉经过油炸之后外表酥香,内里鲜嫩,汤汁也被吸进了鱼肉里。红绿相间的辣椒配上香酥的鱼肉,配色鲜亮,香气浓郁,令人看了就移不开目光。   不论是上辈子的温粟粟还是穿书之后的温粟粟,都是没怎么进过厨房的,更是不懂炒菜这些。   但来到陈月芬家,温粟粟尽管是被娇养着长大,但不代表情商低。既然决定从今往后都来这儿蹭饭,她也得讨喜一点,别的不会做,帮着洗洗菜什么的总得自觉一点不是?   按照陈月芬的意思是让她在一边休息就行了,但温粟粟坚持帮着洗菜。   今天除了鱼之外,还有蘑菇,空心菜,这些都是需要温粟粟洗的。温粟粟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盆里的蘑菇,一时之间有些懵逼,以前都光顾着吃去了,还真没洗过蘑菇……   迟疑一下,温粟粟才有些羞赧地问道:“月芬姐……蘑菇应该怎么洗啊?”   陈月芬刚将鱼从锅子里盛出来,听了温粟粟这话,笑得露出大白牙:“我就说了让你在边上看着就行,你还不乐意,看看,遇上难题了吧。等着,我来教你。”   蘑菇有些大,得先把脏的部分洗干净,清洗两遍之后再把蘑菇撕成小瓣就成了。   温粟粟照做,至于空心菜她会洗,就不需要陈月芬教了。   再炒了一个菜之后,陈月芬说家里酱油没了,本来想叫大柱去打点酱油,可大柱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还没回来,她只好拿了酱油壶自己去了。   “粟粟,我出去打瓶酱油,你要是把菜洗好了就去坐着休息,桌上有我刚晒好的南瓜子可以吃点。”陈月芬交代温粟粟。   温粟粟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陈月芬就回来了。只不过她是笑着出去,骂骂咧咧地回来的。温粟粟看得一头雾水,还以为是遇上林静好,被林静好给气得,赶紧问道:“月芬姐,你这是怎么了?”   陈月芬一边炒菜,一边嘘声叹气:“还能是咋,刚刚我去打酱油的时候,看到个女知青在跟朱建明说话呗,也不知道说的些啥,凑的那么近,真是气死个人了!”   朱建明就是陈月芬的男人,朱连长。   温粟粟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陈月芬这话的意思是朱连长跟别的女知青之间有什么?但她来了兵团半个多月,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传言。   她虽说跟朱连长接触的不多,但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做这种的人。更何况这儿可是兵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太可能吧……   “月芬姐,会不会是你误会了?朱连长他……”温粟粟迟疑着开口,她连恋爱都没谈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别人家的家务事。   “他现在是没那么心思,可我哪里晓得别人有没有那个心思。以前我们都没读过什么书,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他当兵,我在家里带孩子照顾他爹妈。后来他去了什么军事学校读了一年的书,再回来的时候就开始读书写字了,经常说一些我不明白的话,动不动嫌弃我没文化……”陈月芬想起这些,脸色拉了下来。   “早知道当初我就让他去学校上学了,书读得多了也不好,我就怕他学那陈世美,陈世美不也是读书人么?老婆辛辛苦苦供他上学,他转眼就娶了别人……”   陈月芬把温粟粟当自己人,又起了个头,不小心就说的多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说道:“嗐,粟粟妹子,姐跟你说,你高兴听就听,不高兴听就当姐没说过。其实很多军官老婆都跟我差不多,甚至还有一些不如我的,我好歹还随军了,带着孩子守在他边上,他也犯不了错误……”   陈月芬话是这么说,但是温粟粟却把这些话都听到了心里头。   她想了想,说道:“月芬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问题的根本并不在朱连长读不读书上。我虽然没有处过对象,但是我有自己的爱情观,我觉得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的,这个势均力敌不是说朱连长是连长,你也得做个女连长什么的。”   “既然你说朱连长是去军事学校学习了之后,才开始改变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读了书,思想境界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不代表他对你没有感情了。就像你说的,在他读书之后,他说的很多话你听不明白,你们的共同话题就少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抱怨对方变了,还不如改变一下自己,月芬姐你说呢?”   陈月芬显然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次吐槽,会引来温粟粟这样一番话。   同时她对于温粟粟的话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不禁问道:“改变一下自己?咋改变啊?”   “你也读书认字啊,这样你们就会有共同话题了,不是吗?其实月芬姐,你有句话说的不对,不管历史上是不是真的有陈世美这个人,陈世美抛妻弃子都只是他的个人行为,跟读书人没有一点关系。这样的人,哪怕不读书,也照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温粟粟想了想,觉得陈月芬因为陈世美的故事而对读书人抱有不好的想法的行为是错误,还是打算纠正一下她的想法。   “是,你说得对,我刚刚也只是生气了随便乱说的,我也明白读书还是好的。”陈月芬附和道,只不过又有些迟疑,“可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咋去读书呢?人军事学校也不会让我去读啊……”   “我以后不是每天都来你们这儿吃饭吗?要不然我来教你读书认字吧。”温粟粟说道。   “唉呀妈呀,那可太好了!粟粟妹子,那以后你可就是我的老师了啊,到时候你可不准嫌弃我笨……”陈月芬一听温粟粟要教她,高兴的差点把手里的锅铲都给扔出去了。   温粟粟在旁边提醒她可以把菜盛出来了,否则就要糊了。   笑道:“我可不敢呢,我怕我嫌弃你笨的话,你就不给我烧好吃的饭菜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格外的热闹。   门被打开了了,朱建明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大柱和二柱两个孩子,两人跟泥鳅似的,分别从朱建明的两边咯吱窝下面钻了进来。   “赶紧洗手好吃饭了。”陈月芬朝这边瞥了一眼,吆喝着。   温粟粟则是在帮忙摆碗筷。   朱建明昨天就知道温粟粟以后都在他们家吃饭,这时候的人彼此之间都走得近,邻居还常常你送我点这个,我送你点那个呢,所以对温粟粟在自己家吃饭没别的看法。   倒是看着陈月芬问道:“欸,你咋回事啊?我刚刚在外头叫你你咋不应我?跑的比兔子还快。”   陈月芬没好气地说道:“你在跟人女知青说话,叫我干啥啊?”   朱建明瞪了她一眼,张口就道:“你他娘的脑子里都想些啥呢……我……我懒得跟你讲,别一天到晚的想些没影的事情,让小温同志看笑话。”   原本还打算骂上两句的,见温粟粟在,朱建明不骂了。   这时候的夫妻之间,这种程度上的骂算是正常的,反正温粟粟就见识过有些人经常把‘你他娘的’挂在嘴边,尤其是老兵们,从前在部队时都习惯了。   陈月芬没理朱建明,去给孩子们盛饭了。   北方其实很少吃米饭,不过他们兵团除了种麦子之外还种水稻,所以兵团也会煮米饭吃,但算起来还是吃面食的时间比较多。   辣椒炒油炸酥鱼,空心菜加了一点儿蒜泥炒的,刚出来的第一茬,最是鲜嫩可口的时候,陈月芬忙叫温粟粟多吃一些。   朱家门口被陈月芬拾掇出来一小块菜地,地方实在是太小,能种的菜不多。不过陈月芬是很有想法的,她种的全都是那种割了还能长出来的。   譬如韭菜、空心菜、葱、红薯叶、木耳菜……   猪油炒蘑菇,这种蘑菇是白龙江本地的特产,艳色呈红色。按照温粟粟对于蘑菇的了解,一直认为颜色越鲜亮的毒性越大,不过这种蘑菇除外,这蘑菇白龙江人已经吃了上百年了,还没有人出过事。   当然了,吃的时候一定要炒熟。   蘑菇鲜嫩可口,加上猪油之后口感变得浓郁了许多。   汤汁是红色的,浇在米饭上,就连米饭都被染成了红色。大柱和二柱最喜欢这样做,每次炒蘑菇的时候,他们两人连饭都能多吃一碗。   吃好了饭之后,朱建明要去战友家里下象棋。   温粟粟打算从明天开始再给陈月芬上课,因为今天她得搬宿舍,搬完了宿舍还得去找去温跃进那儿,拿回林静好欠她的东西呢。   就是不知道温跃进看到她列出来的那张单子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写饿了= = 继续往下看哦,男主就要出来啦   ☆、8   卫生员是有自己单独的宿舍的。   温粟粟当了卫生员之后,就可以从大通铺搬到单间宿舍去了,这还挺值得她高兴的。   大柱和二柱本来也嚷着要跟他们妈一起去帮温粟粟搬宿舍,但是路上见到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邀请他们去玩捉迷藏,温粟粟就让他们去玩了。   “去玩吧,等阿姨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们吃大白兔奶糖。”温粟粟笑着摸了一把二柱的小光头。   大柱今年八岁,二柱比大柱小两岁,今年六岁。两个孩子都是贪吃又爱玩的年纪,听见去玩还能有糖吃,都高高兴兴地去了。   ‘阿姨’是南方的叫法,北方人一般都是直接叫‘姨’的。   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说,只怕陈月芬就忍不住嘀咕了,姨就姨,还阿姨呢,嗲不嗲。可是说话的人换成了温粟粟,她听着就觉得‘阿姨’叫起来可真好听,甜津津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吃好了饭,又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再加上明天就要开始割麦子了,大家为了休息的好一点,都在宿舍里。   见到温粟粟,有人开心,有人将脸拉了下来。   苏立春和另外几个跟温粟粟关系还行的女知青,自然是高兴的那几个。尤其是苏立春,因为去领镰刀而错过了温粟粟的手术,后来得知她成功留在了兵团做卫生员之后真的挺为她高兴的。   当时就想着要去恭喜温粟粟,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找到她人。   拉脸的则是赵春梅等人了,只不过这里面不包括林静好。   林静好再不高兴,再不服气,也不会显露到脸上来。反而在见到温粟粟之后,笑着走过去,第一个说道:“真是恭喜你啊,粟粟姐,你可以去住单人间,不用再跟我们一起挤大通铺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温粟粟挑了挑眉,眸光落在林静好的脸上,笑着说道:“的确挺高兴的,以后我就不用每天醒过来就看到你了,我的东西也不会自己长脚跑到你那儿去了。”   林静好:“……”   这赤、luo、luo的讽刺,她要是听不出来那她就是个傻子。   她张了张嘴,准备还击,但是温粟粟压根就没有再看她,而是跟一旁的苏立春说话去了。   苏立春说道:“你的东西有点多,我帮你一块儿收拾吧。”   “那行,那我不客气啦。”温粟粟跟苏立春也挺聊得来的,不打算回绝她的好意。   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互帮互助发展起来的。   除去被褥什么的,温粟粟的衣服、鞋子、吃的用的就装了一整个皮箱,被褥则是卷起来,由陈月芬直接抱着拿到新宿舍去。   离开之前,温粟粟抓了一把水果糖送给了苏立春和另几个帮她的女知青。苏立春不肯要:“算了吧,你那儿都没剩多少了,我们就不吃了。”   “没事的,拿着嘛,反正有冤大头答应替别人还,怕什么。”温粟粟朝苏立春眨了眨眼睛,笑着将水果糖塞进了她手心。   苏立春愣了一下,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她……她刚刚竟然脸红了……   她第一眼见到温粟粟的时候就觉得她好看,可对着温粟粟脸红还是第一次,真是怪丢人的……   温粟粟倒是没注意那么多,把水果糖给了她们之后,就跟陈月芬走了。走之前那几个女知青让她以后多回来找她们玩儿。   新宿舍跟旧宿舍一样,也是土坯造的房子。唯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整间房子都是她自己的,活动空间比起之前大了许多吧。   整理东西陈月芬是一把好手,她看不下去温粟粟慢吞吞的样子,让她在一边看着,自己没多会儿工夫就把宿舍收拾得井井有条。   “月芬姐,你可真厉害。”温粟粟赶紧挽住陈月芬的胳膊,撒娇般地夸她。   “哪儿啊,这有什么好厉害的。”陈月芬反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她看来,她不过就会做点家务,哪里能称得上是厉害啊,温粟粟是卫生员,会给人做手术,那才叫厉害呢。   今天她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瞧着别提多神气了!   她可真羡慕温粟粟。   “这还不厉害?月芬姐,你知道要是没有你,这点东西够我整理多久吗?至少得一两个小时,而你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这还不够厉害吗?还有啊,你做饭好吃,人也好,各方面都是很优秀的。”温粟粟煞有其事地说道。   “娘欸,做饭好吃,人好也算是厉害啊?”陈月芬被温粟粟给逗笑了。   温粟粟点了点头,用平缓又认真的语气说道:“那当然了,月芬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有自己厉害的地方。只不过每个人厉害的地方不一样罢了,你看我,我除了会给人看病,别的什么都不行,你虽然不会给人看病,可你在别的地方却做得很好。这就是分工不同的问题,要是你让我去做饭,我肯定都能把屋子都给烧了,你还会觉得我厉害吗?”   陈月芬愣了愣,心里头已经明白了温粟粟话里的意思。   但还是开玩笑地说道:“烧个菜都能把屋子给点了,那不是厉害是啥?”   两人一路说着,去了男三班的宿舍。   温跃进就在男三班,此时男知青们也都聚在宿舍里,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   明天就要开始割麦子了,这将会是一个历时一两个月的巨大工程,今晚或是他们两个月内最后的狂欢。   “欸,跃进,听说你那个堂妹还真把班长的手术做好了,可以啊,真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一手。以后她不但能继续留在兵团,还能以卫生员的身份留下来,卫生员多好啊,还不用跟咱们一块儿干活。”   温跃进呸了一声:“你别跟我提这件事,我是真没想到她竟然都能去做卫生员,本来还以为终于可以清净些了,没想到……”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说道:“温跃进,你堂妹来找你有事!”   温跃进放下手中的牌:操,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温跃进不情不愿地出去,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男知青。   与其说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不如说是来看温粟粟的,在他们眼中,温粟粟的性格虽说不算讨喜,但架不住她长得好看。   放眼整个兵团,除了文工团的女兵们能跟温粟粟媲美之外,还有谁能有她好看啊!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他们对于好看的女孩子,还是想多看几眼的。   温跃进刚走出宿舍,就见到了站在外头的温粟粟,他没好气地问道:“你找我有啥事?”   陈月芬有些不高兴,这臭小子对她家粟粟啥语气啊真是的。   倒是温粟粟表情如常,没有因为温跃进的冷漠而不高兴。反正到最后,温跃进只会更加不高兴。   她将一张单子递给温跃进,说道:“上回你不是说你要替林静好还她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喏,我已经把单子给拟好了,你看一下吧,你要是没有那些东西,直接还钱我也是能接受的。”   温跃进接过单子,刚扫了一眼就傻眼了。   那么长的一大串,在看到最后的总价时更是吓了一大跳,林静好竟然从温粟粟那里拿了二百出头的东西!!   可是他来兵团的时候,他妈也就只给他塞了三十块钱,心想着反正一个月之后就要发工资了,兵团知青一个月工资能有三十五块,够他花销了。   他之前答应替林静好还钱,也只以为最多就二三十块钱,哪里晓得竟然要二百块!   “温粟粟,你故意敲我竹杠是不是?静好能在你这里花用二百块钱?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样子搞,那这个钱我就不还了。”温跃进咬牙切齿地说道。   温粟粟挑了挑眉毛,她早就猜到温跃进会是这么个反应了,但这单子上的每一笔都是真实的,她不可能也没必要造假。   她说道:“堂哥不信啊?我在旁边还标了时间的,你要是还不相信,就把林静好叫过来好好问一问。对了,她那儿还有一条用我的钱买的裙子呢,就是刚下白龙江火车站的时候,她在火车站附近的供销社买的,花了二十多块钱。”   话音刚落,人群里便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林静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温跃进和林静好除外   ☆、9   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把温跃进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喏,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你去问她吧。”温粟粟撇了撇嘴。   温跃进把单子递给林静好,让她好好看看上面的账,是不是温粟粟故意乱写的。林静好花了温粟粟多少钱她心里头有数,知道这单子没有作假,只是扫了一眼,眼眶就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这看得广大男同胞们心里头得多揪心啊。   温粟粟勾了勾嘴角,说道:“静好,你可千万别哭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可我也只不过是想拿回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而已啊。再说了,这也是堂哥他自己要求的,你只管花钱又不管还钱的,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围观的大都是男知青,见林静好突然哭了,还挺心疼林静好的,可是一听温粟粟这话,纷纷反应过来,是啊,这事怎么算都是林静好占便宜啊。   用了温粟粟的钱,温跃进还,她什么都不用付出,眼眶一红,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又得怪温粟粟欺负人了。   林静好咬了咬唇,心里头暗骂温粟粟,面上却说道:“不是的……粟粟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知道原来我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花了你这么多钱……我也不好意思再让跃进哥替我还了,我还是自己还吧……”   “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多钱,粟粟姐你也知道我家里的难处,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用你每个月的工资还吧,一个月三十五块,六个月就能还完,利息我就不收了。”温粟粟截了林静好的话头。   林静好揪着衣角:“可是我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钱……我没有那么多钱还……怎么办呀……”   温粟粟冷眼看着林静好,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还呗,那么多理由。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要花我那么多钱呢?当初可是你自己说会还的,现在又说自己还不出来,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吗?静好妹妹,你这样子我也很难做呀,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温粟粟最看不惯林静好这个样子。   忍住想要打爆她狗头的冲动,叹了口气。   林静好吃她的东西时,说的是互相分享,可是从温粟粟这里拿了不少,却从没给温粟粟分享过什么,花她的钱时,说有钱就还,结果一毛钱都没还。   林静好又开始委屈:“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温粟粟学着她的语气,说道:“我看你不是没想那么多,是压根就没想过要还吧?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我……我没有……”林静好见这么多人在,要是她落上一个欠钱不还的名声,大家怎么看她?只能面红耳赤地解释。   温粟粟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是稍微脑子拎得清的,都明白这事是林静好的不对,再聪明一点的,已经能够明白林静好婊里婊气,只管花钱不管还钱了。   只有温跃进脑子生了锈,认准了是温粟粟在为难他胖虎,气哼哼地挡在了林静好面前。   说道:“温粟粟,你别再逼静好了,这些钱都由我来还!我先把我这儿从家里拿来的东西给你,剩下的就用我以后每个月工资还给你就是了!”   温粟粟:“哦。”   “堂哥对静好可真好,就是不知道静好会不会也对堂哥这么好,嘻嘻。”   温粟粟意有所指,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林静好只是把温跃进当备胎呢?   林静好心比天高,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温跃进。偏偏温跃进以为他跟林静好在一起只是迟早的事情,被耍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   ………………………………   温跃进家里条件一般,但是温粟粟的奶奶对温跃进这个孙子可算是爱护有加了,毕竟在她眼中,温跃进可是他们温家的长子嫡孙,是她的心肝肉。   所以这次温粟粟从温跃进那里倒也搜刮了不少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温老太给温跃进准备的,其中还有一盒苏联进口的巧克力呢。   温粟粟记得,这巧克力还是她爸爸的同事送给他们家的,统共就两盒。原本按照温妈妈的意思是她姐跟她一人一盒的,可是却被温老太上门拿走了一盒,原来是送给温跃进了。   不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头。   温粟粟跟陈月芬一起把这些东西给瓜分了,说是瓜分,其实是温粟粟硬把一些东西塞给陈月芬的,陈月芬拿的东西不多。   最后,温粟粟还教了她一个成语:“秋后算账,本来的意思是指秋收后再结算账目,但多用来比喻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对对方清算处理,也就是事后再找对方的麻烦,记住了吗?”   她对林静好,就是秋后算账。   ********************************   说起来温粟粟的运气算不错的了,往年的知青们都是来到兵团没两天就开始割麦子了。可是偏偏今年的麦子熟的比往年晚,而在收割麦子的前一天,她顺利的成为了卫生员,不用去跟着大家一起割麦子。   割麦子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从前在城里头,从来没干活这些农活的知识青年们,第一天下地干活,结果往往都十分的惨烈。   尤其是来到了北大荒这地方,割麦子的时候一定不能抬头。一抬头,看到一望无际的麦子地,估计都得被吓得晕过去。   最最紧要的是,大家的手上都磨破了,起了许多的水泡。   温粟粟作为卫生员,在一个棚子底下随时待命,哪里要是有人受伤,或者晕倒了,就得马上去救治。   听起来吓人,但真受伤、晕倒的也没几个,她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棚子里乘凉喝茶。   “哎呀,这镰刀是谁磨的呀?是不是没磨好啊?我怎么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割。”林静好累的像条狗似的,一身的汗水。   她的话刚说出口,旁边就有人没好气地说道:“林静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天去磨镰刀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又在那里嫌镰刀磨的不好,当时你干什么去了?班长帮着你们那群不主动干活的人磨镰刀容易吗?还得被你阴阳怪气不成?”这是一个跟苏立春走得近的女知青徐月红。   林静好咬了咬唇,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生气嘛……我不说了就是了……”   闭嘴了一会儿,林静好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回头看了一眼工作量低,显得神清气爽的温粟粟,心中嫉妒。她想了想,朝旁边的赵春梅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赵春梅也是才来兵团的女知青,早就累的受不了了。   拿着镰刀的手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又被林静好话里话外的怂恿,没好气的抱怨道:“真是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进的兵团,凭什么温粟粟就能那么轻松,还能坐在棚子下面休息,我们就得累死累活地割麦子!”   大家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心里头本来就不舒服了,一听赵春梅的话,本来没想这么多的人,心里头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就是,温粟粟她凭什么啊……”   “同样是知识青年,凭什么我们就得割麦子啊……”   见大家被赵春梅的话勾起了怨气,如了林静好的愿,林静好勾唇笑了笑,等着看好戏。   温粟粟刚给一个不小心被镰刀割伤了手的女知青上好了药,正准备回到棚子里去休息。路过这里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这些话。   她擦了擦自己额间的细微汗水,再看向林静好等人狼狈的模样。   最可笑的是,林静好看着流了不少的汗,狼狈不堪,可是面前的麦子压根就没怎么割过,跟一旁苏立春的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温粟粟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看向林静好几人,讽刺道:“凭什么?要不然我把药箱给你们,你们去跟连长申请由你们给大家上药包扎?你们会么?再说了,你们这是割麦子么?麦子割你们还差不多吧,这么久了,瞧瞧别人都割了多少了,再看看你们自己个儿……”   真是干啥啥不行,嫉妒别人第一名。   赵春梅和李兰英气得呼吸加快,骂道:“温粟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道麦子有多难割吗!有本事你来!你什么都不干的人凭什么说我们干活不行!”   温粟粟原本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听了这话又停下来,看傻帽儿似的看着她们,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什么都不干了?左眼还是右眼?该不会是……?”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李兰英和赵春梅领会了温粟粟没说出口的话的意思,气得跺脚。   这时,苏立春将刚割好的一捧麦子放到一边,扫了这边一眼,沉声道:“大家好好干活,干好自己的活!每个人的工作不一样,温粟粟也有她自己的工作,你们是看到她现在轻松了,她以后去前线救人的时候,你们还会不会这样说?你们要是不服气,当初怎么不去学护士,也来兵团当卫生员呢?”   林静好咬唇,小声辩解:“班长,春梅和兰英其实没说什么,是粟粟姐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立春给打断了:“林静好,我还没有批评你,要不是你起的头,能有这回事吗?再说粟粟也没说错,你自己看看你面前的麦子动过没有?你们这一批知青的确是刚来的,需要时间适应,可谁也没像你这样,干活像磨洋工吧?”   苏立春作为班长,说话还是蛮有权威性的,至少她的话一说出来,那几个女知青互看一眼,都不再抱怨了。   唯有林静好,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对上温粟粟挑起的眉,咬咬牙不服气地转身继续去割麦子了。   嘶,一不小心水泡被弄破,流出来一股血水,疼得她龇牙咧嘴。再一抬头,一望无际金灿灿的麦田,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温粟粟刚回到棚子里,就看到朱连长着急忙慌地朝她跑了过来。   朱连长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说道:“小温同志,你快跟我回卫生所去,霍参谋长受伤了!”   兵团里姓霍的不少,可是霍参谋长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令温粟粟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的霍温南。   温粟粟:????   温粟粟自从觉醒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离霍温南远一点儿。   一是看到霍温南,她就没办法避免的想起之前被降智的自己做的那些智障的事情,二是霍温南也挺讨厌她的,话说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她要是再不跟他保持距离,免不得又要被当做难缠的狗皮膏药。   而且这次兵团打算把她调到黑河屯插队,估计也是霍温南提出来的。他压根不想见到她,她更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况且,想起之前霍温南对她的态度,她心里头也挺生气的。   哼,她又不是没人喜欢。   “连长,你也知道我跟霍参谋长之前是什么情况,我之前也说过以后会跟霍参谋长保持距离了,要不然你还是叫别的卫生员去给他看看吧,我还是不去了,免得犯错误。”温粟粟说道。   可是朱连长却急急说道:“小温同志,这个时候你就别想着这些了。之前的小张被调到水库那边帮忙去了,现在咱们兵团里只有你一个卫生员,必须得是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号外,男主出现预警   ☆、10   再怎么不情愿,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温粟粟还是跟着朱连长去了卫生所。   姜团长今天早上就去了水库那边检查进程,所以此时并不在团里。卫生所当中只有两人,一个是躺在病床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霍温南,另一个则是他的警卫员邓进步。   邓进步见了温粟粟,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不安地看向朱连长,问道:“连长,不是说要去叫卫生员吗?怎么……”   怎么把这么尊瘟神给请过来了,他们家参谋长没受伤时都招架不住,现在人都成这样了,还是不要了吧……   朱连长看看邓进步,又看看温粟粟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正打算解释。   便听见温粟粟说道:“我就是卫生员,而且现下是兵团里唯一的卫生员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我来,那就得往水库那边打电话,让团长派别的卫生员过来。不过从水库过来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你要是愿意等话……”   温粟粟的话还没说完,邓进步就赶紧让出了位置,说了一声:“不、不用了,还是你来吧……”   还得等那么久,要是他家参谋长真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温粟粟早就猜到邓进步会这么说了,看了一眼他脸上仍然保持着警惕,哼了一声来到病床边,开始检查霍温南的伤口。   根据在路上时,朱连长跟她说的,霍温南是在开完会回兵团的路上,看到一头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拖着大概七八岁的赶牛孩子四处乱窜。   这年头一头牛可不便宜,而且都是大队上养的牛,孩子估计怕牛跑了自己担责任,怕赔钱,双手紧紧的拽着牛尾巴,哪怕身上的衣服都蹭破了,皮也层破了好几块,疼得直哭都不敢松手。   霍温南赶紧下车去救孩子,牛倒是被他逼停了,可是他的背上却被碎石刮掉了一大块皮肉,此时还往外沁着血,又不小心磕到了头,就这么晕过去了。   温粟粟先给他检查了一下肩膀上的那一处伤,不是很严重,范围虽然大但是伤口并不深。最主要的是得去拍个脑部片子,看看他的头要不要紧。   趁着给霍温南拍片子的时候,温粟粟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眼。   凭良心说,霍温南的确长得好看。听说他奶奶是新疆人,他的五官也被遗传到了新疆人的深邃挺立,尤其是那双眼睛尤其好看,带着些许异域风情。   当然了,此时霍温南双目紧闭,是看不出来他的眼睛有多么好看的。但光是那浓密的睫毛,就够让温粟粟感叹上天不公了。   比她一个女孩子的睫毛都要浓要长!   片子出来之后她看了一下,一切正常,也没有被撞击产生的淤血之类的。再结合邓进步的说法,分析出霍温南之所以会晕倒,应该跟他这两天连轴转,没怎么休息好导致了低血糖有关。   补充点营养,休息休息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既然脑子没问题,那温粟粟就得给霍温南清理伤口了。   他伤的地方是在肩膀往下的那一块,范围还挺大的,必须得把衣服脱下来才行。   温粟粟朝站在一旁盯犯人似的盯着她的邓进步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你,赶紧过来把你们参谋长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   邓进步吓得倒吸了一口气,想向朱连长求情,可是在温粟粟给霍温南拍片子的时候,朱连长有事去了,现在卫生所里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邓进步觉得,自己作为霍参谋长的警卫员,他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长官。   于是义正言辞地朝温粟粟说道:“温同志,我知道你跟我们参谋长定的有娃娃亲,可是参谋长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扒他的衣服,不、不太好吧……”   温粟粟:“……”   小子,你的想法很危险。   温粟粟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笑容。   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邓同志,我是卫生员,现在你的霍参谋长受了伤,你自己看看他这一片的衣服是不是都被刮破了,是不是都流血了,不把衣服脱掉,我怎么给他清理伤口呢?嗯?我拿头给他清理?”   邓进步一听这话,恍然大悟。   赶紧小跑过去,利落地帮着温粟粟一起将霍温南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给脱了下来。白衬衫被染上了血迹成了花衬衫,还破了几个大洞。   其实要是换成别的卫生员,邓进步或许就不会多想了。这不是因为温粟粟之前的一些举动,导致他还挺担心温粟粟会对他们参谋长做些什么的,所以才会这样。   而且不过两天不见,温粟粟一下子就成了卫生员了,虽然有朱连长做担保,他心里头对温粟粟还是挺持怀疑态度的。   霍温南背上的伤口虽说并不深,但都是范围比较大的擦伤。   衣服被脱下来之后,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作为军人,拥有一副好身材是毋庸置疑的,但温粟粟也没想到霍温南不止脸长得好,就连身材也能够跟时装模特媲美,甚至还要更有力量一些。   肩宽腰窄,精壮的肌肉上青筋□□,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不论是脱没脱掉衣服的霍温南,都足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了。   但温粟粟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就没再多看,她目不斜视开始给霍温南清理伤口。霍温南虽说长得好看,各方面条件也都是拔尖儿的,可她不是那种会上赶着的人。   才不会去喜欢他呢。   温粟粟给霍温南清理伤口的时候,邓进步在旁边一直守着,发现温粟粟还真像模像样,也没趁机揩他们参谋长的油,他的心里放心了许多。   看来温粟粟虽说在追求他们参谋长,但是作为一名卫生员,该有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   ******************************   像霍温南这种程度的伤口,只需要消毒清理之后上了药再进行包扎就可以了。   之前的衣服没办法再穿了,但是霍温南不能不穿衣服,于是温粟粟让邓进步去给霍温南拿一件衣服过来,最好是衬衫,因为T恤还得从头上套下来,不太好穿的同时还容易碰到他的伤口。   尽管将正在昏迷当中的霍温南交给给温粟粟,令邓进步十分的不放心,但也不能让他们参谋长不穿衣服。   踌躇再三,邓进步还是去了。   邓进步刚走没多久,霍温南就醒过来了。   那双原本紧闭的眸子睁开来,显得他那张巧夺天工的面容更加的精致、出色。若说他的脸是一幅画作,那这双眸子绝对便是点睛之笔。   霍温南睁开双眼之后,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儿是他们兵团的卫生所。想起自己在路上为了救放牛的小孩而受到了撞击,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半身什么都没穿,霍温南皱了皱眉头,正打算叫邓进步,问他衣服去哪儿了。   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有人来了。他以为来人是邓进步,赶紧看了过去。   却见温粟粟站在门口,看到他醒了之后挑了挑眉毛,然后说道:“你醒了?头还难受吗?有没有恶心想吐什么的?”   霍温南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好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甚至觉得温粟粟没出现之前,她说的这些情况他都没有。可是他一看到温粟粟,下意识就觉得头疼起来。   作为一个新时代青年,他本身就很反感封建的包办婚姻,没将两人的婚约当一回事。   谁知道前些日子,温粟粟竟然作为兵团知青来到了这里。这些天,她以他的未婚妻为由,闹出了不少的事情。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是他心中的妻子人选。   他更生气的是,那天他明明就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现在已经是新社会,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而且他们两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联系过,他更不可能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   他觉得他说的足够明白了,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谁知道那天温粟粟的表妹林静好竟然跑过来找他,告诉他温粟粟因为他的那句话伤了心,要是他再不理她她就去跳河寻死。   他本来是想去找温粟粟的,再次当面跟她说清楚,告诉她这样耍无赖是没用的,让她冷静一些。但是当时他急着要去省城开会,来不及去找温粟粟,于是便让林静好好好劝一劝温粟粟,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此时见了温粟粟,他头疼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温粟粟果然只是吓唬他的罢了。   温粟粟接下来的话霍温南没有听清,这些天温粟粟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上一堆话,他的耳朵已经能够自动过滤她的话了。   霍温南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天必须要跟她把一切都说清楚,这样拖着并不是个办法。   “温知青,我想我那天跟你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现在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你一直这样对我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我们两个连最普通的同志关系都……”   他的话还未说完,邓进步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举起手中拿着的白衬衫说道:“温卫生员,你看这件衣服成吗?”   霍温南的话戛然而止,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邓进步,眸光再次落在温粟粟的身上——卫生员? 作者有话要说:  温粟粟:别自作多情了→_→   ☆、11   “说话这么利索,看来没有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温粟粟的嘴角扯了扯,眼中露出一丝丝的不屑,语气也别有意味。   这话说的自然是霍温南,他还没搞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一看到温粟粟,就开始说这番话。怎么样,现在知道她过来只是给他包扎伤口的,脸疼吗?   说完,温粟粟又朝邓进步点头说道:“可以,拿过来吧,等我把绷带缠上之后就可以给他穿上了。”   她模样儿生得娇俏,粉嫩的唇微微抿起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从始至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霍温南,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开始给霍温南包扎。   她的动作熟练,手指纤细且十分的灵活,拿着一卷儿绷带,就这样在霍温南已经上好了药的伤口上卷着,很快就将绷带包扎好了。   平整简洁,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霍温南的眸光落在她的双手上,葱管般的手指,白得令人晃眼。   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照目前的状况,其实温粟粟并不是知道他受伤之后特意来看他的,她会出现在这儿,只是因为她是卫生员?可是,她什么时候成卫生员了?   邓进步看到自家参谋长醒了十分的高兴,见霍温南的眼中满是疑惑,知道他刚醒过来,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尤其是对温粟粟怎么成了卫生员这事儿感到怀疑。   毕竟他刚看到朱连长叫来的卫生员是温粟粟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甚至还以为温粟粟又要对他家参谋长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了。   但是就目前来看,温粟粟虽然一直以来对参谋长都心怀不轨,但是还不会无耻到趁参谋长受伤的时候对他下毒手……   邓进步在心中做出了合理的分析,迎上霍温南的目光。   解释道:“参谋长,温同志现在已经是咱们兵团的卫生员了,你的伤口就是她给你清理的,还上了药,你昏迷之后她还给你拍了个片子,说是要看看脑子里有没有淤血,还好没事。”   霍温南:“……”   看着霍温南只差在脸上写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温粟粟撇撇嘴,在心中哼了一声。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别人都要往他跟前凑啦?   虽说他的确长得好看,可她现在已经恢复意识了,不稀罕了。   伤口包扎好了之后,温粟粟面无表情地交代道:“伤口不能碰水,每天晚上按时换药。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还得注意一下是不是脑震荡了,看看是不是后遗症,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建议这几天休息,最好能在卫生所观察两天。不过你要是不想住在卫生所,也可以住宿舍,房间注意通风不要感染就行了。”   说完这话,温粟粟转身就走了,一个眼风都不给霍温南。   因为她是临时调到卫生所来当卫生员的,团里还没有给她发白大褂,昨天穿的那件是别的卫生员留在卫生所的,有些脏了,她还没来得及洗,现在正好去洗了。   ……………………   看着温粟粟离去的背影,邓进步迟疑地问道:“参谋长,咱们住不住院啊?”   “先住一天再说。”霍温南开口道。   温粟粟说的话不无道理,既然还需要检查,就得住院。但他到底在卫生员住几天,还得看温粟粟的表现。   她刚刚虽说没有像之前那样往他跟前凑,但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一时的,只是她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而部署的战略,以退为进。毕竟,温粟粟是有前科的人。   想起温粟粟来到兵团的这半个多月,为了接近他做出的那些事情,霍温南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头好像更疼了。   “她怎么突然调到卫生所当卫生员了?”霍温南问道。   对于这件事情,他始终不解,要不是刚刚温粟粟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包扎的也很不错,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温粟粟真的当卫生员了。   邓进步对这事并不太了解,不过在去给霍温南拿衣服的路上,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事的一些消息。   说道:“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刚刚去拿衣服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几句。好像是说团长要把温同志调到黑河屯去插队,温同志提出她以前上过卫校,可以继续留在兵团当卫生员,团长本来不太相信,为了考验她还让她给三班三张做个手术,说是成功了就留下来,结果好像蛮成功的,然后温同志就留下来了。”   听了这话,霍温南颔首,表示了解了。   他倒是想不到,温粟粟竟然还上过卫校。看起来那样娇气,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小姑娘,竟然还能拿起手术刀做手术。   邓进步迟疑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又问:“参谋长,现在大家都说其实是你让团长把温同志调到黑河屯的,你要是发现她继续留在兵团肯定很生气。参谋长,是不是你让团长把温同志调走的啊?”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   邓进步叹气:“参谋长,我之前虽说也不大喜欢温同志,觉得她作为一个女同志,也实在太那啥了……可是这回她好歹也算是帮了你,你真要再把她调到黑河屯去吗?黑河屯那边也太苦了,温同志肯定受不了。”   霍温南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邓进步拧巴起来的脸,说道:“谁跟你说是我让姜团长把温粟粟调到黑河屯去的?一个星期前姜团长就来询问过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把温粟粟调到别的地方去插队了,是我说不用调的。”   否则的话,温粟粟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去黑河屯报道了。   他虽然不喜欢温粟粟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追着自己,但也不会因为这事而特地把人调走,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邓进步吁出一口气:“我就说这根本就不像是参谋长会做出来的事,嘿嘿嘿既然你不这么想就成,下回我再听到这样的言论,肯定狠狠地批评那些乱弹琴的知青们!”   霍温南不为所动。   刚刚是谁信了那些谣言,还替温粟粟来质问自己来着?   ********************************   洗好了衣服之后,温粟粟直接去了陈月芬家里。   陈月芬正在包饺子,厨房里传来她剁馅儿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的,格外热闹。   大柱和二柱在玩儿石头,见温粟粟来了,甜津津地叫了她一声‘小姨’。   小姨听起来可比阿姨亲多了,小姨听着就像温粟粟是陈月芬的亲妹妹似的,温粟粟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两颗水果糖,分别送给了大柱和二柱:“拿去吃吧。”   陈月芬耳朵好使得不得了,这都能听见。赶紧从厨房里露出头来,说道:“粟粟,你咋老是给他们两个糖吃?都给他们嘴巴养刁了,以后有糖你自己留着吃,这么精贵的东西,咋都能进这俩小崽子的肚子里去了。”   温粟粟朝厨房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孩子嘛,吃着玩儿的,有什么呢。”   陈月芬则是对大柱和二柱说道:“你们两个小崽子可记住了啊,小姨可疼你们,将来你们可不许把小姨对你们的好给忘了。”   眼见着温粟粟走进了厨房,陈月芬继续开始剁馅儿。   她剁了两份馅儿,一份是猪肉馅,一份是蘑菇馅儿,就是昨天温粟粟吃过的那种蘑菇,滑嫩鲜爽,温粟粟现在想起那个味道还回味无穷呢。   蘑菇馅儿比较多,猪肉馅儿比较少。   陈月芬一边剁着馅儿一边说道:“等会儿啊我把这两个馅儿都和到一起去,再加点葱和香油,吃起来可香了。就是肉少了点,你将就着吃,等改明儿你姐夫发了工资我再多买点肉吃。”   朱建明虽说一个月有五十几块工资,但是每个月还得拿出一些钱来寄回老家,家里还有俩儿子,陈月芬得精打细算。   不过他们家的生活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儿到底是兵团,朱建明到底是军人,还是个连长,别的地方估计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炖肉。   “什么呀,我反而更喜欢吃这个蘑菇,这蘑菇多好吃啊。”温粟粟说得倒是实话。   两人一边聊着,温粟粟主动把放在地上的葱拿了起来,开始帮忙洗葱。   其实不论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她是从来都不干这些活的,可她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的年代,她娇气不假,但也得分场合。尤其是之前做了许多智障的事情,如今更得做出一些改变才行。   再说了,洗洗菜也没什么难的,她还是挺乐意做的。   陈月芬说道:“你刚从麦子地回来吧?别忙活了,赶紧在旁边歇着去,当初说好了你给我粮票来我们家吃饭的,你要是去食堂吃饭,食堂师傅能要你干活啊?”   “你这儿跟食堂哪能一样?食堂的饭菜要是能有你做的这么好吃,我兴许都不来你这儿吃了呢。”温粟粟笑了一声,又道,“我老早就从麦子地回来了,卫生所刚送来个伤员,你猜是谁?”   陈月芬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猜不出来,到底是谁啊?你快告诉我,别卖关子了。”   温粟粟把洗好了的葱递给她,脸上的笑容更甚,双眼微微眯起来,说道:“还能是谁,霍温南霍参谋长呗。”   想起在卫生所时,霍温南一见到她就准备开始说教她的样子,她就忍不住轻哼出声。   士别三日,她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被迫降智的温粟粟了,还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上赶着追他呢?   可把他能的。   也不知道霍温南发现她压根就不搭理他,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之后,是什么表情。意外还是乐得如此?   管他的呢。   “霍参谋长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温粟粟不紧张,陈月芬倒是紧张起来。   说实在话,陈月芬还挺看好温粟粟和霍温南的。   一是因为她是乡下女人,思想并不先进,她是觉得既然两人定的有娃娃亲,那不管霍温南心里头咋想的,温粟粟就是霍温南未来媳妇儿。而且她觉得温粟粟长得这么好看,霍温南能扛得住一时,难道还能扛得住一世?喜欢上温粟粟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二是因为她又不是瞎子,别人能看出来霍温南长得好看,难道她能看不出来?霍温南长得那么好看,配她家粟粟妹子正好。   所以陈月芬心底里是将霍温南当做她未来妹夫看待的,霍温南受了伤她还是挺担心的。同时觉得温粟粟可真是缺心眼,未来男人都受伤了,还乐呢。   “也没多严重,就是普通擦伤,可能还有点儿脑震荡。”温粟粟见陈月芬那么紧张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   怕她不懂脑震荡是什么意思,还跟她解释了一通。   陈月芬听说霍温南没什么大碍,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切好了葱,又把馅儿都和到了一起,加上香油搅拌均匀,就是开始擀饺子皮了。陈月芬那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打小就吃面食,尤其爱吃饺子,对于擀饺子皮简直不在话下,擀出来的皮又薄又筋道。   一边擀着饺子皮,还一边交代温粟粟:“粟粟,那霍参谋长受了伤,你的机会可就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最好能趁这次机会把霍参谋长拿下,年底结婚,明年生娃。”   正跃跃欲试打算帮忙擀饺子皮试试看的温粟粟,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面团:“……” 作者有话要说:  粟粟: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需要某种液体的投喂,谢谢大家   ☆、12   “月芬姐,那天你不是都看着我当着连长的面,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以后不会再去纠缠霍温南,并且会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吗?你怎么还这么说啊。”温粟粟有些不高兴,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   温粟粟的眉目看起来娇艳,是因为她的五官看起来自带妆感。她的眉形长得很漂亮,不用怎么修就弯弯的,睫毛虽说不是很长,但却比较浓,看过去就跟化了眼线似的,嘴唇天生偏红,肤色白净,是许多人擦了粉底都比不上的。   虽说是娇艳美人儿,但做这种小动作的时候,看起来也怪可爱的。   一下子就把陈月芬逗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话是你为了留下来,才说出来的?难道你心里头还真是这样想的不成?”   温粟粟:是的,我真就这么想的。   “咋了?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我的傻妹子哟,你都跟他定了娃娃亲,那就相当于是半个夫妻了,这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啊?咱们女人迟早都要嫁人生子的,别害臊,害臊能把孩子生出来啊?你听姐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别看霍参谋长平时看着挺严肃的一个人,但你听姐的,他要是真相处起来啊,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吓人的,而且我还会看一点面相的你知道吗?”   “霍参谋长的面相特别好,他这种面相的人,旺妻,不但旺妻还特别专一,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绝对没有二心,你懂不懂?所以你要是喜欢,就赶紧出手,要是真被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   陈月芬一边擀饺子皮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说到最后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温粟粟早就跑出去跟大柱、二柱一起玩儿去了。   “嘿,这小丫头,还真害臊了。”陈月芬念了一声,不再说了。   *******************************   饺子蒸好了之后,温粟粟带着孩子们去洗了手,便一起开始吃饺子了。   桌上除了摆了两盘子饺子之外,还有一碗红油辣酱。这辣酱是陈月芬自己做的,不是特别辣,配饺子吃正好,就连大柱、二柱两个孩子都能吃。   “你多吃点。”陈月芬见温粟粟吃得少了,赶紧说道。   温粟粟吃东西斯文,一个饺子陈月芬一口就能吃进肚子,她却得分成三口。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饺子皮的薄和馅儿的鲜嫩口感更容易品味出来,尤其是沾上一点辣酱,鲜嫩当中带着些许的辣意,在口腔当中慢慢涌现。   吃过了饺子之后,温粟粟得回卫生所,下午还得去麦子地呢。   陈月芬也不留她,叮嘱她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在温粟粟出门的时候,又往她怀里塞了个铝饭盒。   交代她:“把这个送给霍参谋长去,他估计还没吃午饭呢吧。”   温粟粟打开铝饭盒一看,里面果然装的是饺子。   温粟粟:“……”   **************************************   卫生所并不大,霍温南被安排跟谢志毅一个病房。   温粟粟捧着饭盒走进病房,谢志毅则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看到她之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朝她笑着叫了一声:“温同志,你来了。”   倒是霍温南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听见动静之后,将书本移开,侧首看向温粟粟,目光自动落在了她手中捧着的那个铝饭盒上。   仿佛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温粟粟看到霍温南的表情,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哦,这是怕她要给他送饭?   温粟粟有些想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陈月芬的,把这碗饺子送给他好不好?   看他这个样子,这么好吃的饺子送给他简直就是浪费。   霍温南的那句“我已经让小邓去食堂给我打饭了,你不用给我送饭”还没说出来,温粟粟撇了撇嘴,连个眼风都没给霍温南,直接走到谢志毅的病床边上,将饭盒递给了谢志毅。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谢知青,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看你你现在不太方便走路,所以特地给你带的,喏,快吃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吃惊的人何止是谢志毅。谢志毅怎么都没想到温粟粟竟然是来给他送吃的的,他忍不住看了霍温南一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五团,谁不知道温粟粟喜欢的人是霍参谋长啊。   温粟粟从来兵团的那一刻开始,就高调的向所有人表示她是霍温南的未婚妻,将来是会嫁给霍温南的。之后更是一门心思的去接近霍温南,虽说霍温南不怎么乐意搭理她就是了。   尽管谢志毅在温粟粟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铝饭盒。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温粟粟要送给他的。   “温同志,这真是送给我的?”谢志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温粟粟挑挑眉毛,在谢志毅的床边坐下来,面上带着笑意点头道:“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呀。”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嘴角好看的笑,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而谢志毅迎上温粟粟那张俏丽白净的面庞,面色红了红,然后接住了饭盒,不好意思地说道:“温同志你实在是太客气太体贴了,那我就收下了。对了,我把饭票给你吧。”   “不用了,其实昨天要不是你提出愿意让我给你做手术,说不定团长就不让我做了呢,我还没有谢过你,这就当是我的谢礼吧。你快吃吧,否则凉了就不好吃了。”温粟粟摆手道。   “这是哪儿的话,温同志能留下来做卫生员,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谢志毅一边说着,一边将饭盒盖子打开了。   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饺子的香味儿。   “饺子?”谢志毅赶紧吃了一个,饺子皮刚被咬破的时候,馅儿混着汤汁便涌进了口腔,被剁碎的肉泥混着鲜嫩的蘑菇碎,被缓缓吞进肚里。   饺子的鲜香令谢志毅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忙不迭说道:“真香,温同志,我自从来到兵团,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这饺子温粟粟也是吃过的,月芬姐的手艺那是毋庸置疑的,就连她今天都多吃了一些呢。   温粟粟见谢志毅吃的高兴,又通过余光瞥见霍温南有些吃瘪的脸色,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她朝谢志毅笑了一下,说道:“好吃你就多吃一些,你受了伤,是应该补一补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儿弯弯的,嘴角向上一扬,嘴角还有两只小梨涡,别提多好看了。那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星。   谢志毅看得心里头砰砰直跳,目光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了。   霍温南:…………   心里突然不爽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粟粟:有人又自作多情了→_→   ☆、13   温粟粟走后,霍温南也无心看书了,将看到的那一页书角折了一下,便合上了放在床头。朝门口看了好几眼,这个邓进步怎么还不过来,这时候知青们还没从麦子地回来,食堂应该没那么挤才对。   谢志毅连着吃了好几个饺子,越吃越觉得香得不得了。他一猜就知道这饺子肯定不是在食堂打的,食堂的饺子没这么好吃。   他以为是温粟粟自己亲手包的,更是在心中觉得她厉害。   模样儿生得也是兵团的头一份,可偏偏就是霍参谋长瞧不上……   谢志毅在心里琢磨着,忍不住看了旁边病床的霍温南一眼,见他板着一张脸,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说实话,女知青们说的不假,霍参谋长那是真的长得好看,就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霍参谋长长得好看,更别说霍参谋长不单单是长得好看,还能力出众。   之前温粟粟对霍参谋长穷追猛打的时候,不光是女知青们不高兴,男知青们也觉得温粟粟这行为挺那个啥的。   可是自从谢志毅昨天开始接触了温粟粟之后,就觉得她其实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不好。   霍参谋长出众,温粟粟又何尝不出众呢?   谢志毅觉得,温粟粟没什么好配不上霍参谋长的,霍参谋长不喜欢温粟粟,那是他自己没这个福气。   反正……反正他对温粟粟还挺有好感的。   心里头琢磨着事儿,嘴里吃的饺子就更香了。   哪怕他并不是一个吃饭会吧唧嘴的人,吃得起劲儿了,难免也会发出一些声响。   这声响引得霍温南扭头看了过来,见谢志毅吃的那么香,眉头拧得更紧了。   谢志毅被霍温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放下了筷子,把饭盒往霍温南那边一递,问道:“参谋长,这饺子是真的很好吃,要不然你也……吃点儿?”   霍温南看着饭盒里仅剩的几个饺子,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让我的警务员去食堂打饭了,你多吃点吧。”   其实霍温南让邓进步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问过谢志毅要不要帮他也打一份,只不过谢志毅说不用了,因为他已经跟他们班的知青说好了,等他们吃好了饭会给他送饭来的。   所以刚刚他在接受了温粟粟送来的饺子时,还麻烦她等会儿去帮自己跟朋友说上一声,他已经吃过了。   既然霍温南不要,谢志毅也乐得自己一个人吃。   邓进步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抱着两个饭盒,一份是霍温南的,一份则是他自己的。霍温南接过饭盒打开,发现里面是猪肉炖粉条和一个炒白菜。   其实这伙食还算是可以了,但是食堂师傅的手艺哪里能比得过陈月芬的?这猪肉炖粉条跟饺子比起来,黯然失色。   谢志毅吃饺子的时候,那香气霍温南都闻得到。可是这猪肉炖粉条呢?软趴趴的,看着就不怎么样,香味更是没有!   霍温南吃了一口,平时本就觉得味道一般的饭菜,在此时吃起来觉得索然无味。他皱着眉头将筷子放下来,问邓进步:“今天食堂不是包了饺子吗?怎么没给我打饺子?”   他也是很喜欢吃饺子的。   吃得正香的邓进步从饭盒里抬起头来,赶紧擦了一把自己嘴角的油渍,疑惑道:“饺子?今天食堂包饺子了吗?我没看到啊,参谋长,我都问过师傅了,今天食堂没包饺子,要是包了饺子我肯定会给你打饺子的。”   没包饺子?霍温南看向谢志毅手中的饭盒,难道这饺子是温粟粟自己包的?   温粟粟还会包饺子?包的饺子还这么香?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而邓进步顺着自家参谋长的目光,落在了谢志毅的饭盒上,看到了他饭盒里个大皮薄的饺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他的嘴巴不比他们参谋长那么刁,可也分得清什么好吃,在这么香的饺子面前,他打的猪肉炖粉条好像的确黯然失色。   谢志毅被邓进步看得下意识抱紧了饭盒,吞了口唾沫说道:“这、这是温卫生员送给我的饺子,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要不然你自己去问问她?不过可能是她自己包的也说不定。”   邓进步学着自家参谋长的样子,也将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温同志送的饺子?只给你一个人送了?”   谢志毅被邓进步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答道:“嗯,温同志说我受了伤,应该好好补补,所以特意给我送了饺子。”   当然,温粟粟也说过了,这是为了感谢他昨天愿意让她给他动手术。   他邓进步一听,更加震惊了,回头看一眼霍温南,不可置信地问道:“参谋长,温同志怎么没给你送啊?你也受伤了,也需要补补啊。”   这突如其来的插刀,令霍温南的脸色一沉,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尤其是对上邓进步那种仿佛恨铁不成钢,自己已经失宠的表情,他真的很想一脚踹到邓进步的屁股上,把他踹出去。   霍温南没理邓进步,倒是谢志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温同志想的是参谋长有你打饭,不太需要吧。”   邓进步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可是那饺子实在是太香了,不提参谋长最喜欢吃的就是饺子,连他闻一闻这香味,很长时间没有吃到饺子的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参谋长,那我等会儿吃好了,就去问问温同志,那饺子是从哪儿弄来的。”邓进步说道。   不光是他家参谋长不敢相信饺子是温粟粟包的,他也不敢相信,所以他还是觉得这饺子是温粟粟从别的什么地方弄来的,而不是她自己包的。   毕竟温粟粟可是把他家参谋长的衣服偷过去洗,都能洗破的人……   *********************************   温粟粟去了一趟麦子地,一是看看有没有知青们哪里受伤,帮着上点药什么的,二则是帮谢志毅找到说好了给他打饭的知青,交代一声中午不用给谢志毅打饭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知青们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知青们累了一个上午了,听到了号角声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镰刀,一窝蜂地朝食堂那边走过去。   赵春梅看着大家因为割麦子全部被汗水浸湿,狼狈的模样,再一看神清气爽,肤白貌美的温粟粟,心里头怎么想怎么气,拉了李兰英和林静好一把,小声嘀咕:“你们快看。”   凭什么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她们累成这样,温粟粟却这么轻松啊。   李兰英和林静好当然明白赵春梅的意思,只不过碍着苏立春在场,几人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倒也没敢多说什么。   苏立春见到正在收拾药品的温粟粟,问道:“粟粟,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点?”   以前温粟粟都是跟林静好一起去食堂打饭吃的,林静好每次都会用她的饭票吃饭。现在她们两人的关系闹僵了,苏立春是怕温粟粟一个人吃饭孤单,所以特地叫上她一起。   温粟粟很感激苏立春的好意,但还是说道:“不用了班长,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你们赶快去吃饭吧。”   “那成,那我们先走了啊。”苏立春和另外几个女知青朝温粟粟摆了摆手,这才跟上了大部队。   温粟粟将药品收拾好之后,拎着布袋回了一趟宿舍,打算去睡个午觉。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一直都有睡午觉的习惯,否则下午的时候就会没精打采的。之前虽说来了兵团,还因为还没开始割麦子,所以也能有时间午睡。   如今开始割麦子忙起来了,但中午还是有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的。再加上她吃的比别人早,就能足足睡上一个多小时呢。   到了下午的时候,男知青们还好,一些女知青们一些身体素质比较强的还能接受,但是譬如林静好那几个女知青们,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朱连长在男知青那边带动氛围,这边则是个女排长在喊口号,激励着大家:“姑娘们,坚持就是胜利,胜利就在前方,拿出革命前辈们不怕远征难的意志来,前进前进再前进!我们敬爱的主席曾经说过,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这些口号在后世的人眼中看起来或许有点傻,但在如今这个年代,还真是提高斗志的好办法。   女排长一说,原先已经开始泄气的知青们,倒真攒了股劲儿又开始奋起干活了。   赵春梅割好了麦子去捆麦子,就看到温粟粟竟然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剥开了糖纸之后,将雪白的大白兔奶糖含进了嘴里。   这一幕把赵春梅刺激的受不了,她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在这儿累死累活地干活,温粟粟就跟享福似的坐在棚子里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粟粟:略略略   ☆、14   其实温粟粟真没有享福,她也是刚刚给两个不小心被镰刀割伤了手的男知青上好了药,这才回到棚子里的。至于吃奶糖,这奶糖是她的,她吃一颗怎么了?   不过她这个工作比起赵春梅这些人,的确是轻松多了。但革命分工不同,个人干好个人的工作,温粟粟做好了自己的工作,休息一下都是应该的。连长都没说她呢,唯有赵春梅这些人心里头嫉妒。   赵春梅气得将捆好的麦子丢到地上,朝一旁离她不远的林静好叫了声:“静好,你快看啊,温粟粟到底是来享福的,还是来干活的,我刚刚都看到她在吃大白兔奶糖了,真是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做派了!看着就叫人生气!”   林静好虽说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也是从小干活的,可是她打小干活就慢,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了,就是快不了。他们女二班,就数她干活最慢了。   听到赵春梅的话,林静好扭头看过去。   远远的便瞧见温粟粟坐在草棚子里,手里拿着蒲扇在扇风,看起来别提多惬意了。最可气的是,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温粟粟的侧脸弧度优美,五官精致,鼻子挺翘,好看的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身上穿的虽说都是长衣长裤,款式却是北京最新潮的,听说是从州市那边过来的,香港那边的人就是这么穿的。   而林静好呢,身上穿着的衣服其实也挺贵的,却不是她买的,而是当初温粟粟买来穿了几次就不穿了,被她妈拿回家让她穿。   从小温粟粟的吃穿用度跟她比起来,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原本以为到了兵团,她们就能一样了,说不定温粟粟这个从小就没干过活的人还不如她,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她想到温粟粟将来割麦子的时候,将她那双柔嫩酥滑的手磨的满是水泡,最后满是老茧的样子,就忍不住偷偷地笑。   她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到麦子熟了,兵团开始收割麦子了。   可哪里想得到,温粟粟竟然去当卫生员了!温粟粟就像天生好命似的,来到兵团就没吃过苦,吃苦的只有她自己。   想到这些,林静好咬了咬唇,眼中迸发出丝丝恨意。凭什么?凭什么温粟粟就能从小过好日子?凭什么她爸爸是国家干部,而她的爸爸只是个农民?凭什么温粟粟能去读卫校?能当卫生员?凭什么大家都要割麦子,就温粟粟不要!   这不公平!   ***********************************   晚上从麦子地回来之后,温粟粟先是回了一趟宿舍。她虽然没有割麦子,但是忙了一天,身上已经有了汗味儿,她自小爱干净,受不了顶着一身的汗味儿走来走去。   兵团的热水都是在专门打热水的地方打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热水票,要是超过了,就得自己用钱去换票处换热水票。   温粟粟手头有钱,这点热水钱还是出的起的。她足足打了两趟热水,才冲了个舒舒服服的温水澡。   洗好澡之后换上干净衣服,温粟粟先去了一趟陈月芬家。   陈月芬一见到温粟粟,就赶紧拉着她问道:“怎么样?粟粟,今天让你送过去的饺子,霍参谋长吃了吗?怎么样?还合他的口味吧?”   温粟粟看着面前热情的,一脸期待的陈月芬,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   “月芬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的饺子很好吃,吃饺子的那人说从来没在兵团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坏消息是,饺子不是霍参谋长吃的,因为他有他的警卫员给他打饭,没打算要。所以我就把饺子给受伤的那个谢知青了,就是那天我给他手术的那个。”温粟粟说道。   “霍参谋长没吃啊?”陈月芬有些失望,但一想人家有警卫员,还真不操心吃的。再说那饺子进了谢知青的肚子里,也不算是浪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她问温粟粟这话,主要是想知道自己包的饺子合不合霍温南的胃口,要是霍温南喜欢,她晚上做饭的时候还给他准备一点,但目前看来也不太需要了。   “那行,那你跟谢知青说,下回再想吃饺子,可以来姐这儿。”陈月芬说道。   “行,我知道啦。”温粟粟点点头,见她的脸上还是难掩失望,笑着说道,“好了月芬姐,高兴一点,你包的饺子可好吃了,霍温南不吃是他的损失!我现在要先去一趟卫生所,给他们换一下药,等会儿再来。”   陈月芬被温粟粟哄得高兴了,把她送到家门口。   温粟粟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卫生所,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是赵春梅和林静好,赵春梅是特地来看谢志毅的,又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就拉着林静好一起来了。   赵春梅和谢志毅是同一所学校的,谢志毅比赵春梅要高两届。谢志毅当初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因为他写得一手的好文章,当初学校的黑板报都是他写的,赵春梅认识谢志毅,谢志毅却不太认识赵春梅。   之前新知青报道的时候,他隐约知道女二班有一个校友,是个小自己两届的学妹,却没有特意来往过,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学长,我叫赵春梅,你叫我春梅就好了。”赵春梅说话的时候,微微低下头,双手揪着辫子,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当初你还办了一个诗社,我也报名了呢。”   当初谢志毅办的那个诗社报名的人还挺多的,况且赵春梅又不怎么起眼,谢志毅对赵春梅还真没什么印象。   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当着人女同志的面说不记得了,于是换了个迂回的说法:“哦,可能当时人太多了,我有点记不清了。”   “没事,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就能记住我了。”赵春梅抿嘴笑笑,“学长,你这伤严不严重啊?多久能好?还要在卫生所住几天?你吃饭什么的怎么办?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打饭的。”   “不用了,我们班有人给我打饭的。”谢志毅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赵春梅笑了笑。   他虽说跟赵春梅是校友,可两人之前也没什么交情,赵春梅对他这么热情,又是个女同志,搞得他挺不自在的,又不好意思赶人。   就在这时,温粟粟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志毅没来得及理会赵春梅问他的那句‘学长,你最近有没有写诗呀?’,而是朝温粟粟打了个招呼:“温同志,你来啦。”   温粟粟朝他点了点头:“嗯,来给你们换药。”   见温粟粟走进来,赵春梅拉了拉林静好的衣袖,林静好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叫了声:“粟粟姐。”   赵春梅在心里头替林静好不平,温粟粟都那么欺负她了,她还对温粟粟那么客气!   温粟粟扫了林静好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拖长了尾音,勾人的紧。   说着看了一眼已经拉起了帘子的霍温南的病床,说道:“你有朋友过来了,那你们先聊着,我先去给霍参谋长换药吧。”   谢志毅欲言又止,看了赵春梅一眼,问道:“刚刚你问我什么来着?”   赵春梅气得跺了跺脚,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谢志毅在面对温粟粟的时候,和面对她的时候,完全就像两个人。   病床与病床之间有帘子,霍温南在林静好和赵春梅刚进来没多久的时候,就让邓进步把帘子给拉上了。   此时听到温粟粟的声音,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哗啦’一声,帘子被拉开了。   露出一张白净娇俏的脸,温粟粟刚洗了澡,没有将长发编成辫子,而是直接挽了个丸子头。她穿着白大褂,将药箱放好,站在病床边,公事公办道:“霍参谋长,请把你的衣服脱掉,该换药了。”   霍温南:“……”      ☆、15   虽说他伤的是后背,要上药就必须得将衣服脱下来。可是温粟粟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是令霍温南的脸色一黑,也引得一旁的林静好和赵春梅看了过来。   霍温南并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第一次被卫生员上药,从前处理伤口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衣服给脱了。   他也不觉得脱衣服上药有什么不妥,可面前的人是温粟粟。温粟粟站在他跟前,那双眸子盯着他看,别人穿起来平平无奇的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总有股说不出来的禁欲感。   霍温南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   邓进步在旁边看着,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还蛮理解他家参谋长的,毕竟面前站着的是个有前科的人,之前温粟粟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家参谋长。   有次他甚至还看到温粟粟主动跑过来,拉住了参谋长的手,说要去跟他压马路。   参谋长当时脸都黑了,恨不得把她丢到大马路上去,还压马路呢!   总之这些揩油的事情,少说一天也得发生一两次,别的邓进步都懒得回忆了,说起来都是泪啊,他都替他家参谋长难受。   不巧的是参谋长受了伤,又撞在温粟粟手里了。之前参谋长昏迷了不知道,脱了衣服上药还没什么,现在要他在清醒的时候,主动的当着温粟粟的面把衣服脱了……   别说是参谋长了,就算是换成邓进步,邓进步都得好好考虑考虑,这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羊入虎口啊!   虽说这俩人在一块儿,温粟粟看起来更像绵羊。   温粟粟等了一会儿,见霍温南面上迟疑,也没有脱衣服的动作,心里也知道霍温南是怎么想的。   于是说道:“你要是不想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让我上药的话,也可以让别人来,反正我没有意见。”   说完这话,温粟粟将药膏放在了床头柜上。霍温南不想让她给他上药,她还乐得轻松了呢,她给他上药的时候,邓进步在旁边盯着贼似的看着,膈应谁呢。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告诉霍温南,他们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她之前会对他做那些事情,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是她被降智之后才做出来的。   现在就算霍温南把衣服都脱光了,敞开了怀请她,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的。   邓进步看看霍温南,又看看温粟粟,十分的为难。很想表示:我有意见!!   温粟粟要是不给参谋长上药,那就只能他动手了。可是他不会上药,也从来没给别人换过药,怕弄得不好。   就在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叫着“卫生员!卫生员在吗!我们家孩子被烫伤了,卫生员快来帮忙看看!”   温粟粟看了霍温南一眼,也没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听到这话,赶紧走出了病房。   管他的呢。   林静好见温粟粟要走,咬了咬唇,走过去说道:“参谋长,要不然我来帮你上药吧?”   走到门口的温粟粟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原来林静好还打着这主意呢,难怪林静好以前总是怂恿她在霍温南面前做一些智障的事情,原来是想让霍温南厌恶她,好自己上位呀。   高,实在是高。   不过这才像林静好会做出来的事情,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恢复意识,不再上赶着喜欢霍温南了,林静好对霍温南什么心思,她并不感兴趣,她赶紧去给烫伤的小孩处理伤口了。   赵春梅有些诧异,又想气温粟粟,于是故意大声问道:“静好,你还会上药吗?”   林静好抿唇笑了笑:“嗯,今天我的手不是不小心被割了一下吗?发现粟粟姐给我上药的时候挺简单的,没什么难度,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赵春梅露出崇拜的眼神:“静好,你真是太厉害了,看来你也能当卫生员了!”   这话刚说出口,霍温南冷冽的声音便响起来:“卫生员不是光会上点药就能当的。”   谢志毅也附和道:“霍参谋长说得对,做卫生员没有那么容易的,没有真学过,还真没办法胜任。要真这么容易,那大家不都来当卫生员了?还去上卫校做什么?”   霍温南神情复杂地朝谢志毅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而对邓进步说道:“你来给我上药。”   这话说的毋庸置疑,邓进步只能赶鸭子上架了。把药膏拿过来,再把帘子给拉上了。   帘子刷的一下被拉上,林静好的面上一滞,笑容僵在了脸上。   本来是想表现一下自己,想着要是她做得好,说不定也能来当卫生员了,却没想到一连被霍温南和谢志毅两个人话里话外的讽刺了。   林静好深呼吸一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心中虽说不痛快,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笑了笑。   说道:“春梅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我也就是看粟粟姐给我上药的时候,觉得还挺简单的,粟粟姐不是忙吗,所以我才想着帮帮她的忙。我当然知道卫生员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了,我哪儿能跟粟粟姐比呀。”   说完这话,林静好又待了一会儿说自己还得去洗衣服,就先回去了,赵春梅也跟着走了。   走到外面的时候,正好看到温粟粟在给一个孩子处理伤口。   那孩子七八岁模样,是在家里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开水瓶,腿上被烫伤了,还好及时用冷水冲过了,情况不是很严重。   赵春梅想起刚刚谢志毅对温粟粟笑的样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故意说道:“静好,其实我觉得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当卫生员的。没上过卫校又怎么了?就算没上过卫校,说不定比有些上过卫校的人还厉害。”   温粟粟给孩子挑破了水泡,又上了药,在小孩儿的脸上揪了一把,哄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淘气了,伤口注意别感染了。”   说完这话,等孩子跟他妈走了,这才抬头看向走近了的林静好和赵春梅,抿唇笑了笑,艳若桃李。她挑了挑眉:“咦,林卫生员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要给霍参谋长上药吗?这么快啊,真不愧是不用上卫校就能当卫生员的人呢。”   一番话将林静好嘲讽的面红耳赤。   赵春梅气得咬牙:“温粟粟,你讽刺谁呢?”   温粟粟整理好了药箱,单手撑着下巴,脸上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我没有讽刺谁呀,我怎么会是在讽刺静好,我这是夸她厉害呢,是吧静好?”   林静好深呼吸一口气,咬唇朝温粟粟说道:“粟粟姐,春梅是开玩笑的,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还得去给跃进哥洗衣服呢,我先走了。”   看着林静好的背影,温粟粟问道:“静好,你跟温跃进走的这么近,你将来是不是打算做我堂嫂啊?”   “粟粟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一直都拿跃进哥当哥哥对待的,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如同兄妹,你不好这样讲的,别人要误会的……”林静好赶紧解释道。   哦,好一对清清白白亲兄妹。   温粟粟耸了耸肩,没理她了。   其实早就知道林静好不可能真看得上温跃进的,只有温跃进那个憨批才觉得林静好会嫁给他,她就等着看好戏咯。   **********************************   等到温粟粟给外头那个被烫伤的小孩处理好伤口之后,再次回到了病房的时候,发现林静好和赵春梅已经走了。   然而霍温南病床的帘子仍然拉的严严实实,从里面还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邓进步真没给人上过药,现在就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是个断掌,断掌的意思就是这人的力气大,没轻没重的。给霍温南上药的时候,那叫一个酸爽。   “嘶——”在邓进步第三次弄疼霍温南之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邓进步一眼。   吓得邓进步赶紧把药膏放下了,苦兮兮地说道:“参谋长,我真上不好这药……要不然我去给你把温卫生员叫过来吧,实在不是就让刚刚那个林同志也行……”   说完这话,邓进步认命地拉开了帘子,就看到温粟粟站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又落到霍温南的伤口上,抿嘴笑了笑,问道:“诶?怎么,林静好没有给你们家参谋长上药吗?”   邓进步下意识的想要在霍温南的面前,他家参谋长现在这会儿可没穿衣服!   温粟粟撇了撇嘴,真当他家参谋长是黄花大闺女了,看一下还怕少块肉不成?之前他昏迷的时候,不是她给他上的药吗?也没把他怎么样呀。   只不过邓进步也就是一时的条件反射,反应过来之后就说道:“参谋长没让林同志上药,这是我弄的,只不过我手上没轻没重的,弄不好,还是你来吧。”   温粟粟闻言,看了霍温南的表情一眼,见他没什么意见,这才说道:“邓同志,你真的放心把你家参谋长交给我,不怕我占你家参谋长的便宜啦?”   霍温南听到这话,脸色黑了半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温粟粟这是在调戏他。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是说怕温粟粟占他便宜什么的,就是温粟粟之前那个样子,现在要他当着她的面把衣服脱下来,他一时之间有些迟疑罢了。   恰好外面又有孩子烫伤了,温粟粟不在,他干脆让邓进步给他上药。   他心想不就是上药么,随便找个人来也行的。哪里晓得邓进步这臭小子力气那么大,这哪是上药,分明就是谋杀,背上脱了一层的皮,血淋淋的,稍微碰一下就疼了,他还那么用力。   温粟粟看到霍温南的脸色一沉,倒也没再说什么了,撇了撇嘴从邓进步手里把药膏接过来,开始给霍温南上药了。   再怎么说她是卫生员,分内的工作还是得做好的。   温粟粟的动作轻重得当,换药的过程当中霍温南不会感觉到疼痛。他趴在病床上,感受着温粟粟柔软的指腹偶尔碰触到他的后背,凉凉的,也软糯糯的。   这种感觉跟邓进步给他上药的时候的感觉,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上好了药之后,温粟粟再将绷带缠上,把一切搞定之后拍了拍手,从始至终就没多看霍温南哪儿一眼,也没跟霍温南多说话。   温粟粟弄好了之后,在旁边整理药箱。霍温南将衣服穿好,扣上扣子,侧目看了一眼温粟粟,优美的天鹅颈,巴掌大的小脸,下巴有些尖。   他正欲说话,却见温粟粟朝谢志毅走过去,露出刚刚给霍温南上药时所没有的笑容,说道:“谢知青,你的伤口也应该换药了。”   与方才对他时判若两人。   霍温南索性一抿薄唇,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想要文章收藏和作者收藏,某种液体和评论~ 评论过三百加更   ☆、16   从卫生所出来之后。   赵春梅说道:“静好,其实你要是读了卫校,肯定比温粟粟厉害,你不是都说了嘛?她温粟粟次次都考不及格。”   林静好的指甲掐着手心,面上说着‘春梅你别高估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啊’,心里却想着:是啊,要是她能上卫校,要是她爸爸是国家干部……   哪还有温粟粟什么事情啊!   想起刚刚温粟粟嘲讽她的那些话,林静好就恨得牙痒痒,不就是个卫生员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到半道上,林静好说道:“春梅,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一趟跃进哥,等会儿再回来。”   “静好,你跟温跃进真没在处对象啊?说真的,要不是你一再说你只把温跃进当哥哥,我们真就以为你们在搞对象了。”赵春梅说道。   “春梅,你怎么也跟我开起玩笑来了,你知道的,跃进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完这话,林静好朝赵春梅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啊。”   与赵春梅分开之后,林静好直接去了温跃进的宿舍。   自从温跃进把从家里带来的那点存货都替林静好还给温粟粟以后,手头上除了兵团发的饭票和热水票之类的,别的再也没有了。   之前他们宿舍打牌的时候总有他,现在他就只能在边上看着别人玩儿牌了。偏偏又喜欢指手画脚,说个不停:“你小子心里头咋想的?你咋能打这张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打这张你就输定了,你打这个,打这个啊!”   被他指挥的那个知青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累了一天了,回到宿舍打打牌就是想放松一下,结果打个牌都不得安生。   “温跃进,到底是你打牌还是我打牌啊?我愿意打哪张就打哪张,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旁边的人也早就看不惯温跃进了,跟着附和:“就是,温跃进,人家打牌你凑什么热闹。”   温跃进被人挤到一边,他呸了一声:“不就是打牌吗,等发了工资,看我打不打。”   就在这时,有人说林静好来找他了,他赶紧跑出了宿舍,就看到林静好站在外头,表情十分的委屈,一看就是受人欺负了。   “静好,你刚刚哭过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收拾她!”温跃进问道,“是不是温粟粟又欺负你了?”   林静好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一把眼角的湿润,小声说道:“跃进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粟粟姐最近总是喜欢针对我……”   “果然是她,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她。”温跃进气得脸红脖子粗。   却被李静好一把拉住,林静好说道:“跃进哥,你别那么冲动,你这样子去找她,到时候肯定被她告状,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最好能有个让她知道害怕,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办法……”   林静好话中有话。   温跃进挠头,冥思苦想:“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静好心道真是个蠢货,只能提醒道:“跃进哥,粟粟姐最怕什么呀?”   “她最怕……”温跃进一拍脑门,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了,她最怕老鼠,每次她见到老鼠都被吓得抱头乱窜,特别怂!可咱们这儿虽说有老鼠,可是也不好找啊,我现在改上哪找去?”   “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在收拾粮仓,我想那儿应该会有。”林静好说道,其实她来找温跃进,为的就是这回事,“不过跃进哥,咱们也别把粟粟姐吓坏了……我不想这样的……”   温跃进看了林静好一眼:“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放心,我保准吓得她天天做噩梦!”   林静好看着温跃进的背影,眼中是得逞的快感。   *****************************************   若是卫生所里没人,卫生员是不需要值夜班的,但是目前这种情况,温粟粟需要值夜班。   卫生所里有单独的休息室,昨天陈月芬已经帮着打理好了。   兵团的熄灯号在八点半,熄灯号一响,整个兵团的灯就都得熄了。眼看着灯闪烁了几下,温粟粟将洗漱用品放好,换上了睡裙之后,躺在了床上。   睡裙是纯棉的,轻薄透气,这料子是她自己选的,她最喜欢了。睡裙长度刚到膝盖,露出她雪白的小腿,裙摆还做了荷叶边的设计。   这床单是她自己的,花色很好看,并不是那种大朵大朵的花,看起来俗死了。上面还有香香的皂角香,温粟粟闻了一下,心里头安定了许多。   她认床,但闻着熟悉的味道,会相对容易睡着一点。   这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睡的早,熄灯号吹灭没多久,大部分人就都睡着了。温粟粟睡不着,把玩着床头的手电筒,心里头想着事。   她虽然是穿书的,但却属于非典型穿书。别人穿书是一下子就穿到了别人的身上,但是她不一样,她是属于胎穿的,只不过之前意识一直没有觉醒,属于被降职的状态,但那些经历都是自己的。   所以,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于她而言,就跟上辈子一样。   而她也是的的确确跟这边的亲人们生活了十几年的,是有感情的,她有些想他们了。她心想着,将枕头底下的那封信拿出来,这信是她姐姐前几天寄过来的,她已经看过信的内容了,但一直好好保管着。   信里说了她的一些近况,说她们村新建了一所小学,她被选上做小学教师了,她感到很高兴,那儿太穷了,很多孩子都没读过书,他们现在终于有了小学,可以读书了。又问了温粟粟在兵团怎么样,有没有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霍参谋长,他们相处的怎么样,处上男女朋友了吗?   看到这儿,温粟粟的脑中浮现出霍温南看她时黑着脸的样子,轻哼了一声,些许娇憨。   她现在跟霍温南是相看两相厌,处什么男女朋友啊。   可偏偏几天前她已经寄走了回信,回信上面写着,姐姐,我很好,勿念。我跟温南相处的很好,我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他,穿上军装的他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也同样的喜欢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我们很快就能结婚。   温粟粟:…………   想到这儿,温粟粟心里头乱糟糟的,又骂了糟心的剧情几句,将信放好,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她好像听到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吱吱’声,是老鼠的叫声!而且这个声音离自己很近,好像就在这间屋子里……   温粟粟吓得整个人都快僵住了,她的心砰砰直跳,手脚发冷。她从小到大,什么青蛙、毛毛虫都不怕,连看到蛇都不怕,唯独最怕老鼠,小的时候她去乡下被老鼠咬过,从那以后她只要看到老鼠都害怕的不得了。   温粟粟颤抖着手拿住手电筒,然后将手电筒打开,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老鼠,结果手电筒的光束刚洒下来,便看到一只拳头那么大的灰毛老鼠蹲在桌子上,那两只黑珠子眼睛正朝自己看着。   “啊,啊啊啊啊!!!!”温粟粟吓得连手电筒都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摸着黑跳下床,甚至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丫子便跑了出去。   病房内,霍温南和谢志毅都听到了这一声尖叫。   “是温同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谢志毅皱起眉头,紧张地看向外面。可是他脚受了伤,没办法走动。   霍温南的眉头一皱,没有多想,直接拿起枕头边的手电筒。看了一眼在旁边睡的正香的邓进步,翻身下了床,拿着手电筒走出了病房。   他朝温粟粟的休息室走去,没走出多远,就看到走廊上有一个缩成了一团的人影。   温粟粟从休息室跑出来之后,因为没带手电筒看不清路,只能躲在这儿。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突然看到了光亮,她抬起头来。   “温粟粟?”霍温南皱起眉头,看着脸上沾满了泪水,正抽噎着的小姑娘。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只露出巴掌大的白净脸蛋,那双白日里笑盈盈的眸子,此时红彤彤的盛满了泪水,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她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丫子,露出几只圆润粉白的脚指头,双手抱着膝盖,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从在兵团见到温粟粟的那一刻开始,霍温南见过她很多种模样,没皮没脸非要跟在他身后的样子,偷拉他的手笑得猖狂的样子,这次对他冷言冷语的样子,以及跟别人说话时笑盈盈的样子。   唯独没见过温粟粟哭成这样。   手电筒的光束照下来,成了黑暗当中最温柔的点缀。   温粟粟见到了光亮,仰起小脸看着霍温南,终于抖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她听霍温南问起,小脸皱成一团,又哭了,抽噎着指了指自己休息室的方向,说道:“有……有老鼠……”   霍温南:“……”   他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只是老鼠。   不过看到温粟粟吓成这个样子,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去温家玩儿,那时候温粟粟好像才三四岁,大院里有孩子用老鼠吓她,把她吓得哭了好几个小时,他把那孩子抓起来打了一顿都没用。   他当时就觉得温粟粟真娇气,可回家之后才听说,温粟粟小时候被老鼠咬过,打小就怕老鼠,那次被老鼠下过之后她还烧了两天。   他们小的时候是在一起玩儿,后来霍家出了事,两家也基本没了来往,他就没见过温粟粟,也把小时候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   此时想起那件事,也算是明白温粟粟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霍温南朝着黑暗当中看了一眼,抿唇安慰,语气是面对温粟粟时从没有过的缓和:“好了,事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又响起了老鼠的‘吱吱’声,这直接吓得温粟粟从地上蹿起来,没头没脑的跑到霍温南身后,抱住了他的胳膊,声音颤抖:“骗人,老鼠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入v啦,大家的支持就是阿律努力码字的动力,是兄弟就锁定今晚零点来看我哦,感谢大家的支持~ 是我站的不够高吗?阿律给大家表演个后空翻,麻烦大家戳进作者专栏收藏预收文《我们全家穿七零》吧!! 苏念娇穿越了,穿到了落后的七十年代 即将面对的是一堆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愚孝爸,懦弱妈,哥哥嫂嫂上房揭瓦闹离婚,混账弟弟天天逃课不着家,极品亲戚一大把 苏念娇头疼的一批 直到有一天,苏念娇以去同学家为由跑到黑市卖东西,看到了她回去看奶奶的爸爸,回娘家的妈妈,还有想要静静的哥哥嫂子—— 都在卖东西! 确认过眼神,是一起穿过来的家人! —————————————— 邻居们发现,苏老二一家子变了,家里不吵了每天和和美美,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的不说,苏家那一家子极品上门来打秋风的时候,愚孝的苏老二带头用扫帚赶人了! 想要钱?滚!   ☆、17   此时此刻, 霍温南赫然成了温粟粟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颤抖着身子,纤细白嫩的藕臂如同水蛇一般,抱住了霍温南的胳膊。仿佛她若是不小心撒手, 就没人能保护她了。   她抬着那张小脸, 心里头还挺委屈的,霍温南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还有老鼠在叫!骗人!   霍温南低头看她, 她身上的裙子原就是睡觉穿的,领子开得有点大, 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 性//感的锁骨,轻薄的面料包裹着玲珑曲线, 她似乎是真怕极了的,看着娇小, 此时力气倒是大得很,抱着他手, 他都没办法将手臂抽出来。   霍温南薄唇一抿,将脸侧过去赶紧不再看了。   若是平时, 恐怕他早就脸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抽出手, 转身走了。可看着温粟粟这个模样, 他终是软了几分心思,说道:“我去看看。”   他的话刚说完, 温粟粟就赶紧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脸上有些怯意,这四周黑漆漆的,除了霍温南手中拿着的手电筒,再没别的光亮。但她怕的并不是这黑暗,而是躲在黑暗当中的老鼠。要是没有老鼠, 她都敢摸着黑翻几个跟斗。   唯独这老鼠,她是打心底里怕。   霍温南见温粟粟要跟着,倒也没有反对。只是走了两步,见温粟粟跟个挂件似的,就真长自己身上了一般,死死的搂着自己的手臂不撒手了。   他停下来,视线落到她那双抱紧了他手臂的手上。她的手很好看,修长、纤细,葱白一般,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   这是他从来没有发觉过的,从前温粟粟一接近他,他就觉得头疼。   温粟粟见他不走了,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过于害怕,竟然直接抱住了霍温南的胳膊。   她皱皱眉头,赶紧将手松开,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多想,我以前被老鼠咬过,最怕老鼠了……”   说完这话,温粟粟避免让他误会,还十分自觉的松开了抱着他手臂的双手。   “嗯,我知道。”霍温南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就在他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给揪住了。霍温南扭头看了一眼用双手揪住自己衣角,一脸的我要是不抓点什么我害怕的温粟粟,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也没让她松开。   从这儿走到休息室没几步路,有霍温南打头阵,温粟粟提起的心放下来许多。尽管她不太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至少现在,霍温南对于她来说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走到了休息室,霍温南拿着手电筒照了一圈,没有发现老鼠,倒是发现床头的桌上放着两颗大白兔奶糖,只不过已经被老鼠啃掉了一半。   温粟粟皱了皱鼻子,在心里骂了臭老鼠一声,呸,他奶奶的,她还说呢,那老鼠好端端的干嘛爬到桌子上去,原来是来偷吃她的大白兔奶糖来了!   见霍温南低头看自己,温粟粟还以为他是没看到有老鼠在,觉得自己在骗他。她撇了撇嘴,指着桌上的大白兔奶糖,说道:“我没骗你,这儿就是有老鼠,那糖不是我吃的,是老鼠吃的。”   她娇嫩的唇抿起来,一脸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反正我没骗你。   霍温南没觉得温粟粟在骗他,毕竟哪个傻子吃糖的时候会连着包装纸一块儿吃的?就连三岁的小孩儿也不带这样的。   他走过去,再次用手电筒在角落里照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老鼠。见温粟粟光着脚丫子,地上凉,他走到床边把鞋子放到她面前,说道:“穿上。”   温粟粟见没有老鼠,胆子也大起来了,松开了霍温南的衣角,弯腰去穿鞋。   她这条裙子是用来睡觉的,所以领口做的比较大,这样子比较舒服,不像白日里穿的那些衣服,领口紧紧的,若是夏天,闷得要命!   故而她一弯腰,便露出胸//前一片娇//嫩雪白。尤其是从霍温南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还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霍温南压根没想到会这样,登时心头一跳,赶紧将头扭到一边去了。纵使惊鸿一瞥,霍温南的面色一红,难得的在他平日里看起来严肃的脸上见到不一样的色彩。   “咳。”霍温南轻咳一声,看了一眼旁边挂在衣架子上的,温粟粟的外套,于是伸手将外套拿过来,准备等温粟粟将鞋子穿好之后,再让她把衣服穿上。   穿裙子睡觉没什么,他妹妹也是这样穿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温粟粟跟前还有一个他。大晚上,他们两个在一处,她身上只穿着这么少的衣服,不叫人多想都难。   温粟粟穿好一只鞋子,正准备穿第二只鞋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哪儿又有微弱的‘吱吱’声,然后侧过脸一看,就发现之前在桌上偷吃大白兔奶糖的那只灰毛大老鼠,正躲在床底下!   温粟粟吓得一个激灵,什么穿鞋子都给忘了,直接跳起来往霍温南的身上扑过去,手脚并用,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在了霍温南的身上,声音颤抖:“有……有老鼠,在床底下……”   接着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几声,那只灰毛老鼠一下子就溜之大吉了。   霍温南正准备把衣服给她,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冷不丁被扑了个满怀。   他的呼吸之间,带着她身上的清甜,二人的呼吸混合到一处。霍温南清楚的感觉到,温粟粟胸//前的柔软正挤压在他的胸//口。   他的呼吸一滞,登时口干舌//燥,喉间滚动,他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人隔得这么近,近的他的耳畔都是温粟粟绵软的呼吸。饶是之前温粟粟一直黏着他的时候,虽说也做出一些令他不喜的举动,譬如偷拉他的手之类的,但今天这样,的确是头一回。   霍温南身子僵直,正准备让温粟粟松手,却听到了走廊上的动静。   接着,另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照了过来,落在了霍温南与温粟粟的身上。邓进步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是被谢志毅叫醒的,谢志毅告诉他刚刚温粟粟尖叫出声,因为谢志毅的脚不方便,没办法走路,于是他家参谋长就出去看看了,结果去了一会儿的还没回来,谢志毅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叫他去看看。   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温粟粟的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紧紧地搂着他们家参谋长的脖子,就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至于他们家参谋长,手里头还拿着温粟粟的衣服,他仔细一看,还发现参谋长的脸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办事过于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邓进步现在心里乱的一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温粟粟在占他家参谋长的便宜,还是参谋长不是人,大晚上的就扒了人温粟粟的衣服……   霍温南见邓进步站在门口,只差一点把‘震惊’两个字写在脸上,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命令一般地对温粟粟说道:“下来。”   温粟粟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那只灰毛老鼠躲在床底下的样子,她哪里还敢下去?她觉得她要是一下地,那该死的老鼠肯定要扑过来咬她的脚指头!   她小的时候就是被老鼠咬了脚指头,疼得她直哭不说,从此之后心理留下了阴影。   “我害怕……”温粟粟不管霍温南怎么想,就是不肯下来。   然而这话听到邓进步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他家参谋长不做人,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要不然温粟粟怎么会说‘害怕’呢?   邓进步欲言又止,真想不通他们参谋长那样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参谋长在来他们兵团之前是在部队的,听说年年都是优秀标兵,当兵没几年的工夫就升了连长,后来直接被调到他们兵团做了参谋长。   在邓进步的心中,参谋长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参谋长聪明,做什么事情都是别人想得到的他老早就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得到。听说参谋长还被推荐上过清华的工农兵大学呢,是大学生。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参谋长怎么就在温粟粟这个阴沟里,翻船了。明明之前温粟粟怎么投怀送抱,参谋长都不为所动的,现在却……   就在邓进步脑子里一锅乱炖的时候,又听见霍温南说道:“老鼠已经跑了。”   “之前你也说老鼠跑了,结果还有,你骗人。”温粟粟就跟赖在霍温南身上了似的,瓮声瓮气的开始耍无赖。   霍温南:“……下点下来,不然我生气了。”   温粟粟:“……我不。”   霍温南:“……”   知道温粟粟这是打定主意不肯下来了,霍温南也不跟她继续耗着了,直接将她抱到了桌子旁边,然后放了上去。   温粟粟没想到霍温南会这样做,一想起这桌子被灰毛老鼠爬过,就恶心的直皱眉头,只敢用那只穿上了鞋子的脚踩着桌子,另一只没穿鞋子的脚腾在半空中,唯恐赤着脚踩到桌子。   “我鞋子还没穿呢,你帮我拿过来。”温粟粟气得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她只靠一只脚支撑着,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好几次差点摔倒。   这可是桌子,要是摔下去肯定疼。   霍温南正拿着手电筒照着柜子那边,那儿是老鼠藏身的好去处,朝邓进步说道:“小邓,你去把温粟粟的鞋子捡起来给她。”   邓进步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会子终于把事情给理清楚了。原来是温粟粟怕老鼠,看到老鼠了大声尖叫,然后他们参谋长就过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温粟粟就趁此机会抱住了参谋长,接着就被他看到了。   将一些都理顺之后,邓进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误会参谋长了。   至于温粟粟……   邓进步看了一眼单只脚蹲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温粟粟,挠了挠头,老鼠可怕吗?老老实实的将鞋子捡起来,递给了温粟粟。   温粟粟接过鞋子穿上,便听见邓进步指着桌上被啃了一半的大白兔奶糖问道:“这是你吃的啊?怎么连着糖纸一起吃?”   温粟粟有些无语:“……”   于是给了邓进步一个‘你连着糖纸一起吃一个试试看’的眼神。   霍温南找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确有老鼠,还不少,但是大晚上的又没有灯,只能借助手电筒的话不好抓。   霍温南提议明天再抓老鼠,但是温粟粟那么怕老鼠,今晚肯定是不能再睡在这儿了,还好卫生所还有几间空病房,她可以去别的病房里睡上一晚。   “走吧,送你去病房睡觉。”霍温南看向嫌弃的离那几颗大白兔奶糖远了一些的温粟粟说道。   温粟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这手表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款式别致,做工精致。腕带是用珍珠做的,洁白莹润,衬的温粟粟的肤色如雪。   经过这么一同闹腾,如今已经快要十点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虽说她不用像别人那样割麦子,可作为卫生员,更加不能分心,一定得休息好才行,温粟粟没说什么,打算从桌子上下来。   可是这桌子挺高的,一时之间还没那么好下来。邓进步见罢,手疾眼快的将手伸过去,打算扶温粟粟一把,他是警卫员,总不能让他家参谋长扶吧。   参谋长一直以来都对温粟粟没意思,刚刚被温粟粟抱了一下,心里头估计已经快烦死了,要不然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呢。   结果下一刻,邓进步就看到他家参谋长朝温粟粟伸出手来。   温粟粟倒是没注意那么多,随便选了个就近的胳膊虚扶了一把,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伸手将耳畔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圆润可爱的耳垂。   在霍温南和邓进步的陪伴下,温粟粟选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面出了两张床和床头柜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不像是休息室,因为平时卫生员需要值班,所以东西放的有点多,再加上温粟粟还往那里放糖果,不引来老鼠才怪,病房里老鼠是没地方藏的。   仔细找了一遍,将床头柜也翻了个遍发现没有老鼠,温粟粟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就在这儿睡一觉。   霍温南将温粟粟安置好,也得回去了,虽说他背后的伤口不算严重,但到底是伤员,也得好好休息。   邓进步跟着霍温南走出了病房,温粟粟看着霍温南颀长挺拔的背影,抿唇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闹出来这么多都是她引起的。霍温南能不在她被吓哭的时候直接撇下她不管,还能帮着她回去抓老鼠,她心里头还是挺感谢的。   霍温南步子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走了。   温粟粟也没指望霍温南能给她什么好脸色,现在想想看她方才对霍温南做的那些事情,霍温南能忍住不教训她就不错了。   温粟粟撇屁嘴,把门关上之后又上了栓,就怕再有老鼠钻进来。她不怕一个人睡觉也不怕黑,只要没老鼠就行。   她打着手电筒,将被子整理好,正准备睡觉,却发现地上有一颗亮晶晶的东西。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颗纽扣,好像是霍温南衬衫上的纽扣。   因为今天她要给霍温南上药时,霍温南一直僵持着不肯将衣服脱下来,所以她注意过他衣服的扣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温粟粟拿起扣子,将门打开,正准备去还给他,没走出几步,就听见邓进步的声音。   他问霍温南:“参谋长,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霍温南抿唇,直截了当:“那就别问。”   “不行,参谋长,我不问我这心里头就跟猫挠似的,睡觉都睡不舒坦。”邓进步同志俨然忘记了自己每次睡觉时都香的直流口水的样子,问道,“参谋长,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温同志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是……就是你喜不喜欢温同志?我记得你以前看到温同志就躲得远远的,要是她敢牵你的手,你肯定特别生气,可是今天温同志都那样抱着你了,你好像也没之前那么生气……”邓进步挠了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18   霍温南睨了邓进步一眼, 冷声道:“我早说过了,现在已经不兴包办婚姻了,我也不可能喜欢温粟粟这样的。我今天不生气是因为她那样是怕老鼠, 不是故意的。你以后脑子里别想着这些男女关系, 多想想咱们兵团将来的发展。”   “是,参谋长, 我肯定多想想咱们兵团将来的发展!”邓进步立正敬了个礼。   温粟粟将这番话听了个干净,握着纽扣的手收紧, 气得轻哼一声, 转身回病房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可能喜欢她这样的人, 她是哪样的人?   说话真是够令人生气的……   邓进步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不就是只老鼠吗?真有那么吓人吗?参谋长,你觉得这会不会是温同志的苦肉计?就像以前那样, 为了接近你,也不是不可能。”   “不会。”霍温南肯定地说道。   对于温粟粟怕老鼠这一点他很清楚, 温粟粟是不可能用老鼠来开玩笑的,而且她刚刚吓成那样, 也不像是装的。   “行了, 再多问就自己到外面站军姿去。”霍温南被邓进步问烦了,这臭小子是管得越来越宽了。   邓进步赶紧噤声。   ********************************   温粟粟睡得并不算安稳, 梦里还梦到老鼠了,第二天精神头不太足。   不过来了兵团这么久,军号声一响,温粟粟便醒了,只不过眯缝着双眼, 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换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春末的早晨有点儿冷,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令温粟粟清醒了一些。她缓缓睁开眼睛,迎着天边早起的晨辉生了个懒腰。   她习惯每天睡醒伸懒腰,在那么小的床上睡了一个晚上,连翻身都得掂量掂量,醒来的时候得舒展一下身子才好受。   伸完懒腰之后,温粟粟正准备去洗漱,却发现前面不远处霍温南正站在那儿,朝她侧目。   温粟粟:“……”   她撇了撇嘴,回想了一下刚刚伸懒腰的动作还算优美,应该没有丢人,这才朝霍温南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要是昨晚最后没听见霍温南说的那些话,温粟粟或许态度能更好点,可有了那么一出,她可不想再让他觉得她对他别有用心。   霍温南颔首,回应她。看着温粟粟洗漱好之后走出了卫生所,不禁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眉头皱起。   温粟粟去了陈月芬家里。   陈月芬把刚蒸好的包子拿出来,打趣道:“粟粟,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因为霍参谋长在你们卫生所,你兴奋的昨晚没睡好吧?”   “月芬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心里头郁闷着呢。”温粟粟撇了撇嘴,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说道,“我昨晚是没睡好,不过跟霍温南没关系,是因为我睡的休息室里有老鼠。月芬姐,你都不知道,昨晚都快把我吓死了……”   她委屈地撒娇。   “有老鼠?”陈月芬有些奇怪,因为这时候麦子丰收了,那些老鼠精的很,都跑去粮仓找吃的了,“等下午的时候,我让你朱大哥弄两块老鼠夹来,你带过去。老鼠夹旁边再放点米,保管能把老鼠抓到。”   跟陈月芬又说了几句,温粟粟就去麦子地了,她往太阳穴两边擦了点风油精,这才精神了些。   林静好拿着镰刀走过去,见温粟粟那个样子,心里头明白昨晚温粟粟肯定被吓坏了。她虽然没有看到温粟粟被吓成什么样,但也能想象的出来,她冷笑一声,继续割麦子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温粟粟先去了一趟卫生所放药箱,然后再去陈月芬家里吃午饭。   之后她还得去找一趟温跃进,昨晚上的事情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就连陈月芬也说这时候老鼠一般都去粮仓了,怎么休息室里突然冒出来那么多老鼠?   她打算去诈一诈温跃进,要真是他弄的,他就完了!   温粟粟一路上走过来,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将温跃进捉弄回去的方法,结果刚走到卫生所门口,就见温跃进在太阳底下站军姿。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早已经晒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温粟粟挑了挑眉,走到温跃进跟前,嗤笑道:“这不是堂哥吗?做什么来这儿做门神啊?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温跃进见不得温粟粟这个样子,温粟粟模样儿生得娇俏,尤其此刻,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但在温跃进看来,就格外的欠收拾,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站军姿,温粟粟心里头会没数吗?要不是温粟粟告的状,他怎么会被霍温南叫来站军姿?他真是奇怪了,他往休息室里放老鼠,为的是吓唬温粟粟,关霍温南什么事情,他不是最讨厌温粟粟了吗?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温粟粟,你离我远点……”温跃进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割了一上午的麦子已经累得要死要活了,又过来站军姿,谁受得了啊。   “啧,你以为我喜欢靠近你?温跃进,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竟然敢用老鼠吓唬我,你信不信我下次把老鼠塞到你嘴里去!”温粟粟想起昨晚上她当着霍温南的面吓成那样就生气。   她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满脸都写着愤怒。   就在这时,邓进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温跃进说道:“温跃进,参谋长说了,你故意吓唬战友是很恶劣的行为,参谋长罚你站完一个小时的军姿,然后再去清洗马厩。除此之外,你还得真诚地向被你的行为深深伤害到的温同志道歉。”   说完这话,又朝一旁的温粟粟解释道:“温同志,上午的时候霍参谋长已经让人把卫生所的老鼠全部抓住了,还从一个孩子口中得知,那些老鼠都是温跃进放进来的。”   不但如此,参谋长还派他去吧休息室的柜子、桌子都重新清洗了,整整洗了三遍!   温跃进的脸色变得难看,站军姿,洗马厩,还要向温粟粟道歉?!他不就是用老鼠吓唬了温粟粟而已吗?   霍温南那么讨厌温粟粟,他这是为霍温南除害了,霍温南非但不念着他的好,还这么罚他,搞得之前多么讨厌温粟粟像是装出来的,他喜欢她还差不多吧!   温跃进心里头不服气却又不敢说出来,他打小就怵霍温南,虽然后来霍家出事,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但如今霍温南是参谋长,他照样还得听霍温南的。   其实就算邓进步不解释,温粟粟也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她还是挑了挑眉,十分夸张的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温跃进:“什么?堂哥,你明明知道我那么怕老鼠,你还用老鼠吓唬我?你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林静好?我知道,你一向最喜欢静好了,只要静好……”   温粟粟的话还没说完,温跃进脸色一变,赶紧否认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件事不关静好的事,老鼠是我放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温跃进,注意你的态度!”邓进步虎着脸呵斥道。   温粟粟见罢,抿嘴笑了笑,看着温跃进被邓进步呵斥的不敢说话的样子,连带着对邓进步的印象都好多了。   嘁,她原本还打算让温跃进把林静好给供出来,没想到他对林静好一往情深,宁愿一个人背锅。   看她不顺眼?那就把眼睛挖出来算了。   温粟粟不用猜就知道这件事是林静好怂恿的,她最近没去招温跃进,温跃进不会主动来找她的麻烦,也不会想到用老鼠来吓唬自己。但温跃进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护着林静好,那她就只好自己去吓唬回来了。   在邓进步的监督下,温跃进向温粟粟道歉。   一开始温跃进有些不情愿,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说出‘对不起’三个字,被邓进步以再不道歉,加站三个小时军姿为要挟,吓得赶紧道歉,只不过声音很小就是了:“对不起,我错了。”   温粟粟挑了挑眉,抿唇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啊?堂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邓进步呵斥:“大点声!”   温跃进气得脸都绿了,扯开了喉咙大叫一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用老鼠捉弄你!”   温粟粟皱皱眉头,赶紧伸手捂住了耳朵,面上更加委屈了:“堂哥,你这是在跟我吵架吗?要是你实在不肯道歉那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欺负我了……”   看着温粟粟一脸欺负自己受了,委屈自己扛了的表情,温跃进感觉自己胸腔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站在太阳底下都快被晒晕了,她还委屈上了!   邓进步看着温粟粟这个模样,心中也忍不住一动。别的不说,这个温粟粟长得还真是他们兵团第一好看的,就连一团文工团的,也挑不出几个有温粟粟长得这么好看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会勾人似的。   邓进步赶紧不再看了,可不敢看,看多了容易犯错误。难怪他家参谋长又是让人捉老鼠,又是让他清洗家具的……   “温跃进,你要么道歉要么站军姿,自己选!”邓进步瞪了温跃进一眼,呵斥道。   温跃进知道自己不好好道歉肯定没完了,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憋着股屈辱朝温粟粟鞠了一躬,再老老实实地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   这回倒还真是蛮有诚意的。   温粟粟这才满意了,勾了勾唇,笑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原谅你吧。但你以后要是还敢这样,那我就——”   她欲言又止,眼神一瞥温跃进,满是威胁。   温粟粟刚走进卫生所,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霍温南。看到温跃进被晒成鱼干,她心里头高兴,走起路来都格外的欢快,不过不管怎么说,霍温南能帮她收拾温跃进,不管他是以什么目的出发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向他道声谢的。   正好撞见,温粟粟朝霍温南笑了笑,走过去正准备道谢。   可霍温南却将脸侧到一旁,不等她走近,就直接回病房了。   温粟粟欲言又止,气得哼了一声,什么意思啊,看到她就跑,她难道真的会吃人吗?还是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了?真是气死个人。   霍温南朝病房走去,脑中却再洗浮现起昨晚上的那个梦。他昨晚梦到温粟粟了,温粟粟就跟刚刚一样,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过来,然后扑到他的身上,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霍温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梦,上次姜团长催他找对象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他从没喜欢过谁,更没朝这些事上面想过,故而在此之前,还从没做过那样的梦。   可昨晚他却做了,梦里的人还是温粟粟,他直言过绝对不可能喜欢的女人。   霍温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猜想应当是昨晚上温粟粟抱过他的缘故,当时他的身体僵直着,如同火烧般滚烫。   ********************************   温粟粟见霍温南那个反应,也懒得上赶着去找不自在了,将药箱放好之后就直接去了陈月芬家里。   陈月芬家里今天吃鸡蛋西红柿打卤面,打卤面最紧要的便是这个卤子,陈月芬做西红柿打卤面是自己自己的做法的,一般人是直接将西红柿给切开然后煮。但是陈月芬是先将西红柿用开水泡一下,再将最外头的那一层撕下来,这样收拾过的西红柿才能煮的更加入味儿。   若是不喜欢吃酸的,还可以把西红柿里面的籽儿给挖掉,但是陈月芬家里都喜欢吃酸的,所以就把那些籽儿留下来了。   先将鸡蛋炒好放在边上,再开始炒切碎了的西红柿。西红柿的汤汁慢慢被炒出来,越发的浓稠,变成了酱汁儿,快要收尾的时候再把炒过的鸡蛋倒进去,撒点儿葱花,这卤汁便做好了。   鲜明的红与黄,再添点儿碧绿的葱花,可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温粟粟刚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朝厨房说了句:“月芬姐,今天吃什么,好香啊。”   陈月芬从厨房里露出半个头来,笑着说道:“今天吃打卤面,卤子已经做好了,面也煮好了,可以开始吃了。”   说完又朝在一边玩儿的大柱、二柱说道:“大柱、二柱,赶紧来洗手吃面了!你们躲在房间里干啥呢!”   大柱、二柱赶紧从房里走出来,大柱说道:“我在练字,小姨教我的那些字,我现在都会写了。”   二柱点头附和:“我也是!”   大柱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你是个屁,你明明在画画!”   “我在画小姨!”二柱有些不服气的把本子拿出来。   陈月芬把本子抢过去一看,对比着温粟粟看了一眼:“哟,别说,跟你小姨还真有点像,不过二柱,妈还是得说你啊,你把你小姨画丑了,你瞧瞧这鼻子,这嘴巴,跟你小姨哪里像了!”   温粟粟洗好了手,便看到陈月芬在说二柱的画,她走过来一看,发现二柱画的还真挺好的,虽神似还差得远,但已经有点形似了。   “二柱,你画的已经很棒了,真的。”温粟粟说道,“等你画完了能把这幅画送给小姨吗?”   “嗯,当然可以!”二柱得了温粟粟的表扬,高兴的咧开了嘴,又朝陈月芬做了个鬼脸,“妈你看,小姨都夸我画的好!”   陈月芬把面盛好,放到他们面前,笑道:“画画画的好有什么用,有时间也不知道练字,就知道画画。”   “月芬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我觉得二柱在画画上还挺有天赋的,将来说不定真能成画家呢。”温粟粟朝陈月芬笑了一下。   当妈的哪有不盼着自己孩子好的,温粟粟能这样说,陈月芬其实心里头高兴的跟吃了蜜一样,可嘴上却不承认,说就是孩子小打小闹的,要真能成画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面条是在凉水里过了一遍的,这样过了一遍凉水的面条吃起来更加筋道,也不容易坨。浇上浓稠鲜香的卤汁,再搅拌几下,便可以吃了。   陈月芬吃了一口面条,说道:“粟粟,我已经管你朱大哥把老鼠夹要来了,等会儿你拿到卫生所去,老鼠要是被夹到了,你不敢动的话就来叫我。”   “我们卫生所的老鼠已经被抓光了,但还是要谢谢月芬姐惦记着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温粟粟吃了一口面条,面上带着餍足的笑意。   “你跟姐客气什么。”陈月芬说道,“抓住了就行,否则我怕你今天晚上还睡不好。”   “月芬姐,你说得对,这时候的老鼠都跑到粮仓去了,不太可能会往我那儿去。你猜那些老鼠是怎么到我那儿去的?是我堂哥抓来故意放进去的。”温粟粟撇了撇嘴。   陈月芬气的脸色都变了:“你这个堂哥可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这么欺负你,真是气死人了!人被抓住了没有?等会儿我去跟你朱大哥说一声去,这人必须得给点教训不可。”   “抓住了,被霍温南派去洗马厩了。”温粟粟如实答道。   “噗嗤……”陈月芬原本还忿忿不平的脸色立马便了,成了一片喜气,她笑道,“这霍参谋长还挺会惩罚人的,那马厩臭烘烘的,一个月也才洗一次,里头到处都是马粪,苍蝇,你那个堂哥是城里来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到时候有他受的。”   说着她又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了温粟粟一眼:“真没瞧出来,霍参谋长还挺会为你出气的。”   温粟粟:“……”   姐,这跟我没关系好吧,这要是换了别人,霍温南那人照样会管这事,说不定对温跃进惩罚的还要重一点!   说是这么说,可任温粟粟怎么解释,陈月芬嘴上说‘知道了,知道了’,可心里头不一定是怎么想的。   温粟粟和陈月芬两人都没注意到,温粟粟在说是温跃进往她那儿放老鼠的时候,大柱用胳膊肘在桌底下碰了二柱一下,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没说话,但彼此想说啥心里头都门清儿。   “妈,小姨,我们吃好了!我跟二柱出去转转,找卫军他们玩会儿去。”大柱把筷子一撩,朝二柱使了个眼色。   陈月芬没在意,吆喝道:“成,早点回来,别捣乱。”   吃好了面之后,把早上包的包子放进蒸笼里重新热了一下,放进饭盒里给温粟粟带过去:“粟粟,这里面有四个包子,是早上剩下来的,本来你朱大哥是说要拿去吃的,不过有人请他去家里吃饭,他就不吃了,你正好拿过去给霍参谋长。这包子虽说是早上包的,但我热过了,软乎着呢,吃起来还跟早上一样。”   说着就把铝饭盒塞进温粟粟的怀里。   温粟粟想了想,这回倒也没说不带,拿了饭盒跟陈月芬说了声走了,就回卫生所了。   到了病房,其实霍温南等人已经吃过午饭了。谢志毅也刚吃完,是他朋友来给他送的饭,温粟粟来的时候,他们拿了饭盒正准备走。   那人见了温粟粟,笑着叫了她一声:“温卫生员,这几天辛苦你照顾志毅了。”   温粟粟抿唇一笑:“谢什么呀,应该的。”   那人走后,温粟粟看向谢志毅,说道:“谢知青,你刚刚吃过午饭了呀,我带了点包子,你还能吃吗?”   谢志毅面上一喜,赶紧点头,又是一阵受宠若惊。同样的,他再次往旁边病床的霍温南看了一眼,然后接过温粟粟给他的包子。   他其实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包子真香,是你自己包的吗?”谢志毅吃了一口包子,面团发的好,包子皮格外的软乎,肉馅儿跟昨天的饺子是一个馅儿的,吃起来同样的香。   温粟粟摇头,笑道:“我可没有这样的好手艺,这是我月芬姐做的,就是朱连长的爱人,她做菜的手艺可好了。”   谢志毅吃包子的时候,邓进步禁不住往那边看着,又闻到这香气扑鼻的香味了,他禁不住吞了口唾沫,记住了这包子原来是朱连长的爱人包的。   “咳。”霍温南见邓进步朝着谢志毅那边看,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示意邓进步矜持一点,别搞得好像跟在他后面,缺了吃断了喝似的。   虽然他的心里也同样不爽就是了。   j就在这个时候,温粟粟又从铝饭盒里拿出一个包子,走到邓进步面前递给他:“邓同志,你也吃一个吧。”   这包子闻着就香,邓进步早就馋了,赶紧接过包子,朝温粟粟道了声:“谢谢温同志,你这包子还真香。”   正准备吃,余光却瞥见参谋长的脸色一沉,邓进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想他们参谋长果真是失宠了,连他都有包子,参谋长却没有。   霍温南心里头是挺不高兴的,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扫了抱着铝饭盒的温粟粟一眼,悄悄的生气,就给谢志毅和邓进步包子是怎么一回事,她难道忘了昨晚上她吓得哭的时候,是谁去安慰她的了?   温粟粟见霍温南板着一张脸,心里头哼了一声,然后才走到他面前,把铝饭盒递给他:“霍参谋长,我这儿还有包子,要不然你也吃点?”   她正琢磨着不知道霍温南能不能要呢,只见霍温南的视线落到她手中拿着的铝饭盒上,眸子微垂,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在温粟粟以为霍温南不会要的时候,只见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铝饭盒。两人的指尖碰上,温粟粟还没什么反应,霍温南倒是很快拿着铝饭盒收了回去。   温粟粟撇了撇嘴,看来这位霍参谋长,还是怕她占他便宜呢。   霍温南打开铝饭盒,面上神情一缓,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个包子,比谢志毅和邓进步的都多。   ***********************************   “哥,咱们去哪儿?”二柱跟在大柱后面,问了一声。   大柱将手搭在二柱身上,说道:“哥带你去给小姨出口气去,刚刚小姨不是说用老鼠吓她的那个人被霍参谋长派去洗马厩了吗?咱们去马厩。”   “咱去跟他打架吗?”二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   大柱看看细胳膊细腿猜到自己胸口的二柱,说道:“等会儿你听哥的,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成!”二柱点点头,兄弟两人手拉手朝马厩走去。   那个坏蛋竟然敢吓唬他们小姨,他们保准收拾得他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  保护小姨二人组已经就位   ☆、19   大柱带着二柱来到马厩的时候, 温跃进正吭哧吭哧的洗马厩。   马厩很臭,里面到处都是马粪、马尿,还有马骚味儿。稍微隔得近一点就能把人熏得只翻白眼, 更别说要直接清洗马厩了, 温跃进差点被这臭味送走。   他拿出一根布条绑在了自己脸上,捂住鼻子稍微能好一点儿。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个参谋长吗?让我站军姿还让我洗马厩,参谋长就了不起啊?甩脸子给谁看……”   ………………………………   二柱看了大柱一眼, 用唇语问道:“哥, 咱们现在该咋办?”   大柱朝二柱摆摆手,二柱听话的将耳朵凑了过来, 等到大柱将他的计划说出来之后,二柱眼中一亮, 指了指自己的小鸡鸡,又竖起个大拇指, 表示存货很多,没有问题。   大柱点点头, 猫着身子走到温跃进的身后。恰好温跃进正背对着他,弯着腰刷马厩, 大柱对着温跃进噘起的屁股狠狠地来了一脚。   伴随着温跃进的一声哀嚎, “啪”的一下温跃进朝前摔了个狗吃屎。正好摔在了一坨马粪上,吃了一嘴的马粪不说, 还糊了满脸,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二柱早已经准备就绪,赶紧脱下裤子就朝着温跃进身上尿了一声。二柱为了尿温跃进一身,这尿可是憋得有好一会儿了,他这泡尿撒的又多又臭, 一股子尿骚味儿。   二柱提上裤子,跟大柱换了个眼色,干完这事,两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只留下温跃进一边挣扎着,一边奋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将糊在脸上的马粪抹掉,大声叫着:“谁!谁他娘的踹我!”   可是大柱、二柱一走,附近压根就没有人,温跃进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再一闻身上的臭味,彻底吐了。   *********************************   霍温南等人都是吃过了午饭的,纵是包子再好吃,邓进步吃掉一个也饱了。再一看他家参谋长,哟呵,竟然有两个包子!   参谋长吃掉了一个竟然又开始吃第二个了!   邓进步在心中暗暗朝参谋长竖起一个大拇指,参谋长果真是参谋长,连吃包子都比他要厉害。   另一边,温粟粟已经开始给谢志毅换药了,伤口恢复的挺好的,也没有发炎什么的。   温粟粟换药的时候,谢志毅偷偷看了她几眼,越看越觉得好看。   温粟粟没有发觉,给谢志毅换好了药,再次看向霍温南。霍温南已经将包子吃完了,下床走了几步消消食,他转过身来恰好对上温粟粟的目光,半空当中,二人四目相对。   就在温粟粟琢磨着,今天的霍温南又会因为脱衣服而纠结多久的时候,便注意到霍温南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在解衬衫的纽扣了。   从第一颗扣子开始,慢慢往下,露出来的胸膛也越来越多。霍温南的五官过于精致,跟兵团里的许多老兵比起来,的确太过于秀气了,第一眼看过去,总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消瘦。   可当他将衣服脱下来之后,足以见识到他精壮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   温粟粟已经打算好看都不看霍温南的身体一眼,虽然她又不是没看过。可是当霍温南解纽扣的时候,她还是没控制住,瞥了几眼。   尤其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霍温南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一颗颗的将纽扣解开,一种莫名的禁欲感随之而来。   怪好看的。   霍温南瞥了温粟粟一眼,见她目光闪烁的往自己胸前看了几眼。心中竟然没有生出反感,反而勾了勾唇。   温粟粟没有注意到霍温南突然的好心情,她也不觉得自己偷看了霍温南的胸肌两眼有什么问题。霍温南这人虽然有点令人讨厌,可是不得不承认他不论是长相还是容貌,都是上乘。   美色当前,不看上两眼才不正常好不好!   面色如常的给霍温南换了药,温粟粟便拿着药箱出了病房,她准备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去午睡一会儿,否则下午的时候容易困。   刚走到外面,温粟粟远远的就瞧见卫生所门口站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正猫着身子朝里头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温粟粟以为是兵团里哪个军人家属的孩子,他们兵团里的孩子还不少,有几个不听话到处乱窜的。   她一边朝孩子走过去一边开口问道:“小朋友,你来卫生所是有什么事吗?是身体哪儿不舒服了?”   可是她的声音刚响起,那个孩子就跟受了惊吓一般,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跑。   看得温粟粟一头雾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心想她身上没血迹,脸上也没有东西吧,她有那么吓人吗???   温粟粟撇了撇嘴,本打算不管那个见到她就跑的孩子了,以为就是个顽皮的熊孩子,可是没想到那孩子因为跑得时候没仔细看路,竟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摔得还挺重的,隔了有点距离,温粟粟都听见了撞击声。不用看都知道,膝盖肯定手上了,温粟粟这回可不能不管了,感激朝孩子走过去。   孩子痛叫了一声,回头看温粟粟竟然走过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再跑,可因为身上有伤,动作没有那么迅速。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温粟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走得近了,温粟粟才看清了孩子身上何止膝盖上那一处伤口,他的手臂上,背上都受了不轻的擦伤,衣服都被刮破了。   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在温粟粟看来有些触目惊心。   “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有这么多擦伤?”温粟粟皱着眉头,脸上涌现出心疼。   看着孩子正低着头看着刚刚被擦破的手掌心,还夹杂着几块小石子儿,更是倒吸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是来卫生所上药的吧?我就是卫生员,你怎么看到我就跑了?是怕我去告诉你家长,怕挨骂?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告密的,但你身上的伤口必须得处理一下。”温粟粟的语气十分平缓温柔。   孩子低着头,偷摸抬头看了她一眼。   之前他太紧张了,又急着逃跑没看清温粟粟的长相,此时倒是看了个真切,真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姐姐了,就跟他们家年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他反而有些不那么害怕了,打算实话实说。   他摇了摇头:“姐姐,我叫板凳,我……我不是来上药的……我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那个首长叔叔?就是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特别好看的那个……”   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   虽说板凳描述的挺不像个叔叔的,但不知道怎么的,温粟粟一下子就想到了霍温南。而眼前的板凳,则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被霍温南救了的那个放牛的孩子。   果然,在板凳接下来说的话当中,温粟粟可以确认板凳说的人就是霍温南了。   “本来昨天我牛赶回村子里之后就想回去找那个首长叔叔的,但是当时家里有事我来不了了,今天我趁着中午休息,就沿着车轮的印子一路找到了这里。姐姐,那个首长叔叔在里面吗?他怎么样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板凳说话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说到最后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温粟粟。   又将手里拎的的小竹筒打开给温粟粟看:“我还从家里拿了两个鸡蛋,想送给首长叔叔,姐姐,你让我去看看他吧,我肯定不捣乱,看好了就走。”   温粟粟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替他擦掉脸上的污渍,蹲下身子平视着板凳,说道:“他没事,我也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跟我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谢谢仙女姐姐!”板凳欢呼。   板凳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懂事。任由温粟粟牵着进了卫生所,处理伤口的时候,有些伤口上有碎石,得先拿下来,肯定会疼,但是板凳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还好虽说擦伤的范围大,但却算不上严重。   温粟粟往板凳兜里塞了一管药膏,叮嘱他回家之后记得按时擦药,这样好的比较快一些,板凳赶紧道谢,又去掏口袋,结果只掏出来一毛钱:“姐姐,我只有一毛钱,剩下的能不能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   温粟粟在他的脸上揪了一把,尊重孩子的做法:“行,那等你以后长大了,再把钱还给姐姐就好。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个叔叔。”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想要问问她,饺子是从哪里打来的邓进步看到。   一开始邓进步还以为板凳是兵团里的孩子,可是走近了一看才认出来,原来是那个放牛的孩子,他吃惊道:“是你?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当时霍参谋长晕倒了,他吓得手足失措,也没工夫去管那个孩子了,让孩子早点回家去,没想到他竟然都跟到这里来了。   板凳见了邓进步,说道:“叔叔,我跟着你们车子的轮胎印来的……”   “他知道霍参谋长为了救他受伤了,心里头过意不去,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才来的,就为了见霍参谋长一眼,正好,你带他去吧。”温粟粟解释道。   邓进步点点头,朝板凳说道:“那你跟我走吧。”   ********************************   板凳走进来,对着正站在窗前看风景的霍温南叫了一声:“首长叔叔!”   很多人叫的‘首长xx’、“女首长”并不代表对方就真的是首长,而是他们不认识军衔,把一部分军人统称为首长。   邓进步在旁边纠正:“是参谋长。”   又对霍温南解释:“参谋长,这就是之前你救的那个放牛的孩子,他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跟过来的,非要来谢谢你。”   不需要邓进步解释,其实霍温南在看到板凳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了。他走到板凳身边,注意到板凳受了伤的地方都已经上过药,严重一点的也用绷带包扎了。   禁不住看了一眼拿了饭盒准备走的温粟粟,猜出来是她做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次开会回来之后,对温粟粟改观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就头疼了,她也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   其实如果温粟粟一开始不做出那些令他不喜欢的事情的话,或许……   恰好温粟粟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的目光对上,霍温南难得的朝温粟粟笑了笑,是很浅很浅的笑意。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是很好看的,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足以让温粟粟捕捉到霍温南脸上的笑容之后,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的程度。   温粟粟意识到自己心跳加快之后,心中十分懊恼。她暗骂霍温南之前被降智的她黏着简直就是活该,没事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敢朝她笑?   得亏她的意识已经觉醒了,否则估计又被迷得飘飘然,晚上去偷霍温南的内裤洗了。   尽管温粟粟的内心风起云涌,但是她谨记自己说出来的话,也不可能因为霍温南的一个笑就破功。温粟粟装作没看见霍温南的笑,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开,跟谢志毅和板凳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霍温南:…………   ☆、20   “牛没事吧?回去之后有没有挨骂?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情况, 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牛没了可以再买,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你爸妈怎么办?”霍温南让板凳坐下休息, 又让邓进步给他打了杯水。   板凳听了这话眼中一暗,揪着衣角将头低下来, 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有些红了,脸上却露出个倔强的笑容, 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叔叔, 我没爸妈了。”   说完这话,他又继续答道:“牛没事, 我知道了。叔叔,今天谢谢你, 对了,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两个鸡蛋。我现在还小, 只能送这个,等我长大了, 肯定好好重谢你。”   霍温南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看着板凳明明红了眼眶, 却又不想被人看出来, 努力笑着的小可怜模样。   他明白这是一个小小男子汉的自尊,板凳之所以红了眼眶, 是因为想起了他的父母。而他之所以强撑着笑意,是不想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板凳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就凭他为了感谢霍温南,不惜徒步沿着车轮印子走了几个小时找到兵团来,就能看出他是个有想法有出息的孩子。   霍温南同情他的遭遇, 更加尊重他的尊严,所以没有就板凳父母已经不在的事情多说什么,而是说道:“成,你这话我记住了。不过这鸡蛋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叔叔这里不单独开火,有鸡蛋也没用。”   可是板凳却坚持要把鸡蛋给他,将装着鸡蛋的竹筒丢到病床上,灵敏地从板凳上跳下来,像条泥鳅似的朝外面跑过去:“叔叔,这鸡蛋你还是拿着吧!”   霍温南赶紧让邓进步追上去:“小邓,你追上去,开车送他回去。”   路那么远,不能再让他走着回去。   邓进步‘诶’了一声,赶紧追上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朝霍温南说道:“参谋长,那个,饺子的事情我问过了,温同志说是朱连长家里的饺子。那个鸡蛋……其实咱们也能带到朱连长家里去……”   霍温南给了邓进步一个‘还不赶紧去追,等会儿孩子都跑没影’了的眼神,等到邓进步走了之后,才垂眸看向板凳丢过来的竹筒,打开竹筒盖子,里面是两个鸡蛋,还扑了点茅草,避免鸡蛋打碎。   这孩子心思敏捷,以后肯定能有出息。   ********************************   板凳在卫生所门口被温粟粟叫住了,没跑成。   最后跟着邓进步上了车,他是第一次坐车,尤其是做的那是军用车,看起来特别威风,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看看右瞧瞧。   温粟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往他兜里塞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朝他招手:“板凳再见,邓同志你开车小心一点。”   板凳由于太过于兴奋,没注意到自己兜里多了两颗糖,可是温粟粟的动作却被邓进步看在眼中。他虽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头已经对温粟粟的印象产生了很大的改观。   或者说,今天一整天,他对温粟粟的印象一直在遭受挑战。从一开始的见到她就头疼,在心里给她贴上‘霍参谋长并不可能结婚的娃娃亲对象’标签,到如今的,觉得温粟粟人真的很不错……   邓进步觉得自己惨了,竟然就这么容易把他们家参谋长撇下,投身到敌方阵营了。   不,不行,他得再坚定一点儿!   温粟粟倒是没在意邓进步心里头是怎么想的,眼看着军用车开走之后,她惦记着还有事情没做,收拾了一下也走出了卫生所。   温跃进出了事,林静好怎么说也要去看看他的,温粟粟就在路上等着,果然见到了林静好。   她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挡在了林静好的面前。   林静好得知温跃进被查出来的时候,心中还跟着紧张了一会儿,得知温跃进没有把她供出来,这才放心了。   她平时是什么样的?他们连的知青们就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上次温粟粟跟她闹起来,结果怎么样?站在她这边的还不是大多数?   冷不丁见了温粟粟,林静好面色变了变,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有些不自在地叫了一声:“粟粟姐,都中午了你怎么不去休息,在这儿做什么?”   温粟粟勾了勾唇,盯着林静好看:“我在这儿等你呀。”   “等我?”林静好露出吃惊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她不知道温粟粟等她做什么,自从上回温粟粟掉进河里之后,就变得精明了许多,这令她怀疑,是不是温粟粟看出来什么了。   “粟粟姐,你等我做什么啊?”   “等你——”温粟粟笑着走进林静好,然后突然一手扯住了林静好的衣领,另一只手直接将手中拿着的布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林静好怀里。   看着林静好发白的面色,她一字一句说道:“跟你好好算一算账。”   温粟粟的动作过于突然也过于快,林静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怀里就被丢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她衣服里面虽说还穿了个小背心,但是小背心很薄,还是感受到了那个被丢进来的东西……   长长的,也有点滑腻腻的……   林静好吓得差点晕过去,她大叫一声:“蛇!是蛇!!”   一边叫着一边抖动着身体,企图将怀里的蛇抖落出来。蛇倒是很快抖落出来了,林静好吓得身子发软,全身发抖,眼神恐惧的看着温粟粟,又带着些许恨意。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温粟粟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唆使温跃进往卫生所里放老鼠,我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警告,你以后再敢跟我玩阴的,我还来找你。”   温粟粟模样儿生的娇俏,偏偏说起这些警告人的话时,声音也婉转动听,不像是在说不好的话,林静好却经不住打了个哆嗦。   变了变了,温粟粟是真变了。   既然这样,林静好也懒得装了。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她也懒得装给温粟粟看,她的面色一沉,也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男知青,林静好面色一缓,又赶紧哭道:“粟粟姐,你明知道我最怕蛇了,干嘛还要用蛇吓我呜呜呜呜……”   那个男知青走得近了,原来是谢志毅的朋友,之前温粟粟在卫生所见到过的。   “这是怎么了?林知青怎么哭了?”男知青走过来,奇怪地问道。   温粟粟朝他笑了笑,先林静好一步解释道:“我抓了条黄鳝,可是静好以为是蛇,被吓哭了。”   说完她朝林静好说道:“静好,你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一条黄鳝也吓成这样,真是的。”   黄鳝?林静好朝地上跳动的‘蛇’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一条黄鳝!而她刚刚因为过于紧张,一直以为那是一条蛇。她的面色一紧,咬着唇小声说道:“我以为是蛇……”   那个男知青笑了一声:“林知青你胆子也忒小了,怎么蛇跟黄鳝也分不清?温卫生员,我还得回一躺宿舍,就先回去了。”   男知青一走,温粟粟斜了林静好一眼,嗤了一声。   略略略,以为就你这朵白莲花会演戏吗?谁怕谁呀。   ********************************   下午的时候姜团长和朱连长来了,姜团长刚从水库那边回来,得知霍温南受了伤,是特意来看望他的,顺便也慰问了一旁的谢志毅。   姜团长知道霍温南一直以来都躲着温粟粟,得知如今兵团里就只剩下温粟粟一个卫生员之后,问道:“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小温同志说她上过卫校,也通过了我的考验,所以我才把她调到卫生所来的。”   “之前也没想到你会受伤,就这样了。不过朱连长跟我说了,这次小温同志的反省还是很深刻的,也保证以后会跟你保持距离,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我从水库那边调一个卫生员过来,把小温调到水库那边去。”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用了姜团长,温粟粟做的很好,不用特地把她调到水库去。”   “那就行。”团长放心了,笑了几声,“怎么样?你没什么事吧?在路上的时候我听朱连长说你听说可能有点脑震荡,可把我吓坏了,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情,我可真没办法向你爷爷交代。现在见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霍温南的爷爷是姜团长从前的领导。   霍温南摇摇头说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我听说你之前要把温粟粟调到黑河屯去?”   姜团长没想到他会问这事,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本来上次我问了你,你不同意我把她调到黑河屯之后,我就没这个打算了。可是前几天团里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小温她作风不端正,还老是骚、打扰你……让我们对小温的这种做出做出处分,否则以后还得往更高级别写信,说我们团领导不作为。”   匿名举报信?   霍温南眯了眯眼,直接抓住姜团长话中的重要信息。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关于水库进城还有知青们割麦子的事情,霍温南问道:“那些知青们还能适应吗?没泄气吧?”   朱连长笑着说道:“还成吧,有攒足了劲干活的,也有干着干着哭起来的,我们都习惯了,每次有新知青过来都这样,不过也能够理解,毕竟他们都是从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来咱们兵团之前可没干过这种活,久一点适应了就好了。”   霍温南问朱连长:“朱连长,听说嫂子的饭菜做的很不错?”   朱连长没想到霍温南会突然问起这个,赶紧谦虚道:“哪里哪里,其实也就那样。”   姜团长赶紧说道:“温南你别听他瞎说,他这是谦虚,咱们兵团的家属当中,就数朱连长的媳妇儿做的饭菜最好吃,听说他媳妇儿的舅舅是国营饭店的厨子,估计跟着学了不少的手艺。前两年我还让你桂花嫂子跟着去学过,只不过学不到精髓,凑合吃。”   霍温南说道:“是这样的,我的警卫员说嫂子的包子很好吃,闻着就有他妈妈的味道。我想着他也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头也不好受,就想带他去朱连长家里吃顿饭。”   朱连长一听是这么回事,赶紧答应下来:“那简单,不过我们家今天好像不吃饺子,要不然明天我让你嫂子包饺子送过来?”   霍温南说道:“没事,普通家常菜也可以,饺子下次再次。正好我这儿有两个鸡蛋,连长你拿回去烧个菜吃。哦对了,还有饭票,我拿给你。”   “不就是一顿饭,还要啥饭票啊。”朱连长不肯收,“我这就回去跟你嫂子说一声去。”   姜团长和朱连长走后没多久,邓进步回来了。   “把那孩子送到家了?”霍温南问道。   邓进步点点头,又听霍温南说道:“收拾收拾,晚上去朱连长家里吃晚饭。对了,你再去我的宿舍一趟,我那儿还有一些家里才寄过来的东西,你从里面拿包桃酥带上吧。”   邓进步先是一愣,随之脸上露出狂喜。   晚上可以去朱连长家里吃饭!!!中午他吃过那包子之后就回味无穷,没想到晚上就能去蹭饭吃了!   “是!”邓进步站直了身体,朝霍温南敬了个礼,也不嫌累连歇都没歇,又去拿桃酥了。   霍温南伤的是后背,走路什么的都无碍,邓进步拎着桃酥跟在霍温南身后,朝朱连长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的时候,霍温南提起姜团长说起的有人写匿名举报信的事,让邓进步有空的时候去调查一下。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却发现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这边已经是家属区了,所以围着的大多是军人家属,一些妇女嘴里嚷着:“快点快点,快把孩子送到卫生所去啊,这孩子的脸都紫了,再不去就晚了!”   “这能救得活吗?估计救不回来了!我们老家就有个孩子,吃了糖不小心卡在嗓子眼里了,结果就没救回来!”   “能不能救得活都得送到卫生所再说啊!桂花,你快点拿主意吧,这个小同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这么抱着你家卫军能有啥用啊?万一出了事可咋办!”一个急得头上冒汗的婶子说道。   张桂花就是孩子的妈妈,看到自己儿子因为被糖咔住嗓子而无法呼吸之后,腿都软了。恰好这个时候有个女同志过来,看到他们家卫军这样了,把卫军从她怀里抱了过去,说必须要抢救。   可是她们哪里懂得怎么抢救啊!   就看到这个女同志搂着卫军,先是往他背上拍,然后又开始按压卫军的肚子,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用。   旁边劝着一定要送到卫生所去,张桂花见孩子还没好,也急了,知道这事不能耽误,便拉住了女同志的手,说道:“小同志,你能不能救我们家卫军啊,要是不行,还是让我带孩子去卫生所吧,这样就算救不回来我也不能怪你,要是孩子在你手里头……那我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救人的女同志就是温粟粟。   她的手被张桂花拉住没办法使劲儿,只能皱着眉头说道:“嫂子,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是在救这个孩子,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孩子的气道被东西卡住,短时间内就会致命,你快松开我。”   海姆立克急救法?   这些妇女们互看一眼,没一个人听说过。   张桂花真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肯定地说道:“嫂子,海姆立克急救法是是一位M国医生海姆里克先生发明的,的确可以救命。气道被卡住之后孩子没办法呼吸,现在送去卫生所根本来不及。”   “况且,送不送去卫生所都一样,因为救卫军的这位同志就是咱们兵团的卫生员,她刚被调去卫生所没两天,所以你们才不认识。”   霍温南站在人群中间一边看着温粟粟,一边说道。   霍温南是团里的参谋长,大家对于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张桂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再干扰温粟粟的急救。   但是也有抬杠的,比如之前劝张桂花赶紧带孩子去卫生所的婶子,听了这话之后撇了撇嘴:“M国人说的话咋能信?说不定是专门说出来骗我们中国人的!”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原本脸色都慢慢变紫的孩子,口中突然呕出来一大滩呕吐物,里面夹杂着一颗水果糖。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边唱蛋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边球大家戳进作者专栏收藏预收文《我们全家穿七零》 苏念娇穿越了,穿到了落后的七十年代 即将面对的是一堆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愚孝爸,懦弱妈,哥哥嫂嫂上房揭瓦闹离婚,混账弟弟天天逃课不着家,极品亲戚一大把 苏念娇头疼的一批 直到有一天,苏念娇以去同学家为由跑到黑市卖东西,看到了她回去看奶奶的爸爸,回娘家的妈妈,还有想要静静的哥哥嫂子—— 都在卖东西! 确认过眼神,是一起穿过来的家人! —————————————— 邻居们发现,苏老二一家子变了,家里不吵了每天和和美美,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的不说,苏家那一家子极品上门来打秋风的时候,愚孝的苏老二带头用扫帚赶人了! 想要钱?滚!   ☆、21   卡住孩子气道的东西都呕吐出来之后, 原本已经慢慢便紫的脸渐渐的缓和起来,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孩子的妈妈早就吓得腿脚都软了,此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一把抱住孩子, 嚎啕大哭:“卫军你可吓死妈了——”   孩子名叫姜卫军,是姜团长的孩子。   聚在旁边跟着揪心的众人见孩子被救回来了, 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孩子哭了,孩子哭了, 哭了就没事了!”   “这可真是神了!我们老家被卡过嗓子的孩子, 都没一个能救活过,这救人的女同志叫啥名字啊, 咋这么厉害!”   张桂花也赶紧问道:“这位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天很是多亏了你了, 要不是你……我们家卫军恐怕……等改天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行啊……”   如今虽然还没入夏,可是刚刚在救人的过程中, 温粟粟因为过于用力,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   此时她擦了擦鼻尖上的细汗, 朝张桂花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叫温粟粟, 是咱们兵团卫生所的卫生员, 大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想不论是谁, 只要遇上这事,都会想办法救人的。”   张桂花听到‘温粟粟’这个名字,没忍住又多看了温粟粟一眼,之前只顾着着急姜卫军去了,也没仔细看救她儿子的人长啥样, 只晓得打眼看过去挺漂亮的。   这回倒是看得仔细了,这皮肤白嫩嫩的,眉毛又细又弯,眼睛眼睛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最紧要的是,一笑,嘴角还有两个梨窝窝,好看的哟。   这丫头就是温粟粟,那个被霍温南敬而远之的温粟粟?   张桂花从前就在她男人那儿听说过一些关于温粟粟的事情,可是还从来没见过温粟粟。见他男人把温粟粟说的那么吓人,霍温南怎么着都不肯跟她处对象,她还以为这闺女长得多么难看呢。   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吧,这要是算长得难看,那世界上都没有好看的人了!   温粟粟见张桂花看着自己出神,眨了眨眼睛,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疑惑地问道:“大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我就是看着你稀罕,妹子,我是你们姜团长家的,你以后要是有时间,来我们家坐坐吃个饭什么的,今天你救了我们家卫军,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张桂花赶紧收回目光,笑着说道。   不管她男人咋说,她反正觉得这闺女瞧着挺好的,跟霍温南挺相配的。   反正从今天开始,她得开始撮合他们两个了。   他们男人懂得屁啊!这么好的闺女还瞧不上,可真把他们能的!   霍温南将温粟粟救人的一幕都看在眼中。   他的目光落在温粟粟的身上,看着她表情认真的救人,原本白净无暇的面颊上涌出红晕,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看着她在孩子哭出声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嘴角露出来的真挚笑容。   这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温粟粟。   温粟粟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寻着那道目光的所在处看了过去,结果竟然在人群当中看到了霍温南。   两人的目光对上,霍温南朝她点了点头。   温粟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霍温南朝她点头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刚刚救人的时候,也的的确确听见霍温南在给别人解说‘海姆立克急救法’,否则张桂花不一定会安心把孩子交给她。   她抿唇,也朝他点了点头,回头朝李月芬说道:“月芬姐,咱们回去吧。”   李月芬手里拎着一个用竹篾编起来的小竹篮,篮子里装了一些螺蛳。这些螺蛳是她去河边摸来的,打算今晚炒个螺蛳吃。   霍温南让邓进步先把张桂花和姜卫军送回家去,然后再去朱连长家。   陈月芬原本跟温粟粟已经走出几步了,冷不丁看到了霍温南,赶紧拉住了温粟粟,说道:“粟粟,是霍参谋长。”   温粟粟停下步子,点了点头:“嗯,我看到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你姐夫交代我说,今天晚上霍参谋长和他身边的那个警务员,叫什么进步的孩子,也来我们家吃饭。”陈月芬说起这话来倒是挺高兴。   “看来是我今天包的那饺子入了霍参谋长的眼了,他肯定喜欢吃,否则怎么要来我们家吃饭呢。你别说,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人吃饭,我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你说得对,我在做饭这上面,还真是挺厉害的。”   陈月芬美得很。   温粟粟却是撇了撇嘴,那碗饺子她压根都没送到霍温南的手上,他是怎么知道好不好吃,还喜欢吃的啊……   但说到底她自己也不过是在陈月芬家里蹭饭吃的,没资格管别人来不来,所以对于霍温南要来一起吃饭,没有发表别的意见。   陈月芬乐完之后,朝霍温南招了招手:“霍参谋长,你这是要去我家吧?我跟粟粟正好要回家,咱们一块儿回去呗!”   等到温粟粟反应过来,想要制止陈月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霍温南,非但没有拒绝陈月芬的邀请,反而迈着大步迅速来到他们身边,点头说道:“那正好。”   侧头看向走在陈月芬右边的温粟粟,明知故问道:“温同志也去嫂子家里吃饭吗?”   “那可不,粟粟她说我菜烧得好吃,提出来以后把饭票给我们,就在我们家吃了。我寻思着,不就是加一双筷子的事情,就这么答应下来了,都吃了有几天了。”陈月芬热情地替温粟粟回答这个问题。   想起上回的饺子事件,又说道:“我老早就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了,上回特地让粟粟给你带了点饺子过去,只不过粟粟说你已经吃过了,没有吃上……”   陈月芬的话还没说完,衣袖就被跟她挨着走的温粟粟拽了拽。她侧过头去看,只见温粟粟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说了,可是陈月芬这人过于实诚,未能会意,有些奇怪地问道:“粟粟,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进东西了?”   温粟粟:“……”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用手擦了擦眼睛:“是呀,刚刚吹风,眼睛里是进东西了……”   霍温南意味不明地看了温粟粟一眼,说道:“嫂子包的饺子很香。”   “你要是喜欢,下回我包了饺子,你再来家里吃!”陈月芬乐呵呵地说道。   ************************************   就这样,三人在诡异的气氛当中回到了家里。   大柱和二柱在外头玩儿,还没回来,陈月芬让霍温南随便坐,又去给他和温粟粟一人倒了一杯水,意思是让温粟粟抓紧机会,好好去跟霍温南聊聊。   可是温粟粟去紧跟着她来到了厨房里,说要帮她洗菜。   陈月芬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今天你就出去陪一下霍参谋长,不用洗菜了。”   温粟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疯狂眨着眼睛说道:“那怎么行,今天又加了两双筷子,要准备的菜更多,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活,月芬姐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陈月芬看了她一眼,嗔道:“成,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最贴心了。那你帮我把这把葱洗了吧,我等会儿炒个葱花蛋。”   “得令!”温粟粟道。   相较于出去跟霍温南大眼瞪小眼,她还是更愿意在厨房里帮忙洗菜。   倒是霍温南没有在外面干坐着,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清理大葱的温粟粟,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看到温粟粟脖子上露出来的一片肌肤,白的发光。   她将袖子撸起来,露出洁白藕臂,应该是不常做洗菜的活儿,跟她给自己上药时的动作比起来,要生疏许多。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霍温南皱了皱眉头,赶紧收回目光,问陈月芬:“嫂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月芬哪里敢让霍温南来帮忙啊,赶紧说道:“我跟粟粟忙得过来,你赶紧坐着休息去,桌上放的有晒好的南瓜子,你先吃点,你朱大哥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正说起朱建明,门就被打开了,朱建明拿着一壶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   板凳用来答谢霍温南的那两个鸡蛋被炒成了葱花蛋,黄橙橙的蛋和碧绿的葱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葱花刚入锅的那一刹那,屋子里便弥漫了葱香味儿。   温粟粟吸了吸鼻子,好香。   除了葱花蛋之外,陈月芬还炒了个螺蛳,螺蛳被剪掉了尾巴,待会儿吃起来的时候,一吸就是一个,是下酒的好菜,大柱和二柱这两个孩子也挺喜欢吃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锅子的炖菜,北方人做菜都喜欢炖着吃,陈月芬还是因为跟她舅舅那儿学了炒菜,才会经常在家里做一些炒菜的。   温粟粟把葱洗好之后,陈月芬就催她赶紧出去了,一是厨房里油烟味太重了,二是她想温粟粟多去跟霍温南接触一下,多好的机会啊,错过了不是太可惜了么。   可是温粟粟却以想要跟她学一下厨艺为由,赖在厨房里不肯出去。   陈月芬心想让温粟粟学一下做菜也挺好,就没再劝她出去了,反而很尽心的开始教她做菜。   大柱、二柱在吃饭之前就已经回来了,陈月芬将菜端出去,就准备吃饭了。   桌上还空着两个位置,一个是挨着霍温南的,另一个挨着二柱。温粟粟见罢,赶紧在陈月芬之前坐在了二柱旁边,把另一个位置留出来给陈月芬,可是陈月芬却以要看着二柱吃饭为由,跟温粟粟换回来了。   温粟粟:“……”   不情不愿的挨着霍温南坐下来,温粟粟又将凳子朝陈月芬那边移了移,可是这饭桌原本就不大,从前只做四个人的桌子如今做了七个人,显得有些挤,温粟粟在坐下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霍温南的手。   她赶紧收回手来,看向一旁的霍温南。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夹了一筷子葱花蛋吃进去。他吃饭的时候很斯文,动作优雅,一看就是十分有家教的家庭教出来的。   温粟粟松了口气,也开始吃饭了。   邓进步吃得最开心,连连称赞这是他来到兵团之后,吃得最好吃的饭菜了。这话听得陈月芬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在说你要是喜欢,以后就常来吃。   “我特地去搞了一瓶花雕,咱们今天喝一个。”朱连长拿出杯子,要给霍温南和邓进步倒酒,邓进步憨笑着说他不会喝酒,倒是霍温南没说什么。   眼看着酒就要倒进霍温南跟前的杯子里了,温粟粟终究没忍住,提醒道:“连长,你忘了?霍参谋长受伤了,不能喝酒的。”   “哟,你瞧我,还真给忘了。那行,那酒我们就不喝了,咱们吃菜吃菜。”朱连长因为霍温南第一次来他们家里吃饭,太过于高兴,想要跟他喝一杯,导致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你就知道喝酒,还好有粟粟记着。”陈月芬笑着说道,“是是是,吃菜,吃这个葱花蛋,葱花是粟粟洗的,温南你多吃一点啊。”   冷不丁听了陈月芬这话,温粟粟差些咬了舌头。她作为卫生员,记着点病人不能喝酒不是应该的吗……   还有,她不就是帮忙洗了一把葱吗?陈月芬说的好像是这菜是她炒的一样,而且……这关霍温南什么事情啊……   她拿眼神去瞥霍温南,却见霍温南伸出筷子再次夹了葱花蛋,送进口中,细细咀嚼着,说道:“嗯,嫂子,你炒的葱花蛋很好吃,葱也很香。”   温粟粟撇了撇嘴,没去想他最后那句有没有别的含义,也继续吃饭了。   霍温南带笑的眸光落在坐在他右侧的温粟粟身上,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是看不到她的全脸的,只能看到她的额头,稍尖的下巴,整张脸不过巴掌大小。   她挺喜欢吃炒螺蛳的,吃相却很斯文。   她先用筷子往螺蛳上面戳一下,然后轻轻一吸就出来了。鲜美去土腥的螺蛳肉混着微微辣的汤汁,在口中开办一场美味盛宴。   她连吃了好几个之后,还趁人不注意舔了舔指腹上沾染上的汤汁。似乎是天大的美味,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着餍足的笑意。   *******************************   吃过饭后,温粟粟留下来教陈月芬认字,大柱和二柱还没开始读书,也跟着后面一块儿学。   陈月芬年纪大了,接受能力到底比不过孩子,大柱、二柱学得比陈月芬要快,不过温粟粟教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多教两遍过后陈月芬也就会了。   另一边,霍温南也不着急回去,让邓进步先回去了,自己则是在跟朱连长下象棋。   下棋的时候,霍温南便听着温粟粟教他们读书的声音,温粟粟的嗓音很好听,他忍不住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而下棋最忌分神,他注意力不集中,压根没注意棋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让原本朱连长惨败的局势扭转。   朱连长喜不自胜,乘胜追击,倒真是赢了一把。   要知道霍温南一直都是兵团下棋最厉害的人,不论是象棋,围棋,就连最容易的五子棋,都没人下得过霍温南,要不人家怎么是参谋长呢。   可是朱连长今天才跟霍温南下了两把,就赢了一把了,可把他高兴坏了,拉着霍温南还要继续下。   霍温南见温粟粟那边已经打算结束了,于是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明天再继续。我看小邓挺喜欢嫂子做的饭菜的,所以有个不情之请。以后我们能不能都来这儿吃饭?生活费每个月月初给,就是怕麻烦嫂子。”   朱连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说可以。   反正已经加了个温粟粟,也不在乎再多两个,而且人多热闹。   到了最后,温粟粟是和霍温南一起出朱家门的。两人也不说话,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不过最尴尬的主要是温粟粟,她寻思着她跟霍温南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凑到一起去。   偏偏她和霍温南都得去卫生所……   “我以为你上过卫校,做了卫生员已经足够让我吃惊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你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人。”霍温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清冽,又带着些许磁性,是很好听的。   温粟粟撇了撇嘴,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但是她清楚,此时的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没有普及,只有较少数的人知道这个急救法,中国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霍温南见她竟然会,吃惊也算正常。   “以前的老师恰好知道,就教给我们了,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实践。”温粟粟说道,“不过霍参谋长,你又不是学医的,怎么知道这个的?”   “临危不乱,冷静果断,你老师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霍温南说道,“我碰巧在一本书里看过,觉得很神奇,就记下来了。但如果今天是我的话,说不定做不到你这样。”   温粟粟停下脚步,抬眸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霍温南,眼神当中带着些许吃惊。   没想到霍温南竟然会夸她,她以为霍温南是很讨厌她的。   她其实并不是个会死揪着别人一点不放的人,更何况之前霍温南会对她这个态度,更多的是因为她之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的缘故。既然现在霍温南主动找她聊,那她干脆就把话说开好了,免得以后以后霍温南再误会她。   她抿了抿唇,难得的朝霍温南笑了笑。双眼微微眯起来,眸子里亮晶晶的,闪着光辉,星河璀璨。   温粟粟的五官都很出众,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这双黑白分明,好似装了星河的眸子,霍温南看得片刻愣神。   便听见温粟粟说道:“霍参谋长,其实这次我从河里爬起来的时候想了挺多的。我们两个虽然定的有娃娃亲,但是你说的对,现在已经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我不应该借着这个名头做那些不着调的事情。”   霍温南听得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从河里爬起来’?意思是她当时还是跳河了吗?他还以为她只是吓唬他而已……   还好她没事。   温粟粟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一厢情愿不止让我自己难堪,也给你带来了很多的烦恼。其实我之前已经当着姜团长和朱连长的面说过了,从今往后我都会对你保持距离,不会再对你有别的想法。但现在还是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吧,霍参谋长,你尽管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霍温南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想说其实如果她一开始并不像之前那样,而是像现在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对她说那些话的。   强扭的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甜不甜?   这倒不是他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温粟粟,而是今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温粟粟,令他觉得他们是可以继续相处一下看看合不合适的。   然而他只说出‘其实’二字,就被人给打断了。   那人背着个孩子跑过来,着急地说道:“卫生员,卫生员,快来看看我家孩子,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又拉又吐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回复一下有些读者的争议,我觉得小霍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各自代入一下吧= =,要是你被一个人缠着,而且你又不打算跟对方处对象,你不明说还乐在其中,这操作未免太骚了? 或许这文用‘追妻火葬场’来形容并不恰当,我改一下,这是小霍对粟粟慢慢真香的文,大家应该就容易接受一点了吧qaq 粟粟对小霍的感觉也是很奇妙的,毕竟是以前喜欢的人,尽管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觉醒意识,但是小霍长得好看啊!他们还一起长大呢,她是胎穿,那些记忆都是存在在她脑海里的,她真实经历过的= = 还有一些医疗上的问题,再说一下,七十年代能拍x光,能做手术!作者不是医学生,不懂专业知识,大家轻拍,不要一来就咄咄逼人的指责我,我会难过的qaq 愉快看文!!!   ☆、22   温粟粟听罢, 来不及跟霍温南说上一声,便朝那边跑了过去。   霍温南没能把话说出口,目视着温粟粟的背影, 虽然帮不了什么忙, 但还是忍不住跟在了身后。   温粟粟没有注意到霍温南跟了过来,她的注意力都在孩子的身上。   赶紧让家长把孩子带到卫生所里面, 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之后,又给孩子量了个温度, 发现体温正常, 那应该不是感冒发烧所引起的,很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或者急性肠胃炎。   “孩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他吃了你们大人没吃的?”温粟粟询问孩子的家长。   孩子妈急得跺脚,回想了一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说道:“他吃的我们都吃了……”   倒是已经呕吐的有些脱力的孩子,朝温粟粟弱弱地说道:“我……我今天跟二兵、三兵他们去山上摘了几颗蘑菇……我们自己在外面生了火, 用瓦片煮蘑菇吃了……”   这话一说出来,导致孩子腹泻、呕吐的真相就昭然若揭了。有些蘑菇本来就带有毒性, 吃的时候一定要煮熟了再吃,就这么在瓦片上煮一下, 吃进去不食物中毒才怪呢。   温粟粟说道:“那就是蘑菇引起的食物中毒, 我先给你输液,以后生的东西都不要吃, 哪怕外面的生水也不要乱喝,都是有细菌的,不干净,容易造成今天这种情况。”   他们听不懂什么细菌,但是温粟粟说什么, 他们照做就是了。   孩子妈一听孩子是因为这回事才又拉又吐的,气得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嘴里骂了一句:“你个兔崽子,家里吃不饱是不是?还在外头煮蘑菇吃,也不怕吃死你!要是真出点啥事,我看你咋办!”   这时候的教育就是这样,家里孩子多了,大人也顾不过来。孩子犯了事,大人抓住了一顿打是常有的事情。   温粟粟知道,兵团这里还算不错了,孩子都有大人给管着。若是碰到穷地方,孩子压根就没人管,什么两三岁孩子掉进旱厕里淹死的事情也不是没听说过……   但孩子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管教孩子也不是这个时候管教。温粟粟制止了家长的行为,说道:“孩子现在身体弱,不是打骂的时候,有什么等孩子好了再说吧。”   孩子妈到底顾忌她,没再说什么。   温粟粟忙完之后,走到走廊上,深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就在这时,原本她以为已经回病房了的霍温南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搪瓷水缸,走到她身边之后递了过来。   温粟粟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刚刚霍温南是去给她打水喝了?   她盯着霍温南拿着的那个搪瓷水缸,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本她以为霍温南夸她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竟然还会亲自给她倒水喝……   啧啧,看来霍温南之前的确是被她纠缠的受不了了,才会对她那么的不耐烦,现在知道她想通了,不再会像之前那样了,态度一下子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不不,一百八十度都不足以形容,应该是三百六十度才对。   霍温南见温粟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手里的茶缸子看,正打算解释,他见她忙活了这么久,应该会口渴,但是又没找到她的水缸,就只能拿自己的去给她倒杯水喝了。   但他还没说出口,温粟粟就将茶缸子接了过去,抱着茶缸子喝了一口。水里应该是放了白糖的,喝起来有些甜津津的,温粟粟连着喝了好几口。   解了渴之后,她朝霍温南说道:“谢谢。”   说完这话,温粟粟正准备把茶缸子还回去,冷不丁又听见了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温粟粟还以为是二兵、三兵来了,可是一看来人,原来是邓进步。   邓进步回宿舍擦了个身子又回来了,他作为霍温南的警卫员,坚持要在卫生所陪霍温南。尽管霍温南表示了不用,但他还是坚持,霍温南也就不说什么了。   邓进步远远的就瞧见了他家参谋长和温粟粟两人站在走廊上,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夕阳最后的一道余晖洒进来,落在二人的身上。   别说,这么一瞧,这俩人还挺般配的。   然而邓进步刚在心里头冒出这个想法,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邓进步,你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呢!明明知道参谋长看到温粟粟就头疼,并且亲口说了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你竟然还敢有这种想法,是不是不想干了!不能因为温粟粟比以前好了一点就乱想,说不定这只是温粟粟的作战攻略呢!   参谋长平时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这些都只是温粟粟放出来的□□而已,你忘了温粟粟以前是怎么纠缠参谋长的了?每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跟着,还总是说一些让人怪脸红的话,还偷参谋长的衣服洗,还不让参谋长跟别的女同志说话……这也太厚脸皮,太霸道了!!   邓进步头脑风暴了一下,这才彻底冷静过来。   此时此刻,再看温粟粟和霍温南,也不觉得他们两个般配了。甚至在想难道是温粟粟又开始纠缠他们家参谋长了?不行,他得过去把参谋长解救出来。   思及此,邓进步加快了脚步,如同一阵风走到了霍温南身边,说道:“参谋长,我把你的换洗衣服拿来了,等会儿你……”   话还没说完,邓进步就注意到了温粟粟手里头拿着的搪瓷水缸,眉头皱了起来,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家参谋长的水缸,怎么到温粟粟手里去了???   “参谋长,这不是你喝水的杯子吗?怎么到温同志那里去了?”邓进步张口问道,没事的参谋长,要是温粟粟敢抢你的水缸喝水,我一定帮你把水缸抢回来!   霍温南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反倒是温粟粟,听说这水缸竟然是霍温南的,正在喝水的动作一顿,一下子就被呛到了,禁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咳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还好吧?”霍温南皱着眉头问道,跟温粟粟盛满了震惊的眸子对上之后,放在半空中下意识的想要拍一拍温粟粟的背,替她顺顺气的手顿了一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温粟粟终于缓了过来,但她一点都不好好吗!!   是她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水杯的问题,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她自己的水杯,却忘了自己的水杯在宿舍里没拿过来。   而且她也万万没想到,霍温南竟然会拿他自己的水杯给她喝水。她刚刚还觉得水甜津津的好喝,忍不住多喝了几口,那他们两个岂不是间接性的接吻了???   温粟粟抬头看了霍温南一眼,视线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唇形有点好看啊……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冒出这种想法的温粟粟,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   想什么呢温粟粟,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被降智的你了,你现在已经觉醒了,怎么还能跟之前一样,有这种想法呢?!   霍温南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跟你面对面,平常心的说话,就是相信你已经改过自新了,你不能对霍温南有丝毫的感觉,不能让他瞧不起啊!   霍温南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不就是唇形好看了一点,有什么的呀。   “我没事,水缸还你,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温粟粟赶紧把搪瓷缸还给霍温南,努力表现得镇定一点。   霍温南接过搪瓷缸,看着温粟粟说话时,粉嫩软糯的唇上沾染上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干,十分的水润。   他解释道:“我没找到你的杯子,所以就用了我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洗过了。”   温粟粟点点头,说了句她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   邓进步有些匪夷所思,他没想到这搪瓷缸竟然是他家参谋长主动奉献出来的,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难道是参谋长被温粟粟的□□给骗过去了?就因为温粟粟给参谋长上了几次药?   不,参谋长决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骗的。   邓进步坚信,这或许只是参谋长的一种作战策略,毕竟参谋长是谁啊,他的学问可是十个他,一百个他都比不过的,能那么容易就被温粟粟给哄骗过去吗?   肯定不会!!!   ********************************   没过多久,孩子说的二兵、三兵也被送到卫生所了。   只不过二兵和三兵的症状和之前那个孩子的症状不太一样,那孩子是又拉又吐,这两个没拉没吐,就是说头晕,还一直在说胡话。   这也算是正常情况了,估计二兵和三兵吃的蘑菇比那个孩子要少,所以情况还没那么严重,目前应该是出现了幻觉,看到小人跳舞之类的画面了。   这种情况最好给孩子催吐,然后再输液。   一个人对付三个孩子,着实有点吃力,等到一切都忙好了之后,温粟粟舒出一口气,皱着眉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   她想起了她当初为什么学医,其实温粟粟自小就挺娇气的,因为长得好看,温妈妈也打算把温粟粟往舞蹈方面培养。温粟粟从小就是学舞蹈、声乐的,因此她的体态、气质方面都很好。   自从意识觉醒过来之后,不少人都发现温粟粟变了不少,但又不清楚到底哪里变了。其实就是她的气质发生了改变,再加上不再被迫降智,自然就讨喜多了。   而学医可以说的上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就是因为当时她小姨,也就是林静好的妈妈,总喜欢在她面前吹嘘自己女儿多厉害,在她妈面前说她女儿当护士又怎么怎么的……   其实就是初中毕业没考上市里的好高中,林家人又不愿意花钱托关系把林静好弄进去,干脆提议让林静好去读卫校,还能早早的出来工作。等温粟粟高中刚毕业,林静好就能工作给他们家挣钱了。   那时候的卫校可跟现在的卫校不一样,现在读书人少,高中毕业都是包分配的,卫校比高中的学历要高,也是包分配的,要不是当初温粟粟坚持要来兵团,她是可以进大医院的。   温粟粟当时才高中,被她说的心里烦,后来填志愿报专业的时候直接就选了医学专业。   心想你女儿不就是个护士么,那我就去学医,将来当医生,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学医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当医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事后温粟粟不是没有后悔过。凭着她的那份娇气,早知道学医这么辛苦的话,她就不学了。   但也是因为学了医,她的性子也改了不少,慢慢变得没以前那么娇气了,毕竟医学生真的很忙很忙!!!   没想到她在二十一学的医,却来到七十年代做贡献了。   还有一点,她也是通过林静好没跟着来当卫生员得出结论,林静好没有穿书的。要是穿书了的话,林静好也能来当卫生员,就不会在明明嫌弃割麦子累的情况下,也不申请当卫生员,而是只能酸一酸自己了。   *********************************   她做了几个伸展运动之后,准备去睡觉了。   其实她昨天就是在卫生所睡的,因为卫生所里有病人,她得值班。一般情况下,卫生所没人的话,她是可以不值班的。   卫生所的值班室有一张小床,小是对于温粟粟来说的,其实这个年头的床都只有一米左右,勘勘能睡个人,翻个身都怕从床上掉下去。她宿舍的那张床,也就这么点大。   温粟粟在心里头琢磨着,等过一阵子她非得把这些床都加宽,然后睡在上面多翻几个身不可。   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饶是有些认床,昨晚上到了半夜才睡着的温粟粟,今天一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温粟粟还是站在那条‘死人河’边,表情绝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霍温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抽噎着说道:“霍温南,你今天要是敢不把你的内裤拿出来让我洗了,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表情是那样的决绝,声音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霍温南应当是怕她真的跳下去,上前好几步,想要劝她冷静。可是现在的她想洗内裤已经想红了眼,哪里还会听他讲那些有的没的?   她就像《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依萍一样,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霍温南将头微垂,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狠狠心回头朝一旁同样紧张的不得了,甚至跳起了芭蕾的邓进步说道:“唉,看来今天不让她洗我的内裤实在是不行了,进步,你回去一趟,把我存下来的那些内裤都拿过来,由她去吧。”   邓进步旋转的动作停了下来,咬住下唇,一脸的震惊:“参谋长,可是那些内裤都是你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啊……”   说完又狠狠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接下来,画面一转,突然变成了东北的一个农村,录音机里还放着二人转,院子里,温粟粟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是一个大盆,装了一盆的水,旁边放满了内裤,温粟粟一边洗,一边乐。   甚至开始唱起了歌:“今儿个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   温粟粟从这个沙雕又智障的梦里抽离之后,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即使实在梦里的她,还是觉得内心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我不要洗内裤……我不要洗内裤……”   听到这话,那道捡被子的人影动作顿了顿,嘴角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将被子重新盖在了温粟粟的身上。   或许是睡的并不安稳,温粟粟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恰好压住了拿着被子的修长手臂……   ***********************************   第二天在军号声中醒来时,温粟粟已经记不起来昨晚上做了什么梦,只是觉得没有睡好,特别累,好像干了一晚上的活。   她手臂向上展开,伸了个懒腰。她每次睡醒的时候都会伸个懒腰,已经成了习惯,因为这样可舒服了,将眼睛慵懒的眯成缝,鼻子里轻声哼哼着,她自己尚未察觉,这在别人看来,却显得勾人。   刚伸完懒腰,温粟粟就看到了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霍温南。   霍温南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这几天是可以休息的。但是他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所以起床号吹起的时候,也就是他起床的时候。   温粟粟抬头,跟霍温南的视线对上。   温粟粟坦坦荡荡,反倒是霍温南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别开了一些,朝温粟粟点了点头。   温粟粟没想太多,交代道:“今天你就可以回宿舍了,不过伤口还得上几天药,你可以从卫生所里领药回去自己擦,也可以来卫生所上药。”   “还是来卫生所擦吧,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方便。”霍温南说道。   说完又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温粟粟撇了撇嘴,心想这床这么小,能睡的好才算是怪了呢。   不过今天醒来尤其觉得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有些委屈地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醒来就觉得特别的累,好像干了一晚上的活……”   霍温南:“……”   他想起自己昨晚起夜时,路过温粟粟那儿,发现她身上的被子全都掉在了地上。北大荒春天的晚上还是很冷的,要是被子没盖好,容易着凉,于是就去帮她把被子捡起来。   结果就听到她委委屈屈,用带着哭腔的小绵羊一般的嗓音说着“我不要洗内裤”。   洗谁的内裤?   他的?   霍温南昨晚听到这话,回到病房之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就响起温粟粟的这句话,还有被温粟粟洗得破了个洞的内裤……   这事邓进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温粟粟帮他洗衣服洗破了,并不知道其实洗的是那么贴身的衣物,霍温南也难以启齿,不可能跟除他们三人以外的人说。   就算是邓进步,也是恰好听到了他呵斥温粟粟时的话,猜出来的。   还有后来她抱着他的手臂,嘴里嚷着“妈妈,今天的猪蹄是不是煮的时间太短了,一点儿都不软糯,好硬哦,咬不开的……”时,一边委屈,一边抱着他的手啃……   反射性的,霍温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虽说他将长袖放下来,已经看不到了。   但他很清楚,那排牙印在什么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翻着跟头来请各位大老爷们去收藏一下我的预收,啾啾啾!! 《回到六零养孩子》养了三个小反派怎么办? 《我们全家穿七零》一家子都穿到七十年代啦,全家同心,极品嗝屁!! 《女主她娇媚撩人》只要她想,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这个万人迷我不当了》啊啊啊三个po文大佬都想睡/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23   吃过早饭之后, 温粟粟就去了麦子地,经过昨天的适应,大多数知青今天割麦子已经比较顺手了, 动作也比昨天要快得多。   虽然还是有个别抱怨的, 但是没抱怨几句之后也被身边的人感染得干劲十足,人是很容易影响人的。   其实在这些人面前, 温粟粟还挺惭愧的。她觉得要是换做她,估计就有些扛不住了, 所以她还挺庆幸当初学了医, 因为分工不同,她只有做了卫生员, 才能像现在这样。   今天受伤的人很少,大多是昨天长得水泡又破了的, 温粟粟给他们重新上了药。按照那些老知青们的意思是,一开始是这样的, 等多长几次之后,长水泡的地方就会长出茧子, 到时候就不会长水泡了。   另一边,林静好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几个水泡, 疼得直抽气。   眼见着跟前还有那么一大片的麦子, 她真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这样就不用再割麦子了。想着, 她的脑子里灵机一动,是啊,要是她真的晕过去了,不就不用干活了吗?   想到这儿,林静好拉了拉赵春梅的胳膊, 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问道:“春梅,你昨天睡的好吗?头晕不晕?我怎么感觉今天有点头晕晕的?”   赵春梅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切道:“静好,你该不会是昨晚上着凉了,生病了吧?要不然我帮你去跟班长说一声,你今天就别干活了,好好休息吃点药,生病了可不能拖的,我以前一个邻居就是感冒拖成了肺炎,后来都治不好的。”   林静好虚弱地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表姐不太喜欢我,现在咱们兵团里就只有她一个卫生员了,我不敢去找她……”   “你怕她做什么啊!她就是个卫生员,就是给我们大家看病的,你生了病,她还敢不给你看病不成?没事的,静好,你放心好了,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要是你敢对你怎么样,我就去团长那儿告她!”赵春梅说着,朝不远处的温粟粟剜了一眼。   林静好叹了一口气:“春梅,你真好……这句实在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虽然温粟粟是我的表姐,可我觉得你对我好多了……春梅,我头好像更晕了……”   “我们是好姐妹,我当然得对你好了。至于那个温粟粟,算哪门子的好姐妹啊,我觉得她简直跟你有仇。”赵春梅啐了一句。   扶住了林静好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走,你听我的,别硬扛着了,我带你去找班长说明情况。”   林静好嘴角勾了勾,又作出一副分外虚弱的模样,由着赵春梅扶着她朝苏立春走去。   “班长,林静好她生病了,头晕,这种情况她能不能回宿舍休息,今天不干活了?”赵春梅问道。   苏立春停下手中的镰刀,回头看了赵春梅,以及靠在赵春梅身上的林静好一眼。林静好的演技很好,再加上热的汗流浃背的样子,没让苏立春起疑心。   说道:“当然可以了,昨天连长就说过了,谁要是生病马上就要反映,不要耽误。麦子可以缓一缓再割,生了病不能缓,这样吧,赵春梅你带着林静好去让温粟粟检查一下到底怎么了。”   “诶,好。”赵春梅应了一声,朝林静好使了个眼色,又问,“那班长,要是温粟粟专门跟林静好作对怎么办啊?”   苏立春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不要跟她作对,她就不会跟你们作对,行了赶紧去吧。”   赵春梅撇了撇嘴,带着林静好去了棚子那里。   不巧,因为有个女知青不小心被镰刀割破了手,温粟粟正在给那个女知青处理伤口。赵春梅见罢,让林静好在棚子里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去叫温粟粟了。   “温粟粟,林静好生病了,你赶紧的过去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赵春梅不客气地说道。   温粟粟的眉头皱了皱,没有理会赵春梅,继续给女知青擦着碘伏,口子虽说不是很大,但是消毒包扎这些还是要做的,免得到时候感染,这时候破伤风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赵春梅见温粟粟竟然敢不理她,觉得丢了面子,又觉得温粟粟是如林静好说的,故意拿乔,知道是林静好生了病,故意磨磨蹭蹭不肯去给林静好看病。   她气得不得了,一把拽住温粟粟的胳膊,嘴里嚷道:“温粟粟,你别以为你当个破卫生员了不起了,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我跟你说林静好生病了你听到了没有?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想去给林静好看病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林静好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妹,你至于这样……”   赵春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给打断了。   这不是巴掌抽在脸上的声音,温粟粟其实是个很怕疼的人,要她用自己的手抽赵春梅的脸,她还怕自己的手疼呢。   她在赵春梅拽住她的胳膊之后,直接抽出别在了她腰间的那把陈月芬特地给她准备的蒲扇,一蒲扇就扇在了赵春梅的脸上。   她冷冷地看着赵春梅,说道:“我说不去给林静好看病了吗?我正在给这位女同志上药你眼瘸了没看到吗?不就是生个病,当大家都没生过病是不是?先来后到懂不懂?难道我要放下她上药上了一半的伤口,先去给林静好看病?伤口感染了你说怎么办?”   赵春梅其实就是嗓门大了点,再加上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有理,所以故意用大嗓门来数落温粟粟,这里的动静闹得挺大,此时不少原本都在割麦子的知青看了过来。   莫名挨了一蒲扇,虽然说不上多痛,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赵春梅的面子上很过不去。然而温粟粟的一通怼,都快把她给怼懵了。   她张了张嘴,气势弱了几分:“我……我看你没回话,以为你不想去。”   温粟粟最讨厌别人用‘以为’来揣摩别人的心思,什么都你以为了,你怎么不上天呢。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粟粟瞥了她一眼,继续给女知青包扎,等到包扎好了之后,她又交代了女知青几句,这才跟赵春梅一起回到了棚子里。   林静好之前看起来虚弱,是因为割麦子流了一脸的汗,又热又累。现在在棚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脸色就好看多了。   温粟粟走过来之后,她立马又表现得十分虚弱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粟粟,叫了一声:“粟粟姐……”   林静好最擅长的就是,用她认为最甜的声音,瞪大眼睛去叫别人的名字。但是这一招男人吃,尤其是温跃进那个憨批吃,温粟粟可不吃。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抖落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坐在棚子里之后喝了一口水,问道:“听赵春梅说你生病了,哪儿不舒服?”   她虽然不喜欢林静好,但是她作为兵团的卫生员,该尽的职责还是得尽到的。   林静好看了她一眼,弱弱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今天早上醒过来,觉得头晕晕的。”   赵春梅在旁边补充道:“对,刚刚静好都差点晕倒了,要不然我干嘛一直催你!”   温粟粟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的林静好,怎么听怎么不信,但还是问道:“就头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比如口干舌燥,咽喉肿痛什么的?”   林静好赶紧点了点头:“好像有……”   “先量个温度。”温粟粟眼中一片了然,猜出来林静好应该是不想干活,于是故意装病。她将计就计,拿出温度计给林静好量了温度,发现体温正常,就更确定内心的想法了。   “可能有点感冒上火,跟我回卫生所去,我给你打一针吧。”温粟粟说道。   林静好面色一白,赶紧说道:“能、能不能不要打针啊?我……我从小就害怕打针……粟粟姐,要不然你就给我开点药,我吃几次药就能好了。”   温粟粟勾唇,一脸的关切:“那怎么能行呢,吃药哪里有打针快啊,没什么好怕的,扎一阵就行了。针头也就这么长,没什么吓人的,你不用自己吓自己的,别紧张,我也是为了你好。”   温粟粟比了一下针头的长度,注意到林静好的身子又哆嗦了一下。   哼,不是喜欢装病吗,听说要打针就害怕了?   “粟粟姐……我求你了,别给我打针,我真的害怕,就给我开药吧……”林静好可不想没病被扎一针,只想温粟粟给她开了药,她拿回去丢掉,然后美滋滋的在宿舍里睡一觉。   赵春梅也跟着说道:“温粟粟,林静好是真的怕打针,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她?没看到她都吓成什么样了吗?她要吃药你就给她开药好了,一直吓唬她有意思吗?”   温粟粟一个眼风飞了过来,手中的蒲扇动了动。   也不知道怎么的,应该是之前被温粟粟用蒲扇打了一下,赵春梅打心里有点怵温粟粟了,尤其是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见赵春梅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温粟粟笑了笑,继续用蒲扇扇着风,说道:“行啊,既然你非要吃药,也不是不可以,我给你开点清热解毒的药就是了。”   怕有人中暑,温粟粟的药盒子里倒真装了清热解毒的药品,她拿出一瓶清热解毒的药片,然后倒进专门装药片的纸袋子里,从里面拿出来一颗,然后将剩下的两颗封上。   她将装了药的药包丢给林静好,然后把林静好的水壶拿过来拧开盖子,再将手张开。   她的手心是一颗药片。   “吃吧。”温粟粟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静好吞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道:“我……我回去再吃……”   “现在就吃!”温粟粟加重了语气,趁着林静好没防备,赶紧将药片塞进她的嘴里,然后赶紧把水壶递上去,“来,喝点水。”   “咳咳咳咳……”林静好没想到温粟粟竟然会直接往她嘴里塞药片,一时没有防备,药片就这么被她咽了下去,她下意识的想要把药片抠出来,可是已经被吃进肚里了。   赵春梅又想骂温粟粟,可是对上她那双眸子,又缩了缩脖子,声音小了一些:“温粟粟,你做什么!”   “啊?什么做什么啊?我这不是关心静好的病情吗?”温粟粟皱了皱眉头,一脸的无辜。   “唉,你肯定又误会我了,你哪里知道静好这个孩子打小就不喜欢吃药啊,每次吃药的时候都被我小姨满院子的追,必须得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才行。这药让她拿回去,她指不定就因为怕吃药,偷偷把药给丢了。可是生了病不肯打针也不肯吃药,那怎么能行呢?病怎么能好得了呢?我这不是在帮她吗?你懂什么呀!”   说完,温粟粟朝林静好眨了眨眼睛,面上带着温柔笑意,问道:“静好,你说是不是呀?”   林静好咬了咬牙,知道温粟粟可能是在故意整自己,又不确定温粟粟是不是看出来自己装病,按照温粟粟的性格,她要是看出来自己装病,肯定会大声的嚷出来啊。   “是啊春梅,粟粟姐是在帮我吃药……”偏偏温粟粟说的是实话,她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希望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吧。   赵春梅听了这话,才没再说什么,扶着林静好往宿舍走去。   又听见温粟粟在身后提醒她:“你要是真拿静好当好朋友,就记得监督她按时吃药,可别又耍小性子,这病一直拖下去好不了,到时候不管她怕不怕打针,我可必须给她打针了。”   赵春梅回头看了温粟粟一眼,心想温粟粟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林静好。   赵春梅听不明白,林静好可是全都听明白了,温粟粟这是在威胁她呢。   ************************************   下午的时候,温粟粟去给家属区的孩子们派发打虫药。   孩子们饮食不干净肚子里就容易生蛔虫,尤其是这时候的孩子,很多人信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说法,脏兮兮的手拿着吃的就往嘴里头塞,很容易有寄生虫。   两岁以上的孩子最好每年打一次虫,否则对孩子的食欲和身体生长各方面都不好。   派好了打虫药之后,就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点了。今天从水库那边调过来一个卫生员,温粟粟没那么忙了,派好了打虫药就可以下班休息。   今天不用住宿舍,她正准备回卫生所把牙刷那些东西拿会宿舍,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了霍温南。   霍温南问她去哪儿。   温粟粟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所,说道:“去卫生所。”   “正好,我要去换药,我们一起去吧。”霍温南说道,“等你给我换好药之后,叫上小邓,我们一块儿去月芬嫂子家吃饭,听说今天吃饺子,上回你给谢知青送的那个,猪肉蘑菇馅的。”   温粟粟听完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霍温南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怪她只给谢志毅饺子,没给他似的……   可当时他看到她拿着饭盒进来时的那个表情,别告诉她,他那是期待的表情!!   那分明是想立马警告她别给他送东西好吧。   温粟粟撇了撇嘴,但也懒得跟他掰扯那么多了,既然两个人已经和解了,没必要扯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另一句话……   温粟粟倒是对他们一起去卫生所没有什么看法,但是对于霍温南提出的让她给他换药很有看法。   她将被风吹乱了的额发整理好,抬眸看向霍温南,笑着说道:“霍参谋长,这个好像不太可以呢,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了,团长从水库那边调了个卫生员回来,你可以去找她给你换药。”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对姜团长这个时候往兵团调卫生员的行为不太认可,说道:“我已经习惯让你给我换药了,还是你来吧。”   温粟粟挑了挑眉,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霍温南对她是不是也太放心了?他就不怕她之前说的话做的事都只是为了接近他,放的烟雾弹?   她停下脚步,突然上前两步凑近霍温南,就在两人之间差一些就贴上的时候停住了。她勾了勾唇角,用沙哑软糯的声音,小声问道:“霍参谋长,我发现你现在似乎对我格外的放心?”   她轻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心里头还惦记着你,还想给你做媳妇儿,趁此机会接近你?”   粟粟欺身向前的时候,她身上好闻的茉莉味便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她的眸子里亮如星辉,两人的距离好近好近,近到只要他再上前一步,温粟粟就会跌落他怀里。   还好这个时候,知青们都在麦子地里割麦子,晒谷场上打麦子,否则看到这一幕,估计又有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霍温南的眉头打了个结,从喉间发出咳声,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温粟粟以为这是他落荒而逃的表现时,只听他沉声说道:“稍息,立正!身为一名兵团战士,站没站相,下回再看到你这个样子,罚你去跑圈!”   温粟粟:“????”   艹,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可偏偏她来兵团的时候训练过一阵子,虽说那时她心里头只惦记着霍温南,也没把心思放在训练上,一直都在划水,但到底形成了习惯,听到这声命令,自然而然的就站直了身体。   霍温南的眼中带了些许笑意,但在温粟粟的眸光看过来的时候,又藏匿起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纠正她的站姿:“胸口挺起来,屁股收一点,双手紧贴裤缝!”   胸口挺起来……   温粟粟听话的将胸部再往前挺了挺。   屁股收一点……   温粟粟为此有些困扰,她从小练舞,体态和身材都算是很不错得了。哪怕穿书了,但是身材和脸蛋都跟没穿书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跟这个年代,多数身材都跟搓衣板似的知青们比起来,她过于前凸后翘了些。   明明她已经在收臀了,但屁股看起来还是有些翘。   双手放在裤缝处……   温粟粟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穿的长裙,哪里有裤缝呀!   这回来兵团,她本来就是抱着找霍温南谈恋爱的心思来的,压根就没考虑过下地干活的事情,所以行李箱里带的都是一些裙子,就连她这两天穿到麦子地里去的那两套衣服裤子,都是她姐姐给她塞进来的,就怕到时候她穿裙子做什么都不方便。   她姐姐比她早两年下乡插队做知青,经历的事情比她多多了,知道下乡可不是去玩儿的,苦着呢。   虽然温粟粟是去兵团的,但其实兵团的工作量比插队知青更高,就是待遇比插队知青好,伙食好,工资多,还能吃得上肉。   温粟粟白天去麦子地干活时都是穿长裤的,只不过今天回宿舍的时候,她就擦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由于那两套衣服都洗了,一套晚上才能干,另一套刚洗,所以就只能穿裙子了。   温粟粟撇了撇嘴,觉得霍温南在故意为难她胖……不,瘦虎!   还有,现在又不是集训的时候,现在是她的下班时间啊,她干嘛要听他的啊!   想到这一层,温粟粟这才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哼了一声,将霍温南甩在身后,说道:“霍参谋长你还是赶紧的吧,等会儿杨卫生员去吃饭不在卫生所的话,你就只能让邓进步帮你擦药了。”   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伐朝前走,风吹过来时扬起了她的长裙,像浪花。   霍温南看着慢慢远去的那道背影,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怪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结束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再来嗷   ☆、24   到了卫生所, 杨思芳跟温粟粟打招呼:“粟粟,这几天我不在,你一个人累坏了吧?”   按理来说, 兵团卫生所至少要留两个卫生员的, 但因为之前水库那边出了点事,所以姜团长将杨思芳也调了过去, 现在忙完了又给调回来了。   杨思芳就是之前监督温粟粟给谢志毅做手术的那个卫生员,原本她对温粟粟的印象也很不好, 但是经过那场小手术, 她又请教了温粟粟一些比较专业的,她自己不太明白的问题, 温粟粟都一一解答之后,她对温粟粟的充满了好感。   “还好呀, 也不是很忙,不过你回来了我就能轻松一些了。”温粟粟笑了笑, 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收拾好,“刚搬的宿舍, 我还没睡过呢,这两天都在卫生所睡的。”   两人嬉笑着说了几句, 霍温南就到了。   温粟粟赶紧交代杨思芳:“霍参谋长背上受了点伤, 是来找你换药的,辛苦你啦。”   杨思芳看了一眼站在门口, 将门外的光都挡住,逆着光走进来的霍温南。霍参谋长又高又帅气,年纪轻轻就是参谋长了,哪个女孩子能不稀罕啊!   其实很多知青们对温粟粟的印象不好,就是因为温粟粟不来时, 大家都把对霍温南的心思藏在心里头,每天远远的看上一眼都美滋滋了。   但是温粟粟一来,就开始追着霍温南跑,要是她自己优秀一些,或许大家会心服口服,可她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可以说是干啥啥不行了,大家自然不服气了,都觉得霍参谋要是跟温粟粟好上了,简直就是自家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温粟粟:…………说清楚一点谁是白菜谁是猪!   但是现在杨思芳的想法不一样了,她觉得温粟粟也是很优秀的,人长得也漂亮,跟霍参谋长还是很般配的!   这么好的接近霍参谋长的机会,她怎么能不为温粟粟争取呢?   她想了想,说道:“粟粟,要不然还是你来吧,我……我正好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嘶,不……不行了,我实在痛的厉害,得去一趟茅房,粟粟,这次真得麻烦你了……”   温粟粟:“……”   姐妹你没搞错吧?我刚让你干活你就说肚子痛,合理怀疑你是装的好不啦!   温粟粟一脸无语,正打算让霍温南等杨思芳从茅房回来了再上药,可是一回过头,就发现霍温南十分自觉的把衣服给脱下来了。   温粟粟:“……”   兄弟你今天有点过于自觉了。   霍温南将衣服搭在了板凳上,背对着温粟粟,转头看了她一眼:“还不上药吗?早点上药早点去月芬嫂子家吃晚饭,你不是还得教他们认字吗?”   温粟粟撇嘴,嘁,上药就上药,又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她还会因此而不好意思吗?在他们这些卫生员的眼里,伤员的肉体跟屠宰场的猪肉压根没什么区别好吗?   瞄了一眼面前腹肌紧致,宽肩窄腰的霍温南一眼,温粟粟将药膏拿来,麻溜的将药抹上,温粟粟的动作很快:“好了。”   在霍温南穿衣服的时候,她先是去了一趟病房,跟谢志毅说了几句之后,就拿上东西准备走了。霍温南已经将衣服穿好了,跟在她的身后,说道:“一起去吧。”   然而温粟粟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对她充满了敌意的女同志。   这人就是刘敏雅,文工团的文艺兵,跟霍温南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上回温粟粟就是以为推了她一把,霍温南才跟她说了那些话的。   刘敏雅也穿着一条长裙,最搞笑的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服装款式比较少,所以她穿的这条裙子跟温粟粟的裙子差不多,就是颜色不一样。   温粟粟的裙子是丁香紫,紫色天生温婉,穿着温粟粟的身上更显得优雅,肤白的人穿紫色也很显肤色。而刘敏雅的裙子则是黄色的,最主要这个黄色不是那种浅黄色或者鹅黄色,这种黄色真的很黄……   就乍一看过去,一坨黄色在那里,挺扎眼的,像一朵向日葵。   很多人会觉得黄色衬肤色,但对于肤色不够白净的人来说,穿黄色无疑是将自己的肤色缺点放大,而且显得整个人特别的没气色。   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温粟粟自认比刘敏雅好看多了,尴尬的人不可能是是她。   而刘敏雅盯着温粟粟身上的裙子,咬了咬牙。其实这裙子刚在百货大楼卖的时候,她就看上了这个颜色,可是去买的时候,导购员却说已经被人买走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身上的宝蓝色裙子。   哪里知道这条裙子原来是被温粟粟给买走了!   再一看霍温南就站在温粟粟的身后,两人隔得那么近,她心里头气得要命。但对上霍温南的目光,还是朝他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包裹,说道:“温南哥,奶奶给你寄了点东西过来,我今天正好没演出,就给你送过来了。”   温南哥……呕……   温粟粟撇了撇嘴,直接无视刘敏雅眼中的敌意,回头朝霍温南说道:“恐怕不行,有人来找你了,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了。   霍温南下意识的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刘敏雅已经走过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粟粟走远了。   刘敏雅警惕地看了一眼温粟粟的背影,说道:“温南哥,你怎么跟温粟粟走在一起啊?是不是她又开始纠缠你了?她真是太不要脸了,上次你都那么跟她说了,她还是死性不改,要不然我去跟姜团长说一下,把她调走吧。”   听到刘敏雅说温粟粟‘不要脸’,霍温南的眉头皱起来,沉声道:“温粟粟现在是卫生员,我前两天受了点伤,是来卫生所找她上药的,她没有纠缠我,你讲话注意一点,不要没轻没重。这种话会对她一个女同志,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不会不知道。”   刘敏雅心想她都那样了,还怕影响吗?   但尽管她心里头再不喜欢温粟粟,再不服气,也不会当着霍温南的面跟她顶嘴,只是小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又道:“温南哥你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我们团检查一下?”   一团的医疗措施比五团好了许多,用老兵们的话说就是,一团是亲生的,五团是后娘养的,什么补助都是先紧着一团。当然了,一团的各类产量比他们五团多,他们除了在心里头抱怨几声,倒也服气。   霍温南摇摇头道:“不用了,小伤,再上两次药就好了。”   “对了,这是奶奶给你寄的包裹,你快打开看看吧。”刘敏雅话题一转,将包裹递给了霍温南。   霍温南接过包裹,说道:“等回去了再拆吧,你这次是一个人过来的吗?需不需要我让小邓开车送你回去?我会跟奶奶说一下,让她以后把给我的包裹寄到我们团就行了,免得还得麻烦你走一趟。”   其实霍温南这个人,小的时候还好,后来家里出事的那几年,他作为家里唯一能够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在父亲被革职查办、下放后撑起了整个家。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他成熟了许多,也变了许多。   至少他在刘敏雅面前一直就是这样的,话不多,每次刘敏雅过来,他会礼貌对待,会提出让警卫员开车送她回文工团,但是却不会留她一起吃饭。   刘敏雅已经习惯了,反正这次过来主要是来看看霍温南的,看到了他就满足了。   只不过,没想到温粟粟竟然没被调到黑河屯,而是继续留在了卫生所当卫生员……   刘敏雅咬了咬牙,说道:“不用了,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她骑了自行车,带我回去就行了。”   *************************************   因为在卫生所耽误了一些时间,这回温粟粟到的时候,陈月芬已经把晚饭给准备好了。   果然如霍温南所言,家里今天吃饺子。   邓进步已经在了,帮着陈月芬一起将煮好了的个大皮薄的饺子端出来。听到开门声,连同陈月芬一起朝门口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温粟粟一个人走了进来,两人还不死心,又朝门外看了看,直到温粟粟把门都关上了,也没看到霍温南的人影。   陈月芬感到奇怪,问道:“粟粟,进步说温南去卫生所找你上药了,你没看到他啊?”   温粟粟走到厨房里洗了手,说道:“看到了啊。”   “那你们两个怎么不一块儿回来啊?”陈月芬再次问道。   温粟粟说道:“他朋友来找他了,他估计不来吃饭了吧。”   “啥朋友?男的女的啊?”陈月芬把饺子放好之后,又来到厨房打算弄个醋碟子和辣酱碟子,拉着温粟粟问个没完。   温粟粟说道:“女的。”   陈月芬慌了,伸出手指头在温粟粟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呦喂我的傻妹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的稀罕他啊?他长得好看不说,年纪轻轻就当了参谋长,可是个香饽饽哩!你咋就放心让他一个人跟着女同志一起?我跟你说,自己的男人就得栓的牢一点的!就算是跟女同志说话,你也得在旁边看着的!”   恰好朱连长见陈月芬拿了这么就的醋碟子还没出来,就进厨房看看,结果刚一进来就听到了这番话。   他是亲眼看到过之前霍温南在温粟粟的纠缠下烦不胜烦的,后来温粟粟保证跟霍温南保持距离,不再做之前那些事情,姜团长才同意将她继续留在兵团,霍参谋长之所以敢在他们家吃饭,应该也是看温粟粟痛改前非了。   哪里晓得他媳妇儿是个不让人安心的,教温粟粟什么不好,教她这些。   “你搁这儿胡咧咧啥呢?还不赶紧把醋碟子拿出去!”朱连长瞪了陈月芬一眼,又朝温粟粟说道,“小温啊,你别听你月芬姐的,她这人就喜欢该操心的事不操心,不该操心的事瞎操心。你跟霍参谋长之间的事情,我们是外人,不好说什么的,但是你得记住你之前保证过的事情,我才好跟霍参谋长,还有姜团长交代啊,你说呢?”   温粟粟看看朱连长,又看看陈月芬,她知道朱连长是怎么想的,也明白陈月芬的好意,但并不想他们因为她的事情而闹得不高兴。   她抿唇说道:“连长,你说的是,那些话我没忘。我说话算话,既然说了那些话,就牢记于心,不可能食言的。”   陈月芬拉了温粟粟一把:“你听他的做什么,他就顾着他自己,我瞅着你跟温南般配的很。”   朱连长呵斥:“强扭的瓜不甜!”   “你又没吃过强扭的瓜,你咋知道甜不甜?不甜又咋了?解渴就行了!”陈月芬哼了一声,“再说了,他们咋就强扭的瓜了?难道他们从小没定过娃娃亲吗?难道我们粟粟就不优秀吗?咋的了,你们男人是不是就是这么没良心,都订了亲了还想跑啊?粟粟,你别怕啊,凡事有姐在呢,姐保证帮你把温南追上,走,你现在就跟着我去吧温南给找回来……”   温粟粟再看看了看继续拌嘴的夫妻二人组,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啥,连长,月芬姐,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先出去了……”   “诶,你等等我啊。”陈月芬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几下敲门声响起。   陈月芬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肯定是温南来了,大柱,你赶紧把门打开。”   大柱‘哦’了一声,赶紧麻溜地跑过去把门打开了。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霍温南,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盒水果糖,递给了大柱。   陈月芬先是说了声:“嗐,你怎么又带这些精贵东西来了,不是都说了,以后这些都留着你们自己吃吗?给这俩皮猴简直就是糟蹋了。”   又往霍温南的身后看了看,有些奇怪:“就你一个人啊?你那个朋友没跟过来?就是粟粟跟我说,你有个朋友今天过来找你了,还是个女同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这儿吃饭了。”   霍温南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温粟粟身上,别有意味。不知道怎么的,他今天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一些。   温粟粟冷不丁跟霍温南带笑的眸子对上,赶紧将目光撇开:“…………”   月芬姐我发现你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不清不楚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故意跟你告状。而且看霍温南那个样子,很可能是误会了!   霍温南收回目光,走进来把门关上,在温粟粟旁边坐下,说道:“嗯,她是我爸爸战友的女儿,在文工团里当文艺兵,这次是我奶奶把寄给我的包裹寄到她那里去了,她正好休息就给我送过来了。她们一团的伙食比我们五团好,再说嫂子你今天不是说了要包饺子吃吗?我怎么能不来吃呢?”   他说话的时候看向温粟粟,正倒腾着她面前的醋碟子。葱白般的手指拿着筷子,黑与白的碰撞,更显得她肤白如瓷。   “我寻思着也是,我今天可是专门为你包的饺子,你可得多吃点。”陈月芬一听这话放心多了,又朝温粟粟使了个眼色。   但是温粟粟低着头捣鼓着醋碟子,故意没往她这边看。她哪里还敢往陈月芬那儿看啊,就怕陈月芬再说出什么话来,搞得霍温南又误会自己喜欢他了。   陈月芬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饺子皮薄馅大,吃进嘴里香的人真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邓进步在看着谢志毅吃饺子的时候,就馋这一份饺子了,今天终于可以吃上了,一边吃一边给陈月芬竖起大拇指。   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陈月芬的高光时刻,她感觉挺自豪的。   以前给家里做饭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男人孩子吃惯了她做的饭菜,也不会特地夸她做的好吃,做的香。但是自从温粟粟还有霍温南、邓进步跟他们搭伙吃饭之后,那就不一样了,温粟粟和霍温南吃相斯文,但会直接夸她手艺好,邓进步就更不用说了,那个吃相一看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这都是对她的肯定。   陈月芬把辣酱碟子往温粟粟和霍温南面前推了推:“你们两个不要老是蘸醋,也试试我做的这个辣酱,用来沾饺子吃味道很不错的。”   邓进步跟着夸:“嫂子的手艺那是相当好的。”   但是温粟粟却说道:“嫂子,这辣酱我吃过的,知道好吃,这不是今天有点上火,再吃辣的我怕喉咙不舒服嘛,我还是吃醋吧。”   霍温南看了温粟粟一眼,将手边一杯没喝过的水往温粟粟的跟前推过去,说道:“我背上的伤还没好,还不能吃辣,只能吃醋。”   陈月芬乐了:“没想到你们两个都这么爱吃醋呢。”   温粟粟刚好口渴了想喝水,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哪里晓得陈月芬竟然会这么说,差点被呛死:“咳……咳咳……”   霍温南的手动了动,下意识的便想要去拍拍温粟粟的背给她顺气,但陈月芬已经先行一步。一边给温粟粟拍背顺气一边说道:“你瞅瞅你,跟小孩子似的,喝水也能被呛到。”   温粟粟有苦难言。   邓进步咽下口中的饺子,说道:“嫂子你可算说对了,我们参谋长可爱吃醋了,他吃饺子从来都是蘸醋吃的,这个我清楚。”   “吃醋好,吃醋健康。”陈月芬看了看温粟粟和霍温南,俩人坐在一块儿,就跟一幅画似的,吃饭的时候看着他们俩人就觉得赏心悦目,吃饭都吃得香。   邓进步点头,看了霍温南一眼。这才注意到霍温南挽起袖子之后,露出来的手腕上竟然有个牙印,紧张道:“参谋长,你这手上是怎么了?怎么有个牙印?是被咬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霍温南手腕上的那个牙印上,包括温粟粟。   邓进步的心里是很慌的,说实话作为警卫员,他的职责所在就是保护好参谋长,上次参谋长为了去救板凳受了伤直接晕倒了,他当时心里简直怕得要死,还好没什么大碍,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没事。”霍温南淡定的将袖子放下来,继续吃饺子。   邓进步有些黝黑的脸上却满是认真,严肃地说道:“参谋长,你就别替咬你的人隐瞒了,赶快说是谁干的吧,这种人就应该得到处分!”   温粟粟摸了摸下巴,说道:“邓进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咬的?”   邓进步脸色一变,刷的一下就白了,赶紧辩驳:“咋、咋可能是我咬的呢?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咬参谋长啊……”   温粟粟认真分析道:“我不是说你是故意咬的,我值夜班的时候发现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一般都是在说什么烧鸡好好吃,烤鸭好好吃,猪蹄真好吃……我就是琢磨,你会不会是晚上做梦时,把你们参谋长的手当吃的给啃了?”   她觉得自己分析的挺有道理的,毕竟那么多集的柯南不是白看的。   邓进步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一脸懊恼地看着霍温南,自责道:“参谋长,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你的手当做猪蹄啃的……”   霍温南则是扭头看向身旁,因为自己的分析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温粟粟,眸色一深。   分析的倒是挺有道理,可你怎么不想一想,其实把我的手当做猪蹄咬的人其实是你呢?   ********************************   另一边,林静好装病被赵春梅送回了宿舍,一开始倒是美滋滋地睡了一觉,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她就开始肚子痛了。   肚子痛了一会儿就不停地跑茅房,到了现在已经跑了五六趟了,拉的她什么都拉不出来了,腿都软了,人也是虚的,可肚子还是不舒服。   赵春梅和李兰英从麦子地回来,原本还想问问林静好吃了药有没有好一点,可是看到她这快要虚脱的样子,都吓了一大跳。   “静好,你这是怎么了?温粟粟给你开的药你不是吃了吗?怎么病没好,反而还眼中起来了呢?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赵春梅紧张地说道。   林静好摇摇头:“我就是肚子疼,总想往茅房跑……哎呦,又开始疼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去了……”   说完这话,林静好再也憋不住了,赶紧从床上下来朝茅房跑了过去。为了方便,她之前到床上时连鞋子都没脱。   李兰英和赵春梅互看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该不会是温粟粟故意跟静好过不去,给她开过期的药片吧?”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得去找温粟粟理论去啊!”李兰英说道。   赵春梅想起了温粟粟之前在麦子地里,温粟粟抽了她一蒲扇的事情,下意识的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她奶奶的,她还真挺怵温粟粟的。   她出了个主意:“咱们去告诉温粟粟的堂哥温跃进吧,温跃进不怕温粟粟,我们让温跃进去替静好要个说法。”   “成。”李兰英点点头。   两人手拉手朝男二班宿舍走去,刚到了宿舍门口,恰好就见温跃进擦了身子回来。温跃进见了她们俩人,却没看到林静好,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就你们两个,静好呢?”   赵春梅说道:“跃进同志,静好今天可能没办法来找你了,我们是替她来找你的。你一定得帮她讨个说法!”      ☆、25   “你们先说清楚静好怎么了!”温跃进急了。   李兰英和赵春梅你一言我一语的, 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说得温跃进是火冒三丈,他咬咬牙,一脸怒色的就去找温粟粟了。   温粟粟正好要回宿舍, 就在路上看到了一脸凶相的温跃进。   温粟粟没理他, 继续朝前走,可是却被温跃进一把拦住了。温跃进挡在她面前, 铁了心的不让她走,怒声质问她:“温粟粟, 静好生了病你不好好帮她治病, 还故意拿过了期的药片给她吃?你安的什么心?”   “你就这么当卫生员的?你是不是要我去告到姜团长那里去,撤了你的卫生员你才满意是不是?温粟粟, 你以为你算老几啊你,你有哪里比得过静好的?我跟你说你就是靠你爸, 你就是个蛀虫!要是没你爸,你屁都不是!”   其实在温跃进刚出现的时候, 温粟粟就猜到他是因为什么而来了,更别上火他身后还跟着赵春梅和李兰英两人。   只是没想到, 他为林静好出头就为林静好出头,在她面前扯什么她是蛀虫, 没她爸爸她什么都不是的废话。   她像看傻子似的, 笑了笑。   “你笑什么!”温跃进一下子又来火了。   温粟粟耸了耸肩,说道:“我笑傻子呗, 要是没有我爸,我屁都不是,可我也没想当屁啊,你要是想当屁你就去当好了,你要是乐意, 以后我直接叫你‘屁’都可以的呀。”   “再来说一说蛀虫这个问题,你说我是蛀虫?我是我爸爸的女儿,爸爸养女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了,我现在毕业了来到兵团,就可以自己挣工资了呀。说起蛀虫,我倒是觉得你爸爸更像蛀虫,四十好几的人了,一事无成,一有事就来找我爸爸,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爸赌钱,差点把你妈都给输掉了,当时你妈肚子里还怀着你呢,你差点要去给别人做儿子你晓得吧?”   “要不是我爸收拾了你爸一顿,把他欠的赌债还了,你以为你还能姓温啊?这些年以来,要不是我爸接济你们家,你以为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啊?你白日做梦。上回你给林静好的那盒巧克力,苏联进口的是吧,奶奶给你寄过来的是吧?她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从我家里拿来的啊?本来应该我姐姐一盒,我一盒的,被奶奶拿走了说要给她的宝贝孙子你。我后来把那盒巧克力算作你替林静好还我的,已经算不错了。”   “你说我之前,麻烦你正视一下你自己,说起蛀虫来,我还真是愧不敢当,你爸爸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你爸爸是蛀虫,而你呢,就是蛀虫中的蛀虫,听明白了吗?”   温粟粟从小牙尖嘴利,她读大学那儿的辩论会,谁要是碰上她,还没开始就恨不得投身她这一边。   不过她其实很少会跟人长篇大论说这么多话,至于今天温跃进自己上门求侮辱,她又怎么好意思不满足他呢?   眼看着温跃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白到红,到绿又到黑,就跟开了染坊似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温跃进这人好面子,在知青们面前表现的都是家庭条件相当不错的样子,谁也猜不到他的家庭是这样的,爸爸是个赌徒,赌的连老婆都要卖了。   而温粟粟说话的时候,赵春梅和李兰英都在场,这才是最扎温跃进心的一点。他气得身子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温粟粟并不怕他,他要是敢打他,她爸爸肯定饶不了他。   果然,温跃进没有再跟温粟粟理论蛀虫的事情,因为他心里面明白他们的确靠他大伯。   他继续跟温粟粟掰扯林静好的问题:“我现在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给静好开过期的药片,你要是说不上来,我就带你去见团长!”   “是林静好告诉你,我给她开了过期药片的?”温粟粟面色无惧,“你最好带我去见团长,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   霍温南从陈月芬家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一趟姜团长家。   他注意到温粟粟给陈月芬还有大柱、二柱上课的时候,由于没有教科书,所以是想到哪里教到哪里的。其实温粟粟课上的还不错,如果能有教科书的话,应该会教的更好,因为书本上把每个阶段该学的规划的更加清楚。   恰好姜团长的二儿子在读小学三年级,之前一、二年级的书都没什么用了,他打算去借来给温粟粟上课用。   “参谋长,这不是回你宿舍的路,咱们这是去哪里啊?”邓进步问道。   霍温南答:“去姜团长家。”   邓进步心中咯噔一下:“参谋长,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人还有晚上做梦咬人的毛病,我以后肯定注意,不再发生这种情况,参谋长你能别跟团长说吗?”   霍温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老实巴交和可怜兮兮的邓进步,好笑道:“不是你咬的。”   “不是我咬的?!那是谁咬的啊?”邓进步震惊了,刚刚温粟粟在陈月芬家里说了那么一通,他已经相信是他干的了,现在参谋长却告诉他不是他干的?   霍温南想起温粟粟,说道:“兔子咬的。”   邓进步:“……?!”   参谋长什么时候养了只兔子了?   “那咱们去姜团长家里做什么啊?”邓进步问。   霍温南说道:“温粟粟不是在教大柱他们识字吗?我看她那里也没有一本像样的教科书,想起卫国那儿有一、二年级的书,打算借过来。”   邓进步恍然大悟,但同时又很不解,霍温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温粟粟,还是为了陈月芬和孩子们。仔细一想,应该是为了陈月芬和孩子们好,要是把教科书拿过来了,他们学得不就更快了吗?   到了姜家,姜团长一家已经吃过晚饭了。   姜团长家有四个孩子,大的已经十二三岁了,老二十岁,老三六岁,就是上回气道被糖卡牢的那个,还有一个小闺女,今年才四岁,扎着两根羊角辫,见了霍温南挺高兴的,甜甜地叫了一声:“霍叔叔!”   霍温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哄道:“萍萍真乖。”   又朝姜团长说明了来意,姜团长赶紧招呼姜卫国去给霍温南拿书去,让霍温南在家里坐一会儿。   张桂花惦记着上回温粟粟救了她家姜卫军的事情,拉着霍温南说道:“温南啊,下回你带着小温同志来我们家吃个饭呗,上回她救了我们家卫军,我还没有正式谢谢她呢。”   霍温南点点头,说道:“好,嫂子,我会跟她说的。”   拿到了书,又坐了没多久,霍温南说自己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霍温南走后,姜团长数落张桂花,说道:“你说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温粟粟,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你要感谢温粟粟,你不会自己去找她,单独感谢她?你拉上霍温南做什么,你嫌温粟粟把事情闹得还不够厉害吗?”   张桂花拿拨浪鼓哄着萍萍,说道:“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让他跟温粟粟一块儿来我们家吃顿饭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之前我听你说温粟粟这不好那不好的,我还以为是个多差劲的姑娘,可见了之后觉得她相当不错啊。”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要是没有她,你儿子命都没了你知不知道?既然她喜欢霍温南,那咱们帮着撮合一下又怎么啦?可真是的。”   “上回你还说那个文工团的刘敏雅好,说她跟霍温南般配。”姜团长不客气的泼她冷水。   张桂花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当时不是没见过温粟粟吗?现在我见到了,我觉得温粟粟更好,不行吗?”   ********************************   霍温南刚从姜团长家走出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以温粟粟为首的四个人。   跟在温粟粟身后的三人还吵吵嚷嚷的,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霍温南听见那个男知青朝温粟粟语气恶劣地说道:“温粟粟,你就等着吧,要是静好出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温南是见过这人的,好像是温粟粟的堂哥。他的脸色沉了沉,温跃进这样对温粟粟说话,令他生气。   他们回宿舍应该是从另一条路走的,可是他转身朝温粟粟来的那个方向走去。邓进步有些迟疑,叫了一声:“参谋长,回宿舍是这条路……”   霍温南没理他,走到了温粟粟面前。   温粟粟恰好回头瞪了大言不惭的温跃进一眼,没想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撞上了一尊肉墙。   还好这尊肉墙提前做好了准备,虚扶了她一把,提醒道:“走路看路。”   很熟悉的声音,温粟粟抬头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果然是霍温南。她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啊?”   可是一想,霍温南在这儿不是挺正常的么,再说了,他在哪儿又关她什么事?要是霍温南不高兴回答她,那她在这几个人面前才丢了面子。   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了。   倒是霍温南很快就回答了,说道:“我来团长家里借点东西。”   他下意识的去看温粟粟的眼睛,见她的眸子黑白分明,脸色正常,看来并没有受委屈。   那几个人见到霍温南都有些吃惊,赶紧叫了一声“参谋长!”,同时心里还挺高兴的,因为霍温南有多讨厌温粟粟,那是他们都有目共睹的,这回姜团长要把温粟粟调到黑河屯,听说也是霍温南出的主意。   赵春梅和李兰英对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温粟粟这回肯定要挨大处分了!敢给林静好乱开药,这个卫生员肯定当不成了,说不定直接被发配到黑河屯去!   听说黑河屯是北大荒这边最穷的公社了,一个工分才五分钱,一天累死累活挣几个工分,一个月也才几块钱,还得除去平时吃饭的花销,一年到头来攒不下一毛钱还得倒贴,估计连去城里的澡堂子洗个澡的钱都拿不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霍温南问话的时候,其实是看着温粟粟的。   温跃进却赶紧凑到霍温南跟前,忙不迭抢在温粟粟面前回答:“参谋长,是这么一回事。今天林静好身体不舒服,就找温粟粟给她开了药片,可是温粟粟却不知道在药片里动了什么手脚,害得林静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去找温粟粟理论,可是她这个人性格骄纵,不但不承认,还侮辱人,我们这是要带她去见团长,让团长好好的处分她!”   赵春梅和李兰英附和道:“就是这样的,团长最好把她调到黑河屯去!”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却并不是相信了温跃进的话,而是对于赵春梅和李兰英话的反感,怎么一个二个的,都那么盼着温粟粟被调到黑河屯去?   霍温南没有理会温跃进等人,而是看着温粟粟,说道:“温粟粟,你来说。”   温粟粟原本已经做好了霍温南批评她的准备,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下在姜团长面前,一定要好好的打霍温南的脸,让他明白,到底是谁的错。   可是没想到霍温南听了温跃进的话,非但没有愤怒,没有逮着她教训,还非常心平气和的让她说一遍?   等等……他那是什么眼神……就好像是笃定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温跃进其实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我没有故意给林静好的药片里动手脚,她为什么会越吃越严重,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故意乱说她的身体症状,比如她根本就没有头疼,咽喉肿痛之类的症状,但是偏偏告诉我有,导致我开错药,二就是她压根就没生病,是觉得割麦子太累了不想割,所以故意装病。”   “你放屁!静好温柔善良,积极向上,你以为她是这种爱磨洋工拖后腿的人?”温跃进气得大骂温粟粟。   温粟粟正准备刺温跃进几句,却听见霍温南用如同啐了冰的声音呵斥道:“你是想挨处分吗?”   温跃进缩了缩脖子:“参谋长,静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温粟粟动了手脚。”   “肯定?”霍温南板着脸,看起来格外的严肃,“我们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得出结果再下定论,你说的肯定没有用。还有,你以后对女同志尊重一点。不要再从你口中说出收拾你这几个字,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有领导处分,轮不着你来收拾。”   温跃进低下头,不服气却又不敢在霍温南面前多说什么,谁让霍温南是参谋长呢。   他就是心里头不明白,霍温南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站在温粟粟的那一边了。以前他不是很讨厌温粟粟的吗?   不止是他想不通,赵春梅和李兰英也想不通,她们怎么看怎么觉得霍参谋长是在替温粟粟说话……   霍参谋长看温粟粟时和跟温粟粟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和跟他们说话时的可以点都不一样!   ********************************   这边闹哄哄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姜团长,姜团长就自己出来了。   “在屋里头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姜团长走了过来,问道。   温跃进赶紧上去告状:“姜团长,您可来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找您的,可是路上碰到了霍参谋长,明明就是温粟粟的错,可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不相信,还批评了我一通……”   姜团长看了一眼霍温南,又问温跃进:“那你说说看,霍参谋长是怎么批评你的?”   于是温跃进又把刚刚霍温南说他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姜团长连着霍温南和温粟粟一起批评。   可是姜团长却看着他,反问道:“你是觉得霍参谋长批评你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吗?是让你对女同志尊重一点有问题,还是让你把事情结果搞清楚了再下结论有问题?”   温跃进吞了口唾沫,有些语无伦次:“团长……我……”   “行了,你们都是刚来的知青,一开始总是有几个不服管教的。但是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城里是什么样,来到了我们兵团,那就要做一名合格的兵团战士!战士的宗旨是什么,要服从领导的安排!霍参谋长有说错什么吗?他说了什么你就虚心接受,你倒好,还跑到我面前告状来了!”姜团长沉着脸说道。   他沉着脸的样子跟霍温南沉着脸的样子可不太一样。   霍温南长得好看,不论什么表情,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的。但是姜团长从前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后来战争结束之后,才被分配到建设兵团做团长,他身上自带威严,脸色一沉,还真挺唬人的。   温跃进彻底不敢说话了。   姜团长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设定是粟粟属兔子,个人喜好而已,不要去对年份,文中粟粟出生那年是鸡年= =   ☆、26   还是同样的争论, 温跃进非说温粟粟在药片上动了手脚,温粟粟则说自己没有,并且指出林静好很有可能在装病。   姜团长直接派邓进步去卫生所, 让杨思芳带着温粟粟今天拿到麦子地的药包过来, 让赵春梅找出药箱里,今天温粟粟给林静好开的药。   赵春梅本来就对温粟粟不放心, 所以特地记了这个药名和瓶子,还记下了这个药瓶的盖子上沾了点干泥巴, 卡在缝里了, 根本就洗不干净。此时此刻,她可以确定她手里拿着的药瓶就是温粟粟给林静好开的那瓶药。   杨思芳看了一下, 说道:“团长,参谋长, 这药就是清热解毒的,要是林静好真是头晕, 咽喉肿痛,是可以吃这个药的, 这个药主要就是用来降火的,而且日期什么的都正常。”   “那什么情况吃了这个药才会一直拉肚子?”姜团长又问。   杨思芳答道:“一般来说, 没有生病且身体本身偏寒的人吃了这个药, 可能会造成拉肚子。”   一切证据都指向林静好是在装病,但是温跃进怎么都不相信, 认定了是温粟粟的错。   只不过温粟粟压根懒得理温跃进,反倒是温跃进闹得越厉害,到时候林静好就越倒霉。其实她一开始猜出林静好在装病时,有考虑过是直接戳穿她装病比较好还是将错就错给她开药,让她吃点苦头比较好。   最后选择了给她开药, 主要也是让她明白不要想着靠装病来偷懒。   哪里想到还有温跃进这个助攻,硬是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到了姜团长这里,林静好吃了药等会儿还得受到处分,温跃进实在功不可没。   ……………………   姜团长单独找林静好谈话了,一开始并没有直接戳穿她装病的事实,而是打算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能够主动坦白她是装病的,再认个错,也就没什么。   其实新来的知青装病的也不是林静好一个人,以前这种事情也是发生过的。姜团长虽说不赞成这种行为,但也能理解。   可是林静好也跟温跃进一样,话里话外都在说温粟粟给她开的药不好,才导致她拉了一天的肚子。虽说没有明说让姜团长批评温粟粟,可是话里的意思,姜团长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机会已经给过了,林静好不珍惜,姜团长也没再给她面子,直接戳穿了她装病的事实,把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   林静好纵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坦白了。她的态度倒是很好,当着姜团长的哭了一通,说自己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是姜团长还是决定通报批评她,扣掉她半个月的工资。不是因为她装病,而是因为她装病之后没有马上承认错误,还冤枉温粟粟给她开的药不好。   除此之外,还得给温粟粟郑重道歉。   这种行为是要不得的!   林静好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偷个懒而已,最后被搞得拉肚子不说,还得被全团通报批评,扣掉半个月工资,现在还得向温粟粟这个罪魁祸首道歉!   她简直恨死温粟粟了,看向温粟粟的时候,连演戏都懒得演了,眼神从以前的小可怜变成了赤裸裸的恨意。   但是当着姜团长的面,她只能极不情愿地朝温粟粟鞠了一躬,说道:“粟粟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装病不敢承认,还说是你给我开的药有问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温粟粟眼中带着看戏的笑,心想我信你个鬼,你个白莲花坏得很。   但在温粟粟连着向她鞠了三躬之后,还是扶了她一把,说道:“没事,其实我也没有怪你,就是以后你好好跟堂哥说说,让他不要还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来这儿替你出头,找我的麻烦了。你都不知道,之前他还说要收拾我一顿,把我都吓坏了!”   温粟粟说话的时候,作出惊慌的模样,又好像很害怕的看了温跃进一眼。   林静好面色发白,温跃进更是被气的差点吐血。他虽然是说过这话没错,可是他可没看到温粟粟害怕啊,她凶得很!   再说了,为这事,他还被霍参谋长和姜团长批评了!   姜团长看了温跃进一眼,又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通,还让他回去写一千字的检讨,保证不能再对温粟粟同志不尊重。   ********************************   散了之后,温粟粟叫住霍温南:“霍参谋长,等等,我跟你说句话。”   霍温南原本也没打算走,此时顺势留下来,让邓进步先回去。倒是邓进步有些警惕地看了温粟粟一眼,虽说温粟粟最近真的改变了许多,他也看在眼中,但他仔细的想过了,在警报完全接触的情况下,他都得时刻保持警惕。   “参谋长,要不然我就在那边等你们吧。”邓进步迟疑道。   温粟粟撇了撇嘴,问道:“做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们家参谋长不成啊?”   邓进步心想我还真怕你吃了参谋长,但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说道:“不是,我没这个想法,参谋长现在伤不是还没好吗?我作为他的警卫员,得守在他旁边才行。”   说完又擦了把汗,还好他机智。   霍温南正打算再让邓进步走,就听见温粟粟说道:“那行,那你就去那边等吧,反正我就跟你们参谋长说两句话。”   邓进步朝霍温南看了一眼,得到他的首肯之后,这才屁颠颠地跑到了二十几步之外等候。   邓进步一走,温粟粟就说道:“今天谢谢你啦。”   霍温南挑眉,看向神情稍有些不自在,踢了脚下碎石一把的温粟粟,问道:“谢我什么?”   温粟粟抬起头来,跟霍温南的眼神对上,一脸的你明知故问:“你说我谢你什么,谢谢你替我说话呗。因为以前那些事情,我一直以为你挺讨厌我的,本来我还以为你肯定会信温跃进他们的话,觉得是我开的药有问题,然后跟他们一起谴责我呢。真没想到,你竟然站在我这一边,可以啊你,我这几天没白给你上药。”   霍温南见她脸上雀跃,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说道:“谁做得对我就站在谁这一边,今天要是你做错了事,我也不会向着你,跟你给不给我上药没关系。”   温粟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讲你这个样子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之前的我肯定是被你这副好看的皮囊给蒙骗了,竟然费劲了心思的想跟你处对象!   接收到温粟粟的白眼,霍温南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以前没仔细了解过你,就被你的行为给吓到了。当时对你的感觉其实说不上讨厌,就是挺害怕看到你的,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我是真没想过会有那个女孩子去偷别人衣服洗的。”   说衣服那是给温粟粟留面子了,其实就是内裤。   温粟粟的面色一红,被口水呛得咳嗽了几声。   霍温南话锋一转,说道:“桂花嫂子说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你上回救了卫军。还有这个,这是我从团长家借来的书,他家的卫国在读小学。我看你给月芬嫂子他们上课时没有课本,教的内容有点乱,照着课本教可能会更好。”   他递过来两本抱着书皮的课本。   温粟粟还挺意外的,赶紧接过了书,说道:“谢谢你啊。”   小姑娘眼中亮晶晶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   温粟粟走后,邓进步跟在霍温南身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参谋长,我发现一个问题,你最近总爱盯着温粟粟看,还会冲着她笑,我跟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霍温南的脚步顿住,回头瞄了邓进步一眼:“所以你吃醋了?”   邓进步:“……”   完了完了,参谋长竟然会开这种玩笑了,已经逐渐被温粟粟同化了,竟然都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了!   邓进步一咬牙,面对着他家参谋长,正色说道:“参谋长,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你最近跟温粟粟走得太近了,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霍温南瞥了他一眼。   邓进步说道:“误会……误会你喜欢温粟粟,参谋长,你该不会真喜欢上温粟粟了吗?你忘了你以前说过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喜欢她那样的女同志,让她离你远一点吗?”   喜欢上温粟粟了吗?   霍温南皱了皱眉头,他的确发现自己最近对温粟粟上心了许多,这种对女同志的上心是他从前所没有过的。但是关于‘喜欢’,现在下定论还有些为时尚早。   他目前只是觉得可以跟温粟粟再多方面的相处一阵子,如果真的合适,他会愿意接受这场他从前极力反对的包办婚姻。   “你的思想太复杂了,以后多想点对国家有用的东西,少关注男女感情。”霍温南如是答道。   邓进步被霍温南说得面红耳赤,已经开始在心中反思起来。参谋长说的是,他的思想太复杂了,看问题的思想应该再纯洁一点才行。   *******************************   通报批评听着好像不痛不痒,可是这个年代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人的人品,为了不干活而装病这种行为,是很让人看不起的。   通报批评过后,不少的人都开始谈论这事,尤其是女二班的人。宿舍里,从前还会跟林静好说上几句话的人,看到林静好也不跟她说话了,几个人聚在一起,谈论这件事情。   “真没想到林静好竟然是这种人,真给我们女二班丢人,现在别的班的知青一提起我们女二班,说的就是林静好装病的事情,以后要是我们真的生病了,估计都得被认为是装病。”   “装病也就算了,还往温粟粟身上泼脏水,也真好意思!以前总跟人诉苦说温粟粟不好,现在想想,估计不好的人是她!你们想想看啊,温粟粟就从来没在咱们跟前说过林静好的坏话吧?可是林静好呢?嘴上说着你们别说温粟粟的不好,可是哪次不是有意无意的透露温粟粟的不好?”   “呸,真虚伪!”   “………………”   赵春梅和李兰英原本是想去给林静好讨个公道的,没想到也被连累的挨了姜团长的骂。   两人心里头都不舒服,回去的路上都没有搭理林静好,倒是温跃进尽管知道了林静好装病,也不会觉得她哪里做错了,还安慰了她。   回到宿舍,林静好发现自己刚走进来,原本说话的那些人就不说话了,都看着她。她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朝所有人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刚刚也已经在团长那里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请大家相信我。”   没人理她。   苏立春泡好了脚,把水倒出去,爬到床上说道:“行了,知道错了就可以了,赶紧洗漱一下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干活。”   她毕竟是班长,虽然对于林静好做的事情不喜欢,可这种事情也得帮着打一下圆场,这是她作为班长的职责所在。   林静好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班长’,又看了背对着她的赵春梅和李兰英两人,想起两人还没泡过脚就上床了,赶紧去给她们每人接了一盆热水,给她们泡脚。   又从她的行李里面仅有的一些吃的里掏出来一些,送给两人:“春梅,兰英,我知道你们两个因为我的事情受连累了,你们别生气我的气了……”   拿了糖,赵春梅和李兰英互看一眼,这才跟林静好说话了。   “你以后要是真觉得累,就休息一会儿再干,做什么要装病,你都不知道现在她们是怎么说你的。”   “单单说你也就算了,她们连我和兰英也一起说了,今天我们丢人丢大了。”   林静好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几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唉,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也知道她们肯定说的很难听,可我现在也不想管了,我只有你们两个好姐妹,只要你们不那么想我就好了。”   她没有那么多东西去讨好其他人,目前只能稳住赵春梅和李兰英了。   *********************************   连续收了一个多星期的麦子,兵团里好不容易放半天假。   苏立春和另外两个平时聊得来的女知青走在一起,互相看着彼此手上因为割麦子而导致的,长了水泡被戳破,戳破之后再长水泡,如今已经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的手。   “班长,你看,我这手上已经有茧子了!”   “我也是我也是!连长说了,只要我们手上长了茧子以后,到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长水泡了,也不会那么容易破皮,真是太好了!”   三个女孩子把手都拿出来,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比来比去,还是苏立春手上的茧子比较厚,她作为班长不是没有道理的,同样是刚来兵团的知青,苏立春比起别的知青来说,稳重多了。   恰好温粟粟从宿舍出来,她换下了长衣长裤,穿上了裙子,远远地朝她们几个打了声招呼:“班长,你们在干什么呢。”   苏立春和另外两个女知青寻声看了过去,便见温粟粟朝她们走了过来,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   其实之前温粟粟也经常穿裙子,甚至比现在穿的频繁,现在的温粟粟是休息的时候才会换上裙子,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们之前看到温粟粟穿裙子,只会在心里觉得她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作风,现在再看到她穿裙子,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她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作风,而是觉得,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啊。   温粟粟咋就这么好看呢,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我们在看手上的茧子呢,长了茧子之后就不会再长水泡了。”徐月红说道,看了一眼温粟粟白嫩的手,有些羡慕,“粟粟,我真是太羡慕你了,要是我以前听我妈的也去读卫校就好了。”   温粟粟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在收割麦子的前一天突然觉醒了,拥有了以前的记忆,要不然估计要跟她们一样。   苏立春说道:“行了月红,没什么好羡慕不羡慕的,你只看到粟粟不用跟咱们一样去割麦子,但你没看到粟粟值夜班的时候,还有那些在水库那边风餐露宿的卫生员们,大家分工不同而已。”   徐月红点了点头:“班长你说得对。”   温粟粟看着她们的手成了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想起什么,说道:“我那儿有几双皮手套,你们戴上以后手就不会那么痛了,等会儿我拿过来给你们。”   “皮手套?可是我们不好意思要……”徐月红说道。   苏立春也摇头道:“粟粟,反正我们已经开始长茧子了,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长水泡了,皮手套你自己留着用吧,你肯定用得着的。”   但是温粟粟却坚持要给她们:“你们就别推辞了,就是几双皮手套而已,我当初带过来的时候,就是想要在割麦子的时候用的,没想到后来被调到卫生所去了,就没用上,要是你们不说,说不定我都忘了呢。”   温粟粟坚持,徐月红和苏立春也没再说什么了,徐月红问道:“粟粟,今天是班长生日,她家里给她寄了东西过来,我们跟班长一起去拿,你去不去?”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温粟粟点头说道:“好呀,那我们一起去吧。”   几人正准备走,却听见了林静好的声音,原来是林静好去打水,估计又说自己提不动水,让一个男知青帮忙把水提回来了,快到宿舍的时候,林静好接过男知青手里的水壶,朝男知青甜甜地说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把这水提回宿舍来。”   那男知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没事没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找我帮忙的。”   说完这话,又跟林静好说了几声别的就走了。   上回林静好虽说因为装病的事情被通报批评了,让她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大跌,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尤其是男知青们,会被她的外表所蒙骗。   毕竟,林静好长得并不丑。再加上她在装柔弱这上面有一套,能让男知青帮她也正常。   不过对于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温粟粟就有些作呕了……   林家的条件向来不好,林静好在家里是要帮忙做事情的,像刚刚那一桶水,换做以前她明明可以一下子拎起来,可是刚刚却跟那个男同志说什么“要是没有你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把水提回宿舍来”。   无语……   不止是温粟粟无语,徐月红她们也挺无语的。   徐月红没忍住说道:“粟粟,林静好不是跟你堂哥温跃进在处对象吗?她怎么还跟别的男知青走的这么近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上回我也看到林静好跟另一个男知青走在一块儿,两人有说有笑的,那个男知青好像是三班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在处对象呢。”   “谁知道呢。”温粟粟耸了耸肩,对于林静好跟哪些男知青走得近了不感兴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反正林静好就是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用她的小白花气质去勾搭男人,勾的男人团团转了,跟她告白之后,她再说一句“我只是把你当做哥哥,当做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已,我不能答应你,因为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质了”。   “这么想想看,温跃进还挺可怜的。”徐月红说道。   “可别,月红,你千万别这么说,他那种人不值得可怜的,他那叫活该,自找的。”温粟粟觉得徐月红这种想法很有问题,得赶紧纠正她。   温跃进算什么可怜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温跃进远远的朝林静好走了过去,将林静好手里提着的那桶水拿过来,嘴里说着:“静好,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你要去打水就来跟我说,我去帮你打水,这么重的一桶水,你哪里提的动啊!”   温粟粟挑了挑眉,一脸的“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徐月红等人看了看彼此,都笑了。还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苏立春收到了一个蛮大的包裹,里面装了一些吃的用的,还有一封信。   苏立春将信打开看了看,信里面写的是家里人对她的思念,但也知道她是个稳重的性格,就算去了兵团也能过得很好的。只不过就是怕她性子太要强了,怕她独来独往的不交什么朋友,会孤单。   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希望她可以跟朋友们一起过,这些吃的分给大家。   信的结尾苏立春的父母表示,很想看看苏立春在兵团穿着军装的照片,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苏立春可以寄一张照片回去。   跟朋友们一起过生日倒是可以,可是拍几张穿着军装的照片再寄回去,那就有点难度了。   第一,她们都没有相机,第二,她们才来兵团一个月不到,还没有发军装呢。   温粟粟想了想说道:“军装还能去找别人借一套穿,但是相机就没办法了。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等放假的时候,去县城里的照相馆里拍照,只不过咱们现在都忙着割麦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县城里拍照。”   语气有些遗憾。   反倒是苏立春拍了拍徐月红的肩,说道:“没事,晚一点就晚一点吧,也没什么要紧的。说不定到时候我们的军装就发下来了,到时候我还能穿上我自己的军装去拍照呢。”   话虽是如此说,但说不遗憾是假的。   毕竟在兵团拍照可和去照相馆里拍照的感觉不一样,在兵团里拍照的话,就能将兵团的风光一并拍进去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霍参谋长好像有相机,我听说去年的时候,还有人找他借过相机拍照呢。”徐月红说道。   霍温南有相机?   温粟粟倒是不清楚,只不过在听完徐月红的话,然后再对上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时,皱了皱眉头问道:“月红,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霍参谋长借相机吧?”   徐月红一笑:“粟粟,你可真聪明,一下就能看出来我心里头想的!”   温粟粟:“……” 作者有话要说:  霍温南:“喜欢不喜欢的,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打脸啪啪啪啪,其实已经喜欢了,但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 打算换个文名,七零娇气女军医,七十年代女军医,哪个好啊,或者大家有更好的想法吗,我头秃了qaq   ☆、27   温粟粟拗不过徐月红, 还是答应了去找霍温南借相机。   主要也是因为自从上次温粟粟跟霍温南说开之后,两人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那样了。说到底两人小时候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要是之前没有被降智支配, 霍温南也不会躲着她。   徐月红也是看他们的关系缓和了, 所以才让温粟粟去的。   若是从前的话,有人看到温粟粟往霍温南的宿舍那边走, 必然会十分的紧张,因为她这一去准没好事……   但是最近温粟粟的确改变了许多, 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着四六。再加上, 最近霍温南跟温粟粟似乎走得还挺近,听说两人都在朱连长家里搭伙吃饭。   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朱连长家里的饭太好吃了,还是霍参谋长跟温粟粟两个人之间产生了点什么火花。   大家会偷摸着议论, 但其实也管不着,毕竟霍温南跟温粟粟那是从小定了娃娃亲的, 就算真好上了,那也没啥。   温粟粟可不晓得那些人的心思, 反正她跟霍温南说的清清楚楚,她以前做错了, 也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 虽然她心里头也觉得霍温南长得好看,但霍温南好看归好看, 她又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方好看,就死乞白赖上赶着倒贴的人。   霍温南到底是参谋长,住的宿舍可比他们好多了。   门是关着的,温粟粟心想这已经是下午了,他应该不会在午休, 于是敲了敲门。   屋内,霍温南脱-光了上衣,正在自己擦药。   自从杨思芳被从水库调回来之后,温粟粟管麦子地,杨思芳留在卫生所,霍温南每次去卫生所上药都是杨思芳。   原本从前也不会觉得别扭,可现在怎么都觉得别扭,尤其是一回头就发现给他上药的那个人不是温粟粟,他心里头挺不舒服的,于是干脆配了药膏回宿舍擦。   让邓进步那小子给他擦药那是不可能,那小子手上没个轻重。所幸现在背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他自己也能擦。   药膏还没擦好,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平时来找他的也只有邓进步,霍温南没有多想,走到门口,直接将门打开了。门刚一打开,便看见了站在门口,正准备再敲几下门的温粟粟。   坏就坏在,温粟粟原本以为霍温南没有听到敲门声,打算再敲一次,哪里晓得门就这么被打开了。而她敲门的手压根来不及收回来,就这么……敲在了霍温南的身上……   具体一点就是……霍温南胸前的那一颗小豆豆上……   霍温南的肌肉紧实,有些冰凉。   温粟粟心头一跳,第一时间就是抬头去看霍温南的表情,他的眸光幽深,看到了猎物的鹰一样盯着她,令温粟粟头皮发麻,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动作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   哆嗦也就算了,偏偏在她想要缩回手的时候,还不小心在霍温南的胸口再次碰了一下。随后温粟粟就感觉到,她碰到的那个小豆豆发生了一些变化。   霍温南面色一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以及温粟粟柔嫩的手。   气氛到了冰点。   温粟粟赶紧缩回手,将身子背过去,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敲一下门而已,没想到你会突然把门打开,还……还没穿衣服……你赶紧去把衣服穿上吧。”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霍温南luo上半身,但的确是第一次碰到他胸前的小豆豆,不好意思是正常的。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霍温南已经快速的将衣服穿上了,见温粟粟还是背对着自己,说道:“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说完这话,他走进宿舍,坐在了床上,问温粟粟:“有什么事吗?”   温粟粟也跟着走进来,门被风吹的关了一些,但并没有关严实,就这么虚掩着。不过这样正好,若是将门关牢了,指不定别人又要误会了。   霍温南的宿舍倒是比她的宿舍大不了多少,就是环境要好多了。值得一说的是,霍温南的宿舍收拾的十分整洁,这让温粟粟以前固有的男生宿舍都特别乱的思想一下子就瓦解了。   尤其是叠得跟豆腐块一样的被子,温粟粟刚来兵团的时候,就学了叠被子,可是她叠来叠去也叠得不够好。   温粟粟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是来找你借一下相机的,我们班长今天生日,想拍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寄回去,我想起上回在月芬姐家里的时候,听她说起过你有相机,就过来找你了,没想到……咳咳咳……”   “我是有相机,你拿去用吧。”霍温南说着,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的相机。   不得不说,相对于温粟粟的尴尬,霍温南看起来比她淡定多了。对此,温粟粟不由得在心里对霍温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瞧瞧,真不愧是参谋长,果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怕是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也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牛批啊。   温粟粟接过相机,随便摆弄了一下,但是发现现在的相机跟后世的相机很不一样,她家里虽说也有相机,但是从前都是爸爸给她拍照,她还真没用过相机,她一是自己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用。   霍温南应是发现了她不会用,于是又将她手里的相机拿了过去,抿唇道:“我教你。”   “按这个开关,然后按这里。”霍温南教温粟粟。   温粟粟凑过来看,两人隔得很近,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好在温粟粟很快就学会了,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感觉自在多了。   霍温南正好拿起相机,对着温粟粟‘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   “试一下光。”霍温南说道。   照片里的温粟粟,站在窗前,窗户半开着,风吹进来,天蓝色的窗帘迎风而动,似浪花。而站在窗前的温粟粟,应该是没想到霍温南会拍自己,所以看过来的眼神当中含着一丝惊诧。   耳鬓的发丝被风吹的扬了起来。   虽然是黑白照,但格外惊艳。   一般用来试光的照片,大多数都是会删掉的,可是霍温南满意极了这张照片,自然不会删掉,他将照相机递给温粟粟:“你来拍一张试试看。”   温粟粟接过相机,对着宿舍里的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什么好拍的,原本打算要么拍一张霍温南的照片。可是在转身的时候,宿舍门被人推开了,邓进步站在门口,表情震惊的如同见了鬼一样,面目狰狞。   “咔嚓”。   温粟粟将邓进步拍了下来。   邓进步压根就没工夫去管自己刚刚那个怂样是不是被温粟粟给拍下来了,他实在是太震惊了。温粟粟怎么会在他们参谋长的宿舍里???   而且两人看起来好像还很亲密!!!   参谋长上回不是说没有喜欢上温粟粟吗……   他的头大了。   温粟粟压根就没猜到此时此刻的邓进步脑子里的风暴,见自己用相机拍的还挺好,心想着这个时候,苏立春她们应该已经把军装给借来了,她还是别耽搁了。   “我已经会用了,谢谢,我用好了会来还你的。”温粟粟朝霍温南说道。   温粟粟走后,邓进步看向霍温南,霍温南低垂着眸子,朝自己的胸口看了看,似乎又想起什么,将眉头拧了起来,看得邓进步一头雾水,总觉得今天的参谋长有点怪怪的……   还有刚刚参谋长跟温粟粟站在一块儿,要不是他亲耳听到参谋长说没有喜欢温粟粟,他都得以为他们在处对象了,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邓进步意识到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赶紧摇摇头将这些想法赶走,然后出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参谋长,姜团长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说要跟你商量一下水库的事情。”   *******************************   温粟粟来到跟大家说好的集合地点时,徐月红和苏立春已经在了,她们成功的借来了军装。   苏立春已经换上了,她是短发,原本就长得有几分英气,如今换上了军装,还真有几分军人的气质,要是再挎上一把木仓,那就更加神气了。   不过他们这儿是生产建设兵团,并不是正经部队,所以除非边防连的兵团战士,他们是不会配发木仓的。   徐月红老远就看到了温粟粟,赶紧朝她挥挥手:“粟粟,我们在这儿呢!”   温粟粟稍微加快了步子,跑到了徐月红和苏立春身旁,微微喘了喘气,白净的面上红了几分,看起来更加好看了。   徐月红拉着温粟粟,指着苏立春看:“粟粟你快看,班长穿军装的样子神气不神气!看的我也想穿着军装拍几张照片寄给我爸妈了,要是我爸妈看到我穿着军装的样子,指不定多高兴呢。粟粟,等会儿你给班长拍好了,能不能也给我拍几张啊?”   温粟粟点头:“可以啊,咱们找个地方拍照吧。”   “就去那边吧,我跟班长都商量好了,那个地方拍起来好看,能拍到咱们兵团。”徐月红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   温粟粟看了看觉得也行,于是几个人走过去,让苏立春摆几个姿势,她“咔嚓、咔嚓”的按了几次快门,就拍好了。   接着就是给徐月红拍,她们找了个茅房换衣服。说实话温粟粟对此是拒绝的,但是这儿离她们的宿舍比较远,要是跑回宿舍换衣服,这一来一回的又得多花一些时间,反正温粟粟又不拍,不用换衣服,她就默认了。   哪里晓得给徐月红拍好了之后,徐月红又提议给温粟粟也拍几张。   温粟粟看着不远处的茅房欲言又止:“不、不用了,我就不拍了,反正我爸妈也不是很想看我穿军装的样子。”   徐月红说道:“什么呀,哪有父母不想看孩子穿着军装的照片的,粟粟,那是叔叔、阿姨没明说,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有些时候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心里头明明想得要命,可是就是不说出来,这时候,就得咱们做儿女的自己去揣摩父母们的心思了,我爸妈也这样,不过我把他们的心思都揣摩的透透的。”   “是啊,粟粟,你也拍一张吧,相机都借来了,这回不拍下回不知道能不能拍了。”苏立春也劝道。   温粟粟经不住劝,妥协道:“好吧……”   军装是新洗过的,听苏立春和徐月红说是从她们排长那儿借来的,女排排长是个蛮好说话的人,温粟粟虽然跟她没说过几句话,但对她的印象挺不错的。   唯一让温粟粟不适的就是在茅房换衣服了,平时她自己去茅房都得拼命憋着气了,这回换衣服,她也是憋着气的,衣服穿上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就赶紧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由苏立春给她拍照,温粟粟从来就没觉得自己穿着军装能好看到哪里去,所以摆姿势的时候也挺随意的,就往那儿一站,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跟苏立春和英姿飒爽和徐月红的精神挺拔比起来,温粟粟简直像是个来划水的。   …………………………   霍温南和邓进步从宿舍出来,恰好就看到温粟粟三人在拍照。   温粟粟穿着一身军装,跟穿便服的她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英气。可是看着她那松松垮垮的站姿,霍温南皱了皱眉头,让邓进步在这儿等他一下,接着快步走到了温粟粟三人跟前。   朝温粟粟说道:“抬头,挺胸,手贴着裤缝,敬礼!”   温粟粟下意识的就听了霍温南的指令,做出了相应的动作。而霍温南则是十分自然地将照相机从苏立春手里拿了过来,拍了好几张温粟粟的照片。   拍好了之后看了几眼,又将照相机递给了苏立春,朝温粟粟说道:“别忘了晚上去团长家里吃晚饭”,走了。   苏立春和徐月红都面面相觑,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人是霍参谋长吧?他是来给温粟粟拍照片的?他还说什么,让温粟粟今天晚上去姜团长家里吃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立春还好,她打小就不是那种爱八卦的性子,徐月红却是赶紧拉住了温粟粟问个不停:“粟粟,刚刚霍参谋长那话是什么意思啊?姜团长怎么会请你去他们家吃饭啊?你快说,你是不是跟霍参谋长处对象了?”   温粟粟被徐月红的一通问都给问蒙了,反应过来之后,才将徐月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下去,学着她摇晃自己的样子,摇晃了她一下。   一一解释道:“姐妹你就别瞎想了,我跟霍参谋长处对象那是不可能的。去姜团长家里吃饭的事情真是你想多了,上次姜团长的儿子吃糖,把嗓子卡牢了,是我把他救活的,所以他们才会请我吃饭。”   温粟粟说完之后,就这么看着徐月红,一脸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月红与苏立春对视了一眼,终于相信了温粟粟所说的,倒是有些可惜地说道:“你真打算放弃霍参谋长了?霍参谋长多好啊……人长得好看,年纪轻轻就当了参谋长……而且你们又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你主动一些不也正常吗……”   这种想法是徐月红跟温粟粟相处了之后才有的,因为在此之前她也觉得温粟粟的行为挺那个啥的。   但现在温粟粟可是她的姐妹,她当然要站在她姐妹这边的,立场算个什么东西!   温粟粟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是真的,不可否认霍参谋长的确蛮优秀的,可是强扭的瓜不甜,没必要。”   徐月红见温粟粟说的认真,看样子真是打算放弃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虽然粟粟跟霍参谋长不成,但是粟粟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对象的!   苏立春换了个话题:“我妈给我寄了点家乡特产,我看了有腊肉还有腊肠,腊肠是熟的,就给月红吧,可以直接吃,腊肉要烧,就给粟粟,可以拿到朱连长家里去烧。”   温粟粟拿了苏立春的腊肉,又把皮手套给了苏立春和徐月红,还单独送给了苏立春一块丝巾,是真丝的,作为生日礼物。   **************************************   团长办公室内。   姜团长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霍温南,问道:“温南,你看,现在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我们团里不管是人手还是机器,都比不过一团,现在又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建水库,我怕我们这次又完不成上头派下来的目标了。我的意思是要不然水库那边先停工,把人都调回来,等麦子都收割完了,再继续开工,你觉得呢?”   团长的权力比参谋长大,但是姜团长很看重霍温南,修水库这个主意是霍温南出的,现在他想要停工,也得先跟霍温南商量一下。   霍温南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团长,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调一小部分人回来帮忙割麦子,但是修建水库是很有必要的,这个进城不能耽误,尤其是这边的地势,这个你比我要清楚,毕竟我也刚调来咱们兵团没多久,但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团长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样的地势,只要连续下一阵子雨水,肯定就会涨洪水,到时候不光是他们兵团受灾,就连附近的村民们也无法幸免。   收割麦子固然重要,但是修建水库更是重中之重。   姜团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之所以抱有侥幸心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说这里五年前的确发过一次大水,但是自从那年之后,就没有连续降雨超过半个月,还不至于发洪水。   兵团在前几年撤销过,是三年前才重新设立生产建设兵团的。   姜团长被委任到五团做团长三年,兵团也在这里扎营三年,还没有碰到过发洪水。之前兵团不忙的时候,霍温南说要修建水库,可以,姜团长十分的支持,立马就着实落实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到了收割小麦的时候,在他看来,洪水没那么容易发,但是收割麦子可是实打实的,且是眼前的难题。   兵团重新建立三年,一团不论是人力、物力,就连知青们的工资、福利、伙食都要比他们五团的好。因为一团每年都能完成上面规定的指标,而完成了指标就能够得到上面的重视,得到了上面的重视,下回上面派发机器什么的,就优先选择一团。   就这么良性发展下去,早把他们五团甩到牛屁股后面去了。   姜团长也想做出一点成绩出来,不想总是被一团压着抬不起头来。最可恶的是,一团的团长以前跟姜团长就是一个部队的,甚至是同一个班出来的。姜团长发展的好,处处都压一团班长一头,他是班长,一团团长就是副班长。   后来又成了排长、副排长……   就这么一路下去,原本姜团长一直都在压他一头,可是后来却因为一个决策毁掉了。再到后来的战争结束,他们这些老兵先是被分到别的单位,后来又来到兵团。   他的死对头去了最受重视的一团,他则来到后娘养的五团,他咽不下这口气。   要是修建水库和收割麦子同时进行,那就注定他们五团今年又是产量最少的那一个。   姜团长迟疑了,继续说道:“这边已经连续几年没有下过大暴雨了,今年肯定也不会下,我觉得发不了洪水,还是收割麦子最重要,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产量抓上来,我觉得还是……”   “团长,这种侥幸心理是会害死人的。”霍温南打断了姜团长的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不瞒你说,我有同学的父亲就是搞这方面的科研的,他向我透露,今年很有可能会发生大暴雨。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年修剪水库的原因,要是真的涨洪水,水库可以救多少人团长你不会不知道。”   “不光是我们团,我还会去跟别的团交涉,让他们也开始修建水库。上面设定的指标固然重要,但防洪一样重要。”   最后一句话,霍温南说的很认真,不容反驳。   姜团长看了一眼面前的霍温南,仿佛看到了霍温南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跟霍温南的父亲是战友,说得更具体一点,霍温南的父亲是他的老连长。后来出了点事,不过现在霍家已经被摘帽了,霍温南的父亲也升了,在某个市区做市--长。   霍温南跟他的父亲其实长得并不算很像,都说儿像娘,这话还是有依据的。霍温南的长相更像他妈妈,五官深邃,鼻梁挺立,面部轮廓很立体,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比较温和的。   可是刚刚霍温南跟他说话的样子,很有他父亲说话时的神态。   姜团长叹了口气,终于点头说道:“那好,我听你的,就先从水库那边调一小部分人回来,其余的继续留在那里。”   “谢谢团长理解。”霍温南点了点头。   “你啊,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可真像,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在跟我说话,我下意识的就有些怕。”姜团长笑了笑,又拍了一下霍温南的肩膀,“晚上别忘了来家里吃饭,我跟你嫂子都说好了。”   “知道了。”霍温南颔首。      ☆、28   温粟粟拿着腊肉去了陈月芬家里, 顺便跟她说了今天晚上去姜团长家里吃饭的事情。   陈月芬把腊肉收起来,说道:“那行,那今天晚上我就不做你和温南、进步他们的饭菜了, 这腊肉我先放着, 等你们明天来了我再烧。”   腊肉经放,再说现在也没有到夏天那么热的时候, 放一个晚上是不会坏的。   “对了,我今天去山上逛了一圈, 发现茶饼和茶桃都熟了, 就摘了点下来,你赶紧去吃一点。”陈月芬说道, 又朝外面吆喝了一声,“大柱、二柱, 给你们小姨拿点我今天摘的茶饼子出来。”   茶饼子可不是茶叶做的,这是山茶树结出来的果子。   大柱和二柱麻溜的拿了不少的茶饼和茶桃出来, 献宝似的给温粟粟:“小姨,你快吃你快吃, 这可好吃了!”   温粟粟是第一次瞧见这些东西,茶桃听名字像桃子, 长得更像桃子, 茶饼子则跟树叶很像,但吃起来脆脆嫩嫩的, 带着比较清爽的甘甜味,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月芬姐,这是什么果子啊?”温粟粟问道。   陈月芬洗好了碗出来,解释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城里来的不认识,这是山茶树结的果子, 是大自然的馈赠。等过阵子估摸着山泡子也都可以吃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山上摘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粟粟应道。   *********************************   从陈月芬家里出来之后,温粟粟又回了一趟宿舍拿照相机,打算等会儿直接还给霍温南。结果刚从宿舍里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霍温南和邓进步。   “霍参谋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温粟粟问道。   虽然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此时面对霍温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霍温南都淡定自若,也就没多想了。   霍温南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见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光闪烁,应该是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   说道:“恰好顺路。”   ——等她一起去团长家里吃饭。   温粟粟听罢‘哦’了一声,也没多想,把照相机递给霍温南,说道:“我们已经拍好了,相机换给你吧,还有我想问问照片什么时候能洗出来啊?”   霍温南接过相机,让邓进步帮忙拿着,说道:“过两天吧,显影液上回用光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买。”   “显影液?”后世大家都不怎么用胶片相机了,温粟粟用的也是数码相机,压根就用不到显影液这些东西,所以温粟粟不是很了解,但是心想着是要给她们洗照片的,于是说道,“等放假了我去买吧。”   “还是我去吧,我那天恰好要去一趟县城。”霍温南说道。   “那行,谢谢你啦。”温粟粟朝霍温南笑了笑,她越来越能够理解为什么降智的自己那么喜欢霍温南了,相处之下霍温南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邓进步拿着相机在旁边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的,心里头开始嘀咕开了。   什么顺路过来等温粟粟一起去姜团长家里一起吃饭啊,从团长办公室来这里,明明绕了不少的路……   *******************************   到了姜团长家的时候,门是打开着的,张桂花在厨房里忙着烧菜,姜团长则是在院子里陪孩子。上头那几个小子年纪不小了,不用姜团长看着,唯有最小的萍萍才二三岁,还被姜团长抱在怀里。   姜卫军原本在跟几个哥哥一起玩弹珠,看到了温粟粟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应该是还记得上回是温粟粟救了他。   姜团长见姜卫军愣着,赶紧朝他说道:“傻小子你还愣着做什么,上回就是这位小温阿姨救了你,你还不赶紧去谢谢人家,要不是有他,我们家都没你这个人了。”   姜卫军的眼珠子转了几下,跑到温粟粟旁边,朝她说道:“谢谢姐姐!”   这一叫,引得霍温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只不过没人注意。温粟粟是姐姐,他是叔叔,那他们两人岂不是差辈了?还有,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难道他看起来比温粟粟大很多吗?   温粟粟倒是听得心花怒放,蹲下身子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难以掩饰对他的喜欢。   姜团长笑骂了一声:“臭小子,还挺会讨女同志开心的,晓得叫姐姐,那你上回看到卫生所的时候,咋不叫那个卫生员姐姐?”   姜卫军挠挠额头,说道:“上回那个卫生员没这个好看,这个好看,看起来年轻,所以叫姐姐。”   “真有你的!年纪小小就晓得好看不好看了。”姜团长又无语又好笑。   霍温南的眸子了露出一丝笑意,看向正半蹲在姜卫军面前的温粟粟。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温粟粟的小半张脸,小巧挺立的鼻子、饱满的额头,还有她尖尖的下巴。   她嘴角抿着一抹笑意,从兜里掏出来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姜卫军,小声说道:“嘴真甜,那姐姐给你奖励糖吃好不好?”   而姜卫军显然是被上回的事情给吓到了,饶是再爱吃糖,此时也有些害怕,没有接下。但是目光就跟长在了糖上面似的,也舍不得挪开。   温粟粟晓得他是怕,解释道:“这是大白兔奶糖,吃进嘴里会融化的,你吃一堑长一智,注意一点是不会被卡到的。这些你拿去跟你哥哥们分。”   姜卫军听了这话,这才兴高采烈地接过大白兔奶糖,说了一声‘谢谢姐姐’就跑过去跟他的几个哥哥分享去了。   萍萍眼睁睁地瞧着她三哥拿着糖去找哥哥,却没有给自己,小嘴巴有些委屈地扁了起来。又看向温粟粟,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大白兔奶糖的渴望,可是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温粟粟一下子就看穿了萍萍的想法,朝她眨了眨眼睛。眼中亮晶晶的,洒满星辰。   笑着再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说道:“萍萍想不想吃糖呀?萍萍自己过来拿好不好?”   “哇!”还有大白兔奶糖,还是两颗呢!比哥哥多!   萍萍高兴的眼中发亮,挣扎着蹬着小脚丫子要从姜团长身上下来。姜团长见小闺女馋成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他三个儿子,统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更加喜欢女儿的。   况且萍萍又小,他一直都很宠萍萍。   萍萍屁颠颠地跑到温粟粟跟前,接过温粟粟给她的大白兔奶糖,踮起脚尖在温粟粟的脸颊上‘啵唧’的亲了一下,感觉香香的。   令温粟粟震惊,但又十分开心的揪了揪萍萍的肉嘟嘟的脸颊:“萍萍,你好可爱。”   萍萍看看温粟粟,又看看一旁的霍温南,朝霍温南伸出手来:“霍叔叔抱——”   萍萍最喜欢霍温南了,每次霍温南来他们家,她都会嚷着要霍温南抱抱。霍温南弯下身子,将萍萍抱在怀里,看向温粟粟。   温粟粟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的魅力难道还比不过霍温南吗?这个小萌娃竟然要霍温南抱不要她抱。   霍温南见温粟粟撇嘴的样子,晓得她是吃醋了。他心想,怪可爱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跟此时此刻差不多,他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只不过那孩子与温粟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不是叫他‘霍叔叔’,而是叫他‘爸爸’。   想什么呢,霍温南赶紧将这个想法赶走。   他如今虽说有意与温粟粟多接触,觉得合适了就跟她表明心意处对象,但是结婚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认真的去想过。   萍萍看看温粟粟,又看看霍温南,奶声奶气地问道:“霍叔叔,这个漂亮姐姐是不是你对象呀?那我哥哥说错了,不应该叫她姐姐,应该叫婶婶的!”   说完,萍萍又朝温粟粟甜甜地叫了一声:“婶婶!”   温粟粟原本已经做好了萍萍叫自己‘姐姐’的准备,哪能想到萍萍语出惊人,竟然叫她‘婶婶’。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种话真的出自两岁多的小屁孩之口吗?萍萍还这么小啊,她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还有,她跟霍温南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啊!温粟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感觉自己的风评被害,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连三岁小屁孩都要把她跟温粟粟扯上关系了。   她面色一烫,伸手在萍萍肉嘟嘟的小脸蛋上轻轻揪了一把,娇俏的面容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腮帮子有些微微鼓起来,说道:“萍萍不能乱叫嗷,还是叫我粟粟阿姨吧。”   其实她还挺想被叫姐姐的,可是想想她跟霍温南也是同龄人了。萍萍叫霍温南叔叔,叫她姐姐,那霍温南岂不是成她叔叔了?   姜团长听到温粟粟的话,心中放心了许多,看来温粟粟是真的想要改正了。却不晓得霍温南心中所想,只知道霍温南以前明说过不可能跟温粟粟结婚,就怕萍萍的话惹了霍温南不高兴。   虽说童言无忌,可改管的还得管。   于是姜团长呵斥道:“萍萍,别乱说,你温姨和霍叔叔听了要生气的!”   萍萍是家中最受宠的妹妹,平时做错了事有四个哥哥兜着,出去玩儿也没人敢欺负她,爸爸妈妈更是很少凶她。   此时被爸爸凶了一下,有点儿委屈。粟粟阿姨生不生气她不知道,又忍不住看了看抱着她的霍叔叔,心里头有些奇怪,霍叔叔没有生气呀……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而且她刚刚还看到霍叔叔笑了呢!   邓进步将脸别过去:没眼看没眼看,虽然他每天都在心里默念好多次思想要纯洁,要往积极的方面去想,不能总想着男女关系,可还是觉得参谋长对温粟粟很不一样……   *****************************   就在这时,张桂花终于把饭菜给做好了。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朝院子里喊了声:“饭菜烧好了,大家也别在外头站着了,都进来吃饭吧。”   四方桌子桌子只能做的下几个大人,好在孩子们端起饭碗,坐在小马扎上吃饭,是不上桌的。萍萍年纪还小,不能让她自己拿着碗,张桂花帮她把饭菜盛好了之后,放在专门给她做的小桌子上,让她自己吃饭。   小家伙吃起饭来嗷呜嗷呜的,看起来怪可爱的,要是不那么语出惊人就更好了。   姜团长家里的饭菜要比陈月芬家里丰盛,也可能是因为今天专门请来温粟粟,所以特地把饭菜弄得丰盛了一些。   素菜什么的暂且不说,兵团的素菜也就那么几样,这些温粟粟在陈月芬家里也都吃到过了。   值得一说的是,竟然有一只甲鱼,甲鱼被炖成了甲鱼汤,里面还放了小笋干。小笋干在汤里炖了几个小时后之后已经又嫩又脆,甲鱼肉嫩,吃起来滑嫩鲜酥,甲鱼皮的口感则比较软糯Q弹。   炖的时间久,汤汁已经入味,鲜香可口。   还有锅包肉,锅包肉的工序挺麻烦的,张桂花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   最值得一说的是,竟然也炒了一盘螺蛳,而且就摆在温粟粟面前。温粟粟上回在陈月芬家里吃了螺蛳,已经隔了一个多星期没吃了,倒真有些想了。   张桂花坐在温粟粟的左手边,朝她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菜,就随便做了一些,温南说你喜欢吃炒螺蛳,我也炒了点,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不过我的手艺是跟着月芬妹子后面学过的,虽然比不上她,但应该也还行,你快试试看吧,还有这甲鱼,也多吃点。”   温粟粟吃了个螺蛳,张桂花的手艺说起来是真的比陈月芬要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她炒的螺蛳没有陈月芬炒的那么入味,但是也很不错了。   至少比起温粟粟这个不会做饭的人,已经相当可以了。温粟粟赶紧说道:“嫂子你别这么说,你烧的饭菜也很好吃的。”   霍温南坐在温粟粟的右手边,注意到温粟粟在姜团长家里还是有几分拘谨的,不如在朱连长家里自在,猜出应该是张桂花太过于热情了,才令温粟粟更加敞不开怀来,毕竟上回她在朱连长家里的时候,吃饭虽然斯文,可也不像今天这样,吃得太慢了,也不好意思下筷子。   他趁着张桂花去给萍萍夹菜,姜团长也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侧过脸,在温粟粟的耳畔小声说道:“你不用不好意思,姜团长和桂花嫂子都很好相处,就跟在朱连长家里一样就好。”   可是桌上太挤,两人坐的本就近。他这样一侧过来,唇便快要贴到温粟粟的脸了。他说话的时候,喷出温热的气息,落在温粟粟饱满如珠玉的耳垂上,酥酥麻麻。   温粟粟的身子蓦的僵住,咬了咬牙。虽然她能明白霍温南跟自己说这话是好意,可是他能不能不要离她这么近?   得亏现在是意识觉醒了的她,要换做以前的她,估计从现在开始,霍温南的清白就没了。   温粟粟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的不是很想跟他太近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姜团长又问起温粟粟,之前用来救姜卫军的那个叫做什么什么什么法?   看着姜团长明显想说,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温粟粟抿了抿唇,说道:“团长,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是一位美国的海姆立克医生创造的,所以直接用他的名字命名了。”   姜团长听完,说道:“下次找个时间,你来教大家这个海姆立克急救法,让咱们兵团的人都学学,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就不怕出事了。”   事实上,这种能救人的急救法,不光是要让他们兵团的知青们学,最好还要把这个急救法发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学会。要知道,他们全国每年得有多少个孩子因为被东西噎住气道而导致窒息的案例啊!   这种情况也就是最开始的几分钟救人有用,若是真遇上这种事,只怕送到医院去都晚了。   听了姜团长的话,温粟粟表示认可。   **************************************   第二天,温粟粟去陈月芬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起来昨天陈月芬家里发生的事情。   温粟粟听了个大概,说的是昨天陈月芬家里来亲戚了,又闹了一通。那个亲戚时不时的就过来闹一通,可真不是个办法,就没见过那么不讲道理的,偏偏好像还是朱连长家的亲戚,陈月芬估计着自家男人,拉不下脸来吵,要是换做是她们,才不管那么多,打都要把他们给打出去。   温粟粟没想到自己就一天没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推开门走进去。   她以为出了昨晚那事,家里肯定乱糟糟的,毕竟刚刚那两个嫂子说的还是蛮严重的。可是一走进去,就看到陈月芬在带着大柱、二柱两个写作业。   陈月芬写完之后又朝大柱那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拿着两本本子比划,说道:“大柱,你这个字是不是写错了?好像是我这么写的吧?”   大柱把本子抢回来,不服气地说道:“明明是你写错了,我记得小姨就是这么教的。”   “嘿,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可能是我写错了呢?难道你妈我还不如你了?”陈月芬在大柱的头上拍了一把,然后把二柱的本子也拿了过来对比,“我再看看二柱的,要是二柱也写成我这样,那就是你写错了。”   可是一看二柱写的,好家伙,跟大柱写的一样,就是不跟她写的一样。   二柱眼巴巴看着他妈,大柱抬起下巴有些神气,一脸的“你看吧,我就说我写的是对的”。   结果陈月芬在二柱头上又拍了一巴掌,虎着脸说道:“瞅你,怎么跟你哥一样连个字都写不好,肯定是上课的时候不听课,到时候等你们上学了,肯定考倒数,看你们怎么办,都说了多少次了,上课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一点,专心一点,怎么还是这样……”   二柱委屈巴巴:“我记得小姨就是这么教的……”   就在这时,大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粟粟,他赶紧跑过来向温粟粟求救:“小姨,我妈非说我和二柱写错了,你快来给我们看看,到底是我妈写错了还是我和二柱写错了。”   陈月芬看到温粟粟,赶紧站起来说道:“哟,粟粟来了?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没开始做饭呢。不过你来了也好,来给我们看看,大柱二柱是不是把你教的字写错了。”   温粟粟今天的确来得比平时早,因为卫生所没什么人来。她解释了一下,然后接过大柱递过来两本本子,一本是大柱的,一本则是陈月芬的。   不论是大柱还是陈月芬的,两人写的字都是龙飞凤舞,尤其是陈月芬的,直接突破格子,写到外面去了。   温粟粟让她们练的字都是比较容易的,天、地、人、合、龙、凤、日、月、目……别的还好,都写对了,陈月芬跟大柱不一样的就是这个‘龙’字,陈月芬写的龙少了一撇,把龙写成了‘尤’。   温粟粟对上陈月芬一脸期待的表情,抿嘴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月芬姐,是你写错了,龙字应该像大柱写的这样,这儿有一撇,你少了一撇,就变成了尤字,就是尤其的尤。”   经过温粟粟的公正解说,大柱和二柱可算是翻身了。大柱嚷嚷道:“妈,你看小姨怎么说的,小姨说你写错了吧!”   二柱朝陈月芬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妈妈写错了还要打人,把我头都打疼了!”   陈月芬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当妈的面子不能丢,嘴硬道:“你们两个小崽子懂个屁,你妈我虽然把龙字写对了,但我把尤字写对了啊!你们自己想想看,要不你妈我写了个尤字,你们能认识这是尤其的尤啊?你们懂不懂这叫什么?这叫错有错着!”   陈月芬虽说没读过什么书,可是嘴皮子却厉害,朱连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大柱和二柱明显没有遗传到陈月芬嘴皮子的利索劲儿,导致陈月芬在家里无人能敌。此时大柱和二柱互看一眼,被他们妈忽悠的说不出话来。   感觉他们妈说的挺有道理的,但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那种。   “行了,大柱、二柱,你们再去练会儿字吧,今天小姨会教你们新课文。”温粟粟将霍温南借来的那两本书拿出来,给大柱、二柱看了看。   两小子看到书,眼中亮了亮。之前温粟粟给他们上课都是没有书本的,没想到竟然拿到书了,他们两人都十分的期待,赶紧跑过去继续练字了。   甚至还催陈月芬赶紧做饭,因为吃完饭就可以学习了。   温粟粟看得一阵好笑,又替陈月芬感到欣慰,两个儿子都这么爱学习,将来不愁没出息。   陈月芬骂了声‘个臭小子’,就去把那块腊肉拿出来,准备去烧菜,还回过身来问温粟粟:“粟粟,这肉你是喜欢煮的还是喜欢炒的啊?”   “我都可以的,月芬姐你看着办吧,反正你的手艺好,怎么做都好吃。”温粟粟说了一声,又问道,“月芬姐,刚刚我在路上听人说,昨晚上你们家来亲戚了?还闹了一通?”   她原本以为陈月芬会主动跟自己说起这事,因为陈月芬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若是受了气,必定会跟她抱怨。   意外的是,陈月芬好像没打算跟她说起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连载文《穿成幼年霸总掌心宠》/脆桃卡里,萌文 差点被烧毁魂魄炼成蛊的古绫,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小小一团,到了一个少年的手心里,她可以在他手心里肆意打滚,好看的少年不会伤她,只会带着新奇和温柔地,小心捧住她。 古绫从此认定了眼前的好看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 大佬幼年体的岑钺支撑着残疾的身体,跪在母亲灵堂前,仇恨与暴戾一齐疯狂滋生,手心里的玉佩里却突然钻出一团小精灵,比他半个掌心还要小,暖暖的气息覆盖了他的周身,从此小精灵成为他人生里,唯一的珍宝。 他以为她是需要精心宠爱的小宝贝,没想到,只要有人惹他,这丁点大的小精灵也会极有保护欲地拦在他面前,紧紧抱住他的拇指,凶狠地皱着小脸:“谁敢说岑钺坏话!”反弹,全部反弹。 后来岑钺意外发现,所有被古绫讨厌过的人,都得到了罪有应得的下场。 - 在外面,长大后的岑钺容颜冷峻,令人胆寒,更可怕的是,他还随身跟着一个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问:是不是你又欺负岑钺了! 在家里,小姑娘嘟着嘴,跟岑钺发脾气:“我是个成熟的妖精,有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不需要你帮我决定小皮筋用草莓的还是樱桃的了。” - 从你来到我身边那一天开始,你就是我全心呵护的光。   ☆、29   温粟粟其实不是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 要是换了别人,对方不说她绝对不可能去问。但是对方是陈月芬,对她颇多照顾, 还把她当做亲妹子的陈月芬, 所以她还是想问一下的,如果真有什么, 她或许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温粟粟刚问出口,二柱就跳起来说道:“昨天我二叔和二婶来了!他们两个问我妈要钱, 说日子过不下去, 不给钱就闹,后来还非要把那块腊肉拿走!我妈不让, 我二婶就骂我妈,不过我妈就是不肯把腊肉给她, 说是小姨的,不能给, 后来还把我二婶给骂走了!”   说完又朝陈月芬竖起个大拇指:“妈,下回他们来, 你还这么骂他们!”   “去,小孩子懂些什么, 一边写作业去!”陈月芬朝二柱摆摆手, 又看向温粟粟,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是一想这种糟心事说给你听做什么,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了。”   “其实当年去当兵的人本来应该是他二叔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小叔刚好摔伤了腿, 当时每家每户都得派个人去当兵的,上头来人催了,建明作为大哥就代替弟弟去了。本来我也是很害怕的,不愿意他去,谁想自己男人去打仗啊,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我们村子里跟他一起去的,好几个都死了,家门口挂上了烈士家属的牌子,但人都没了,要个牌子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还好他争气,活着回来了,听说还立了什么功。后来不打仗了,建明就来了咱们兵团。”   “这些年,他二叔每次都拿建明顶替了他当兵的名额说事,说要不是建明顶替他去当了兵,根本不可能当上连长,所以我们得报答他。怎么个报答法?就要钱呗,一开始建明是排长,工资没现在多,但一个月也有几十块,就是比你们知青多个十块钱的,我会寄差不多一半回去,也有二十块了。虽然婆婆跟他们住,可是她年纪又不大,吃也吃不了多少,还下地挣工分去,他们两口子也挣工分,二十块肯定是足够了的。以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一个月两三块都用不到。”   “刚开始还成,后来从建明升连长开始,他们就过来闹了,非要每个月再加点钱寄回去。我不答应,他们有空就来闹一次,闹得人心里烦。但我寻思着好歹是建明他弟弟,每次都忍了没骂过他们,最多好吃好喝伺候一顿让他们走。可昨晚上他们看到了这块腊肉,非要拿走,我都说了不能拿,这不是我的,他二婶撒泼来抢,我就指着鼻子骂了他们一顿,把他们给骂走了。”   “你都不晓得,当时他二婶都快被我骂哭了,我心里头别提多解气了。也算是多亏你这块腊肉,否则我估计还会念在亲戚的份上,想着算了。”陈月芬说完笑了,一边洗腊肉,一边自然的递给温粟粟一个蒜头。   说道:“来,帮姐剥几瓣蒜,腊肉里不放蒜不好吃的。”   温粟粟接过蒜球,晓得陈月芬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她是怕自己想多,误以为他们这次吵架是因为她的腊肉,心里不好意思。   陈月芬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是心里头还是细的,比如她在这儿吃了半个来月饭之后,陈月芬就把她的口味摸透了,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都知道。   知道她对八角过敏之后,炒菜炖汤都没再放过八角。   但是温粟粟并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会把错往身上揽的人。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朱连长的弟弟和弟妹,拿着当初朱连长是顶替他去当兵的事情为由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的难听一些,朱建明就来兵团当连长,那是他自己有本事,在战争中活了下来。要是换成他弟弟,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好。换句话说,要是朱建明运气不好,当初在战争中死掉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他弟弟难道会会为朱建明偿命还是会替朱建明养老婆孩子?看他做的这些事情也不难猜出,他肯定不会管这事。   现在倒好,朱建明靠自己的本事当上了连长,他就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切全都成了他的功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一个月拿二十块还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温粟粟听着都生气,跟着骂了两句。   陈月芬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心里头也气啊,我真恨不得给他们几个大嘴巴子。可是这儿是兵团,我还得顾着你朱大哥的面子,闹得太难看了,我是怕他那个弟弟到时候闹到团长那边,事情不好看。还有他妈,也就是我婆婆,最宠的就是她这个二儿子,我要是打了他,估计她也得跟着过来闹,反正就是一笔烂账,扯不清的。”   “不过你也别替我着急,最近地里忙,他们这次走了估计还得等很久才能来,就算来了,我也不会给他们钱,随他们吃一顿就让他们走,这儿又没多余的房间给他们住。”   陈月芬一边切着腊肉,一边说道。   温粟粟抿了抿唇,好看的眸子微垂,将情绪掩去。   片刻之后,她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月芬姐,我倒是给你想了个不算是主意的主意,你听听看能不能行。他们每次过来都拿不到钱,但还是过来,估计就是想着就算拿不到钱,也要吃一顿,还能给你找点不自在。你刚刚说他们每次来都是当天走的,又没办法住下,那不如以后他们来的时候,你就别在家里,可以来找我,实在不行就去我宿舍,总之别给他们做饭,看他们有什么意思。”   说完,温粟粟又想起自己漏了个问题,皱了皱眉头,说道:“只不过你得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先做好准备才行。”   陈月芬听了,面上一喜,拿着刀转过身来,说道:“你说得对,他们来的时候我躲了,不伺候他们了,看他们还有什么意思不!这个不要紧,我跟我小姑子的关系还不错,我交代她一声,让她以后提前给我通个电话说一下就成。”   温粟粟见陈月芬笑了,也跟着笑了笑。   只不过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把菜刀,还是对着自己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她手里的菜刀说道:“月芬姐,你高兴归高兴,刀可要小心一点,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唉你瞧我这脑子,我把刀给忘了。”陈月芬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笑着转过身又继续去切菜了。   温粟粟需要帮忙的事情不多,剥好了蒜头之后就站在旁边看陈月芬炒菜。腊肉被切得肥肉得当,先将肥肉下锅,把肥肉里的油给炒出来,这样炒好的肥肉没有腻味,吃进嘴里只有香味儿。   然后再放瘦肉,翻炒,在炒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得放盐了,否则就失了那股味道了。   这是陈月芬的原话,温粟粟也不知道那股味道到底是哪股味道……   但是她还蛮喜欢看陈月芬炒菜的,看着火烧的旺旺的,菜下锅时‘滋滋’的声音,冒出来的热气,还有陈月芬每次都会让她尝咸淡时的烟火气。   这种感觉好极了。   霍温南今天去水库那边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晚上就不过来吃饭了。温粟粟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腊肉,一边说霍温南可真没有口福,这么好吃的腊肉吃不到了。   这种腊肉是湖南特产,跟某些地方风干的腊肉还是有区别的。湖南的腊肉先用盐腌肉,然后用火熏出来的,熏个二三十天就能吃了,只不过熏出来的腊肉看着有些脏,黑漆漆的,所以洗的时候要多费点心思。   但吃起来真的是一种美味。   陈月芬说道:“我给他留了点在饭盒里,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过去。要是他回来了你就给他,要是实在太晚了你就拿去给你那个朋友吃了。”   温粟粟舔了舔唇上的油渍,撒娇般的扁了扁嘴说道:“月芬姐,我发现了,你偏心,你更宠霍温南一点,他不来你都让我给他送菜去,要是我不来你肯定就不给我留菜了。蓝瘦……”   “胡说,我怎么可能偏心?要是你不来,我肯定给你留的菜还要多一点哩!来来来,你再多吃点。”陈月芬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给温粟粟夹了一块肉。   一旁的大柱、二柱看着他们妈,感慨他们作为亲儿子都没这待遇。   温粟粟也就是跟陈月芬开个玩笑罢了,听她说了这话,抿唇笑了笑,说了句“我就知道月芬姐最疼我了”,将那块肉吃进嘴里。   吃好饭了之后,温粟粟就开始给大柱、二柱他们讲课了。   陈月芬还得洗碗,平时都是温粟粟在陈月芬洗碗的时候就开始讲课的,只不过当时她讲的容易,也没按照课本上的教,陈月芬也没说什么,反正洗好碗了有什么不会的再问问大柱就行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粟粟可是拿着课本来的!   陈月芬觉得她不能够缺时,所以将抹布丢给吃完了饭坐在凳子上喝茶看报纸的朱建明,说道:“你去洗碗,我要听课去了!”   朱建明本来看报纸看得挺起劲的,哪里晓得一块抹布从天而降,落在了报纸上,陈月芬还要让他去洗碗。他看着陈月芬,见她朝自己使眼色,虽然把报纸放下了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陈月芬眼睛一瞪:“做什么?只许你学习,不许我学习是吧?那我以后再跟你吵架时你再说我没文化,你看我拿不拿鞋底子抽你!”   朱建明瞪了陈月芬一眼:“你他娘的还敢拿鞋底子抽我?”   但到底是站起身来,认命般的去厨房洗碗了。   陈月芬见朱建明老老实实去洗碗,笑了一下,用围裙擦了一下手,然后把围裙摘下来,跑到大柱、二柱的房间里,他们就在这儿上课。   “讲到哪里了?讲到哪里了?”陈月芬坐下,跟大柱、二柱坐成一排。   温粟粟则是坐在最前面,她的面前还放了一块小黑板。这块黑板还是附近的一所村小被拆了,黑板断成了几截没人要,还是大柱和二柱出去玩的时候捡回来的,当时陈月芬骂了俩小子一通,捡个破烂回来干啥?!   没想到现在被改装了一下,四面重新订上木板,冲了个小黑板,派上用场了。   温粟粟说:“还没开始讲呢,就教他们书壳上的两个字,读‘语文’。那我们现在开始上第一课……”   *******************************   有了课本,陈月芬和大柱、大柱学起来更加认真了。毕竟现在学完一课算一课,要是把整本都学完了,那就说明他们读完一年级了!有一年级学生的文化水平了!   之前温粟粟想到哪儿教到哪儿,也不好给他们制定界限,他们不晓得自己到底什么水平,所以学起来虽然认真,但没现在有斗志。   大柱的目标是在他去读小学之前,得学到三年级的水平,到时候碾压全班同学。   二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还有几年才去读小学,现在孩子读书晚,他还有几年呢,他说等读书以前要学到初中水平,被陈月芬用手指头在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还初中水平呢,可把你能的!你能把你小姨教你的学好那就算不错了。”   轮到陈月芬说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温粟粟,说道:“粟粟,我想你给我教的跟你朱大哥一样就行,他们那个军事学校算什么水平啊?”   温粟粟没忍住笑了:“月芬姐,你还说大柱、二柱呢。你这个要求才是最高的,朱连长他们学校怎么说也算是大学水平了,你想念到那个水平,我教倒是能教,就是不知道你要学多久啊。”   陈月芬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只要你在,不论多久我都跟着你学呗,你在兵团多久,我就跟你学多久,你也一直来姐家里吃饭,你看成不?”   陈月芬抬头,视线跟温粟粟对上,是很真诚的。   温粟粟愣了一下,其实她压根没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她只知道现在她是必须在兵团的,但是等到77年恢复高考之后,知青们可以利用高考回城,她肯定是要参加高考的,但是读完大学以后呢?   她还没有想好,但是陈月芬说的只要她在兵团一天,她就教陈月芬读书识字一天,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好的呀。”   ********************************   温粟粟走的时候,陈月芬跟她说了一下周末去县城里赶集的事情,问她去不去。除去要继续收割麦子的知青们,温粟粟作为卫生员是放假的。   只不过等到麦子收割完成,知青们开始休息放假的时候,卫生员还是得继续上班就是了。   温粟粟自从来到兵团之后,还没去过县城。从前买东西也都是去百货大楼,还从来没赶过集,所以当陈月芬邀请她去赶集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去,当然去了。”   怀里揣着一个饭盒,温粟粟先是去了霍温南的宿舍,可是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来开门,应该是还没回来。   她心想着这可不怨她,这完全是霍温南没口福,现在还没回来,吃不到腊肉了吧。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就算想给他也不知道给谁,温粟粟只好揣着饭盒,打算拿去给苏立春她们。   这么好吃的腊肉,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这么想着,温粟粟走出去,却看到个以前见过的警卫员,跟邓进步认识。于是为了确定,温粟粟又去问了他霍温南回来没有。   那警卫员摇头,说道:“参谋长还没回来,水库那边出了点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找参谋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他拿了点腊肉过来,他要是还没回来,那我就拿走了。”温粟粟说完,朝警卫员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谁知温粟粟走后没多久,霍温南就坐着军用车回来了。   警卫员看到霍温南,过去跟他反应了这件事情。按照霍温南的习惯,他出去一趟,身上流了汗,衣服脏了一点肯定是要回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才行的。   可是这次宿舍就在眼前,他却没有选择回宿舍换件干净衣服,而是直接迈步朝温粟粟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腰细腿长,迈一步等于温粟粟两步。再加上温粟粟本来走的也不快,霍温南没追出来多远,竟然真就追上了。   他远远地便看到温粟粟走在前面,怀里抱着的应该就是饭盒。她的头发应该是刚洗好没多久,没有扎成两个辫子,而是扎了个低马尾,走起路来的时候,裙角随着风飞舞着。   浅蓝色的裙子,像蓝天,像海浪,风一阵阵,吹过来,降落霍温南心上。   原本因为今天他去联系别的团,商量修建水库的事情,但除了个别两个团之外,另外三个以一团为首的,都不愿意分出人手去修建水库,这令他很恼火,发了一大通脾气。   还抽了支烟,他很少抽烟的,除非真的生气需要压制怒火的时候。   但是因为看到了温粟粟,心里的气好像消了一些。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之在看到她的背影时,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快步走到温粟粟身后,假装咳嗽了一声:“咳咳。”   温粟粟听到这个声音,感到十分的熟悉。于是很快转过身来,结果就看到霍温南渣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霍温南真的很高,哪怕一米六五的温粟粟,看他的时候都需要将头抬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刚那个警卫员不还说霍温南没有回兵团吗?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她面前了?难道她出现幻觉了?   不……不至于吧!   霍温南见她揉眼睛的表情可爱,又没忍住笑了笑,说道:“听小张说你刚刚来找过我,要给我送腊肉?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饭盒。   温粟粟反应过来,霍温南这人不是没有口福,是太有口福了,在这关键时刻回来了。她点点头,将饭盒递给他,说道:“嗯,你今天没来吃饭,月芬姐让我带给你的。”   霍温南原本愉悦的心情被这句‘月芬姐让我带给你’搞得掉了一半血槽,原来是月芬姐让她给他带的,他还以为是她惦记着他,特地来给他送的。   “你还没吃饭吧,那你快去吃饭吧,现在去食堂还能打点馒头什么的,晚一点估计就没有了。腊肉虽然好吃,但光吃有点咸。”温粟粟友好的提醒。   霍温南的眉头微微一皱,见温粟粟一脸认真的表情,算了,姑且算是她在关心他了,怕他被腊肉咸到。   “嗯,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去休息吧。”霍温南说着,转过身去。   没走出两步,又被温粟粟叫住了:“那个,霍参谋长,你等一下。”   霍温南赶紧转过身来,有些期待地看向温粟粟,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温粟粟皱了皱鼻子,然后指着他袖子上沾上的那一块泥泞,不止这儿,他裤子上也沾了土。   她想起霍温南是个十分爱干净,且有一点小洁癖的人,平时衣服脏了,第一时间就是去换衣服,今天却穿着脏成这样的衣服出来,估计是没注意到衣服脏了。   于是她好心提醒:“就是你衣服脏了,喏,这儿,这儿,还有那儿。”   霍温南:“…………”   *****************************   霍温南走后,温粟粟去食堂找了苏立春和徐月红,她们两人已经打好了饭菜,正坐在一起吃饭,看到温粟粟之后,朝她招了招手,问她吃了没有。   温粟粟说自己吃过了。   除了食堂师傅做的菜之外,她们今天还有一份腊肠。腊肠被切成了一片片,摆放在饭盒里。是在宿舍里用炉子蒸过了的。他们宿舍里都会有个炉子,不能炒菜,还是偶尔像她们这样热一热才还是可以的。   腊肠没经过烹炒,就光是这么蒸了一下,香味儿便溢了出来。腊肠里的油被蒸的冒了出来,但是味道却一点儿都不油腻。   “尝尝看吧,粟粟,班长带来的腊肠可好吃了。”徐月红热情地说道。   苏立春笑了笑,见朋友们喜欢自己家乡的特产,也由衷的感到高兴。   温粟粟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是此时抵挡不住腊肠的诱惑,没忍住又吃了一片腊肠。腊肠与腊肉的熏制方法其实差不多,但是味道又不相同,腊肉是要经过后续的烹炒的,有肥有瘦,而腊肠则是将猪肉切成肉末,然后灌到处理干净的猪大肠里面,猪大肠被灌满了肉沫以后变成了薄且透明的一层,肉沫里又香料调制过,咸淡刚好。   “好吃吧?”见温粟粟吃完了,徐月红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立春也看过来,期待着她的回答。   温粟粟点点头,真切道:“好吃,班长,你们湖南的菜真好吃,你送给我的腊肉也很好吃,可惜被吃光了,没能拿点过来……”   苏立春笑笑:“你们北京的烤鸭也很好吃啊。”   “那我下次给我妈妈写信,让她给我寄几只烤鸭过来。”温粟粟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那边的特色小吃是胡辣汤……要不然我下次给你们做胡辣汤吃吧!”徐月红迫不及待地说道。   说完美食,温粟粟想起自己周末要去赶集的事情,问她们到时候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苏立春想要一支钢笔,说自己的钢笔上回不小心摔坏了,徐月红则让温粟粟帮她买一包桃酥回来。   温粟粟都一一答应下来了,期待着周末的赶集。   当然,如果她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可能就不会这么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一下下章嘿嘿嘿   ☆、30   最近林静好消停了不少, 一是因为她上次才受到了处分,想要默默表现一下自己,所以割麦子的时候格外的努力, 再也没敢像以前那样磨洋工了。   二则是最近兵团准备评选出两个进步标兵, 男知青一个,女知青一个, 谁进步的最快,谁就能够被评选为进步标兵。   如今是七十年代, 对于很多人来说, 被评为‘进步标兵’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尤其是对于林静好这种前阵子刚被通报批评, 现在急切想要得到肯定的人来说。   她为了能够被评为‘进步标兵’也算是做出了极大的改变,从一开始的干活磨洋工, 到现在恨不得一个力气花成三份使,手上的水泡破了又长出新水泡, 就这,也不喊苦不喊累。   就连吃午饭的时候, 也会腾出休息的时间,继续一个人去麦地里割麦子。一开始女知青们都还挺努力的, 毕竟‘进步标兵’的荣誉谁不想要呢?可是大家看林静好这么努力, 再加上她每天干完活都累的直不起腰来了,为了赢得大家的称赞, 还扶着腰去给大家打水,大家心想估计也比不过林静好了,心里也有些放弃,不那么努力表现了。   这样一来,林静好的努力便更加明显起来, 很多人已经开始议论,这次的‘进步标兵’非林静好莫属。   至于温粟粟,倒是对‘进步标兵 ’没怎么感兴趣,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空闲的时候,舒舒服服地坐在棚子里看着林静好忙前忙后的干活。没有林静好搞事情,还能看着她每天累得跟头驴一样,说句实话,温粟粟心里还蛮爽的。   有一次陈月芬来麦地里找她,见她忙完了就这么坐在,也不说去表现表现,急道:“粟粟,现在不是在评选‘进步标兵’吗?你怎么不好好表现表现自己啊?你瞧瞧你那个表妹,积极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她成了‘进步标兵’可怎么办?”   温粟粟皱了皱那张白净的脸蛋,林静好成‘进步标兵’就成呗,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拿的奖状多了去了,幼儿园老师发的‘好孩子’奖状一直放在她上辈子的柜子里呢,她说什么了吗?   要她也跟着林静好一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那她宁愿咸鱼……   反正她也没偷懒,每天都把属于自己的活干完了呀。   陈月芬只能无奈叹气。   *************************************   大概就跟大家上班时期待周末休息的心理一样,温粟粟期待着周末跟陈月芬一起去赶集,几天过后,终于等到了周末。   礼拜六去陈月芬家里吃完饭之后,陈月芬特地提醒温粟粟明天早上醒的早一点,要是晚了,兴许就赶不上早上去县城的拖拉机了。要是赶不上兵团的拖拉机,那就只能去附近的村子里坐牛车去县城。   尽管拖拉机、牛车这些名词在温粟粟看来都有些难以想象。   但不用想也晓得坐拖拉机比牛车好,牛车走得慢,味道还重,拖拉机虽然开起来‘突突突突突突’的,也好过牛车。   温粟粟前一天晚上睡得比平时都要早,还设了第二天的闹钟,比军号都还要早上十来分钟。因为要是跟别的知青们一起醒的话,早上去打热水的时候就得排队了,要是运气不好排的位置不靠前,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早点起来比较放心。   第二天一早,温粟粟便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候已经进入了昼长夜短的时间段,天早早的便露出了鱼肚白,透过玻璃窗洒进来。   温粟粟穿上昨晚已经准备好的裙子,还有一双偏复古风的皮鞋。去接热水洗漱,又将扎成了辫子的长发披散下来,然后又一条绯红色的透明丝巾扎了一小撮,剩下头发就这么任由散在肩头。   辫子扎的久了,再披散下来的时候,直发便成了鸡蛋卷,配上裙子看起来十分的洋气。   平时温粟粟干活的时候都是穿着长衣长裤的,还会穿上白大褂,头发规规矩矩的扎成两条辫子。饶是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今天一打扮,更是令人惊艳。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没什么人,否则估计会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收拾好了之后,温粟粟背上小包包,带上钱和票出门了。她手上的钱和票从来就不会缺,这回带的也比较多,因为她打算多买些东西,将她的宿舍装饰一下。   到了兵团门口,拖拉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月芬带着大柱、二柱,还有别的一些军官家属们已经坐在了拖拉机上,看来温粟粟今天还是有些晚了。   还好有陈月芬在,稳住了拖拉机手,让他再多等一会儿,刚说完,不消两分钟,温粟粟就出现了。   陈月芬远远的瞧见一个穿着裙子的人影走近,仔细地瞧了瞧,才确定是温粟粟。她眨了眨眼睛,心里头感叹,唉呀妈,以前就晓得粟粟这丫头长得俊,可也不知道竟然这么俊啊,也不知道咋长的,站在那儿就跟仙女儿似的。   “月芬姐,我来晚了。”温粟粟被陈月芬牵着爬上了拖拉机,坐在了陈月芬特地给她留的位置上。   另外几个军人家属也看呆了,有个婶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就是上回救了姜卫军的那个女卫生员,一个个稀奇地指着她的头发问这是怎么弄得,怎么记得她好像是直头发,怎么一下子就卷了,就跟电影里的女明星似的。   还有这裙子,哪儿买的面料啊,手感可真好,不便宜吧!   温粟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围着问个不停,倒也不反感。她笑着一一解答:“头发是因为平时都扎辫子,把辫子解开之后就这个样子了。这裙子是我妈找人给我做的,面料是在我们北京的一个布料市场上买的……”   不止是家属们看着她,就连拖拉机手小刘看到温粟粟,也跟被勾了魂似的,整个人都愣住了。总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温粟粟,也不晓得该启动拖拉机了。   还是二柱过去问:“叔叔,你不是急着进城吗?怎么还不开车啊?”   小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身来。被太阳晒得黝黑却精神的脸上刷的一下便红了,滚烫。他嘴上念叨着‘开的,开的’,便赶紧启动了拖拉机。   最开始问温粟粟话的那个圆脸嫂子笑了一下,打趣道:“小刘,你不是看到小温同志,连要去城里都忘了吧?”   另外几个跟着笑了起来。   陈月芬赶紧说道:“你们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粟粟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将来要嫁给霍参谋长。”   圆脸嫂子奇怪:“可不是听霍参谋长说现在不兴包办婚姻吗?”   “怎么不兴?你跟你家那口子跟你不也是包办婚姻?”陈月芬说道,“他当时就是随口说说的,你们不知道现在他跟我粟粟妹子都在我们家吃饭啊?他们两个……”   眼瞧着陈月芬又要开始将自己与霍温南扯到一起去,温粟粟的小脸皱了皱。她挺明白陈月芬的好意的,以前她是亲眼瞧着自己上赶着喜欢霍温南的,所以哪怕她跟陈月芬说了好几次她不惦记霍温南了,陈月芬都没放在心上。   以前喜欢得要死要活,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喜欢了呢?   温粟粟知道自己越说,她们反而估计越误会,于是赶紧从包包里抓了一把五香瓜子出来,打断了陈月芬接下来的话:“我带了点瓜子,大家吃点瓜子吧。”   众人见了瓜子,还是五香的,自然高兴,也不管温粟粟和霍温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拖拉机在路上的时候倒是遇上了牛车,但是很快就将牛车甩在了后面。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县城里,这边的县城不算大,但是陈月芬解释说平时赶集的时候都是很热闹的,只不过现在到了农忙的季节,这才导致这次赶集没有以前热闹,出来摆摊子的人少了。   现在还没到改革开放的时候,是禁止买卖的。但是这个‘买卖’说的更贴切一点就是投机倒把,而这边的村民们把自己家里平时编好的竹筐、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之类的拿出来卖,只要能拿到公社打的证明,是允许来摆摊卖的。   陈月芬买了十来个鸡蛋,集市上的鸡蛋跟供销社里的鸡蛋差不多,甚至还要稍微贵一点,但是胜在不需要票。逛了一圈之后他们直接去了供销社。   温粟粟挑挑选选的买了几块布料,打算用来做窗帘和装饰宿舍,本来还想买块布料做衣服的,可是挑来挑去都没有喜欢的。颜色不适合做衣服,质量也不太好,她打算回去之后给妈妈写一封信,让她有时间给她寄块料子过来。   又将徐月红和苏立春拖她买的东西买好,正准备走的时候,她又看到有男士内裤,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之前偷了霍温南的内裤洗的画面。她的表情有些尴尬,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还他一条。   于是她又买了一条男士内裤,那售货员盯着她看了几眼,强调道:“这是男士内裤,女士内裤在那边。”   温粟粟嘴角抽搐,为了掩饰尴尬,说道:“我知道,我给我哥哥买的。”   售货员这才没说什么了。   刚结好账,陈月芬跑过来,拉着温粟粟问到底给大柱买哪双鞋子比较好。温粟粟选了一双她觉得不错的,陈月芬说道:“是,我也觉得这双好,那就买这双吧。”   孩子衣服倒还好,就是这个年纪比较废鞋。   买好了东西之后,陈月芬拉着温粟粟去澡堂子洗澡。兵团里洗澡不方便,尤其是住在大通铺里,平时大家都是用热水擦一擦的,温粟粟搬到单人宿舍之后,这些天还每天先去小河边擦一下身子,再回宿舍打一打桶热水回宿舍再擦一遍。   饶是这样,温粟粟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但是温粟粟在家时都是泡浴缸洗澡的,还从来没有去澡堂子洗过,所以这次还是第一次来澡堂。   陈月芬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付了钱拿了牌子之后让大柱带着弟弟去男澡堂洗澡,一定要洗的干净一点,但又不能在水里泡太久,否则皮肤会皱。   大柱点点头,说:“妈,我知道的,我都来了多少次了。”   说完就带着二柱去了男澡堂,看的陈月芬嘀嘀咕咕的,又对他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有主意感到高兴。   陈月芬朝温粟粟说道:“粟粟,走吧,咱也洗澡去。来兵团这么久,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澡堂吧?等会儿一定要洗的痛快干净一点,下回又只能等放假再来了。”   温粟粟跟在陈月芬后面,虽然一开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十来具白花花的身体,正旁若无人的脱衣服,用毛巾擦拭身体,再加上陈月芬也突然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温粟粟还是吓得赶紧转过身去,白嫩的面庞突然红了。   这太震撼了!!   她还以为是那种每个人一间的,哪里知道大家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脱衣服,她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接受……   陈月芬此时已经将衣服脱好了,她光着身子,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原本以为温粟粟也该脱好了,可是却见她并没有脱衣服,于是问道:“粟粟,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脱衣服啊?快点,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搓个澡,可舒服了。”   温粟粟:“……”   温粟粟的心里是拒绝的,她没有回头,将脸埋在了手心里,瓮声瓮气地朝陈月芬说道:“月芬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东西没买,你先去洗吧,我等会儿再来……”   要说陈月芬这人聪明也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温粟粟的想法。   她问道:“粟粟,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吧?不过那些南方的知青们不习惯我能理解,可你家不是北京的吗?你咋也不好意思啊?难道你以前买来澡堂子里泡过澡?”   还真没有,温粟粟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我以前都是在家里洗的,没来过澡堂……”   陈月芬一听,果然是这么一回事,这才没忍住笑了,还笑得特别大声,她调侃:“你身上有的,我们身上都有,这有啥啊。不过你要真不好意思,那你就再等会儿洗,现在澡堂子里人多,等晚点儿就没啥人了。”   温粟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点点头,说道:“嗯,那月芬姐你先洗吧,我先出去了……”   温粟粟说完这话,就逃命一般朝外面走去,陈月芬见她仓皇逃跑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这小丫头,跟她们这些女人都害臊呢,要是将来结了婚,真不晓得该咋办。   等到了下午一点钟左右的时候,澡堂里就没人来了,得等到晚上的时候才会有人来。现在还早,在澡堂干坐着也没意思,于是陈月芬提议带着温粟粟一起去县城别的地方逛一逛。   其实在温粟粟看来,这个小县城也没什么好逛的,倒是大柱和二柱两个孩子,好不容易进一次城,格外的兴奋。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又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比来吃饭的客人要威风,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她一大笔钱。只不过那两个女无服务员在见到温粟粟的时候,眼中亮了亮,接着便小声说着悄悄话。   “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估计是兵团的知青。”   “是刚来的吧,皮肤那么白,兵团的知青我见的多了,就没见过她这么白这么好看的。她那条裙子的款式也好看,颜色那么亮,咱们这边压根抢不到这颜色……”   温粟粟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别人的瞩目。她撇了撇嘴,没放在心上,继续跟陈月芬说话。他们吃的是包子和面条,温粟粟刚吃了一口,就觉得没有陈月芬做的好吃。   “月芬姐,我觉得你做的更好吃。”温粟粟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我妈包的包子最香了,跟我们舅姥爷学的,舅姥爷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大柱和二柱也应声道,只不过这两小子比温粟粟能吃多了,尽管嘴上说着这儿的包子不如他们妈妈包的好吃,可嘴上也没闲着。   陈月芬听得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还说那下回来县城,她提早做点包子带上吃。   吃过了午饭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温粟粟可以去澡堂洗澡了。   至于陈月芬说她以前有个一起玩的姐妹,嫁到了这边,她正好去见见,就不跟温粟粟一起去澡堂了,等会儿他们要是先忙好,就去澡堂找温粟粟,要是没来找她,那就在县城门口集合。   就这么说定了,温粟粟朝澡堂走去。   *************************************   一辆军用车停在了澡堂门口。   车内,邓进步侧过头,朝霍温南说道:“参谋长,那我就先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了,然后再去你以前常去的那家照相馆买显影液,好了以后马上来澡堂等你。”   这些天霍温南一直忙于跟另外几个团交涉修建水库的事情,虽说一团、二团、三团、四团不同意修建水库,但是六团和七团听了霍温南的话之后,很快就答应了修建水库。   霍温南这两天就是去了六团和七团,协助修建水库。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除了今天早上随便吃了两个馒头之外,一直饿到现在。   倒不是说六团、七团的人不给他们准备吃的,只是水库修建的地方离兵团远,他们都是在野地开火的。   当时六团团长提出让霍温南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可是霍温南说还得来县城买东西,就不在那里吃午饭了。   五团离县城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六团比五团远,开到县城大约用了三个多小时。此时他们已经是饥肠辘辘了,邓进步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国营饭店,点上一份牛肉面,再上一笼蒸饺,好好的吃一顿。   但是也明白他家参谋长有洁癖,这回去帮忙,已经两天没有洗澡的。山上又热蚊子又多,身上已经有了怪味,他能忍受,参谋长却没办法忍。   所以一到了县城里,参谋长就让他把车开到澡堂这边,说要先去洗澡。   ……………………   霍温南点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拿上,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便下了车。   车门被关上,霍温南走进澡堂,邓进步驱车离去。   霍温南是澡堂的常客,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澡堂泡澡,再加上他过人的样貌,很容易就令人记住。至少澡堂老板是认识霍温南的,见他来了,赶紧笑着迎道:“霍参谋长,你又来泡澡了。”   霍温南朝老板颔首,按照惯例拿出钱和票,拿了老板递过来的钥匙,就准备朝男澡堂走去。   却听见老板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闹啥,说道:“霍参谋长,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男澡堂的烧水片又坏了,只能让你去再去一趟女澡堂了。”   霍温南的眉头皱了皱,说道:“你们的确应该好好修一修了,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吧?”   “是是是,已经在修了,下回再来的时候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老板说道。   这种话霍温南也听过好几次了,不过每次过来照样出问题就是了。但一般都是在下午出问题,而他偏偏喜欢下午来泡澡,因为下午澡堂里机会没有别人,他一个人清净。   前两回他来的时候,老板也是说男澡堂的烧水片坏了,让他去女澡堂。一开始心里虽说会觉得怪怪的,但迫于几天没有好好泡澡的压力,还是去了,其实男澡堂和女澡堂也没什么区别。   更别说这次霍温南身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汗味,这个澡他是必须洗的。而且有了前面两次的经验,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澡堂不会有其他人来,还有老板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   想着,霍温南走进了女澡堂。   将身上的军装脱下,露出精壮的身体。霍温南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或许是他过于精致的五官,令他看起来不太像是军人,可是当他将衣服脱下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又A又欲。   霍温南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香皂和毛巾去了独立的淋浴间,他有些洁癖,哪怕来澡堂洗澡,也不会选择很多人都会去的澡池子里泡澡。   水滴打湿了他乌黑的头发,顺着硬朗的轮廓滑落,落在了胸膛上。将香皂打成泡沫,然后开始洗头,泡沫被越搓越多,然后再用水冲洗干净。   霍温南眯起眼睛,伸手将头发往脑后别过去,从前的七分发型成了大背头。显得他更加的精神,俊朗。手肘上的水珠以一个优美的弧度被甩开,落在了地上,泛起了一丝涟漪。   滴答滴答。   洗澡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霍温南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他用毛巾将身体擦干,打算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走到了之前存放衣服的那排衣柜面前。   **********************************   此时此刻,外面,老板一直坐在柜台前,果然如他所说,这时候压根就没有客人过来。他守的都快打盹儿了,就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说道:“老张,你家小炮又跟人打架了,还拿了块砖头说要把那人头砸出血,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老板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吓得赶紧走出来就要出去找儿子。   就在老板刚跑出澡堂,温粟粟则从另一条路走到了澡堂门口。她走进澡堂,却发现柜台已经没有了老板的身影。   她叫了一声,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她上午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了,并且已经付过洗澡的钱了,老板给她的牌子她还拿着呢,说好了下午的时候再来洗澡的。   她心想着早点洗好澡早点回兵团,于是没有等老板回来,而是直接拿着东西朝女澡堂走去。   这时候没人来,就只有她一个人洗澡了,来了兵团一个多月,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了。想到这事,温粟粟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放在以前,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可以洗一个澡就能高兴的地步。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找到自己牌子的柜子号码,然而在看清了面前的一切之后,彻底惊呆了。   她……她都看到了什么?!!   男人,没穿衣服,腿好长,再往上……两腿之间!!!   关键是,霍温南,这个男人是霍温南!!!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放存稿箱了= = 最近记性真的好差,上周还忘记申榜了导致这周没榜呜呜呜,太难受了   ☆、31   温粟粟有些懵逼, 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是来的女澡堂吗?就算霍温南来澡堂洗澡,也不应该在这儿啊。   难道是她走错了?   温粟粟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甚至都没办法组织语言了。   她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 先是愣了片刻, 然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意识地去看了男人两腿之间的傲然之物。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眼神就突然之间不受她的控制了……   再抬头对上霍温南冷得跟冰窖一样的眼神, 她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天的尴尬席卷而来, 温粟粟赶紧伸手捂住了眼睛,一边慢慢地转过身去, 一边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才怪,该看的, 不该看到的,她全都看到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供销社的时候, 她给霍温南买了一条内裤,于是赶紧把那条内裤拿出来, 背着身子将内裤递给他,说道:“你、你赶快穿上!”   ************************************   霍温南显然也没有想过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男澡堂的烧水片从上个月开始, 就时不时的坏。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女澡堂洗澡了,只不过从前都安然无恙, 今天却冒出个温粟粟来。   看着温粟粟纤细的背影,她的手举着,他哪怕从她的背面,也猜到她已经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在转过身子,捂住眼睛之前呢?   霍温南的眸色加深, 什么都没看到?   他看她是什么都看到了。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但霍温南第一时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精壮的肌肉,他训练有素,身材自己也一直较为满意,他突然松了口气。   霍温南加快手中的动作,将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穿上。这还是他记事起,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看光了身子。   他的脸色有些黑,但并不是生温粟粟的气。   看着她慌里慌张地,眼神不知道放哪里才好,眼神落在了她不该看的地方,然后洁白的面颊发烫,接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转过身去,接着向他道歉。   接着又……给他递过来一条内裤?   霍温南的视线落在内裤上,注意到这真是一条男士内裤。只不过,温粟粟哪里来的男士内裤?他的眉头舒展起来,这是她买给他的吗?   他赶紧接了过去。   然而温粟粟并不知道霍温南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心里慌得一批。同时心里又很疑惑,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走错啊,这里明明就是女澡堂啊……   她想要看个明白,背对着霍温南朝外面走,走到了外面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女澡堂’三个大字。温粟粟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这就好说了,那就不怪她了,这里明明就是女澡堂,是霍温南自己走错澡堂了,怎么能怪他呢?   说到底,就是霍温南太不小心了,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冒冒失失的去女澡堂洗澡,不被人看光光才怪!   温粟粟心里正想着,澡堂老板便拧着他儿子的耳朵回来了,一边拧着耳朵一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一天不给你老子我找事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铁蛋他们家两兄弟,你一个人还想把他们兄弟两个打趴下?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   老板儿子也不是吃素的,被自家老子拧着耳朵也无法令他老实下来。他侧着头,龇牙咧嘴地嚷道:“我就是能把他们兄弟两个都打趴下,我就是能!你松开我!”   老板在那小子的头上拍了一下:“滚回去做作业去!”   说完这话,他才注意到站在了女澡堂门口的温粟粟,赶紧说道:“你是上午来的那个女同志吧?你是来洗澡的?那你稍微等等,男澡堂的烧水片坏了,男澡堂不能洗了,刚刚有个男同志进去洗了,你等那个男同志出来之后再进去。”   此时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温粟粟:“……”   她无语地看着老板,以及他那个儿子,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不是霍温南走错了澡堂,而是这个老板不省心,估计说好了会在店里好好看着,结果去找他儿子去了。   这才导致了刚刚的乌龙……   就在这时,霍温南已经穿好了衣服,朝外面走来了。   温粟粟远远地见到了霍温南的身影,吓得赶紧往澡堂外面跑。虽然这事说破了天,也不能怪到她的身上,可是她心里面就是心虚是怎么一回事?   澡堂老板见温粟粟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朝外面走,赶紧叫道:“小同志,那个男同志差不多就洗好了,你可以去洗了,你还洗不洗了?”   温粟粟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想起我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来洗吧,你先给我记上!”   现在还不走,等着被霍温南抓个现行吗?   现在的霍温南肯定是一肚子的火,想想看,他好好的洗着澡,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还看光了他的身子。最主要的是,这个人还是有前科的人,之前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还偷他的内裤洗,还洗破了!   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霍温南听到了澡堂老板的解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估计也十分不痛快。   怎么说呢,温粟粟现在还挺纠结的。说她心虚吧,她觉得责任并不全在她,是澡堂老板不在,她又不知道霍温南在里面;要说她一点都不心虚,那也不是,因为她在看到霍温南的身体时,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就闭上眼睛,甚至还睁大眼睛看了好几眼。   温粟粟:…………   她现在只想赶紧溜走,等霍温南的心情平复了再说。现在毕竟是七十年代,跟后世不一样,相对来说大家还是很保守的。   结果刚走到澡堂门口,就看到了邓进步。邓进步已经从国营饭店回来了,是特地来澡堂等霍温南的,刚下了车就看到从澡堂里跑出来的温粟粟。   见到熟人,邓进步还是很高兴的,赶紧打招呼:“温同志,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参谋长也在,你看到他了吗?”   温粟粟冷不丁见到了邓进步,又听见他提起霍温南。她表情有些尴尬,掩饰地说道:“啊?是吗?霍参谋长也在?我没看到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温粟粟也不等邓进步回话,脚步不停地朝前走了。   平时走起路来没见多快,今天就跟小兔子似的,一转眼就没影了。邓进步有些奇怪,总觉得今天的温粟粟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他也没放在心上,直接走进了澡堂。   结果刚走进澡堂,就看霍温南已经走出来了。   霍温南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白色的衬衫。穿上军装的他看起来精神挺拔,穿上白衬衫的他显得格外的干净,就像是走在校园枫树下的纯白少年。   饶是邓进步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家参谋长长得好看,怪不得兵团那么多女同志喜欢他家参谋长呢。时不时就能听到别的女同志谈论参谋长,甚至在参谋长刚来兵团的时候,还有人打听他有没有对象。   邓进步忍不住笑了笑,他家参谋长长得好看,他也与有荣焉。   “参谋长,我已经去你平时买显影液的那家照相馆把显影液买回来了。”邓进步说道,想起刚刚在澡堂门口看到了温粟粟的事情,顺嘴提了一句,“哦对了,刚刚我在外面看到温同志了,她应该也是刚从澡堂洗好澡出去。”   霍温南从邓进步手中接过显影液,在听见‘温粟粟’这三个字的时候,动作一滞。他想起温粟粟在看完他之后,直接跑了的样子。   干了坏事跑的比兔子还快?   其实刚刚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澡堂老板的话,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不过,他在一开始也没怀疑过是温粟粟故意进来的,自从对她了解的多了之后,他对她也产生了一些改观。   但是,遇上事不解决,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不太行。   ****************************************   温粟粟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陈月芬带着大柱、二柱朝澡堂这边走过来了。   原来是陈月芬的朋友恰好回娘家了,不在家,陈月芬扑了个空,所以早早的回来了,打算去澡堂等温粟粟。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就看到温粟粟已经出来了。   “粟粟,你这么快就洗好了?”陈月芬赶紧追上去,见温粟粟的面色潮红,奇怪地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温粟粟的皮肤很白,平时脸上虽然会带着些许红润,但却很淡,今天脸上却红扑扑的,像是故意擦了腮红似的。   温粟粟掩饰般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蛋,发现果然很烫。   她眸子一垂,撇了撇嘴道:“澡堂里洗澡太热了嘛。”   说话的时候语气软软的,瓮声瓮气,撒娇似的。   陈月芬点点头说道:“也是,你的皮肤这么嫩,稍微泡一泡就红了。怎么样,澡堂里洗澡舒服吧?”   陈月芬一问,温粟粟的脑海里又蹿出之前的画面。她并不想让陈月芬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咬了咬唇,有些牵强地说道:“嗯,舒服……”   陈月芬没想太多,笑着说道:“那下回我再带你来洗,咱们现在先回去吧。只不过回去的时候不能坐拖拉机了,拖拉机下午不来县城的。”   “嗯。”温粟粟深呼吸一口气,企图将之前的事情破诸脑后,朝陈月芬笑了笑,四人一起朝前面走去。   他们的运气不错,刚走到坐车的地方,牛车上的人就差不多满了,等他们几个上车,马上就能走。唯一不好的就是,牛车果然如陈月芬所说,味道特别重。尤其是一坐上去,牛身上的骚味儿便扑鼻而来。   温粟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用手捂住了鼻子。陈月芬见罢,笑了一声,让温粟粟坐的朝外一点,这样离牛远一些,味道也就没那么重了。   坐牛车的都是附近的村民,见了温粟粟他们,猜出他们是兵团的,打听了一些事情,都说兵团的待遇可真好,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现在的日子难过,在兵团一个月能有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已经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了。温粟粟有些唏嘘,陈月芬曾经也是苦过来的,更能融入这些人,再加上她嘴巴本来就能说,没多久的工夫,已经跟其中几个能说的嫂子、婶子称姐道妹了。   “今年的收成还行吧?”   “还行,今年日头好,麦子长得也好,家里就靠这点收成过日子了。”   那边陈月芬和大家聊得起劲,而温粟粟原本就不是个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多聊的,再加上心里头想着事情,干脆没怎么说话。   她坐在牛车上,迎着风,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令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怀里抱着个五岁左右孩子的那个黑瘦的婶子突然叫了一声,语气焦急:“板凳,你咋了?你这是咋了?肚子又疼了是不是?没事没事,奶已经给你买好了药,等咱回家吃了药,病就好了!”   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叫做‘板凳’的小男孩,显然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从温粟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黑瘦的小脸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疼得手脚都开始打哆嗦,偶尔还会干呕几下。   温粟粟听到‘板凳’这个名字,眉头一皱。她还记得之前那个坚持要给她一毛钱做医药费,还许诺等长大了以后挣了钱再把剩下的钱补完,为了感谢霍温南的救命之恩,走了好几个小时,磨的脚都起了泡的那个放牛小孩儿。   就叫板凳。   温粟粟之前因为心里头想着事儿,所以没怎么去注意牛车上都坐了谁,只随便扫了几眼。再加上板凳一直被那个黑瘦婶子抱在怀里,她坐在这儿也看不清楚。   如今听到了名字,又见孩子疼成这样,温粟粟赶紧看过去。只见那孩子疼的脸冒虚汗,嘴唇发白,那未脱稚气,晒得黝黑的脸,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板凳。   只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竟然疼成这样。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令她没有闲工夫去想别的,而是看着那个黑瘦婶子,问道:“婶子,板凳这是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黑瘦婶子搂着已经疼得打哆嗦的板凳,看了温粟粟一眼,说道:“就是肚子疼,疼了有好几天了,不过我已经带板凳看了医生了,医生说就是吃坏了东西,吃点药就好了,没事的姑娘,你不用担心了。”   说完这话,又朝板凳哄道:“板凳乖,听到没,奶已经给你抓了药了?这次抓药可花了奶不少钱,吃了一定好,再忍忍!”   温粟粟听了黑瘦婶子的话,却是有些无语。她嘴上说是带孩子去看了医生,不用担心,可是板凳都疼成这样了,能不令人担心吗?   而且刚刚她说抓药?有些像是看中医,倒不是她对中医有什么意见,她虽然是西医,但是理解中医存在即合理,这么多年老祖宗传来下的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现在很多偏远的村子里,经常有一些根本就不懂中医,或者只懂皮毛的赤脚郎中,就敢给人看病。   陈月芬之前还跟温粟粟说过,他们村子里就有个人吃了赤脚郎中开的药,没过多久就死了。   温粟粟觉得不太对劲,正想再问问清楚,就听见刚刚在跟陈月芬说话的那个妇女,说道:“我说板凳他奶奶,你就别听葛大胆的那些偏方了,你忘了他以前开的药吃死人被pd的事情了?上头都不准他再看病了,就你为了省那几个钱,带着你家板凳去他那儿看病,没病都能看出个好歹来。”   “你再瞅瞅你们家板凳,都疼成啥样了?他爹栓子死得早,妈又跟人跑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小娃娃,你不心疼啊?你赶紧找你大儿媳妇要钱,带板凳去医院看病吧,人家医生不比葛大胆厉害多了。万一板凳真出个啥事,你百年以后下去了还有脸面对栓子不?到时候肠子都得悔青。”   这人话说的虽说不太中听,但却是个打抱不平的。看着板凳疼成这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忍住说了这些话。   陈月芬看着疼的身子都抽抽了的板凳,心中一揪。她也是当妈的人,得知孩子爸妈都死了,没人疼,如今生了病奶奶都不带他去医院,心中更是不好受。   跟着劝道:“那怎么成啊!孩子都疼成这样了,必须得去看医生才行的!”   黑瘦婶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嘴唇说道:“我们家板凳就是吃错了东西,肚子疼而已,葛大胆说吃几幅草药就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秋红。”   “吃几服药就能好?葛大胆说的话你也敢信?我看你就是不敢跟你大儿媳妇开口要钱,你那个大儿媳妇是咱们十里八乡最横的,把板凳他爸当初的赔偿款也拿了,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不给,真是没良心!”叫秋红的妇女呸了一声。   温粟粟算是听明白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只知道板凳这个孩子是个懂感恩有主意的,却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   心中感叹了一声板凳的婶婶真不是人,赶紧朝陈月芬使了个眼色,两人换了个位置。   温粟粟坐到了板凳的身边,朝黑瘦婶子说道:“婶子,我是兵团的卫生员,你让我帮孩子检查一下吧。要真是刚刚那嫂子说的这么个情况的话,那肯定是板凳吃的这些药没用,否则孩子不可能疼成这样。”   黑瘦婶子被秋红说中了,她们家的确就是这么个情况。   看着怀中已经疼得面色发白,脸冒虚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的板凳,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她的心也跟着抽抽的疼啊!   黑瘦婶子名叫黄春菊,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早就嫁出去了,二儿子死了,如今她就跟着大儿子。   她家栓子出意外年纪轻轻就没了,就只剩下了板凳这么个独苗苗,她也不想板凳生病了不带他去医院,只是她大儿媳妇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平时吃的、穿的上面已经够刻薄的了,她哪里还敢去问那个毒婆娘要钱去给板凳看病!那天板凳又拉又吐的说是肚子疼,她就是看了那个毒婆娘一眼,那毒婆娘就跟要吃人似的瞪着她,吓得她没敢说出话来。wedfrtyukk;   后来她就自己掏出存下来的棺材本,带着板凳去葛大胆那儿看病。葛大胆虽说以前被pd过,但是也有人在他那儿看病看好了的,她觉得看病这事就是碰个运气,再说死的那个人指不定是人真不行了,不一定就是吃葛大胆的药吃死的,人要是真救不活了,就算送去医院也没用的。   凭着这个念头,她让板凳在葛大胆那儿看病,只可惜吃了几服药了还不见好,这不,今天又特地去城里抓药。   黄春菊听温粟粟说她是兵团的卫生员,心想让她看看也好,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倒是板凳迷迷糊糊地听到温粟粟的声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那张好看的如同年画上的仙女似的脸闯进眼中,带着光束,倒真有几分像下凡的神仙了。   板凳看到温粟粟,虚弱地笑了笑,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上回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才半个多月的工夫就成了现在这样。温粟粟心里疼得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咬住唇,伸手握住板凳有些发冷的、颤抖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住内心的情绪。   “板凳,是我,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温粟粟说话的声音温柔极了,她耐心地询问道,“姐姐问你,你肚子哪儿痛,能指给我看看吗?”   板凳点点头,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摸了一下他的右下腹。   温粟粟也伸手摸了摸,皱着眉头问道:“我这样子摸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被人压住的痛?”   “有……”板凳微弱地回答,疼得抽气。   其实结合板凳的种种症状,温粟粟几乎可以断定板凳应该是得了小儿阑尾炎了。   小儿阑尾炎一般多见于五岁以上的孩子,比起成人阑尾炎危害还要大。因为小儿阑尾炎的进展比较快,容易坏疽、穿孔之类的恶化。   “应该是得阑尾炎了,不过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跟我回卫生所再检查核实一下。”温粟粟说道,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小儿阑尾炎不能拖,也不像成人阑尾炎能用保守治疗法,小儿阑尾炎一经发现,想要治好就必须要考虑立马接受手术。   “阑尾炎?这是啥病啊?那应该怎么治啊?吃药能吃好不?”黄春菊压根不懂这些,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阑尾炎’,她现在就想知道她买的这个药有没有用。   温粟粟看了一眼黄春菊手里头拿着的药包,她不知道那个葛大胆是怎么跟黄春菊说的,也不知道给她都开了什么方子,但是小儿急性阑尾炎不是吃中药就能吃到好的,必须要手术根治!   她抿了抿唇,一字一句说道:“婶子,这药没用,你准备一下,等会儿到了兵团,你就带着板凳跟我去卫生所。”   说着,她又朝赶着牛车的老大爷说道:“大爷,这孩子情况有点不太好,请你把牛车赶地快一点。”   那老大爷回头看了温粟粟一眼,温粟粟模样儿生的好,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跟他们这些乡下人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也是她在刚上车没多久的时候,嫌牛车太颠簸了,问他能不能稍微慢一些。当时他心里头还有些不大高兴,心想他都赶了多少年的牛车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速度,还从来没人嫌他赶车颠簸过,这个小姑娘自己娇气的很。   他虽说放慢了赶车的速度,可是心里头却对温粟粟没什么好感。   但是如今遇上了事,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带孩子去卫生所看病,不管会不会颠簸了。   老大爷应了一声,赞赏地看了温粟粟一眼,手中的鞭子用力一扬,甩在了牛屁股上。就这么短的工夫,他对温粟粟的印象全部都改变了,这丫头虽说是娇气了一些,却是个好样的!   牛车虽然跑得快了,可是终究是比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   没几分钟的工夫,就被比他们晚出发不少功夫的军用车给追上了。军用车从一开始的在他们后面,开到与他们齐平,坐的人正是邓进步和霍温南。   ☆、32   邓进步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旁边则坐着霍温南。   霍温南从澡堂洗好澡之后,又去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若是换做平时,他来一次县城, 肯定会在国营饭店好好吃上一顿。   但是今天发生了那件意外, 他虽然面上不显,更没跟邓进步提半个字。可是温粟粟站在赤身裸体的他面前, 对着他双腿之间那物什瞪大了眼睛的画面,就跟钻在了他脑子里出不来了一般。   他没心思再坐在国营饭店里等着厨子做好饭菜, 然后再慢悠悠地吃完。今天他干脆只点了一碗牛肉面, 没几下就吃完了,接着就让邓进步开车, 两人准备回兵团。   他要追上去看看温粟粟到哪里了,她打算怎么解决今天的事情。   邓进步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牛车上的温粟粟呵陈月芬, 还有旁边的大柱和二柱,说道:“参谋长, 月芬姐和温粟粟今天也去县城了,咱们要不要载她们回去?”   军用车可比牛车快多了。   霍温南的视线落在温粟粟的脸上, 她肤色洁白,在太阳下仿佛发着光, 牛奶般白晃晃的, 唇是健康的粉色,发丝被风吹得飞到了她的唇上, 她伸手将发丝拿来。   她的眉头皱起来,表情有些严肃,正在与身边抱着孩子的婶子说这些什么。然后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军用车里的他。   两人的目光对上,温粟粟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很快便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了。温粟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看到霍温南了,她心里发虚,第一反应就是不去看他。   可是很快反应过来,牛车肯定没有军用车快,板凳的情况不太好,能早一点检查就早一点。她再次抬头,正准备朝霍温南招手,让邓进步把车停下来。   却听见一旁的大柱、二柱也看到了霍温南,正指着军用车叫着:“是霍叔叔和邓叔叔,妈,小姨,快看,是霍叔叔和等叔叔!”   陈月芬已经开口了:“进步,快把车……!”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军用车就在牛车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车门就被打开了,先是邓进步下了车,然后另一边霍温南也下了车,长腿一迈,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上。   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是霍温南让邓进步停车的,他见温粟粟的表情严肃,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进步跟在霍温南身后,走到了牛车面前,赶牛车的老大爷看他们认识,已经拉停了牛车。   “怎么了?”霍温南问话的时候,是看着温粟粟的。   陈月芬抢先回答道:“这儿有个孩子好像是得了什么炎……要去我们卫生所……”   温粟粟见陈月芬说不太清楚,只能看向霍温南,解释道:“这孩子是板凳,就是上次来兵团找你的那个孩子,他可能得了小儿阑尾炎,我需要带他回卫生所检查一下。这牛车的速度比不了军用车,我们想坐你们的车回兵团。”   虽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乌龙事件,温粟粟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现在板凳的事情比较重要,至于她跟霍温南之间的恩恩怨怨,等会儿再说吧……   板凳?   霍温南的眉头一皱,想起了特地来给他送了两个鸡蛋的孩子。之前那么活蹦乱跳的,如今却被那个婶子抱在怀里,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尽管如此,在看到霍温南之后,还是强撑着笑了一下,叫了一声:“霍叔叔。”   霍温南没有任何迟疑,赶紧对他们说道:“赶紧上车吧。”   军用车前面虽然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但是后面却可以坐下不少的人。陈月芬带着大柱和二柱先上了车,而黄春菊抱着板凳,忙对着霍温南道谢:“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霍温南朝她摇摇头,说道:“不用谢,婶子你快上车吧。”   邓进步帮忙扶着黄春菊和板凳,陈月芬手脚麻利,倒是不需要帮忙,她一个人就能把大柱和二柱都弄上去。   倒是温粟粟,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她刚刚尝试了一下,那么高,没人帮忙的话,还真不容易上去,但现在唯一闲着的人只有霍温南了,今天在澡堂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霍温南不想着把她调到黑河屯去就不错了,哪里可能会扶她上车?   温粟粟心里头想着,也不敢叫霍温南帮忙。她手脚并用,学着陈月芬爬上去的样子,也想要爬上去,然而却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她的面前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修长好看,葱白一般,在她的腰间虚扶了一把。接着她便感觉到身上一轻,整个人一下子就上车了。   温粟粟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霍温南也同样在看着她,眸色幽深,似乎是在质问她之前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粟粟欲言又止,旁边的人太多了,她要是把那件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霍温南才更想掐死她吧!他能停车带他们回去,应该都是看在板凳的面子上了。   温粟粟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又十分自然地将目光移开,不看霍温南,去跟陈月芬说话了。   大家都上车了,霍温南收回目光,跟邓进步也上了车,启动了车子朝兵团驶去。   路上,邓进步没忍住说道:“参谋长,我觉得温同志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其实之前在澡堂门口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奇怪了,她当时从澡堂里跑出来,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似的,然后刚刚我也觉得她好像有些哪里不太自在的样子……”   霍温南挑了挑眉,想起刚刚温粟粟面对他时,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的反应,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勾了勾。   她那是心虚。   “你想的太多了,她应该只是当时正好有事情吧,好好开车。”霍温南朝邓进步看了一眼,提醒道。   邓进步赶紧闭嘴,不再说话了。   很快到了兵团,军用车开进去,直接在卫生所门口停下来。邓进步赶紧下车去帮着黄春菊一起把板凳从车上抱下来,霍温南本来准备再去把温粟粟搀扶下来,可是等他到的时候,温粟粟已经被陈月芬扶下来了。   温粟粟此时心里紧张板凳,也没多注意霍温南,直接带着黄春菊进了卫生所。杨思芳在值班,他们值班是轮着轮着来的,这次刚好轮到杨思芳。   见到温粟粟带着个孩子过来,那孩子面色苍白,脸上还冒着冷汗,一看就是生病了。杨思芳赶紧问道:“粟粟,你今天不是去县城赶集了吗?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是谁啊?”   温粟粟一边指挥黄春菊把孩子抱到拍片室去,一边对杨思芳解释道:“我们回来时坐牛车遇上的,这孩子估计是得小儿肠胃炎了,我得先去给他做个检查。”   黄春菊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哪里晓得哪里是拍片室,听了温粟粟的话一头雾水,对着卫生所仅有的几间房发愣,等到温粟粟的话说完了,才嗫嚅着嘴问道:“女同志,这哪儿是拍片室啊?我不认识字啊!”   这时,霍温南从外面走了进来,邓进步去停车了,他还留在这里。   他从黄春菊的手中接过板凳,抱在怀里,说道:“我送他去吧。”   说完这话,就抱着板凳朝拍片室走去。   温粟粟赶紧跟上。   霍温南的腿很长,这是有目共睹的,霍温南走一步的距离,温粟粟需要走两步。霍温南抱着板凳走在前面,温粟粟则小跑着在后面追着。   兵团卫生所不算大,很快就到了拍片室。霍温南走进去,将板凳放在床上,见他看着自己,耐心叮嘱道:“别害怕,只是做个检查看你到底生了什么病而已,没事的。”   说完看了已经穿好了白大褂的温粟粟一眼,嘴角不由得弯了一下,说道:“你仙女姐姐很厉害,不会让你有事的。”   温粟粟已经坐在了仪器旁边,冷不丁听了霍温南这话,脸上突然红了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霍温南说她很厉害不好意思,还是因为那句‘仙女姐姐’而不好意思。   她以为板凳叫她‘仙女姐姐’的时候霍温南没有听见的,没想到竟然被他听到了,还用来取笑自己。   她朝霍温南看了一眼,说道:“我要给板凳做检查了,你先出去吧。”   霍温南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走出去了。   板凳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虽说他今年才七岁多。温粟粟拍片的时候会跟板凳聊聊天,问他一些家里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从中了解到板凳的大伯娘是个十分刻薄的人。   明明当初板凳的爸爸留下了一笔赔偿款,却被她拿在手里,还对板凳不好,经常只给他一点点吃的,这么小就让他去帮大队放牛赚工分。所以那次板凳放牛时,哪怕差一点被牛给拖死,也不敢松开牛尾巴。   因为牛要是没了,那他回家也会被打死。   最后的结果出来,板凳的确是得了小儿阑尾炎,情况比较危急。本来他得了阑尾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也就算了,还喝了好几副没用的药,把情况搞得更加严重了一些。   这种情况只能开刀切除阑尾。   其实阑尾炎手术也只能算是个小手术,难度并不大,但是小儿阑尾炎的手术会比成人的复杂一些。而且在手术结束之后,会有一些并发症,需要照顾得当。   在二十一世纪,阑尾炎已经可以做微创了,但是现在的医疗条件远远不如以后,所以还是得开刀的。   “姐姐,怎么了?”板凳看着温粟粟看完了结果却没有说话,忍不住侧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他不知道什么叫阑尾炎,也不知道这个病严不严重,会不会死人。他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好痛,其实之前奶奶带他去葛大胆那里看病的时候,他有时候也在想,死了也不错,死了就能跟爸爸在一起了,就不用老是被大伯娘打骂,不用被堂哥他们欺负了……   奶奶也不用老是抱着他哭,说他命苦了……   “我是要死了吗?”板凳眨了眨眼睛,颤抖着嘴唇问道。   温粟粟看着板凳清澈的眸子,还有他说到‘死’时,却一点都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板凳并不怕死,只有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的人,才不怕死。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板凳身边,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然后又捏了捏他消瘦的脸蛋,说道:“呸呸呸,童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就是得了小儿阑尾炎而已。这个病很多人都得过的,只需要开刀做个小手术,把阑尾割掉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看着板凳似懂非懂的表情,温粟粟问道:“板凳,你相信姐姐吗?”   “嗯,我信的。”板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好,那我现在就出去跟你奶奶说,我给你做阑尾炎切除手术。”温粟粟朝板凳笑了笑,让他现在这儿躺一会儿,自己则是朝门边走去。   刚走到门边,正准备把门打开,想到什么似的,她回头又朝板凳笑了一下说道:“对了,上次你送给霍参谋长的鸡蛋我也吃了,特别香。之前跟我们一起坐车的那个阿姨你看到了吗?就是带着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的那个阿姨,她烧的饭菜可好吃了,下次姐姐带你去吃。”   板凳不想活了,是因为他觉得他的爸爸死了,妈妈不要他了,又总是活在大伯和大伯娘的谩骂和奶奶的眼泪当中。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太多的消极,没有什么令他留恋的。   而温粟粟对他说这些,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给他一点点温暖罢了。   果然,板凳的眼中亮了亮,精神头比之以前也好了许多,他点头说道:“好。”   将门打开,温粟粟一走出来,原本坐在走廊上等候的黄春菊就立马站了起来,跑过来问道:“医生,我们家板凳这是生什么病了?查出来了吗?”   “检查结果出来了,就是小儿阑尾炎,情况比较危急,必须要开刀,做阑尾切除手术。”温粟粟说道。   黄春菊听到‘开刀’这两个字,却是吓得脸都白了。她的脸上满是震惊,颤抖着双手拉住了温粟粟的衣袖,不确定地问道:“开刀?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要在我孙子板凳的身上开一刀,才能把那个什么阑尾割了?”   “嗯。”温粟粟点头,“这是唯一根治的办法。”   “就不能吃点什么药吗?板凳才那么小,他怎么能开刀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将来入了土,可怎么向栓子交代啊!医生,你想想办法,给板凳开点药吧。听说西药比中药好,见效快,你给我开点西药,我拿回去给板凳吃,我把我的棺材本都带上了,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黄春菊吓得声音都在颤抖,那张原本就长满了褶子的脸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婶子,不是钱的问题,要是吃药能吃得好,我肯定会给板凳开药的。”温粟粟皱起眉头,虽然对于黄春菊的反应有些无语,但也能够理解。   这到底才是七十年代,很多人对于开刀做手术并不了解,觉得在人的身上开一刀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是……可是板凳才七岁啊!”黄春菊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耷拉着头,说不出话来。   霍温南走过来,劝道:“婶子,开刀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可怕,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板凳会好好的。”   黄春菊抬头看了霍温南一眼,还是有些没办法抉择。就在这时,霍温南走进了拍片室,没过多久就把板凳抱了出来,板凳看着坐在地上的黄春菊,哑着嗓子说道:“奶奶,我要开刀,不会有事的……”   黄春菊听到板凳的声音,赶紧抬起头来,看着他坚定的表情,默默无语。   而温粟粟则是看了一眼霍温南,霍温南肩宽腰窄,怀中抱着板凳却站的笔直。温粟粟看他的时候,恰好他也扭头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当中对上,他问道:“能行吗?”   他只知道她读过卫校,但学没学过这些却并不清楚。若是她没有把握,他可以立马让邓进步去水库那边要一个有经验的卫生员来。   既是为了板凳着想,也是为了她。   温粟粟手心沁出汗水,她之前看过好几起阑尾炎的案例,但是自己动手做还是第一次。但阑尾炎并不是什么难做的手术,她看案例的时候在脑子里也模拟了许多次,自己动手术的场景。   虽说当初她学医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可她学东西快,成绩一直都是优秀的。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此时面对霍温南的回答,温粟粟郑重点头:“我可以的。”   “好,那你去准备手术吧。”看着面前表情镇定的小姑娘,霍温南是真觉得,她跟之前比起来成长了许多,变得令他忍不住心动,快要移不开目光了。   黄春菊虽然吓得两腿打哆嗦,可是经不住板凳自己要求要做手术。再说了,医生也说的很清楚了,这个病吃药是吃不好的,只能开刀。   她没有别的选择。   温粟粟朝一旁的杨思芳点点头,说道:“思芳,你跟我一起准备一下,等下辅助我做手术。”   杨思芳虽说是卫生员,但她的年纪也不大,跟温粟粟一样今年才十九岁。来兵团的都是城市里的知识青年,这批人里小的能有十五六岁,大的也才二十左右。   杨思芳虽说读过卫校,但是自从来了兵团,更多的时候都是帮知青们处理一些伤口,接触过的最严重的的手术就是,上回温粟粟给谢志毅缝合伤口了。   像今天这样要在肚子上开刀的手术,她还从来没有做过,心里头到底有些发虚。但是在温粟粟让她帮忙的时候,她还是赶紧应了一声,跟在温粟粟后面,任凭她的差遣,有时候遇到不懂的,还会问一问。   温粟粟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独当大任的一天,每当杨思芳问她什么,她都会耐心地向她解释,杨思芳受益良多。   按理来说,手术之前都是需要禁食的,阑尾炎手术也不例外。但是通常也会遇到像板凳这样的紧急情况,在情况比较棘手的情况下,不能再等上几个小时的禁食欺,所以会直接手术。   不过还好,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温粟粟已经问了黄春菊关于板凳的一些情况。黄春菊说了,自从板凳肚子不舒服以后,就没怎么吃过饭,实在是疼的吃不下了,尤其是今天,就只喝了一点粥,还是早上喝的,不打紧。   板凳被送进了手术室,他躺在床上,温粟粟给他打麻药的时候告诉他,让他睡一觉就好了。麻药见效之后,板凳果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两天他疼得都睡不着,肚子疼得他打哆嗦,还伴随着发烧,惊跳。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爸爸。   他爸爸不是什么起眼的人,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扔进人海当中可能都捞不出来了。可是在他的眼中,他的爸爸是最了不起的人。   他爸爸是为了救人死的,遇上了塌方,救了三个人,可惜在准备去救第四个人的时候,被二次塌方永远的压在了地底下。爸爸没读过多少书,却教会他很多大道理,要学习雷锋精神,乐于助人,要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感恩,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恍惚间,板凳好像又看到爸爸带他去放牛了,他坐在牛背上,看着他爸爸站在村南边的芦苇荡。风好大啊,把芦花吹散了,满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落入他的眼中。他觉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爸爸不知道躲到芦苇荡的哪一片去了,他怎么找不到了……   他急的满头大汗,一直叫啊,喊啊。   后来爸爸又出现了,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他们父子两个就在芦苇荡里穿梭着,爸爸说:“板凳,爸带你找野鸭蛋去,找到了野鸭蛋,让你妈炒了给你吃,我们板凳过两天就过生日了,过完生日就八岁了,是男子汉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唱着歌……   温粟粟手中拿着手术刀,一边动手术,一边对杨思芳讲解着。她虽说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但是难度不大,板凳虽说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有及时来医院,但是情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棘手。   将阑尾切除之后,便开始缝合伤口,缝合伤口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拿手活。   就在这时,板凳似乎有感应一般,嘴里叫了一声“爸爸”,接着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手术成功了。   温粟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听着板凳的那一声爸爸,心中却为之一酸。   ***********************************   手术室外面,邓进步将车子停好之后,就马上来了卫生所。   此时板凳已经被送到了手术室,走廊上,黄春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陈月芬在她旁边陪着,宽慰着她。   “婶子,你别这个样子,其实不就是在肚子上开一刀吗?没你想的那么吓人的。你想啊,咱们女人生孩子,不也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吗?遇上一些自己生不下来的,还不是得去医院,从肚子上开一刀把孩子拿出来?生那么多孩子都没事,板凳能有啥事啊?再说了,你还不知道我那个妹子,她可是很厉害的,她说没事就没事,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黄春菊听着陈月芬的劝,虽说很感激她,但是板凳一分钟不出来,她就得提心吊胆一分钟。   另一边,霍温南则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兴许是因为这两天太累了,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休息过,平时坐着也跟身姿挺拔的霍温南,此时的坐姿有些随意,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的感觉。   霍温南家里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军人,母家从前还是前清的大臣,有个姨婆曾经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嫔。   在这样的家庭当中,霍温南无疑是矜贵的,再加上他那张精致的脸,往那儿一站,便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邓进步走过去,问道:“参谋长,要不然你先回宿舍休息?”   霍温南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板凳去做手术了,我等手术做完了再说。”   嘴上说着都是在等板凳,但其实只说了一半。除了等板凳之外,他还在等温粟粟。   就在这时,手术室大门被推开了,温粟粟从里面走了出来,将口罩摘了下来。   霍温南寻声望去,黄春菊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了,脚有些发麻,差点又摔下去,好在被陈月芬扶了一把。   “怎么样?怎么样?板凳他没事吧?黄春菊颤抖着双手问道。   温粟粟白净的面上有些红润,额前的细发被汗水打湿了些,她摇头说道:“板凳没事,手术已经做好了,等麻药的药效过了之后,他就会醒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黄春菊悬起的心这才落了地,彻底放心了,连忙对着温粟粟感谢:“谢谢你啊,温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温粟粟朝黄春菊笑笑:“没事,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板凳做好了手术,还需要在医院住上几天观察一下才行,看看后期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温粟粟给板凳单独安排了一间病房,板凳的麻醉药效还没有过,此时仍然还在睡梦当中。   或者说,他做了一个美梦,一时之间还不愿意醒过来。   温粟粟给他掖好被角,正准备出去,谁知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温粟粟以为是黄春菊,转过身去,正准备让她轻点儿,让板凳好好睡一觉,别吵醒他,却见进来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黄春菊——   而是霍温南。   ☆、33   霍温南走进来之后, 又把门闩给拉上了。   温粟粟看到他这个操作,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同时还有满脑袋的问号,霍温南这是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门闩拉上, 他难道是想就之前她看了他体的事情而找她麻烦?   “霍参谋长, 你这是想做什么?”温粟粟有些警惕地看着霍温南。   而霍温南却一步步逼近她,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近到成了一个危险的距离。而温粟粟的背已经贴到了墙上, 退无可退, 她一抬头,就能感受到来自霍温南的气息。   清冽的味道。   温粟粟伸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将霍温南往外面推了一点。她抬头看着霍温南,一本正经地说道:“霍参谋长, 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保持安全距离,你现在应该离我远一点。”   霍温南睨着眸子看她, 哦?   他们两个此时此刻的确隔得很近,近到他都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甜甜的味道。她的肤色很白,脸上没有丝毫的瑕疵, 他们隔得太近了, 从他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她圆润的耳垂上, 细小的绒绒毛。   她的唇是健康的粉色,不加任何修饰,却格外的好看。温粟粟是很好看的,这个毋庸置疑,可是霍温南却好像最近才发现, 她好看的过分。   她柔弱无骨的手为了推开他,撑在了他的胸口处。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温粟粟还几不可见的伸手悄悄捏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温粟粟站直了身体,将手收回来。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想跟我说澡堂那件事情,我是可以解释的。”   霍温南看着她,没有打断她的话,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知道,因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你肯定会误以为我是故意偷看你的。但是当时我去澡堂的时候,澡堂老板不在,我又不知道男澡堂的烧水片坏了,更不知道你会在女澡堂洗澡,要是我知道的话,肯定就不会进去了。所以,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突发的意外事件,不能怪我的。你应该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强扭的瓜不甜,我没必要,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乞白赖的黏着你了。”   温粟粟一字一句,只差举出三根手指头发誓了:“而且我保证,我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而霍温南听到她这话,尤其是那句‘强扭的瓜不填,我没必要,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乞白赖的黏着你了’的时候,原本舒展的眉头簇成一团,脸色黑了。   他以前有多么想听到温粟粟说句话,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多不舒服。   温粟粟并没有发现霍温南的不对劲,为了让霍温南相信,她真的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又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作为卫生员,将来我肯定还会看到更多这种,其实身体在我们眼中就跟一坨肉没有什么区别,真的。”   若说听到温粟粟说之前那句话,霍温南心里头不舒服,此时这话却是令霍温南心梗,他轮廓硬朗的脸立马就黑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顾温粟粟的手撑着他的胸口,上前一步,彻底将温粟粟压在了墙角。他的身子压上来,若非有温粟粟的手隔在二人之间,他们的身子此时一定紧紧贴合在一处。   二人的呼吸在这极近的距离里缠绵,纠葛,霍温南低头看着温粟粟娇俏的眉眼,温粟粟的长相是偏娇媚的,可偏偏又生了一双鹿眼,盯着人瞧的时候,湿漉漉的,看着就惹人疼。   “你说什么?一坨肉?”霍温南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喷在了温粟粟的耳垂上,突如其来的温热令温粟粟的身子一个颤栗。   她有些抗拒的推了推霍温南的胸膛,无奈力气不够大,压根就推不动他,只能咬牙说道:“对,就是一坨肉,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看头!”   霍温南的脸色一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哪天他死了,估计就是被温粟粟给气死的。   就在他正准备好好跟温粟粟探讨一下‘肉’的时候,一旁的板凳的麻醉已经失效了。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隐约记得自己生了病,奶奶带他去城里抓药,后来在牛车上遇到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带他去卫生所治病……   后来,后来他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还看到了好久没看到的爸爸,他真的好开心啊。   板凳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终于注意到了墙角的霍温南和温粟粟两个人,他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为什么要凑得那么近。   “霍叔叔,仙女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啊……”板凳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板凳的声音一响起,温粟粟一个激灵,赶紧瞪了一眼霍温南,让他赶紧让开。而霍温南纵使心里十分不舒服,很想要好好再跟温粟粟探讨探讨什么叫做‘一坨肉’,但此时,板凳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后退了两步,温粟粟才得以自由。   温粟粟赶紧走到病床边,看着面色仍然虚弱的板凳,满口胡言的解释道:“没什么,刚刚我眼睛里进虫子了,霍参谋长帮我弄掉而已。”   霍温南听着温粟粟的话,难得的没有生气,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倒是会找理由哄骗小孩子。若是从前,他肯定觉得她嘴里没一句实话,但是现在么……   霍温南侧目,看着坐在病床边,拉着板凳的手,语气温柔,声音软糯的问板凳,伤口疼不疼,还难不难受了的温粟粟,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温粟粟她,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也令他对她的感觉,从以前只想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到如今这样。   “姐姐,我不痛……我还梦到我爸爸了。”说到自己的爸爸,板凳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爸爸了。   温粟粟见板凳这孩子又懂事又惹人心疼,伸手疼爱的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柔声说道:“板凳,姐姐跟你讲个故事吧。姐姐问你,晚上的时候天上是不是有很多星星?”   板凳一听可以听故事,有些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像他们这些孩子,从小都是被放养的,什么睡前故事是不可能听到的,只能偶尔去村子里的老人家那里,听他们讲讲一些民间故事而已。   “嗯嗯,奶奶说,要是天上的星星多,第二天就是大晴天。”板凳点头说道。   温粟粟抿唇,继续说道:“嗯,那你知道星星是怎么来的吗?”   板凳摇头,他还没开始读书呢,懂得知识更是少,只知道天上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星星,但是星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他还没有仔细去想过。   “有个传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板凳,你知道吗?你的爸爸就在天上,他没有走,他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温粟粟恳切地说道。   板凳诧异地看着温粟粟,这个表情显然是相信了温粟粟的话。他往窗户外面看了看,尽管此时是白天,还没有星星。但是温粟粟的这句话,令他变得温暖勇敢了许多。   爸爸没有离开他,爸爸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以后他只要想爸爸了,抬头看一看,就能看到爸爸了。   板凳深深的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转过头来又看向温粟粟,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姐姐,我记住了。”   有爸爸陪着他,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好孩子。”温粟粟点点头,她从做手术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板凳其实是个内心很敏感的孩子,他表面上可能表现的很坚强,不是那种会哭的孩子,可越是这种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   霍温南便站在边上,也跟着听了温粟粟说给板凳的这个故事。他当然知道人死后不会变成星星,但懂温粟粟的用意,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只不过板凳对温粟粟的称呼,令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板凳叫他‘霍叔叔’,却叫温粟粟‘姐姐’,难道他看起来比温粟粟要大那么多吗?   得亏是这里没有镜子,如若不然,霍温南非得好好照照镜子不可。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他记得温粟粟比他小六岁,今年十九了,也就小六岁而已,哪里就是‘叔叔’和‘姐姐’区别了?   霍温南笔挺的站在旁边,虽没有说什么,但已经在心中打算好了,要找个时间让板凳改一下口,不能叫温粟粟姐姐了。   温粟粟却是不清楚霍温南心里头在想些什么,通过余光发现霍温南的眉头一皱,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的样子,禁不住撇了撇嘴,心想他估计还在为之前她不小心看到他luo体的事情而不高兴。   真是的,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已经保证不会说出去了,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啊?难道要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不成?她还想让他还她一双没看过的眼睛呢!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黄春菊从外面走了进来。板凳在手术室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等着,连尿急了都不敢去一趟厕所,就怕出什么事,尽管要真出了什么事,她什么忙也帮不了。   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她实在憋不住了,去了趟厕所。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再出来的时候,陈月芬就拉着她说道:“婶子,你快去看看吧,刚刚手术已经结束了,你孙子出来了。”   黄春菊连裤子都没提利索就要往病房里面冲,还好被杨思芳叫住了,让她用肥皂洗个手,洗干净了再进去,否则会把细菌带进去,不利于板凳的恢复。   黄春菊哪里晓得什么是细菌?她一听不洗手对孙子不好,就利索地去吸收了。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手,这才进了病房。   “板凳,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痛不痛了?”黄春菊从霍温南旁边走过去,来到病床边上,忙不迭关心道。   板凳面色还有些苍白,毕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虽说手术时是打了麻药的,打麻药过去之后伤口还是痛的,但痛感也不是那么的强烈,对于他这种受了伤能忍着不流一滴眼泪的小孩来说,能挨得住。   至少,比起没动手术之前好受多了,之前那是真疼啊,疼的他直抽抽。   “奶,我没事……”板凳说道,又看了温粟粟一眼,“姐姐很厉害,我一点儿都不疼……”   黄春菊听了这话,心里头松了口气,同样的扭头看向温粟粟。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省点钱,带着板凳去找葛大胆,害得板凳差点出事,心里头涌起一股自责,要不是这个小温同志,只怕板凳他……   黄春菊想都不敢想,要是板凳真出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向死去的栓子交代啊。   黄春菊面对着温粟粟,差点一下子就跪下来了。还好温粟粟眼疾手快,一下子便扶住了她,抿唇道:“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我们家板凳可能就……唉……怪我,都怪我……”黄春菊叹了口气。   “医生的手就是用来救人的,再说了,我跟板凳有缘分,不需要感谢的。”温粟粟说道。   黄春菊对这温粟粟又是一通感谢,然后问道:“那现在板凳是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手术虽然做好了,但是伤口恢复还需要一阵子,目前最好在卫生所多住几天,多做检查,以免后续有并发症。”温粟粟如实说道。   黄春菊听着,也不知道这该要多少钱,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只能说道:“行,只要板凳能好就成,只不过我手上没有多少钱,等我回去之后把我家里村的那点钱拿来,你看看够不够。”   兵团看病吃药是不收钱的,但是对于外来人收不收钱,收多少钱,温粟粟却是不知道了。   但这不打紧,如果要收钱,要是黄春菊的钱不够,大不了到时候她帮忙补贴点好了,反正她手头还有不少的钱,兵团里每个月都发工资,家里还时不时给她寄点好东西,她也不需要怎么花钱。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温粟粟说道。   又交代黄春菊一些关于板凳手术的事情,比如板凳做完手术之后必须要等到排气了之后才能进食,伤口什么的要多注意。   黄春菊还是得回去一趟,不说钱的事,就是在卫生所里住几天,她也得去给自己和板凳拿套换洗衣服来。   温粟粟和陈月芬在黄春菊看来都是好人,这儿又是国家成产建设兵团,黄春菊没什么好担心的,交代了办登几句,告诉他自己回家拿衣服去了,很快就回来。   温粟粟也一起出去,她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一会儿。至于霍温南,则是看了温粟粟一眼,留在了病房里,说是陪陪板凳。   黄春菊看了一眼霍温南,这个小伙子虽然模样长得俊秀,不像是他们村子里的那些方脸黑皮肤的小伙子,可是看起来倒是蛮精神的,尤其是此时一看,在那儿站得笔直,身子颀长,就像是一棵树。   黄春菊心想,要是她家板凳将来也能长这么高就好了。将来要是还能找这个女同志这么漂亮的对象,那她真是烧高香了。   黄春菊信箱的这个女同志指的是温粟粟,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霍参谋长对这个小温同志有意思,她虽然关心板凳,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板凳的身上,可是她的年纪到底摆在那里,眼光老辣,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能不清楚吗?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发现霍温南看温粟粟的眼神不对劲,他看着温粟粟的时候,哪里像是看普通同志啊,那一眼望过去,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的对象啊。   只不过小温同志喜不喜欢这个参谋长同志就不好说了,看样子小温同志有点儿躲着参谋长同志的意思。   黄春菊一边跟着温粟粟走出病房,心里头一边琢磨着,看来是参谋长同志先喜欢上了小温同志,只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啊。   可照黄春菊看来,这应该是迟早的事情,毕竟这小温同志虽说长得一顶一的漂亮,但这参谋长同志,也是个顶个的出色啊!   这两人相配得很!   黄春菊年轻的时候帮人牵过线做过媒,如今虽说好久没做这牵线做媒的事了,可到底习惯了,总是爱在心里头琢磨这一回事。   别说,她双眼狠辣,还真一看一个准!   走出病房,温粟粟正准备去休息,却见跟她一同出来的黄春菊正盯着她看个不停。温粟粟皱了皱眉头,以为黄春菊想问她一些关于板凳的事情,故而主动问道:“黄婶子,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哦,没事没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黄春菊摆摆手,打算等她回来再来问问温粟粟,他们住院的时候应该去哪里吃饭之类的。   ********************************   病房内,板凳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霍温南,叫道:“霍叔叔……”   霍温南点头,对于板凳他虽然有一些想要去了解,但是不打算现在去提起板凳的伤心事,于是直接问道:“板凳,你觉得我看起来有多少岁?”   “啊?”板凳没想到霍温南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认真地看了霍温南几眼,小声说道:“二十几岁吧……”   “我看着比给你做手术的温……”霍温南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姐姐’二字,“温卫生员要大很多吗?”   要不然板凳怎么叫他叔叔,叫温粟粟姐姐?上回去姜团长家里的时候,姜卫军也是这么叫的,当时他虽说听起来有点儿不对劲,可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板凳又这么叫,这令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板凳再次仔细看了看霍温南,又在心中想象了一下温粟粟的模样,摇了摇头。   他叫霍温南‘叔叔’,叫温粟粟‘姐姐’,并不是因为霍温南看着要比温粟粟大一辈。其实霍温南看着和温粟粟比起来虽说要大上几岁,但一看就是一个辈分的人,毕竟霍温南生的俊,不像是村子里那些五大三粗看起来显老的人。   但是霍温南看起来有些严肃,虽说没对自己发过脾气,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很温和的,可就是有点距离感。   但是温粟粟就不一样了,温粟粟就跟仙女姐姐一样,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可好听了。给他的伤口包扎,还给他吃大白兔奶糖吃呢,笑起来的时候可漂亮了,不是仙女姐姐是什么?   见板凳摇头,霍温南心里舒爽了一些,原本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精致面孔,又变得温和了一些。   很好,这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你以后就叫温卫生员‘姨’吧,这样比较合适。”霍温南紧抿的薄唇微微向上一扬,对板凳说道。   板凳听话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姨’就合适,叫‘姐姐’就不合适,但是霍叔叔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应该挺霍叔叔的。   “霍叔叔,我知道了。”板凳说道。   霍温南对比表示十分的满意,让板凳在这儿好好休息,别的不要多想。至于姜团长那里,他会去主动说这件事情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兵团里也有人在传这件事情了。   林静好和赵春梅刚从麦子地回来,就听说了这回事,尽管那些知青都是夸温粟粟的:“看不出来啊,温粟粟还真挺厉害的,你们听说了吗?她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手术了,好像是割阑尾!”   割阑尾这种手术可跟之前给谢志毅缝伤口的手术不一样,割阑尾可是在肚子上面开一刀啊,把阑尾割掉才成。   纵使如此,林静好也很快捕捉到了这件事情的另一面。   兵团卫生所是给兵团的人看病的地方,温粟粟擅自带了外人来,还给那人做手术,医药费谁出?听说那两人还挺穷酸的,估计是给不了了,他们三团物资本来就不如别人一团丰富,温粟粟还敢这样……   林静好嘴角一勾,她觉得可以就这件事情让姜团长好好批评批评温粟粟。   只不过有之前那些事情在先,林静好不敢再主动去招惹温粟粟了。想起温粟粟往她怀里放黄鳝,还往她嘴里硬塞药的事情,林静好一咬下唇,她咽不下这口气。   想了想,林静好看了身旁的赵春梅一眼,说道:“咱们兵团能把外人带进来治病吗?我怎么好像听说一团以前也有个卫生员,就是因为不向上面请示,直接带了病人回卫生所治病,后来被处分了?”   赵春梅眼中一亮,赶紧说道:“真的吗?那温粟粟这么做,我们去告诉团长的话,温粟粟岂不是会受到处分了?静好,咱们去举报温粟粟吧!”   林静好听了这话,嘴角禁不住一勾。果然啊,有赵春梅在,她只要稍微说上一两句就成了。   她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那个表姐的厉害……要是她知道是我去举报的她,还不知道会对我怎么样呢……我不敢去……”   赵春梅见罢,说道:“你不敢去,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霍温南:呵呵 有人玩江南百景图吗?我前段时间开始玩,简直就是个非洲人,十抽都是碎片和卿的那种qaq然后昨天单抽抽出个武则天,我快乐了嘿嘿嘿   ☆、34   赵春梅去向姜团长举报了这件事情, 姜团长很快就来到了卫生所。   林静好在卫生所附近的一棵树下等候着,在看到姜团长果然被赵春梅叫来了之后,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原本她还在猜姜团长会不会过来呢, 毕竟他们三团的人都知道, 姜团长比起一团的团长好说话多了,很多时候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么算了。   至于一团那边,只要是哪个知青违反了纪律, 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就是他们姜团长和一团团长不一样的地方, 一团团长是想把兵团军事化管理,但是姜团长觉得, 兵团到底只是生产建设兵团,主要的是做生产、做建设, 这些知青们都是城里来的小青年们,从前没有接受过军事化管理, 不远万里的来到边疆,就是为了国家建设, 对他们太严了也不太好。   但是姜团长过来了,就说明他还是很重视这件事情的。   林静好在姜团长走进卫生所之后, 跟在了赵春梅的身后, 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春梅, 团长怎么说?”   赵春梅脸上有些得意,但念着姜团长就在前面,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静好,等会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温粟粟这次可要倒霉了。”   林静好也等着看好戏, 但是相对于赵春梅,她就没有把笑容挂在脸上,而是在心里头透着乐,或者说,她在等温粟粟真的倒霉的那一刻,才会笑出声来。   “走吧,咱们跟进去看看。”赵春梅拉着林静好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卫生所。   姜团长直接走进了病房,只不过温粟粟因为昨晚手术有些累,再加上今天又去了县城逛了一圈,现在正在休息室里休息呢,还不知道姜团长已经来了。   病房里,只有霍温南和板凳。   于是,姜团长便看到平时有些不苟言笑的霍温南,难得的脸上带了笑意,正在跟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说着他以前在前线上发生过的事情。   霍温南是上过前线的。   板凳听得津津有味,瞪大了双眼,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同时,他对霍温南的崇拜感更加强烈了,之前他因为霍温南不顾自身的危险,救了被牛拖着跑的他而感激霍温南,也觉得霍温南很厉害。   但是现在,霍温南在板凳的心中,简直就跟他从前在村子里看到过的电影里的大英雄一样!霍叔叔实在是太厉害了!   姜团长进来,霍温南听到了动静,原本还以为是温粟粟来了,结果转过头去,却发现是姜团长。   霍温南站起身来,说道:“团长,你怎么来了?”   “哦,我听说了这件事情,过来看看。”姜团长朝霍温南点了点头,又朝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板凳笑了笑,慰问道,“孩子,你觉得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要跟这里的卫生员阿姨说的。”   板凳虽然年纪小,但是心里头主意大。   听见霍温南叫姜团长为‘团长’,知道这是个长官,于是点点头说道:“谢谢团长关心,我之前本来很痛的,是温姨给我治好了的,现在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团长,温姨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姜团长听罢,笑了笑:“你这个孩子倒是个记恩的,行,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姜团长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霍温南也紧跟其后,直到走出了病房,将门关上,才说道:“团长,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这孩子是我在会兵团的路上碰到的,得了小儿急性阑尾炎,当时疼得厉害,他奶奶什么也不懂,找了个骗人的赤脚郎中看病,吃的药都不管用,要不是有温粟粟给他做手术切除阑尾,只怕这孩子就不行了。”   姜团长听了霍温南这段话,却没有着急回应,而是奇怪地看了霍温南一眼,说道:“温南,我记得你平日里不是个多话的人,有时来跟我汇报工作,也都是直接把文件交给我,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怕我处分温粟粟,特地为替温粟粟说话?”   要不是之前张桂花一直在他跟前说起温粟粟和霍温南,一开始只说温粟粟与霍温南相配,要是他们能成就好了,后来又胡言乱语的说什么觉得霍温南看温粟粟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是不是喜欢温粟粟……   因为这话,姜团长把张桂花臭骂了一顿,平时嘴巴上每个把门的也就算了,随她说上几句。   现在倒好,连这个玩笑也开。他们整个三团,谁不晓得霍温南对于温粟粟那是避如蛇蝎?尽管现在两人走的是稍微近了一点,可那也是有原因的。这不是陈月芬做饭的手艺好,两人都去朱连长家里吃饭,才凑到一处去的吗?   再说自从上回温粟粟做了保证之后,也的确变了,所以姜团长倒是没有多想。   可是此时,面对急切想要为温粟粟说话的霍温南,姜团长倒是真有些怀疑了。   霍温南亦是一愣,因为他没有想到姜团长会问他这个。他的确是在为温粟粟说话,因为兵团有兵团的纪律,兵团卫生所是为兵团知青们看病的地方。   倒不是说遇上突发情况也不能帮忙,但至少要先去向团长打个报告,经过团长才行。要是没去请示就直接把人带到卫生所来看病,这就是违反纪律。   治病救人是值得表扬的,但是违法纪律就不行了。   霍温南说道:“团长,当时情况紧急,温粟粟没有做错。”   姜团长看了霍温南一眼,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处分温粟粟的,不但不会处分她,我还得表扬她,嘉奖她。你说得对,温粟粟没有做错,非但没有做错,而且做得很对,她这种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姜团长也是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孩子跟板凳差不多大,刚刚走进病房时,看到板凳那张稚嫩虚弱的小脸,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心疼的。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的孩子出了事,肯定也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帮助。   当然了,不止是他,所有人肯定都是这样的想法。   温粟粟这次虽说小小的违反了兵团的纪律,但救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与之相比较一下,违反纪律就不算什么了。   霍温南听了这话,眉头舒展开来,姜团长这样说了,那就说明温粟粟不会被处分了。   而这时,赵春梅也拉着林静好走了过来,恰好就听见了姜团长所说的最后一句,什么叫做姜团长不会处分温粟粟,还会表扬,嘉奖温粟粟?温粟粟没有做错?做的很对?   向雷锋学习怎么了?可是温粟粟也违反兵团纪律了呀!   赵春梅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团长,话也不能这么说的,听说一团有个卫生员也是因为给别人看了病,最后被他们团长处分了的,怎么到了咱们三团……团长你非但不处分温粟粟,还要表扬、嘉奖她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姜团长面色有些不好看地看着赵春梅,之前她去办公室找他,说是要举报温粟粟的时候,他对这个女知青的印象就不好了。   按理来说,温粟粟做这事虽说是违反了兵团的纪律,但是一般人只会注意到温粟粟救了个孩子,说的都是温粟粟的好话,就是她不一样,一来就要举报温粟粟。   现在听到他非但不处分温粟粟,还要嘉奖温粟粟的时候,立马就上前来质疑,还要拿他跟一团的团长比!   一团团长可是他的死对头!他们两人在部队的时候就经常意见不合。   “一团是一团,三团是三团!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的,你就向师里申请去一团,去接受一团团长的管教!”姜团长黑着一张脸说道,“在我们三团,我的宗旨是纪律重要,但是救人更重要,这件事情温粟粟没有做错!”   外面的动静太大,原本就睡得比较浅的温粟粟被吵醒了。   她皱了皱眉头,又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之后,再把有些乱了的头发理顺之后,利索的梳了一个高马尾,便走出了休息室。   有些意外的,姜团长竟然来了,旁边还站着赵春梅和林静好。   温粟粟挑了挑眉,她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明白过来了,估计又是林静好去找姜团长告状了吧。   温粟粟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倒是知道关于兵团的一些纪律,但是这些纪律并不是硬性的,就是类似于医院要先交钱再看病的那种纪律吧,大不了她帮忙补上就是了。   再一看姜团长身旁的霍温南,温粟粟撇了撇嘴,就怕霍温南会因为之前在澡堂里发生的事情,而故意给她使绊子。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温粟粟给否认了。   书中写的很清楚,霍温南这人光明磊落,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而且霍温南也认识板凳,更加不可能了。   温粟粟想了想,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团长,你来是不是跟我说板凳这件事情的?”   姜团长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露出温粟粟想象当中沉着脸的样子,而是笑着说道:“对,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的,不过你也不用紧张,这件事情我已经听参谋长跟我说过了。”   霍温南还真跟姜团长说了这事?   温粟粟抬眸,看了霍温南一眼,却与他的眼神对上,温粟粟很快收回视线,不知道霍温南都说了些什么!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咱们兵团虽说有兵团的纪律,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遇上这样的紧急情况,就得先救人。你的这种精神很值得我们大家学习,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我的观察,发现你比之从前的确改变了许多,也进步得很快,所以我决定,把这次的进步标兵名额送给你!”姜团长在温粟粟的不解当中说道。   此时正是从麦子地下工的时间,一些路过卫生所的知青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不免有想要凑个热闹的人聚在卫生所门口,看看姜团长到底会怎么处理。   此时听了姜团长的话,大家都挺惊讶的。   不过更多的人是觉得姜团长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也觉得这段时间温粟粟真的改变了许多,而且人又很好相处,他们割麦子的时候哪里受了伤,她总是会细心的替他们上好药。   虽说因为温粟粟的工作比他们的轻松,也有人会心里感到不平衡吧,但一想通也就没什么了。而且那些人到底是少数,多数的人是很赞成团长将温粟粟评为进步标兵的!   “真的呀?粟粟要被评为优秀标兵?这也太好了!”陈月芬在一旁听到这话,高兴的赶紧走过来拉住温粟粟的手,一个劲的替温粟粟感到高兴。   这么看起来,温粟粟只是抿唇笑了笑,看起来倒是陈月芬更加高兴一些,仿佛被评为优秀标兵的人不是温粟粟,而是陈月芬。   霍温南原本只是不想让温粟粟因此而受到处分,没想到姜团长竟然还将她评为进步标兵了。他看向温粟粟,见她嘴角挂着淡笑,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温南,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找你谈一下水库的事情。”姜团长对霍温南说道。   这次霍温南去了别的团回来,就直接来了卫生所,还没去找姜团长汇报工作,姜团长找他,应该就是说这件事情,霍温南点点头,跟了上去。   姜团长和霍温南走后,温粟粟看向一旁脸色十分难看的林静好,微抬了抬下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及对林静好的嘲讽。   啧,为了给她使绊子,故意把姜团长找来,以为她会受到处分?结果呢?她非但没有受到处分,还被评为了林静好一直都想成为的进步标兵。要知道,林静好为了成为进步标兵,最近可是做了很多脏活累活呀,就为了到时候上台领奖时的光荣时刻。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温粟粟觉得,今天这儿,就算是很久以后她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想笑。她对于‘进步标兵’这个荣誉倒并不那么在乎,觉得就是个虚的而已,难道她不被评选为进步标兵,她就没有进步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她之前的想法,如今她被评选为进步标兵,看着林静好难看的脸色,她觉得这个‘进步标兵’可真香!   她下回还要当!   “我们粟粟就是厉害,果然只要是金子就会发光的,不像是某些人,为了表现得自己多努力多上进,做的那些虚把式,还跑到姜团长跟前去告状,真是臭不要脸。”陈月芬说着,扭头瞪了一旁的林静好和赵春梅一眼。   刚刚温粟粟在休息室里睡觉,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就会去了一趟厕所的工夫,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赵春梅和林静好在跟姜团长理论,说什么一团团长都处分那个人了,怎么姜团长就不处分温粟粟。   当时就气的她恨不得冲上前来撕了赵春梅的嘴,这坏丫头讲的什么屁话!还好姜团长没有偏听偏信,非但没有处分温粟粟,还将温粟粟评为了进步标兵,这可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静好原本就因为到手的进步标兵飞走了而气得发疯,要不是这儿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要不是她还得维护自己的形象,她真恨不得什么都不装了,直接去跟温粟粟打起来。   凭什么!   从小就是这样,从来都是温粟粟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而她呢?她那么努力,进步标兵还是温粟粟!   她看着温粟粟,眼眶一红,委委屈屈地问道:“粟粟姐,我……我没有……我没有去举报你……虽然你抢走了优秀标兵的名额,可是我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怪你,更不会去故意举报你的……”   她说得十分委屈,其实大家都知道,最近林静好这么努力干活,就是为了进步标兵,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了,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看林静好这么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头又有些同情她了。   赵春梅一把挡在了林静好跟前,板着一张稍显刻薄的脸,怒气冲冲地看着温粟粟和陈月芬,咬着牙说道:“你别冤枉静好了,是我去团长那里举报你的,不关静好的事情,而且你本来也违反了纪律,我就是举报你了你能怎么样?只不过你运气好,咱们团长不像一团长,要是换成一团长,有你好受的!”   陈月芬翻了个白眼,温粟粟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在她看来,赵春梅简直就是个草包,也是林静好的工具人。   她一猜就知道赵春梅肯定是被林静好怂恿的,现在还跑出来替林静好说话,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过林静好这人会装,还真就能蒙蔽别人,就是不知道,等到温跃进、赵春梅等人知道她一直只是在利用他们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   温粟粟很是期待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呢。   她原本就长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就是俏丽,眼角微微一扬,有些好笑地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谁让你不是在一团呢。至于静好,你怎么做成一副好像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呢?还有你说,我抢走了进步标兵的名额?我觉得‘抢’这个字你用的不好,进步标兵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哪里来的抢呢?”   “难道不是大家都可以争取的吗?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抢呢?要是你实在想要,大不了我去跟团长请示,把这个进步标兵的名额让给你好了。”温粟粟看着林静好,一字一句笑着说道。   林静好敛眉,她只是心中认定是温粟粟抢走了进步标兵的名额,却没注意竟然直接说出口了。她咬唇,赶紧解释道:“没有……粟粟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不过只要你没有因为我被评为进步标兵而生我的气就好了,本来我还打算去跟团长说说,把这个名额让给你算了呢,谁让我是做姐姐的呢。不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那静好,你也恭喜我一下吧!”温粟粟睨了林静好一眼。   “有了你的恭喜,我会更加高兴的。其实我一开始也想着要拿进步标兵的,当时都没怎么在意,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现在感觉还蛮光荣了。”温粟粟说道。   外人听起来再正常不过的感叹,听在林静好耳中,却是字字都跟刀子似的插在了她的身上。从前在家里就是这样,温粟粟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现在到了兵团,她以为她总算可以压过温粟粟一头了……   可就连这个进步标兵的名额,温粟粟也能轻而易举的抢走!   林静好揪紧了衣袖,深呼吸一口气,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崩盘。尽管如此,她看着林静好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狰狞了,只不过她这个角度,外人的人看不到罢了。   “粟粟姐,恭喜你成为了进步标兵。”林静好每说一个字就像是用石头砸自己一下。   温粟粟闻言,朝林静好甜甜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略略略,白莲花快气死了吧,快来打我呀!   赵春梅也气的不行,正想再替林静好出头,却见谢志毅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见外面围了不少人,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还不去食堂打饭,到时候饭菜都冷了吧?”   谢志毅是班长,说的话又恰好提醒了那些看热闹的人。   是啊,他们再不去食堂打饭,饭都要冷了!不说冷了,好一点的菜估计都被抢没了!于是一合计,看热闹的人就都散了。   至于赵春梅,在看到谢志毅出来之后,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刻薄不见了,换成了一丝丝娇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谢志毅一眼,正准备去跟他打个招呼,却见谢志毅杵着一根拐杖,直接走向了温粟粟,问道:“温卫生员,你还好吧?”   被气的人是林静好和赵春梅,温粟粟有什么不好的?她转过头去,朝谢志毅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呀。倒是你,现在走路怎么样?伤口不疼了吧?”   “不疼了,这两天我都有下地走走,你的医术好,伤口恢复的也快。”谢志毅甚至都没看赵春梅一眼,目光落在温粟粟的身上,没舍得离开过。   “那行,算算日子,明天就能拆线了。”温粟粟没有注意谢志毅对她有什么不同,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谢志毅这人一直都挺好说话的,不单单是对她。   正说着,平时给谢志毅送饭的那个男知青已经拿着饭盒来了。温粟粟让谢志毅去吃饭,陈月芬也要回去做饭了,温粟粟想了想,跟陈月芬说自己今天去食堂跟朋友一起吃饭。   霍温南估计还在为今天的事情不高兴,她虽然觉得这事不能只怪她,这只是个意外,但也能理解霍温南的不高兴,要是换做她被看光光了,只怕会比霍温南更加不高兴。   所以说,很多时候换位思考一下就好了。温粟粟十分体贴的打算今天不出现在霍温南面前了,等他消了气再说。   陈月芬倒也没说什么,温粟粟平时都是在她家吃饭的,偶尔想要跟朋友一起吃食堂也正常,就连她家那口子吃多了她做的饭菜,有时候还会怀念食堂的饭菜呢。就是在回去之前,交代温粟粟,等黄春菊来了之后跟她说一声,让她去他们家吃饭。   陈月芬走后,温粟粟则是回病房去看了看板凳。   虽说霍温南出去的时候,已经随手将病房门关上了,可是赵春梅的嗓门大,板凳还是听见了她说的那些话。   见到温粟粟,板凳的脸上满是自责,嗓子有些发哑地问道:“姐……温姨,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温粟粟最见不得他这个模样,身世已经够苦的了,偏偏又那么懂事。正因为如此,她倒是没注意板凳已经从‘姐姐’叫成‘温姨’了。   她在心里骂了赵春梅的大嗓门几句,脸上牵出一个笑容,说道:“别瞎说,谁说你给我添麻烦了?”   “刚刚我都听到了……”板凳委屈巴巴地说道。   他阑尾炎痛的直抽抽的时候没哭,动手术的时候没哭,此时眼眶却红了。他真害怕因为他,让温姨被处分。   “你听到什么了?听到有人去举报我了是不是?”温粟粟在看到板凳点头之后,伸出柔嫩的食指,指腹在板凳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我就知道你听到了这个,那你有没有听到我被评选为进步标兵了?没有是吧?那我告诉你,你温姨我……”   “诶?”温粟粟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精致的小脸一皱,看着板凳,问道,“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一下子就从姐姐变成了阿姨,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粟粟:进步标兵好香哦,就喜欢看某些人自己作死呢~   ☆、35   板凳没有将霍温南供出来, 就说他听见温粟粟叫陈月芬姐姐,他叫陈月芬阿姨,又叫温粟粟姐姐, 这样辈分好像就乱了。   温粟粟也没多想, 一听也是,这样辈分就乱了。尽管她并不在意辈分什么的乱不乱的, 但板凳既然要改口,那就让他改吧。   反正她又不会因为一声‘温姨’而变得不好看了!   没过多久, 黄春菊就回来了。她在路上恰好碰到了牛车, 是坐着牛车回来的,所以省了不少的时间。   回到卫生所, 黄春菊就当着温粟粟的面,在温粟粟有些惊恐的目光下, 摸了一把裤腰带。   就在温粟粟有些无语,不知道黄春菊到底想做什么, 打算出言提醒她稍微注意点形象的时候,之间黄春决从裤腰带里面摸出来一个小布包。   一张颜色老旧的粗布, 裹了好几层。   黄春菊慢慢将那张布条打开,露出里面的钱。看着蛮厚的, 但是大多都是毛票, 真算起来,总共也没多少钱。   “小温同志,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给你,你拿着吧。”黄春菊把卷成了筒形的钱往温粟粟手里塞。   温粟粟赶紧将手缩了回去,摆摆手道:“黄婶,真的不用给钱的, 你走了之后我们团长来过了,说过这件事情了,你快把钱收好吧。”   其实姜团长虽说来过了,但只是跟她说了评选进步标兵的事情,并没有提钱的事情。   黄春菊叹了口气,感动地看着温粟粟,想了想,又开始去掏裤腰带。   温粟粟:“…………”   虽然无语,但是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已经不会对黄春菊这样的行为而感到震惊了。   接着,就看到黄春菊又掏出来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的书。说这书古旧,那是因为这书的书皮已经被翻的有些烂了,颜色也泛黄。为了保持住书皮,有人在书皮上沾上了胶布,这样就不那么容易坏了。   黄春菊把书递给温粟粟,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温同志,我寻思着我也没有什么好回报你的,这本书你拿着吧,就当是我谢谢你救了我们板凳一命了。”   温粟粟接过那书一看,赫然是本医术,只不过是中医。   又听见黄春菊一边叹气一边说道:“这书是一本好书,是板凳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听板凳他爷爷说,他们家以前是医学世家,那风光的哩,能跟华佗一较高下了都!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人学医了,但是这书还被他爷爷保存着的。前些年破四旧,我把这书藏起来了,也没被人搜走。”   温粟粟也不知道黄春菊到底说了几个‘爷爷’,就觉得这书被说的挺神奇的,还能跟华佗一较高下?真的假的?   她将书打开,翻阅了几页。   温粟粟学的是西医,以前也没有特地去研究过中医,但是一些基础的还是明白的。比如某些药材可以用来治什么,心里稍微有点数。   前面两页的案例是肺阴虚和肺阳虚的区别,并且给出了治疗的方子。   阴虚是指阴虚津亏和内生虚热,可出现在五种疾病中:心烦热、口唇干燥、潮热盗汗、失眠、心烦、皮肤干燥、大便干燥、舌红、少津少脉。阳虚是指阳气不足,内寒不足,导致腰膝酸软,恶寒恶寒,面色苍白,手脚不温,五更大便溏泻,舌淡苔白,脉沉缓或细。①   温粟粟没有再继续翻下去,将书合上递给黄春菊:“黄婶,既然你说这书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那我又怎么好意思要呢?你还是拿回去吧。”   倒不是这书不好,至少从温粟粟看到的那两个案例来说,这书上面写的是正确的。只是温粟粟实在不好意思收而已。   可是黄春菊却说道:“就是因为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所以小温同志你就更得收下了,到了我们这一代,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留着这本书也没啥用了,放在我这儿就跟堆废纸一样,擦屁股都嫌硬。还不如送给你,要是小温同志你以后能用这个来帮助更多的人,这书也不失为个好去处了。”   说到最后,黄春菊又深深地看了这本医书一眼。   她不识字,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字里面能揪出五个认识的字来就了不得了。但是她老头子还在的时候,常常把这书拿出来跟她讲,他俩都不认识字,老头子也是当初在他爹跟前听得多了,不用认字,都会背下来了。   栓子没了,老大压根都不会去看这医书一眼,板凳还小,还不如把这书给了温粟粟。   温粟粟见黄春菊坚持,倒也没说什么了。   只不过她的确不懂中医,拿了这书之后想要吃透,只怕还得花很多时间来学习。   又说了一些,杨思芳吃好饭回来了,温粟粟交代板凳有什么事就叫杨思芳,她带着黄春菊去陈月芬家吃饭,至于她自己,在将黄春菊送到陈月芬家中之后,便直接去了食堂。   陈月芬一连问:“粟粟,你今天真不在家吃饭啦?”   大柱和二柱两小子各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大柱用胳膊肘捅了二柱一下,二柱问道:“那小姨,你今天还来给我们上课吗?”   “当然来了,你们乖乖吃饭,小姨很快就来。”温粟粟笑着哄道。她不来吃饭就是为了躲霍温南一天,让他好好冷静冷静而已,等她来上课的时候,霍温南都已经走了,这有什么?   至于明天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吧,因为她故意躲着霍温南一点,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现在只要一看到霍温南,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在澡堂看到的那一幕。   就……就挺尴尬的。   毕竟隔事发的时间短,心理还没有调整好,也是正常的,温粟粟想,过两天就好了。   温粟粟朝陈月芬说:“月芬姐,我走啦。”   陈月芬叫住她:“你等会儿。”   说完转身进了屋,很快就拿出个铝饭盒,递给温粟粟:“喏,今天烧了红烧肉,你带过去跟你朋友一块儿尝尝。”   “好嘞,我就知道月芬姐最好,最疼我了。”温粟粟接过铝饭盒,笑眯眯地说道。   她嘴甜,陈月芬也爱听。   拿着铝饭盒,温粟粟直接去了食堂。其实这个时候去食堂已经有些晚了,她提前也没有跟徐月红还有苏立春打过招呼,这个时候说不定她们一起吃好饭去宿舍了。   温粟粟撇撇嘴,正准备去打饭,结果就看到前面稀稀拉拉的队伍里,竟然有徐月红和苏立春!   “月红,班长,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温粟粟走过去,语气当中透着些许惊讶。   徐月红和苏立春也没有想到温粟粟今天竟然会来食堂吃饭,见到温粟粟也很高兴:“粟粟,你今天怎么来吃食堂饭了?不去朱连长家里吃饭了啊?”   “这么久没吃,都有些怀念这味道了。”温粟粟舔了舔粉嫩的嘴唇,做出馋的模样。   徐月红笑着哼了一声:“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我们想吃还吃不着呢,你倒好,竟然还开始怀念食堂的味道了。”   “谁说吃不着啊,看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温粟粟嘴角一扬,举起手里的铝饭盒,说道,“里头是红烧肉,月芬姐烧的红烧肉最好吃了,待会儿你们好好尝尝。”   徐月红和苏立春让温粟粟先去占了个位置等她们,而她们则是一人帮打饭,一人帮打菜的,把温粟粟的那一份也打好了。   三人坐在一块儿,把饭菜都放在桌上。   食堂今天吃的是茄子,豆腐鱼,南瓜。   只不过这茄子是白烧的,味道有些一般,温粟粟还会更加喜欢红烧的茄子,浓油酱赤,色泽鲜美,吃起来味道也比白烧的好很多。   大锅饭烧出来的豆腐鱼,好吃不好吃不说,但这卖相真是没眼看。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勺子的碰撞,软嫩的豆腐已经被弄成了很小的碎块儿,鱼汤不够白,不知道是师傅鱼没煎好还是量大导致了这样,总之跟陈月芬烧出来的饭菜比起来,差得远了。   南瓜是蒸出来的,倒没什么好说的,放了大蒜在里面调味儿,咸口的,吃着还成。   最后一道菜是陈月芬给温粟粟打包带来的红烧肉,肉块大小适中,正好是一口一块。肉的颜色不是那种特别黑的,而是偏于焦黄色,铝饭盒的盖子刚被打开,一阵香味就扑鼻而来,用筷子夹起一块浓油酱赤的红烧肉。   筷子刚碰到的那一刻,肉便轻轻颤了一下,足以看出这肉的软糯。   徐月红吞了口唾沫,将那块红烧肉送进嘴里,肥而不腻,滑嫩爽口,肉香一下子就在嘴里弥漫开来。   “唔,好好吃……”徐月红甚至都来不及将嘴里的肉咽进去,就迫不及待地给出了评价。   接着又朝温粟粟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温粟粟也太幸福了吧,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这个臭丫头竟然还会说出想食堂饭菜了的话来!要是换做她的话,她以后就再来不想来食堂了!   苏立春也吃了一块,给出了和徐月红同样的评价。   温粟粟见她们爱吃,特意少吃了点,让她们多吃一些。   吃饱了饭之后,她们得自己去水池那里洗饭盒。徐月红把温粟粟的饭盒拿上,说道:“粟粟,你别动,你的饭盒归我洗了,你给我们带了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我们咋还能让你动手洗碗啊。”   温粟粟笑笑,见徐月红已经把饭盒拿过去洗了,倒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徐月红和苏立春一起洗饭盒,苏立春问道:“粟粟,我和月红在来的路上听人说,团长说了这次的进步标兵是你?”   通知还没下来,姜团长只是提前说了而已,等到时候还得在公告栏里通知,再给温粟粟戴上一朵鲜亮的大红花。   “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就挺突然的。”温粟粟点点头。   苏立春作为班长,对于温粟粟被评选为进步标兵很高兴,用言语激励她:“没什么好突然的,你最近的表现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团长把你评选为进步标兵再合适不过了。加油粟粟,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进步,拿到更多荣誉的。”   苏立春是个十分上进正派的人,故而能成为他们班班长也不足为奇。   温粟粟抿唇笑了笑,没好意思说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也不在乎能不能被评选为进步标兵,之所以高兴,就因为看到林静好吃瘪,林静好不高兴,她就高兴。   徐月红将碗洗好了,凑过来说道:“我听说当时林静好的脸都绿了是不是?噗哈哈,我光是这么想想就觉得好解气,早就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了,装给谁看呀,看着就不舒服。这次她是卯着劲儿的想要拿下进步标兵的,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就在这时,林静好和赵春梅也来了。   从卫生所灰溜溜的回去之后,林静好在宿舍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还有些红肿。她们是来食堂吃饭的,经过了那么一出,她们还没吃饭呢。   没想到刚走进食堂,就看到了在左边水池洗碗的温粟粟等人,偏偏还听到了徐月红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当中带着调侃与幸灾乐祸。   赵春梅下意识地看了林静好一眼,只见林静好一咬唇,眼眶再次红了。   赵春梅气得冲过去说道:“有些人别以为拿了进步标兵就有什么了不起的,霍参谋长还不是不喜欢她?我现在想起之前那些事情就觉得好笑,你们说说看,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霍参谋长都说了不喜欢她了,还死乞白赖上赶着,啧啧啧,以为定个娃娃亲就了不起了,结果呢?哈哈——”   刚刚在宿舍的时候,林静好哭完之后,又送给了赵春梅一个发夹。这发夹是在北京买的,款式很时髦,是赵春梅他们县城所没有的款式,此时已经被赵春梅夹在了头发上。   林静好拉着赵春梅的手说:“春梅,你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我出头的样子真的很令我感动,你知道吗?我爸妈重男轻女,我在家里面不受看重,所以粟粟姐才敢这么欺负我,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人这么为我出头过……”   赵春梅看着林静好这个模样,再加上又拿了她给的发夹,更加发誓以后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林静好,谁要是欺负林静好,她就去收拾谁!   此时,赵春梅将林静好护在身后,心里头还挺自豪的。这些人这么欺负林静好,她就得替她出头才行。   其实一开始温粟粟刚来兵团时做的那些事情,没少遭人吐槽,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温粟粟心里眼里只有霍温南,她哪里管别人说什么啊。   现在么……   赵春梅说的这些话虽然令她心里不舒服,但是她更加觉得好笑。赵春梅这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吧,还有赵春梅头上别的那个发夹——   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徐月红已经上前一步跟赵春梅对撕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谁不要脸?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抽你?粟粟跟霍参谋长定了娃娃亲,那是天经地义,有你什么事情?”   苏立春到底是班长,虽然她跟温粟粟是好朋友,心里也更加向着温粟粟,但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得去劝架。   “行了行了,大家都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赵春梅,林静好,你们不是来吃饭的吗?再不赶紧的等会儿食堂都关门了。月红,你也少说两句。”苏立春说道。   赵春梅恨恨地看了徐月红和温粟粟一眼,拉着林静好说道:“静好,我们走!”   谁知刚走出一步,就被温粟粟给叫住了:“先等一等。”   “温粟粟,你又想做什么?刚刚班长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你还想跟我吵是不是?”赵春梅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温粟粟脸上的表情淡然,还带了一抹笑意,压根就不是要跟人吵架的样子。温粟粟不管赵春梅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赵春梅跟前,朝她伸出手来——   别看赵春梅跟温粟粟吵起来的时候嘴皮子挺厉害的,但其实心里头还是有点怵温粟粟,只不过碍于面子不会表现出来罢了,甚至在面对温粟粟时,试图用声音压过温粟粟一头。   此时温粟粟朝她伸出手来,她不自觉的便往后退了一步,盯着温粟粟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却见温粟粟那双柔嫩修长的手伸过她的头顶,然后将她别在头上的发夹摘了下来,继而转头看向林静好,说道:“静好,这个发夹,好像是我的吧?”   林静好的眼神一躲,不敢去看温粟粟,脸上爬上了难堪。这个发夹是那次她妈妈去温粟粟家的时候,带回来给她的,说是温粟粟买了好多新发夹,买了又不戴,放在那里吃灰,还不如拿回来送给她。   用温粟粟不要的东西,她虽然感觉到耻辱,可是这夹子的的确确很好看。   “我不知道,是我妈妈给我的。”林静好说道。   温粟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上回小姨来过我们家之后,我的这个发夹就不见了,原来是小姨拿走了。可能是觉得这个发夹好看,所以想拿回去给你戴戴试试看吧。”   说着,温粟粟将发夹拿给大家看了看。   这发夹是她来兵团之前买的,花了好几块钱。别看听起来少,但是七十年代的几块钱,购买力还是很大的。   她没有说偷,是因为她小姨倒不至于偷拿,她妈妈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对小姨心生愧疚,所以一直想要补偿她,所以才会这样。   当时她买了两个这种发夹,自己拿了蝴蝶结款式的,这个蝴蝶款式的是她准备送给她姐姐的,只不过姐姐说她下乡的乡下很穷,大家打扮的都挺朴实的,她戴这样的发夹不太好,所以没要,让温粟粟换着戴。   估计是因为这样,她妈妈才会同意让小姨拿回去给林静好戴戴看。否则要是温粟粟很喜欢的东西,她妈妈是不会让小姨拿走的。   发夹是用水晶石做的,看起来流光盈彩,尤其是在太阳下的时候,闪耀着绚丽的光芒,很是漂亮。只不过发夹的形状温粟粟不是很喜欢,是个蝴蝶形状的,以前的她意识没觉醒时,审美方面也会偏七十年代,但是现在她的意识觉醒了,就会觉得有点土了。   但就算她不喜欢了,也不可能让林静好用来做人情,送给赵春梅啊。   她笑笑,继续说道:“不过小姨也真是的,拿走了也不说一声,害我找了好久。现在终于找到了,那我就拿走了。”   林静好看着那枚发夹,欲言又止。   赵春梅则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特别喜欢的发夹,被温粟粟拿走了。她的心都在滴血,这种发夹,在他们那儿,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啊!   林静好跟赵春梅去打饭,又偷偷地解释了一下说这个发夹明明就是温粟粟以前不要了的,现在又要回去,就是故意的。   至于温粟粟这边,她对这种款式的发夹没兴趣,觉得戴了还不如没戴好看。又是别人戴过的东西,她更不可能再戴了,正打算丢掉算了,却听徐月红说道:“粟粟,这么好看的发夹你丢掉?这也太可惜了吧!”   温粟粟也觉得这样不好,有点浪费的样子,不符合现在勤俭节约的主旨。但是这发夹她是真不想要了,见徐月红好像挺喜欢这个发夹的,索性问道:“这个发夹被她们戴过了,我再戴心里头别扭,不想要了,你要吗?你要的话……”   “我要啊!怎么不要?我心里头不别扭。”徐月红赶紧接过发夹,别在了发间,十分臭美地问温粟粟:“粟粟,班长,你看我好看不?”   苏立春说道:“挺好看的。”   温粟粟却是忍不住笑了下,怎么说呢……好看当中带着点土味吧……   几人正准备走出食堂,迎面却走来两个人,赫然是霍温南和他的警卫员邓进步。      ☆、36   ***************************************   霍温南是专门来找温粟粟的, 他汇报完工作,去到朱连长家中之后,才得知温粟粟今天在食堂吃饭。   此时见到温粟粟, 她正与她的朋友们谈笑着, 脸上的笑容好看极了,一下子就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从前不觉得, 但是习惯了与她一起吃饭之后,今天温粟粟不在, 他竟然觉得陈月芬做的饭菜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霍参谋长, 你怎么来了?”徐月红看到了霍温南,最先叫了一声, 又看看一旁的温粟粟,问道, “你应该已经在朱连长家里吃过饭了吧?那你是来找人的?该不会是来找粟粟的吧?”   温粟粟拉了徐月红的衣袖一下,让她别胡说。   霍温南现在只怕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一见到她,不就又想起今天在澡堂发生的事情了吗?她将脸侧了过去, 突然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就在此时, 听见霍温南清冽的声音响起:“嗯, 找她说点事。”   温粟粟小脸一皱:“???”   找她干嘛?又想说今天澡堂那事?还有完没完了?   徐月红朝温粟粟使了个眼色:“粟粟,霍参谋长找你, 你快去呀。”   温粟粟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跟在霍温南的身后,霍温南走到一棵树下,这才停了下来。温粟粟心里头想着事情,一个不注意, 竟然不小心撞到了霍温南的背。   他的身子好硬,温粟粟吃痛一声,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她的霍温南,语气不是很好:“干嘛?你找我什么事?别告诉我你还想说今天那件事情,我已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霍温南开口了。他的声音喑哑,直视着她,问道:“今天怎么不去朱连长家里吃饭?食堂的饭能有月芬嫂子烧的好吃吗?”   当然没有了!   温粟粟撇了撇嘴,觉得霍温南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她为什么来食堂吃饭,不去陈月芬家里吃饭是为什么,难道霍温南心里不清楚?还不是想让他暂时别看到她,让他能好好静静?   他倒好,还上赶着来找她……   到底是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之前是板凳出了事,她心中别无杂念,只有赶紧给板凳做手术这一件事。现在面对着霍温南,她脑子里再次闪过,之前在澡堂看到的那个画面……   霍温南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就连双腿之间都……   温粟粟发誓她真没那么色情,第一眼就去看别人那里,这不是那里太扎眼了吗?所以才看到的……   霍温南:“……”   “我有事要去一趟四团,估计要去几天,如果你是为了躲我的话,从明天开始可以继续去朱连长家吃饭了。”霍温南说道,说完之后,目光便一直盯着温粟粟,一下都没离开过。   温粟粟还是穿着早上那条裙子,只不过之前披散下来的头发,已经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显得更加精神漂亮了,衬的那张小脸很白净。   她在听到霍温南说要去四团,还要去几天之后,有些吃惊,随后便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霍温南,说道:“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食堂的饭菜真的跟月芬姐做的没法比。”   霍温南:“……”   对于温粟粟来说,霍温南在这个当口要出去一趟,的确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霍温南。   因为两人都去陈月芬家里吃饭的关系,免不了就要每天见面。之前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也跟霍温南说开了,两人之间就是普通的同志关系,也无所谓,但这不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吗?   可是,霍温南看到温粟粟脸上灿烂的笑容,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薄唇一抿,也不再多说,气得扭头走了。   看得温粟粟有点莫名其妙,云里雾里,霍温南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又生气了?之前没看出来他脾气这么不好啊……自己说要去四团的,又不是她让他去的。   真是的。   不过霍温南生不生气,到底生什么气,温粟粟除了有些纳闷之外,心里头也不会特别在意,管他的呢,反正她明天就可以继续去月芬姐家里吃饭了。   另一边,徐月红拉了拉苏立春的衣袖,说道:“班长,你有没有发现,霍参谋长看粟粟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苏立春奇怪地看向徐月红。   徐月红叹了口气,她就知道班长这个人脑子里只有把产量抓起来,好好干活,怎么会发现这些呢?于是她分析道:“就是霍参谋长以前看到粟粟不说逃走,肯定是要走得远远的吧,可是现在他好像总是主动去找粟粟。”   “粟粟上回不是都跟我们解释了吗?她跟霍参谋长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既然没有误会了,同志之间多走动一下,也没什么吧?”苏立春说道。   徐月红:“…………”   算了算了,看来她跟班长是说不清楚了。班长哪哪都好,就是在感情上面不开窍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立春一眼,不禁为她将来找对象感到担忧,就冲班长这样子,将来就算有男同志喜欢她,估计班长也会以为他们只是纯洁的革命情谊。   反正她是觉得,粟粟看样子是不打算跟霍参谋长好了,可是霍参谋长好像……开始喜欢上粟粟了。   *******************************************   板凳在手术后第二天才开始吃东西,是陈月芬给他煲的粥,小米粥在锅子里用小火炖了三个多小时,小米被煮的懒懒的,一打开饭盒,就散发出一股子香甜的米香味儿。   用勺子一搅拌,这粥不稠不稀,煮的刚刚好。   板凳很有礼貌地对陈月芬说了谢谢,这才开始由黄春菊一勺一勺的给他喂粥。   “谢啥呀。”陈月芬怜爱的看了板凳一眼,这孩子还不如他们家大柱年纪大,却这么的多灾多难,爸没了,妈跑了,小小年纪又挨了一刀,“这粥吃起来怎么样?你温姨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我就给你准备了这个。”   “特别好吃!”板凳吞下口中的小米粥,眼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你喜欢就成,你就安心在这儿养着,一切都等你好了再说。”陈月芬说道,“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就让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过来陪陪你。”   说完,陈月芬朝大柱、二柱说道:“大柱,二柱,你们两个有空别在外头瞎玩儿了,拿着上回你们爸给你们买的小人书过来,跟板凳一起玩。”   大柱和二柱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二柱已经开始问他妈要家里的钥匙,要回家去拿小人书了。   吃过饭之后,温粟粟给板凳的伤口检查,目前都还好,没有什么棘手的并发症。   给板凳检查好了之后,温粟粟又去了谢志毅所在的病房。   谢志毅的伤口今天已经可以拆线了。   “伤口恢复的很好,不过最近你还是得多注意,保持伤口不要碰水。”温粟粟拆好了线之后,朝谢志毅交代道。   谢志毅坐在凳子上,看着温粟粟细心工作时的模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其实这些天他心里头也挺纠结的,一方面想要伤口快点好,他能早点投身到生产建设当中去,可另一方面,又希望伤口能够好的慢一点。   这样的话,他就能在卫生所多住两天,也能够多看温粟粟几眼了。   “谢知青,谢知青……?”温粟粟拆好了线,又把药箱收拾好了,接着又交代了谢志毅一些关于伤口的事情,提醒他可以穿鞋子了,可是发现谢志毅就这么看着自己,也没有反应,忙叫了几声。   谢志毅这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又偷摸着看了温粟粟一眼,见她表情自然,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是因为看她看入了神,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他是真的挺喜欢温粟粟的。但是温粟粟到底是跟霍温南定的有娃娃亲,倒不是他在意这个,他主要是不知道温粟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说最近温粟粟对霍温南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但万一是他们两个闹了什么小别扭了呢?万一……   谢志毅好几次想问,但又没问出口。   “温卫生员,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麻烦你了。”谢志毅说道。   温粟粟正想说‘这有什么呀,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又听见谢志毅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难得出手的,不过以前学过画画,我想给你画一张画送给你,作为感谢,可以吗?”   谢志毅当初能够成为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单单只是他的诗做得好,他在画画这上面也是有天赋的。其实要不是现在不允许高考了,想要读大学一定得由组织推荐,谢志毅一定能够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画画?   温粟粟说道:“现在恐怕不行,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在麦子地割麦子,我给你弄好了之后,等会儿还得去麦子地呢。”   “没事,我已经在脑子里记下了你的样子了,回去之后靠着想象也能画出来,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只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你注意别中暑了。”谢志毅说道。   谢志毅模样清秀,今年二十岁,就大温粟粟一岁。当初来兵团是他自己选择的,现在流行着一句口号“到边疆去,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所以谢志毅就去报了名,来了白龙江兵团。   他比温粟粟这批知青要早到一年,表现优异,所以做了男三班班长。   谢志毅这个人平时接人待物都挺不错的,作为班长,也要关心班上的知青们,对人都还挺不错的。   所以温粟粟听了他这句话,压根没品出来谢志毅对她有了一些超出了同志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那好,那我就等你的画了。”   ***************************************   从五团去四团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昨晚上霍温南有心事,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个干了坏事就跑的小没良心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得久了,连带着小时候的一些尘封的记忆也被拉扯出来。   小时候温粟粟是个小娇气包,还是个爱哭鬼。他要是不跟她玩儿,她就哭着去找他妈妈告状,说他不带她玩儿。   他过年时拿到的压岁钱,被她整理的妥妥帖帖,分成了三份:“温南哥哥,这些钱你要好好存着,这份要留着给我买糖吃,这份要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这份存起来吧,等我长大了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我!”   小时候的霍温南:“……”   他看着比他小上五六岁,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问:“那我呢?”   小姑娘一听这话愣了,抬着那张有些肉嘟嘟婴儿肥的小脸,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看,表情很是纠结。似乎是经过了莫大的挣扎之后,这才从那份被她归为买糖的钱里面抽出来一张,小声说道:“那……那这个你拿去用吧。”   说完之后还念叨着:“没事没事,妈妈说囡囡要少吃一点糖,不然牙齿会坏掉的……”   霍温南:“……”   当初只觉得很不可理喻的事情,现在想来却觉得十分可爱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现在的温粟粟还是没能够改掉小时候娇气的毛病,但他倒是没怎么见温粟粟哭过,除了休息室有老鼠那日……   想起那晚,霍温南将手举到眼前。   如葱白般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当时温粟粟害怕极了,就是抱住了他的手,然后整个人又扑在了他的身上。纵使现在想起来,他的心头都会涌起一股躁动。   他说不上来是从哪一刻开始喜欢上温粟粟的,或许这种感觉是慢慢的,慢慢的在这段时间里,他与温粟粟的接触之下,就这么悄然而然的发生了。   一开始,他不喜欢温粟粟的时候,温粟粟总是在他跟前晃悠,他生气地问她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温粟粟便睁着那双明亮的鹿眼瞧着他,斩钉截铁的,清脆的声音答道:“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喜欢你,所以我每天都想看到你,要是我哪天不能看到你,我连吃饭都不香的。”   她当时说的真切,可他却不当一回事,甚至觉得她这种行为很幼稚,幼稚的不讨人喜欢。   可是当他自己尝到喜欢人的味道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温粟粟幼稚,而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想要每天都看到她,她一笑,他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头就忍不住高兴,可若是看不到她,就连吃饭都不香了。   今天月芬嫂子明明做了他最爱吃的饺子,可是他却没什么胃口,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她。特地去食堂找她,他就要去四团了,四团那边关于修建水库的事情,出现了一点意外,这次过去,估计至少得待上两天。   两天见不到她。   他想要在走之前去看看她,结果她这个小没良心的,在得知他要去四团之后,非但没有一丁点儿的舍不得,还笑了。   他当时真的气得恨不得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但他哪里舍得啊,恐怕她对着他还没留一滴眼泪,只是红了眼眶,他就得缴械投降吧。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可真是叫人欢喜,又叫人愁啊。   霍温南昨晚没有睡好,在车上的时候闭上眼睛补眠。   邓进步特地放慢了开车的速度,这些路并不像城里头那么好开,这路都是石子路,若是开的快了,车子便会颠簸,参谋长今天起来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邓进步开车的时候抽空看了霍温南一眼,尽管他已经跟了霍温南差不多两年了,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摸着良心说,参谋长是真长得俊呐!   这也得亏是他们参谋长这人平时不苟言笑惯了,不是那种会多搭理人的。这要是换个人,换个性子,这各个兵团的女知青们,还不得都扑上来不可?   这要放在他们村子里,那说媒的媒人也得吧门槛都踏破哩!   在邓进步心里头寻思着这些的时候,霍温南正在做梦。   他梦到了温粟粟。   梦中,温粟粟同他一起坐在床上,拉着他问:“现在我们结婚了,我让你存下来的那些钱呢?快点都拿出来吧,现在我是你妻子了,你的钱全部都由我保管。”   后来又不知道的怎么画面一转,灯被关掉了,房中黑漆漆了,天边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大红色的床单上。   霍温南看着面前穿着单薄睡裙,露出凝脂白玉般肌肤的温粟粟,她的眉目娇俏,迎着他的目光非但没躲,还凑上去在他的唇边碰了一下。   特别短暂的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可是却令霍温南的身子如同火烧一般炙热起来,他的鼻尖是温粟粟清甜的香气,耳畔是她缠绵的呼吸声。   霍温南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欺身压了上去。   **********************************   “咚”的一下,军用车突然晃动了一下,原本已经是熟睡状态的霍温南的身子动了一下,从睡梦当中醒了过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还在去四团的路上,而刚刚那一切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想起梦里的事情,霍温南难得的面色一红,他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这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一方面觉得自己这种行为过于下作了,但是梦也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应该是这些天他总是想着温粟粟,又清清楚楚的明白过来自己喜欢温粟粟,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邓进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霍温南一眼,说道:“参谋长,打扰你休息了吧,这路不好开,那个坑实在是避不开了。”   “嗯,没事。”霍温南点点头说道,表示了解。现在的路都不太好走,开车时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邓进步发现霍温南的脸色有点红,吃惊地说道:“参谋长,你的脸怎么有点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身子吃不消,所以生病了?早知道来之前应该让温卫生员给你配点药的,等会儿咱们到了四团先去卫生所看看吧。”   霍温南:“……”   他摸了摸脸,发现不止是有点红,还稍微有点烫。但绝对不是因为感冒了才这样的,至于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不可能告诉邓进步。   “没事,我身体很好,你继续开车吧。”霍温南抿唇道。   想起什么似的,霍温南从他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毛线勾的小兔子,尽管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小兔子,要不是温粟粟把这个东西送给他的时候,特地提醒了他这是兔子,恐怕他还真猜不出来。   这小兔子是温粟粟刚来兵团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送给他的,当时他带他们班集训,温粟粟十分娇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才站了一会儿就说累,结果集训结束之后,她就跟在他后面,把这个小兔子塞进他的手里。   说道:“这个……这是我最近跟我宿舍的知青们学的,勾的毛线娃娃,这是一只小兔子!我是属兔子的,以后你把它带在身边,就等于我在你身边啦!”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呢?看着笑得乖甜的温粟粟扶额,告诉她不用了。   但是她赖皮的很,不管他怎么说,反正她做出来了他就得拿着。他不肯接,她就硬塞到他的口袋里,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他从口袋里把这个毛线娃娃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才皱着眉头说了声:“这真是兔子?”   那真是怪丑的……   他当时把这兔子拿回去之后,随便放了个地方,时间一久自己都记不清放在哪里了。昨晚上突然想起,打着手电筒开始找,终于在抽屉里找出来了。   此时将代表着温粟粟的小兔子拿在手中,他伸手揪了揪兔子的耳朵,嗯,看起来好像还挺清秀的,其实也没有那么丑。 作者有话要说:  霍温南:我要去出差,媳妇儿不挽留也就罢了,还高兴的一批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注①来自百度百科 今天下午三点会加更一章霍参谋长的番外,还蛮重要的,大家记得来看嗷~   ☆、37   霍温南时常会感到这个世界有些奇怪, 或者说,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从他记事开始,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 约束着他。   有些时候, 他的行为会与他脑子里所想的相左,可是当时他这么做的时候, 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发现,而他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他与温粟粟从小一起长大, 怎么说呢, 在他看来,温粟粟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娇气了一些, 但是脸上肉嘟嘟的,捏一把, 软绵绵的。   他从小就不怎么跟大院里别的孩子玩儿,一半是因为行为受到约束, 在别人找他一起玩的时候,他会直接拒绝, 并且会回到家里去看书。另一半原因是他是真的觉得那些人玩的游戏挺无趣的,还不如看书。   那些孩子被拒绝的多了, 也就不怎么找他一起玩儿了。   只有温粟粟不一样, 她被他轰出去好几次,还能每天带着大大的笑脸, 搬着小马扎出现在他房间的窗前,“哒哒哒”地开始敲窗户,等他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温粟粟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挂着大大的笑脸, 朝他招手:“温南锅锅,一起去玩!”   尽管最后他会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将窗户关上,告诉她:“不去。”   可是不能够否认的是,每次他只要听到“哒哒哒”的敲窗户的声音,心头就会变得十分的高兴,他明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想好了要跟温粟粟一起去捉知了,去捡好看的石头,可是一打开窗户,就变成了拒绝。   但是温粟粟不是那么容易灰心的人,她会一直缠着他,她扒拉着窗户,双手双脚并用的从窗户口爬进来。   这种危险时刻,他不可能放任温粟粟摔倒,所以他会赶紧张开双臂接住小肉球。   吧唧!   温粟粟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比温粟粟要大上六岁,温粟粟三岁的时候,他已经九岁了,还是很容易就能够接住温粟粟的。只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温粟粟压倒在床上,他被压得闯不过气,面红耳赤,身后在温粟粟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你能不能少吃一点!”   “不可以不可以!”温粟粟挣扎着,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捂住屁股,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锅锅不可以把粟粟的屁股!否则就要娶我做老婆!”   做老婆?   他盯着小姑娘看,她那么小,肯定都不知道做老婆是什么意思。他想逗她几句,张嘴的话却变成了:“不行!我不喜欢你!”   那天温粟粟被他这句‘我不喜欢你’,弄得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他想要去哄,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   当然他也有跟神秘力量对抗赢的时候,但是次数很少很少,大多数,他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木偶,在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有人在操控着他的一言一行。   后来他们家出了事,他去了部队。   当时家里愁云满布,每天都生活在低气压当中,妈妈每天都在担忧爷爷和爸爸,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担忧,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不久之后他们就会重新平反。   这一切好像都是安排好了的,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过程就行了。   但是他发现,在部队的那几年,这种感觉并不是常常出现,他大多数的时候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的,直到温粟粟来了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更加强烈。   其实在他的真实情感里,温粟粟来到兵团,他还挺高兴的。小时候的温粟粟一直存在在她的脑海里,没有离去过,甚至在部队的那几年,他也会常常想起温粟粟,那个肉嘟嘟的小姑娘。   他们出事之后,两人很久没有再见面,后来只是在一次家宴中,温叔叔作为客人,带着温粟粟来过一次,就匆匆见了那么一面。   她瘦了好多,长大了也变漂亮了,要不是霍叔叔向他介绍,他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可在兵团相见之后,那种奇妙的力量越逼越紧,或许是他长大之后,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强烈了,所以那种力量也有了危机感,只能紧紧地逼迫着他。   温粟粟来找他的时候,他只能朝她冷着一张脸,让她离他远一点,对她的态度差之又差。   明明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他没想那么严厉,哪怕温粟粟有些事情做得不好不对,其实也想语气温和一些的,毕竟两人是儿时的玩伴,温粟粟带给他许多温暖。   在温粟粟送给他那个毛线兔子的时候,他直接丢了。可是在回到自主意识之后又捡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那天刘敏雅来找他,他明明看到了是刘敏雅先挑衅温粟粟,温粟粟才伸手推她的,但是他正想呵斥刘敏雅,却奇怪的变成了呵斥温粟粟,认定了是温粟粟的不对。   他看着温粟粟红着眼眶走了,在恢复稍许自主意识,想要去找她解释的时候,却压根没办法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他唯一能做的,是在随身的小本子上,把这些奇怪的现象记录下来。   他还去找过他的朋友,提起过这件事情。他朋友的父亲是搞科研的科学家,虽然研究的方向不同,但也认识别的研究这方面的科学家。   奇怪的是,他朋友前一天答应了,第二天他再去问,朋友却很疑惑地问他有这么一回事吗?   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天林静好来找他,告诉他温粟粟要跳河的事情,他心里头是很紧张的,下意识就要跟着林静好过去找温粟粟,可是却说出要去开会的话。   走了之后一直心神不宁。   ************************************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在开会回来的路上,救了那个放牛的孩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结束了。他好像彻底挣脱了那个神秘力量,做的事情不再会被强迫回到轨道上,可以随心了。   在与温粟粟的日常接触中,小时候的记忆日随一日回到脑海当中。而他对温粟粟的感情,也终于可以冲破禁锢,慢慢的涌现出来了。   唯一缺失的记忆,或许只有过往当中,他与那股神秘力量对弈的日日夜夜吧。   他是一个正常人了,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被一股神秘力量禁锢过。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在被迫走剧情,跟粟粟的状态差不多,粟粟觉醒是因为穿书了,而男主是因为冲破了禁锢,导致他后续可以不走剧情了。   所以才会慢慢发现自己喜欢粟粟,要是走剧情的话,原文当中霍温南不可能喜欢粟粟。也是因为没了禁锢,所以小时候的回忆才慢慢的涌现在脑海当中。   至于为什么他在接触粟粟的时候,那种禁锢感会更加强烈,那是因为原文中有这些剧情,他被剧情控制住了。他去部队的那几年,剧情没有覆盖到,只是一笔写过,所以他能够控制自己。   别问我他到底是喜欢以前的粟粟还是现在的粟粟,他对以前的粟粟也是有好感的,但现在爱上了意识觉醒的粟粟。不论是之前的粟粟还是现在的粟粟,都是粟粟本人!   不论是被剧情控制的,还是意识觉醒的粟粟,都一直被他放在心里。   对了,这章里提起他跟神秘力量博弈时,赢过,嘿嘿嘿,大家可以猜一下是哪件事情,不过可能不太能猜的出来,我没有给出明显的提示。 这个番外本来打算放在结局之后的,毕竟我没有在文中插番外的习惯嘛,但是我是个容易受评论影响的人,大家一直说男主不好,就会导致我不敢写男女主的感情戏,最近都是点到为止,重在剧情了,就把这个番外提前放了qaq 小温也一直在努力冲破禁锢,想要对粟粟好,15551      ☆、38   邓进步开车的空档, 侧过头看了霍温南一眼,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个奇丑无比的娃娃,好像是……   邓进步问道:“参谋长, 你手上拿的是只狗吗?温馨妹妹勾的?”   霍温南有个妹妹叫霍温馨, 今年才十五岁,去年学校放假来兵团看过霍温南, 邓进步也因此认识了。   霍温南听到邓进步这话,剑眉一皱, 俊朗的脸上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将兔子藏进口袋里, 说道:“眼神这么差,下次体检该去测测视力了。”   邓进步挠挠头:“……”   这东西勾的四不像, 他已经选了个最像的说了,这也不能怪他啊!   **********************************   没过多久, 终于到了四团,车子驶进四团, 霍温南便注意到四团的麦子地里多了一辆麦子收割车。   像这种大型的收割机器,每个兵团都只有固定的三辆, 其余的都得靠知青们手动收割。没办法,物资有限啊。   但是上头的规定是, 哪个团的产量能够达到第一名, 那么哪个团就能奖励一辆麦子收割车。这几年一直都是一团独占鳌头,次次都是一团拿到第一名。   这就跟富人越来越富, 穷人越来越穷一个道理,一团比别的团多了好几辆麦子收割车,产量自然也就比另外几个团要高了,这么积累下来,大家更加没办法跟一团比了。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四团怎么会多了一辆麦子收割车?这还没到农忙结束的时候,不可能是上头派来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一团给的。   至于,一团为什么要给四团麦子收割车呢?   霍温南的眼眸一沉,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四团团长突然反悔,又不肯修建水库了。看来在电话里说的腾不开人手是假,被一团长用一辆麦子收割车收买了才是真。   这次修建水库是霍温南提出来的,他也通知了各个兵团,只不过二团、三团向来跟一团关系好,而一团团长跟他们团的团长关系很差,从前在部队就不能对头,一对上就能掐起来,到了兵团,也是如此。   霍温南提出要修建水库,一团团长第一个带头不答应。   不答应也就算了,还连带着让二团、三团也不答应,现在还拿一辆麦子收割机来拉拢四团,可真有他的。   “参谋长,咱们怎么办?还去不去了?”邓进步将车子停下来之后,请示霍温南的意思。   “去,当然要去,花了几个小时才到的,不去不是白来了?”霍温南颔首说道。   脸上沉稳,不见有多么生气,倒是邓进步气得不行,觉得四团团长做的这些事情简直不是人做的事情,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要修建水库,结果就打电话过来说现在农忙,实在是抽不开人手修建,结果呢?明明是被一团团长给收买了!   邓进步心里那个气啊,气得咬牙切齿。   霍温南长腿一迈,从军用车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脚下是黑色的军靴,看起来挺拔精神,身材颀长,站在那儿,如同一棵胡杨树一般。   霍温南下车之后,带着邓进步直接朝团长办公室走去。霍温南长得好看,一路上引来不少的女知青们侧目。只不过霍温南走路从来都是目视前方的,不会在意有谁在看他。   倒是邓进步注意到了,看着三三两两驻足停下来看他家参谋长的女知青们,顿时就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上次霍温南来四团的时候,还有个上海女知青故意在他面前装崴脚。只不过当时霍温南只是侧目瞥了她一眼,压根就没打算扶她。邓进步觉得,那个上海女知青比温粟粟还要惨,至少温粟粟使用这招的时候,是摔在他家参谋长怀里的……   到了团长办公室门口,霍温南就听到了四团团长的声音。他手里拿着电话筒,正在跟人通电话:“诶,收到了收到了,这是新出的型号吧?感觉比我们团之前那几辆要好使啊,有了这个,我们四团今年的产量一定能够提上去了。诶,是,是,那还不得是多亏了老哥你的帮忙吗?你把这辆机器给了我们,你那边能忙的过来吧?”   “哦哦,那成那成,忙的过来就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吗!你说修建水库那件事情?你就放心吧,我昨天就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我们兵团现在忙,没那么多人手,姜和平能说什么啊,这可是我们四团的事情,我不乐意修,他还能强迫我不成?他要真敢,上回就不会派霍首长的孙子来跟我谈了,姜和平我倒是不放在心上,就是这姜首长的孙子……我这样做,他不会去跟他爷爷反应吧?”   那边传来一团团长的回应:“这个你放心,听说霍家那个小子是个硬骨头,在部队的时候就从来没利用过他爷爷说事,现在更加不可能。不过他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你到时候遇上他,就咬死了腾不出人手就行了。”   “他们那些读过几年书的,自以为肚子里有墨水,就喜欢搞这些事情。说什么今年会下暴雨,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我就是白龙江的人,从小在白龙江长大,对这边的情况清楚的很,今年从开年到现在就没下过几场雨,下半年注意不干旱就不错了,还下暴雨,防洪,谁要是信了他霍温南的话,谁就是个蠢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四团长手中的电话筒拿了过去。   霍温南在四团长先是震惊,然后又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的眼神当中,将电话筒放在了耳边。   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多生气,而是轻嗤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道:“孙团长这个语气,看来是笃定今年不可能下暴雨,也不会修建水库了。”   孙景发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因为这个声音清冽,富有磁性,并不是四团团长的声音。他很快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了,在这个时候会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只有霍温南。   而且这个声音,他确定是霍温南没错了。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慌乱,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了。正如他所说,他是白龙江人,从小在白龙江长大,对白龙江比霍温南这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了解多少,不止是他看不出来今年白龙江会下暴雨,就连他们村的老人也都说今年要小心的是干旱,而不是洪水。   就算刚刚他说的话不客气,但那又怎么了?   霍温南还能拿这事去告状不成?   孙景发淡定下来,说道:“是温南啊,你也别怪我刚刚说的话不客气,我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我说的可是实话,我早就说过了,我可以拿我孙景发的名声担保,今年绝对不可能发生洪灾。”   “你也别怪四团长,你们姜团长听你的,任由你胡搞,可四团的产量还没完成,要是再腾出人手去修建那什么水库,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行了,该说的我也都跟你说了,你执意要修建水库,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修建水库也算是一件好事,防患于未然吗,说不定再过个五年十年的,白龙江就还真就有了洪灾,被你撞上了呢,是吧哈哈?只不过今年你们五团这么一搞,产量肯定是跟不上了吧,可惜啊,今年上头可是比往年多了几个名额的,完成了指标就能拿到新机器,你们五团注定是拿不到了。不过也没事,你们姜团长都习惯了。”   孙景发笑出声来。   霍温南的面色很冷,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冷声道:“五团就不牢孙团长费心了,孙团长管好自己的一团就行。孙团长的手再怎么长,也就只能到四团了。”   四团长有些尴尬,奇了怪了,他可是上过前线杀过敌人的,可在霍温南面前,偏偏觉得还没有他的气场强大。   霍温南这小子,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气场,再加上这雷霆手段,只怕将来不靠家里,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啊。   他其实也挺想笼络霍温南的,霍温南将来肯定能有大作为。可是现在么——他也是不得不听孙景发的啊,别说他看这个天气也不像是会下暴雨的,孙景发又送给他一台自动收割机,他能不要吗?   …………………………………………   孙景发听到霍温南的话,知道霍温南是在讽刺他手长,一个一团不肯修建水库还不够,连着二团到四团也跟着他一起不肯修建水库了。   的确,这都是他跟另外几个团长商量好了的。但是孙景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什么今年要发洪灾,都是无稽之谈,他制止这种行为又怎么了?现在是农忙时节,难道他们不应该多为国家打点粮食?   至于有人说他是因为跟姜胜利不对头,所以故意不配合,那可就说错了。他跟姜胜利不对头是一回事,修建水库又是另一回事,要是他觉得今年有发洪灾的势头,就算是不用霍温南开口,他自己都会去组织修建水库。   孙景发笑笑:“话也不能这么说的,我只是跟各位团长分析了一下我的看法而已,至于他们到底该怎么做,还不是得看他们自己怎么额决定的?温南啊,作为你爷爷的老部下,当初我跟你父亲也是战友啊,按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我作为叔叔,可是要再提醒你一句,别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你们五团产量没抓上来,到时候姜胜利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听你的了。”   “有空替我向你爷爷和父亲问一声好,我……”   话还没说完,霍温南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孙景发把话筒拿到面前看了看,嘟囔了句:“这臭小子,脾气跟他老子一样大,当初光着屁股的时候我可还抱过。”   *********************************   “参谋长,咱们现在去哪儿?”邓进步快步跟在走在前头的霍温南身后。   霍温南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很是快,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听到邓进步的问话,步子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去附近的村子里看看。”   纵使一团、二团、三团、四团不配合修建水库,可这个水库还是必须得修建的。兵团不肯派人去修建,那他就只能去做附近村民的工作了。   只要这些村民们愿意配合修建水库,哪怕到时候发了大水,村民们也能免灾。至于这几个兵团……   霍温南已经多次提起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仍然不肯相信,那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各个村子的粮食指标比起兵团要低许多,所以村民们每年的麦子收割季要比兵团短一些。麦子收割完之后还得种玉米和大豆,但是这工作量不比收割麦子,还是可以腾出人手来的。   几个村子各腾出一些人手来,再一起修建一个水库。水库不像是他们兵团修建的那么大,主要是为了在暴雨时保护这些村子的村民们就行。   但是那些村民们会不会配合,那就不好说了。   但无论如何,得去试试。   **************************************   还好,板凳自从动了手术之后,到今天伤口都恢复的不错,也没有别的并发症。   在卫生所住了三天之后,黄春菊提出要回家了。因为板凳现在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回家休养和去卫生所休养的区别不大,总是在卫生所住着,太过于麻烦大家了。   就说这吃住吧,这几天她和板凳都是在陈月芬家里吃的,住则是住在病房里,她又拿不出多余的钱来,除了‘感谢’二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了。   温粟粟问了板凳的意愿,见他也想要回去之后,也没阻拦,给他们开了出院证明。他们兵团卫生所的卫生员虽说不多,但是还是比较正规的,毕竟一个兵团就有一千多号人,常年住这里,谁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该有的设备都有。   走之前,黄春菊特地去感谢了姜团长。   办公室里,黄春菊拉着姜团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歌颂着姜团长助人为乐,学习雷锋同志精神的美德。   要知道,有些农村妇女在‘哭’这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她们有多钟哭法,有时候哭起来像唱歌。   说起这事来,温粟粟想起以前她们家一个她应该叫太奶奶的远房亲戚去世了,她跟着父母去那边参加葬礼,结果就看到老太太的几个女儿哭成一团。   哭得像唱歌,嘴里还得念念有词。   旁边还有人说:“这家的大女儿哭得蛮好听的。”   年幼的温粟粟:“????”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粟粟???   黄春菊显然把这门绝技练的很好,温粟粟看着姜团长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制止的样子,别过脸去,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团长见温粟粟幸灾乐祸,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把黄春菊拉走。心意他知道了,但拉着他哭是什么意思?   温粟粟走上前来,拉住黄春菊,说道:“黄婶,好了好了,可以了,你的心意姜团长已经知道了。你快别哭了,你要是再哭下去,别人还以为咱们姜团长欺负你了。趁现在太阳不大,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待会儿就该热起来了。”   黄春菊就没再哭了,抹了一把眼泪,朝姜团长再次鞠躬,这才走了。   不是黄春菊故意这样,是他们村子里就是这么个风俗,觉得这样才足够表达自己的谢意。   温粟粟被派去送黄春菊和板凳,他们在兵团门等了没多久,就等到了一辆牛车。   不是赶集的日子,牛车上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是有位置坐的。黄春菊最先上车,然后由温粟粟在下面搀扶着板凳,车上的黄春菊再把板凳拉上去。   若是平时,身手敏捷的板凳肯定一个翻身就能翻到牛车上去了,但是现在他刚动完手术,谨记温粟粟的话,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得等到伤口完全好了之后才可以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   其实他一想到要回去,心里挺害怕的。   因为他的大伯和大伯娘不待见他,之前容得下他,给他一口饭吃,还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已经去干活挣工分了。现在他刚动完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干活,只怕……   板凳看了他奶奶,心中有些担忧。   奶奶的性格比不过大伯娘强势,每次因为他,奶奶都会被大伯娘冷嘲热讽……   温粟粟看出来板凳眼神当中的低落,也猜出他心里头在担心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板凳年纪虽小,但是心里头懂得很多了,正是因为这一份懂事,才令他没有童年的快乐。   她这次去送板凳,也是想要去会会那个大伯娘。   “没事。”温粟粟伸手握住板凳有些粗糙的手,才七岁,手上已经长了茧子。   板凳抬头,看了温粟粟一眼,突然变得安心了许多。不管怎么样,至少温姨还在他身边……   黄春菊已经上了牛车,朝板凳伸出手来,就在这个时候,温粟粟的面前伸过来令一双手,替她扶住了板凳。   是谢志毅。   谢志毅伤口虽然拆了线,但是团长还是让他再休息一阵子。谢志毅是班长,表现也好,之前在水库时干活都是带头的。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去干了别人都不愿意干的话,不小心才受的伤。   “谢知青?你怎么来了?”温粟粟看到谢志毅,有些惊讶地问道。   两人一同搀扶着板凳,因此隔得很近。这是除了温粟粟给他处理伤口时,谢志毅离得温粟粟最近的一次。   他虽然比起霍温南要稍微矮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比温粟粟高出了不少。他低下头,看见温粟粟那双乌溜溜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星辉璀璨。   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轻轻柔柔的,像清甜的梨子。她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他们站的近,那股味道就钻进他的鼻腔里,在他的鼻尖盈盈绕绕,挥散不去。   谢志毅脸红了,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我还在休伤假,大家都在干活,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的也挺没有意思的,听说你今天要送板凳回家,我也跟你一起去吧。等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你一个女同志了,也听不安全的,我跟过去也有个照映。”   没想到谢志毅心思挺细腻,还想到了这一层,就连温粟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回来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温粟粟朝谢志毅笑了笑:“那好,那我们一起去吧。”   “嗯。”谢志毅见温粟粟笑了,脸上也情不自禁带上笑容。   牛车上,黄春菊扶着板凳,正打算腾出手来拉温粟粟一把,温粟粟太娇气了,爬不上牛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谢志毅看了一眼手脚并用的温粟粟,说道:“我扶你上去吧。”   说着,他伸出手来,扶了温粟粟一把。等到温粟粟上了牛车之后,他很快也翻身上了牛车。   黄春菊和板凳坐在一边,谢志毅和温粟粟则坐在另一边。牛车上的人不多,还有些宽松,谢志毅不敢离温粟粟太近,否则他心里头就有些莫名的紧张,明明出来时喝了水的,可此时嘴巴又干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用来扶温粟粟的手,就是这只手,碰到了她的胳膊。   虽然还隔着衣服,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黄春菊就坐在谢志毅的对面,看着谢志毅这个样子,心里开始嘀咕了。娘欸,看来这个小同志也喜欢小温同志啊,这可咋搞哦,小温同志该选谁才好啊?   黄春菊心里嘀咕着,温粟粟却不晓得这些。她朝驾驶牛车的师傅说道:“师傅,麻烦你慢一点,这个孩子刚做完手术没几天,不能太颠簸了。”   那驾驶牛车的师傅,恰好就是上回他们坐的那辆牛车的师傅。   那师傅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说道:“诶,你不说我都知道,上回我是看着你把这娃娃带回你们兵团的。小同志,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牛车里那几个村民听赶车师傅说了那天的事情之后,也纷纷开始夸赞温粟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这小同志人长得漂亮不说,心地也这么好,将来不知道是哪家小伙子好福气,能娶了这么好的闺女啊。”   “可不吗,瞧瞧这盘靓条顺的,眼睛这么大,皮肤还白,可真好看呐。”   温粟粟打小就长得好看,走出去也常常是人群中最打眼的那一刻,从小到大听到过不少的夸赞,已经有些免疫了。   倒是坐在她身旁的谢志毅,在听到那个婶子说出‘将来不知道是哪家小伙子好福气,能娶了这么好的闺女’这话的时候,心头突然砰砰跳了几下,侧过头看了温粟粟一眼。   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   黄春菊家住黄坡村,牛车是黄坡村下面村子的,所以到了黄坡村,停下来等温粟粟等人下了车之后就走了。   那赶车师傅还不肯收温粟粟他们的车钱,说是:“小同志你给人看病都不要钱,我咋还好意思收你的车钱?以后你要是去县城,遇上了我的车,都给你免费坐,也得让咱学习学习这雷锋精神不是?”   这世道,好人还是多。   温粟粟虽说不缺这点车钱,但听了这话,心里头却是不一样的滋味。这年头虽然穷,可人的精神却富足啊。   下了牛车,谢志毅把黄春菊的行李接过来拿着,由黄春菊带路,与温粟粟一左一右的扶着板凳朝他们家走去。   路上遇到村里人,由于上回牛车上有黄坡村的人,所以知道黄春菊这几天是带着板凳去兵团看病了,此时见了黄春菊,还有她身边看起来虽然虚弱,但是精神好像还挺不错的板凳,纷纷招呼着。   “哟,黄婶子回来啦?板凳的病治好了吧?”   “治好了就好治好了就好啊,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你不在,你们家那老大媳妇都说了些啥,说的可难听了,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那人叹了口气,知道黄春菊就算知道张文娥说了些什么,也拿她没办法。张文娥那婆娘泼辣的很,黄春菊哪里是她的对手?   要是黄春菊真能立起来,这两年他们奶孙两个也不会被张文娥欺负成这样了。   板凳听了这话,面色不由得一暗,黄春菊小声说了句:“板凳,别管你大伯娘说了啥,一切有奶呢。”      ☆、39   很快到了黄春菊家, 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看起来比板凳小, 女孩则比板凳大,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比板凳的新。   看到黄春菊和板凳之后, 没有先叫黄春菊,而是瞪着板凳看, 那个小一点的男孩说道:“姐, 妈不是说板凳死在外头了吗?咋又回来了?”   那女孩看着黄春菊问道:“奶,你咋又把他带回来了?我妈都说了, 他命硬克人,是天煞孤星, 把二叔克死了,连二婶都不要他了, 你还把他带回来,你还想让他克我们一家?”   这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岁, 这些话不像是小孩子说的。应该是平时她妈总是这么说,她就跟着学。   两孩子都随他们妈张文娥, 说话一个赛一个的刻薄。   温粟粟对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脸色一沉,要不是这俩孩子是黄春菊的孙子孙女, 她真想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一下世间的险恶。   黄春菊呵斥了那女孩一句:“大丫,别乱说。”   大丫将脸别开,哼了一声:“我没乱说,我妈就是这么说的。”   “那是你妈乱讲, 你二叔是救人死的,跟板凳有啥关系?要是板凳真是天煞孤星,那我咋没事?”黄春菊说道。   大丫不说话了。   黄春菊扶着板凳去房间里,等到了之后,温粟粟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间狭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间,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不,连床都放不下,因为板凳睡的不是床,而是用几块砖头和木板搭砌而成的,很小,连翻个身都难。   可黄家的房子并不算小,有个院子,分为东厢房和西厢房。显然在板凳的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两家是对半分的,可是现在只剩下板凳一个人,他连间房都没有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温粟粟看着都生气,那个张文娥的心是石头做的吧?板凳的遭遇已经够惨了,她还这样对待。她心里头憋了一口气,急切的想要一个出气口。   就在这时,板凳发现他的东西不见了,问道:“奶,我爸给我买的那个娃娃咋不见了?”   那娃娃是板凳出生之前他爸爸就买好了的,因为他妈妈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辣,他们以为怀的是个女孩,没想到生下来是个男孩。可是板凳也很喜欢这个娃娃,所以一直留在身边。   自从爸爸死后,板凳更是把这个娃娃当成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一直都把娃娃放在床头的,现在却找不到了。   黄春菊显然知道板凳对这个娃娃有多么的看重,赶紧说道:“奶帮你找。”   然而另一边,大丫和她弟弟二饼,从柴火后面拿出一个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布娃娃,两人你一脚我一脚的,把娃娃当做皮球踢。   黄春菊赶紧走过去,把娃娃抢过来,生气地骂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这是做啥?这是你们二叔买给板凳的娃娃,你们二叔没了,这是板凳的宝贝,你们要玩玩自己的去!”   二饼看看大丫,大丫说道:“不玩就不玩,这破布娃娃丑死了,没我的好看!”   黄春菊不理大丫,拿着布娃娃走到板凳身边,带着歉意说道:“没事,只是脏了一点而已,奶等会儿就去洗干净,洗干净还跟之前一样。”   “嗯。”板凳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可是从温粟粟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分明发现板凳的眼眶已经红了。他只是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所以咬紧了牙关,不肯掉泪而已。   温粟粟心里头的火正愁没地方撒,看到板凳这么委屈,小宇宙快要爆发了。她没有再忍,也不管黄春菊是不是在场了,那张娇俏的脸一沉,直接跟在大丫的身后。   大丫回房间正准备拿自己的娃娃,却被温粟粟抢先一步,直接推开她的房门走了进去。   温粟粟也不耽搁,走进房间之后,直接拿起床头的那个布娃娃,看了一眼另一个枕头边上的小人书,明白大丫和二饼是睡在一起的,这应该是二饼的小人书,她把小人书也拿起来,直接朝外面走。   大丫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温粟粟拿走了她的娃娃和二饼的小人书,这才大叫道:“你干什么!那是我的娃娃!”   可是温粟粟哪里会听她的?   温粟粟拿着这两样东西,直接走到了院子里,然后当着大丫和二饼的面,把布娃娃和小人书丢到地上,接着往上面踩了好几脚。   她鞋底都是泥,已经踩了好几个鞋印。最关键的是,地上比温粟粟的鞋底更脏,因为黄家养了两只鸡,那布娃娃刚好被温粟粟丢在了鸡屎上,脏的不能再脏了!   大丫和二饼再怎么说也就是孩子,平时仗着他们妈的关系,可着劲的欺负板凳。此时被温粟粟的这一通操作,又气又吓,二饼‘嗷’的一声哭出声来,大丫一边抹眼泪嘴里一边嚷着:“你凭什么踩我的娃娃,你凭什么踩我的娃娃?”   若是别人,一定心想着对方是孩子,就这么算了。   可温粟粟不这么想,像大丫和二饼这样的孩子,就是典型的熊孩子。被父母教坏了,她今天就是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世间的险恶!   面对着大丫和二饼此起彼伏的哭嚎声,温粟粟娇俏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一个笑容,勾唇说道:“那你又凭什么踩板凳的娃娃?你踩板凳的娃娃我就踩你的娃娃,你欺负板凳我就欺负你。”   大丫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粟粟。以前她就算欺负了村子里谁家的孩子,那些大人也不好说她什么的,因为她只是个孩子。   温粟粟迎上她的目光,挑眉道:“做什么?你不相信?要不要我当着你奶奶的面,把你姐弟俩打一顿?”   明明生了副俏丽面孔,说的偏偏是吓人的话。   不知道怎么的,大丫突然就想起了大人给她讲过的故事,温粟粟就跟故事里的狐狸精差不多。她吓得嚎叫一声,转身跑了:“呜呜呜我告诉我妈去——”   温粟粟看着大丫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丫头片子,告诉你妈去正好,我正好要找你妈呢。   至于黄春菊,看着温粟粟吓唬她的孙子孙女,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温粟粟都是为了板凳好,她大儿子的那两个孩子忒不像话,她想要管教,可是他们都不听她的,只听他们妈妈的。   骂一骂,吓一吓也好!   倒是谢志毅,看着这副模样的温粟粟呆了呆,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他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温粟粟,之前只知道温粟粟喜欢霍参谋长,对他展开激烈的追求,再后来她给他处理伤口,接触之下,他觉得她很好,对她很有好感。   或许……又或许这并不仅仅是好感了。   看到此刻的温粟粟,谢志毅的心中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她特别可爱,她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做的对,像那样的孩子,就应该好好吓一吓才知道厉害。可是很多大人都会觉得跟小孩子计较不像话,哪怕心里不舒服,也就算了。   可温粟粟没有,这恰恰是她的可爱之处。   谢志毅的视线落在温粟粟的身上,恰好温粟粟转过头来,与他的视线对上。温粟粟愣了一下,然后捂住唇,笑出了声,问道:“谢知青,你该不会被我刚刚那个样子吓到了吧?”   “没……没有,怎么会……”温粟粟笑起来的样子最是好看,谢志毅每次见她这样笑,都会情不自禁的脸红。   是那种第一次喜欢小姑娘的小伙子,独独有的脸红啊。   ********************************   “黄婶,板凳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住这么小的地方,这儿空气没办法流通,容易然伤口感染。”温粟粟说道。   “那咋办?那不然让板凳住我的房间去,我那儿还算宽敞。”黄春菊说道。   以前板凳还小,是跟着他爸妈睡一个屋的,后来他爸没了,他妈也跑了,张文娥以要好好打扫一下那间屋子去去晦气为由,让板凳暂时搬到这个小杂房住几天。结果这一住,就没换过屋子。   期间黄春菊去找张文娥聊过,要让板凳住回之前的屋子,但是都被张文娥搪塞回去了。后来黄春菊再说,张文娥干脆叉腰大骂,黄春菊就没再提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奇妙,光听声音就能听得出来说话这人有多么的刻薄。   “你奶带回来的人踩了你的布娃娃和你弟弟的书?成啊,这个老虔婆真是为了板凳啥事都做得出来,竟然让人来欺负她亲孙子孙女,合着在她眼中,你跟二饼都不如那个天煞孤星呗!大丫你等着,妈给你撑腰,我看她敢欺负你!”   温粟粟一听这个声音,不是猜就知道是张文娥来了。   她看了黄春菊一眼,说道:“不用了,张文娥来了,我正好跟她说一下板凳住哪儿的事情。”   黄春菊看着温粟粟这不慌不忙,一点儿也不见紧张的样子,心里头开始打鼓了。   小温同志那是不知道她那个大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别听张文娥名字起得挺秀气的,可实际上张文娥生得膀大腰圆,一个能顶温粟粟两个,性格又十分的泼辣。   当初刚嫁进他们家的时候,倒是伪装的挺好,对着她‘婆婆长,婆婆短’的,生了大闺女之后也没敢造次,可是自从生了二饼之后,那腰杆就直起来了,打那以后就没给过黄春菊一个好脸色。   正想着呢,张文娥走进了院子。   温粟粟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   张文娥看了院里的人,咬着牙语气刻薄地看着温粟粟说道:“踩我闺女布娃娃的就是你吧?你是谁啊你,跑到我们家来撒野?你信不信我告你去?”   温粟粟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文娥,听到她说这句话,禁不住笑了。她挑眉看着张文娥,说道:“去告我?行啊,我正怕你不去呢。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我也正好要告你侵占板凳爸爸留下的抚恤金,还虐待他!我看看组织到底是处置我还是处置你。”   说完这话,温粟粟朝张文娥走过来。   见张文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温粟粟就知道张文娥心里头有点害怕了。她伸出手来,一把拉住张文娥的胳膊,说道:“不是说要去告我吗?怎么不走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村委在哪儿,你带我过去呗。”   温粟粟的手指纤细娇嫩,肤色白净,而张文娥的肤色有些黑,两人对比起来,更显得温粟粟的肤色如同牛奶一般白晃晃的。   张文娥心里头有鬼,哪里可能真跟温粟粟一起去?此时却被温粟粟拉住了胳膊,她压根就没工夫去想温粟粟的手上为什么没有茧子,而是奋力一抽,企图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打算去推温粟粟。   就在这时,一旁紧盯着的谢志毅赶紧走过来,挡在了温粟粟跟前,抓住了张文娥想要去推温粟粟的手,沉声道:“你虐待侄子,还敢动手,看来真要去告你。”   “关你什么事!”张文娥本来有些害怕,可是她一想这俩人是黄春菊带来的,还真能去告自己不成?要是他们告了她,那黄春菊她儿子照样得被处置!   张文娥心里有了底气,便狠狠推了谢志毅一把。谢志毅没想到张文娥这么猖狂,被他抓住了胳膊还敢推人,一个不防备,再加上他脚上的伤还没好全乎,竟然真被推的后退了两步。   温粟粟见罢赶紧走过去,紧张道:“谢知青,你没事吧?”   至于张文娥,则是朝着黄春菊坡口骂道:“好你个老虔婆啊,为了这个天煞孤星,你竟然带着外人一起来欺负我了,可把你能的!平时装的多么好,没想到给我来这一手啊! 你要是真看不惯我,那就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啊,我带着俩孩子回娘家去,你直说就是了,至于这样么你!为了个天煞孤星,搞这么些事情,小小年纪把他爸爸都克死了,将来还不得克我们母子?”   黄春菊被大儿媳气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板凳小小年纪没了爸已经够凄惨了,你能不能别再往他和我心上戳刀子了?”   “戳你心窝子又怎么了?难道板凳不是天煞孤星?栓子难道不是被他给克死的?要不是为了给他买新衣服,栓子能去外头找活干?要不去外头找活干,能死吗?”张文娥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就在这时,院门口走进来一行人,带头的是黄坡村的老支书,此时正对身后的人说道:“霍参谋长,这就是黄春菊家了。”   他们一来就听到了张文娥说的这段话,霍温南跟在老支书身后,走进了院子,挑眉道:“赵支书,看来你这个支书的工作做得并不到位啊,你们黄坡村怎么还有人传播封建迷信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天煞孤星?”   前些年一直在破四旧,不允许搞封建迷信。封建迷信可是个大帽子,搞不好到时候还可能被抓起来去劳教所进行再教育!至于老支书,也得被安个管理不当的罪名哩!   老支书吓得赶紧虎了脸,对张文娥呵斥道:“张文娥,你在胡咧咧啥呢?啥天煞孤星?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再胡说八道,小心让人把你送到劳教所去!”   张文娥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是自己理亏,把嘴闭上了。她也就敢在家里,村子里横,真来人把她抓到劳教所去,她指不定害怕成啥样。   她又看了老支书旁边的男人一眼,穿着一身军装,不知道是干啥来的。   霍温南的视线落在温粟粟的身上。   温粟粟听到霍温南的声音就知道是他来了,但是她只是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之后,就继续低头去查看谢志毅的伤口了。刚刚谢志毅被张文娥给推了一下,她得检查一下。   还好,伤口没事。   霍温南是从四团那边回来的,心里惦记着板凳的事情,于是路过黄坡村,就过来看看,准备解决一些事情。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温粟粟竟然也在。   他正因为可以早一点见到温粟粟而感到高兴,结果就看到这个场面。   去四团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他却极其想温粟粟,每次想她的时候,就拿着那个毛线兔子看。可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倒好,两天不见他,这时看到他了,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更别说露出开心激动的表情了。   霍温南感觉到一阵心梗,尤其是温粟粟搀扶着谢志毅,柔声问他伤口痛不痛的时候。   霍温南的眉头紧紧皱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一不高兴,说话的声音就更冷了,如同啐了冰一般。他沉着一张脸,对一脸刻薄的张文娥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来解决板凳爸爸抚恤金的事情的。”   “什么……什么抚恤金……”张文娥的脸色一变,当初板凳爸爸死的时候,的确拿到了一笔抚恤金,足足有二百多块呢,只不过都被她拿了。   霍温南扯了扯嘴角,邓进步上前一步,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张文娥拿了抚恤金,还虐待板凳,这种情况,她是没有资格拿抚恤金的,必须把抚恤金交出来。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应该由县里的领导来解决的,但是这些事情没有人去告,领导也不会知道。恰好县里的领导班子里,也有霍温南爸爸的战友,霍温南离开兵团之后就直接去找了那个叔叔,反应了这件事情。   这次霍温南过来,是以县城干部的名义来的。   张文娥一开始还撒泼打滚的不肯把钱交出来,要吵要闹的,一会儿说要跟她男人离婚,一会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会儿说要喝农药药死自己。   后来老支书把黄春菊的大儿子叫来了,大儿子性子随黄春菊,有些软弱。否则这个家也不会由着张文娥作天作地,在张文娥谩骂下,大儿子男人了一回,把碗一摔,说:“离就离!你要离就赶紧滚!”   张文娥哪里会真的想离?从前也不过是故意说出来吓唬人的罢了。她又开始嚎啕大哭,骂他没良心,给他生养了一儿一女,他就这么不要她了。   大儿子走到她跟前,也是气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第一次动手打人。一手揪起张文娥的头发,一手啪啪几巴掌抽在了张文娥的脸上,然后看着黄春菊,和因为刚动完手术而十分虚弱的板凳,心中的愧疚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以前看到张文娥这么对待自己弟弟留下来唯一的儿子,他心里也不是不难受。可是他一说,张文娥就开始闹,哭天抹泪的,看着就心烦。他每天忙完就已经很累了,不想跟这个婆娘掰扯那么多,有时就想着算了。   有些时候他则是会偷偷的补贴一下板凳,比如煮颗鸡蛋给板凳吃,给他一两毛钱花花。上回板凳能拿两颗鸡蛋去谢霍温南,就是他给的。   原本以为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直到上回板凳生了病,得了那个什么阑尾炎。一开始黄春菊都没敢跟他说,后来是被送到兵团了,才告诉他。当时他也拿了一点钱出来,只不过张文娥一向把钱管的很紧,他手上也没几个钱。   板凳病被治好了原本是件好事,他知道板凳今天回来还高兴呢,没想到又被张文娥搅和成这样,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的难听。   老实人有些时候真急了,也是会动手的,他就是个例子。   这是他跟张文娥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她动手,要不是最后被邓进步拉住,告诉有话好好说,不要用暴力解决事情,他还能再抽张文娥一顿,让她知道,这个家还是姓赵的,不是姓张的!   张文娥第一次挨打,也被打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对上赵大刚那双腥红的眼睛,张文娥头一次觉得她男人是个男人了,心里头对他也有些害怕起来。   最后,在霍温南的监督下,赵大刚家分了家,东厢房归大房,西厢房归二房,以后由黄春菊带板凳,抚恤金也全部都给了黄春菊。老支书也保证以后会好好观察张文娥,要是她还敢作妖,一定不轻饶。   虽说事情闹得难看,但好歹是解决了。   板凳也重新住进了以前跟爸妈一起住的大房子里,这房子许久不住人了,已经积了一层的灰,要不怎么说张文娥这人心思歹毒呢?宁愿把这房子空起来,也不准板凳住进去。   帮着一起将房间都收拾好了,温粟粟叮嘱板凳:“要乖乖的,等过几天让奶奶再带着你来兵团,得把线拆了。”   板凳的面容消瘦,便衬的那双眼睛大。他看看面前温柔的温粟粟,又看看站在一旁虽然看起来表情严肃,但是却为了他的事情,特地去找了县城的领导的霍温南,不知怎么的,鼻尖有些泛酸。   他挣脱黄春菊扶着他的手,对着温粟粟和霍温南噗通一下子跪了下来:“温姨,霍叔叔,你们两个的恩情,赵光辉会一辈子都记住的。”   赵光辉是板凳的学名,是他爸爸给起的,但是平时大家还是叫他的小名‘板凳’。   ***************************************   差不多也该回兵团了,黄春菊送他们到院门口,霍温南见温粟粟还扶着谢志毅,朝邓进步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去扶谢知青。”   邓进步见罢,没想太多,赶紧去了。   其实谢志毅的伤口还好,没什么严重的。但是温粟粟扶着他,谢志毅没有出言拒绝,看着温粟粟,他的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但是此时扶他的人变成了邓进步,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霍温南这次过来,不止是解决了板凳家的事情,还把那个乱治病的葛大胆给抓起来了,送去了劳教所。温粟粟顺便给大家上了一课,让大家以后生了病记得去正规的卫生所和医院,不要为了省那点钱去找葛大胆那种医生,没用的。   她还就地坐诊,给几个生病的人看了看,大多是感冒发烧之类的,没什么严重的,她给大家开了点感冒药。   这一切结束之后,一行人便坐着军用车回兵团了。   军用车前面只能容纳两个人,除却一个开车的邓进步,另一个座位默认是霍温南的。可是就在温粟粟和谢志毅打算走到后面上车的时候,却见霍温南侧目过来,看着谢志毅说道:“路不好开,小谢你上前头坐着,免得车子颠簸。”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来例假了肚子痛,更新延迟了= =   ☆、40   谢志毅看看霍温南, 又看看温粟粟。坐在后面可以跟温粟粟一起,他宁愿颠簸一些的……   但是霍温南说这话却不是让谢志毅考虑要不要去的,他说完这话之后, 压根就没管谢志毅有没有上车, 直接就走到了车子后面,单手一撑就直接上了车子, 看着还没有动作的温粟粟,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这意思是打算牵着她上车。   温粟粟:“……”   搞什么名堂?   “怎么不上来?”霍温南见温粟粟迟迟没有动作, 抿唇问道。   “没事,我自己能上来……”说着, 温粟粟手脚并用的打算爬上来,但是下一刻便感觉身上一轻, 原来是被霍温南给拉上来了。   霍温南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指腹生了些许茧子。跟温粟粟柔嫩的皮肤比起来, 显得粗糙许多。   温粟粟在车上站稳之后,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然后坐在了离霍温南特别远的地方。也就是霍温南坐在车子最里面,她就坐在了车子最边缘。   霍温南:“……”   他的眉头突突跳了几下, 他怎么觉得上回在澡堂被看光的人不是他, 而是温粟粟?从那天开始,温粟粟就一直躲着他。   他将口袋里的毛线兔子拿出来在手中把玩着, 倒也没有故意离温粟粟坐的近一点,因为车子就这么大,就算隔得最远的距离也远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心里对于刚刚温粟粟和谢志毅站在一起时,看起来稍显亲密的行为有些不高兴,但他也就是心里头吃吃味, 不可能拿这个来说事。毕竟温粟粟是卫生员,给谢志毅检查伤口是正常的。   他不至于这么小气,忍不了这个。   “还记得这个吗?”霍温南将毛线兔子举起来给温粟粟看,“这是你之前给我的,你跟我说,只要我把这个兔子带在身边,就能随时看到你了。”   然而在温粟粟看到那个丑绝人寰的兔子之后,压根就没听霍温南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就一个念头,这个兔子真丑,她之前真的是脑子瓦特了,给霍温南送这么丑的兔子,说那种恶心人的土味情话……   呕……   温粟粟简直没眼看,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赶紧否认道:“不记得了!”   就在霍温南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赶紧靠在了扶杆上,说道:“我困了,先睡了。”   休想让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霍温南:“…………”   **********************************   温粟粟一开始只是不想再听霍温南跟她说以前的事情,所以装睡觉,可是后来还真就这么睡着了。   霍温南在旁边看着,见她睡觉的姿势不当,等会儿醒过来时肯定会导致手麻,而且车子的扶杆硬邦邦的,睡起来肯定也不舒服。   他走近温粟粟,在她旁边坐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腿上睡。   温粟粟睡的有些沉,她自小便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正是她睡觉的时候。霍温南看着她熟睡的面庞,面色缓和了许多,浮现出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温粟粟了。   ……………………………………   在军用车进入兵团之前,霍温南才帮着温粟粟换了个姿势,让她重新靠着扶杆睡觉。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兵团里人多眼杂,他们目前还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确定对象关系,让别人看到温粟粟靠着他睡觉,对温粟粟不太好。   霍温南心想,他是该找个时间跟温粟粟说清楚了。上回他就想跟她说,他们两个可以再继续接触试试看了,只不过被那个食物中毒的孩子给打断了。   后来他因为忙着准备修建水库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或者说,没找到个适合的时候说。   再之后,就出现了澡堂的那件事情。   军用车停下来之后,温粟粟醒了。她慢慢睁开眼睛,其实已经做好了醒过来之后胳膊酸麻的准备,可是当她醒来之后,却惊奇地发现,胳膊一点儿都不酸。   温粟粟活动了一下胳膊,下意识地便伸了个懒腰。   结果才发现霍温南还在,她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对霍温南说了声“我先回卫生所了”,就跳下了车。虽然没有人在下面扶着她,但还好也没有扭伤脚什么的。   霍温南看着她逃一样的背影,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也从车上下来,邓进步和谢志毅也都下车了,邓进步慢跑过来,问道:“参谋长,咱们现在先去团长那儿吗?”   恰在这时,霍温南便听见温粟粟对谢志毅说道:“你再跟我去一趟卫生所,我给你伤口上上点药。”   他挑了挑眉,说道:“不着急,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去一趟卫生所。”   邓进步有些疑惑,好好的参谋长去什么卫生所啊?突然一拍脑门,他想起来了,这两天参谋长好像的确有些容易脸红,该不会是真感冒了吧?那是得去配点药了。   到了卫生所,温粟粟拿出药箱给谢志毅的伤口上上药,谢志毅看着温粟粟,想起自己这两天正在画的那张画,说道:“给你画的那幅画只差收尾了,应该就这两天就能赶出来了,到时候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这是谢志毅画画以来,最用心画的一幅画。   画中是温粟粟坐在花丛间,穿着那条紫色的裙子,头发就简单的扎成了一个马尾,就这么笑着。真真是应了zx写的《卜算子·咏梅》里的那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温粟粟笑了一下 :“不着急的,你什么时候有空画好了之后给我就行啦。不过我还真是蛮期待你的画呢,之前只知道三班班长诗写的好,没想到还会画画。”   谢志毅赶紧说道:“诗和画都挺一般的,到时候你看到了别失望就好。”   就在这时,卫生所里又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走进来,一道颀长的影子便降落在了温粟粟的身上,与地上温粟粟的影子也融合成了一处。   霍温南穿着笔挺的军装,脚下是黑色的军靴。他看到这一幕,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便跨步走了过来,似是调侃:“怎么?以前还没听说过谢知青会画画,要不然谢知青有空给我也画一张吧?”   没想到霍温南会突然出现,谢志毅脸上有一瞬的尴尬,只能说道:“要是霍参谋长想要画的话,也可以的。”   温粟粟收拾好药箱,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两个人,说了句“那你们慢慢聊,我还得去麦子地里。”就走了。   奇了怪了,她怎么觉得谢志毅和霍温南两个人有点不对头呢?   不不不,应该说是霍温南才对,谢知青这个人还是相当不错的,性格好,好说话,有些时候还挺腼腆的,随随便便说两句话就不好意思。   至于霍温南么……呸,什么霍温南,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想到这儿,温粟粟的步子顿了顿,心里琢磨着,霍温南该不会欺负谢志毅吧?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打消了,真是想太多了。   而温粟粟走之后的卫生所里,霍温南看着谢志毅,问道:“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团长说你还要求早点恢复工作?”   谢志毅答道:“这都多亏了粟粟,要不是她这么些天这么尽职尽责的照顾,恐怕我这个伤不会好的那么快。我也的确想早点去干活,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在干活,我总是这么休息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在谢志毅说出‘粟粟’二字的时候,霍温南的眉头紧紧一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已经开始低下头把玩手指了,认识霍温南的人都清楚他这个人有个小习惯,那就是他这个人一生气就喜欢把玩手指。   现在的霍温南,已经生气了。   “是,囡囡的确是个认真负责的卫生员。”霍温南说道,见谢志毅面上涌现疑惑,似乎不知道这个‘囡囡’是什么意思,他十分好心的解释道,“囡囡是粟粟的小名,小时候她最喜欢我这么叫她。”   说完又扯了扯嘴角,说道:“扯远了,你的伤在脚底板,肯定是不能去水库干活了,这样伤口会感染的。这样吧,我去找团长提一下,给你安排一个轻省的活吧,这样你也不用每天没事干到处跑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结束,直到走的时候,霍温南还回头提醒谢志毅:“答应给我画的画别忘了。”   ***********************************   自从进步标兵落入温粟粟囊中之后,林静好就没像之前那样努力干活了。虽然她心里头还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前面几次在温粟粟这里吃了亏,最近老实了许多。   温粟粟也懒得理她,先把手头上的活做好了再说。   从麦子地回去之后,温粟粟照常打算去打水洗个澡再说,可是却得知今天的锅炉坏了,烧不了热水了。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还好,但是对于热了一天的温粟粟来说,干完活洗个澡是头等大事。   她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黏黏腻腻的。   现在已经进入夏天了,想了想,温粟粟打算去河边擦擦身子。就算不能洗澡,怎么样也得擦个身子不是?   拿了块毛巾和脸盆,温粟粟直接去了小河边。   她本来是想等苏立春和徐月红一起去的,可是一想等她们来了之后,那群知青们也该来了,说不定还有男知青一起,再去河边擦身子就不太方便了,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自己先去再说。   她去的不是那条她之前跳的‘死人河’,而是平时大家会去洗衣服的河。她走到平时大家洗衣服的上游,四顾没有人之后,便拿着毛巾擦洗身体。   毛巾是很柔软的,河水有些冰凉,但是这天气热,所以擦起来也还行,并不会觉得冷。她穿的衣服是比较宽松的,不需要脱衣服直接将打湿了毛巾微微拧一下,把多余的水拧掉,再用湿润的毛巾伸进衣服里,擦擦身子就行了。   她每天都会洗澡,身子很干净。   稍微擦了擦之后,温粟粟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去了,可是刚走出没多久,就听见了几个女知青的说话声。   “诶,你们说啊,上回温粟粟说放弃霍参谋长了,是真的吗?霍参谋长条件多好啊,她之前那么喜欢他……其实我觉得怪可惜的,你们不觉得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吗?”   这人的声音温粟粟不熟悉,猜不出是谁。不过也正常,毕竟兵团一千多号人,女知青就占了一半,温粟粟哪能个个都认识?   但是接下来的这个声音,温粟粟就耳熟了,是赵春梅的:“嘁,也只有你才会信温粟粟说的这些话了,她那种人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放弃霍参谋长?你觉得可能吗?我看她这就是在欲擒故纵!可真够不要脸的。”   说完,又朝一旁的林静好和李兰英抬了抬下巴,说道:“静好,兰英,你们说是吧?”   李兰英抿抿唇没说话,林静好咬唇,小声说道:“就算是这样,咱们这样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还是不好,还是算了吧……”   话说的好听,可一张口就是老白莲了。这话表面的意思是让赵春梅别在背后说温粟粟的坏话,可实际上已经认可了赵春梅说的是真的。   “静好,都这样了她还替她说话呀,要我说你就是太善良太傻了,你不说她的坏话,她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你的坏话呢!”赵春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更加心疼林静好了,“哼,长得一副狐狸精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大家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赵春梅背后,面色各异,都没有回应赵春梅的话。   有人给赵春梅使眼色,可是赵春梅压根就没有注意。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粟粟已经拿着盆,一盆水全部都浇在了赵春梅的身上。   现在天气虽说热起来了,但河水还是稍微有些凉的,温粟粟用毛巾打湿了擦身子时不觉得凉,但是这么一盆水浇在赵春梅的身上,赵春梅立马成了落汤鸡,头发粘在脸上,衣服全都湿了,往下滴着水,还打了个冷颤。   赵春梅气得浑身颤抖,转过身看向温粟粟,大叫了一声:“温粟粟,你做什么——”   温粟粟手里拿着空盆,看着赵春梅湿淋淋好似刚从河里爬上来的水鬼模样,噗嗤笑出了声,眼中满是嘲弄。她轻哼一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视线落到林静好身上之后顿了片刻。   林静好看到她,吓得眼神闪躲,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温粟粟再次看向赵春梅,反问道:“你说我做什么?我听到有人嘴巴不干不净,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人咯。”   “我嘴巴怎么就不干不净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难道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赵春梅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此时冷风一吹过来,她浑身都在颤抖。   温粟粟呵了一声,语气比之赵春梅的失控倒是和缓许多,但是却毋庸置疑,她一字一句说道:“事实?第一,我不像某些人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奉阳违这话用来行为某个人更加合适。还有,虽然我喜不喜欢霍温南,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想讲一下这个第二,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什么欲擒故纵不存在的,我不需要,也不会去搞这一套,倒是你们,背后说人坏话,嘴巴也不怕长疮。还不如把这些力气留着去干活,干活时都没见你们有这么多的力气,要不然这进步标兵的名额,也不会拿不到了。”   说完这话,温粟粟睨了林静好一眼。   见林静好揪紧了衣袖,显然是踩了她的痛脚,估计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她们难受了,温粟粟就高兴。说到这儿,温粟粟笑得更加好看了,她瞥了她们一眼,再次说道:“以后对我有什么意见就当着我的面提出来,别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说完这话,温粟粟抬脚就要走。   赵春梅叫住她,嗓音都破了:“温粟粟,你泼了我一身的水,就打算这样走了?”   “那不然呢?”温粟粟转过身来,挑眉看她。   说实在话,赵春梅其实是打心底里有些怵温粟粟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温粟粟走了,岂不是更加没脸?   她从林静好的手中把盆拿过来,打算也要去打一盆水浇回来。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人,皱着眉头朝赵春梅呵斥道:“赵春梅,你这是在做什么?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到之后还嘴硬,现在还想做什么?”   是谢志毅,他难得的板起一张脸,眉头紧皱着看着赵春梅:“你说是和我是校友,难道你在学校就学会了这些东西?要是这样的话,看来你的书全都白读了。”   他说话的时候,虽说是在看着赵春梅的,可是他的余光里全部都是温粟粟的身影。他走到温粟粟旁边,挡在了她的跟前。   “没事的粟粟。”跟温粟粟说话的时候,明显放柔了语气。   温粟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谢志毅,更没想到谢志毅会替她出头,好吧也不一定就是在替她出头。不顾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凶的谢志毅,毕竟在她与谢志毅的接触过程当中,觉得他绝对算得上是个脾气好的人。   一时之间脑子里想得有点多,倒是没仔细注意谢志毅对她的这个称呼——粟粟。   赵春梅怎么也没想到谢志毅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更加没想到谢志毅竟然会因为温粟粟而骂了她一通。   尽管她没有亲口对谢志毅说过,但是她是喜欢谢志毅的。在谢志毅住院的这些天里,她时不时的就会去卫生所看看他,尽管他的兴致不是很高,但是两人还是能在一些关于从前学校的事情上聊到一起去的。   可是现在……   赵春梅面色难看地看着谢志毅,看着他看向温粟粟的眼神,那里面充满了担忧。可是看向她的时候,只有不可置信和失望……   她张张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温粟粟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志毅就说道:“你别解释了,刚刚我都听到了,明明就是你先不对。算了,粟粟,我送你回去吧。”   温粟粟无所谓有没有人送,她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过谢志毅顺路回去,两人一起走也不是不行。   走远了之后,温粟粟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谢志毅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个人不会生气呢。”   谢志毅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她,略微紧张地问道:“我没吓到你吧?你别多想啊,我刚刚就是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太生气了,其实我平时都不怎么发脾气的。”   “怎么会?你忘了我可是读过卫校的人,不怕告诉你,我除了怕老鼠之外,连蛇啊癞蛤蟆啊这些女孩子会怕的我都不怕。”温粟粟说起这个,颇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别以为她的胆子小好不好。   “是,我都忘了,那天我的伤口那么恐怖,你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我处理伤口了。”谢志毅想起那天的事情,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的脚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了,皮肤皱的厉害。   他们那群知青们,到了晚上自己都不敢直视那双脚,可是温粟粟当时表情从容,一点儿都不吃惊的样子,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志毅就相信温粟粟一定能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也是从那个时候,觉得她真的跟很多人都不一样。   “那当然了,对了,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你吗?你的伤口才拆线没多久,最好不要碰水的,你怎么来河边了?”温粟粟看了谢志毅一眼,这时才发现他的手里提了个布袋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是镰刀,我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把我们班的镰刀都拿来了,给他们都磨了一遍。镰刀得磨得光溜了,割麦子的时候才利索,效率也就提高了。”谢志毅笑着说道。   要说起谢志毅的长相,跟霍温南比起来是差了许多的,但霍温南是谁啊,他的那张脸就算是拿到二十一世纪的娱乐圈,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拿个普通人去跟霍温南比,实在是不公平。   谢志毅长得还是蛮清秀的,也很斯文,会作诗会画画,也很有才艺,人又那么好,温粟粟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你们当班长的,还真是乐于助人,无私奉献啊,我们班长也这样,能帮我们的,总是会帮忙。”温粟粟说道,“不过你也注意点。”   “嗯。”谢志毅走路的时候也在看着温粟粟,一时不察脚下,竟然踢到了一颗石头,还好站稳了身子,没什么事情。   “你小心点啊。”温粟粟回头看了谢志毅一眼,叮嘱道。   谢志毅点点头,终于没忍住,问道:“我刚刚听到你说,你不喜欢霍参谋长了,这是真的吗?”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温粟粟,甚至还快速地吞咽了几口口水。他在期待一个答案,期待温粟粟说是真的,这样的话,他才能对温粟粟展开更加热烈的追求。   “当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真像她们说的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温粟粟不知道谢志毅心里的想法,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也怪之前的她把喜欢霍温南这件事情搞得太过于热烈,这才导致了如今这种,她明明已经多次强调她不喜欢霍温南了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人都不会去相信。   毕竟哪有人之前还那么喜欢,短短时间内就不喜欢了呢,又不是换了个人。   而她虽说不算是换了个人,但脑子却清醒了。霍温南好看归好看,可是她也不能因为对方好看就委屈自己啊,谁爱喜欢谁喜欢去吧,谁爱上赶着谁就去吧,反正她不了。   而谢志毅听到温粟粟这么坚定的回答,心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他从温粟粟手中把她的脸盆接过来,说道:“我来帮你拿。”   “不用了,不用了,你还得拿镰刀呢,我自己来拿就成。”温粟粟又把脸盆抢了过来,她作为卫生员,可不好使唤伤员的。      ☆、41   温粟粟和谢志毅走后, 赵春梅看着他们的背影,再加上谢志毅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觉得委屈的不得了, 当初她来到三团, 就是因为知道谢志毅也在。她喜欢谢志毅都喜欢了两年了,只不过以前一直没说, 也没有机会去说。   直到来到了兵团,她才感觉到她跟谢志毅的距离近了一些, 她以为再过点时间, 她可以让谢志毅喜欢她的……   可是她不是傻子,刚刚谢志毅看温粟粟的眼神, 就好像是喜欢温粟粟……   想到这儿,赵春梅哭的更加凄惨了。尤其是她浑身都湿漉漉的, 此刻又是傍晚了,天空已近暮色, 她这么哭嚎着,就跟个水鬼刚上岸似的……   另外几个女知青们互看几眼, 安慰了几句赵春梅就走了。现在天已经晚了,他们还得去擦擦身子呢, 不然等到弄完这些, 天都黑了。   赵春梅旁边只剩下林静好和李兰英了,林静好蹲下身子, 拍了拍赵春梅的肩膀,安慰道:“春梅你快别哭了,你衣服都湿透了,咱们得赶紧回宿舍换衣服,否则这样子容易生病的。我们知道你难受, 可是你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来吧,快起来。”   林静好拉着赵春梅起来,风一吹过来,赵春梅还真打了个哆嗦。   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呜呜呜静好,你那个表姐温粟粟真就是个狐狸精,她勾搭不上霍参谋长,就开始打我师兄的主意,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坏啊,她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刚刚你们都看到了,谢师兄竟然为了她那么说我呜呜呜……”   林静好眼神闪烁,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次粟粟姐真的是太过分了。你说说看,她之前明明是喜欢霍参谋长的,她为霍参谋长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她那个架势,摆明了就是要嫁给霍参谋长,是吧?”   “可是现在又跟谢知青走的那么近……”林静好拖长了语气,然后说道,“诶,春梅,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你喜欢谢知青,所以才故意跟谢知青走得近吧?就是先把谢知青给抢过去,好让你伤心!”   林静好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赵春梅就更加生气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有些迟疑道:“可是温粟粟怎么知道我喜欢谢师兄啊?”   这事除了林静好和李兰英,她还没有告诉过别人,或许连谢志毅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吧。   “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太清楚……”林静好咬了咬唇,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目前这种情况,她都会成为你和谢知青之间的障碍,春梅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谢知青的话,我们得想想办法才行了。”   赵春梅咬牙:“我当然喜欢了,我喜欢他两年了,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呀?”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其实这都看你自己到底想怎么办了……”林静好开始展示茶艺,“唉,现在再看,要是她之前就被调到黑河屯去,那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说不定你跟谢知青两个人都已经开始处上对象了呢。”   林静好越说,赵春梅越气,那张原本就长得不怎么样的脸更加扭曲。   “不过现在她已经是卫生员了,团长又很看重她,估计她也不可能会被掉到黑河屯去了。”林静好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春梅你就只能放弃谢知青,别喜欢他了,只能看着谢知青跟她处对象了。可是我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很难放弃的……而且温粟粟她……她之前那么喜欢霍参谋长,现在又跟谢知青走在一块儿了,我就是怕……怕她是在利用谢知青,用来气霍参谋长……就怕谢知青付出了真心,到头来……那样就不好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长得好看呢……”   林静好说完,注意到赵春梅的脸色都变黑了,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想了想又说道:“哎呀,春梅,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点点猜测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粟粟姐不是这样的人,说不定她是真的喜欢谢知青呢,要不然你还是祝福他们吧!”   “不是这样的人?”赵春梅把手里的脸盆摔到地上,“我看她就是这样的人!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那张脸吗!狐狸精!我不会放过她的!”   李兰英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声。   林静好说话的时候,她的眉头紧紧皱着。林静好表面上是在安慰赵春梅,可是说的话却是撺掇的赵春梅的火焰更加旺盛起来。   尤其是李兰英注意到,林静好在看到赵春梅咬牙切齿地说不会放过温粟粟的时候,她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一脸的看好戏的表情。   李兰英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温粟粟说得挺对的,相比于温粟粟来说,林静好才是那种背地里使绊子,煽风点火让别人去冲锋陷阵,沾一身的腥,而她却躲在后面,有人替她冲锋陷阵,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管她的事。   以前她觉得温粟粟不好,可是最近越来越觉得林静好有问题。   可是林静好隐藏的很好,就连她还是上回她因为林静好装病的事情被批评了,心里才稍微有了些顾忌,最近刻意没跟林静好走的那么紧了。   但赵春梅却没有她这样的心思,赵春梅跟在林静好身边都吃了多少次亏了,还是那么相信林静好。   就像现在,林静好话里虽然没明说,可是一句一个温粟粟是故意跟赵春梅抢谢知青,一句一个温粟粟是在利用谢知青,一句一个温粟粟不就是靠了一张脸吗……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赵春梅怎么报复温粟粟?   李兰英看着继续安慰赵春梅,紧紧拉着赵春梅的手,跟她一副好姐妹模样的林静好,突然打了个寒颤。   ********************************************   回到办公室,霍温南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几个女知青议论的事情,眉头紧皱。刚刚那几个女知青说的是关于温粟粟的事情,说温粟粟亲口说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了。   若是以前他听到这话,说不定会很高兴。   可是现在听到,别说高兴了,脸立马就沉下来了。   想了想,霍温南把在外面站岗的小张叫过来,说道:“小张,你去卫生所把温卫生员叫过来,就说上回她拍的照片我已经洗好了。”   “是,参谋长。”小张点点头,很快就走了。   霍温南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将面前的抽屉打开。霍温南这人有轻微的洁癖,可能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强迫症,他除了平时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之外,宿舍,办公桌永远的摆放的有条不紊。   兵团里的另外几个领导都在拿他开玩笑,小霍啊,没老婆比他们这些有老婆的都收拾的好,那你将来结了婚,你老婆岂不是省事了?   抽屉里有一个装照片的小纸袋子,霍温南将纸袋子拿出来,把里面的照片倒在了桌上。上回她们拍的照片总共选了十来张左右,霍温南直接从里面挑出了温粟粟的照片。   照片里,温粟粟穿着一身军装,朝着镜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张照片是他拍的,这一批新来的知青的军装还没发,所以他们平时穿的都是常服,这还是霍温南第一次见温粟粟穿军装。   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叫气十足的她,穿起军装来真有那么点意思,显得英气了几分。   不过霍温南最为满意的还是那天他在宿舍里给温粟粟拍的那张,尽管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抓拍了。她穿着白衫蓝裙,站在床边,风吹过来,她的发丝飘动。   视线锁定那张照片,霍温南将照片拿起来,指腹摩挲着照片上温粟粟的面庞,面上是淡淡的温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霍温南赶紧将别的照片整理好,唯独将温粟粟那张穿着蓝裙子的照片给拿起来,放进了他胸口前的口袋里。   “进来。”霍温南说道。   门很快被推开了,温粟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从河边回来之后,又回了一趟宿舍换了身衣服,穿的就是那套白衫蓝裙。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精致的五官。   “霍参谋长,听说照片洗好了?”尽管因为澡堂的那件事情,两人的关系更加尴尬了一些,但这一趟不能不来。温粟粟站在办公桌前,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照片上,她伸手准备去拿,却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霍温南看着她,哑着嗓子说道:“我听人说,你跟大家说你不喜欢我,也不想嫁给我了?”   温粟粟一愣,不知道霍温南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又来问这件事情。   难道她之前跟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还想要再确认一下,于是她抿唇说道:“霍参谋长,这些话我已经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忘了?要不要我再当面跟你确认一下?”   “那天我跟你说,我了解到了我之前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纠缠你了。”温粟粟看着霍温南,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是奇怪的是,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原本以为霍温南这回总该放心了吧,但是他的表情却并不是放心的样子,而是将脸沉下来,一脸的不高兴。   在温粟粟没有防备之下,霍温南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温粟粟走近两步。   让人的距离近的只能够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了,温粟粟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问道:“霍温南,你干什么?”   霍温南的眼神当中难得的划过一丝失落,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透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好听极了。   温粟粟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为什么?当时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现在早就不是旧社会,也不时兴娃娃亲了,我不想嫁给你,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温粟粟说的是实话,可是这些实话听在霍温南耳中,却是格外的难受。   他叹了口气,软了语气,说道:“我后悔了,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粟粟,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包办婚姻也是挺好的,强扭的瓜……也有甜的。”   他的语气真诚,表情也不像是作假。   然而温粟粟在听到这段话之后,眨了眨眼睛,甚至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她刚刚出现幻听了?   霍温南跟她说了些什么?他说他后悔了?他还说如果对象是她的话,包办婚姻也挺好的?强扭的瓜也有甜的????   温粟粟惊恐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霍温南,要不是她现在有意要跟霍温南保持距离,她甚至想要踮起脚尖,把手放在霍温南的额头上,好好探一探他是不是发烧了,要不然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对上霍温南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不是……霍温南还能有可怜兮兮的时候?   温粟粟的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词,心里头就更加震惊了。然后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霍温南,确确实实,表情挺委屈,也挺后悔的。   人的眼睛不会骗人,纵使她从前没处过对象,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眼神。   然而此时此刻,霍温南看着她的眼神,确实就是在看他喜欢的人。霍温南……真的喜欢她了?   不知道怎么的,温粟粟的心头突然强烈的跳动了几下。说不心动,说不紧张是假的,尽管以前的她是被降了智的她,可毕竟回忆都是真实的,也都是她自己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霍温南也是真的好看的,两人就这么站着,温粟粟看着霍温南深邃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眸子,真好看啊。温粟粟吞了口唾沫,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喜欢霍温南的时候,做的那些可笑的事情。   当时没皮没脸的,追在霍温南身边,跟他讲一些他早就忘记了的,小时候的事情。明明不会织东西,却努力学,还织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兔子给他,还偷他的衣服去洗……   一想起这些,温粟粟欣赏美色的心思都没了。她之前虽说觉得那些事情她自己也有责任,也主动跟霍温南和平共处了,但那都是基于霍温南不喜欢她的情况下。   可是现在呢?   哦,当初不喜欢的时候,总是对她板着一张脸,还说了那么一堆话。现在又觉得她好了?又开始喜欢她了?就觉得包办婚姻好了?温粟粟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嘁。   温粟粟也懒得去深究这里面的问题了,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说不喜欢霍温南就不喜欢了,她将脸撇过去,然后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冷着一张脸看着霍温南,一字一句地说道:“霍参谋长,有些事情你做出了决定就要想好后果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霍温南更加难受了。   的确,他觉得温粟粟说的话很对。而他也的确信奉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他向来做决定都只做有十足把握的决定,做了决定之后就不会后悔。   可是这一次他后悔了,他当初不应该把话说的那么满,不应该把温粟粟推开的。   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滋味,霍温南只觉得此时无论是他的心头还是嘴里,都是一片苦涩。他想要说些什么话来补救,却还是低垂眉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温粟粟见他这个样子,说实话心里还有些不忍心。毕竟霍温南是谁啊,他永远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霍温南。   但是不忍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霍温南再难受,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跟霍温南在一起的。   而且……怎么说呢,其实她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爽感。   以前她看小说的时候,对于那种高岭之花男主被拉下神坛的设定情有独钟,最喜欢看的就是牛逼克拉斯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冰冰,后来真香打脸……   毕竟王境泽的真香定律,谁不喜欢呢?   但这些仅仅限于看小说的口味而已,如今这事儿真发生到她自己身上了,她还是挺不自在的。她咳嗽了一声,又往旁边挪了挪,正打算挪到办公桌旁边,拿了照片走人时候,又听见霍温南开口了。   霍温南嗓音喑哑:“那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霍温南想要知道,她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温粟粟哑然,很奇怪,面对着林静好那些人的时候,她能够很明确的告诉那些人,她已经不喜欢霍温南了,也不会嫁给他,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霍温南,她就好像嗓子里堵了一团棉花,她真的……不喜欢霍温南了吗?   是真的心里没有他了,还是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现在的她虽说是意识觉醒的她,她嘴上说着以前的她都是按照剧情走的,跟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但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那些感情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她甚至记得他们从小到大相处时的每一帧。她还记得当年霍家出事,霍家人搬走时,下着好大的雪,她穿着厚厚的大红色喜庆过年棉服,胖胖的跟只企鹅一样,追着车子不停地跑,不停地哭。   温南哥哥,你不要走。温南哥哥,你记得给我写信,记得来看我。   信当然是没有写的,她倒是给霍温南写过几封信,只不过地址不对,都被退回来了。   想起那些旧事,哪怕温粟粟不愿意承认那是她做的,可确确实实都是她所经历过的,她心中有些难受,尤其是面对着这样的霍温南时……   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这时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是邓进步,之前霍温南让他查的时候,他已经查到了,正高高兴兴的进来汇报情况,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参谋长与温粟粟两人隔得很近,很近很近很近,而且看这个样子,好像还是他们家参谋长主动的?   还有,参谋长这是什么表情?伤心?难过?失落?   老天爷啊,他都看到了些什么?参谋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该不会是参谋长向温粟粟表白心意,被拒绝了吧?!   邓进步心里有十万个卧草,但都被吞进了肚子里,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多嘴。   温粟粟趁机把照片拿上,朝霍温南说道:“那个,霍参谋长,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借给我们相机拍照,还给我们洗好了照片,这个钱就算是我们给的胶片钱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霍温南做出反应,一扭头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的背影,收回了目光,看向邓进步,他的神色恢复如常。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什么事?”   邓进步说道:“参谋长,你之前不是让我调查一下是谁举报的温同志吧?我查出来了,是刘敏雅。”   刘敏雅?   霍温南的眉头皱起来,刘敏雅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但是刘家和温家并不熟悉,因为刘家与他奶奶交好,而温家则是跟他爸爸交好。   刘敏雅在一团的文工团当文艺兵,之前他奶奶总是把寄给他的东西寄到一团刘敏雅那边去,然后刘敏雅就会过来给他送包裹,次数多了,他心里挺反感的。   他知道他奶奶是什么意思,想让他跟刘敏雅多接触。但是他之前不喜欢刘敏雅,之后更加不可能。   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上回他也已经给北京的家里打过电话,提醒以后不要把包裹再寄到一团,直接寄到他这里就行了。可是他奶奶是个十分顽固的老太太,她认定了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哪怕是霍温南的话,她也是左耳听了右耳出。   不过霍温南早就已经想好了对付老太太的办法,他给家里打了电话之后,又找来了他们那一片邮局的电话,特地叮嘱了负责他们那一片的邮递员,让他把地址改成五团。   ***********************************************   温粟粟从参谋长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有着急去找徐月红和苏立春两人,而是回了一趟宿舍。她坐在床上,抚着直到现在,还有些砰砰直跳的胸口,又喝了几口水,这才平静下来。   她摇摇头,将刚刚霍温南跟她说的那些话甩到脑后,不再去想了。   拒绝了就拒绝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拒绝霍温南是对的!就该让他尝尝看也被人拒绝的滋味!   将照片从纸袋子里拿出来,她看了看,发现她的照片洗出来的最多,其中还夹杂着一张邓进步的照片。   照片里,邓进步推开了宿舍的门,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眼中满是吃惊,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整颗鸡蛋。   温粟粟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是霍温南在教她怎么使用相机,邓进步就这么开门进来了,估计是见到她在,有些惊讶,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温粟粟觉得这张照片很好笑,于是连同她自己的照片一起藏进了抽屉里。   至于生下来的徐月红和苏立春的照片,她重新放进了纸袋子里,打算去送给她们。这个时候,也说不好徐月红和苏立春到底是在宿舍还是去食堂吃饭了,从这儿去宿舍比较近,于是温粟粟打算先去宿舍碰碰运气。   只不过等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徐月红和苏立春已经去了食堂打饭,并不在宿舍。   温粟粟跟之前的舍友们聊了两句,便打算走了。   李兰英在角落收拾衣服,见温粟粟走出了宿舍,便将叠好的衣服放在了床铺上,追了上去。   走到宿舍门口,李兰英小声地叫了一句:“等一下,温粟粟,我有话跟你说。”   温粟粟转过头来,看向李兰英,俏丽的脸上露出疑惑。她是真的疑惑,要知道自从他们来了兵团之后,李兰英和赵春梅一样,就一直跟林静好玩得好,她可还没忘记,之前她跟林静好吵架的时候,李兰英站队林静好。   可是现在,李兰英叫住她,还说有话要跟她说?   温粟粟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李兰英想跟她说些什么,也不觉得自己跟李兰英有什么好说的,但还是顿住了脚步,说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李兰英朝周围看了看,她们现在就站在宿舍门口,这儿人流量大,人来人往的。她朝旁边使了个眼色,说道:“这儿人太多了,我们过去说吧。”   这么隐秘?   温粟粟突然对李兰英要说的话起了兴趣,她跟在李兰英身后,走到了一个稍微隐秘一点的地方,站定。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温粟粟说道。   李兰英也没再卖关子,直接道:“我是来提醒你最近要小心的。”   “?”温粟粟挑眉,等待着李兰英继续说下去。   李兰英说道,“赵春梅那个人头脑简单,再加上身边有一个林静好撺掇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究竟会不会真的来找你的麻烦也不一定,但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下。”   温粟粟听了这番话,倒是蛮吃惊的,李兰英竟然会特地来提醒她。   李兰英显然而看出了温粟粟的吃惊,她有些不自在的将脸撇了过去,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林静好是受欺负的那一个,但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一切事情都是林静好自己招惹出来的。”   “而且我觉得她这个人很有心机,她想做什么永远都不会自己动手,而是撺掇她身边的人去替她出头。自从看出她是什么人之后,我就有意的远离她了,我可不是赵春梅,会那么傻,做她手里的一把木仓。”李兰英说到这里,扯了扯嘴角,表情讽刺。   而且她也不是没提醒过赵春梅,只是赵春梅这人实在是太傻了。不紧不把她的提醒当一回事,后来她多说了两次之后,赵春梅反而语气不好的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林静好有什么意见?否则干嘛一直说林静好的坏话?   从那以后李兰英就不说了,随赵春梅去吧。   温粟粟耐心听完李兰英说的话,点头说道:“行,你跟我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谢谢你能来告诉我,以及——”   她伸出手,在李兰英的肩上拍了拍,嘴角一勾,笑道:“眼光还不错,知道谁好谁歹。”   李兰英有些不自在的将脸侧到一边,脸却红了。   其实越跟温粟粟接触,越觉得她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根本就不像林静好说的那样。   反观林静好,心里头算计的的多了,到头来总是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她虽然不插手这事,但她却等着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霍参谋长: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42   温粟粟走后, 霍温南去了一趟传达室,打通了留在北京的堂弟的电话。   堂弟名叫霍嘉良,留在北京体制内工作, 从小被他妈宠坏了, 导致一直有点儿放荡不羁。若是家庭聚会,霍温南必然是大家夸奖的那一个, 霍嘉良则是让家长痛心疾首的那一个,两人在一起, 一个清风霁月国家栋梁, 一个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对此,霍嘉良非但不引以为耻, 反以为荣,并且表示, 优秀的人都是需要衬托的,他很乐意去当衬托霍温南的绿叶。   当初霍温南来边疆, 霍嘉良的父亲拿着鞭子逼他跟霍温南一起来,霍嘉良死活不愿意来, 最后才留在了北京,家里又疏通了点关系, 给他谋了个空闲的单位。   “喂?”霍温南的声音有些低沉。   另一边霍嘉良接起电话, 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他堂哥了,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回应:“哥,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想我了?”   霍温南没有理会霍嘉良的贫嘴,问道:“你跟你对象发展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当初霍嘉良不肯来边疆,一个是觉得边疆环境太差,二则是当时他处了个对象, 不愿意跟他对象分开,所以霍温南才有此一问。   只不过霍温南平时也不关注他的感情生活,这倒是第一次主动问起,自然是为接下来的话铺垫。   霍嘉良显然也有些奇怪霍温南竟然会问他这些,不过坦白道:“什么发展,早就分手了,性格不合适。”   霍温南:“…………”   “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了?你不是从来不会关注这些的吗?”霍嘉良对霍温南的转性感到新奇。   霍温南沉默片刻,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他问这个倒不代表他突然想要关注霍嘉良的感情生活了,而是好久没有跟霍嘉良这小子通电话,这回恰好有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想要咨询他,便顺势问了一嘴。   哪里想得到,两年前还爱的要死要活,不能够分开,分开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一样没办法活下去的两个人,早就分手了。   霍温南的眉头一拧,突然开始怀疑他来问霍嘉良,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转念一想,他所认识的人当中,独独只有霍嘉良这么一个情场老手,除了霍嘉良,他还真是找不到好的人选了。   于是霍温南抿唇道:“从现在开始关注,应该不算晚吧?”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两人还是比较了解的。霍嘉良一听霍温南这话,就如同狗鼻子闻到了肉骨头的香味,霍温南这话的意思,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霍嘉良赶紧坐正了身子,将原本隔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问道:“哥,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你”   霍温南没准备瞒着这件事情,干脆利落地答道:“嗯。”   “???!”霍嘉良听到这个‘嗯’,简直比他自己找了女朋友还要高兴,兴奋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椅子。   惊得旁边路过的一个女同志看了过来,霍嘉良朝她挑了挑眉,指了指话筒,然后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哦,是在让她对自己开会期间偷溜出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同志面色微红,娇羞地看了霍嘉良一眼,低眉顺眼地扭着身子走了。   “真想看看我未来嫂子,竟然能让你这铁树开花。”霍嘉良的语气更加兴奋了,“你跟大伯娘他们说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结婚?”   “还没有。”霍温南说完这话,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别的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目前的状况有些棘手,你先听我说完。”   “好,你说,我听着。”霍嘉良点了支烟,默默听着。   于是霍温南便将他跟温粟粟之间的事情说给了霍嘉良听,说他之前对温粟粟无感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以及说了那些现在听了都恨不得回去好好教自己做人的话,然后现在发觉自己喜欢上温粟粟之后,她拿那些话回敬自己。   霍嘉良点了支烟,等到霍温南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   他沉吟:“这的确有点不好办,主要是哥,你这个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就算真的不喜欢,你也不能说的那么直接啊,人家好歹是女同志,听了心里头多伤心,你以后真得学学我,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不能说的那么直接,你就拿外界的原因来说事,比如你父母不允许,比如你怕造成不好影响之类的,这些都可以,而且还能让对方继续默默地喜欢着你,可你却选择了一个最作死的做法。”   霍温南:“…………”   而霍嘉良在霍温南发飙之前,赶紧话锋一转,说道:“当然了,哥你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直接的,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而且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了,不过哥,首先你得确定,我未来嫂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只要她对你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你都能轻松地抱得美人归。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哥,你想要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就得把脸皮放厚一点,不能觉得丢人就不干了。你得了解她的喜好,从她的喜好下手,最好还得让她对你有歉意,这种情况下,她更容易爱上你。”   歉意?   霍温南眸光一亮,看到了他的luo体,算吗?   霍嘉良给霍温南好好的上了一课,只不过大多方法都被霍温南无视了。   最后,以霍嘉良的那句“哥,未来嫂子一定会喜欢你的”结束,霍温南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霍温南打完电话之后,重新回到办公室。打算把手头上最后一个文件看完就走,结果刚坐下,就发现办公桌旁边掉了一张纸,好像还是信纸。   霍温南以为是他什么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将信纸捡起来,展开随意扫了一眼,正准备直接塞进抽屉里,却在瞥见上面的‘粟粟’二字时,动作顿住了。   这是别人写给温粟粟的信。   霍温南的眉头一皱,想起谢志毅那小子。他不是个傻子,非但不傻,还很聪明,很容易观察出谢志毅对温粟粟的上心,这种上心已经超过了普通同志的革命情谊。尤其是谢志毅看温粟粟的眼神,太过炙热了。   他不知道温粟粟发现了没有,但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难道是谢志毅写给温粟粟的情书?   这么一想,霍温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攥着信纸的手一紧,已经看了起来。只不过在看到第一行的时候,他已经确定这并不是谢志毅写的情书了,因为写信的人称呼温粟粟为‘小妹’。   再看落款,温茜茜,是温粟粟在农村插队的姐姐。   上面先是介绍了她的近况,表达自己一切都好,让温粟粟不用担心,然后便开始说起了温粟粟的感情:“粟粟,不知道你跟霍参谋长相处的怎么样了?他对你好吗?你们两个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不假,但你最好还是能够跟他多相处一下,让他能够喜欢上你这个人,而不是只把你当做定亲对象。粟粟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相信霍参谋长会很喜欢你的,等到你们的感情稳定了之后,再谈结婚的事情吧。”   温茜茜比起以前的温粟粟来讲,要稳重懂事许多。所以在温粟粟给她寄了那封要嫁给霍温南的信之后,没有一味的附和这件事情,而是告诉温粟粟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感情。   她喜欢霍温南,也要霍温南喜欢她才行,否则光凭小时候两家父母定下来的婚事,不一定能成的,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了,要是霍温南不愿意,这婚事就成不了。   而霍温南在看到这封信之后,原本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平常,但是在他看来,却又十分的不平常。   他将信纸重新叠好,想了想,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说什么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了,明明前不久还给姐姐写信说要嫁给他。   *************************************   另一边,谢志毅去食堂吃过了饭之后,直接就回了宿舍。   那张画只差最后的完善就可以完工了,他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宿舍里人少,他把画给赶出来。否则再等一会儿,人一多,反而影响他画画。   这个时候宿舍里除了谢志毅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男知青,他们也是吃好了饭之后就在宿舍里休息了,至于那些吃好了饭还在外面散步的,他们只能说年轻真好,累了一天了,他们可只想躺着休息。   这画他们早就见谢志毅画了,除了一开始调侃过谢志毅,但是谢志毅解释只是为了感谢温粟粟之后,后来也没再拿这画开过玩笑。   这时,一个从外面回来的男知青,看了一眼谢志毅说道:“班长,外头有个女找你有事,说是你的学妹。”   谢志毅一听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赵春梅,他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还是停下了手里的笔,走了出去。   不知道赵春梅是来找他干什么的,但要是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的,他还是应该出去见她一面的,最好还能让赵春梅亲自去向温粟粟道个歉。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赵春梅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我妈给我寄了点炸鱼干,这是松花江的鱼,炸成鱼干可香了。”赵春梅递给谢志毅一个纸袋子。   她和谢志毅都是哈尔滨的人,哈尔滨的人都明白松花江的鱼有多么的鲜。哪怕是做成了炸鱼干,也是香香脆脆,是下饭的绝佳好菜。   她心想,虽然谢志毅之前在河边的时候,因为温粟粟而对她的语气不好,但那都是温粟粟的原因。谢志毅不知道温粟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受她蒙骗,只要她给他讲清楚温粟粟的那些事情,谢志毅就明白了了。   这不,她刚去拿了包裹,就赶紧分出了一大半的炸鱼干过来,打算送给谢志毅,顺便跟他好好说一说温粟粟的事情。   谢志毅看了一眼赵春梅递过来的炸鱼干,正想着顺势收下,然后再把他那儿的肉脯给赵春梅送一点,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再以学长的身份教育赵春梅一下,带着赵春梅去向温粟粟道歉。   可是他刚接过炸鱼干,便见赵春梅面上带了喜色,接着便说道:“谢师兄,你不生我的气了就好,我知道,你之前就是被温粟粟给骗了。师兄你听我说,温粟粟不是个好东西,她道德败坏,之前还说喜欢霍参谋长,现在又想打你的主意,你千万别信她的,她就是想用你去气霍参谋长而已,你就是她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志毅的脸色就黑了。   是彻彻底底的黑了,谢志毅这人平时算是平易近人的代名词了,也很少会生别人的气,但是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生气。   对象还都是同一个人。   谢志毅沉着脸把那包小鱼干重新塞回赵春梅的怀里,然后冷冰冰地说道:“温粟粟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多舌,你拿着你的炸鱼干,赶紧走。”   “师兄……”赵春梅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志毅。   可是谢志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进宿舍了。   赵春梅紧紧抓着那包小鱼干,看着谢志毅毫不留情的背影,眼眶红了,心里也更加恨温粟粟。   温粟粟不就是长得好看吗!要是,要是她没那么好看了……   ***************************************   温粟粟将照片给了徐月红和苏立春,她们两个看到照片都十分的惊喜,因为霍温南的相机拍出来的是彩色的照片。   彩色相机虽然已经流入国内,但是是在八十年代才开始流行的,现在不过是76年,国内使用彩色相机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她们去照相馆拍照,洗出来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哪有这彩色照片看起来稀罕!   “真漂亮,这照片还是霍参谋长自己亲手洗的吧,霍参谋长可真厉害。”徐月红拿着照片爱不释手,想起之前给温粟粟的胶片钱,问道,“那我们之前给的胶片钱,会不会不够啊?”   她们是按着去照相馆的钱给的。   温粟粟想起霍温南,他不会在意那几块几毛的,而且知道,要是她当时给钱之后再走的慢一点,霍温南就会把钱给退回来了。   她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差不多了的。”   苏立春说:“霍参谋长人蛮好的,下次家里寄了特产过来,我们也给霍参谋长一些。”   几人随便又聊了几句,温粟粟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辞别她们去了陈月芬家里。今天陈月芬回了一趟娘家,所以做饭比食堂要晚,徐月红和苏立春她们已经在食堂吃好了,温粟粟还没开始吃晚饭。   只不过陈月芬在出门之前,已经跟温粟粟打过招呼了,所以温粟粟在下了工之后,就回家去吃了点儿桃酥,坚持到现在也不饿。   到了陈月芬家中,陈月芬果然回来了,门没有关牢,应该是故意给温粟粟留了门。   刚走到门口,温粟粟就听到了大柱和二柱两个因为抢着要一块馕饼而争吵的声音。大柱说道:“我是哥哥,哥哥吃得多,这块馕饼你得让给我。”   二柱不服气,噘着嘴哼哼:“不行,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得让着我!”   陈月芬在厨房里忙活,今天从娘家回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现在得抓紧点了。她男人今天去三连长家里喝酒了,但是她还得给两个小的,还有温粟粟、霍温南他们做饭,她自己也还没吃呢!   她没工夫理会大柱、二柱两兄弟之间的小口角,男孩子么,从小打到大的,出了家门,谁要是敢欺负其中的哪一个,另一个都能豁出去跟对方拼命。   他们那一辈的,兄弟姐妹之间哪个不是打到大的?也不耽误亲近。   温粟粟推开门走进去,看着大柱、二柱手里头各揪了一个角的东西,慢慢朝他们走过去,笑着问道:“你们在争什么呢?让小姨看看。”   见到温粟粟,两个小子也不争了,赶紧跑到温粟粟跟前来,献宝似的把馕饼递给温粟粟,二柱说道:“小姨,这是俺们姥姥给烙的馕饼,可好吃了!”   大柱纠正二柱:“二柱,你怎么又说‘俺’了?每次一回姥姥家,你就说‘俺’,爸说不让我们说‘俺’。小姨,姥姥烙的馕饼是村子里的一绝,可惜姥姥身体不太好,这次只给我们烙了三张。”   这回陈月芬回娘家,就是因为她哥哥给她打电话说她妈身体不大好,让她回去一趟的。   倒不是哪里病了,就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少不了会有些病痛。   三张馕饼,吃的只剩下一张了。   陈月芬听到温粟粟的声音,赶紧从厨房里露出半个脑袋来,问道:“粟粟你来啦?”   温粟粟也扭头看过去,见了陈月芬,点头说道:“嗯,月芬姐,婶子的身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没注意身体,刚生完了孩子就下地洗衣服干活的,毛病就落下了,现在年纪大了,得了一双风湿腿,一到了阴雨天啊,腿就开始疼。”说完,陈月芬又抬头看了看窗外。   最近的都是大晴天,热得不得了。直到了傍晚的此刻,天边和有连绵的晚霞,一点儿会下雨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但是她妈的风湿退却开始疼了,她琢磨着,或许霍温南一直提倡的修建水库是对的,保不准过阵子这就要下雨了。   摇摇头,将这些想法赶走,她到底是个农村妇女,可不管那些大事情的。   她又朝大柱、二柱说道:“你们两个在路上的时候不是一人已经吃了一块馕饼了吗?怎么现在还在争?平时你们爸爸教你们的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团结友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句也没捞着,为了块馕饼都能争起来,将来要是我跟你们爸爸老了,你们岂不是还得为了分家的事情动手打起来啊?真是狗肉上不了席。”   陈月芬这张嘴向来厉害,说气话来叭叭的,温粟粟都习惯了。   有时候听她说的一些话,还觉得挺有趣的。   “把这块馕饼给你们小姨试试看,你们小姨还没吃过你们姥姥烙的馕饼呢!”陈月芬叨叨完,又开始发出指令。   别瞧着两兄弟因为一块馕饼争执不下,可陈月芬让他们把馕饼给温粟粟吃,两个小子却是十分乐意的。   异口同声地说道:“小姨,你吃!”   馕饼是用面粉做的,里面包了梅菜干肉沫馅儿,再在外层洒上一层芝麻,放进炉子里烤,烤的有了一些硬度之后,再拿出来。   吃进嘴里香香脆脆的,混着梅干菜肉沫味儿和芝麻的香脆。   温粟粟没吃过馕饼,倒真是想尝尝看,尤其是能让大柱、二柱两兄弟一直争执不下的,肯定好吃!   不过她也没拿一整个,而是坐在凳子上,平视着大柱和二柱,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那小姨把馕饼分一分,咱们一块儿分着吃,好不好?”   “嗯!”温粟粟的话,大柱和二柱向来很是听的。   “那你们说,小姨应该分成几份呢?”温粟粟拿着馕饼问道。   二柱眨巴眨巴眼睛:“三、三份?”他指了指温粟粟,大柱还有他自己。   大柱却说道:“四份,还有咱妈!”   二柱赶紧点头:“对对对,还有咱妈,小姨,咱们把馕饼分成四份吧,小姨的那份大一点,小姨第一次吃,多吃点!”   温粟粟听着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没忍住笑了笑。明明看着馕饼都吞口水了,却还是愿意分出来给她,还让她多吃点。   从前她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喜欢小孩子,但是在接触了这些孩子之后,她是真心喜欢的。   最后,温粟粟还是给大柱和二柱的那两份分的多了点,至于她自己么,就是为了尝尝看这个馕饼究竟是什么味道。   但是不得不说,陈月芬妈妈的手艺那是相当的好,怪不得陈月芬烧起饭菜来也是一把好手呢。   温粟粟拿着剩下的那一份馕饼走到厨房里,陈月芬正背对着她坐在小马扎上,剪着螺蛳的尾巴。   炒螺蛳必须要提前处理好,这螺蛳还是她昨天从河里摸来的,在盆里泡了一天,又往里面滴了两滴油,这样螺蛳吐沙子会吐的干净一些,也快一些。   螺蛳的屁股剪掉,是为了吃的时候比较方便,看起来容易,其实也是讲究技巧的。比如剪得太小了,会导致吸的时候不那么容易吸出来,剪的太大了呢,又容易一下子连着后面的脏东西一起吸出来。   陈月芬在这方面很有心得,剪得不大不小刚刚好。   温粟粟走到陈月芬旁边,将剩下的那点馕饼送到她嘴边,朝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说道:“月芬姐,啊,张嘴——”   像是小孩子一般。   陈月芬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笑着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不是说了给你吃吗?咋还要给我留点?又不是啥金贵东西。不过啊,我妈烙馕饼的手艺倒是真的好。”   “婶子烙的馕饼是好吃,里面的梅干菜也特别香。”温粟粟拿来个小马扎,坐在了陈月芬旁边,看着她剪螺蛳尾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这回拿了点回来,都是我妈亲手晒的,做扣肉最香了。过两天不是端午节了吗?姐到时候就做扣肉给你吃,姐做的扣肉,那可是上过我们村子里的席面的,保准你喜欢。”陈月芬说道。   说起好吃的,温粟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虽然吃过的美食不少,但是陈月芬一说起扣肉,她还是很想吃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期待的目光。看到旁边的芹菜,于是帮忙择芹菜。   “你喜欢吃咸粽子还是甜粽子?到时候我得包点粽子。”陈月芬又问。   温粟粟是个咸甜不忌的,她都能吃,只不过相对于甜粽子,还是更加喜欢咸粽子一些。她如实说道:“我都喜欢的,到时候月芬姐做什么味道我就吃什么味道的好啦。”   陈月芬笑笑,她是越看越喜欢粟粟,把她当做亲妹妹疼的。想起今天拿来的那几只大闸蟹,赶紧说道:“成,那到时候我多做几种口味,都让你试试看。对了,今天咱们家吃大闸蟹,你还不知道吧?”   “大闸蟹?哇,月芬姐你从哪里弄来的大闸蟹啊?我最喜欢吃大闸蟹了!”温粟粟立马露出星星眼。她打小就爱吃大闸蟹,而且她跟别人的口味不大一样,大部分人喜欢吃蟹黄,但是她对蟹黄一般般,更加喜欢吃蟹膏。   公蟹里绵软的蟹膏,吃进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简直快乐的恨不得上天好吗!   只不过来了兵团之后,温粟粟就没吃过大闸蟹了,这儿可没有家里那么方便,能搞来大闸蟹。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弄这些,至于让家里给她寄,那就更加不现实了,现在到底是七十年代,又不能顺丰空运,等到螃蟹到的时候,估计都已经臭了。   所以哪怕温粟粟再馋这个,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吃到大闸蟹,温粟粟走到装着螃蟹的木桶旁边,看着被网兜兜住的螃蟹正在吐泡泡,一脸的美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霍温南:美滋滋吧?这螃蟹我弄来的   ☆、43   大闸蟹鲜美, 不需要过多的烹饪技巧,随便在煮一煮就能够很好吃了。温粟粟喜欢沾醋吃,但是陈月芬和大柱、二柱他们喜欢吃酱油, 于是温粟粟将醋和酱油各倒了一叠。   除了大闸蟹之外, 陈月芬今天还做了炒螺蛳,韭菜炒蛋, 白菜炖粉条。等到所有的菜都烧好了之后,便端上了桌。   一时之间, 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菜香味儿。   陈月芬将碗筷摆好, 朝正在一边玩儿的大柱、二柱说道:“臭小子们,赶紧洗手过来吃饭了。”   大柱、二柱赶紧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赶紧屁颠颠地跑去洗手了。洗好了手之后,乖巧地坐上了桌。今天朱连长不在, 霍温南和邓进步不知道来不来,温粟粟没有问陈月芬, 但是见都这个时候了,霍温南还没来, 就猜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想想也是,今天霍温南向她表明心意, 说喜欢她的时候, 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是她第一次见到。打她还是毫不留情的就给拒绝了, 估计这会儿霍温南是不会来这儿吃饭了。   不过不来也好,温粟粟乐得自在了,免得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然而就在温粟粟以为他不会来了的时候,霍温南他来了。   “临时有点事情, 所以来晚了。”霍温南进门之后,朝陈月芬解释道。   “正好正好,饭菜也刚做好,来,赶紧坐下吃饭吧。”陈月芬热情地朝霍温南说道,   霍温南说话的时候,视线却是落在温粟粟的身上,别有意味。   只不过温粟粟恰好低着头给二柱剪螃蟹脚,在听到霍温南的声音之后也没有特地抬头。她将剪好的螃蟹脚放在碗里,教二柱怎么吃里面的肉,语气很是耐心。   “你先沾点酱油,然后唆出来就行了,或者直接这样,用筷子把蟹肉捅出来。”温粟粟说道。   二柱和大柱都在旁边看着。   霍温南见温粟粟没抬头,但还是勾唇笑了笑。他先是去洗了手,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温粟粟的旁边。   温粟粟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眉头皱了皱,今天朱连长不在家里吃饭,邓进步好像也没来,旁边明明就空了两个位置,霍温南明明就可以往旁边坐一点的。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挨着自己坐!   温粟粟撇了撇嘴,只能拿大闸蟹泄愤。将大闸蟹的蟹壳与蟹肉分开,这蟹是公蟹,黄虽说没有母蟹多,但还是有一些的。温粟粟拿着有黄的壳,往里面滴了两滴醋,然后拿着勺子,慢慢的将蟹黄舀起来,送进嘴里。   温粟粟虽说相比较蟹黄来说,更加喜欢蟹膏,但也不能够否认蟹黄的好吃程度。蟹黄在口中慢慢融化,鲜美甜糯的感觉充斥着口腔。   接下来将整只螃蟹掰成两半,然后便看到了满满的蟹膏。   蟹膏是带点透明的白色,爱吃醋选手温粟粟,照例沾了点醋再开始吃。才吃了一口,这软糯苏绵的口感,就让温粟粟彻底融化了,呜呜呜呜蟹膏太好吃了,她好爱!!!   霍温南吃饭的时候,余光注意着温粟粟。   见她高高兴兴地吃螃蟹,心情不禁好了许多。小时候也是这样,她每次吃螃蟹的时候,都会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陈月芬看在眼中,笑着说道:“温南说你喜欢吃螃蟹,专门给你弄来的,咱们这儿要吃螃蟹可不太容易,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不过像他说的,只要你吃的开心就好了。”   温粟粟扒拉蟹腿的动作一动,撇了撇嘴,收了方才兴奋的表情。这螃蟹是霍温南弄来的?特地给她弄的?她之前不是都那样跟霍温南说了吗?霍温南怎么还会特意去给她弄螃蟹吃?   温粟粟悄摸地瞧了霍温南一眼,见他只吃别的菜,却没有动这大闸蟹,心里头明白,其实霍温南是不吃螃蟹的,他打小就不爱吃。   饭吃好了之后,陈月芬去厨房洗碗,大柱和二柱在旁边等着温粟粟去给他们上课,温粟粟让他们先去复习一下昨天学的知识,她等会儿再去。   两个孩子很乖,很快就进屋去了,只不过却没有认真复习,而是趴在门缝上暗中观察。   “螃蟹吃的开心吗?我下次再去弄一点。”霍温南率先开口说道。   温粟粟皱眉,螃蟹好吃是好吃,可是是霍温南特地给她弄来的,那就有点怪怪的了。她抬眸看着霍温南,小声问道:“我不是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干嘛还给我弄螃蟹吃?”   是人性的沦丧还是良心的发现?   温粟粟见霍温南的表情如常,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更是觉得头疼。她现在就有些不明白霍温南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对她不理不睬的时候呢。   “我们两个之间现在已经两清了,你的,明白?别以为我吃几个螃蟹就会重新喜欢上你了,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只有螃蟹,没有你!”温粟粟略有些凶悍的说道,又怕被陈月芬他们听见,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   霍温南看在眼中,却觉得这样的温粟粟煞是可爱。   他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封信,再结合温粟粟说的这番话,笑了。他颔首,重复温粟粟说的话,一字一句道:“嗯,你喜欢的只有螃蟹,没有我,那我下次再给你买螃蟹吃。”   温粟粟:“……”   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接着,便见霍温南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信纸……等等,这信纸看其里略微眼熟啊??温粟粟眉头一皱,发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接着,霍温南便把信纸递给了她,说道:“我在办公室发现的,本来还以为是我自己的信,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你姐姐写给你的,应该是你之前来拿照片的时候,不小心掉的。”   温粟粟:“…………”   这信是她今天刚收到的姐姐的回信,上面写了姐姐的近况,还有她和霍温南的一些事情。   温粟粟面色一红,心头懊恼,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竟然把这封信好死不死的掉在了霍温南的办公室呢?她去之前应该先把信放回宿舍的呀!失策啊失策!   刚刚霍温南说他打开看了一下,那他究竟有没有看信里具体写了什么?还是只看到这信不是写给他的就不再看了?   但是看霍温南这个表情,估计他是全部都看了……   温粟粟无语,她一把结果信纸,将信纸塞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然后解释道:“这上面都是我姐姐乱写的,她……”   “嗯,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你喜欢的只有螃蟹,不喜欢我。”霍温南不等温粟粟解释完,就接过话头,然后对上温粟粟的目光,说道,“下回再给你弄螃蟹吃。”   说完这话,他朝温粟粟笑了笑,然后又对正在厨房里洗碗的陈月芬说道:“月芬嫂子,我手头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陈月芬放下手中的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诶,成,你先回去吧!”   霍温南走后,温粟粟朝大柱的房间走去,却发现他们两个并没有去复习,而是将门留了一条细门缝,露出一双眼睛出来,暗中观察呢!   大柱和二柱见温粟粟走过来了,赶紧笑嘻嘻地把门打开了。   大柱怕温粟粟不高兴,赶紧开脱道:“小姨,你昨天教我们的课文,我都已经会背了,不用复习了的,真的,不信小姨你考考我!”   二柱走过来,拉了拉温粟粟的衣角,乌溜溜的眼中满是渴望:“小姨,刚刚我听见霍叔叔说下次给你弄螃蟹吃,二柱也想吃。”   眨巴眨巴眼神,螃蟹真好吃!   温粟粟正打算说话,却听见陈月芬说道:“你们两个小子就知道吃,这螃蟹是你们霍叔叔给你们小姨弄来的,倒是进了你们两个臭小子的肚了。在咱们这儿,知道这螃蟹有多难得不?哪儿那么容易弄到手?”   在这北大荒,大闸蟹属于稀罕物中的稀罕物,还真没那么好弄到手,霍温南这次是恰好有认识的人,从海滨城那边回来,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带了这么几斤。   他早早就跟那人打好招呼了,要是回来就帮他带点大闸蟹,只是那人今天恰好回来了而已。他就带了一条烟,来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去换了这几斤大闸蟹,就为了能够让温粟粟吃得高兴。   温粟粟捏住信纸的一角,抿唇没有说话。   她不是个会被一顿螃蟹所打动的人,但这么多年了,霍温南还记得她爱吃大闸蟹,想来也没有全把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忘记。   也算是有点良心了。   *************************************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端午节是咱们华国的传统节日,他们这群兵团知青们是不能回去跟父母们一起吃个团圆饭了,可是兵团这假还是会放的。   今天中午的时候,宣传栏上就挂上了通知,说是明天端午节放假一天。   这个消息无疑让所有知青们都感到无比的振奋,今天割麦子的时候都更加卖力了。只不过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用陈月芬的话,就是拿颗鸡蛋敲在地上,都能直接变成煎蛋了。   这么高的温度,普通人站在太阳底下都热的头都要炸了,更别说在这样的天气里割麦子了。割麦子的时候还不能穿短袖,否则那尖尖的麦粒戳到皮肤,也是痛得不得了。   温粟粟作为兵团卫生所,这两天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西药有解暑的,虽然目前还没有藿香正气液,但也有差不多功能的药。只不过西药的量少,他们兵团有一千多个知青,不可能给每个人都分配到解暑药,只能是有人热的受不了了,已经有了中暑的迹象,温粟粟再去派药吃。   而且每到这个时候,解暑药就告急,去县城里申请,也没有。   温粟粟想起上回黄春菊送给她的那本医书,上面应该是写了解暑方子的。前几天睡觉之前,她都会翻阅一会儿,毕竟这是个没有娱乐活动的年代,没有手机给她打发时间。   来兵团的时候也没带书,尽想着霍温南和好看了,倒是带了不少的吃的穿的。现在能看的,也就只有这本医书了。   她是不太懂中医的,但是毕竟是医学生,也交过中医学专业的朋友,倒是能看出来一些方子有没有问题。   她找到解暑的方子,上面写的几味药材倒是不难找,问了陈月芬,说是兵团后山上有不少这样的草药,但是具体是不是,就得温粟粟亲自去对比了。   两人采来了草药,温粟粟自己先当了一回小白鼠,在外面晒了一会儿,就回来喝掉煮好了的解暑药,结果还真挺有效果。   确定这方子可用之后,温粟粟又跟陈月芬去山上采了不少的草药。今天又拿着草药去了食堂,对着食堂的大师傅软磨硬泡,央求他把锅子借给自己煮药材。   陈月芬家的锅子太小了,没办法煮那么大一锅子,所以只能来食堂煮了。现在还是上午,食堂的师傅们还在准备食材,洗菜切菜什么的,还没开始做饭呢,锅子是空出来的。   大师傅原本有些不乐意,但是被温粟粟三两句给哄骗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药材煮好了之后,在大师傅的帮忙下,将煮好的药水倒进桶里。接着由陈月芬做主力,温粟粟为辅,两人提着药水去了麦子地。   已经有些知青们被太阳晒得头发晕了,尤其是女知青们,一个二个的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但是只要坚持一下,明天就能休息了!   就在这时,温粟粟走过去跟朱连长说了一声药水的事情,朱连长朝大家说道:“好,同志们今天都辛苦了,我们的温卫生员怕大家在酷暑之下割麦子中暑,所以特地不辞辛苦的给大家准备了解暑的药水,大家快过来排队领取。”   大家听到这声号令,纷纷放下手中的镰刀,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过来领药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水壶,直接把药水打到水壶里就成,喝一口过去,不说神清气爽,雪碧爽透心凉,那也是比起之前舒服许多了。   大家都在夸温粟粟,觉得她真不亏是刚来兵团第一个月就拿到‘进步标兵’的人。这段时间里,大家对温粟粟的印象一再改观,现在已经非常好了。   赵春梅听到这些话,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在身边的人夸温粟粟的时候,不满地说道:“不就是煮了个解暑药水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是卫生员,这难道不是她应该做的?用得着这样夸她吗?都把她夸到天上去了,她真有这么好?”   之前那个夸了温粟粟的人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地说道:“赵春梅,你可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应不应该做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来兵团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喝上这种解暑药水。就算这是卫生员应该做的,难道我还不能夸温粟粟了?”   “就是,我们不夸她,难道夸你不成?赵春梅,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你要是真有骨气,你就别喝这药,反正我们喝了之后觉得效果挺好的。”   “就是就是,咱们别理她,也不知道打翻了多少醋,酸得很!”   赵春梅气不过,直接把药水给倒了:“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   林静好看她一眼,叫了一声,然后默默地把自己水壶里的都喝完了。   过了没多久,大家都重新整理好开始割麦子的时候,只有赵春梅一个人头开始发晕了。她迷迷瞪瞪地跑去找温粟粟要药水,温粟粟嗤笑一声,给她看已经空了的桶,说道:“之前不是很有骨气说不喝我煮的解暑药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已经没有了哦。”   活该她中暑!   赵春梅脸上一涨,腾地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赵春梅中暑了,被送到了卫生所。   杨思芳在卫生所,给她做检查,温粟粟继续留在麦子地里,她可不想去给赵春梅看病,平白恶心自己。   到了中午的时候,温粟粟先收拾东西回去了,她打算去卫生所的休息室里午休一下,因为如果去宿舍的话,还得走上十来分钟的路。   这天气太热了,她只想早点去休息。   休息室里的床单都是她的,去了可以直接去睡。杨思芳已经去食堂了,早点去吃饭,可以不用排长队。   刚走进卫生所,温粟粟就直接朝休息室走去,只不过还隔了一段距离,温粟粟就看到里面有个人影。那人穿的是件绿色的格子衬衫,看起来十分的眼熟,就是赵春梅今天穿的那一件。   赵春梅鬼鬼祟祟的在休息室干什么?   温粟粟的眉头一皱,想起李兰英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直觉赵春梅在里面不会做什么好事。只不过赵春梅具体在做些什么,她却是不得而知了,该不会又是想在休息室里放老鼠吓唬她吧?   温粟粟轻哼一声,简直歹毒啊!   现在赵春梅在做坏事,她大可以冲进去抓赵春梅个人赃并获。可是她是一个人来的,卫生所里此时除了她和赵春梅之外也没有别的人了,她怕她自己就这么贸然冲进去,就算抓赵春梅一个现形,到时候赵春梅也不承认。   得有个证人才行。   温粟粟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卫生所,打算先找个目击证人再说。但是现在大家伙还在麦子地呢,她作为卫生员,才能提前回来的。   就在她不知道该找谁的时候,却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正是霍温南。   霍温南穿着一身军装,看起来挺拔精神。温粟粟没想到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霍温南,但是一想她要是再不抓紧一点,就要错过抓住赵春梅的第一时间了。而且这人是霍温南也好,他怎么说也是参谋长。   想了想,温粟粟朝霍温南招了招手。   霍温南其实是要去团长办公室,只不过又想顺道看一眼温粟粟,于是绕了一条远路,走了可以经过卫生所的这条路。   原本也只是打算碰碰运气,毕竟温粟粟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在卫生所。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在卫生所门口看到了温粟粟。   看着温粟粟朝他招手的样子,霍温南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毕竟昨天她还对他有点爱答不理的,他已经做好了霍嘉良跟他说过的‘脸皮要厚’的策略准备,没想到今天温粟粟就主动跟他打招呼了。   霍温南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无敌的好了,他家的粟粟就是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好哄。   他嘴角一勾,朝温粟粟迈步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粟粟一把拉住了衣袖,拉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走,我请你看一出好戏。”   看戏?   霍温南的眉头皱了皱,这话有些耐人寻味,卫生所里能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但是对于温粟粟亲自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朝前走这件事情,他倒是十分的享受。然而,当走到休息室门口,看到里面的赵春梅,以及她正在往休息室的床单底下放图钉的时候,霍温南的脸色变了。   变得非常非常的难看,如同啐了冰一般。   杨思芳没有午休的习惯,只有温粟粟会午睡,而且为了去陈月芬家里吃饭时近一点,会直接在卫生所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赵春梅竟然往床单底下放图钉,她到底想做什么,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霍温南额头上的青筋都跳动了一下,难掩心头的愤怒。   同样愤怒的人还有温粟粟,她一开始还以为赵春梅最多就是用老鼠来吓唬她,还心想着叫霍温南过来,一来可以抓赵春梅个正着,然后也罚赵春梅去刷马厩,二来有霍温南在,她也就没那么怕老鼠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赵春梅的心思竟然这么歹毒,竟然在她的床单下面放图钉!   她要是睡上去,那些图钉还不得都扎在她的身上!   温粟粟松开了抓着霍温南衣袖的手,沉着声音问道:“赵春梅,你在做什么?!”   赵春梅的身子一颤,心头一慌,手里还剩几个没来得及放到床单下面的图钉,就这么洒落了一地。她回过头来,正打算不认账,却在回头的那一刻,看到了温粟粟身边站着的霍温南——   霍温南的目光幽深,脸色难看,令人看了就腿软。   赵春梅的面色煞白,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搞赵春梅,以后再搞林静好   ☆、44   “这件事情, 你说怎么办比较好。”姜团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压极低的霍温南,问道。   霍温南平时就有些不苟言笑, 看起来挺严肃的,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脸上冷的跟冰一样, 看着吓人。   “照规矩办事。”霍温南冷声说道。   “那行,那就把赵春梅调到黑河屯去, 以后再也不能回兵团了。”姜团长说道。黑河屯是北大荒这边最穷最偏僻的一个村子, 那儿的日子苦得很,跟兵团是没得比了。   之前说是把温粟粟调到黑河屯, 但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她接受再教育,改造好了, 还是能够回兵团的。但是赵春梅不一样,这回被调去兵团, 就别想着回来了。   “留档上报。”霍温南的手在办公桌上敲击了一下,再次开口道。   姜团长倒是没多少意外, 尽管他也已经发现了,霍温南对温粟粟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了。之前他婆娘跟他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相信, 可是现在他信了, 霍温南这小子,估计是对温粟粟动心了。   否则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这么大的气。   ‘留档上报’这件四个字听起来没什么, 其中的问题可大了。这基本上就是堵死了赵春梅回城的路,就算将来大学重新招生了,她也没办法回去了,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将成为赵春梅一辈子的人生污点,不论走到哪里, 别人都有迹可循。   两人商量好之后,走了出去,温粟粟坐在凳子上,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只不过看到地上的图钉,还是觉得胆寒。   要不是李兰英提前提醒过她,要不是她特地留了一个心眼,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看着赵春梅,就想问问至于吗?就这么恨她?   但是她懒得问了,反正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会见到赵春梅了。   姜团长和霍温南走出来之后,由姜团长宣布了对赵春梅的处置。赵春梅听到自己被发配到黑河屯,而且以后再也不能回兵团之后,身子又软了几分,瘫倒在地上。   接着,便听见霍温南说道:“走之前,还罚站三个小时的军姿。”   嚯,看热闹的人都十分的吃惊,这是要让赵春梅走之前再脱一层皮啊!这天气,去外面站军姿!还是个女的!   不过没有任何人同情赵春梅,因为这都是她自找的,这么恶毒的事情都做的出来,那这些惩罚就都得受着!   ***********************************   对于赵春梅的处分,温粟粟还是挺满意的,走的时候还看到赵春梅面色煞白的在太阳底下站军姿。上回温跃进一个男人站了半小时军姿都受不了,赵春梅估计真得脱一层皮。   温粟粟看了一眼跟上来的霍温南,在心里暗暗朝他输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狠还是霍温南狠啊。   站军姿吧,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真实施起来,还真不是人受的。   现在毕竟不是封建时期了,像古代那种酷刑是不可能的,打人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可能干,唯有站军姿,以不变应万变,谁站谁倒霉。   “粟粟。”霍温南叫住温粟粟。   温粟粟的步子一顿,霍温南对于她的称呼,令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粟粟”?这样会不是太过于亲密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纠正,就听见霍温南继续说道:“没事了,以后有我保护你。”   同样的话,小时候也说过。只不过说这句话的人是温粟粟,三岁的温粟粟用自己的压岁钱买了一串糖葫芦,却被大院另一个叫板牙的男孩子给抢走了,粟粟气得哇哇大哭,板牙当着哭成了泪人儿的面,把糖葫芦都给舔了个遍。   然后说:“还你,你要吗?不要我可吃了。”   温粟粟:“嗷呜呜呜呜呜呜——”   她边抹眼泪边哒哒哒地朝霍家跑去,呜呜呜呜有人欺负她,她要去告诉温南哥哥。她去找了霍温南,拉着他哭了整整十几分钟不带停的,一边哭还一边拿霍温南的衣袖抹眼泪,听得霍温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站起来说道:“他在哪,你带我过去。”   于是小温粟粟破涕为笑,屁颠颠带着霍温南去找了板牙。   再于是,板牙就真的被霍温南打得掉了一颗板牙,还亲自重新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温粟粟赔罪。   温粟粟拿到新的糖葫芦,一边吃得高兴,一边拉着霍温南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道:“温南锅锅,要一直都保护粟粟嗷!”   霍温南:“你想得美。”   没想到,十六年后的今天,霍温南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以后有他保护她了。   尘封的记忆被拉扯,温粟粟的脑子里闪过多年前的老旧画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意识觉醒之后,导致的记忆特别好的缘故,小时候经历过的种种,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头跳动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扭头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霍温南说道:“别误会,我之前拉你过去,只是怕我一个人在,没有别的证人,赵春梅会不认账,你在旁边的话,她就没办法不认账了……”   霍温南:“……”   ************************************   女三班宿舍里,大家都在议论着赵春梅这件事情给,纷纷表达出对赵春梅所作所为之不耻。   “真没看出来赵春梅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往床单底下放图钉,这也太歹毒了!赵春梅简直就是一条疯狗,粟粟人那么好,还要被她针对!”   “这话你说得对,赵春梅就是一条疯狗,还好粟粟及时发现,没有真的睡上去,否则要是粟粟出点什么事情,我非把赵春梅撕了不可。”徐月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目光瞟向一旁的林静好,这话也是说给林静好听的,要是林静好敢学赵春梅这样子做,她照样撕了林静好。   “不过这回赵春梅也算是恶有恶报了,不仅要被发配到黑河屯,要被留档上报了,以后都没可能回兵团了,讲不好要在黑河屯那地方待一辈子的。”   “听说黑河屯那里特别穷,穷得那儿的男人连老婆都娶不起的,都是拿自家妹子跟别人家的换亲,啧啧……你们说赵春梅去了那里,日子可怎么过啊!”   “那是她活该,管她怎么过呢,我可管不着!”   林静好一边叠被子一边听着女知青们的议论,心里头咚咚打鼓。她早就知道赵春梅会去找温粟粟的麻烦,但还是没想到赵春梅会选择在床单底下放图钉。   她并非觉得这个办法不好,要是赵春梅成功了,温粟粟不知情的睡上去甚至毁了容,可惜赵春梅太笨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被发现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心里头虽然这么想的,但也知道因为她平时跟赵春梅关系好,走得近的缘故。大家在议论赵春梅的时候,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现在温粟粟给大家的印象很好,不论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们,都挺喜欢温粟粟的,对她的印象反而越来越不好。   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这与她一开始的打算背道而驰。   林静好咬唇,也附和道:“虽然我平时跟春梅走得近,可是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唉,希望她以后可以改过自新吧。”   李兰英就在林静好旁边,她们两人的床铺中间还隔了一个赵春梅,这回赵春梅搬走,床铺就空出来了。   听到林静好的话,她突然有些想呕。   说什么没想到,难道赵春梅会这样做,不是受了她的怂恿吗?现在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只有赵春梅傻,听她怂恿。   林静好给赵春梅收拾好了行李,拿着出去了,李兰英也跟在后面。没走出多远,李兰英就开口说道:“现在这里又没人,就别装出这副样子来恶心人了。”   “兰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静好的步子一顿,回过头来,看向李兰英。   李兰英冷冷地说道:“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当时你跟赵春梅说过些什么?话里话外都是怂恿赵春梅去找温粟粟的麻烦。”   林静好心头一跳,她就说最近李兰英对她的态度怪怪的,不如以前跟她那么亲近了,原来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啊,看来比起赵春梅聪明多了。   “兰英,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时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都是在的呀,我有说过让春梅去往粟粟姐床单下面放图钉吗?我当时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安慰她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误解我呢?”林静好咬唇,眼眶又红了。   若是放在以前林静好跟温粟粟争执的时候,李兰英看到这样,估计会以为是温粟粟欺负了林静好,可是现在,她只想呵呵。   李兰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推了林静好一把,说道:“我有没有误解你,你自己心里头门清儿,你这些话也没必要说给我听,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说完这话,李兰英直接朝前走了。   林静好气的脸色一沉,但也知道李兰英说这些没用,没人会相信她的话,最主要的是赵春梅相信她,不把她供出来就行了。   想了想,她加快脚步,打算赶在李兰英之前去见赵春梅。   **************************************   赵春梅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三个小时了,林静好到的时候,赵春梅差点晕倒在地上,还好一下子被林静好给扶住了。   “春梅,你没事吧?”林静好‘关心’地说道。   “静好,你来了……”赵春梅的语气十分的虚弱,她本来就已经有些中暑了,又在太阳底下暴晒三个小时,而且还得站军姿,稍微站的不够标准,霍参谋长身边的警卫员邓进步,就会过来纠正她。   总之是生不如死。   “现在咱们宿舍里的人都在说你不好,我怕你自己回去收拾行李,听到那些话伤心,所以就帮你把行李给收拾好了。”林静好说道,“唉,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傻,现在好了……不过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去黑河屯看你的……”   赵春梅听了林静好的这些话,心里十分感动,拉住林静好的手,真挚道:“我就知道,静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李兰英来了,林静好看了李兰英一眼,对赵春梅说道:“春梅,估计兰英也要跟你说些话,我就先回去了。”   反正她在不在也无所谓了,赵春梅直到现在也没怀疑她,反而还把她当做好姐妹,她压根就不怕李兰英跟赵春梅说什么话。   林静好走了之后,李兰英看着面色惨白,十分虚弱的赵春梅,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们两个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哈尔滨的知青,当初也是一起来的兵团,两人就坐邻座,关系还不错。   只不过后来来到兵团之后,赵春梅才慢慢的跟林静好的关系更好起来。   一开始赵春梅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她这人其实乐于助人,也蛮正派的,一根筋,容易相信别人。要不然也不会总是替林静好出头了,想想看,来到兵团的这几个月,赵春梅都因为替林静好出头而受过多少次处分了,现在又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们这一代人,生来就是在动荡之中的,她虽然没经历过多少,但也听说过一些了。她们能够来到兵团,那是她们幸运,来到了个好地方,有些去穷地方下乡的,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些什么……   听说还有女知青被当地的人占便宜的事情呢!   李兰英看着赵春梅朝她笑了笑,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前途过于担忧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   “春梅,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觉得林静好跟你是好姐妹吗?你好好想一想,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她害的你?”李兰英说道。   赵春梅眉头一皱:“兰英,你在说些什么呢?这怎么是静好害的我?这明明就是温粟粟搞的鬼!是她害我成这样的!兰英,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的话,以后你看到温粟粟,就替我好好的教训她。”   李兰英听了赵春梅冥顽不灵的话,只觉得头大:“春梅,你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觉得是温粟粟害了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次明明就是你听了林静好的撺掇,往温粟粟的床单下面放图钉,是你做得不对,这怎么又成了温粟粟的不好了呢?我反正不觉得温粟粟做错了什么,倒是你,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了,被林静好耍得团团转给替她数钱,真是服了你了。”   赵春梅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觉得她算是听清楚李兰英的意思了,合着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替温粟粟说好话啊?什么时候开始,李兰英跟温粟粟的关系那么好了?   她觉得不可置信,看着李兰英:“李兰英,你什么时候跟温粟粟的关系这么好了?话里话外的向着她?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听到有人说看到你偷偷在跟温粟粟说话,是不是你故意告诉她的?是你告诉她我要对付她是不是?所以她才会发现?”   李兰英觉得赵春梅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解释道:“我的确找温粟粟说过这件事情,可是我只是提醒她,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这么做,而且还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我问你,要是这次温粟粟不知道你这么做了,她真的睡在了图钉上,导致她毁容了,你觉得你的下场还会这么简单吗?你搞不好要去劳改的你知不知道!”   “原来真的是你!李兰英,你给我滚开,我不要你送!我们不是朋友!”赵春梅推了李兰英一把,自己却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而躲在一棵树后面的林静好,看到这一幕,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   傍晚。   霍温南给谢志毅安排的那个活,虽然不是什么力气活,也不用下地,但却非常的忙。他今天刚开始接手,收拾资料就收拾了一整天,就连中午吃饭都是打好了来这儿吃的。   等到他终于将其中的一小部分收拾好下工自后,才从宿舍的男知青口中得知赵春梅今天做的那件事情。   谢志毅真是没想到赵春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同样更加担心温粟粟。虽然他已经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出来温粟粟没有受伤,可是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没有受伤,那有没有受到惊吓呢?   毕竟,谁也想不到赵春梅竟然做得出来这种事。   朋友本来准备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却见谢志毅手里拿着那副昨晚上刚画完的话,直接朝门外跑了过去。   “志毅,你干嘛去?你不去吃饭了?”那人看着谢志毅脚伤还没好利索,却跑起来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   谢志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折身将饭盒塞进他的怀里,说道:“我刚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去做,你去打饭的时候帮我也打一份,我等会儿就去食堂找你,哦对了,这是我的饭票,给你。”   说着,谢志毅又把饭票递给了他。   男知青结果饭票,看着谢志毅朝前走的样子。他的脚伤还没有好全乎,平时走得慢不明显,但是一走的快了,便显得有些一跛一跛的。   他看着谢志毅手里拿着的那副画,猜出来谢志毅是去找温粟粟的。嘴上说是还有事要做,其实是专门去看温粟粟的吧。给温粟粟画画说是为了感谢她在他受伤的时候所对他的照顾,其实是因为喜欢她吧……   男知青名叫黄段宏,来兵团之前跟谢志毅是同班同学。   作为好几年的哥们儿,黄段宏非常了解谢志毅,他这人心气有点高,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真有不少女同学喜欢他,可他一个都瞧不上。来了兵团之后,也一门心思放在建设兵团上面,有时他主动跟谢志毅谈起兵团里的女知青,谢志毅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说起来,谢志毅对一个女同志这么上心,还是头一回。   关键这对象,还是霍参谋长的未婚妻……   黄段宏看着谢志毅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就怕他兄弟这一腔热情,到头来到底是错付了啊。霍参谋长是谁啊?谢志毅跟他抢人?是他的对手吗?   谢志毅运气好,在半路上碰见了温粟粟。   温粟粟刚回了一趟宿舍,现在正打算去陈月芬家里,就看到了谢志毅。谢志毅跑的气喘吁吁的,见了她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谢知青?”温粟粟有些奇怪地叫了一声,后面也没人追谢志毅啊,他怎么跑的这么快?看来他的脚伤恢复的还蛮不错的。   谢志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见温粟粟神情如常,好像并没有受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影响,这才松了口气。他把手里拿着的那副画递给温粟粟,说道:“给你的画画好了,你快看看的,要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我还能再改改。”   温粟粟接过画,打开卷成筒状的画纸一看,眼前便是一亮。她虽然是医学生,但是小时候也是学过舞蹈、美术之类的,可以看得出谢志毅的画工很不错,这张画里的她看起来十分的灵动。   “没有,很好看,我很喜欢。”温粟粟看向谢志毅,抿唇笑了笑,灵动的眸子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谢谢。”   “你喜欢就好。”谢志毅对上温粟粟的笑容,心头便是一跳,脸上也不禁染上了红晕。温粟粟笑起来的时候可真好看,比他画的好看多了。   他搓了搓手,又继续说道:“我刚刚才听说中午的事情,你还好吧?我真没想到赵春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这人的思想有问题,还好你没事,否则……”   否则他肯定担心死了。   “我没事啊。”温粟粟摇摇头,一脸的我不是好好的么,“算了,不说她了,谢知青,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吧?你吃过晚饭了吗?”   “奥,那个,我……”谢志毅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走过来一个人,霍温南刚看完手上的文件,就打算去吃饭了,而且特意绕了远路,顺便来温粟粟的宿舍下面,等她一起去。   事实证明他来的是对的,这不,刚到就看到谢志毅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冥顽不灵,以后知道林静好的真面目时,哭都没地方哭   ☆、45   他的眉头一拧, 眸光幽深,但是面上却不显露。他走到二人旁边,看到温粟粟手里拿着的画纸, 自然而然的从拿了过去, 将画纸展开看了看:“这么快就画好了?谢知青,我的那张画画的怎么样了?”   温粟粟没想到半路竟然会杀出个霍温南,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画就被他拿走了。   她的眉头一皱, 下意识的想要去把画抢过来, 但是霍温南像是故意的似的,将拿画的姿势抬高。他原本就高, 虽说温粟粟也能踮起脚把画给抢回来,但是毕竟谢志毅在场, 她跟霍温南抢画的画面被谢志毅看到并不好,所以温粟粟忍住了。   谢志毅脸上有些尴尬, 都是男人,从上回的卫生所正面交锋之后, 谢志毅就已经知道霍温南已经对他有敌意了,也知道这敌意来自哪里。   但尽管如此, 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霍温南虽说是参谋长, 而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知青班长,但是对于这件事情来说, 重要的是看温粟粟更喜欢他们两个其中的哪一个。   想起之前他住院的时候,温粟粟送给他的,就连霍温南都没吃上的饺子,还有他在河边时,听到温粟粟对大家说过的, 已经不喜欢霍温南了的话,他的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或许霍温南以前是很有胜算的,但是现在就说不定了。   “参谋长的画可能要等得久一点了,因为团长刚给我安排了一个整理兵团资料的活,咱们兵团的那些资料太乱了,很多几年前的都积灰了,我最近恐怕都没有时间画画。”谢志毅说道。   霍温南勾了勾唇,他当然知道谢志毅为什么会忙了,因为这就是他让谢志毅做的。至于几年前的资料,甚至于前兵团的资料,其实找出来压根就没有用处,他就是想给谢志毅多找点事情做,免得他有事没事就往粟粟跟前跑。   “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空下来了再画就行。”霍温南点点头,表示谅解,然后又指了指温粟粟那张画上的背景图,说道,“就按照这张画的背景画吧,最好也能跟粟粟的动作一样,凑成一对。”   温粟粟:“……”   她磨了磨牙,深呼吸一口气,才抑制住自己忍不住当着谢志毅的面问霍温南是什么意思的心思。她真是越来越觉得,自从上回霍温南向她表白心意被拒绝之后,脸皮变得厚多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谢志毅忍不住看了温粟粟一眼,见她瞪了霍温南一眼,这眼神像是不认可他的做法,又像是娇嗔,谢志毅有些分辨不太出来,但是他更倾向于前者。   温粟粟说的很清楚,她已经不喜欢霍参谋长了,现在肯定是霍参谋长已经感受到了温粟粟的好,所以后悔罢了。   谢志毅想到这些,放心了许多,说道:“恐怕这背景不太符合霍参谋长的气质。”   “没关系,气不气质的无所谓,能跟这幅画凑成一对就行。”霍温南继续说道。   他突然觉得,用霍嘉良那一套还挺管用的。果然有些时候,人的脸皮就应该厚一点。   温粟粟:“……”   她的眉头再次皱起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朝谢志毅说道:“谢知青,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你再不去食堂打饭,估计等会儿就打不到了,你还是赶紧去吃饭吧。”   谢志毅听罢,朝温粟粟点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又朝霍温南说道:“霍参谋长,那我就先走了。”   霍温南听罢点点头,又朝谢志毅扬了扬手里的那副画,提醒道:“别忘了我的画。”   谢志毅:“……”   温粟粟:“……”   谢志毅走后,温粟粟终于忍不住了,抿着唇想要把被霍温南拿走的画抢回来。这回谢志毅倒是没有故意捉弄她,而是直接将画给了她,顺便说道:“粗看画的还能看,但是根本经不住细看,上色上也有很大的毛病……”   温粟粟:???那你还让谢知青帮你也画一张?   就在温粟粟忍不住要反问出口的时候,霍温南再次开口了:“难道我拍的照片不如画好看吗?”   温粟粟:“……”   这两者之间压根就不一样好不好!不过,温粟粟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她口袋里的照片。不得不说霍温南拍照的技术是很好的,拍的也的确很好看就是了。   温粟粟不理霍温南了,将画整理好,朝陈月芬家里走去,霍温南则跟在她身后,两人到了陈家,陈月芬已经把饭菜给做好了,赶紧招呼他们坐下来吃饭。   中午温粟粟来吃饭的时候,已经跟陈月芬说过了赵春梅的事情。   陈月芬当场就把赵春梅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还不够,到了晚上,她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件事情,嘴里还骂着:“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还好粟粟没事,否则我非要去找她好好掰扯不可,也不知道爹妈是怎么教的,教出这么个孩子出来。”   这话朱连长已经听了好几次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有些不满地说道:“行了行了,这话你都念叨多少回了,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赵春梅现在已经被调到黑河屯了,以后再也没办法调回来了,连回城都回不了,这还是参谋长提出来的,已经实施了,这会儿人估计都已经到黑河屯了。”   倒不是朱连长替赵春梅说话,而是他一回来就听见陈月芬跟他说这件事情,都说了好多次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可是温粟粟和霍温南一来,他又开始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报纸都看不安生。   陈月芬撇撇嘴,把菜都端到桌上,说道:“那是她活该,黑河屯那种穷地方,等她到了就知道有多苦了。不过啊,温南,你这件事做的对,那种人就应该调的远远的,不能让她这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兵团的这一锅粥。”   “嫂子给你包了饺子,一会儿多吃点。”陈月芬把饺子往霍温南那儿推了推。   霍温南朝陈月芬笑了笑。   温粟粟却是忍不住看了霍温南一眼,她知道赵春梅的处分,也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回兵团,回城了,但是她以为这是姜团长的意思,没想到却是霍温南的意思。   想起当时霍温南看到赵春梅在休息室放图钉的时候,霍温南充满了努力的呵斥声,以及寒冷的脸色,她看的出来,霍温南是真的生气了。   霍温南是真的后悔了,也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温粟粟心里头怪怪的。   就在这时,霍温南贴心的给温粟粟面前的小碟子里倒了点醋,然后抬眸与温粟粟的视线对上。趁着陈月芬去拿碗,朱连长在收拾报纸的时候,霍温南朝她笑了一下,低声问道:“在看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大柱和二柱跑过来了,温粟粟赶紧将脸撇过去。   陈月芬把碗筷拿来分好,说道:“吃饺子了吃饺子了。”   见今天邓进步又没有来,问道:“哟,进步今天又没来啊?那今天的饺子包多了,今天你们多吃点。”   霍温南解释道:“他家里给他寄信说,给他介绍了个对象,让他回去想看一下,他请假回家去相看了。”   其实一开始信里说的是邓进步的妈妈生了病,病的还挺严重的,得让邓进步赶紧回去一趟。可是邓进步回到家里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妈妈是装病的,让他回去只是想让他早点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回也回去了,只能见上一面再说了。   邓进步往兵团打了个电话,向霍温南表明了情况,霍温南倒是不介意,让他不着急,把这事情办成了再说。   “相看对象啊?”陈月芬来了兴致,“那感情好,进步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吧?是该操心终身大事了。”   说完又看看温粟粟和霍温南,意有所指一般,说道:“说起来啊,温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得抓紧了啊。”   霍温南已经有二十五岁了,在这个年代,的确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就好比朱连长吧,其实比霍温南也大不了几岁,孩子都两个了。   这活霍温南倒不像以前那样会岔开话题,而是顺势看了一旁的温粟粟一眼,又对陈月芬说道:“嗯,嫂子,我正在努力呢。”   陈月芬一听这话,又注意到霍温南看温粟粟的眼神,一下子就懂了。别看她读书认字学起来慢,但是在这方面,他们这种农村妇女,可是最懂的了。   她没多说,笑了笑,继续说道:“来来来,吃饺子了。”   温粟粟闷头吃饺子,夹了一个。   芹菜猪肉馅儿的,吃起来没有猪肉蘑菇馅儿的鲜美,但是嫩嫩的芹菜吃起来脆脆的,也别有一番味道。最要的是,陈月芬在院子里种的芹菜已经长出来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吃掉,不吃的话老了就吃不了啦。   陈月芬继续说道:“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明天我得包粽子,打算包点红枣粽子,肉粽子还有蘑菇粽子,粟粟,明天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山上呗,顺便再采一点上回你采的那些草药。你那个方子是真的好,大家都在说喝了那个解暑药好多了。”   最近天气热,温粟粟的确得准备再去山上采点草药了。   只不过她想起明天早上还有事,于是说道:“明天早上我不是还要教大家几种急救法吗?估计得忙完了才能去了。”   “这个我知道的,就是上回你拿来救了卫军的那个什么立刻急救法是不是?这事兵团已经通知过了,明天早上八点,咱们全兵团的人都要去看的,我到时候肯定要带着大柱和二柱来看的,那咱们就得这个结束了之后,在一起去,你看成不?”陈月芬说道。   温粟粟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呀。”   “我也要去!”大柱和二柱齐声说道。   陈月芬说道:“你们俩小子别去添乱,要么在家里看书,要么去找卫军他们玩。”   大柱和二柱撇撇嘴,只能不去了。   倒是霍温南吃完了嘴里的那个饺子之后,朝大柱、二柱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城里,你们两个要是想去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大柱和二柱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赶紧欢呼道:“好耶!”   倒是朱连长呵斥了一声,有些严厉地说道:“两个臭小子就知道玩,你们霍叔叔去城里那是有事要办,你们别去添乱了。”   就在大柱和二柱眼中即将露出失望之际,霍温南解释道:“只是去城里见个朋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让他们跟我去吧。”   这事才这么说定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兵团的空地上就围了一大片人,因为大家都收到了通知,今天八点在这儿教大家一些急救法。   昨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温粟粟统计了一些急救法,小的急救法基本上都是说一说就过了,又专门留下来溺水急救法和海姆立克急救法,打算具体的跟他们讲解一下。   看着台下的人,温粟粟想了想,说道:“现在我需要有人能够上台来,辅助我一起完成溺水急救法,有谁愿意上来吗?”   其实大家的积极性还是蛮高的,温粟粟刚说出这话,下面便有人议论了几声,接着便有不少人想要来上来辅助温粟粟,男的女的都有。   知青们排队是按照班排的,每个班的排成一排,而谢志毅作为班长,就能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了。当然了,班长的前面还有一排座位,座的是姜团长,霍温南,朱连长等人。   谢志毅听了这话,十分积极地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愿意上台去辅助温粟粟。   温粟粟随便扫了一眼,见举手的人还挺多,又恰好看到了谢志毅,知道他这人平时助人为乐,爱帮人的忙,于是指了指他,说道:“那就请谢知青上台来吧。”   话音刚落,然而就在此刻,霍温南主动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温粟粟,说道:“还是我来吧。”   谢志毅还没来得及从人群当中走出来,霍温南就已经站在了台上,目光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别的知青们还没看出来这里面的门道,只奇怪霍温南怎么平时那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今天竟然会主动提出要上台辅助温粟粟。   大柱和二柱站在陈月芬旁边,也兴奋地举起手嚷着:“小姨,小姨,我来,我来!”   陈月芬原本看着霍温南走上了台,已经十分满足的露出了姨母笑,可是猛地一听到大柱、二柱这俩小子的呼声,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一人轻轻拍了一巴掌,说道:“叫啥呢,你们懂啥是急救法不?啥也不懂,上台去干啥?还不如在下头看着,没瞧见你们霍叔叔上去了?你们小姨有你们霍叔叔辅助还不够哇?要你俩萝卜丁去凑热闹?”   大柱和二柱一人被来了一巴掌,也不疼,但就像是把他俩打机灵了似的,两人互看一眼,突然明白了啥。   当然,也不是说突然机灵的,其实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是最近也看出来一些门道了。   二柱到底要小上两岁,大柱拉了拉他妈陈月芬的衣角,问道:“妈,我问你个事,我霍叔叔是不是喜欢我小姨啊?”   陈月芬抬手又是在大柱头上拍了一下,骂了声:“臭小子懂什么是喜欢吗?”说完之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俩人,说道,“你们霍叔叔就是喜欢你们小姨,咋了?你有啥意见啊?”   “那他们啥时候给我和哥哥生个妹妹啊?”二柱突然问道。   陈月芬气的又要抬手去收拾二柱,但是二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脑袋。见状陈月芬噗嗤一声笑了,嗔道:“两个毛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懂得这些。等他们结了婚,就能给你们生妹妹了,所以啊,你们有时候得有眼力见一点,多撮合撮合他们俩,懂了不?”   “嗯嗯,懂了懂了。”大柱、二柱纷纷点头。   另一边,温粟粟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霍温南,以及他突然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的那一下。她是实在没想到,霍温南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笑,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心跳却突然加快了。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霍温南笑起来有多么好看。   她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她的目光从霍温南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到谢志毅的身上,她看出了谢志毅脸上的尴尬与迟疑,因为她刚刚明明选了谢志毅,可是霍温南却擅自走了上去。   温粟粟没有慌,而是继续朝谢志毅说道:“谢知青,你也上来吧,这个急救法,正好需要两个人一起配合。”   霍温南:“???”   谢志毅:“???”   不是,霍温南知道不论是溺水急救法还是海姆立克急救法,都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毕竟一个要装成被救的那一个,配合救人的那一个,但是他上台来的时候,以为的是他需要演被救的那个人,而温粟粟则顺势教大家急救法。   但是现在,温粟粟的意思是,让他跟谢志毅两个人配合?   霍温南的脸上立马拉了下来,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从之前的晴空万里变得乌云漫步。当然了,谢志毅的表情也并不好看,他们两人再怎么说,现在也算是情敌的关系……   当然了,在霍温南眼中,谢志毅或许算不上是情敌。   他跟粟粟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粟粟只不过是有点生他的气而已,否则也不会给她姐姐写信说要嫁给他的事情了。   霍温南与谢志毅站在一起,而温粟粟则是往旁边站了一点,对他们说道:“现在请你们两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人,扮演溺水昏迷的人。”   霍温南站在那里没有动,谢志毅等了一会儿,主动朝温粟粟笑了笑,说道:“那就由我来扮演那个溺水的人吧。”   他主动躺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席子上,这样就不会把衣服弄脏了。   温粟粟撇了撇嘴,心想还好谢志毅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知道霍温南上台来干嘛,他又不可能不懂这些。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说道:“那就请霍参谋长,在我的解说下,为大家展示一下怎么急救吧。”   “我们遇到有人溺水了之后先不要着急,将溺水者救上岸后,立即清除其口腔和鼻腔里的水、泥和污物。①”温粟粟一边解说着,一边朝霍温南使眼色,让他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毕竟下面听的人,不止有读过书的知识青年们,还有一些军人家属们,这些人当中更多的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家庭妇女,还有那些孩子们,他们不是光听她口头上这么说一说就能够懂得到底该怎么做的,还得是当着他们的面实际操作一番,才能真正的学会。   其实她从一开始,也没想说就只请一个人上来辅助,本来就打算说请两个人上来。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会是霍温南和谢志毅,这个组合——   咳咳咳,她站在旁边,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霍温南对谢志毅的嫌弃,以及谢志毅表面上虽说没表现出来什么,但也不太满意这样的场面,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两人都已经上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呗。   “霍参谋长——”温粟粟见霍温南还没有动作,在旁边催促了一声,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家都在台下看着呢。”   换言之,这可是你自己要上来的啊?又不是我逼你上来的,既然上来了,就得把这事做好啊。   霍温南头一次觉得自己太难了,看了一眼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的温粟粟,在她的提醒下,蹲下了身子,伸出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捏住了谢志毅的嘴,然后开始观察谢。   见霍温南这么配合,温粟粟十分的满意,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继续解说着:“第二步,迅速控水,让溺水者处于头低、脚高的体位,将吸进去的水控出来。最简便的方法是:救护人一腿跪地,另一腿出膝,将溺水者的腹部放在救护人的膝盖上,使其头部下垂,然后按压其腹部、背部。②”   霍温南的脸色愈发的沉下来,尽管十分的不满意,但还是照做了。   谢志毅也十分的配合。   温粟粟继续说道:“第三步,对呼吸已停止的溺水者,应立即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呢,大家先听我说,然后再让霍参谋长给大家表演一次。在我们疏通溺水者的呼吸道之后,应该让他仰卧,头部后仰,立刻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抢救者捏住溺水者的鼻子,向溺水者口中吹气,要勤换气,也吹气量要大,每分钟吹十五次到二十次左右。”   霍温南:“……”   谢志毅:“……”   台下面的吃瓜群众们,看看温粟粟,又看看霍参谋长和谢志毅,有些人已经开始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要是他们刚刚没听错的话,温粟粟是说,要两个人嘴对着嘴吹气?   霍参谋长和谢志毅两个人嘴对着嘴吹气?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而且,大家纷纷注意到霍参谋长的脸色越来越黑,也从一开始的无比配合到如今的没有动作,霍参谋长真愿意跟谢志毅嘴对着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被标题吓到了吗?   ☆、46   霍温南当然不愿意, 他之所以上台来,完全是以为他将会作为溺水者配合温粟粟完成急救。   要是温粟粟选的是个女知青那倒还好,可是谢志毅举手了, 温粟粟也选了谢志毅, 他当然要赶在谢志毅之前上台。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看着躺在凉席上虽然闭着眼睛, 但是听了温粟粟的话,脸色也开始发僵的谢志毅, 霍温南的脸色更加难看, 慌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嘴对嘴?我比你更慌。   霍温南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 但是脑中快速的闪过另一个可能。接着他扭头看了站在一旁,看着他正不怀好意地笑着的温粟粟一眼。   温粟粟没想到霍温南会突然扭过头来看她, 弥漫在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轻咳一声, 立马恢复正常表情。   我不是,我没有, 你看错了。   我完全不会因为你等会儿要跟谢志毅嘴对嘴吹气就忍不住想笑!   就在温粟粟以为霍温南会选择不干了的时候,没想到霍温南再次侧首, 面对着谢志毅, 单手将谢志毅的嘴巴一捏,谢志毅的嘴巴就被捏得张开了。   下手有点重, 谢志毅皱了皱眉头。   当然,更加令他心悸的还在后面,因为他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就发现霍温南的身子微微俯下身来,按照这架势, 霍温南这是要跟他嘴对嘴吹气???   谢志毅吓坏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将身子往旁边一侧,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尿急,得去趟茅房……”   说完这话,谢志毅就赶紧溜了。   霍温南看着谢志毅的背影,轻嗤了一声,他果然猜对了。他不愿意,谢志毅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谁先撤退谁就输了。   接下来——   霍温南看了温粟粟一眼,此时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顺势说道:“既然谢知青去茅房了,那就由温卫生员来代替他当溺水者吧。”   温粟粟:“????”   也是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霍温南之前看着她时笑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的想要反对,可是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她一开始还说,遇到这种情况,救人要紧,不能够因为对方的性别而迟疑,这人工呼吸是用来救人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是她现在说不可以,那不就是打了她自己的脸吗?   温粟粟有苦难言。   对上霍温南似笑非笑的眼神,温粟粟终于明白霍温南为什么能当上参谋长了,他脑子灵光啊,他肯定一早就猜到谢志毅一定会尿遁,所以故意将计就计,让谢志毅以为他要跟谢志毅嘴对嘴吹气的!   台下已经有人在催促能不能快一点了,今天端午节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他们看完了急救法普及,还得去县城里买东西呢。   温粟粟:“……”   她咬了咬牙,只能躺在了那张凉席上,假装溺水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她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了,还能怎么办?   不过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不过就是人工呼吸而已,又不是亲嘴。再怎么说她也是医学生,现在又是卫生员,她连霍温南的luo体都看过了,害怕人工呼吸不成?   躺在凉席上,温粟粟深呼吸几口气,终于放松了一些。   然而,在霍温南宽厚修长的手掌,碰触到她柔嫩的嘴唇之后,她的心头又是一跳,不禁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吞了一口唾沫,突然又开始后悔答应了,她就应该咬定了要等谢志毅回来的啊……   她怎么就……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霍温南的动作不再像是对待谢志毅那样粗鲁,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轻轻的捏住了温粟粟尖细的下巴,温粟粟的唇配合的张开了,他食指指腹不小心碰触到她软糯的唇。   温热的,柔软的。   霍温南的手为之颤抖了一下,他慢慢俯下身子,对着温粟粟软糯的唇……   台下,也有不少的人因为这事而感到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认真学习的有,思想抛锚开小差的也有。其实之前就有传闻说,霍参谋长已经喜欢上温粟粟了,可是也只不过是传闻而已,谁也没办法去证实,更多的人还表示不敢相信。   笑话,之前温粟粟那么激烈的追求霍参谋长,霍参谋长都不为所动。   现在却说霍参谋长喜欢上温粟粟了?这叫什么?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二柱拉了拉陈月芬的裤脚,小声说道:“妈,霍叔叔要亲小姨了。”   “……”陈月芬朝二柱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叫人工呼吸,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抽你。”   要是霍温南真亲她妹子了,那她可就放心咯,不过看这这样,这事肯定能成了!   *************************************   温粟粟的身子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霍温南。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她用眼神警告霍温南老实一点,这可是兵团!台下还有千百十号人在看着呢,他作为参谋长,要是敢做什么耍流氓的事-情,他就完了!   霍温南看懂了温粟粟眼中的情绪,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在快要贴到她嘴唇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动作。   反复来回了几次之后,霍温南结束了这次的‘人工呼吸’。   而谢志毅一从茅房回来,看到的就是霍温南俯下身子,跟温粟粟脸贴着脸,隔得特别近的进行人工呼吸。   他原本就是怕霍温南真的跟他嘴对嘴吹气,所以躲开了的,想着等他回来,或许有人可以代替他了,又或许直接跳过这个不用真人实践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走了之后,竟然是温粟粟代替他。   他的脚步就此顿住,周身的血液好像凝结了一般,站在那里。   看着温粟粟在霍温南动作停下来之后,赶紧起身,只不过还是被霍温南扶了一把。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继续说道:“人工呼吸就是这样的,接下来再讲心肺复苏。”   谢志毅听到之后,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台上,说道:“接下来让我来吧。”   温粟粟见了谢志毅,也松了口气,谢志毅可算回来了,她可不想再演一回溺水者了!   接着,由谢志毅躺在凉席上,温粟粟向大家讲解了心肺复苏的做法。大家看的都还蛮认真的,毕竟之前温粟粟那可是亲手把姜团长的小儿子,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啊!   在这个急救法普及落后的年代,每年有多少孩子因为吃东西导致气道堵塞而死亡的啊!遇上这事,孩子基本上就没活路了,可是现在温粟粟却告诉他们,还有什么什么急救法可以救人,他们当然要好好学了。   不单看了一遍,还每两个人分成一组,实验了一遍,保证每个人都学会了,这次的急救法普及,才算是真正的画上了句号。   *****************************************   今天是端午节,兵团为了让大家好好庆祝一下,还特地请了放电影的过来,晚上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看一场露天电影。   至于下午的时间,自然是大家自由安排了。   于是,在急救法普及结束之后,之前那些要去城里的就抓紧去城里了,今天端午节,城里的集市上肯定热闹,也会比平时多摆上几个小时,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要过一个热闹的端午。   温粟粟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先回宿舍,然后再跟陈月芬去山上采草药了。她注意到霍温南朝她这边走过了,于是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还好,姜团长走过来,及时地叫住了霍温南,似乎是在跟他商量什么事情。霍温南一边跟姜团长谈话,一边将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温粟粟的身上。温粟粟撇了撇嘴,故意不去看他。   之前霍温南在给她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结束之后,她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听见霍温南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害羞了?”   她,她害羞个锤子!   就在这时,有个人走到她的旁边,叫了一声:“温同志。”   温粟粟手上的动作一顿,显然是因为想别的事情过于入神,而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所以被突如其来的出声所吓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抬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谢志毅,回过身来抿唇笑了笑,问道:“谢志毅?怎么了吗?”   谢志毅怔愣一下,看着温粟粟的笑容,面上又一阵滚烫。   温粟粟笑起来的时候最为好看,她的那双眸子好像会说话一般,每次谢志毅看到温粟粟笑得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心跳的也会更加猛烈一些。   他点头,说道:“今天是端午节,我想等会儿去县城一趟,你才来兵团没多久,也没怎么好好去县城逛过吧?其实你别看这边看着小,但也有好玩的地方的,县城里还有一家滑旱冰的,趁着今天放假,要不然我带你去逛逛吧?”   说完,好像又觉得不太稳妥,毕竟他一个男同志,就这么贸贸然的邀请一个女同志去玩,俩人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女同志很有可能会拒绝。   不过好在他已经为这次做好了准备,在此之前他就联系了他们三班的几个男知青,还有二班的几个女知青,打算大家一起去。   这样一来,他既能借此机会跟温粟粟多多接触,也不会显得唐突了。   其实自从他的伤好了之后,还曾经有些遗憾过,要是他的伤口能够好的慢一点的话,他就能够在卫生所多住一阵子了,也能多跟温粟粟接触了,只可惜伤口很快就好了。   谢志毅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们的,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我们班的和你们班的。”   谢志毅有些紧张地看着温粟粟,脸上露出期待。   而另一边,霍温南虽说还在跟姜团长说话,可是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这边。他看到谢志毅走到温粟粟面前跟她说话,隐隐约约听到他邀请温粟粟去县城玩,脸色一沉。   姓谢的这个小子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明明知道温粟粟是他的未婚妻,还敢往她跟前凑?都给他弄去整理资料了,前一届兵团的资料,那么多,还不够他整理的?   温粟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她眨了眨眼睛,摇摇头如实说道:“谢知青,今天我恐怕去不了了,因为我已经跟月芬姐说好了,下午一起去山上采草药的。要是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吧?祝你们玩的开心呀!”   其实温粟粟听说可以滑旱冰,心里还是有些心动的,不过都已经跟陈月芬说好了要一起去山上的,更加不能反悔,只好拒绝谢志毅了。   “这样啊……”谢志毅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脸上涌现出一丝丝的失落。   至于霍温南,在听见温粟粟的回话之后,脸色快速回暖,不自禁带上一丝笑容。一旁的姜团长,出声道:“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到时候你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注意到霍温南的目光都落在了一旁的温粟粟身上,突然都了然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去忙你的吧,今天放假,我也不拖着你讲公事了。”姜团长说道。   *************************************   这时,原本谢志毅约好的那几个知青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在下面叫他:“班长,你收拾好了没啊?要是收拾好了,我们就赶紧出发吧,不然等会儿就晚了,晚上回来还得看电影呢。”   谢志毅迟疑。   霍温南大跨步走到温粟粟旁边,替她拿上手中的笔记本,朝谢志毅说道:“他们都在叫你,你怎么还不走?”   温粟粟看着原本在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一下子就到了霍温南的手里,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拿回来,因为她来兵团的时候,就只带了这么一本笔记本,需要写什么,记什么,就都写在了这本笔记本上。   她伸手去抢,但是霍温南却紧紧拿住,她扯不动。   碍于谢志毅他们都在,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霍参谋长,只不过是一本笔记本而已,我还是拿得动的,还是让我自己拿吧。”   霍温南看她一眼,然后把笔记本还给了她。但是有意无意的又看了笔记本一眼,这么在意这本笔记本,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志毅一下子就听出来霍温南语气当中的挑衅,他并不会因为霍温南是参谋长就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会在温粟粟面前自卑。   他觉得在追求温粟粟这上面,他跟霍温南是平等的,霍温南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从而有什么优势,相比较,霍温南从前对温粟粟的态度,令他更加有信心,温粟粟会接受他。   谢志毅心想干脆自己也不去了,跟温粟粟一起去后山采药,看霍温南怎么办。   但是正准备开,便听见黄段宏说道:“志毅,你快赶紧的吧,是你组的局,现在又磨磨蹭蹭的,你好意思吗你?”   想了想,谢志毅还是回头应了一声:“来了。”   再怎么说是他邀请大家去的,现在又说不去了总归不好,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去。说完又朝温粟粟说一声:“那有机会,下次我再带你去吧。”   说完的时候,两个男人对视,由于霍温南在部队当过几年兵,又比谢志毅高上半个头的缘故,气势比起谢志毅要强许多。但是谢志毅并没有感觉到压力。   霍温南挑了挑眉,接着就听见温粟粟朝谢志毅甜甜地说了句:“好呀。”   霍温南扭头看温粟粟,这么不配合的吗?当着我的面答应别的男人的邀请?   谢志毅走后,温粟粟打算回宿舍了,霍温南还跟在她的身后,然后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旁,两人并肩走着。   温粟粟看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县城有事吗?怎么还不去?”   霍温南却答非所问,说道:“你喜欢滑旱冰?其实这边的旱冰场我去过,场子很狭小,根本没办法玩的尽兴,如果你喜欢的话,等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带你去滑雪吧。”   温粟粟:“……”   虽然很心动,但是不必了!   **************************************   温粟粟将东西放回宿舍再出来的时候,发现霍温南还在外面等她。她的眉头皱了皱,往四周看了看,颇为正经地说道:“你以后没事别到我宿舍这边来了,免得被大家看到之后误会,我可不想再被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她长得这么好看,就算真喜欢霍温南,那也是天鹅肉想吃天鹅肉好不好?她怎么就成癞蛤--蟆了?   说起来倒是好笑,从前都是霍温南躲着温粟粟的,如今不过两个月,竟然成温粟粟躲着霍温南了。   霍温南自从跟霍嘉良取经之后,还真就脸皮厚了许多,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说道:“误会什么?谁是癞蛤--蟆?我长得像癞蛤--蟆吗?”   这话的意思是他喜欢她。   温粟粟听懂了,停下脚步,侧过头来上下打量霍温南。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霍温南不像是她以前认识的霍温南了呢?难道霍温南也穿书了?   不过这只是她随便想想罢了,霍温南除了跟她表明心意之后脸皮厚了一点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反常行为。她收回目光,又继续朝前走了。   陈月芬已经在家里等她了,大柱和二柱也都准备好了,穿上了新衣服,等会儿跟霍温南去县城玩。   邓进步不在,霍温南自己开车去,陈月芬交代大柱和二柱:“上了车之后都老实一点,可别乱摸乱碰,听到没有?跟着霍叔叔到了县城里也要乖一点,听叔叔的话。”   大柱和二柱十分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妈,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做啥?还嫌你们妈啰嗦啊?行了行了,快去吧。”陈月芬在二柱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又朝霍温南交代道:“温南,那你就多费心了,这俩孩子野得很,真到了县城,他们要是不听话,你就打。”   霍温南笑笑,说道:“嫂子你放心吧,大柱和二柱很听话的。”   大柱和二柱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说完又看了温粟粟一眼,霍温南这才带着俩孩子上车,走了。   霍温南走后,温粟粟也跟陈月芬出发去后山了。陈月芬手上挎着个用竹子新编的竹筐,她有编竹筐的手艺,这都是她自己前阵子编好的,另一个旧一点的竹筐,她拿过来给温粟粟拿。   因为旧竹筐用的久了,边边角角的都很润滑了,不会伤到皮肤。温粟粟的皮肤嫩,陈月芬主动把旧竹筐给了温粟粟。   别看陈月芬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对温粟粟可细心了哩。   温粟粟把头发扎成了个丸子头,然后挎上篮子,就跟陈月芬出发了。她们不是第一次来后山,温粟粟也算是小有经验了,知道山上的路不算好走,现在的山可不像是后世那种公园式的山,于是还在山下的时候,就主动找了一根木棍,撑着走。   陈月芬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陈月芬要采蘑菇,一边采蘑菇一边教温粟粟怎么识别哪些蘑菇能吃,哪些蘑菇不能吃。对于温粟粟来说,她的认知里是颜色越是鲜艳的蘑菇就越有毒,不过这只是普通印象,也是有例外的。   比如他们平时吃的那种蘑菇就是红色的,但是只要煮熟了吃就没事,而陈月芬教她识别蘑菇的时候,也指出一些眼色不鲜艳,但是毒性很大的蘑菇。   采完了蘑菇,路过几丛六月泡,陈月芬又摘了些六月泡。   没有东西装,就用摘下来的大叶子叠成一个口袋的形状,再把六月泡装进去就行了。   温粟粟不算是第一次见到六月泡,只不过她以前买的时候是叫做树莓,六月泡是树莓的土名。陈月芬摘了一个之后,往温粟粟的嘴里塞进去,清甜可口,很好吃,温粟粟一个没忍住,就吃了好几个。   陈月芬见她喜欢,又多摘了一些。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继续朝上面走。因为山草药是在山上面一些的,下面之前也有,只不过都被她们上回给摘光了。   山林里树木茂盛,越是往上面走,光线就越来越差,山林中偶尔会有山鸟飞过,扑打着翅膀,叫上几声,蛮幽静的。但不得不说,要是没陈月芬带着,温粟粟一个人绝对不敢来。   “来,粟粟,牵着我,再往前走走应该就有了。”陈月芬朝温粟粟伸出一只手来,拉了她一把。   两人笑了笑,谁都没有主意到,危险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47   另一边, 霍温南开车带着大柱和二柱到了县政府门口,问他们两个:“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两孩子摇头, 他们都是刚吃了饭出门的, 还没有饿。   但霍温南还会去了最近的供销社,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包桃酥。   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县政府, 霍温南让他们坐在他能够看得到的走廊上的座椅上等他,自己则是直接走进了左手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 看起来跟霍温南一般大的年纪, 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衬衫,正在伏案看着文件。   霍温南在门上敲了几下。   那人抬头, 看到霍温南之后,赶紧将文件合上, 笑着朝他走过来,说道:“怎么这么时候才来?我之前打电话到你们兵团, 也没人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早上的时候兵团举办了个急救法普及, 所以来的晚了点,久等了。”霍温南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笑笑, 说道:“行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等你,还跟我说这话?走吧, 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咱们去了直接拿就成。”   男人名叫周方,是霍温南以前的战友,目前在县政府工作。霍温南遇上放假的时候,也会来找他玩, 不过昨天打了电话过来,却是让他帮忙找找看周围有没有养螃蟹的,他想买点螃蟹吃。   这边人不怎么吃螃蟹,要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更是不大可能了,成本另算,在路上这些螃蟹估计就都得死。   “怎么?以前在部队里待了几年,也不见你这么馋螃蟹,最近这是怎么了?前两天吃过了还不过瘾?还特意去找有没有养螃蟹的。我先是在咱们县里的国营饭店问了一圈,都没有螃蟹,也不进这个,还是从我一个亲戚那里听到的,这附近的稻子村有个人承包了村里的鱼汤,顺便养了点螃蟹。其余的,等到了之后再跟你说吧。”周方问道,上回霍温南拿到的螃蟹,也是他在其中牵的线。   其实带螃蟹回来的那个人是他的朋友,恰好霍温南联系了他问他哪里有卖螃蟹的,他这才介绍给霍温南的。   那人就带回来那么几只,原本是想让家里老人家吃个新鲜的,只不过老人家嫌弃螃蟹壳多,也没多少肉,恰好霍温南又要,于是干脆转给了霍温南。就那么几只螃蟹,霍温南直接拿了一条大前门换,那人也算是超值了。   霍温南没多解释,说道:“行了,等下回请你吃饭。”   两人走出办公室,大柱和二柱站起身来,走到霍温南身边。周方看到之后,开玩笑说道:“哟,这怎么还有两个孩子?我说温南,你小子该不会是被着我们这群战友,偷偷摸摸的把婚结了,孩子也生了吧。”   霍温南听到后,虽说知道是周方开玩笑,但还是皱了皱眉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抿唇说道:“周方,你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国家干部了,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我就算真瞒着你们结婚了,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大柱今年八岁,二柱今年六岁,再加上陈月芬养得好,把这俩小子养的高高壮壮的,比同龄人还要高上一些。要是真算起来,那霍温南得十七岁就得生下第一个孩子,才能有大柱这么大。   霍温南十七岁的时候,正在部队跟他们这群大老粗们在一起呢。   周方挠挠后脑勺,说道:“那倒也是,不过我也是开玩笑的,谁的孩子能打酱油,你的孩子也打不了啊。不过你也别怪兄弟催你啊,你自己想想看,咱们班复员的,好像除了你之外,都结婚了吧?”   “老杭年纪大点,今年孩子都上小学了,老苏,孩子能打酱油了吧?老方,你是知道他那个人的,没啥本事就挑媳妇的眼光高,去年年底也成家了,当时咱俩还是一块去参加的婚礼。再说说我吧……”周方伸手薅了一把头发。   “你兄弟我上个月听了家里人的话,去相亲了,结果对方还真挺不错,各方面也都合适,我就跟她处上对象了,要是不出岔子的话,估计年底你就能喝上兄弟我的喜酒了。”说完了,周方又美滋滋地拍了拍霍温南的肩膀。   霍温南扯了扯嘴角,就猜到他前头扯了那么一大堆,主要还是想告诉自己,他处对象了。   别瞧这小子跟自己关系好,但却喜欢暗搓搓的跟他较劲,从前在部队的时候就这样,没想到复员了之后,还在处对象这上面跟他比上了。   他说道:“那恭喜你了,下次吃饭的时候,也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说完之后,霍温南一手拉着大柱,一手拉着二柱,说道:“好了,这就是叔叔的好朋友周叔叔。”   就在大柱和二柱准备叫周方“周叔叔”的时候,只听见霍温南说道:“你们叫他吉吉叔叔就成了。”   周方立马说道:“你们别听他的,叫我周叔叔!”   大柱和二柱互看一眼,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周叔叔’。周方满意了,说道:“真乖,等会儿叔叔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得知他们是要去买螃蟹,大柱问道:“霍叔叔,是不是因为小姨说她喜欢吃螃蟹,所以你特地去给她买的啊?”   二柱在旁边说道:“霍叔叔你对小姨真好,霍叔叔,之前你跟小姨是在亲嘴吗?我妈说你们两个肯定能成的,到时候你们结婚了,一定要给我和哥哥生个妹妹啊,我们都想要个妹妹,我妈一直不给声。”   周方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霍温南已经有对象了?而且都发展到亲嘴那一步了?这样的话,回想一下他最近跟对象出去看电影散步,连稍微拉拉她的手,她都会很不好意思的甩开,他更加酸了。   “不是吧你小子,有对象了你竟然不告诉我……”周方拉着霍温南问。   霍温南挑了挑眉,说道:“我不像某些人爱炫耀,处个对象也要说。”   **********************************   开车去了稻子村,稻子村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了,没话多少时间,再加上那户人家就在村口,很快就到了。   那人是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庄稼汉,但说实在话,能在这种承包制才刚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就大胆搞承包的人,还是十分有想法的。   据他说是,这鱼汤是养鱼的,顺便养了些螃蟹。这些螃蟹都是河蟹,鱼蟹混养有个好处,就是螃蟹能够吃掉鱼汤里的一些死鱼,省去清理的工夫,只不过也有一点麻烦,那就是肉食鱼类不能跟螃蟹养在一起。   现在螃蟹养大了,但是他却发愁卖不出去。   正打算拿来送人算了,就听说有人要买螃蟹,这不周主任约好了时间,他们就上门来了。   那人已经捞出了十来只螃蟹,用网兜给兜起来放在了桶里。霍温南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于是说道:“你这里剩下来的螃蟹我都要了,以后每隔几天我会过来拿一次,来之前我会联系你的。”   那人一听这话,高兴了:“诶,成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霍温南大方,给出的价格比他鱼的价格都高,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么一来,他能多赚上好些钱了呢!   他一高兴,就非要留下霍温南和周方在家里吃饭。他们家是专门养殖鱼的,鱼肉也新鲜,让他爱人做了一顿鱼宴,十几斤的大青鱼,吃起来喷香。   大柱和二柱吃的满嘴流油,直呼好吃,于是霍温南在走之前又买了条大青鱼回去。趁着养殖鱼夫妻收拾碗筷的时候,霍温南又往桌上放了二十块钱,算是这顿饭的饭钱。   说是请他们吃饭,但他不可能真的让人请,他们也不容易。   **************************************   到了县政府的门口,霍温南再次把车停了,周方下车。虽说今天是端午节,但是他手里头还有个文件没看完,准备把手里头的活做完了再回去,反正他个大男人,回家了之后,纵使他要帮忙,他妈也不能让他上手,还不如加个班,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下了车之后,周方朝霍温南说道:“下回吃饭的时候,记得把嫂子给带上啊,我可要看看,我嫂子长啥样,才能让你这棵铁树开花。”   二柱一听这话,小脑袋赶紧钻出窗户,朝周方说道:“周叔叔,我小姨可漂亮了,长得跟仙女似的!”   霍温南听罢笑了笑,朝周方挑眉:“听到没有,跟仙女似的。”   周方只当二柱说的是孩子话,哪有人能长得真跟仙女似的?   ****************************************   原本霍温南还打算买完了螃蟹之后,再带大柱和二柱两人去别的地方玩一玩的,但是他们买了一条大青鱼,得必须早点回去,把大青鱼养起来了,新鲜的鱼可比死鱼吃起来新鲜多了。   毕竟螃蟹离开水还能活不少时间,但是鱼可不行。   于是将周方送回县政府之后,霍温南就直接开车回兵团了。好在大柱和二柱两人吃饱喝足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也不嚷着要去玩。   就在车子快要到兵团的时候,路边两三个人朝后山那边走,手上还拿着打猎的铳-木仓。这种铳-木仓大柱和二柱在老家的时候,都见他们村子里的叔叔们用过,只不过是山上有了比较庞大的猎物才会用铳-木仓的,平时一般都是有捕猎夹和陷阱。   大柱伸出半个脑袋到车窗外面,叫了声:“叔,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去后山打猎吗?”   那三个人的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见有人问他,坐的又是兵团的军用车,哪怕是个小孩子,也如实回答道:“是啊,听我们村里的人说了,那山上最近来了头野猪,莽得很,我们正打算去把野猪给弄了。”   “有野猪?叔叔你们打死了野猪,能不能让我们也看看?”二柱一听有野猪,还挺兴奋的。小男孩对那种未知的危险,都挺感兴趣的。   但是霍温南在听到这话之后,眉头却是紧紧皱起。一脚踩上了刹车,车子便停了下来。   山上有野猪出没?可是粟粟和月芬嫂子今天去了后山,要是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野猪,这种情况简直想都不敢想——   野猪是很凶猛的,在饿极了的情况下,还会吃人,他曾经就听说过这回事。   粟粟和月芬嫂子两个女人,要是真遇上野猪……   霍温南将车停好之后,朝大柱和二柱说道:“大柱,二柱,叔叔现在有急事要去一趟山上,前面就是兵团了,你们两个先回兵团,然后叫外面站岗的叔叔过来,帮我把车子开回兵团。”   二柱不懂,问道:“霍叔叔,你去山上干什么啊?跟那几个叔叔一起去打野猪吗?”   大柱比大柱大两岁,也懂事一些,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了。他妈和小姨都去山上了,要是山上有野猪出没,那妈妈和小姨就危险了!   大柱拉了二柱一把,说道:“你问那么多干啥,赶紧跟我去叫人去。”   二柱被大柱给拉走了,霍温南直接下车,走到那几个拿着铳-木仓的小伙子面前,说道:“你好,我是兵团的参谋长,姓霍。”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不知道霍温南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赶紧说道:“霍参谋长,你好你好,请问你这是……”   “我想借一下你们手里的这把铳木仓,刚刚我听你们说了,后山有野猪出没,我爱人还在山上。”   说到最后一句,霍温南抿唇,捏紧了拳头,手上的青筋鼓起。   那几个人一听这话,其中一个人赶紧把手里的铳-木仓递过去,说道:“那,那霍参谋长你赶紧的拿着去救人去,要是晚了……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这野猪也是前几天他们村子里的人才发现的,几个村子都已经贴出了通知,让要去山上采蘑菇的人都小心一点,最近能不去就不要去了。可是每想到兵团里也有人会去后山,这才导致陈月芬和温粟粟都不知情去山上的情况。   霍温南接过铳木仓,朝年轻人说了句“谢了”,拔腿便朝后山跑去。。   去往后山的路并不好走,比较窄小,这也是为什么他把车子停在那里的缘故,要是这儿的路能够开车,他肯定会选择开着车子来的,这样就快多了。   霍温南从前在部队当了好几年的兵,体能什么的都是上乘,跑起来飞快,耳边的风刷刷的在耳畔发出声音。霍温南面不红气不喘,虽说心中满是对温粟粟和陈月芬的担心,但是比起刚刚那几个年轻人,显得沉着冷静多了。   这山很大,说不准温粟粟她们往哪边走的,但是霍温南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鞋印。虽说最近都是大太阳,底下的泥土都是干的,但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有鞋印的。   山上不可能只有温粟粟和陈月芬来过,肯定还有其他人,所以鞋印很杂很乱。   霍温南单手拿着铳-木仓,另一只手紧紧捏紧了拳头,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滴落在泥土上,滴答——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内心比谁都煎熬。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鞋印,比较特别的,上面有一朵花。他的眼中一亮,知道这就是温粟粟平时穿的那双鞋子的鞋印。   这都要归功于平时温粟粟的爱美表现,连买双鞋子,都要买有花底的鞋印。   霍温南认出来鞋印之后,便顺着鞋印朝山上走去。原本以为会在半山腰找到她们,可是没想到鞋印还在一起往前走。越是往山林深处,就越是危险——   就在这时,霍温南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啊——”   惊走了林中的山鸟,霍温南脚步不停,赶紧朝着发声处跑了过去。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走的时候还可以注意不让树枝、荆棘刮伤,可是一旦跑起来,便顾不了那么多了,尤其是到了这里,来的人比较少了,路没有走成,到处都是树枝和荆棘。   霍温南的身上不知道被刮了多少下,但是他愣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担心的,只有温粟粟,刚刚那一声惊叫,就是温粟粟发出来的。   但愿她没事。   不,她一定会没事的!   *****************************************   而另一边,温粟粟原本正在跟陈月芬一起采草药,陈月芬果然说对了,这里真的有很多上回她采的草药。她将竹筐放在地上,两只手一起采着草药。   陈月芬见她见到草药就跟捡到钱似的,忍不住笑了声,也将自己的竹筐腾出来一些位置,帮着一起采药,还忍不住打趣道:“我瞧着你这样子不像是在采草药,倒像是在捡钱,这么高兴。”   温粟粟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高兴了,这些草药说不定连买都买不到呢。”   这就是他们作为卫生员的快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温粟粟的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温粟粟没有在意,因为山林里总是会传来这些声音的,有时候风一吹,树叶的沙沙声更是大,倒是陈月芬觉得弯腰久了有些累,打算换个姿势。   却在一抬头的瞬间,发现离温粟粟不远处的地方,竟然来了一头野猪,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陈玉芬脚下一软,连竹筐也不要了,下意识地就朝温粟粟那边走过去,想要拉住她一起跑。可是她一动,那野猪也有了动作,作势要朝她们扑过来!   陈月芬吓坏了,赶紧朝温粟粟叫道:“粟粟,粟粟,赶紧,赶紧跑!”   叫粟粟的时候她并没有先跑,而是朝温粟粟伸出手来,想要拉她一把,她已经把温粟粟当成了亲妹子,就算不是亲妹子,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她也做不出来吧对方落下,一个人跑的事情。   但是她能咋办呢?她打不赢一头野猪啊!陈月芬赶紧从地上捡起温粟粟之前拿来当拐杖的那根树枝,打算等会儿用这个来吓唬野猪。   温粟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陈月芬用这种听起来令人感到惊悚的声音叫她快跑。她赶紧抬头看了一眼陈月芬,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头壮硕,黑不溜秋的怪物……   不,好像是野猪朝她们这边跑了过来,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要是她再不跑的话,肯定就成野猪的盘中餐了!   温粟粟吓得面色苍白,也不管草药不草药了,她就是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倒霉,她来采草药明明就是学雷锋做好事啊,她采草药还不是为了给大家解暑,避免大家在高温的劳作下不中暑吗?   怎么老天爷不长眼,还弄出个野猪!   温粟粟挣扎着赶紧要起身跑,可是她为了采草药,蹲的有点久了,现在腿麻的要命,压根就起不来!但现在不管腿多难受,她都得起来了,她咬着牙在小腿上拍了几把,企图让腿不麻的那么厉害。   可是就在她挣扎着起身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小腿碰在了一块锋利的碎石头上,被划开了一道浅口子,伤口虽说不深,但还是沁出了血珠。   温粟粟又在心里骂了老天一通,见陈月芬没有走,而是盯着野猪扑过来的压力,走到她旁边来,打算扶她起来。   温粟粟心里又感动,又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就是能活一个算一个了,陈月芬走了还好,留下来陪她,万一两个人都出事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温粟粟朝陈月芬说道:“月芬姐,你别管我,你快走!”   陈月芬却一面紧绷着脸盯着朝她们铆足了劲的野猪看,手里拿着的棍子挥舞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她这边走,说道:“你说什么傻话,当姐的哪能不管自家妹子,要走咱俩一块走!”   野猪之所以没有立马扑上来,主要是在看她们对它有没有什么别的威胁,但是看她们也只有手上的一根棍子,也就不怕了,嚎叫了一声,如同箭矢一般朝离它最近的温粟粟扑了过去。   温粟粟下意识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还忍不住往后挪了几下,她脚又麻又受了伤,压根就走不了了,也只能够靠挪来躲避了。   “粟粟——”陈月芬吓得大叫了一声。   然而就在最紧要的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木仓响,那野猪被一木仓毙命。   在离温粟粟只剩下十几厘米的地方,倒在了地上,吭哧吭哧的挣扎了几下,但是开木仓的人木仓法很准,对准了它的脖子开的,它很快就没了动静。      ☆、48   温粟粟愣在那里,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完了,就是不知道被野猪吃掉之后,还能不能再回到之前的世界……然而下一秒, 她的耳畔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嘭’的一声,类似于枪声。   接着, 便是一个庞大的物体倒地的声音,□□与地面的碰撞声, 还有野猪吭哧吭哧的声音。   温粟粟睁开了眼睛, 便看到野猪已经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她眨了眨眼睛, 下意识的就去看离她不远处的陈月芬,有些奇怪, 陈月芬手里拿着的是根棍子啊,这野猪到底是怎么……   她的疑惑还没问出口, 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她注意到了站在离她十几米外,一棵树旁的霍温南。霍温南手里拿着一杆铳-枪, 如同他身旁的树一般站的笔直,是他一枪打死了野猪, 是他救了她。   在巨大的恐惧之后, 温粟粟得知这个真相之后,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排斥, 反而因为来得人是霍温南,心里镇定了许多。这或许是一种惯性,因为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她要是受了欺负,霍温南就会来保护她。   她的眼眶中涌起一股热气。   霍温南在看到野猪倒地之后, 心头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坐在地上的温粟粟身上。   温粟粟脚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这口子若是换在别人身上,或许看起来没什么要紧,可是温粟粟的皮肤白嫩,与殷红的血珠在一块儿,变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霍温南的眉头一皱,心头涌上一股心疼的情绪。   最终还是陈月芬最先开口说话了,看着倒在了地上的野猪,提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双手合十朝着面前拜了拜:“真是菩萨保佑了,还好还好,温南,还好你及时赶来了啊,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再晚来一步,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虽然选择留下来陪着温粟粟,可是她也打不过一头野猪啊,而且这野猪这么大一只。以前她经常来后山采蘑菇的,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野猪,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竟然冒出来这么大一头野猪。   说着,陈月芬走到了温粟粟旁边,伸手牵起温粟粟的手,将她扶起来,问道:“粟粟,你没事吧?哎呀,你的脚流血了,痛不痛,还能不能走?”   温粟粟抬头朝霍温南看了一眼,又朝陈月芬摇摇头说道:“月芬姐,我只是刚刚想躲野猪,不小心滑了一跤,被石头给划破了,伤口不深的,不要紧。就是……”   她咬了咬唇:“就是我脚不小心扭了一下,没办法走路了,还得让你扶着我走。”   “扶着你走?你还能走吗?”陈月芬有些担心,于是出了个主意,“你要是没办法走,就让温南背你下山吧,别逞强了。”   “试试看吧。”温粟粟在陈月芬的搀扶下走了两下,可是扭伤的那个地方却钻心的疼,她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一声,白嫩的脸蛋皱成一团。   不行,没办法走,脚真的崴了。   “我就说吧。”陈月芬不让温粟粟走了。   霍温南看不下去了,迈着步子,大跨步走到温粟粟旁边,直接蹲在了她的面前,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下去。你的脚扭伤了,不能再走路了。”   温粟粟看着霍温南宽厚的背,终于还是在趴在了霍温南的背上。说起来,霍温南并不是第一次背她了,小的时候,她总是缠着霍温南,也总是要他背她。但长大之后,这确是第一次。   霍温南身上的气味清冽好闻,温粟粟深吸了一口气,她明明没有去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被霍温南背着的时候,是很有安全感的。   她趴在霍温南的背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霍温南勾唇笑了笑,说道:“谢什么。”   霍温南背着温粟粟,陈月芬则是把之前散落的草药都重新捡起来,挎起两个竹篮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野猪,这野猪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了,拿回兵团吃,也能好好吃上一顿了呢。   陈月芬问道:“温南,那这野猪咋办啊?”   不能就这么放着不要了吧?那多可惜?   霍温南说道:“我们先下山去,我这把铳-枪是向隔壁村的人借的,他们现在估计也已经到山下了,等会儿跟他们说一声。”   “那成。”陈月芬点了点头。   三人一路朝山下走去,陈月芬一边走一边问着:“温南,你不是带着大柱他们去县城里去了吗?咋又来后山了?你又是咋找到我们的啊?”   霍温南一一解释道:“回来的路上听那几个人说后山有野猪,一想到你跟粟粟也在,我怕你们出事,就赶紧向他们借了把铳枪来了。至于怎么找到你们的,的确不容易找,山脚的鞋印太杂乱了,到处都是,不过我还是找到了粟粟的鞋印。”   被霍温南背起的温粟粟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找到了她的鞋印?她的鞋印有什么特别的吗?   陈月芬同样也很不解,怎么就能靠着找鞋印找到她们朝哪边去了呢?   便听见霍温南继续说道:“粟粟从小就喜欢买鞋底有花纹的鞋子,她脚上穿的这双鞋子,鞋子就有花纹,跟大家的鞋底不一样。”   温粟粟:“…………”   虽然但是,她还是由衷的佩服霍温南,真不愧是参谋长,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就找不到。   同样的,她回想起霍温南说的这番话,心里头又涌起一阵感动。她注意到霍温南的身上满是汗水,胳膊处还有几道被树枝划开的伤痕,就算不问,也猜得出是他找她们的时候走得急,所以才被划开的。   所以霍温南在知道她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时候,是真的很着急的吧。   温粟粟抿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她伸手,替霍温南擦掉了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小声问了句:“累吗?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下吧,或者放我下来,我自己再走走试试看。”   额头上柔嫩的触感,是温粟粟伸手拭去他的汗水。霍温南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是粟粟替他擦汗了,他就知道,粟粟虽然还在生他的以前对她说的那些话的气,但是心里还是有他的。   温粟粟原本就不重,一米六出头,但是才九十几斤。当初霍温南在部队的时候,扛过一二百斤的沙袋,还照样能跑,尽管他之前上山找温粟粟的时候,已经花了许多的体力,但是现在背个温粟粟下山,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刚刚温粟粟的举动,令他感到更加轻松了。   他笑了笑,说道:“不用,我不累。”   陈月芬跟在两人身后,将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脸上露出姨母笑,但却反常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种时候,她可不能说话的,她最好能够做一个隐形人,这样他们两个想说什么,就不会因为她在,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之前看到野猪的时候,她是真吓坏了,但是现在一想,还得感谢那头野猪,要不是那头野猪,估计粟粟和温南两个的感情,也不会升温的这么快。   莫名被认为跟霍温南感情升温的温粟粟: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   他们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才看到那三个年轻人的。   他们倒是想早点跟上霍温南,要是遇上了野猪,也好帮帮忙,可是霍温南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明明也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慢,可是跟霍温南比起来,简直没得比。   没多会儿的工夫,就见不到霍温南的人了,他们又不确定霍温南到底是往哪里走的,就边走边听动静,能找对地方,还是因为听到了那声枪响,否则肯定找错地方。   那几个人看到霍温南,以及他背上背着的温粟粟,瞬间了然了,问道:“霍参谋长,找到你爱人了?你爱人还好吧?没受伤吧?碰上野猪了吗?”   霍温南回答道:“碰上野猪了,不过还好被我一枪给打死了,那头野猪现在还在山上,你们几个去把野猪抬下山吧,这铳-枪是借你们的,野猪也送给你们了,就当是谢谢你们把铳-枪借给我。”   野猪肉在霍温南看来什么也算不上,最要紧的是温粟粟没事才好。   可是在说完这话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背上的人身子一僵。   是的,没错,温粟粟有些无语,因为她注意到,刚刚问话的那个人,问的是“你爱人还好吧”??不是,她什么时候成霍温南的爱人了?   爱人算是很正式的一种称呼,等同于妻子。   由于温粟粟并不知道‘爱人’的说法是霍温南亲口跟他们说的,只以为是他们误会了。她皱皱眉头,等待着霍温南向他们解释,可是霍温南非但没解释,好像还默认了??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又看了温粟粟一眼。温粟粟虽说受了野猪的惊吓,还摔了一跤,但只是小腿受了点伤而已,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貌,那人一看就明白了。   说道:“嫂子,你可真有福气,能遇上霍参谋长这样的好男人,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一听我们说后山上有了野猪,啥也不管了,问我借了铳-枪,不要命的就往山上跑。原本我们哥仨还准备跟上,好帮一帮霍参谋长的忙,可是他跑的实在是太快了,我们铆足了劲追都追不上。”   “知道为什么不?都是因为紧张你啊,怕你出事,所以那是拼了性命的往山上跑的,啥也不管了,就得不让你出事。啥也不说了,嫂子,你跟霍参谋长郎才女貌,我们哥几个就祝你们俩百年好合了。”   温粟粟:“……”   虽然道理她都懂,霍温南的做法也的确令她很感动,但是小伙子,你一口一句‘嫂子’的,还说什么百年好合,你搞错了好吧……   我跟霍温南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啊!   她张了张嘴,打算解释:“不是的,你们是不是……”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温南给打断了。霍温南将手中的铳枪还给借给他铳枪的年轻人,给他们指路:“就直接朝这儿往上面走,见到一棵大松树,然后往右手边拐就行了,大约还要走十几分钟。”   “那行,那我们就去了。”年轻人说道。   温粟粟扭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还没有解释她跟霍温南的关系呢……   “刚刚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温粟粟在霍温南耳畔小声嘀咕着。   霍温南挑了挑眉,反问道:“什么关系?”   “就是他们说我是你爱人,你干嘛不解释?”温粟粟的脸红了红,干脆直接说道。   “为什么要解释?”霍温南再次反问,然后说道,“我觉得他们好像并没有说错,我们两个从小就订了娃娃亲,难道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温粟粟:“……可是当时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不可能跟我结婚的。”   “之前是我错了,粟粟,你别生气了。”霍温南顺势认错。   温粟粟撇撇嘴,她都做好了要跟霍温南据理力争的准备,可是霍温南一句话也不反驳,张口就认错,倒是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于是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毕竟霍温南辛辛苦苦来救了她,现在还背她下山,要是她还像上次那样直接拿话怼他,也不太好意思。   她将脸侧过头,回头看了一眼陈月芬。   陈月芬手里拿着两个竹筐,竹筐里的东西不重,再加上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走起来倒还算轻松。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霍温南突然脚下一滑——   毫无察觉的温粟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往下一掉,她下意识的赶紧伸手,一下子便搂住了霍温南的脖子。而下一刻,霍温南已经站稳了身子。   温粟粟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小说说道:“你、你小心一点……”   霍温南嘴角一勾,感受到温粟粟的手攀住他的脖子,脚下如同生风,应了一句:“嗯。”   到了兵团,大柱和二柱已经等在门口了,两人看到霍温南等人,忙跑过来叫道:“妈,小姨!霍叔叔,妈你和小姨没事吧?你们没碰到野猪吧?”   陈月芬说道:“妈没事,你小心不小心扭伤了脚,没办法走路了。咋没碰到,刚刚可惊险了,那么大一头野猪呢,少说也得有四百多斤吧,可把我跟你们小姨吓坏了,还好你们霍叔叔来了,一枪就把那头野猪给打死了,要不然可就坏事了。”   二柱说道:“要不然野猪就把妈和小姨给吃掉了,我们就没有妈和小姨了。”   陈月芬瞪了二柱一眼,教训他:“呸呸呸,胡说八道,你妈我跟小姨好好的呢,啥吃掉不吃掉。”   “就是,再乱说话我揍你!”大柱在二柱头上敲了一下。   二柱委屈:“妈,哥他打我,老是打我的头,把我打笨了咋办?以后我还怎么画画,怎么当画家了……”   陈月芬瞪了大柱一眼,警告他:“听见没有?以后不要老是打弟弟的头了,把他打笨了咋办?以后打别的地方!”   “收到!”大柱站定朝陈月芬敬了个礼。   二柱默默无语:“……”   温粟粟趴在霍温南的背上,没忍住笑了一下,尽管她每天都能看到陈月芬母子三人‘相亲相爱’的日常,可是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这种平淡当中又带着趣味的生活,让人看到就觉得舒心。   霍温南的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如同银铃一般动听。他回头看了温粟粟一眼,是她笑了?是觉得大柱和二柱可爱吗?难道她也想要结婚生孩子了?   霍温南觉得,他或许应该将结婚提上日程了。   温粟粟脚受了伤得去一趟卫生所,而陈月芬则是得把今天摘来的蘑菇,还有草药带回家去。回去之后还得把草药收拾好,放进簸箕里晒上几天,晒干了之后才可以煮的。   “那成,温南,你帮我好好照看粟粟啊,我就先带着大柱和二柱回家了,你们这边弄好了,就来家里吃饭,我先把饭做上。”陈月芬交代道。   霍温南点头答道:“嗯,我知道了嫂子。”   大柱在旁边说道:“今天霍叔叔带我们去稻子村了,去买了好多螃蟹!还吃了大青鱼,大青鱼真好吃!”   两个竹筐被大柱和二柱一人一个拿走了,陈月芬则是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母子三人朝军属去走过去。   至于温粟粟,在听见大柱的话之后,又是一阵吃惊。当初她刚来兵团的时候,就四处打听过哪里有螃蟹可以卖,可是压根就找不到,也不知道霍温南是怎么找到的,上回才拿回来那么多螃蟹,今天又买到了……   想起蟹膏的美味,温粟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动作表情十分的可爱,就像是得知自己马上就可以吃到小鱼干的小猫咪。   恰好霍温南侧过头来,这一幕被他看到,他的眼中满含笑意,故意说道:“这回母蟹比较多,可以让月芬嫂子把蟹黄留下来,晚上的时候包蟹黄汤包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蟹黄汤包了,有次我们一起去吃蟹黄汤包,点的时候说好了你一笼我一笼的,可是吃到最后,你还从我这里抢走了三个汤包。”   一笼也就六个蟹黄汤包,温粟粟一抢就是一半。   更别说温粟粟比霍温南小整整六岁,那年温粟粟才三岁多点,年纪不大,吃得倒是挺多qaq   温粟粟原本被霍温南说的已经忍不住再次开始吞咽口水了,蟹黄汤包啊!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蟹黄汤包了!很神奇的,她吃螃蟹的时候,更喜欢吃蟹膏,但是对蟹黄汤包也极其的喜爱。   再加上陈月芬的手艺好,做出来的蟹黄汤包味道肯定好,温粟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吃到陈月芬亲手做的蟹黄汤包了。   可是乍一听霍温南说起后面的事情,面色又慢慢由白净变成了绯红。她咬了咬唇,一想起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就羞赧万分,偏偏最近霍温南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就好像压根忘了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点也不念旧情,但是现在动不动就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关键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又格外的尤新,霍温南只要一提起来,她脑子里全部都是画面,简直尴尬的要命。   但显然,霍温南并不感到尴尬,他非但不会感到尴尬,甚至觉得温粟粟十分的可爱,不论是小时候的温粟粟,还是现在的温粟粟。   霍温南继续说着:“蟹腿上的肉可以拿来炒饭吃。”   好、好香……   温粟粟听不下去了,颇有些不满地说道:“别说了,我都被你说饿了……”   霍温南闻言,笑出了声。   眼看着走进了兵团,今天端午节大家都休息,出去玩的人有,选择在兵团里休息的人也有,此时他们就这样走进去,势必会被很多人看到霍温南背着她。她提议道:“要不然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应该也能走点路了,否则你这么背着我,被别人看到也挺不好的……”   霍温南挑了挑眉,反问道:“有什么不好?”   温粟粟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看到你背我不好,男女授受不清懂不懂,免得被看到,别人又要以为是我故意的了……”   “是吗?那上次在澡堂你看到我洗澡的那件事情该怎么说?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负责这事被别人知道了,我还要不要活了?”霍温南说道。   再次提起澡堂是件,温粟粟的面色陡然变红,磨着牙在霍温南耳边说道:“你……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当时只是意外而已,我又不是故意偷看你的,这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而且,我作为卫生员,看过的身体多了去了,今后要看的估计更多呢,要是谁都找我负责的话,我能负责的过来吗我。”   霍温南脚下的步子一顿,显然是听到那句“我作为卫生员,看过的身体多了去了,今后要看的估计更多呢”,稍微有些不高兴。   但是很快又继续走了,说道:“我跟那些人不一样,你看到我身体的时候,我不是你的病人。”   “所以。”他顿了一下,“你得负责。”   ☆、49   温粟粟:我负责个锤子!   温粟粟撇撇嘴, 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她选择沉默。既然霍温南愿意背她, 那就背着好了, 反正她的脚也是真的痛,不用自己走路也挺好的……   一路走到卫生所, 还真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温粟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故意说给那些人听:“嘶, 我的脚扭伤了, 走不了路了,霍参谋长, 真是多谢你背我……”   听到没有!她是因为脚扭伤了,所以霍温南才背她的!   霍温南听着温粟粟说的话, 倒是没多说什么。很快到了卫生所,只不过杨思芳不在, 今天端午节放假,她也出去玩了。   温粟粟坐在椅子上, 让霍温南帮她把药箱拿过来,她打算自己换药。霍温南将药箱拿过来, 却蹲在了她的面前, 亲自替她处理伤口。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温粟粟说道。   霍温南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格外温柔:“你自己不好弄, 我来帮你。”   温粟粟早就知道霍温南长得很好看,要不是因为霍温南长得好看,她怎么会一惦记就惦记了这么多年。尤其是现在,霍温南蹲在她的面前,一抬眸, 那双眸子好像能把人给吸进去。   温粟粟的心跳漏了半拍,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了起来。   她轻抚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清理伤口,然后再上药吧?是这个药吗?上回你给我上药的时候,我记得也是用的这支药膏。”霍温南倒是没有发现温粟粟的异样,而是仔细将一支看起来眼熟的药膏从药箱里拿出来,递给温粟粟看。   温粟粟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个。   其实她小腿上被碎石头划开的伤口并不严重,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再抹上药膏就行了。她的皮肤娇嫩了些,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她之前都身处于差点被野猪吃掉的恐惧当中,反倒没有感觉到伤口有多么的痛。   痛的地方是脚踝那里,扭伤了之后必须得擦点跌打药酒才行。   霍温南从前进过部队,对于这些都不在话下,不需要温粟粟教,就可以做得很好。清凉的药膏碰触在温粟粟的伤口上,温粟粟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霍温南的动作很温柔,在伤口上擦好了药之后,又找到了药酒。将药酒倒在了掌心,然后手掌包裹住温粟粟扭伤的,已经微微有些肿起来的部分——   他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厚,直接将温粟粟的脚踝包裹住,然后揉搓着。是稍微有了些力气的,扭伤并不比划伤,需要揉一揉,才能让药效发挥出来。   “嘶——”温粟粟的眉头皱了皱,突然弥漫的痛感令她倒吸了一口气,只不过她也知道必须要揉一揉,倒也做好了准备。   “很疼?”霍温南的动作一滞,抬头看着她问道。   温粟粟摇摇头:“还好。”   说完,霍温南点点头,说了声‘那我继续了’又继续替她揉脚踝去了。从温粟粟的这个角度看霍温南,看到的是霍温南的头顶的头发,以及他露出来的半张脸的轮廓,坚毅俊秀。   他给她揉好了之后,还朝她的伤口吹了吹,问她:“还疼吗?”   温粟粟晃了眼,连忙将脸侧到一旁,假装自己刚刚并没有在看他。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竟然会偷偷看霍温南,一边又觉得食色性也,就算她不愿意吃回头草跟霍温南处对象,跟她觉得霍温南长得好看又不冲突。   而且,回想起霍温南之前一枪打死野猪救了她的场景,她的心里头还是很感激的,不管怎么说,霍温南也救了她。   但是,她暗暗握拳,这也只能让她从今天开始对霍温南的态度好一点,不代表她就愿意跟霍温南处对象了!   想起以前霍温南那样子对她,她也是很生气的!   温粟粟头脑风暴的时候,霍温南已经将药箱收拾好了。温粟粟抿唇,真挚地说道:“今天谢谢你……说真的,要不是你及时赶过来,说不定我真就被野猪吃了。还有,也谢谢你背我回来,还给我擦了药……”   想起那头野猪,温粟粟此时还是心有余悸,不再去想了。   她以前也不是没在农家乐看到过猪,可是野猪跟家猪比起来可差远了!虽然都是猪,但是野猪长得放荡不羁,嘴巴上还有两个特别可怕的獠牙!   霍温南见温粟粟一本正经的向他道谢,倒是笑了一声,上下打量她,然后说道:“其实,说不定野猪压根就没想吃你,毕竟你这么瘦,吃起来也没几两肉,还费劲……”   在温粟粟的记忆里,霍温南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好像也没怎么开过玩笑。冷不丁听到这话,温粟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便注意到霍温南认真的表情。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好像……好像的确不是那种饱满型的。她面色涨红,瞪了霍温南一眼,一脸的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然而她的确是误会霍温南了,霍温南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他就是觉得温粟粟肯定被之前的野猪给吓到了,所以想跟她开个玩笑,让她放松一下。   然而这个玩笑并没有特别的成功。   果然,他按照霍嘉良给他的方法走了,性格使然,还是没办法像霍嘉良那样对追孩子这种事情手到擒来。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温粟粟眉头一皱:“????”   霍温南想要挽救,但似乎温粟粟想听到的并不是这句话,他干脆不说这个了,站起身来,又蹲在了她的面前,说道:“走吧,去月芬嫂子那儿吃饭。”   温粟粟皱了皱眉头,再次注意到他手臂上被树枝划开的几道血印子。不算是多么严重,甚至直接都被霍温南给无视了,毕竟霍温南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这点小伤在他看来压根就不叫伤。   温粟粟叫住了他:“你等等,你手上被树枝刮伤了。”   说着,拿起刚刚那管药膏,轻柔的在霍温南的伤口上擦上药膏。霍温南看着她,嘴角勾了勾,啧,粟粟还是很关心他的。   虽然她总是表现出一种不是很想跟他多说话的样子,但是,她心里是有他的,否则怎么这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伤口,她却这种重视呢?   温粟粟不知道霍温南心里是怎么想的,更想不到以前严肃如他,现在竟然开始在内心自己攻略自己了。   她擦好了药之后,将药膏重新放回药箱里,说道:“好了,这两天多注意,虽然伤口很小,但是还是要避免不要碰到水,否则还是会容易感染的。”   这就是职业病了。   霍温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不过这回温粟粟没再让他背自己,扭伤的地方虽然还是痛,但是也没有那么的严重,现在也上过药了,霍温南揉捏的手法还真挺不错的,稍微好了点,她可以自己试着走走路了。   毕竟她总不能真的一直让霍温南背她吧?   之前是因为下山时她实在是没办法走,到了兵团门口她要下来,霍温南又不让。那现在呢?现在她已经可以提出不让霍温南背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怪尴尬的……   “我自己可以走了,真的。”温粟粟说着,还自己走了两步。   虽然伤口还是痛,但的确已经可以走路了。只不过走起来的时候脚一跛一跛的,有点滑稽罢了。   霍温南见温粟粟坚持,也就随她去了。知道温粟粟还没有真正的原谅他,但他也并不气馁。只要粟粟是喜欢他的,那就没有关系。   温粟粟先回了一趟宿舍,她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因为摔了一跤的缘故,沾上了一些黄泥,得去换身衣服才行。   温粟粟进宿舍的时候对霍温南说道:“要不然你先去吧,不用等我,我换好衣服之后,很快就会来的。”   只不过等她换好衣服走出宿舍的时候,发现霍温南还在外面等着她。   外面的太阳很大,宿舍这边又没有可以乘凉的树。所以霍温南就这么逆着光站在太阳底下,太阳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渡了一层金边。他的身姿挺拔、颀长,穿着笔挺的军装。   伸手拭去脸上被太阳晒出来的汗水,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目光落在温粟粟的身上。   温粟粟眨了眨眼睛,很快收回了目光,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没走啊?就在太阳底下站着,不热吗?”   “热。”霍温南抿唇,实话实说道,“但我想等你一起走。”   温粟粟:“……”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霍温南说这句话实在是太令人心动,尤其是配上他这样得天独厚的外形。她觉得,要是场景再转换一下,这就是妥妥的偶像剧啊,就算是现在是七十年代,那,那也是乡村爱情偶像剧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假装没有听见霍温南后面的那句话。   两人到了陈月芬家的时候,陈月芬正在把那些草药收拾好,放在了大大的,用竹篾编成的簸箕上,这些草药得晒干。   他们上药没花多少时间,所以尽管陈月芬说了先回家做饭,等他们来的时候一起吃午饭,可是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午饭还没开始做,但他们也并不饿。   “来啦?”陈月芬刚把草药放在院子里晒,见霍温南和温粟粟来了,赶紧招呼了一声,见温粟粟已经自己走了,关切地问道,“咋样?脚还疼不疼了?”   “姐,上了药之后我已经好多了,其实就是轻微的扭伤了一下,没有伤到筋骨,过两天就能好。”温粟粟说道。   不知不觉之间,温粟粟已经将对陈月芬的称呼,从‘月芬姐’改成了‘姐’。说实在话,温粟粟不算是那种特别自来熟的人,一开始能够跟陈月芬搞好关系,一是因为陈月芬不跟她见外,二则是她一醒过来,陈月芬就来看她了,还给她送了吃的。   那碗稍微糊了一些的面疙瘩,一直被她记在了心里。   再后来,陈月芬对她的那股亲热劲,很快就让温粟粟真心对待。尤其是今天,她们撞见了野猪时,明明危险就在眼前,陈月芬都吓得打哆嗦了,却没想着要逃跑,而是要带着她一起走,要救她。   这一点很令她感动,她觉得她跟陈月芬也更亲了一些。   其实……霍温南来救她,她也挺感动的。那几个年轻人说的话她也记着,知道霍温南听说她有危险的时候,是多么的紧张,他跑的满头大汗,手上都是伤。   想到这儿,温粟粟又看了霍温南一眼,只不过很快收回目光,走过去帮陈月芬拿了空竹筐,一起走进了屋。   厨房里,大柱和二柱正在盯着盆里的大青鱼看。   之前霍温南下车去后山的时候,他们去把守卫员叫来把车子开进了兵团,两人还一起把大青鱼和螃蟹也带回家了,先把大青鱼放进了盆里养着,又倒了点水,两人这才跑到兵团外头去等霍温南。   大青鱼足足有五斤,能有小孩子的一只胳膊那么长了。   “姐,咱们今天吃蟹黄汤包吧!”温粟粟还惦记着霍温南用来馋她的蟹黄汤包,“还有蟹腿肉炒饭,都超好吃的!”   她一边露出向往的表情,一边乖巧地表示:“我不会和面,就辛苦姐和面啦,我来弄蟹黄和蟹腿肉!”   陈月芬见她这副贪吃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成,那咱们今天就是蟹黄汤包和蟹腿肉炒饭。”   反正他们家经常吃面食,和面对于她来说手到擒来。只不过蟹黄汤包的做法比一般包子的做法考究许多,也更加麻烦,但好在她以前还真跟她舅舅后头学过做蟹黄汤包的手艺。   蟹黄汤包最重要的就是用蟹黄和蟹肉炒出来的蟹油,还有猪皮冻或者鸡皮冻都可以。上回陈月芬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家里给她抓了只鸡,恰好昨天熬了鸡汤吃,鸡汤没喝完,汤放了一个晚上已经结成了冻。   陈月芬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用这个来做蟹黄汤包也很不错,还正好省事了。   走到了厨房,陈月芬朝正在观察大青鱼和螃蟹的大柱、二柱说道:“你们两个去院子里掐一把葱来。”   霍温南恰好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嫂子,还是我去吧。”   “那成。”陈月芬点点头,都相处这么久了,又不是刚认识,也没啥不好意思使唤的。   霍温南刚走出去,陈月芬就无语地看着那俩小子说道:“这么喜欢那条鱼,今晚干脆抱着一块儿睡得了,也不知道咋想的,拿你们洗澡的盆来装鱼,今晚你俩别洗澡了,就这么臭着得了。”   噗……   听了陈月芬的话,温粟粟才反应过来,原来装大青鱼的盆竟然是大柱、二柱的洗澡盆。看着这俩孩子的那股子热乎劲儿,看样子还真愿意不洗澡了。   螃蟹要先煮熟了之后,才能将蟹黄拿出来备用。陈月芬和面的时候,温粟粟已经开始煮螃蟹了。这回霍温南买回来八只螃蟹,看起来多,但其实每人一只分下来,也差不多了,他们六个人,还能多出来两只螃蟹。   螃蟹在水里煮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出锅了。   在这期间,霍温南掐了葱回来了,也跟温粟粟一样,搬起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剥着小葱。温粟粟凑过来看了看他手里的小葱,在确定的确是小葱之后,脸上竟然有些许失望。   霍温南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陈月芬忍不住笑着说道:“温南,粟粟是在看你有没有把韭菜当葱掐回来了。她第一次去掐葱的时候,就把韭菜给当成葱了,被我笑话了好久。”   “姐!”温粟粟没想到这事一下子就被陈月芬给供出来了,她觉得挺丢人的,但又有些倔强的认为,小葱和韭菜真的很像啊,不仔细真的很容易弄混的,要是换成大葱和韭菜,她就一定不会弄混了!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了。”陈月芬见温粟粟涨红了脸,赶紧不说了,指了指煮螃蟹的锅子,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温粟粟赶紧去把已经煮熟了的螃蟹捞进碗里。   霍温南侧目看她一眼,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温粟粟分不清韭菜和葱的样子,禁不住笑了一下,还是分不清啊,小的时候就分不清了。   刚被捞出锅的螃蟹还很烫,得放着凉了一会儿,温粟粟等到螃蟹不烫了之后才开始扒拉蟹黄和蟹腿肉。吃多了螃蟹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吃螃蟹的方法,温粟粟就是这样的人,蟹黄和蟹腿肉很快被她分出来了,分别放在了两个碗里。   那边,陈月芬也已经将面和好了,起锅烧油,将蟹黄和蟹肉放在锅子里翻炒,将蟹油炒出来之后才作罢。   接着就要开始将面擀成皮,然后将鸡肉冻和蟹油裹在里面一起包进去了。这比起包别的包子时刻麻烦多了,还好动手的人是陈月芬,要是换个人来,估计今天这蟹黄汤包就吃不成了。   陈月芬虽然只见过他舅舅在他们村子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结婚的时候请他包过蟹黄汤包,就见过那么一次,她这也是第一次动手,但是在做饭这上面,她还真就有天赋。   尽管是第一次动手,却也包的极其好看。   就连之前还在观赏大青鱼的大柱和二柱也不看鱼了,跟温粟粟在一块儿看着包蟹黄汤包。   温粟粟看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说道:“姐,要不然我也包一个吧?”   蟹黄汤包她吃过不少,但还从来没有自己亲手包过,从前是去饭店里吃的,没办法也没有想过自己亲自上手,如今看着陈月芬在包,她也想要试一下。   “成啊,来,姐教你。”陈月芬没有多想,直接将擀好的面皮递给温粟粟,顺便教她怎么包,“你得这样,对,你这个手动,那个手指不要动,包出褶子来,这样才好看,不,不是这样的……”   包到最后,温粟粟看了一眼陈月芬手里那个圆润,有着完美褶子的汤包,再看一眼自己手上这个丑的一批的汤包,无语凝噎。   一旁的二柱忍不住说道:“小姨,你包的包子好像有点丑。”   温粟粟:“…………”   大柱伸手捂住二柱的嘴巴,说道:“你快别说了,你没看到小姨都不高兴了吗?你再说,等会儿把小姨给说哭了咋办?”   温粟粟:大柱,不愧是你!懂得安抚小姨的这颗受了伤的心灵,不过哭还是不至于的,小姨没有这么脆弱!   温粟粟包的那只汤包单独看还好,虽然丑,但是也算是丑的有个性。可是跟陈月芬包出来的汤包放在一起,那可就没眼看了,温粟粟不忍心再看,干脆去帮忙弄别的去了。   蟹黄到底有限,做出来的汤包并不算多,但是每个人也能吃上两个了。   等到蟹黄汤包一出炉,大柱和二柱眼睛都看直了,猛吸着包子的香气,看着这薄皮,满满的都是汤汁的汤包,甚至都不敢拿筷子去碰,就怕把皮给弄破了。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蟹黄汤包呢!   温粟粟往他们两人面前的碗里一人弄了个汤包,然后先吃一个示范给他们看:“就像这样,一提,二咬,三吸。唔,好鲜,好好吃……”   鸡汤的鲜味与蟹黄的鲜味,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鲜香,可是融合到一起之后,却别有一番风味,口味醇香,于口齿之间展开完美盛宴。   太好吃了。   好久没吃到蟹黄汤包了。   呜呜呜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温粟粟先将汤包里的汤吸出来,然后再剩下一点儿汤汁,连着包子皮一块儿吃进嘴里,咀嚼着咽进了肚里,一脸的满足。   而大柱和二柱则是学着她吃汤包的样子,也拿着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两个孩子第一次吃,又是新鲜又是好吃,更加是满足得不得了。   “好吃吧?小姨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温粟粟笑了一下说道。   “好吃,好好吃!”二柱吃完吃的满嘴流油,不停地点头。   温粟粟又给他们每人夹了两个汤包,最后看向自己包的那个丑得十分有特色的汤包,打算自己吃掉的时候,却见霍温南将那只汤包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接着,在她的注视下,将那只汤包给吃干抹净了。   温粟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甚至产生的幻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只汤包……   呸呸呸,想什么呢,吃要紧。   ☆、50   吃完了午饭没多久, 姜团长派人来叫霍温南了,原来是之前那几个年轻人把野猪扛下了山之后,并没有把野猪直接拿走, 而是扛到了兵团, 跟团长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表示这野猪是霍温南打死的, 所以他们不能把野猪带回去。   等到霍温南到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已经走了, 姜团长看着躺在地上死绝了的野猪, 说道:“不错啊,离开部队都两年了, 枪法还是这么的准,看来让你在我们五团当个参谋长, 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霍温南摸了一把鼻尖,笑笑:“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只要祖国需要我,去哪里都无所谓。”   “真不愧是知识分子, 觉悟就是高啊。”姜团长听了霍温南的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的觉悟越高, 他们的国家就越有希望。   好事啊。   至于霍温南, 他也的的确确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还有一个私人原因, 那就是,来到兵团之后他才重新与温粟粟相逢。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接受这次的调配,来到兵团。   “那几个小伙子非要把野猪留下来,不过我还是让警卫员给他们一人切了几斤肉带回了, 今天是端午节,正好让他们带回家过个好节。”姜团长说道,“剩下的野猪肉,你觉得应该咋办?”   姜团长问霍温南。   霍温南说道:“杀了给大家加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野猪肉处理不好膻味很重,咱们食堂的那几个师傅烧大锅饭还行,处理这个,估计做出来的不太好吃。”姜团长点点头,“今天端午节,还是得让那群孩子们吃点好的,我等会儿去跟朱连长说一下,让他媳妇儿跟你桂花嫂子一起烧野猪肉。”   陈月芬的厨艺好,那是公认的,张桂花在陈月芬后面学了一点,虽说跟陈月芬比起来还差得远,但是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当然了,陈月芬也不是白帮忙的,姜团长作为团长,从来都是有奖有罚,这种事情,肯定要给些奖励的。   **************************************   下午的时候,温粟粟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宿舍里睡觉。   今天放假,不用再去麦子地里,温粟粟舒舒服服的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又在床上眯着眼睛躺了快半个小时,这才起床了。   休息过后,她的脚比起之前又好了一些了,虽然走路的时候姿势还是没办法恢复的跟之前没有受伤时一样。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四点多了。   兵团一般都是在五点半开始吹响吃饭号,但是由于今天是端午节,晚上还要看电影,所以今天晚饭的时间改的比平时要早半个小时,五点钟就要去食堂吃饭了。   温粟粟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收拾一下之后就走出了宿舍。   陈月芬今天被叫去到食堂帮忙做野猪肉了,家里就不做饭了,所以她也要去食堂吃饭。她本来打算去叫大柱和二柱一起去吃饭的,只不过姜卫军告诉她,朱连长已经把他们带去食堂了。   于是温粟粟就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她来的算比较早的,有些知青因为要去县城玩,回来的就比较晚一点。   温粟粟到食堂的时候,食堂才来了一半的人。   徐月红和苏立春两人也已经在了,她们今天也去县城玩了,本来是叫温粟粟一起去的,只不过温粟粟说要去后山采草药,她们只好两个人去了。   回来之后就听说了霍参谋长今天在后山打死了一头野猪的事情,还说今天兵团可以吃野猪了,原本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当她们听说温粟粟好像在山上时受了伤,因为下山的时候是被霍参谋长背回来的。   两人当下就急得要命,赶紧去找温粟粟了。   没想到温粟粟宿舍的门关了,敲了几次都没有人来开门,两人通过窗户一角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往里面看,发现温粟粟正在里面睡觉呢。   睡的那么香,似乎还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挂着笑容。两人互看一眼,这才彻底放心了,能睡觉睡得这么香,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她们两个来食堂来的比温粟粟早,已经占好了位置,还未温粟粟占了一个。此时见到温粟粟,徐月红赶紧朝她招手,说道:“粟粟,来坐这儿!”   温粟粟听到声音,便寻声望了过去,看到徐月红和苏立春都在朝她招手,她笑了笑,朝她们走了过去。   可是正因为她去看徐月红他们了,一不小心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竟然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徐月红吓得面色发白,想要冲过去扶住温粟粟,可是她们之间还隔得有一段距离,在这短短的时间,她压根就过不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霍温南和姜团长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   姜团长在说着:“看来让朱连长的爱人来烧菜是叫对了,才走进食堂,就能闻到一股香味了。野猪肉烧的不好那是真难吃,可要是烧的好了,比家里养的是要好吃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可是他身旁的霍温南,注意力都放在了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温粟粟的身上。眼看着温粟粟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霍温南眉头一皱,身手敏捷的,直接从一男一女两个知青的中间穿了过去,长臂一伸,在温粟粟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拥抱的时候,将她接住了。   “走路小心一点。”霍温南的声音从温粟粟的头顶传了过来。   温粟粟滑倒的那一刻,心里也是砰砰跳的厉害,心想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先是在山上摔跤,这回又得摔跤了。可是没想到准备好的疼痛并没有席卷而来,所代替是一双修长温暖的手,将她重新扶正。   耳畔是霍温南清冽的声音。   温粟粟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奇奇怪怪的感觉又更加强烈了一些。   就在这时,徐月红和苏立春也已经跑过来了,徐月红拉着她问道:“粟粟,你没事吧?”   “我没事,霍参谋长扶住了我,我没摔跤。”温粟粟说道,正准备再向霍温南道声谢,但是再转头过去的时候,霍温南已经跟姜团长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去吃饭了。   “没事就好,听说你今天在山上受伤了,严不严重?”苏立春问道。   温粟粟收回目光,再次摇头,解释道:“擦了药之后好多了,就是今天真是把我吓坏了,你们都不知道那头野猪有多吓人,就这么出现在我背后,我一转过身去,就看到了……啧啧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猪。”   想起见到野猪的画面,温粟粟就忍不住想要吐槽。   徐月红听得津津有味,心情也跟着起伏。   苏立春也是一阵后怕,看着已经开始上菜,大家排队去打饭了之后,拿起几个人的饭盒,说道:“那等会儿你多吃点野猪肉,算是报复回去了。”   温粟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班长说得对,我等会儿得多吃一点才行,不然都对不起我今天受了这么重的惊吓。”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野猪肉毕竟有限,兵团那么多人,真分到每个人的碗里,也就几块肉了。但是能吃上就是好的了,今天是端午节,兵团的伙食比平时也要好,再加上野猪肉,真算是个过了个好节。   另一边,霍温南与兵团里的几个领导干部坐在一起,桌子前还摆了点酒。姜团长举起酒杯,说道:“来来来,今天是端午节,咱们都高兴点,喝点酒,喝高兴了等会儿还去看电影,累了这么久了,咱也热闹热闹。”   姜团长举杯之后,众人也举起了酒杯。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拿到了饭盒之后,也不知道跟朋友们说了些什么,脸上带着笑容,夹了一大块的猪肉,嗷呜一口就吃了进去,面上带着些许凶狠。   但这个表情放在她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奶凶奶凶的,还……还挺可爱。   霍温南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在听到姜团长的话之后,这才将目光收回来,举起了酒杯,跟大家碰杯,喝了一口酒。   他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一放假战友们就拉着他下馆子,必然是要喝酒的。只不过他对酒没有瘾,就算喝酒也只是为了陪一下别人,自己倒是不会主动去喝酒。   ***************************************   “陈大姐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这野猪肉被她处理过之后可真是香。”徐月红一边吃着野猪肉,一边感叹,再次露出羡慕的眼神看着温粟粟,“粟粟,我可真羡慕你,能每天都吃到陈大姐亲手做的饭菜,要是我也能每天都吃到,那我就觉得每天干活也没那么煎熬了。”   苏立春在旁边说道:“月红,说话注意啊,咱们这是来增援国家建设来了,怎么能说是煎熬呢?来,多吃点。”   说着,苏立春又给徐月红和温粟粟各自夹了口菜吃。。   徐月红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就是那种说起话来嘴里没个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但要是她这话说出来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只怕举报到姜团长那里,一顿处分是免不了的了。   “行了,快吃饭吧。”温粟粟说着,又给苏立春和徐月红夹了块猪肉,说道,“你们多吃一点,我姐说今天团长让她来做菜,还单独给了她两斤野猪肉,我明天还能吃,嘿嘿嘿,你们多吃点。”   几人正说着,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是谢志毅,他们一行几个人回来的晚了点,因为当时没赶上前一趟牛车,所以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了另一趟牛车回来。   还好,赶上了食堂吃饭。   黄段宏已经去打饭了,他注意到温粟粟坐在这里,就直接走过来了。   “温卫生员,听说你今天受伤了?没事吧?”谢志毅有些焦急的问道,刚下了牛车,才走进兵团没多久,他就听说了温粟粟受伤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就直接跑到了食堂来问她了,就怕她出啥事。   温粟粟嘴里还在吃着米饭,咀嚼着的样子可可爱爱,像只小仓鼠。   她摇摇头,把嘴里的米饭给咽下去了,才说道:“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没那么夸张的。”   她有些好笑:“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这么关心我,又叫我感动,又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阵仗,差点都让我以为我残废了呢。”   她开玩笑。   徐月红等人都被逗笑了,谢志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有些发红。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来两只发夹,递给徐月红和苏立春,说道:“这是我们今天去玩的时候,我买来的,送给你们。”   说完,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来另一个发夹,递给温粟粟,说道:“还有你的。”   几个女生互看一眼,没想到谢志毅出去玩,还给她们带礼物。不过想想平时他人就很好,竟然帮助别人,她们刚来兵团的时候,也都受过他的帮助,也就没想太多。   徐月红性格大大咧咧,最先收了发夹,直接别在了头发上,说道:“那谢谢你啦谢班长,没想到你一个男同志,眼光还挺好的嘛,选的发夹还挺漂亮的。”   徐月红带头收了,苏立春和温粟粟也跟着接受了谢志毅的好意。   只不过她们两个没有像徐月红那样直接把发夹别在了头发上。苏立春是因为她不太喜欢戴这种发夹,她也不爱打扮,至于温粟粟,则是觉得有点太土了……   怎么说呢,她连她自己在北京买的水晶发夹都觉得土,这种地方的东西更不可能有北京的东西时髦。这发夹对于她来说就更加土了……   但是她也明白这是谢志毅的一番好意,她虽然不会戴,但是还是会感谢他的好意的。   谢志毅见她们都收下了,脸上露出笑容。其实,最主要的是,温粟粟收下了他送的发夹,虽然她没有立刻戴在头上,可是他已经很开心了。   别看他给她们三个买的发夹看着好像差不多的样子,但是温粟粟的这个发夹比他送给徐月红和苏立春的要贵上许多,也是最不同的那一个。   要是温粟粟再看的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谢志毅送给她的发夹上的花朵,正是谢志毅画的那副画上的花海——迎春花。   黄色的花骨朵,看起来娇艳明亮,让人看了心情就十分的好。   就如同温粟粟对于谢志毅一般,他虽然是在自己受伤住院的时候,才慢慢喜欢上温粟粟的,可是他也永远忘不掉,当温粟粟那一批知青刚来的时候,他作为班长,去迎新,帮忙知青们拿行李。   就看到温粟粟穿着蛋黄色的长裙,打算从车上下来。   他恰好就站在边上,伸手扶了她一把,温粟粟朝他笑笑,说了声“谢谢”。   那一次迎新,也迎来了春天,整天兵团,突然就春意盎然起来。   尽管后来他得知,温粟粟是霍温南的未婚妻,他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这次温粟粟过来,也完全都是为了霍温南。   但是如今,他觉得他有机会了,他会把握这个机会。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邀请温粟粟一起去玩,然后趁这次机会向温粟粟坦白心意的。一开始他没有说,是因为他想温粟粟才跟霍温南闹僵,他就去跟温粟粟说这些,难免会有些‘趁虚而入’的意思,于是他又等了一个月。   谢志毅心想,等会儿去看电影的时候,他得找机会跟温粟粟说清楚。   谢志毅心里想的这些,温粟粟统统都不知道,她将发夹收下之后,就直接放进了口袋里,继续吃了一口饭,见谢志毅还站在这里没有走,有些迟疑地问道:“谢知青,那个……你还不去吃饭吗?等会儿我们都要去看电影了,你再不去吃饭,怕是来不及了吧。”   谢志毅见温粟粟关心自己,笑了一下,说道:“嗯,我现在就去吃饭,那咱们,等会儿看电影的时候再见了?”   “好呀。”温粟粟点头。   反正看电影的时候,大家都是在一个场地的,总能见到的吧?   谢志毅得到温粟粟肯定得回答,心里头更加高兴了,转身就朝黄段宏走去。至于霍温南,在注意到谢志毅站在温粟粟面前之后,好看的眉头又是一皱,原本扬起来的笑容逐渐消失。   就连吃进嘴里的猪肉都不香了。   这个谢志毅,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得再想个法子了。   ******************************************   吃完了饭之后,姜团长又宣布了一个通知,那就是要发工资和军装啦!   老知青们还好,这是最新一批的知青们都特别的兴奋。因他们来了兵团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发工资呢!而且老知青们有军装,就他们没有,现在他们也能穿上属于自己的军装了!   一个月的工资三十五块,这是两个月的凑在一起发了,统共能拿七十块呢。   于是吃好了饭之后,大家又兴高采烈的排队,一个个井然有序的领工资和军装。   男知青和女知青各站成一排领,温粟粟原本和徐月红还有苏立春站在一起,但是看到另一边的男生队伍里,温跃进拿到了工资之后喜滋滋的把工资揣进兜里之后,哼了一声,朝徐月红说道:“月红,你先在这儿排着,我去有点事。”   “什么事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徐月红问道,毕竟温粟粟现在脚受了伤,走起路来也不方便。   温粟粟回头朝她笑笑:“没事,我马上就回来啦。”   温粟粟说完之后,直接朝温跃进那边走去,温跃进拿到了工资之后,正在跟他们班的几个男知青说话,其中有人问他:“哟,跃进,拿到工资了这么高兴啊?准备怎么花啊?”   “当然是放假的时候去大吃大喝几顿了。”温跃进笑呵呵的回应。   另一个男知青看着他长长了,却因为之前钱全部都被温粟粟拿走了,没钱去剃头的头发说道:“我说,你还是有空去城里剃个头吧,瞅你那头发都那么长了,我哥你说,你再过两个月不剃,我们走进宿舍,还以为是哪个女同志进来了。”   这话逗得他们班的人哈哈大笑。   温跃进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的确是长长了。娘的,温粟粟心也太狠了,当时把他的家底都掏光了,一毛钱都没留,他都没钱去剃头。   正想着呢,他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温粟粟站在他的伸手,朝他抿嘴笑了笑,然后朝他伸出手来,说道:“表哥,发工资了,你欠我的钱,该还我了吧?”   温跃进: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温粟粟,你没必要吧?你不也发工资了吗?再说你爸妈平时也没少给你钱,你又不是缺钱花,至于这么抠吗?不就是欠你那点钱吗?晚一点还又怎么啦?”   温粟粟挑了挑眉毛,最近因为兵团太忙,大家都忙着割麦子的事情,导致她跟温跃进的交集少了很多。   现在再次碰面,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一成不变的欠揍啊。   “是呀,我就是这么抠的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的吗?说实在的,有些时候我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表哥的厚脸皮呢,从来不会正视自己的错误,错的永远都是别人,真是棒棒哒。”温粟粟说完,朝温跃进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话里的嘲讽不言而喻,温跃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说不过温粟粟。   温粟粟继续说道:“我当然不如表哥大方了,林静好欠我钱,表哥自告奋勇要还,但是现在怎么好像又不肯还了?表哥,你不是装的大方吧?那要不然,我直接去找林静好好啦?”   温跃进翻了个白眼,气得要命,但是又不得不把钱给温粟粟。   正打算给自己留一点钱去理发,却被温粟粟直接把七十块钱全部都拿走了。温粟粟看着他已经长长的头发,抿嘴笑了一下,转身就走:“当初说好的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还给我,七十块钱我全都要了。还有——”   温粟粟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也想看看你留长头发是什么样子。”   说完这话,温粟粟就直接走了。   留下温跃进被气得要死,看着温粟粟的背影,还有同宿舍的知青们笑话他的样子,他觉得自尊心受挫,忍不住朝温粟粟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说道:“连个理发钱都不给我留,怎么不摔死你呢……嘁!”   温跃进刚说完,就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怎么说话的?要摔也是摔死你。”   ☆、51   说话的人是谢志毅, 谢志毅是老知青了,他们当初已经领过军装了,所以这回只要领工资就行了。他很快领完了工资, 正在清点他们班的人有没有来齐时, 就看到了温粟粟。   他知道温粟粟和温跃进之前的事情,所以知道温粟粟是来向温跃进要钱的。   对于这事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说是林静好欠温粟粟的钱, 但是温跃进既然要替林静好出头, 那就要说话算话。   可是温粟粟拿了钱一走,他就听见温跃进这样说。   谢志毅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走过来便没好气地说了这句话。   温跃进冷不丁被平时老好人,又爱乐于助人的谢志毅骂了, 更是一脸懵逼,不解地说道:“班长, 我招你惹你了?你诅咒我干嘛?”   谢志毅扫了温跃进一眼,懒得跟他解释太多。   倒是其中一个男知青拉了温跃进一把, 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啊?咱班长好像喜欢你表妹,你说温粟粟被他听到了, 他当然不高兴了。”   温跃进挠挠头, 觉得谢志毅是不是眼光有问题。一直以来,他对谢志毅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人长得不错,积极又热心,而且还听说上面有意提升他了,才进兵团没多久就当了班长,升了之后又是个排长, 听说还会写诗,画画。   哪里知道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温粟粟,温粟粟有什么好的!   ***************************************   温粟粟拿到了钱之后,又去排队领自己的军装和工资。队伍最前面,已经轮到了徐月红,徐月红朝她招手:“粟粟,快过来,就要轮到你啦。”   温粟粟点点头,走到了徐月红前面,领好了军装,又把自己那七十块钱工资把从温跃进那里拿来的工资放在了一起,十七张大团结,看起来厚厚的一叠。   “粟粟,你刚刚是去问温跃进要钱去啦?”苏立春问道。   温粟粟点头:“是呀,说好了的他每个月工资都得给我,这些都是林静好问我借的钱,我当然得要回来啦。”   “嗯,我们都支持你,就应该要回来嘛,凭什么借钱不还啊。”徐月红说道。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着,突然徐月红拉住了温粟粟的衣袖,朝旁边指了指,说道:“粟粟,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霍参谋长啊?他面前的那个人,好像是一团的那个文艺兵是吧?好像就是她,我见过她的。”   徐月红说的人是刘敏雅。   没错,站在霍温南面前的人的确就是刘敏雅。   霍温南虽说背对着她们,但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而从她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刘敏雅的侧脸,所以温粟粟也认出来那人就是刘敏雅。   他们两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现在已经是春末,桃花已经渐渐谢了。但是树枝上还有一些残余,傍晚的风一吹,桃花便纷纷落下来。   如果这是一部偶像剧的话,温粟粟或许会觉得场景挺美的,但是眼前的人是霍温南和刘敏雅……这令她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想起之前霍温南因为刘敏雅的关系,还骂了她一通,她心里头就更加生气了。   她扭过头去,拉着徐月红和苏立春的手,说道:“行了,他们在那儿做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赶紧走吧。”   徐月红和苏立春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徐月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把嘴闭上了。朝苏立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刚刚注意到粟粟的脸色没有,她好像不太高兴?你说她是不是因为看到霍参谋长和刘敏雅站在一起,吃醋了啊?”   只不过苏立春显然没有懂她眼神里的信息,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徐月红感到头疼,唉,她们班长哪哪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太过于迟钝了。   *************************************   刘敏雅是特意来找霍温南的,她们一团今天要表演,所以她特地化了妆的。她的手里提着一兜粽子,递给霍温南,笑着说道:“今天是端午节,我们一团食堂包了粽子,恰好我们这次去了四团表演节目,我就给你带了一些。唉,要是你也在我们一团就好了,一团今天的表演很精彩的,五团这次又跟往年一样,在外面看个电影吧?我听说那个放电影的人,手里头就那几部片子,你肯定都看过了的,还得勉强你再看一遍……”   因为上次的水库事件,导致一团和四团走得近了,这次端午节,凡是跟一团一起不修建水库的,都有一团的文艺兵去兵团里表演节目。   而选择修建水库的五团、六团、七团则没有这样的待遇。   刘敏雅就被派到四团去表演节目,刚表演完,她就来五团了。最近农忙,大家都挺忙的,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霍温南了。之前因为每次还有霍奶奶寄过来的包裹,让她有机会来一下五团,可是自从上回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霍家寄给霍温南的包裹。   而温粟粟却因为跟霍温南同在五团,所以哪怕霍温南不喜欢她,她也能每天都见到霍温南。   想到这里,刘敏雅心里头就堵了一口气。要是霍温南能去他们一团就好了……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霍温南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五团呢?   五团的条件哪里比得过他们一团?他们一团每年都是产量第一,设施、工资什么的都是最高的。   霍温南扫了刘敏雅一眼,还有她看着他的时候,有些羞怯与期待的眼神。自从知道是她写了举报信,想要将温粟粟调到黑河屯之后,他就越来越不喜欢刘敏雅。   不,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也没怎么喜欢过她。哪怕是以前他还没有正式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自己喜欢温粟粟的时候。相比起温粟粟,他觉得刘敏雅令他心烦得多。   霍温南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去接刘敏雅递过来的粽子,语气有些冷漠地说道:“不用了,我们五团也有粽子。我也不觉得多看几遍《列宁在十月》是勉强。”   “……”刘敏雅看出了霍温南的不耐烦,有些失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他了,是她说错话了吗?从前霍温南虽说对她的态度不算热情,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呀?   她咬了咬唇,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   “我没有误会。”霍温南接了她的话头,“我问你,那封举报粟粟的匿名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刘敏雅抬头看霍温南,注意到他冷漠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气,她咬唇,知道霍温南已经知道了。所以这种情况,撒谎没有意义,不如直接承认。   她点头:“对,是我写的。可是我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温粟粟她自从来了兵团之后,就一直纠缠着你,你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你不会喜欢她了,可是她脸皮那么厚,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仗着小时候的那点事情,真以为可以嫁给你了,可是当初你们家出事的时候,他们家人呢?都躲到哪里去了?只有我爸爸在替你们家……”   刘敏雅的话还没说完,霍温南的脸色已经又沉了几分。   他修长的手指握成了拳,看着面前一脸理所应当的女孩子,心中生出几分厌恶。这种‘厌恶’是跟之前对温粟粟那种莫名的不喜欢不一样的,说实在话,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温粟粟。   明明,他的内心深处,是喜欢她的啊……   但是对于刘敏雅……   霍温南抿唇,开口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也是女孩子,我本来不想说一些让你难堪的话,但是也很不喜欢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子说粟粟。你说她纠缠我,可你不也一样吗?我好像也没有少跟你说,让你别总是来这里找我,但你还是来了。”   刘敏雅:“……”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这种事情,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楚,可是被霍温南这样直接说出来,这种难堪是不一样的。   “还有,之前的事情算了,反正粟粟还是留下来了,没有真的去黑河屯。不过,就算当时她真的被调到黑河屯去了,我也会把她接回来的。当着你的面,我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你以后不要觉得是粟粟在纠缠我了,其实,我很享受她的纠缠,以为我喜欢她。”霍温南一字一句说道。   其实他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说这种话的人,很多时候他觉得他的态度只要足够冷漠,对方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对于刘敏雅,这种态度好像并不足够,所以他要把话说的清楚一点。   刘敏雅呆呆地看着霍温南,她总觉得……总觉得眼前的霍温南变了,变得跟她以前认识的霍温南不一样了……   **************************************   刚发了军装,她们得先把军装放回宿舍再说。   温粟粟和徐月红她们的宿舍位置不同,所以到了岔路口之后就分开了,约好了收拾好了,半个小时之后再在这里集合。   徐月红和苏立春她们在的时候,温粟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也不好将自己心里头的生气表达出来,等到她们一走,这才撇撇嘴,嘟囔了一声:“今天跑来救我的时候,还以为多么深情,真喜欢上我了呢,没想到竟然是甘蔗男!”   嚼一嚼,就剩渣了!   嘴里说喜欢她,结果背地里却去见刘敏雅。哼,还好她立场坚定,没有被他的美色所诱惑,坚持不吃回头草。   温粟粟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为此,还对自己今天面对霍温南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而感到丢人。   就在快要到宿舍的时候,温粟粟竟然看到林静好朝她迎面走来。林静好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撞见温粟粟,脸上有些吃惊。   但是她很快就朝温粟粟笑了笑,开始上茶艺:“粟粟姐,我听说你今天去山上采药的时候,遇到野猪了,差点被野猪给吃了……你都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粟粟姐你只是扭伤了脚而已,要是真出什么事情,大姨肯定都伤心死了。”   林静好一脸关心的样子,又朝温粟粟肿起来的脚踝看了一眼,说道:“好像真的有点严重呢。”   温粟粟皱了皱眉头:“……”   她冷眼看着林静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如果她心情好的时候,她是不介意看林静好上茶艺的,甚至还会陪着她表演表演,但是现在么,她的心情显然不怎么样。   那她就懒得跟林静好掰扯那么多了。   下一刻,温粟粟直接伸手,一把薅住了林静好编得顺光滑溜的两条辫子,再用力一扯。   “啊——”林静好痛叫一声,眼中又吃惊又害怕,她显然也没有料到温粟粟竟然会这么做,她一边挣扎,一边说道,“粟粟姐,你、你做什么扯我的头发?我又怎么招你了?呜呜呜,我只是关心关心你也不行吗?粟粟姐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她大叫,可是这个时候大家一般都去广场那边等着看电影了,哪里会有人来这里啊。   温粟粟扯住她的头发不放手,冷笑着说道:“你关心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拜年还差不多!看我今天没被野猪吃掉,你应该挺失望的吧?还有,之前赵春梅往我床单下面放图钉的事情,你敢说没有你的一份?你爱茶言茶语也别当着我的面来,你以为我会信你那一套?我警告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茶里茶气,否则我还削你。”   说着,温粟粟直接摸进林静好的口袋里,把她刚刚才领到的七十块钱工资全都拿了过来,这才松开了林静好的辫子。   林静好一摸口袋,看自己的钱被温粟粟拿走了,红着眼眶想要回来:“粟粟姐,你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我的钱由跃进哥还吗?你干嘛还拿我的钱?那是我的工资,你还给我!”   温粟粟撇撇嘴,朝她‘略略略’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后悔了不行啊?最近手头紧,我不想等你那么久了,现在就要。七十加七十,一共一百四十块,加上之前从温跃进那里拿到的东西,差不多了,行了,咱们两清了。”   林静好挡在温粟粟前面,红着眼眶等着她:“可是你明明也才发工资,怎么会手头紧呢?你就是在针对我……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明明你们家那么有钱了,你随随便便买一条裙子就得那么多钱,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们是表姐妹,我妈妈是你小姨,而且你别忘了,当初我妈妈是因为救你妈妈,所以脚才跛的!”   她越说越气,指着温粟粟的手都在颤抖:“要不是我妈妈的脚跛了,怎么可能会嫁给我爸爸那个废物?!我妈妈长得又不比你妈妈差,你妈妈都能嫁给你爸爸那样的男人,我妈妈要是脚没有跛,她也可以!”   “这样的话,我也能跟你一样,可以买好多好看的衣服,可以生活在那么好的家庭了,哪里像现在?这一切都是你妈妈害的,你知不知道?我不就是花你一点钱吗?那又怎么了?你们家欠我的难道还少吗?”   林静好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就露出了真面目,也说出了这么些年来,一直憋在她心里头的话。   可是这些话在温粟粟听来,却是十分的可笑。   她冷眼看着林静好带着恨意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说道:“你错了,你妈妈会嫁给你爸爸,跟她的脚没有半点关系。林静好,我发现你这种人,就是特别会把自己的遭遇怪罪到别人的头上,你认为这都怪我妈妈?那好,我今天就耐着性子再跟你重新说一遍,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免得你整天在那里怨天尤人。”   “第一,你说你妈妈救了我妈妈导致腿瘸了的事情,但其实那天干活的人本来就应该是你妈妈,是你妈妈嫌天气太热了不想去,我妈妈正好高考完,所以帮你妈妈去干活。   “山上的落石滚下来的时候,你妈妈恰好来给我妈妈送饭,是,她是救了我妈妈,把我妈妈推到一边,自己的脚反而被石头给砸到了,后来哪怕去治了,也一直跛着。可是你别忘了,这活本来就是你妈妈该干的,就算是她救了我妈妈,那也是我妈妈替她干活了,才会有这么一出。”   其实她们两姐妹的关系从小到大一直都挺不错的,温妈妈读书用功,学习成绩好,后来也靠上了大学。而林妈妈则不太喜欢学习,所以读到初中毕业就在家里干活、帮忙。   那天的事情,是姐姐看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主动去帮她干活,而妹妹看到姐姐有危险,想都不想就去救了姐姐,不论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姐妹相亲相爱,可是后来,这一切都变了。   林妈妈脚伤了之后,温妈妈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想要补偿她,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对自己这个妹妹很不错。   而且后来她大学毕业找了工作之后,还给妹妹介绍自己的同事处对象。那个同事人长得也不差,工作好,家庭条件还行,要是当初林妈妈听了她的话,嫁给了那个同事,怎么可能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是林妈妈自己非要跟林静好的爸爸处对象,跟着了魔似的就是不肯去见那个同事,说什么身体都给林静好爸爸了,不可能跟别人好了。   后来嫁过去之后,林静好爸爸的本性暴露,开始吵架,还会动手。温妈妈得知自己妹妹大着肚子被渣男打了的时候,自己也是怀着温粟粟的,当时都快生了,还要去收拾渣男。   要不是温爸爸拦着,恐怕温粟粟都要生在大马路上了。   说到底,林妈妈落得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她自找的。但是林静好却一直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温妈妈和温粟粟的身上,觉得要不是当初她妈妈脚跛了,她就不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但真的是这样吗?   “你要怪就怪你妈妈去,是她自己当初要死要活要嫁给你爸,怀着你的时候被打了,我妈就劝她离婚算了,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要继续跟你爸过日子,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温粟粟说道。   “林静好,做人要讲良心。我妈妈这些年哪点对你差了?给我们买东西哪次不是给你捎上一份?你知不知道你奶奶他们当时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的时候,想要把你给丢了?是我妈和我爸上门给你妈撑腰,你才能留下来的。每个人的出身的确没办法选择,但是善良是可以选择的,我妈为你们家做了那么多,也不奢求什么回报,可是你呢?你满脑子就只有嫉妒,恨意,你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   温粟粟顿了顿,盯着林静好,一字一句说道:“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以后要是再敢惹我,我就不是薅你头发那么简单了。”   其实在兵团发生的这些事情,温粟粟之所以没有跟家里说,就是因为这一点。她妈妈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会很伤心,自己从小疼爱的外甥女,变得这样陌生……   把一切的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温粟粟抿唇,只不过她虽然还没说,但她也知道,她迟早是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妈妈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她更想当面跟妈妈说清楚。   林静好听着温粟粟的话,浑身都在发抖。   她盯着温粟粟,半天说不上话来。   温粟粟也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了,眼看着已经快六点了,她还得去跟徐月红她们集合,一起去看电影呢。      ☆、52   回到宿舍, 温粟粟将军装和工资放好。   新发的军装得洗过了才能穿,所以她只是放在了凳子上。工资则是拉开了打开了她特地配了锁的钥匙,将二百一十块钱全部都放了进去。   加上她之前还剩下的一百多快, 一共有三百多块了。   七十年代的三百多块, 购买力可是相当大的呢。温粟粟美滋滋地数完钱,然后才把柜子给锁上了。   她照了照镜子, 见打扮妥当,于是直接出门了。   等到温粟粟到约定好的地方时, 徐月红和苏立春已经到了。因为林静好的耽误, 导致温粟粟来的晚了一些,只不过徐月红和苏立春都说没等多少时间, 三个人一起手拉着手,高高兴兴地朝广场那边走去。   徐月红是齐耳短发, 之前会将头发扎起来。可是头发短,扎起来时特别的奇怪, 有时还会扎成双马尾。配合她头发的长度,真的是无法正常食用, 尤其是温粟粟,看到徐月红那个样子, 憋笑憋了好久。   于是她教了徐月红该怎么扎头发, 像徐月红这种短发,非要扎起来的话, 可以分出一半来,剩下来的一半头发披着,上面的则是扎成一个小丸子。   徐月红今天就扎了个半丸子头,看起来比起以前要顺眼多了。   当然了,如果她不左边别一个温粟粟送她的水晶发夹, 右边别一个谢志毅送的发夹,那就更好了。   不过姐妹喜欢,七十年代的审美也的确如此,温粟粟倒是没再说什么。   三人走到了广场的时候,放电影的人已经在台上等着人到齐,一到齐就可以开始放电影了。下面的位置虽说稀稀拉拉的,但其实已经被占的差不多了。   都是一个人帮忙占好几个位置的。   温粟粟心想那这回太失误了,她们没人帮忙占位置呀,肯定找不到好位置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谢志毅朝她们走过来,招手说道:“你们来了?我和段宏已经帮你们把位置占好了,要不然就跟我们坐一块儿看电影吧?”   “真的吗?谢班长,你这也太贴心了吧?”徐月红忍不住说道,说完又觉得事情不简单,虽说谢志毅这个人平时很好,但她也是突然觉得,好像对她们几个人出奇的好啊,她忍不住开玩笑问道,“谢班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们三个其中的一个了吧?”   谢志毅的面色陡然一红,虽说他已经做好了要跟温粟粟表白心意的准备,但是被徐月红这么当着大家的面问出来,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苏立春替她解围道:“月红她喜欢乱说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正好我们也没占位置,要不然就跟你们一块儿看?”   她询问徐月红和温粟粟的意思。   她们两人也没意见,有位置总比没位置好。   另一边,霍温南已经就坐了。原本他作为兵团领导级别的人物,是有专门的位置的,和姜团长那些人在一起。但是他并没有坐在那里,而是和陈月芬一家子坐在了一起。   此时,他已经注意到了温粟粟,以及站在她们面前的谢志毅。哪怕他听不见她们都说了些什么,猜也猜得到。他的眉头皱了皱,朝坐在他前面一排,正在东张西望的二柱说道:“二柱,你帮叔叔一个忙。”   二柱点点头,表示十分乐意。   “你小姨来了,你去把小姨叫过来,让她坐在这里跟你一起看电影。”霍温南说道。虽说也可以他自己去叫,但是想了一下,目前粟粟还没有能完全接受他,他直接去叫,或许还没有二柱的去叫好。   二柱点点头,说了声“好”,很快就跑到了温粟粟旁边。   那边温粟粟已经打算跟谢志毅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了,可才走出两步,之间二柱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小姨,你可来了,我们已经把位置占好了,你快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温粟粟的脚步一顿,看看二柱,又看看徐月红等人,正琢磨着到底该去哪里的时候,又见二柱眨巴眨巴眼睛,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小姨,你就跟我去吧,我想跟小姨一块儿看电影。”   好吧,温粟粟投降了。   她有些歉意地朝徐月红他们说道:“没办法了,这孩子非得让我跟他一起看电影,要不然你们几个一起吧?”   反正不管坐在哪里,看的都是同一场电影,也没什么的!   苏立春说道:“嗯,没事,那你先过去吧,等会儿电影看好了之后,我们等你一起回去。”   徐月红也表示没关系。   只有谢志毅的目光落在温粟粟的身上,显然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二柱到底是个小孩子,他想让温粟粟过去,谢志毅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只能看着温粟粟牵着二柱朝前走去了。   其实他们的位置相隔的也不是很远,就隔了三四排的距离。温粟粟跟着二柱走到了之后,才发现霍温南也在,而且他们占的位置是,陈月芬一家四口坐在前面一排,她和霍温南的位置在后面一排。   虽然他们旁边还有别的人会坐,但是这样的安排,温粟粟感觉总有些怪怪的,就好像是特地给他们留出来的情侣座位一样。   对此,陈月芬做出了解释:“粟粟,你来啦?快坐吧。哎呀我们来占位置的时候,恰好这一排只有四个座位了,刚好后面还有两个,所以只能让你和温南坐在后面了。不过咱们也隔得近,我就在你前面一个,待会儿还能一块儿唠嗑。”   好吧,对于陈月芬的话,温粟粟没有多想,只不过她对于霍温南的脸色却没有多好。   今天因为霍温南救了她的事情,其实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对霍温南的态度,已经无形之中要比起前阵子好了许多,也没有故意躲着他了。   但是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霍温南与刘敏雅在一块儿的事情,没有跟霍温南多说什么,坐在座位上,还故意朝旁边挪了挪,企图离他远一点。   霍温南递给她一个粽子,温粟粟没有接,有些冷嘲热讽地说道:“我可不要吃一团的粽子,我月芬姐又不是没做粽子,我干嘛要吃别人送的?”   说完,她撇过脸去,拍了拍陈月芬的肩膀,说道:“姐,你今天不是包了粽子,说看电影的时候带过来吃吗?我想要吃粽子。”   陈月芬回头看了她和霍温南一眼,奇怪地说道:“我是带来了啊,温南那里不是有吗?我往温南那儿放了四个,说是等会儿你来了给你吃,温南,你该不会都吃完了吧?”   粽子是糯米做的,吃起来有点不太容易消化,所以一次吃两个最多了。而且霍温南平时也不像是胃口那么大的人,所以陈月芬有些怀疑。   霍温南听罢,将手里的粽子举了起来,说道:“在这儿。”   陈月芬说道:“听到了没有,温南那儿有,找温南要去。”   说完她转过身去,放电影的师傅已经在开始放了,等会儿就开始了。温粟粟则是扭头看了看霍温南,然后再看向霍温南手里的粽子,眉头一拧,这是陈月芬包的粽子?   她怎么记得,之前刘敏雅就给了霍温南一兜粽子啊?   而霍温南听了温粟粟阴阳怪气的话,也知道她是见到刘敏雅来找他,估摸着是误会了。只不过,他侧头盯着温粟粟看,深邃的眸子在暗夜之下更加迷人。   然后他挑眉笑了:“你见到刘敏雅了?她是给我送了粽子,只不过我当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说我们五团有粽子,不要一团的。而且我也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温粟粟已经下意识地问了出来,问完就后悔了。说清楚什么关她什么事啊!   霍温南的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了,继续说道:“说清楚我喜欢你,让她以后别来找我了。”   温粟粟:“……”   说不清楚温粟粟听到这话心里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她听完这些之后,之前只是坐了半个屁股,就为了离霍温南远一点的姿势,又慢慢的坐正了,没有再刻意与霍温南拉开距离。   “你看到她来找我,是不是不高兴了?吃醋啊?”霍温南问道。   温粟粟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不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吃醋。我是不喜欢她,不想让她来我们五团而已,你别误会!”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一脸奶凶的样子,支着下巴,看不够一般,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就见温粟粟扭头看他一眼,说道:“电影开始了,你别说话了,吵到别人了。”   霍温南倒是听她的,到了嘴边的话也没说出口。   温粟粟哼了一声,对霍温南的表现十分的满意。两人就这么坐着,中间只隔了那么一点点儿的距离,夏天的风是温热的,抚在面庞上温温柔柔。   他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这种感觉在温粟粟的心中很强烈。   霍温南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温粟粟扭了一下,对此表示不满,霍温南又戳了一下,温粟粟来火了,扭头看过去,正准备声讨他,却见霍温南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剥好了的,用筷子插上的粽子。   “喏。”霍温南把粽子递给她。   温粟粟有那么些许的尴尬,但之前说好了要吃粽子,也还没吃到,现在还是蛮想吃的。于是伸出手来,接过了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   霍温南笑笑,继续看电影了。   夏天不止是热,蚊虫还很多。尤其是他们现在是在露天看电影,就算温粟粟出门之前已经忘身上抹了花露水,还是免不住会被蚊子光顾。   然后,她就看到,霍温南手里拿着一支蒲扇,在她的腿边扇着风。哪怕霍温南不解释这是做什么她也明白,霍温南这是在给她赶蚊子。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小时候他们出去玩,霍温南也会拿上一支蒲扇给她赶蚊子。   小时候美好的记忆席卷而来,温粟粟突然觉得鼻头有点酸酸的。   她越来越觉得,以前被降智的自己喜欢霍温南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完全受剧情的影响。他们两个一起长大,有那么美好的回忆,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她,她或许,也会喜欢霍温南……   温粟粟不再胡思乱想了,继续看电影。   《列宁在十月》这部电影,在坐的许多人都是看过的,不过再看一次,没有人会觉得厌烦,每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电影结束,大家结伴回去的时候,还是会二三成群的讨论。   二柱还小,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被朱连长抱在怀里。   温粟粟跟陈月芬说道:“姐,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跟我朋友也一起回宿舍了。”   陈月芬点点头,交代她明天早上来家里吃饭,家里还有粽子,就先回家去了。   姜团长来找霍温南说事,温粟粟看了她一眼之后,朝在等她的徐月红、苏立春走了过去。三个人正准备回去,谢志毅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温粟粟面前,说道:“我想单独跟你说件事情,可以吗?”   温粟粟有些奇怪地看了谢志毅一眼,突然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谢志毅这个人好,再加上他住院的时候,温粟粟照顾过他,他对温粟粟好,温粟粟之前是没有多想的,以为谢志毅这个人做事很周到,不会过于鲁莽,很有分寸。   正是这个分寸,令温粟粟一直没有察觉出来他的感情。   但其实最近,温粟粟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感觉到的。但她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谢志毅不说,她也不可能去问,万一她误会了,那岂不是两个人都尴尬?   现在谢志毅主动要说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徐月红和苏立春,朝谢志毅说道:“月红和班长都是我的好朋友,你有什么话当着她们的面说也没关系的。”   黄段宏说道:“温卫生员,要不然你就答应志毅,跟他单独说两句吧?”   有些话当着别人的面,是说不出来的。   温粟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那也好。”   两人往别的地方走去,这一幕被霍温南看到,他跟姜团长商量好事情之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儿没什么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温粟粟站定,看着谢志毅说道。   这儿其实离徐月红他们那里也不算远,不过大家看完电影都是往宿舍那边走,这里反而没人来。   谢志毅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我想了想,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还一直‘温卫生员’“谢班长”的叫着,感觉挺生疏的,要不然以后我们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吧?”   “?”温粟粟满脑袋问号,难道是她误会了?谢志毅叫她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她点点头说道:“可以啊。”   不就是互相叫名字吗?平时谢志毅‘温卫生员、温卫生员’的叫她,她才叫他“谢同志,谢班长”的,她还觉得怪怪的呢。   就在温粟粟心中的警报解除的时候,就见谢志毅笑了一下,说道:“那个……粟粟,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之前因为霍参谋长的原因没说,后来听你说你不喜欢霍参谋长了,这种感觉在我心里就更加强烈了,我……我想说,我挺喜欢你的,不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   温粟粟:“……”   温粟粟眨了眨眼睛,看着谢志毅认真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虽说一直以来她觉得谢志毅人挺不错的,但是她对谢志毅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她有些尴尬地说道:“谢班长……不,我是说谢志毅……我觉得感情这件事情,该怎么说呢,我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好好在生产建设当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没有想这些事情。”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咱们兵团以前也不是没有处对象,结婚了还留在兵团的,而且结婚之后,兵团还会分夫妻房,很方便的。不是说处了对象就不能在生产建设当中出力了,相反的,我觉得在兵团有了爱的人,这儿才更加有归属感,粟粟,你觉得呢?”谢志毅一本正经地说道。   温粟粟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谢志毅真不愧是写诗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我……我觉得我们可能不是很合适……?”   “哪方面不合适?我都想过了,我们的性格很合得来,我是真的喜欢你。”谢志毅说道,见温粟粟好像真的不太愿意,终于忍不住问道,“其实就算你现在对我没有那种感情,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我接触一下试试看?不用这么着急的拒绝,你觉得呢?其实,其实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我是认真的,也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谢志毅越说,温粟粟越觉得头大。   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呀。要是他是那种吊儿郎当,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那就好办了。   温粟粟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但是……”   “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谢志毅问道。   温粟粟抬眸看谢志毅,张了张嘴,正在考虑要不要顺势虚构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从芦苇丛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是霍温南,他走到她的身边,眸光如同鹰一般注视着谢志毅。然后当着谢志毅的面,握住了温粟粟的手,说道:“对,她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就是我。”   手突然被另一只温暖的手包裹在手掌心,温粟粟侧头看过去。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霍温南的侧脸,在月光之下,尤其显得好看。   她的手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是霍温南的手握得很紧,说什么也不放开。   谢志毅看着霍温南与温粟粟牵在一起的手,脸上涌现出心痛。但他还是说道:“可是粟粟之前明明说过,她不喜欢你了……”   霍温南扯了扯嘴角,一脸的‘这你也信’,他垂眸看了一眼被自己握住了手,一直用指甲掐自己手心的温粟粟,表情十分自然。   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温粟粟的头顶,说道:“她当时会这么说,不过是因为生我的气,使小性子而已,气头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的动作自然,眼中藏匿着宠溺,这个眼神,绝对是看喜欢的人的眼神。   而温粟粟虽说没说什么,但是也没有否认。   尽管谢志毅不愿意相信,却还是不得不信。他深呼吸一口气,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失落,看着温粟粟,笑着说道:“那粟粟,你就当我没跟你说过这些话,我们仍然是朋友……”   说完,又朝霍温南说道:“霍参谋长,虽然你是领导,按理来说,我一个小小的班长,是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的。但是我还是想说,既然喜欢粟粟,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了,喜欢一个人,是要好好珍惜,爱护她的。”   “我知道。”霍温南难得的没有生气。   其实不用谢志毅说,他也知道,他喜欢温粟粟,就会疼她爱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看着还站在原地没有走的谢志毅,霍温南问道。   “没有了。”谢志毅摇摇头,再看了温粟粟一眼,“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话,谢志毅这才没有留念的走了。   温粟粟看着谢志毅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其实刚开会霍温南出现,说她喜欢的人是他的时候,她是想反驳的。   可是转念一想,谢志毅是个对待感情认真的人,要是她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拒绝他,就说什么她只把他当做朋友,没想那些,估计以后他还会继续追求她。   倒还不如让霍温南断了谢志毅的念想,免得以后再牵扯出更多来。长痛不如短痛,她一直都信信奉这样的道理。   谢志毅走后,温粟粟的手用力一抽,想要从霍温南的手掌心抽出来。刚刚谢志毅在的时候,她的动作不好过大,所以只能偷偷的用指甲掐霍温南,意思是告诉霍温南让他松手。   可是霍温南倒是沉得住气,愣是被她掐了好几下也不松手。   哪怕到了现在,也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温粟粟咬了咬牙,不满地说道:“霍温南,你牵够了没有!你给我松开,热死我了,我手心都出汗了!”   霍温南看着他,认真说道:“不放,夏天都这么热的,忍忍,等到冬天就好了。”   温粟粟眉头一皱,一脸的无语,合着他还想一直牵到冬天?!简直做梦!   “霍温南,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最近是不是着了魔了,脸皮突然变得那么厚,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温粟粟一边挣扎一边吐槽,“还有,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刚刚我没有在谢志毅面前反驳你说我喜欢你的话,并不代表我会喜欢你,我只是想借你让他死心,你懂了没有?你别以为我……我就真的喜欢你了……”   “你没有吗?”霍温南突然反问。   温粟粟被他问懵了:“我……我……我当然……没有了……”   “你、骗、人。”霍温南突然欺身过来,弯下腰,与温粟粟平视。   两人隔得很近很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粟粟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着,她下意识的想要逃,嘴里嘟囔了一句“这里蚊子好多,我快要被咬死了,我先走了”,趁着霍温南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就跑了。      ☆、53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的背影, 笑了笑。   想起之前邓进步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他没有追上去,而是走了个反方向, 朝兵团大门口走去。邓进步上午的时候打电话说他今晚八点左右就能到兵团, 霍温南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   事实证明, 他时间估算的很对,因为他一到兵团门口, 就看到了邓进步, 还有邓进步旁边的一个大浴桶。   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说实话邓进步还是蛮想念霍温南的, 此时见参谋长竟然特地来兵团门口接他,心中更加感动, 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叫了一声:“参谋长!”   唉, 参谋长也是很想念他的吧,不然怎么会特地来门口接他呢?邓进步心中如是想着。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见霍温南走到了他的身边……不,准确一点应该说是走到了他特地带来的大浴桶的旁边, 看了看浴桶的大小和做工, 然后点头说道:“嗯,还不错。”   邓进步:“……”   所以参谋长是来接浴桶的, 不是来接他的对吗?   邓进步说道:“那是,这浴桶可是我爸爸亲手做的,我爸做了几十年的木匠了,我妈妈的那个浴桶就是我爸做的,用了十来年都没坏, 很结实的。不过参谋长,这个浴桶你是打算自己用吗?”   一般都是女人用浴桶洗澡,不过他们家参谋长爱干净,每次只要有时间就会去一次澡堂,兵团又没那个条件,所以给自己安置个浴桶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让他爸给做浴桶的时候,他就交代说是他们参谋长要用的,让做的大一点。   霍温南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来,帮我送到温粟粟宿舍门口。”   邓进步震惊,所以这个浴桶其实是参谋长要送给温粟粟的?不过震惊过后,突然又觉得,也没什么好感到震惊的了,虽然之前参谋长否认过喜欢温粟粟,但是经过他好几次的观察,觉得参谋长肯定是喜欢温粟粟的。   所以邓进步没有多说什么,跟霍温南一起把浴桶抬到了温粟粟的宿舍门口。   放好了之后,又十分有眼力见的主动说道:“那,参谋长,我先回去休息了?”   霍温南挑了挑眉毛,啧,回去相了一趟亲,变得这么有眼力见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让他回去相相亲才好。   邓进步走后,霍温南敲了敲温粟粟宿舍的门。   温粟粟正擦完身子,换了件睡裙准备睡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挺多的,也累了一天了,她可得早点睡个美容觉。   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她问了句谁啊就开门了,下意识的以为是徐月红,毕竟也不会有人这么晚来找她。   可是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月色下的霍温南,以及他旁边的——浴桶?   温粟粟现在看到跟洗澡有关的东西,就会以为霍温南是想让她对于上回澡堂事件负责。她表示很无语,磨了磨牙,气呼呼地说道:“霍温南,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上次澡堂的事情都是意外,意外懂不懂?你至于拿个浴桶过来,提醒我对你负责吗?”   霍温南挑眉:“这是我特地让邓进步带过来,送给你的,你不喜欢?那算了。”   说着他打算把浴桶拿走。   送给她呢?温粟粟眼中一亮,赶紧笑着拉住了浴桶的边缘,说道:“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可喜欢了,真的!”   她正发愁每天用个水桶冲澡不舒服也不干净呢,没想到霍温南竟然这么的贴心,竟然让邓进步给她带了个浴桶回来。   她看向霍温南的眼神都温暖了许多,而霍温南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   因为工资的事情,温跃进往家里打了电话。没过多久,温粟粟就接到了远在北京的她奶奶的电话。   她在传达室,听着老太太在电话里念叨,让她把从温跃进那里拿来的钱还回去,说她有那么多钱了,还要拿温跃进的钱,怎么这个样子,都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她不还,就去告诉她爸妈。   温粟粟掏了掏耳朵,听得累了之后,直接说了句“那成,你告诉我爸妈去”,就把电话挂了,把老太太气得要死。   端午节过后,霍温南又出去了两天,好像是去看看之前他联系村民修建的水库做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水库,其实还多亏了黄春菊。一开始霍温南去的那几个村子,也觉得今年不可能下暴雨,更不可能发洪水,觉得没有必要修建水库,但是黄春菊的娘家恰好是那个村子,而村子目前的支书又是黄春菊的外甥。   于是黄春菊就去找她外甥沟通了一下,又说了板凳的事情,再加上霍温南说出了发洪水时,如果有水库,他们的村子将会免受多大的灾难。   最后,终于答应修建水库了。   其实到了最后,他们也不是因为相信霍温南说的今年会发大水,而是心想着,就算不发大水,水库在那里也坏不了,就当是未雨绸缪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端午节过后的第四天,白龙江真的开始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他们团的麦子还没有割完,就这么下雨了,麦子遇了水就放不长了,受了潮还会发霉。若是往年,这种时候就算是下雨,最多也就下一两天,他们把麦子收割了之后,等太阳出来了再晒干就成。   但是今年这雨的架势,看样子是没打算下两天就停。   办公室里,姜团长看着外面哗啦啦的倾盆大雨,又是担心地里的麦子,又是心有余悸。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霍温南,有些担忧地说道:“该不会真被你说中了,今年真要发大水了?”   霍温南同样也在注视着窗外的大雨,他说道:“最好不要。”   虽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雨来的时候,他还是跟着紧张了。如果真的可以,他当然宁愿被那几个没有修建水库的团耻笑,也不愿意真的发洪水。   但是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所幸,他们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   哪怕下了暴雨,知青们也是不能休息的,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要打起精神来,跟龙王爷抢粮食,这就叫龙口夺粮。   多抢收,他们团的产量指标也能跟着上去。   在第二天还接着下雨之后,兵团里的那些家属们,也都拿上了镰刀,交代好了孩子们别出门,就在家里呆着哪里也别去之后,也上了战场。   她们平时干起家务是一把好手,割麦子也不差劲,比起温粟粟这一批新来的知青们,她们的手脚可利落多了。   温粟粟作为卫生员,看着知青们冒着风雨继续割麦子,心里头也想去帮忙,但是她自打来了兵团,就没真的割过麦子,速度不快不说,到时候谁受了伤她不能及时赶过去反而不好。   所以她只能在棚子里看着。   以陈月芬为首的一众军属们来了,刚到了麦子地就开始干活,陈月芬跟温粟粟打了个招呼,也去干活了。   温粟粟的心里头又感动又温暖。   这种感觉,其实是在多年以后不太能够感受到的,那个时候,就算在一个小区里,家家户户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也不知道谁。现在的日子虽说苦,但是大家的心却是热乎的。   温粟粟透过雨水,看着这一幕,感到一阵眼热。   然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令她更加感动的一幕。因为不远处,只见来了一群人,约莫有三四十个人,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带头的那个人是黄春菊。   黄春菊的身后跟着的,都是黄坡村的村民们。他们的手里拿着镰刀,远远的就朝这边的姜团长叫着:“姜团长,姜团长——”   姜团长由于心中着急,也来到了麦子地,甚至也搞来了一副镰刀,跟着大家伙一块儿在割麦子。   此时听见呼唤声,姜团长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发声地看了过去。之间那群人远远的朝他走了过来,他看清楚了最前面的那个人,不就是之前那个得了小儿阑尾炎,被温粟粟救了的孩子的奶奶吗?   姜团长放下手中的镰刀,朝黄春菊等人走了过去,走得近了,这才发现他们的手上一人也拿了一把镰刀过来。姜团长心中已经猜到了他们是在干什么的,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婶子,你们这是……?”   黄春菊回头看了一眼跟她一起过来的村民们,笑着说道:“姜团长,我们都是来帮咱们五团割麦子的!真没想到啊,之前霍参谋长一直说会下暴雨会下暴雨,咱们一直都不肯相信。”   “没法信啊,我们都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了,对这儿的气候都了解,按理来说这不该下暴雨啊,哪里知道真下了!不过还多亏了霍参谋长,顶着压力修建了水库,咱们这才能安心啊!”   “还有就是小温同志,她心地善良,救了我们家板凳。后来兵团放假的时候,她还抽空去了我们村,给我们村子里的人看病,她的手艺很好的!以前在葛大胆那里吃好几服药都不见好,吃了小温同志配的药,两三天就好了!”   “我们大家都惦记着小温同志的情意,还有咱们五团的情意,现在下雨,咱们公社的麦子产量比不上兵团,半个月之前就割完了,本来是要种大豆和玉米的,但是雨这么大,也种不成了,干脆就都来兵团帮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和为什么会过来说的清清楚楚。   说到底啊,就是种善因得善果。之前兵团和温粟粟帮助了他们,这回他们就来帮助兵团了。   姜团长一听这话,心里头这个感动啊。俗话说的好,兵农一家亲,还是真这样。   “那辛苦大家了!”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别人都自带镰刀过来帮忙了,姜团长没有拒绝的道理。   说完,又走到棚子里拿起那个电喇叭,朝着正在割麦子的知青们说道:“全体知青们,放下手里的镰刀,面向这群咱们可爱的老百姓,敬礼!”   知青们纷纷按照姜团长说的去做,放下手中的镰刀,然后转过身来,一个个身姿笔直,对着黄春菊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哎呀,不用不用,这么正式,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那些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应该的应该的。”姜团长说道。   接着大家就都去麦子地里割麦子了,至于黄春菊则是注意到了棚子里的温粟粟,先去了棚子里跟温粟粟说话:“小温同志。”   温粟粟刚刚已经看到了那一幕,知道他们是过来帮忙的,点点头叫了一声:“黄婶子,你过来帮忙了,板凳呢?他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之前板凳来手术过后的几天来卫生所复查过,都恢复的挺好的,也没有什么术后并发症。但到底是个孩子,离手术过去没多久,还是需要多注意的。再加上家里还有那么个大伯娘,虽说是分家了,可是到底还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黄春菊不在,温粟粟还是挺担心板凳的。   黄春菊摆摆手,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他。有句话叫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看板凳年纪小,但他啥都会干。而且这回我过来兵团帮忙,还是板凳一直让我来的,他说他的命是你救的,要不是他年纪还小,他自己都得来帮忙。”   一听这话,温粟粟就想起了那个瘦弱却感恩的孩子。   她的胸口一片炙热,笑了笑,说道:“板凳是个好孩子,他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有没有出息什么的,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到今年下半年开学了,我就让他去读书,那孩子以前看到村子的孩子去读书,就一脸的羡慕,从前是我这个当奶奶的怕事,不敢跟他大伯娘闹,现在分家了,抚恤金也在我手上,书肯定是要让他读的。”黄春菊说道。   温粟粟抿唇:“板凳他大伯娘,现在还闹吗……?”   上回她可是见识到了张文娥的泼辣劲,实在是叹为观止。   黄春菊说道:“闹,咋能不闹啊?抚恤金被我拿走了,她心里头不知道多恨我。不过比以前好多了,上回老大打了她,她心里头到底是有点发憷的,以前啊,就是太惯着她了……”   说到这儿,黄春菊说道:“别的也不多说了,就是跟你说一声,板凳挺好的,你别担心他,等下回有时间,我带他一块儿来。那我就不多说了,得去干活了,这麦子啊,受潮之后就容易发霉,得早点收割了,要是雨一直这么大,没两天就得把麦子地都给淹了到时候这些麦子就真没用了。”   “嗯,黄婶子,那先去忙吧。”温粟粟点点头,目送黄春菊走进了金黄色的麦浪里。   就在这个时候,杨思芳正好给一个不小心割伤了手指的知青包扎好了伤口,回到了棚子里。   温粟粟想了想,说道:“思芳,待会儿这边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你帮我也看着点吧,我回去办件事。”   雨虽然大,但是新来的知青们也都会割麦子了,比起之前,受伤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所以温粟粟哪怕不在,杨思芳也能忙得过来。   她没有问温粟粟到底去要办什么事情,直接说道:“行,你去吧,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反正温粟粟也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既然会这样说,肯定就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做。   “谢谢啦。”温粟粟道完谢,带上斗笠,朝陈月芬那边跑了。   这种斗笠也是竹篾变成的,上面还粘了一层的油纸,这样可以防雨。这种地方撑伞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大家一般都是戴斗笠的。只不过斗笠小,还是避免不了衣服被雨水打湿。   陈月芬正在割麦子,温粟粟跑过来的时候她还浑然不觉,等到温粟粟叫了一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粟粟?你怎么过来了?这儿雨大,你赶紧回棚子里躲雨去。”   温粟粟摇摇头,说道:“姐,咱们上回去后山的时候采草药的时候,我不是说还看到了驱寒的草药吗?我也采了不少。现在正好下雨了,我打算去拿来煮驱寒水,给大家都喝一点,雨这么大,别到时候冻感冒了。”   当时只是恰好看到了,虽然大家都不信今年会下暴雨,但是温粟粟惦记着霍温南说过的话,还是采了不少以作备用。   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哦哦,是,我想起来了。上回晒好了之后,我心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所以用袋子装起来了,放在大柱他们兄弟俩的床底下了。大柱和二柱这会儿在家里头,下雨天他们也不敢跑出去玩,你回去的时候,跟大柱说一声,让他帮你找找就成。”陈月芬说道。   “嗯。”温粟粟点头,“姐,那我就先去啦。”   “成,你去吧,衣服要是淋湿了记得换一件!别感冒了!”陈月芬又交代着。   温粟粟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回头看了一眼陈月芬。见她弯着腰割麦子,斗笠只能护着她的脑袋,身上已经湿了一大半了,就这,还惦记着她呢。   温粟粟心头暖洋洋的,看着同样在干活的知青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十年后,那群知青们早已经回到了四海八方,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在他们心中,最惦记的,还是曾经上山下乡时的峥嵘岁月。   这些在此时看来或许有些平常,甚至干活累了之后还会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鬼地方,在将来都是无法忘记的珍贵记忆。   想到此处,温粟粟抿唇,朝陈月芬说道:“知道啦姐。”   说完她加快脚下的步伐,朝家属区走去。   不远处,林静好也正戴着斗笠割麦子,雨水很大,每次拍打在身上她都忍不住打一个颤栗。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割麦子,真不是不拿他们当人了!   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还忍不住回头朝棚子里去看,因为温粟粟就在那里面。她心里十分的不平衡,为什么大家都来割麦子了,就连军属和附近的村民都来帮忙了,温粟粟却还能在棚子里躲雨!   可是一看过去,却发现棚子里只剩下杨思芳一个人了,温粟粟并不在。   温粟粟人呢?   林静好的视线忍不住去找温粟粟,结果就看到了温粟粟朝兵团走去的背影。她的眉头一皱,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快看,那里怎么还有个人回去了?那人是谁啊?大家都是特地跑过来帮忙,怎么就她一个人还往回走呢?”   听了她的话,周围的人也忍不住朝林静好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人认出了温粟粟,说道:“是温粟粟吧?”   “她怎么回去了?是有什么事吗?”   徐月红和苏立春没跟林静好在一块儿,否则听见了,非得跟林静好再吵起来。不好好干活,就知道盯着别人。   李兰英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说道:“行了,温粟粟本来就是卫生员,她回去说不定是药没了,还是还是什么别的,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没听见,之前那些村民怎么说的?都是因为温粟粟趁着放假的时候,去给他们看病,他们是为了感谢温粟粟才来帮我们割麦子的?”   “像她这样上进的人,能做出特地跑回去偷懒的事情?林静好,你真的用不着在大家面前阴阳怪气的,你不就是看温粟粟不顺眼吗?你直说就好了,干嘛故意煽动大家的情绪,无不无聊啊?”   经过赵春梅的事情,李兰英已经彻底知道了林静好的真面目。   而且赵春梅被调到黑河屯的时候,林静好说的好听,会去看赵春梅的,可是端午节放假那天,她可是高高兴兴的别人去县城玩了,压根就没想起赵春梅。   只有赵春梅像个傻子一样,竟然会信林静好的话。   林静好没想到李兰英会这么不客气的跟她说话,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声反驳:“兰英,你不能这么说的呀……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把我想的这么坏呢?我只是恰好看到个人走过去,忍不住说了一声而已,我也不知道那就是粟粟姐呀?我也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呢?”   李兰英翻了个白眼:“那你就闭嘴少说话,我就不会曲解你的意思了。”   林静好:“……”      ☆、54   温粟粟到了陈家的时候, 大柱和二柱两个人正坐在窗边看雨,表情都有些惆怅。小孩子最不喜欢下午天,一到了下雨天, 他们就没办法出去玩了。   看到温粟粟走过来, 大柱赶紧把门打开了,问道:“小姨, 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之前去山上采的药,你妈说放在你们的床底下了, 你知道在哪里吗?”温粟粟说道。   二柱凑过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在哪里!”   说着,二柱屁颠颠跑进了房间里, 然后趴在地上,在床底下弄了一阵, 结果扒拉出来一个蛇皮袋子,说道:“小姨, 你看看是这个吗?”   他之所以能一下子就知道床底下藏着草药,不是因为陈月芬跟他说了, 而是上次陈月芬放草药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以为这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好吃的,趁着陈月芬一走, 还把这袋子扒拉出来过, 一吃,结果苦的要命!   温粟粟结果袋子一看, 果然就是她之前采的草药。   这些草药都是她通过黄春菊给她的那本书里所认识的,这草药可以驱寒,比起煮姜汤要有用得多。   “就是这个。”温粟粟说道,又从兜里掏出来两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大柱和二柱,“你们两个乖, 就在家里看看书,外面雨太大了,别跑到外面去了。”   “嗯嗯。”他们接过奶糖,乖巧地点头。   温粟粟重新戴上斗笠,朝食堂那边跑去,现在的路都是石子路、跟后世的水泥路不一样,一到了下雨天就不太好走,而温粟粟因为走得比较快,没有注意脚下。   就这么一滑,一屁墩就摔在了地上。   恰好旁边还有个水坑,水花溅起来,衣服都湿了,斗笠掉在地上,头发也湿了。还好她摔跤的时候把草药高高举了起来,草药并没有被泥水给弄脏。   温粟粟松了口气,挣扎着准备爬起来。   霍温南恰好从通讯室走过来,手里趁着一把雨伞,身后跟着邓进步。   邓进步看着滂沱的暴雨,想起之前那几个兵团团长都不相信他家参谋长说的话,心里头有一些得意,但一想起真的可能会发生洪水,又开始紧张。   参谋长说的对,他宁愿是自己多想了,白忙活一场,也不愿意用这事来打别人的脸。   但是一想起之前一团长和四团长做的那些事情,邓进步心里头就生气。他忍不住说道:“参谋长,之前一团长他们都不信你说的话,不肯修建水库,不知道现在他们看到下得这么大的暴雨,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派人去修建水库!”   开玩笑,当初要是听他们家参谋长的话,顶多就是割麦子的进程慢一点,再说了,一团的自动收割机有好几台,哪怕耽误一点进程,也能将麦子割的差不多了!   现在好了,就算麦子割完了,洪水一来,也要把麦子给冲走。   还有一团最新扩建的农场也是,上头见一团每次都能将指标完成的最好,打算在各兵团扩建农场,于是先选中了一团做试验点。   别看只是试验点,但是里头的好处可是很大的。农场里的牲畜,也跟麦子一样,每年只要按照上面制定的指标完成就行了,多出来的兵团大可以杀了来给知青们加餐,这也是为什么一团的伙食要比别的兵团好很多的原因。   一想起这事,邓进步就回想起上回跟着参谋长一起去一团时,闻到食堂的猪肉香味儿……那叫一个馋人啊。   可是洪水一来,到时候农场里的那些鸡鸭,猪羊的,搞不好都要被洪水给冲走了!   邓进步心里既心疼,又有些幸灾乐祸。一团耀武扬威了好几年,这回总算要吃苦头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自从开始下暴雨,霍温南就一直在担心雨势,倒是没有去想这些,他也不会去在乎这些。   听了邓进步的话,他心里没有多大的波动,继续朝前走。没走多远,竟然看到地上坐着个人,那人虽然背对着他,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来是温粟粟。   他的眉头一拧,脚下的步子加快,朝温粟粟走去。   邓进步张了张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参谋长飞快的朝另一边走去了。他看着那边满是水潭的泥泞之路,倒吸了一口气。   那条路是老路了,一直就没修过,坑坑洼洼的有很多水潭。平时开太阳还好,没什么差别,可是一到了下雨天,那条路就到处都是黄泥水潭,一脚踩上去,鞋子和裤脚准脏。   别看他家参谋长在兵团适应的机器好,但他知道一点,参谋长他有些洁癖……除非必要情况,否则能走干净的路就走干净的路,可是今天参谋长他……   一开始邓进步不明白,可是等他看到了温粟粟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那里有温粟粟,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邓进步再傻再不开窍,也看明白了,参谋长喜欢温粟粟。之前他问参谋长时,参谋长总是否认,当时他年纪轻啊,不懂里面的套路啊,竟然就这么容易的相信了。   可是回家相了一次亲之后才明白,这全都是套路!参谋长明明很喜欢温粟粟,要不然就不会时不时拿着温粟粟的照片看,也不会让他大老远的带着他爸做的浴桶回来,还有参谋长手里拿着的那只毛线四不像,也是温粟粟勾的……   霍温南半搂着温粟粟的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语气当中满是关心:“没事吧?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脚有没有扭伤?疼不疼?”   温粟粟撇撇嘴,原本心里还挺委屈的,她走路是急了一点,但主要是这路不好走。可是听见霍温南这一连串的关心,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她挣扎着要从霍温南的怀里下来。   她说道:“我没事,也没扭伤,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我要去食堂借个锅子煮这个驱寒汤,你放我下来吧。”   霍温南抱得很紧,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挣脱。   不过,或许是最近两人接触的多了,心结虽然没有完全解开,但是有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再加上最近的相处,温粟粟对霍温南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了。   要是以前霍温南敢这么抱着她,她估计直接一拳过去了,现在只是想要挣脱而已,并没有攻击性的行为。   霍温南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麻布袋,猜出里面装的肯定是草药。朝不远处故意背对着他们,假装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的邓进步说道:“进步,你拿着草药去食堂,让他们抽出一个人来熬草药。”   邓进步突然被点到名,赶紧应了一声,小跑着走过去,接住温粟粟手里的麻布袋。走过来的时候一直低眉顺眼的,像个不敢乱看的小媳妇,拿完东西之后,也很快小跑着走了。   温粟粟:“……”   她再次挣扎了一下,提醒霍温南:“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吗?还是让我去吧。”   但是霍温南伸手揉了揉她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以及湿漉漉的衣服——温粟粟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那种透气轻薄的料子,在夏天穿起来很舒服,但是唯一的不好就是,被打湿了之后,衣料黏在身上时会稍微有些透明。   尤其是现在,她的衣服贴着胸脯,衣料之下的皮肤若隐若现。   温粟粟顺着霍温南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其实她衣服里面是穿的有内衣和吊带的,那种吊带在后世,甚至可以单独拿出来穿,露出一些锁骨和胸脯也不会觉得什么。   可是温粟粟对上霍温南陡然红了一下的英俊面庞,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瞪了他一眼,说道:“霍温南,你往哪儿看!”   霍温南也不过是红了红脸,很快就恢复了,嗯,小丫头这些年来发育的还挺好……   若是从前,他是断然不会对温粟粟冒出这种流-氓想法的,可是上回温粟粟都把他看光了,他们俩人迟早是要结婚的,他再冒出这样的念头,也不会刻意压制自己了。   他自然的将目光移开,说道:“头发都湿了,先回宿舍吹干,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说。”   这倒也是,霍温南不说,温粟粟还没感觉到,但是他一说,她也觉得自己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很难受,尤其是头发也湿了,这样不紧容易感冒,还容易长虱子。   温粟粟打了个哆嗦,她也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头上长虱子!   她打算回去收拾一下。   霍温南问道:“你带吹风机了吗?”   这时候已经有吹风机了,只不过比起后世的吹风机性能差远了。但这种天气头发不用吹风机吹,是很难干的。但是温粟粟当初来的时候,光想着要多带几条好看的小裙子了,倒是真没有带吹风机。   温粟粟摇了摇头,霍温南说道:“我那儿有,去我那里拿吧。”   恰好这里离霍温南的宿舍比较近,温粟粟没有拒绝,跟着霍温南朝他的宿舍走去。到了宿舍之后,温粟粟并没有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霍温南看她一眼,倒也没有非让她进来,只不过将吹风机拿来的时候,还拿了一件衣服,还有一杯热水。   这件外套料子和剪裁都极好,算是霍温南最喜欢的一件,平时很少会穿,就挂在衣架上。此时却不顾温粟粟身上已经沾染上了黄泥,直接拿过来,将外套披在了温粟粟的身上。   温粟粟双手捧着热腾腾的搪瓷杯,喝了一口热水,就好像一个在雪地里久站的人,进入了满是炉子的房间里,瞬间温暖了起来。   她又喝了一口,看着霍温南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不用了,反正她的衣服也已经淋湿了,可是想起自己衣服湿了之后会稍微有点透明,就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将热水都喝光了,人也舒服了许多。   “谢谢。”温粟粟将杯子还给霍温南,小声道了谢。   霍温南接过杯子的时候,指尖碰触到温粟粟的手心,感受到她之前冰凉的手温暖了许多,这才拿回杯子,又问了句:“你宿舍有没有烧热水?”   温粟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   她平时都是习惯喝冷水的,这么热的天气,没有冰可乐喝已经够让人难过了好吗,还喝什么热水……而且她的身体都挺好的,也没有痛经那些,所以没有刻意每天喝温水。   听到这话,霍温南又转身走进宿舍,将杯子放好,然后把开水瓶拿出来,将宿舍门锁上,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55   霍温南撑着一把雨伞, 不经意间将雨伞偏向温粟粟的那一头。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伞尖凝聚成一颗颗的水珠,落在霍温南的肩头, 打湿了他的衣服。但是他却仿若未闻, 视线落在身旁,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孩儿, 看着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穿在他身上得体的衣服,到了温粟粟的身上之后, 便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衣服过于长, 直接包裹住她翘起的臀部,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是穿他一件衣服而已, 而是霍温南的心中却生出几分愉悦,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来。之前因为暴雨而被搅坏的心情, 霎时之间都好了起来。   他是个做事严谨的人,其实在得知今年白龙江可能会有暴雨之后, 就已经做足了准备。修建水库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他在此之前也做好了别的兵团不配合的准备, 所以哪怕接下来真的涨洪水,他也有把握将损失降到最小。   温粟粟不知道霍温南心里想的那些, 看着豆大的雨, 她长长叹了口气。   希望这雨可以早点停吧。   很快到了温粟粟的宿舍,温粟粟打开宿舍门, 看了站在门口的霍温南。他将湿淋淋的雨伞收了起来,拿在手中,修长的手指看起来赏心悦目。另一只手则拎着开水瓶,此时递给她。   声音清冽:“淋了雨不要再喝冷水,小心感冒了。”   其实温粟粟作为卫生员, 这些基本常识她当然是清楚的,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嫌啰嗦,会有些不耐烦地说她知道了。可是看着霍温南衣摆上沾染上的黄泥,还有他肩膀湿了的那一大片,她一丝不耐烦都生不出来。   她抿唇,乖巧地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她摔跤的时候衣服弄脏了,霍温南的外套穿在她的身上,碰上她的脏衣服,也脏了。她原本想要直接将衣服还给他的,可是看衣服上已经有了黄泥,心想干脆等她下次洗好了再还给他。   霍温南就站在宿舍门口,没有贸然进来。就在温粟粟心想着要不要叫他进来坐坐的时候,霍温南说他还得去找姜团长汇报一些情况,于是她便没有再开口。   “熬好了药之后,我会让邓进步把药送给大家喝的,你在宿舍休息好了再说。”霍温南交代道,“吹风机你会用的吧?”   温粟粟点了点头,目送着霍温南的背影走远了之后,这才将门关上了。   又喝了一杯热水之后,温粟粟去打了热水,先洗了个头,等把头发吹干之后,看着被她放在床边的浴桶,心里很想泡个澡。但是现在只是中午,要是现在泡澡的话,等会儿再去麦子地,晚上回来又脏了。   算了,暂时擦一擦身子吧。   温粟粟将身子擦好,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霍温南的外套被她搭在了椅子上,口袋那边被沾染上了黄泥,得洗洗才行,现在还在下雨,并不方便,温粟粟打算等一等再说。   邓进步将草药拿到了食堂,让师傅们腾出一个锅子来煮药材。有了上回温粟粟来煮药材的先例,师傅们配合了许多,况且这回来的人是邓进步,霍温南的警卫员,师傅们就更加配合了。   煮好了药材之后,这些药就用平时装汤的大桶装起来,用来代替今天的汤,每个人都要喝上一碗。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来食堂打饭吃了。看到平时的汤桶里面,竟然是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打饭的知青们赶紧问打饭师傅:“师傅,这是啥玩意儿啊?”   “今天的汤咋是这个颜色的?好像还有一股子药味儿?”   食堂师傅解释道:“这是驱寒汤,里面的药材是温卫生员上回去后山采来的,听说喝了之后,不容易感冒。”   大家一听是温粟粟找来的药材,那也就放心了。上回温粟粟给他们喝的那个解暑汤,还真挺有用的,喝了那个药之后,他们真没中暑!   “是温卫生员采来的草药?肯定很有用,大家伙一人一碗记得都喝了啊,喝了之后就不感冒了!”   “是遇上野猪的那次吧?温卫生员可真是好,冒着生命危险去替自己采草药,咱们都得好好感激她!”   “温卫生员人美心善,真是咱们五团的小太阳!”   “………………”   大家一人一句的夸个不停。   陈月芬也来麦子地帮忙了,就不在家里单独做饭吃了,大家都是来食堂吃饭的。那边,陈月芬和温粟粟在一起排队打饭,陈月芬手里拿了两个饭盒,一盒饭盒是给她自己打吃的,另一个是给大柱和二柱打的。   听到大家的话,陈月芬笑了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粟粟啊,你听见了没有,大家可都是在夸你呢。你现在可是咱们兵团最受欢迎的卫生员了。”   可不是么,从一开始的对她充满了质疑,到现在只要知道是她采来的草药,那效果就一定很好。   从一开始的在路上遇到别人,别人当做没看见,充其量点个头示意,到现在温粟粟不管去了哪里,大家都会热情地对她打招呼。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温粟粟在兵团的待遇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吃好了午饭之后,大家没像之前那样再休息,又继续自发去麦子地割麦子了。下午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别的村子的村民们,都是来帮他们割麦子的。   像这样的下雨天,又要一直干活,无疑是累的。不知道是谁在其中起头唱起了歌:“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照的便将一片红,长百千里歌声嘹亮,海蓝江畔红旗飞扬,千条江河归大海,万朵葵花向阳开——”   这歌大家都会唱,有一个人起了个头,于是大家就都一起跟着唱了。   嘹亮的歌声飘在半空中,大家打起了精神,继续割着麦子!坚持就是胜利!   **********************************   由于有了村民们的帮助,没过几天的工夫,麦子就被全部收割完毕了。   当然了,暴雨仍然在下着,好像天边破了一个口子一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有了之前霍温南的提醒,大家都做好了迎接洪水的准备。   麦子收割结束之后,知青们倒是轻松了许多,唯一不好的是,由于潮湿的麦子没地方晒,只能铺在大家的床铺上面,靠着炕烘干。只有烘的干一些,这些麦子存放的时间才能够长一些,当然了,想像那些没被打湿过得麦子那样放那么久,那是不可能的,这些麦子必须得尽早想办法给解决了。   温粟粟由于没有跟大家睡大通铺,所以运气好没有被麦子占领床铺,她把苏立春和徐月红叫过来,三个人一起睡在一块儿。   床很小很小,她们找来了几块不要的砖头和木板,搭在窄小的床边上,把床稍微扩大了一些。虽然还很挤,但好歹三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半夜被踹下床了。   这些经不起存放的麦子该如何处理?这是个问题。   往年割麦子的时节,到了收尾的时候也是会下雨的,只不过雨没有这么大,而且下一两天就会放晴,所以这些麦子被打湿的程度也没有今年这么严重。今年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后来都把麦子给淹了。   从前受了潮的麦子是留在兵团做口粮的,但是兵团吃也要吃不少时间,到了最后,麦子发了霉,做出来的包子都成了青色的。   今年更加严重……   姜团长看着烘干了之后,被装进了麻袋里的麦子,整整堆满了三分之一的仓库。这么多不达标的麦子,不能交给国家,就只能他们自己内部消化了。   “这么多麦子受了潮,只能委屈一下咱们同志,内部消化了。”姜团长叹了口气。其实今年已经算不错了,还有村民们帮忙,别的团没村民帮忙的,情况比他们恶劣许多。   温粟粟在跟大家一起装麦子,知道姜团长所说的“内部消化”的意思就是把麦子留下来,他们吃掉。麦子能做不好的东西,包子,饼干,面条,所有一切需要用到小麦粉的东西……   她看着一袋袋被扛走的麦子,心想就算他们吃,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了,放上半个月一个月的,麦子肯定就发霉了。   温粟粟咬唇,忍不住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问了出来:“这么多麦子受了潮,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团长,我记得咱们兵团这边是有面条厂之类的,咱们兵团的这些麦子,不能卖给面条厂吗?而且咱们兵团恰好又缺收割机器,要是能把这些麦子卖出去,赚来的钱不就可以去做机器了?”      ☆、56   这样既能解决了这些受潮的麦子, 又能解决机器的问题,不用再苦苦等着他们五团拔得头筹,得到国家奖励的机器了。   温粟粟觉得这是个办法, 他们兵团这么大, 是有这种条件的。   可是她的话刚说完,就见姜团长的脸色一沉, 有些严肃地说道:“温粟粟,你的想法太危险也太天真了。咱们兵团都是为国家打粮食的, 兵团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国家的东西, 咱们怎么能够去拿国家的粮食去卖?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被抓到是要接受再教育的!再说了, 收割机是那么容易能够买到的吗?”   温粟粟知道现在才是七十年代末,没有明确的改革开放。但是根据一些不明资料, 其实有依据说是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比较发达的沿海城市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可惜他们这里是兵团, 属于国家单位,不同于那些偷偷摸摸挣钱的个体户。   温粟粟心里明白, 但是又觉得这规矩太死,这些麦子可都是他们累死累活的打下来的, 好不容易收割结束了, 却要眼睁睁看着它们受潮发霉,心里实在难受。   她嘟囔:“可就算不卖, 放着还不是坏道,有些时候做事就是得变通不是么……宁愿坏掉也不肯拿这些去卖,损失的更加严重……趁早将这些麦子卖给面条厂,还能替咱们兵团换来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也是兵团的, 岂不是更加划算……”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终究是小了许多。   她明白现在的政策,就是有些无语而已。   徐月红和苏立春是跟她一组的,苏立春见姜团长脸色都沉了,温粟粟还有些不服气的嘟囔,说着这些‘反--动’的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粟粟你快别说了。”   温粟粟鼓了股腮帮子,有一些些生气,但还是乖巧的听了徐月红的话,没再说话了,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她很清楚徐月红是为了她好。   但温粟粟不说了,有人却想趁机将她拉下马,那个人就是林静好。   一开始林静好以她超凡的茶艺,在兵团博了个好印象,大家对她都挺好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态度十分的明显。   就连这次装麦子,也没几个人愿意跟她一组。   大家虽说觉得温粟粟的话有些大胆,也也觉得有道理,只不过国家政策如此,没办法实行罢了。林静好却说道:“粟粟姐,团长不是都叫你不要说了吗?你怎么还一直说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要是被举报的话是会被抓起来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关心温粟粟,但其实没那么简单。   温粟粟扫了她一眼,还没开口怼她,徐月红就最先说道:“团长都还没说什么呢,用你来说?谁举报?只要你不举报,没人会知道粟粟说过这些话,反正我们大家都不会说的,是不是?”   徐月红一问,大家都纷纷表示让温粟粟放心,他们肯定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   徐月红得意地看了面色难看的林静好一眼,抬着下巴说道:“怎么样?反正要是真有人举报了,那肯定就是你举报的,到时候我就来找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团长觉得他们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话,咳嗽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都是一个团的,不至于为这件事情争吵起来。其实温粟粟说的这些虽然是违反政策的,但也是为了我们兵团着想,没什么好争执的——”   就在这时,霍温南走了过来。   外面还在继续下着雨,他手里撑着一把雨伞,在进仓库之前就已经将雨伞关了,放在了仓库外头。   从一旁的几个知青的对话中,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目光越过不相干的人,直接落在了温粟粟的身上。   在仓库装麦子干活,是很需要注意的,必须要穿长袖衣服,否则麦子容易扎到皮肤会很痛。温粟粟也穿着长袖长裤,甚至怕麦子落到她的头发上,还用丝巾包裹住了头发。   她的头顶处有一盏灯,此时正亮着微弱的黄色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白净的脸蛋上,露出些许的不服气,却又只能撇撇嘴什么都不说了,继续去装麦子。   霍温南笑了笑,走向姜团长,说道:“团长,其实咱们兵团附近不止有面条厂,还有机械厂。”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奇怪,不知道霍温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想拿着麦子去卖给面条厂?可是刚刚姜团长已经说过了呀,这是不允许的。   接着,便听见霍温南继续说道:“其实刚才温粟粟说的不如道理,但是有一句说的有些差错,政策不允许买卖,咱们就不买卖。我们可以先拿着麦子去面条厂换成面条,听清楚了,是换,不是卖。   霍温南刻意补充了一句,有意无意地扫了林静好一眼,继续说道:“然后再拿着面条去机械厂换东西。其实关于收割机的事情,去年底我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上头派发下来的收割机太大,普通机械厂的确没办法完成,而且花费的成本很高,哪怕我们把这些受潮的麦子都换成面条,也换不来一辆收割机。”   他的话好像天生带有魔力,说话的时候,周围那么多的知青,愣是没有一个人在开小差。大家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竖的直直的,听他说着。   “年初的时候我联系我一个朋友让他给我设计一款小一点的收割机器,人可以直接拿着的。不过他前段时间一直投身于国家的另一项设计,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也是最近才把设计稿画好,寄给了我。我看了一下,操作起来不算太难,机械厂可以完成的水平。”   霍温南的朋友当中,有许多特别厉害的人物。就连他自己,要不是当初霍家出事,他去了部队当兵,只怕现在也进了国务研究院了。   以物易物,其实也就是换一个说法,但是的确是钻政策的漏洞。   很多老百姓也经常这样做,只要不买卖,那就没事。毕竟有些时候有钱没票,或者有票没钱,想买点什么东西都挺困难的。   温粟粟也跟大家一样,在听着霍温南的话,见霍温南其实就是她那个意思,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而且,正因为他换了一种说法,姜团长也有些沉默了。   其实他也可惜这些麦子,要是真能送到面条厂去,做成面条,那就不会再发霉了。可是违反国家政策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   但是霍温南的话让他有了一丝的松动,当然了,令他更加心动的是,霍温南口中说的那个设计图。他们三团很缺收割机,要是真像霍温南说的那样,他们拿着麦子去面条厂换面条,又拿着面条去机械厂换收割机,那实在是太好了!   姜团长还没说话,已经有比较积极的男知青们开始说了:“团长,其实参谋长说的有道理啊,咱们只是以物易物,又没有进行买卖,不算是违反政策啊!团长,你就同意吧!”   “是啊团长,咱们能有新收割机了,还能拿着用,这也太好了,团长你别犹豫了,就赶紧同意了吧,这事咱们都不会传出去的!”   谢志毅站在旁边看着,虽然没做声,但是也觉得霍温南说的有道理。   他隔得远远的,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霍温南。霍温南长得俊,这是毋庸置疑的,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霍温南也是优秀的,听说当初他是直接被推荐去了清华的工农兵大学。   清华啊,这是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然而这名额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就算将来他能有去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也不可能去清华。   以前他是觉得,霍温南不喜欢温粟粟,那他就有机会。他虽然在很多方面比不过霍温南,但是在对温粟粟好的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比不过霍温南。   虽然现在这个念头还在他的心中,但是却也慢慢开始动摇了。   霍温南刚走进仓库的时候,视线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温粟粟的身上,眼中的温柔宠溺不会作假,霍温南的确是喜欢温粟粟的。   再说温粟粟,他们是一起进仓库的,可是当时温粟粟跟朋友说说笑笑,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但是霍温南一走进仓库,温粟粟就看了过去……   唉,谢志毅叹了口气。   在众人的劝说下,姜团长并没有即刻下决心,而是说道:“行了行了,这事我会好好思考一下的,你们大家先赶紧把麦子装起来再说。”   又对霍温南说道:“温南,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想再跟你说一下这件事情。”   霍温南点点头,跟上姜团长,其实虽然姜团长现在还没能下定决心,但是霍温南知道,事情的最后结果,肯定是同意的。   霍温南朝邓进步看了一眼,邓进步会意,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而是留在了仓库里。   见霍温南和姜团长走了,大家又继续干活了。这些麦子好不容易才烘干的。现在天天下雨,地上潮湿,麦子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地上,否则会很容易回潮的。床铺被占,打了好几天的地铺,他们可不想再来第二回了,赶紧把麦子装起来是要紧啊!   趁着大家都在干活,没人注意的时候,邓进步走到温粟粟旁边,往她手上塞了一个盒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三点还有一章   ☆、57   温粟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低头注视手上的盒子。熟悉的包装令她很容易想起来,这是她最爱吃的榛子巧克力!口味跟费列罗差不多,或者说, 比起费列罗还要好吃许多, 因为这里面是流心的,醇香十足。   这巧克力是外国货, 他们小的时候倒是常吃到,可是后来听说产量缩小, 已经不往中国卖了, 很多本国人都买不到,霍温南是怎么弄到的?   温粟粟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 虽然家里从来不曾短缺她什么,可是这巧克力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了啊。   这些年以来, 她吃了不少牌子的巧克力,但是都没有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的味道。醇香浓厚, 吃进嘴里,榛子与巧克力的结合, 再加上咬开之后,巧克力流心慢慢流淌出来, 这滋味, 绝了。   温粟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邓进步注意到温粟粟的动作,以及她的微表情, 忍不住笑了一下。难怪之前参谋长把这盒巧克力交给他的时候,说温粟粟肯定会喜欢。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呢,温粟粟挺有钱的,好像也不缺巧克力吃,怎么参谋长就能这么肯定呢?   但是现在他相信了, 看来参谋长还是很了解温粟粟的!   还有……邓进步的脸红了红。从前他虽然知道温粟粟长得好看,但也仅限于觉得她长得好看而已。但是刚刚,他这么近距离的站在温粟粟的对面,看着她拿着那盒巧克力,眼中从一开始的意外,到最后的欣喜。   还有砸吧了一下粉嫩的嘴唇,忍不住吞口水的模样……   好、好可爱……   难怪参谋长会没把持住!当初明明说好的不喜欢,结果现在反而成了倒贴的那一个!之前他不明白,现在好像有些懂了,温粟粟的确挺招人喜欢的……   她也值得参谋长的喜欢。   这种值得并不单单是她长得好看、可爱,还有她在工作的时候,那种认真做好的样子,都是值得被人喜欢的。   “这是参谋长让我送过来的。”邓进步解释道,“参谋长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其实就算邓进步不说,温粟粟也猜得到是霍温南让他送的。因为他们小时候就经常吃这种巧克力,而且霍温南的那一份,必定会被她悄咪咪的顺几个过来。   她以为霍温南不知道,但其实霍温南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看着她自以为趁他不注意,将自己那一盒跟他的那一盒换掉时,如同偷了腥的猫咪一般,捂着嘴笑。   温粟粟点点头说道:“嗯,你告诉他,我的确很喜欢,因为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吃到了,也替我谢谢他。不,算了,还是等我这边忙完了,亲自去向他道谢吧。”   邓进步点点头,事情办完了就走了。   邓进步一走,一旁的徐月红和苏立春都看着她,以及她怀里的巧克力。苏立春倒是还好,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对这些男女感情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徐月红就不一样了,她朝温粟粟挑了挑眉毛,双手叉腰,说道:“粟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作为好姐妹,你至少得跟我们说清楚吧……”   “之前你不是说你跟霍参谋长没有在处对象?而且你也不喜欢他?那么现在是这么一回事?霍参谋长怎么还特地给你送巧克力?还有啊,我虽然没问你,但是最近你跟霍参谋长走的挺近的吧……你跟霍参谋长……”   她跟霍温南……   温粟粟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现在也说不上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怎么说呢……   温粟粟自己也想不明白。   最后,温粟粟用巧克力堵住了徐月红和苏立春的嘴。她们两个人每次家里寄了什么东西,都会给温粟粟一份,温粟粟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们知道温粟粟很喜欢吃这个巧克力,所以不肯多要,两个人都只要了一颗,算是尝尝味道。   毕竟,作为温粟粟魂牵梦绕了这么多年的巧克力,一定有它独特的魅力!   当然了,她们一吃,就被这口感给折服了。   **********************************   一团。   孙景发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天空的云很低,这说明雨势还会越来越大,没有放晴的势头。   “团长,这雨越下越大了,都已经下了一个多星期了,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恐怕真要像霍参谋长说的那样涨洪水了。”警卫员有些担忧地说道。   孙景发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手捏成了拳头。警卫员说的没错,要是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再过一个星期,肯定会涨洪水。   但是……真的会涨洪水吗?   他摇摇头,沉了脸说道:“这雨下不长,不出两天肯定就要停了,没那么严重。派过去帮二团三团四团的知青们都去了吧?”   “去了。”   他们一团的机器多,所以麦子收割的比较快,虽然没能赶在下暴雨之前把麦子都收割完,但是很快也结束了,被雨水打湿受潮的麦子并不多。   而另外几个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孙景发就派人去了另外三个兵团帮忙,早点把麦子收割好,受了潮还能留在兵团里吃,要是再被淹几天,就得直接丢掉了。   五团是有村民们帮忙,而二团、三团、四团比起五团还要严重,受潮的麦子更加多。   对于这场暴雨,他没有做好准备。因为以他的经验,今年是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暴雨的,但是他仍然觉得,不应该会导致涨洪水……   ******************************   办公室里,姜团长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霍温南,有些期待地问道:“温南,刚刚你在仓库里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朋友设计了小的收割机?图在你身上吗?能不能拿来让我看看?”   霍温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姜团长,姜团长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在办公桌上铺开,便看到桌子上的设计图。   他能看懂个大概,这图纸上的收割机的确很小,而且是可以用手推的。   “机械厂真能做吗?”姜团长看完之后将图纸重新收好,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要是机械厂真能做,那他就豁出去了,拿麦子去以物易物。   哪怕上面要真追究起来,他也甘愿出来顶着。   霍温南点头说道:“做起来不难,不论是复杂程度,还是成本,都比上头发的要容易,可以试试。”   “好,既然你说可以试试,那就试试,就按照你说的去办。明天……不,今天就去联系面条厂和机械厂,咱们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了,我也早点放心,免得到时候又出啥差错。”姜团长说道。   他们五团的产量年年比不上一团,并不是他们团的知青们差,而是机器跟不上。他常常在想,要是他们兵团也能有那么多的收割机,那产量拿第一的,就是他们五团了。   之前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一定得把握住。   “你去面条厂,我去机械厂,咱俩兵分两路,谈拢了之后就早点把麦子给运过去,麦子能存放的时间不长,早点做成面条才好。”姜团长说道。   霍温南看着姜团长迫不及待的样子,点头说道:“好。”   他就知道姜团长肯定会同意的,姜团长一心为兵团的发展而努力,恐怕在答应这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到时候真出事,自己扛了的打算。   不过——   霍温南既然会这么做,就不会出事的。   *****************************************   朱家,厨房里。   陈月芬正在切菜,她的刀工很好,切起菜来听见哒哒哒的声音,一边切着菜一边说话:“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对啊,那么多的麦子都受了潮,就算是咱们兵团吃,那得吃多久啊?那些麦子能放那么久吗?但是要真能做成面条,那放的时间就长了。”   “但姜团长不同意也正常,毕竟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粟粟我跟你说啊,前两年的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个人,说是去城里讨生活,没过几个月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哩,在老家盖了新房子。后来新房子没住上两天,县里头就来人把他给抓起来了,说他投机倒把,那些钱都是投机倒把,倒买倒卖转来的。”   自从有了这事,那些家里再穷的人,也不敢轻易打投机倒把的主意。   温粟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急也急不来,现在的政策就是这样,不像后世那样买卖都是合法的,尽管她明白,要是允许做生意的话,国家能够发展的更快。   “不过霍温南后来说可以以物易物,我不知道团长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把霍温南叫到办公室去了,不知道商量出结果来没有。”温粟粟说道。   陈月芬笑笑:“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情,就让他们商量去呗。对了,你刚刚说你要炒个菜是不是?那这个葱花炒蛋就让你来炒吧,第一次炒菜,这也容易上手一些。”   “嗯,好。”温粟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韭菜,又去洗了个手。   她仔细想了想,应该怎么感谢霍温南,但是又有些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比较好,反正像之前那种勾的特别丑的兔子,她是不可能再送了的。   于是干脆炒个菜吧,让霍温南试试看她的厨艺。   不管好不好吃,都算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礼物了。   ☆、58   难得的是, 温粟粟炒菜的手艺还真不错。   虽然是第一次炒菜,但之前一直看着陈月芬操作,这回自己上手, 倒也还算是像模像样。   “对对, 下葱花吧。”陈月芬在旁边一边剥着大蒜一边指挥着。   葱花一放下去,就更香了, 接着又翻炒了两分钟,就可以盛起来了。在打鸡蛋的时候, 盐已经放进去了, 这样就避免了在炒菜的过程中,盐没办法渗进去。   鸡蛋嫩黄配上葱花碧绿, 食材虽然很简单,可是炒出来的菜闻起来香气扑鼻。但是看起来不错, 却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温粟粟迫不及待想要试试看自己炒出来的菜到底怎么样。   陈月芬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笑着拿了一双筷子过来递给她,说道:“喏, 试试看吧。”   温粟粟结果筷子,夹了一块裹着葱花的鸡蛋吃了一口。鸡蛋香嫩, 葱花带着特有的香气, 两者配合,更加好吃了。   温粟粟面上一喜, 将口中的鸡蛋咀嚼咽进肚中,点头说道:“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月芬姐你也试试看吧。”   这也是她为什么自己第一个吃的原因,她怕炒出来的不好吃,所以自己试过了觉得好吃, 才好意思让陈月芬吃。   温粟粟又夹了一块葱花蛋,送进陈月芬口中。陈月芬吃过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嗯,味道是挺好的,真没想到我们家粟粟在烧菜这上面还挺有天赋的,第一次烧菜就能这样。”   温粟粟端着菜碗,脸上满是满意,看来她还是蛮有厨艺天赋的嘛。   这个菜炒好了之后,陈月芬再煮一个鱼,等霍温南和朱连长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   温粟粟第一次烧菜,就做个简单的已经很不错了,鱼就留给陈月芬来做。她去房间去,给大柱和二柱批改作业。   这一个多星期一直都在下雨,外面不能去,大柱和二柱又正是爱玩的年纪,为了让他们能够在家里呆得住一些,所以温粟粟特地给他们布置了不少的家庭作业。这几天她也忙,所以也还没时间批改呢。   陈月芬今天做的是红烧草鱼,草鱼肉用来红烧是很香的,每次家里烧草鱼,都会被吃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今天,出了一点小意外。   草鱼在锅子里收汁的时候,陈月芬听到了外头二柱的哭声,她的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锅铲,将锅盖盖上,袖子一撸,走到了外面。   结果发现二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门外去了,也不怎么摔的,一屁墩坐在地上,衣服上都湿淋淋的,尤其是屁股上满是泥巴。   大柱跑出去,将落进了菜园子里的皮球捡回来,走到二柱身边,伸手打算把二柱拉起来,嘴里念叨着:“我说我来捡皮球,你非说你要捡,现在好了,你摔跤了吧,你还好意思哭,衣服这么脏,等会儿妈看到了,肯定得骂人……”   不光是骂二柱,还得连同他一起骂,他太难了。   刚说完这话,大柱将二柱从地上拉起来,检查他没有哪里摔伤之后,抬头一看,就看到他妈正站在门边上,靠着门,袖子撸起来,单手叉腰,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在家里玩别出去,下这么大的雨还跑出去,怕我给你们洗的衣服干的太快,还想把衣服都弄脏,到时候好光着屁股是不是?”   雨这么大,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洗衣服晒不干也是个问题。   他们都还算不错了,每人都有几套衣服能换着穿,遇上穷苦人家,总共就那么两套来回穿,那脏衣服得穿上许久才行。   大柱和二柱互看一眼,一脸的“我就猜到是这样”。   别看陈月芬嘴上不饶人,但是她心里头是很疼孩子的,尤其是在花钱这上面,都是紧着孩子的,自从温粟粟教他们母子仨人识字之后,她买了本子过来,都是让俩孩子用的,她自己则是找来一些废报纸和没用的纸壳子写。   虽然俩孩子没少挨她的骂,但陈月芬却从来没对孩子们动过手。   这个年代,多少人是被从小打到大的。   “还愣在那里干啥呢?还不赶紧进屋把衣服给换了?”陈月芬看着俩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没好气地说道。   大柱和二柱一溜烟,赶紧跑进屋了。   陈月芬给他们找来了衣服,大柱自己穿,她给二柱脱脏衣服,其实二柱自己也会穿衣服,主要是陈月芬要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等到检查好了没有受伤,一把将衣服塞进二柱怀里,说道:“行了,自己赶紧穿上吧。”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温粟粟也走了出来。   温粟粟吸了吸鼻子,跟陈月芬的目光对上,然后指了指厨房,问道:“月芬姐,你是不是在烧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子的糊味儿……?”   陈月芬一拍脑门,哀嚎道:“哎呦,我的红烧草鱼!”   说着快速跑到厨房里,打开锅盖一看,鱼果然有些糊了。赶紧将鱼盛起来,汤汁也不要了,还好只是糊了一面,还有一面勉强能吃。   此时大柱和二柱衣服也已经换好了,俩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在厨房外面探头探脑的,陈月芬把菜端出来,说道:“瞧瞧,都是你俩臭小子干的好事,这么好的一条大草鱼都给烧糊了。”   陈月芬作势要打人,其实就是吓唬他们的。   他们躲到温粟粟身后,温粟粟笑了一声,说道:“没事没事,不会真的打人的。”   *********************************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就算要去面条厂,那也得吃了午饭再走。   霍温南从团长办公室出来之后,估摸着这个时候大家已经不在仓库,回去吃饭了,所以他没有去仓库,便直接去了陈家。   他猜的很对,他到陈家的时候,温粟粟和邓进步已经在了。   霍温南来的很巧,菜正好上齐,陈月芬见他来了,忙招呼了一声:“温南,你来了?饭菜都烧好了,洗洗手一块儿吃饭吧。”   霍温南点点头,去洗了手之后,坐在了温粟粟的旁边。温粟粟旁边的这个位置,好像成了他的固定位置,从前是他来得早,可以自己选,主动坐在温粟粟的旁边。可是如今大家都来齐了,却主动将温粟粟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这事儿啊,还得是由他们两个亲口说出来的好。   温粟粟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转变成了如今的习惯成自然,觉得霍温南坐在她旁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大家刚落座,朱连长问道:“团长怎么说?商量出结果了吗?”   “嗯,团长同意了,让我吃好饭之后去面条厂跟厂长商量一下这事,他去机械厂。”霍温南点头说道。   答应了?   温粟粟有些惊喜,之前姜团长那个样子,她还以为不会同意呢,没想到竟然同意了,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陈月芬也说道:“同意了就好,同意了就好,这是好事啊!来来来,咱们吃饭了。对了,我还得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陈月芬煞有其事地说道,好像真有什么天大的消息要宣布。众人都看着她,等待着她所说的‘重要的事情’,便听陈月芬说道:“今天这几个菜里,有一个菜是粟粟烧的,你们猜是哪道?”   粟粟烧的?   霍温南扫了桌上的菜一眼,红烧草鱼,葱花炒蛋,清炒木耳菜,看着都挺像模像样,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来,到底哪一样是温粟粟烧的。   再仔细一看,发现草鱼有些糊了。   霍温南的视线落在了温粟粟的身上,虽然陈月芬这么煞有其事的宣布这件事,温粟粟稍微有些尴尬,但毕竟是第一次烧菜,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自豪的。她单手支着下巴,跟霍温南对视,期待着他的答案。   霍温南吃了一口红烧草鱼,果然有点儿糊味。其实如果温粟粟没有这样大大方方,哪怕会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他恐怕就会觉得这红烧草鱼是温粟粟烧的了,但看她这个样子,不太像——   于是霍温南又吃了另外两道菜,其中葱花炒蛋,吃了一口之后又吃了第二口。他在吃的时候,注意到温粟粟眼中一亮,脸上涌现出期待的表情,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嗯,这葱花炒蛋的味道很不错,跟陈月芬炒的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他未来媳妇儿可真是厉害,什么都会。   温粟粟在霍温南连着吃了两口葱花炒蛋之后,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的答案。他吃了两口,是不是发现这是她炒的了?   接着,便听见霍温南说道:“是红烧草鱼吗?”   “哈哈哈哈哈——粟粟,我说什么来着?温南肯定会觉得这草鱼是你烧的。”陈月芬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笑了,解释道,“温南啊,那你可猜错了,这鱼是我烧的,是外婆去给大柱和二柱两个臭小子换湿衣服给耽搁了,不小心烧糊了的。这道葱花炒蛋才是粟粟烧的,你别看粟粟第一次下厨,可是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哩!”   温粟粟皱了皱鼻子,将脸撇过去哼了一声。   怎么着,瞧不起人吗!难道烧糊了的菜就是她烧的吗!哼!   霍温南其实已经猜出来了,故意逗她的罢了。见她腮帮子微微鼓起来,气哼哼的样子,心头好笑,亲自夹了一筷子葱花炒蛋,放进温粟粟的碗中,说道:“好吃极了。”   这话倒还中听,温粟粟说道:“好吃那你就多吃点吧。”   霍温南的确多吃了,那盘炒鸡蛋就放在他的跟前,被他吃的一点都不剩,就连碗里的最后一粒葱,都被他给吃掉了。   **********************************   吃过了午饭之后,邓进步先去开车,没过一会儿,霍温南也得走了。   霍温南跟陈月芬和朱连长说了一声,又单独跟温粟粟说了声,走到门口,拿起他的伞,走了出去。温粟粟送他到门口,站在屋檐下,看着哗啦啦下个不停的暴雨,说道:“巧克力我收到了,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霍温南点点头,“你烧的菜也很好吃,我也很喜欢。”   听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是钻进温粟粟的耳朵中之后,却令她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的将脸撇过去,没多说什么。   “好了,快进去吧。”霍温南朝她叮嘱,撑着伞走进雨中。   雨水顺着伞骨凝结成水珠,一滴滴的落在了地面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搅破了平静。温粟粟看着霍温南的背影,叮嘱道:“雨这么大,你们开车小心一点。”   霍温南的背影顿住,然后转过身来,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抿起的唇扬起来,笑了。他突然折回身来,重新走到温粟粟的身边。   他伸手揉了揉温粟粟额前的刘海,然后俯下身来,吻在了她的温热的额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温粟粟当场怔愣住,额间是冰凉的唇,很轻很轻的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可是她的内心却如同鼓擂,耳边甚至都听不见雨落声了,心里懵逼的一批。刚……刚刚霍温南是亲她了……?   温粟粟眨了眨眼睛,看着满眼带笑的霍温南,听着他朝她说:“嗯,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点还有一章   ☆、59   直到霍温南走了, 温粟粟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她的手摸了摸额头,刚刚被霍温南亲过的地方,其实不过一个吻而已, 亲过了便什么都没了。可是她现在摸起来, 好像都觉得滚烫。   她的脸红了,红完之后咬了咬唇, 低声骂了一句。   窗户边,大柱和二柱将这一幕全部看入眼中, 两人在看到霍温南亲温粟粟额头的时候, 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柱作为大二柱两岁的哥哥,在这种时候, 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及时的伸手捂住了二柱的眼睛, 阻挡了他的视线,任凭二柱再怎么挣扎, 也不给他看。   当然了,他作为一个已经满了八岁的哥哥, 看完了全程!   等到二柱终于把大柱的手扒拉下来了之后,霍温南早已经没有人影了, 温粟粟也撑了把伞走了。二柱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哥, 不满地说道:“你刚刚干啥捂住我眼睛?我啥也没看到!”   “小孩子不能看,哥是为你好。”大柱一本正经地说道。   二柱气呼呼的, 指着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大柱,大声指控他:“你只比我大两岁,你也是小孩子,你咋就能看,我咋就不能看?”   大柱表情毫无波澜, 说道:“因为我是你哥。”   “……”二柱被大柱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耍赖,“你赔,你赔!”   这时,陈月芬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大柱和二柱两人在吵架,赶紧走过去问道:“咋了咋了?咋又吵起来了?刚霍霍了一条草鱼,我没收拾你们你们心里头不舒服,皮又痒了是吧?还好意思吵架?”   大柱看了二柱一眼,小声说道:“都怪你,你看,把咱妈又招来了吧。”   二柱很不服气,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明明就赖你,是你不让俺看小姨和霍叔叔的,你赔我!”   “小姨和霍叔叔?”陈月芬成功捕捉到重点,看了大柱一眼,问道,“你们小姨和霍叔叔咋了?大柱,你为啥不让二柱看?小姨和霍叔叔是你一个人的啊?弟弟还不能看了?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大柱赶紧解释道:“妈,真不是二柱说的那样,我不让他看那是为他好,他还小,有些事情不能看!”   “那为啥你可以看?你也才大我两岁而已!”二柱委委屈屈地噘着嘴,控诉着大柱的罪行。   陈月芬说道:“是啊,为啥你可以看?不是,你们两个到底在看啥啊?为啥二柱就不能看?”   大柱看看二柱,又看看他妈,只能拉了拉他妈陈月芬的胳膊,让她弯下身将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刚刚看到霍叔叔在咱家屋外头,亲了小姨。”   陈月芬:“!!!”   陈月芬听到这话,脸上先是吃惊,然后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赶紧也跟着凑到了窗户前,忙问着:“你霍叔叔亲你小姨了?!在哪儿在哪儿?我咋没看到啊?”   大柱说道:“他们已经走了,反正我看到了。”   之前二柱被捂住了眼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现在才终于搞明白了:“哦——原来是霍叔叔亲了小姨,那是不是咱们明年就能抱小妹妹了?”   这时,朱建军从茅房里走了出来,恰好就听到二柱这话,脸色沉了一下,看着陈月芬,说道:“你看看你,把孩子教成啥样了,这么小的年纪,什么亲不亲的挂在嘴边!”   又对着大柱和二柱有些严厉地说道:“你们小姨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吗?还不赶紧去做作业去?”   二柱的作业还没做完,看了陈月芬一眼,老老实实地去写作业了。别看陈月芬也经常骂他们,但是他们更加怕朱建军,因为他们知道陈月芬是刀子嘴豆腐心,甭管怎么骂,从来不动手,也很心疼他们。   大柱说:“爸,我做完了。”   朱建军摊开报纸,翻看另一页,眼也不抬,说道:“再做一遍。”   “…………”大柱无语望天,只能苦哈哈的陪弟弟去了。   陈月芬哼了一声,过去擦桌子,嘴里嘟囔着:“跟孩子置什么气,真是的,嫌我教的不好,也不见你多陪陪孩子……”   ********************************   温粟粟回到宿舍之后,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面容白净,眉目精致,面上却浮现出淡淡红晕。她伸手将自己额前的刘海掀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指腹在额头上轻轻摩挲着。   刚刚,霍温南就是亲了这个地方……   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挺奇妙的。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她又明白,这并不是生气的表现,她……   她是不是也喜欢霍温南了呀?   温粟粟想起霍温南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头又堵了一口气。尽管后来霍温南已经为他说过的那句话道歉过许多次,也说过很多次后悔,可是那毕竟是发生过的事情,就如同一条鸿沟一般。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温粟粟一直没有回应霍温南。   尽管她心里也明白,她其实已经在动摇了。   心里稍微有些烦闷,感情这种事情又是剪不清理还乱的,温粟粟干脆不再想了,直接将镜子转了一个面,将镜子背后面对着她。   她躺到床上,抱着枕头,看着天花板。   别纠结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再说。   ************************************   最近为了在涨洪水之前将麦子全部收割掉,整个五团上上下下都累得够呛,现在总算是可以轻松一些了,团里给大家放了假,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温粟粟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个梦,又梦见上回自己摔跤,霍温南将他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的场景了,接着她就醒了——因为她想起一件事情,上回她心想着等天气好点了把那件衣服洗了晒干,可是这几天大雨连绵,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上回她只是随便将衣服上的黄泥给洗掉了,但是她觉得只洗一部分不太好,尽管衣服并不脏,她还是打算重新洗一遍比较好。   温粟粟从床上下来,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拿下来。外套上还带着霍温南身上清冽的味道,与她香甜的气息混合在一处,倒也别样的好闻。   温粟粟深吸了一口气,照例摸了摸口袋——这是她洗衣服之前必做的事情,因为她平时喜欢往口袋里放东西,偶尔会忘记拿出来,洗衣服的时候要是不摸出来的话,就会被弄湿掉。   她已经在这上面吃过好几次亏了,上回的几张糖票放在兜里忘记拿出来了,全都打湿了,所以就养成了习惯。   霍温南的衣服也不例外。   本来只是照例检查,温粟粟也不认为会摸出来什么东西,结果她竟然真的在口袋里摸到了东西,而且是一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   温粟粟将笔记本从口袋里拿出来——现在的衣服都比较宽松,而且口袋之类的做的也挺大的,所以放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是很正常的事情。   笔记本的封面简洁,不过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估计放了好几年,但是被保存的很好,估计不是经常翻出来。   将笔记本放到桌上,温粟粟单手支着下巴,盯着笔记本看。   这里面会写什么呢?温粟粟心里无比好奇,但是又觉得这样翻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她有些纠结,到底看不看呢……   最后,好奇心大获全胜,温粟粟丢掉内心的道德谴责,翻开了笔记本。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60   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这本笔记本将来不论是被谁拿到,都可以随意翻开,但我希望看完之后可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并且将其送到□□。   霍温南的字写的极其好看, 端正大气,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在看到这句话之后, 温粟粟的内心罪恶感渐渐弱了下来,毕竟这上面写的很清楚, 拿到这本笔记本的人, 是可以随意翻看的,只要能帮忙保守秘密就行了。   她倒也不是那种喜欢拿别人的秘密到处乱说的人, 保守秘密是可以做到的。虽然对于后面那句,要将笔记本送往□□有些奇怪, 这里面难道真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怀揣着好奇,温粟粟再翻了一页, 这才进入到了正题。   1968年,5月28日,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无形当中有一个神秘的人, 在推动着这一切, 我能感知到他,但却没办法抵抗他。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跟我一样, 平时的行为也会无形当中受到控制。这种感觉很可怕,但我知道我现在应该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而且我猜测,神秘人也不会让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爸妈被下放, 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难过,因为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们会重新回来。   真正难过的是,粟粟来送我,我明明是高兴的,可是却做出与本意相背驰的事情。我怎么会说出那样让她伤心的话?让她别出现在我面前,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看着她追着车跑的样子,我心如刀绞。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束缚……   1968年,10月1日,今天是国庆节,部队放假,来到部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适应的还不错,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之前就有所猜想,但是并不确定的事情。   我发现我跟粟粟在一起的时候,神秘人会加大对我的约束,而我自从来了部队之后,从前那种压迫感少了许多,我倒是可以随心做许多事情。不过,在做与粟粟有关的事情时,还是会受到控制。   给粟粟写的几封信都没能成功寄出去,是神秘人动了手脚吗?   这么看来,神秘人或许是针对粟粟的,很担心粟粟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还好她会给我寄信,她没事就好。   粟粟,今天是国庆节,举国欢庆的日子,我很想你。wedfrtyukk;   ………………………………   温粟粟看着这上面写的,秀气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毫不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毕竟她连书都穿了,那么这个世界里多出一个‘神秘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可是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书里有写过这个神秘人吗?   温粟粟想不明白,她开始后悔穿书之前没有仔细去看过这本小说,她就记得自己被林静好写成了个女炮灰,女主是林静好,男主叫穆思星。   这个穆思星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估计以后才能见到他。   可是她记得很清楚,这是本无玄幻的年代文,林静好作为女主,连金手指、灵泉、空间那些都是没有的,完全就是靠她自己‘坚强不息’、“奋发向上”的‘优秀品质’成功的。   怎么现在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人呢……   温粟粟一边琢磨着,一边继续往下面看。   在部队的时候,统共就写了几篇,可能是当时那个神秘人对他的控制的确少了。只不过到了兵团之后,尤其是温粟粟来到兵团之后的这两三个月,记录又开始多了起来。   1976年3月17日,明天兵团又会来一批新知青,之前粟粟给我写信说她也会过来,我心中期待她来的同时,又害怕我会被神秘人控制着,做出一些令她伤心的事情。   神秘人还在吗?   希望已经消失了,今年粟粟已经十九岁了吧。分开时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八年过去,粟粟已经长大了。她会不会已经找对象了?不,不会的,她从没在信里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   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虽然是大人们口头上说的,但在我这里,这永远作数。   要早点睡,别想太多,明天早点去接粟粟。   ………………………………   温粟粟还记得她刚来兵团那天,她的确在人群当中看到了霍温南,她以为霍温南是来接她的,高兴地朝他招手,可是霍温南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跟别人说话去了,一副并不欢迎她来的样子。   当时她其实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但是那时候的她脸皮厚,过会儿就好了,还是往霍温南身边凑。   可是按照这上面写的,其实霍温南那天的确是特意去接她的,只不过他被所谓的‘神秘人’给控制住了,所以才会那样子对她……   所以说,从前她被剧情控制,被迫降智的时候,霍温南其实也被‘神秘人’给控制了……   *******************************   温粟粟将整本笔记本里写的所有日记都看完了,她将笔记本合上,呆呆地坐在那儿,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其实霍温南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她的,从前他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难过的是,原来霍温南承受了那么多。   她之前被剧情控制的时候,意识还没有觉醒,所以不会去思考那么多。但是霍温南却不一样,他显然从一开始就是有意识的,他一直都在与剧情做斗争,然后却每次都败下阵来……   他喜欢她,却开不了口,每次面对她时,都只能说出绝情的话。   温粟粟咬唇,拿着笔记本的手慢慢用力,还好有这本笔记本,让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霍温南所有的一切……   温粟粟心中思考着,也慢慢明白了,或许霍温南笔记本上所写的‘神秘人’就是剧情,他躲不开剧情的控制,所以一言一行身不由己,而且他还说,他去部队里的那几年,神秘人对他的控制就比较少,可是一接近她,“神秘人”又回来了。   这也跟写小说一样,作者写的时候并不是事无巨细的写出来的,很多觉得不太重要的事情,会一笔带过,有时还会直接写到了几年后。   或许霍温南就是这样,因为小说里没有记载霍温南在部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在部队的时候没有受到剧情的约束,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随心的。   至于为什么写好的信却不能够寄给她,或许是因为小说里写了,霍温南在部队里的这几年从来没有给她寄过信吧,他只能按照剧情走,所以信寄不出来。   可是要是真的按照剧情走的话……   温粟粟回想了一下小说的剧情,她虽然没有看完,但是开头兵团的那个部分她还是看过了的,毕竟兵团的戏份里有她,而她也只止步于兵团,作为炮灰女配,她很快就下线了。   小说里写林静好在兵团表现得很好,靠着她‘坚强’、‘努力’的‘优秀’品质,很快被兵团推荐去上了清华的工农兵大学,之后更是一路向上……   可是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一切都没有按照小说剧情走了,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再受剧情控制过。难道是她的意识觉醒之后,剧情没办法再牵制她了,霍温南也因此摆脱了剧情的控制?   温粟粟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知道一切,霍温南拜托了剧情的控制,她也明白了霍温南的心意,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出发了。   之前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其实……她也是喜欢霍温南的。   尽管她一直嘴硬,从前她做的一切都是受剧情所控制,那个她不是真正的她。可是从前的一幕幕,一直都在她的脑海当中,尽管那个时候她的意识还没有觉醒,可是那也是她。   温粟粟将笔记本放进抽屉里,打算等霍温南回来之后再跟他说这件事情。   现在——先去把衣服洗了吧。   温粟粟将衣服放进木盆里,正打算去洗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便是杨思芳的焦急的声音:“粟粟,粟粟你在吗?”   温粟粟赶紧将门打开,问道:“我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杨思芳见她手里还抱着木盆,木盆里放着衣服。她也来不及去问温粟粟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了,赶紧说道:“粟粟,你先别洗衣服了,准备一下吧,听说是附近发生了山体滑坡,有不少村民受了伤,之前那些村民们都来给我们割过麦子,团长让通知所有卫生员,赶紧去那里救人。”   山体滑坡?   也是,连续下了这么久的雨,虽然还没开始涨洪水,可是一些原本就有些不太坚固的土壤也受不了了……   温粟粟赶紧将木盆放下,点头说道:“好,我马上就去。”   “嗯,你准备一下,我再去叫一下别人。”杨思芳说道。   温粟粟点头,将门关上之后,赶紧换了一身行动比较方便的衣服。再将自己平时随身拿着的药箱挎在肩上,就直接出门了,将宿舍门锁上,卫生员们和几个男知青都去了兵团门口汇合。   已经有一辆军用车停在兵团门口了,大家身上穿着连长派发下来的雨衣,一个个井然有序又快速地上了军用车。   温粟粟手脚并用的准备爬军用车,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61   这明显是一双男人的手, 若是女人的手,温粟粟恐怕就没有那么意外了,毕竟她们几个卫生员都玩儿的挺好的, 扶她一把也没什么。   温粟粟抬头看了过去, 发现这手的主人是谢志毅。   谢志毅跟她一样,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雨衣。这雨衣是真的大, 穿在人的身上,只能露出一张脸来, 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温粟粟之前才没有注意到,谢志毅也在当中。   只不过她虽然没有注意到谢志毅, 谢志毅却是一眼就看到她了。知道她上车时有点儿不方便,所以特意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 就为了在她上车时候拉她一把。   此时,谢志毅见温粟粟还在发愣, 又将手往她跟前近了一分,示意她赶紧拉住上来, 他说道:“快上来吧,车就要开了。”   温粟粟这才没有迟疑, 握住了谢志毅的手, 另一只手攀岩着车身,上了车。   此时也只有谢志毅身边才有位置了, 大家都穿着雨衣,不仔细看谁也不知道是谁,杨思芳还以为温粟粟已经上车坐好了,也就没有特意给她留位置。   温粟粟只能在谢志毅旁边坐下,就是稍微有点儿尴尬。   谢志毅作为被发好人卡的人, 看着倒是比她淡定许多,朝她点点头,叮嘱道:“山体滑坡很危险,等会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避免发生二次塌方。”   谢志毅之所以能够跟其他几个男知青一起来救人,一是因为他已经来兵团一两年了,算是老知青了,还是个班长,二则是因为他曾经遭遇过山体滑坡,也算是有点经验。   “嗯,我知道的,谢知……”温粟粟点点头,道谢时下意识的要称呼谢志毅为‘谢知青’,可是想起那天在芦苇荡时,谢志毅跟她说过的话。   谢志毅说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同志’、‘班长’、‘知青’的叫着,听着挺生疏的。虽然她对谢志毅没有男女之情,但好歹也是朋友了,改个称呼是可以的。   她话锋一转,朝谢志毅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了,谢大哥。”   看着温粟粟脸上的笑容,谢志毅怔愣了片刻,口中突然又有几分苦涩。唉,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可惜不喜欢他……   “嗯。”谢志毅也点了点头。   发生山体滑坡的地方与黄坡村相隔不远,听说受伤的人大部分都是黄坡村好下坡村的村民。   车子在离山体滑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主要是为了避免二次塌方。   军用车停下来之后,不用人说,大家很快自发地下了车,救人要紧。   黄坡村和下坡村隔了一条河,河虽然不不算很宽,但是为了让大家走路方便,在河上面修了一道小桥。最近天天下雨,小桥不知道怎么坏了,这不,黄坡村和下坡村各派了几个人一起去修,谁知桥刚修好没多久,就发生山体滑坡了。   有好几个人受了伤,甚至还有人被埋在了下面。   男知青们赶紧去救人,卫生员们则负责先处理受伤村民们的伤势。这些人的伤多是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到的,有两个人的运气比较好,只不过是普通擦伤,另外两个则被石头砸到了腿,腿骨折了。   那两人被放在担架上,被抬到了车上。   “救出来一个人,卫生员,卫生员快过来!”那边一个男知青挖出来一个被埋住的人,赶紧叫道。   杨思芳停下给村民上药的动作,朝温粟粟说道:“粟粟,你等会儿帮这位大哥包扎一下,我先过去帮忙。”   “好,你去吧。”温粟粟应了一声,忙活完自己手上的活之后,很快就接了杨思芳剩下的活。   伤口刚刚包扎好,又听见一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这里还有一个伤员,来个卫生员!”   是谢志毅的声音,恰好温粟粟手上的活忙完了,另外几个卫生员又还在给伤员们包扎。温粟粟朝这两个伤员交代道:“你们先去车上。”   交代完之后,她赶紧背着药箱朝谢志毅那边跑过去。   谢志毅没想到来的人是温粟粟,看着刚刚被他救出来,还在昏迷当中的人,谢志毅只能先行安慰道:“粟粟,我们还会继续救人的,你先冷静一下。”   温粟粟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志毅,对他说的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她有什么好需要冷静的?她的心态不是一直都很稳的在给伤员处理伤口吗?自从来到兵团之后,虽然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山体滑坡,可是处理伤口却是家常便饭了。   她笑了笑,只当这个伤员的伤口比较严重,谢志毅是怕她胆小,所以才会这样说。她摇摇头说道:“谢大哥,你放心吧,我心理素质还是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伤员的身边蹲了下来,正准备检查一下伤员的身体状况,却在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此僵在了嘴角,面色的血色慢慢退了下去,变得苍白起来……   这人是邓进步!   是本应该和霍温南一起去面条厂的邓进步!   邓进步被埋在了里面救出来,那就侧面说明,霍温南也可能被埋在了下面!   温粟粟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片狼藉,以及知青们努力救人的身影,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努力握紧了拳头来克制住自己身体的抖动。   “粟粟……”谢志毅见她这样,有些担心。   温粟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朝他摇摇头说道:“没事的谢大哥,我没事的,就算霍温南他真的被埋在了下面,我相信大家也能把他救出来的,没关系的,谢大哥,我……你让我冷静一下,我马上就好……”   温粟粟双手捂住脸,将脸埋在了双手之中,眼眶有些湿润。   若是她晚一点看到霍温南的那本笔记本,恐怕现在都不会那么的难受。看笔记本的时候,才决定等霍温南回来,她就去告诉他,以前他跟她说的那些她都不跟他计较了,他不是一直都要她负责么?那她就大发慈悲的对他负责吧。   可是这话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霍温南不是去面条厂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温粟粟就赶紧压了下去,她紧紧咬唇,粉嫩的唇被咬的殷红,不,霍温南他不会有事的!   谢志毅见她这个样子,心痛的同时更加心疼,张了张嘴,正准备再安慰一下她,就见温粟粟很快将捂住脸蛋的双手放了下来,一改之前的惊慌失措,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说道:“谢大哥,我真没事,我已经好了,你快去救人吧,这儿交给我就好了。”   见温粟粟这样说,谢志毅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点点头说道:“好,粟粟你放心,我们都在救人,会把霍参谋长救出来的!”   “嗯,我相信大家。”温粟粟扬起脸来,朝谢志毅笑了一下。   她的脸色虽说还有些苍白,没能恢复正常血色,可是眼眸明亮如星,璀璨生辉,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哪怕穿着这样宽大、难看的雨衣,却也不能阻挡她的美貌半分。   谢志毅看得愣了一下,心中些许难过。   虽然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可谢志毅还是十分尽心的开始找霍温南。他过去跟那几个负责救援的男知青们交代了一下,让大家多注意,霍参谋长很有可能也被埋在了下面,大家一定要把霍参谋长救出来。   温粟粟给邓进步做了急救措施,索性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在昏迷当中,没能醒过来。   他们吃完了午饭之后就去了面条厂,面条厂老板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再加上恰好与参谋长的朋友认识,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这件事情就更加好商量了。   最后他们与面条厂商议好,明天就可以把麦子运过去,他们优先做他们。事情办妥之后,他们自然就开车回来了。   但是到了半路上,参谋长却让他将车停下来,说是前面的山体隐约有要滑坡的趋势。因为那里的土比他们去的时候又松了许多。   前面恰好有人在修桥,参谋长说必须得尽快将人群疏散才行。可是就在他们疏散人群的时候,山上的泥土和石头就全部都滚下来了。   邓进步身上没什么伤,倒是比那些受了伤的人运气要好一些。   温粟粟叫来两个男知青,帮忙把邓进步抬上了担架,送到了军用车里,便听见排长在统计人数了:“你们总共有几个人?”   “八个人,我们黄坡村四个,上坡村四个人。”一个村民说道。   排长熟了一下北京救过来的人,再一看担架上又抬过来一个,疑惑道:“你确定是八个人?我们这里统计了九个人。”   温粟粟走过来,表情严肃地说道:“报告排长,不是八个人,是十个人!担架上的这个人是霍参谋长身边的警卫员邓进步,他们去面条厂回来的途中恰好遇见了山体滑坡,本来是来救人的,没想到也被埋在了这里。现在我们只救回了九个人,还有一个人没有救回来!”   那个村民经温粟粟的话一提点,也瞬间想了起来,赶紧说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我们是八个人,还有两个人是来帮忙的!”   倒不是他故意说只有八个,是遇上了这种事情,是个人都被吓得失了魂,排长来问人数,他下意识的就说了他们八个村民,忘了霍参谋长他们了。      ☆、62   排长看了一眼昏迷当中的邓进步, 赶紧吩咐道:“让大家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要把霍参谋长给找到!”   村民们都找齐了,一些伤不严重的自己回家了, 还在昏迷当中的人被放在担架上, 抬上了军用车里,得待到卫生所再去检查一下才行。   大家继续在寻找着霍温南, 可是又找了十来分钟,却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霍温南到底有没有真的被埋在这里了, 因为别的人都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就霍温南没有被发现呢?   他们就只差掘地三尺了!   是不是霍参谋长真的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原本因为山体滑坡已经缺了一道口子的山坡上的土, 又出现了松动的现象,一些小碎石滑落……   谢志毅抬头看了一眼, 察觉出不好,看来很有可能要出现二次塌方了。他看了一眼也在不停地挖着泥土, 想要努力找到霍温南,嘴里一直叫着‘霍温南’名字的温粟粟, 正打算提醒她。   就在这时,排长也注意到了这其中的异样。他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 之前找村民们时已经花了半个多小时, 现在又花了十几、二十分钟来找霍温南,可是仍然没有见到霍温南的人影。   再这么耗下去, 只怕大家都会有危险。   于是排长说道:“好了,大家先上车!”   大家听从排长的安排陆陆续续地上了车,可是温粟粟却罔若未闻。杨思芳见罢,知道她是担心霍参谋长,可是她们十几个人找了这么久, 都没有找到霍参谋长……   她走到温粟粟身边,劝道:“粟粟,要不然我们先撤退吧,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霍参谋长,你说有没有可能霍参谋长压根就不在这里呢?说不定他已经回兵团了……”   温粟粟说道:“思芳,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找一找,邓进步是他的警卫员,又是跟他一起出去的,不可能邓进步都在他不在。谢大哥,思芳,你们先回去,跟排长说一声,不用管我……”   “粟粟!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得马上撤离。”谢志毅眉头拧着,“他在这里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有没有可能霍参谋长还在面条厂,或者去别的地方办事了,让邓警卫员一个人先回来的可能呢?这都是说不定,万一霍参谋长没事,而你却出了什么事,你让他怎么办,不论怎么说,咱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诚然谢志毅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温粟粟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仍旧在不停的挖着泥土,白净的脸蛋上,雨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或者还有泪水,只不过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她的双目通红,咬着唇,表情倔强,声音哽咽:“可是……万一他在呢……”   排长见别人都已经上车,可还剩下三个人没有上来,走了过去,看着不肯放弃的温粟粟,正准备让她撤退。   却在这时,温粟粟突然挖到了一个东西,一个很眼熟的毛线兔子。是她勾的毛线兔子!是她送给霍温南的那只毛线兔子!   她的眼眶一热,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她伸手去擦眼泪,手上的淤泥沾染在了她洁白的面颊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抬眸,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看着谢志毅等人,她将手中的毛线小兔子举起来,一字一句,哽咽地说道:“这是我勾的兔子,是我送给霍温南的兔子……所以,霍温南他肯定在这里……”   “他在这里,我要救他,我要救他……”温粟粟双手捧在毛线兔子,放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可以感受到来自霍温南身上的温度。   她咬唇,吸了吸鼻子,将毛线兔子放回她的口袋里,继续挖着泥土。   排长也认识这只毛线兔子,毕竟像霍参谋长这样的人,随身携带一只丑的没眼看的兔子这件事情,的确令人记忆犹新。   原本大家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霍参谋长,他还觉得霍参谋长或许不在。可是现在毛线兔子都找到了,那霍参谋长很有可能真的在,只不过还没被他们找到罢了。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该撤退还是得撤退。   排长说道:“三班班长,带她们两个卫生员上车撤退,我留下来继续找霍参谋长。”   太多的人留下来,要真发生二次塌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杨思芳听罢,赶紧拉住温粟粟的胳膊,说道:“粟粟,你听到了没有,排长让我们先撤退,他留下来找霍参谋长,你可以放心了,我们先回去吧。”   温粟粟看了一眼排长,她知道排长是个很好的人,也很负责。上次端午节的时候,排长的媳妇儿来看他了,挺着圆滚滚的孕肚,听说已经怀了八个月了,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如果真要留一个人,她会选择她自己。   她将手从杨思芳的手里抽回来,冷漠地摇了摇头,说道:“思芳,你别管我,你快走吧。排长,你也回去,你媳妇儿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不论会不会出事,我都不能让你代替我以身犯险。”   排长想起自己的媳妇儿,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抽了一起,但还是严肃地说道:“温粟粟同志,我是排长,你应该听我的命令!我处理这种事情比你有经验,作为排长,我更有义务挺身而出去救人!就算是因此而牺牲了,那也是光荣的,国家会替我照顾好我的妻儿,我很放心!”   温粟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却抬头看着排长。   她敬佩他,但还是说道:“霍温南是我的未婚夫,我迟早是要嫁给他的,他是我的男人,我更有义务救他!而且我是卫生员,要是他被找到时生命垂危,我能够救他,排长你能吗?”   这话将排长问住了,排长没有做声。   谢志毅见温粟粟坚持,走到排长身边,小声说道:“排长,其实温粟粟说的也有道理,不如你带着大家回去,由我留下来陪她一起找参谋长吧。我以前经历过山体滑坡,知道该怎么处理,会尽量保证温粟粟和我自己的安全的。”   排长终于说道:“那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杨思芳看着还在努力挖着泥土的温粟粟,叹了口气,只能跟着排长一起上车了。没过多久,军用车开始启动,很快驶离了谢志毅的视线。   谢志毅蹲在温粟粟的旁边,捡起旁边的两个小铁锹,递给温粟粟一个。   见她看向自己的表情当中满是吃惊,谢志毅笑了一下,说道:“看我干什么?以前觉得你很聪明,现在觉得你有点傻,明明有铁锹,还要用手挖。”   这些铁锹其实是男知青们留下来的,之前温粟粟因为没有多余的铁锹,所以不得不用手挖。而等到男知青们都撤退之后,她一心只想早点将霍温南挖出来,也忘了还有铁锹这么一回事。   但是温粟粟吃惊,并不是因为这个。   谢志毅跟排长说话的时候,声音特意放小,所以温粟粟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她背对着他们,听到车子的发动声,以为谢志毅也一起走了,没想到他没有走,留下来了。   “你怎么没走……”温粟粟的声音发哑。   谢志毅看着她有些脏兮兮的脸蛋,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突然有种想要替她别开湿发的欲-望。但是他忍住了,他一边拿着铁锹挖泥,一边说道:“我有相关经验,怕你出事,所以留下来陪你。”   许是猜到温粟粟接下来要说什么,谢志毅抢先说道:“快别看着我了,你刚刚就是在这里找到了毛线兔子是不是?那霍参谋长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们一起挖,要是霍参谋长真的在,很快就能把他挖出来的。”   温粟粟抿唇,看着手下动作不停的谢志毅,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   拒绝谢志毅的时候,她觉得谢志毅是个好的,现在也是,谢志毅他是个好人。   **********************************   黄坡村,黄春菊家中。   板凳看着躺在床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男人,脸上满是担心。   男人的五官精致立体,极其好看。   黄春菊从外面走进屋,问板凳:“板凳,霍参谋长还没醒?我刚刚听支书说,五团派人去救人了,还开了辆军用车过来,要不然奶去叫个人来,咱把霍参谋长交给兵团的人吧,他们那儿有卫生所,让小温同志给霍参谋长检查一下。”   板凳点了点头,说道:“好,奶,那你快去叫人吧,我在这儿守着霍叔叔,没事的。”   “成。”黄春菊转身赶紧走了。   ………………………………   霍温南是板凳给救回来的。   板凳的爸爸没死之前给板凳买了一只兔子养着玩儿,后来他死后,那只被养得肥肥的兔子就被张文娥给杀了,烧成了兔子肉。   因为这事,板凳一个人哭了好久。黄春菊心里惦记着这事,自从分家之后,就马上买了一只兔子给板凳养,权当做是他爸爸给他买的那只。   今天板凳给兔子喂完吃的之后,笼子没有关好,兔子就这么跑出去了。板凳一路追着兔子跑,恰好就到了山体滑坡的附近,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霍温南。   也是因为他,村里才及时知道了山体滑坡的事情,并且向兵团汇报了情况。   黄春菊走后没多久,霍温南就醒了。   他先是手指动弹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霍温南的眉头紧皱,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搞清楚这是哪里,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带着几分稚嫩的童声:“霍叔叔,太好了,你醒了!”      ☆、63   “板凳?”待看清眼前突然冒出来一张之后, 霍温南叫出了板凳的名字。   板凳点点头,说道:“嗯,是我, 霍叔叔, 我之前去追我的兔子,看到你晕倒在地上, 赶紧回来叫人把你送回到我家来了。”   霍温南想起山体滑坡的事情,问道:“板凳, 那你告诉支书山体滑坡的事情了吗?有没有派人去救人?”   板凳点头:“有, 我马上就跟支书说了这事,支书还给兵团打了电话, 说兵团的人比他有主意,想问问他们该咋办。”   “那就好。”得了板凳的回答, 霍温南提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看向板凳的目光当中带着几分赞许, 他说道,“板凳, 你做的很好。”   就在这时,黄春菊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之前他媳妇儿身体不大好, 一直病恹恹的,他就带着媳妇儿去了葛大胆那里看病, 吃了几服药都不见好,后来温粟粟过来,拆穿了葛大胆卖假药骗钱的事情,还得他们黄坡村的人免费看了病。   经过温粟粟的检查之后,他才知道, 原来他媳妇儿压根就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只不过他媳妇儿怀孕的反应跟别人的不太一样,而且胎儿有点不稳,所以导致□□出血,他媳妇儿误以为是月事,一直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要不是温粟粟,他们的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但是现在,她媳妇儿的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身体也被调理的好多了。   就为这事,今后只要兵团的人有事,叫一声,他黄铁牛第一个就来!   “哎哟,霍参谋长,你醒了啊?”黄春菊刚走进来,就看到霍温南醒了。之前满是担忧的脸上立马笑了起来,忙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否则都快把我给吓死了,我就说嘛,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不可能让你这样的好人出事的!”   “哦对了,我看你一直不行,还准备让铁牛帮我把你抬到咱村门口去,兵团的车子停在那儿的,听说从土里挖出了好几个人……”黄春菊说道,“不过既然你醒了,那就再休息休息吧,我去烧两个菜,吃了饭再走。”   “铁牛,麻烦你白走一趟了。”黄春菊朝黄铁牛笑笑。   黄铁牛憨憨一笑,摆摆手:“婶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啥白走一趟不白走一趟的,霍参谋长能醒过来那是好事啊!再说了,我老婆孩子的命都是兵团的卫生员救回来的,只要是兵团有事,我黄铁牛肯定来帮忙。”   又说了两句,黄铁牛表示没什么事那他就回去了。   霍温南却叫住打算去烧菜的黄春菊,说道:“黄婶子,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走。我的警卫员是跟我一起出事的,我想去看看他有没有被救起来,否则我不放心。”   见霍温南坚持,黄春菊也没再说什么,全听霍温南的。   只不过在将霍温南送到村门口的时候,黄春菊拉着板凳,朝他说道:“那霍参谋长,下回有时间了一定要上门来玩,带着小温同志一起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板凳看着霍温南,也说道:“霍叔叔,下次带温姨一起来吧,我想她了。”   霍温南朝他们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军用车停在了不远处,有两个腿脚不方便的村民被男知青扶着下了车。打头的那个男知青,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走过来的霍温南,眼中一亮,叫了声:“霍参谋长,是霍参谋长!”   “排长,霍参谋长在这儿!”   排长听见那人的欢呼声,赶紧从车里跳下来,果然看到了霍温南。赶紧迎上前去,激动道:“霍参谋长,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霍温南惦记着邓进步,问道:“尹排长,你们看到我的警卫员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就在车上,只不过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但是卫生员已经检查过了,生命特征正常,没什么大碍。”尹排长赶紧说道。   得知邓进步没事,霍温南放心了许多。   尹排长想起还留在那里找霍温南的温粟粟和谢志毅,心中担忧,见霍温南无恙,正准备让大家先回兵团,而他则回去告诉他们霍参谋长已经回来这事。   就在这时,杨思芳从车里露出半张脸,看到了霍温南,迫不及待地说道:“霍参谋长,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可是粟粟以为你被压在泥土下面了,怎么劝都不肯回来,说一定要把你救出来才行!那儿那么危险,随时都有二次塌方的可能……”   听到这话,霍温南的眉头紧紧一皱,看向尹排长。   尹排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杨思芳的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她回兵团,我留下来继续找,可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杨思芳说道:“她说你们两个定过娃娃亲,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不能让你有事。参谋长……粟粟她真的很担心你,也很爱你。”   杨思芳不管这里是不是还有别人,直接就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粟粟本来就爱他,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们兵团儿女,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说出来。   霍温南的脑海当中闪过温粟粟的容颜,心中既因为粟粟说的这些话而感到高兴,又心疼她。那儿那么危险,她为了他不顾危险的留下来,万一出事该怎么办……   尹排长说道:“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我去。”霍温南说道,语气毋庸置疑。   他没有再耽搁,说完之后就折身朝后面跑去。风雨在耳畔呼啸着,可是霍温南罔若未闻。   粟粟,我没事,我来了。   ***********************************   “粟粟,咱们该走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谢志毅注意到,土坡比之之前更加疏松了许多,这是二次塌方的征兆,要是再不走,他们很有可能也会被埋在这里。   而且他们已经将这里都翻遍了,真的只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看到霍参谋长的人,难道人真的会凭空消失不见吗?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温粟粟的心中便越发的焦急。   她看着面前土丘状的泥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哽咽着:“霍温南!你这个骗子!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你就得娶我,你别想赖账!你不是说要我对你负责吗?我现在来对你负责了,你人呢?你怎么不出来见我?你出来啊,让我对你负责啊——”   温粟粟抽噎着,身子都在颤抖,泪水混合着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眶,她的眼睛酸涩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她找不到霍温南……   要是霍温南就这么没了,她会后悔,后悔之前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他。她生他的气,却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受剧情控制,他在巨大的折磨下煎熬着。哪怕是剧情一再的干涉,他都在偷偷的违背剧情,喜欢着她。   温粟粟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是她无比清晰的觉得,除了霍温南,没人会像他那样爱自己了。   霍温南对她的爱,超越了剧情控制。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她身后站定,接着用熟悉的,清冽声音说道:“我在这儿,我来找你对我负责了。”   这是……是霍温南的声音?对,她不会听错的,这就是霍温南的声音!   温粟粟脸上从难过变成狂喜,赶紧回过身来,果然看到霍温南就站在她的身后,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身后。   “霍温南?!”失而复得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温粟粟擦干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她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因为蹲了太久,腿都麻了。   一时之间,险些摔倒在地上。   霍温南见罢,赶紧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扶住。   尽管她的身上穿着宽大肥厚的雨衣,可是腰肢仍然纤细。霍温南看着脸上沾染上了泥巴,脏兮兮跟只小花猫似的温粟粟,脸上满是温柔,他伸手在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说道:“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对我负责,还不错,终于肯正视这个问题,愿意对我负责了。”   语气充满了打趣的味道。   温粟粟刚刚那是太着急了才那么说的,没想到恰好就被霍温南听到了。她面色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胡说八道,我没这么说,是你听错了。”   “真的吗?是我听错了?”霍温南挑眉。   谢志毅站在不远处,看着亲密的两人,扯了扯嘴角,心中虽然难过,但是看到温粟粟这么开心,更多的是祝福。喜欢一个人不是自私的占有,就像现在这样,他能够看着温粟粟这样愉悦的笑容,他的心里也是甜的。   虽然他没办法成为让她开心快乐的那个人,但只要她是开心快乐的,那就可以了。   谢志毅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耍手段的人,他去争取过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不后悔。   “参谋长,你没有听错,我也听见了,粟粟说了要对你负责。”谢志毅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危险了。”   霍温南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朝谢志毅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诧异。其实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谢志毅了,却还是当着他的面搂住了温粟粟,因为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谢志毅喜欢温粟粟他是知道的,见谢志毅留下来陪温粟粟,他以为谢志毅心里还惦记着温粟粟,故而有故意当着他的面秀恩爱的嫌疑。   没想到谢志毅倒是比他想的要洒脱得多,霍温南心中赞许。   “我们走吧。”霍温南说道。   ☆、64   他们的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霍温南牵着温粟粟的手,半扶着她的腰,朝停车处走去。   谢志毅跟在后面, 注意到霍温南伸手, 细心地擦拭掉温粟粟脸上的淤泥。他从后面虽说看不见温粟粟的表情,可是也能猜想到, 此时此刻的她,脸上肯定是带着笑容的, 心中肯定也是愉悦的。   他勾了勾嘴角, 脸上也露出笑容,虽然还带着一丝丝的苦涩, 却是真心实意的。   然而,被谢志毅以为面上带着笑容的温粟粟, 此时小脸却皱成一团,面上带着娇憨, 瞪着霍温南,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你轻一点儿, 你弄疼我了……”   霍温南嘴上说着“再轻一点脸上 的泥就擦不掉了”,可手中的动作到底是变得温柔许多。   山风带着细雨, 落在他们的身上, 霍温南将温粟粟雨衣的帽子整理好,牵住了她的手。   温粟粟想起谢志毅还在他们后面跟着, 提醒道:“霍参谋长,你要秀恩爱也得挑时间吧,这儿还有别人呢。”   霍温南回头看了谢志毅一眼,侧过脸俯下身子在温粟粟耳畔说道:“没事,他是大人, 我们不算带坏小朋友。”   温粟粟:“……”   霍参谋长,真有你的,脸皮够厚。   上了车之后,他们很快回到了兵团。   姜团长已经在等候了,等看到霍温南安然无恙地下了车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温南啊,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上头,向老首长交代啊……”   姜团长因为去的是机械厂,跟去面条厂不是一条路,所以并不知道山体滑坡的事情。等到他在机械厂跟厂长谈好一些事宜,喜滋滋的回来之后,就接到电话说霍温南可能出事了!   当时他的心都凉了,不说霍温南对他们五团有多么的重要,就说霍温南是他老首长唯一的孙子,他也不能让霍温南出事啊!   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当时去面条厂的不是自己。怎么就让霍温南去面条厂了呢?怎么就不是他自己去呢?   后来尹排长回来,才说霍温南没出事,是被黄坡村的一个叫做‘板凳’的孩子救了带回家去了,所以他们才没能在山体滑坡现场找到他。   现在亲眼见到霍温南没事,姜团长才算彻底放心了。   霍温南点点头,说道:“让团长担心了,我没什么事。面条厂那边也已经谈妥了,厂长说让我们明天就把麦子运过去,他们那边会优先加工我们运过去的麦子。不过那条大路山体滑坡,处理一下估计还得花几天时间,暂时不能走那条路。”   “嗯,这倒是没事,还有一条路可以去面条厂,明天让他们走那条小路就行了。”姜团长点头,“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交到你手上,你都能办得好好的!那行,今天辛苦你了,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卫生所让卫生员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   霍温南摇摇头:“我没事。”   虽说霍温南没事,但他们还是去了一趟卫生所,因为邓进步还在卫生所,他们是去看邓进步的。   他们到卫生所的时候,邓进步已经醒了,只不过还需要做一些检查,所以暂时还不能走。   *********************************   看到霍温南没事,邓进步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昏迷之前,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作为参谋长的警卫员,却没有保护好参谋长,他实在是太失职了。   “参谋长,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邓进步激动地要下床。   这时一个女卫生员走过来,赶紧按住了他,说道:“诶,不是说了你的腿还得再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吗?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赶紧老老实实的躺好,真是的,都跟你说了霍参谋长没事,你非不信。”   说完,那女卫生员看向霍温南和温粟粟,语气有些无奈:“霍参谋长,要是你再不过来,我还真劝不住他了,他非说要亲眼看到你他才放心。”   邓进步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大家都被救了,就参谋长没在卫生所,他怎么能不担心呢!只不过,现在看到参谋长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他也就放心了。   霍温南点点头,让邓进步在卫生所好好接受检查。   他们的衣服都脏了湿了,还得回去换衣服,霍温南和霍温南刚走到卫生所门口,就看到了戴着斗笠跑过来的陈月芬。   陈月芬虽然戴着斗笠,但是雨势很大,这么从雨中跑过来,身上的衣服难免被雨水打湿了一点点。不过她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在看到站在卫生所门口的霍温南和温粟粟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温粟粟赶紧叫了一声,牵着陈月芬的手走到屋檐下避雨,问道:“月芬姐,你怎么来了?”   陈玉芬抚着胸口顺气,伸出手指头在温粟粟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给吓死了!我听杨思芳都说了,你真是不要命了,万一真出事可咋办?”   温粟粟知道陈月芬是担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耍赖:“月芬姐,我已经知道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以为霍温南还在那里,我怕他出事嘛……”   陈月芬看看温粟粟,又看看霍温南,有些暧昧地笑了笑,看来这也不全是坏事。   “行了行了,人没事就好,我也不说你们了。衣服都湿了吧?赶紧回去换件干净衣服,然后回家去吃饭。”陈月芬说道。   “嗯。”温粟粟点头。   他们各自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之后,又去陈月芬家里吃饭。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了等他们,陈月芬他们都没有吃,等到他们来了之后,又热了一遍,才一起吃。   温粟粟与霍温南虽然回来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升华了。两人相处的很自然,坐在了彼此的身旁,朱连长赶紧给霍温南倒酒,说道:“来,喝点酒,压压惊。”   “来,给我也来点。”陈月芬说道。   朱连长看她一眼:“你咋也要喝酒?今天有啥高兴的事情?”   陈月芬是能喝点酒的,以前逢年过节,也会陪朱连长喝上一杯,不过平时没啥事她是不喝的。   陈月芬看了温粟粟和霍温南一眼,面上带笑,说道:“那当然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你个大男人懂什么啊。”   朱连长拿陈月芬没办法,也给她倒了点。   陈月芬问温粟粟:“粟粟,你能不能喝酒,要不今天你也喝点?”   温粟粟喝过果啤之类的,倒是没有喝过白酒,但是看大家都喝了,她也想要试试。她也明白陈月芬是什么意思,陈月芬是看出来她跟霍温南两人已经确定关系,所以才会说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就大家一起高兴一下吧。   她点点头:“好呀,那我也喝一点!”   “成,等着啊,姐去给你哪个杯子。”陈月芬很快去厨房找到个酒杯。这种酒杯很小,估计只能倒一二两酒,原本也就是图个高兴。   霍温南凑到温粟粟耳边,小声问道:“你能喝酒吗?”   温粟粟小声答道:“喝一点点,没事的。”   “嗯,不能喝就不要喝,别逞强。”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温粟粟接过酒杯,四人碰杯:“干杯!”   温粟粟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喝了一口酒之后,还是觉得有点辣辣的。她吸了一口气,脸蛋皱成一团,被辣的呛到咳嗽了一声。   陈月芬以为她能喝,没想到被呛到,笑着说道:“快,快吃点菜,吃点菜就好了。”   霍温南则是伸手轻抚着温粟粟的背:“好点了吗?”   吃了几口菜好多了,温粟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这个酒还蛮辣的……”   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吃过了饭之后,陈月芬去厨房洗碗,朱连长回房间去拿报纸。   二柱趁机赶紧凑到霍温南身边,一本正经地小声问道:“霍叔叔,今天中午你是不是在我们家外面亲小姨了?我哥哥说他看到你亲我小姨了,但是他不让我看,说我是小孩子不能看,把我的眼睛捂住了,霍叔叔,你和小姨打算啥时候生个小妹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65   他已经想找机会问个清楚好久了, 只不过刚刚在吃饭,他爸妈都在,他一直没机会开口问, 现在才逮到机会。   温粟粟正在喝水, 听到二柱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一下子就喷了。   “咳咳咳咳……”温粟粟咳嗽起来。   霍温南来不及回答二柱的话, 赶紧站起身来,轻轻拍着温粟粟的背。温粟粟缓过来之后, 蹲下身子, 伸手揪住二柱的脸蛋,与二柱对视。   然后问道:“你想什么时候抱小妹妹?”   她没有注意到, 霍温南因为她的这句话,眼神变得温柔似水。他以为她会跟二柱解释他们没有亲吻, 或者随便说点别的事情,来打消孩子的好奇心。   可是她没有, 非但没有,还问他想要什么时候抱小妹妹。所以说, 她也想跟他结婚,生个属于他们的女儿是吗?   霍温南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过于展望未来的人, 可是在这一刹那, 他的脑海当中,已经想象出了他们未来女儿的模样, 甚至已经想好了名字。   二柱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呆萌的问道:“小姨,我想现在就抱小妹妹。这样……这样的话,我就能把我攒下来的桃酥给妹妹吃了!”   温粟粟被小孩子天真的话给逗笑了。   大柱在一旁听得着急, 往二柱头上来了一巴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啥呢,妹妹还得在小姨肚子里待十个月才能出来!当初你就在妈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才出来的!”   说着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二、三、四、五、六……我知道了,等到明年四月份,我们就有小妹妹了!”   陈月芬恰好走出来,听到她两个傻儿子的话,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解释道:“两个傻小子,你们想要小妹妹啊,得等你们霍叔叔和小姨结婚以后才能有,小妹妹什么时候来也说不定,哪儿那么容易想抱就抱……”   二柱一听妹妹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呢,有些急了,赶紧说道:“那小姨,你快跟霍叔叔结婚吧!”   温粟粟:“…………”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   二柱对于‘小妹妹’的执着,终于在朱连长找到了报纸,走出来之后结束。因为他怕他还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会被他爸收拾。   而霍温南和温粟粟也得以逃脱,两人从朱家走出来,温粟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突然有一种过年了,要被各位长辈围攻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霍温南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想听他们唠叨的话,那不如我们在过年之前,把婚给结了吧。”   温粟粟愣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所以,霍温南这是在向她求婚了?可是这……这也太没有仪式感了吧?   她摇摇头,不行不行,他们之前一直都在互相误会了,甜甜的恋爱还没有享受到呢,就这么快结婚了,也太草率了。   她伸手挽住霍温南的胳膊,哼了一声,俏皮地说道:“你别想套路我,想跟我结婚,至少得有个正式的求婚仪式吧,而且我还没跟人处过对象呢,我要先感受一下处对象的感觉……”   雨势慢慢的小了下来,两人一步步朝前走着。   温粟粟想起笔记本的事情,拉着霍温南说道:“对了,你去一趟我的宿舍吧,我想跟你说一下关于笔记本的事情。”   温粟粟从霍温南在笔记本里写的那些日记里,可以看出来霍温南对于这个‘神秘人’一直都很困扰。所以她想清楚了,她打算告诉霍温南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的事情。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如果霍温南没有感受到剧情的控制,她也不会主动去说,毕竟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一本小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过于荒谬了。   但是霍温南不一样,他从小就能感受得到‘神秘人’,一直都在被剧情控制。虽然现在已经跳出了剧情,但是心中难免会一直疑惑,甚至以后还会去调查关于‘神秘人’的一切。   那么,不如由她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笔记本?”霍温南的眉头微微皱起,记不起来这个笔记本是怎么一回事。   温粟粟只以为他还不知道那本笔记本被自己看了,点点头说道:“嗯,等会儿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霍温南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跟着温粟粟一起去了宿舍。宿舍虽然狭小简陋,但是被温粟粟打理的很清新,天蓝色的碎花窗帘布,桌子上也扑了格子桌布,上面还摆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束上次温粟粟去河边摘来的野雏菊。   “你随便坐吧。”温粟粟说了一声,然后给霍温南倒了杯水。   水是温水,最近天天下雨,温粟粟也开始喝热水了。尤其是他们今天都淋了雨,怕感冒也不敢喝热水。给霍温南倒好了水之后,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咕噜噜喝了一口。   将杯子随意的放在桌上,她坐在了霍温南旁边的椅子上,打开抽屉去找笔记本。   笔记本的位置放的很显眼,她很快就找到了,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出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霍温南突然伸手,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指腹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挲着,声音喑哑:“嘴角有水渍……”   温粟粟吞了口唾沫:“……”   霍温南的好看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当一个美人这样诱惑自己的时候,怎么办?温粟粟拿眼神去瞟霍温南,见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然后将手收了回去。   可是温粟粟的反应更快,她张嘴,一口咬在了霍温南的指尖。哼,这是对他挑衅她的小小惩罚。   霍温南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他清楚的感受到,温粟粟柔软温暖的舌尖舔-舐在他的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他的全身。他看着脸上露出得意的温粟粟,喉间发痒,身体也变得僵直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有火苗在蹿着,这种感觉他已经压抑许久了……   或许,从温粟粟来到兵团的第一天,从他看到以前的小不点长成了大姑娘的时候,就一直在压抑着了。   他想要做些什么,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温粟粟见他没别的反应了,一阵得意,然后将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说道:“这本笔记本放在你的外套里了,就是上回我穿回来的那件。那个……你先别生气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你的日记啊,你自己在第一页已经写了,不管是谁拿到,都是可以看得!”   说着,温粟粟赶紧翻开了第一页。   霍温南在看到这个笔记本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他觉得这本笔记本十分的熟悉,可是又有点想不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看到过了。   再一看第一页的笔迹,这的确是他的笔迹没错。可是,他什么时候写过这些话了?他真的写过吗?   或许是真的写过的,笔迹不会有假,他在看到这本笔记本之后,心中那种凝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这本笔记本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只不过他忘记了而已。   霍温南从温粟粟手中接过笔记本,一页页地翻开来。每翻一页,脸色就难看一分,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多出来一些记忆,一些关于笔记本当中写到的‘神秘人’的记忆。   那个神秘人怎么样了?他走了吗?不再控制他了?   霍温南当初写下这本日记,的确是想等将来有人看到,替他送到国家高层的。他现在之所以不送,一是因为他被神秘人控制住了,没有办法送出去,二则是因为他目前还不想被当做研究的对象。   他发现神秘人喜欢干涉他跟粟粟之间的互动之后,就开始怀疑神秘人会对粟粟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怕他离开兵团之后,粟粟会出事。   所幸现在看来,粟粟并没有受到神秘人的影响。   霍温南松了一口气,既然神秘人没有影响到温粟粟,那他就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免得她跟着害怕。所以他将笔记本合上,正打算找个合适的理由,让温粟粟相信这只是他乱写的的时候——   只听见温粟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个‘神秘人’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66   霍温南看向温粟粟的眼中充斥着诧异与不可置信,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知道这个‘神秘人’的存在,而且可能知道的比他更多?   “粟粟, 你是说, 你也被‘神秘人’控制过?而且你说对方并不是人,你是不是通过什么办法对它有了了解?”霍温南原本打算瞒着温粟粟, 可是没想到她了解的比自己多得多。   温粟粟点点头,说道:“嗯, 也可以说我以前是被控制住了, 所以才做了许多很不可理喻的事情……就那什么偷你内裤……就是被控制的……”   温粟粟趁机还自己的清白,她偷偷看了霍温南一眼, 脸色不由得红了。   霍温南轻咳一声,等她继续说。   “你有没有想过, 就是说,其实世界上是多维的, 有很多个平行空间?我们所处的环境,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空间而已。”温粟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抿唇, 纠结再三,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穿书的这回事。因为在她看来, 她虽然是穿书了, 可也的的确确在书中生活了十多年,既然回不去了, 还不如就把这儿当做归属。   她说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以前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本书而已。这本书的主角是林静好和一个叫做穆思星的男人,我们只是其中的小配角, 按照剧情发展,我应该会是林静好的踏脚石,在一次意外当中死掉……”   说到这里,霍温南的眉头紧皱。   他们的世界竟然会是一本书?而书中的粟粟竟然会死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他觉得世界是一本书的言论有些荒谬,但是结合他之前一直被‘神秘人’所摆布的遭遇。   那么,按照粟粟的说法,那个‘神秘人’其实就是剧情。一直以来都是剧情控制着他,他不得不按照书中的剧情去做事的话,也是可以解释的通的。   还好,他们已经跳出了剧情的控制,不会再被随便摆布了。   霍温南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温粟粟说的这一切,但是回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被剧情控制的,那喜欢他的这件事情呢?   霍温南眼睛微眯,看着她。   温粟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说道:“别的都是被控制的,只有喜欢你,是发自真心的。”   霍温南笑了:“我也是。”   最后,霍温南和温粟粟一起将那本笔记本给销毁了。既然知道了真相之后,那这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他们的世界虽然是由一本小说开始,但是在原小说里没写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正常的生活着。这对于别的平行空间而言,不过是一本小说,可是对于他们来讲,却是一个全新的,真实的世界。   霍温南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笔记本点燃。   灯光下,火苗窜动,火光倒映在温粟粟亮晶晶的眸子里,仿若星辉璀璨。霍温南注视着温粟粟的时候,温粟粟也在看着他,他们两人的眼中,有跳动的火光,也有彼此。   温粟粟看着霍温南的侧颜,吞了口口水,两人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雪也下得特别大,她一大早醒过来就跑到霍温南的房间里,要拉着他去堆雪人。可是霍温南并没有理她,将被子拉到头顶,继续睡觉。   四岁的她就坐在床上,看着霍温南睡觉。她偷偷地捂住眼睛,说道:“我走啦,我真的走啦!”   霍温南不理她,她屁颠颠地从床上爬起来,自顾自地说道:“那温南哥哥你在这里睡觉吧,我去堆一个好漂亮的雪人来送给你!”   她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去堆雪人,结果没多久就哭哭啼啼,吱哇乱叫地跑回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霍温南终于醒了,看着哭得小脸涨红的她,无奈地问:“怎么哭了?”   她抽抽搭搭地告诉他,二胖他们又欺负她了,用雪球砸她。头发也湿了,衣服也湿了,小脸冻得通红。   霍温南叹气,去把上回温粟粟赖在他床上要跟他一起睡觉时,留下来的衣服拿出来,给她换上,又把她的头发吹干,整个人都弄得清清爽爽的了,才说道:“在这儿等我,我给你堆雪人去。”   温粟粟乖乖的在房间里等着他。   没过多久就看到二胖哭着从窗前跑过,头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还有没能化成水的雪,他一边跑一边嚎:“呜呜呜呜妈,霍温南他打我,他用雪球打我……”   接着,她就看到霍温南手里捧着个小雪人,走到了窗前。小雪人虽说不怎么精致,可却是她最最喜欢的雪人了,小雪人被放在了窗台上,他们两个窝在房间里烤暖炉,暖炉热烘烘的,发出橙色的光。   就像现在。   温粟粟眨巴眨巴眼睛,粉嫩的嘴唇一噘,亲在了霍温南的脸上。看着霍温南充满了不悦的表情,笑得眯起了眼睛。   温粟粟喜欢霍温南,从小就喜欢,从小就想占他的便宜……   现在也是……   温粟粟附身上前,在霍温南的脸上印上浅浅一吻。亲完了之后,她做贼心虚一般,快速的扭过头去,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下一刻,一张温暖的手掌,温柔的捧住了她的脸。紧接着,霍温南精致的面庞慢慢靠近,近得她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他那双放大的,深邃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碰到她的面颊,有些痒……   唇上的触感微凉,他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   她喜欢他,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   他也一直都等着她,等她长大。   **************************************   虽然众人都不愿意看到发洪水,可是在连着下了十几二十天的暴雨之后,洪水还是如期而至了。   听霍温南的话修建了水库的那几个兵团,全部都免于洪水之灾。虽然暴雨将麦子都打湿了,受了潮,但是好过另外几个不肯修建水库的兵团。   因为没有修建水库,洪水没有地方流入,导致已经淹到了兵团。这个时候,谁若是去了一团、二团、三团、四团,便会发现这几个兵团的知青们,走路就像在过河。   一团作为农场的试验点,今年养了不少的猪,洪水一来,人自己都顾不上了,猪更是全都跑了。   这几个兵团已经乱作一团,尤其是一团,每天都有不少的知青跑出去找他们一团丢失的猪。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团丢失的猪,早就被五团的人给找到了。   此时,那群离家出走的猪,都被关进了一个窑洞里,有专人负责喂猪草,每天过的还不错,吃嘛嘛香,至少比一团的知青们过得好。   当初孙景发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就是白龙江本地人,认定了今年不可能下暴雨,更不可能发洪水,等到洪水真的来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洪水把兵团给冲了,知青们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这事引得上头的领导的重视,特地派了人下来调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调查才知道,原来当初五团的霍参谋长多次劝说一团、二团、三团、四团等几个兵团的团长,一定要修建水库,可是都被拒绝了。尤其是孙景发,一口咬死了今年不可能发洪水。   而且当初四团团长都已经答应修建水库了,可是孙景发一去劝说,水库又没修建成。   若是这洪水没发出来,那孙景发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直接导致了几个兵团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这可就是十分严重的政--治错误了。   调查员连夜写了报告,最后上头做出了对孙静发的处分,革去他一团团长的职务,但是念在他从前在部队立过功,只是将他调到了别的地方而已,希望他今后能改掉这自以为是的臭毛病。   接到了处分通知,孙景发站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   天气终于慢慢放晴了,洪水也终于退了下去。他看着这个他待了三年多的兵团,心里还是十分舍不得的。   警卫员说道:“团长,这次的事情,你虽然是有失误,但是五团他们也不像表面做的那么好!他们五团将受潮的麦子卖到面条厂这事,要是我们向调查员举报这件事情,五团照样也受处分!”   其实这也不是他们孙团长想的,孙团长来到一团三年多,将一团管理的很好,一直都遥遥领先,年年都拿产量第一。一团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的心里头也踏实。   这次虽然是孙团长判断失误了,可是就这么要调孙团长走,他们都挺舍不得的。   孙景发扭头看着他的警卫员,说道:“小张,错了就是错了,我接受领导的处分。这跟五团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要是当初我没有自以为是,选择听霍温南那小子的话,咱们兵团也不能这样。我被调走是应该的,这也没什么,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年,经验多点,将来也能多给老百姓干点实事。”   “至于五团的事情,你不要掺和进去,更不要提什么去举报!那些受潮的麦子,要是不卖给面条厂,他们能怎么办?拿去丢了?那都是大家亲手种出来的粮食啊!”   ********************************   尽管孙景发不让张警卫员向调查员反应这个问题,但霍温南却是亲自找到了调查员,主动向调查员坦白了这件事情。   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 作者有话要说:  孙团长不是坏人,他只是当时自以为是了~~   ☆、67   调查员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青年, 这就是上头多次表扬,并且提出要嘉奖、提干的五团参谋长——霍温南。   只怕上头提干的通知就快要下来了,可是却在这个档口, 霍温南竟然主动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调查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能表示说会把这事告诉上头的。上头具体怎么处置这件事情,让他等通知。   霍温南颔首, 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他们五团其实只是用麦子去换了面条,再用面条换了收割机, 其中并没有牵涉到买卖问题, 也没有人从中牟利,全都是为了整个五团。   在调查员不解的神情下, 他还带着调查员去看了他们刚拿到的那批收割机器。原本调查员还以为是那种大型的收割机器,还疑惑那点麦子是怎么能换收割机器的?听说还换了好多台。   可是当他看到这种小型、轻便的收割机器之后, 眼中一亮。这种小型的收割机器,不同于以往的那些, 这种人可以拿在手上去收割,十分的不错, 而且看样子,生产的本钱也不高。   他来之前就听说了关于霍温南的一些事情, 知道他是个十分有头脑的, 这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调查员忍不住问道:“霍参谋长,这种小型的收割机器, 是你设计吗?”   霍温南摇摇头,实话实说:“是我请我的一个朋友画的图,这种机器虽说看着小,但其实比大型收割机使用起来要方便得多,而且不止可以收割麦子, 稻谷、韭菜之类都可以批量收割。”   “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厉害……”调查员忍不住感叹道,都忘记要把五团拿麦子去换面条的事情上报了,“如果这个能够批量生产的话,将来收割时会省很多力气。”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赶紧向上头说明这个收割机的事情!   霍温南笑了笑,他这个朋友可是国家设计院的人,自然厉害:“嗯,其实我过来跟你说这事,也正有这个意思,但一切还得看上头领导的意思。”   想将这个收割机批量生产,必须要得到国家的支持才行。上头放话生产,这才能生产得起来。他们兵团这次可以拿受潮的麦子,去换几台收割机,却没办法用更多的麦子去换更多的收割机。   “好,我会向上面反映这件事的。”调查员赶紧说道。   调查结束之后,调查员离开了兵团。回去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见了领导,说了收割机的事情。   几天之后,领导亲自来了五团。   而姜团长知道上次霍温南去找调查员说了他们团换麦子的事情之后,在找他谈话:“温南,你说你也真是的,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事是我做的决定,也应该由我出面来解决,上头就算要处分,也应该处分我,你强出什么头?”   霍温南坐在椅子上,看着表情激动的姜团长,喝了杯茶,又给姜团长泡了一杯,说道:“团长,来,喝杯茶,降降火。”   姜团长无语,这个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淡定自若。霍温南这个人一向都很有主意,但就是主意太正了,有时直接越过他这个团长了。   在决定拿麦子去换收割机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将来被处分的准备,只要结果是有益于他们五团的,他也认了。可是霍温南一声不响的去扛了这件事情,这是算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头虽说生气,但到底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还真挺去火的,霍温南的茶就是好。   就在这时,姜团长的警卫员跑过来,说道:“团长,参谋长,上头有领导来咱们五团视察了。”   姜团长看了霍温南一眼,说道:“等会儿由我出面说,你就老实一点,别把事情揽到你身上去了。”   去迎接了视察的领导,姜团长已经做好了会被做思想工作,然后受处分的准备,可是一见到视察员,就听见他问:“姜团长,霍参谋长?我是专门来看你们五团的小型收割机器的。”   姜团长:“???”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倒是霍温南见姜团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上前接话道:“在仓库那边,我带大家去看看吧。”   …………………………   直到视察员走了之后,姜团长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上头派人过来,真就是来了解收割机器的?没打算处分他们?   姜团长看着一脸淡定的霍温南,忍不住问道:“温南,你上次是怎么跟调查员说的啊?”   霍温南回道:“实话实说。”   姜团长:“…………”   ***********************************   小型收割机器得到了批量生产,尽可能在明年的时候,让每个兵团都能拿到足够的收割机器。   一团团长孙景发被调往别处,另外二团、三团、三团的团长也受到了应有的处分。   最值得一说的是,由于一团农场的牲畜都被洪水冲跑了,而又被五团的人给抓回来了,因此五团受到了表扬,再结合五团这次的表现,上头决定把五团当做农场的试验点。   这个消息一下来,五团的所有知青们开始欢呼。有了农场,那今后他们的伙食就能像一团以前那样了!   这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夏天,大家经历了龙口夺粮,发洪水,最后也收获了丰盛的果实。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到了九月份。   “粟粟,又跟霍参谋长去城里玩啊?”杨思芳看着打扮好了的温粟粟从宿舍里走出来,笑着打趣道,“看这情形啊,你们两的好事是不是近了?要不然就在咱们兵团把婚结了吧?这样多热闹啊。”   温粟粟和霍温南确定关系已经两月有余了,但结婚的事情她暂时还没有考虑。现在她跟霍温南这样也挺好的,而且她今年才刚满十九岁,虽然现在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周岁,可是让她这么早就结婚,她自己也不乐意。   “以后再说吧。”温粟粟大大方方地说道,“对了思芳,你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不?”   “不用了,我等会儿也去县城玩,这回就不麻烦你带了。”杨思芳说道。   温粟粟问道:“你们也去?那不然跟我们一起坐车去吧?”   “算啦,你跟霍参谋长去约会,我们跟着过去不是当电灯泡么?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等会儿坐咱们兵团的拖拉机去,嘿嘿。”杨思芳笑着说道,注意到霍温南已经来了,她赶紧说道,“好了,你快去吧,别让参谋长等急了。”   温粟粟这两个月以来,没少被她们打趣,已经习惯了,也算是甜蜜的负担了。   她侧目看过去,见霍温南站在不远处,身子颀长,站得笔直,哪怕隔得这么远,也觉得好看。她加快了步子走过去,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新裙子,看起来十分的清新,她问道:“好不好看?”   霍温南眼中带笑,她跟小时候一样,穿了新裙子,总会这样问他:“好看。”   “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儿啊?”温粟粟问道。   “带你去抓螃蟹。”   “可以吃螃蟹啦?这个时候的螃蟹超级肥美,吃起来超满足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快走吧!”温粟粟一听到‘螃蟹’二字,眼中便是一亮,下意识的一把拉住霍温南的手,拉着他朝前走。   接着想起上回两人牵着手走了一会儿,就被大家看到了,然后打趣他们的场景。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怕霍温南不太喜欢,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便打算松开手。   可是下一刻,霍温南就顺势握紧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温粟粟有些怔愣,霍温南垂眸看着她,嘴角微抿,脸上似乎有点儿不高兴,问道:“为什么不牵着我了?”   温粟粟懵逼:“啊?”   “我发现从上回被谢志毅看到我们牵着手之后,你后来跟我出去散步,都不主动牵着我了,粟粟,你小时候最喜欢牵着我了。”霍温南语气有些失落地说道。   最近,整个五团的知青们,在看到从前不苟言笑的霍参谋长,在面对温粟粟的时候,眉眼总是带着笑意,简直就是从不可染指的高岭之花,直接下了神坛,变成了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   这还不够,现在更是用这个委屈巴巴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别说别人受不了,就连温粟粟都受不了。她仰着脸,亮晶晶的眸子盯着霍温南看,品味出他语气当中的失落……以及那么一丝丝的幽怨之后,更是禁不住吞了口唾沫。   这样的霍温南,真的该死的诱人,好……好想亲!   想到这儿,温粟粟狗狗祟祟地朝四周看了几眼,发现周围没有人,于是她壮着胆子,踮起脚尖,将软糯的唇瓣凑到霍温南的面前。   吧唧一下,吻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然后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捂着嘴笑:“我以为你不喜欢在兵团里这样嘛,上回姜团长不是还笑话你来着,好了,既然你喜欢的话,那我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牵着你啦~”   霍温南看着温粟粟笑得眯起来的双眼,心中一暖,点头:“好。”   自从霍温南和温粟粟确定关系之后,邓进步这个警卫员就清闲了许多。因为以前霍温南出去,都是由邓进步开车的,但是现在有了温粟粟,邓进步作为电灯泡,就光荣的下岗了。   出去玩儿的时候,都是霍温南开车带着温粟粟去的,比如现在。      ☆、68   车上, 温粟粟还惦记着上回的蟹黄汤包,说着还让陈月芬做蟹黄汤包吃:“上回我是没有经验,所以做得不好, 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 我也可以包出很漂亮的褶子的,等我学会了以后……”   她嘟囔着, 霍温南听着,觉得她真可爱。   就在这时, 霍温南注意到原本走在路边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倒在了地上, 他立马将车子停了下来。   霍温南和温粟粟赶紧下车,跑到了孕妇的身边。   孕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此时倒在地上,面色苍白, 一直呻--吟着:“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我……我是不是要生了?”   她看向温粟粟,一把抓住她的手, 眼中满是祈求,一个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小……小同志……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我的孩子……”   温粟粟虽然是卫生员, 但是她并不是妇产科的,也从来没给人接生过。见孕妇这样, 也被吓到了, 再注意到孕妇的身下有一滩水,猜出可能是羊水破了。   胎儿在孕妇肚子里的时候, 都是靠羊水呼吸的。要是羊水破了,可是胎儿却没能及时生下来的话,就会导致胎儿窒息而亡。   温粟粟尽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立马保持住了镇定,看着霍温南说道:“我们先把她带回卫生所, 她的情况十分紧急,要是晚了的话,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霍温南很快将孕妇抱起来,放到了后车厢,因为孕妇现在情况危急,没有办法再坐副驾驶,由温粟粟陪着她。   车厢里,孕妇躺着,面色苍白,由于过于紧张,紧紧地抓着温粟粟的手。温粟粟的手很嫩,被她抓得皮肤有些发红。温粟粟咬唇,忍住了疼痛,将手从孕妇的手里抽出来,安慰道:“没事,你别害怕,我是兵团的卫生员,你先保持冷静。”   “不……不行了……我……我好像要生了……”孕妇无助地看着温粟粟。   温粟粟赶紧看过去,发现真有个黑漆漆的头出来了。   真来不及了!   温粟粟只能硬着头破去接生,还好胎位是顺的,只要孕妇用力得当,应该能把孩子生出来:“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你再用力,用力……”   他们原本就没有开出兵团多远,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兵团,霍温南直接将军用车开到了卫生所门口,停了下来。   恰好杨思芳来卫生所写值日表,打算写好了值日表再走。   结果刚走出卫生所,就看到了霍温南将车子停在了卫生所门口,迈开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杨思芳有些奇怪地问道:“霍参谋长?不是说今天带粟粟去城里玩吗?怎么又回来了?”   下一刻,就听见车厢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呜哇……呜哇……呜哇……”   杨思芳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这……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霍参谋长跟温粟粟出去一下,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之前……也没听说粟粟有孩子了啊?   霍温南也压根来不及跟杨思芳解释,直接朝后车厢走去,温粟粟回头看他一眼,朝他说道:“去准备热水,还有剪刀,酒精……再,再准备一套婴儿穿的衣服!”   温粟粟还是头一回接生,虽说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但她自己也是被吓得面色苍白,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颤,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湿发沾在了面颊上,可是她却来不及整理。   原本浅蓝色的裙子,沾上了鲜血,但看起来,却比之前完美无瑕时更加好看了。   这是迎接新生命的鲜血。   霍温南看了她一眼,十分有默契地点头,然后走过去朝杨思芳说道:“粟粟让你准备热水,剪刀还有酒精。”   至于他自己,恐怕还得去找一趟陈月芬。   杨思芳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温粟粟肯定是不可能怀孕的,这些天她每天都跟温粟粟在一起,那么生孩子的只能是别人了。   杨思芳应了一声,赶紧去准备了。   剪刀消毒拿来剪短脐带,胎儿虽说小,但是由于情况危急,出来的时候还是导致了产妇□□有稍微的撕裂。温粟粟拿起让杨思芳准备好的针线,替产妇缝合。   孩子已经被陈月芬抱上了,霍温南去找陈月芬的时候,陈月芬正在家里跟大柱、二柱两个小子一起练字,冷不丁听霍温南说有人生孩子了,需要孩子的衣服,问她有没有。   她将大柱、二柱小时候的衣服都保存的挺好,翻出来拿上就过来了。此时抱着怀里哭了几声哭累了的小丫头,满眼带笑:“哟,是个丫头,这丫头长得还挺俊!”   可是产妇一听见这话,眼泪却是落下来了,嘴里说着:“又是个丫头……又是个丫头……呜呜呜呜,我怎么又生了个丫头……”   ***********************************   陈月芬给产妇煮了点红糖鸡蛋,产妇看到碗里的红糖鸡蛋,眼眶都红了。忙对着陈月芬和温粟粟等人说了感谢的话,实在是没什么体力了,这才咕噜噜把一整碗都喝了下去。   等到她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看着在她旁边睡着的婴儿,叹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了大家听。   她叫李晓春,是嫁到黑河屯的,第一胎的时候就生了个闺女,也正是因为如此,婆婆不怎么喜欢她,明里暗里的嘲讽她就知道生赔钱货。她心里头虽说苦,可是自己男人却是对她不错的,也不会因为她生了个闺女就嫌弃她。   去年她又怀上了,虽然每天都祈祷着,这一胎能生个儿子,也好让她婆婆能别那么针对她。可是农村人都自有一派看男女的本事。比如他们黑河屯就有一种说法,孕妇的肚子要是又尖又高,那就是怀的男孩,要是肚子又圆又低,那一准怀的是女孩。   至于酸儿辣女什么的,他们黑河屯没这个讲究。   所以就算她在孕期一直喜欢吃酸的,她婆婆也认定了她怀的是个女儿。之前因为她男人在家里,婆婆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可前两月发了洪水,家里多多少少受了些损失,令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她男人为了补贴家用,于是就在外头找了下矿的散活,打算干到她生孩子的时候,这样也能多攒一些钱,才能让她生了孩子之后多吃点好的下奶。   可就在昨天,她婆婆气势汹汹地过来,说她偷了家里的鸡蛋,非让她还回来。   她因为生了闺女,在家里没地位,就算怀孕也是没鸡蛋吃的。可是若是说她偷鸡蛋,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说她没拿,她婆婆不相信,碍着她大着肚子,也不好对她动手,于是就插着腰,在她门前骂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今天一早,还直接把她给赶出来了,说他们家没贼媳妇,让她滚回娘家去。   她挺着个大肚子,心里又气又委屈。从黑河屯走到她自己家,至少得走上一天,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营养不良,所以才在半路摔跤,早产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要不是遇上你们……恐怕我跟我这个苦命的闺女,都得死在路上了……只可怜她爸,回来的时候找不着我们,不知道多着急……”   温粟粟听完皱着眉头,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虽然知道她穿到的是七十年代,但是由于她家境好,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至于杨思芳等还没找对象的小姑娘们,则是可怜李晓春的同时,又暗暗下定决心,将来处对象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的爸妈是什么样的人,要是重男轻女,那她们怎么着也不嫁!   陈月芬作为过来人,虽说连生了个两个儿子,没有婆婆重男轻女这一说,但其实也是一地鸡毛。   此时听了李晓春的话,忍不住咬牙骂道:“你都快生了,不让你吃饭,还把你赶出来,良心真是被狗吃了,真是造孽……女儿咋了?女儿不也是她儿子的骨肉?老虔婆未免太恶毒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女儿,要真这么恨女儿,当初自己出生的时候,咋不找块豆腐撞死得了!呸!”   温粟粟和杨思芳等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陈月芬说话,永远都是话糙理不糙。   她们对于照顾孩子也没什么经验,于是陈月芬留下来陪李晓春说说话,温粟粟则是先回宿舍换件衣服再说。   这鲜血虽说来自于新生命,可一直穿着带鲜血的衣服,倒也不必。她走出病房,霍温南正在外头等着,他身为男人,跟产妇毫无关系,不好在这个时候进病房去,于是一直在外面等着。   此时见温粟粟走出来,赶紧迎上去,扶住她的身子,伸手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水,问道:“累不累?”      ☆、69   孕妇由于是顺产, 所以恢复得比较快,当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尤其是现在的女性,哪怕怀了孩子也不耽误干活, 更有早上生完孩子, 晚上下地干活的说法。   反正温粟粟听到这些话,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晓春在生完孩子的第三天, 被送回了黑河屯。因为他们这边的风俗,是产服在月子里的时候, 不能够回娘家, 李晓春说这时候,她男人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只要她男人回来了就不要紧。   温粟粟虽然不是很赞成她这个样子还回婆家,面对恶婆婆, 但是还是尊重李晓春自己的意见。   还好,他们将李晓春送到黑河屯时, 李晓春的男人赵大刚已经回来了,正因为媳妇儿被老娘赶出去的事情, 在家里吵。   “妈,晓春还大着肚子, 你把她赶出去, 万一她出什么事怎么办?”赵大刚是今早刚回来的,他在矿场干了一个多月, 挣了大几十块钱。   矿场挣钱,但却是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干活,万一要是命不好,下了矿上不来了,命就交代在那里了。但是为了他媳妇儿日子能好过一点, 吃点好的,他豁出去了。   昨晚刚拿到手工资,足足七十多块钱,他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就等着今天回来,把钱交到他媳妇儿手上。他知道他老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媳妇儿跟着他受苦了,他得好好对她。   可是刚回到家,就听大妮说她妈没在,被奶奶赶走了。   他媳妇儿都快生了,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赵婆子脸色一沉,双手叉腰:“咋?你一回来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老娘我,不知道拿挣来的钱孝敬我,就知道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那个只知道生赔钱货的媳妇,爱咋咋滴,你那么在意她干啥?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把钱给我,到时候我再给你重新找个能生儿子的,没儿子咋成?”   赵大刚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发抖。   他在说他媳妇儿的事情,他妈却掉进钱眼里了,只想着钱。他抄起手边的一个马扎,咚的一下丢到地上,黑着脸吼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钱是我挣来给晓春的,我一毛都不会给你!要是晓春和孩子出了啥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赵婆子气得眼冒星星,大骂道:“你个狗崽子,想当初我一个寡妇,拼死拼活把你们兄弟拉车大,现在娶了媳妇忘了娘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那个媳妇,手脚不干净,偷家里的鸡蛋吃,我把她赶出去又咋了?”   这时,大妮跑过来,躲在她爸赵大刚身后,小声说道:“我妈没偷鸡蛋,鸡蛋是虎子哥偷的!”   赵虎子是赵婆子的大孙子,也是她的心头肉,是赵大刚大哥的儿子。   听了赵大妮的话,赵婆子骂道:“你少在那儿胡咧咧,就是你妈偷的,有个贼婆子妈,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赵大妮拉着她爸的衣角,说道:“爸,就是虎子哥偷的,我刚刚还看到他在偷吃鸡蛋……”   赵大刚跟在赵大妮的后面,看到了正躲在柴火后面偷吃鸡蛋的赵虎子,脸色更加难看了,回头看着赵婆子,咬牙道:“妈,你看到了,偷吃鸡蛋的到底是谁!”   赵婆子有些尴尬,但说道:“虎子是我孙子,吃个鸡蛋咋了?孙子不吃,难不成还给你这赔钱货吃?”   赵大刚实在听不下去了,说实话,这些年他也没得到过他妈的什么帮衬。他大嫂生完虎子,他妈尽心尽力伺候月子,又帮忙带孩子,可是晓春呢?   晓春生完孩子,他妈没帮过一天的忙,还动不动要来气她。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们这一家子,那我们干脆分家!我也不要分什么东西,我们一家搬出去,不跟你们住一起了!我的老婆孩子我自己养,以后我们爱咋过咋过,不用你管了!”赵大刚咆哮着。   霍温南和温粟粟送李晓春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这么一句。   别看李晓春决定要回婆家,可是心里头还是打鼓的,就怕她男人还没回来,她婆婆继续虐待她。又怕她男人回来了,知道她又生出个丫头片子,也会不喜欢,可是听到这话,她觉得她什么都值了……   门被推开,李晓春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大刚,妮子……”   赵大刚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晓春,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眼眶立马红了:“晓春!”   大妮跟着扑过去:“妈!”   一家子团聚了,赵大刚没有因为又添了个女儿而不高兴,还很开心的抱着孩子亲来亲去。   *****************************   见李晓春没事,霍温南和温粟粟这才离开了赵家,走了。   走在黑河屯里,这儿是真的很落后很穷,一边走,温粟粟一边说着:“有些人真的挺愚昧的,重男轻女到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没有女人哪来的孩子?社会对女人的恶意实在是太大了……”   说着,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霍温南,眉头一皱:“霍温南,你该不会也重男轻女吧?要是我将来生了个女儿,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   狠话还没有放出来,就见霍温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突然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胡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是男孩女孩我都不喜欢。所以……”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喷发出温热的气息,令温粟粟感到酥酥麻麻的,他的语气拖长:“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什么时候嫁给我?”   温粟粟往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说道:“那还早着呢!”   另一边,几个在挑粪的知青们,正朝这边看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诶,你们看到了没有,听说兵团的人来咱们黑河屯了?就是那两个人吗?他们可长得真好看,军装也那么的好看!真令人羡慕!”   “听说一个月工资就有好几十呢!唉,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干活,一年也就几十块,他们一个月工资就抵我们一年了……”   他们都是家里、或者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被下放到这里的知青,是来这里接受改造的,待遇自然不会好。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穿着灰扑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的女知青,手里拿着的粪桶突然倒翻了,里头的粪洒落一地。酸臭的味道铺面而来,旁边的几个知青脸色变得难看,无语的看着那个倒翻粪桶的知青。   没好气地说道:“赵春梅,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都来这儿两个多月了,干活还是这样,你说说你自从过来之后,都把粪桶倒翻多少次了?次次都要连累我们帮你一起打扫!反正这回你自己收拾吧,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一个人说道:“你们忘了,赵春梅一起也是兵团的,该不会那两个人她认识吧?现在看到他们那么好,自己却这样,肯定是难受了。”   “那是她活该!”   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那些话如同刀子一样插入了赵春梅的内心。赵春梅的身边都是粪,臭气熏天,可是她好像都感觉不到了似的。   来黑河屯三四个月,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饭却吃不饱,有时候大晚上还会被叫起来去接受再教育……   至于她的好姐妹林静好……   呵呵,赵春梅苦笑一声,当初林静好话说的漂亮,说是等她到了黑河屯,她还是会过来看她的,可是她到了黑河屯这么久,林静好压根就没来过一次……   更别说她给林静好寄了几封信,而林静好一封都没有回过!   倒是李兰英后来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会给她带点东西。也是到了黑河屯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是她做错了,她一直都错了,误认为林静好是好人,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听林静好的那些话,替林静好出头,像个傻子一样。李兰英说得对,林静好只是把她当做手上的一把木仓而已!可笑她以前还因为林静好而对付温粟粟,跟李兰英吵架……   要不是因为林静好,她又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现在,温粟粟就在离她十来米远的距离,她看到他们,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后悔,后悔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至于林静好,她会每天都诅咒林静好,诅咒她也不会落得好下场的!   ☆、70   “太好了粟粟,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去的!”杨思芳激动地说道。   温粟粟正好给一个孩子配完药,见杨思芳比自己还要激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说道:“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当然激动了, 这可是清华工农兵大学,清华诶!要是我能去这么好的学校, 我会比现在还要激动好不好!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你优秀, 所以你能去, 我也很高兴啦。粟粟,等你去了之后, 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哦。”杨思芳说道。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大会,温粟粟以得票数最高, 得到了去清华大学上学的名额。   可是说实话,温粟粟现在挺纠结的, 她一方面很珍惜这次的机会。虽然是是七十年代的清华大学,但也一直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大学。但是, 她要是去了清华,那就得跟霍温南分别, 一别就是好几年。   杨思芳看出了她的犹豫,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叹了口气:“粟粟, 其实这是好事,霍参谋长肯定会支持你去的,等你毕业之后,不是还会再回兵团吗?而且,谢知青不是也被推荐去清华吗?有他照顾你, 霍参谋长应该也会放心的。”   杨思芳不知道谢志毅喜欢过温粟粟,只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才会这么说。   温粟粟:“…………”   另一边,霍温南办公室里,谢志毅看着霍温南,说道:“听说这次多亏了参谋长推荐,我才能去清华,谢谢你。”   去工农兵大学虽然一共有四个名额,谢志毅也在其中,但是去清华只有两个名额,温粟粟占了一个,另一个原本还没有定下来,还是霍温南推荐的谢志毅,最后才定下来。   霍温南说道:“不用道谢,我推荐你去,完全是因为你适合去,没有别的原因。”   谢志毅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我知道粟粟要去清华的时候,还以为……”   去清华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但是他没想到,他的梦想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还是因为霍温南的推荐。   霍温南看了谢志毅一眼,说道:“小伙子不要胡乱以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而且,我对粟粟很放心。”   ——于是很放心的某个人,在晚上吃完饭之后,将温粟粟抵在了床边上,亲吻着她软糯的嘴唇,从唇边一路亲到了圆润的耳垂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咬着牙说着:“去了学校之后,少跟谢志毅接触,我会不高兴,要记得……想我……”   温粟粟回应他的吻,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霍温南感觉自己身体当中烧了一把火,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他是尊重粟粟的,在结婚之前,他都不会发展到最后一步。   他牵过温粟粟柔嫩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声音喑哑:“粟粟,今年年底我们结婚吧。”   温粟粟仰起小脸,看着霍温南眼中藏不住的深情,点头说道:“好。”   **********************************   自从知道温粟粟要去北京读大学了之后,陈月芬那是又高兴又难过。名额一公布,她比谁都高兴,拉着张桂花指着上面温粟粟的名字,不停地说:“嫂子你快看,是粟粟,粟粟被选中去读大学了!我妹子就是出息!”   可是高兴完,一想到温粟粟去北京读大学,得好几年呢,心里又开始难受了,说着说着就哭了。   虽然跟粟粟才相处了半年,可她们是真的亲,粟粟就这么走了,她是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的温粟粟不止是陈月芬,还有很多很多人——大柱、二柱,苏立春、徐月红,杨思芳,很多跟温粟粟相处的好的朋友们,他们都来送她了。   大柱和二柱躲在陈月芬的身后,泪眼汪汪的,怕小姨看到他们的眼泪,所以才躲起来,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粟粟心里头也难受,她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离别的桥段。但是她想,她还会再回兵团的,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穿书之前,她的成绩虽说一直都很不错,但也只考了普通985,清华没考上。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去清华读书,她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温粟粟抿唇,掩盖出自己心头的不舍,走到大柱和大柱身边,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看着两人红的跟小兔子一样的眼睛,蹲下身子,温柔地说道:“别难过,小姨以后还会回来的,放假了有空也会回来看大家的,好吗?”   大柱到底是哥哥,比起弟弟二柱坚强得多,强撑着点头,伸手擦掉眼角的泪花。   倒是二柱‘哇’的一声就哭了,从兜里掏出来一幅画,说:“小姨,这是我画的画,上面有我和哥哥,爸爸妈妈,还有大家……你要是想我们了,就把画拿出来看看……”   温粟粟接过画,点头:“嗯,小姨肯定会看的。”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就别缠着你小姨了,等会儿你小姨还得去赶火车,要是晚了就赶不上了。”陈月芬看着表情淡定,但是她红肿的如同核桃一样的眼睛出卖了她。   她昨晚上一想到今天温粟粟就要出发去北京了,拉着朱建军哭了一个晚上。   “粟粟,到了北京之后,马上给兵团打个电话,告诉姐一声,成不?”陈月芬语气哽咽,但强撑着。   温粟粟走过来,一把抱住陈月芬,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姐。我走了之后就吃不上你做的饭菜了,我会想你做的饭菜的。”   陈月芬又好气又好笑:“咋的?就只想我的做的饭菜?不想我这个人啊?”   温粟粟摇摇头:“才不是,更主要的是想你这个人。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块绯红色的丝巾,这是上回霍温南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觉得好看买的,只不过买来还没戴过,现在送给了陈月芬。   “真好看。”温粟粟笑着说道。   陈月芬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苏立春和徐月红走过来,都跟温粟粟拥抱了一下。苏立春拿了两根腊肠过来,徐月红准备了一包桂花糕,都是他们家乡的特产,让温粟粟戴上,可以在火车上吃。   最后,就在温粟粟打算走了的时候,听见了板凳的声音:“温姨,温姨,等等我,等等我!”   远远的,就见板凳朝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跟着黄春菊。黄春菊显然是年纪大了,跑不过小孩子,离板凳还有一段距离。   距离板凳动手术,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他的伤口老早就恢复好了,能跑也能跳了。自从分家之后,伙食也好了,比起之前胖了一些,也长高了。此时他提着一个小篮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温粟粟面前,将那一篮子的煮鸡蛋递过来。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温姨,这是我奶奶煮的煮鸡蛋,奶奶说你得坐好久的火车才能到北京,怕你路上饿,我们存了好多天的鸡蛋,都在这里了,你拿上吧。”   一章黝黑的小脸上,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真诚。   其实这事陈月芬也想到了,所以温粟粟的行李箱里,除了行李之外,还有陈月芬特地给她包的粽子,肉包子,还有馕饼,现在又多了一筐煮鸡蛋……   黄春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她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跑了这么久,可把她给累坏了,此时正扶着腰喘气呢,说道:“可把我累坏了,今天我们没赶上最早的那一趟牛车,怕来不及,就跑过来了……”   温粟粟心中感动,原本心想自己也吃不完这么多煮鸡蛋,打算让板凳拿回去,可是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或许她收下,板凳才会真的高兴。   这些煮鸡蛋,哪怕她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家给爸妈吃,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还是很不错的。之前来兵团的时候,他们是非常不同意的,生怕她适应不了,她还是背着他们偷偷去报的名。   “谢谢板凳。”温粟粟揉揉板凳的脑袋瓜子。   她那里还有不少的糖,都拿出来让大家分了。   分完之后,她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只有两个小时了,她差不多得出发了。她朝大家笑笑,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大家在这儿都要好好的,我也会想大家的。”   “粟粟,再见!”   “小姨,再见!”   “再见——”   伴随着最后一句‘再见’,温粟粟上了车。霍温南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他的心中没有半点不耐烦,跟温粟粟同去的人还有谢志毅,虽说谢志毅也有人送,但是送他的人还是远远少于来送温粟粟的人。   去北京的就只有温粟粟和谢志毅两个人,另外两个知青被推荐去上别的学校,学校并不在北京,所以昨天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   温粟粟在面对大家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等上了车,将车窗摇上之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吸了吸鼻子,眼睛泪汪汪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霍温南早就猜到她一直在忍着,不想让大家看到她的伤心,此时见她哭了,又心疼又难受。他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没事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将来还会再见面的。”   “没事的……”   霍温南一边劝慰着,一边用冰冷的唇吻去温粟粟面颊上温热的泪水。   他的话好像有魔咒一般,令温粟粟安心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你会不会想我?”   霍温南听罢,抱她更紧了些,眼中闪过不舍。   他当然会想她,她还没离开,他就开始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粟粟去读大学了,但我不会去写校园生活,后面大概是打脸一下林静好,就差不多完结了   ☆、71   若问霍温南舍不舍得温粟粟, 那答案肯定是不舍得。   但是他不会因为自己舍不得,就试图将粟粟绑在自己身边,粟粟去读大学, 是提升自我的事情, 他是很支持的。不舍可以压下,哪怕见不到她, 他也可以等。   车子一路朝前行驶,离火车站越近, 霍温南就越想要车子开得慢一些, 这样粟粟就能够再跟他相处的久一点了。   但是不能,时间快要到了。   在火车站外面停了车, 霍温南帮温粟粟拿着行李箱,走进了火车站内。现在的火车站, 票还不是实名制的,而且也可以进站台送人、接人。   温粟粟和谢志毅的票是三车厢, 他们找到之后,谢志毅先进去。   火车站的人很多很多, 霍温南紧紧牵着温粟粟的手,舍不得放开。最终, 还是松开了, 他交代道:“到家之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听见了吗?”   温粟粟乖巧地点头:“嗯嗯。”   霍温南侧过头去,透过车窗看到坐在床旁作为上的谢志毅。想起谢志毅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心中所想就跟他的回答一样,他对粟粟很放心,但是, 一想到谢志毅可以同粟粟一起去,心里又忍不住有些酸酸的。   “要跟谢志毅保持距离。”霍温南有些酸意地说道。   温粟粟无奈,问道:“多远呢?”   “一米。”霍温南说道。   “好吧好吧,答应你。”温粟粟答道。   下一刻,霍温南的唇便印了上来,只不过这儿很多,他没有加深这个吻你,只是浅浅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去吧,火车快开了。”霍温南忍着内心的不舍,说道,“乖,记得想我。”   温粟粟眼眶也有些红了,点点头,明明还有许多想要说的话,可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她松开霍温南的手,上了火车,坐在了谢志毅对面,靠车窗的位置,不停地朝霍温南挥手。   霍温南朝她笑了笑。   火车开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然后是“逛吃逛吃”的声音。   霍温南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火车很久很久,直到再也不见踪影,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了。   *********************************   火车足足坐了十几个小时,才到了北京站。   只不过现在的绿皮火车很慢很慢,坐几天几夜的火车都是常态,十几个小时已经算快的了。   一路上,谢志毅很照顾温粟粟,但是这种照顾像是哥哥对妹妹的,从他看到温粟粟不顾自身危险,也要去救霍温南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   有时温粟粟坐的脚麻了,谢志毅会跟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小同志换个位置,自己则是去车厢走走,让温粟粟躺在两个位置上,也可以舒服一些。   到站之后,温粟粟立马去火车站的站台,往兵团打了个电话。   原本以为接电话的会是传达室的工作人员,可是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温粟粟听到话筒里传来的那声,带着沙哑的“喂”,就听出来了,这是霍温南的声音。   她有些不敢置信,因为霍温南怎么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难道他就这么一直守在电话旁边吗?   “喂?霍温南?”温粟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想霍温南,所以导致幻听了。   但是电话那边的人很快给了她答案,她没有幻听,的确是霍温南接的电话:“到站了吧?累不累?”   “还好……”温粟粟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霍温南笑了笑,令一旁的接线员看呆了,早就知道霍参谋长喜欢温粟粟,但是没想到,平时那么严肃的霍参谋长,连跟温粟粟打电话的时候都这么温柔……   “我给你买的这趟火车,一般来说很少晚点。所以我只需要算一下你什么时候到站就行了。如果你到站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那也会在回到家之后打电话过来。我现在要是没接到,那再等两个小时,再来一次,就能接到你的电话了。”霍温南耐心地说着。   这样,他就能第一时间,接到粟粟的电话了。   温粟粟哑然。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红了。她在火车上的时候,梦里都是霍温南的身影,但是霍温南又何尝不想她呢?将她什么时候会打电话都算的这么清楚,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接到她的电话……   “怎么了?”见温粟粟不做声,霍温南温柔询问。   温粟粟摇摇头,想到两人这是在通电话,她摇头霍温南也看不见,所以瓮声瓮气地说道:“霍温南,我想你了……我觉得我好没骨气,我突然有些后悔来读大学了……”   “傻瓜,去读大学是好事,为什么要后悔?你可以想我,但不要去想后不后悔的事情。”霍温南说道,“对了,如果你真的很想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大学里是可以提前毕业的,只要你提前学完所有课程。”   当初他就提前毕业了,一开始他没告诉粟粟,是想让她好好的享受大学生活,自从取消高考之后,很多人都没大学上了,粟粟能去读大学,是很好的机会。   但他的粟粟那么聪明,要是真的想,肯定也能早点毕业的。   “嗯,我会努力的!”温粟粟在现代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至少比现在的很多人起点都高,她还是挺有信心的,“但我现在还是好想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从前温粟粟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她的舍友恋爱了。舍友每天都会煲一两个小时的电话粥,当时她还十分不解,两人白天明明才见面,回到宿舍之后又开始打电话了,至于么。   可是轮到自己之后,才知道,原来想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我……”霍温南正准备回答,却听见两个接线员捂着嘴在笑。他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就被吓得立马不敢笑了,话筒那边传来温粟粟的询问:“怎么了吗?”   他赶紧答道:“当然想你,很想很想。”   想变成她手上提着的行李,跟着她一起走,或者变成她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   那两个女接线员,原本被霍温南看得不敢再笑了,可是一听这话又有些忍不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憋笑憋的十分辛苦。   原来霍参谋长,也会说这些话呀!   听到霍温南的话,温粟粟满足了。她见时间差不多了,说道:“我先挂电话了,后面还有人排队。”   而且她爸爸今天请假来接她,估计已经在了,她得赶紧去找爸爸了。   霍温南“嗯”了一声,却还是舍不得挂掉电话,直到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之后,他这才将电话挂掉。   ********************************   “谢大哥,你不去打个电话吗?”温粟粟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打算将自己的行李拿过来自己拿着。刚刚她去打电话的时候,谢志毅说怕她拿着麻烦,帮她拿了。   “没事,我来拿吧,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已经很累了。”谢志毅没让温粟粟拿,说道,“你打了电话之后,大家就知道我也到了,不打也没事。”   谢志毅是买的直接到北京的票,说是打算先把行李放到学校,再回家一趟,其实是怕温粟粟一个女孩子,坐火车不安全,所以特地陪着她坐到北京,亲眼见到她被家人接走,他才放心。   往前走了没多久,温粟粟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温爸爸。   她眼中一亮,赶紧招手,叫道:“爸,爸,我在这儿!”   温爸爸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看到温粟粟之后,赶紧走过来:“粟粟,才几个月不见,感觉都变样了,这是……?”   谢志毅赶紧说道:“温叔叔您好,我叫谢志毅,是这回跟粟粟一起被推荐进清华上学的。”   “小谢啊,你好你好,粟粟这孩子,还从来没离开家这么远过,以前被她给惯坏了,去了兵团以后,没少给大家添麻烦吧?”温爸爸跟谢志毅握手。   温粟粟嘟了嘟嘴,皱着鼻子,娇嗔道:“哎呀,爸——你别瞧不起人好不好,你忘了我给你们写信时说的了,我可是咱们兵团的卫生员呢?要是我表现的不够优秀,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推荐来上大学嘛。”   女儿在爸爸面前,总是有些娇气的。温粟粟见到温爸爸之后,也不自觉地开始撒娇起来。   谢志毅笑了笑,赶紧帮忙:“是啊温叔叔,粟粟在兵团表现得很好的,连我们团长都表扬她。我当时受了伤,还是粟粟给我处理的。”   当家长的哪有不喜欢女儿被人夸奖的,温爸爸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是从前最娇气的小女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推荐进清华了这事,他是逢人就说啊。   此时更是笑着说道:“那看来我们家粟粟,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那当然了!”温粟粟笑着说道。   温爸爸是开车来接他们的,上了车之后,谢志毅说麻烦温爸爸把他送到清华就好,但是温爸爸却说道:“那不成,你温阿姨都把饭菜给准备好了,你可是一定要去吃的,试试你温阿姨的手艺嘛。”   温粟粟也说道:“谢大哥,你去吧。”   盛情难却,谢志毅只好去了。   温家的房子是单位分的,温爸爸这个级别的,分的房子还是很不错的。家里装修也好,家具电器什么的都有,温妈妈正在家里准备饭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知道是丈夫接女儿回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去。   “粟粟!”   “妈!”   母女二人相拥在一起,温妈妈赶紧打量温粟粟,有些心疼地说道:“好像有些瘦了,但没事,你现在回来了,以后就能每天都吃到妈做的饭菜了。”   温爸爸说道:“她是回来读书的,到时候去了学校,哪里还有空每天回来?你也别太惦记她了,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每天都陪在父母身边的,这样还能有什么出息?”   温妈妈哼了一声,别看温爸爸现在说的好听,其实温粟粟和温茜茜一走,他比谁都想两个闺女。   “这是粟粟的战友,小谢。”温爸爸向温妈妈介绍谢志毅。   “哟,是小谢啊,粟粟在电话里里已经跟我们说了,快请坐快请坐,我给你们削个苹果吃。”温妈妈赶紧热情地说道。   温爸爸赶紧说道:“你的饭菜都烧好了?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子糊味?你赶紧去看看,我来给他们削苹果。”   “我把菜给忘了,行,你来削苹果,我去烧菜了。”温妈妈赶紧进了厨房。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全都是温粟粟爱吃的。温妈妈的手艺也很好,温粟粟足足吃了两碗饭,谢志毅吃过饭之后,又跟温爸爸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温爸爸开车送他去清华了。   温妈妈拉着温粟粟的手问个不停,其实这些温粟粟在信里面都跟她说过了,可是女儿回来了,她还是想问。   温茜茜那边条件不好,没有通电话,所以温粟粟是寄信过去的,现在温茜茜应该也已经收到了信。   温茜茜收到信之后,赶紧跟他们知青点的所有人读分享了喜悦,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她所在的公社很穷,这供销社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她看着买了不少,拿回去分给大家。   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妹妹写给她的信,温茜茜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信都叠好,放进了她专门用来放信的抽屉里。这里面,有家里给她写的信,有温粟粟写的,还有……她喜欢的那个人写的信。   她抽出一张信纸,打算写信。   先是写给温粟粟的回信,再然后又写了一封,收件人的名字是——穆思星。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原小说男主出现了   ☆、72   温粟粟和谢志毅虽说都在清华大学, 但是两人的专业不同,所以平时见面的机会倒也不多。   这个学习机会,是他们从几千、几万人当中拿到的, 既然来了, 肯定要好好学习。而温粟粟因为读过大学的原因,一来就领先班上同学一大截, 每次考试都能够得到第一名。   不过短短一个学期的工夫,她已经被学校的老教授注意到了。   老教授得知她以前只是读过卫校而已, 竟然就能懂这么多的知识, 直接将她调到了他所在的实验室,让她以后一边上学, 一边跟着他做实验。   大学当中,不乏有毕业之后就留在学校的, 那些人都是十分优秀的。而温粟粟这种还没读够一个学期,就被学校最严格的教授选中, 让她进自己实验室的,更是独一个!   温粟粟很快成了清华的风云人物。   不过温粟粟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每天三点一线,教室, 实验室, 回家陪陪爸妈,然后再给霍温南打电话。   两人分别三四个月, 但感情如旧,霍温南还给她寄了一些陈月芬他们准备的土特产,以及大家的合照。   板凳和大柱、二柱又长高了许多。照片里,陈月芬的脖子上戴着她送的那根丝带,徐月红戴着发夹, 他们面对着镜头,都真诚地笑着。   温粟粟收到之后,买了个相框,将照片放进相框,就摆放在她的桌子上。她每天都能看到,每次一看到大家,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段充实的校园生活当中,温粟粟学会了很多,得到了老教授喜爱的同时,终于迎来了寒假。   只不过她放寒假的时候,兵团还没有放假。   兵团的假期很少,而且是轮休制的,不可能大家都回家过年,兵团没人管了。现在兵团开设了农场,大家比起之前更加忙了,不过上头给团里的指标也多了,听说明年还会有新知青过来。   霍温南今年可以回家过年,只不过得等到过年那几天才能回家。   倒是温茜茜,向公社请了假,早早的就回来了。平时温茜茜在公社表现优异,她是公社的知青当中学问最高的,在公社开了扫盲班,做了不少的实事。所以她请个假过来,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温粟粟在兵团受欢迎,温茜茜在他们公社也照样受欢迎。走的时候,公社里的好几个婶子、大姑娘媳妇儿的,都拉着她的手说舍不得。   温粟粟在接到了温茜茜的来信之后,算准了时间,去了火车站接她。   姐妹两个快一年不见了,温茜茜一下了车,就看到了温粟粟:“粟粟!”   两人相拥在一起,温茜茜问道:“怎么样,学习怎么样了?听说你去了实验室,我真是高兴坏了,真不愧是我妹妹,就是有出息!”   温粟粟挽着温茜茜的手臂,看着她姐,叹了口气:“姐姐晒黑了……”   “这有什么,就是晒黑了一点而已,不要紧的。在我们这群知青中间,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磨一手老茧!粟粟,你看看我手上的茧子,怎么样?”温茜茜将手伸过来。   温粟粟看着原本白白嫩嫩的手上,果真长了不少老茧,眼睛有些发红。当初她姐姐,其实是因为她才去下乡的……   当时姐姐明明已经拿到了单位的工作通知,可是为了不让她去,所以才没去单位报到,去报名下乡了。每家人必须要去一个,要是姐姐去单位上班,那就得她去。   想到这儿,温粟粟喉间哽咽:“姐……”   温茜茜之所以自己将这些说出来,就是怕粟粟等会儿看到之后心里不好受,所以不如自己笑着说出来。而且她自从下乡之后,看到那些人过得苦日子,穷到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细粮,也没水……   她才知道,她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她虽然是为了妹妹才下乡的,可是下乡之后,她觉得她找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她虽然是女人,可是mzx也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她想尽办法,带着大家慢慢的从有到无。   她到了那边一年多,快两年的工夫,虽说日子还不能跟别的地方比,但是比起她刚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许多。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脱贫,奔向好生活的!   “粟粟,姐是自愿去的,而且姐在那边过的很开心,看着大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心里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温茜茜说道。   温粟粟点点头,她明白。   当初她姐刚到那边的时候,就给她写过信,她也了解那边,是真的穷,听说还有穷到要卖孩子的,只不过被她姐姐给制止了。后来也在慢慢变好,这些姐姐在心里面都有跟她说。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赶紧回去吧,爸也来接你了,不过他刚刚说肚子痛,去厕所了,我们先去那边坐着等会儿吧。”温粟粟说着,要帮温茜茜拿行李。   温茜茜把最轻的那一样递给她。   温粟粟却换成了重的那一个,说道:“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们还这么宠我的话,会把我宠坏的。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已经很累了,行李还是我来拿吧。”   “好好好,粟粟最乖了。”温茜茜笑着说道。   姐妹俩坐了没多久,温爸爸就来了,见到一年不见的大闺女,温爸爸眼睛也有些红了。最主要是,这两个闺女回来的样子,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小闺女去的是兵团,那边的伙食好,回来时跟走的时候没相差多少。倒是大闺女,去了陕西那边的穷地方,听说水都没打通,比起年前走的时候,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两姐妹站在一起,若不是五官什么的长得像,只怕别人都不敢说他们是两姐妹。   开车回到家里,温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不过温茜茜坐了三四十个火车才到家,路上又是一个人来的,可没人能让她位置,让她能够舒展一下推荐休息一下。   所以到了家之后,她随便吃了点饭,跟温妈妈说了一会儿话,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赶紧回房间睡觉了。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要不是晚上的时候,温粟粟去叫她吃晚饭了,只怕她还能睡到明天。   温粟粟虽然有心跟姐姐多说会儿话,可也知道姐姐累坏了,所以也没打扰她。   第二天,温茜茜原本说要带温粟粟去见一个人,那人是她下乡之后认识的,就是他们公社的人,家里虽然穷,但是很争气,后来被推荐上大学了,正在北京念大学。   只不过学校只是普通学校,比不上清华、北大之流。   温粟粟都准备好了,可是临时接到了教授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实验室。老教授虽说欣赏她,可是脾气却有些古怪,而且老教授说有急事,那也是真的有急事。   没办法,她只能遗憾的放了姐姐的鸽子,去实验室。   温茜茜表示不要紧,让她先去实验室,实验要紧。她一个人去见他也不要紧,而且晚上的时候会带他来家里,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其实温粟粟已经从温茜茜的话当中品出来有些味道了,她直觉姐姐的这个‘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可能是姐姐对象之类的,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反正晚上就能见到了,见面的时候就知道啦。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晚上见到那个‘朋友’之后,却发觉是一颗惊世炸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炸弹就来了   ☆、73   解决好实验室的事情之后, 温粟粟早早的就回家了。   在路上的时候,她还买了些水果,是个果篮, 里面苹果、香蕉、桃子什么的都有。到家楼下的时候, 就发现爸爸的车已经停在下面了,看来爸爸也已经下班了。   她带了钥匙, 不需要敲门,直接用钥匙开门就行。   打开门之后, 温粟粟走到玄关, 就看到沙发上,温茜茜的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几岁, 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有些黑, 不过陕西那边太阳大,听她姐说又缺水, 黑点也算正常。   见到温粟粟回来,温茜茜赶紧介绍道:“粟粟,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他叫穆思星。”   穆思星也朝温粟粟笑了笑, 说道:“你好, 你就是粟粟吧,你姐姐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的。”   穆思星?   男主角穆思星?   温粟粟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原来是她触发了原小说里的重要人物,所以又感知到了新的剧情。   剧情里,穆思星是典型的凤凰男。家里穷, 但是特别有自尊心,上进,刻苦读书,不但如此,他在得知温茜茜的家庭良好,父亲是京市的干部之后,心里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的家乡实在是太穷了,哪怕他再努力,也很难出人头地,可若是搭上了温茜茜这根线,那他就相当于多奋斗好几十年。抱着这样的目的,穆思星在温茜茜刚来他们公社,就对温茜茜百般照顾。   当然了,虽说穆思星接近温茜茜虽说抱有比的目的,但是两人在接触当中,穆思星也被优秀的温茜茜所吸引。像温茜茜这样有能力,有想法,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子,无疑是很讨人喜欢的。   光是他们知青点,就有好几个男知青默默的喜欢温茜茜,只不过温茜茜一心想要带着公社富起来,没有注意到而已。   可是,像穆思星这样的,也是敏感的。从小的贫穷生活令他的自尊心很强烈,而温茜茜的能力比他更强,不论走到哪里,大家的眼中只有温茜茜,这令他心里有了芥蒂。   后来穆思星遇上了林静好,一下子就被林静好的白莲气质给吸引了。再加上林静好有意无意的勾搭,一来二去,两人就搭上了。   但是穆思星又不愿意放弃温家的一切,所以没有选择跟温茜茜分手,而是偷偷摸摸背着温茜茜跟林静好在一起。穆思星就是飞进城市里的凤凰男,他们家的人很穷很穷,见儿子娶了个干部女儿做老婆,便常常会过来打秋风。   文中,温茜茜因为怀孕,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回到京市。穆思星要接他乡下的妈妈来京市照顾温茜茜。   最后穆婆子不光是自己来了,还托架带口,带了好几个人一起来。从此之后,这家里每天吵吵闹闹,就没一天清净的,温茜茜都快被吵得神经衰弱了,后来还流产了,医生说伤了身体,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而此时,穆思星已经一步步往上爬,坐稳了位置。   林静好因为被推荐到清华上大学,后来又从商,也成了女强人。再遇上曾经喜欢的男人,两人一拍即合,穆思星回家就跟温茜茜离婚,林静好也跟她在创业路上的那些男人断了,两人破镜重圆。   剧情接受完毕之后,温粟粟压根不知道写出这种剧情的林静好,究竟是什么诉求。但是相比较这个,她更担心她姐姐。   如果真按照剧情走,那她姐姐的下场很不好。   流产伤了身子,一辈子不能再生,又被渣男伤害,最后精神都出了问题。而林静好和穆思星两个人,却恩恩爱爱的在一起,一个在政界风生水起,一个在商界所向披靡。   不过因为她半途的觉醒,导致剧情的发展偏出了轨道,被推荐上大学的人成了她,不过之前她也挺她妈妈说过,林静好在两个月之前,突然摔断了腿,回家了。因为要去医院治腿,还来过他们家借钱。   难道是因为剧情被改动,所以为了重新让穆思星和林静好搭上关系,林静好腿才会摔断的?   温粟粟看着面前的穆思星,不知道现在的穆思星跟林静好搭上了没有……   “粟粟,你怎么了?”温茜茜见温粟粟一直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实验的一些事情而已。”温粟粟解释道。   看着此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姐姐,温粟粟有些心疼又后怕。还好她感应到了原剧情,可以躲避掉之后的剧情,否则的话……   温粟粟深吸一口气,朝穆思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对于穆思星这样的凤凰男,她喜欢不起来。不过……她思考了一下,既然她和霍温南都能够冲破剧情的控制,就说明剧情并不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穆思星真的喜欢姐姐,与剧情背道而驰,那么也可能冲破剧情的控制。但若是他依旧跟着剧情发展走,那就说明,他本身就是真的只是想搭上他们温家的势力而已。   温粟粟见姐姐喜欢穆思星,心里头也给了穆思星一个机会。只要穆思星没有像原剧情那样跟林静好勾搭上,为了姐姐的幸福,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他们结婚之后,穆家的人也不能过来打秋风。   但若是他们已经勾搭上了……   温粟粟咬牙,她的拳头已经硬了!   伤害她姐姐的人,她是不会放过的!   就在这时,温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温粟粟回来了,赶紧说道:“粟粟回来了啊?今天你姐姐带小穆来咱们家吃饭了,饭菜已经烧好了,你爸爸估计也快回来了。”   虽说温茜茜只说穆思星是她的朋友,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两个孩子将来是要处对象的。温茜茜带穆思星来家里,就是为了让父母也见一见这个人,觉得可以的话,就确定关系了。   穆思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尤其是现在他急需要得到温家父母认同的时候。他说道:“阿姨,我来帮你。”   便走进了厨房,帮忙一起端菜了。   温妈妈见穆思星这样,自然是十分满意的,这孩子虽然出身穷苦,可是他们家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只要人体贴,对他们闺女好就行了。再看这个小穆,人勤快,能被推荐来上大学,就说明他上进有才华,人长得也标志。   温妈妈对他倒是挺满意的,就等着温爸爸回来之后,再看看了。   温家父母向来都是觉得,只要对方人品好,女儿喜欢就行,穆思星是个很会伪装的人。如果温粟粟不是感知到了剧情,恐怕也会被他给蒙骗过去。   饭桌上,温妈妈说起下个星期爸爸过生日的事情,打算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顿饭,让穆思星也一起来。   温粟粟说道:“妈,既然咱们都请二叔他们了,干脆把小姨他们一家也请过来吧。”   “把你小姨一家请过来?”温妈妈有些意外,因为温粟粟这次回来读书之后,跟她说了一些兵团的事情,她也得知了林静好做的一些事情,便有意的疏远了妹妹一家。   可是现在粟粟又说,要请他们一家一起吃饭?而且粟粟的奶奶一直不太喜欢林静好,因为温跃进喜欢林静好,奶奶又瞧不上林静好。   不过既然温粟粟提起了,温妈妈也不可能拒绝,就是有些吃惊罢了。   倒是穆思星,在听到这话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温粟粟很快就捕捉到了他的不自然,心中沉了沉,看来穆思星已经认识林静好了……   而且,两个人的关系还不简单。   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夹了一片莲藕拒绝着,她决不会让穆思星和林静好这两个渣渣伤害她姐姐的!   ***************************************   经过了昨天的休息,温茜茜今天的精神好了许多,姐妹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头靠着头,聊着天。   温粟粟故意问起温茜茜和穆思星的事情:“姐,你跟你那个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温茜茜的脸红了红,只不过在黑暗当中看不出来,她说道:“你觉得他怎么样?其实我们认识已经快两年了,一开始是我去山上的时候被蛇咬了,后来他带我去了卫生所,后来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他主动跟我说过喜欢我,要跟我处对象,但我当时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就想再等等看,这次把他带回家,就是想说要不然就确定关系了。”   还没确定关系,那就是说她姐虽说已经喜欢穆思星了,但还不是非他不可的地步。温粟粟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觉得穆思星有问题,早点让姐姐看清他的真面目比较好。   否则真等到用情深了,再得知那些问题,才是真的伤人。   听了温茜茜的话,温粟粟倒是松了一口气。   温茜茜又问起她和霍温南之间的事情:“粟粟,你跟霍温南处的怎么样了?我可是听妈说,你们两人的感情特别好,是不是打算今年就结婚了?反正你们两个从小就订的有娃娃亲,早点把好事办了,也挺好的。”   “对了,爸这次过生日,他来吗?”   温粟粟被温茜茜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温茜茜很快换了个话题。上回她跟霍温南通电话的时候,得知兵团得过半个月才放假,也就是除夕的前三天他才能回来,这次恐怕不能来给爸爸过生日。   她摇摇头:“兵团不好请假,她估计来不了了。”      ☆、74   只不过, 霍温南人虽然没能来,但是在温爸爸生日的这天,他的礼物却送过来了。   温爸爸喜欢下棋, 是个老棋迷, 有时下班回来若是晚了,没有别的原因, 肯定是因为在跟大院里的老大爷们一块儿下棋你。   温爸爸是棋迷这件事情,霍温南从小就知道。所以给未来岳父送礼这件事情, 他自然也是得投其所好。   当天温家一家人正准备出门去国营饭店的时候, 霍嘉良就上门来了。   霍嘉良将车停好,手里拿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檀香木盒子, 嘟囔了一声:“咦,刚刚温南哥跟我说嫂子住在几楼来着?啧, 忘了……果然最近熬夜多了,记性也变差了……”   算了, 就在下面喊一声吧。   霍嘉良将车门关上,抱着锦盒, 靠在车身上,对着楼上喊道:“嫂子!粟粟嫂子!我是霍嘉良, 我哥让我给他未来岳父送寿礼来了——”   温家住在这栋大楼的三楼, 温粟粟刚准备好,冷不丁就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声音。她与早已经在客厅等候的温爸爸、温妈妈、以及温茜茜对视了一眼, 然后不太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楼下叫我啊?”   大家纷纷点头:“好像是在叫你。”   温粟粟赶紧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朝下面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男人,倚靠在车子上,一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另一只手则是插在了裤兜里,看起来酷酷的。   霍嘉良叫了这么几声,推开窗户看他的人不少,这栋楼的好几户人家都推开窗户看过了。不过看的人要么是男人,要么是大妈,都不是他嫂子。等到温粟粟一推开窗户,霍嘉良眼睛一亮,直觉这就是他嫂子。   赶紧朝温粟粟招了招手,喊道:“嫂子,我是霍嘉良,霍温南的堂弟,我来替他给未来岳父送寿礼了!”   温粟粟:“…………”   好吧,两人虽说是堂兄弟,但是行事作风上果然很不相同呢。   温粟粟将窗户关上,表示真的是来找她的,然后一家人就赶紧出门下楼了。刚下了楼,霍嘉良就赶紧走过来,眼神落到温粟粟的身上,闪过一抹惊艳。不过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看过之后,立马就将眼神移开了,这可是他未来嫂子。   啧,他哥的眼光还真不赖,难怪能让他哥铁树开花,原来他嫂子长得这么好看。还有未来嫂子的姐姐……霍嘉良的目光又落在了温茜茜的身上,温家姐妹二人长得还是相似的,只不过温茜茜下乡两年,晒得稍微黑了一些,但多了几分健康的美。   这两年,她增加了很多的见识,作为一个女同志,在带领公社众人塌向致富之路时,十分的有魄力。若说温粟粟看起来软软的像只小兔子,那么温茜茜身上,就多了几分英气。   有英气的小姑娘……霍嘉良更有兴趣。但这毕竟是未来嫂子的姐姐,哪怕他看着喜欢,也不会一直盯着看。   “嫂子,伯父伯母,姐姐。”霍嘉良的嘴很甜,很热情的打招呼。   “是嘉良吧?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温爸爸跟霍爸爸的关系好,但是跟霍嘉良的父亲倒是不怎么见面,以前见过霍嘉良,也是因为霍嘉良来霍温南家中做客。霍家两兄弟工作的地方不在一处,霍嘉良的父亲也是后来才调到北京来的。   “是,霍伯父,我是嘉良,对了,我是替我哥来给您送生日礼物的,他在兵团没办法过来,但心里惦记着,所以特地让我送了这个过来。”霍嘉良笑着说道,说着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温爸爸。   温爸爸结果锦盒,脸上有一瞬间的吃惊:“这个是……”   他隐约猜到了这里面是什么,但是当他打开锦盒之后,才确定了,他果然没有猜错,这果然是他一直都很想要的棋局孤本!他是个老棋迷,一直以来都在收集这些东西,但是这份孤本,一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找过不少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在霍温南那里。   霍嘉良见温爸爸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面上涌现出一阵狂喜,就猜出这礼物是送到温爸爸心坎里去了。不过他哥是什么人啊,既然要送礼物,那就不可能送错,必定会送让未来岳父满意的礼物。   “温伯父看来很喜欢,我哥果然没送错!”霍嘉良说道。   “这个孤本我找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在温南这里,只不过这个孤本极其珍贵,就这么送给我……会不会不太合适?”温爸爸迟疑道,这孤本实在是太珍贵了,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霍嘉良笑了一声,说道:“伯父千万别这么说,我哥跟嫂子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他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现在又处对象了,说不定快要结婚了,到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送给您不合适,那送给谁合适啊?”   不得不说霍嘉良很会说话,就这么几句的工夫,就让温爸爸和温妈妈喜笑颜开。   温爸爸当做宝物一般将那锦盒收起来,邀请道:“嘉良,我们今天去国营饭店吃饭,既然你来了,要不然也一起去吃点吧。”   “伯父,说实在的,我是真想去,不过有些遗憾,我是趁着休息时间跑出来的,等会儿还等回单位。”霍嘉良说道。   温爸爸赶紧说道:“那你赶紧回单位吧,以后有空来家里玩。”   霍嘉良听罢,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温茜茜的身上扫过一眼,然后笑道:“嗯,到时候我肯定来。”   “最近是听忙的。”   “可不是么,越是到了年底越忙,不过现在忙完了,等过年时就轻松了。”   目送着霍嘉良驱车离去之后,温家人坐车出发去国营饭店了。温爸爸将锦盒就放在自己旁边,开车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瞥上几眼,要不是已经叫好了人,说不定他就不想去饭店,直接回家去研究棋谱孤本了。   温妈妈提醒道:“好好开车。”   温爸爸收回目光,赶紧好好开车了。   到了国营饭店的时候,温跃进一家人已经到了。见到温粟粟他们来了,温跃进赶紧往他们后面看,没有看到林静好,有些失望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静好?静好怎么没来?”   按理来说,温跃进也是不能回来这么早的。可是前两月林静好腿受了伤,请求回家休养之后,温跃进在兵团见不到林静好,心里便没有着落,天天给温老太太打电话,写信,就是嚷着要回北京。   他话也说的好听,不是说多想林静好,而是说想奶奶了,都快过年了还不能回来陪奶奶,心里想啊之类的。温老太太被她大孙子的这种‘孝心’给打动了,于是以自己生病了为由,替温跃进请假提前回北京了。   但温跃进以为自己回北京了就能去见林静好,那就是他想太多了。温老太太一直都瞧不上林静好,觉得林家人没出息,所以不支持温跃进跟林静好处对象,温跃进回北京之后,每天都被温老太太拉着,今天去见见这家的闺女,明天去见见那家的女儿……   这次他大伯过生日,他好不容易才能见林静好一面,可不是高兴么。   温老太太一听他急成这样,沉着脸呵斥道:“她林静好来不来关你什么事情?你急什么急?赶紧进去!”   就在这时,从前面走过来三个人,正是林静好一家人。   时隔两个多月,林静好的腿伤已经好了,她在看到国营饭店门口站着的温粟粟和温茜茜的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但是很快又恢复平常了,跟着她爸爸妈妈朝前走,对着温爸爸叫了一声:“姨夫,祝你生日快乐!”   谁也不知道,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林静好了。   就在两个多月之前,她因为不小心从坡上滚下去,受伤昏迷之后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穿书了。穿的还是她自己写的那本小说里,但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剧情早就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炮灰温粟粟并没有早早的下场,而在兵团取得好名声去清华读大学的人也成了温粟粟,而她的处境却十分的艰难……   她气得差点再次晕死,然后穿回去。只不过醒来之后,她还是没有穿回现实世界。对于现在的结果,她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也不是不能改变局面。   读大学固然重要,但是现在已经是1976年了,就算她失去了被推荐去读清华的机会,但只要她明年去参加高考,照样也可以考上大学的。   当务之急是得早点回到北京才行。   因为小说当中,她就是回到北京读大学之后,才认识的穆思星。穆思星虽说跟温茜茜在处对象,但是喜欢的人却是她。他们两个人一起努力读书,后来穆思星在政界,而她却选择从商,赶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更是成了全国首富!   无疑,这是一本大女主爽文,只要她及时纠正剧情,她照样可以所向披靡!   至于她为什么要将穆思星写成男主,这也是有原因的……   现实世界当中,温茜茜和她表姐温粟粟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她认识温茜茜而已,温茜茜家里也十分有钱,有着一个十分优秀的男朋友,就叫穆思星。她第一眼见到穆思星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可是她什么都比不过温茜茜,怎么跟她抢男朋友呢……   于是她就写了这本小说,还把她一直都很讨厌的两个人写成了姐妹。在这本小说的最后,温粟粟和温茜茜都很惨,温家也从一开始的光鲜到最后一无所有,过着比她一开始还不如的日子。   意识到剧情被改动之后,她为了继续走剧情,去认识穆思星,于是干脆故意将自己的腿给打断了,装成是摔断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够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之后,她先是在医院养病,后来就趁机认识了穆思星……   果然如同小说里写的那样,他们两人互相吸引,惺惺相惜,很快,穆思星就喜欢上她了。   想到这里,林静好的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等着吧,你们这些人,看清楚了,将来是谁的天下!   林静好想着这些的时候,温妈妈寒暄道:“静好的腿怎么样了?都好了吗?”   只不过语气比起以前,冷淡了许多。以前,因为温妈妈对妹妹一家很是照顾,但是自从听了温粟粟告诉她的那些之后,她就对他们疏远了,这次要不是温粟粟主动提出要请林静好一家,她是不会请的。      ☆、75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多谢姨妈关心了~”林静好好像没有看出温妈妈对她的态度不如从前了,反而亲密地走过来挽住了温妈妈的手臂。   温粟粟眉头一皱,故意走到她们两人中间, 将林静好挤到一边, 然后挽着温妈妈的胳膊,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们先进去吧, 对了姐,穆大哥什么时候到呀?”   虽说她对穆思星没什么好印象, 但是这种情况也只能称呼为‘穆大哥’。她也是故意说出来, 想要看看林静好的反应。   果然,林静好在听到温粟粟的话之后, 脸上露出吃惊,因为她没有想到, 温家竟然还邀请了穆思星……到时候穆思星跟她对上面,希望他们不会在大家面前露出马脚来。   毕竟现在还没到改革开放的时候, 而且穆思星现在还得靠温家。   温粟粟注意到林静好的神情,心中冷哼一声, 等会儿就拆穿你们的真面目。   温茜茜说道:“我今天早上也跟他通过电话了,他说已经准备出门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到了的。”   温妈妈说道:“我就说要不然让你爸开车去接一下小穆好了, 你还说不要,他不会找不到这里吧?”   温茜茜说道:“妈, 今天我爸可是大寿星,他哪里好意思让大寿星专门去接他嘛,所以就说自己坐车过来。而且我把地址说的很清楚,他应该不会找不到的,应该就快要到了……”   正说着呢, 温茜茜就注意到远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穆思星。她眼中一亮,赶紧说道:“他来了。”   穆思星小跑着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我对这边不太熟悉,所以来的晚了一点、”   “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到没多久。”温爸爸笑着说道,“好了,既然我们人都到齐了,那就进去吧。”   一行人准备进去,穆思星在看到林静好的时候,脸色稍微僵了僵,两人对了个眼神,然后穆思星又自然的去跟温茜茜说话了。   温粟粟看在眼中,走到林静好旁边,想要故意诈一诈她。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林静好和穆思星已经搭上关系了,再诈她也只是打草惊蛇,不如等会儿直接一击致命。   “静好,早就听说你腿受了伤住院了,只不过我之前因为学业忙,所以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温粟粟笑着说道。   林静好对于温粟粟对她的态度有些吃惊,毕竟他们两人在兵团的时候,就已经决裂了。而且温粟粟抢走了她的大学名额,她现在都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甚至还想过,是不是温粟粟也穿书了,只不过一直不能确定而已。   如果温粟粟真的穿书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怎么会呢粟粟姐,我知道你很忙,不会生气的。”林静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虚情假意的寒暄着,很快就坐,温粟粟见林静好没跟她坐在一起,赶紧说道:“静好,你坐我旁边来。”   林静好只好坐了过来,谁知她刚刚落座,温粟粟又朝温跃进说道:“堂哥,你没看到静好旁边还有个座位吗?这都不知道坐过来。”   林静好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温跃进喜欢她,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她并不喜欢温跃进,自从穿书之后,她一直有意无意的冷落温跃进,可是温跃进这人好像不会看人眼色一样,还总是给她写信打电话。   刚刚来的时候,她都故意没看他,没想到温粟粟却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想到此处……林静好心里慌张,朝穆思星看了一眼。她害怕穆思星误会,但是穆思星正在跟温茜茜说话,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温跃进赶紧坐到了林静好身边,等上了菜之后,更是殷勤地给林静好夹菜。   温粟粟一边注意林静好,一边注意穆思星,见穆思星表面上虽说正在跟她姐谈笑着,可是实际上看到这边的动静之后,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她就知道,她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林静好给穆思星的印象一直都是清纯,善解人意,并且崇拜穆思星,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对于穆思星这样的凤凰男,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自尊心,跟温茜茜在一起的时候,他各方各面都比不上温茜茜,就会很打击他的自尊心。   温茜茜没有说过的是,其实当初穆思星的这个大学名额,都是温茜茜让给他的。倒不是温茜茜恋爱脑,不愿意去上大学,而是她当时一心想带着公社的人把日子过好,如果她离开了,公社的知青当中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有魄力的人了。   看着那一张张满是不舍的脸,以及穷的不行的村子,温茜茜这才决定留下来。   她不去上大学,名额才落到了穆思星的头上。   若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那心里肯定记着温茜茜的恩情,会加倍的对她好。可是穆思星却不是这样的人,跟温茜茜在一起,他只会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比不过温茜茜。   连这个大学名额都是温茜茜施舍的……   之所以喜欢林静好,也正是林静好的温柔,善解人意,以及对他的崇拜打动了他。试想,不论他做什么,林静好都是一脸的崇拜,觉得他很厉害,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当然,他对林静好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只跟他一个人好,可是现在,他看到另一个男人对林静好这样亲密,他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和自尊心,又怎么能够忍受呢?   温粟粟继续添油加醋道:“对了堂哥,你跟静好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们的感情也差不多了,可以结婚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温老太太先是被气死,可是温跃进却高新了,深情款款的看着林静好,说道:“这个,还得看静好是怎么想的……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林静好赶紧说道:“粟粟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跃进哥当做哥哥而已……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温粟粟说道:“静好,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咱们整个五团的,哪个不知道你跟堂哥的关系不一般啊?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只把堂哥当哥哥,堂哥只把你当做妹妹的话,他能为了你这个妹妹欺负我这个妹妹啊?还有,他还替你还了一百多块钱呢,他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舍不得给我花钱……”   温跃进被温粟粟说的还挺不好意思的,之前他一直不太喜欢温粟粟,还跟她作对。没想到温粟粟自从读了大学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好说话多了,现在还知道撮合他跟林静好了。   果然去接受一下大学的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想了想,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温粟粟说道:“堂妹,什么话也别说了,以前是我不对,我现在向你认错,自罚三杯!”   说着,他连续喝了几杯酒。   温粟粟笑笑,又拉着林静好的手,放在了温跃进的手心,说道:“堂哥,那以后静好就交给你了,咱们亲上加亲了。”   温爸爸和温妈妈互看一眼,不知道小女儿这是什么意思,温跃进的父母显然对林静好并不满意,可是……   穆思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此刻忍受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朝温爸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伯父,我去一趟厕所。”   穆思星一走,林静好的心里更慌了。她快速的将手从温跃进的手里抽出来,瞪了温粟粟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粟粟姐,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跃进哥,你怎么乱点鸳鸯谱呀……”   说完,又朝温跃进说道:“跃进哥,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哥哥而已,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也走了。   温粟粟看着林静好离开的背影,笑了一声,解释道:“静好这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五团所有人都知道,静好跟堂哥的关系不一般呢。”   这些事情,温粟粟早就跟温妈妈他们说过了,给温茜茜写的信里面也提过,所以她说的这些话,他们并没有怀疑。   至于林静好的妈妈,一直觉得林静好嫁给温跃进还不错,所以也没有任何解释。倒是温老太太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   林静好出去之后,立马就追上了穆思星,两人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穆思星的脸色很难看,看着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林静好,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我想你需要跟我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在跟温粟粟的堂哥处对象?当时你怎么没跟我说过着西?”   “林静好,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都承受了些什么吗?要是被温家人知道,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现在还在读书,将来毕业了之后分配工作的事情,还需要温家在这上面帮助我,只有靠着温家,我才有继续留在京市工作的可能。”   他们这些学生,学完了之后分配工作,很多都会分配到需要人才的地方去?可是哪里需要人才呢?越是人才少的地方越需要,越是人才少的地方,就越说明那里的条件不太好。   京市是首都,留在京市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他想要留在京市工作,就必须得靠温家。   林静好咬着唇,红了眼眶,说道:“我知道,所以哪怕我看到你在我面前跟茜茜姐说说笑笑,我的心里哪怕再难受,我都只是私底下难受,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表现胡来……我和温跃进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温粟粟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这么说,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温跃进……   “他那么差劲,哪里比的上你?你那么的优秀,就好像是我人生当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思星,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自己也看的出来,感受得到的对不对?”   说着,林静好深情的握住穆思星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   其实她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喜欢穆思星的。书中的穆思星和她认识的那个穆思星长得一模一样,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穆思星见她这样,脸色缓和了许多,叹了口气,说道:“静好,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我们现在不得不这样,等我在这边的工作稳定下来了,不需要温家的帮忙了,我们就告诉所有人,我们在吹对象……”   与此同时,温粟粟提出自己要上厕所,拉着温茜茜一道出来了。   小时候两姐妹就喜欢一块儿去厕所,为此温妈妈还笑话过温粟粟,温茜茜倒是乐意陪妹妹,没有多想,跟着走了出来。   结果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了面前这一幕——穆思星的手紧紧的贴着林静好的胸口,两人面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的亲密。   温茜茜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脚步顿住,站在了原地。   温粟粟见姐姐这样,虽然心疼,但是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姐姐看清楚穆思星是什么样的人,也能够早点走出来,要是真的付出了极深的感情,或者说结了婚,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姐姐……”温粟粟叫了一声。   温茜茜温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嘴角扯出一抹笑,说道:“粟粟,姐没事。”   说完这话,她微垂了垂眸子,眼中闪过一抹难过,然后重新正视穆思星和林静好。穆思星万万没想到温茜茜会过来,此时除了慌张就是慌张,赶紧将手抽回来,解释道:“茜茜,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温茜茜走上前来,在他面前停下来,然后伸手,“啪啪”两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穆思星的脸侧了过去,温茜茜下手很重,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两只巴掌印。他张了张嘴,心里虽然气愤温茜茜竟然对他动手,但现在他还得靠温茜茜,所以他只能说道:“茜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林静好……”   然而,温茜茜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他,然后说道:“是我看走眼了。”   说完这话,就对一旁的温粟粟说道:“粟粟,走,咱们回去,别因为这样的人坏了心情,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穆思星见温茜茜这样,知道自己再挽回也来不及了,干脆直接承认了。   他看着温茜茜冷漠的样子,甚至没有因为他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流一滴眼泪,气得大叫道:“温茜茜!你又这样,你总是这样!你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是自从到我们村子之后,就想着要带着我们村的人挣钱,不再过穷日子,是啊,你多厉害啊,你还真就做到了。就连我这个大学名额,都是你不想要,所以施舍给我的……大家都说我运气好,祖峰冒青烟了,才能让你喜欢上,你就是我们村子里的活菩萨,大家都敬你爱你,我呢……我算什么东西……”   “所有的风光都是你的!我在别人的口中,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人……明明我学习那么努力,明明我以前也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对我也不够在乎,我来北京读书之后,你那么久才给我打一个电话,你的心里有我?你只想着怎么搞发展!这是你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吐为敬   ☆、76   温茜茜的脚步顿住, 听完了这番话,然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温粟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骂这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的穆思星一顿, 可是她没有, 只是朝温粟粟笑了笑,说道:“走吧粟粟, 咱们回去,出来太久不回去, 爸妈该担心了。”   “姐……”温粟粟看着温茜茜这个样子, 心中一痛。   她怒视着歇斯底里的穆思星,还有一脸不知所措的林静好, 一字一句说道:“不是吧?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觉得,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的?mzx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难道你觉得你还活在清朝吗?什么叫我姐把那些事情都做了,还要男人做什么?”   “不过也是, 你这种废物男人,不要也罢。”   穆思星脸都绿了, 林静好见自己心爱的男人竟然被温粟粟这样子诋毁,忍不住咬唇反驳道:“温粟粟, 你说话别太过分了!思星怎么就像你说的那样了?思星明明就很优秀。他说得对, 温茜茜,你知道思星为什么喜欢我也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女人, 却做不到女人所能做的。我能够给思星温柔体贴,你能吗?你——”   林静好的话还没说完,温粟粟就上前几句,“啪啪”两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脸上立马跟穆思星一样,也浮现了几根手指印, 甚至比穆思星还要严重,毕竟她的脸比穆思星一个男人的脸嫩多了。   她愣住了,恨恨地看着温粟粟。   温粟粟冷笑一声,用那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林静好,嗤笑一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用你来给女性设立标准?我姐姐怎么样,还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林静好,我再跟你说一遍,像你这样的,连给我姐提鞋都不够。”   哪怕是林静好真的穿书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就凭她的智商,难道真的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成为首富吗?   哪怕她知道剧情,照样将一手好牌打烂!   就算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是淘金的好时候,但也轮不着林静好来,她就这点勾搭男人的出息了。   “姐,我们走。”温粟粟揍完了林静好,这才走到温茜茜旁边,牵起温茜茜的手。   又提醒那两人:“对了,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奉劝你们等会儿马上走人,我会替你们找个理由的。要是敢去我爸面前闹,穆思星,你脚踏两条船,乱搞男女朋友关系的事情这件事情,明天你们全校的人就都会知道。”   “至于林静好,你也不想让别人叫你破鞋吧?”   “滚。”   说完这话,她们这才走了。   姐妹俩走到拐角,已经看不到穆思星和林静好了,温粟粟这才咬唇,看着温茜茜说道:“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姐什么时候怪过你?”温茜茜笑了笑,只不过脸色稍微有些不好。   也是,刚刚才看到自己对象跟表妹两人搞在一起,要是温粟粟的话,她想了想,要是看到霍温南跟林静好搞在一起,她都恨不得冲上去扒了他的皮,可是她姐……   她姐真的不愧是干大事的人,真的很令她佩服。   不过这个时候,她更宁愿她姐能够抱着她哭一场。哭出来,就好受了。   温茜茜都不需要问清楚温粟粟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因为她是个聪明的人,稍微一猜就猜出来,这其中温粟粟是故意的。故意当着穆思星的面,说林静好和温跃进的那些话,故意带着她过来,目的就是让她看到这些。   她不知道粟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妹妹的心思她明白,是想让自己看清楚穆思星的为人。   现在她看清楚了。   “好了,进去吃饭吧,别跟爸妈说,至少让爸爸过个开心的生日再说。”温茜茜交代道。   温粟粟点了点头。   姐妹两个走进去之后,解释穆思星学校有事先回去了,至于林静好脸色不太好,也先回家了。没有一个人猜到穆思星和林静好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压根没有多想。   ************************************   温爸爸生日过完几天过后,温茜茜和温粟粟一起,将穆思星和林静好的事情告诉了温爸爸和温妈妈。   温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这几天我已经看出来一点苗头了,只不过没想到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跟你们表……跟林静好好上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茜茜的性格打小就沉稳,有些时候遇上了事,也不怎么告诉我和妈妈,但是你这次回来,在我们面前提了不少关于穆思星的事情,我和你们妈妈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是就从那次我生日之后,你再也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他了。之前说要让他上门做客,没来了,我就猜到了。不过你们妈妈说,让我别问,免得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就没多问,就等着你主动跟我们说。”   温妈妈也一脸心疼地说道:“茜茜,你别难过,你这么优秀,将来肯定能找到优秀的对象。我闺女人有本事,长得还漂亮,还怕找不着好的对象么?”   说着说着,温妈妈的眼泪就出来了。   温妈妈的性格是比较多愁善感的,容易哭,这方面上,温粟粟遗传温妈妈多一点,至于温茜茜则是更加像温爸爸,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比较沉得住气。   这几天,温妈妈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忍不住哭。她心疼啊,她闺女好不容易喜欢个人,对他那么好,结果搞成这样,那小子真没良心。   温茜茜赶紧朝温粟粟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慰温妈妈。   ………………………………   值得一说的是,穆思星之前跟温茜茜处对象的时候,他姐跟他联系了,说是年底的时候来北京玩,打算借住在他对象家里。原本温家还有空房间,穆思星的姐姐要是真来了,也不怕没地方住。   可是穆思星现在跟林静好处对象了,穆思星的姐姐来到北京之后,直接就住到了林家。   穆思星的这个姐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住到林家之后,住林家的,吃林家的,还嫌弃林家穷,怪弟弟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对象。   大过年的,林家就干了好几次的仗了。   偏偏那穆家姐姐还是个厚脸皮了,赖在别人家大家也不走,说话也难听,张口就是“你闺女臭不要脸,自己要贴着我弟弟,我有啥办法?她愿意倒贴,你有本事骂你闺女去,你骂我干啥?诶,那我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闺女要是想嫁给我弟弟,就得对我们家人好,不止是对我好,还得对我老娘好,要是不成,那就分手!”   这些都是别人说你温妈妈听的了,温妈妈听得头疼,后来表明自己不想听这些,那人也就不再说了。   但是温粟粟很清楚,她姐姐算是逃离火坑了,将来也会避免小说的解决。   至于谁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呢?   除了林静好,还会有谁呢?   而温跃进家过得也不怎么样,因为在临近年底的时候,温粟粟的二叔突然被查出来贪污受贿,温老太太上门请了好几次,让温爸爸去帮忙求求情,但是温爸爸都无动于衷。   他虽说孝顺,但却不是愚孝。   这次就是他弟弟做错了,就应该受到应得的惩罚。被革职,然后下放,该劳改就劳改。   他不会去求情,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77   甭管上回温爸爸让霍嘉良有空来家里玩, 是不是普通的客套话,但霍嘉良可是当真了的,他还真就有空的时候就朝他们家来了。   来就来吧, 每次还带有目的性。   当然了, 这个‘目的性’霍嘉良并不会表现出来,这都是温粟粟经过几次的观察所发现的。她发现每当她姐姐在家的时候, 霍嘉良会在他们家待的久一点,甚至会在温妈妈提议他留下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 一口答应下来。   但要是她姐姐不在家, 那么霍嘉良只会在家里待上不久的时间,然后推说还有事情, 下回再来看温爸爸,更别提在家吃饭了。   几次下来之后, 温粟粟发现了苗头,晚上睡觉的时候, 姐妹两个头碰着头,躺在床上谈心, 温粟粟忍不住说道:“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我觉得霍嘉良他好像喜欢你……”   温茜茜侧过头来, 黑暗当中眸子亮晶晶的,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说道:“瞎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   温粟粟立马坐起身来,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姐,我是说真的, 他每次过来的时候,嘴上说着是来和爸爸下棋的,可是每次你在家的时候,他就会待的久一点,你要是不在家,他很快就走了,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现?”   温茜茜还真没有发现。   她压根就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也觉得是妹妹想多了,她有些犯困,翻了个身,有些困意地说道:“我没有发现,快睡觉吧……”   直到某一天——   穆思星站在楼下,他是来找温茜茜的。他最近遇上了一个难题,由于家里实在穷,而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得穷,哪怕现在读大学不需要自己花钱,他还是很缺钱花。   在大城市,钱太不经用了。   同学们说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顿饭,你不能不去吧?他们那些活动你不能不参加吧?要是他不去,他觉得别人就会发现他没钱。   为了挣钱,他接了个活,给考试帮人作弊的。要是同一个考场的,他可以传小纸条作弊,要是不同考场,不同考次的,他甚至可以代替考生去考场。这种代替去考试的钱也比传小纸条要赚得多点。   他最近靠这个业务也赚了点钱,可是哪里知道,上一次代替考试的时候,竟然被监考老师给发现了。原来那个老师恰好认识那个学生,看到穆思星之后,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是替考。   这事被查出来,事态严重,学校为了让诸位考生谨记,穆思星和那名考生,都要被开除处理。   穆思星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温茜茜了,温家在北京还是有点关系的。   站在楼下,穆思星深吸一口气,终于朝楼上喊道:“茜茜,你在吗?我是穆思星,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只爱你一个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茜茜——”   有路过的人看到穆思星这样,无语地扫上几眼就走了。穆思星虽然觉得丢人,但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是豁出面子去了。他继续叫着,然后温茜茜还没出现,霍嘉良将车子停好之后,直接从车上下来,走到穆思星身边。   霍嘉良斜着眼睛看着穆思星,他没好气地问道:“诶,你谁啊你?你在这儿瞎叫唤什么呢?谁允许你在这儿大吼大叫了?这是扰民你懂不懂?”   穆思星并不认识霍嘉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霍嘉良,见他身上穿着款式新颖的呢子大衣,这件大衣他见过,上次跟同学一起去逛百货大楼的时候,看到过,好像要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块钱,他帮人考试也得考十几次了。   还有刚刚霍嘉良是开车来的,现在能开得起车的人,非富即贵。穆思星惹不起,他看了霍嘉良一眼,说道:“我是来找我对象的,等她下来了我马上就走,不会很久的。”   “你对象?你是说温茜茜?”霍嘉良反问道,“你就是那个穆什么星?”   问完他打量这穆思星,就这小子?也不咋样啊。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姓穆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温茜茜喜欢上呢。   穆思星见霍嘉良竟然能说出他的名字,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问道:“你认识我?你好,我叫穆思星,是茜茜的对象,既然你认识温茜茜,能不能麻烦你上楼帮我叫她下来,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他朝霍嘉良伸出手来,可是霍嘉良的手穿在大衣兜里,压根没有搭理他。   穆思星有些讪讪地缩回手,下一刻,就被霍嘉良一个拳头打中了右脸。霍嘉良读书的时候也没少打架,算是他们那一带的小霸王,再加上穆思星并没有防备,这一拳下来,穆思星被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右脸快速红肿起来,嘴里涌起一股铁锈味,是被打的时候牙齿不小心咬到了肉,流血了。   穆思星站定之后,看着霍嘉良,怒问道:“你是谁?你做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打的就是你这个垃圾!茜茜那么好一姑娘,你这种废物还不知道珍惜,还敢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霍嘉良说着,又冲上前去,对着穆思星又是两拳。   穆思星虽然已经有了防备意识,可是还是打不过霍嘉良,被霍嘉良打得脸上又青了几块。不过他到底也是个男人,还是趁机回了霍嘉良一拳,打在了霍嘉良的嘴角。   只见霍嘉良朝他啐了一口,说道:“我是谁?你爷爷我叫霍嘉良,是温茜茜的现任对象!”   就在这时,一楼的铁门被打开了,温茜茜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也恰好听见了霍嘉良的这句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回头看了过去。   温茜茜穿着一件杏色的呢子大衣,齐耳的短发没有扎起来,就这么披散着。从前的中分被温粟粟剪成了齐刘海,看起来比起以前可爱了不少。但是她的脸色,毫无疑问的表现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好。   她在家里听到了穆思星的声音,本来不打算理他,可是他又叫了几声,温茜茜怕打扰到其他人,所以就下楼了,没想到霍嘉良也在,还胡说八道。   她的眉头皱起。   穆思星其实不太相信霍嘉良会是温茜茜的对象,第一,温茜茜其实是个对感情比较谨慎、认真的人。就连当初他铆足了劲追求温茜茜,都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成功。现在他跟温茜茜分手才多久?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温茜茜就找了别的男人?   这不可能。   第二,以他对温茜茜的了解,她不太可能会喜欢霍嘉良这种类型的男人。家世好,说话嚣张,一点都不沉稳,看样子好像比温茜茜年纪还要小,温茜茜绝不可能会喜欢这种男人!   所以当他看到温茜茜下来之后,赶紧说道:“茜茜,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温茜茜冷漠的声音:“滚。”   就宛如这冬天的冷空气,冷到了极点,不带一丝的感情。   穆思星:“……”   霍嘉良乐了,原本还怕自己说了那话,温茜茜听了会不高兴呢,心里头有那么一点小心虚,可是现在听见茜茜让穆思星滚,他幸灾乐祸地双手抱胸,讥讽道:“茜茜让你滚,听见了没有?”   穆思星看着他和温茜茜,始终不敢置信:“茜茜,你真的跟他处对象了……?你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人……我不相信……”   这话把霍嘉良给气到了,真是日了狗了,他这样的人?他怎么了?有哪点比不过穆思星的吗?穆思星到底哪来的脸看不起他啊?   他气得朝穆思星挥了挥拳头,考虑到温茜茜还在场,为了保持一个良好的印象,很快又收了起来,只是咬着牙问穆思星:“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怎么了?”   穆思星说道:“你没怎么,反正茜茜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人。”   霍嘉良:我艹,你是还没被打够是吧?   “&*%¥@#%¥#@¥%*&%……%¥%¥#%”   温茜茜嗤笑一声:“别自以为是你有多了解我。”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穆思星面色变得难看,也知道温茜茜是不可能重新再接受他了。他咬了咬牙,只能再重新想别的办法,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走了。   霍嘉良在听到这话的心情和穆思星截然相反,他心里琢磨着,温茜茜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她其实挺喜欢自己这个类型的?他心中一喜,在穆思星走后,温茜茜转身上楼之际,赶紧跟在了温茜茜的身后。   “茜茜~”霍嘉良忍不住叫了一声。   温茜茜上楼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因为她走在霍嘉良前面,所以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嘉良。   她比霍嘉良要大差不多两岁,再加上霍嘉良还是霍温南的堂弟,那就是她妹夫的堂弟,她原本就只把霍嘉良当做弟弟。   刚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为了让穆思星早点滚,不代表她对霍嘉良有什么意思。相反的,她没有多说什么,不是默认了,而是压根没当一回事。   但是霍嘉良好像误解了。   霍嘉良虽然比温茜茜高了半个头,可是此时这个站位,温茜茜还是比他高上许多。他抬眸,看着温茜茜略微清冷的眸子。   温茜茜只有对温粟粟和爸妈时,才会表现的温和一些,对外人素来都有些清冷,此刻也是。   霍嘉良原本还想再等等再向温茜茜表明心意,但是现在不想等了,他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茜茜,竟然你都听见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这么些天一有空就来你们家,主要也是想跟你多相处,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么你……”   霍嘉良见温茜茜又继续朝前走,他也跟上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字字句句说得十分的诚恳,他喜欢温茜茜是真的,可以说他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同志,这么谨慎的喜欢着……   霍嘉良觉得他真的十分有诚意了。   就在温茜茜打开门走进屋的时候,他也正准备进去,结果只听见‘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他被关在了门外。   霍嘉良摸了摸鼻子,心头跳了一下,感叹幸好他闪得快,否则鼻子就要撞门上了。他摸了摸脸,不管怎么样,脸一定不能出事。   他不死心,继续朝里面说道:“茜茜,你别不好意思,其实你仔细想一想,我堂哥娶了粟粟,要是你能够再嫁给我,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段佳话了不是吗?而且你别看我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我对待感情还是很认真的……”   里面没人回应他。   霍嘉良有些心虚:“好吧……我承认我在此之前其实处过两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然后再伸出一根:“不是……处过三个对象,但是后来分手都是有原因的,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不负责任的人,我对感情真的很认真的……”   他可以发誓,他真不是别人误以为的花花公子。首先,他的确是处过几个对象,但是第一个分手,是因为对方要出国,所以才分手的,第二个是因为性格不合,控制欲太强了,跟他处对象之后,不允许他跟任何女性相处,有次他跟他姐走在一起,她冲上来把他姐骂了一顿,骂他姐是‘破鞋’,他忍无可忍,直接掰了。   最后一个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他从来不是个看重对方家世的人,毕竟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对方把他当成了求助站,总是让他帮忙,帮不完的忙,家里哪出了五服的亲戚要找工作,也让他安排一下。   他实在是不想帮了,这才分手了。   距离分手也快有一年了。   有过三段恋爱史,在这个年头,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好人。   但霍嘉良可以保证的是,他对温茜茜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本来说这章男主出现,但是写的时候没控制好= = 下章一定出现   ☆、78   “第一个对象, 本来谈的好好的,后来他们全家都移民了……”   ……………………   “第三个对象,其实我真的不算是个小气的人, 帮忙什么的我也很乐意做, 但是……”霍嘉良觉得既然坦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么至少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他谈过三个对象,也算是问心无愧, 不介意把经过都说给温茜茜听。   于是他从第一个对象说到第三个对象, 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处对象都进行到了哪一步:“说起这个, 我觉得我真的有必要解释一下,很多人对我的印象是‘花花公子、没个正形’, 我承认我比不上我堂哥霍温南,但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霍嘉良摸了摸鼻子, 他跟别人想的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处了三个对象,至多也就拉拉手的程度, 倒不是他不想顺便亲个小嘴,但怎么着也得尊重女方的意见不是?   对方不同意, 他也不会强迫。   霍嘉良在屋外头喋喋不休地说着, 屋内温茜茜开始打扫卫生了,压根就没再听他念叨。   等到温粟粟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被冻得抱紧了自己,吸着鼻子的霍嘉良。   现在已经到了腊月,过不了几天就要过年了。北京天气很冷,冷空气窜进来, 冻得人直打哆嗦。   霍嘉良看到她,就像看到亲人了一样,牙齿打着架叫了声:“嫂……嫂子你可回来了……”   温粟粟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进屋啊?”   霍嘉良看着紧闭的房门,收回目光,略带委屈地说道:“这……这不是外面凉快么……我打算在外面待一会儿再进去……”   温粟粟撇撇嘴:“……”   果然霍家的男人,想法都挺奇葩的。   温粟粟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指了指里面,问道:“那你现在是跟我一块儿进屋还是想在外面再凉快凉快?”   当然是进屋暖和暖和啊!他快冻死了好吗!!!   霍嘉良张了张嘴,正打算说先进屋,就在这个时候,温茜茜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道:“粟粟,你回来了?”   “是啊姐,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说着,温粟粟说将手中的烤鸭递给温茜茜。由于门没有大开,一阵风吹过来,啪嗒一声,门又关上了。   霍嘉良再次被关在了门外:“…………”   自己真的有点惨。   温粟粟见门被风吹得关上了,而霍嘉良还没有进来,对温茜茜说道:“姐,霍嘉良在外面你知道吗?我见他一直在外面站着,冻得都打哆嗦了,还以为家里没人呢,没想到你竟然在家,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啊?”   温茜茜挑了挑眉,有些吃惊:“他还没走?”   她打扫卫生的时候叮叮咚咚的,自然也听不见外头霍嘉良的声音,她也没在意,以为霍嘉良已经走了。反正像霍嘉良那样的人,随便给一点苦头吃,就会放弃了。   她也就不用那么苦恼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在温粟粟去开门的时候,温茜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霍嘉良已经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   温茜茜:“……”   温粟粟把门打开之后,霍嘉良赶紧走了进来。家里有暖气,一走进来,霍嘉良就感觉之前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又慢慢地活了过来。   他与温茜茜的视线对上,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洋溢着青春帅气,叫了一声:“茜茜……”   见温茜茜的眼中满是警告,又求生欲望极强的在后面加了一个‘姐’字。   温粟粟向来是个观察细致的人,她很快发现了霍嘉良和她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着霍嘉良脸上狗腿讨好的笑容,再看看她姐不同于平时的冷漠,她有些明白了。   看这样子,可能是霍嘉良恶向胆边生,向她姐表白了?   哦豁,有得看了。   其实她并不介意霍嘉良这个准堂弟变成她的姐夫,虽说称谓上可能会稍微乱了一点,但是只要霍嘉良能够对她姐好,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姐姐,那都是可以的。   当然了,前提是她姐也得接受霍嘉良。   不过目前看来,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难度。她姐这个人平时对她好的不得了,但是她知道,她姐打小就不是那种好追的女孩子,她姐的主意很正,而且对于感情这回事格外的认真、谨慎。   要是没有穆思星那一出还好,霍嘉良成功的可能性还会稍微大一点,但是她姐刚出了穆思星那回事,估计现在也没有处对象的心思,霍嘉良还有得努力了。   “冻坏了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温粟粟说道,主要是为了给她姐和霍嘉良独处的机会。   霍嘉良赶紧谢道:“谢谢……”   张了张嘴,‘嫂子’儿子被重新吞进了肚子了。既然他都摆明了喜欢温茜茜了,那就立志要做温粟粟的姐夫,从现在开始,他打算不再称呼温粟粟为‘嫂子’了。   温粟粟走之后,霍嘉良和温茜茜两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大眼瞪小眼。   霍嘉良正打算说些什么,奇怪了,他以前追女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单位了的小姑娘,哪个看到他不是都露出星星眼,可是唯独在温茜茜面前,他感觉他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了,更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   他干咳了一声,打算打破这层尴尬,哪怕讲个冷笑话也行啊:“茜茜……姐……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结果白娘子带上之后就不能动了,原来那是一顶压蛇帽……哈哈哈……”   鸭舌帽是近两年才在北京流行的,霍嘉良每次讲出这个冷笑话,单位里的小姑娘们都会跟着笑。   但是温茜茜不一样。   她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地看着霍嘉良,然后问道:“嘴角还痛不痛,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药膏擦擦?算了,我去药膏。”   温茜茜说完,立马站起身来进屋拿药膏了。   霍嘉良看着温茜茜的背影,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碰到之前被穆思星打的地方,倒真的有点疼。他的心中突然一暖,心想茜茜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温茜茜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霍嘉良看着药膏,想象了一下等会儿温茜茜亲手给他擦药的场景。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温茜茜把药膏递给他,说道:“自己擦。”   霍嘉良:“…………”   接过药膏,霍嘉良哭唧唧的自己擦药。   温茜茜看着霍嘉良,终于开口道:“之前的话我会当你没有说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霍嘉良擦药的动作一顿,脸上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正视着温茜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收回的,你这次当没听到,我下次还会再说。茜茜,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温茜茜:“……你喜欢我什么?我这个人不懂温柔,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我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可能跟你以前接触过得所有女同志都不一样。你会觉得你喜欢我,可能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   “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真切切,永远的喜欢。”霍嘉良呼出一口气。   温茜茜说道,“我现在不想考虑个人感情的事情,就想把我下乡地方的经济带动起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我等你,你什么时候想考虑了,随时跟我说。”霍嘉良满脸至诚,“还有,你不需要跟我说好听的话,我一个人会说就行了。”   温茜茜眸子微垂,又抬眸看了霍嘉良一眼。   霍家的基因很好,霍家的男人长得都是好看的,霍嘉良和温茜茜的目光对上,朝她笑了笑,有些痞气。   温茜茜将头发别到耳后,然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认真的,下章男主就出来了:) 今天更两章,下午三点还有一章   ☆、79   “行, 哥,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我肯定把粟粟准时带到那里。”霍嘉良对着电话筒说道, “不是,不是尊重嫂子, 是我现在不能叫她嫂子了,嗨呀,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将来是要做你姐夫的人, 我怎么还能叫粟粟嫂子呢?这不就乱了吗?”   “当然了,我还是会叫你哥的, 不用不用,你不用叫我姐夫, 那怎么好意思啊嘿嘿嘿,不过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 也是可以这么叫的……不不不,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是我姐夫, 你是我姐夫,成了吧……不不不, 你不是我姐夫,你是我哥,我说错了……”   挂掉电话,霍嘉良出门上了车,打算去霍家。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新年了。   温家人正在吃晚饭,温爸爸问道:“粟粟,温南怎么还没回来啊?这眼看着明天就大年三十了,兵团在忙,也不能不让人回来过年吧?而且自从你们两个处了对象之后,温南还没来过我们家,怎么着也得来一趟吧。”   温妈妈见霍温南没回来,温粟粟的兴致也不好,显然有些失落,温爸爸还在这档口问孩子,这不是让孩子不高兴吗?   于是她朝温爸爸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了。   “没事,兵团忙嘛,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温南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晚点见又怎么了?”温妈妈打着圆场,“没事,粟粟,快吃饭吧,多吃点。今天把菜都吃完,明天过年都要重新烧了。”   温粟粟点点头,虽然心里很想念霍温南,但也不想被爸妈看出来心中的失落。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嗯。”   刚刚吃过晚饭没多久,霍嘉良就来了。   温粟粟帮忙温妈妈一起去收拾碗筷,朝温茜茜说道:“姐,来找你的。”   温茜茜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霍嘉良说了几句话之后,折返回来对温粟粟说道:“粟粟,霍嘉良说他带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温粟粟有些疑惑,北京哪个好玩的地方她没有去过啊?不过看霍嘉良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作假,估计还真挺好玩的。   温妈妈在旁边说道:“粟粟,快去吧,去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   温粟粟点点头,然后将身上的围裙摘下,就打算跟着霍嘉良和温茜茜走,却被温茜茜一把给拉住了,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厚棉袄,皱眉问道:“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啊?”   温粟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是不怎么好看,但是胜在暖和,穿着这一身出去,反正不会冻着,“怎么了嘛?”   “你快去换一身漂亮的,快去快去,我跟霍嘉良等你。”温茜茜赶紧推着温粟粟进房间。   还怎么了嘛?这要是她自己这么穿,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她从小就不爱打扮,但是她妹妹这么穿,就不应该了,妹妹一直都是很爱漂亮的。而且,今天带粟粟出去,是有重要的事情……   想起霍嘉良刚刚跟她说的那番话,她虽然有些奇怪霍温南都已经回北京了,为什么不直接来他们家找粟粟,而是费这么大的周折,搞这些事情,但还是很期待等会儿粟粟看到霍温南的场景的。   粟粟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们都看得出来,她很想霍温南,很想很想。   温粟粟被赶鸭子上架推回房间之后,换了一身绯红色的呢子大衣,又戴了条奶白色的围脖,脚上穿着黑色毛绒小皮靴,将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再在上面别了一朵大蝴蝶结。   这种蝴蝶结可不是小孩子那种花里胡哨的蝴蝶结,这是赫本风格的蝴蝶结,这一套穿搭下来,有一种复古风。   换了一身装扮的温粟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温茜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这才是她那个容貌俏丽的妹妹嘛。   “好了,走吧。”温茜茜拉着温粟粟的手。   温粟粟朝温爸爸和温妈妈说道:“爸,妈,那我们出去玩啦。”   “嗯,去吧,玩的开心一点。”温爸爸和温妈妈说道,反正有霍嘉良带着,他们也放心。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茜茜和粟粟的。”霍嘉良朝温爸爸和温妈妈说道。   这话换来温茜茜一个眼神飞刀,霍嘉良接收到之后赶紧给她一个‘我错了’的眼神,但是他认错,下次他还这样。   三个孩子出门之后,温爸爸随便嘀咕了一声:“最近嘉良好像都不叫粟粟‘嫂子’了……”   温妈妈听到之后立马笑了,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温爸爸,说道:“你才发现啊?从前阵子开始,嘉良就没叫过我们粟粟‘嫂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可能就是看粟粟比他还小几岁,他不好意思叫呗,还能是为什么?”温爸爸不以为然。   温妈妈一脸‘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说道:“要不说你们男人粗心呢,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你真就一点没看出来,嘉良他喜欢我们家茜茜啊?”   温爸爸惊得放下手中的报纸:“嘉良喜欢茜茜?可是茜茜比他大啊。”   “人家孩子都没介意,你倒是在意。反正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就不操心了,我觉得嘉良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要真能处上,我也挺满意的。”温妈妈说道。   ************************************   另一边,温粟粟等人已经上了车,汽车一路行驶过来,窗外景色变幻莫测,唯一不变的是街上的热闹,路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不论过去的一年如何,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终于,汽车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车,朝前走着。这个广场温粟粟来过,这边接近她们小时候住的那个大院,小的时候经常来这个广场玩,后来搬了新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其实这个广场以前是很热闹的,但是现在却看不出来热闹,跟别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故地重游,温粟粟心中多少有些怀念,她一步步朝前走着,看着这儿的每一个变化。   就在这时,霍嘉良朝她说道:“粟粟,我们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跟你姐去拿一下。”   温粟粟正想问拿什么东西需要两个人一起去,但还没开口呢,就见霍嘉良伸手牵起温茜茜的手,朝停车的地方跑去。   她瞪大了双眼,心想霍嘉良的胆子可真大……   “啊啊啊,疼,茜茜,别掐了别掐了……”其实霍嘉良牵温茜茜,也是付出了不代价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绽放起了烟花,烟花在半空中尽情绽放着,美不胜收。冬天的背景,是很少会有星星的,但是此时的烟花,就好像绚烂的星星,点缀了这黑色天空,徒增一抹色彩……   温粟粟的视线很快被吸引,没再关注霍嘉良和姐姐,她看着烟花,眼睛里亮晶晶的,将星河尽数收藏。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霍温南的声音:“粟粟。”   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待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眼中满是惊喜。她的面前站着的,不正是霍温南吗?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看起来挺拔、俊朗,精致的五官在黑暗当中更加立体、深邃。这是她牵肠挂肚,朝思暮想了差不多半年的人啊……   温粟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第二轮的烟花再次绽放,比之前更加热烈。烟花绽放的声音充斥在耳畔,温粟粟看着霍温南朝她慢慢靠近,他们彼此拥抱在一起,霍温南在她耳畔,悄声说道:“你真好看。”   温粟粟心头跳了一下。   然后便是剧烈地跳动着,她的眼眶一热,突然落下来一滴眼泪。   除了她和霍温南,没有人知道,‘你真好看’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号。小时候的温粟粟最爱臭美,最喜欢别人夸她长得好看,她听别人讲爱情故事时,里面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我爱你’。   她却不以为然,说她才不要听我爱你,如果将来有人爱她,那就要对她说‘你真好看’,这样,她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而现在,温粟粟听懂了。   她嘴角抿着一抹笑,在霍温南耳畔也温声说道:“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 =,大家都很懵逼昨天的第二章呢,我今天醒来看到评论也很懵逼,打开后台一看,发现我把这章放进存稿箱之后,忘记设定时间了,所以一直没发出去…… 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没有的话……就这么结局了,因为我个人还蛮喜欢这个结局的,而且就算写番外,估计也就是生孩子了,每本番外都无法避免,有点写生孩子写累了,哈哈哈哈 写这本的时候其实我自己遇到了不少的问题,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一开始这个文案其实是感情流的,但我最后写成了剧情流,导致收藏我预收的很多读者都选择不看这本,不过写文本来就是慢慢进步的,我可能不属于那种天赋流的,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钻研、琢磨,努力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我们下一本再约哦~ 这章评论的读者有红包拿,也希望等我标完结之后,大家可以给我打个分之类的,希望是满分,哈哈哈哈哈,能让我有点牌面,爱大家啦,谢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