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穿书在出轨时刻 作者:七片   文案:   女主从被捉奸在床开始改变命运,从开头苏爽到结尾。   江梓苏正好也穿在了出轨时刻。   不一样的是,女主利用重生的预见性躲过了被捉奸的命运,一路打脸渣男贱女,走向人生巅峰。   而她——   江梓苏掀了掀被子,看到自己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   嗯……   江梓苏无奈,正和恶毒女配带领的捉奸大队周旋。   一位助理模样的男人过来凑热闹。   递上白色药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恭恭敬敬地:   “江小姐,庄少让我亲眼看着您将避孕药服下。”   嗯……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穿书   主角:江梓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奸夫倒下,一群.奸夫站起 ============== 第1章 捉奸现场   “小江总这么骚,居然是第一次啊……”   低哑性感的男声,碾压过江梓苏的耳朵,带着撩人的燥热,勾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江梓苏浑身像过电了似的,酥酥麻麻,滋滋滋的电流感在身体里边蹿腾。   “疼……”一声低吟,从粉嫩唇瓣里溢出来,不受控制的,无意识的。   阿飘做了一辈子的鬼魂,从来没有过人的感受。   没有想到,鬼生第一次体验到的感受,是疼。   她本来都不知道这样的感受是疼,是这个身体自觉叫出来后,她才知道。   一下一下被撕裂般的疼痛,一波一波如浪潮般的感受在身体里冲击。   阿飘想要集中精力去感受,却做不到。   迷迷糊糊,混混沌沌,好像灵魂与身体若即若离一样,时而空虚,时而充实,难受中夹杂着快乐,是极复杂的感受。   她无意识地哼哼唧唧,有时候会尖叫一声,伴随着脚趾头绷直与收缩。   身体一阵抽搐之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离开,自己的灵魂才算是完好的安放到身体里,再不会有那种若即若离令人或空虚或充实的感受了。   但她太累了,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在她腰间掐了一下,敏感的身体又是一颤,随后听到低哑的轻笑。   江梓苏艰难地抬了下眼皮,看到男人劲瘦的腰肢裹在齐整的衣衫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在给黑色西裤扣上皮带。   实在是太累,她的眼皮只抬了一瞬,就又重重地耷拉下去。   不久,听到轻微关门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像条死鱼一样缩在洁白大床上。   大腿内侧,还时不时地痉挛颤抖。   到后半夜,江梓苏打了个喷嚏,冷得发抖的身体缩成一团,一条胳膊从那一团里探出去,在床上摸索着。   不知道摸到什么,盖到自己赤.裸的身上,来阻挡寒意。   .   清晨下起的小雨,随着时间推移,有着越下越大的架势。   江家别墅人来人往,宴会的热情一点没有受到天气影响。   今天,是江夏集团董事长江浩森的生日,不少亲朋好友以及江家生意上的伙伴都到场了。   听说,这一次的生日宴,同时还是江董宝贝女儿江梓苏和庄家的大儿子庄宸的订婚宴,金童玉女的两个人,终于要走到一起了。   不少宾客都脸上带笑地谈论两个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无一不是在说两人天生一对。   偶有偏僻角落,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江小姐原本是和庄二少订的婚约,结果不知怎么和庄大少走到一起了。”   “还能怎么地,相互看对眼了呗,一个混世魔王,一个地痞流氓,那是相当的登对啊!”   “我怎么听说是庄二少先移情别恋看上江家的养女夏晚儿的?”   “管他们谁先看上谁的,反正现在两对相安无事不也挺好的。”   “嘘——你们也太想当然了。你们想想庄大少回来后,庄律在庄家的地位,江小姐心高气傲的,还能喜欢他吗?反倒是现在这种结果,养子配养女,正儿八经的继承人配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欸?你这话不对了吧,庄二少也是庄夫人亲生的啊,怎么就成养子了?”   “嗤,不是养子,你瞧瞧他在庄家的地位,和养子有什么区别?怕是连养子都不如!”   “庄二少也真够倒霉的,我估摸着他就是被江小姐抛弃后顺手塞给夏晚儿……”   外人八卦不断,江家内部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混账!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出去鬼混!不打声招呼,电话也不接!”江浩森气得恨不得摔东西。   江夫人夏菱斜他一眼:“还不是你惯的,苏苏哪一次出去鬼混给你打过招呼?”   江浩森脸上有点挂不住,死撑着:“给庄宸打过电话了吗?在他那儿吗?”   “打过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正说着,夏菱手机响了,是庄宸打过来的。   “喂?小宸啊,怎么样?找到苏苏了吗?”   电话那头:“伯母别担心,苏苏喝醉了住在酒店,我马上过去接她。”   “好好好,找到就好,等那死丫头回来,伯母好好教训她……”   夏菱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夏晚儿有些担心地插了一句:“让庄大少把地址发过来吧,我有点担心姐姐,想跟着一起去。”   夏菱平日里特别宠着夏晚儿,自然听她的:“好,小宸,你把酒店地址发过来吧,我和晚儿跟着一起去。”   挂了电话后,她还不忘对着家里的阿姨喊一句:“张嫂,那个……给我装点醒酒汤,我带着去酒店。那死丫头,肯定又喝得烂醉。”   虽然一口一个“死丫头”,但江妈妈眼里话里的关心,一点不少。   等夏菱弄好了醒酒汤准备出发,不知怎么地,要跟着一起去酒店的人,突然又多了两个——   一个是庄夫人,另一个则是平日里特别爱凑热闹、喜欢说三道四的刘夫人。   夏菱平日里就和这刘夫人不对头,这个时候自然不愿意她跟着:“平日里也没见刘夫人多关心我家苏苏,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跟着凑热闹了?”   刘夫人假笑:“怎么是凑热闹?江小姐不过是喝醉酒,哪里有热闹给我凑?”   夏菱感觉她这话有深意,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夏晚儿担忧的声音:“妈,我们还是先去找姐姐吧,她每次喝完酒第二天都会头疼。”   夏菱当即换上担忧的神色,也懒得再和什么刘夫人李夫人计较,直接出发。   她没有注意到,庄夫人的脸色,严肃中带一点冷。   夏菱和夏晚儿坐的一辆车,所以没有机会听到另一辆车上的对话——   “你真的亲眼看到的?确定是江梓苏没错?”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江小姐缠在男人身上,身子扭得跟条蛇似的,两个人打打闹闹一起进了酒店。”   庄夫人脸色瞬间沉下去:“要是真的,我家小宸绝对不能娶这种女人。”   刘夫人还继续说三道四:“要我说,就江小姐那种无法无天的性格,这种事怕不是第一次了,没准庄少还知道……”   庄夫人冷声呵斥:“不可能!”   小宸虽然是在穷人家长大,但心气高得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鬼混!   .   在被窝里缩成球的江梓苏脑袋有点热,呼吸不顺畅,大概是昨晚睡觉着凉了。   一阵一阵的门铃声扰人清梦,江梓苏将被子盖过头顶,呼吸更加不顺了,鼻子一皱一皱的。   做了几千年鬼魂的阿飘,并没有听到门铃就该开门的认知。   直到门被拍得啪啪响,有人叫“江梓苏”这个名字,阿飘才带入人的思维:她现在就是江梓苏了。   阿飘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身子就准备去开门。   结果,脚踩在地上,腿软得厉害,身子都站不直就摔下去。   也多亏了这一摔,阿飘意识到,她现在是人了,光着身子是件非常羞耻的事。   得找衣服穿。   然而,她的衣服被撕烂扔在地上,上面甚至还有浅浅的脚印……   来不及思考对策,江梓苏听到房卡滴的开门声,她赶紧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内心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四五个人冲进来,看到床上裹着被子的女人,以及散落一地的衣服,以及江梓苏没有盖住的脖颈间的浅色吻痕……   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梓苏亲眼看到,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疯狂的怒意,看她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江梓苏做了许久的鬼魂,古时杀气漫天血流成河的战场都见过,自然不至于怕一个男人的眼神。   但她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是庄夫人最先开口说话,还算镇定的脸上也是难掩的愤怒:“那个男人是谁?你是自愿的还是被人骗了?这是第几次了?”   庄夫人看似理智的话里面,难掩对江梓苏的轻视。   夏菱懵得还没回过神来,倒是夏晚儿先开口劝:“伯母,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保证姐姐绝对不是那种人,您别生气……”   夏晚儿似乎也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看向江梓苏的眼神满是担忧。   倒是一边的刘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能有什么误会,人赃并获,捉奸在床,就是少了个奸夫罢了……”   “你给我住嘴!”一直静默的庄宸突然开口,声音冰冷,一个狠厉眼神朝着刘夫人射过去。   庄宸小时候是个混混,打架一流,即使后来回了庄家,行事作风也是相当狠辣。   本身就威名在外,再加上那一身骇人气势,吓得刘夫人不仅住了嘴,还腿软地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就人赃并获?”庄宸冷冷地瞪着刘夫人,简直像瞪着自己的死敌一样,“你不是问奸夫吗?我就是奸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开始修了。   全新的故事,一本正经的狗血。   女主内心强大,无坚不摧... 第2章 又一个假奸夫   “妈,你先带她们出去,我有话和苏苏单独聊聊。”   庄宸本身五官硬朗,声线冷硬,身上好像带股煞气似的,这样沉着脸说话,没一个人敢反驳他。   特别是刘夫人,总感觉他那眼神吓人,像是要杀了她灭口似的。   等几个女人出去,房间内陷入一阵沉默。   出了房间的夏菱满面愁容,无意间看到夏晚儿唇色有点泛白,当即扶着她:“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本来就体质弱,不该跟着过来的……”   夏晚儿小幅度摇摇头,轻声安慰:“我没事,就是担心姐姐。”   夏菱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心里觉得,苏苏怕真的是和别的男人鬼混了。   明明之前,她打电话问庄宸的时候,他说不知道苏苏在哪儿的。   刚刚他那表情,那语气,分明是气到了极点。   是苏苏对不起庄宸,但庄宸到这种时候还顾念着苏苏,维护着苏苏,实在是难得。   .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许久后,庄宸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了。   声音冷沉而压抑,似乎克制着极大的痛苦。   江梓苏抿了抿唇,点头:“有。”   她做了太久的鬼魂,一下子做人还有点不适应,反应和说话都有点温吞。   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你能帮我买套衣服吗?”   庄宸看着她脖子上刺目的吻痕,看着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表情,看着她一点愧疚或解释都没有!   他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拿捏住,胸腔里火烧一般,想要被撕裂!   江梓苏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她也不恼,自己在房间里寻找手机。   倒是在床头柜上看到一沓钞票。   看着约莫几千块钱的样子,大概是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留下的“嫖资”。   当然,目的应该是单纯的羞辱。   江梓苏平淡的目光并没有在红色钞票上过多停留,而是落在钞票旁边的黑色手机上。   她紧了紧身上裹的薄被,探出细白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庄宸幽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在她的手即将够到手机的时候,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   江梓苏有被吓到,另一只手死死抱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但一半边细白的胳膊已经全部暴露出去,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庄宸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提起来,另一只手箍住她的下颔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眸光危险,冷硬的面容上,眼神阴狠:“那个男人是谁?!”   江梓苏皱眉,手腕和下巴处都感觉到疼痛。   她被庄宸抓住的手向下一扭,反手抓住了庄宸的手腕,随手一扭,庄宸当即疼得直冒冷汗。   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这女人突然力气变这么大,江梓苏又领着他的手,往他头上一撞。   明明她的动作看着轻描淡写,却将他撞得脑袋犯晕!   庄宸心底震惊,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   要知道,之前的江梓苏虽然是个混世魔王很会打架,但力气不大,绝对打不赢他的啊!   怎么现在只是这么没有技巧的两个动作,就凭借碾压性的力量优势占了上风?   江梓苏再随手一甩,脑袋有点晕的庄宸被甩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弄疼我了。”   江梓苏非常坦荡地看他一眼,然后依旧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准备找一个听话的人解决掉衣服的问题。   至于庄宸那见鬼了一样的眼神,她选择无视。   本来小说里,这个庄宸在江梓苏的第一世,就和夏晚儿搞到一起去了,最后害得江梓苏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夏晚儿的——包括家人、爱人、名誉和财产。   女主第一世死的时候一无所有,心怀不甘,获得了重生。   而她的第一次重生,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了虐渣打脸上,让庄宸和夏晚儿尝了她尝过的苦头。   小说是一本女强小说,女主性格太强势,又一路顺风顺水的,到最后反而被读者骂——   有人说女主恶毒,明明这一世还没有被渣男贱女背叛,却主动害人;   有人说女主身心不干净,前世被轮.奸,灵魂不干净,今生已经和男人发生关系,身体不干净,配不上那么优秀的男主;   也有人直接说作者三观不正,这种人也能重生之类的……   写到最后,作者非常干脆地补了个番外,写上【慎买】。   番外里写,男女主在过上幸福生活的时候,男主变心出轨,女主在智斗小三过程中,被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三弄死。   下场和第一世一样,浑身赤.裸被人从酒店高楼扔出窗外。   被媒体报导,被警方调查,被网友各种求无.码版死亡照片,最后被判定为意外死亡。   作者恶搞一样的慎买版番外,在这个位面真实发生了。   女主又一次一身怨气,心怀不甘,获得了重生机会。   不过,在她重生之前,被阿飘撞上了。   交易是江梓苏提出来的。   她两辈子,爱了两个不同的男人,被两个男人伤透了心,觉得自己心里全是恨,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于是,她用自己的身体和身份,和阿飘交换。   阿飘失去的,是不堕轮回的特质,得到了唯一一次体验人生的机会。   而江梓苏则得到了永生永世,不灭的魂,尽管是鬼魂的魂。   双方,心甘情愿。   等价交易,她不欠江梓苏什么,对江梓苏第一世爱的这位渣男一号,并不准备有太多不必要的交集。   当然,前提是这人不妨碍她体验人生的话。   手机这种东西,阿飘做鬼魂的时候看到太多人每天拿在手上不离手,怎么操作她也是知道的。   但是这种触感,这种体验,还是会让她感觉新奇。   她动作略慢,将手机通讯录翻一遍,准备找的人是渣男二号,那个在江梓苏第二世,因为作者恶意的番外而崩了人设的男人。   然而,还没有将电话拨打出去,酒店房间的门铃再一次响起。   江梓苏看着脸色沉郁的男人,非常理所当然地吩咐:“去,开门。”   庄宸手握成拳,下一刻,却是朝着江梓苏攻击过去。   又快又准,狠辣的招式。   江梓苏轻而易举截下庄宸的攻击,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并不是装逼,而是——鬼生本来就没有表情这种东西。   “你……”庄宸手掌撑在膝盖上,双腿微曲,胸口起伏,微喘着气。   他看江梓苏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梓苏!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向他展示真正的自己?   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来羞辱他吗?   江梓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被子,面无表情地重复:“去,开门。”   庄宸瞪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一个男人,长相穿着都普通,身材清瘦,但整个人有股令人舒服的温润气质。   五官并不特别出色,但搭配起来也算别有一番韵味,属于耐看型小帅哥。   他手里捧着一套女式礼服,折叠得相当平整,上面还放了白色药盒。   男人有些紧张,尽管掩饰得很好,但逃不过江梓苏这种千年“老”鬼的眼睛。   庄宸心情不好,皱着眉头瞪他:“什么事?”   “我——”   小帅哥的视线绕过庄宸看向江梓苏,只一眼就很快移开了,清润的嗓音在此刻显得低沉:   “我给小江总准备了礼服,和、避孕药。”   小江总……   江梓苏耳朵痒了一下,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耳熟。   记忆中——   “小江总这么骚,居然是第一次啊……”   昨晚的奸夫好像说过这么一句。   原来那个江梓苏平时喜欢鬼混,是个混世魔王,但在自家分公司挂了个总裁的称号,有段时间曾以江总自称。   但现在的时间点,大多数人不这么叫。   江梓苏细细打量门口略单薄的男子,而庄宸却是被这个男人的话刺激到了。   他突然暴起,揪着那男人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你就是昨晚的奸夫?”   那男人嘴唇颜色很淡,轻微地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是。”   庄宸二话不说,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那男人脸上,紧接着还要揪着男人的衣领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等等。”江梓苏打断他,“先把衣服和药给我递过来。”   庄宸僵着身子没动,他现在对江梓苏的感觉非常微妙。   而被他揪住衣领的男人,却是主动卸开他的手,托着衣服和药盒,主动朝着江梓苏的方向走过去。   江梓苏依旧裹着被子,但因为一身清冷淡泊的气质,一点没有显出狼狈,反而看上去有些高冷的样子。   她一只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伸向那盒避孕药。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目光扫过她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很快避开视线,眼神有些复杂。   江梓苏知道,这人不是昨晚的那位,但她没有揭穿。   做了太久的鬼魂,她从来都是旁观别人的人生。   只要别人不招惹到她,她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那种旁观的态度。   取过避孕药的盒子打开,江梓苏动作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文案不一样。   女主有非常强大的主角光环,很苏很强大:)   把蠢萌当高冷:) 第3章 惊不惊喜   “这是你买的?”   男人眸光微闪了一下,点头:“是。”   江梓苏觉得自己是白问的,这男人在撒谎,而且,他很可能并没有见过避孕药长什么样。   让他带着避孕药来羞辱她的那个正版奸夫,想必以为,刚刚经历了第一次的江梓苏不会认识避孕药长什么样。   不过可惜,阿飘在人间游荡太久了,她不仅知道现代的避孕药长什么样,就是古代的“避孕药”她都见过。   这装在避孕盒里的,根本不是避孕药。   那正版奸夫一边借着避孕药羞辱她,一边又不想她真的避孕?   江梓苏在心里想了想,但没有细想。   她当着这男人的面,将“避孕药”吃了下去,然后接过衣服往浴室走,一点不在意这房间剩下的两位假奸夫会有怎样的矛盾。   清洗身体的话,她会净身的法术,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真实沐浴的感觉。   江梓苏第一次尝试着用温水清洗自己的身体,感觉比自己想象的更美好。   她心情不错,但漂亮的脸蛋上依旧是没有表情,跟个面瘫似的。   洗完澡,江梓苏看着镜子里能够被照出来的实物,感觉新奇。   她伸手去捏自己的脸,感受这种真实的触感。   又看到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随手一拂,所有的痕迹瞬间消失。   昨晚的男人大概是和她有仇,各种羞辱的手段就不说了,这些痕迹也是留得刻意,好像提前知道第二天会有人过来捉奸一样。   最可恨的是,她的臀部,被拍得红肿,甚至隐约能看出手印的形状。   江梓苏对自己交换来的这个身体和身份是很满意的,唯一昨晚的经历让她感到不满。   本来,包括女人的第一次,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等等许多经历她都会想尝试体验。   而昨晚的体验,实在是太差劲了,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都没感受真切。   等江梓苏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房间里只剩下庄宸一个人,脸色阴沉地看着洁白床单上的血红色痕迹。   江梓苏做鬼魂的时候,从来不会被人看到,和活体也无法产生交集,几乎是顺应着自己的习惯,无视了庄宸。   她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眼那一沓钞票,也拿起来放到手包里。   庄宸静默地看着这个还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脸冷漠地离开。   他的手指缓缓收拢,眼眸里一片冷色。   然而,下一刻,那一抹冷色不觉褪了许多。   因为——   “砰”地一声,江梓苏竟然直直地撞到了门上。   江梓苏:“……”忘了她已经失去穿墙而过的技能了……   江梓苏非常冷静地揉了揉鼻子,而后淡定地开门,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好像刚刚撞墙的不是她一样。   她知道今天是她父亲江浩森的生日。   她没想好怎么和原主的家人相处,但是她有一个必须参加生日宴会的理由——   她想吃生日蛋糕。   .   江董事长的生日虽然有一点点小意外,但宾客并不清楚。在他们眼里,生日宴是非常顺利地进行的,虽然订婚一方的庄大少脸色难看,庄夫人的表情里好像也藏着故事,但商业宴会上,从来不缺乏笑脸。   江浩森今天正好五十岁了,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领台上,显得精神焕发。   他手里拿着话筒,脸上带着浅笑,皱纹并不明显,声音洪亮而带着股喜气:“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参加生日宴,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借着这个生日宴向大家宣布——”   底下非常配合地响起笑闹声,显然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江梓苏作为“好消息”的主角之一,一边受着万众瞩目,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一座巨型蛋糕塔上。   蛋糕是夏晚儿为江父准备的,她从小体弱多病,但有着一颗“纯真”的少女心。   夏晚儿是表面上是江家的养女,但上流社会很多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夏菱的亲妹妹夏蓉的女儿。   夏蓉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又体弱多病的,一直很受亲姐姐夏菱的宠爱。   但从来乖巧懂事的妹妹夏蓉,居然未婚先孕!   她在生完夏晚儿后没多久去世了,夏晚儿变成了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子,而且还遗传了母亲的心脏病和病弱体质。   夏菱将夏晚儿养在江家,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因为不知道她父亲是谁,所以随了母亲姓夏。   这是贵圈公开的秘密了,包括夏晚儿自己也是知道的。   而看过小说的江梓苏知道更多这些人都不知道的——   夏晚儿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江梓苏的父亲江浩森。   而根据夏晚儿和江梓苏年龄差距不大来看,江父是在江母怀孕的期间,出轨了江母的亲妹妹,还任由其将夏晚儿生了下来。   江母夏菱只知道夏晚儿是妹妹的女儿,她平时非常宠夏晚儿,几乎是事事顺着夏晚儿,但心底更疼爱的到底是亲女儿江梓苏。   江父则和江母相反,他表面上将江梓苏宠得无法无天,对夏晚儿看似平淡,其实是小心翼翼地疼着的。   “姐姐饿了吗?”夏晚儿见江梓苏的目光往蛋糕的地方看,忍不住凑过来问了一句。   她因为体质弱,从小到大都是轻言细语的,和性格霸道蛮不讲理的江梓苏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江梓苏还没能很好的掌握表情控制系统,一如既往地面瘫,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她是听到夏晚儿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饿了。   而她之前,一直只把美食当作自己感受人生的一部分,忘了正常人类享用美食的本质是为了抵御饥饿。   夏晚儿盯着江梓苏看了好半晌,感觉她有点不一样了。   但她并没有因为江梓苏的不一样而乱了阵脚,笑着恭喜:“等爸宣布了你和庄大少的婚事,就可以开饭啦。”   “嗯。”江梓苏还不太适应和人交流,态度比较敷衍,目光干脆光明正大地盯着蛋糕。   蛋糕的边缘有好多水果做装饰,这些水果她都认识,也知道它们味道……的文字描写。   江梓苏嘴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心里美美地幻想着那些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味道。   那个小小的红红的是樱桃,应该是清凉的酸甜口味。   一共有五十个,宴会并没有那么多小孩,她应该可以分到两三个。   对,她有钱。等宴会结束了,她还可以出去买。   江梓苏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浑然未觉,宴会已经发生了变故。   正准备宣布好消息的江浩森突然被庄宸叫住了,随后,话筒被移到了庄宸手里。   他一身黑色正装,优雅绅士的样子是很多人都不曾见过的。   不少宾客暗地里羡慕江梓苏,让这么一个桀骜不羁的男人呈现出绅士风度来。   “接下来的好消息,将由我用行动来向大家宣布。”   庄宸脸上带着适当的笑容,目光深情地看向江梓苏所在的位置。   他将话筒放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红色小盒,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江梓苏的方向走过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求婚的架势。   顿时,现场的气氛变得热闹而喜庆,不少人都在心里准备好了祝福的话语。   夏晚儿脸色微僵了一下,而后推搡着江梓苏,笑着小声祝福:“姐,庄大少对你真好,你肯定会幸福的。”   嗯?   江梓苏被夏晚儿退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对上了庄宸的目光,也看到了庄宸手里拿着的红色小盒。   但她并不认为,这位在女主第一世背叛她的渣男一号,在酒店和她聊天并不愉快的情况下,还会主动向她求婚。   果不其然——   手握红盒的庄宸在夏晚儿的面前单膝跪地,将小红盒打开,露出里面,他精心挑选的钻石戒指,举到夏晚儿面前。   他的声音深情又温柔:“晚儿,嫁给我,好吗?”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宾客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搞懵了,各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针对着江梓苏和夏晚儿。   “天呐,这什么情况?我眼花了还是耳聋了?我居然看到庄少是给夏晚儿求婚?”   “怎么不是对江梓苏求婚吗?怎么变成夏晚儿了?”   “这么劲爆的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诶,我听说是这个江小姐太强势了,看到庄二少在庄家没地位,自作主张把未婚夫改成庄大少,还把没地位的庄二少塞给了夏晚儿。”   “天呐,所以其实庄大少喜欢的事夏晚儿,这一切都是江梓苏自作多情?”   “切,别瞎想了。我这里有可靠消息。就刚刚发生的,江小姐昨晚夜不归宿,今早被庄大少捉奸在床,两个人已经闹掰了。”   “啧啧,这真是意料之中。早听说江小姐私生活混乱,她那群小弟都被她睡过,没想到订婚前一天都还鬼混,难怪庄大少忍不下去了。”   “可惜庄二少没来,不然真想看看他是个什么表情。刚刚被前未婚妻抛弃,这会儿现任未婚妻又被哥哥求婚。”   “……” 第4章 两个耳光   夏晚儿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一脸震惊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庄宸,手掌紧紧捂着心跳。   明明之前在酒店,庄宸宁可假装自己是奸夫,也要保护江梓苏的名声的。   怎么现在,这么突然地向她求婚了?   夏晚儿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梓苏,却发现她面无表情,好像一丁点都不生气。   她皱了下眉头,觉得不对劲。   她这个姐姐,脾气最是火爆,一言不合就要怼天怼地,有时候甚至还要动手打人。   庄宸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擅自改了未婚妻,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是盛怒到了极点反而变得平静了?   夏晚儿心里谨慎,还是小心翼翼地朝着江梓苏道:“姐,你们刚刚在酒店是不是没谈好?”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甚至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是极小的。   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围着,难免有听力特别好的人抓住关键词——酒店。   “天呐,刚刚在酒店……所以江梓苏真的……”   “嘘,别说啦,你没看到江小姐表情冷得吓死人吗?小心她把气撒到你身上……”   “……”   暂时还没有掌握表情控制系统的江梓苏表示:面瘫哪里吓人了?   还有妹妹,你要么收下戒指接受求婚,要么赶紧拒绝,不是知道你姐姐饿了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吃生日蛋糕了?   “混账!你在做什么?!赶紧向江小姐道歉!”庄宸的父亲庄宏宴一声厉喝,试图挽回这荒谬的局面。   庄宸却不依不饶,他依旧单膝跪在地上,深深地看着夏晚儿,声音坚定:“我喜欢你,夏晚儿。嫁给我。”   夏晚儿已经懵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甚至有泪花闪烁:“我、我……”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   江梓苏看着震怒的庄父与江父,再看看表情复杂又震惊的江母,一边冷笑的庄母,情绪激动的妹妹夏晚儿,以及围观群众看好戏的目光,心里涌起了淡淡的忧伤。   这个生日宴啊……   蛋糕啊……   樱桃啊……   浪费了啊……   江梓苏心情不甚美丽,干脆把气撒在庄宸身上:“你毁了我爸的生日。”和生日蛋糕。   她声音非常平淡,没有丁点起伏,但却颇有气势。   庄宸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过夏晚儿的手,干脆利落地给夏晚儿戴上订婚戒指,而后冷冷地对着江梓苏:   “不是你毁的吗?你明知道我今天本来准备求婚的人是你!你还!”   庄宸眼睛里攒着暗火,声音愤怒到极点。   今天在酒店房间受的屈辱,他必须全部还回去,否则他就不是庄宸!   而庄宸这样饱含怒火的话,简直就是应证了宾客们心里的猜想!   “所以果然是江梓苏私生活混乱被捉奸了啊……”   “我一点都不惊讶她私生活混乱,就是没想到她订婚前一天都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随着内心的猜测被证实,现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议论的内容越来越直白,甚至不少人借着混乱场面直接骂了出来。   江梓苏皱着眉头,心里有点烦躁。   以前是从来不会被人看到,这会儿是万众瞩目,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这感觉,并不好受,即使她还不懂很多人情世故。   她说话也不是特别利索,也不太清楚应该用什么方法挽回自己的名声。   心里想着电视里经常放的情节,江梓苏直接一巴掌打在庄宸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议论纷纷嘈杂的场面突然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只听得间外面的雨声。   江梓苏用了不小的力气,从那令人震撼的打脸声和庄宸瞬间红了脸上都可以看到。   与此同时,在距离宴会现场较远的地方,手握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男人,嘴角轻微地勾了一下。   庄宸从回到庄家,被庄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再被人打过?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脸!   他脸色阴冷,深黑的眼睛里像淬了毒似的。   愤怒到了极点反而变得平静,他拿右手大拇指轻轻触碰了下被打的左脸,冷冷地嗤笑一声:   “恼羞成怒了?我说的有问题吗?不是你先在我们订婚前一夜还和男人厮混,才毁了你爸的宴会吗?他们说的有问题吗?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   “啪——”   庄宸侮辱性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   现场不仅仅是安静,连气压都降到了极点。   江梓苏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看着他,语气里难得带着鄙夷:“果然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说话这么低俗。”   这男人,之前分明看到了床单上的红色血迹,却偏偏要引导这里的宾客把她想得极度不堪。   成长的经历一直是庄宸隐藏最深的疤,任何人触碰不得。   现在,江梓苏不仅揭了他的疤,还当众给了他两耳光!   庄宸气极,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一个巴掌朝着江梓苏的方向狠狠甩过去,眼神阴狠得好像要亲手将眼前的女人掐死。   江梓苏素手一伸,轻而易举就拦截下庄宸的巴掌,稳稳握住了他的手腕。   注意到周围震惊的目光,她轻微皱了下眉头。   再加上不知道该处理这件事,也不想继续被人看笑话,她学着偶像剧里的情节,狠狠甩开了庄宸的手,转身离开。   她踩着高跟鞋,速度略快,看上去像是情绪不稳定的样子。   围观群众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江母夏菱却是心疼得不行,下意识就要追。   结果夏晚儿那里一阵混乱,所有人围上去。   庄宸离夏晚儿最近,顺手扶住她,顺便驱散人群:“都散开,别围上来,她可能是心脏病发作了!”   江母咬了咬牙,还是赶紧过去关心夏晚儿。   毕竟,晚儿体质太弱,又是无端被卷进了姐姐的恩怨里。   所有人都跟着担忧夏晚儿去了,几乎就没有人去追江梓苏。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江梓苏就直接冲进了雨里,发现没人追自己,速度才缓慢下来。   以前做鬼的时候,晴天雨天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她体会不到阳光照射或者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直到成了人,雨水真真切切打在身上,她才深刻意识到,雨水是有着和体温不一样的温度的,打在身上会有一点点的痛感。   以及——   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准备掏手机叫车,突然有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她身边经过,溅起的水渍打在她脚上,小腿上,甚至有点脏。   江梓苏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前面那辆车上。   不久,那车折返回来,缓缓停在她身边。   车窗被人摇下一根手指那么长的缝,一张脸大致可以从那一道缝里看出来。   是庄律。   ——江梓苏的前未婚夫,夏晚儿的现未婚夫。不过可能也要变成夏晚儿的前未婚夫了。   “小江总这么有雅兴,雨中漫步?”   男人声音有些轻浮,晦涩的目光透过车窗那一丁点的缝隙,落在江梓苏身上。   她浅色的礼服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透,乌黑的头发更是因为湿润而贴在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下巴上,都在滴着水,配上清冷的表情,狼狈中又有种别样的诱惑。   在庄律打量江梓苏的同时,江梓苏也在打量车里的庄律。   这个男人,相貌和庄宸有几分相似,但五官不似庄宸那么冷毅,而是多了些许淡雅与柔和,从江梓苏的审美看上去,会觉得更舒服一点。   而在江梓苏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原本是温和而一本正经的,不过在庄宸回到庄家后,他几乎是被庄家放弃了。   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庄宸的,甚至包括他的未婚妻。   之后,这男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自己也放弃了自己,变得不务正业,不正经,身上多了些邪肆,看起来轻浮,有点坏坏的。   昨晚,江梓苏原本是和狐朋狗友举办脱单派对的,喝得烂醉如泥什么都记不清了。   但仅凭着声音,江梓苏就基本确定了,眼前这位,正是昨晚那男人。   看着他,她倒是想起来了——   她吃的避孕药是假的,怕是还要去买真的药。   这样想着,她一点不客气地敲了敲车窗,没有情绪的声音顺着车窗传进去:   “开下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迷之被屏蔽....   有鬼...... 第5章 去你家吧   “开下门。”   女人的嗓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要感冒了,有点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偏偏她看起来高冷,命令的语气那么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好像他就该乖乖听她话一样。   庄律挑着眉梢笑了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却攥紧了指尖。   “先说清楚,小江总浑身是水,把我车弄脏了要怎么赔?”   江梓苏看了眼庄律的黑色宾利,回想了一下庄宸开的车,淡声问:“把庄宸的车赔给你,可好?”   她几千年没说过话,现在说话都还有点儿书面的味道,怪怪的。   那一句“可好”,把庄律心尖尖给戳了一下。   他眼角的笑意更深,主动开了车门:“成交。”   江梓苏上了车,看到副驾驶座上有件外套,非常不客气地就披上了,将自己浑身是水还有点透的身体裹住。   庄律眼神往她身上飘了下,专心开车,嘴里问:“去哪?”   江梓苏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水渍,头也不抬,嗓音淡淡:“药店。”   “身体不舒服?”   “去买避孕药。”   庄律目光一顿,而后轻笑了一声:“不巧,我车上正好有。”   说着,拉开仪表台下的储物盒,取出一板没有了盒子的避孕药。   那是被他替换假药后,剩下的真药。   江梓苏淡淡看一眼,又移开了目光:“我自己买。”   庄律将没了药盒的避孕药重新安放进储物盒里,一言不发,只一双薄唇抿得更紧。   没多久,他的车在一家药店停下。   江梓苏透过车窗看了眼,“你等我一下。”   又是理直气壮的语气,说着,她就拢着外套下车。   庄律手肘撑在方向盘上,身子斜向江梓苏的那边,嘴边是散漫慵懒的笑,眼神清淡。   看着女人在雨中的背影,他伸出修长手指,按压着眉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多久,他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来电显示:夏晚儿。   庄律眯起狭长幽深的凤眸,默了半晌,还是接通了电话。   等江梓苏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她让停着等的那辆黑色宾利,已经不见了。   江梓苏忍不住皱眉:庄家的两男人,真是一样的没品。   她就静立在雨中,准备叫辆车。   她初次为人,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像她这样的超级大美女,站立在雨中还不慌不忙的样子,很是惹眼。   霍知寒的车经过时就是——   坐在车里低头看报告的男人,突然就抬头,看到车外有些突兀的女人。   漂亮女人浑身都湿透了,披件男士外套,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却因为清冷淡漠的神情,有种肆意的美感。   “那是江家的小江总?”手里的报告被稳稳放到一边,男人的目光没有从江梓苏身上移开。   “是。”司机的声音除了谨慎,还有和霍总同款的冷漠。   霍知寒微微皱眉:“把车开过去。”   没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到江梓苏面前,车窗被完整地摇下,露出男人矜贵英俊的脸。   有雨从窗外斜飘进车里,落到男人身上,但他好像没有察觉到,只低沉地开口:“上车。”   清冷的嗓音,用的是一贯命令的语气。   江梓苏就立在车门边,有些许犹豫。   她虽然已经拥有了人的身体,但鬼魂的一些能力还在。   她可以轻易看清一个人的灵魂,或纯粹无瑕,或肮脏不堪,或者从清白变得扭曲,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个莫名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像是一团迷雾,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霍知寒额间的发都被飘进去的雨水打得湿漉,细碎的水珠沾染在他矜傲冷艳的脸上,有种难言的逸美。   “先上车。”他再开口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冷漠,反而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润,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驾驶座上的司机惊呆了。   霍总不仅仅主动对小江总伸出援手,还这么温柔的样子?!   也没听说小江总以前和霍总有过交集啊?!   江梓苏虽然对未知保持警惕,但隐约能感受到,这男人对她没有恶意。   她打开了车门,霍知寒将一边的报告拿起来,自己挪动位置。   江梓苏坐上他坐过的位置时,还能感觉到一股暖意。   “去哪?”他没嫌她浑身是水,递着纸巾主动问。   “去医院。”江梓苏一边将避孕药服下,一边开口。   男人也不问为什么,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医院。   江梓苏感觉很困惑。   小说里面是没有写这个霍知寒的,但她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这人,是和庄家、江家都不在一个级别的豪门,他本身的地位,也不是庄宸庄律的那种级别,连原主的父亲江浩森见了他,也得是恭恭敬敬的。   这人很神秘,原主对他是一无所知,只在一次商业聚会时远远见过,印象中有一位很是傲气的大佬,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甚至讨好敬畏。   而从原主记忆来看,这人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和她也没有交集。为什么突然帮她?   达到市医院,江梓苏没怎么犹豫直接去了妇产科,找了位灵魂干净的小护士,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问:“发生关系后,24小时还可以提取精子做分析报告,是吗?”   小护士愣住了——   从女人体内提取精子做分析报告?   那是被强.奸后的女人才会通过这种手段找强.奸犯吧?   陪在一旁的霍知寒面色从来没有变过,清冷淡漠。   分析报告等了一个多小时,而霍知寒就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好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   江梓苏不懂人情世故,也没觉得让他等着有什么,甚至——   从医院出去的时候,他问:“去哪儿?”   她说:“去你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两千字一章一天解锁两章吧,争取早点解锁完.. 第6章 被盯上了   霍知寒挑眉,眼里蕴了一丝丝清冷笑意。   他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事可以找我,但不能去我家。”   江梓苏的手碰到名片的瞬间,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男人。   她眼里的震惊,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是她最真实的反应,不需要任何表情调控。   霍知寒目光幽深如古潭,抿着嘴角的样子,像个优雅的绅士。   他眸光淡淡,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江梓苏想将名片退回去,但好像有股力量推拒着她,让她伸不出手。   直到霍知寒离开,他的名片还在她手里,像个烫手的山芋,扔不掉。   她知道他这突然的善意是为什么了。   她还是鬼魂的时候就知道,在鬼魂之上,还有鬼使的存在。   鬼使有比鬼魂更强的能力,甚至可以自由地拥有人类的身体。   她隐约知道,鬼使是利用其他生灵的魂魄修炼的。   鬼使穿梭在各个世界之中,以完成宿主心愿为诱惑,一次性收割宿主的灵魂。   同时,他们还可以相中纯粹的灵魂,每一次帮人完成一个小小心愿,都需要完成心愿者付出一定的代价,分多次一点一点收割人的灵魂。   除了人类,鬼魂也是鬼使的目标。   只不过,鬼魂欲望浅薄,很少有鬼使能收割鬼魂。   江梓苏还是鬼魂的时候,就成了一个鬼使的目标,被发了名片。不过那位鬼使的名片上什么都没有,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而霍知寒的这张名片上,写着霍知寒三个字。   她已经被不知名鬼使收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等她身为江梓苏的身体死亡的时候,也将被收割。   而她的心愿,自然就是能够做一次人,体味人的一生。   没想到的是,她仅剩一半的魂,也那么吃香,又被另一位鬼使看上了。   也难怪那位霍中那么神秘那么厉害,甚至被一位大佬恭恭敬敬地对待。   想必,那位大佬,已经是霍总的“顾客”了。   看着手里的名片,江梓苏除去最开始的惊讶,已经没什么感觉。   反正,等江梓苏的身体死去的时候,她原本就会失去一切。   就算被惦记上,也没有更多的可以失去了。   江梓苏拿着分析报告和名片从医院出去,居然正好看到庄律也是从医院里面往外走。   他幽深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暗色光芒,紧紧地盯着她手上的东西,面色不善。   江梓苏手里,就是一张分析报告和一张名片。   她将名片假意放进包里,其实是放进了自己的魂识空间里,和另外一张没有名字的名片放到一起。   她朝着庄律扬了扬手里的分析报告,淡声道:“精子分析报告,查强.奸犯用得上。”   庄律冷淡的目光往她手里的报告上轻瞥了一眼。   江梓苏能感觉到,这男人心情非常不好,她觉得应该和他刚刚的消失有关。   她抿了抿唇,问他:“你刚刚去哪了?”   庄律走到和江梓苏肩并肩的位置,随手将她手上的分析报告抽过来看,漫不经心道:   “前未婚妻突发心脏病快死了,我自然要来医院看看她。”   江梓苏点点头:“你知道你哥向她求婚的事了。”   她的声音是笃定的,并且觉得自己知道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不过——   江梓苏顺着原主的记忆想了想,心里有些恍然。   原主一直觉得夏晚儿的心脏病是装的,因为第一世夏晚儿最后身体非常健康。   她现在才觉得,夏晚儿可能是和霍知寒交换了什么,换来了健康的身体。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已经交换了,还是正在犹豫中。   庄律为江梓苏打开车门,请她上车。   江梓苏心里还怨念着他为了未婚妻把她丢在药店她的事,皱了下眉头,还是上了他的车。   “你刚离开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和未婚妻幽会,自然不想前未婚妻跟着。”庄律将分析报告放到仪表台上,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正经,“不对,是前前未婚妻。”   江梓苏:“……”前前……未婚妻。   做人真有趣。   庄律拉着安全带问她:“去警局吗?带着你的分析报告?”   江梓苏撑着脑袋看他,发现他一点都没带紧张害怕的。   他QJ的是江夏集团的独生女啊。   只要她要整他,江家和庄家都不会放过他。   “你不怕吗?”她直接问了出来。   庄律眉尾微扬,嘴角依旧是带点邪气的笑:“法律对强.奸犯的惩罚力度很轻的。”   江梓苏想想也是,这个世界是豪门小说的世界,除了设定有各种豪门世家,就连法律也不是平等的。一些豪门世家在各个方面享有便利,当然,享受的权利越多,义务也越大。这个世界没有国有企业,豪门世家叫的税,维系了国家全部的发展。   “那我不去警局了,去庄家,去把庄宸的车要给你。”顺便让你爸好好教训你。   庄律轻笑了一声,乖乖开车。   江梓苏紧紧扯着身上的外套,整个人缩进了座位里,感觉鼻子有点堵,脑子有点晕,胃也有点不舒服。   原主刚生下来的时候是非常健康的,只是夏晚儿体弱多病,几乎一刻也离不开人。   江母心疼妹妹的孤女,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有些疏忽了。   等亲女儿渐渐长大,被江父宠得性格蛮横骄纵,还患了轻微的胃病。   她这一上午,一直念叨着吃,结果什么都没吃到。胃在抗议了。   庄律笔直看着前方的视线向她那边飘了一下,很轻的声音问:   “就我离开的一小会儿,霍知寒就盯上……”   “啊啾——”   江梓苏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她感觉打喷嚏是种舒服又奇妙的感受,好像鼻子也不是那么堵了。   她还想再打一个,努力酝酿着那种要打喷嚏的感觉。   结果,一只宽厚清爽的手掌伸过来,贴到她额头上。   江梓苏对这动作熟悉,歪了歪脑袋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发出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哑,沙沙的,干干的。   她脑袋有点热,感觉男人的手掌贴得很舒服,脑袋顶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然而,那只手掌很快离开了,男人声音有点不耐:“发烧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这个“烧”的发音,和他昨晚说她“骚”的发音有些相似。   车开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两千字写着不累.. 第7章 到庄律家   庄律确实把车开去了庄家,却是他自己在外边的家。   到家的时候,下了一上午的雨渐渐停了。   庄律把车停下后,绕到副驾驶座的那边,将迷迷糊糊的女人抱下了车。   她一身的雨水都被身体的温度蒸腾出了热气,粘乎乎地紧贴在身上。   身体滚烫,小脸晕红,眼皮一抬一抬的,睁不开。   抓着件外套缩成了一团,看上去乖乖巧巧,还带点傻气。   庄律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小别墅里走,怀里的女人突然扭动了下身体,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原本是正脸贴着他的胸口,被她转成了后脑勺贴着他的胸口。   精致漂亮的小鼻子皱了皱,她舔了舔唇,吐出一个字:“香。”   庄律继续走,没搭理她。   江梓苏费力地抬起了眼皮,手抓着他的衣服扯了扯,问:“是什么在香?”   庄律也没有疑惑为什么她闻不出栀子花的香味,下巴朝着一边白色的花努了努,淡声道:“栀子花。”   大雨侵袭后,有些白色的花瓣被打到地上,即使还在枝头的,也点缀着水珠,白色的花看起来有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江梓苏只觉得这个味道实在太好闻了,她想起书里说桂花可以做成吃的,顺口问了句:“可以吃吗?”   庄律斜了她一眼:“不能。”   江梓苏也没丧气,一贯理直气壮的语气命令着:“你去给我摘一朵来。”   庄律抱着她自顾自地走,懒得搭理她,嘴上敷衍地解释:“那花远处闻着香,隔得近了,味道刺鼻。”   江梓苏也没再坚持,脑袋靠进男人温热的胸膛,继续晕。   庄律自己买的小别墅,其实面积两百平米都不到,自己一个人住。   他准备把怀里的人扔到沙发上,看她身上都是水,沙发怕都要被她沾湿,干脆扔到地毯上。   他自己则是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去卧室找换洗的干净衣物。   等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原本被扔在地毯上的女人已经非常不客气地爬到沙发上,还拉扯了一条毛毯裹在自己身上,缩成一团。   看他从卧室出来,她脑袋探出来:“我要洗澡。”   声音沙哑的,光听着都好像能感觉到一股热气。   庄律走过去,把自己的脸往她鼻子边贴了下。   果然,呼吸烫得吓人。   再探进去摸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庄律在她泛着红晕的脸蛋上掐了一下,轻喃一句:“真是可怜。”   语气倒是没有一点怜惜。   江梓苏抬了下眼皮,看到男人在倒水。   伴随着水声,腾起丝丝冉冉的雾气,让他隐在雾气里的脸显出一丝散漫与淡泊。   她循着原主两世的记忆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的经历有不少疑点。   原主被捉奸在床的事,应该是由庄律和夏晚儿一起策划的。   两世,和原主发生关系的人,都是向黎,也就是那天来送避孕药的男人。   属于她的这一世,变成了庄律。   虽然现在被捉奸之后发生的事和原主两世的经历都不一样,但这些都可以归功于她和原主不一样的表现。   但是和她发生关系的是庄律这件事,总不能继续推到自己头上的。   那么,就是这个庄律出了问题。   算起来,庄律对原主应该是有恨意的。   否则他不会联合夏晚儿害原主。   不过,他两世的下场都可以算凄惨。   第一世,他和夏晚儿一起害江梓苏,之后以为还可以和夏晚儿一起愉快地合作害庄宸,结果夏晚儿和庄宸搞到一起,把他踹了。   第二世,江梓苏重生,首号敌人是夏晚儿,对庄律这种小炮灰,是直接随手拍死的。   现在的江梓苏,看着庄律,感觉这男人应该是经历了什么未知变化的。   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杯递到她面前。   “先喝杯水,然后自己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准备换洗衣物。”男人声音清越,嘴角是一贯轻挑的笑。   江梓苏接过水杯就感觉到了暖意,也不烫手。   她抿了口热水,感觉浑身都舒服了些,看着庄律,问:“你把我带你家来做什么?”   庄律眉尾微挑一下,笑:“自然是想做你——”   江梓苏安安静静喝水,一点都没被呛到,脸色更是一点没变,还问:“你会做饭吗?”   庄律眼角的笑染进眼里,变成笑意,声音依旧轻浮:“饿了?”   “我胃不舒服。”   庄律抚着下巴点点头:“小江总确实是有点胃病,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嗯。”江梓苏乖乖点头,也在心里提醒自己按时吃饭。   她把水杯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光着脚丫踩在地上。   她的高跟鞋,早在进门的时候被庄律脱下,扔在门口。   她裹着外套往浴室走,还理所当然地吩咐:“我去洗澡,你记得做饭哈。”   庄律看着地上被踩出来的小水印,以及女人被外套裹着的单薄背影,心里升腾起丝丝缕缕笑意。   这小东西,适应能力真强。   他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摸出番茄和鸡蛋,准备做碗番茄鸡蛋面应付一下。   不过,做饭之前他也得洗个澡,去自己房间的浴室。   .   “庄律——”   庄律洗完澡,准备下面,清冷的女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已经不那么沙哑。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叫着,庄律还愣了半晌。   走到浴室门边,曲着手指扣了扣门,他声音懒懒的:“在。大小姐又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准备的衣服呢?”   庄律默了半晌,而后学着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哦,忘了。”   “……”   庄律转身准备去自己卧室找自己的衣服给她将就将就,刚往外走两步,浴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 第8章 自制内裤   庄律转过身,看到女人只围了一条浴巾就从浴室走出来了。   她乌黑秀发湿哒哒的披散在身后,秀美小脸上还带着热气蒸腾过的晕红,脖颈下边一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出来,诱人锁骨精致漂亮,胸口被浴巾箍得紧紧的……   从他身边经过时,好像还有清雅香气钻入鼻端,好闻得让人毛孔都不自觉舒展。   偏偏这么香艳诱人的美人,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清冷禁欲的样子,反而更加勾人。   庄律亲眼看着这美人从他身边经过,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径直去了他的卧室。   江梓苏毫不客气地打开庄律的衣柜,行为动作,跟在自己家似的。   庄律以前一本正经的时候,都是穿那种严谨又古板的衣服,变成现在这幅轻浮又不正经的德性后,穿衣风格也变得不正经了,衣柜里大多是休闲舒适的,正规西装倒是少。   比如他现在穿的,就是浅灰色样式简单的居家服。   江梓苏随手从衣柜里取出件宽松的衬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男人指手画脚点评的声音:   “这件太透。”   江梓苏想想也觉得是,把衬衫放回去,换了件深色上衣,扔到床上。   庄律斜斜地靠在门边看着她,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就觉得轻浮:“你皮肤嫩,不担心磨疼了小红豆?”   “小红豆?”江梓苏转头看他,一脸困惑。   庄律后背抵在门沿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幽幽目光往她胸口飘。   江梓苏低头,懂了。   这男人,昨晚还说她骚,其实他自己才最骚,又骚又下流!   不过,好像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   江梓苏也不懂什么叫害羞,继续去翻衣柜,顺便吩咐一句:“一会儿你出去给我买衣服。”   庄律视线停在她身上,没拒绝,也没同意。   江梓苏继续翻了会儿,耿直地问:“内裤藏哪儿了?”   藏?   庄律眉眼弯弯,轻轻浅浅地笑:“贴身藏着了。”   江梓苏一脸冷漠地瞥他一眼:“你只有一条内裤?”   庄律眉梢轻挑:“你确定要穿我的内裤?”   江梓苏想了想,觉得女人穿男人的衣服确实有点奇怪,可真空好像更奇怪?   “没有新的吗?”她还是坚持问了句。   庄律坦荡荡地摇头:“没有。”   而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斜靠的姿势站直了身子,踩着木质拖鞋往衣柜的方向走。   “等我给你变出条内裤来。”   江梓苏以为他要给她找内裤,结果他翻出条纯棉的毛巾,以及——针线和剪刀。   这架势,是要当场给她做条内裤出来。   “你家里为什么会有针线?”江梓苏好奇问。   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别说男人家里,女人家里都不一定有吧?   庄律低头剪毛巾,头也不抬:“我太全能,家里什么工具都有。”   江梓苏也没多想,跟在一边围观。   他将毛巾对折一下,折的那边左右各剪下一个角,上边则准备用针线缝上,内裤做得像婴儿的纸尿裤似的。   “不对。”江梓苏突然开口,然后整个人凑过去,“这里尺寸不对,腰再细一点。”   庄律没听她的,按照自己的设计继续缝,嘴里解释:“知道你腰细,但毛巾没有弹性,直接按照腰的尺寸来,肯定卡在屁股上拉不上去。”   江梓苏几乎下意识要去摸自己屁股,好在半路打住了。   手贴在腰上想了想,屁股好像是比腰要粗一些。   庄律视线抽空往她身上飘了一眼,故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坏笑:“我来量一量——”   江梓苏眉头一皱,表情特严肃:“我不准。”   大有一副你敢动我我打残你的气势。   庄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再逗她,继续缝的动作,嘴里还在耍流氓:“屁股大好生养。”   江梓苏面无表情,一只手却偷偷背到后面摸了下,感觉也不算大,就是挺翘的。   庄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差点笑出声来。   “可惜吃了避孕药,不然明年都能当妈了。”   江梓苏懒得搭理他,坐到他旁边看了会儿,又是理直气壮地语气道:“给我缝的试试。”   庄律没怎么犹豫就将手里的内裤半成品交给她,站起身指点一句:“缝好后把线打个结就行,我去下面给你吃。”   “好。”江梓苏低着头,没怎么在意他的话,随意敷衍一声,表示知道了。   男人选的是白色毛巾,线也是白色,缝起来不会特别难看。   庄律看了她一眼,忍着伸手掐一掐她脸蛋的冲动,去了厨房。   没多久,江梓苏听到厨房里男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和她说的,应了声:“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打电话在。”   “哦。”江梓苏最后将线打结,一条内裤就完美完成!   她锁了门,直接就在男人卧室里换衣服,而外面正在接电话的男人,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渐渐变得不达眼底。   “我怎么听见有女人的声音?你和谁在一起?”庄宏宴严肃的声音中带着愠怒。   庄律手机放到流理台上,轻松惬意地洗番茄,不正经地答一句:“随便带回家过夜的女人,你又不认识。”   “混账东西!未婚妻都被人抢了,你还有心情找女人回家过夜!”   庄律脸色都不带变的,轻描淡写:“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说的,是未婚妻被人抢不是第一次,庄宏宴却理解成带女人回家过夜不是第一次。   庄宏宴深吸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你现在,要么给我去医院陪着你未婚妻,要么帮忙一起找江家那丫头。”   庄律漫不经心地挑眉:“庄宸不是向夏晚儿求婚了吗?怎么她还是我未婚妻?”   “他说求婚就求婚?我只认江梓苏一个儿媳妇儿!”   庄宏宴想的很清楚,江家只有江梓苏那么一个独生女,谁娶了江梓苏,就等于得到了整个江夏集团。   至于夏晚儿那个病秧子,表面被人疼着,到底不是江家的女儿。况且,身子骨那么弱,指不定哪天突然就……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毛巾做内裤的设想,我没实践过,反正小说这么写,有什么问题别较真... 第9章 吃货属性   江梓苏上身套了件宽松的深色T恤,下边将自制内裤穿上后,腰的部位松垮垮的,她又从衣柜翻了两件长袖衬衣,一件从后向前系着,一件从前向后系着,不仅把内裤腰部松垮的问题解决了,看起来倒像是穿了件白裙子似的。   心情不错地从卧室出去,听到庄律好像对着电话说要去看夏晚儿。   江梓苏鼻子皱了皱,闻到挺奇怪的味道。   靠近厨房的时候,庄律正好把电话挂断了。   她看到一个黄色小巧的搪瓷锅在煮东西,问:“不是煮面吗?你煮的什么?”   庄律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白皙胳膊,上面一层薄薄的肌肉,沾着水珠。   他把洗好的番茄放一边,过去揭开搪瓷锅锅盖看了眼,里面水已经半开了。   “来,让一让。”   江梓苏听话地退了两步。   庄律从橱柜里取出红糖,舀了两勺撒进搪瓷锅里,问一句:“喜欢甜吗?”   江梓苏做人还没到一天,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喜欢甜,跟着直觉点点头:“喜欢。”   于是庄律又加了一勺,而后熟练地从一堆厨具里拎起长柄勺在锅里搅拌。   江梓苏看到那锅开水里有黄色的姜丝,才知道:“你在煮姜茶?”   这画面,还真的是——   让人觉得他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呢。   庄律白了她一眼:“废……”   “话”字没说出口,目光在她身上定住了。   上下打量片刻,随口称赞了一句:“这么穿还蛮好看。”   江梓苏低头看看,自己也觉得挺好看的,心情不错。   结果,下一句就听到特别不正经的声音:   “好看得我都起反应了。”   “……”   江梓苏耿直的视线向男人下面看:并没有起反应。   庄律带着笑意的声音调侃:“再看就起了。”   “……”刚刚还觉得这男人像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这会又变流氓了。   江梓苏淡定地移开了视线,感觉那开水的蒸汽扑到脸上,都有点脸热。   她往后退了两步。   庄律盛了碗姜茶放到托盘上,递给江梓苏:“自己去客厅喝你的姜茶去。”   江梓苏接过姜茶闻了闻,感觉还蛮香的,好像光闻着香味,鼻子都通畅了。   她轻抿了一口,味道挺不错的,浓密的甜中带着生姜的气息,喝了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她没去客厅,在一边看着庄律忙活,叮嘱一句:“你去看夏晚儿之前,先要帮我买好衣服。”   庄律切着番茄,看也不看她一眼,懒懒一句:“我没准备去看夏晚儿。”   “那也得帮我买衣服。”江梓苏坚持。   庄律不置可否:“先在我家住几天。”   “为什么?”   “让庄宸那混蛋被多骂几天。”   “……”这骗小孩的语气……   一碗姜茶喝完的时候,门铃响了。   江梓苏准备去开门,被庄律拦着:“你去卧室,我去开门。”   “……”怎么又是要被捉奸的既视感?   江梓苏到卧室呆了不到一分钟,门就被打开了。   庄律左手拎着几个纸袋子,右手拎的是塑料袋。   纸袋里装的衣服,塑料袋里装的是……零食。   “你早就让人买衣服了?”   庄律挑了下眉头:“没想到你洗澡速度和我都有得比。”   “……”所以,她洗澡洗慢点的话,衣服差不多在她洗完澡的时候正好被送到咯?   他之前还说忘了,真是没个正经。   等庄律出了房间,江梓苏又换上了正经女装,样式普通的白T和休闲裤,和庄律的风格倒挺搭,尺寸正合适。   至于刚刚被生产出来就要被抛弃的可爱小内裤一枚,江梓苏把它扔到浴室,随便庄律怎么处理。   她就心安理得盘腿地坐在庄律的床上,享受人类的零食。   要说她还是鬼魂的时候,最想体会的,就是人类的美食了。   虽说零食比不上某些特色熟食,但也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人间美味了。   庄律进卧室喊江梓苏用餐的时候,看到自己原本干净整洁的床上堆满了零食。   江大小姐像个不懂事的小破孩,垃圾也不往垃圾桶里扔的那种。   更让人无语的是——   她手里拿着避孕套在拉扯,皱着眉头好像不满意的样子。   庄律看着混乱的房间,强忍着把这江小破孩扔出去的冲动,斜靠在门口冷眼睨她:   “想试试?”   “我研究了一下。”江梓苏解释一句,而后觉得这东西上面油油的,实在恶心,随手往床上一扔。   庄律额头上几条黑线竖起来,整个人都要炸了一样。   带着股气势走过去,一脸嫌弃地将被扔到床上的套套拎起来,扔进垃圾桶。   “你一个女生能不能卫生点?!”   说着,又收拾着其他垃圾扔进垃圾桶。   有一袋薯片江梓苏只吃了一半,袋子里还有一半,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一个垃圾桶瞬间见满。   江梓苏感觉这男人好像是真有点点生气,摊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油,默了半晌:“我去洗手。”   收拾着零食的庄律看到一盒避孕套,直觉准备扔进垃圾桶。   他让助理帮忙买了女人的衣服和零食,估摸着那货联系女人的衣服,“出于好意”帮他多买了盒避孕套。   庄律手都已经伸到垃圾桶上方了,硬是没松手。   犹豫片刻,还是没扔,放进了床头柜里。   没准哪天能用到呢?   说不定今晚就能用到?   他视线往浴室飘了一眼,转身时喊了一句:“洗完手出来吃面。”   江梓苏边洗手边想事情。   她现在回江家的话,大概是面临两种境况。   一是庄宸被庄董事长强迫着给她道歉,婚约继续保持;   二是庄宸态度坚决地要退婚。   江梓苏的第一世就是面临着第二种境况。   不过,那是因为第一世的江梓苏玩了几天失踪,夏晚儿趁虚而入,直接和庄宸睡到一起去了,而且还被江母发现了。   夏晚儿在江母心目中是清清白白天真的孩子,就这么被庄宸给睡了,不管是为了夏晚儿还是为了江梓苏,都不可能再把江梓苏嫁给庄宸了。   江梓苏重生的那一世呢,没有经历被庄宸羞辱的情节,反倒是直接在江父的生日宴上拒绝了庄宸的求婚,把庄宸狠狠羞辱了一遍。   在被要求向庄宸道歉的时候,她又抛出夏晚儿的身世。   像是一记深水鱼.雷,整个江家炸了锅,夏晚儿因此心脏病发作病危,江父狠狠给了江梓苏一巴掌,而江母也因此和江父关系破裂。   至此,江家变成江父和夏晚儿,江母和江梓苏,这样两组战队,开始各种撕逼战斗。   江父的立论很简单,错在他,他愿意认错并补偿,但孩子是无辜的。   江母态度也很简单,你认错是吧,那好,带着你的私生女净身出户。   江父不干,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维持一个四口之家,希望江母能接纳夏晚儿,毕竟她是无辜的。   期间,江母差点被江父和夏晚儿说得动摇。   而江梓苏因为前世确实被夏晚儿害惨了,一点不肯退让,最后取得了撕逼大战的胜利。   整个战斗过程中,还夹杂着女主和几个男人的感情线,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   阿飘之前看着觉得有趣,但现在变成江梓苏的她是来体味人生的,根本不想把精力耗费在撕逼上。   况且她也不擅长。   但她不想战斗,不代表夏晚儿就会放过她。   从江梓苏的第一世来看,夏晚儿对她这个姐姐是充满仇恨的。   仇恨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样是江家的女儿,江梓苏身体健康,受人宠爱。即使性格骄纵脾气火爆,也是万众瞩目,有人鞍前马后伺候恭维着。   而她,不仅长年和疾病作伴,被人忽视,还被硬塞了个庄家弃子做未婚夫。   要说夏晚儿喜欢庄宸的话,江梓苏是不信的。   她倒觉得,夏晚儿只是单纯想要抢走属于江梓苏的一切,或者说,她觉得,是本来就该属于她的一切。   现在做了几千年鬼魂的江梓苏,如果不想被夏晚儿各种阴谋烦死,最好还是想个办法解决了她。   可她虽然见过几千年的世面,亲眼目睹过不少阴谋诡计,但自己想诡计对付别人的能耐似乎是没有的。   更诡异的是,她现在还在夏晚儿阵营的男人家里,可能已经被这男人算计上了。   江梓苏心情复杂地从卧室到餐厅,闻到番茄鸡蛋面的香味,藏在口腔里的舌头不自觉地舔着牙齿,口水也是不受控制的分泌。   而且,她这么好对付的吃货,随时都有被人搞定的可能……   江梓苏面无表情地坐到餐桌边,硬是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平静地问庄律:“昨晚的事,是你和夏晚儿一起策划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被睡的男人大概就一个老流氓一个老古董..都是千年的.. 第10章 恶心的他   庄律看她一直表现淡淡的,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一问。   而且还是用这么严肃,兴师问罪一样的表情。   男人眯了下眼,身体往后懒散一靠,撩起眼皮看她,声音也是轻浮不正经的:“昨晚什么事嗯?”   身子靠在椅背上的同时,桌子下边的大长腿也是惯性一般向前伸,不小心撞到了坐在对面江梓苏的脚,他伸出脚趁机撩拨了一下。   感觉到那只被撩拨的脚丫往后一缩,他轻笑出声,脸上表情贱兮兮的。   江梓苏轻皱着眉头,揪紧了手,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其实注意力已经悄悄转到香喷喷的面上了。   他用的好像是泡面煮的,面条不是直直的手工面,而是卷的,黄灿灿的面。   还加了麻油和香葱,闻起来简直要命的香。   江梓苏之前不懂食欲是什么欲,以为就是饿了想填饱肚子的欲望。   现在才知道,那是看到、闻到后,想要尝到的欲望,无关饿不饿。   难怪美食喜欢用色香味俱全来形容。   庄律看着她肃着脸不说话的严肃样子,竟然莫名觉得有点可怜。   他舌头在口腔里转了转,发出啧啧两声,而后端着面开始吃了起来。   江梓苏眼眸微冷,其实心里有点忍不住,也想开动了。   男人抽空抬眼瞟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大美女贴身勾引,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吧?”   忍不住?   江梓苏是有点忍不住了。   舔了舔嘴唇,端着碗先喝了口面汤,等口腔里全是热气腾腾面汤的味道,才开始专心吃面。   男人还给她煮了个蛋,她拿筷子戳了戳,感觉味道口感会很不错。   江梓苏心里挺高兴,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庄律还在不正经地解释:“策划倒说不上,夏晚儿想要庄宸,我想要你,就这么简单。”   那么随意的声音,一下将江梓苏从美食中拉回来。   嘴里还有浓郁又滚烫的面汤味儿:“你想要我?”   庄律看着她笑,非常坦诚:“还有江夏集团。”   江梓苏吸了口面,心里也清楚——   夏晚儿想要的,除了庄宸,还想江夏集团成为她的嫁妆。   而眼前这个男人想要的,除了江夏集团,还有将庄宸踩在脚下,夺回庄氏集团。   哎。做人真是不容易。   不过,她到底是知道,这男人不算是和夏晚儿一个阵营,只是利益驱使。   现在的他和夏晚儿还算有着共同的目标,之后,恐怕也是要分道扬镳。   按他说的,他想娶了江梓苏,之后得到江家和庄家;   夏晚儿想嫁给庄宸,之后得到江家和庄家。   矛盾和冲突迟早要浮出水面,就是不知道,这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故的庄二少,能不能斗过夏晚儿。   还有一个问题是,他想娶江梓苏,江梓苏还不想嫁给他咧。   “除了器大活好,我厨艺也不错。嫁我,你不亏。”男人咬着面,声线懒懒的,有种迷之自信。   江梓苏咬了咬筷子,问:“你想娶我,为什么找人冒充奸夫?”而且还故意羞辱她。   “因为——”   庄律唇边勾起恶趣味的笑:“想娶你,是刚刚决定的。”   也就是说,原本就是单纯想羞辱她呗?   江梓苏不确定庄律的变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试探了一句:“你知道夏晚儿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庄律停下了吃面的动作,抬头看着她,好像很好奇。   江梓苏不说话了,心里也开始为自己谋划,生而为人的谋划。   之前这男人说让她在他家住几天,应该不是单纯想庄宸被多骂几天,而是给夏晚儿趁虚而入的机会,让夏晚儿成功牵手庄宸。   让夏晚儿和庄宸在一起,之后再让夏晚儿和庄宸一起一无所有这点,其实她和这男人是统一战线的。   就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娶到她。   小说里江梓苏的人设是性格强势霸道脾气火爆的,想嫁谁必须是出自自愿,谁都强迫不来,她爸妈也不行。   这个一无是处,就有点厨艺的男人,凭什么觉得他能娶到她?   生米煮成熟饭?   以小说里江梓苏的性格,能先把他给煮了。   “你今晚还想睡我吗?”江梓苏一本正经地问。   庄律好生吃面,差点喷了。   他特不正经地回答:“想啊,不然我买套套干嘛。”   江梓苏点点头,她觉得也是。   又问:“你之前不是说家里什么工具都有,怎么没有安全套吗?你每次都是直接给女人用避孕药的?”   “咳咳……”这种被审讯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庄律捏着筷子口出狂言:“内.射比戴套爽啊。”   江梓苏默了,给这男人打上一个大大的“渣”字的同时,心里还觉得莫名的恶心。   难怪那么多读者嫌弃女主身心不干净,她自己都莫名有种,自己很脏的感觉了。   吃剩一半的面,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甚至想把吃进去的那一半给吐出来。   庄律撩着眼皮看她,贱兮兮地笑:“怎么了?据我说知,女人被内.射的感觉应该也挺爽的啊?”   江梓苏猛地站起身来,冷着眉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我打残你的气势。   庄律脸上笑容像是贴上去的,不会消散,但眼底的笑意却渐渐褪去了。   江梓苏非常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反感:“你很恶心。”   庄律面色不变,也站了起来,懒懒散散的,像地痞流氓。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点在桌子上,沿着桌子边缘的轨迹,随着他的脚步,缓缓朝着江梓苏的方向移动。   江梓苏将抵在自己腿后边的椅子往后推开,自己也往外退,声音冷冽:“我不要住在你家。”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厌恶。   这种人类的感情,在她有了人类的身体后,好像会自动地滋生。   庄律的身材但看好像稍显单薄,挡在她身前时才显出高大威武来。   他拦在她身前,依旧是笑,但声音有点不客气的沉:“小家伙,别得罪小人啊。”   江梓苏皱眉,直接伸手要给这男人展示一下自己爆表的武力值。   一个过肩摔,或者直接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   她想的是。   但现实是——   庄律轻描淡写拦住了她的手,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用的样子,就把她全部的力道都拦截了。   江梓苏沉默了,抿着唇,面容端肃。   男人放开了她的手,还是那么贱那么轻浮的笑:“乖,把面吃完。”   好像和之前没有变化,江梓苏莫名感觉他有点……鬼畜。   她也没再尝试武力解决问题,乖乖坐在刚刚的位置,把面吃完,食不知味的那种。   这个男人的改变,超乎了她的预料。   难怪他看上去那么自信,狂妄得让人讨厌了。   她想起,他在车上好像提起霍知寒。   他是向霍知寒许愿,交换了什么强大的能力吗? 第11章 不用谢   “小家伙真香……”   庄律压在江梓苏身上,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间,白皙手指撩起了她的衣摆,同时,轻挑而散漫的声音,碾过她的耳朵,引起细小电流在身体里蹿腾。   音色很正,声音低沉性感,像是浓郁的红酒,馨香而醉人。   可江梓苏心里不舒服,皱着眉头:“你别说话。”   庄律抬起脑袋,微曲的食指勾着她的下巴,俯首对着粉唇轻咬一下,邪佞的声音带着笑意:“害羞了?”   江梓苏眉头没有舒展,反而因为他继续开口的声音而更加不舒服了。   本来,她是愿意好好体会人类最愉悦身心的这件事的。   但这男人,每每开口,都让人感觉轻浮散漫。   平时交流还好,在床上时,这种轻浮的声音,让她有种自己被轻贱糟蹋的感觉。   不被重视,不被怜爱,就只是肆意的玩弄。   江梓苏动了动脚,膝盖顶了他一下:“我不想做了。”   庄律宽厚清爽的手掌轻按着她的脑袋,声音低低的:“在床上,不能说这种话的。”   江梓苏摇了摇脑袋把他的手挥开,坐起身来。   她将被子抱在身上,警惕地看着他,声音严肃而坚定:“我不想和你做。”   男人也起身了,脸上笑意收敛,没有情.欲也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   他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薄被,是很轻的力道。   挑着眉眼看她:“想和谁做?”   “你先出去。”光听他说话,江梓苏就感觉烦躁。   她以为这男人要和她吵一架,甚至可能会打一架的。   但是他没有。   从床上起身,大脚稳稳地落在拖鞋里。   他刚刚只是区区压在她身上亲吻了她,身上的衣服都还很整齐。   江梓苏想起昨晚,他穿戴整齐压在她身上的,像个衣冠禽兽。   她抱着被子往后挪了挪,后背抵在床头靠枕上。   男人踩着拖鞋,站姿是懒散的,像地痞流氓。   突然,他朝着她俯了身,江梓苏的神经反射性地绷紧。   男人的手朝她伸过来,快要抵达她胸口的时候,轻盈一绕,探到她背后。   随意一抽,她后背的靠枕被抽走了。   他拿靠枕在她脑袋上轻砸了一下:“你睡的我的床,别仇人似的看我。”   江梓苏不说话,他也不在意,靠枕夹在腋下,去衣柜里翻出一床被子抱着,他真的出去,睡沙发去了。   江梓苏盯着紧闭房门看了半晌,而后起身翻出之前被收拾好的零食,一边吃零食一边想事情。   她的手机黑屏了,也不能玩手机。   睡意这种东西,鬼魂是没有的,她得等着这具身体自然疲惫,然后入睡。   之后,她将所有零食吃完,数了一夜的水饺都没睡着。   清晨天蒙蒙亮,男人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她闭着眼睛装睡。   庄律没搭理她,从衣柜里取了衣服就又出去了。   江梓苏又躺了会儿,干脆起身出了卧室,看到男人已经换了西装。   他本身相貌身材都极佳,面如冠玉,长身玉立,正经穿着西装时,甚至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干净气质。   当然,不能说话——   “一夜没睡?担心我冲进去吃了你?”他瞥了眼她的黑眼圈,一开口就破坏了美感。   “你要出门?”   “不然呢?在家陪你?”   思索片刻,江梓苏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递给他:“帮我修一下手机,坏了。”   庄律垂眸看了眼她手心里的手机,接过来,而后去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出充电线。   充了大概两分钟,手机开机。   庄律眉目清淡,淡淡的装逼感:“修好了。”   江梓苏面无表情:“……”   庄律轻笑了一声,微曲的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乖乖呆在家里,晚上,我带你出去看好戏。”   说着,他换了鞋,离开了,餐桌上留有早餐。   江梓苏没他想的那么乖。   这男人让她感觉恶心,她把自己睡不着觉的问题也赖在他身上,根本不想在他家里呆着。   等手机电充满了,她叫了辆车离开了庄律的别墅。   她想给夏晚儿勾搭庄宸的机会,所以也没有回江家。   想去找霍知寒问问庄律是怎么回事,但名片上并没有霍知寒的联系方式。   她准备直接去霍总的公司找人,出租车路过她昨晚睡的那家酒店附近,意外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那天去酒店给她送避孕药的男人,那个假冒奸夫的男人,正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   那女人年纪快和江母差不多大,保养得不错,但身材可见走形,眼角也有实在藏不住的鱼尾纹。   江梓苏心念一动,让出租车停下,她下了车。   根据原主的记忆,那男人叫向黎,是夜场很普通的男公关一枚,从事酒色服务。   那女人她也认得,是某位煤矿老板的老婆。   凑过去听了两句就知道,煤矿老板娘盛情之下给男公关买了什么贵重礼物,情感冷却后反悔了。   那男公关大概是把贵重礼物换了钱花光了,没法还,于是引发了经济纠纷。   女人看上去有些泼辣,动手动脚的甚至要打人。   那男人,也就是之前的假奸夫向黎,和江梓苏第一次见他时一样,身上有着令人舒服的温润气质,耐心解释,并不和那女人动手。   “你什么意思?送你的戒指你转手送给别的女人?你把我张兰芳当成什么人了?”   “张女士,我的经济状况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有闲心送其他女人戒指,你那戒指,应该是我二手卖出去后,被其他女人买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送你的戒指你转手卖掉?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要不要脸了?你今天不把戒指还给我,我非得闹到你们经理把你辞了不可!”   “张女士,本来陪酒给的小费是我们的正常收入,你那天那么壕气地将戒指当小费给我的时候,明确说了‘当小费送你’这句,我当时也暗示女士戒指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可能会变卖处理。”   “我什么时候说当小费?你怎么还撒谎呢?你知道那戒指多贵重吗,谁会拿那么贵的戒指当小费?”   那女人明显是有些心虚了,故意拉高声音装强势。   “张女士,您在我心目中一直是……”   “别别别,别给我戴高帽,我今天话就摆在这儿了,你要不把戒指换我,要不等着被辞退,自己选一个!”   “选被辞退吧。”这么轻描淡写的声音,不是出自男人,而是江梓苏过去了。   江梓苏因为是江家独生女,性格又强势,在上流社会也算是很惹眼的存在,很多人都认识。   那叫张兰芳的女人看到她,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装出强势的样子,冷笑:   “江小姐出轨风波都还没过去,奸夫都没被扒出来,怎么还有闲心多管闲事?该不会这男人也是你睡过的男人之一吧?”   张兰芳说话难听,本意是不想让江梓苏多管闲事。   江梓苏轻挑了下眉头,看来她“订婚前一天出轨”、“人尽可夫”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想来是有夏晚儿和庄宸的功劳在吧?   丑闻,她会去解决。这种人的恶语,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江梓苏淡淡地看着张兰芳,声音冷漠:“李太太这么理直气壮,是亲眼看到我睡谁了?”   “再者,我已成年,未婚无男友,连我妈都管不着我睡谁,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你……”张兰芳面色一僵,很快转为嘲讽,“你小小年纪,怎么……”   “我怎么?”江梓苏眼神冷漠,出声打断了她,“我年纪小放纵青春怎么了?李太太你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是有妇之夫,当众和男人拉拉扯扯不太好吧?我听说李老板最近出差?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叫回来帮你?”   张兰芳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但不敢再反驳。   她不想江梓苏多管闲事,就是怕闹到她老公那里。   “你,你就罩着你这姘头吧,有你好看的时候!”张兰芳虚张声势一句,有些不甘心地离开了。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向黎,一直静静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最后朝着江梓苏笑笑,道一声:“谢谢。”没什么诚意。   江梓苏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诚意。   表面上看,她是热心帮了他,其实不是。   那张兰芳肯定还会再来找他麻烦,而他本身长相不是最佳,看上去也不像很会撩妹的,在夜场业绩应该也不突出。   他的领班为了避免麻烦,肯定还是会辞退他。   她本身也不是为了帮他,毕竟,这男人还帮着庄律羞辱她来着。   但是,她心安理得地:“不用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期末,各种考试...   这个补昨天的 第12章 佛系男公关   “小江总要跟着我回家吗?”   江梓苏一直跟着向黎,亲眼看他一脸平静地辞职,被领班刁难,被同事嘲讽。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神奇的男人,脾气温和得好像都不会生气的,有种任他由他我自岿然不动的佛系感觉。   佛系男公关?   她看着男人的小电动车,好奇一句:“这个很像送外卖的车。”   向黎:“这是送外卖的车。”   “你还兼职送外卖?”   “白天送外卖,晚上去夜总会唱歌跳舞陪喝酒。”   江梓苏对这个好挺好奇的,问他:“送外卖是不是很赚?你一个月挣多少?”   向黎有些疏离的浅笑:“不方便透露。”   可惜了。   江梓苏还想问他夜总会陪酒用不用陪男人的。   向黎跨坐上小电动,一边戴帽子一边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江梓苏看了眼黑色小电动,不客气地侧坐上后面的座位,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跟你回去吧。”   “……”男人戴帽子的动作一顿,“你跟我回去?做什么?”   “你开车就是了。”江梓苏穿的是休闲装,下身是长裤,坐这样的小电动也不违和,她还挺想尝试坐一下这种交通工具的。   不过印象中,摩托车应该比这个劲爆些,有时间她要买辆摩托车,骑着兜风。或者等原主的事都解决了,骑着摩托车去旅行。   正想着,一顶帽子戴在了她头上,头顶还有男人的声音:“戴好。”   江梓苏乖乖戴好帽子,小电动就开起来了,吭哧吭哧的,不怎么快,但能感受到风吹的感觉,她觉得坐这个是比坐私家车有感觉的。   “你刚刚说白天是送外卖的,怎么今天不用送吗?”   江梓苏非常不客气,手臂环着他的腰。   这男人不仅气质让人觉得舒服,身上味道也挺好闻,她觉得他比庄律那种令人恶心的男人强多了。   向黎身体有些僵硬,声音还是淡的:“送外卖本身很容易失业,几个差评,一个投诉,一个月工资没了,工作也丢了。”   “你白天工作也没了?”   “嗯。”   “也是今天?”   “嗯。”   “那你是双重失业。”   “嗯。”   “恭喜。”   “……谢谢。”   江梓苏觉得这男人还蛮乐观,刚琢磨着帮他找个工作,却听到男人极淡泊的声音:   “也恭喜小江总恢复未婚无男友。”   未婚无男友。这是她之前怼张兰芳的话。   “那也谢谢你,这还多亏了你的帮助。”江梓苏觉得自己的感谢倒是挺真心的。   “彼此彼此,我的失业也多亏了小江总前未婚夫的帮助。”   庄宸干的。想想也合理。   “庄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冒险得罪我和庄宸?”这个是她找他想了解的。   男人不说话了。   “你答应庄律不能说?”   “……”沉默。   “这样,我来说,如果我说对了,你腹部肌肉就收缩一下,让我知道,我帮你找份工作。并且我保证我只是想了解庄律的情况,绝对不会暴露你。同意的话缩一缩肌肉。”   “……”沉默。   江梓苏的小手贴在他腹部,能感觉到这男人身材不错,肌肉硬邦邦。   她伸手按了按:“你缩一缩啊。”   也不知道是这男人想通了,还是受到她动作的影响,他被江梓苏按住的肌肉真的缩了缩,像呼吸的颤抖,很轻微。   江梓苏一口认定:“好,你同意了。第一个问题,你是受庄律指使的。对就动一动肌肉。”   男人被她手按着的肌肉动了动,有点别扭的感觉。   江梓苏感觉这个还蛮好玩的,又问:“第二个问题,你认识夏晚儿。”   男人绷着肌肉,没动。   “第三个问题,庄律给了你很大的好处。”   动了。   “这个好处不是钱。”   动了。   “他原本是让你睡我的,后来临时变卦。”   这个一直没动,江梓苏准备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才动了一下。   “肌肉累了?”她问一句。   男人没回答,肌肉也没动。   江梓苏突然趴在他背上笑起来:“这个问题可以用嘴巴回答啊。”   她莫名觉得好笑,回过神来又觉得神奇,她现在有人的喜悦的情绪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还笑了出来。   真好。   男人紧绷的身体,也在江梓苏展露笑颜后的轻松氛围里变得松懈下来。   他突然开口:“小江总最好不要得罪他。”   江梓苏笑容顿住:“不要得罪谁?庄律?”   向黎不做声,算是默认。   “可我已经得罪了怎么办?”   “他对你有情。”   庄律对她有情?   江梓苏不认可这个说法。   哪个男人会找其他男人去睡自己“有情”的女人?   原来那个江梓苏可是两世都被庄律找的男人给睡了。   不过这一世确实有变化,他亲自睡了她。   她不知道这变化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但绝不相信庄律对她有情。   就昨天半天的相处里,她就没看出他对她有情。   “你让我不要得罪他是因为他很厉害么?他哪里厉害了?”   向黎又不回答了,他连庄律的名字都不肯提起。   小电动吭哧吭哧到一座办公楼一样的地方停下,江梓苏感觉奇怪:“你来这做什么?”   向黎手一抬,将她脑袋上的帽子取下,淡声道:“我住这。”   “哦。”江梓苏点点头,大概对这男人的经济状况有了解了。   这种办公楼应该是空间小但租金少。   “你每天白天晚上都在工作,送外卖和男公关,工资应该都不低,怎么还那么穷?”   向黎将小电动停好,刷了门禁卡后直接领着江梓苏进了办公楼。   旁边有个陌生男人借着门开的时间跟着一起进了办公楼,门口保安问都不问一句。   可以看出这地方安全没有保障,闲杂人等进进出出,门禁跟摆设一样。   等电梯的时候,向黎给她解释,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个弟弟需要负担。”   江梓苏点点头,心里差不多也猜到了。   向黎的家,是间四十平米不到的小公寓,一室零厅一卫,还有个小阳台,采光倒是不错,窗帘拉开,室内敞亮。   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两张单人床,以及一个双人沙发就是整间公寓的全部家具,简单简陋,但整齐干净。   阳台坐着个少年,看上去清瘦,不满十八岁的样子,和向黎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少年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张纸,他趴在桌上看纸,对开门的声音一点反应都没有。   向黎在门口换鞋,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解释:“我弟弟向明,自闭症,不用管他。”   “你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他很专注,可以对着一张纸坐一整天。”向黎解释着,而后轻抿下唇,更低的声音说道,“之前请过保姆,专业的太贵,廉价的路子野,对他不好。”   江梓苏点点头,想想肯定是啊,哪个保姆到了这种环境都会觉得鄙夷吧,住这么差的环境居然还请保姆。   不过:“自闭症会产生很贵的医疗费用负担?”   “是移植手术后的抗排斥药物贵。”   “哦。”江梓苏点点头,不再多问,而是想起,原主两世都是让这男人找不到工作活不下去的,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养活他弟弟。   这也让她更加好奇庄律给他的好处了。   除了金钱,是什么好处,让他不顾弟弟,冒那么大的险?   “小江总参观完了,要留下来吃午餐吗?”向黎从衣柜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找工作,语气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江梓苏坐沙发里,舒舒服服地靠着:“你叫我一声小江总,想不想给我当秘书?”   她在江夏集团的一家分公司当着个挂名总裁,而目前手下的男秘书才真正管事。   那男秘书叫严云清,是江父很器重的年轻人,挺有才华的。   在《重生在出轨时刻》那本小说里,严云清正是小说男主,江梓苏重生后爱上的男人,现在的江梓苏称其为渣男二号,心里想着把他换下去。   这么大一个馅饼砸在向黎脑袋上,他看上去倒很镇定。   慢条斯理转过脑袋看着沙发上的女人,浅笑:“小江总想包养我?”   江梓苏愣了一下,后知后觉体会过来,这么随便找个男秘书,听着确实挺像包养的。   不过,刚刚坐小电动的时候,她摸到这男人身材不错,他又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开心这种情绪的男人,长相性格她都满意,包养起来倒也不赖。   于是她点点头:“包养你,给你安排住处,你平时的花销我来支付,睡一次一千块,怎么样?”   她感觉包养个男人还蛮简单,最关键这男人乖巧温和,好养。   向黎嘴角笑弧愈发深刻,声音却更清淡了:“小江总性.欲不强,一次一千怕是不够。” 第13章 渣男二号   江梓苏想起霸道总裁文里的经典桥段,脱口而出:“我性.欲强不强,要不要向你证明一下?”   正好对应这霸总向小白花证明自己是不是男人。   “……”向黎眼神有些微妙,肃了脸,淡了声,“不用。”   江梓苏本来也没想现在就来一发,窝在沙发里问:“那你平时,一次是多少钱?”   向黎没什么表情:“暂未开通相关业务。”   “只陪聊陪酒不陪.睡?”   “我酒量不好,大多时候是唱歌跳舞。”   江梓苏挑了下眉头,眼里是非常纯真的好奇:“可之前我按你肌肉的时候,你脖子都红了。”   她在各个世界游走几千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身体敏感算是增加情趣的法宝了,男人面对身体敏感的女人,会想要亲身尝试,女人见了敏感的男人,也会喜欢。   这男人从事敏感行业,身体也敏感,不可能不被女人吃干抹净吧?   向黎嘴角微僵,声音硬邦邦的:“你想说什么。”   “你身体那么敏感,陪酒的时候没有被人吃掉?”   “……”向黎默了半晌,“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我什么原因?”江梓苏后知后觉体会过来,“你是说不是你敏感,是我太诱人?”   向黎不作声,算默认。   江梓苏不信他的说法,反倒觉得这男人看着正经,其实很会一本正经的花言巧语。   “你还是个处?”明显不信的语气问他。   向黎有些习惯这位小江总的语出惊人,表现得相当淡定:“我们不熟,这个话题有些不合适了。”   江梓苏也不纠结,她大概从他的态度里看出来,这男人并不愿意被包养。   “那回到之前的问题,我是单纯想请你做我秘书,把我的现任秘书换下去,你没兴趣吗?”   向黎不清楚她的话是真是假,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他要么是换一个城市,要么就是被庄宸压迫得找不到工作。   他对这个城市也没什么留恋,但庄律在这个城市。   在向黎思索的时候,江梓苏的目光落在房间的书桌上。   那里放了数量不少的书,有几本有关自闭症的医学方面的书,剩下大多都是历史类书籍。   古语说读史使人明智,江梓苏就几千年鬼魂的经历来说,读史的人心胸大多宽广。   看过那么多国家兴亡,看过那么多心智成妖的人最终也不过变成黄土受后人点评,再去过自己微不足道的人生时,会更看得开。   也难怪这人脾气温和。   只是她好奇:“你读什么专业的?”   向黎从思索中回神,坦然道:“高中辍学。”   江梓苏点头:“除去文凭问题,现在很多工作都不是对应专业的人在做。”她还不知道秘书该是什么专业呢。   向黎笑了,好像很开心和她聊天一样。   他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巴掌大的蓝色小本本,上面写着“毕业证书”,还印有国徽。   他笑:“小江总大概不知道,男公关也是有学历要求的。”   江梓苏挑眉:“假的?”   向黎点头:“轻易就能分辨真假的东西,不怎么正规的公司或机构倒是喜欢它。”   江梓苏啧啧称奇,她以前倒没关注过这个。   可能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她这会儿脑袋有点沉,手掌撑着脑袋斜斜地看他:“这样,你找工作就更艰难。”   向黎没有反驳,而是问:“小江总的秘书要做什么工作?”   江梓苏想了想严云清平日的工作:“他算是我爸的卧底,除了端茶递水管理公司服从我所有要求,顺便向我爸汇报我的日常。改换你之后,就是纯粹我的人。”   向黎笑:“这样的秘书,想必不是你想换就能换下的。”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换下,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接手。”   向黎眉目清懒:“管理公司这点,我需要一段时间去学习适应。”   江梓苏眯着眼点点头:“嗯,先过来捏捏腿当面试。”   “……”向黎无语失笑。   默了不到两秒,他起身向她走过去。   江梓苏这会儿睡意渐浓,整个人侧躺在那双人沙发上,舒舒服服闭着眼。   那沙发约莫一米五长,她的小腿耷拉在外面,没一会儿,就感觉有双温热清爽的手掌贴了上去。   很短暂的时间,一触即离,变成几根手指,以恰当的力道,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按压,揉捏,很是舒服。   江梓苏舒服得吸了口气,一颗小脑袋都上扬了几分。   她早想体会人类的按摩、桑拿之类,到没想到随便一个男人捏腿都捏得那么舒服。   她又呼了口气,轻声道:“把我小腿抬起来,这样耷拉着不舒服。”   向黎轻抿了下嘴唇,坐到靠沙发近的单人床上,将女人那从沙发里突出来的小腿放到自己双腿之上,从脚腕向上,轻慢揉捏。   就这样,江梓苏的睡意更加浓郁了,嘴里溢出轻微声响:“嗯……舒服……再用力点……”   向黎手指僵了一瞬,耳朵尖尖都染了点点红晕。   不过很快,他调整好思绪,摒除杂念,专心揉捏起来。   女人的小腿看着纤细,其实小腿肚的地方圆润而饱满。   滑腻而柔软的肉他不敢去碰,只捏着正面的骨,更往上的大腿,他也绝对不会去触碰。   等女人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他从衣柜里取出条毛毯给她盖上,自己则是在网上了解一个秘书的本职工作。   网上描写一个正常秘书的工作可能和他的有些出入,毕竟,据他所知,这位小江总不过是个挂名总裁,很多事反倒是她那位秘书在操作。   江梓苏这算是变成人之后第一次享受睡眠。   舒服,忘我,她觉得睡眠是人类最幸福舒适的一件事。   然而,还没睡到十分钟,房间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还挺有节奏感的那种。   她想起酒店被捉奸的那次,一直在门外响着门铃,之后被人从外面将门打开了。   她皱起了眉头,起身准备去开门,却看到向黎已经过去。   门外站着一位和向黎气质有些相近的男人,淡泊,温润,干净。   不过,他的眉目比向黎更加精致,或者说是比向黎更帅一点。   西装笔挺,神态冷然,气度不凡,一眼就有社会精英的感觉。   严云清眼神淡漠地打量和自己气质相近的向黎,心里淡淡的不屑。   早年,在江梓苏和庄家没有婚约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被江董事长当继承人一样精心培养的他,会捡一个大便宜。   毕竟,娶了江梓苏,就等于娶了整个江夏集团。   那个时候,江梓苏的性格还没有特别强势,喜好还算正常,喜欢的也正是他这种类型的男人。   那个时候,她身边总有和他气质相近的男人围绕着,极尽勾引,最终连她的手都牵不上就被遣退。   庄宸在江董的生日宴上说她私生活混乱,但严云清知道,这个看似不羁的女人,干净而保守。   像眼前这位从事酒色服务的男公关,即使气质干净,她内心绝对是厌恶至极的。恐怕连坐在这种人家里,都费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不过是激将罢了。   只是不知道,她要激的人,是庄宸,还是他?   现在,先找到她的人,是他。   严云清目光转向那么狭小的房间内,正抱着毯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他的女人。   他眉目清淡,不卑不亢,声音平静:“江总。”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一章...今天会完成解锁,不过大概很晚。 第14章 真正的豪门   江梓苏将被人打扰睡眠的不满藏在心底,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对这位小说男主的感觉一言难尽,也说不上特别讨厌。   毕竟,在小说里,这位男主全文一直信任女主,无条件宠着女主,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   小说下面的评论也都是说喜欢男主、觉得女主配不上他的。   但是,作者在番外里恶搞一样的剧情,在女主江梓苏的生命里,是真实发生了的。   这个看似寡淡无欲无求,一生只宠她一人的男人,在拥有江梓苏、拥有江夏集团之后,那么轻易的出轨,让女主那么荒唐地死在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小三手上。   最后那番外的剧情看起来那么违和,现在的江梓苏也不清楚这男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就是不喜欢这男人。   她将手里的毛毯轻放到沙发上,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淡漠地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严云清的面色是一成不变的寡淡,像下属给上司汇报工作一样:“是张女士打电话通知我。”   张女士,就是之前和向黎纠缠的张兰芳。   江梓苏点点头,主动给两个男人介绍:“这是我秘书严云清,这位是我朋友向黎。”   向黎在看到严云清的瞬间,几乎就已经猜出了严云清的身份。   同样,他心里也觉得小江总大概是想拿他刺激谁。不过,他向来闲散温和惯了,心里的想法从不会轻易表露。   他隐约感觉到严云清对他的鄙夷,也没有伸手,只朝他点了下头:“你好。”   严云清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非常淡漠地:“你好。”   之后看着江梓苏,以汇报工作的语气:“您的家人都很担心您。江董已经安排了庄少给您道歉,您的妹妹对昨天的事也很愧疚,希望您能回家报个平安,接受他们的道歉。”   江梓苏的目光在严云清身上定了片刻,轻嗯了一声。   而后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包,淡漠地往外走。   她人都已经走出房间了,严云清却还在屋内。   向黎笑得温和:“严秘书,还有事?”   严云清收回打量简陋房间及阳台上少年的目光,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钱包里所有的红票子都取出,递给向黎:   “江总给你添麻烦了。”   向黎视线扫过严云清手里的一沓红票子,几千块钱,是他几个月的房租。   见他久久没有伸手接过,严云清将钱压到书桌上,同时还有一张名片放到上面,他面色寡淡:“听说向先生失业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必客气。”   向黎看了眼桌上的钱和名片,而后将目光移到严云清身上,眯着眼笑了下:“那我就提前向严秘书道谢了。”   严云清点头示意,不再看他,从那么简陋的房间里出去了。   那么狭小的房间,感觉空气都是逼仄狭隘的,江总能在那里待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也是难得。   江梓苏跟着严云清从办公楼出去,就看到严云清的豪车被旁边的人侧目嗟叹。   严云清亲自给她开了车门,江梓苏却没上去,而是站着问他:“你有和我爸汇报我的情况吗?”   严云清坦言:“暂时没有。”   江梓苏抿了抿唇:“我还有点事,想晚点再回家。”   相比于庄宸和夏晚儿那对小说中的渣男贱女,她反倒是对未知的庄律充满警惕与好奇。   严云清对她非常顺从,甚至有点儿宠溺的意味:“要去哪儿?我送你。”   “行。”江梓苏上了车,等严云清也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才问他,“你知道这个时候,霍总是在他的公司吗?”   “霍总?”严云清明显愣了一下。   江梓苏解释:“霍知寒。”   严云清下颔优美的线条都紧绷了,又很快恢复正常,清淡的声答:“霍总此刻应该在弗瑞森高级会所。”   江梓苏点头:“那就去会所吧。”   严云清的车已经开起来了,补充一句:“您没有预约,不一定见得到霍总。”   江梓苏之前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散去,就靠在副驾驶座的座位上,呼吸浅浅,闭目养神。   不回答严云清的问题,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严云清握方向盘的手攥紧,目光向江梓苏的方向瞥了眼,而后淡漠地移开,与平常神色别无二致。   当严云清的车停下时,江梓苏睁开了眼,她的视线在窗外某辆豪车处扫过,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问:   “你知道霍知寒在这高级会所做什么吗?”   严云清面不改色地坦言:“霍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解决了一个小人物。那小人物背后的靠山慌了,请霍总吃饭,一是道歉,二是探探口风。”   江梓苏脑袋沉沉地靠在靠背上,轻声问:“听起来,霍知寒很大能耐。”   严云清抿唇,耐心解释:“庄家、江家这样的势力,在普通人眼里是豪门,但在京都这样繁华的地方,只能称作富商。像霍总那样的级别,才是真正的豪门。”   江梓苏点点头,她记得小说里有介绍过这个世界的设定。   这个世界没有国有企业,豪门世家在这个世界享有许多特权。   交税的级别将人分出三六九等,江家交税的级别是在豪门级的,但真正的实力是远比不上那些底蕴深厚的真正豪门。   江梓苏本身是鬼魂,对这种等级差距也没什么感慨,只是朝着不远处的一辆豪车扬了扬下巴,问:“你看那是不是庄律的车?”   严云清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答:“是。”   “他为什么在这儿?”江梓苏问。   严云清思索片刻:“庄二少成天沉迷酒色,到这里休闲销金也不奇怪。”   江梓苏皱了下眉头。   不奇怪吗?早上庄律离开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去公司或者去应付他爸去了。   没再多问什么,她从严云清的车上下来,去了那高级会所。   在这个豪门小说的世界,豪门世家的娱乐场所非常之多,弗瑞森高级会所就是其中之一。   名流小姐,世家公子哥,偶尔举办的派对或拍卖会等活动,这里经常传出一掷千金的趣闻。   原主本身也有这高级会所的会员卡,江梓苏并没怎么费力就进了会所。   要上回旋型豪华楼梯时,一身黑衣的保安将她拦下:   “不好意思,上面是贵宾区,请出示您的贵宾卡。”   贵宾卡。   以江家的级别,她似乎还没资格拥有这会所的贵宾卡。   江梓苏也不恼,面色淡淡道:“我有事找霍知寒,麻烦你通传一声。”   她知道,这会所是霍家的产业。   那保镖见她直呼霍总全名,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干脆用对讲机联系了贵宾区的负责人。   很快,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贵宾区出来,笑脸迎着江梓苏:“请问这位小姐,您找霍总有什么事,我来帮您传达。”   江梓苏挑眉:“霍总说的,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那负责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就是笑容不变:“好的,请您到那边休息区稍等片刻,我去核实一下。如果霍总那边没问题,我再来接您过去。”   江梓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去了一旁的休息区。   她不知道的是,那负责人转身后,笑脸瞬间变成一脸鄙夷。   各种方式想方设法攀上霍总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如果每一个都去知会霍总,他这个负责人也不用当了。   那女人虽看着有几分姿色,但他们霍总根本不近女色的好吗!   还说什么有任何事都可以找霍总,她当自己是谁?编理由都不知道编个靠谱点的吗?   负责人洋洋得意地继续在贵宾区工作,直接将不知好歹的江梓苏晾在一边,抛之脑后了。   再说江梓苏本身一夜没睡,在向黎家睡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吵醒,这会儿在休息区等候的时间里,脑袋一点一点地泛起了困,根本也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全部解锁成功o(╥﹏╥)o 第15章 动手打人   江梓苏感觉自己是没有真正熟睡的,却好像做了个白日梦——   周遭一片漆黑,她迷失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好像有什么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幽冷而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灵魂已经交易给我,不要想着再找其他鬼使交易。否则——”   “我会提前结束你江梓苏的生命,收取你剩下的灵魂。”   江梓苏猛地惊醒,一身的冷汗。   脑海中的噩梦就真的像梦境一样,随着清醒而变得模糊,让她不记得那个声音到底说了什么,但隐约之中,她知道,是和她交易的那个鬼使在警告她了。   她之前就想过,反正她剩下一半的魂已经不属于她了,如果和霍知寒交易会有怎样的结果?   没想到,只是想一想,这么快就被那和她交易的鬼使察觉了。   所以,她应该远离霍知寒吗?   她揉了揉眉心,细细思索,觉得那位鬼使提前结束她生命的行为应该是违背规则的,他不会那样做。   而她,再和霍知寒交易也是违背规则的。   江梓苏扫过自己魂识空间的两张幽蓝名片,细细分辨着。   一张写着霍知寒三个字,另一张上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那位和她交易的未知鬼使,等级应该是比霍知寒高一些的——如果鬼使之间有等级之分的话。   那位鬼使,对她的行为了如指掌,他会不会也在这个位面?   江梓苏在这休息区沉思的时间里,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看那位是不是江家的……”   “就是她啊,我昨天宴会还看到她了的。”   “啊,真是可惜,我昨天没去,听说她……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我听刘夫人说的……捉奸在床……赤身裸体……衣服散了一地……”   “卧槽!这么劲爆!”   “你小声点!”   “当时有多少男人在场啊?有没有照片流出来啊,想看……”   “就庄大少,听说庄大少特仗义把其他人都拦在门外,还说自己是奸夫……”   “那他后来怎么……”   “受不了了呗,订婚前天自己女人跟野男人乱来,哪个男人能忍……”   “啧啧,我之前还蛮喜欢这江小姐的,觉得是女中豪杰来着,没想到……”   “呵,女中豪杰?你是没见过她床上有多骚……”   “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ei——”那八卦的瘦削男子眼珠一转,气势一变,有些得意道,“我还真睡过,臭娘们在床上……”   旁边跟着八卦的人眼里含笑,表面跟着应和,实际根本不信。毕竟,这瘦削男子喜欢吹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口头上睡过的女人,都能建几个女排了。   然而,瘦削男子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掌稳稳落在他肩膀上,带着压迫的力道。   现场气氛瞬间变了,紧张刺激。   瘦削男子慢动作回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有点渗人。   庄律按着他的肩膀,微挑着眉头,看上去很亲昵的样子:“你刚刚说你睡过谁?来,给我介绍一下。”   瘦削男子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莫名有些紧张。   庄大少庄宸,据说以前是混过黑砍过人的,所有人以为他回庄家后会喜欢用拳头说话,结果人家虽然依旧霸道,但很少动手。   相反是这位庄二少,以前温温和和的一个人,现在成了笑面虎,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而且关键他还像吃了大力丸一样,动起手来一打五不在话下。   上次打架的事可以说是让人印象深刻,明明一伙人聊得正开心,正儿八经一句粗话都没有,也没什么敏感话题,这货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上一刻还笑嘻嘻,下一秒直接开打起来,被打的人一头蒙,连哪里得罪他了都不知道。   那又快又狠的劲爆动作,真的是震撼全场,所有人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战斗都结束了。   整次事件对庄家的声誉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也让庄家赔了几千万的生意,据说庄董事长也教训过庄二少了,可人家依旧我行我素。   以至于现在,很多人看到庄律都是紧张的,生怕这个神经病,这一刻还笑嘻嘻和你说话,下一秒就发病了。   还有人私下八卦说,这位庄二少可能是和霍总有什么肮脏的PY交易。   上次被庄二少打的那货,在几个月之后,又莫名被霍总给驱逐了,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再加上一直有传言,不近女色的霍总其实是喜欢男人……   瘦削男子被按着肩膀,感觉非常不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自己下一句开口,拳头就朝自己过来了。   “我……”   “砰——”   果然,他刚一开口,就是一声肉响,一记拳头,直直地砸在他脑门上。   瘦削男子被砸得晕晕乎乎,绝对都脑震荡了。   庄律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撤开,他就原地晃啊晃的晕了下去。   现场围观众又是一阵蒙,一男子一边盯着庄律害怕地往后退,一边抖着嗓子大喊:“保安!保安!都吃屎去了吗?!保安呢?!”   庄律只淡看他一眼,朝他笑了下,并没靠过去。   江梓苏本来还在犯困想事,突然听闻动静,探身一看,看到庄律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头:他在闹事?还是经常闹事?   她看过去的时候,庄律的视线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旁边围观的人看了,没敢开口议论,都自个儿心里琢磨:   这次,这庄二少,怕不是为了给那小江总出头吧?这算什么?哥哥抢了他未婚妻,他再去抢回哥哥的?不过好像,这两人之前也是有婚约的吧?   保安很快过来,却是默不作声地先将那晕在地上的男人搬走了。   很快,又有穿着西装的负责人过来。   与此同时,楼梯处出现了霍知寒的身影。   气氛瞬间又变得诡异。   围观群众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好像有一出大戏马上要上演了一样!   来了来了!马上就能验证他们私下里的八卦是真是假了!   到底是霍总嚣张维护自己的小白脸呢?还是纨绔庄少要丢脸了呢?   刚刚站在远处喊保安的男子,提着胆子朝着正在下楼梯的霍知寒道:“霍总,我们来会所是来销金的,我希望我们的安全是能得到保障的。像庄律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败类,凭什么能进来?”   江梓苏坐在休息区也是看戏。   这个世界的豪门世家子都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用“消费”一词,他们喜欢用“销金”来区分自己,以展示自己消费能力强。   而这个世界的普遍认知就是,交税能力强、消费能力强的人,就高人一等。   那男人正气凛然,说得理直气壮,说完似乎还想周围的人站在他那边一起喊“凭什么”。   可惜,其他人没有他那个勇气,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静静地看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两千字写着挺爽的...   我争取明天恢复成三千字一章... 第16章 这是碰瓷   霍知寒西装笔挺,双腿修长有力,江梓苏从仰视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出他身材比例几近完美。   他脚步沉稳缓慢而有节奏,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尊贵气质,以及非常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定在他身上,特别是刚刚那正气凛然的男人,定定地着他,希望他给个说法。   霍知寒还没说话,倒是庄律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也没看霍知寒,而是懒懒地看着那讨说法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是痞痞的,特不正经:   “那位是刘家小公子吧?”   刘博文将目光转到庄律身上,十分谨慎。   他这么积极地叫保安,向霍总讨说法,也并不是说他和刚刚倒下的那瘦削男子关系多好,而是他平时和庄律关系不好,刚刚和那瘦削男子说道江梓苏的也是他。   他还明确表示挺喜欢那江小姐,还问有没有裸.照流出来。   他觉得那庄律就是给江家那位撑腰的,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得先发制人把庄律给弄出去。   庄律轻笑了一声,一身邪气:“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败类,说我?”   刘博文清了清嗓子,坚持着自己的正义:“不然呢?”   看戏的江梓苏挑了下眉头,觉得这流氓庄二少也真挺幼稚的,这种口头上逞能的文字游戏,小朋友才玩的吧?   庄律还就是玩得起劲:“好吧,败类说我就说我吧,我不和败类计较。但我必须要澄清一下,我刚刚和杨牧聊女人聊得正开心,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吧?”   杨牧就是刚刚吹牛说睡过江梓苏的瘦削男子。   庄律视线环顾四周,没人搭他的话。   他也不怎么在意,微挑着眉梢继续:“我正期待着他介绍哪个美女给我认识,结果他突然撞我手背上来了。我感觉撞得也不怎么重,结果那货居然直接给我躺地上了,你们说,这是不是标准的碰瓷?”   刘博文冷哼一声:“你说碰瓷就碰瓷?谁还能没事往你拳头上撞?他图你什么?”   庄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神色恍然:“我想起来,前几个月不就有个小子碰瓷骗了我庄家几千万的生意嘛,那杨牧显然是抱的一样的心思。”   空气突然沉默了。   那位“碰瓷骗了庄家几千万”的小子,就在前几天莫名被霍总驱逐了,两件事隔了几个月,谁也不知道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刘博文想起那人,突然也紧张起来,他看霍知寒站在远处神色淡淡的样子,一时间摸不清楚他到底和庄律有没有什么关系。   但站都站出来了,还这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不能半路萎了。   “是不是碰瓷,你就等着医院开出的脑震荡证明吧!”   他声音拔高,看似坚定,其实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   反倒是庄律,看起来更猖狂了。   他散漫的步子走了两步,声音不高,但有势:“怎么杨牧人都没到医院,脑震荡证明都已经开出来了?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说着,他正好走到一围观男子身边,压着他的肩膀,随意问一句:“来,你说,这是不是碰瓷?”   那男子知道,在这样一个当口,庄律肯定不会再无缘无故对他动手了,但被一只手掌压在肩膀上,让人莫名地紧张。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神都不敢乱飘的。   庄律在这群人里身高是有优势的,手压在谁的肩膀上都显得轻松随意,让人惧怕。   好在,他也没为难那男子,没等到回答,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手掌,脚下散漫随意的步子继续。   江梓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怎么感觉,那坑货是要朝着她过来了呢?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庄律直直地走到她旁边,不是将手掌按在她肩膀上,而是将手臂搭在了她肩上,身体也朝着她这边斜倚着。   这动作,看着比对男人的要亲昵多了。   围观众的目光又变得微妙起来。   有人去偷瞄霍总,却发现他始终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你觉得呢?是我打人,还是人碰瓷我?”庄律轻浮的声音,在江梓苏的耳畔,他离她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以及温热的呼吸。   她有点不舒服地站起身准备退两步,结果坐太久腿有点麻,踉跄了一下。   庄律又趁机扶她,非常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压着她的耳朵旋进耳蜗里:“腿打颤啊——”   这男人太不正经,声音轻浮,让她想起自己在酒店醒来的早上,可不就是浑身酸软,腿打颤得站不稳吗。   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经历。   她挣开庄律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冷淡的声音开口:“问我做什么?这里没有监控吗?”   那个刘博文听到她的话反应过来:“对,调监控,我不信你对着监控还敢说是碰瓷!”   庄律看都不看刘博文一眼,视线定在江梓苏身上,似笑非笑:“你确定要调监控?这里的监控,不仅画质清晰,声音的采集也相当精确。”   刚刚两个男人聊天的内容,赤.裸而不堪入耳。   本来因为声音小也没多少人听到,如果要通过监控众目睽睽放出来,不管他们谈论的事情是真是假,这女人被两个男人意淫的内容被当众公布,对她的影响终归是不好。   但江梓苏刚刚离得远,根本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庄律当众打人。   这时候,霍知寒走过来了,身后还小心翼翼跟了两男人。   他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既不偏向江梓苏庄律那边,也不偏向刘博文那边,反倒是离“犯罪现场”比较近。   他面容端肃,看上去冷酷而公正。   他冷漠的眼神朝后面一扫,他身后的一名男子走上前来,用非常官方的声音道:“现在有两种说法,打人和碰瓷。霍总已经请人调取监控,还有另一个当事人杨牧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请医生当众诊断是否脑震荡。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将事情调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   看戏江梓苏轻挑下眉头,感觉霍知寒这人办事有板有眼的,同时还挺有个人魅力的样子。在场不少女性的目光都要粘在他身上了,有的隐晦羞涩,有的如狼似虎。   甚至还有两个长相精致清秀的男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同寻常。   啧啧,不愧是小说的世界,总会有这种长相和家世都让人流口水的存在,性格和魅力都不差,只站在那里就万众瞩目。   不过,这么优秀的男人,在《重生在出轨时刻》的那本小说里却完全没有出场过,可能和他鬼使的身份有关。   和这种男主标配同框,庄二少一点没有身为炮灰的自觉,还大言不惭:“就算诊断出脑震荡也不能说明是我打的吧?万一那货出了门自己给自己一拳呢?”   庄律看的是霍知寒,问的也是霍知寒,回答的却还是那跟在霍知寒身边的男子:“这点庄少放心,我们会所的保安一直跟着杨牧,如果他真的自己打自己,我们保安绝不会包庇。”   庄律微眯着眼看着霍知寒,霍知寒却没看他,淡漠的声音道:“放监控。”   几个黑色西装的人操作一番,很快,中间用作拍卖会展示拍卖品的大屏幕上,开始展示监控拍到的内容,不过,并没有播放声音。   这监控是从庄律和杨牧侧边的位置拍的,那边放置的装饰盆栽里有个精巧的摄像头。   视频里清楚地放着,杨牧和刘博文正在谈论什么,表情略猥琐。之后,庄律过去了,手掌压在杨牧的肩膀上。   刘博文下意识往后退,杨牧脸上的表情也是紧张害怕。   关键时刻到了——   庄律表情是随意而带笑的,他的手抬起来,似乎是要抚弄额间碎发。   而一脸紧张的杨牧,在开口说话的同时,突然将脑袋撞在庄律手上,然后晕倒。   这视频里展示的画面,可以说是闪瞎了众人的黄金狗眼!   这这这……居然真的是杨牧自己撞上去碰瓷吗?   当时事情发生也就一瞬间,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杨牧摇头晃脑地倒下去了。   现在看到视频,就连当时站在杨牧旁边的刘博文都在动摇:难道,真的是杨牧碰瓷?   杨牧本身喜欢吹牛,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碰瓷这种事他还真的做得出来。   霍知寒本身并没有对监控里的内容发表看法,而是眼神朝助理示意。   那位助理又站出来,官方腔调:“现在,我们再请医生为杨牧诊断。”   说完,之前被保安抬走的瘦削男子又被抬回来了。   瘦削男子看到气度卓尔不凡的霍总,看到在场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显得非常惊恐。   一位医生淡声道:“根据监控和杨先生自身反应,我想先对您的脑门……”   “不不不……”那杨牧突然摇着脑袋,抖着嗓子,“不不不用了,我承认,是我碰瓷,我,我怕他打我,我自己撞他的,我是装晕的……”   这下,在场所有人包括刘博文都信了,就是这杨牧碰瓷。   就是江梓苏还在怀疑,这真的是碰瓷?她怎么感觉庄律那么嚣张呢? 第17章 小脸美少男   碰瓷的闹剧,霍知寒交由助理去处理了。   他在吃瓜众惊诧的目光中,径直绕过了庄律,走到江梓苏面前,声音清淡:“来销金?还是找我?”   江梓苏微挑了下眉头,视线越过霍知寒,看向那位之前说会帮她传话的负责人。   那负责人被看得冷汗直冒,抢在江梓苏前面开口:“霍、霍总,我,我正要给您传话,这边先闹起事来,我我……”   江梓苏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那位负责人根本没给她传话。   不过,她也意识到,是自己直接找人的行为有点问题,也不准备为难那负责人。   再加上,她和霍知寒也没熟到插手他用人的地步。   霍知寒看那负责人的反应就猜到了,他把人晾在一边,根本没传话。   不过,猜到归猜到,他还不至于一个女人,而且是已经无法获取利益的女人,去炒掉一位负责人。   但因为她的特殊性,他还是很给她面子。   他冷淡的目光在负责人身上扫过,声音平静地吩咐:“去帮小江总办一张贵宾卡。”   负责人当即九十度弯腰,抖着嗓子:“是。”   同时心里庆幸和感谢,江梓苏没有趁机在霍总面前说他坏话。   据他所知,好多和霍总沾一点边边的人,趾高气扬得尾巴都能翘上天了。这女人能得霍总主动搭话,居然没有把委屈表露出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去楼上聊?”霍知寒转身朝着江梓苏,绅士地邀请。   江梓苏点点头,就跟着霍知寒一起上了二楼贵宾区,而且是直接去了霍总的顶级包厢。   下面看戏的人议论纷纷,不是说霍总不近女色的吗?这小江总和霍总是什么关系?   有人试探性地提出:“不是说那小江总订婚前一天出轨了吗?她出轨的对象,会不会就是……”   “不可能吧,霍总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和别人的未婚妻……”   “贵圈那么乱,庄大少刚经历了未婚妻出轨,就能抢弟弟的未婚妻,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   “……”   后面的话没人敢接了。   隐晦的目光落在庄律身上,刚刚的事,虽然已经被判定为碰瓷,但他们还是挺怕这位庄二少什么时候真的动手的。   毕竟,这话题中心的两位,都和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庄律眯了下眼,幽邃的目光看着楼梯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刚,两个人完全无视了他直接并肩上回形楼梯的时候,他想直接越过保安,冲上去把那水性杨花的蠢女人拎走。   而他一贯的作风就是,想了就去做。   可出于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这一次,他想了,却没有去做。   江梓苏跟着霍知寒进了顶级包厢,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她开门见山,将自己放在魂识空间里的两张名片一起取了出来。   两张幽蓝色的名片片,材质特殊,像牛皮,却又比牛皮更硬一些。   其中一张上写着“霍知寒”,另一张上没有写名字。   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江梓苏目光盯紧了霍知寒,希望能从他的神态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惜,这位威严而寡淡的男人,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看向两张名片的目光冷沉又透彻,带着浅淡的压迫,是与生俱来。   江梓苏不确定他是将惊讶情绪的情绪隐藏得太好,还是说——   “你已经知道了,我拥有另一张名片?”   霍知寒没有回答,手一挥,江梓苏手上那张写着霍知寒的名片就消失不见了。   男人肃了肃脸,声音平淡:“你已经是他的货物,根据规则,不能再和我交易。”   “他?”江梓苏想了想,几乎是笃定的语气,“你见过他了?他也在这个世界?”   据她的猜测,一个世界应该不会出现两个类型相同的鬼使。   霍知寒是狩猎型鬼使,如果和她交易的那位鬼使也在这个世界的话,应该转为寄宿型了。   也就是说,他寄宿在某个人身体里,要帮助那人完成心愿。   江梓苏一瞬间就想到了庄律,可又觉得不对。   庄律在小说里就已经是这种古怪的性格了,而他在小说里的下场是凄惨的,说明他应该没问题。   也不对,她看的那本小说本身就是鬼使给她看的,如果他偷偷修改了小说内容隐藏了自己,让自己变得合理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不是庄律,夏晚儿,庄宸,严云清,向黎,等等那些有可能的人,感觉心愿都有针对到她啊。   这真的很悲剧啊,就好像说,她穿成了女主,旁边女配男配男炮灰,都想着逆袭……   所以,被骗到江梓苏这个位置的她,绝对是被坑了啊!   用自己灵魂去交换来的人生,结果是要被别人逆袭的。   思考完一切弯弯绕,江梓苏抬眸看霍知寒,发现他正神色淡然的看着自己。   江梓苏怔了下,问:“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霍知寒清冷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笑意,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想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了?”   江梓苏点头,很诚恳的样子:“我被坑了。”   霍知寒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淡声道:“每一个人在交易之前都会深思熟虑,哪怕只是付出十年寿命的代价,也会考虑很久。而你,付出灵魂的代价,却那么草率。”   霍知寒平时话不多,难得以教育的口吻给人说教,可能是对某人能捡到这么个大便宜而感到淡淡的嫉妒。   江梓苏也知道自己的交易有些草率了,可能是因为当了太久的鬼魂,无欲无求到连自己所唯一拥有的都不懂得珍惜了。   她抿了抿唇:“我可以投诉或者给个差评警醒后人吗?”   “……”霍知寒默了半晌,声音变得严肃,“你的灵魂已经交易出去,不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自己也没有任何权利。”   “哦。”江梓苏看他那么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安慰一句,“其实你不用为我伤心或不甘。”   霍知寒脸一僵,声线冷硬道:“你想多了。”   江梓苏轻摇了下脑袋:“我能感应到别人的心情,所以你不用骗我。”   霍知寒冷睨了她一眼:“我为自己没碰到这么蠢的客户感到不甘。”   江梓苏:“……”鬼使大人您是不是忘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从霍知寒的包厢出来,江梓苏心情略有些低落。   她本来是想要了解庄律更多的信息,最后却是深刻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那位骗了她灵魂,给她安排了江梓苏身份的鬼使,自己也在这个世界,像她一样,也拥有了这个世界某人的身体和身份。   而他要帮宿主完成的心愿,很可能是和她有牵扯的。   目前,她最怀疑的人就是庄律。   正好,她一出来就碰到了庄律,看到那张贱兮兮的笑脸,莫名感觉讨厌,同时也产生犹豫。   那位和她交易的鬼使,虽说没见过长相,但声音是冰冷无情的,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比霍知寒都更加冷酷。   像庄律这种不正经的流氓,她实在无法将他和冷血无情的鬼使联系到一起。   她看了庄律就感觉烦躁,庄律看了她却像猫见了老鼠一样,嘴角笑弧都愈发深刻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都不客气地勾搭上她的肩膀:“啧啧,怎么一副被抛弃了的表情?”   庄律这幅不正经的德性本来是有目共睹的,别人看了也不会觉得江梓苏和他有什么,反倒是觉得他没脸没皮,对自己未来嫂子还那么亲昵。   当然,这个未来嫂子可能不一定能成他嫂子了,毕竟,江梓苏和庄宸的婚约还两说了,江家和庄家私下商量好后,应该会给一个结果。   倒是庄律的话提醒了围观众,这江梓苏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霍总也没有跟她一起出来,真的被抛弃了?还是说,其实她和霍总也没有那种关系?   霍总刚刚对江梓苏的态度虽然与其他女人不同,但似乎也没有特别亲昵。   众人猜测的时间里,江梓苏已经被庄律搂着离开了会所。   她是真不想和这男人一起,可他偏要送她。   坐在他的车上时,还提醒她一句:“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辆车。”   “……”江梓苏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无语,“我觉得你脸真大。”   话一说完,听到“咔嗒”一声。   江梓苏低头看,她的安全带还没系好。   声音是从左边来的,男人解开了他的安全带,朝着她这边侧过身子。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靠背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上半身靠她靠得很近,那张一贯的笑脸,近在咫尺。   他挑着眉,勾了下薄唇:“来,量一量,我脸大吗?”   末了,他自己补一句,还是特自信的声音:“在男人里,我绝对算是小脸美少男。”   江梓苏真的很想问问他自信哪里来的?   美少男?您老多大年纪了好意思称自己为美少男?   而且,靠得这么近,更显脸大好吗?   不过,他的五官确实比成熟男人的看着更精致一点,就是那种显嫩的。   而且,脸上皮肤白皙紧致,竟然好像真有种小鲜肉一样的少年感。   靠得这么近,她甚至能看见细腻肌肤上细微的绒毛。   江梓苏盯着他的脸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回答,最后还伸手往他脸上戳了戳。   还真是嫩嫩的,都可以去当偶像明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庄律的,感觉把他越写越放飞了...   还有关于寄宿型鬼使和狩猎型鬼使我用最通俗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一下。   就好像快穿文里完成任务的快穿者,寄宿在别人体内完成宿主心愿来收获宿主灵魂,我就写成寄宿型鬼使。   像霍知寒的类型,就相当于八号当铺的老板。如果有年龄比较小的不知道八号当铺的应该有看过《我是大侦探》,有一期有许愿池的,里面的香水铺就是。 第18章 戏精本精   车内气氛有点不对,好像温度上升一样。   江梓苏回过神的时候,被男人的笑晃了一下,竟然见鬼地觉得他笑容性感?   庄律眼睛像在撩人一样,喉咙处的凸起轻微动了一下,嘴角一勾,沙沙的声音问:“猜我唇膏是什么味的。”   唇膏什么味的?   你有涂唇膏吗?   江梓苏非常及时地察觉出气氛不妙,且这男人的脸已经压下来了!   目标,不出所料的话,是她的唇!   江梓苏眼疾手快地伸出自己的手,手背贴在自己嘴唇上以作抵挡。   男人的唇正好吻在她手心里。   干净、清爽,还带着浅浅呼吸打在手心的感觉。   她确信,他没有涂什么唇膏,就是耍流氓。   江梓苏心里不满,准备用手将男人靠近的脸推开,却被庄律抢先。   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伸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就将她用来抵挡的手给移开了。   江梓苏以为他还要吻她,被压迫的身子使劲往后靠,不自觉上半身越来越往下滑,屁股都移到座位边缘了。   她明显是拒绝的表情:“我不喜欢你。”   庄律脸上表情没怎么变,他的脸大概是天生长得温润,就是正常不笑都有种唇角上翘的感觉,好像脾气温和不会生气一样。   他捏着江梓苏手腕的手向上提,将江梓苏重新拉回座位上坐好,不甚在意道:“怕什么?亲一口又不会死。”   江梓苏:“……”被你亲就会觉得恶心。   她看到他真的没有要强吻她了,才皱着眉头道:“我们不熟,哪有男人一言不合就亲女人的?”   “什么叫‘一言不合’?我们刚刚不仅言合,气氛也恰到好处,接吻是水到渠成的事。”   庄律看江梓苏坐好了,拎着她的手却还没松开。   他的手从她手腕的位置,滑到手心,再到手指,捏着她的几根葱白手指对着她手背亲了下,配合着他理直气壮的话。   她刚刚抵挡的时候自己亲了自己手背,这样也算是间接接吻了。   “……”江梓苏感觉他力道小了,赶紧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左手在右手手背上擦了擦,好像被亲的地方沾了什么脏物似的。   庄律看着,也不生气。   江梓苏发现这男人真没怎么生气过,打人都是笑着打的。   想起他会所里打人被判碰瓷的事,她问他:“其实你是真的打了那个男人的吧?”   庄律居高临下,视线向下瞟。   江梓苏顺着他的视线,赶紧双手抱胸,警惕着。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探到她腰间,江梓苏面色微冷。   然而,还没等她发作,男人握住搭在她腰间的安全带,一边给她系上,一边漫不经心道:“当然是我打他,这世上敢碰瓷我的人还没出生。”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出一股苏破天际的嚣张。   “你打人你还很骄傲?”   江梓苏扯了扯自己身上被系好的安全带,男人已经重新回到驾驶座的位置坐好。   “咔哒”一声轻响,庄律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说着,他将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而后将手机放仪表台上。   黑色宾利启动的时候,手机里传出略有些嘈杂的声音,其中比较突出的是两个男人聊天的声音。   庄律没对谁这么好过,当然不能藏着掖着,要邀功,要让她知道。   “这个是监控的录音,我没让霍知寒放。”   两个男人的声音也不大,应该是经过技术处理后才能在一群声音里凸显出来。   而他们聊天的内容,似乎是在说某个淫.荡不堪的女人,而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睡过那女人,用词粗俗,不堪入耳。   江梓苏做鬼魂的时候就知道,很多男人外表光鲜亮丽,私底下却是思想龌龊肮脏不堪的。   而录音里也没有透露那女人什么信息,江梓苏也没被除庄律以外的男人睡过,自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而是觉得:   “你替你的女人撑腰?”   你的女人……   这四个字在庄律脑子里重复了一遍,他觉得没毛病。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她都是他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江梓苏看这男人有些得意美滋滋的表情就感觉反感,他那么多女人,个个都撑腰,不怕把腰撑断了?   也难怪他树敌那么多。   她不想看他,不想和他说话,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可他还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什么第一次为谁撑腰,这事没完,之后还要将那两个男人如何如何……   江梓苏越听越烦,脑袋背对着他,一只耳朵紧贴在座椅靠背上,一只耳朵用手撑着:“能不能别说话了?你很烦。”   她以为这个招人嫌的男人会想什么鬼主意继续招惹她,结果他没有。   真的没说话了,整个车内都安静了。   江梓苏闭着眼睛,脑袋也是背向他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她觉得他应该没有生气,她想象不到那张脸生气的样子。   庄律确实没生气,视线往她黑黢黢的后脑勺上飘了一眼,而后微挑下眉头,专心开车。   等车停下的时候,他手肘抵在方向盘上,撑着脑袋,斜斜地看着她,凉凉的声音传过去:   “你是不是没听出来,那两个男人谈论的女人是你?”   “嗯?”江梓苏还真没听出来。   怎么可能是她?她……   她都想把那录音再放一次,确认一下,但她表现得满不在乎:“你话本来就太多了,邀功也不是那么邀的。”   “啧啧,”庄律嗟叹两声,嘴角含笑,状似妥协,“行,是我话太多。”   而后,笑容逐渐变得邪恶:“我差点以为是你吃醋了。”   吃醋?   吃谁的醋?   江梓苏嘴角抽了下,完成搞不懂这男人的迷之自信是哪里来的。   庄律的车停的地方不是江家,而是一座美食城。   按他的说法,现在回江家还有点早,等晚上,去看一出好戏。   这想法和江梓苏不谋而合,更何况,美食城……   等到晚上,庄律再送江梓苏回江家的时候,他车里堆满了各色零食。   江梓苏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庄宸的车也停在江家的车库。   显然,庄律要请她看的好戏,和他哥哥庄宸有关。   庄律下车后,还在他哥的劳斯莱斯边停了下,提醒江梓苏:“别忘了,你还欠我这辆车。”   江梓苏默了半晌,淡淡目光斜他一眼:“你欠我的,怎么算?”   庄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再看向她时,表情严肃。   江梓苏被他调动了气氛,难得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他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正经,咬字清晰:“将来,生儿子跟我姓,生女儿跟你姓,怎么样?”   江梓苏:“……”不想说话……   庄律又笑着凑过去:“或者,第一个孩子跟我姓,第二个跟你姓也行。”   “……”对方不想和你说话甚至连哈士奇都不想朝你扔……   江梓苏直接绕过他往家里走。   庄律笑容愈发深刻,又来一句:“都跟你姓,但你总得留一个跟我姓吧?”   因为庄律的刻意安排,江梓苏回江家的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这个点,身娇体弱的乖宝宝夏晚儿都该入睡了,而江妈妈在平时,应该是贴着面膜在泡澡了。   不过,今天因为她的失踪,江家人的生活应该是有所改变的。   特别是,江梓苏很好奇,为什么庄宸这么晚都还在江家。   或者他们一起为她的失踪操碎了心?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江梓苏并没有让保姆通知爸妈她回家了,而是根据记忆悄无声息先回了自己房间。   记忆中,女主并不是那种多么少女心的女生,她的房间也并没有特别多的女性特征,反倒是有点理智感和哥特风的结合。   然而,当她打开自己房间的时候,愣了一下——门被反锁了。   她记得原主并没有反锁房门的习惯啊?   心里有种猜测,她悄无声息地取出房间钥匙,打开了房门——   暖白色的灯光下,一间严谨而简洁的房间,色调偏冷淡。   洁白的大床上,一对男女白皙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其中,男人听到细微声响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拉过棉被将他和身下的女人裹住,裹得严严实实。   他甚至没看清门口站的是谁,就是一声怒喝:“不会敲门吗?给我滚出去!”   显然是怕惊动别墅里的两位长辈,他的声音很低,但气势十足。   江梓苏简直要怀疑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会不会这不是她的房间,而是夏晚儿的房间?   根据原主两世的记忆显示,庄宸确实和夏晚儿睡了,还被江妈妈撞见。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两人居然是在她床上睡的。   还好她不是原主,这要是以原主的性格撞见这一幕,再想想自己之后还睡在那张床上,估计直接冲进去砍了这两人的心都有了吧?   在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床上,睡姐姐的未婚夫,这真是……刺激又有情趣啊。   夏晚儿敢这么玩,大概心脏病是已经好了的。   江梓苏现在还不确定,夏晚儿的心脏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好的。   是因为她就是那位鬼使,还是说她和霍知寒做了交易?   在会所的时候,江梓苏也问过夏晚儿的事,可惜霍知寒什么都不愿意给她透露。   心里带着点疑虑,江梓苏甚至有些纠结,要不要冲进去撞破这两人,把事情闹大?   然而,她忘了,她身边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庄律在……   “你们在做什么?!”庄律直接一声怒吼,特有捉奸的气势。   他这一声,肯定是会惊动江父江母的,而首先被惊动的,就是床上那两人。   江梓苏通过那被子起起伏伏的形状可以猜测,那两人应该是在慌慌张张地穿衣服。   然而,庄律不给他们机会。   他整个人看上去愤怒悲痛到了极点,眼尾都泛着猩红。   他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屋内,揪住床上庄宸穿好一半的衣领,将他拽下来,一拳打在他脸上,又是一声怒喝:“你这混蛋!”   站在门口的江梓苏:“……”这画风变得太快了吧?   戏精本精说的就是这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章节最前面说的性感的笑容,我自己的感觉是,男人宠溺的笑最性感。   我就是看到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宠溺的笑才腐的,简直苏爆少女心...   然后,大律子没有说完的土味情话帮他公布一下:   猜猜我唇膏什么味道。什么味道?(亲上去)你的味道。   .   最后的最后,这篇大概明天就V了,有时间会努力加更的.. 第19章 到哪一步了?   江母夏菱听到声响赶到, 是先看到站在门口的宝贝女儿江梓苏。   心里的心疼担忧等等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她朝着江梓苏快步走过去, 嘴里不客气道:“苏苏昨晚在哪儿住的?怎么酒店开房记录都没有?!你不会真和谁好上了吧?”   紧跟在后的江父江浩森也是一脸怒容:“你还舍得回家啊?!你还记得你有个家啊?!”   “额……”江梓苏的目光向自己房间里飘了眼,给爸妈让出点视线来,漫不经心道, “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被庄宸那么羞辱,出去散散心也是正常。我也没有不想回家,但似乎有人不太希望我回来。”   “谁不希望你回来?庄宸刚还说等找到你会向你道歉,重新谈婚事。”   说着, 夏菱和江浩森也都走到了江梓苏面前,挺好奇宝贝女儿怎么是站在门口不进去的?   “哦, 是吗?”江梓苏轻描淡写应一声, 眼神向自己屋里示意,面上没什么表情。   江浩森最先看到庄律,第一反应是自家女儿是和庄律在一起?庄律怎么擅自进了女儿房间。   紧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震惊得瞪大了眼。   夏菱也看到了,她平时管教江梓苏有些强势,但到底只是个普通贵妇, 惊吓得有些腿软,站她旁边的江梓苏顺手扶着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菱震惊得反倒提不高声音,看着宝贝女儿房间里的两男人以及床上完全被被子罩住的人形,“他们怎么都在你房间?那床上的, 是谁?”   床上的夏晚儿虽然用被子完全将自己盖住了,一丁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但却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发出了嘤嘤哭泣的声音,柔弱而无助。   夏菱显然是从那声音里听出来,床上的人是夏晚儿的,只是实在不敢相信。   江浩森还算镇定,很快回过神来,迅速从房间里退出来,将门带上,对着周围好奇看过来的佣人冷声道:“去干你们的活,江家不用嘴碎爱多管闲事的人!”   很快,佣人都退散,不敢往这边看,也不敢说些什么。   江梓苏看着威严的江父,心里微冷。   庄宸在生日宴上向夏晚儿求婚,说江梓苏人尽可夫的时候,江父只表现出愤怒,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包括这两天,流言蜚语肆意传播,越传越凶,这个男人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处理丑闻,而是表面上的找庄家要道歉,要好处。   也可能,他是忙着夏晚儿心脏病的事给忙忘了,但这颗心,实在是太偏了。   原主重生的那一世里曾经质问过父亲,明明是爱着母亲的,为什么会出轨,为什么那么偏心,得到的答案让她心寒。   夏菱和夏蓉两姐妹本身长相上是很相似的,姐姐和妹妹,一个活泼,一个安静,都让江浩森喜欢,而他当初为婚姻做出决定的时候,选了夏菱,因为夏菱身体健康,夏蓉体弱多病,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正应了那一句经典,娶了红玫瑰,红玫瑰成了墙头上的蚊子血,白玫瑰成了心里的白月光。   但到底,江浩森还是在夏菱怀孕的期间,要了他的白月光。   根据江浩森的说法,夏蓉是自愿的,她知道她身娇体弱的没有人会娶她了,她想要个孩子,她想给他一个孩子。   也正是生这个孩子,要了夏蓉的命。   而江浩森一直记着了夏蓉对他的好和夏蓉对他的爱,觉得他亏欠了夏蓉。   到了夏晚儿这里,他又觉得自己亏欠了夏晚儿,不能享受真正的母爱,他这个亲生父亲,也要将她当别人家的女儿养。   到现在发现了夏晚儿和庄宸的丑事,第一反应不是考虑江梓苏的感受,而是维护夏晚儿的声誉。   夏菱现在也是把夏晚儿当亲女儿的,并没有察觉江浩森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她反握住江梓苏的手,颤着声音坚定地安慰:“苏苏别怕,妈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着,她进了房间,颤抖着手将江梓苏床上的被子掀开。   当真切看到床上已经在慌乱中穿好衣服但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的夏晚儿时,她身形都晃了一下。   夏晚儿整个人抱成球,脸埋在双腿间,根本不敢见人,双肩都还在颤抖。   夏菱到底是心疼,又将被子狠狠扑在她身上,转身朝向庄宸和庄律,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愤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宸脸上还带着点潮红,身上带着酒气,嘴角破了皮,是庄律打的。   他似乎是喝多了,被夏菱问了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床上,被子底下传出来怯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听到姐姐房间有动静,以为她回来了,就、就进来看看……”   庄宸也反应过来了,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江梓苏,拿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声音也是懊恼:   “我喝多了,我,我以为是苏苏……”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毕竟,江梓苏和夏晚儿,父亲同一个人,母亲是长相极其相似的姐妹,两个人的长相身材也挺相似,醉酒的庄宸弄错了两个人,再加上内心不甘与一腔怒火,对着夏晚儿做出什么来,完全说得通。   江梓苏闲散地靠在门边,表情淡漠,沉默不语。   夏菱怒火攻心,恨极了庄宸,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浩森身为一家之长,自然是站出来主持公道。   他看了眼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夏晚儿,又看了眼一脸懊恼的庄宸,冷声道:“到哪一步了?晚儿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医生?”   他还记得,他的蓉儿,身体虚弱得连一次欢爱都承受不住,需要他小心翼翼的。   这个庄宸,真是该死!   庄宸平日里挺霸道一个人,此刻却是难得收起了一身的气势,有些颓废,动了动嘴皮:“我、我……”   令人意外的是,庄宸的话还没说出来,缩在被子里的夏晚儿突然坚强地站了出来。   她身上已经穿了衣服,但还是不安地将被子裹在身上,眼圈红红地看着江浩森,声音绵软却坚定:“我们没有,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她眼眶都还是湿润的,小脸泛白,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而她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因为,随着她将被子抱在身上,江梓苏那张洁白的床单上的血迹露出来,相当刺目。   这样柔弱的女孩和那洁白的床单上的血色对比,江浩森眼睛都红了,一个巴掌朝着庄宸狠狠挥了过去:“你个畜生!”   “爸!”夏晚儿一声惊呼,随后小脸惨白,捂着心口,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江浩森和庄宸眼里都闪过紧张,而庄宸经过这一巴掌,好像酒醒了一样,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他看了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江梓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向江浩森:“伯父,这件事是我的错。晚儿是个好女孩,我犯的错我承担,我会对她负责。”   江浩森还在犹豫,倒是夏菱冷笑一声:“你对她负责?那苏苏呢?你在宴会上那么说苏苏,败坏她的名声,就不用对她负责?”   庄宸本身刚刚进入夏晚儿的身体,甚至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感觉就被撞破了,刚刚又被江浩森打了一巴掌,心里正是郁闷憋屈的时候,这时候面对夏菱的质疑也没什么好脸色:   “您家苏苏在酒店的情况您也是看到了的,本身是她有错在先,我在宴会上说的确实过分了,但也是在一时冲动之下咽不下那口气,情有可原,更何况您女儿也给了我两耳光。本来我已经想为自己的错道歉了,但您女儿呢?不顾她妹妹的死活,玩失踪,这么晚回来。我说句良心话,如果不是江梓苏玩失踪这么晚不回家,我不可能在她的房间里认错人,以至于伤害到夏晚儿。”   他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就连江浩森都被他说动了。   都是因为江梓苏闹脾气玩失踪还不回家,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混账事发生?   江浩森脸色沉下去,朝着江梓苏冷斥:“真是惯坏你了!你昨晚没住在酒店是在哪里住的?你还有没有点女生该有的样子?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江梓苏本来靠在门边闲散看戏,没料到战火这么快被引到自己身上。   她还没说话,倒是夏菱心疼她,责怪江浩森:“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家苏苏哪里没有女生该有的样子?她现在这么任性还不都是你惯的?再说了,庄宸那么败坏我们女儿的名声,一句‘一时冲动’就圆过去?一个道歉就够了?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偏向庄宸那边呢?是不是你女儿啊?”   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中还夹杂着夏晚儿低弱的抽泣声,现场一时有些混乱。   江梓苏看闹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开口打破僵局,一边同样没怎么开口的庄律,倒是先她一步开口了。   他整个人特别不客气,所有人都是站着,就他一个人都坐在江梓苏书桌前的电脑椅上了,身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看庄宸的眼神却很有气势:   “哥哥,你一句错了可真是简单,说求婚就求婚,说负责就负责。你是不是忘了,夏晚儿是我的未婚妻。”   “当初,小江总原本是我求来的未婚妻,你一句喜欢,轻而易举就把我未婚妻抢了,顺手塞给我一个夏晚儿。现在,我和夏晚儿感情都水到渠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又一句错了,轻而易举又抢我一次未婚妻。你这婚姻观,是不是太儿戏了?”   庄宸看着这个败类就感觉眉心直跳。   这货刚刚冲进来打他的那一拳,分明就是故意的。   大声引来江家父母对这件事的关注的也是他,结果他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这一次,江梓苏和庄宸的想法难得的吻合。   而且,她听到庄律说和夏晚儿感情水到渠成,简直想笑。   拖着她玩到这么晚回家撞破夏晚儿的好戏的,是他吧?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庄律到底想要玩什么,于是也没开口,又变成了围观状态。   庄宸冷睨了庄律一眼,声音很不客气:“你和夏晚儿感情水到渠成?她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身娇体弱,你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哪里照顾得到她?”   庄律挑着眉头,神色淡淡:“我能不能照顾好她是我的事,但绝对不是你拿婚姻当儿戏的理由。”   一边夏晚儿眼睁睁看着庄家两个男人为了争她而吵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有一种自己终于被重视的喜悦与感动。   她下意识去看了眼江梓苏,却发现她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根本看不出喜怒。   她抿了抿唇,心里猜测江梓苏肯定疯狂嫉妒,恨极了她。   近日,她得小心提防着,以免这心高气傲的姐姐对她耍什么诡计。   庄宸和庄律还在对峙中僵持不下,夏菱眼睁睁看着这两个男人完全不把她家苏苏放在眼里,心里像堵了口气一样难受,憋得狠了,终于爆发了:“都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短小。   但今天肯定会有加更的[握拳] 第20章 有喜欢的人   夏菱冷冷地看着庄宸, 之前对他的那点好感是一丁点都没有了,剩下的, 只有满满的厌恶:“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你说求婚就求婚,你说羞辱就羞辱,你说负责就负责?我同意了吗?我女儿同意了吗?”   “伯母……”   “闭嘴!”庄宸刚一开口就被夏菱打断了。   夏菱很少生气, 但她真生起气来,江浩森都不敢多说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夏菱的怒火而变得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夏菱身上,所有人都没有选在这个关口惹她不开心。   到了这样一个关口,夏菱却没有再对庄家那两位说什么, 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最疼的女儿。   她表情严肃,看着江梓苏:“你, 现在当着庄宸的面给我说清楚, 那天酒店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又是在谁家过的夜!”   江梓苏看得出来,母亲虽然表面针对着她,但心还是偏向她这边的。   而让她解释酒店那晚和昨天晚上的话……   江梓苏的视线漫不经心扫到庄律身上,看到庄律神色淡淡不怎么正经的样子,但很明确没有看她, 反而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夏晚儿身上。   她略一思索,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对着夏菱淡淡道:“我对庄宸没有感情,既然他想对妹妹负责,就改了婚约让他娶了夏晚儿吧。”   夏晚儿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完全没想到江梓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分明是喜欢庄宸的,怎么可能没感情?   庄宸听了她的话,脸色相当难看。   夏菱皱着眉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妈妈在问你,那个男人是谁?你昨晚是不是也在他家里过的夜?”   江梓苏也没再看庄律,风轻云淡道:“感情上,我有认真喜欢的人了,您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会把他带回家。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我的声誉以及夏晚儿的事。”   有认真喜欢的人?带他回家?   庄律的眼神往江梓苏身上飘了下,意味不明地轻咳了一声。   他有说要跟她回家见家长吗?他有说要对她负责吗?   哦,好像有说过一句嫁给他,她不亏。   那么不正经的话,她还当真了?   不过,看在她这么诚恳这么认真地喜欢他的份上,等到时机成熟,他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娶了她。   确实,江梓苏的表情是非常诚恳的,连夏菱都被她唬住了。   她的宝贝女儿,任性又霸道,性格里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意味,这么认真地说喜欢谁,还是第一次。   夏菱愣住了,庄宸却是怒了:“你说喜欢就喜欢,你把我这个未婚夫摆在什么位置了?”   江梓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神很淡。   从某种程度上讲,庄宸是第二个江浩森,可能,他比江浩森更渣。   她声音没什么感情,平淡却有气势:“你要清楚,当初,是庄律帮我江家度过危机换来口头上的婚约。你们庄家修改婚约的时候,也没把我这个未婚妻摆在合适的位置。”   当年,江夏集团面临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庄律突然伸出援手,帮助江家渡过了危机,换来了一场口头上的婚约。   后来,庄宸回了庄家,庄律在庄家的地位急剧下降,婚约也被口头上改成庄宸的了。   庄宸攥紧了拳头:“庄家修改婚约的时候,你是喜欢我的!倒现在却成了我庄家单方面修改婚约?江梓苏,你要点脸好吗?!”   “哦,我当初是喜欢你的?”江梓苏至始至终表情淡淡,这句是轻飘飘的疑问语气。   庄宸指尖攥得更紧了:这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江梓苏看着他,补充道:“那就当我是喜欢你的吧。对比现在,你也是想要对夏晚儿负责的不是吗?把婚约修改成你和夏晚儿,有什么问题?”   庄宸还没开口,庄律先挑着眉头看她,一副不满的样子:“我有问题,你把我的未婚妻修改没了,要怎么补偿我?”   江梓苏冷笑:“怎么补偿你?”   他是不是忘了,她现在这样的境地,全是他造成的,他又要怎么补偿她?   她手上还有一份精子检测报告,能够直接证明这男人的罪行,只要她拿出来,别说他和夏晚儿的婚约玩完,她甚至有能力让庄家放弃他这个弃子!   但她不准备将报告拿出来。   如果现在这个庄律真的是那个坑了她的鬼使,他寄宿在庄律身上,必然是要帮庄律完成某些心愿的。   就她所掌握的信息而言,庄律最大的心愿,绝对是夺回庄家。   其次,他对江梓苏,恐怕也是恶意的。   她没有和鬼使对抗的能力,还不准备和他闹到没有退路的地步。   庄律身子懒懒靠在座椅上,手肘随意地支在椅背上,撩着眼皮看她,好像在思索,没说话。   夏菱细细思索,觉得庄家两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这俩女儿,一个都不想嫁进庄家。   可是夏晚儿……   她本身有先天性心脏病,身娇体弱的,连夫妻行房事怕都困难,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个药罐子回家供着。   如果庄宸真的愿意娶她……   可是,就庄宸这种性格,怕也不能好好善待夏晚儿。更何况庄家那位庄夫人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她实在是担心妹妹临死前托付给她的女儿,在别人家里受了委屈。   不然,她江家一直养着这么个女儿也是没问题的。   想清楚后,夏菱抬眸看着庄宸:“今天,确实该先解决了我家晚儿的事。但是,这个负责,不是你想负就负的。你在宴会上那么羞辱我女儿,还想和我江家做亲家?不可能!再说庄律,你和晚儿的婚约本来就只是传,两家并没有正式定下来,连口头婚约都不算。我江家两个女儿,一个都不会嫁进……”   夏菱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宣布被江梓苏打断了。   江梓苏握着夏菱的手,声音轻柔,眼神带着深意:“妈,现在都快晚上十一点了,妹妹这个点也该睡了,庄家这两位也只是晚辈,婚约的事还是要过庄伯父的口,不如今天先这样,等两家都各自商量一下,再请两家家长商定一个结果。”   夏菱皱着眉头,这商量肯定是要商量,但她今天把态度摆在这里也没问题,庄宸也好带回去一个明确态度。   可她看着女儿的眼神,总觉得她要暗示她什么。   江梓苏继续道:“您不想我和妹妹嫁进庄家,但也要和我和妹妹商量啊,万一妹妹是想的呢。”   夏菱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这女儿,任性惯了,平日里和妹妹的关系也是冷淡,怎么这时候还替妹妹考虑了?   夏晚儿咬着唇不说话,她真的是恨极了夏菱,总是一副为她好的慈母嘴脸,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她,从来都是自作主张,从来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还有江梓苏也是,永远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她夏晚儿的!   等庄宸和庄律都离开了江家,这出闹剧,才算是暂时性的结束。   江梓苏看着自己被妹妹和未婚夫弄得凌乱不堪的大床,以及床上妹妹的落红,心里真是……相当复杂。   她感觉她快恶心出洁癖来了。   夏菱看着也是替女儿委屈,但这是晚儿也受了委屈,错的是庄家两个混蛋,她只能用心安抚两个女儿。   江梓苏看到夏晚儿一副楚楚可怜要流泪道歉的样子,抢在她前面轻拍了拍妈妈的手,柔声道:“妈,您先安抚下妹妹吧,我出去和爸爸聊聊婚约和我的声誉的事。”   夏菱并没有怀疑什么,反倒觉得自己女儿懂事了许多。   发生这种事,女儿竟然没有冲进去狠狠怒斥庄宸和夏晚儿,反而这么冷静的想着处理方式,实在难得。   她一直知道,她女儿是很优秀的,只是玩世不恭,没有认真起来。   现在,她说她有了喜欢的人,或许就是那个人让她认真起来了。   她回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好和你爸说,别没两句就吵起来。”   “嗯,妈你放心。”   之后,夏菱陪在夏晚儿身边开导安慰,江梓苏跟着江浩森去了书房。   江浩森先进,江梓苏跟着,进了书房后,她把房间的门反锁了。   江浩森皱着眉头,感觉女儿有点不对劲,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坐在书桌前,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问:“你说你有喜欢的男人,是认真的吗?那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你要知道,江家只有你这一个独生女,你身上背负着整个江夏集团,外面的男人说娶你,不一定是真心爱你这个人。”   江浩森的语气颇有点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意味。   江梓苏站在书桌前,并没有坐,几根手指轻轻搭在书桌边缘,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看向江浩森的眼神却是认真的:   “关于那个男人,等事情结束,我会带回家给您瞧瞧。现在,我更关注的问题是——”   她顿了一下,眼神更有气势:“在您心中,江家,真的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依旧短小,但我觉得我晚上还可以继续更。 第21章 三个要求   江浩森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按在书桌上的手,也加大了力道, 但他表情还算镇定,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江梓苏凌厉的眼神收敛,看上去一派轻松的样子, 说出一个假设:“这年头,有钱人家有个私生子或私生女什么的,很正常的嘛。”   江浩森一时拿捏不准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又恢复成以往那副宠溺女儿的慈父样子:“我和你妈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谁都可能有私生子, 我江家, 绝对不会有什么私生子。”   江梓苏挑眉:“那私生女呢?”   江浩森手心里都冒出冷汗来,他看着江梓苏:“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还怀疑爸爸来了?”   “啧——”江梓苏嗟叹了一声,搭在书桌边缘的几根手指无规律地轻点着。   她也低下了头,没去看江浩森,而是看着自己点在书桌上的手指,一副纠结犹豫的样子。   她轻点书桌的声音不大, 却有如雷鼓将江浩森震得心惊肉跳,让他有种莫名的压力。   突然,江梓苏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看着江浩森:“爸,这么多年, 你活得不累吗?”   江浩森沉了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疑问句,用的是近乎肯定的语气。   “知道什么?比如,夏晚儿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仅仅因为她母亲和我的母亲长得像吗?她父亲是谁呢?”   “苏苏,你先……”   江浩森刚开口,就被江梓苏打断了:“您不用想着狡辩什么或者解释什么,我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而且这种事,要证据的话,其实很简单。”   “是,我不狡辩。”江浩森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掌撑着书桌的动作,竟显出一丝老态,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正如你说的,我这些年也活得很累很累。”   “你也知道,你小姨她长相和你妈妈相似,我……”   江梓苏的声音瞬间冷下去:“我说了不要狡辩!”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近乎凝固,江浩森面色非常难看,他身为一家之主,身为江梓苏的父亲,竟然被女儿这么呵斥。   江梓苏吸了口气,声音淡下去:“今天,庄宸把夏晚儿看成我这件事勉强说得过去,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您的情况,和他不一样!”   “根据夏晚儿和我的年纪来判断,您和夏蓉发生关系的时候,我母亲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大着个肚子,您敢说您把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和一个只是和母亲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当成一个人?”   江浩森额头上也冒起了冷汗,没想到这纨绔一样的女儿心思这么细,“我当时……”   江梓苏又一次打断了他,冷冷地:“酒是个好东西。”   江浩森深吸口气:“是,我不该狡辩,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小姨她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晚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又遗传了她的心脏病和病弱的身子,她这些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和你母亲的事,她是无辜的。”   又是这个论调,江梓苏本来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可到了身临其境的体会到女主的那种无力感,还是忍不住争辩。   她冷沉的目光看着江浩森,声音非常冷静:   “第一,夏晚儿住在江家,叫您爸爸。这说明当年的事,没有过去。”   “第二,夏晚儿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和我母亲的事,不是您说了算。”   “第三,您真的觉得她是无辜的吗?家世背景在一个人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有的人生来贫穷,有的人生来富贵,父母一辈留给孩子的,孩子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去承担。不仅仅是物质上,精神上也是。有些军人的孩子天生享受荣誉,高考甚至可以加分;而小三的孩子,本来就该去承担她父母留给她的耻辱。或许旁人可以因为她是个孩子而对她宽容,但我和我母亲都是受害者,我们绝对不会觉得她无辜!”   江浩森久久地愣着,完全没想到自己这纨绔女儿的口才这么好。   过了好半晌,他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光了一样,瘫软在座椅上,懊恼地以手掩面:“是我错了……”   江梓苏冷静地看着这年近半百的男人,她知道,他心里并没有认错,只是被她逼着了。   过了许久,大概是觉得自己忏悔够了,江浩森重新抬头看江梓苏:“苏苏,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爸可以尽己所能补偿你和你妈,但是,如果你把这事闹到你妈那里,不仅会对你妈造成伤害,还可能影响到江夏集团的声誉。”   江夏集团是江浩森和夏菱夫妻俩一起创办的,夫妻俩在公司有着相同的股份和地位。   表面上是这样,但夏菱从生孩子之后,大多的经历就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公司的事,大多是江浩森管着,江浩森又是男人,在公司的地位,无形中就比夏菱要高上许多。   夏菱心里清楚,但没在意过,毕竟,夫妻俩的关系是真的好到没话说。   人前人外,江浩森都是一个宠妻子的好男人。   事实证明,宠妻子和出轨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江夏集团本身是出售珠宝的,主打产品是婚戒。江浩森和夏菱的夫妻感情,并不仅仅是一个家庭和睦的问题,还是他们公司的代言。   很多珠宝是会因为它的寓意、故事等人文因素而变得更加珍贵,婚戒更是追求那种寓意。   如果江夏集团的模范夫妻闹离婚,对整个公司都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这些问题,是江浩森和夏菱两个人都要考虑的。   包括江梓苏,江夏集团总会被她继承,这也是她要顾及的。   因而,江梓苏并没有再对这男人乘胜追击,而是转变了语气:“您确实错了,但不管怎么错,您始终是我父亲,我身体里,还留着您一半的血。”   这感情牌打得好,江浩森都动容了:“苏苏……”   江梓苏撇开眼,一副难受不想看他的样子:“我会替您瞒着,但该有的补偿,您必须给我和母亲。”   江浩森非常坚定地点头:“这是自然。”   “好,就这两天发生的事,我有三个要求,希望您能答应。”   “我尽力答应。”江浩森答得干脆,心里却感觉有点不妙,总有种自己被女儿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江梓苏依旧神色淡然:“第一,我母亲被瞒了这么多年,我不希望她再为夏晚儿付出,所以,趁这个机会,让夏晚儿嫁去庄家,三个月内举办婚礼。”   “这……”江浩森攥了攥指尖,点头,“好,我同意。”   “第二,我声誉的问题,我希望庄宸公开道歉,他在宴会上说的全是诬蔑,事实是他移情别恋喜欢上夏晚儿伤害了我。”   江浩森皱眉:“这,庄宸怎么会同意?”   江梓苏坚定道:“他和夏晚儿发生关系的照片我拍下了,如果他不愿意公开道歉,我就用自己极端的方式去证明。另外,您神通广大,会有办法让他同意的。”   江浩森默了:她这是拿夏晚儿的声誉威胁他呢。   其实江梓苏根本没拍什么照片,但她说话时总有种理直气壮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相信她的话。   再加上江浩森对偏心夏晚儿,实在不敢冒险让夏晚儿声誉受损。   “第三,”江梓苏语气变得轻松了些,“我想换个秘书。”   “换秘书?云清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很好,跟在我身边做秘书实在是屈才了,您如果器重他,可以给他安排更有挑战的职务。”   江浩森垂眸思索片刻,问:“你想换谁?你喜欢的那男人?”   江梓苏点头:“嗯,他很优秀。”   江浩森皱眉:“在我生日宴前一天和你发生关系的也是他?”   他不觉得这种没有分寸的男人优秀,而且,还要让女人帮忙找工作的,确定不是贪图他江家的财产?   江梓苏不说话,算默认。   江浩森现在有种自己有把柄落在女儿手里的感觉,也不多说她什么,淡声问:“准备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和你妈看看?”   江梓苏没怎么犹豫:“等夏晚儿结婚之后吧。”   江浩森越想越觉得江梓苏都是计划好了的,他揉了揉眉心:“没事了的话,你先出去吧。”   江梓苏抬了抬脚,还没转身,补充一句:“对了,我还有两件事要说。”   “夏晚儿的婚礼,我希望不要太隆重,嫁妆也不要太多,否则我会不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可能会乱说话。”   江浩森手攥得发白:这赤.裸裸的威胁!威胁她的亲生父亲!   婚礼不隆重,嫁妆不多,再加上夏晚儿那病弱的身体,嫁进庄家肯定不受庄夫人待见,肯定要吃苦。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为夏晚儿争取什么,只能忍着:“还有呢?”   “还有,我答应庄律,把庄宸的车送他的,您和庄家协商的时候记得提一下。”   江梓苏说得轻描淡写,江浩森气得咬牙切齿还不能像平时一样反驳,眼睁睁看着女儿悠哉悠哉地出了书房。   江梓苏出了书房后,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甚至还喷了香水,但她实在是住不进去,怕睡在那张床上会做噩梦。   她连房间都没进去,就去了夏菱的房间,果不其然看见夏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和你爸谈得怎么样了?”   “嗯,谈得很愉快。”江梓苏进门后,又是将门反锁。   夏菱嗔了她一眼:“还愉快,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哪里还愉快得起来。”   江梓苏也不反驳,走过去坐在妈妈旁边,轻声问:“您和夏晚儿聊得怎么样了?”   夏菱几乎没怎么见过女儿这么温柔的样子,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果然女儿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对妈妈都更贴心了,这倒让她更好奇被她女儿喜欢的男人是怎样的了。   夏菱轻抚着江梓苏柔顺的发,声音也温柔起来:“你妹妹一直在说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她。她被保护得太好,从小到大没受过丁点伤害,纯白得像张纸。这次的事,对她伤害也挺大的。”   江梓苏静静听着,听完了问一句:“她想嫁给庄宸吗?”   夏菱叹气。   江梓苏继续:“爸已经同意让她嫁进庄家了。”   夏菱当即变了脸:“诶这个江浩森,他怎么这么糊涂?不是他的女儿他就不知道心疼了不是?晚儿没经历人心险恶,那庄宸,根本不是个好男人,庄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她嫁进庄家,能有好日子过嘛?”   江梓苏看着江妈妈这操心的模样,默了半晌,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冷静的声音道:“妈,我有很严肃的事要和您说,但您必须向我保证,您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感情用事。”   夏菱被江梓苏勾得心痒:“什么事这么严肃?妈妈承受能力不比你强多了,你都这么冷静,妈妈还能发疯不成?”   “您知道夏晚儿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江梓苏的表情太过严肃,以至于夏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心里或许有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但她是女人,她不敢想,不敢信。   她震惊的声音在说:“总不会是庄家的那位吧?晚儿和庄宸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猜测很好笑,但江梓苏笑不出来,她搂着母亲,声音冷静:“不是,她和我,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轰——   夏菱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把她炸成一团乱麻,把她炸得魂都没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不想信,抖着嘴唇:“你听谁说的,这……”   江梓苏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感受到人类的悲哀,那种不敢面对现实的恐惧害怕,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   她被感染了,主动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抱住夏菱的那一刻,夏菱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了,尽管她神情还是呆滞的。   怎么可能呢?   她最疼爱的妹妹,和她最心爱的丈夫,生了个女儿。   这个女儿,在她家里住了二十多年,叫了她二十多年的妈妈,叫了她丈夫二十多年的爸爸,被她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   江浩森疼爱她的一幕幕,她养育夏晚儿的一幕幕,都在夏菱脑海里闪过,她有点懵圈,心里一阵阵抽痛,却不知道自己该是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件事。   最疼爱的妹妹,突然变成小三;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变成私生女。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江浩森,江浩森那个混蛋!   夏菱突然站起身来,湿润的眼眶泛红,一副失去理智要找江浩森拼命的样子。   江梓苏抱紧了她:“妈,你答应了我,要冷静的。”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凭什么冷静!”夏菱声音低哑,是那种竭力想要嘶吼却吼不出来的哑。   江梓苏死死地抱着夏菱,企图传递给她力量,嘴里也在轻声安慰:“你可以不冷静,你可以去狠狠报复他,伤害他,但你先向我保证,不要自己伤害自己……”   最能打动一位母亲的,是孩子。   江梓苏的话和拥抱,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但夏菱渐渐平静下来,她脸上遍布着汗水和泪水,看上去坚强而又脆弱。   人,大多是在某一个瞬间崩溃,但时间能够让冲动的情绪冷却。   江梓苏松了口气,轻轻擦拭母亲的脸,安慰着:“我告诉您这些,不是要伤害您,只是觉得,您有必要知道。并且我也要坚定地表明,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呜……”夏菱突然从江梓苏怀里挣脱,反抱着她低低抽泣起来。   一个年近五十的母亲,在她女儿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江梓苏也不说话,就抱着她,手掌贴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帮助她消化那些负面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敲响,门外,是江浩森的声音:“怎么把门反锁了?”   江梓苏贴在夏菱耳边道:“您随便找个理由朝他发火,让他睡书房吧,然后您好好冷静一晚上,仔细想一想。”   “现在,伤害已经造成了,您该想的,是怎样惩罚他,而不是用他的错误惩罚自己。冷静一点,保护好自己,您还有我。”   江梓苏的话非常理智,却给了夏菱无穷的力量。   夏菱冷静了不少,她以江浩森之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发火,让江浩森睡书房后,捏着江梓苏的手问:“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江梓苏抿了抿唇:“他求我不要告诉您,说会尽力补偿我们。我用这事威胁他,让他答应我的要求,他都答应了。”   “让夏晚儿嫁去庄家,也是你要求的?”   江梓苏点点头:“我想着,您不一定能狠心扔了夏晚儿不管,但留她在家里又会惹您伤心,不如嫁去庄家,断了关系,当没有这个人的。”   江梓苏根据原主重生那世的记忆就知道,夏菱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女人,心软到她差点被江浩森说服接受夏晚儿。   到底是她亲妹妹的女儿,又被她带在身边养了那么久。   其实,如果不是夏晚儿性格上有缺陷,江梓苏甚至不想告诉夏菱真相。   有时候,糊涂也是种幸运,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自欺欺人?   “您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天不在家住了。”江梓苏看夏菱情绪稳定下来,拍了拍她的手。   她相信夏菱不蠢,冷静下来,她会明白,怎样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夏菱抿了抿唇,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真是亏欠了女儿,哑着嗓子问:“不在家住?出去住酒店?”   “嗯。”刚刚在她房间经历了那种事,她实在是睡不下去。   从江家别墅出来,江梓苏是开着原主的车的。   她有着原主的记忆,开车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没有实践经验,所以不敢开快,颇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这条命可贵着呢,不能随随便便玩完了。   几乎是在她刚从江家离开没多久,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震动了。   江梓苏目光瞟过去,看到来电显示是庄律的名字。   阴魂不散的男人。   江梓苏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但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美丽的江总,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男人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手机都是贱兮兮的。   江梓苏只觉得,这人肯定是知道她今晚不想在家睡,又打她主意了。   她撇撇嘴,不甚在意道:“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要了。”   庄律轻笑着:“不要了?你的精子检测报告,也不要了?”   江梓苏目光一凛,发现被她放在鬼识空间里的报告,已经不知所踪!   所以,庄律,果然就是那坑了她的鬼使!   甚至,他已经强大到随意探查她空间的地步了吗?!   不,应该只是因为,她一半的魂已经给他了,否则,随便探查别人空间的能力,太逆天了。   江梓苏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攥紧,身体都紧绷起来,但她依旧故作轻松道:“那是你的精子检测报告,我暂时还没有自产精子的能力。”   电话那头,轻轻的笑声,邪佞中带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22章 男人刚开荤   “我能自产, 还能免费送你——”庄律贱兮兮的声音有点甜腻的感觉,后边低低地补一句, “——很多。”   明明隔着手机,江梓苏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电到了一样,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朵窜进身体里。   江梓苏几乎是身体自然反应想要挂断电话, 紧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微笑警告的声音:   “随便挂人电话很不礼貌的哈。”   “……”江梓苏抿了抿唇,“你想怎样?”   庄律的声音理直气壮:“先把车停下。”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乖乖听话。”   “……”江梓苏很讨厌这种近似被人威胁的感觉,但她足够理智, 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乖乖将车停下了。   没多久, 车窗外一道影挡住光线, 同时车窗被敲响。   男人穿着白色休闲装立在车门边,看上去也是人模狗样。   他电话挂断,修长的身子微弯,朝着车内的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巧哦。”   “……”呵,真巧。   直到庄律坐上副驾驶座,江梓苏没说一句。   反倒是庄律这位“客人”, 一脸不客气地笑:“我来给你讲一个秘密。”   江梓苏以为他要向她坦白他的身份了,不自觉屏气凝神,认真专注地听。   庄律身子斜侧向她那边,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其实——”   他用一种吊人胃口的手法拿捏着,好半天才继续开口:“酒店那晚, 我也是第一次。”   “……”江梓苏发誓,她再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期待。   她管他是不是第一次。   而且,他的话,她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了。   庄律也不怎么在意她信不信,他的重点是:“你要知道,男人刚开荤那段时间,性.欲会很强的。”   江梓苏面无表情:“需要我借你嫖资吗?”   庄律细细看了她一眼,声音一本正经的:“我是非常传统的好男人,不嫖.娼。”   江梓苏只听听,不往心里去。她还记得被放在酒店房间的那一沓红票子,她还留着。   她算是看清楚这男人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各种甜言蜜语土味情话撩妹三十六计齐上阵,有外人的时候就各种冷言冷语我们不熟你谁呀。   这种男人,在她做鬼魂的几千年里见得太多了。   在床上或在去床上的路上时就各种好说话,完事了就拔吊无情。   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说话。   庄律看她一副冷淡的样子,侧着身放软了声音:“生气了?”   江梓苏不说话。   庄律又哄:“是气我挽留夏晚儿未婚夫的身份呢?还是气我没有主动承认睡了你?”   说着,他侧向江梓苏那边的身子都靠过去,笑着:“瞧瞧这小表情,真像我媳妇儿。”   “……”江梓苏怕她再闷下去,他能把自己说到天上去,干脆冷淡开口,“我问你知不知道夏晚儿身份的时候,你说不知道。”   她这话音刚落,庄律就接头,特别理直气壮:“冤枉!我绝对没说不知道,我反问你指的什么身份,你没继续问下去。”   江梓苏沉默的时间里,庄律又是哄,笑着哄:“再说了,我说什么你就信?这么乖的?”   “……”江梓苏感觉,自己和这混蛋在一起的时候,会被衬托得有些蠢,可能主要是因为他总一副骗小孩的语气。   深吸一口气,她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意思吗?”   她声音很冷,一下子就将庄律哄人的气氛给打没了。   庄律眯了眯眼,常挂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是有道理的,打了笑脸人,气氛就会僵硬尴尬到让人感觉不适的地步。   特别庄律这种人,有着绝对的实力,又不按常理出牌。江梓苏知道他的鬼使身份后,打心眼里是有点怕他的。   但又实在是气。   倒不是气他和哪个女人感情水到渠成,或者他不承认睡了她,而是气,她用自己的全部换来的短暂一生,却是被他算计着的。   本来只是想要体验人生,江梓苏人生里的酸甜苦辣,她都可以接受。   包括刚刚和夏菱抱在一起,被夏菱的悲伤感染,她都接受,毕竟,那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去经历的一些事。   但是,这位鬼使,将她放到江梓苏的位置的同时,自己还接手了庄律的人生,帮庄律完成心愿。   如果她没猜错,庄律的心愿中,全是报复。   毕竟,他被庄宸夺走了一切,被江梓苏轻易抛弃,被夏晚儿利用,全部的人生,都是仇恨。   所以,这位鬼使大人,将她放在了他的对立面,现在还好言好语,之后时时刻刻都可能为了任务捅她一刀,而且是那种抽刀见血、一击致命地捅。   正常的人生,就算有敌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这种情况,她完全是被这鬼使设计了。   他将她,当成玩物一样圈养。   她花了巨额代价换来的一生,大概也要被他当成玩笑一样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她,正如霍知寒所说,没有价值,也没有反击他的能力。   越想越烦躁,江梓苏的车也越开越快。   前面一辆大货车,她转动方向盘想要超了它。   突然,一只温热清爽的大掌紧紧按压她紧攥方向盘的小手上,男人的身子也侧过来,一边调档,一边转动方向盘,身体和声音一起朝着江梓苏压过来:“这就想不开了?”   江梓苏还有点懵,就感觉自己这辆车被撞了一下。撞车的声响中,还夹杂着紧急刹车的声音。   对!她差点忘了,她第一次开车,看后视镜都还不是很习惯,不该开那么快,更不该想着超车的!   两辆发生追尾事故的车都停了下来,这事是江梓苏的责任,她准备下车处理一下,就拿膝盖轻轻顶了顶压她身上的男人,提醒他:“你可以起来了。”   庄律几乎是半坐在江梓苏身上的,因为情况紧急,坐姿非常怪异。他的手按在江梓苏腿上调整了下坐姿,却没有立刻离开。   也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江梓苏旁边的车窗被敲响了,她仰着头往外看,惊讶地发现,站在车外的竟然是严云清!   再透过后视镜看看后面追尾的那辆车,也确实是严云清的车,她白天还坐过。   严云清立在车窗外,不动声色看着车内纠缠在驾驶座上的男女。   两人的姿势并不算多么暧昧旖旎,但庄律身材高大,江梓苏身材娇小,两个人坐在一起,挤在驾驶座上,画面颇有点……诡异。   再加上庄律的表情本身不整么正经,江梓苏被他压着的姿势,正好露出纤白的脖颈,脑袋微仰着,下巴弧线非常优美。   严云清目光没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瞟,还是很镇定的样子,问:“江总有没有受伤?”   江梓苏只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坑货,不断调整姿势的同时,身体还故意在她身上磨,简直是……   车窗外有丝丝凉风窜进来,轻抚在她脸上,好像能反衬出她脸上的热意,还撩起她的发丝,丝丝缕缕贴在脸上。   江梓苏皱着眉头,又狠狠踢了踢坐她身上的庄律,声音特别不客气:“你给我滚开!”   “嘶——”庄律吸了口冷气,手按在她身上捏了捏,声音跟个耍无赖的流氓似的,“你踢到骨头上了!”   车外的严云清看着车内的互动,并没有多惊讶。   在他看来,江总的车速之所以突然失控,想必也是这庄律突然在车内对江总做了奇怪的事,才引起了江总的愤怒。   这个人渣,该让庄董事长好好修理修理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车内打打闹闹的两人下了车,庄律还一副脚踝被踢伤了一跛一跛的样子。   江梓苏查看两辆车,发现严云清的车车头有刮伤的痕迹,但并不严重,反倒是她的车,车尾凹陷进去一大块,似乎也不能启动了。   她背对着庄律,朝向严云清道:“我刚刚开车闹了点情绪,这事责任在我,你说说要怎么处理。”   严云清看起来风轻云淡的:“江总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已经请了人来处理,您不用担心。”   他这话,明显是从帮助江梓苏解决问题的角度,而完全没有要追究她责任的意思。   旁边庄律也不知腿脚是不是真受伤了,斜斜地靠在江梓苏的车上,意味不明地看着严云清笑:   “小白脸办事效率很高啊,而且,撞车都能偶遇,还真是缘分。”   严云清从来一副从容淡雅的样子,却在庄律这话之后神色微冷。   他平时脾气很好,但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小白脸。   他微微侧目,冷峻的目光落在庄律懒散的身子上,淡着嗓子道:“我的脸,比不上庄二少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应该还有更新,不过大概也是短小..   有鬼.. 第23章 他的情绪   庄律皮肤确实是好, 白皙无瑕。   其实他长相英俊帅气,身材健硕, 在庄宸回到庄家之前,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帅哥类型。   后来庄宸出现,就和他形成了对比。   两个人的长相相似, 却又各有特色,说不上谁好谁差。但偏偏庄宸的肤色是比较有男人味的小麦色,不算黑,看着很健康。而庄律白皙的皮肤就更被衬托得缺了些许阳刚之气。   对女人而言,可以说一白遮百丑, 但对男人来说,长太白就平白多了些女气。   但没办法, 他的皮肤, 就是晒都晒不黑,成了身为男人的苦恼。   严云清这话,绝对也是揭痛脚的存在。   但庄律懒散靠在车上,身子斜斜的,脸上表情依旧不正经,挑着眉头和严云清理论:“严秘书大概是中文没学好, 理解错了‘小白脸’这个词的意思,要不要我给你解释解释?”   严云清的脸色瞬间更冷了,但庄律根本不在意他脸色,还嘴上不饶人要继续:“所谓小白脸,就是指靠女人提供……”   “你中文那么好, 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不要脸’和‘臭流氓’这两个词?”   江梓苏冷着嗓子打断了庄律刻意羞辱严云清的话,顺便还反讽了庄律一把。   她刚查看两车相撞位置时,走得离严云清很近。而庄律跛着脚,靠在车门边,里两人远。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严云清和庄律形成了敌对阵营,而她站在严云清阵营一样。   庄律脸上散漫的笑容收敛了,连装都装不下去。   严云清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带着丝丝轻蔑。   他步子往江梓苏那边靠了靠,看上去风轻云淡并不在意的样子,声音还带点暖意:“江总没必要和他计较这些。”   庄律眯了眯眼,目光幽幽地锁定在江梓苏身上。   江梓苏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很快有保险公司的人来处理车的问题,严云清朝着江梓苏淡声道:“这么晚了是准备去哪里的?我先送你吧。”   庄律跛着的脚在江梓苏车上蹬了一下,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   他冷嗤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凉气:“严秘书的意思,让我跛着脚走回去?”   严云清冷睨他一眼,一本正经:“庄少就是叫不到车,也不至于联系不上助理吧?如果您想自己走回去,我自然没资格拦着。”   庄律嘴角一沉,目光往江梓苏白皙漂亮的脚踝处看,漫不经心地幽幽道:“那我还真觉得,跛着脚走回家挺有情调的。”   江梓苏脊背生寒,莫名有种他要打断她的腿让她陪着他跛回去的错觉。   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退。   正好,严云清站她右后侧,她这一退,脚踩在严云清脚上,不稳。   严云清自然要去扶,非常顺理成章地动作,手掌贴在了江梓苏白白嫩嫩的胳膊上。   嫩滑细腻的肌肤微泛着凉意,还是他第一次触碰,第一次知道她白皙无暇的肌肤这么嫩,这么软,让人情不自禁想捏一捏。   严云清眸色微深,身体的肌肉也不自觉紧绷,但他面上还是维持着风轻云淡的正人君子模样,声音更加轻柔:“冷吗?我车上有件外套。”   说着,就准备直接无视掉庄律,领着江梓苏上他的车。   而此刻,刚刚还一副腿伤严重走不动路靠在车上的庄律,突然气势汹汹走过来,准确握住江梓苏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整个人都拉进自己怀里,不客气地搂着。   他极嚣张的目光盯着严云清:“你不是问她这么晚了要去哪吗?她要去我家。”   说完,他不再看严云清,低头看江梓苏的胳膊,声音痞痞的:“这么冷啊,我给你暖暖。”   说着,手掌贴在严云清刚刚扶她的位置,上下搓着,真像要给她暖暖的样子。   严云清印象中,江总很少和谁特别亲近,现在却几乎是被庄律抱在了怀里。是被强迫的。   他皱着眉头,伸手要去将江梓苏拉出来,朝着庄律的声音极冷:“庄律,你别太过分了。”   这时候,连庄二少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在庄律怀里的江梓苏也是挣扎着,不肯给他抱。   庄律双臂紧箍住江梓苏,薄唇低到她耳垂边亲了一下,声音警告:“安静一点。”   简简单单四个字,甚至没有言语上的威胁,却莫名带着一股未知的压迫。江梓苏真的安静下来了。   庄律非常满意,将人护在怀里一根手指头都不给严云清碰到,同时给了严云清一个大大的微笑:“来,你说说,我哪里过分了?”   严云清脸色相当难看,握不到江梓苏的手不动声色背到身后,紧攥成拳。   他看着被庄律捂得严严实实,不再挣扎的江梓苏,声音硬邦邦的:“江总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是又怎样?和你有关系吗?”庄律依旧笑,那种胜利者般嚣张的笑特别欠扁。   他还当着严云清的面,光明正大捏了捏江梓苏胳膊上的软肉。他知道,这是这个伪君子想做却为了维持形象而不会做的。   江梓苏安安静静,不说话,不挣扎,只心底,一片冷意。   她确实相当于有把柄落在庄律身上,她斗不过他。   鬼使的能力神秘莫测,在规则下,他甚至可以让鬼魂驻入人的身体。   她不知道,惹恼了他,他会怎么整她。   她不想继续这种被动,能够帮到她的,只有霍知寒。   但那个男人,看似比庄律正派,其实骨子里唯利是图。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不会帮她。   她心里思索着改变自己处境的方案,庄律却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敌意,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甚至滋生出一种复杂且不受控的负面情绪。   他将那种情绪压下去,继续朝着严云清道:“现在,就麻烦严秘书送我们回我家了。”   严云清不再多说,冷着一张脸往自己车那边走。   庄律搂着江梓苏跟上。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点点烦躁。   他嚣张惯了的,只这一次,莫名地不爽。   严云清的车,一路开到庄律的小别墅。期间,车内的气氛极度压抑,江梓苏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个表情都没变过。   而庄律的不爽,也在严云清离开,他领着江梓苏回了他的小别墅后,到达顶点。   这种不利于身心健康的负面情绪,他应该对着这给他摆脸色的女人发泄出来的。但他莫名地憋着没有发泄。   他一直搂着她没松开过,进屋后直接将她放沙发上按着,压着情绪冷静道:“你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   江梓苏神色漠然,不说话。   庄律按着她的肩膀,眼神危险,声音冷沉:“你不说,我就直接做了。”   他很烦躁,为一个女人的脸色烦躁,烦躁到笑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烦躁,这种被人类的情绪主导了行为的情况。   江梓苏依旧不想说话,但男人身上的气息太具侵略性,让她感觉,她要再不说话,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默了半晌,在庄律爆发之前,她淡着嗓子开了口:“你想做什么不都是直接做的?要我说什么?”   庄律依旧压着负面情绪,第一次这么耐心且正经地和人理论:“今晚这件事,本身是你的问题。我好心帮你避开了车祸,你踢我脚踝;我和那个伪君子对立,你帮着他;你明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却不拒绝,是不是准备披着他的外套跟着他走了?”   他一一列举江梓苏的“罪状”,表情严肃,前所未有地认真着。   江梓苏本身也是理智的人,他正经和她理论的话,她反而愿意和他说话,一句一句反驳回去:   “第一,你赖在我身上趁机吃我豆腐,我才踢你。并没有料到你骨头那么脆,踢一下就要死要活。”   “第二,你和严云清对立,是因为你先开口讽刺他,错在你。且不论他是不是小白脸,在我看来,不要脸比小白脸恶心得多。”   “第三,中文那么好的你对‘心怀不轨’是怎么定义的?他对我从来礼数周到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倒是你,搂搂抱抱为所欲为。真小人和伪君子,我反而更喜欢伪君子。”   她此刻正儿八经的样子,就和她对着江浩森提三个要求时一样,自信而严肃,却让人恨得牙痒。   庄律感觉那股不受控的情绪蹭蹭蹭地要爆发,要摧毁他的理智。   他恶心?   她更喜欢伪君子?   她是不是忘了,她之前说喜欢他,说要带他回去见家长。   就她这种态度,他凭什么跟她回去见家长!   江梓苏感觉气氛有点点不妙。   她知道她说的话会引起他的不满,但她说的合情合理,这男人不该再抓着她所谓的“过错”不放。   可她现在的感觉是,他竟然像个正常人类一样,被人类的情绪干扰了理智。   他似乎,是要将不受控的人类情绪,宣泄出去。那种不满的负面情绪。   江梓苏心惊肉跳,还想继续理论的时候,男人英俊的面容朝着她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庄律是第一次寄宿在人身上完成人心愿。   这样的设定是为了保证他是个处(*/ω\*)   所以情感史也是一片空白...   然后不用期待车车,短期内都不会有车车... 第24章 生活就像QJ   要被强吻了!   江梓苏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紧闭着眼,指尖紧攥在掌心。   她都感觉到, 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鼻尖了,却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强吻。   等她小心翼翼地睁眼,男人突然低头, 鼻尖在她鼻子上轻撞了一下,然后抬头起身,又恢复成不正经的样子:   “干嘛?准备英勇就义?”   江梓苏摸了摸被撞的鼻子,看着庄律。   他还是那样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半边身子斜靠在沙发边沿, 眼皮微耷有点懒懒的。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嘴角不正经的笑容没了, 倒显得少了些轻浮, 多了几分酷。   他现在的处境,也确实不适合笑。   庄律半坐在沙发边沿扶手上,那只之前被江梓苏踢过的脚从拖鞋里探出来,往江梓苏脚踝上轻轻一踢,配合着他鼻间溢出一声轻哼:“那副表情,恶心谁?”   他手肘往扶手上一撑, 身子微仰,吊儿郎当的样子:“听没听过有句话叫做,‘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力反抗,不如好好享受’?”   江梓苏抿了抿唇, 被踢了下的脚悄悄往远离庄律的方向缩了缩,声音冷淡道:“我还没到那种豁达的境界。”   她隐隐感觉,这男人,掐死她的心都有的。但她实在是,享受不来。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说,这臭流氓还挺情调,大概是不愿意强上个不会给他回应的女人。   这样想想,她在酒店的那一夜也真是挺冤的。   她因为还没有适应人类的身体,大概是任由着身体呈现出享受的姿态的……   现在,他冷着脸看她,她态度也不肯缓和,双方僵持的情景有些尴尬。   江梓苏从沙发里站起来,退到另一边的扶手处,离庄律远远的,非常诚恳道:“要不,我给你找能享受的女人来?”   听了她这句,庄律脸上才终于重新展露了笑颜,和平时一样,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他声音轻快,轻浮:“好啊,但我要你那秘书给我找,找比你更贵的,亲自给我送过来。”   江梓苏指尖拢得更紧了。   比她贵的,就是比他上次留给她的几千块更高的价格。   这是羞辱,既羞辱了她,又羞辱了严云清。   但是,比起口头上的羞辱,她觉得还是避免身体上的伤害来得更划算。   于是她点头:“好。那我可以离开吗?”   毕竟,他找鸡回家玩,家里多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总归很奇怪。   庄律手背到身后,笑得眉眼弯弯,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道:“等人来了,我验过货再走。”   江梓苏抿了抿唇:“行。”   说着,她掏出手机联系严云清。   庄律在一边看着,目光一刻不离,笑着补充一句:“再加个条件,我要没开过苞的。”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但此刻,眉眼弯弯,眼睛里却藏着冷色,好像时时刻刻能把某人掐死一样。   严云清对江梓苏,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近乎百分百的顺从,不该问的也从不多问。否则,小说女主重生后,也不会在经历一世伤痛后还爱上他。   江梓苏一分钟都不想在庄律家里多呆,表达给严云清的意思就是尽快。   结果,那货不知道是真的办事效率太高,还是自己平时有偷偷嫖.娼,居然十分钟就带了个女人来了。   那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白色水手服,乖乖巧巧的样子,长相也清纯。   特别有特色的是,水手服略紧,勒出她胸口两个圆,江梓苏看着都觉得有点脸热,这是传说中的巨ru童颜啊!   这……   她眼睛盯着人家看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一句:“你,成年了吗?”   那小姑娘应该是训练的时候就是清纯可爱的人设,看着有点小害羞,稍稍低着头,小声道:“成年了。”   连声音都是清脆甜美的,听着也不会觉得腻。   江梓苏转头去看庄律:“怎么样,满意吗?”   庄律却没看她,看着那小姑娘身后的严云清,笑道:“严秘书好手段啊,这种极品十分钟不到就送到了。”   严云清看着比之前要淡然太多,面无表情答:“庄少见多识广,我自然不敢忽悠您。”   见多识广。暗指他私生活混乱。   庄律也不恼,他目光往江梓苏身上转了一圈,似自言自语般喃一声:“说起见多识广……”   他顿一下,目光又落在那水手服的小姑娘的胸脯,笑容邪恶:“这小姑娘确实比某人有料得多。”   江梓苏:“……”呵。   严云清风轻云淡,却也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索性不再开口。   江梓苏隐约感觉庄律的情绪不对劲,有点担心他变态到把她留下来看他上演活春宫,小心翼翼地问:“货验过了,我可以走了吗?”   问过之后,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谜一样地沉默了一分钟后,庄律突然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要滚赶紧。”   江梓苏松了口气,往外走,而后听到沙发上的男人变得甜腻温柔的声音:“小姑娘别傻愣在那儿了,过来。”   江梓苏不用回头都能想到,贱兮兮的男人肯定是手脚张开,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脸上还带着轻挑的笑容。   那小姑娘羞答答朝着客厅沙发缓步走过去,江梓苏也没再关注,赶紧离开了这让她感觉极度不舒服的地方。   坐着严云清的车上往外行驶的时候,她看到有辆车朝着庄律的别墅那边去了,眼里闪过丝丝疑惑。   严云清主动解释:“那是庄少助理的车。”   “哦。”他们这离开也没几分钟,别墅里的两个人应该还没到关键时刻,想必被他助理打扰了不会特别严重。   她反倒有些好奇:“刚刚那个女孩,得花多少钱?”   严云清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车后座的女人,伸手将副驾驶座上的一件外套递过去,淡淡道:“经过精心训练的女孩是无价的,一般是用作送人。”   送人。江梓苏心里默念一声:贵圈真乱。   她接过了严云清递过来的外套,披到自己身上,感觉庄律还真是混。   像人家训练出来的女人第一次都是无价的,她一个富家千金,第一次被他按在酒店房间随随便便解决了。   哎……   再说那辆开往庄律别墅的车。   庄律的助理程林是在庄宸还没回庄家,庄律还很辉煌的时候就跟着庄律的,本身很有能力,做的也是管理公司的大事。   后来,庄宸回了庄家,庄律的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地位也是急剧下降,现在虽说依旧是庄律的助理,但做的都是些打杂一样的活计。   尽管如此,程林对庄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觉得二少虽然看着不正经,但其实是在卧薪尝胆,谋划着东山再起。   而这个东山,就从江家那位独生女那里起。   程林手里提着两个纸袋和一大袋的零食,和昨天一样,站在庄律别墅门前按响门铃。   没多久,门开了。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个清纯且身材超好的极品美女!美女眼里还含着泪水,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   “啪”的一声,程林拎在手里的纸袋掉在地上。   不是给小江总准备换洗的衣物的吗?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犒劳你最近辛苦工作的。”懒懒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庄律整个人直直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   而他沙发旁边的地面上,还摔了个盛开水的水壶,里面的水都洒出来,旁边还有玻璃渣……   这——   程林并没有在屋内看到江梓苏的身影,心里隐隐约约猜到,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他不敢多问什么,拎着东西小心翼翼地准备进屋:“我打扫下卫生。”   人刚要往屋内走,沙发上的男人动了动,发出一道命令:“手里的垃圾别带进来了,恶心。”   “……”   程林看了看手里的崭新的换洗衣物和零食:得,成垃圾了。   他只得把这些“垃圾”放回车上,那么个极品美女也暂时扔车上,嘱咐一句:“这些零食,你别动。”   那小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点头,不说话。   程林心里一声叹息,乖乖进屋给某人打扫卫生,顺便提醒一句:“董事长让您明天务必回家用晚餐。”   庄律一动不动,默了半晌随意问一句:“向黎怎么样了?”   程林小心翼翼地汇报:“被庄宸逼得失业,现在在家休息。”   庄律算了算向黎的情况,估摸着他很快就要走投无路了。   他弟弟做过器官移植手术,必须长期服用抗排斥药物,他负担不起。   他靠在沙发上,总算有点精神了的样子,吩咐程林:“你明天带点东西去看看他和他弟。”   程林不知道庄少为什么会关注那样一位男公关,但他从来都只负责服从命令,不会多问什么。   与此同时,从庄律别墅离开的江梓苏也在打向黎的主意。   准确说,是在犹豫,要不要打向黎弟弟向明的主意。   她之前还不明白,庄律为什么要找向黎过去给她送避孕药,他和向黎又是什么关系。   在确定庄律鬼使的身份后,瞬间明白了。   向黎的弟弟向明,那个自闭症男孩,他有着极纯粹的灵魂!   江梓苏当时看着阳台里的那位安静的少年时就是震惊的,居然有人类的灵魂,堪比鬼魂的纯净。   后来听了向黎解释才恍然,那是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干净少年。   而少年那纯粹的灵魂,对庄律和霍知寒都是极大的诱惑。   就目前来看,霍知寒大概还不知道向明的存在;   而庄律,显然已经在打向明的主意了。   鬼使和人类的交易,必须双方都出自自愿。   以向明的情况,很难出自自愿的去主动和鬼使交易。庄律大概是想先通过引诱向黎,让向黎付出一定代价去治好向明的病,然后再利用向黎去诱导恢复健康的向明交易。   庄律让向黎出现在庄宸面前,让庄宸以为向黎是奸夫,不过是要将向黎逼上绝境罢了。   严云清透过后视镜细细看着江梓苏,心里有点点触动。   江总从来都是强势又乐观的性格,她自尊心很强,不管经历了什么,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必须是夺目耀眼。   而如今,那个闪耀的女孩,眉宇间染上了愁容,让人心疼。   他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把柄落在庄律手里。但他清楚,以她的高傲,绝对不会告诉他。   心里淡淡地叹息,严云清轻声问:“现在,要回家吗?”   江梓苏自然不想回家,本来想兜一夜风的心情也被庄律给搅和没了。   她觉得,她得干些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是因为夹子,所以今天只更新一更。   明天开始会保持双更的...时间在中午12点和晚上8点。   其他时间不加更了,我好想尝试有存稿的感觉...   ~   关于女主为什么见多识广却不懂人情世故,我觉得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比如她见过古代血腥的战场,但让她杀人她做不到。   她的见多识广并不是自己去经历,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而且因为鬼魂身份的限定,她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有特别深刻的体会。   就好比,我们看到电视里别人的母爱会觉得感动,因为我们会感同身受到自己身上,自己也有母亲;   我们看到有人奋斗最终获得成功会感动,因为我们也曾经努力过,不管成功与否,别人的某些经历在自己身上引发了共鸣,所以才会产生感情。   但女主身为鬼魂,一直是旁观者,没有相关的经验,她只能说是知道,而不能理解。   她知道母亲爱孩子,母爱伟大,但不理解。   她知道努力很珍贵,很打动人,但不理解。   就好像,我高三那年看一个鼓励高考的视频,全班都哭了,但你让一个三岁小孩看的话,他看一百遍,他看懂了那些人在努力,那些人很辛苦,看懂了高考很重要,但也只是知道了,他不会哭出来。因为他没有努力过,没有那种共鸣。   好了,我想说,看到sunnee哭的时候,我真的泪目了o(╥﹏╥)o 第25章 严云清的怒   江梓苏抬眸看着驾驶座上的严云清,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你之前准备去哪儿?怎么那么巧和我的车追尾了。”   严云清坦言:“董事长说您心情不好, 担心您,让我跟着。”   江梓苏皱了下眉头:“只是跟着?”   严云清抿了抿唇:“也许明天会问我些问题。”   江梓苏撑了撑脑袋,顺着原主的记忆想了想, 这人之前对原主就是这么坦然吗?   好像没有,顺着重生的记忆看的话,似乎是在原主和庄宸闹翻之后,严云清的重心,渐渐从江浩森那里, 转移到了原主身上,对原主多了些以前没有过的诚恳。   现在的江梓苏本身就不想和严云清有太多交集, 也不去细想这男人心里的弯弯绕, 改换了个话题:“你办事效率很高。”   严云清微微笑了一下,非常少见,且别有一番清丽韵味,声音也更朗润:“谢谢夸奖。”   江梓苏顺着给他戴的高帽问:“现在这个点,帮我置办套别墅的话,能办到吗?”   严云清抿了抿唇:“在京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给您置办别墅,我需要向董事长请示。”   江梓苏挑眉:“你帮我找女人的时候,向我爸请示了吗?”   严云清默然。   江梓苏继续追问:“像那种秘密训练的女人,应该比别墅更难弄到吧?”   毕竟,用来送人的女人, 可能牵连着某个合作,一场生意,或者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远比一栋别墅来得复杂。   更复杂的女人,他十分钟就弄到了,没理由弄不到别墅。   严云清没有沉默太久,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叹然:“您今夜住吗?”   江梓苏点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少这个年纪的富家千金都有自己的私人别墅。她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家里筹备着婚事,说是等结婚了和庄宸住在一起。   现在,她不想这么早结婚,也不想在家里被管束着,所以想有套自己的房子。   严云清深思熟虑了片刻,解释道:“别墅置办整理等都需要时间,今晚入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江梓苏想想觉得没问题:“那就明天,最迟明晚,你给我整一套出来。”   严云清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又淡声道:“今晚去我那里住吧,有空房。”   他看上去非常坦然,似不经意的建议,没有考虑这举动的深意一样。   江梓苏轻咦了一声,严云清的身子瞬间绷紧了,尽管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默了半晌,她平淡开口:“去公司吧,我今晚在公司睡。”   严云清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松缓,面色不变:“好。”   江梓苏在公司的办公室面积还挺大,装修风格和她房间类似,简约低调,黑白冷色调,看着还挺酷的。   因为大部分工作交由严云清去完成,所以这办公室其实也是严云清的办公室。外面一张黑楠木办公桌是属于严云清的,里间被落地玻璃门隔着,才是真正属于江梓苏的私人空间。   那玻璃门采用高科技设计,外表美观,采用的是单向玻璃,在里间的江梓苏能时刻看到严云清的一举一动,但外面的严云清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玻璃门的开关也是遥控开关,开门的时候,玻璃上还会有炫酷的科技画面。里间的空间也大,除了办公桌、书桌等,还有一张被屏风隔着的单人床。原主想要休息了,甚至可以躺在床上睡觉,她对这办公室是非常满意的。   尽管满意,但原主来公司的次数也不多,大多是严云清告知她有需要她亲自露面的场合,她才会去公司,其他时间,不过是挂个名,人并不在公司。   到了公司,江梓苏让严云清离开,自己准备在原主办公室的单人床上过一夜。   空荡荡的公司有些吓人,但她本身自己就是鬼,自然没有害怕的道理。   躺在床上,江梓苏老毛病又犯了:睡不着。   她还不太懂该怎么酝酿睡意,干脆就准备着手看看公司的情况。   因为事情都是交给严云清处理,她自己的办公桌上并没有什么资料。   她去了外间严云清的办公桌坐下,身为公司总裁,她可以随时查看严云清办公桌上的资料,包括那台电脑,密码对她也是公开的。   她坐着看了会儿文件,有点云里雾里,但并没有不耐。   应该半个小时还没到,办公室的门开了,是那种轻手轻脚的开,像怕吵到谁了。   严云清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纸盒,看到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江梓苏,愣了一愣。   江梓苏想了想,解释一句:“我睡不着,随便看看。”   夜晚静谧的环境,使得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   严云清淡笑了一下,并不在意。他拎着东西走进来,同样放低的声音显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柔和来:“我还有点工作没有完成,准备今夜留在公司通宵。”   江梓苏动了动鼻子,看着他手里的纸袋问:“那是什么?”   严云清将袋子放到桌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个纸盒。   江梓苏认识纸盒上的标志,这个世界有名的炸鸡品牌的标志。   严云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忙了一天,还没吃晚餐。”   江梓苏的口腔里已经不自觉分泌唾液了,这个真的太香了。   她白天和庄律一起逛美食城的时候,闻着这味道就受不了了,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想吃!   但庄律管得宽,说是垃圾食品,不准她吃。   她本来准备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找时间享受的,可现在——   她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面色依旧冷淡着神色问:“你吃这个?”   严云清解释:“这个点了,还开着的店要么是火锅等食用起来耗时久的,要么就是这种24小时营业的快餐。我担心你一个人害怕,买了东西就赶回来了。”   非常不着痕迹地显露出他回公司的真正目的:担心她一个人害怕。   然而江梓苏并没有领会到他的良苦用心,目光落在那纸盒上,不着痕迹地表达:“我也没吃晚餐。”   然而严云清却是和庄律类似的说辞:“这个对身体和身材不好。”   他一个男人都知道,女生大晚上的吃油炸食品,简直是堕落。   江梓苏皱眉:“那你要我看着你吃?”   “……”严云清感觉小江总有点变了,但这种不一样的任性,竟然有些可爱?   他抿了抿唇,打开纸盒,又取了一对透明手套递给江梓苏:“一起吃吧。”   江梓苏接过手套,视线就没从炸鸡上离开过。   严云清也戴了手套,从全鸡上撕下一块鸡腿,动作顿住。   江梓苏看了看他手里的鸡腿,目光落在另一只鸡腿上,准备动手。   严云清笑了,将自己手里的鸡腿递给她,然后又脱了手套给她洒调料。   这种被人伺候着吃鸡的体验,江梓苏感觉是非常美妙了。   她一边美滋滋地享受美食,一边想到自己换秘书的决定,敛了笑容问严云清:“你觉不觉得,你一个高材生给我当秘书,屈才了?”   严云清只当她总算看到了他的好,温声道:“不屈才。给你当秘书,能做很多事,是我的荣幸。”   江梓苏斟酌了一下,谨慎道:“但有人会说你是小白脸,不是吗?”   严云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风轻云淡:“不管处于哪个位置,都会有人说三道四。”   江梓苏舔了舔唇,微辣,严云清立刻递水,非常贴心。   她喝了口水,好半天才有些稳着嗓音道:“我让我爸给我换了个秘书,大概最近几天上任。”   静谧的空间,气氛突然诡异。   严云清浑身僵硬,指尖都泛凉:“我……”   江梓苏打断他:“你很好,我爸应该会给你安排更适合你的职务。”   严云清手指不自觉收拢,在握成拳之前又松开,努力平复心情,又恢复成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身的温润笑意已经消失。   他淡着嗓子:“已经决定好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江梓苏低头吃鸡,不看他:“嗯。”   “新上任的秘书是谁,我什么时候开始交接工作?”   江梓苏担心庄律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向黎给坑了,觉得还是越快越好:“明早吧,我带你去接他来公司,你给他讲一下他的工作。”   她又补一句:“嗯,他什么都不懂,你可能还需要多留一段时间,带带他。”   严云清深吸一口气:“能告诉我原因吗?”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替代他,说是屈才,他不信。   江梓苏依旧不看他,声音也更淡漠了:“没什么原因,我喜欢的人,想好好培养,将来帮我一起管理公司。”   严云清的手指终于握成拳,眉目也冷下来。   他本身是在江董事长的资助下读书,实习的时候又得董事长亲自培养,几乎可以算是半个江家人。   是的,他自认为自己算半个江家人的。而不是,江家的狗!   三年,他顺从她全部的心意,极尽所能帮她处理问题,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三年,他明明做着管理公司的工作,却只在一个尴尬的秘书位置上。   三年,他忍受了多少人或明面上的冷嘲热讽,或背地里的鄙夷不屑。   苦等了三年,什么都没有等来。现在,她一脚踹开他之前,还要他帮她培养她喜欢的人?她真把他当成江家的狗了吧?   严云清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愿,声音极冷:“如果,我不愿意带他呢?”   他这话惊到了江梓苏,她抬起头看他,看到了一张冷脸。   原主的记忆中,这男人大多时候是风轻云淡的,偶尔会笑,偶尔温柔,但从来没有对她摆过冷脸。   严云清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为什么说为你做事是我的荣幸?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你觉得,我是为了娶了你,然后得到整个江氏集团。”   最后一个“你觉得”,他用的是肯定语气。江梓苏也确实是那么觉得的。   严云清顿了一下,眼神格外认真:“不仅仅是你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我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严云清是个靠女人的小白脸’。我靠女人了吗?我靠自己的能力兢兢业业地工作,为了躲避流言蜚语,甚至克制自己的感情。”   说到最后“自己的感情”时,他眼里溢满了爱意。   江梓苏脑袋里好像有什么“轰”了一下:这是……表白?   鬼生第一次被人类表白,这感觉,很奇特,说不清,道不明。   她足足怔愣了两三分钟,严云清也深情地凝视了她两三分钟。   江梓苏还不太擅长人类的感情,特别是爱情这种最复杂的存在。她吸了口气,有点多此一举地问:“你是说,你喜欢我?”   严云清眼眸黯淡下去,撇开了眼,清隽的声音藏着懊恼:“抱歉,我……”好像他在为自己不合时宜地告白感到苦恼一样。   江梓苏冷却下被人告白的奇怪感受,细细观察。   她发现,在某种情况下,男人完全可以堪比那些宫斗的女人。   她差一点,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他现在的表现,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真挚而又克制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就是从他眼睛里,都找不到漏洞。   只是,原女主重生那一世的悲惨结局在她脑海里惊醒着她。   即使,那个结局有着她不知道的误会,但严云清所谓的感情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江梓苏并不太懂人类的感情,但她所知道的爱情,有一种吃醋的情景。   或许她理解的吃醋有偏差,但是,如果严云清真的喜欢她的话,绝对不可能让庄律带走她。   他从来都是顺从她的,包括顺从她,让她跟庄律回家。   他应该猜到,她跟庄律回家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无动于衷。   反倒是现在,在知道自己秘书的位置不保的时候,有了第一次反抗。   要知道,即使是在那本重生小说中,严云清也从来没有反抗过女主,同时也从来没说过喜欢。   这样一想,他所谓的感情,根本不成立。   严云清撇开了眼没看江梓苏,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江梓苏的眼神变化。   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复杂难言地叹息一声,声音艰涩:“如果你还信我,我会帮你带他。”   以退为进的手段,对江梓苏已经没用。她淡淡看他一眼,轻嗯一声:“我爸会给你安排更好的职务。”   严云清神色淡漠,极力隐藏失落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   再好的职务,对他而言,也只是给江家打工。   江梓苏对他的失落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点无语。   正好炸鸡也吃完了,她去洗了手,自己回了里间的办公室。   隔着单向玻璃门,她能看到严云清失落失神的样子,但她实在不想看,躺在床上看手机,迷迷糊糊倒也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她给江浩森说了置办别墅和换秘书的事,顺便对之前的要求加了个附加条件——   澄清挽回她声誉的宴会,必须在三天内召开。   向黎知道江梓苏让他给她当秘书的说法不是开玩笑,但他原以为自己还有几天准备时间,没想到,江总第二天就要接他去公司。   严云清一整夜都在想江梓苏说的喜欢的人是谁,但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替代了他的人居然是那个男公关!   程林一直不知道庄少为什么那么关注向黎,一边对着向黎伸出援手、关怀有加,一边又背地里要将向黎逼上绝境,直到他看到,昨晚还惹得庄少火大的小江总,一大早出现在向黎家里!   情敌吗?庄少和个男公关是情敌?不可能吧!小江总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喜欢男公关?!   江梓苏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程林是庄律的助理,她看到程林的瞬间就庆幸,自己抢在庄律前一步将向黎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26章 来闹事的吧   江梓苏和严云清先到的向黎家, 向黎正在网上学习知识,看到两人还有点愣:“你们, 怎么?”   严云清脸色有点难看,江梓苏还算淡然:“来接你去公司。”   “接?”向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普通秘书上班,哪里用得着总裁和前任秘书一起来接的?   这……有点微妙啊。   严云清淡瞥了眼愣住的男人, 只一眼,却比上次打量的态度认真多了。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点和他相似的淡泊气质,即使住这么小的房间,但着装和房间都是非常干净的。   如果说这男人有什么超越他的有点的话——严云清看了好半天, 得出结论:没有!   这男人,方方面面都比不上他!   而且, 一个从事酒色服务的男公关, 给自己整一身淡泊的气质,不觉得讽刺吗?   严云清到现在依旧不相信江梓苏会喜欢这种人,但他面上保持着客气友好:“江总很器重你。”   他的语气,比起上一次要亲近温和得多,好像已经把自己和这男公关放到同一水平线上,再没有之前淡淡的傲气了。   向黎看了眼严云清, 而后转向江梓苏:“谢江总信任。去公司的话,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江梓苏还没说话,向黎家的门铃又响了。   看到提着水果牛奶的程林,江梓苏脸色微变。当然,程林脸色变化比她更大。   “小江总!你, 你怎么……”他甚至惊讶得叫出来。   江梓苏目光从程林身上扫到向黎身上,问向黎:“你和庄二少很熟。”   向黎不动声色:“算认识。”   江梓苏托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想:“想来不是特别熟的。”   她又对着程林:“程助理把东西拎回去吧,不巧向黎今天要搬家,这些堆在家里不方便。”   程林手脚有些软。   这男公关搬家?搬去哪里?   就算是搬家,一箱牛奶,一提水果多大点事?这人家里也没多少东西啊。   这小江总,摆明了是敌视的态度啊。   而她敌视的对象肯定不会是他这么个助理,而是……   看来昨晚是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不仅仅是庄少不愉快,小江总也是不愉快的。   程林收敛心神,谨慎问道:“小江总现在,是要带向黎去哪儿?”   “去我公司,向黎是我新任的秘书。”这件事本身也瞒不住,江梓苏无所顾忌地坦言。   程林心思百转:“那这些东西,就提去您办公室吧。本来,我正准备替庄少向您道个歉。庄少脾性古怪,昨晚肯定是惹到江总了。那个水手服女孩,庄少一根毫毛都没动,他自责懊恼了一整夜。”   江梓苏嘴皮一抽,没想到庄律那么乖张的一个人,会有这么个会说话的助理。   不过,这助理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他说庄律自责懊恼的时候,居然不带脸红的。   程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新的车钥匙,递给江梓苏:“庄少说他害得您的车出了事故,赔给您一辆。”   赔她一辆车?江梓苏倒有点摸不清他这句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真的是庄律的意思。   她犹豫片刻,接过了钥匙,问:“车在哪?”   昨晚送给庄律的那女人可比车值钱,她才不管庄律有没有动人家毫毛,反正车既然送了,她就收下。   “在庄氏车行,拿着车钥匙可以直接去取车。”   江梓苏点点头:“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等程林离开后,江梓苏直接将车钥匙递给向黎:“车是你的了。”   在场还剩的两个男人,严云清和向黎,都是目光晦涩不明,向黎更是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江梓苏神色淡淡:“拿着,公司本来就要给你分配车,我自己的车修好了能用,正好这辆给你。”   向黎抿了抿唇,还是收下了车钥匙。   尽管他知道,收下这辆车的意义,远没有小江总说得那么简单。   严云清淡然地看着这出戏,心里对向黎多了丝好奇。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查查这位看似普通的男公关了。   随后,江梓苏带着向黎回了公司后,先将严云清打发走,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向黎两个人了,才开门见山道:   “你刚刚听了我和程助理说搬家的事,有什么想法?”   向黎倒也坦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想让我和庄少处在对立面。”   江梓苏坐在严云清的办公桌前,撑着脑袋:“你可能还没有看清楚形势。你和他,本身就处于对立面。”   向黎站得笔直,情绪很淡,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好像藏了宇宙星辰,幽深而明澈。   他看着江梓苏,久久没有说话。他在等,等江梓苏能不能抛出深水炸.弹来。   他等到了——   江梓苏和他对视许久,借着抽屉的掩饰,将自己魂识空间里剩下的一张名片取出来。   幽蓝色的名片,呈现在向黎眼前时,即使他已经有了一定准备,还是不觉瞳孔一缩。   江梓苏注意着他每一个细节的变化,不动声色道:“你也有这张名片,对吗?”   向黎呼吸陡然粗重了一瞬,身上的气息更冷淡了些,看着江梓苏:“你想说什么。”   江梓苏又将名片收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样。   她避开了名片的话题,请向黎坐下,一副轻松聊天的语气:“聊一聊你吧,当作入职前的面试。”   向黎面无表情:“聊什么?”   江梓苏想了想,问:“比如,你弟弟的病?你的工作经历?”   向黎倒也淡然,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他小时候不会说话,家里觉得是智力障碍,医生诊断为自闭症。十岁的左右,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察觉不到危险而出过事故,做过器官移植手术之后一直需要服用抗排斥药物。我从弟弟出事开始辍学打工,因为年龄问题,做过假证,替人收债,以及大多都是灰色地带的工作。”   灰色地带,也就是善与恶的中间地带。   江梓苏撑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下向黎,有些好奇:“你,收债?”   据她所知,收债的要么是长相霸气能吓人,要么是能打能抗能干事的。向黎这么温润的小哥哥,她完全不能想象他收债的情景。   “我能打。”向黎笑了下,并不特别明媚,但看着很舒服。   “多能打?能一打五吗?”   向黎淡然坦言:“五个普通人是没问题,练过武的人大多都能做到。”   江梓苏顿时想到上次摸到他紧实坚硬的肌肉,倒也没怀疑,继续问:“那你怎么没去当保镖?”   向黎默了许久,脸上的神色平淡到让人心疼:“一张白纸,一旦染了黑色,很难再洗白了。”   江梓苏秒懂。这个世界很现实,背景经历,是考量人的一个标准。   他从做保镖到去收债很容易,但想从收债做到保镖,很难。   而又因为出来混时年龄小,因为这个世界法律禁止聘用童工,做不到些正经活计,从一开始就不干净了。   她想了想,又问:“怎么走上酒色服务这条路的?”   向黎依旧淡然:“被人打,差点丢了命,于是换了安全点的工作。”   他看上去风轻云淡,但江梓苏好像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黑色的故事。   灰色地带的工作本来就危险,能够让他放弃尊严陪酒陪笑的危险,绝对不像他短短一句话这么简单。   江梓苏见过一些打架斗殴,知道当一方处于被打的状态时,见血,骨裂,各种各样的血腥暴力,“差点丢了命”这几个字,反映出的是带血的画面。   “身上有疤吗?”她好奇地问,问过又觉得莫名:她问这个干什么?   向黎只一个字:“有。”   江梓苏虽然好奇,但也没让他展示,反倒是揭他心上的疤:“你还记得你刚开始陪酒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陪酒的话,即使不用和女客户发生关系,但当有人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他也是不能反抗的。   甚至可能,那些手里面,有男人的手。   向黎始终淡淡的:“不记得了。”   江梓苏不信,但也不纠结,她要说的是:“你能想象,如果有天,你弟弟恢复正常,为了你,也去从事酒色服务吗?”   向黎的手指猛地紧攥,眼神都变得锋利。   就这么一瞬间,江梓苏好像能想象这看似淡雅的男子,收债打架的样子了。   她没有被他眼神吓到,淡淡补充一句:“我听过一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未来是未知的,当你擅自用些未知的东西去改变了某些轨迹,你不能保证未来就向着你设想的方向前行。总有你不能预测的意外,有些,甚至可能比最初更让你不能承受。”   向黎紧攥的手渐渐松开,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江梓苏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面试结束。我们继续说说给你搬家的事。”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聊了近一个小时,最后的结果是,向黎始终不愿意和她住一栋别墅,但同意了住在一个高档小区的隔壁。于是,严云清的工作有了变化。   江梓苏本来以为,她抢了庄律的客户,那嚣张的男人最近会来找她麻烦的,结果一直到维护她声誉的宴会举办,庄律都没找她麻烦。   倒是她,一边让庄宸把锅扛下,一边还让向黎私下做了点小动作。   .   阳光明媚的日子,依旧是江家别墅。   江浩森也是可以,硬生生把为江梓苏挽回声誉的宴会办成了夏晚儿和庄宸的订婚宴,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订婚宴,形式上非常简陋,但没有经过江梓苏的同意。   人来人往的江家,看起来竟然比上次江董事长的生日宴还要热闹。   虽然大多来的宾客是听说有好戏看才来凑热闹,但表面上,他们都是为夏晚儿和庄宸的订婚宴庆祝的。   江梓苏穿着淡色礼服,坐在角落并不引人注目,但依旧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看着穿着黑色手工西装的庄宸和白色素雅礼服的夏晚儿忙碌地接受宾客的祝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江浩森大概是想了个折中的方式,既替她挽回声誉,又不伤害夏晚儿。   她还挺好奇老家伙要怎么说。如果不能让她满意的话,她可能要亲自上阵,恶毒一回了。   今天,庄宸和夏晚儿是主角,不少宾客围在他们身边有说有笑,觥筹交错。   这些宾客的笑容和眼神里,始终带着点别的意味,他们更期待的,是庄家和江家给出的说法。   原本和庄宸订婚的该是江梓苏,现在居然真的变成了夏晚儿;还有上次宴会上的闹剧,也需要个解释。   夏菱这几天回娘家了,并不在场。   江浩森穿着墨黑色西装,年近半百,但看着依旧帅气硬朗。   他拿着话筒准备走上领台讲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宾客中一阵莫名的私语,带着震惊、兴奋,以及一丝丝惶惑不安。   角落里的江梓苏也听了一下,还没听真切,就看到庄律穿着和庄宸同款的西装,也进了宴客厅!   “天呐!这个纨绔,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从来不参加宴会的嘛?上次江董事长的生日宴他也没来吧?”   “我的天,夏晚儿本来是他的未婚妻吧,他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卧槽!我先躲远点,我有种他又要打人的感觉!妈的,明明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着还挺有气势。”   “我天!我觉得这货就是来抢亲的!谁不知道他和他哥哥势如水火!”   “呵呵,我看他是不想在庄家混了!”   “……”   五花八门,各种流言蜚语围绕着庄律。连之前与江梓苏有关的流言都被压下去了。   庄律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偏偏还一直活得好好的,走到哪里都自带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再说一下吧,更新时间是中午12点和晚上8点。 第27章 比划比划   “怎么哥哥的订婚宴是在女方家里举办的?莫不是准备入赘江家了吧?”庄律慵慵懒懒, 一开口就是一副要挑事的样子。   各种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兴奋,所有看好戏的目光, 顺着庄律的视线,落在庄宸身上。   庄宸本来从宴会开始时,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 此刻的脸色更是相当难看。   这时候,本来就已经拿着话筒准备上领台的江浩森还是上台了。   他对着话筒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才开口:“请大家静一静,我有几个消息要宣布。庄律你先找位置入座吧。”   一听这句, 江梓苏恨不得自己在这宴客厅里消失算了。   她脑袋漫不经心地低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 庄律还是准确无误地往她这边的位置走过来。   庄律还没走到, 江梓苏突然站起身来,朝着离领台较近的位置去了,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坐着。   庄律也不恼,不动声色坐在江梓苏之前坐过的位置,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江梓苏是为了躲他才换位置的。   “就像刚刚庄律说的,这次的宴会, 说成订婚宴实在是太简陋了。”江浩森拿着话筒继续开口,“想必大家也都清楚,这次宴会主要是为澄清上次的闹剧。”   江梓苏坐得近了才发现,这宴客厅里除了名流,居然还有记者摄像师之类的人。   “首先, 我要宣布的第一件事,还是小女夏晚儿和庄家小子庄宸的婚事,下个月8号,希望大家都能来参加。”   这话一出,下面一片庆贺声响起,真心或假意。   江梓苏摸着下巴:下个月8号,倒是比她设想的早了不少。她之前的要求是三个月之内。   “想必大家也都很困惑,在你们的印象中,江家和庄家的婚约不是江梓苏和庄宸的吗?我今天在这里澄清,这件事原本就有误传的成分。想必大家都知道,在庄宸回到庄家之前,婚约定的是庄律和江梓苏,后来庄宸回来,我们改了一次婚约。”   “你们只当我们是把庄律改成庄宸,其实我们把婚约的双方都改了,改成了庄宸和夏晚儿的婚约。”   “究其原因,还是感情两个字。”   “我们江夏集团主打的婚戒,主题名为‘真爱’。我们所要弘扬的婚姻,是以最真挚的爱情为基础。庄宸和夏晚儿,是真心相爱的。还是我家夫人糊涂,觉得晚儿身体虚弱,不宜嫁人,还准备一直养在身边,所以外面传婚约是庄宸和江梓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出来澄清。没想到事情闹到最后,给我家苏苏造成了伤害。”   “现在,庄宸上来说两句吧。”   说着,江浩森将话筒递给庄宸,自己下了台。   下面的宾客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各种说法的都有,大多是不信的,觉得不过是为了挽回江梓苏的声誉而扯出来的烂理由。   “大家静一静!”庄宸看起来就没有江浩森那么老道,江梓苏分明在他脸上看出了隐藏的不甘愿。   庄宸说完一句,等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后,将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   正好江梓苏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江梓苏很快将目光撇开了。   这个男人,原主在第一世是爱过的。只是最后却被他和夏晚儿联手伤得体无完肤。   庄宸朝着江梓苏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的那种。   江梓苏淡漠的看着,然后听到:   “对不起。”   这句话,庄宸是鞠着躬说的。   或许是为了表达诚意,江梓苏觉得是为了掩饰他装不出真诚的表情。   而后庄宸又直起身,对着宾客席道:“我必须为我上次冲动之下不负责任的言语和行为表示道歉。苏苏是个好女孩,她任性骄傲,同时又心地善良,传统保守。就我所知道的,她平时和男生牵手都几乎没有,更不用说私生活混乱了。”   江梓苏在下面听着,面上始终保持冷淡随意无动于衷的表情。   有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好想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   之后,庄宸又说了许多,都是说的江梓苏的好话,非常真诚。但江梓苏不满意!   她之前提要求的时候说了,必须说成是庄宸和夏晚儿搞到一起去了,背叛了她,她是受害者。   她将目光落到江浩森身上,发现江浩森躲着她的目光不看她。   所以,她这个爸爸,是决心要保夏晚儿了。   等到庄宸噼里啪啦一大段演讲完,准备将话筒重新递给江浩森的时候,江梓苏三两步走上了台,自己接过了话筒。   一直都有议论声的宴客厅,这个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了一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江梓苏身上,尽管她只是做了个接话筒的动作,其他还什么都没有说。   庄宸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不想把话筒交给她。   站在领台旁边的江浩森脸色同样难看,夏晚儿是脸都白了,一副害怕委屈即将受欺负的样子,看得江浩森心疼。   坐在角落里的庄律之前听演讲听得昏昏沉沉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来了兴趣,抬起头看着领台上的女人。   他勾了下嘴角,直接从角落里站起身,又一次走到江梓苏刚刚坐的位置,那个离领台较近的位置。   他的动作和神态一点都不掩饰,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来兴趣了。   江梓苏看着这人就莫名地烦躁,偏偏他还那么高调,做什么都得举世瞩目一样。   她刻意忽略了庄律落在她身上兴味的目光,接过话筒站在领台中央。   她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女人喜欢穿高跟鞋,觉得穿着不舒服,也没有特别美观,到这一刻才理解,高跟鞋带给女生的那种气势。   她目光在台下扫视了一圈,直接步入正题:“关于上次宴会上的闹剧,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不管我爸和庄宸说的你们信不信,我要站出来为自己发言。”   “喔哦——”庄律在下面喊了一声,特别不正经,像极了那种臭流氓为自己喜欢的女孩打call似的。   紧接着,是庄律带头引起的一片掌声,好像预设好了一样的,非常响亮。   “关于婚约的问题,我不想多说,只简单说一说我私生活混乱这个问题。”等掌声渐渐停下,江梓苏一字一句,声音平缓,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因为江家没有儿子,我这个女性继承人一直备受外界关注,想必大家对我都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骄傲任性,但不是不明事理。我喜欢喝酒聚会,但从来没有和那个男生亲近过。”   她凛凛目光扫视全场,突然提高了声音:“来,有任何人想反驳的,可以站出来。说自己和我亲近过也好,说看到过我和哪位男性亲近过也好,今天我们明面上说清楚。”   说着,她将话筒朝向台下,目光逼视着宾客,希望有人能站出来说点什么。   这里的男人,和江梓苏年纪相仿的,或多或少对她有点心思。   不仅因为她是江家唯一继承人,更因为她的长相。   贵圈的名流小姐从来没有长得丑的,但那是化妆后。像江梓苏这种,绝对是素颜就很美,堪比娱乐圈的女星了。   可惜她性格高傲,那些男人就算有心,根本连手都没有牵到过。   说她私生活混乱,他们还真宁愿她私生活混乱呢!   江梓苏等了有十几分钟,一直没有人敢开口。下面有不少人在议论,但议论的话题却渐渐偏了——   “我之前就说啊,那庄宸也真恶心的,居然当着江小姐的面说她‘人尽可夫’。这不管他要娶的是江梓苏还是夏晚儿,将来还想和江家做亲家的话,就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种话啊!”   “就是就是,别说江小姐本身洁身自好,就是她真的私生活混乱,他也不该完全不给江家面子啊。真不愧是贫民窟里长大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种人,要是我,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真不知道江董事长怎么想的,夏晚儿再怎么说也在江家养了二十几年了,怎么说也算半个女儿了啊……”   “你这还不懂啊?你没看到庄宸和夏晚儿的婚期定得那么急吗……”   “你是说……奉子成婚?”   “我听说啊,是庄宸把夏晚儿给那啥了,还是在江小姐的床上。本来是他自己的问题,结果他还诬蔑江小姐私生活混乱……”   “卧槽!这么劲爆?真的假的?”   “……”   这些议论的声音并不大,但江梓苏或多或少听到一点,不觉得意外。   关于让人猜测夏晚儿奉子成婚的消息,是她让向黎暗中散布的,没什么别的意思,锻炼一下向黎的处事能力。   本来,只要夏晚儿结婚后几个月没有传出怀孕,这消息自然是不攻自破的。   而且,就算没有她的故意散布,也会有人往那方面去想。   至于其他把庄宸贬得一文不值,以及庄宸和夏晚儿睡过的丑闻,江梓苏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只能是庄律故意散布的。   他今生最大的三个仇人,庄宸,夏晚儿,江梓苏。   江梓苏没再关注台下的议论,收回了话筒,重新开口:“既然没有人敢当面和我理论,那以后就别再在私底下讨论我的私生活,如果……”   “我有话要说!”   就在江梓苏准备收尾的时候,真有个男人了站出来,看上去无所畏惧的样子。   江梓苏也没变脸,越是有互动,她的澄清才越有力度嘛。   她眼神示意一位服务生给那男人递了个话筒。   男人接过话筒,整个人也往前走了几步。   下面开始有人议论——   “他是不是那个之前追过江小姐的,叫什么来着?”   “没有吧?我怎么记得他好像是喜欢夏晚儿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他以前是跟在庄律身边溜须拍马的,后来庄律……”   “咳咳,安静一下。”那男人还颇有点气势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直视着江梓苏道,“江小姐的为人我觉得没什么好质疑的,任性高傲,洁身自好,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江梓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眼角余光往庄律身上飘了一下,看到他同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是嘴角弧度略显邪恶。   那个男人继续开口,口出狂言:“但是,像江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又喜欢参加酒会,酒量也不是很好,不排除醉酒后被人强.暴的可能吧!”   男人说完,尽管面上嚣张,手却是不自觉握紧了话筒,显示出他真正的内心其实是紧张害怕的。   而他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整个宴客厅的气氛。   就好像一锅浑水,突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各种嘈杂的喧闹声,伴随着惊恐的吸气声。   就连保安都在犹豫着,这人是不是来闹事的?他们是不是应该直接冲上去将这闹事者拖下去?   江梓苏站在领台上,依旧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眉目微冷,并没有叫保安将这男子赶出去,而是冷着声音控制现场秩序:“静一静!静一静!”   等现场稍稍安静一点,她才继续:“我给大家发言的机会,本身就是为了更好的澄清自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位说话难听就把他赶出去。”   现场所有人看着她,心说这江小姐还真是脾气好。   就这男人说的这番话,明显带着恶意,怕是没哪个女人受得了吧?   她就是直接让保安把这人赶出去,现场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   “那么,关于这位先生的言论,要怎么澄清呢?”江梓苏说的是问句,自己却已经行动起来。   她从台上走下来,非常随意地拎起一边酒桌上的一瓶酒,一边朝着那男子走,一边直接将一整瓶酒对着嘴灌下去。   仰着脑袋喝酒的动作,将她被礼服包裹住的胸部曲线勾勒得相当优美,还有那纤白的脖颈,都教人移不开眼。   现场不少男人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一点点变得炙热。   可恨她喝酒喝得也太认真了吧?一滴酒液都没有流出来。否则,看着鲜红的酒液,顺着优美的下巴,流过性感的脖颈,最后掩藏进未知的沟壑,该是多么致命的风情?   可惜啊可惜。   就连刚刚找茬的男人,目光也有点呆滞。   直到江梓苏走到他面前,他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庄律还是坐在自己位置上,旁观者般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但他手里的酒杯已经放在酒桌上,他的手按在酒桌边缘,食指轻点,嘴角的笑弧里渗出冷意。   江梓苏将一瓶酒喝完后,对着那找茬的男人道:“来,你来试着攻击我。”   这男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目光似有若无往庄律那里飘了一眼。   江梓苏声音冷厉:“是男人就上!”   旁边围观的人都靠拢过来,起哄:“上啊!上啊!怕什么?!”   那男人再次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半步,而后眼疾手快,朝着江梓苏攻击过去。   他攻击的部位并不光明,围观众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然而,所有人甚至没看清楚,那男人直接被江梓苏撂倒了!强悍的过肩摔,后背落地的时候,在场的人甚至感觉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围观群众都跟着咽口水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他们知道江小姐爱刺激,蹦极飙车都玩得溜,但完全不知道她武力值爆表啊!   就这强悍的武力值,谁想强上她,简直是在找死吧?   江梓苏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淡声道:“还有谁对我被人用强这件事有疑问的,可以站出来,我们比划比划。”   现场鸦雀无声,就她刚刚展示出来的武力值,谁敢和她比划啊?!这女人,完全不能惹的好吗!   现场沉默了三分钟,也压抑了三分钟,就在江梓苏准备收尾的时候,一道轻浮的声音传过来——   “比划比划啊?”庄律站起身,散漫的步子往江梓苏那边走,漫不经心的样子却非常有气势,“这自然是要找我,我最喜欢比划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了趟医院,治……牙疼。   疼了几天了,开始我还不怎么在意,忍一忍就过去了。   完全不能吃东西,饿得不行,后来买了块蛋糕,很软很软,入口即化,很好吃,结果……   昨晚睡觉疼出眼泪来了....   补更的话,等7月份补吧。。。。   反正会补的。马上考完试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28章 像,像什么?   所有目光不自觉集中在庄律身上, 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了。   这庄律,打架是真的厉害的啊。而且他胆大妄为, 谁都敢打,万一他们谁说了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他真对谁动起手来怎么办?就算事后找他算账, 被打了还是疼的啊。   不过,他会打女人吗?   看向江梓苏的目光,是带着同情的。   因为庄律之前的赫赫威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江梓苏打不过他的。   江梓苏自己也知道, 她打不过他。   上次在他家里,她要和他动手的时候, 轻而易举就被他拦截了。   她咽了咽口水, 眼神不受控制地紧张。   刚刚喝那一瓶酒,看着帅气又嚣张,但其实她已经有点晕乎了,脸上也泛着红晕。   原主酒量不好,到她这里也是一样的结果。   同时,围观众看着江梓苏的目光也变得微妙。   瞧这庄律还什么都没做呢, 江小姐的表情就变了,这背后,怕不是有什么原因?   严云清站在角落里,目光在江梓苏和庄律之间来回。   他之前就一直在想,江总到底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庄律身上?   经过今天这一出戏, 越想越觉得,庄律那种人渣,很可能是真的强上了江总,甚至拍下了不雅视频或照片作为威胁。   通过这种手段去肆意控制亵玩一个女性,他和人渣有什么区别?他比人渣更令人作呕!   如果是之前的严云清,绝对只会风轻云淡地站在一边,绝不会做任何逆反的举动。   但不久前,在办公室里,他刚向江梓苏表白了,这时候还看着她被人欺负,说不过去了。   于是,严云清站了出来,在庄律靠江梓苏不到三米的时候,冷着嗓子道了一句:“我们当然相信庄二少的为人,再加上庄家江家两家的关系,庄二少肯定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   严云清的出声,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不少人都在推测,他站出来说话的这一出,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庄律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一样,径直走到江梓苏旁边。   江梓苏感觉自己不知道哪里的肌肤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有点害怕。   酒精并没有壮她的胆,反而让她更怂。   庄律这一生的三个仇人,庄宸和夏晚儿都陷入了丑闻,她现在却是要摆脱流言蜚语了。她担心,他给她扔出一记重弹,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不能翻身了。   庄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正经,教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伸手去握住了江梓苏的手腕,像是要讽刺之前庄宸说的,“她平时和男生牵手都几乎没有”。   江梓苏本来不准备反抗的,可她刚喝了一整瓶酒,这时候已经有点醉了,身体里的任性因子有点不受控了。   她直接遵循了自己的意愿,挣扎着企图甩开庄律的手:“你别碰我!”   结果,庄律是真的松开了她的手。   他声音算得上温柔地轻喃了一句:“手那么凉,不怕冻病了?”   说着,他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严严实实掩盖住她礼服裸露出的姣好的肌肤。   江梓苏不干,披着他的衣服都觉得恶心,又是挣扎着,还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要穿你的外套!”   庄律却不准她脱下来,直接过去整个人将她搂在怀里,酥酥麻麻的声音压着她的耳朵:“喝了酒反而不乖了啊?”   与此同时,他的手借着外套的遮挡,在她腰间的某处轻捏了一下。   江梓苏身体全部的敏感点,好像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一样。她被激的浑身瘫软地靠他怀里,甚至差点轻哼出声。   其实她有发出轻哼,被他用嘴堵住了!   是的,庄律直接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边搂着江梓苏的腰,一边吻上了她!   非常简单的嘴对嘴,并没有多么旖旎,双方也都没有任何技巧,庄律睁着眼,看着她同样睁得傻乎乎的眼睛,里面有着醉意,或许也有享受这个吻?   反正他是一点没有感受这个吻是什么感觉,所有的注意力并不是集中在相触的唇瓣上,而是细细观察着她,想要知道她是什么感受,有没有享受?   享受个鬼!江梓苏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在状态。   等她心跳滚烫炙热,觉得这男人是要羞辱她的时候,庄律已经离开了她的唇瓣,但手依旧搂着她的腰。   他看上去春风得意,嘴角的笑意都是不受控的。   宴客厅响起一阵吸气声,宾客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瞧这两人的打情骂俏还当众接吻的,怎么越看越像是撒狗粮呢?   庄律心情不错,一边将江梓苏搂在自己怀里,一边顺过她手里的话筒,漫不经心道:“小家伙的武术跟我学的,师徒间的比划就不必了。还有谁想打的,直接找我。”   围观众止不住地咽口水,这满满的“这个女人我罩了”的宠溺感是怎么回事?这是强行秀一波恩爱吗?这可是你哥哥她妹妹的订婚宴啊!你们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江梓苏脑袋都被庄律按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有点懵。   庄律可不管她有没有听清,他邪魅一笑:“苏苏醉了,我先带她去休息区醒醒酒。”   说完,毫不费力地将江梓苏公主抱抱了起来,稳健的步子朝宴客厅外走。   宴客厅里一片欢呼尖叫,简直跟闹洞房一样热闹,好像是在庆贺这一对真爱,具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各有各的想法。   有人觉得,这两人怕才是真心相爱的;   有人觉得,庄律捡了个大便宜,小江总长相极佳,又是江家的独生女;   有人觉得,庄律成天不务正业,配不上小江总;   也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庄二少喜欢夏晚儿的吗?”   “江家那两个,长得那么相似,两个都喜欢也不稀奇吧?”   “也是,不过我说,两个长得相似,但小江总才是江家的继承人,更何况夏晚儿身体病弱的,是个正常男人都会选小江总吧?”   “所以才说,庄宸娶夏晚儿是奉子成婚啊……”   剩下维护秩序的江浩森,脸色却并不怎么喜庆。包括今天的俩主角,庄宸和夏晚儿,脸色也是难看。   江梓苏被庄律抱起来的那会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完全丧失思维能力了。但她还记得,她刚来这身体的时候,就是因为醉酒,和这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这一次,一定不能。   她身上披着庄律的外套,暖洋洋的,手臂勾搂着庄律的脖颈,不断尝试着仰脑袋,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轻喃:“不可以……我不要……不要和你……不要碰我……”   庄律紧紧抱着她,光听着那一声一声的“不要”,身体都泛起了热意。   他抱她去了一间客房,将她放到床上,勾搂着她娇软的腰肢,不客气地捏着她耳朵,教训她:“还记得上次醉酒的样子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整瓶酒灌下去,你想让所有人都看你是怎么发骚的吗?”   江梓苏隐约觉得这混蛋在羞辱她,她不客气地蹬了蹬脚,要踢他。   庄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脚踝,控制着不让她乱动。   他另一只手按在她脑袋上:“来,让你看看你上次是怎么发骚的。”   上次,也就是阿飘的鬼魂刚刚进入江梓苏的身体的时候。   那时候,那具身体本身就已经醉得思维混乱了,阿飘过去后整个鬼都找不到北了。   作为一只飘了几千年的鬼,第一次能够真真正正触碰到实物,哪怕她的思维已经混沌了,本能里却是为自己能触碰到实物而感到高兴的。   于是,贴着那实物一直摸一直摸,誓要摸遍全部的角落。   她还要引着那实物在她身上游走,感受她有了实体后的喜悦。   但是,这一段记忆被酒精消磨了,她是不记得的。只记得,身体撕裂般的疼。   现在,那些记忆又在大脑里浮现出来。不过可惜,她现在依旧是醉酒状态,醒来怕还是得忘。   庄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加上她贸贸然喝了一整瓶酒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他决定给她点惩罚。   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身上,他的声音里是性感的撩拨勾引:“好摸吗?”   某人从被抱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混乱了,按着硬邦邦的肌肉痴傻了半天,僵僵地命令一句:“你动一动啊……”   庄律喉头干涩地收紧:“动什么?”   “肌肉。”几近消无的声音。   庄律低低地笑了,被她按住的肌肉动了动,沙哑的嗓音充满了诱惑:“喜欢吗?”   他看到她嘴唇动了动,但发出的声音太细微了。   他耳朵贴过去细细地听,好半天,疑惑地问一句:“像?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帮助庄二少解决千古难题——会动的肌肉,像什么? 第29章 她喜欢我   庄律耳朵贴过去, 正好女人的呼吸打在他耳朵上,痒痒的。   男性的身体, 耳朵大多是敏感部位,他有点承受不住那滚烫的呼吸,干脆不去听她说了什么, 准备撤离自己的耳朵。   结果,感觉他要撤开脑袋的某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往她嘴唇上按,甚至伸出了舌头对着他的耳朵又是舔又是咬又是吹的!   “啊……呜呼……呼……呼……”   庄律猝不及防,整个人像被电到, 浑身都颤栗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耳朵流遍全身, 让他不受控地低吟出声, 呼吸变得急促。   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种迷之快感,耳朵被咬得生疼。   “呼……乖,乖,别咬……”庄律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弯着身子,半边脑袋侧在江梓苏脑袋上,小心翼翼扒拉着她按在他脑袋上的手, 想要将自己的脑袋移开,可偏偏耳朵被她含在嘴里咬得起劲,又是咬又是舔的,好像什么人间美味。   等他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的时候,耳朵上都出血了。   而躺在床上的女人还一脸满足地舔着带血红唇。   庄律看得移不开眼, 血液滚烫,烧得他身体也跟着发热。   他俯下身子去捏她鼻子:“你前世肯定不是鬼,是妖精。”   “妖精……”江梓苏跟着念了一遍,闷闷的声音凉丝丝的甜。   这么乖乖傻傻的女人,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透出勾人,庄律被勾得心情都有点荡漾了,轻捏着她鼻子的手松开了,探到她唇边够了唇形,低沉性感的声音像是邪恶的恶魔引诱着她:   “来,跟着哥哥念——我是妖精。”   江梓苏迷蒙着眼:“我是妖精……”   庄律心脏噗通噗通跳得炙热,像是背着谁偷情一样,激动刺激,沉迷在这种幼稚的小游戏里。   “哥哥的小妖精。”   “哥哥的小妖精……”   “好哥哥。”   “好哥哥……”   “喜欢哥哥。”   “喜欢哥哥……”   “好哥哥疼我。”庄律依旧不正经的样子,眼神却已经变得炙热。   某人已经完全混沌了,滚烫的身体还扭啊扭的,一边扭一边跟着:“好哥哥疼……”   就在她刚开口一个“好”字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非常不客气。   而这敲门声,甚至没有持续多久,这间已经被反锁的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明摆着一副要捉奸的架势。   庄律也是知道会有人迫不及待进来坏事,他除了言语上的调戏占便宜,并没有对江梓苏做什么。   即使这出撞破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冷了眼眸。   房间外面,庄宸和江浩森领头,庄父庄母跟在后头,夏晚儿在最后畏畏缩缩习惯性委屈的模样。   庄宸只看到江梓苏醉眼朦胧地躺在床上,庄律坐在她身边,整个人就怒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气得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像庄律上次冲进去给他一拳那样,直接过去给庄律一拳。   庄律的力大无穷和强悍武力,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关键是庄父庄宏宴表面上对这个弃子失望至极,内心其实是抱怀歉疚之心的,所以庄律不管做了什么,庄宏宴都没有真正惩罚过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收拾烂摊子。   庄律看着江梓苏扭啊扭的完美娇躯就止不住皱眉,他拉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警告一句:“安分点。”   而后,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他说了什么,他慢慢悠悠站起来,懒懒地看着庄宸:“哥哥下个月都要和夏晚儿结婚了,有什么资格问我和苏苏在做什么?”   “那我呢?我有资格问吗?!”江浩森同样是一副怒容,颇具威严。   庄律倒没有和江浩森傲,但也没多郑重,淡淡道:“我以为我做的事情非常明显且光明正大。苏苏醉了,我不把她从宴客厅抱走,难道伯父想看着她在宴会上撒酒疯吗?”   江浩森肃着脸:“光明正大?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你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又是亲又是抱的,别人怎么看我家苏苏?影响多不好!”   庄律眉头轻挑:“影响不好?难道伯父没有听到宾客们欢呼祝福的声音吗?那可比对我哥和夏晚儿订婚的祝福呼声更高。别人只会觉得我和苏苏才是真爱,而这,正好是事实。”   “事实?!”江浩森一脸的震惊加无语,这男人是有多不要脸加自恋,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是事实?   就他这种人渣败类,能有人喜欢?更何况还是他心高气傲的女儿?   庄律倒是一点没在意江浩森鄙夷的目光,慢悠悠道:“难道您女儿没有和您说吗?她喜欢的人。”   江浩森收回目光里的情绪,沉眸敛眉严肃思索着。   女儿确实说过有喜欢的人,他在她提出换秘书的时候还暗示过,她的意思好像就是喜欢那个新上任的秘书。   可江浩森找人调查过那秘书,如果单单是穷也就算了,那新秘书是连家世背景都不干净。   母亲是夜场的小姐,本身不干不净的,生的儿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这样也就算了,那小野种自己也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游走在社会最黑暗的角落,玩黑拳,替人收债,有次把别人逼到绝路上被人一通砍,命都差点丢了。现如今更是荒唐,学他母亲,在夜场给人陪笑陪酒。   那种人,哪怕长得再好,哪怕身上气质再好,江浩森始终不敢相信女儿会真的喜欢。   而庄律的话,虽说他心里把他看成人渣败类,但到底是庄家的人,以前庄宸没回庄家的时候,还是个谦谦有礼的君子,能力人品都是让他赞赏的。   他越想越觉得,庄律如今荒唐的表现,不过是为了让庄宏宴对他多一点愧疚与关注,就像那种故意惹事引起家长注意的小孩。   再看看庄律说江梓苏喜欢他时这一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说假话的。   江浩森一双眸沉缓下去,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却少了苛责:“苏苏没有和我说她喜欢你,她现在这个状态,怕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既然这样,我等她睡醒之后,再亲自问她,如果她确实是喜欢你,这件事,我们再做商讨。”   江浩森表现得高深莫测宽容大方的样子,庄宸却不乐意了。   本来江梓苏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却被庄律当众又是亲又是抱的,现在还敢说江梓苏是喜欢他的,怎么可能?   庄宸和庄律本身长相相似,而庄宸给人的感觉更阳刚一些,再加上他在庄家的地位比庄律高,他自认为自己比庄律优秀,不管从哪个角度,只要有他衬托着,江梓苏就绝对不可能会喜欢庄律的!   这就好比,夏晚儿本身也是美,但和江梓苏站在一起,就只能成了衬托。   结果现在,他要娶夏晚儿那个衬托,庄律那个混蛋却要娶江梓苏吗?绝对不行!   庄宸冷冷地看着庄律,毫不客气地反驳:“你有点脸好吗?苏苏喜欢你?你觉得可能吗?”   庄律嗤笑一声,表情淡淡:“外人都说我自恋,没想到哥哥比我更自恋。她不喜欢我,难道还能喜欢你不成?你今晚就抱着你的未婚妻好好歇歇,等明天苏苏醒来,我们一起告诉你一个劲爆的好消息。”   庄律淡漠的表情太过于自信了,以至于庄宸心里的不屑与鄙夷都开始动摇了。   他内心开始摇摆不定:庄律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他现在之所以这么自信,显然是不怕江梓苏醒来后打他脸的,难道,江梓苏真的喜欢他?   不!不可能!说不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了呢?   “好了,我们先出去,让苏苏好好休息。今天的事,还麻烦庄家事后也好好处理一下。”   今天宴会上传出的绯闻,对夏晚儿的名声很不好。江浩森不仅仅是在宴会上当场替夏晚儿澄清了,事后怕还是要运作一番。   还有就是,夏晚儿和庄宸在江梓苏床上睡了的这件事,他之前明明已经严格封锁了,现在还是传了出去。   他必须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如果是江家的佣人倒还好,不懂事的人,直接辞了并给点教训。   如果是庄家的人,不,庄宸和庄律都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是江梓苏的话,如果她真的是一边拿夏晚儿的事威胁他,一边还在恶意诋毁夏晚儿的话……那他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将江家庄家的小辈都打发走之后,江浩森和庄宏宴及庄夫人张瑜聊了起来,关于两家小辈的婚事。   庄夫人张瑜心里是完全不认庄律那个儿子的,一心偏向庄宸,到这个时候也是在替庄宸考虑:   “江董事长,我家阿律是个什么德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江小姐真的不懂事喜欢他我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夏晚儿嫁给我大儿子,江梓苏嫁给我小儿子,这样一对比我家阿宸肯定心里不舒服。我儿子那边,我可以安抚,但是您之前答应我们的条件,可别因为江小姐的事给改了啊。”   庄夫人本来是极不愿意让夏晚儿嫁进庄家的,实在是江浩森许下的好处太动人,甚至可能不亚于江梓苏嫁进庄家的好处,否则,庄夫人根本不可能答应夏晚儿嫁进庄家。   同时她心里也忍不住疑惑,这夏晚儿不过是个外甥女,怎地江浩森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江浩森听着庄夫人对夏晚儿嫌弃的语气就是一肚子火,这都是江梓苏逼他的。一边让夏晚儿嫁进庄家,一边还不给太贵重的嫁妆,庄家哪里肯娶?没办法,他只能暗地里许给庄家好处,反正江梓苏对江家的资产商业一窍不通,夏菱也有近十年没管公司的事,江夏集团,现在基本是他说了算。   江浩森忍下了怒气,面上和气中透露着威严:“庄夫人放心,庄律和苏苏的事,等明天苏苏醒来再做具体商量。感情归感情,婚约的话,还是需要更慎重一点。至于答应你们的条件,只要晚儿嫁进了庄家,你们好生待她,我自然不会食言。”   庄宏宴也跟着说两句,表面上和庄夫人是一致的说法,其实心里有些感慨与悲哀。   阿律生在庄家,其实没做错什么。他还记得他从小就聪明懂事,知礼守法,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喜欢受人夸奖的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也是能干,进了公司处理事务都是井井有条,不少人都说他生了个好儿子。   可庄宸回来后,硬生生被逼成了另一幅德性,让人讨厌的样子,他这个当爸的,看着心疼。   哎……造化弄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这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庄律在庄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会解释的。只说明不是私生子。   哦对,顺便揭示一下上一章的答案:像梨(因为向黎) 第30章 很有种嘛   江梓苏第二天醒来的感觉, 就和那天在酒店醒来的感觉一样,浑身酸软, 头疼欲裂。   她几乎想也不用想,就在心里认定,某个恶心的男人, 昨晚又睡了她。虽然她对昨晚完全没有印象。   她睡的房间是她家里的客房,床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那男人显然是拔吊无情的惯犯。   从床上起身去浴室,感觉腿并没有特别软,身体也没有上一次那么酸软。   她并没有多想, 只觉得,这次和上次感受上的差异, 应该是由女人是不是第一次造成的。   在浴室洗了个澡, 换了身衣服,简单打理好自己,她从房间里出去。   夏晚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看着清纯又可爱。   听到开房门的声音,她一下子从困得烦迷糊中清醒过来, 赶紧站起身去厨房端了碗醒酒汤,小心翼翼地朝着江梓苏递过去:   “姐姐,喝碗醒酒汤吧。你每次喝完酒都会头疼的。”   江梓苏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没怎么说话,一脸淡漠地将醒酒汤接过来, 安静地喝。   夏晚儿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略带讨好地小心翼翼道:“姐,上次的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一直想给你道歉的,我那天,真的是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才会去你房间……”   江梓苏淡定地将一碗醒酒汤喝完,也不知道这个汤有没有用。反正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醉酒,她不喝的话也是浪费……   准备把碗端去厨房的时候,她听到客厅“嘭”的一声脆响,惊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碗给吓掉了。   侧身转头,她看到江浩森面色铁青,而一贯被他拿在手里的玻璃杯此刻已经碎在地上。   不管是表情还是气氛,江浩森非常明确地传达出,此刻的他很愤怒。   江梓苏不知道他愤怒的原因,但基本确信,他愤怒的对象,是她。   尽管如此,江浩森却是对着夏晚儿发的火:“家里没有佣人吗?你身娇体弱的,成天给人端茶递水的像什么样子?”   夏晚儿第一次被江浩森这么凶,整个人愣了一下,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   江梓苏看着这一幕,微眯了下眼眸,依旧是自顾自将手里的空碗端去了厨房放好。   夏晚儿在江家,一直都是一副寄人篱下的模样,这也是原主为什么和她玩不到一起的主要原因。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那样,刻意讨好着江梓苏。这还是江浩森第一次为这事发火。   不过,在江梓苏背过身去的瞬间,他看着夏晚儿委屈的样子,脸上严肃冷硬的表情很快融化,又安慰一声:“别哭了。”   等江梓苏重新转回来,他看着江梓苏道:“苏苏,你过来,爸有话问你。”   江梓苏对这个男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反感,脸上也没装出什么亲热表情,走过去后颇冷淡地道一句:“什么事?”   江浩森脸上冷意更重,此刻也懒得再上演什么父慈女孝的戏码了,开门见山地质疑:“庄宸和夏晚儿的事,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江梓苏反应慢了半拍:“什么事?”   江浩森肃着脸:“别装糊涂。”   江梓苏漫不经心地问:“你是说,他们在我床上睡了的事?”   江浩森严肃的脸上瞬间腾起骇人的冷冽,锋利的目光有如实质般刮在江梓苏脸上。   江梓苏被他看得不舒服,没怎么犹豫地答了一句:“不是。”   江浩森紧逼不让地警告:“爸不希望你撒谎。”   江梓苏明显感觉到,这男人眼神里根本没有怀疑。他已经认定了是她泄露的,问她,不过是一个形式。   心里泛起淡淡冷意,江梓苏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撒谎,就拿出证据,何必这样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我不直接拿出证据,是想给你留点面子,是想你主动认错!”   “所以,就已经定罪了?”江梓苏笑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个正常的人了。   江浩森看着她那个样子就来气:“你这是完全不承认也不肯认错是吗?”   江梓苏步子往后退了退,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副轻松写意不甚在意的样子,“别说那消息不是我泄露的,就算真的是我泄露的,他们在我床上睡的事,不是事实吗?”   江浩森冷着脸怒视她:“你忘记你答应我不会外传的?”   江梓苏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我只答应你,你按我的要求做,我不会将类似照片那样的实质性证据流传出去。一来,你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二来,外面的流言蜚语,没有证据不是吗?”   “你还敢说证据!!”江浩森突然怒不可歇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江梓苏被他这磅礴的怒气震得愣了一下,她是说了什么天理难容的话吗?怎么突然爆发了?   江浩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震怒的心情,声音低沉冷硬:“你跟我来。”   说着,他沉缓的步子径直往江梓苏的卧室去了。   江梓苏在后面跟着,心里疑惑不解。   夏晚儿同样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   江浩森平时几乎是不进女儿的房间的,此刻却是轻车熟路走到江梓苏卧室的书桌前,扔了两样东西到床上。   摔东西的动作,大概和他之前摔玻璃杯相似,他之前气到摔玻璃杯的原因,想必也在这两样东西里面。   一个巴掌大的方形袋子,一个直径约莫五厘米的迷你闹钟。   江浩森强压着怒意,声音低沉:“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江梓苏还真不知道,闹钟她知道,那是原主房间里本来有的一个小闹钟,小小的握在手里蛮可爱,那个方袋子则不是这个房间里该有的东西。   方袋子是纱布材质的,看着应该是透气的。里面的东西摸起来软软的,有点像橡皮泥,又感觉比橡皮泥湿润一点;有点像果冻,但又不像果冻那么软。摸起来有点Q弹Q弹的感觉。   江梓苏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看了半天,才在方袋子一面的角落里看到使用方法和说明。   简单说,这是催情用的,加热后生效。   江梓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方袋子,又看看怒不可歇的江浩森,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她看着他,表情依旧淡淡的:“你觉得,夏晚儿和庄宸在我房间发生的事,是我设计的?”   江浩森一听到这个事就止不住自己的怒火,如果江梓苏不是他女儿,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妹妹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庄宸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甚至可能要了她的命?!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夏晚儿站在门口,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一副不敢相信姐姐会狠心害她的样子。   相比于江浩森的愤怒与夏晚儿的悲伤,江梓苏的表现就太过于淡泊了。   小说里并没有女主被陷害的情节,因为女主并没有撞破庄宸和夏晚儿的事,是夏菱撞破的。   现在,因为她撞破了庄宸和夏晚儿在她床上的事,于是她房间里多了这么个催情的袋子。   江梓苏眼神淡漠地看着江浩森:“所以,这件事,你又是已经定罪了?”   江浩森:“你难道还想说这不是你干的?!”   江梓苏不屑地笑了下:“不是想说,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要怎么做,才能刚刚好的利用闹钟只引进夏晚儿和庄宸两个人进我的房间?还有这个催情的东西,怎么控制到刚刚好?江董事长好歹是个董事长,这些漏洞都想不到吗?”   她连爸都不叫了,直接叫的江董事长。   “你!”江浩森气得手都抬了起来,偏偏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手。   他吸一口气,指着那个方袋子:“那个东西,我清楚查出来是你买的。而且,说起刚刚好,你回来‘捉奸’的时间不也刚刚好吗?还刚刚好拍下了用以威胁的证据?!”   江梓苏真是无语了。   她之前说她拍下照片不过是为了威胁,其实根本没有拍照。不过现在,恐怕她说什么,这男人都不会相信了。   柔柔弱弱的夏晚儿在父女俩吵架的空隙里,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她捂着心口,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姐姐,我相信你。只要你说不是你,我相信你……”   说着说着,她眼泪还掉下来了,看向江梓苏的眼神里充满着一个妹妹对姐姐的依恋与信任。   江梓苏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后遗症又犯了,被她那小白兔一样的眼神看得脑袋生疼,手脚发凉。   人类的世界,真是比她想象地复杂。   宫斗之类的情节她很爱看,觉得有趣,真真身处其中被人陷害的时候才知道,这感觉不好受。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感觉越揉越晕,而哭哭啼啼的夏晚儿就像催化剂一样,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晕着脑袋有点不客气地来了一句:“你别哭,很烦,我知道那袋子是你放的。”   非常平淡的一句话,却引得夏晚儿哭得更厉害了,完全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梓苏。   江浩森也是怒了:“江梓苏!”   这一声吼,简直震得江梓苏脑袋嗡嗡嗡嗡响。   这房间有点闷,她想出去透透气,偏偏江浩森不放过她,又是一阵言语轰炸:   “你想说是你妹妹故意陷害你?她自己命都不要了也要陷害你?她在江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哪来的能力陷害你?”   这么一说,江梓苏也忍不住怀疑,带着她那么精准撞破奸情的庄律,是不是也参与到这次陷害中来了?   但她此刻根本没办法集中思考,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夏晚儿还在一边抽抽噎噎的,江浩森的责骂也还在继续:“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一次一次欺负晚儿,我从来没有说你什么。结果却把你惯成了现在这幅德性!你平时任性也就算了,这次的事,实在做得太过了!”   江梓苏眼眸里凝了冷意:“原来您还知道,我这么任性都是您惯出来的啊?您对小三的女儿严于管教,对着我却……”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江梓苏的话。   整个卧室,也在这一声巴掌声之后,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诡异。   江浩森手心发麻,整个人有点懵。   江梓苏脑袋里嗡嗡嗡的,身体却好像被冻住一样僵硬,好像灵魂离体了一样。   小说里,重生后的女主也有过一次被江父打耳光的经历。   本来,不管江浩森再怎么偏心,他始终是江梓苏的亲生父亲。那种血溶于水的亲情,是割不断的。   重生后的女主再怎么狠心,对父亲始终是怀抱着感情和希望的,她希望,把夏晚儿赶出江家后,父亲还是像她小时候那样宠溺着她也疼爱着母亲,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幸福的一家。   是江浩森的一巴掌打醒了她,让她坚定了父母离婚的决心,也让她在后面真的让江浩森净身出户,一无所有,悔恨自己犯下的过错。   此时此刻,这个刚到这具身体里没多少天的江梓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受到血溶于水的亲情。   她只知道,那晚夏菱抱着她哭得时候,她感觉悲伤难过;此刻江浩森甩她耳光的时候,她也有悲伤难过。不知道这样的悲伤是出自这具身体本身,还是她这个新来的魂?   江浩森确实是气到了极点,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直到听到“小三”这两个字的时候,失控了。   他愣愣地看着被甩了耳光不哭不闹的女儿,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还没等他细细理清这种复杂滋味,一边夏晚儿却像是被这一幕吓到了!   她捂着胸口,整个人瘫软下去,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江浩森瞬间忘了那乱七八糟的滋味,慌忙去扶着夏晚儿,“药呢?身上没带药吗?”   他又对着门外喊:“张婶!快把晚儿的药拿过来!!”   他惊慌失落,江梓苏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此刻的夏晚儿心脏病应该已经好了,不管是用什么和谁交易了,现在的夏晚儿只是表面看着柔弱,其实已经有了正常人健康的身体。   懒得看这父慈女孝的画面,也实在是这里的空气让她脑袋犯晕,浑身不舒服,江梓苏从房间里出去,去客房拿了自己的手机离开了江家。   她非常庆幸自己在外面置办了自己的住宅,否则,就这么出来,连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话,她怕自己会有一种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狼狈感觉。   从江家别墅出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湿气,周边草木上也沾染着露珠。   晨风也带着湿气,吹拂过发丝,穿透了脊背,凉进肉里。   江梓苏有点后悔没多穿件衣服,可她离开的时候,江浩森丝毫没有挽留,她这会再回去加件衣服也太没面子。   又因为昨夜醉酒,今天脑袋还晕着,她也没开车,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双手抱着肩膀,时不时搓两下,驱散早晨的寒意。   当然,她不是漫无目的地走,傻傻地吹冷风,而是已经给向黎发了位置,让他赶紧开车来接自己。   一边走,一边晕,她还一边想着剧情。   小说里,女主重生后自然是要夺回江家,而帮助到她的关键人物就是男主严云清。   严云清是个有能力的人,对女主又是无微不至地爱护与照顾,特别女主被江浩森打脸的那一次,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严云清就像是撑起她一片天的战士,费心哄她开心,给了她最好的关爱与照顾,让她堕入爱河。   再之后,女主在严云清的帮助下夺回了江家,同时也是被严云清骗走了江家。   这一世,她没有用严云清,而是想给向黎学习成长的空间,希望向黎能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帮衬着她。   她和向黎都是商界小白,正好可以一起学习,这样也不会让她的学习显得太突兀明显。   但向黎和她之间,还存在着忠诚与信任的问题。   向黎是不是忠心于她,她还在怀疑。   这个怀疑不是没有根据。   她只让向黎散布夏晚儿未婚先孕的谣言,为什么江浩森查夏晚儿和庄宸的事,会查到她头上来?   她心里猜测是庄律自己散布后嫁祸给她,但庄律到底是怎么嫁祸的呢?最简单的方法,庄律散布谣言的时候也是用的向黎,最后查出来就只会查到她头上。   当然,这只是猜测。   也许,庄律用了其他的嫁祸手段。   也许,并不是庄律嫁祸的也说不定。   江梓苏走着走着,想着想着,感觉脑袋越来越晕,腿也越来越软。   好像脑袋里装了一团浆糊,那团浆糊还挺重,压得她支撑着脑袋都有些吃力;   腿上也像是有千斤重,每抬一步都艰难得好像要倒下了一样。   还有冷,好像还没有冷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但身体发抖,牙齿打颤,脖子上的青筋都不自觉绷紧。   她干脆不走了,迷迷糊糊地坐在路边,双手圈在腿上,脸也埋进臂弯里,一边抵挡着早晨的寒冷,一边晕乎乎地等待向黎来认领了她。   庄律起了个大早,就是穿衣服比平时多花了点时间,换了两三套才满意。   他开着车往江家的方向去了,准备给某人弄点醒酒汤,然后商量商量见家长这件事。   车快开到江家的时候,他却看到,自己让程林送给江梓苏的那辆车,也在往江家的方向开。   他思索片刻后,心里有种不太美好的感觉。   修长手指探到仪表台上的手机,他给程林打了个电话。   大清早的,那边一分钟内接通:“庄少有什么吩咐?”   庄律漫不经心开口问:“让你送给小江总的车,你送了吗?”   庄律越是漫不经心,程林就越是害怕,不明白庄少怎么就突然问到车了?难道是知道他不仅送了车,还自作主张给小江总道歉的事?   程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道:“送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庄律懒懒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去:“我怎么看别人开着那车呢?”   程林想了想,抖着胆子给出一条参考性的假设:“也许,是小江总又转送他人了?”   “呵。”庄律轻嗤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转送?   她把他送她的车转送他人?   很有种嘛。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记描写,庄宸庄律讨论江梓苏喜欢不喜欢庄律这个问题时,夏晚儿的心理活动_(:з」∠)_   [顶锅盖.jpg] 第31章 我不会用   等向黎的车开到江梓苏面前时, 她浑身软得不想动,抬了下眼皮, 就等着向黎下车。   向黎之前接到电话时就觉得不对劲,大清早的,江总的声音又太虚弱, 他一路飙车过来,远远就看到人坐在路边,很难受的样子。   他赶紧下车,外套给她披上,轻声问:“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江梓苏推了推他的外套, 搭在腿上的手从外套里探出来,一个手机递给他:“外套先拿开, 你给我拍张照片。”   人生短暂, 转瞬即逝。这么有意义的瞬间,值得记载,同时也可以在将来夏菱摇摆不定的时候坚定她的决心。   她将埋在臂弯里的脑袋转出来对着向黎,努力抬着眼皮。   向黎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她的脸,惨白惨白的, 额头上还有虚汗。   最触目惊心的,是左半边脸上红色的巴掌印。   这个骄傲任性的公主,敢打她的人,只有江家那位董事长。   向黎呼吸都紊乱了,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 去拍下照片。   但是,小江总现在很难受的样子,他必须抓紧时间。   向黎很快拍了两张照片,听到有车辆行驶过来的声音。   他认得出,那是庄律的车。   但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直接将拍完照的手机放进自己口袋里,外套重新给江梓苏披上,准备将她抱上车。   庄律那车,开得贼快,凸显出刹车的时候特有气势。   车里的男人很快下车,冷冷地盯着向黎,大有一副你敢抱她我掐死你的架势。   口头上也还警告一句,一字一顿地:“不许动她。”   说着,他自己就朝着江梓苏的方向过去了。   江梓苏只撩着眼皮看他一眼,就重新将脑袋埋进臂弯里不想看他。毕竟,不管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都没有能力反抗庄律。   但现在,向黎的决定将导致她走两条不一样的路。   甚至从某个角度而言,她倒是希望向黎是庄律的人,乖乖听庄律的话把她交给庄律。   那么,她拿向明的存在和霍知寒交易,帮助霍知寒诱导向黎、向明堕落,这种事,就不用再纠结了。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事——   向黎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按照着自己的步骤和决定抱起了她,准备往车上去。   庄律刚刚下车的时候,江梓苏已经把脸埋进臂弯里了,他都没看清她的脸。   到现在,向黎把她抱起来,他才真切看到,女人苍白的脸色,额间的冷汗,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这些,比她把车送给向黎,比向黎抱她,更让他感到愤怒。   同样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江浩森打的。这么个娇滴滴的公主,只有江浩森敢。   庄律长期挂在脸色的笑容与散漫气质在此刻消失,冷冽的目光锁定向黎:“把她交给我!”   向黎不肯。双方僵持不下。   庄律觉得这货就是在浪费时间,没看到苏苏脸色白得吓人吗?   他声音更冷沉了,甚至带着股压人的尊贵气势:“你争不过我。”   向黎很能打,但他知道,他打不过庄律。   但小江总没说要跟庄律走,他就不能放手,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庄律看出了他的态度,他没耐心再跟向黎耗下去,直接探向了向黎抱在江梓苏肩头的手,捏住手腕,目光冷厉。   只要他轻轻一捏,轻而易举就能废了向黎的手。   向黎面色不变,无所畏惧。   是江梓苏出声制止了悲剧——   她脑袋向着向黎胸膛的方向一转,对着向黎轻声道一句:“你先回去吧,我跟着庄律。”   庄律抱着江梓苏,动作顿了一下,都不忍心看她的脸。   按照他的性格,就该直接杀去江家为他的女人讨回公道。可是,她身体不舒服,需要尽早处理。   庄律将江梓苏放到车后座,刚要松手的时候,蔫蔫的女人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脑袋也凑过来。   庄律整个人一愣,就感觉到耳边浅浅的呼吸,以及一句:“我应该是……痛经。”   绵软的少女音,透着气若游丝的旖旎,带着清清凉凉的甜,竟比在床上的妩媚都更撩人。   “我带你回家。”庄律拿鼻子在她鼻尖轻点了一下,声音柔腻。   江梓苏在他要放下她时,又一次勾住他,轻轻一句:“弄脏了你的车,我没东西再赔你了。”   庄律笑:“把你赔给我。”   江梓苏皱着眉提醒:“我早卖给你了。”   庄律听到这句,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将她放到车后座,给她身上裹好一层外套,“别想那么多。”   江梓苏窝在座位上缩成一团,耷拉着眼皮,“我不想去你家,你送我去我在外面的家吧。”   庄律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你在外面有了家?位置呢?”   江梓苏揉了揉眼睛,好奇问:“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嘛?”   庄律挑眉:“谁跟你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江梓苏没回答,心里默声道:你如果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就怀疑你那么准确地捉奸夏晚儿和庄宸这事,是不是和夏晚儿计划好的?   庄律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还是随口解释了一句:“有没有听过能量守恒定律?我想知道什么,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梓苏还挺想知道这次陷害事件和他有没有关系,可感觉直接问的话,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不一定相信。   而且,她实在是肚子不舒服,说话也有气无力,干脆就缩着睡了,最后轻喃一句:“你不知道位置就问向黎……”   庄律车开得很稳,视线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女人。   等到了江梓苏在外面的家,她直接手软脚软地找衣服去浴室洗澡。   身上凉凉的,被热气腾腾的热水包裹住后,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一直呆在水里不出来了。   浴室外的男人敲了敲门,隔着门传进来嘱咐:“你别在浴缸里洗,容易引发炎症。”   江梓苏听到了,但舒服得不想动,干脆装作没听到的。   庄律将门敲得更响,出声威胁:“不听话我直接闯进去了。”   江梓苏只得回一句:“我改成淋浴,你别进来……”   庄律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水声,觉得这小女人跟个小破孩似的不让人省心,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家里有生姜红糖吗?”他在厨房晃了一圈,发现厨房虽有厨具,连个调味料都没有,冰箱里也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关键是这蠢女人,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冰箱还是通电的。   “没有——”   “你这几天在哪儿吃饭的?”   “在隔壁向黎家——”   等了半天,男人的声音又在浴室门口响起:“你该庆幸你爸打了你一巴掌。”   “……”   “否则,让我来,不会那么轻。”   “……”她觉得很重了好吗!   门外男人哼了一声,带着威胁意味。江梓苏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酒店的那一晚早上醒来,屁股上都是巴掌印……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诶,你等等……”江梓苏听到男人声音离得有点远,像是到门口了,赶紧喊了一句。   “怎么了?”庄律又往浴室走,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里面没有水声好久了,一直不见人出来,还以为她是故意躲在里面的。   “那个,你出去的话,帮,帮我买几包那个……”   “哪个?”   江梓苏有点无语,她做鬼的时候,特别不能理解那些女人怎么扭扭捏捏的,说个话都说不清楚,等她亲身经历才发现,男女之间的不同,注定了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她拍了拍自己被热气熏红的脸:“那个,卫生巾……”   结果外面那个男人倒是一点没有别扭,还问她:“你不是带着卫生棉进去的吗?”   “……我,”江梓苏脸被熏得更红了,“我不会用。”   她从使用卫生棉的艰难经历中感悟到,男人睡了女人之后,真的是该好好忏悔并心怀敬畏的。   这……实在是太难了。   门外的某人愣了半天,故作平静:“咳,行。”   江梓苏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突然冲进来说帮她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到现在欠了三更....   最近几天补齐...   我也是,痛经。。 第32章 移情别恋?   江梓苏不知道庄律没有出去, 她裹了条浴巾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准备从卧室衣柜里再拿个卫生棉试试。   她现在用的东西都是她前几天从原主在江家的卧室里搬过来的, 卫生棉也是原主以前用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进卧室,就看到某人像观光动物园一样大喇喇在她卧室里转悠。   江梓苏下意识捂着浴巾:“你不是出去了吗?”   庄律看她一眼, 皱了下眉头:“吹风机放哪儿了?”   “啊?”江梓苏摸了摸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她改淋浴的时候,顺便就把头发也洗了下。   庄律一脸嫌弃:“你搬过来几天没洗头?”   “洗了等自然干。”她觉得头发湿湿的感觉也不错。   庄律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开始翻箱倒柜,嘴上嘱咐着:“以后洗了头记得吹干, 特别是特殊时期,你要注意的多了去了。”   江梓苏撇了撇嘴:“我觉得那些养生之道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才注意的。”   “这不叫养生, 这叫爱惜自己的身体。”庄律感觉这蠢女人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什么都不懂,自己开心最重要。   翻着翻着,他在个装了乱七八糟女性用品的小箱子里面翻出一包卫生巾来,直接扔出来,“你不是有这个吗?还让我买?”   “哦……我不太清楚,看看有没有过期。”原主的记忆有两世, 本来就有点混乱,什么东西放哪里,她哪能记得全。   等她用上卫生巾,穿上衣服再从浴室出来,发现自己的卧室全部给整理的井井有条, 之前乱七八糟乱放的东西,都不见了,而庄律正给吹风机调整温度。   她有点蔫蔫地提醒一句:“你给我整理好我也找不到。”   “找不到找我。”庄律将吹风机关了,朝她喊一声,“过来。”   江梓苏走过去,问:“你给我吹头发?”   “不然呢?”庄律拿吹风机圆润的一面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乖乖坐好。”   呼呼的热风吹在头上时,江梓苏感觉还挺舒服,还有男人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指腹在她头皮上轻挠的时候,头皮发麻的感觉舒服得让人害怕。   她脑袋一缩一缩的,想要抗拒这种令人害怕的舒服。男人的几根手指在她头上一按,一声警告:“别乱动。”   江梓苏当即不敢乱动,浑身紧绷,感觉像有电流从腰部直冲到后脑勺,酥酥麻麻,越是紧绷越是软了腰。   特别这男人不知是有意无意,总是从她耳根那里撩起一缕发,手指轻轻擦过的时候,浑身都跟过电似的,怕得拼了命的绷紧腰部。   她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你就算一无所有了,给人洗头也能养活自己。”   庄律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我就是做小白脸也多得是人包养。”   江梓苏不明白,怎么她正儿八经说句话他都能瞬间充斥火.药味,战斗力十足。   她干脆不说话了,但这男人却来了劲:“目前,我看上了江富婆,准备过来被包养一波。”   “你要搬过来?”   江梓苏话音刚落,家里门铃响了,庄律关了吹风机,主动去开门。   没多久,几个送货员送来一箱的厨房用品,里面应该还混杂着卫生巾。程林在旁边,拎的是庄律的行李。   江梓苏在卧室门口站着,看着庄律像个男主人似的,在她家里开辟出一个专属于他的房间,还有厨房。   她面上无表情,内心MMP。   心情烦躁的时候,肚子越发不舒服。她关了卧室门,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与痛经做斗争。   脑袋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她也没动静,装睡。   有碗碟被放到床头柜的声音,有米粥的清香。紧接着,床上塌陷下去一块,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被窝里,摸索到她肚子上,轻轻的揉。   江梓苏不知道他这样揉对不对,但好像有股热流,从他手上传递到她肚子里,暖暖的很舒服。   他大概是觉得坐着揉的姿势不舒服,没多久就直接睡在她床上,但他并没有钻进被窝里,身体都没有贴得特别近,就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给她揉。   江梓苏闭着眼,但能感觉到这种安静的气氛很好。   这种岁月静好的气氛仅维持了一刻钟,男人揉的好好的,突然将手从被子里抽出去,捏着她的鼻子。   江梓苏皱着眉头挣了眼,些微不满:“你干嘛?”   庄律把床头柜上的小米粥端过来递给她,“吃了再睡。”   江梓苏因为不舒服而没什么食欲,但小米粥清淡,倒也能接受。   庄律盘腿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手还伸过去,拿食指在她左脸上轻刮了一下,啧啧叹了一声,不正经道:“瞧这细皮嫩肉的,还肿着呢。”   江梓苏眉眼低垂,感觉奇怪——   他刚刚给她揉肚子的手是热热的,这会摸她脸的时候却有点凉,而且她的脸,被摸一下后,好像没了热热麻麻的痛感。   庄律收回手后,心情不错地靠在她床上,一派悠闲道:“来,说一说,受什么委屈了?”   江梓苏觉得这货就是故意戳她痛脚,不想和他说。   庄律也不恼,慢悠悠道:“我有自己的办法可以知道,但这样付出的代价,我会算在你头上。”   江梓苏想想也知道,干脆就乖乖和他讲了,早上发生在江家的一切,在他引导下一五一十地讲了全部的细节。   庄律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却是漫不经心的一句:“真蠢。”   “……”江梓苏喝了口粥,听到这句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反驳一句,“我只是暂时被陷害,之后肯定会自证清白的。”   庄律挑眉:“你准备怎么自证清白?”   江梓苏非常笃定:“就那个催情的东西,不是我买的,肯定能找出证据证明。”   庄律双臂贴在床头的靠枕上,脑袋枕在手臂上,懒懒道:“然后证明那东西是夏晚儿买的?”   江梓苏想了想:“就算不是夏晚儿亲自买的,肯定能查到和她相关。”   她说得非常自信,庄律却轻笑了一声,非常明显的嘲笑。   江梓苏皱眉:“你觉得这事和夏晚儿无关?”   她还不确定庄律和夏晚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对夏晚儿又是什么感情。   庄律又笑,干脆坐直了身子看着她:“我来给你分析分析,你到底蠢在哪里。”   “……”   “你觉得,不论事,单论人的话,江浩森更偏心你还是夏晚儿?”   江梓苏毫不犹豫答:“夏晚儿。”   “改成你和庄宸呢,他偏心谁?”   “自然是我。”毕竟是亲生女儿。   庄律眼神欣慰:“所以,你知道,他即使更喜欢夏晚儿,但对你这个亲女儿,感情也是远胜于常人的。那么,你觉得,他经过一夜的调查,就真的百分百定你的罪了吗?”   江梓苏想了想:“我觉得是定罪了,他根本不信任我。”   庄律摇摇头:“不,他之所以不信任你,是因为站在夏晚儿的立场上。如果你采取某些行动,让他站在你的立场,他对你的不信任,就会大打折扣。”   站在她的立场上?   江梓苏没理解:“我该采取什么行动?”   “比如,如果你当时在拒不承认的同时,提供一个假设,说可能是庄宸要对你下手而放在你房间的,哪怕这个假设在当时没有证据,江浩森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相信这个假设,并重新调查这件事。毕竟,他打心底不希望你是个恶毒的人,也不希望你伤害他另一个女儿。”   庄律说得漫不经心,但身上却有股认真的劲儿,江梓苏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你最错误的地方在于,哪怕你心里知道是夏晚儿陷害,也不该直接表达出来。你对夏晚儿的恶意,只会让你的嫌疑更重,并且让他更坚定地站在夏晚儿的立场。”   江梓苏似懂非懂,可是,错误已经造成了,她只能希望下次再遇到什么事,自己能更理智一点。   庄律看她有听进去的样子,心里满意,温声继续道:“而你要自证清白的方案也是愚蠢的。”   江梓苏看着他,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庄律笑着继续:“之前就说了,江浩森偏心于夏晚儿。而且,人性本身有一个特点,就是难于被说服。你越是逼着他接受你的观点,他越是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   “你最好的做法,不是把真相摆在他面前去说服他,而是引导他去自己发现真相,如果是他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出来的结论,他会深信不疑,并且对你保持愧疚。”   江梓苏点点头,还真和这让她讨厌的男人讨论起来了:“可是,这个难度很大。”   庄律笑起来的时候,倒有点为人师长的味道,耐心解释:“任何事情,你不要先想过程,否则你会被吓倒,你首先要想一个明确的结果,然后朝着这个结果不断前进。”   “说一说,你想让江浩森和夏晚儿有怎样的下场?”   江梓苏几乎想也不想,第一个想要的结果就是:“我想要江浩森狠狠甩夏晚儿耳光,真心实意的,比他今天打我的那下更狠!”   庄律看她那激动的小眼神,心情不错,笑着点头:“很不错的想法,还有呢?”   “还有什么?”江梓苏暂时想不到,“大概就是,小说里的结局?”   庄律摇摇头,从她手里接过已经喝完粥的碗,放到床头柜,然后坐得更贴近她,拿着她的手机点开便签软件,当着她的面写清单。   “我来给你定他们的下场。”   庄律打字打得超快,江梓苏看着那一行行字有些激动。   让江浩森讨厌夏晚儿,打夏晚儿耳光;   让江浩森深刻意识到夏菱和江梓苏的好,净身出户后悔不当初;   让夏菱找到第二春,幸福美满,让江浩森嫉妒得质壁分离;   ……   他写的一条条,江梓苏光看着都觉得解气,同时又有些心慌:在庄律的复仇清单里,江梓苏又该是怎样的下场呢?   她想不到。   庄律打字的同时,有关注江梓苏的表情,发现她神情的异样,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怎么了?有哪里不满意?”   非常自然地动作,流露出一股让人舒适的宠溺。   江梓苏侧着脑袋看他一眼,男人侧颜完美,嘴角微微笑,眼神也比平时认真一点。   她抿了抿唇,声音轻柔如水:“其实,你改掉一些坏习惯,也不是特别讨厌。”   “嘿,”庄律有点儿不满的样子,拿手机的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住,“你说,我有什么坏习惯?”   江梓苏此刻也不怕他,直接坦白:“最讨厌的一点,喜欢强迫人。比如刚刚凶向黎的时候,简直一副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弄死你的样子。”   “这不叫强迫,这叫争取。”庄律慢条斯理点了点她的鼻子,“我敢肯定,你当时跟向黎走后,那个男人性格不算特别差劲的话,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就移情别恋了。”   江梓苏懵了:“移情别恋?你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补的第一更。   今天12点和20点的更新不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第33章 给我捏腿   “有什么误解?”庄律勾着唇角笑得危险, 眼尾带着慵懒的痞气,“还是你想脚踩两条船?嗯?”   “我……”江梓苏还是懵, “请问你能告诉我,我踩的是哪两条船么?”   庄律低着头压着她,本来气势迫人, 偏偏额前的碎发跟着他低头的动作晃了下,压人的气势散了,倒显出几分靡丽男色来。   他伸手给她撩了撩耳边碎发,漫不经心中带着点骄傲:“也不对,你还没上我的船, 顶多算单恋。”   江梓苏这回听明白了:“你是说,我喜欢你?”   庄律斜靠在她身上, 目光懒洋洋, 也不说话,眉宇间却显出股神气。   江梓苏默了,抿了抿唇,心里犹豫要不要澄清一下。   这个有点自恋属性的男人,显然是很满意“她喜欢他”这件事的,如果她澄清了, 他,他肯定要生气。   她往后靠了靠,抬着眼眸问:“你是因为我……我喜欢你,所以对我这么好的?”   庄律睨她一眼,慢吞吞从她身上起来, 又懒懒地坐在旁边:“不全是。”   江梓苏侧着脑袋看他。   庄律随手又揉了揉她的肚子,问:“怎么样?还疼不疼,不疼的话,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江梓苏动了动腿,“肚子不疼了,小腿那儿还有点抽抽。”   “真没用。”   江梓苏知道他嘴欠,也不反驳,随口一句:“你给我捏捏吧。”   庄律挑着眉头,目光幽幽测测的:“我给你捏腿?”   江梓苏目光诚恳:“我觉得管用。”   庄律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还是稍稍挪动了位置,掀起一小块被子,露出女人一双细白的小腿。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给她捏,而是漫不经心问一句:“有没有找其他人给你捏过?”   江梓苏点头:“找向黎捏过,但他现在应该在公司。”   上次在向黎家睡觉的时候,让向黎帮她捏了捏,感觉超舒服的。   “呵。”坐在她腿边的男人哼哼一声,随后突然捏住她的脚腕,将她小腿提起来,另一只手对着她圆润饱满的小腿肚拍了一下。   不疼,但那“啪”的一声脆响,莫名暧昧。   庄律还没给她捏,先给她拉了拉筋骨,即使笑着,眉眼也是冷的:“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再让男人给你捏腿,我废了TA。”   “……”江梓苏不知道他话里要废的那个TA是指某男人还是她的腿,但她感觉,就他这态度,捏腿的事应该黄了。   结果,某人目光在她腿上定定地看了许久,还是放开她的脚腕,真的给她捏了起来。   力道比向黎捏的那次更大些,但拿捏得很好,有种深入骨髓的舒服,别说腿不抽了,浑身都舒畅了。简直像是武侠小说里吃了洗髓丹一样,一身病痛全部没了,身体都好像更轻了。   她眯着眼,舒舒服服,迷迷糊糊,听到某人警告一声:“别睡着了,还要带你出去见世面。”   她嗯了一声,很轻很轻。   应该没超过半个小时,男人停住了,从床上起身,将床头柜上放着的碗拿去厨房清洗。   江梓苏也没睡,乖乖起来,靠在卧室门边看着男人在厨房洗碗的样子。   她可能是刚刚舒服得脑袋短路了,不客气地来了句:“你帮我把衣服也洗了吧?”   男人洗碗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一个冷眼睨过来:“你摸摸你后面的尾巴,是不是已经翘天上去了。”   “……”江梓苏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得寸进尺了,“我自己洗……”   “你洗什么洗?”某人又是不满,“先拿冷水泡着,你手别沾冷水。”   “哦。”江梓苏乖乖照他说的做,庄律还不放心,洗了碗特地过去看着,等她最后用热水洗了洗手,他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手。   江梓苏一直没澄清“喜欢他”这个误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而等她上了庄律的车,莫名感觉男人身边的气压有点低下来。   她偷偷看了看车后座,干干净净也没沾上血。   庄律把车开起来,随意瞥她一眼,语气懒懒的:“你把我送的车,转送给了向黎。”   陈述的语气,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但似乎透出几分危险。   “哦。”江梓苏漫不经心应一声,后知后觉才感知到危险,解释了下,“我以为,那个是你助理擅作主张自己送的。”   就算是庄律送的,她也没怎么在意。不过,今天从这男人那里学了很多,她感觉自己可以说点好话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她细细想了想,江浩森那么偏心夏晚儿,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夏晚儿这么多年在许多细节的地方讨了江浩森的欢心。   小白花的生存哲学中,也有她可以学习的地方。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让自己过得更好。她也可以学着虚伪——如果没有违心到让自己不适的话。   庄律并没有意识到,他心目中的蠢女人已经被他教导得懂了人类的虚伪,他对她的解释还很满意,又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为什么让向黎给你当秘书?”   “我是希望,严云清在教他的时候,我也能不动声色学点东西,不要显得太刻意。”同样,她没有说自己想让向黎帮她这点。   “现在,你跟着我,能学到更多。不管是经营公司,还是为人处世。”   庄律的话,江梓苏是信的。虽然这男人的为人处世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她相信他能教好她。   庄律看着她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现在,心情不错?”   “嗯。”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通透了。   “来,”庄律递给她一块平板电脑,笑容懒懒,“给你看个东西影响一下你的好心情。”   江梓苏接过电脑,看着网页,脸上的笑意很快消散了。   她本来还在想,什么时候让江浩森发现,夏晚儿的病是装的,没想到,小白花倒是先她一步出手了,趁机还坑了她一把。   今天大清早,夏晚儿被送去了医院,结果直接坦白了自己心脏病痊愈的事。   这个世界,偶尔也会有人身患绝症突然痊愈的案例,每一个都会成为大新闻,会有记者对那位幸运儿进行采访,供人们推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痊愈。   夏晚儿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可能是太高兴了,“不小心”透露了自己被姐姐用催情的药物陷害的事。   原本还只是被亲生父亲误解的江梓苏,现在被广大人民都知道是个恶毒姐姐了。   江梓苏看着一些论坛下面骂她的人,看了一会儿不看了,平板放到仪表台上,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旁边庄律却根本感受不到她的苦恼似的,还在火上浇油:“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切暴露自己心脏病痊愈吗?”   江梓苏侧着脑袋看向他。   庄律笑得贱兮兮的:“因为我做了点小动作,逼得她不得不做出这种蠢事。”   “蠢事?”江梓苏没觉得这是蠢事,这个世界,身患绝症痊愈的幸运儿,并不会被科学家拿去研究,反倒会让人觉得这人心善,得上天眷顾。   庄律又变成一副教书育人的样子:“我让你先定下想要的结果,就是防止你在中途迷失。现在的丑闻,陷害,谩骂,都只是一时的,你必须坚信,不论中间经历什么,结果会变成你想的那样。”   可这次,江梓苏感觉他说的有点假大空。   庄律能感受到她的丧气,但他还是笑着,撩着眼皮欣赏她丧气的样子,而后懒懒的语气缓缓道:“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欠三更... 第34章 翡翠山庄   一个多小时后, 庄律的车到了一座大型庄园。天气有些阴郁,庄园里蜿蜒着灯火, 看上去浪漫旖旎。   如果不是旁边这个男人属于凡事喜欢计较利益的小人,江梓苏差点以为他是要带她来这里约会的。   京都作为全国最繁华的地带,形形色色的消费场所随处可见, 但建筑风格大多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建筑风格,比如上次去的弗瑞森高级会所,是欧美式的宫殿风格,像今天这种结合了中国古建筑风格和简约日式风格的山庄,在京都所处地方比较偏, 也比一般消费场所多了点神秘感。   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中, 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山庄的。   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 这山庄面积还大得离谱,随处可见的假山绿地显得视野更加开阔,一栋栋中日式的别墅之间,地灯已经亮了起来,一边衬得楼阁更有古韵,一边将绕着阁楼的溪水显得更加亮敞清澈。   庄律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直接领着她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   路上遇到一男人,年纪不大,却穿着样式简朴的墨色唐装,手里还拿一折扇,看着感觉还挺佛的。   男人看到庄律是主动问好:“庄少怎么这个时间点来?”   他语速偏缓, 语气里也不像外面很多人见了庄律的那种讨厌或恐惧,甚至还算尊敬。   庄律神色淡淡,简单一句“带小女友来玩”把人给打发了。   那唐装男人听到“小女友”几个字,还惊了一下,目光往江梓苏身上多看一眼,又很快移开,并没有纠缠。   江梓苏等又走过了一个走廊,扯了扯庄律,问:“刚刚那男人是谁?”   “呵,你还真行。”庄律不客气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神秘一山庄没见你问一问,随便遇到个男人你就有兴趣了?”   “我觉得他看着和你差不多大,跟个小老头似的,一股老气。”   “呵——”庄律又一次伸手要弹脑门,江梓苏非常有远见地仰了仰脑袋,躲开了。   庄律也没追着她教训,笑容阴恻恻的:“你看男人倒看得很仔细啊?”   江梓苏抿唇嗯一声:“觉得奇怪。”   庄律老神在在的:“这里叫翡翠山庄,名字之所以这么俗,因为主人是做翡翠生意的。那男人是个富N代,N的概念就是说,他家祖上是富商,家里招牌都是古董。”   “招牌是古董”的意思,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古董,还有“老字号”的意思。   随着科技发展,很多“老字号”的东西都失去了使用价值,反倒是收藏价值飙升。而翡翠这种东西,本身收藏价值就高,再加个“老字号”的招牌,这个“N”的概念还真是超乎想象。   “那他怎么对你挺尊敬的样子?”不仅是那个富N代,江梓苏感觉进这山庄一路遇到的人,对庄律都挺尊敬的。   庄律一手插裤兜里,一手搭在江梓苏肩上,懒懒散散不正经地样子,说话像唬小孩似的:“这庄园的女主人想包养我,他自然要对我尊敬。”   庄园女主人?   江梓苏之前在弗瑞森高级会所就有听说霍知寒包养庄律的谣言,现在又听到,顿时觉得这男人人脉还挺广的。   而且——   她想到这男人之前说要被江大富婆包养,一本正经道:“那我应该是包养不起你的。”   庄律看着她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改口解释:“其实是那人喜欢赌石,觉得我这方面厉害才尊敬我。”   “赌石?”江梓苏眼前一亮。   这个好像是好多身怀异能的人都会去碰的一个东西,她觉得自己应该算身怀半个异能的?   庄律早猜到她会感兴趣,“先带你了解一些知识背景,明天会有一批原石运过来。”   “那我们今晚在这住?”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呢。   “放心,这里绝对比旅馆住着舒服。”说着,庄律领着她到了一独栋别墅门口,直接进去了。   江梓苏一路都有仔细看,这山庄别墅挺多,但唯独这栋占地面积最大,所处的位置也最好。   引着两人进门的老仆人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对着庄律恭恭敬敬道:“梅女士正在酒窖给您挑酒。”   “嗯,我知道了。房间收拾好了吗?”庄律周身的气息依旧懒散不正经,却莫名有股男主人的感觉。   江梓苏就静静跟在他身边,也不说话,悄悄观察。   她觉得,庄律在这里受尊敬,应该不像他说的赌石厉害那么简单。而老仆人话里的梅女士,可能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就是不知道年纪多大了。   庄律给她简单介绍了下别墅乃至整个山庄的布局,就领着她上了二楼的一间卧房。“这个是你的房间,之前是收藏室,没人住过,今天刚整理出来。”   江梓苏并没特别注意他话里对房间的描述,也没多想他为什么不顺便给她安排间客房。她只觉得,这收藏室改造的房间还挺雅致,红木书柜上还有复杂的雕花装饰,房间里还弥漫着股淡雅的香,像檀香的味,又似沉香的淡。   比较别致的是小阳台,正好可以看到山庄半边的景象,视野相当开阔,向远处眺望,似乎还能看到一片湖,也看不清是真湖还是人工湖,毕竟这只是二楼,并不特别高。   庄律斜斜地靠在门口,看她对这房间满意的样子,唇边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就在门口嘱咐一句:“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会有个漂亮姐姐过来给你讲一讲你爸的发家史,还有一些你该了解的知识。记住别自个儿瞎逛,小心迷路。”   江梓苏站在阳台转身,“你去哪儿?”   “我出去晃一两个小时就回来。”   等庄律走了,江梓苏坐在阳台上,感觉这里不仅满眼绿色让人看着舒服,空气似乎也比市中心更清新,可惜今天天气有些阴,没有太阳。   她躺了会儿就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搜“翡翠山庄”。   这个山庄是在古朝就有了,在建国后有过一次翻新重建,但山庄的主人没有换过。   古朝梅家,是个神秘而低调的古老家族,专门做的翡翠玉石生意,拥有极庞大的人脉和翡翠原石资源。   梅家。   所以她刚刚想的没错,那老仆人嘴里的梅女士,应该就是这山庄的女主人没错了。   江梓苏还想继续在网上查找更多的信息,自己房间的门被扣响,外面有非常清润的女声在问:“江小姐在吗?”   江梓苏赶紧收好了手机去开门,对着门口的女人点头:“你好。”   女人看起来和善又礼貌:“我能进去吗?”   江梓苏想到庄律之前在车上就说要带她去见人,刚刚离开也说会有漂亮姐姐来教她些知识,自然就将人领进来了。   女人不到三十岁,穿着典雅的唐装旗袍,看上去明艳动人,整个人像个艺术品一样,雅致中透着高贵。   最让江梓苏惊讶的是,她居然是素颜,但皮肤特别好,就好像……上好的美玉。   对,江梓苏想到的就是玉能养人,觉得这是位玉石养出来的天然美人。   美人同样也在不动声色打量她,朝她伸出手,温和地自我介绍:“我叫梅澜,你可以叫我梅姐姐。”   江梓苏伸过手去和她握了握,却犹豫着没叫“梅姐姐”。   这女人穿着偏古风,姓氏也偏古风,叫梅姐姐的话,她莫名有种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之间姐妹相称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刚刚有位佣人说‘梅女士’,是说的你吗?”   梅澜依旧温和笑着:“是,我刚刚在酒窖备酒,本来准备拿过来给你尝尝,不过这间之前是收藏室,庄少不喜欢有其他味道混进来,我就没敢拿进来。你想尝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其他房间尝。”   “不让有其他味道混进来?”江梓苏惊了一下,下意识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什么味儿。心里忍不住吐槽那男人看着不正经,性子里还有点古人爱讲究的特点。   她记得之前在他房间吃零食,那男人就有点生气的样子。   梅澜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庄少自然不会嫌弃你的味道。”   江梓苏抿了抿唇,心说:那他也不嫌弃你的味道。   她清了清嗓子,揭过了这个话题:“我还是叫你梅女士吧,庄律和我说,你会过来给我讲知识?”   梅澜指了指阳台,“我们去那里聊?”   江梓苏点头:“好。”   梅澜边走边周到地问:“我会点泡茶的手艺,给你泡盏茶吧?”   江梓苏正好看到她房间茶几上有放茶具。   她对这个也挺感兴趣的,不过:“不了,我特殊时期,不宜喝茶。”   梅澜也不强求,但还是从书柜里取了本书带去阳台。   江梓苏盯着她拿的书看,梅澜在阳台坐好,手掌按在书上,笑道:“不及,我先和你说一说,江家的发家史,以及庄家为什么会想娶江家的女儿。”   江梓苏之前就猜到,庄律现在表现出的态度,是有要帮她完成心愿的意思。但她觉得那利益至上的男人,还是要从她身上获取利益的。   “你知道你爸妈之间的爱情故事吧?”梅澜问她。   江梓苏点点头。   梅澜声音有如潺潺清泉,细细给她讲:“你知道的,你爸妈展示给外人看的爱情,其实是一场营销。”   注意到江梓苏眼神里的震惊,梅澜安慰一句:“他们之间的真情实感肯定是有的,但他们确实利用爱情创造了财富。” 第35章 做大做小?   “你父母结婚在九十年代初, 那个时候流行一夜暴富的故事。不管是真的有人在国家发展的洪流中第一波富起来,还是谣传的穷小子一夜暴富的消息, 都备受人民关注。在彩票行业兴起之前,翡翠界也兴起过一波赌石狂潮。而掀起这股狂潮的,正是一场名为‘一夜暴富’的营销故事。”   梅澜用非常温润的声音, 给江梓苏讲述了当年的故事。   在原主的认知中,也就是广大人民所以为的,是穷小子江浩森在一次赌石中,居然仅花费几百块的代价,开出了极其稀有的帝王绿!   当时, 一群富商高价求购他手上的帝王绿,他却用这极稀有的翡翠换了珍贵的钻石, 亲手打造钻石戒指, 求婚夏菱,希望能将自己的幸运与财富,全部交付给夏菱。   这一场一夜暴富的故事,连带着江浩森和夏菱的爱情,以及赌石行业,一起为人们所知晓。   赌石行业开始迅速发展, 江浩森也通过做钻戒、珠宝、翡翠等生意,渐渐成为京都有名的富商。   这是江梓苏所知道的故事,但梅澜告诉她的真相是——   江浩森向梅澜的爷爷毛遂自荐,提出了这场营销。   他并没有真的开出帝王绿,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广告。梅家自然也不会真的给他帝王绿, 但他用梅家支付给他的“广告费”买了块普通的婚戒,在当时也就几千块钱。   之后,江浩森又巧妙地利用了同一个“广告”,自己做起了真爱系列婚戒,并通过一定时间的努力,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江梓苏听得有些震惊,倒不是被“真爱”背后的赤.裸给吓到,而是惊讶于,江浩森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有才。   还有一个疑点是,这一整套的发展计划,全部是江浩森一个人的主意,那么,夏菱是凭什么占据了和江浩森同等的股份?   仅仅因为她答应了求婚并且配合了江浩森的说法吗?   那么,在这一场名为“真爱”的婚约里,到底是感情的成分大,还是利益的成分大?   就原主的记忆来看,平时的相处里,确实是江浩森更宠妻一些。可是,原主的感知里,夏菱又不像是会为了利益委屈自己的人。   江梓苏将疑惑存在了心底,忍不住好奇:“那,梅家就这么被江浩森利用,为什么不揭穿他呢?”   梅澜歪了歪脑袋,同样有些疑惑:“怎么江小姐对生父是直呼其名的?关系不好吗?”   “嗯。”江梓苏也没否认,“你应该看过新闻吧,夏晚儿心脏病离奇痊愈,据说是恶毒姐姐给她用催情.药物的结果?”   “哦,对了。”江梓苏还想起来,“我之前也是在这件事之后,庄律说带我来见你的。这,有什么联系吗?”   梅澜愣了一下,而后温和地笑:“这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相似之处吧?”   相似之处?江梓苏并不喜欢这女人把这个词用在自己和她身上,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梅家地位极低,各种黑料缠身,几乎可以说到了毫无翻身之地的程度。但我翻身了,取得了巨大成就,成了翡翠界的传奇。所有人提到我,绝对不会是想到那些可笑的黑料,而是充满崇敬的称呼我为翡翠女王,谈起我做出的光辉成就。”   江梓苏是真的不知道,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梅澜讲这一段,她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自信,那种让人变得更加明艳、变得熠熠生辉的自信。   她不知道这女人的黑料,也不知道这女人的光辉事迹,但光凭这女人展现出的这股气质,就让她感到尊敬。   “那……”她压下了内心的肃然起敬,犹豫着问,“就是庄律帮你逆袭的吧?”   梅澜被问得一愣,思索片刻:“算是吧。”   江梓苏并没有因此而信任庄律能帮到自己,反而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女人不像庄律说的那样,想包养他,情况倒有点类似被他包养,而现在,是江大富婆在被他类似包养了。   梅澜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接着回答之前的问题:“不仅梅家没有揭穿你父亲,知道内情的许多富商都没有揭穿。某些商业手段算是商界的潜规则,任何人都要遵守。梅家直接揭穿你父亲,在商场上会被孤立。”   江梓苏感慨,做人不仅是有做人的一套生存哲学,各行各业又有一套更高深的哲学。   梅澜看着她抿唇笑了下:“接下来,江小姐对庄家为什么看上江家这条大鱼,有什么想法了吗?”   江梓苏点头:“庄家也是做翡翠生意,但只做翡翠原料,不管加工,和江家的翡翠加工工业形成成熟的产业链,将会取得双赢。”   “嗯——”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记得庄家也有过做翡翠加工的尝试,但成效不大。一来是没能挖到技艺成熟的加工人才,二来——”   她抬眸看着梅澜:“江浩森最擅长的,是给翡翠、珠宝钻戒之类的物品赋予意义,而这些物件和收藏品有些类似,意义可能比物件本身更值钱。”   梅澜一双清亮的眸子也看着江梓苏,带着笑意:“江小姐是明白人。但你应该还不知道,庄少比你父亲,更擅长赋予意义。”   江梓苏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拢,梅澜给她的感觉就是——我很了解庄律,而你对他一无所知。   这个优秀而耀眼的女人,在温和的皮囊下,给了她一股无形的压迫。   不自觉地,她的眼神透出淡淡的疏离,声音也波澜不惊:“你是说,他要走我父亲的路吗?”   梅澜和她对视了近半分钟,才突然莞尔一笑:“我没有这么说。首先,你对庄少的实力应该有一定了解,他拿下江家,是势在必得。其次——”   梅澜的声音渐渐透出意味深长:“江家有两个女儿,夏晚儿性格温婉,欲念更强,在商人眼中是更容易用利益控制的存在,但庄少临时改选了你,自然是对你有情的。”   利益。临时改选。对你有情。   江梓苏内心冰冷,面色寡淡。   梅澜笑着说的一声“对你有情”让她感觉讽刺,就好像那些成熟的商人,把诱人的利益抛出去之后,又强行打一波感情牌。   她倒觉得,自己虽不像夏晚儿那般容易被利益控制,却有着比夏晚儿更高的价值。   梅澜等她思索了几分钟后,笑着问:“江小姐不相信庄少对你有情?”   江梓苏抬眸看她,微扬了唇角淡泊一笑:“我只是觉得,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可能——玩不过你们。”   “哈,”梅澜爽朗一笑,笑过后用手撩了撩耳际的碎发,“小江总不必想太多,人生苦短,瞻前顾后反而容易错过最美的风景。”   江梓苏觉得这话耳熟,顺着她来一句:“而且,人本来就是在利用与被利用中度过一生的。”   梅澜被她突然接的这句弄得一愣,随后意味深长地笑:“小江总比我想的更洒脱。”   江梓苏嘴角的笑却很快敛去,梅澜说的那句,以及她自己接的那句,在庄律骗她交易自己的灵魂的时候就以鬼使的身份对她说过。   梅澜倒以为她真的想开了,翻开压在手下的那本书:“庄少说你对赌石感兴趣,我先给你讲讲相关的知识,一会儿再给你一个惊喜。”   江梓苏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听着梅澜给她讲。   那本书的样子倒有点像本草纲目彩色图谱,里面关于玉石的许多知识,都有对应的彩色图解,图解里展示出来的玉石也都非常珍贵。   除了玉石本身的特点,图解上也有讲各个玉石的寓意,或者有些成品还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本身具备收藏价值。   梅澜花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图解上几百种玉石都简单讲过,而后将书留给江梓苏,自己起身:“小江总再看看,我去给你准备惊喜。”   江梓苏朝她点点头,心里猜测所谓的惊喜应该差不多就是翡翠成品之类。   果然,梅澜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墨绿色锦盒和牛皮色的文件袋。   她将锦盒打开,推到江梓苏面前,“刚刚有注意到,小江总喜欢的这一款,庄内正好有成品吊坠。”   江梓苏将锦盒盖好,并没有过多看那玉石吊坠,简单道一声:“谢谢。”   梅澜看她的行为也不恼,但多说了一句:“小江总今后最好贴身佩戴玉石,一方面是玉石真的养人,另一方面,人真的被玉石养得水润灵光,正好可以为自家的品牌代言。”   江梓苏挑眉:“我需要为你们家的玉石代言?”   梅澜失笑:“小江总将来成了庄夫人,自然要用自身形象为庄家的玉石代言。”   江梓苏面无表情,梅澜又将文件袋打开,“刚刚的吊坠只能算是礼物,我说的惊喜,是这一份合同。”说着,她又将一沓合同递到江梓苏面前,“小江总没有安全感的话,不用急着签,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和验证。”   江梓苏接过合同,简单看了看,尽管合同上给出的利益足够让每一个女人疯狂,但她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合同上写了她和庄律结婚所能获得的所有好处,庄律所能拥有的所有财产,包括梅氏玉行的所有股份,庄氏集团,以及江梓苏本来就该继承的江夏集团,全部归她,庄律分文不取。   除了巨额的利益,合同里还特别声明,婚后男方不得提出离婚,而女方可以以任何理由无条件提出离婚,且一旦离婚,男方净身出户。   江梓苏从这对她完全有利的合同里,感受不到庄律的诚意,反倒是觉得那男人有着强大的自信。   她后背轻轻靠着藤椅靠背,看着梅澜:“我能问,他为什么是找你和我谈这个吗?”   梅澜笑得温婉,答得干净利落:“庄少的生意,一直是我在经营。”   江梓苏不咸不淡道一句:“哦。那他还真会做生意。”   梅澜微微垂眸,表情莫测。   江梓苏漫不经心看着合同细节,正好手机震动了,夏菱打过来的。   她看了眼梅澜:“我接个电话。”眼神示意梅澜离开。   梅澜很快起身,但并没有立刻离开,“庄内的通讯设备都有实行监控,人员进出也有严格把控,以避免内鬼泄露机密。小江总虽因为庄少而享有特权,但请务必不要向外界透露太多庄内消息。”   “……”江梓苏才来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透露的……   不过当作提醒,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等梅澜出了房间,她才接通了夏菱的电话。   夏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苏苏?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给晚儿用了不干净的药?!”   江梓苏听出来,夏菱的语气里是有一丝丝怀疑的,但并不像江浩森那么强烈。   在夏菱看来,女儿知道了夏晚儿的另一个身份,心里不舒服做了傻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人之常情,江梓苏也没想过要别人无条件相信她。   她顿了顿,试探道:“如果我说,是夏晚儿陷害我,您信吗?”   “你是说晚儿……”夏菱的声音犹豫,有些不敢相信。   她虽然因为被老公和亲妹妹背叛而对夏晚儿心生恨意,但之前养育夏晚儿二十几年的感情,绝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正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夏晚儿在她心中懂事乖巧善良的印象,让她甚至怀疑亲女儿的话。   不过,怀疑也只是一时的,她很快反应过来,理智地反问:“你确定吗?有确实的证据吗?”   “没有,但我敢肯定,夏晚儿并不像您想的那么善良。”   电话那头,夏菱沉默了好久,再开口的声音带了点湿气:“苏苏,会不会是因为,你对晚儿有偏见,所以才……”   “妈?”江梓苏开口打断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从夏菱嘴里说出来。   夏菱声音有些颓废:“你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就这几天也过来陪陪她老人家吧。”   江梓苏立刻想明白了,外婆在夏菱身边。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夏菱这次回娘家,又经历了一次伤心。   当初,夏晚儿的母亲夏蓉去世后,夏晚儿本来是由外婆带着的,后来是外婆说这小娃娃没妈妈可怜,才交给刚刚生了江梓苏的夏菱去养。   夏菱一直没多想,直到知道夏晚儿是老公的私生女,她回娘家诉苦才知道,外婆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外婆“开导”她,说妹妹夏蓉人都没了,也算受到该有的惩罚了,希望夏菱能不计前嫌,将夏晚儿当亲女儿一样好好对待。   她主要给夏菱讲两姐妹小时候感情有多好,小时候还说过一辈子不分开,干脆嫁同一个老公的胡话。   又说夏蓉天性单纯,并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希望夏菱能原谅,把夏晚儿也当亲女儿一样善待。   做完夏菱的思想工作,这位外婆大概是想再做江梓苏的思想工作了,所以让她过去看望她老人家。   江梓苏心里憋着一股气,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才用平静地声音道:“妈,我有些私密的问题想问您。”   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和轻微的关门声,之后才是母亲的:“好,你问。”   江梓苏问得非常直接:“您当初,为什么嫁给江浩森?”   “你怎么直呼其名?”夏菱惊了一刹,而后问,“和你爸吵架了?夏晚儿的事,他不信任你?”   “不只是不信任,他打了我。”   江梓苏听到电话那头手掌按在桌子上的一声响,随后是母亲愤怒的声音:“这个江浩森!他打你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江梓苏声音淡淡:“脸上的伤已经看不见了,但我不会再叫他爸了。”   电话那头,夏菱的沉默着,呼吸已经乱了。   隔着电话,江梓苏都能感受到悲伤,来自一位母亲的悲伤。   “当年,我和你爸,其实算是奉子成婚……”夏菱声音疲惫,道出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奉子成婚?可是,我……”   夏菱声音里带着痛苦:“不是你,妈妈在生你之前,流过一次产。”   江梓苏真的被惊到了,原主两世的记忆里,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那……是人工流产,还是……意外?”   “是意外。妈在那次意外之后,很难再怀上,有你之后,就一直再也没生过了。”这也是为什么江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却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原因。   江梓苏攥紧了手机,心里压着怒火。   江浩森喜欢夏菱,这点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江梓苏也不怀疑。   所以,奉子成婚,绝对不会是女方用孩子要挟男方结婚,而是男方不谨慎造成的意外。   那么,夏菱当初结婚,不仅仅是有江浩森巨额的利益摆在她面前,还有肚子里一个小生命在左右着她的决定。   而那个小生命,却在她婚后,流逝了。   她越想越觉得,江浩森真不是个东西。   “那您,喜欢他吗?”   “结婚的时候,还没那么强的感情,但这么多年,他怎么对我的你也知道。如果没有夏晚儿的存在,妈妈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江梓苏还想说什么,房间门开了,她朝门口看一眼,赶紧结束了和母亲的交流:“妈,剩下的事,我等去外婆家再当面和您说吧,现在还有点事,我先挂了。”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面说的?怎么防我像防狼似的?”庄律心情不错地从外面走进来,直接坐在阳台江梓苏对面的藤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一派悠闲。   “我和我妈的私房话。”   庄律本身也只是出声逗逗她,也没准备深究,他看着圆木桌上的墨绿色锦盒,探着手臂拿起来,不客气的打开看了眼,啧啧叹了两声:“眼光这么好,挑了个最珍贵的。你梅姐姐有没有当你面哭出来?”   “没有。”江梓苏把桌子上的合同往前推了推,声音清凉,波澜不惊,“这么大一笔生意,她都是笑着谈完的,自然不会心疼区区一块玉石。”   庄律目光在合同上顿了一下,极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却连看都没多看那合同一眼。   他对待合同的态度,显然不像刚刚梅澜那么谨慎。   不过,江梓苏推过来,他也漫不经心地接话,声音带着慵懒笑意:“那她,谈妥了吗?”   “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第二次受骗,自然要谨慎考虑。”江梓苏眉眼寡淡,轻柔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犀利。   庄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懒散地搭在圆木桌上,脑袋撑在手上,“说实话,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骗的的东西。我想要的,和夏晚儿合作,可以更快更简单地获取。”   “嗯。”江梓苏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这个合同呢,”庄律将合同随手装进文件袋里,“你不用太在意。跟了我,有没有合同,你都不会吃亏。”   “跟了你——”江梓苏淡声重复一遍,语出惊人,“是做大还是做小?”   庄律给文件袋绕绳的动作一顿,文件袋中间的细绳差点被他扯断。   他很快恢复正常,不动声色观察江梓苏的神色,一边漫不经心道:“你叫她一声梅姐姐,自然是你做小。”   江梓苏面上风轻云淡一点变化都没有,被圆木桌遮住的手却不自觉攥紧,“我还没叫她梅姐姐,叫的梅女士。”   庄律将文件袋系好,随手一放,整个人的上半身突然前倾,脸朝着江梓苏的方向凑近,很严肃的样子。   江梓苏不自觉后仰,表情同样严肃。   庄律脸上的严肃却突然转变成一脸笑意,坏坏的:“啧啧,我瞧着怎么像吃醋了?”   江梓苏后背紧贴着藤椅靠背,不承认吃醋:“正常女人都不会乐意,这是尊严问题。”   庄律脑袋猛地往前一凑,薄唇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行,准许你狡辩。”   “……”江梓苏一脸嫌弃地拿手擦了擦脸。   庄律一点不生气,站起身来拉她起来,“放心,你的梅女士就是给我打下手的助理,你要是对她不满意,等嫁过来,可以一句话辞了她。当然,我这么魅力无限,可能找个男助理你也不会放心。”   “……”江梓苏自动忽略了他的自恋,特没脑地问了句,“一定要等嫁给你才可以一句话辞了她吗?”   庄律笑得更欢了,双肩都在抖,搂着她的腰笑得大方,“行,我现在就把她辞退了。”   “诶,”江梓苏拉了拉他的手腕,“不用,我,开个玩笑。”   庄律反握住她的手,邪邪地笑:“呵,都学会开玩笑了。”   江梓苏干脆不说话了。   她感觉,庄律最近和她的相处算很友好的,好像真的宠着她顺着她。   但是,刚刚和梅澜的交谈让她猛地惊醒,这男人,本质里就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他生存的方式就是不断与人交易。   自己在上一次灵魂的交易中,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了,这一次,不论如何都不能再轻易信他。   现在的她,对他而言确实没有利用价值。   但是,江梓苏这个身份,肯定是和庄律的心愿有纠葛。   她在想,庄律的心愿,会不会有可能是娶江梓苏,或者让江梓苏喜欢上他?   心中抱持着对庄律的极度不信任,江梓苏跟着庄律从卧室到了一楼的餐厅。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正好是午餐时间。   已经摆好了餐桌的仆人,在看到两个人进餐厅后,非常自觉地离开了餐厅。   餐桌上摆着七八道菜,菜品齐全,全是中式,不仅看上去精致,闻起来也特别香,让人食欲大增。   也在餐厅的梅澜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江梓苏笑道:“这些,都是庄少花了近两个小时亲自下厨为你准备的,他平时……”   梅澜的话还没说完,庄律将摆放端正的椅子从餐桌下拉出来,木质的椅子本来不易被拉出声响,偏偏他弄出了刺耳声响,打断了梅澜的话。   江梓苏站在庄律身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男人刚刚领着她来餐厅时还心情不错,这会儿就冷着脸不高兴了。   她对这庄园里的规矩也不了解,完全不知道这男人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梅澜说的话,还是她哪里坏了规矩?   相比于她的困惑,站在一边的梅澜整个人僵住,浑身冒着冷汗,脸上却还要保持着端仪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参加7月日万活动,也就是1号到5号日万,算是弥补掉之前欠的。   但是更新的时间可能就不太稳定了。而且……我觉得5天的日万对我来说可能有点艰难……   反正,争取吧。。 第36章 她生气了   都能感觉到庄律是生气了, 这男人却将手微微撑在椅子上,看着梅澜漫不经心地笑:“梅女士想试试我的厨艺吗?”   梅澜脸上端庄的微笑有些僵硬, “不了。”说着,她微微鞠了一躬,很快离开了餐厅。   江梓苏还有些愣, 呆呆站在原地。   庄律朝她看了一眼,“怎么,你也不想尝尝?”   江梓苏舔了舔唇,嘴里早就分泌唾液了。   庄律把椅子摆好,手掌拍了拍, 示意她坐过去。   江梓苏乖乖入座,看着体贴入微的男人, 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 为什么生气?”   庄律动作一顿,一脸无辜:“我生气了吗?”   “嗯。”江梓苏坚定地点头。   庄律低低懒懒笑了声:“你偏说我生气,那你自己猜猜原因。”   江梓苏也没猜,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我本来是猜你会不会是不想邀功,可又想到你本来就挺喜欢邀功的。”   庄律嘬了嘬嘴,笑:“我哪喜欢邀功了?”   江梓苏想了想:“你上次在弗瑞森会所打人, 事后还非得把录音给我听,生怕我不知道你是帮我出头的。商人本性,你是一点亏都不吃的。”   “呵,”庄律噙着薄笑盛了碗汤递给她,“邀功这么愉快的事, 我当然更希望自己来做。”   “那你还真小气。”江梓苏都替梅澜感觉不值,好心好意,他还不乐意。   庄律眯起眼,“行,我小气,我这就去给她赔礼道歉,再邀请她过来一起吃饭。”   话这么说着,他连个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江梓苏喝了口清淡的蛋汤,抬着眼眸看他:“你倒是去啊。”   “嘿——”庄律按着餐桌站起身来,特有气势地出了餐厅,一副要把梅澜硬拖过来一起吃饭的架势。   江梓苏心跳急了一瞬,她感觉,自己也没有特别希望梅澜过来一起用餐的。   梅澜在,她总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好像自己时时刻刻被人压了一筹似的。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庄律朝她坏笑了一下,然后真的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餐厅。   她就赶紧专心吃饭,想着干脆早点吃完,自己回房,留那两个人慢慢吃。   结果,等庄律重新回到餐厅的时候,没见到梅澜的人,男人手上倒是拿了瓶酒,“已经道过歉,她生气了不肯过来吃。”   “一听就骗人的。”江梓苏才不信这男人真会和谁道歉,也不信梅澜真会生他的气。   他估计就是出去拿了瓶酒,根本没去找梅澜。   庄律将酒瓶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真想我把她给请过来一起吃饭?”   江梓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弱,像是从鼻子里窜出来的呼吸。   庄律学着她刚刚的语气,说着她刚刚说过的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江梓苏低着脑袋喝汤,汤太烫,她脸被烘得有点热。   庄律挑着眉眼,半天没说话,直到某人快把一碗汤喝完了,他才微微俯身,声音柔下来:“我跟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嗯。”江梓苏漫不经心应一声,好像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了一样。   庄律笑一声,重新坐好,一边开酒瓶,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第一,自然是她自作主张抢了我自己邀功的乐趣。第二,你是不是觉得,她虽然笑着,但让你感觉不舒服?”   江梓苏咬了咬筷子:“好像有点。”   “她态度没摆正,我提前强调过,你是我的人,她却摆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言语中还很了解我的语气,难怪你会吃醋。”   江梓苏恹恹地皱眉:“我没吃醋。”   庄律看了眼她面前见底的汤碗:“是,吃的汤比较多。”   江梓苏低头看了眼汤碗,又吃了口饭,问:“那她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庄律挑眉:“她是女主人,那你是什么?”   “……”江梓苏睁大眼睛,“你是说我才是女主人?”   庄律笑出了声来,好整以暇地强调:“嫁过来后才是。”   江梓苏一时无言,想到之前他还说这儿的女主人想包养他,搞半天说的就是江大富婆。   “咳,”她感觉心情好转,顺势学着庄律之前的语气来一句,“我准许你再享受一下自己邀功的乐趣。”   庄律愣了下,眼神里闪过了什么,随口问一句:“好吃么?”   江梓苏答得郑重:“还行。”   庄律朝她招手,“你过来。”   江梓苏没动,疑惑地看着他,“干嘛?”   庄律突然起身主动靠近她,拎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起来,他扣紧了她柔软的腰肢,使得她的身体重量一半靠在椅子上,一半压在他的手臂上。   江梓苏懵了一下,男人温热的薄唇已经贴过来,先是落在她嘴角,轻轻柔柔舔了一下。   江梓苏只感觉一股电流袭击过来,整个人都酥了,特别被舔过的嘴角,麻麻痒痒的,勾得五脏六腑里,哪里也在跟着痒,酥酥的痒。   而后,她的唇瓣被攻陷,凶猛而急切,温软的舌头找准时机窜进她的口腔,准确裹住了她的小舌,如狼似虎地纠缠。   江梓苏完全忘记呼吸,整个餐厅空气都变得燥热而暧昧起来。   难得她还记得这里是餐厅,担心这么热烈的吻会被人撞见,伸手推拒着,正好感知到男人单薄衣衫下硬朗的肌肉。   庄律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也感受到她的呼吸困难,放过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下。   江梓苏大口大口喘气,艰难而小声地抗议:“不,我不要……”   庄律好像就等着她这一句似的,轻笑了一声,而后很快离开了她的身体,将她放回到座位里,他自己坐下,稳如泰山,还有闲情和她理论:   “第一,是你主动邀请的,不是我要强迫;第二,味道不错你也很享受。”   江梓苏努力调整好呼吸,冷了他一眼,不说话。   庄律在她看过来时舔了舔嘴唇,状似回味,诱惑而撩人。   江梓苏当即不看他了,抽了张纸巾擦嘴,听到某人懒散的声音:“要不要再去漱漱口?你对这儿不熟,我带你去呀。”   明显调戏勾引的语气,江梓苏不搭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又过了会儿,她闻到一阵酒香,抬眸看一眼,某人已经喝上了。   她其实也挺想尝尝的,不过这男人从刚刚就只带了一个酒杯,明显是不准备让她喝酒的。   庄律淡淡目光扫了她一眼,“你不能喝酒,不仅是今天不能,以后没我允许,碰一次酒,我就免费睡你一次。”   江梓苏:“……”   庄律侧首看着她笑,“你知道赌石,还知道赌酒吗?”   “赌酒?”江梓苏做鬼的时候飘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庄律看她这么轻易就把刚刚不搭理他的架势忘掉,嘴角笑弧更加深刻了,懒着嗓子给她讲:   “我在国外有个酒庄。当地的地形奇特,环境因素对葡萄酒有很大的影响,不打开酒塞,谁也无法判断出酒的品质。”   江梓苏对比着赌石,很轻易就能推测出赌酒是怎样的,同时来了兴趣:“赌石可以根据原石的一些特点去做简单推测,那赌酒呢?有技巧吗,还是说完全靠运气?”   整个午餐,庄律就耐心地给她讲赌酒,也不指望她那天真的去尝试,就简单而随意地聊聊。   午餐结束的时候,聊天也正好结束,江梓苏倒没问他怎么不仅有这么大个山庄,国外都还有酒庄,就是感慨一句:“我发现你这人生活得还蛮有情调。”   庄律顺口就答:“所以,你跟着我正好能享受到最完美的人生。”   江梓苏抿了抿唇,心里有一丁点认可这句,但没有显露出来。   之后,庄律带着她在山庄里玩,把她宠得像个公主,但江梓苏心里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下午两三点,回房间午休。   庄律在山庄里有自己的房间,另外将他的收藏室改造成她的卧室,自然是不想和她睡的。毕竟,她特殊时期,也不能给他睡。   他洒脱不克制,绝对不是禁欲的货色,肯定是找其他女人睡了。   江梓苏躺在床上,想的是夏菱。   夏菱当年,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孩子,在面对江浩森给她的结婚合同时,是什么感受?   这么多年来,江浩森绝对是很宠很宠夏菱的,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护着,没让她受一点苦。   但这样的男人,在江梓苏心目中,是个渣。   她大概也是个升米恩斗米仇的小人,一点坏处,可以抹去别人全部的好。   那庄律呢?他可不止江浩森的那点坏。   如果当初,她没有自己再买避孕药吃,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夏菱恐怕很相似,一边是孩子,一边是诱人的利益,还有一个表面上对她很好的男人。   江梓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轻微的声响,她瞬间惊醒了,看到庄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她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就问出来:“你没找梅澜睡吗?”   庄律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你能不能思想健康点,不要成天想着些男欢女爱的龌龊事?”   “是你行为不检点。”江梓苏一口咬定,又看着他,“你过来干嘛?”   庄律将一个暖水袋递给她,“给你暖肚子。”   “又不是冬天……”   庄律干脆上了床,揪了下她的耳朵:“捂着肚子,免得又疼。”   “你怎么不早给我,我都快睡着了。”   “这个就维持俩小时热度,冷了还被你抱着,反而更容易疼。”   江梓苏差点脱口问出,那你干嘛不干脆和我一起睡。   好在这会儿脑子是清醒的,没问出去。   庄律却是笑了:“行,我陪着你睡。”   说完,他不客气地钻进了被子里,手贴在她肚子上帮她揉,“你想什么,怎么还没睡?”他之前就是看她困得不行才遣她回房睡觉的,没想到她回房这么半天都没睡。   “哦,”江梓苏顿了顿,才解释,“我妈让我去趟外婆家。”   庄律知道她撒谎,也不揭穿,“那你就直接去苏镇,被陷害的事,不处理了?”   江梓苏外婆不在京都,住在苏镇,一个生活节奏慢的古城,有不少养老的老人都喜欢那儿,而外婆是本身就出生在苏镇,自然也在苏镇养老。   听说,江梓苏这个名字,还有母亲夏菱小时候在苏镇的记忆,和夏蓉在一起的记忆。   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江梓苏是想,江浩森虽然认定了是她害夏晚儿,但出于对夏菱的感情,恐怕也会帮她处理丑闻。过去的江梓苏,一直也都是江浩森宠着长大的。   庄律搂了搂她,声音压低问:“江浩森没给你打过电话?”   江梓苏理直气壮:“我把他拉黑了。”   “真蠢。”   “……”   “我说让你引导他去调查真相,你怕是当耳边风了。”   江梓苏皱了皱鼻子:“但我心里有气,不想和他说话,真和他说话,恐怕也是一两句就吵起来。”   原主也喜欢和江浩森吵,她大概是继承了这个特点。   庄律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尖,“行,我准许你任性。”   江梓苏把他的手挥开,学着他的句式:“我还没准你这么不要脸呢。”   “呵,”庄律脑袋靠过去,撩着眼皮看她,“我已经找人帮你完成引导江浩森查真相的事了,自然有资格准许你任性。你说说,你凭什么不准我不要脸?”   “……”有一句话,江梓苏差点脱口而出,被她咽进喉咙里了,她看着他问,“你的找谁?江浩森真能查出来吗?”   江浩森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哪能那么容易被人引导。而且,之前查过一次是查到她头上,凭什么再查一次就能查出真相?   庄律眼神微妙,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给他捏造了一个他更容易接受的真相。”   江梓苏手指收拢,声音不自觉变了味道:“你转嫁祸给了庄宸。”   她用得肯定的语气,因为她知道,庄律本来就是要对付庄宸的,这样做,对他自己有利。   庄律稍撇开了眼,回答第一个问题:“至于找谁,自然是找深得你爸信任的人。那个贪图你美色和家产的严秘书。”   江梓苏惊讶:“可是,他为什么会听你的?”   “他自然不会听我的,但他知道你受了委屈,会急着向你表忠心。你信不信,等你爸把‘真相’查出来,他会以委婉而浪漫的方式向你透露他为你做的事,来博取你的感动与感激。”   庄律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就和那天莫名其妙嘲讽严云清是小白脸一样。   江梓苏抿了抿唇,想到了那晚的不愉快,她迟疑了一下,问:“你不好奇,我那晚跟他离开后,经历了什么吗?”   庄律眯了下眼,突然抱着她亲了下,带着股发狠的醋劲儿,眼睛里黑幽幽的,嘴角笑弧带着危险的气息,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轻慢:“你说说,你们那晚都做了什么?”   江梓苏咽了咽口水,感觉气氛有点不妙,干脆不说:“我困了——”说完就闭上了眼。   庄律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按着她的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低沉的声音就压在她耳边:   “你跟他一起住在办公室,你睡里间,他在外边的办公室守着。你们一起吃宵夜,他还趁机向你表白。”   江梓苏闭着眼睛当没听到的,庄律声音发狠,每一个字都咬出了力度:“你不知道,他晚上在洗手间想着你自渎!”   江梓苏猛地睁开了眼,正好对上男人黑沉沉的脸,近在咫尺。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压在她身上狠狠地亲。   等她推开了他,眉头都皱成一团:“你这叫偷窥别人隐私。”   庄律侧躺在她身边,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懒散地笑,眼睛里没有丁点笑意,“我这叫,看好我的所有物。”   江梓苏抿了抿唇,压着气,没有反驳,也没法反驳。   她的声音弱下来,真心实意和他说:“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   庄律却丝毫没领会到她的真心实意,笑得冷:“所以呢?很感动?”   他感觉这小东西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破孩,不懂爱惜自己就算了,一丁点甜言蜜语都能感动。   江梓苏再一次闭了眼,不说话了。   之前梅澜和她说,庄少比江浩森更擅长赋予意义,她现在觉得,这男人根本不懂意义。他可能根本无法理解,人类追寻意义的那份期冀与感动。   只是,倒也神奇,她也才做人没多久,居然会比他懂。   江梓苏有点庆幸的是,这男人虽然满嘴胡话不正经,但好歹没随口说一句喜欢。   午休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江梓苏大概是饿醒的,之前睡在她旁边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这让她想起她在酒店的第一夜,他完事后离开。   之前午休的时候,男人说晚上要带她去湖边玩得晚,所以下午多睡点。   她从房间里出去,正好有佣人往大厅茶几上摆上糕点,朝着她鞠了一躬才道:“庄少让人给您准备了糕点。”   她过去尝了尝,明明闻着清新淡雅,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的糕点,吃进嘴里却没什么味道。   她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问:“庄少人呢?”   那老仆犹豫了一下,只答:“应该快回来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手上并没有沾到油,但她还是拿手巾擦了擦手,又问:“那梅女士呢?”   “明天有一批货,梅女士今天忙了一下午,暂时没时间招待您,还请见谅。”   江梓苏点点头,没问了。   庄律说梅澜不是女主人,但这里的仆人大概都把梅澜当作女主人的。   她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前梅澜给她讲解的图谱,也看了一个小时,没等到庄律回来,坐得屁股都有些疼了,干脆出去走走。   这山庄到处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走廊,整个构造也挺复杂,庄律之前也嘱咐过她别到处走,不过她之前来的时候看到一片栀子花开得好,想到之前跟着庄律回家的时候,让他给她摘朵栀子花他也不愿意,就准备自己去摘一朵,扎在头发上。   她记得人类喜欢拿那花扎在头上,看着也漂亮。   出门的时候,仆人也没有拦她,她走得很顺利,找得也很顺利,循着花香,没走多久就找到了那一簇一簇的栀子花。   白色娇嫩的花朵,离得近了,味道也没像庄律说得那样刺鼻,她伸手准备去摘,这时候恰好就有人拦了。   “哎!你谁呀?那花是我姐最喜欢的花,禁止采摘的你不知道?”一道男声,从她身侧,朝着她喊。   江梓苏到底没摘下栀子花,转过身看,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子,背了个单肩包,手里还抱了一摞书,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男子长相和梅澜有几分相似,嘴里的“我姐”大概就是指梅澜。   栀子花,是梅澜最喜欢的花,庄律在外面的别墅也种了一簇。   而这男子问的话,让她有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淡着嗓子:“我是庄律的朋友。”   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有些迟疑地问:“什么性质的朋友?”   江梓苏不说话,那男子似想到什么,脸上的异色渐渐消散,不怎么客气地招呼道:“你也别打那花的主意了,过来给我搬书。”   “我去找人帮你。”江梓苏本来也没准备再摘花了,但这大学生对她有敌意,她不准备帮他搬书。   男子显然还没进过社会,脸上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与嚣张:“嘿,我让你搬你就乖乖过来给我搬,找什么人?我就要你来搬!”   江梓苏眉目淡淡:“如果我说不乐意呢?”   那男子斜倚在走廊栏杆上,乐得笑出了声:“我说大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乐意?就凭你搔首弄姿被我律哥睡过几次?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和我叫板?”   江梓苏倒不疑惑这男子提到庄律时的亲昵语气,毕竟,这人虽然嘴巴恶毒,但灵魂却难得干净,否则,他恐怕也做不出这种没摸清楚状况就口出狂言的蠢事。   不过,这男人说的也没错,她确实不过被庄律睡了几次,论及自身的地位,还真没资格在别人家的庄园里对着主人叫板。   她从泥地里走回到走廊处,男子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她,顺便品头论足:“长得倒还不错,难得也是素颜,就是瘦不拉几没胸没屁股也没有肉,这种货色,我律哥怎么吃得下?”   男子将一摞书放在栏杆上用手扶着,手掌轻轻拍了下,“抱不动的话,我准许你求我。”   江梓苏心里冷笑,看来这货和庄律是真熟,还跟着学了这么一套“准许”的句式。   她径直走到男子面前,面无表情地将那一摞书接过来,轻松随意。   梅淳惊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么个弱鸡似的女人力气还挺大。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一摞书朝着他的胸口砸了过来!   “操!你他妈敢砸我?!不要命了吧?”   梅淳被砸得摔了一下,他赶紧挥开压在身上的一摞书要找江梓苏拼命,还没站起来,江梓苏就一边后退一边警告一句:   “动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打不打得过我,我也不想欺负人。”   “你!”梅淳还真没敢动手,但手里一本书朝着江梓苏的脸狠狠扔过去。   江梓苏轻易躲开,但眼底多了丝冷色,冷漠道:“你最好别再和你律哥亲近,学了些坏习惯,只会让人讨厌。”   说着,她转身往回走,身后是男子怒不可歇的骂声:“你他妈一个被包养的情妇也敢说你金主坏话?你才讨厌!你他妈最讨厌!等我律哥玩腻了你,我把你卖到……”   后面的话,江梓苏没听,她回了别墅自己的卧室,换了双鞋,带上了自己的手机。   庄律依旧没回,她也没多问,出别墅的时候,刚刚那位嘴巴不干净的男子正在咋咋呼呼地喊佣人帮他搬书。   江梓苏方向感不强,但来的时候有认真记路,就按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快出山庄的时候,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打开,里面的男人江梓苏见过,之前来时在路上给庄律打招呼的那位。   他此刻没穿唐装,而是一身西装,看着是要出庄办事的样子。   “这是小江总?怎么一个人往山庄外走?庄少呢?”   庄律之前介绍的时候说她是小女友,所以这男人对她还算尊敬。   江梓苏想了想,给了个合理的说法:“我外婆生病了,我急着去看她。”   车上的男人温润地笑起来:“正巧了,我这趟就是去苏镇,小江总不介意的话,我载你一程?”   江梓苏皱眉,犹豫着没上车,“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在苏镇?”   男人笑容里带了几分歉意:“庄少在说出‘小女友’三个字后的半个小时,我就将你的家世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职业习惯,还请小江总见谅。”   江梓苏想了想,觉得没毛病,也难怪这人这么准备地称呼她为小江总。   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男人将车启动后,才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梅焕,是个商人兼收藏家,外人一般叫我梅老板或梅先生。”   江梓苏刚要开口,却见梅先生侧头朝着她风趣一笑:“我更喜欢被叫做梅先生,梅老板听着好像我是煤矿老板。”   江梓苏非常耿直地接了句:“可梅先生听着,像唱戏的。”   “哈哈,”梅焕爽朗一笑,“但唱戏的也比煤矿老板更文艺,别说我还真会点京剧。”   江梓苏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山庄里的人都姓梅吗?这样,会有很多个梅先生吧?”   “是啊,”梅焕将方向盘一转,车子已经弯出了翡翠山庄,“古朝流行家训,很多家族在建国后都没落了,家训这东西也就渐渐没了。但梅家还有,梅家后人,男方娶妻,女方招婿,生下的孩子都得姓梅。”   “那你们家族人很多吧?怎么我看着山庄好些别墅都还是空着的?都出去住了吗?”   “没有,梅家做翡翠玉石生意,取之于大自然,亏了根本,以至于人丁并不兴盛。”   江梓苏倒是在古代听说什么做了缺德事会导致断子绝孙,没想到这都科技时代了,还有这种说法,“那,庄律和梅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焕看了她一眼,谦和地笑道:“小江总想知道的话,大可以去问庄少。”   江梓苏抿了抿唇,问:“梅老板就这么直接载我出山庄,就不怕我是和庄律吵架,偷跑出来的?”   梅焕被这一声“梅老板”叫得一僵,无奈笑了声:“其实,没人叫我梅老板,都叫梅先生。”   江梓苏挑眉:“我想叫梅老板。”   梅焕失笑:“小江总真不会讨好人。”   江梓苏依旧不改口,她花了代价换来的人生,是用来讨好自己的,凭什么讨好别人。   梅焕到底做了好几年生意,也没和她犟,宽容地笑:“梅老板就梅老板吧,梅老板自然看得出你是自作主张要离开山庄的,还猜到,应该是在梅淳那儿受了气。”   梅淳?   江梓苏并不知晓之前男子叫什么,但听他这么说就点头,觉得应该是没错的。   “那小子是梅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从小被惯坏了的,嘴巴毒。”   江梓苏疑惑:“你和他不是一辈?”   梅焕目光直视前方:“我是他叔叔辈的。”   江梓苏瞪大了眼:“我看你好像没到三十的样子!”果然是玉养人吗?这人难道都已经四五十岁了?   梅焕笑:“刚满三十。梅家繁衍后代相对较难,我是爷爷的老来子。”   “老来子?那应该也很受宠吧?也没见你像他那样。”她觉得这男人像个雅士,行事作风让人如沐春风。   男人嘴角勾起笑意,似真似假道:“我小时候比他更混。”   “嗯——”江梓苏思索片刻,“就你知道我是偷跑出来还愿意载我这点来看,你胆儿也挺大的。”   梅焕眼底柔出清和的淡光:“不过,小江总以后别那么冲动,山庄对人员进出把控较严,如果不是遇上了我,你还出不来。就算想办法出来了,这地方也打不到车。”   “哦。”江梓苏应一声好,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你家山庄了。”   梅焕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江梓苏本身饿得不行,梅焕看出来了,中途要下车带她吃饭,她担心庄律找过来,不想下车,梅焕却说:   “庄少性格古怪,但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他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出来你是跟着我的车出的山庄,现在连个电话也没和我打,显然是气你不打招呼出山庄,不准备追了。”   江梓苏皱了皱眉:“那他查不出是有人先惹我的?”   “一来,你擅自出山庄的行为确实任性了;二来——”梅焕看着她,清雅的眉目显出几分端肃来,声音也凉了几分,“你在庄少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不上梅淳。”   江梓苏抿了抿唇,想想也觉得是。   毕竟,那梅淳还有个干净的魂,而她的魂早已经卖出去了。   而且,她这次的任性,可还没得他的“准许”呢。   她不再多想,点头:“那就下车吃饭。”   跟着梅老板吃了顿晚餐,钱自然是梅老板付,期间江梓苏给夏菱打了电话,说自己今晚会到。   结果,等两人抵达苏镇,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凌晨一两点的时间,在京都或许还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深夜不归人,但在苏镇这样慢节奏的小镇,就已经有些冷清了。   走在清冷小巷时,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出清瘦的轮廓。   以前做鬼的时候特别想体验的有影子的感觉,结果这都做人这么多天了,才想到看看自己的影子。   “苏苏——”夏菱披着外套在等,看到人来的时候赶紧过来迎,顺便将热乎乎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这么晚来的,也不多穿一件,是不是又在你爸那儿受了委屈?”   “没有,我……”   “还说没有,”夏菱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小手冰凉冰凉的,赶紧进屋,喝点热水。”   江梓苏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婆姓蒋,早年是教书的老师,退休后的养老金和夏菱给的生活费也够生活,但老人家闲不住,自己在通过民宿短租挣钱,挣的钱都捐了,是个善心的老人,在这一带也很受尊敬。   “你外婆已经歇息了,就不打扰她了。你今晚和妈睡,妈也有一肚子话要问你。”夏菱给她递了杯热水,轻声细语的,是怕吵着了外婆。   母女俩有近十年没睡在一张床上了,今儿同床,夏菱倒有些感慨。   “就这张床,我和你小姨一起,从小睡到大的。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我吵着要分房睡,你外婆说,蓉蓉身体不好,需要我多照顾着,我也就真一直照顾着。”   再说起妹妹夏蓉,夏菱眼里不是没有怀念。   江梓苏窝在她怀里,就着昏黄浅淡的光看着母亲的脸。夏菱平日里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没走样,面容也白皙,容光焕发的样子,看着像不到四十。   而此刻,或许是光线太过黯淡,江梓苏感觉眼前这人,比她上次见到,老了好几岁。   又听着她缅怀过去的声音,江梓苏感觉自己比上一次面对哭泣的母亲,更能体会人类的那种复杂情感了。   这女人,最最悲伤的,或许不是江浩森的背叛,而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记忆里美好的妹妹。   现实之所以残酷,是因为有美好的记忆做参照,更可怕的是,那些记忆中的美好,在现实中再也没有重现的可能了。   江梓苏将脑袋贴在母亲的胸口,有些蔫蔫地问:“妈妈会不会怪我,告诉你那些,你并不想知道的真相。”   夏菱的手按在江梓苏脑袋上,轻轻地抚弄,久久地无言。   江梓苏差点以为母亲不想说,要睡了的时候,她听到母亲用一种平静的声音,缓缓地开口:   “我流产的那次,很伤心,但大多时间,用来安慰蓉蓉了。当年,我是为了保护她意外流产,她哭得稀里哗啦,差点晕死过去。等我后来怀了你,她因为愧疚,一直小心呵护我,连我走两步都要心惊胆战地跟着,还说,等你出生了,要当你干妈。”   江梓苏皱了皱眉头,一点不喜欢这样的感情牌。   但夏菱还在继续:“她从小就和谁都不亲近,就粘我,依赖我,一刻都离不开我。我和她分开最久的一次,还是和你爸出去旅游,整整三个月。”   “我觉得,你外婆说得没错,蓉蓉那么喜欢我,不可能真的想破坏我的家庭,她只是不懂事,只是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包括小时候的戏语——干脆嫁同一个老公。” 第37章 夏菱的初恋   这一次, 江梓苏虽然心里不满,但没有再第一第二第三地辩论, 强行说服母亲接受自己的观点。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假设:“如果,我已经嫁给庄宸, 婚姻美满幸福,夏晚儿却以喜欢我,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为理由,背地里和庄宸搞到一起,在我已经怀孕且完全未知的情况下, 生下孩子,您觉得, 我应该怎么面对?”   她听到, 夏菱也叹了口气,比她的更加复杂而沉重,“妈知道你委屈……”   “妈,”江梓苏不想再听夏菱那些安抚的话,直接打断了她,“不是我委屈, 是您,您委屈。”   一句“您委屈”,激得夏菱呼吸都湿润了,她深呼吸了好久,才把眼泪逼回去, 压着嗓子道:“妈不傻,但你外婆……你外婆出生在重男轻女的社会,她生了俩女儿,小的还是个病秧子,一直都是顶着压力拉扯大俩女孩,她对你妈和你小姨是真的好,比别人家对男娃还好,一点活都不让做。要是没你外婆硬扛着,你妈没法考大学,没法活这么好……”   江梓苏抿了抿唇,她外婆是知识分子,以前坚定的抱持男女平等的思想,当时或许被邻里邻居指点,但后来,培养出两个女大学生,还上过地方报纸被表彰思想先进。   后来,也一直以心善等等优良传统备受尊敬,家里有一间书房挂满了锦旗。   原主本身也是很尊敬外婆的,可现在的江梓苏再客观地看那位老人,反倒觉得,老人有点早期女性知识分子的那种渴望被人尊敬的虚荣。那种女性被压迫的时期,因为自尊心而爆发出的虚荣。   但是,不管外婆是不是真的开明、心善,夏菱说的一点没错,她对夏菱的生恩养恩是夏菱必须铭记的。   百善孝为先,夏菱有再大的委屈,为一个孝字,她咽下了。   至少当着外婆的面,她得咽。   夏菱伸手抹了把眼睛,情绪有些平复了,还是安慰:“不管夏晚儿和妈隔着什么,对你外婆而言,她也是亲外孙,更何况,还有一句‘死者为大’,妈根本不可能再去指责你小姨什么。”   江梓苏轻嗯了一声,不想再听母亲的安慰了。这种被受害者安慰的情景,让她感觉难受。   夏菱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更轻了,几不可闻:“妈答应你外婆,好好待夏晚儿,但对她,也只能是不伤害,绝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你才是妈妈的宝贝。就这几天,你外婆说要把晚儿也请过来住几天,你到时候和她相处起来,别太冷,别惹你外婆生气。等回去了,再不搭理她就是。”   江梓苏也是很低的声音试探一句:“如果,夏晚儿要伤害我呢?”   沉寂了好半晌,空气里夹杂了细微声响:“妈会让她还,连本带利。”   江梓苏出了口气,只要母亲心里明白,不是彻头彻尾的原谅,她在外婆面前装装样子也没什么。   “夏晚儿可以因为外婆而被原谅,那江浩森呢?”   夏菱轻声责怪一句:“乖苏苏,别直呼其名的,不像样。”   江梓苏脑袋在夏菱怀里拱了拱,并没有再听话:“妈,我不想委屈自己。”   她的人生是付出代价换来的,她比常人更懂得人生苦短需得遵循自己的心,而不是为了别人去委屈自己。   为了母亲,为了哄外婆开心,在外婆面前和夏晚儿维持表面的和善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夏菱没说话了,江梓苏却有些清楚她的想法,“您准备继续和他过,对吗?”   “妈已经五十出头了,二十多年都奉献给了家,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工作,没有人脉,离了你爸,就什么都不是。”   “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啊,万一你爸变心了,在外面养了女人要和我离婚,我怎么活啊?”   “这要搁在二十年前,我还能跟他折腾跟他闹离婚,潇潇洒洒,可现在,我都五十了啊……”   夏菱的声音非常感慨,江梓苏能感受到她话里深深的无力,“您不是什么都没有,离了江浩森,您还有我啊。”   “就是因为有你,”夏菱低了低头,揉了揉江梓苏的小脑袋,“你这么个小纨绔。妈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就算离婚自己做点小生意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行啊,你正年轻,什么都不会的,需得你爸帮衬着你。”   “妈,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万一江浩森不肯帮衬我,一心向着夏晚儿呢?人,终归还是要靠自己的。”   夏菱抿了抿唇,“妈自然是向着你的,你没了你爸的帮助,如果真的能过得好,活得像样,妈什么都听你的。”   江梓苏能感觉到,在老公和女儿之间,夏菱明显是更偏向女儿的。   当初她嫁给江浩森,恐怕也是更多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她有些感动,腻在夏菱怀里,软糯地表白一句:“妈,你真好。”   夏菱轻轻地笑了一声,“乖女儿长大了,知道说好话哄着妈妈了。妈这几天,除了你爸那破事,其实想得最多的,是你的事。你之前说喜欢的人,到底怎么样?不准备给妈妈说说?”   从夏妈妈嘴里听到“喜欢的人”这几个字,江梓苏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向黎,而是庄律。   她像一张白纸一样浸入这个世界,就像个小孩子,谁对她好,就在她心里有分量。   庄律说得一点不错,如果在她最委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向黎把她带回家了,她大概真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喜欢上向黎。   结果她被庄律捡走了,因为太多的事,对庄律的感觉会更复杂一些。   她靠在夏妈妈怀里,轻声问:“如果有个男人,找你结婚的时候,谈的不是爱,而是利益,甚至给个合同告诉你,和他结婚你能获得让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利益,你会嫁给他吗?”   “傻。”夏菱一个字评价了她,并认真给她分析,“这种事,它是论人不论事的。有的人呢,就喜欢给你钱给你买让你喜欢他;又有一种人呢,他喜欢你,就情不自禁想给你买买买,给你世界上最好的。就你这假设啊,妈还真做不出决定。”   夏菱笑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问:“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你的那个‘如果有个男人’用这种蠢行为惹你生气了?”   江梓苏没说话,她觉得庄律不是这件事惹她生气了这么简单。   夏妈妈却忍不住安慰了:“感情的事,第一重要的,是你的心,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个男人,有没有想和他过一辈子;第二呢,他是不是值得托付一生?”   “第二不该是他是不是喜欢我吗?”江梓苏下意识地问。   “其实啊,感情这东西,它靠不住。特别是,男人心中的爱情,和女人心中的爱情,不是一个概念。有的人呢,他现在喜欢你,视你为珍宝,将来不喜欢你了,反倒要狠狠地伤害你。有的人呢,他现在喜欢你,没什么表现,将来不喜欢你了,却也会因为一份责任继续对你好,成全你的一切。”   江梓苏靠在夏菱怀里,感觉经历过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她不禁有些好奇夏菱的经历,“妈,你在和江浩森结婚之前,有没有和别人谈恋爱?”   “当然有啊,”夏菱一副哄小孩的骄傲语气,“你妈我大学的时候是系花呢,追我的人够排满整个操场了。”   “追归追,真真正正的谈恋爱呢?有没有?”   “谈恋爱啊……”   夏菱的声音有些感慨,江梓苏瞬间感觉到这里面有故事,赶紧在被子里爬啊爬,爬到脑袋看着夏菱了,特有兴致地追问:“有的吧?您就说一说,让我长点见识,给我自己的感情做个参考。”   夏菱笑着按了按她脑袋:“那么多爱情电视剧不够你长见识的啊?”   江梓苏学着寻常人家的女儿对着妈妈撒娇:“您说一说嘛,我想听。”   “哎,真是,”夏菱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语气,但说起来还挺认真,“妈其实就谈过一次恋爱,对象不是你爸,是个……算是青梅竹马吧。”   夏菱靠在靠枕上,一双眼睛看进黑暗,声音温润细腻地讲:“你小姨从小性子软,妈妈就得被迫让自己强势起来,像个女汉子。有一次,有男生欺负你小姨,你妈就像个战士一样和那些男生理论,结果呢,被大灰狼盯上了……”   “我那时候好强,他就特爱欺负我,想方设法地欺负我,但不许别人欺负我,还努力和我考了一样的大学。我也就是装傻,其实心里清楚得很……”   说到后面,夏妈妈有点儿像在自言自语了:“有一次,他以为我睡着了偷亲了我一下,我猛地睁了眼,瞪他,结果他满不在乎地说一句,‘瞪什么瞪?矫情’,我当时差点给气哭了,然后他别扭地哄我,之后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   夏菱极轻地叹息一声,抹了抹眼睛,以为江梓苏睡着了,就悄悄挪动着身体睡好,突然听到一声问:“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好了,睡觉了。”夏菱拍了拍江梓苏后背,“别想些有的没的,妈就是真和你爸离婚,也没闲心折腾什么第二春了。”   江梓苏没再说话了,她感觉母亲是累了,也该睡了。   而她自己,因为白天庄律说晚上要给她惊喜,让她白天睡了那么久,这会儿晚上睡不着了。   她趁夏菱睡着后,自己拿着手机去了趟厕所,在网上搜索“梅澜”这个人。   果然就如梅澜说的,全是赞誉,一点也找不到黑料了。   她找了一篇专门赞誉梅澜的文章,简单看了看梅澜的奋斗史,看到结尾的一句,有些愣然。   结尾引用了梅澜的一句话,说:“我最幸福的事,就是看着眼前的成就,想到那个努力拼搏的自己,问心无愧。人不一定要多么辉煌的成就,但一定要为自己拼搏一次。”   非常鸡汤的一句话,江梓苏看着却挺感触的。   其实,她看到梅澜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一个成功人士的气息。她有想,如果庄律直接给她一个真正成功富婆的身份,她肯定能更好的享受人生。   现在看到这句才觉得,她该体验的真正人生,该是为了自己博一次,享受努力的过程。   她得努力让自己强大,成为夏菱的依靠。   江浩森能成功,是有时代的助力;梅澜的辉煌,是她本身有充足的资源和强大的人脉。   她,以纨绔一样的江梓苏的身份,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和江浩森又是近乎敌对的关系,要怎么快速成长起来?   同样的夜,在翡翠庄园。   梅淳被梅澜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小心翼翼敲响了庄律收藏室的门。   庄律放下手中的书,面色慵懒地起身去开门,看着门口紧张兮兮地梅淳,眯着眼笑了出来:“怎么了,这么晚了都不睡?”   梅淳看他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心里才舒了口气,但道歉还是得来,不然他姐肯定不放过他。   “对不起律哥,我今天刚从学校里回来,不知道那女人是你带的客人。”   庄律轻笑一声:“你姐骂了你吧?”   “是啊!”梅淳还有点不服,半诉苦道,“姐跟我说,你花了一下午时间给那女人准备惊喜,还有让我姐给她准备明天的赌石大会,结果都怪我把人给气跑了。姐说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得在门口跪一夜。”   “呵,”庄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姐吓唬你呢,她哪一次不是把你犯的错故意夸大?”   “我就说!”小霸王梅淳瞬间又得意起来,“本来这事就不能怪我。我不过是不让她摘栀子花,她拿书砸我,还敢擅自出庄,简直无法无天了,一点家教都没有!”   庄律领着梅淳到了阳台,目光一寸一寸略过阳台外的绿地,淡漠的薄唇衔着笑意:“不怪你,她被我惯出脾气了。”   梅淳坐在藤椅上,翘着个二郎腿,恢复了神气:“就是说啊,不过一个情妇,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或者直接不要了,我看她长相身材也不怎么样。”   庄律懒懒地靠在藤椅上,漫不经心叹一声:“是啊,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说着,他拿脚点了点梅淳翘起来的脚,教育道:“你也该教训教训,记得你姐姐的好,没事别老抱怨她。”   “那是当然,”梅淳伸了个懒腰,“除了律哥,就属我姐对我最好了。等我将来工作了,肯定好好回报你们。”   “没白疼你。”庄律深邃的眸眯起来,嘴角的笑意不变。   “不过律哥,其实我挺想你当我姐夫的。我姐虽然比你大了两岁,但看着显小,人也很好啊。”梅淳像是不经意说起,其实心里不可抑制地紧张。   他不止一次和姐说过这事,姐都避之不谈,甚至不许他和律哥提。   庄律慵懒懒地靠着,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泊的声音凉凉地重复:“想让我当你姐夫?”   梅淳被他看得越发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嫌我姐以前喜欢过渣男?还是……”   庄律两根手指轻点了下薄唇,样子痞痞的,“说不定是你姐嫌弃我养过太多情妇呢?”   “怎么会呢?”梅淳瞬间激动起来,“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我去帮你问我姐的意思?”   庄律翘起的二郎腿轻点两下,漫不经心地:“行,你去问。”   梅淳赶紧站起身来,火急火燎准备出去问。   庄律在后头又补一句:“被你姐骂了别再来找我了啊。”   之后,梅淳果然没再来。   庄律就坐在阳台,懒懒地看着一成不变的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山庄里的栀子花都摘得烧了,说是庄少不喜欢那个味儿了,改换成香味淡或者干脆没有味道的花草了。   梅淳没心没肺得还苦恼着怎么撮合姐姐和律哥,梅澜却是提心吊胆的,恨不得让弟弟跑去苏镇亲自给江梓苏道歉。   她摸不透庄律的心思,心里突突地害怕,悄悄给在苏镇的三叔梅焕发了消息。   而江梓苏的第二天,自然是面对外婆的感情牌,说起她从未见过面的小姨,说服她原谅一个死者并接受夏晚儿。   江梓苏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和夏菱商量好了,自然没惹老人家不开心。   想到夏晚儿过几天也会过来,她准备趁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去苏镇的古玩市场逛逛。本来想让夏菱一起出去散散心,结果夏菱死活不肯出门,偏要赖在家里陪着外婆。   没办法,她一个人去了苏镇的古玩市场,准备为自己的事业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夏菱的故事的,也是我特别特别喜欢的一个设定。   然后感觉日万实在是太艰难了,我时速一千多点,一万字要码八个小时。。。   回家有点不好就是,你一直坐在电脑前,就一直会有人说你……   “你起来走走啊”“别一天到晚玩电脑啊”“来帮忙洗个菜啊”“去把地拖一下啊”   麻蛋,刚回家那会儿大鱼大肉,我是什么稀客一样的。   过几天之后我成保姆了,并已经开始疯狂想念学校的生活了... 第38章 半截玉佩   苏镇算得上国内知名的旅游胜地, 又是夏菱的故乡,原来的江梓苏到苏镇来过不少次, 知道这里有个规模不小的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大多是三五成群的游客走在一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好不热闹。像江梓苏这样一个人来逛的,倒也少。   这里的摊位像是事先规划好的一样,摆列得整整齐齐。最外围是些只一块布几平米的摊位,往里走就有些小铺,有的是仅有一个玻璃柜的小铺, 有的是有店面,但也会摆些古玩在自家店面门口, 再到最里面, 则是装潢更好的店面,门口也不会再摆东西,看着也更高大上些。   店里的东西一般人买不起,还是街边摊位的人气更旺一些,即使知道买的是假货,但游客来苏镇玩, 自然要买些东西回去纪念。   许多摊位前都有卖家席地而坐,和买家讲解或讲价。而摊位上的瓷器、青铜器、字画、钱币等等,凡是有收藏或观赏价值的东西都有,看着还挺旧,好像残留着古朝气息, 让人难辨真假。   江梓苏第一次亲身感受这种氛围,也觉得有趣。她到处转了转,看到有个摊位前的卖家不修边幅,直接就呈睡姿地躺在摊位边,脸上盖张报纸,完全没有其他摊位卖家的热情。   她记得,很多武侠小说里就有这种特立独行的老头,看起来不修边幅,其实深藏不露。   虽然感觉现实世界还抱存这样的思想完全是活该被骗,但她还是过去看了看。   她在摊位前看了半天,那人一直盖着报纸,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点没有要待客的意思。   于是,她随手指了个还沾着泥的旧铜镜,问:“老板,这铜镜怎么卖?”   “两千。”懒散的声音隔着报纸传出来,但那人依旧没有要接待她的意思。   江梓苏皱了下眉头,她在这一圈逛了逛,对价格方面也有了点了解。这铜镜,卖得有点贵了。   她不想买的心情就写在脸上了,可惜那人盖着报纸根本没看到,于是她开口:“你这个,卖得比其他摊位得贵了。”   “爱买不买,不二价。”男人像是睡得不舒服,还调整了下睡姿,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这德性,还真有点像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的高人了。   江梓苏本来不准备买铜镜的,但还挺想见见这人,看他是不是长了一副高人的脸。于是她将铜镜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行,我买了。你不起来收钱吗?”   那男人之前回答问题还挺快,这会儿是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随着他坐起身,盖在脸上的报纸也就自然掉落了,露出一张硬朗的脸,看着有点沧桑。   这倒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他用力闭了闭眼,目光好半晌才落在站在摊位前的江梓苏身上。   待看清楚江梓苏的脸,大叔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剧烈一震。   江梓苏眨了眨眼,还有点小期待,觉得这“高人”是不是要来一句“我看你骨骼清奇”之类的言论。   结果,那人很快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手一伸:“钱呢?”   “……”江梓苏有点小失望,摸了摸钱包,发现自己还没有两千块的现金,于是问,“可以转账吗?”   大叔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又移开,在她找到二维码之前开口:“加个微信吧。”   “行。”江梓苏没多想。   她对着大叔手机上的二维码扫一遍,加了好友,发现这大叔还挺逗,微信名叫“孤独的王”。   看到这微信名,她心里再也没有什么“高人”的幻想,只觉得这是个童心未泯的大叔。   转完账就准备离开,她都走了有两三米了,那大叔在身后喊了她一句:“嘿,苏……小姑娘!”   江梓苏眼神一凛,赶紧在原主记忆里搜索,却没有找出任何与大叔相关的记忆。但那个“苏”字,表明这人应该是认识她的。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还有什么事?”   大叔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随手一掰,一块玉成了两瓣,朝着江梓苏递了一半,说得轻巧:“那玩意儿不值钱,再免费送你这个。”   江梓苏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一来是震惊这大叔徒手掰玉的本领,二来,这玉佩是真的吧,就这么掰成两瓣,那得多傻啊?   大叔笑着解释:“本来就是碎成两半后粘在一起的。”   江梓苏看了看他手上递过来的那一半玉,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同时心里,将这大叔记在了心里。   从大叔的摊位上离开后,不少其他摊位的人看她出手那么大方,对她比之前热情多了。   同时,也有不少之前在那大叔摊位前观望的,下定决心去了大叔摊位上挑选古玩。   当然,还有说她是那大叔请的托的。   江梓苏也没管那些,一边走一边细看着手里一半的玉。   这玉是非常浓郁的白色,图案她也不怎么懂,只感觉摸在手里有种温润细腻的感觉,甚至还有微热的温度,让人觉得挺舒服的。   除了这种简单的触感,将玉握在手里,她好像还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喜悦,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发自内心,说不清道不明。   她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受里,没注意自己差点撞到人,直到前面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心提醒:   “走路专心点啊,古玩市场可是骗子小偷横行的地方。”   突然响起的声音近得就在江梓苏脑袋边了,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前边站着梅老板梅焕,自己差点撞到他身上,“哦,抱歉,我第一次来古玩市场。”   梅焕本来和她相向而行的,转了个身,和她同向而行,笑着问:“庄少说你对赌石感兴趣,没想到古玩市场都是第一次来啊?”   “诶,我也是刚来的兴趣。”江梓苏将一半的玉收起来,跟着梅焕一起走,“梅老板来这里做生意的?”   “嗯。”梅焕点点头,“下午有个玉友会,要不要再‘刚来’点兴趣?”   江梓苏眼睛一亮,她正愁着自己没有人脉,不知道怎么慢慢融入这个圈子呢。   可是,这个梅老板,看着像个慈善家似的,她却没怎么想和这人深交。她知道,这人是因为庄律和梅家的神秘关系才故意接近她,她在他眼里,是有利用价值的。   梅焕能看出她的渴望和犹豫,也没有表现急切,而是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你买的什么?要不要找鉴定师鉴定一下?”   江梓苏给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巴掌大的铜镜,照出的人都是昏黄模糊的,一些背面雕刻的地方还陷着泥,看着样子古朴像出土文物,但她知道这是假货。   梅焕拿着铜镜也没怎么看,笑着问:“花了多少钱?”   “两千。”   梅焕手指在背面硬泥上抹了一把,又在手里捻了捻,感叹一句:“大小姐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   江梓苏挑了挑眉,她还真不知道这世界油米卖多贵,简单解释一句:“我是看那人挺有趣,想见见人长什么样才买的。”   有趣?梅焕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问:“是一位不修边幅,待客态度极差的大叔?”   江梓苏看他表情有些微妙,顿时来了兴趣:“他不会真是什么‘高人’吧?”   武侠小说里那种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喜欢摆摊,那现实中应该是身居高位的富人?特厉害的收藏家?   梅焕将铜镜还给她,“倒也不是高人,只能说,是个有故事的人。”   江梓苏想到自己收下的一半玉,对那人的故事也感兴趣,自然追问,“是什么故事?”   “不过是,英雄落魄无力翻身的故事。这个圈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多得是,也不稀奇。”梅焕一副不怎么想说的样子。   或者,不是不想说,而是,拿捏作势。   江梓苏思索片刻,“我对这圈子的故事还挺有兴趣的,你之前说的玉友会是什么时候,我还挺想参加的。”   梅焕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抬着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吃个午饭的时间后吧,要不一起吃个饭?”   江梓苏答应得干脆:“行,正好听您讲讲,这圈子里稀奇古怪的事。” 第39章 英雄落魄   梅焕请江梓苏吃的中餐, 之前就已经预定好了酒楼和菜品,只是江梓苏感觉奇怪:“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在酒楼用餐, 不是很奇怪?她以为还会有他的朋友之类的人的。   梅焕绅士地帮她拉好椅子,笑道:“所以邀请了你啊。”   江梓苏坐下,眉梢微挑:“你经常一个人用餐?”   “饭局是为了交朋友谈生意才人多, 解决生理需求的用餐,自然是一个人更舒心。”梅焕神色淡淡,唇角的浅笑像要融化人心一样。   江梓苏看了他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餐桌,发现这人挺爱吃鱼, 就七八道菜,有四道是和鱼有关。   她也不客气, 给自己盛了碗鱼汤, 胃口不错。   梅焕笑得更加开怀了,“本来准备问你要不要再加几道你喜欢的菜,看来是不用了。”   “嗯。我不挑食。”江梓苏点点头,“但是你之前不知道有我陪你吃饭,一个人点这么多,吃不完不是浪费了?”   梅焕取了杯子给自己倒茶, 说得倒是洒脱:“朱门酒肉臭,这是任何时代都存在的问题。”   江梓苏之前看这男人一副心善心宽的样子,以为他和她外婆是一类人,听到这句,倒感觉到一丝真实。   她也没去反驳或指责, 吃得安心且愉悦,顺便提醒:“你刚刚说,餐桌上要给我讲圈子里的故事的。”   梅焕似笑非笑,故意道:“就讲英雄落魄的故事,怎么样?”   江梓苏点头:“好,就讲那大叔的故事吧。”   “那男人叫林奕,算起来……”梅焕掐着手指算了算,“应该和你爸是同一届的,京都大学的校友,很可能还是朋友,甚至室友。”   江梓苏眯了眯眼,心思百转。江浩森现在是公司董事长,而他曾经的好友却落魄到摆地摊。京都大学毕业的,现在在摆地摊,说这里面没故事都没人信。   “二十多年前,我大概十岁不到。”梅焕夹了筷子菜,作回忆状,“因为和我同辈的哥哥姐姐都参加工作了,我小小年纪也跟着到处长见识。印象中的林奕,就跟他的名字一样,神采奕奕,看起来,发展得不比你爸差。”   江梓苏想到刚刚那大叔叫出一个“苏”字,忍不住插嘴问一句:“那时候,有我了吗?”   “嗯,”梅焕点头应一声,“有你,不过你才两三岁,不记事。”   两三岁,和现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相貌了。那林奕应该是通过她外貌和夏菱神似认出来的?他和夏菱关系如何?   夏菱回了苏镇半步不肯出家门,会不会和他有关?   “神采奕奕的他,到底是怎么落魄的?”这个才是江梓苏关注的重点。   “嗯——”梅焕掂量一声,抬眸看了眼江梓苏。   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一个预警,让江梓苏精神紧绷起来,为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做好了心里准备。   “犯了事,坐了几年牢。”   “犯得什么事?”江梓苏不自觉抓紧了指尖,心跳都慢下来。   “我国的法律,和很多东西牵扯在一起,有些一言难尽。犯什么事,都留有余地,有解决办法。唯独在猥亵儿童这点,惩罚力度大,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猥亵女童?”江梓苏心跳猛地突突突,几乎是瞬间就开始为那男人辩护,“被陷害的吧?你也说,猥亵女童惩罚力度大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他的仇家才以此陷害他。”   她说得非常笃定,却被梅焕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莫名烦躁。   梅焕慢条斯理吃着菜,“这件事二十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他牢也坐了,名声也坏了,不管是事实还是陷害,已经无法挽回。”   “凭什么无法挽回!”江梓苏从身体里涌出一股怨气,来自这身体本身的怨气,逼迫她发泄出来,“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不就可以挽回了吗?”   “你——”梅焕被她的情绪惊到,幽邃的目光盯着她,“是不是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江梓苏立刻反问,后知后觉想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设想,这设想,惊得她指尖都泛着凉意:   “那案件中的女童,不会是我吧?”   梅焕赶紧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他话是否认的话,但语气里分明没有一丝否认的意思。   江梓苏坐在椅子上怔愣了许久,皱着眉头木木道:“如果真是我,他看到我的时候,表现也太淡定了吧?”   梅焕眉目放低,轻吹着杯中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道:“心性不错,可造之才。可惜了。”   “他心性不错?还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待客人?”   梅焕轻抿了口茶,解释:“只是一种经商手段罢了。他为人不善长小摊贩的那种油嘴滑舌,大费口舌地和人讨价还价是绝对做不来的,在那么多的小摊贩里边,绝对存活不下去,只有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你不就是好奇买了他的货吗?这世上,永远不缺好奇心比钱多的人,同样也不缺觉得便宜没好货价格越高越有价值的人。”   江梓苏点头:“难怪他卖那么贵。”   “他销量不高,但一件赚别人几件的钱,倒也勉强维持生计。心性,人品,智慧,一样不缺,如果没有当年的事,如今应该有不小的成就了。”   梅焕的声音有些感慨,江梓苏心里更加感慨。   曾经的天之骄子,在最灿烂辉煌的时刻,因为一场牢狱之灾,人生全部毁了。如今四五十岁,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一生也就这样了。   而这样悲剧的人,在她刚刚看到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一丝负能量,反而有一种超出常人的洒脱。这样的人,可不是心性好么。   “你刚刚还说他人品也不缺,你也觉得他是被陷害的吗?”   梅焕摇摇头,神色淡泊:“这事关小江总的家事,我不宜评判。”   江梓苏凉凉地笑了:“你也觉得,是江浩森陷害吗?”   梅焕抬眸看着她,温润的面容变得端肃:“不,我什么也不觉得。小江总的觉得也有些过了。你觉得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该有多狠毒才会对自己不懂事的女儿下手,用以陷害他人?”   “是啊,该有多狠毒。”江梓苏眯了眯眼,“应该只是猥亵未遂吧?”   梅焕轻抿了口茶,风轻云淡道:“嗯,未遂。关了一年半。”   江梓苏心下思量,这一餐也差不多就在这故事讲得差不多的时候结束了,梅焕还笑着感慨:“所以说一个人用餐舒服啊,小江总到后面都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江梓苏扯着嘴唇笑了下:“我胃小,吃不多。”   梅焕打量她一眼:“难怪这么瘦。”   “……”   午餐结束,江梓苏就跟着梅焕去了他说的玉友会。   所谓玉友会,其实就两个字,玉和友,一群玉石爱好者聚在一起赏玉鉴玉,没事再交交朋友。   梅焕因为辈分的关系,看着比江梓苏大不了几岁,但他认识的朋友基本都是江梓苏的叔叔辈的人,这样看着,倒像是梅焕带着个小辈出来见世面。   玉友会的地点像个私人博物馆,展厅的装潢偏古风,一道道玻璃橱窗隔开了各种各样的玉石玉器,有人想认真品鉴可以将橱窗打开取出玉器去鉴赏把玩。   橱窗下边有银白色的展览说明牌,有讲解玉石玉器的来历、名头、故事,看得江梓苏津津有味,同时心里好奇,这私人博物馆的主人得有多富有,这里的一件件藏品,随便哪一件拿出去,都够普通人过好几辈子的了。   这种藏品,放在正规博物馆那绝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这里倒好,直接供玉友随意把玩,也不怕谁摔了或偷了或耍手段换了假货?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在江梓苏心里想想,面上一点不敢表露出来的。因为她发现这些玉友们看着都和梅焕差不多的气质,看着就是心善心宽的诚信人,相互之间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有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过来主动和梅焕打招呼,看着江梓苏笑得揶揄:“清心寡欲的梅老板这是多年不近女色,一近就是老牛吃嫩草的节奏啊?”   江梓苏听这人语气,再加上梅焕之前说不喜欢别人叫他梅老板,这人却偏故意叫他梅老板,想来是关系很好的两个人。   “去去,我还可以再清心寡欲十几年。”梅焕当即否认老牛吃嫩草,向男子介绍江梓苏,“这是家里晚辈的朋友,江梓苏。人有男朋友了,别瞎说。”   说着,又朝着江梓苏道:“这是李老头,满嘴胡话,不用跟他客气。”   江梓苏朝人点头,道声好:“李叔叔。”   “嘿,小丫头真乖,该不会是梅淳那小子的女朋友吧?”   梅焕眼神有些微妙,看江梓苏神色没什么变化才开口否认,“不是,别瞎猜。七老八十还这么八卦?”   那李叔叔笑闹着,倒也没继续追究。他往江梓苏身上打量一眼,近乎笃定道:“小姑娘没有佩戴玉石的习惯吧?”   江梓苏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有些好奇:“您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玉能养人这话不假,李叔叔不仅识玉了得,看人也一看一个准。”   江梓苏被这一出整得越发相信玉能养人的这说法了,倒是跟着虚心求教了不少问题。   梅焕倒也是懂玉的,但他懂却不爱说,不像这位李叔叔,四五十岁的年纪,看着像个老顽童,爱显摆,江梓苏越是不懂的问他,他倒是越开心。   聊得开心了,他甚至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和田玉的平安无事牌取下来,一边递给江梓苏一边解释:“不仅仅是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这玉也是越戴越漂亮,手感越发细腻,甚至比那些不常戴的玉,有种微热的触感。”   江梓苏只当李叔叔是要让她感受一下常被人佩戴的玉的不同触感,没怎么多想就准备去接。   而梅焕却是及时拦住了,捏着她的手腕,并没有让她碰到李叔叔手上那玉牌,“李老头,别这样。自家的丫头,我这三叔都没送礼,哪轮得到你来送。”   江梓苏听了这话才知道,这李叔叔是想借给她看玉的由头把玉牌送给她。她这本来和梅焕都不怎么熟的,哪里敢要人李叔叔的玉。   “嘿,你刚刚可没说是你家的丫头。这丫头我瞧着舒服,看她身上一块玉都没有,随手送一块怎么了?”那李叔叔还挺犟,但江梓苏这会儿不伸手了,他还真不好送。   这玉本来是珍贵的东西,寻常人小心谨慎,过手都不是手对手的,这一个愿意送一个不愿意收的情况下,还真不好送出去了。   梅焕这会儿还捏着江梓苏的手腕,李叔叔犟得发了点脾气,江梓苏也就夹在两人中间僵持不下。   也正此时,展厅里响起了点小轰动,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到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顽强的日万了... 第40章 魂识空间   江梓苏往后退了退, 自己主动拒绝道:“李叔,我是真不懂玉的, 您的好东西给了我,怕也是给我糟蹋了。”   梅焕也正好趁机劝:“李老头赶紧收回去,我梅家难道没玉还要你送?看, 霍总到了,咱在这吵吵别让人看了笑话。”   李叔拗不过,送玉的最佳时期错过了,这会儿是真送不出去了,只好收下。   江梓苏听到“霍总”两个字, 忍不住顺着梅焕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霍知寒。   男人穿着样式简朴的黑色风衣, 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 黑色西裤裤腿笔直修长,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极有规律的声响,整个人透出一股英伦风格的尊贵气度。   他冷淡的目光在江梓苏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连一丝多余的惊诧都没有。   江梓苏看着备受瞩目的男人,侧身小声问梅焕:“这间私人博物馆,是他的?”   梅焕之前查过江梓苏,知道她和霍总似乎有着微妙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查出来,觉得应该是霍知寒单方面的掩盖了两人的相识过程。   因而,他也没有向江梓苏过多介绍霍知寒,只简单答:“霍家的商业帝国遍布各行各业,霍总私人爱玉,除了生意上和各大玉商交好,私下收藏了不少珍贵玉石,也结交了不少玉石爱好者。”   江梓苏猜测这男人带她来这玉友会,怕是想打探一下她和霍知寒的关系的吧?思索片刻,她又小声问:“庄律呢?他是玉石爱好者吗?他会过来吗?”   梅焕摇头:“庄少除非想闹事,一般是不参加任何活动的。”   除非想闹事……   江梓苏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下,视线往入口的方向瞟了眼,心说那货今天应该不会想闹事的吧?   “你知道庄律和霍知寒是什么关系吗?”   梅焕眸光微动:“庄少性格古怪,行事怪诞,我甚至不清楚他和梅家是什么关系。”   江梓苏细细观察,猜测这人说得应该是真的,而且,他应该不知道庄律鬼使的身份。   梅家,大概只有梅澜和庄律交易过。   她再将目光移到霍知寒身上,心下猜测,霍知寒大概是对一些玉石爱好者有想法的。   她发现,这些玉石爱好者,灵魂质量普遍普通人高一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玉能养魂,这些爱玉者的灵魂,感知起来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就好像笼了一层晕一样。   如果真是玉能养魂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和霍知寒好好谈谈。   “走,”梅焕拍了拍江梓苏的肩膀,“咱们也过去。”   江梓苏疑惑:“过去干啥?”   李叔一脸揶揄:“小丫头是被骗过来的吧?都不知道玉友会要干嘛就过来了?”   江梓苏看了眼梅焕,“我还真是被骗来的。”   李叔爱笑,此刻更是笑得开怀:“哈哈,小丫头傻乎乎的,不怕梅老板玩玉玩输了把你卖了抵债?”   梅焕斜了他一眼,“瞎说,我卖你也不敢卖她啊。”   江梓苏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玩玉的?”   “你刚刚也看了展厅的玉石玉器,那些玉里面,就有不少是霍总从我们这些玉友这儿买的。玉友会是一年举办一次,来参加的人,一般至少要带一件美玉来,供所有人鉴赏,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商量着私下交易。另外,因为近年来科技越来越发达,假玉做得越来越能以假乱真,有些玉做得太逼真,所以近年又增加了赌玉的活动。”   “赌玉?”江梓苏觉得这些玉石爱好者都厉害着,以为他们都是一眼就能分辨玉石真假的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叔跟着补充一句:“一会儿见了其他大叔记得乖一点,嘴甜一点,他们有的脾气古怪,可不像你李叔这么好说话。”   江梓苏点点头,表示自己很乖。   梅焕想了想在山庄里发生的事,觉得这女人看着乖,但绝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而那些个老小孩,有的是脾气坏到没事都喜欢瞎针对人的。于是他又承诺一句:“你也不用太委屈了自己,有谁惹你,直接怼回去,整个梅家给你撑腰。”   旁边李叔被这话惊了一下,要知道梅焕平时几乎没有拿背后的梅家给自己撑腰的意思,这会儿却说整个梅家都给这小丫头撑腰!   这丫头到底是谁的女朋友?这……有点过了吧?   江梓苏却只把梅焕的话听听,没当真。   她还真不敢让梅焕给她撑腰,今天没事站出来给她撑腰,明天梅家出什么事了,她该是个什么态度?袖手旁观?   之后,江梓苏跟着两个人顺着展厅的走廊,去了一间大的会客厅。   这次的玉友会其实不过十几人,大多是四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和江梓苏差不多年纪的也就只有梅焕和霍知寒,以及一个跟在一老爷子旁边的少年,显然也是出来见世面的。   整个会客厅有几百平米大,暗红色的窗帘将室外的日光全部遮住,但大厅到处都是明亮暖白色的灯光,遍布了各个角落。   江梓苏细细打量的同时,还看到了监控的摄像头,看起来应该是将整个会客厅所有角落都拍到了的。   大厅正中间有一张长长的黑楠木桌,已经有人在陆续入座了。梅焕在江梓苏耳边小声嘱咐:“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为了避免有谁挡住摄像头做些小动作,所以是禁止随意走动的。一会儿就乖乖坐在位置上,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服务生就好。”   “上厕所也要人跟着吗?”   梅焕笑:“你知道卫生间在哪儿吗?有人带着也没什么。”   江梓苏点点头:“那这个跟高考差不多严格了,是会有什么大盗吗?像经常偷珠宝的怪盗基德之类的?”   “哈,哈哈哈……怪盗基德?”江梓苏落座的这一小块区域,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她右手边一位看着有三四十岁的大叔笑得欢,一点不客气的挤兑江梓苏一句:“小丫头不会是来过家家的吧?还怪盗基德?你知道现下最知名的珠宝大盗是谁吗?”   江梓苏朝着这大叔看了眼,随口道一句:“不会就是你吧?”   大叔眼眸里的微妙一闪而过,很快不客气地拍了下江梓苏的脑袋,“别瞎说,知名的珠宝大盗都是只有代号,没人知道身份的。”   江梓苏被拍脑袋的那一下,感觉到丝丝异样,有些微妙的眼神朝着这大叔打量片刻,而后意味深长道:“也是,珠宝大盗被知道了真实身份,应该是要被送去警局的吧?”   大叔笑着:“小破孩动画片看多了,现实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江梓苏眯了眯眼,没再说话了,这次玉友会似乎要正式开始了。   霍知寒作为发起人,自然是坐在黑楠木桌长方形宽的那一侧,一人独占一条边。他站姿笔直,面容清冷而寡淡,看上去尊贵有涵养的同时,又透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   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时,好像带着股无形的压力。   江梓苏听他讲才知道,这里参加玉友会的人,早在之前就已经将自己带来的玉交到了霍知寒那里,来参加赌玉的活动。   而这赌玉的活动也很简单。   一般鉴别玉石真假的手段有很多,但假货逼真到一定程度后,光靠观察鉴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赌玉,则是将玉石放进玻璃容器里装好,让玉友仅靠观察去辨别真假。   至于赌的形式,倒不像赌场那种赌真金白银,毕竟是雅趣,讲究一个雅字。每一次展示的玉石,每个人需要给出一个自己的猜测,算一次赌,有专门人员记录,最后结束的时候,再计分排名。   赌胜一次计一分,赌输一次扣一分,到最后按分数排名,排第一有奖,排最后则有惩罚。   江梓苏歪了歪脑袋,故意小声问梅焕:“那我不是输定了?”   “这些老精怪们拿出来的玉石,绝对都不是能用眼睛辨别的。即使是我们,赌玉的时候也完全是瞎蒙,不比你强的。”   江梓苏眼里闪过兴味:“也就是说,完全靠运气?”   梅焕看出她感兴趣,忍不住泼冷水:“但你没有交玉石参赛,所以默认是不参加的。”   “诶?”江梓苏小惊了一下,“那我现在去交玉石参加还来得及吗?”   旁边刚刚和江梓苏讨论过“珠宝大盗”的那大叔凑过来小声笑了句:“丫头带了玉石吗,就说参加。咱们参加比赛的玉石,那是得经过考核的,不是什么玉石都有资格供这么多人观察的。”   梅焕也跟着解释:“是的,这比赛虽是比赛,但主要还是供大家欣赏美玉。等比赛结束,美玉物归原主后,你之前比赛时看上了谁的玉,可以去和他商量交易的事。”   江梓苏想了想,问:“排最后一名的,是不是要罚一块真玉奖给第一名?”   梅焕点头,这样的制度也不难猜。   江梓苏又朝着自己右手边的大叔问:“那,大叔你是不是经常获得第一名?”   大叔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丫头怎么猜出来的?”   江梓苏随口解释:“大叔说我没带玉的语气非常笃定,想必眼力比李叔叔好太多了。李叔叔应该是看我的气质才说我没有佩戴玉石的习惯,大叔你判断我身上没有携带玉石的方法,我还没想明白。”   大叔眯了眯眼:“小丫头挺聪明,我叫钟长永,今天如果真赢了,送你一块玉石交个朋友怎样?”   江梓苏犹豫了片刻,站起身道:“不必了,今天这场我也要参加,钟叔叔应该是赢不了的。”   说着,她转身往霍知寒那边去了。   钟长永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笑:“小姑娘家家的真有趣啊。”只这笑语里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江梓苏走到霍知寒旁边,并没有多么热络,只简单问道:“我也想参加比赛的话,可以现在交玉吗?”   霍知寒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淡漠地开口:“去那边找人进行玉石考核和登记。”   江梓苏幽幽目光看着他,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我带的玉石有些特殊,想请霍总亲自考核。”   霍知寒这才微微侧身,正面直视她,上下打量片刻,微微眯了眯眼,清冽的声音低声问:“你需要多久?”   “半个小时。”   霍知寒又面向一桌的玉友,官方而冷淡的声音道:“我有事先离开半个小时,工作人员会先向大家展示一些真玉假玉,比赛等我回来后开始。”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梓苏身上,好奇她带的什么好玉能让霍总亲自考核?或者说,她和霍总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些目光,霍知寒是完全忽略的,直接带着江梓苏离开了会客厅。   出了会客厅有一条长走廊,时不时能看到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走到走廊尽头后,才是霍知寒的办公室。   并不是特别大的一间,装修风格简约,色调偏冷灰色。黑楠木的办公桌靠窗,靠门这边有挺大的沙发和茶几。   霍知寒首先把灯打开,然后去拉上了窗帘,自己坐在沙发上,非常随意的姿势,却透出不凡气度。   他冷漠矜贵的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希望这半个小时,你能给我创造足够价值的信息。”   江梓苏不怎么客气地坐下,一手撑在脑袋,像闲聊似的问:“你为什么喜欢玉?”   霍知寒眯了眯眼,淡漠薄唇吐出四个字:“玉能养魂。”   江梓苏倒不惊讶这点,又问:“那你是喜欢魂,还是玉对你也有用呢?”   霍知寒背靠沙发,贵气而慵懒:“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愿意说江梓苏也没再多问,而是进入了正题:“好吧,我想问的是——你能随意从我的魂识空间偷东西吗?”   上次,庄律从她魂识空间里偷走了精子分析报告的事,她还耿耿于怀,不知道是本身鬼使都有这个能力,还是因为庄律有着她一半的魂魄才有这能力的。   这话一出,霍知寒整个人愣了一下,目光怪异地看着她:“你——有魂识空间?”   江梓苏挑了挑眉,她能感觉出,霍知寒的惊讶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强烈。   所以,他都不知道她有魂识空间的事?   江梓苏没有回答,而是淡漠地看着他,给他时间自己消化这个消息。   而她自己的问题,显然已经有了答案——鬼使并没有随意探寻她空间的能力,庄律应该是有着她一半的魂魄,才拥有她空间的使用权。   过了几分钟,霍知寒才恢复了平静,看江梓苏的眼神,晦涩难言。   江梓苏也没懊恼自己暴露了魂识空间的事,有些无所谓地问:“我空间有堆成山的玉石,但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拿不出手,但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堆成山……”霍知寒轻声重复着,这样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配上一张冷漠禁欲的脸,竟然有些可爱。   江梓苏笑了,也重复一遍:“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霍知寒再抬眸看她的时候,眼里的冷漠疏离已经淡了许多,他神色肃然,冷静地问:“你的空间,有多大?”   江梓苏并不准备把自己老底都展露给霍知寒,但扯谎也得有个参考,于是反问他:“你的空间呢?是多大的?”   霍知寒冷漠的面容闪现出一丝丝的僵硬,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她,声音也是幽幽的:“这个问题,伤自尊了,我拒绝回答。”   江梓苏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客气地猜测:“你不会是没有魂识空间吧?”   霍知寒面无表情,江梓苏却从那面无表情里看出了丝丝幽怨,笑得更乐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道:“为了不伤你自尊,我还是不要告诉你我空间有多大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没有魂识空间呢?”   “……”霍知寒眉头狠狠皱起来,冷冽的声音一字一顿,“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有魂识空间。”   江梓苏细细观察,发现这男人除了惊讶,眼神里还藏着近乎扭曲的嫉妒。   她猜测,这嫉妒的对象,应该是捡了大便宜的庄贱贱。 第41章 交个朋友   “我好像是有一次撞见什么异象, 魂魄变异了,就多了个空间, 具体细节记不清了。”江梓苏并不准备和霍知寒细谈自己的魂识空间,随口胡诌,就开始追问他, “你呢,你为什么会没有魂识空间?”   “正常情况下,魂识空间是靠魂魄凝炼的,我的魂魄还不足以支撑我炼出空间。”   霍知寒也是轻描淡写一句,话里并没有过多的细节, 江梓苏也不去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她比较关心的是:“我空间的玉, 对你来说, 有价值吗?”   她其实是不抱希望的,因为如果对霍知寒有价值,也就意味着对庄律有价值,庄律近乎拥有她空间的使用权,但似乎并没有动她空间的玉石。   不过,也不排除庄律动过一部分, 只是她空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她没有察觉而已。   江梓苏的魂识空间大到近乎没有边界,又不能像房间一样有个盒子去方便衡量容积,她只能靠魂识去感知空间里的东西。   大多的东西都被放在空间正中心,基本全是玉石, 她在各个位面“偷”的。   她不敢偷人类的东西,怕被人发现,所以偷的都是大自然自产的东西,一般遇到玉矿灵矿之类的矿区,就会偷上几块,不多,但都是极好的,玉石,灵石。   至于为什么费心思偷这些,也是因为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些玉石灵石,让她的魂魄有一种未知的渴求,她就当藏品一样收藏。这大概也是和玉能养魂有关吧。   “先给我看看。”霍知寒淡漠地看着她,眸光却较之前更深沉了许多。   江梓苏也没怎么犹豫,随手一挥,玻璃茶几上就多了一小堆玉石,大概几十个,来自不同位面,但都不是这个位面。   霍知寒看着突然多出的一小堆玉石,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瞳孔还是不可抑制地缩了一下。   江梓苏感觉气氛有些变了,空气里似乎多了不少危险因子,她轻描淡写道了句:“其实,我很好骗。”   霍知寒呼吸缓了下来,勾着唇角忽地笑了下,“别怕,世界规则在,我不能对你做什么。”   江梓苏并没有听信他的话,但还是一脸轻松地调侃:“难怪你看上去那么正派。”   霍知寒也不管她信不信,长臂一伸,从茶几上随手取一块玉石拿在手里把玩,他有些好奇,“你去过多少位面?”   “嗯?”江梓苏随口一答,“数不清了。”   “……”霍知寒握着玉石的手指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但面上并没什么表现,只淡淡道,“你这些玉石,最好不要和这个位面的人交易,容易引人怀疑,也不能将你的利益最大化。”   江梓苏点头:“所以我才找你交易。”   霍知寒把玩着手里的玉石,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江梓苏好心提醒:“半个小时已经过半了。”   霍知寒似想清楚了,将手里的玉石重新放回到茶几上,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我知道你想和我交易,但我必须和你讲清楚一件事。”   “嗯,你说。”   “鬼使协助人类完成的交易,我称之为欲望交易。之所以说是协助完成,意思是,我本身并不是交易的乙方,而只算是中间商。”   江梓苏细细体会了一下“中间商”的含义。   就好比买房买车,中间商的作用,相当于在买家和卖家之间搭建起桥梁,自身并不出售商品。对比鬼使的欲望交易来理解,就是说,在鬼使之上,还有一层更高级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买家。   就好比,有人用自己十年的寿命换取某亲人的疾病痊愈,这个“十年寿命”和“疾病痊愈”都是由买家收购和付出,鬼使只是使者,介绍着卖家完成交易,自己并不获得那“十年寿命”也无需付出“疾病痊愈”,而是提取交易过程中产生的部分欲望去凝炼魂魄。   江梓苏细细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所以说,我的灵魂并不是交易给了庄律?”   “不,”霍知寒解释,“灵魂对鬼使本身有着极大用处,在进行灵魂交易时,鬼使就会从中间商转变成买家的身份,自己收购灵魂。”   “灵魂对你们有着很大的好处?”   “嗯。”霍知寒也没怎么隐瞒,“我还差一个高级灵魂就可以凝练出魂识空间。”   江梓苏顺着他的话问:“那玉石对你的好处是怎样的?”   霍知寒并没有立刻作答,江梓苏神色严肃地强调:“我希望你对我真诚一点。”   “用来修炼。”霍知寒还算坦诚,“这个位面的玉石里蕴含少量灵气,而你的玉石里也有灵气,或多或少。”   江梓苏看着他笃定地补充一句:“但都比这个世界的多。”   “嗯。”霍知寒也没打算隐瞒,“我刚刚和你说清楚欲望交易的本质,是希望你能理解,你的玉石和我的交易并不是欲望交易,你不能利用玉石从我这里交易到你想要的一切。”   江梓苏抿了抿唇:“有没有办法,让庄律不能随意使用我的空间。”   “抱歉,我没那个能力。”霍知寒冷沉的眼眸里又一次闪过一丝嫉妒,这一次,甚至明确表达出来,“他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江梓苏脸上难掩失望,同时心里又感觉奇怪:既然玉石能用来修炼,庄律为什么没有动她的玉石呢?   可能是动了,不多,没有被她发现。   可能他也没有魂识空间,所以把玉石寄存在她的空间里,反正他能随意使用她的空间。   “不过,鬼使自愿对着世界规则立下誓言的话,在规则下无法违背誓言。”霍知寒微微抬手,眸光中似有什么在流转。   江梓苏嘴角抽了抽,“你觉得他能自愿不动我的空间吗?”   霍知寒双手交叉,身上流露出淡淡的自信:“你可以试试。”   “……”   江梓苏完全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她一挥手,茶几上一堆玉石只剩下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   霍知寒淡淡扫过那一块玉石,眉心微跳,“给你分享那么多信息就给一块?”   “……”这货是真当她很好骗了……   江梓苏面无表情:“其实,我是想用这块玉石和你换一块这个位面的玉石,好参加一会儿的比赛。”   “……”   霍知寒站起身,面色冷清,一本正经道:“再给一块,交个朋友。”   江梓苏默了半晌,在气氛冷凝到极点的时候突然咯咯笑出声:“突然有种当土豪的感觉。”   说着,她往茶几上又放了块玉石,好奇地问:“像这样的玉石,大概多少块能抵一个灵魂?”   霍知寒将两块玉石握在手里感知了下,“这种品质的,约莫几千块能抵一个低级灵魂。”   低级灵魂?   江梓苏想到他之前说还差一个高级灵魂就能凝炼空间,于是又追问:“那高级灵魂呢?”   霍知寒将两块玉石收好,淡声道:“高级灵魂珍贵而稀有,所拥有的特质,是再多玉石都无法比拟的。”   江梓苏这回算是不仅大概知道玉石的价值,对高级灵魂的独特价值也有了了解。她猜测,向明和梅淳,应该都是高级灵魂的拥有者,否则,庄律不至于那么看重。   “如果,我能给你介绍拥有高级灵魂的人,你能给我怎样的利益?”   霍知寒微微侧目:“你能分辨灵魂等级?”   “嗯——应该不像你那么精确,但大致能判断。”   霍知寒浅浅吸了口气,落在江梓苏身上的目光晦涩难辨,良久,展露出诚恳,温声道:“我们能成很好的朋友。”   江梓苏笑了:“我也觉得。”   半个小时时间到,江梓苏在会客厅重新入座,右边的大叔钟长永兴味的眼神看着她:“我倒好奇,小姑娘带来的玉长什么样。”   江梓苏笑笑:“我也挺好奇的。”   梅焕眸光一晦,心里思量着江梓苏和霍总的关系。   他猜,江梓苏本身并没有带什么玉石,应该是和霍总达成了什么交易,让霍知寒临时给了她一块玉石参加比赛。   霍知寒回来后,这赌玉比赛也就开始了。这里一共有十七人,也就有十七件玉石会被依次展出。每件玉石被安放在玻璃容器里,在长方形的楠木桌上一个人递给下一个人地被传看,传看过程中,所有人都可以对玉石给出自己的评价,表示有兴趣的,甚至当场就可以谈交易的事宜了。   主持比赛的并不是霍知寒,而是一位三十岁左右风姿优雅的性感美女,搞得和拍卖会有点类似。   美女站在霍知寒之前站的位置,手里拿着个直径两分米不到的四方盒子,下面是红木底座,上边用玻璃罩着,里面放了块墨绿色的玉石,沁色看着不像人工染上去的,似乎是块真玉。   主持人一双美眸看向江梓苏的方向,声音甜而不腻:“第一件展品就是我们今年的新朋友小江总带来的,老规矩我不做讲解介绍,直接开始传看。”   说着,她就将玻璃容器递到右手边的一位玉石爱好者手里了,而后就有服务员给她递过去第二件玻璃容器,这样,当第一件传到第三个人手里的时候,差不多第二件也传出去了。   到这个传看玉石的阶段,玉友们就可以对这玉的品相评头论足,发表自己的言论。   这些人心里都猜出,江梓苏怕是用什么条件临场和霍总换来玉石参加的比赛,霍总出手大方,他那里出来的玉,应该不是假的。   等霍知寒给江梓苏备的玉传到江梓苏手里时,她用魂识探查了一下,顿时乐了——   她给了霍知寒两块真玉,还都是价值不菲,那家伙给她弄块假玉参加比赛。   所以说,这看着正派的人,其实蔫坏着呢!   旁边那位大叔钟长永接过玻璃盒细细看了许久,也笑了出来:“丫头给了霍总什么好处,让他舍得给你这么块好玉?”   “……”江梓苏也学了些不正经,随口胡诌一句,“香吻一枚。”   明显开玩笑的语气,那大叔也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害臊。叔叔之前说的话还算数,赢了,送你一块真玉。”   江梓苏看这人开朗爱笑,也跟他聊,问了句:“这比赛,也就17场,大多靠瞎蒙,分数的范围也就正十七到负十七之间,应该很容易出现并列第一的情况吧?”   这大叔笑得更开了:“丫头你不会想说,让我和你赌一样的,带着我并列第一吧?”   江梓苏坦诚的样子带着股自信:“是这个意思。”   钟长永觉得这丫头自信满满的样子,竟不让人讨厌,甚至有点可爱。   他转着眼珠动了动心思:“行,大叔我今天跟你赌,不论输赢,朋友交定了。”   江梓苏一本正经:“那玉呢?”   大叔笑:“不差你一块玉。”   江梓苏左手边的李叔隔着梅焕都不满了:“丫头忒偏心,刚刚还死活不肯收我的玉,这会儿倒好,找别人讨玉,该不会是瞧不起你李叔吧?”   “哪能呢?”江梓苏赶紧否认,“我这不是讨玉,这是靠自己本领挣来的。”   “你逗李叔开心了,李叔送你一块玉又怎么不是你挣的?”   这李叔太犟,江梓苏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当了缩头乌龟,悄悄和钟长永商量着赌玉事宜了。   别人只能看不能摸,但她能利用魂识辨玉,是真是假,感知一下就知道了。对这比赛,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本来假装输一两次别出太大风头,但这会儿和钟大叔一起,万一输了,就有点丢面了,干脆每一次都赌胜。   基本上,江梓苏交上自己手里的木牌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十七分满分了。心里觉着,可能会引起点小轰动也说不定。   小轰动倒是被她预料到了,她没预料到的是,她的满分十七分在这次小轰动里,却是不那么起眼的。   真正造成轰动的,是另一对爷孙。 第42章 更好的下家   那对爷孙江梓苏之前有注意过, 不过因为座位离得远,才没有特别关注。   老爷子七十岁不到的样子, 看着慈眉善目,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子傲气。   少年看着20岁左右,身材有些单薄。不知是怕冷还是怎样, 穿的有点多,里边黑T外面一件墨绿色的外套,那外套跟军大衣似的颜色老成看着也不好看,这个年纪的少年,一般不会喜欢才对。   如果江梓苏没有记错, 少年几乎是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寡言的样子并不讨喜。   而引起轰动的是, 这次比赛的结果, 除却江梓苏和钟长永这两个十七分的满分,那对爷孙,爷爷是十七分满分,而孙子却是负十七分。   也就是说,那少年猜的,一个都不对, 而爷爷恰恰选了和孙子相反的赌,结果全对。   在结果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对爷孙俩的结果没怎么吃惊,倒是看到另外两个满分时,猛地站起来, 一脸激动地看着江梓苏和钟长永这边。   要不是会客厅禁止随意走动,老人家怕是要过来问道一二的。   江梓苏旁边的这群人倒是先聊起来,特别钟长永,活见鬼了似的:“丫头,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特殊的观察方法?绝对是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准!”   江梓苏之前还没想过要怎么应付这样的问题,这会儿被问到,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负十七分的少年。   恰恰好,四目相对。   少年一双黑眸乌泱泱的,清澈明亮,却又似一汪古潭,不泛波澜。   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沉闷,死寂。   江梓苏收回了视线,表情有点像吹牛皮:“这世界上有比观察力更强大的东西,大叔想不想学?”   “嘿,”钟长永乐呵了,“小丫头你还翘辫子了啊?赶紧说清楚,是什么比观察力更强大?”   江梓苏轻勾着唇角,略欠揍地吐出两个字:“运气。”   “呵,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就不信有这么牛的运气!”   聊着聊着,他们差不多也出了会客厅,去准备惩罚奖励,以及各种交易的事宜了。   而江梓苏刚从会客厅出来,迎面就碰上那爷孙俩。   少年依旧沉默不语,老爷子倒是兴致勃勃地问江梓苏:“是江家的丫头吧?我刚听你说你是靠运气赌对了十七场?”   江梓苏目光往钟长永身上瞥一眼,而后对着老爷子礼貌地问:“我是凭着运气赌对了十七场,正好还好奇,您难道也是凭的运气?”   “嘿,说来也是凭运气!”老爷子由衷感慨,“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这孙儿啊——”   老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他往前走了半步,才继续说道:“他呀,从小就跟扫把星似的,喝口水都能呛到,倒霉到了极点!就这次,他全靠瞎猜,结果十七局全输了,老爷子我清楚他那霉运,赌和他完全相反的,才胜了十七场。”   江梓苏眉梢微挑:“这么说,我是靠着幸运,老爷子您是靠着孙儿的霉运了?”   话是问话,不过她心里是笃定的。   这少年的霉运,在别人看来或许不可理喻,她却能看出个一二来。   老爷子似有千言万语想和江梓苏说道,但碍于此时的场合,略一思索,“这样,反正最后一名要给第一名送玉,老爷子参赛的是块真玉,送给这位钟先生作奖励。我孙儿参赛用的以假乱真的假玉,拿不出手,不如丫头你跟我去吃个晚饭,老爷子给你选个上好的玉?”   吃个晚饭?   江梓苏本来和夏菱说去古玩市场玩一天,但没说不回去吃晚饭。   她又将视线往梅焕身上看了眼,发现梅焕正看着手机,似收到什么消息,神色有些微妙。   他注意到江梓苏的视线,将手机收了起来,目光往那沉闷少年身上看了眼,又朝着江梓苏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老爷子看出江梓苏犹豫,取出名片递给她,真诚道:“丫头不用担心,这里这么些叔叔都认识我老萧,老萧我还不至于为一块玉坏了名声。”   江梓苏接过了名片,上面写的名字是萧越麟,是知名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   其实,她大概清楚老人家对她这么热络是为什么。   想来,那少年极罕见的霉运体质是苦了老人家的,而她现在展示出来的幸运体质大概对少年有什么好处。   只是,若她真是什么幸运体质,给少年驱驱霉运也没什么,关键她不是啊,这下怎么解释?   旁边钟长永悄悄拍了拍江梓苏后背,给她一个眼神示意,而后用尊敬地语气对着那老爷子道:“萧老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欠我家丫头一块玉。就是我刚和丫头说好的,赢了,我的那块玉也归她。”   钟长永这是暗示江梓苏,让她结识下这位老爷子。   江梓苏心里掂量着,这个国家最吃香的产业,无非就是房地产和互联网,这老爷子,想来应该是江浩森都得恭恭敬敬对待的角色。而她,要做起自己的事业,人脉是肯定不能少的。   想清楚了,她也就没推脱,但也没答应满:“我年纪小,家里管得严,晚上不能回得太晚。”   老爷子一看她有要答应的意思,当即慈眉善目地笑:“吃个饭,用不到太长时间,老爷子我保证,饭后亲自把你送回家。”   说着,他又一副定睛思考的样子,回过神时问:“你外婆,是不是苏镇有名的蒋女士?”   江梓苏点头,没想到外婆都有名到这程度了。   她这个小江总,在京都还有点小名气,但也仅限于些普通富商,算不得特别高级的豪门千金。   到翡翠山庄的时候,梅家没人认得她;参加这玉友会,如果不是有人介绍,怕也没人认得她。   “那感情好!我……”老爷子一拍手,似想到什么特开心的事,准备说什么,又碍于这场合,到底没说出口,大概是准备等之后约着江梓苏单独吃饭的时候说。   之后的流程就挺简单了,萧老爷子急着和江梓苏谈事,将参赛的真玉赠给江梓苏之后,连之前瞧上的玉石也没找人交易了,早早地就想领着江梓苏出去吃饭。   江梓苏本来也是出来见见世面结交朋友,除却梅焕这个特殊的人脉,她今天结识了李叔和疑似珠宝大盗的钟长永,以及这位即将深交的萧老爷子。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对霍知寒而言有了利用价值,这就意味着霍知寒将成为她最强有力的人脉。   当然,要想保障这条人脉,她需要把庄律能随意使用她空间的这个后患给解决了。   苏镇最知名的酒楼似乎就属丽景轩,之前梅焕带江梓苏来这儿吃午餐,萧老爷子请吃晚餐,也是在这儿。   吃的地点倒还好,江梓苏本身贪图美食但并不挑食,她觉得奇怪的是,萧老爷子那孙子,从头到尾是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并且完全没有想要说话的意图,如果不是眼睛会动,江梓苏差点以为他是个傻子。   穿的也是件墨绿色厚外套,看着一点不像是房地产商的儿子,倒像个呆头呆脑的土老帽。   而萧老虽关心这孙子,但好像也完全习惯了他的沉闷,都已经坐到餐桌上了,才想起来介绍——   “瞧我这记性,旁边跟个孙子都给忘了。”萧老哈哈笑着拍了拍脑门,才又拍了拍那少年肩膀,“我孙子叫萧一鸣,从小就天资聪颖,可惜就是忒倒霉,也没什么朋友,性格孤僻得一天都不见得说上一句话。”   江梓苏瞧着这少年奇特,朝着他点点头,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江梓苏。”   沉闷少年眼珠都没怎么转,漠然地朝着她点了下头,幅度极轻微,微不可查,之后,就没反应了。   萧老爷子是习惯了,主动安慰:“丫头别介意,他就这德性,绝对不是针对你。”   江梓苏看着他想到了向黎的弟弟向明,又觉得这萧一鸣的名字有特点,忍不住问老爷子:“一鸣有弟弟吗?”   “嗯?弟弟?”老爷子没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摇头,“亲弟弟没有,一鸣是老三家的独子。”   “哦……”她还以为会有个“惊人”的……   说到独子,老人家有些感慨道:“我家那位,头两个生的女儿,就老三一个儿子,结果老三夫妻俩去的早,给我剩了这么个可怜的孙儿。”   江梓苏听着,觉得这也是缘分。   这萧一鸣,就身份上来说,应该是老爷子的唯一继承人了,这点和她还有点像,不同是她是个女继承人,家里还有个表面养女实际私生女的妹妹在虎视眈眈。   老爷子将菜谱交给江梓苏点菜,自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丫头你信命吗?”   命?   江梓苏被问得一愣,目光不自觉落在那安静少年身上。   少年正好也在看她,似乎,也好像没在看她。   一双黑眸,饱含平静,又格外惹眼。   江梓苏发现,这人眼睛很特别,倒也说不上哪里特别,就是让人印象深刻,也不至于深刻,就是,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那一双眼睛,不自觉陷进去。   她很快移开了眼,看向萧老爷子,点头回应:“我是信的。”   老爷子似松了口气,“我想也觉得,你该信的。说实在,老爷子我以前是信科学不信命的,现在,我这孙子,活生生把我逼得信了。”   江梓苏挑了挑眉头,她觉得科学和命数并不矛盾。科学是研究已经存在的万物规律,科学无法明确论证命数的不存在,又无法研究确实的命数,因而去用大数据归纳总结,但总结出来的东西又只作为供参考的概率,而不确实。   她所理解的命数,也不过一种概率。   就好比刚刚那场比赛,不同的人,取得负十七分的概率是不一样的。而这少年,在完全瞎蒙的情况下,取得负十七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这就是她理解的命数。   她还记得,在某个位面里,这是一种病,有专门的医治方法。   而患有这种病的人,大多早慧,心智成妖,同时极易英年早逝。   这少年活到现在,萧老爷子怕是想了不少法子的。   “我这么些年,碰到个算命的都要去问一问,各种古寺里的大师也都拜访过,也挖空心思想了不少法子。有一个说法,是说除了我孙儿,这世上还有运道极好的人,能克我孙儿身上的霉运,保他平安。”   江梓苏刚皱了下眉头,老爷子就急了:“丫头你先别皱眉,我说的是真的,我孙儿近来出行连坐车都不敢坐,跟着我来趟苏镇也是几经波折。哦对,我之所以带着孙儿来参加玉友会,也是听一位大师说,能遇着贵人。”   老爷子眼神诚恳,分明在说:你就是我要找的贵人啊!   江梓苏无语,她哪是什么贵人啊。她不过是耍手段赢了一次比赛,根本不是什么幸运体质,别说保这少年平安,她担心自己被这少年克死。   一桌菜上齐了,江梓苏迟迟没有开口。   老爷子看出她的犹豫与拒绝,心里有些焦急,他吸了口气,面色变得端肃了些许:“我刚刚也了解了一下江家的情况,小江总年轻有为,刚刚被渣男和妹妹背叛,如果能找到更好的下家,绝对是足够扬眉吐气的快事。”   “更、更好的下家?”江梓苏被老爷子这“新潮”的思想抨击得一愣一愣的。   庄宸和夏晚儿搞到一起去让她丢了脸,于是她找个比庄宸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去打脸?   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黑眸依旧清澈明亮,没什么情绪,好像他爷爷嘴里的“更好的下家”说得不是他一样。   江梓苏嘴角微抽,重新看着老爷子:“我暂时,还没有找下家的想法。”   老爷子眼神非常严肃:“小江总认真考虑,只要你保着我孙儿活着,一直到生下曾孙,我老萧还能给你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意想不到的好处?总不能让人萧一鸣入赘江家吧?   江梓苏还在猜测老爷子说的好处,那一直存在感极低的少年突然主动按住了老爷子的手臂,神色肃然。   老爷子反应相当迅速,猛地站起身来,“食物中毒,快叫救护车!”   江梓苏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就食物中毒?   少年才吃一口吧?而且才按了下胳膊老爷子就反应过来食物中毒了?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她心里还在吐槽着,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要命的酸胀与剧痛。   顿时小脸一白:完蛋!她刚刚也吃了少年吃的菜品!被倒霉体质传染了! 第43章 危险生物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江梓苏感觉自己好像缺斤少两了一样,腿脚发软, 浑身不舒服。   而萧一鸣,除了最初按他爷爷手腕时严肃了一瞬间,之后全程淡定脸, 好像食物中毒的不是他一样。   江梓苏之前还有些犹豫,这会儿见识到霉运体质的威力,对萧一鸣同学是完全抗拒的。同时非常能够理解这货为什么沉默寡言没朋友了——   妈蛋!谁愿意跟这种倒霉催的做朋友啊?!懂不懂珍爱生命了?   更何况她的生命那么宝贵。   “萧老,您也看到了,咱们三个一起共进晚餐, 我和您孙子都出事了,就您没事。这说明我根本不是什么锦鲤体质, 运气还没您好呢。”   萧老爷子一脸懊恼地解释:“不是啊, 丫头。这事得怪我,是我遇着你实在太高兴了,一时给忘了。平时我家小鸣用餐我都记着要检查食物的,只要百分百确定不会食物中毒,就不会有事的。”   “……”这么说来还是她的错了?   江梓苏腿软地虚晃了下,老爷子推着萧一鸣去扶, 萧一鸣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扶着。   少年看着身材单薄,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手掌清凉干爽,给人舒服的感觉。   老爷子看得笑弯了眼:“爷爷之前说的话, 丫头好好考虑。现在天也不早了,爷爷送你回家。”   苏镇本身有古城之称,道路并不方便车辆行驶,随处可见是极富历史感的砖石铺出来的路面,特别要去江梓苏外婆家的话,要走过一道相对狭隘的街道。   江梓苏本来就觉得老爷子从医院出来后好说话得有些奇怪了,等差不多被送到家的时候,才听到老爷子一副突然想起来的语气喊了句:“嘿,瞧我这记性!”   江梓苏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板升腾起来,带着诡异寒意。   老爷子笑得坦荡荡,眼神微带点揶揄:“我想起来,我家小鸣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正好蒋女士不是在出租民宿做慈善吗?是不是还有空房?”   江梓苏赶紧摇头:“没有空房。我妹妹过两天要过来,家里的房不出租了。”   老爷子瞧着她那紧张的样子也不恼,大大方方往蒋女士家里去了,“没事,我和你外婆商量商量。”   江梓苏:“……”她记得,外婆之前和她打感情牌的时候,意思似乎是让夏晚儿和她一起住一住当年夏菱和夏蓉姐妹俩住过的房间,去深刻感受一下——姐、妹、情、深。   一行三个人一进屋正好看见蒋女士在忧国忧民读报纸,听到声响也没起身。   江梓苏喊了声:“外婆,我回来了。”   慈眉善目的老人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报纸合上,取下金丝眼镜细心放好才缓缓抬头,看到江梓苏带的两位客人也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吃惊,而是一派优雅祥和的作风。   萧老爷子惯会与人打交道了,看着老人家递上了名片,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萧越麟,近期在附近有地产开发项目,听闻了蒋女士在这里的好名声,特地找了这家民宿租住。”   蒋女士接过名片看了眼,而后不动声色打量了萧越麟许久,轻声慢气缓缓道:“我这里只有一间客房出租,环境也比不得酒店,你们爷孙俩住着拥挤,怕也不会习惯。”   “是这样,”萧老拍了拍站在他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萧一鸣,“这是我孙子萧一鸣,他大学有个社会实践作业,要在这苏镇待几天,可能还要采访到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还有事就去住酒店,你看能不能让我孙儿在这住几天?”   江梓苏简直无语了。   这萧老爷子看着顶正直的一个人,扯起谎来头头是道不带脸红的。   蒋女士往后看了看萧一鸣,萧老爷子又笑着推荐:“我这孙儿小时候养在乡下,不怕吃苦,干活也麻利,乖得不像话,就是性格有些孤僻,还希望蒋女士不要嫌弃。”   江梓苏心里非常纠结,特别想把萧一鸣的倒霉特质透露给外婆,但这么说实在不礼貌。而且,她外婆思想先进,是绝对不允许听到命不好这种封建迷信思想的。   而萧老爷子用词用句拿捏得相当好,一边强调了蒋女士的德高望重,一边又说什么不嫌弃。   老人家最是心善,哪里受得了别人说她嫌弃谁,当即应下:“哪里嫌弃了,我看着这小伙子这朴实的样子,比现在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强多了。要住多久?”   说着,老太又转向江梓苏道:“苏苏,你去把客房整理一下。”   江梓苏:“……是。”   江梓苏不清楚萧老爷子怎么和外婆说的,但萧一鸣住进了外婆家客房这事是定下了。   晚上夏菱洗澡的时候,外婆悄悄进了江梓苏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江梓苏搞得有点懵:   “外婆?您有什么事?”   外婆端着面子,半天不得开口,最后才拐弯抹角地说:“苏苏啊,外婆知道你孝顺,但是吧,外婆都单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嗯?单了这么多年?外婆您在说什么?   “这些年,也有不少街坊邻居笑你外婆思想老旧不肯再婚,但实在是——”外婆一脸为难的样子,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更多了。   江梓苏半天才回过神来,老人家大概是觉得萧老爷子太过殷勤,以为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了!   这误会大了!   “外婆,您……”   还没等她说完,外婆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这个事,先这样吧。”   江梓苏一脸懵逼:先哪样?萧老爷子是对您做了啥?   “晚儿大概就明天过来了,你明天就别出去玩了。外婆之前和你说的,你都还记着吗?”   江梓苏怕老人家唠叨,赶紧点头:“记着的,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外婆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慈祥而宠溺:“外婆知道苏苏是懂事的,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无论如何别伤了和气,外婆是真心希望你和晚儿,能像当年你妈和你小姨那样好的。”   江梓苏无语:像她们一样好?难道要像她们一样抢同一个男人吗?   不过,答应了夏菱不和外婆顶嘴,她表面上还是微笑点头。   外婆对她的乖巧很是满意,接着又安抚一句:“不管怎么说,晚儿是替她妈妈欠着你和你妈的,等她来了,外婆会替你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当着外婆的面好好给你道歉的。到时候,外婆做个见证,你俩握手言和。”   “嗯嗯。”江梓苏非常乖地点头。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之前也嘱咐了一大堆,这会儿也就没再多说。   出房间门的时候却是一惊:“小鸣?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江梓苏听到声响赶紧跟出去看,果然看到萧一鸣站在房间门口,依旧穿着那件墨绿色土里土气的外套,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她知道萧一鸣的特殊情况,赶忙帮他解释一下:“外婆别担心,他应该是找我有事的。”   外婆拍了拍胸口也没多说什么,反倒表扬了萧一鸣一句:“这小伙子看着闷,其实安全意识挺强,他刚刚悄悄把家里的水电煤气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   “……”江梓苏其实很想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等外婆离开了,江梓苏尝试着和萧一鸣交流:“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少年静静地立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洗澡的时候,需要断电。”   他嗓音清冽,咬字清晰,和他这人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洗澡要断电?”江梓苏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少年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不能让他在外婆家给夭折了。   正好外婆家的热水器属于那种插电烧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热水的,断电了也不用担心热水的问题。   但是——   “断电了你怎么洗?摸黑?用蜡烛也有点危险吧?”   “我带的行李里,有蓄电台灯。”   江梓苏往屋里看了眼,浴室里已经没水声了,于是答应:“行,等我妈洗完澡,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等夏菱出来的时间里,她干脆就靠在门边和萧一鸣聊天:“你是大学生吗?”   萧一鸣虽然不喜说话,但有人不嫌他倒霉愿意和他说,他也没有刻意把她冷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读大几?”   “大二。”   “大二,”江梓苏重复一遍,“那有20岁了吧?”   “有大师说我活不过20。”就这么一句,少年嗓音还是淡的,无悲无喜,好像生死都已经看淡了一样。   倒是江梓苏眼神一凛,问:“还有多久?”   “两个月。”   江梓苏暗忖:难怪萧老爷子那么急着给他找贵人。   不过,如果那大师真有能耐的话,这少年玉友会上的碰见的贵人,没准真是她也说不定。   她虽然没有锦鲤体质,但能在玉友会上因为一个百分百概率被萧老爷子相中,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你读的什么大学?”她又问。   “京大。”萧一鸣的回答几乎不会多说一个字。   江梓苏也不知道聊什么了,随口问一句:“你认识梅淳吗?他也读的京都大学。”   “认识。”萧一鸣的神色至始至终不曾变过,也完全不好奇江梓苏和梅淳是什么关系。   但他不是那种面对死亡放弃挣扎的丧,而是真的看得淡。   想想也是,对于一个长期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除却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江梓苏还准备从萧一鸣这里获取点梅淳的信息,正好夏菱从浴室出来了,她也就没再问,着手安排这危险少年洗澡的事去了。   断电之后,江梓苏在一片漆黑中和夏菱聊天。   夏菱也是有点点八卦萧老爷子:“苏苏你是怎么会认识房地产商的董事长?他不会真对你外婆有什么意思吧?妈刚刚对着名片查过,他好像也是丧偶好些年了。”   “额,没有吧。其实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那老爷子信了算命的说的话,说他孙子活不过20,又说我是他孙子的贵人。”   夏菱沉默了好半晌:“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江梓苏顺着她的思想解释:“病急乱投医嘛,要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有算命的这么说,让您干什么您肯定也愿意试的。”   “呸,别瞎说。”夏菱在黑暗中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忍不住问,“那算命的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萧老那是你爸都难得结交的人物。”   “额……不知道啊。”之前萧老爷子也没和她说那大师是谁。   母女俩正聊着,房间门突然被敲响,江梓苏赶紧打着手机手电筒起身去开门。   手电筒暖白色灯光照射下,门口的少年安静的立着,只是——   他乌黑的头发湿漉,细碎的水珠坠在发梢,有的滴在他白玉般逸美的脸上,有的滴落在身上。   他围着浴巾,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一层薄薄的肌肉清晰可见,看着单薄的身材在这个时候倒显现出点男人魅力了,而肩膀下精致的锁骨又有种少年感的性感。   他身上还有没擦净的沐浴液泡沫,看上去有点诡异。而他整个人特别淡定,脸上一点窘迫的表情都没有,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我的台灯坏了,你家热水器,好像也坏了。”   所以就是,洗澡洗到一半,应该是泡沫都还没冲掉的时候,突然停水,台灯也不亮了,一片漆黑。   江梓苏怔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差点不厚道地笑出来。 第44章 向黎出事   萧一鸣时刻都在和生命作斗争, 小心谨慎地处理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同时又表现出超然的淡定。   那种被生命开给他的各种玩笑磨炼出的淡定。   就洗个澡, 他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期间的经历够出一部鬼片了。   而江梓苏外婆家的热水器是真的光荣了,电水壶烧水的时候又跳闸, 停水又停电。如果不是萧一鸣特别强调不要用煤气,江梓苏怀疑她这一家人可能会牺牲在煤气爆炸中?   最后,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萧一鸣也没再想办法解决洗澡的问题,而是将就着用矿泉水将身上的泡沫洗掉, 花费了一桶的冷水。   好在外婆早早睡了,没有感觉到家里发生的“灵异事件”。但全程围观了这一切的夏菱, 再看萧一鸣的目光, 简直微妙而晦涩难言。   萧一鸣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包括洗澡期间发生的一切,以及夏菱异样的目光,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简直淡定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额外的情绪。   打着手机手电筒回房后,夏菱脸上像开了染坊, 一言难尽。   “苏苏,你说那个小鸣,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夏菱在女儿面前常表现出一个母亲的强势,这次似乎被吓得不轻,神色间带着游移与惊恐。   江梓苏学着她之前的语气, 一本正经:“都什么年代了,妈你怎么还封建迷信?”   夏菱捏着她的胳膊,母女俩靠在一起睡:“可这事太邪门啊,这孩子也……忒倒霉了吧?”   江梓苏靠在母亲怀里,开玩笑般:“外婆说夏晚儿明天就到了,你说,如果让小鸣和夏晚儿交好……”   玩笑还没开完,夏菱推了下她的脑袋:“别净想些害人的事,对,你没事也别和那萧一鸣走太近了,小心被祸害了……”   夏菱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不对,改口:“妈也不是恶毒,就是,你还是要首先顾及了自己的安全。我看那孩子心态不错,应该已经习惯被人躲着了。”   江梓苏想着少年浑身泡沫,围着浴巾一脸淡定的样子,莫名地笑了。   “放心吧,妈,他要是真中邪,那我说不定真是他的贵人,要是今天的一切只是巧合,我之后也不会被他祸及,您别操心了。”   “不是这个理,我跟你说……”   夏菱还要劝,江梓苏脑袋往她身上蹭了蹭,声音柔软而疲惫:“妈,我困啦……”   “哎,好吧,先睡吧。”   江梓苏也轻叹了一声,她到底没有和母亲提起在古玩市场遇到的那位疑似母亲初恋的大叔林奕。   还有那半截玉,她猜,林奕是想借她的手送给夏菱的吧?   如果,林奕真的是夏菱的初恋,当年害他背上牢狱之灾的猥亵女童事件,夏菱是怎么看待的,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第二天一早,外婆起得最早发现家里停水又停电,倒没多想,只担心了下有没有怠慢客人,就请物业来看了看。   而等江梓苏起床的时候,家里水电热水器都没问题了,倒是萧一鸣,用早餐的时间,一直敲他房间门也没反应。   江梓苏心里担心这倒霉催的又出什么事,干脆找了外婆要了钥匙开了房门,结果——   萧一鸣被被子裹成个球,摔在地上,他像是被困在被子里了一样,挣扎在被子里钻不出来。   江梓苏看到的就是个被子裹着的球在地上挣扎着,看得她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对这倒霉蛋而言被被子困住可能不是什么好玩好笑的事,光在旁边笑的话这家伙说不定困在被子里窒息了……   她赶紧过去帮忙他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可能是老天爷真的想让他闷死在被子里面,江梓苏巴拉着纠缠在一起的被子,首先找到的是少年的腿——白皙而笔直,皮肤光滑细腻。   她一边拉握住少年的腿,一边循着腿去往上解开几乎快缠出结来的被子。   而后——   江梓苏隐约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猛地松开了他的腿,“你裸睡?!”   少年脑袋完全困在巨大的被子里发不出声音,而江梓苏也没有去等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   答案已经被她……看到了。   她赶紧换了一头去解被子。   简直不能理解,一个人到底要怎么睡,才能到被被子困住的境界?这被子成精了不成?   等她解了个大概才发现,这货是盖了两床被子,两床被子连带着床单一起纠缠在他身上了。   因为是裸着的,萧一鸣从被子里出来后,整个人还是裹着一层被子的,不过将脑袋露了出来。   而露出来的脑袋,满脸通红,再配合他淡定的表情,莫名的反差萌。   萧一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脸红是因为,我感冒了;裸睡是因为,衣服全湿了;被被子缠住是因为——”   他顿了一下,似在想要怎么解释。   江梓苏听他说感冒,才发现,他不仅是脸蛋通红,鼻子尖尖,也染着点点红。   昨晚洗个澡都耗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又是用冷水洗澡,再加上他这倒霉体质,不感冒才怪呢。   “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她开口打断了萧一鸣的思索。   “……”萧一鸣默了好半晌,哑着嗓子道一句,“想笑就笑吧。我早就不要面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梓苏非常不客气果断笑了出来,笑得超级欢快的那种,“我一想到我解救被被子困住的少年这个事迹,我……哈哈……忍不住……”   特别是从被子里拉扯出一条腿来,简直了……   这货在她这里是真的没有任何脸面可言了……   萧一鸣淡定地看着她笑得毫无形象,眼底柔出一抹清和淡光。   等笑声渐渐小下去,他才淡声道一句:“习惯就好。”   “咳咳,”江梓苏清了清嗓子缓解下情绪,“那个,你就坐地上,不上床?还有,你衣服都湿了怎么不和我说?”   “不想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一鸣淡定的解释,而后动了动身子,也是不甚在意道,“我,感冒似乎很严重。”   感冒严重到动不了?   江梓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紧蹲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烧得都烫手了!   她赶紧把人给抱起来,准备火速送去医院。   她力大无穷没觉得什么,倒是萧一鸣,猛地被一个看着瘦弱的女生毫不费力地公主抱,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将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按着江梓苏的肩膀,一时没有掌握好,捏住了她肩膀下的锁骨,纤细而精致,触感极佳。   他很快缩回了手掌,冷静道:“不去医院,去医院容易引发更大的事故。”   江梓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反正这世界的人打过疫苗,感冒也不算严重的疾病。   “把我放床上。我行李箱里有药,用的时候认真检查生产日期和注意事项。”萧一鸣有条不紊的嘱咐着。   江梓苏觉得,这家伙是真被命运玩弄出耐心来了。   之后,她给他重新铺好床,泡好精心检查后确保不会出问题的感冒灵,又亲自端送早餐。   果然就像他说的,他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事对别人不过是多点麻烦,对他而言可能是多一种的死法……   江梓苏听外婆的话一天没出门,在家等夏晚儿过来,同时一边照顾着生病的萧一鸣。   所谓的照顾,其实就是每隔十分钟往他房间跑一趟,以确保他还活着……   而他的病,就像是老天爷给他开个玩笑一样,来得猛,去得也快,早上还浑身虚软得动都动不了,下午已经退烧活蹦乱跳了。   同时,也是下午,夏晚儿到了。   跟着严云清一起。   江梓苏还以为,她是会跟着庄宸一起来的。   夏晚儿穿着卡其色长款风衣,脚上小白鞋白得亮眼。   她一看到江梓苏,脸上明媚的笑容就变成了局促不安,怯生生地喊一句:“姐姐……”   江梓苏揉了揉眉心,略苦恼。   对着这么一副“你欺负我”的楚楚可怜脸,她该怎么装出和平友善来?   而夏晚儿一看她苦恼的样子,不安得更加厉害了,口头禅又来了,低低的声音,弱弱的调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向记者透露我被用药的,我已经求着爸把事情调查清楚,证明你的清白了……”   跟着夏晚儿后面的严云清眉心直跳,明明是他的功劳,怎么这是要被夏晚儿抢走的节奏?   江梓苏实在装不出友爱,干脆简单一句:“你先别和我说这些,外婆想你了,你去里屋看看外婆吧。”   等夏晚儿进里屋和外婆谈话,严云清单独面对江梓苏,神色有些复杂。   江梓苏算了算,她把江浩森的电话拉黑了,严云清应该会有很多话要替江浩森传达给她才对,“你有什么要汇报的。”   夏菱从房间出来一趟,看两个人是要谈话的样子,又折回去了。   严云清缓缓叹了口气:“江董让我替他向你道歉,关于你房间里发现的药物,已经查清楚了,和你没有关系。”   江梓苏之前就听过庄律的安排,没怎么意外,轻点了下头:“嗯,跟谁有关?”   严云清汇报工作一样冷静道:“是庄宸,想对你耍手段,结果弄巧成拙。事发之后,他又嫁祸给你。购买药物的账号虽然是你的账号,但我请黑客查出来,那个账号有一天登录的IP地址有异常。”   江梓苏懒懒地坐在外婆放在庭院的藤摇椅上,手指有规律地轻点在藤椅扶手上,抬眸看着严云清问:“庄宸现在怎么样了?”   “庄家内部起了点矛盾,庄董事长和庄夫人似在冷战,庄宸夹在其中,被庄董事长暂时停职,理由是筹备婚礼。”   江梓苏点点头,心里猜测着庄律想要的结果。   她漫不经心地问:“江浩森除了道歉,没有别的表示?”   “江董已经将网上因夏小姐言语不当而对睨造成的非议全部澄清,极力挽回了你的声誉,并答应——”严云清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等你回去,调你去总公司,江总要亲自培养你。”   亲自培养,基本上就等于放权给她了,甚至表明江浩森有退休的意思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面对这么饱含诚意的条件,江梓苏只是淡淡“哦”了一声,“那等我回去后,再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培养吧。”   她现在,房地产巨头想让她当孙媳;和霍知寒建立的关系也使得她可以调用霍知寒的势力,也就不怎么在意江浩森抛出的好处了。   而严云清眼神微妙地看着她,感觉这一次,小江总是真的变了许多。   并没有因为江董事长让她受的委屈而一蹶不振,反而多了一股自信的气质,眉宇间也多了些鲜活的灵气。   他犹豫了片刻,沉缓的声音道出一个消息,简单五个字:“向黎出事了。”   江梓苏猛地蹙了下眉,而后很快恢复平静,冷静问:“什么事?”   “被以前的仇家寻仇,打进了医院。”   江梓苏坐直了身子,紧拧着眉头:“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严云清有些怪异地看着她:“时间在你离开江家当天下午,向黎有给你打电话和发消息,你都没有回。”   “我没有收到……”江梓苏非常笃定的声音,说到一半停住了。   那天下午……   她正在翡翠庄园,庄律给她安排的房间里睡觉。   她抬起头,乌黑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严云清:“你确定,他给我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严云清默了半晌,认真地点头:“他请求你,帮他照顾他弟弟。打出的电话和发出的消息,在他手机上还有显示。你的手机没有显示吗?”   江梓苏沉默着,心里一片凉意。   那天,向黎抱着她和庄律对峙时,并没有屈从庄律,而是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才把她交给庄律的。   那天下午,庄律说要给她准备惊喜,让她先睡,但他具体准备的什么惊喜,她不知道。   手机消息,肯定是庄律删的无疑。   但是,他到底是因为单纯讨厌向黎,任性地删了向黎的电话和消息,还是……   向黎被打进医院的事,和他有关系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她希望和他无关。   很希望。   正好这时候,夏晚儿出来了,萧一鸣也从房间出来,都能感受到,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对。   夏晚儿一脸关心:“姐姐你……”   江梓苏不想听她说话,直接问严云清:“他让我帮忙照顾他弟弟,他是多严重吗?”   “没有生命危险,但在住院,没法回家照顾他弟。不过江总放心,我已经请了高级保姆帮他照顾他弟。”严云清声音温润,显得贴心而可靠。   江梓苏没再多问,掏出手机给庄律打电话。   号码拨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回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有误,请查证后再拨……”   手机通讯录里存的号码怎么可能有误,显然是那男人拉黑了她。   呵。比她还任性。   这时候,夏晚儿主动递过来她的手机,小声道:“用我的手机吧,我手机里也有他的号。”   江梓苏正好看到外婆也出来了,于是没有拒绝夏晚儿的好意。   她伸出手,都还没碰到夏晚儿的手机,手腕被握住了。   握住她手腕的手掌宽厚而白皙,指节坚硬有力,肌肤相亲之处,带着清爽的温热。   萧一鸣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淡定,声音平静如不起波澜的古井:“你想求证,但结果必然是自取其辱。”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可能有点乱,因为我发现我原本是要走剧情的,不知道为什么给萧一鸣加了那么多戏份……   妈蛋,好萌这种倒霉体质的淡定少年怎么破……   我觉得今天还能再来一更,不出意外的话。   让下线几章的庄贱贱出来犯个贱…… 第45章 我要亲你   江梓苏看着萧一鸣惊了一下, 他知道她要给谁打电话吗,就出声制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躺在夏晚儿手上的手机响了,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庄律两个字。   这时间,真是恰到好处。   江梓苏又看了眼萧一鸣。   萧一鸣收回手松开她的手腕, 两手插进那件具土的墨绿色外套口袋里,神色平淡,好像刚刚开口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夏晚儿和严云清都还是刚刚看到萧一鸣,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好奇地打量之后,神色各异。   夏晚儿是觉得, 这少年长相倒是白净帅气,但穿得老土, 好像乡下来的土老帽, 一看就是外婆家民宿的租客,而来外婆家租住的客人,大多贫穷,也正好和他的穿着相符。   只是,这么个土老帽,怎么敢随便捏江梓苏的手?   严云清见多识广, 倒是觉得,这少年虽穿着土气,但浑身有种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特别那双眼睛,漆黑而平静,看一眼就叫他心里发慌, 好像整个人被看透了一样。   电话还在响着,江梓苏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取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道清越动听的男声,慵慵懒懒地透过电话传过来:“喂?小宝贝?”   江梓苏感觉自己耳朵都颤了颤,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下。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声音略低:“是我。”   “嗯?是你?你是谁?”庄律清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江梓苏握手机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地答:“江、梓、苏。”   “哦——”庄律的一声拉得老长,调调里还带着点意味深长,随后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怎么是你啊。”   江梓苏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压得越发低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庄律的声音慵懒随意,慢慢悠悠的语调里流露出的胜券在握般的自信让人讨厌,“哦,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突然给晚儿打电话的话——我在苏镇啊,约她出来玩。给她打电话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呢?”   江梓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么些人,觉得现在实在不是好好说事的场合,于是主动问:“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庄律轻笑了一声,才慢慢悠悠道:“在酒吧啊。”   电话挂断之后,是江梓苏的外婆最先开口,慈眉善目的老人头一次眼神严肃:“苏苏,你和那个庄律是不是在谈恋爱?外婆瞧那男人配不上你。”   京都发生的事,外婆不在场,但也听说了一二。   那个男人,成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放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可刚刚晚儿又说,苏苏好像是喜欢那男人的?   这是个什么眼光,正经男人不喜欢要喜欢一无是处的纨绔?   外婆对庄律的不满,直接就写在脸上了。   江梓苏把手机还给了夏晚儿,同时不动声色看了夏晚儿一眼。   她猜,夏晚儿应该是知道庄律的另一层身份,所以不希望她和庄律在一起,在外婆那里说了庄律坏话的。   应该也不算坏话,而是事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着的棉质拖鞋,“外婆放心,我没和他谈恋爱。就是有点事,要找他,这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   外婆依旧不乐意,“就是不谈恋爱,那种人,你该躲着点的,别和他打交道了。”   江梓苏在门口换了双球鞋,踩了踩,耐心解释:“他在我家公司危机的时候出手帮了忙的,您老不是从小教育我不能忘恩的嘛。”   “挟恩图报就不地道了。”   “外婆别担心,他那人就是骨头贱,你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要闹得你鸡犬不宁,不如我和他好好聊聊,否则他不懂事闹到您这里来,当心坏了您的名声。”   夏菱是向着江梓苏的,也帮着说一句:“那男人是行为有些荒诞,不按常理来,到这儿来闹事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外婆抿了抿唇,也不再多劝,问:“回来吃饭吗?”   “在外面吃。”江梓苏带好了手机钥匙,就出门了。   她没有注意的是,在她出门后不久,萧一鸣也跟着出了门。   存在感极低的少年,缓步跟在她身后十几米,并不惹人注意。   倒是夏晚儿好奇地问外婆:“外婆,那个男生是这里的租客吗?”   外婆点点头:“是啊,昨晚刚住进来的,本来说要做大学的社会实践,结果早上感冒了,一天也没出去。”   外婆看着萧一鸣跟着江梓苏出去,心里思索了片刻,又念叨一句:“我看着那小子像对你姐有意思的。”   夏晚儿想到那土老帽捏江梓苏的手,江梓苏都没有生气,忍不住问道:“那姐姐呢?对他是什么意思?”   外婆想了想,“我看着也像是有意思的,她隔个几分钟就往人家男生房间里跑,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说完,外婆又止不住念叨:“我瞧着,小鸣人很不错了。长得白白净净,性格虽然沉闷点,但乖巧懂事,还是京都大学的,就是年纪比你姐小了几岁。”   夏晚儿眼眸微亮了一瞬,声音甜甜的:“现在年轻人都流行姐弟恋啊。”   外婆生怕别人说她思想老旧,赶忙改口:“我也就随口一说,他俩要真相互喜欢,外婆我自然不会反对就是。”   两人聊得愉快,夏菱和严云清脸色各异。   夏菱是知道萧一鸣家世背景不错,但她猜夏晚儿是把萧一鸣当普通的农村孩子看的。   严云清看了看这三人,又站了会儿后也离开了。   苏镇虽是古城,但有着一整条街的酒吧。   酒吧一条街的一头连着四方街,是苏镇最热闹的所在。   而从外婆家步行到酒吧一条街,江梓苏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到的时候,天色都已渐暗了。   她进到今夜酒吧时,酒吧里还没有多少客人,一眼就能看到庄律的所在。   男人懒懒地坐在偏角落的沙发上,手脚大张,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旁边坐着两位性感美女,左手边的那位,借着他大张的手臂往他怀里钻,右边那位,正在给他倒酒。   倒酒需得弯腰,美女刻意压低了胸脯,两道雪沟深深,看着就白软诱人,吸人眼球。   江梓苏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脸热,庄律却是看得起劲,俊美的脸上漾着明媚的笑,挺拔的鼻梁好像在轻嗅着什么香味,一脸享受。   江梓苏原本坚定跨进店里的脚步,倏地顿了一下,心口堵得难受。   纸醉金迷,花天酒地。   她做鬼魂的时候见过的。   但好像是到这一刻,才真的理解这些词的含义。   她掩藏好情绪,悄悄吸了口气,径直往庄律那边走过去。   刚好她走到跟前的时候,那美女的酒杯已经递到庄律嘴边。   庄律下巴微抬,含着玻璃酒杯杯沿,享受地轻抿了口酒,轻挑地赞一声:“真香。”   美女咯咯笑着跟着打情骂俏:“是酒香,还是我香啊?”   庄律没回答,视线往美女波澜壮阔处飘,嘴角坏笑着。   美女笑得更欢快了,胸前两块肉跟着一颤一颤的。   江梓苏脚步定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捏住。   庄律手臂使劲,轻轻一带就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   江梓苏皱着眉头要从庄律身上起来,被他按得死死的离不开。   男人手上按着她的力道极大,嘴边还轻松地漾着笑,滚烫的声音压过她耳朵:“这位小妞也瞧上哥哥了?投怀送抱的姿势很美呵。”   江梓苏深吸了口气,结果鼻腔里都是刺鼻的酒味和陌生香水味,让人闻得难受。   她手掌在庄律身上按了按,冷静道:“你松一松,我们谈谈。”   庄律确实松了松手臂紧箍住她的力道,但没准她离开,改换成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姿势,将她搂在自己怀里。   而后还挺绅士的对刚刚陪他的两位美女道:“今天瞧上了这位,两位改天再约。”   两位美女也懂酒吧的规矩,乖乖起身。   其中一位,恋恋不舍地往庄律手腕上的伯爵手表看了眼。   另一位,则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梓苏看了会儿,才慢慢悠悠端着酒杯离开。   “为什么拉黑我?”江梓苏挣了挣,始终没法从庄律怀里离开,干脆也就放弃了挣扎。   “因为我任性啊。”庄律轻笑着,答得毫不犹豫。   江梓苏知道,他这是影射她不打招呼直接离开山庄的事。   她看着他:“你知道梅淳是怎么说我的吗?”   其实,除了和梅淳的矛盾,她好像有点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那么不开心了。   大概还有山庄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可能会有那一簇栀子花的缘故?说不清楚。   庄律也看着她,好像很认真的眼神,却让她感觉虚伪。   他忽然笑了,语气轻慢随意:“说你是我情妇呗。”   江梓苏默了,很清晰感受到他的满不在意。   她眼眸微暗,半是道歉的语气:“是我任性了。”   庄律依旧笑着,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躁郁。   他猛地翻身,将搂在怀里的人压在沙发上。随着着凶猛强悍的动作,他看上去更加烦躁了,宽厚手掌压着江梓苏的肩膀,恶声道:“你很烦。”   江梓苏皱起眉头,她自以为,她在他这儿是最乖的,哪里烦他了?   而她越是这样,庄律越发气,心里堵得慌。   他恶狠狠盯着她:“我要亲你。”   说完,还没等江梓苏反应过来,英俊面容已经压下去了。   清浅柔软的一个吻,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在她身边萦绕,还有的是——酒味,香水味。   刚刚那女人喂给他的酒;刚刚两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江梓苏乖乖闭了眼。   而后,男人的吻不再温柔,变得暴躁失控,好像要在她身上发泄他的不满。强烈不满。   大概在江浩森的那一巴掌后,江梓苏学得挺乖的。   之后又得了庄律亲自教导,以及见过夏菱后的思索,现在,她心里有一番自己的计划,关于自己想要的结果。   反正,先不要和这男人闹翻。   她乖乖的,也没挣扎。   一个狂野的吻,除了嘴唇疼了点,也没什么感觉。   然而,近在耳边的熟悉声音却让她一惊——   “抱歉,打扰一下。”   江梓苏猛地睁了眼,看到沙发旁边,清润少年双手插在墨绿色外套口袋里,面色平静,神情淡定。   作者有话要说:  剖析一下庄贱贱的内心   其实他挺希望江梓苏和他撒娇和他闹脾气的;   比如,看到俩美女的时候为了他怒而和美女撕逼   又或者,和他闹脾气,愤而指责他的不是   太乖了他连哄都没法哄……   嗯……   不然怎么说他贱呢。。。   .   之前第 32 章庄律教江梓苏的一套,她学下了。   庄律写了一条条关于江浩森夏晚儿的“下场”,江梓苏自己针对庄律也有相关规划。 第46章 学,学着点?   冷冰碎玉般清冽的声音, 配合着极端平静的语气,让庄律也惊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身下女人下意识的轻微挣扎。于是, 他亲吻得更加用力,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尝到血腥味儿, 伸舌头舔了一下。   而后,他从江梓苏身上侧起身来,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站在离沙发约莫一米远的地方,站姿笔直, 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或者, 可能是没有喜怒。   庄律舔了舔唇, 似在回味刚刚的吻,嘴角笑容里藏着嚣张:“有事?”   “嗯。”萧一鸣淡漠地应了一声,左脚微退了半步。   下一秒——   甚至连庄律都没有反应过来,少年右脚猛地抬起,直接就朝着庄律两腿中间的要害处狠狠踹了过去!   那力道,绝对是要人命的!   “嘶——”庄律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缩在沙发上捂着被踹的部位疼得直吸气。   旁边江梓苏看得目瞪口呆没回过神来,手腕被捏住了,整个人被萧一鸣从沙发里拉了起来。   少年依旧相当淡定,声音清越道:“学着点。”   学,学着点?   江梓苏咽了咽口水, 目光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庄律脸色惨白,但显然已经缓过神来了,刚刚疼得缩着直打颤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   他从沙发上起身,动作缓慢,浑身都带着股骇人的煞气。   江梓苏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以及有如实质般的危险气息,就萦绕在她的周围,压得她心跳噗通噗通的。   她下意识地拦在了萧一鸣前面,紧张地看着庄律:“你,冷静一点。”   庄律视线在萧一鸣握着江梓苏手腕的地方停顿片刻,而后冷冷地看着她:“让开。”   这绝对是他极少有的冰冷表情。   江梓苏记得,这男人动手打人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他绝对是怒的,货真价实。他可能从来没被人打过,而是还是……那个部位。   萧一鸣松开了江梓苏的手,并不准备躲在女人后面。   然而,江梓苏在他松手后,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坚定地拦在他身前,并且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庄律,带着谨慎。   她的声音,非常冷静:“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但是……”   “我让你让开!”庄律出声打断了她,声音更冷,好像她再不让开,他都能动手打她一样。   江梓苏抿了抿唇,态度坚决:“如果你一定要动手的话,我愿意试着陪你比划比划。”   庄律周身煞气更重了,黑沉沉的眼眸里,冰冷目光像刀刃一样,要将眼前一对人千刀万剐似的。   萧一鸣并没有惧怕,按着江梓苏的手正要上前,却听到——   “怎么回事?闹事还是怎样?”   一道男声,江梓苏感觉有些熟悉,转过头才看到,来者居然是林奕——之前摆摊还送了她半截玉的大叔,此刻却是一副酒吧老板的模样。   林奕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很快感受到她对庄律的敌意,自然而然地针对着庄律道:“你说说,你是想闹事还是怎样?”   庄律看了眼林奕,默了许久,才将一身的煞气收敛。   他很快又恢复成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盯着江梓苏看,嘴角笑意微寒:“道歉我接受了,但光口头上的还不够。”   江梓苏攥紧了指尖,她猜,庄律是准备先忍下这口气,等事后她不知道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地找萧一鸣算账。   但是,无论如何,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她推了推身后萧一鸣的胳膊,依旧谨慎道:“你先回去。”   萧一鸣没动,她又轻声补充一句:“乖,听话。”   庄律心底一片冰冷,甚至在心里幻想这少年的凄惨死状。   然而,萧一鸣并没有听话。   他按着江梓苏的手,自己走到前面直视着庄律。   庄律眯了眯眼,硬是忍着没有一拳砸过去。   萧一鸣另一只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握着手机。   他大拇指在手机指纹解锁的地方按了一下,而后将手机递给庄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我不喜欢威胁人,但有句话想教给庄家二少——”   “做人,不能太嚣张。”   庄律手掌紧握着手机,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神色微妙。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萧一鸣的手重新插进口袋里,站姿笔直,无悲无喜,声音平静:“我清楚你的能力,对自己的行为也有把握。你可以退出图片看看聊天记录。”   庄律手指在手机屏幕轻点一下,又滑动一下,而后,一个用力,手机被捏出裂痕,直接黑屏了。   江梓苏下意识往前护着萧一鸣,神色紧张地盯着庄律。   “啪”的一声,萧一鸣已经被捏坏的手机被庄律扔在地上,但他眉眼带笑地看着江梓苏,声音轻挑:“你紧张什么?”   萧一鸣看都没看一眼已经代替自己阵亡的手机,轻轻挣开了江梓苏握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庄律淡声道:“我无意插手你们的事,只想给你一个忠告——”   “世有求而不得,而无得而不失。”   说完,他转身出了酒吧,从始至终,淡定而平静。   江梓苏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看着萧一鸣的背影心里感叹:这货怕不是要成仙了吧?   倒是过来解决矛盾的大叔林奕听了,似有感慨。   他的目光在江梓苏和庄律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神色莫测的庄律身上,叹了一句:“惜取眼前吧。”   “嗯?”江梓苏还有点懵,而庄律则是突然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酒吧上边三楼,是家KTV,庄律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抱着江梓苏去了VIP包间。显然,他是有事先预定好包间的。   江梓苏心里还是谨慎的,到被放在沙发上后,冷静地看着庄律:“你想怎样?”   庄律漫不经心,随口道一句:“嘴疼,帮我治治。”   江梓苏默了半晌,倏地脑袋往上一抬,主动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离。   庄律脸上又恢复了不正经,眼神邪恶而诱惑:“还有下面受伤的地方,疼得厉害。”   “……”   不可抑制的,江梓苏眼里闪过一丝恶心厌恶。   是的,这男人在她心目中就是令人恶心的,她甚至之前直白表达过,她有时候甚至矫情的觉得,和他发生过关系的自己也脏了。   庄律紧紧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按在她肩膀处的手掌发麻,随即清浅笑一声:“开个玩笑。”   江梓苏静默着,觉得这男人,在这一刻,最让人琢磨不透,这让她有些无措。   庄律从她身上起身,坐在她旁边,伸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动着,似在发什么消息。   之后,他又看她,轻声问:“你想怎么惩治他?”   “嗯?”江梓苏一时没反应过来,“惩治谁?”   庄律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静默着没说话。   是门铃声打破了沉默,之后庄律道一句:“进来。”   一位服务生进来,手里捧着一篮子的栀子花,清香好闻的味道瞬间溢散在整个包间里。   庄律勾着唇笑:“都是你的。”   江梓苏默了半晌,抿了抿唇:“香味刺鼻,我不喜欢。”   “嗯。”庄律淡淡应一声,而后朝那服务生挥挥手,“拿出去扔了。”   等服务生出去,将门关好,江梓苏才试探着问:“你刚刚是说,惩治梅淳?”   庄律手臂伸展开,从她后背轻轻绕着她柔软的腰肢,动作亲昵,算是默认。   江梓苏心里有种怪异的感受,故意问:“他做错什么了?”   问出来后,她才发现,她更想惩治的,是眼前这男人。   庄律搂着她的腰的手稍稍用力,使得她往他身上靠,而后平淡的声音道出个“惊喜”:“下个月八号,我们结婚。”   江梓苏确实惊了,眼睛都瞪大,但绝对没有喜。   庄律甚至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就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结婚后,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誓言。”   江梓苏心里咯噔一声,问:“你是指,放弃我空间使用权的誓言?”   庄律带着淡淡酒气的身子靠过来,声音蛊惑:“高兴吗?”   “高兴。”江梓苏笑了一下。   但她心里清楚,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不管是为结婚的消息,还是为他提出的交换条件。   庄律不知信没信她的话,英俊面容缓缓压过去。   江梓苏顺从地闭了眼,以防止眼睛泄露了情绪。   然而,设想中的亲吻并没有抵达,庄律甚至碰都没碰她一下,就又侧开了身子。   他坐在她旁边,神情莫测。   江梓苏猜不出他的情绪,但能感受到他此刻冷静而温顺,于是试探着问一句:“向黎给我发过消息,被你删了。”   然而,刚刚还温顺柔和的男人,在这个问题之后,周身的气息又冷下去。   他一个侧身又将她压住,手掌按在她肩膀,声音略冷:“你知道他给你发的什么吗?”   江梓苏还以为这男人至少得有点做坏事被捉包的表现吧,结果他倒好,反质问起她。   “发的什么?”她问。   庄律冷笑一声:“他问你,还想不想睡他。”   默了半晌,他又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地:“还想不想睡他?‘还’是什么意思?你睡过他?才认识多久?这么饥渴嗯?”   当时,他看着她的睡颜,差点没掐死她。   本来准备等她醒来再好好惩治一番,她倒好,直接跑路了。   上了梅焕的车跑的,她和梅焕认识多久就上了车?不过才见过一面而已! 第47章 你是我的   江梓苏感觉很奇怪, 默了好半晌,问:“你睡我的时候, 我们才认识多久?”   “我们——”庄律脱口而出的声音顿住了,而后目光幽幽地凝着她,理直气壮道, “你是我的。”   “嗯。”江梓苏应一声,表示同意这个说法。   她神色未变,甚至微微勾着嘴角。   但庄律就是讨厌她这样一副表情,不喜不怒的顺从着,甚至脸上好像还在笑, 乖得不像话,但眼眸里分明没有多余的情绪。   让他莫名烦躁。   江梓苏不能理解他的烦躁, 还特意解释一句:“我没和他睡过。”   “那他为什么那么问你?”庄律紧接着反问质疑。   江梓苏悄悄舔了舔唇, 小声地:“我只是和他提议过。”   庄律眯着眼笑:“提议睡他?”   江梓苏没承认也没否认,模棱两可:“也可能是我语气不当,让他误解了。”   庄律嘴角笑弧越发深刻,轻笑一声:“呵。”淡淡的不满与不屑。   江梓苏被压着的身子往上拱了拱,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声音轻柔而无异样地问他:“你说, 向黎被打进医院的事,和你有关吗?”   她问得轻描淡写好似不在意,但庄律知道,她很在意。   甚至,他的一个回答, 就会轻易影响她的情绪与好感。   他沉默着,沉默的时间越久,江梓苏心里的答案就越发清晰,到最后,几乎是百分百确认了,当他是默认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说起来,向黎和她也没有特别熟。她只相当于见识到庄律是怎么工作的——不择手段的去诱导人交易。   她有些好奇,如果当初的她,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和他达成了交易,他又是会用什么手段逼迫她呢?   这个黑心的男人。或者说,人面兽心的恶魔。   庄律沉默着沉默着,渐渐感觉到不妙。   他按着她的肩膀,又一次抛出利益讲条件:“条件你提,我都答应,你不要再插手他的事。”   江梓苏面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问他:“在你的规划里,他是怎样的下场?”   她还记得他教她做规划时,帮江浩森和夏晚儿都想好了下场。   “你只需要提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江梓苏静默了。   其实,就算她真的插手,可能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和规划,但至少他和她讲条件,表达了对她的尊重。   至于向黎的事——   她脑海里闪过了某些画面,但很快消散。   她的规划里,真正被她列入关心行列的人,只有夏菱。或者是为了去体验人类的亲情,或者是因为夏菱对她的亲情。   她眼里的光彩渐暗,也和庄律谈起条件的事:“你是说,什么都能答应我?总得有个范围吧?万一,我提的条件你不答应,要怎么算?”   庄律想了想:“只要和我的利益没有冲突。”   “好。”江梓苏认真地看着他,“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发个誓,也让我感受一下所谓不能违背的誓言到底是怎么样的。”   庄律微不可查皱了下眉头,这一刻,甚至有点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自找苦吃地答应她条件?   简直有鬼!   但是,男人说出去的话,不能轻易不算数了。特别还是他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和她谈得条件。   于是,庄律应了下来:“可以,你想我怎么发誓?”   “你就说,只要和你的利益不产生冲突,你不管是否愿意,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庄律眉头拧得更深了。   没有利益冲突这点是他提的,但是“不管是否愿意”这点,总让他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如果有件事,虽然没有利益冲突,但他自己极端不愿意呢?   不,应该不会有的。   没有利益冲突的事,他不会极端不愿意的。   江梓苏还以为,这个誓言是要举着手一本正经的发誓的,结果庄律却是凭空变出一张普通证书那么大的牛皮纸,看着古朴而厚实,上面的文字却带着金属神秘感,右下角有印一个印章,看着就很高级很正式的样子。   “你把它撕了,誓言就生效了。”   江梓苏对这男人完全没什么信任,准备事后找霍知寒求证一下,于是试探着问:“现在不撕,等以后想撕了再撕行吗?”   庄律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微带点不耐:“你不怕我突然反悔,直接将它从你的空间偷走,大可以留着。”   “……”江梓苏犹豫了下,还是当场撕了。   事后再向霍知寒求证也行。   而且,她还特别想知道,萧一鸣到底是拿什么威胁他的。   “那个,萧一鸣之前给你的手机上,是什么?”她试探着问一句。   “呵,”庄律勾着唇笑一下,“你也很想试试威胁我的滋味吧?”   江梓苏漠然:“没,就好奇随便问问。”果然就是问不出来的。   庄律感觉这女人哄得差不多了,又拥过她轻搂着,薄唇和鼻息都贴着她颈部肌肤了,“今晚别回去了,和我睡。”   “怎么可能?”江梓苏感觉脖颈处痒痒的,不舒服地动了动,“我答应外婆回去的,而且,我外婆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而且,她似乎还在外婆跟前说他坏话了的。   而且,家里某位倒霉体质少年,还要靠她这位贵人吊着命了。   就她猜测的话,萧老爷子大概是想把萧一鸣寄放到她这里一直到至少平安度过20岁的。   她正好还想悄悄了解下萧一鸣到底是用什么威胁庄律的。   还有,那倒霉少年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除了倒霉外,看上去那么牛掰的样子?   “哎——”庄律装模作样轻叹了一声,“我本来还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帮未来丈母娘找回第二春的……”   江梓苏挑了下眉头:“哦,你不是为了找你的小情妇、小妞的吗?嗯?好哥哥?”   庄律终于等到她为这件事闹性子了,顿时乐得荡漾起来,翻身按着她亲了口,邪佞地瞧着她笑:“叫得真好听嗯。来,再叫一声听听。”   江梓苏也正好跟他闹,推了他一下,“呸!恶心!”   本来也只是玩闹的一句“恶心”,但庄律脸上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恢复正常,继续若无其事压着她打闹。   两个人一起从今夜酒吧离开的时候,表面上和谐且心情不错的样子。庄律说要亲自去见见未来外婆,刷一波好感度。   返程的路又得半个小时左右,庄律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看着像情侣,还挺登对的那种。   走过古桥后不久,即将弯进小街巷的时候,江梓苏突然看到路边有一滩血迹。已经干涸,但看样子还挺新。   她记得,她去酒吧的路上还没有那血迹的。   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她想到萧一鸣那特殊体质,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看到血迹旁边有家捏泥人卖纪念玩偶的商铺,故意指着对庄律说:“我们也去捏俩泥人纪念下吧?”   庄律没见识过萧一鸣的厉害,还不至于看到血迹就想到某人那么敏感,只觉得是小女人喜欢的浪漫,也就陪着她去捏泥人。   到商铺看了看老板捏的,一些动漫人物倒是惟妙惟肖,但真实人物捏的就不那么像了,庄律特别不客气道:“这捏的一点都不像,哪里看得出来谁是谁的。”   “……”江梓苏简直无语了,感觉老板脸色有点不对,赶忙说着好话,“我感觉挺像的,本来就是这么小的人,哪里能鼻子眼睛都捏得一模一样,关键特点都捏出来就行了。”   庄律本来不准备多说什么,但想到这是女人喜欢的浪漫,干脆对着老板道:“老板,我们还是给你一样的价钱,但是只要您提供材料,泥人我自己动手捏,行吗?”   老板觉得这货就是来找茬的,一开口没句好话,这话的意思更是明摆着嫌弃他的手艺,有点不满:“我的这些材料也不贵,你要想玩,自己买材料回家玩吧。”   庄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哼,淡淡的不屑。然后转身准备拉着江梓苏离开。   江梓苏发现这男人简直任性得不像话。她本来也不是想捏泥人,就是想打听事的,自己回家捏毛线啊捏!   “老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被家里人宠坏了的。我还是找您捏,捏一个我,捏一个他。”   老板对江梓苏还是挺满意的,笑着接了生意:“还是姑娘家的懂事,你们是捏情侣款的吧?”   “是诶。”   “……”庄律额头上青筋直跳。   这女人真是——   他又折了回来,继续对着老板道:“我想在我老婆面前秀秀手艺行吗?付给你双倍的价钱。”   老板愣了下,而后呵呵笑了起来:“行。给你秀。小伙子长点心啊,现在的小姑娘喜欢贤惠的男人。哈哈。”   庄律冷着脸,咧着嘴笑:“老板想不想见识我贤惠的一面?”   江梓苏一看就觉得不妙。   这简直和他之前笑着脸打人的表情一样。   这货简直就是太任性太嚣张了!   然而,庄律倒没打人,就是吓唬吓唬老板,说完就开始动手捏人了。   江梓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和老板聊起来,渐渐聊到了门口的血迹——   “我记得我几个小时前从这儿经过都没见那儿有血迹的,怎么这会儿,那里突然多了摊血迹?”   老板也是个热情的,标准八卦脸和她说起:“这事还真有点邪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江梓苏:“……您说。”我已经做好相信的准备了。 第48章 “外婆好。”   “之前对门有俩女人吵架, 好像是个小三嚣张得骂原配,把那原配气得拿水泼人。刚好有个小伙子路过, 那小伙子是差点被水泼到,结果他躲了一下,被旁边一骑自行车的撞到了。”   “……”江梓苏心里基本认定那倒霉小伙就是萧一鸣了, 赶紧问,“那小伙有没有事?”   “那骑自行车的本来还下车看那小伙子有没有事,结果那小伙子直接躺地上不动了,地上很快有血从小伙身上流出来。那骑车的不清楚是真闹大了还是小伙碰瓷,干脆就跑了。”   “你说吧, 像我这么大把年纪也算见多识广了,没见谁被自行车撞得流那么多血的。也不清楚那小伙到底是真磕哪儿了流血, 还是碰瓷, 这边路人也都不敢管。”   “……”江梓苏很想说:大叔,那真不是碰瓷。那倒霉蛋可能是真磕到哪儿流的是真血……   那老板又感叹一句:“不过那小伙还真是幸运。”   江梓苏:?幸运??   “他好像是碰到了认识他的同学,把他送医院去了。”   江梓苏松了口气,问:“您知道是哪个医院吗?”   “这事还没完呢。”老板又是一副八卦的样子,“我刚听那个店里客人说的,那同学送那小伙去医院的路上又出事了, 好像又是车祸。不过好像,两个人都没什么事,那小伙子坚持出院,结果出院没多久又被谁高空抛物砸了脑袋。”   江梓苏:“他……没事吧?”   “没事倒没事。不过啊——”老板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不少客人八卦这事, 说是那小子是从乡下进城继承亿万家产的,因为什么豪门纷争,有人想谋杀他。所以,这些看似邪乎的事儿啊,其实都是有人刻意谋杀!”   “……”老板说得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的,江梓苏差点就信了。   那大叔看江梓苏不信的样子,还忍不住得意地感叹一句:“我就说你不会信吧,小丫头片子啊。”   江梓苏:“……”竟无言以对……   这俩人在八卦的时候,旁边庄律一边专心捏着泥人,也在一边听着。   他垂眸定睛,似在思索,而后也跟着叹一句:“梅淳是被宠坏了,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嗯?”江梓苏回过神来,“你是说,是梅淳把萧一鸣送去医院的?他也跟着你来苏镇了?”   庄律漫不经心勾着嘴角,手上动作没停,声音随意散漫:“他姐逼他来道歉。”   “他姐也来了?”   “哎——”庄律长长地吁叹一声,装腔作势。   江梓苏看着他,心里有数了:“没来。”   庄律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瞟她一眼,唇边的轻笑格外耀眼:“他姐怕酸。”   “……”江梓苏觉得自己没有吃醋,是这男人自恋,自作多情。   “好了。”庄律一手捏着两根竹签,将捏好的俩泥人递到了江梓苏面前,“见识一下,什么叫惟妙惟肖。”   呵。又自恋了。   江梓苏手还没伸过去,庄律捏着竹签的手一转,眯着眼朝刚刚准备接过竹签看泥人的老板笑,带着恶意与威胁的笑。   老板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我这不是瞧着你捏得太好,现在很少有小伙子会这手艺的,没想到你是真会。哈哈,在女朋友面前长脸了。”   老板没再伸手了,江梓苏才从庄律手上接过来泥人,并不意外地发现这货捏得是真的挺好看的,色彩鲜艳,精致细致。   俩小人从脸就能看出是她和庄律,而且两人都是小小的儿童模样,是笑着的,看起来天真烂漫,就像一对玩着谈恋爱游戏的幼儿园小朋友。   江梓苏收着还真挺高兴的,庄律跟着也觉得高兴。   一高兴,他直接从钱包取出一百块钱递给老板,吊儿郎当地笑着:“不用找了。”   “……”老板收下一百块钱,默了半晌还是开口,“小伙子没旅游过吧?这个,两个原价是两百,你说翻倍就是四百。”   庄律愣了一下,而后看着俩泥人:“就这,一个一百?”   江梓苏乐呵呵地笑了,觉得这货真跟个不懂物价的纨绔似的。   她从自己钱包里取了四百块钱递过去,学着庄律刚刚的语气对老板来了句:“不用找了。”   庄律被调侃了,也不生气,瞧着她那小模样反倒笑开了。轻轻一带就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捏着软肉半是威胁半是调戏的:“江大富婆壕啊?”   江梓苏被捏到痒痒肉了,乐咯咯娇躯直打颤。庄律心底细细腻腻的情绪涌上来了,直想抱着人狠狠亲。   他的性格,自然是想亲就毫不犹豫要亲的。脑袋都已经压下去了,却没真亲上去——他想到了那一双闪着恶心厌恶的眼眸。   女人就是矫情。大庭广众亲一亲抱一抱她大概都会觉得不满,还恶心他脸皮厚。   于是——   一个兴到浓时的湿吻没了,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下,脸上清懒笑意不变:“我就靠你养了。”   江梓苏赶紧把手抽出来,“我怕是养不起你。”   老板见这多了情侣打情骂俏的,也跟着乐呵呵的笑,同时要还四百块回去:“这玩意材料倒不贵,主要是手艺。我刚刚也就是看这小兄弟傲才故意呛他,收你们一百块钱了事。”   庄律搂着江梓苏,懒懒地斜了那老板一眼:“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我老婆有的是钱。”   老板看这俩是真心没在意这几百块钱,也就没再推脱,乐呵呵收下了,顺便“欢迎下次再来啊”。   买过泥人之后,庄律搂着江梓苏出店铺,两人看起来更加和谐亲密了。江梓苏忍不住悄悄问他:“你知道萧一鸣是个什么情况吗?”   庄律歪了下头,眉梢轻挑:“什么什么情况?”   “那个倒霉体质。”   庄律一只手捏着她的手在手里把玩,一只手亲密地搂着她,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有得必有失。”   说起得失,少年在酒吧的那句忠告,好像又在脑海里响起,有如魔音。   “他得到的是什么?”江梓苏试探着问一句。   结果不出所料,庄律没准备告诉她。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没事多想想怎么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别人的事,少管。”   “他说有个大师算出的,我是他的贵人。可能要跟着我两个月,等他平安渡过20岁。”   “呵。”庄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眉宇间藏着冷意,语气却轻松,“那正好还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   “……”   婚礼的事,江梓苏心里其实还有点反感,但是,庄律给的条件太诱人了。她的魂识空间可是有着堆成山的宝贝的。   “那个,正常人结婚了也可以离婚……”   她心里掂量着继续讲条件,刚起个头,庄律就侧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怎么,这还没结婚你都已经开始想离婚的事了?”   江梓苏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参照正常人的婚姻的话,男女双方不能有婚外恋,花天酒地什么的,也都是伤感情的。”   庄律眯着眼笑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对啊,嫁给我之后你就别再想着睡这个谁那个谁了,这里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免费给你睡。”   “……”江梓苏面无表情,“反正你出轨的话,我可以走正常的流程离婚。”   庄律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似乎她说的完全不是事儿。   “还有,我家人那边,你自己搞定。你家人那边,我不想受什么委屈。”江梓苏觉得自己家人倒还好,主要庄夫人不像会是个好婆婆的,她对庄律就不喜欢,更不可能喜欢庄律娶的媳妇儿了。特别是兄弟俩娶了姐妹俩的这种情况,本身就要引发一系列的对比。   “放心,”庄律心情不错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嫁的是我,除了我,没有谁能欺负到你头上。”   江梓苏:“……”她怎么感觉这话主要强调的是,他会很高兴欺负她呢?   聊着聊着,走过小街巷也就到了外婆家。江梓苏并没有再过多提醒庄律怎么讨好老人家的问题。   刚到庭院的时候,就看到夏晚儿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在插花,外婆在旁边看着,眼神欣慰而宠溺。   比较让人在意的是,梅淳手上还吊着绷带,却也目光痴痴地看着,顺便还帮点小忙。   夏晚儿笑得温婉柔美,声音更是如涓涓细流:“姐姐从小贪玩,我看妈妈忧心,才学了这手艺讨她欢心,时间久了,才真心喜欢上的。”   现在,她私生女的身份并没有被揭晓,依旧叫夏菱为妈妈。   夏菱想着自己这么些年放着亲女儿没管,悉心教着别人的女儿,还总夸她心灵手巧,此刻心里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   外婆倒觉得一家和睦最好,特别这外孙女乖巧懂事,忍不住夸一句:“你妈妈的手艺也是从外婆这儿学来的,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手艺还没你好呢。”   她说的是夏菱,夏蓉的当年的手艺,比夏晚儿还好的。   夏晚儿笑着谦虚一句:“不能这么比。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很多新式的玩法,妈妈那个时候都没有的。”   梅淳看着夏晚儿笑,只感觉看到天使一样,傻傻地夸一句:“你也不用谦虚,你手艺再好,还不是遗传的,你该高兴自己继承了你妈妈的优点呢。”   他并不清楚这家人的情况,不过是送萧一鸣回来的时候,才看到这么干净漂亮的天使。   这话一出,庭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在江梓苏和庄律及时出现。   夏菱庆幸这出现的不是庄宸,不然她怕自己被提醒了,夏晚儿是怎么继承了她妈妈的优点的!   “外婆,妈,我回来了。”江梓苏的手还被庄律牵在手里拉不出来,有些别扭地和家里人打招呼。   而庄律那股嚣张嘚瑟劲儿,都不用开口,别人就能从他那亲密的动作中看出,他浑身都透着一股“我是你家女婿”的意思。   夏菱看得一惊,别这庄律就是女儿说的喜欢的人吧?   不可能吧,这庄律连庄宸都比不上呢,傻女儿别不是被夏晚儿抢了未婚夫,所以傻到抢了夏晚儿的未婚夫吧?   夏晚儿看到庄律,捏着花的手一抖,花枝底部一股水洒出来。   倒是外婆,看着这俩人亲密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苏苏,这位,是庄家那位二少吧?”   “外婆好。”庄律收回了握着江梓苏的手,单手插着兜,迈着长腿,慢吞吞走到桌边,随手将一枝花插进花瓶里。   懒散随意的动作,透出一股优雅,以及赏心悦目的美感。 第49章 握手言和   “我来得匆忙, 没带什么东西,外婆不会介意吧?”   庄律本身带着股不正经的气质, 说话时,哪怕没什么别的意思,也会给人一种轻慢、不重视的感觉。   外婆手按在藤摇椅的扶手上缓缓起身, 心里对这男人相当不满意,但面上还是和善客气的:“本来也不熟,带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庄二少过来寒舍是有什么事?”   庄律拈花的手收回来,脚尖轻点了下地面,懒懒地笑着:“苏苏今天跟我住酒店, 本来准备打个电话回来的,她孝敬您, 说要亲自回来说, 得到您的同意才肯。”   外婆听得一惊,视线转向江梓苏:“你要跟他住酒店?!”   明明之前都说没谈恋爱,怎么这会儿直接跳到一起住酒店了?   这回,连夏菱也站出来反对了:“妈不同意。本来就是过来陪外婆的,好好的家不住,住什么酒店?”   外婆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江梓苏:“好不容易,你妹妹也过来了。你忘记之前怎么答应外婆的?说好了晚上要和晚儿一起睡的呢?”   江梓苏没说话,这事她和庄律说好的,他去搞定她的家人,否则她不答应。   “是这样的, 外婆。”庄律撩着眼皮,身子微斜靠着长桌,“我和苏苏下个月八号就要结婚了,目前还处于如胶似漆热恋阶段,一刻都分开不得的。”   “下个月八号结婚?!”   这一消息,震惊了一屋子人。   包括梅淳。除了江梓苏。   “谁同意你们结婚了?婚姻又不是儿戏!你自己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家苏苏带进去了?”夏菱上次捉奸庄宸和夏晚儿的时候就没给庄家人好脸,这次被这消息震住,同样不客气地反对出声,完全不可思议地看着庄律。   庄律眉梢微挑:“伯母您应该清楚,当初江夏集团陷入危机,庄家并没有趁虚而入抢占市场,反倒是伸出援手帮了江家一把。”   外婆听得冷了脸:“你这是要挟恩图报的意思?”   “并不是挟恩图报。”庄律一派悠闲,顺便夸了老人家一句,“您老人家心善,但也应该清楚商人本质,商人的善是有原则的。”   “庄家和江家的婚约,早在庄家伸出援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而且,”庄律目光转向夏菱,神色云淡风轻,“伯母虽不管公司的事,但也应该很清楚,庄家要娶的,是江梓苏,夏晚儿嫁给庄宸,并不能满足婚约,毕竟,江梓苏和夏晚儿在江家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句,说得相当赤.裸,夏晚儿听得面色泛白。   而夏菱听得也不高兴。   庄家当初是救江家于危难之中,提出的要求,当时的江浩森就已经和她理清楚过。   庄家想趁着江家倒台而自己抢占珠宝市场的话,基本抢不到太大的利益,毕竟,狼多肉少。庄宏宴打的主意,是娶了江家的女儿,让整个江夏集团做嫁妆。   这样一来,江夏集团暂时度过危机,不管将来如何,名是保存下来了。而庄家也可以通过婚约获取到最大的利益,可以说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当初,江浩森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觉得这样的行为简直和卖女儿没什么区别了。   她女儿的婚姻幸福,怎么能变成一场所谓双赢的交易呢?   但是,当时江浩森也和江梓苏说了这事,分析了利弊,江梓苏自己同意了,夏菱才没说什么。   特别后来,庄宸回了庄家,江梓苏又是真心喜欢庄宸,庄宸当时也是真心疼江梓苏的,她心里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现在,那场隐形交易又被庄律这么赤.裸地说出来,她心里当然不好受。   恰好看到夏晚儿有些泛白的脸色,夏菱干脆站出来,“谁说夏晚儿和江梓苏地位不一样了?她们都是江家的女儿,夏晚儿嫁进庄家就够了。”   就算失去江夏集团,她只要宝贝女儿幸福就好了。   夏晚儿听了夏菱的话,微微低了头,神情莫测。   庄律靠着桌子,微眯了下眼,说的话可以说是相当锋利:“伯母的意思是,夏晚儿能取代江梓苏的位置?而且,您不用问问你女儿自己的意见吗?”   夏菱攥了攥指尖,看向江梓苏。   江梓苏被看得脑壳疼。   她还以为庄律会想着法儿的讨好她的外婆和母亲,让她们喜欢他接受他的,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得让人讨厌,根本不在乎她家人对他的看法。   这男人,他估计就没想过顾及任何人的想法,光顾着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开心去了。   她斟酌了片刻,回复夏菱一个答案:“我听您的。”   “什么听你的听我的?”庄律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半是威胁半是教育道,“承认你喜欢我会不会?”   听着霸气的话,带着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江梓苏没说。   夏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苏苏,你真喜欢他?”   江梓苏抿了抿唇,轻嗯了一声。   夏菱表情有些微妙。   她觉得女儿这样子,看着像是还懵懵懂懂不懂爱的,但又好像是处于爱情的萌芽阶段。   她没想要去插手女儿的爱情,但庄律又实在不是什么好男人。   心里不舒服,她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你真的想好了?你爸别的不说,至少对我还挺好的。”   江梓苏知道,夏菱的意思是说,庄律可能不仅在外面玩女人,对她不好,甚至家暴都有可能。   不过,她觉得倒不至于。   虽然这男人确实讨厌,但似乎是会护着她的。   她没看庄律,朝着夏菱轻轻点头,“想好了。”   庄律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像听到结婚时的“我愿意”三个字一样。他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得色,顺便告诉夏菱:“这件事,伯父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暂时没有找时间和您交流而已。”   夏菱脸色有些难看,“既然还没交流,这事还不做数。苏苏,今晚在家里睡。”她后面一句可以说是相当强势的了。   庄律过去搂着江梓苏的肩膀,学着夏菱的话,不过是用得温柔中带点调侃的语气:“苏苏,今晚跟我睡。”   他这样子,完全是惹恼了夏菱——   “庄律。”夏菱冷眉冷眼,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下去。   这种时刻,是最可怕的,但庄律依旧是轻松写意的样子,一边搂着江梓苏,一边看着夏菱淡笑道:“我们刚从今夜酒吧出来,酒吧林老板还在等我们回去,伯母要不跟着一块去聚聚?”   今夜酒吧的林老板。   夏菱的脸色瞬间变了,眉眼间的僵冷支持不下去了,甚至在庄律那冷静淡漠的目光下,身子都虚晃了下。   江梓苏皱了下眉,她身为人的亲情来源就是夏菱,她不希望庄律这么对她的母亲,这么敌对的姿势。   她挣脱了庄律的手臂,过去扶了夏菱一把,“妈,您没事吧?”   夏晚儿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也过去扶。   夏菱抓着江梓苏的手臂,“你,见过林……林老板了?”   江梓苏点点头:“昨天就见过了。”只是没有说。   她看夏菱现在的表现,恐怕是真的和林奕有什么故事的,不过现在大庭广众,她不好多问,也不好把半截玉拿出来。   夏菱神情恍惚了下,然后又松开了江梓苏的手,往后退了退,表情变得平淡:“住酒店的事,还是你外婆说了算,妈不插手。”   外婆从庄律之前的话就听出来了,庄家和江家的应该是商业联姻,还牵扯了什么商人间的利益。   她一个老太婆不懂,但也不想做错什么事让女婿觉得她一个老太太不识大体,再加上夏菱都不说什么了,她也没再多说。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就成我一个老太婆说了算了?这事,苏苏你自己看着办。但有件事,是你之前答应了外婆的,现在就办了吧。”   说着,外婆眼神给夏晚儿示意。   夏晚儿走到江梓苏面前,深深鞠了个躬,腰都完成九十度了,然后非常诚恳地道了句:“姐姐,对不起。”   这是外婆之前教她的,让她只道歉,不用说自己错在哪儿,但态度一定要诚恳。   到弯腰的这一刻,她心里全是委屈。   她有哪里错了?明明都是江家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酒会,所有人提到江家的女儿就只有江梓苏,哪怕想到她,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江梓苏的嫁妆,可以是江家的全部,而她,什么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连外婆都是向着江梓苏的,明明一样是亲孙女,怎么可以那么偏心?   她,没有人疼,什么都没有,只有靠自己。   弯腰的那一刹,夏晚儿眼里,深藏了所有的嫉恨与野心。   倒是一边的梅淳看得心疼了,有些不满地站出来质疑:“晚儿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让她道歉?”   按说,这种家事,外人是不宜插嘴的。但梅淳被宠得比庄律还无法无天,直接就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庄律靠在长桌边,笑呵呵地看着梅淳:“正好有这么个仪式,你干脆也把你姐交代你的任务给完成了?”   梅淳捏了捏拳,看着跟他嬉皮笑脸的律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律哥以前不都是包庇他宠着他的吗,怎么这回站在他姐那边了?   庄律视线扫过梅淳那捏着拳头愤恨不满的样子,笑得更乐了:“行了,开玩笑的。你姐那边,我给你兜着。”   小插曲过后,江梓苏看着夏晚儿伸向自己的手,也按照外婆之前教她的,握上了夏晚儿的手。   算是握手言和了,并且顺着外婆的心意,叫了声“妹妹”。   她学着外婆之前教她的话,面色还算温和:“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隆重的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   夏晚儿眼眶都湿润了,满心欢喜地看着江梓苏:“谢谢姐姐,你终于……”   江梓苏松了她的手,“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什么时候回京都,不用为婚礼的事筹备吗?”   夏晚儿偷偷看了庄律一眼,“婚礼的事,由庄宸操办,我什么都不懂,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但最近事多,大概呆不到两天就要回去了。”   说到回去,她还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外婆一眼。   “嗯。”江梓苏点点头,又问起,“萧一鸣怎么样了?”   说到萧一鸣,反倒是梅淳最积极。   “那倒霉催的,今天害得我都跟着躺枪了。”梅淳抬了抬自己打着绷带的手示意,“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事,脑袋上破了个口子,大腿上划了个碗大的口子,血流了不少,但医生说会不会留疤。”   江梓苏感受到,自己一问萧一鸣,庄律脸色就不好看。她干脆不多问了,心里猜着萧一鸣应该会跟着夏晚儿一起回京都。   说不定,梅淳还想跟着夏晚儿一起呢。   从外婆家离开,她就跟着庄律去酒店,心里对这男人还是不满:“我还以为你会讨好我妈和我外婆的。”   庄律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讨好?”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让江梓苏无言以对。   “那你之前还问我想怎么惩治梅淳的呢?逗我开心?”结果连梅淳的道歉都作主帮他省了。   庄律漫不经心地哼了声,“没见你多开心啊。”   “……”这男人,真是让人无语。连让人讨厌的事,他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更让人讨厌了。   从外婆家离开没多久,江梓苏手机上收到两条消息,来自夏菱——   【如果林老板问起我,就说我过得很好。】   【顺便帮妈向他道个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跟得了嗜睡症一样,怎么睡都睡不完...   我发现暑假并没有让我变得更勤奋,反而更懒惰了。   我讨厌夏天.... 第50章 还想睡我吗   然而, 江梓苏并没有如庄律威胁夏菱的那样,去和林奕聚, 而是去了庄律在苏镇的别墅。   从之前在翡翠山庄,江梓苏就感受到,这男人生活算是相当有情调的。   他到哪儿都有令人舒适的住处, 衣食住行都讲究舒适。但说他贪图享受吧,他又习惯自己下厨。   家里的卫生显然不是他在打理,但只要有他在,他住的地方就看不见多余的佣人之类的闲杂人等。   当然,翡翠山庄明面上还是梅家的产业, 所以情况例外,但那些佣人也会在他用餐的时候主动离开, 大多不会干扰他。   江梓苏看着男人换上居家服后悠闲恣意的背影, 想到庄律刚刚用林奕威胁夏菱的事,忍不住问他:“你和林大叔是什么关系?”   庄律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水,拧开,仰着脑袋喝了两口,粉色的唇瓣被冰水染得晶亮晶亮的,配上他独家的懒散笑容, 倒也有几分邪魅勾人。   “这世界的人,但凡是有欲望的,和我都有潜在的利益关系。”   江梓苏皱眉:“你不会是打他的主意吧?”   庄律将冰箱门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朝着江梓苏笑:“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早就过了拼搏上进的年纪,但他白天在古玩市场摆摊,晚上又忙酒吧的工作,你说,图什么?”   江梓苏抿了抿唇:“图一口气。”   她知道,不管那大叔表现得多么豁达潇洒,被泼脏水的感觉并不好,谁也不愿意带一辈子背一个莫须有的污名。   “你知道他的计划吗?”   “和我的计划不谋而合。”庄律嘴角漾着笑,迷之自信。   江梓苏心里却不舒服,不愿意相信,她还挺有好感的大叔,会和庄律“不谋而合”。   她发现,自己对庄律的好感度几乎已经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在她这里都会被降好感。   “你们的计划,会伤害到我母亲吗?”   庄律抬眸看她一眼,才隐隐感觉到她的不开心。   他走过去,弹了下她的脑门:“我的计划,是为了你好吗?你忘了你的规划里,要让江浩森一无所有,悔不当初,要让你母亲重新获得幸福?”   江梓苏皱眉:“但我不希望我想要的结果,是用谁付出代价和你交易得来的。”   庄律目光顿了一瞬,而后大大方方搂着她,轻慢闲散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我本来也是想诱导他交易的。不过相处下来,发现那男人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太抠,不值得我花心思去发展交易。”   江梓苏微不可查松了口气,“我其实挺怕他卖掉爱情的。”   庄律轻笑了一声:“你信不信,如果我要和他发展交易,他第一个想要卖的,就是爱情。”   江梓苏心里咯噔一声,她不觉得能随意卖掉爱情的人,能给她母亲幸福。   庄律却根本不懂她心里的担忧,还兀自好心给她解释:“他被你母亲伤得太深,爱情反倒是徒添痛苦的累赘。极度困扰但靠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如果有人告诉他能够拿出去卖钱,为什么不拿出去卖了?不过男人的爱情根本不值钱就是。”   江梓苏心里又松了口气。   她觉得,庄律现在说的,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测,因为他根本不懂,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推测。   她反倒觉得,哪怕再痛苦,林奕也不会卖掉他的爱情。正是因为在里面吃了苦,伤了心,反而对他而言更加珍贵。   庄律看着江梓苏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我接待过的男客户里面,几乎百分之九十九最先想要卖掉的,就是爱情。男人眼里,爱情一文不值,反倒是累赘。”   江梓苏轻轻挣了下,从庄律怀里出来。   她不知道庄律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这就是他的爱情观——爱情一文不值,反倒是累赘。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她不喜不怒盯着他,眼里没有情绪,单纯而随意地问:“你爱我吗?”   “不爱。”庄律答得相当干脆,也没回避她的眼神。   江梓苏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毕竟,她上次和他聊起同样的话题时,满嘴谎言的男人连句虚伪的喜欢都说不出来的。   只是,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么直白的两个字,她心里还是有种,酸酸涩涩的失落,就和之前在翡翠山庄知道他种栀子花是因为梅澜喜欢时,是类似的心情。   她觉得这不是喜欢,顶多就像是班里普通平凡的小女生,有点儿渴望万众瞩目的异性喜欢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心理。   也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心理,她又试探着问:“你觉得爱情一文不值的话,可以交易掉自己的啊。”   庄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说得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又像是随口一听随口一说。   江梓苏发现,这男人永远一副漫不经心不正经的样子,反而让人不清楚他真正想的什么。   但她知道了,他要割舍什么,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看他想不想罢了。   接下来两天,庄律带着她玩遍了苏镇,吃的,玩的,看的,处处周到,还拍了不少照片。   两个人亲密得就好像真的情侣爱人,但她心里,不可抑制地空落。   庄律像是盯紧了她,时时没和她分开,让她和想要从霍知寒和萧一鸣那里获取更多信息都不能。   等再回京都的时候,她也没再见过林奕。   想想也是,夏菱现在都还是江浩森的妻子,实在不宜和其他男人有什么过分的交集。   就算最后真的和林奕走到一起,也得等和江浩森离婚之后。   江梓苏从和庄律的交谈中隐约知道,当年的事,应该是夏菱对不起林奕,或者有苦衷。   毕竟,夏菱是未婚先孕嫁的江浩森,她和江浩森发生关系时,是不是自愿还未可知。   江梓苏回京都的这天,夏菱夏晚儿以及萧一鸣也从苏镇回了京都,包括严云清也给她发了不少消息,表面是替江浩森传达消息,但大多是隐晦的讨好与示爱。   但江梓苏依旧没有回江家见江浩森,而是先回了自己在外面的家,和庄律一起。   庄律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沐浴,正好他之前就有搬一些他自己生活用品过来。   而江梓苏,趁着他洗澡的时间,去了对门向黎家。   当初让严云清买房的时候,不仅是房子安排在对门,她自己还有向黎家门的钥匙。当然,向黎也有她的,她硬塞给他的,他没用。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太能以人的角度考虑人情世故,比现在实在任性太多了。   现在想想,她一个女人,坐向黎的车,摸他腹部的肌肉,跟他回家让他捏腿,实在是荒谬可笑的行为。   打开房门时,有个保姆样子的女人正坐在客厅,眼睛盯着电视看,手里还在剥着橘子。   保姆听到开门声,有些心虚地站起身来,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也慌忙放到茶几的果盘里,看了眼坐在阳台的向明,才对江梓苏恭恭敬敬道:“小明他很乖,刚刚也吃了饭。我忙完了才坐着休息一下。”   江梓苏点点头。本来保姆来这儿也是为了看着向明别有什么危险,工作轻松,闲下来看会儿电视倒也没什么。   “向黎还没回吗?”   “哦。他昨天给家里打过电话,问过小明的情况,说今天会回的。”   江梓苏皱了下眉头,她记得严云清和她说的是,一个月内不宜出院的。他才休息几天就出院?这是已经想好不要命了吗?   “您忙自己的去吧,我去阳台看看小明。”   说着,她自顾自往阳台去了。   那保姆人这会儿不敢看电视打扰她,干脆去了厨房,也不只是倒腾什么了。   阳台上,少年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个水果拼盘,并没有插牙签,应该是保姆做给他的。   保姆平时把他当成智障看待,刀子之类锋利物品都藏起来,给向明的吃的也都不敢带核带刺什么的,生怕把这小金主伤着了。   说到底,严云清请的这保姆还是不错的。   江梓苏坐在少年面前,圆形的小木桌上瞬间多了一道暗影,而少年依旧沐浴在阳光里,没有丝毫反应。   据向黎说,向明以前喜欢躲在各种阴暗的地方,又一次甚至把自己关在柜子里让他好找,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向明适应并喜欢阳光。   于是,少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阳台里沐浴着阳光,像一位哲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外界所干扰。   今天的阳光正晴,打在人身上还挺舒服。江梓苏发现,这少年睫毛浓密,又黑又长,看起来干净讨喜,清澈的眼眸间却是一片空洞死寂。   向黎和她说过,儿童自闭症中有四分之三伴随着精神发育迟滞,通俗来讲就是智力障碍,而向明就是那四分之三中的一个。   江梓苏心里好奇,将上半边身子微微趴在桌子上,手臂缓缓伸过去,拿一根纤白的手指轻轻刷过少年浓密的睫毛。   少年依旧无知无觉,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江梓苏知道,他却有最漂亮干净的灵魂,好像纯粹与世隔绝一样。   坐了没几分钟,大门处又有声响,江梓苏起身去看,居然是向黎已经回来了。   他手上打着石膏,脑袋上也缠了一圈绷带,整个人看着都好像又清瘦了些。   有些惨白的脸更加衬托出那一双漆黑的眸,正正好地定着和江梓苏对视。   江梓苏觉得,罪大恶极是庄律,她没有必要太过愧疚。但心底,却有极端复杂的滋味,捉摸不透。   她缓缓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并没有过去扶向黎一把,表情眼神也相当冷漠,轻描淡写地问:“你给我发过消息?”   向黎微白的脸色似因为愉悦的情绪而暂时浮上一层薄红,他倏而笑起来,明媚而纯粹。   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才看着她淡声道:“大概是运气不好,被庄少撞见了。”   江梓苏知道自己大概不用解释什么了,她朝着他问:“你手机呢?我想看看你给我发的什么。”   向黎抿了抿唇,有些虚弱地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解锁,打开聊天记录,然后将手机递给她。   微信删除消息的功能只是单方面的,庄律在她手机上删除了消息,但向黎手机上还有显示。   只有两条。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是向黎的自拍——   男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皮抬起来都好像费了全部的气力,虚弱得好像随时都能死掉一样。   照片上还拍出了性感锁骨,极富爆发力的肌肉,同时还有……胸膛处骇人的伤口,触目惊心。   最可怕的是,这样一副近乎奄奄一息的身躯,眼眸漆黑明亮,有些迷蒙眼里氤氲了笑意,唇角也微微勾起弧度。   这触目惊心的美感,也因为这浓郁的血腥味与那天使般的微笑而到达顶点,看得人呼吸紊乱。   图片下面一条是文字消息:【这样,你还想睡我吗?】   江梓苏微垂的眼眸里泛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攥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点悲情... 第51章 开始交易   向黎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身子沉沉地靠在沙发上,脑袋微侧向江梓苏的这边, 平淡的笑容有些苍白:“这种博同情、色卍诱的手段,庄少大概恨死我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力度, 但好似压制住了全部的情绪,似自嘲,又似无悲无喜的感慨。   江梓苏握在手机上的手指触碰到手机关机键的位置,轻轻一按,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她也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但没有侧头看向黎,而是眼神向上看着天花板上未亮的灯, 轻声问:“你后悔吗?”   向黎眨了眨眼:“后悔什么?”   江梓苏没回答, 她也不知道他该后悔什么。   当初,是她自以为是地把他带到自己的阵营,心里是希望他不要和庄律交易的。   现在,他被庄律往死路上逼,而她在明面上和庄律达成合作关系,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 甚至为了点利益和庄律达成协议,不去插手他的事。   “我早就猜到有这一天。”向黎也将脑袋扭回去,目光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云淡风轻的声音,好像两个人是坐在山谷里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聊着美好时光一样, “你让我做秘书那天,面试上说的话还记得吗?”   江梓苏不大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劝他不要和庄律交易,告诫他,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去改变了什么,之后可能会有更不如他意的改变存在,不会事事如他所预料的去进行。   此刻,向黎靠在沙发上,给了她他的回答:“我不喜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句。所谓的‘听从命运的安排’、‘顺其自然’,根本是不存在的。你时时刻刻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你要走下去,必须自己主动地选择,没有所谓的自然而然。”   江梓苏靠在沙发上,脑袋有点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信他的哲思,也不在意他说的是对是错。   所谓的哲学问题,不过是为了给行为以依据,让人在做某件事的时候,不那么胆怯,不那么悲观,不那么迷惘痛苦。   而向黎的话,让她知道了他即将选的行为。   她也知道,他看起来风轻云淡无悲无喜,心里肯定是恐慌怯弱的。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更何况,是他这种,从一开始就必须强迫自己像大人一样疯狂生长努力拼搏的孩子。   江梓苏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阵的悲,微侧了脑袋,声音压得极低问他:“你准备交易什么?”   向黎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也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坦诚得直击人心。   “能抱抱我吗?”   江梓苏平静的目光盯了他片刻,倏而笑了起来,纯粹而友善。   她往向黎那边靠了靠,男人就顺势靠在她怀里,江梓苏就以男人抱女人的姿势,将这个大男人抱进怀里,像抱了个大男孩似的。   向黎显得很满足,脑袋还在她怀里蹭了下,再开口的声音,都变得更柔和了:   “很小的时候,我也和向明一样怕黑,但又像自虐一样,喜欢躲在黑暗里。直到后来,从黎明开始,一点一点习惯光明。”   “我的母亲,大概是跟了一个男人几年,为了更大的利益,费尽心思才生了我。但是,我的出现并没有让她过得更好,反而被男人厌弃。”   江梓苏抿了抿唇,心里大概知道,一个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生出来的孩子,在不仅没有带来利益,反而造成恶果后,该会承受什么。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现他的头发乌黑而柔顺,摸着还挺舒服的。   “后来,她遇到个真心喜欢的男人,也是已婚男。她心甘情愿为男人生了孩子,怀孕期间抑郁了,生完之后就发疯了。弟弟,是我亲手带大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我自己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叫向黎明。我翻遍字典也想不出该叫他什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分了一半给他。”   江梓苏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   向黎又接着,声音平缓而清越:“我希望,我愿意,让他拥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让他去叫向黎明这个名字。”   就像一段悲情的故事讲到结尾,江梓苏心情沉重,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向黎像是被她捏疼了,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一下,捏到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的位置。   他的肌肉又动起来,让她的手感受到,像是故意讨好她一样。   他湛黑的眼眸浅浅地眯着,像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面目宁静而恬淡,声音更是轻飘悠远却带着纯真笑意:“我还会跳肚皮舞,很小的时候,还男扮女装穿花裙子卖艺。”   这消息,如果是江梓苏平时听到,肯定好奇地想看肚皮舞的。   但此时此刻,空气太悲伤了,她一点都不想看。   “我从小就会讨好人。”说着,向黎微微侧了侧身子,脑袋干脆枕到了江梓苏的腿上,仰视着她。   “向黎明没有亲人朋友,突然拥有正常的人生,他肯定会很艰难。我不求你能像亲弟弟一样对他,但如果,如果他真的遇到特别特别难的事,我希望你,有能力,就帮一下。”   向黎声音平静,但清澈的眼眸像是要渗出水来。   江梓苏知道,他其实很想弟弟像正常人一样,但更想自己亲眼看到弟弟有正常的生活,亲自护着弟弟的正常生活,亲耳听到弟弟喊他一声哥哥。   他说的向黎明是指他弟弟,何尝又不是指他自己呢?   他只有弟弟这唯一的亲人,而没了他,弟弟才是真的没有任何亲人了。   “你为什么不找向明的父亲?那会是他的亲人不是吗?”江梓苏是知道,这兄弟俩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的,而父不详。   “如果你父亲有私生子,你会希望他找上门来吗?”向黎的话一针见血。   江梓苏抿了抿唇,其实向黎的身份,和夏晚儿有微妙的相似。   但他比夏晚儿好在,不愿意破坏别人的家庭。   也或者,是害怕受到伤害。   向黎的身子,已经调整成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了,脑袋枕着江梓苏的双腿。   哪怕是躺着,他的身形依旧修长有型,浅色的唇淡淡抿着,清冷孤寂,让人想到皎皎冷月,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勾引。   他唇角微弯,眼眸中光影浮动,将聊天记录里的那段文字用清越的声音表达了出来:“你还想睡我吗?现在不想,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江梓苏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不知道向黎是希望通过一场欢爱,让她将来更照顾他弟弟,还是他真的想。   但是——   “现在,恐怕也没有机会。”   冷冰冰的男声,带着一字一顿的力度,在大门处响起。   庄律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袍,踩着拖鞋,一头黑发因为沾了水而更显性感凌乱,英俊冷漠的面容上勾出的笑意,带着让人胆寒的森冷。   江梓苏强压下心头的紧张,慢条斯理地将向黎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挪开,而后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陈述:“我没答应。”   还靠在沙发上地向黎倒是风轻云淡,并没有因江梓苏的拒绝而感到窘迫,也没有因为庄律凶戾的表情而害怕。   毕竟,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   庄律长臂一伸,准确无误捏住江梓苏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手臂紧箍,让她近乎亲密无间地贴在他身上,而后微冷的眼神扫向向黎,嘴角勾着轻蔑笑意:“伤成这样,你站得起来吗,就想睡我的女人?”   他这句,可以说极具侮辱性。   但向黎面色依旧平淡,目光扫过紧密相贴的两人,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虚弱得真的有些站不稳。   他努力站好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蓝色名片,平稳的目光看了眼阳台上的弟弟,最后锁定在庄律身上,淡声道:“我想开始交易。”   庄律眉梢微挑,松开了禁锢江梓苏的手臂。   江梓苏回去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心情还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庄律的行为,几乎是烙在他骨子里的阴暗,无法改变。   她在想,如果向黎拿出足够的价值,表示想和她春风一度,庄律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也只是想想。向黎想要交换的,只能是他弟弟正常的一生。   而他拿出去交易的东西,她不知道,但大概猜到了。   或许,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不过是希望能多点时间陪陪弟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一章,应该比你们想的更悲情。   以后再也没有向黎,只有他弟弟改名叫向黎明,背负着哥哥的生命好好活着。   剖析一下向黎内心:   ①他为什么要用生命去交易?   一来,他为弟弟交换的东西有些多,他从将自己名字分一半给弟弟的时候就是将弟弟视作自己的生命,他觉得自己交易后,不过是和弟弟生命融合了,改名为向黎明的弟弟,会带着他的那一份生命好好活着;   二来,是江梓苏之前的话提醒了他,让他知道,如果他还活着,可能被庄律利用着去诱导他弟弟为了他而交易,他可能成为弟弟的累赘。   ②他为什么试探庄律对江梓苏的感情   一来,他虽然通过交易帮弟弟换到不少东西,但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衬着弟弟的,所以要利用江梓苏对他的一点点微妙的感情,或者是愧疚,或者是乱七八糟的感情。人,但凡有交集,就会有感情。   二来,他有点担心,如果弟弟因为江梓苏时不时的帮衬而对江梓苏有了感情,他怕庄律会利用江梓苏去诱导弟弟交易,但就目前情况看来,他觉得庄律不会利用江梓苏。   当然,也只是他觉得...世事难料哎... 第52章 撕破脸,狗咬狗   江梓苏洗完澡, 房间还是空荡荡的。   原本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庄律在厨房做饭的。   或者, 在以前,她去向黎家蹭饭的。   此时此刻,她感到莫名的伤感, 一半因为向黎,一半因为庄律,不一样的原因。   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多,江梓苏原本准备趁这个自由的时间去找霍知寒, 但打电话问过后才知道他人不在京都。   于是,她没等庄律, 自己出去买了点东西, 之后回了江家。   夏菱和夏晚儿还没回,江浩森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家里还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江梓苏向家里的保姆阿姨问过江浩森什么时候走的,就回到了原主曾经住的房间。   房间白色大床旁边有一张电脑桌,原主以前偶尔无聊会用这台电脑看电影之类的娱乐。   原主本身时间充裕,从来不网购, 一般想要什么都是亲自到实体店、或者找人到实体店买给她。   夏晚儿陷害她的那天,刚好她痛经没有及时地反抗。   虽然事后庄律利用严云清把事情嫁祸到庄宸身上,但她隐约猜到,夏晚儿平时恐怕经常趁她不在,偷偷进她的房间用她的东西——   比如那台电脑, 也可能因为心理变态用她其他的东西,想象自己才是这家里唯一的公主。   以前的原主完全没什么戒心,在家里从来也不会锁房间门。想必,夏晚儿是早就习惯了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用她的电脑买东西。   现在,她从家里搬出去了,夏晚儿再进她的房间,怕是连担心都不用了。   江梓苏将自己房间扫视一遍,选了几个角落安装上自己买的微信摄像头,而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房间。   等她离开房间没多久,江浩森就把夏菱和夏晚儿接回家了。   江浩森隐隐猜出,夏菱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但还顾念着这个家,并没有像江梓苏那么直接地撕破脸。   夏菱没有撕破脸,但他还是得好生哄着,免得她真的生气闹起来。   江梓苏看到的就是,江浩森一脸和眉善目的样子哄着夏菱,而夏菱脸上并没有多么愉悦。   “妈,小鸣鸣没有跟你们一块来京都吗?”江梓苏给母亲递了杯水。   “那小子啊,”夏菱接过水喝了一口,“他死活不肯坐飞机,最后和那个梅淳一起开车回。”   江梓苏是知道了,夏晚儿在外婆家的时候,梅淳是三天两头往那儿跑,说是看望生病的同学,其实是和夏晚儿套近乎。   这不,夏菱嘴里只提到梅淳两个字,夏晚儿眼里就漾了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姓梅?”江浩森同样也做翡翠玉石的生意,对那个神秘的梅家自然知道一点。梅这个姓氏并不怎么常见,偶然听到,他自然会多关注一些。   “你说的小鸣和梅淳是谁?”   夏菱当然清楚江浩森的心思,她也知道萧一鸣是地产巨鳄的唯一继承人,但她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小鸣是我妈家里的租客,梅淳是他朋友。”   “哦,这样……”江浩森眼眸微深,不知道想了什么,目光又在江梓苏和夏晚儿身上扫过,“听你们外婆说,你们和好了?”   “嗯。”江梓苏轻应了一声,顺便给夏晚儿也递了杯水。   夏晚儿看上去感动极了,常年愁眉苦脸跟林妹妹似的脸展露笑颜:“谢谢姐姐。”   江浩森舒了口气,似欣慰。   他看着江梓苏,郑重道歉:“苏苏,上次的事,是爸误会你了,爸给你道歉。”   江梓苏盯了他几秒,捏在手里的水杯放到嘴边喝了口水,轻描淡写道:“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道歉这么严重。”   江浩森知道江梓苏心里没有原谅他,但能这么心平气和不和他闹,他就谢天谢地很满足了,当即笑着表扬:“我们家苏苏长大了,懂事了。就这两天,爸把你调到总公司,亲自带你。”   一副要重用的样子。   夏晚儿眼眸往下垂了一瞬,到底没说什么。   说着,一家人往餐厅里走准备一起享用江浩森特地准备的丰盛的午餐。   江家的餐桌是那种长桌,长方形的两条长边坐人。   出于一种无声的默契,夏菱和江梓苏坐在一边,江浩森和夏晚儿坐在一边。   江梓苏脸上和和气气的,还有点小女儿家的娇憨:“去总公司的话,会不会很累?”   她这样一副怕吃苦的样子,让夏晚儿藏在餐桌下的手攥紧了:明明,她比江梓苏优秀那么多,现在身体也健康了,却依旧没有地位,完全接触不到公司的事。   心里再怎么恨,夏晚儿面上是温和的笑:“姐姐怕吃苦的话,可以让庄律帮你啊,他以前管理庄家公司不是很在行嘛。”   她这话一出,江浩森心里就难受,好像自己的公司已经属于庄家了一样。   江梓苏也只是笑笑:“对了爸,庄律和我的婚事,您和庄家商量好了吗?准备怎么办?”   “结婚的日子,是庄律亲自定的,刚好和你妹妹,他哥哥的日子是在同一天。庄家的意思是,两场婚礼,一起办。”江浩森说得谨慎,怕江梓苏又闹脾气。   毕竟,之前她说,不希望夏晚儿的婚礼办得太隆重的。一起办的话,有点把江梓苏和夏晚儿一视同仁的意思。   说起来江梓苏还亏了,毕竟,庄宸和夏晚儿还有个订婚宴,虽然规模不大且最后成了闹剧,但好歹是有提前通知。   而她和庄律的婚姻,大概是要等喜帖送到亲友手里才被人知道的。   不过,也算是个惊喜吧。   下个月八号,也就是五月八号,是世界微笑日,很不错的日子。   江梓苏微微笑了一下,这离下个月八号也还有快20天的时间,中间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定呢。   夏晚儿也在打小心思,虽然看似一视同仁嫁进庄家的,但她的地位绝对是比江梓苏要低上一截的。   而且,庄律……   夏晚儿想到那个时常带笑的男人,心里不可抑制的紧张。   如果庄律真的要娶江梓苏,她嫁给庄宸,还能有好下场吗?   “对了,爸。”夏晚儿将筷子放下,从脖颈间取下她戴在脖子上的平安扣,递给江浩森,“我不太懂玉,还是头一回见红色的,而且看上去像是裂痕一样,但这玉又没有丝毫裂缝,您看看这是不是石头做的?”   江浩森没多想,接过来看了眼,脸色瞬间变了:“这、这哪里是什么石头?”   一声惊叹之后,江浩森捏着红色的平安扣细细地看,好久才轻声喃一句:“这血沁,看着不像造假。”   “那这是真的?”夏晚儿问一句。   江浩森的目光还黏在血玉平安扣上,“实在不敢相信它是真的,毕竟,市面上流传的血玉基本都是人工仿造的,这东西,炒作炒的厉害,但实际真货,几乎没多少人见过。”   他又看了好半天,始终不觉得这是假货,才转头问夏晚儿:“你从哪里来的这东西?”   夏晚儿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东西很珍贵吗?梅淳送给我的,我看他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以为就是个普通礼物才收下的,我……我……”   “梅淳?”江浩森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血玉,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有些可惜,又有些愤恨。   他家晚儿这么好的姑娘,嫁给庄宸真是糟蹋了!   他将血玉平安扣重新抵回给夏晚儿,轻声安慰:“没事,这对别人来说不一定多珍贵,倒是你,收了别人的礼物,改天,爸给你备一份回礼送还给人家。”   江梓苏看着这一幕,没什么表情。   家里的阿姨过来通传一声,说:“庄家少爷来了。”   她只当是庄律完成交易找过来了,依旧安心吃饭,并没有多想。   没一会儿,却发现是庄家两位少爷都来了。   庄宸左边眼角还有点微肿的青紫,看上去刚和谁打了一架的样子。他整个人脸色也不好看,有点来势汹汹的感觉。   夏晚儿怎么说也是他现在的未婚妻,看到人了,当即起身上前关切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庄宸以前没回庄家的时候是脾气暴躁常和人打架的,但回了庄家后颇有点贵公子的气质,轻易不和人动手的。   江梓苏看着夏晚儿的举动,眉梢微挑:看来夏晚儿还不知道庄宸被诬陷的事。   夏晚儿买的药本来是诬陷江梓苏的,在庄律的操作之下,庄宸背了黑锅。   以庄宸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给人背黑锅,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他必然要把事情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庄律之前的计划,应该本意是让这两人撕破脸,狗咬狗。   说不定,梅淳出现在夏晚儿的生命里,也有庄律的安排。   而庄宸现在,不知道之前受了庄律的什么刺激,情绪非常不稳定。   他眼尾泛着猩红,瞪视着过来关心他的夏晚儿,目光凶冷得吓人。   夏晚儿被他这眼神吓到,浑身一哆嗦,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后退的时候,庄宸抬手——   “啪”的一声脆响,和之前江浩森打江梓苏的那声何其相似。   夏晚儿被打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庄宸。[なつめ獨]   庄宸目光阴冷的睨着她,眼神好像在看个低劣卑微的畜生:“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算计我?” 第53章 我不同意   “庄宸!”江浩森一声暴喝, 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本来夏晚儿被这个畜生用药设计这件事就让他极度不满, 这畜生现在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打夏晚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夏晚儿也被江浩森的暴喝吓得回过神来,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 手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此时,江浩森已经来到夏晚儿身边护着她,和庄宸怒目相对,看在庄家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打人。   “说实话,我还真没把你看在眼里。”庄宸冷眉冷眼地看着江浩森, 眉宇间流露着一种无所畏惧的恣意嚣张——一种在他身上消失许久的品性。   准确说不是消失,而是被压制。   非常奇怪, 从他回到庄家后, 他和庄律的性格就像是对换了一样。   从前的他,嚣张任性,恣意洒脱,是个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地痞流氓;回到庄家后,他变得越来越循规蹈矩,越来越在意庄家的面子, 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而变成瞻前顾后的商人模样。   与他相反的是,从前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庄律,反而变得恣意洒脱,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虽然争议不断,但活得那么潇洒。   从前,他为了庄家的脸面,为了自己的脸面,尊称江浩森一声伯父,也愿意对夏晚儿负责,   但现在,反正已经和庄宏宴闹翻了,他根本不想再在乎庄家的脸面,至于自己的脸面——以前做地痞流氓的时候,他就没要过脸。   庄宸脸上还带着伤,但看江浩森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了,连女儿都舍得卖,我凭什么把你放在眼里?”   江浩森像被人戳中脊梁骨一样,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庄宸:“你!”   “呵,我有说错什么吗?”庄宸讥笑一声,“我今天来,有三件事想通知你们。”   “第一,我和夏晚儿婚约取消,睡过又怎样,老子他妈就不负责!”   “第二,我和庄家已经断绝关系,江董事长想和我动手不用顾及庄家的面子,不过——前提是您老这身子骨打得过我。”   庄宸轻笑了一声,即使脸上带伤,身上依旧有股自信与霸道的气质。   “第三,”他目光往江梓苏那里瞥了一眼,“或许苏苏当初说得没错,我就是在垃圾堆里长大,就是恶心卑劣没教养。但是——”   庄宸目光一凛,气势陡升,一字一顿道:“我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但不是我做的,谁都别想往我身上栽赃。那个什么鬼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晚儿脸色有些泛白,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用来陷害江梓苏的药物,可能被谁用什么手法栽赃到庄宸身上去了。   而庄宸又可能被谁引导着,以为是她栽赃到他身上的。   是谁?是谁故意让她和庄宸处在了敌对的关系?   是庄律,还是江梓苏?   突然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板涌上心头,让她害怕恐惧:如果是庄律的话,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江梓苏不动声色地瞥了夏晚儿一眼,心里思索着什么。   庄宸看着夏晚儿惨白的脸色,只当她心虚,轻蔑一笑。   他又将目光转到坐在餐桌边一脸平静的江梓苏身上,他眼眸眯起来,嘴角勾起了危险的弧度:“你要千万小心,别被垃圾堆里的臭虫玷污了哦。”   放完狠话,庄宸像个胜利者一样潇洒离去,背影之中甚至隐隐透出点王霸之气。   江梓苏:“……”关我什么事,你最大的敌人是庄律好吗混蛋!这算躺枪吗?   而害得庄宸黑化的罪魁祸首庄律,慵懒懒地靠在隔断餐厅和客厅的酒柜边,漫不经心地看完这场闹剧,明明心情不错的样子,却还假好心地安慰江浩森:   “伯父别生气,他刚刚被庄宏宴痛骂了一顿心情不好,跟狗急了咬人一样,不是有意针对您。”   “……”江浩森眉心直跳,感觉这吊儿郎当的庄二少实在讨人厌。   庄宸那都不叫针对还有什么叫针对?而且,这货对亲爸直呼其名真的好吗?还有用狗比喻自己亲哥哥?   他实在搞不懂,庄律以前挺正经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成这么幅德性。而且,这么幅吊儿郎当讨人厌的样子,他女儿居然会喜欢?   江浩森深吸口气,“没事,随他去吧。你伯父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实在不好意思和个晚辈计较。”   “伯父真大度,”庄律笑了,表面客客气气的,“庄宏宴的意思是,庄宸闹了点脾气,这点,庄家会尽快解决开导他,但是他和夏晚儿婚约的事……想必您也清楚,庄家和江家因为婚约反复的事情,已经受了不少争议了。”   江浩森当然知道,先是江梓苏和庄宸,后是夏晚儿和庄宸,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又说夏晚儿和庄宸的婚约取消,实在不妥。   不过还有一点让他在意的是,庄宸刚刚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敢作敢当”的那一番话,他感觉实在不像假话。   难道,那药,真的不是他买的?   那会是谁?故意嫁祸给庄宸、又引导庄宸讨厌夏晚儿?   是江梓苏?不像,他这个女儿普通而愚蠢嫁祸倒有可能做出来,实在不像能耍出这种离间手段的。   会是眼前这个时常笑着、吊儿郎当的庄二少吗?   江浩森看庄律的眼眸深邃了些许。   一场闹剧,扰得江浩森和夏晚儿都还没好好吃饭,而江梓苏和夏菱倒是不受影响吃饱喝足。   江浩森和庄律又客套着聊了几句,就隐晦地安慰夏晚儿去了。   而江梓苏和夏菱聊了几句,有要离开江家回去的意思。   “都要出嫁的人了,这几天就住在家里陪陪妈好不好?”夏菱一点都不想和江浩森夏晚儿呆在一个屋檐下。   江梓苏现在想到夏晚儿和庄宸在她床上翻云覆雨的事还觉得膈应,更何况她刚在自己房间装了摄像头,自然不会留下。   而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庄律就握着她的手帮她开口了:“庄家到江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伯母不用太伤感。我这趟来,还有件事是想带苏苏到我家去一趟,庄夫人想见见她。”   夏菱皱着眉头,她注意到,庄律称呼亲生父母都是直接称呼为庄宏宴和庄夫人的,这表示这男人对庄家的感情极浅淡。   她知道庄夫人确实是偏心过了头,但庄宏宴对他还算不错的。   这样的男人,让她觉得薄情。   这个时候,江浩森已经带着夏晚儿回房,客厅只剩下三个人,夏菱的手也去握江梓苏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庄律的手挥开,偏冷的目光盯着庄律,客气而疏离地语气道:“庄律,伯母想问你一件事。”   庄律微微笑着:“您问。”   “那天在酒店和苏苏发生关系的男人,是不是你?”   这一次,庄律没怎么犹豫地承认了:“是。”   “苏苏是自愿的吗?”夏菱继续问他。   庄律依旧笑着,依旧坦诚:“不是。”   夏菱深吸一口气,突然朝着庄律挥起了巴掌。   庄律自然不会被她甩耳光,轻而易举就拦截下了夏菱的手腕。   他轻轻松开了夏菱的手腕,唇边勾着意味不明的浅笑,语调懒懒的:“伯母,您女儿将来嫁到庄家,主要还得靠我护着。我以为,您为了让我待她好些,至少会对我客客气气。”   这是什么意思?一点不如他意,他反倒拿她女儿威胁她?!她女儿这还没嫁给庄家呢!他这是已经把苏苏看成他的所有物了吗?   夏菱气得指尖发颤,极力克制着怒火的她不得不攥紧了指尖,指甲都掐进肉里。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女儿会喜欢这种渣滓!   江梓苏看到夏菱这样隐忍愤怒的样子,实在是心疼。但是,她不希望夏菱和庄律有什么正面冲突。   庄律这人,真被惹恼了,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夏菱名义上是他丈母娘,在他心里恐怕什么都不是。   她主动握着夏菱紧攥成拳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指摊开,温声安慰:“妈……”   “我不同意!”夏菱突然开口了,“妈本来不准备插手你的感情,但这次,就算你真的喜欢,妈妈也不同意了!”   “婚约又怎么样?庄家想要的不就是江夏集团吗?哪怕要我和江浩森离婚让夏晚儿做江家的独生女,哪怕放弃整个江夏集团,哪怕声名扫地,我都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种男人!”   夏菱眼神凌厉,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喘,因为被压抑的怒火实在太盛。   庄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微拧着眉头看着气得直喘的夏菱,神色莫测。   空气安静了几秒。庄律和夏菱对视了几秒,突然,他又笑起来,声音略轻柔地道歉:“抱歉,是我惹伯母不开心了。”   然而,夏菱丝毫没有要接受他道歉的意思:“如果你是一本正经地和我道歉,或许我内心还会有所动摇,但道歉都是这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德性,实在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反而令人作呕。”   庄律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一沉,声音微冷:“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任性的资本。”   他的眼神确实可怕,甚至带着压迫人的气势,但夏菱凛然不惧,强撑着目光与他对视:“这不是任性,这是一个母亲保护最心爱女儿的决然。”   这句,江梓苏听得有些感动又有些难受。   她知道庄律用了点魂识威压,夏菱强撑的身体恐怕是有些难受的。   她走到了夏菱前面,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妈,我和他说说,之后一定让他向您道歉,直到您满意为止。”   夏菱脸色有些惨白,她干脆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好生安慰一番,才跟着臭着一张脸的庄律离开了江家。   坐在庄律的黑色宾利上,庄律把车开得极快,江梓苏沉默不语,并没有像她和夏菱说的那样,和庄律说说。   反倒是庄律先开口:“你生气了?”   江梓苏神色淡淡:“没有。”   庄律一口咬定:“你有。”   江梓苏吸了口气,很平淡地道一句:“你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庄律微蹙着眉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此刻,他脸上已然没了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   他渐渐将车速慢了下来,平静的声音道了句:“我会改。”   “嗯。”江梓苏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   有些错误,不是说改正就可以的,而是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少,他今后再想获得夏菱的好感,难于登天。   同样,她的也是。   别说好感了,她现在只想让他吃吃苦头,让他付出代价。 第54章 那人是谁?   江梓苏是第一次到庄家别墅, 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这种诡异,和江家别墅里的诡异有些相似, 但又有不同。   在江家,是江浩森小心讨好着夏菱,夏菱不打不骂不闹, 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而在庄家,是庄宏宴和庄夫人在冷战,双方都有点不愿意搭理对方的意思。   如果江梓苏没有猜错的话,庄家其实也是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方是庄宸和庄夫人, 另一方是庄律和庄宏宴。   而导致这种冷战的原因,其实和江家不一样。庄律并不是私生子, 庄宏宴也没有出轨过, 只是庄夫人心里有道坎,看着庄律就不舒服。   关于庄律为什么不受庄夫人待见这件事,江梓苏通过小说是有了解的。   其实和江家的情况有些类似,但也不全是。   庄夫人也是当年生完庄宸之后不能再生,庄宸本应该是庄家的独子,但养到庄宸几岁的时候似乎是经历什么变故, 庄家人以为庄宸失踪死了,庄家面临着无后的危机。   于是,庄夫人和庄宏宴夫妻俩商量着选择了试管婴儿,因为国内试管婴儿成功率和庄夫人自己身体的问题,医生建议体外受精后的胚胎移植到另一个女人的子宫内孕育。   这样, 庄律的基因其实还是庄夫人和庄宏宴的基因,庄宏宴本身也没有和那个“代孕”的女性发生关系。   但那个“代孕妈妈”在“怀孕”期间,庄宏宴因为关心孩子顺便也向“代孕妈妈”表达过关心,再加上庄夫人自己只提供了卵子,并没有感受过怀胎十月的艰辛,对庄律也就不那么亲,总觉得庄律是别的女人生的一样,心里膈应。   原本庄律是庄家独子的时候还好,等庄宸回了庄家,庄夫人的心就越来越偏了。开始还只是说要弥补对大儿子的亏欠,到后来,简直是把庄宸当亲儿子而把庄律当私生子一样看待。   对于一个母亲,怀孕是一种非常直观的感受。   而对父亲庄宏宴而言,庄律和庄宸都是他的儿子,他一开始还各种迁就庄夫人的偏心,这一次却是因为庄宸而彻底和庄夫人冷战了。   庄夫人连庄律都不喜欢,对江梓苏这个变了又变的未来儿媳妇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梓苏到的时候,庄宏宴和她说了两句就因为公司有事去了公司,庄夫人等庄宏宴离开后居然主动给江梓苏倒了杯茶。   江梓苏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恢复和善面容,双手去接。   她的手距离庄夫人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庄律拦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去接。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脆响,庄夫人手里的茶杯“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庄律若无其事地将江梓苏护着,好像庄夫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慢条斯理道:“苏苏在家喝得够多了,今儿就不喝您的茶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茶杯摔落的事,庄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江梓苏倒是无所谓,她知道,至少在她和庄夫人之间,庄律是会选择护着她的。   庄夫人同样没多提茶杯摔落的事,不动声色让保姆清理了现场,就拉着江梓苏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这未来婆媳聊天,庄律完全没有要退散的意思,也坐了沙发一侧,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看似漫不经心,但护妻的意味非常明显。   庄夫人压着脾气耐着性子和江梓苏聊了些有的没的,渐渐漫不经心聊起上次酒店捉奸的事。   “那次事发突然,现场又有些混乱,我最近忙,竟然一直没有机会关心一下。”   江梓苏感觉自己最近简直成了宫斗小能手,游刃有余地拉扯家常一样聊着:“最近江家和庄家都不太平,您辛苦了。”   “我私下里不是没有问过我家阿宸,他脾气倔,什么都不肯说哎。”庄夫人叹息一声,手掌按在江梓苏手上,“苏苏方便和伯母说说那天的事吗?”   江梓苏抿了抿唇:“您知道我酒量不好,那天喝得大醉,有些记不清了。”   正此时,庄律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微笑着示意她拿着吃。   也正好,江梓苏借这机会将手从庄夫人手里抽出来,悠哉悠哉吃着苹果。   庄夫人也不在意,犹豫了下,又追问:“苏苏,其实伯母是想听你说句实话,那天酒店的男人,到底是谁?”   江梓苏微微垂眸,她还以为庄宸已经将……将谁?   ……是谁?   她记得,那天,似乎有个男人到酒店送避孕药,被庄宸误以为是假奸夫的。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江梓苏这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那边庄律已经帮他回答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是我。”   庄夫人猛地攥紧了手指,压着怒火,“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江梓苏还是庄宸的未婚妻,庄律居然就和她搞在一起了!   她想的果然没错,这个没良心的,果然是对亲哥哥都怀恨在心!   庄律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道:“就酒店那天呗。”   “你!”庄夫人怒目圆睁,手掌拍到自己腿上,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就是你哥哥和她的订婚宴,你、你还有没有把你哥哥放在眼里?!”   庄律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还真没有。”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我就是故意要他过得不舒心,就是故意要报复你的偏心。”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把庄夫人气得够呛。   “你!你!”庄夫人猛地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指着庄律的鼻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庄律也站起了身来,高大的身躯和偏矮的庄夫人形成了对比,他撩起眼皮斜睨着这位骂自己儿子为畜生的妇人,淡声道:“这恐怕要问你自己。”   “你……”   庄夫人气得身体都有些微晃,江梓苏好心扶她一把,被她狠狠推开了。   虽然推的力道不大,但庄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他上前扶住江梓苏,将她护在身后,而后朝着庄夫人冷声警告:“未来儿媳妇你也见过了,我和你撕破脸是想告诉你,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冲着我来。”   说完,不再理会瘫坐在沙发上的庄夫人,领着江梓苏离开了。   江梓苏心里有些微妙。   就庄律这性格,其实和众叛亲离是没什么区别的。   只是,他大概一个人太久了,根本不在意所谓的“众”和“亲”,只在意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人,他某天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失落与寂寞?   和庄夫人撕破脸的事,对庄律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开车载着江梓苏回家,心里还是在想这女人生气的问题。   他发觉自己对她格外宽容,甚至挺喜欢哄她。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越哄越心慌,是超越了以往所有烦躁的坏情绪。   应付了庄律所有的纠缠,到晚上,江梓苏躺在床上,感到一种无力的心累。   这个男人,越是相处,越觉得讨厌。   越是讨厌,她却越发悲伤。不明所以的悲伤。   庄律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同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好像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和她之间建立了一堵墙,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从来都是恣意妄为,从来潇潇洒洒没有过负面情绪。   现在的他依旧恣意妄为,但似乎因为这恣意妄为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空。   虚。   像是失去。   “世有求之不得,而无得而不失。”   萧一鸣的话又在脑海中响起,庄律内心的空虚感更盛了,空虚得让人害怕。   手一挥,在他平躺的身躯上空,凭空多出一团白雾。   鬼使收割了灵魂后,大多将灵魂炼化为己用了。而江梓苏的这一半灵魂没有。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需得完整的灵魂去炼化才行。   有着这一半的魂魄,他甚至能轻易操纵那蠢女人,从行为到情感。   他切切实实的拥有。他不会失去。   庄律有些失神地看着飘着的一团白雾,脑袋沉沉地枕在手臂上。   许久许久,他的手又是一挥,白雾消失,他站起身来,摸去了江梓苏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试管婴儿,我查了一下国内似乎有很多道德问题,所以我文中关于庄律身世的说法可能存在科技或道德上的bug,和现实世界不一样的请看做小说世界架空设定。不要太纠结。   然后是江梓苏不记得向黎这件事,等她和霍知寒合作坑庄律的时候解释。   最后,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学生会的一道面试题,   问的是:齐天大圣和斗战胜佛,你更喜欢谁。   我当时的答案是喜欢无法无天恣意妄为的齐天大圣。   后来(也就是现在),更喜欢斗战胜佛,理由是:爱是克制。   这和庄律的设定是类似,从恣意妄为,到为爱克制。   关于孙悟空的解读,我记得我最开始有这方面思考是源自《悟空传》,之后还有各种以孙悟空为主角的电影,各种解读。   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安利一下——《九九八十一》   我听的是双笙唱的。   里面也有对孙悟空的解读,不过有点折中的意思,我喜欢里面对猪八戒的解读= ̄ω ̄= 第55章 恢复记忆   江梓苏并没有睡, 但眼睛是闭着的。   察觉到有人钻进了她的被窝,她也依旧淡定,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没动,庄律在她身上动,撩拨的手法热情而急切, 还带着些许其他情绪。   她感觉身体有奇怪的反应,酥酥麻麻,心里却不喜欢。   即使还闭着眼,她都能感觉到男人灼灼目光正注视着自己,这让她身体的反应更加热烈。   江梓苏感觉不适, 主动将脑袋转得背向庄律。   庄律伸出手臂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往他怀里扣。   后脑勺抵在男人肩头, 勾着她的手臂结实有力, 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沐浴液清香,像清凉薄荷一样,很好闻。江梓苏不自在地挣扎了下。   男人勾着她的手臂放松了些,捏着她细白的胳膊把玩,下巴抵在她柔软秀发上, 满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我再对你更好点?嗯?”低哑滚烫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轻轻地哄。   江梓苏窝在他怀里没动。   这混蛋对她是挺好的,不过大多是他所能理解的好,和她自己理解的好是不一样的。   庄律下巴抵在她头顶蹭啊蹭的, 更轻地声音哄:“我去给你母亲道歉,到她原谅我为止?”   他勾着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将她转得脸对着自己,不带笑意的面容正对着她:“你还要我怎么讨好。”   “不是讨好。”江梓苏睁了眼盯着他,“我要的是尊重。你如果给我妈一点点尊重,她不可能这么讨厌你。”   “我说了我会改。”庄律眼神固执。   江梓苏轻叹了一口气,“但在你改正之前,我有理由不原谅你。”   庄律目光黑沉沉地盯着她,似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   江梓苏抿了抿唇,身子挣扎出来,庄律眼眸瞬间冷下去了。   然而下一刻,她主动抱住了他,在他下巴上亲了下,而后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   这样温柔的顺从,让庄律眼里的寒冰瞬间消融。   虽然他也喜欢看她闹脾气,但这样主动的顺从,还是难得,且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喂,”庄律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问,“你还喜欢我吧?”   江梓苏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柔柔地:“等你获得我妈的原谅再说。”   娇娇柔柔的嗓音,听得庄律非常舒服。他顺势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干脆就赖在她床上不走了。   内心的空虚好像被弥补了一半,他下巴在她身上蹭了蹭,啧啧叹了两声,慵懒懒的声音吓唬她:“小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江梓苏不客气地踢了下他的脚腕,“你明天就去给我妈道歉,下个月八号前她还不原谅你,咱婚就不结了。”   她清楚,夏菱在女儿的终生幸福这事上不是好糊弄的,如果庄律只是拿利益讨好,依旧没有起码的尊重,是几乎不会赢得夏菱的原谅的。   正好让夏菱教教这混蛋做人,而且,她确实需要暂时支开他,在自由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庄律并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只感觉他的小女友终于又“活”过来。他勾着她的小脚腕和她打闹,贴着她的耳朵给她讲情话,并深深享受这种感觉。   两个人,好像又恢复到了和谐甜蜜的时光。因为江梓苏的退让。   第二天,庄律被打发去讨好夏菱,江梓苏没有跟去,而是呆在家里。   约莫上午十点,意料之中的电话打过来——   “我回京都了。”清冷的男声。   “你知道我在哪吗?”   “知道。”   “过来接我吧。”   半个小时候,江梓苏坐上了霍知寒的车。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黑色迈巴赫,一样的清冷嗓音让她上车,不一样的是,坐在驾驶座的是霍知寒本人而不是司机,江梓苏坐的也是驾驶座。   从上车后,江梓苏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霍知寒非常默契地将车开去了他的家。   霍家别墅并没有翡翠山庄那样的规模,但在别墅区里有着最好的地段和区号。   江梓苏沉默着跟着霍知寒,一直到了霍知寒的房间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   霍知寒将房门关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房间里开了灯,慢条斯理道:“这里,我们交谈的内容不会被感知。”   江梓苏揉了揉眉心,如释重负地坐在了沙发上,有些无奈地开口:“那天,你给我透露了一些信息之后,庄律第二天就拿誓言的事和我讲条件了。”   霍知寒淡淡地瞥她一眼,勾唇笑了下,而后人走到玻璃橱柜前,清冽的嗓音淡声道:“这次,他知道你来了我这里,却不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反而会更重视。”   “没关系。”江梓苏靠在沙发上,才发现霍知寒的这房间简直高端大气上档次,欧式风格的装修低调奢华,黑白色调凸显出简约与理性,还有那么点性冷淡的感觉。   霍知寒站的位置,是一整面墙的橱窗,里面分门别类地放了酒、咖啡、茶等,还有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放着高端器具,看着应该只是冰山一角,橱柜里似乎还有更多。   他笔直的身躯站在橱窗前显得更加修长挺拔,纯黑色西装彰显出一种尊贵矜傲的气质。   他身子微微斜过来对着她,清冷的嗓音让他淡色的薄唇看着都偏冷:“喝什么?”   江梓苏只感觉,这俩鬼使都是会享受生活的。   “我随便。”她随口一说,而后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不要酒。”   霍知寒上下扫她一眼,准备了两杯咖啡端过去。   江梓苏端着尝了一口,不苦,还带点淡淡的奶甜味儿。   想了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大概欣赏不来苦味,这样的还蛮喜欢。   她将咖啡杯稳稳放下,看着霍知寒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几件事,顺便和你聊聊合作的事。”   霍知寒深邃目光在她身上盯了片刻,慢条斯理道:“我想先和你交易。”   “先交易?”江梓苏有些愣然,“你想交易什么?”   霍知寒双腿微搭,眉梢微挑,矜贵慵懒:“你忘了一个人。”   忘了一个人?   江梓苏皱着眉头,她没觉得自己忘了谁啊。在记忆中搜索,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啊。   霍知寒却没有给她过多解释,直接开价:“五十块灵石,我帮你恢复记忆。”   “灵石?”江梓苏注意到他口中对她的“玉石”的不同称呼。   “嗯。”霍知寒微微颔首,“你空间里的玉石,在我这里被称作灵石。”   江梓苏微微垂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记忆,所以也不知道霍知寒提出的这个交易到底有没有坑她。   但是,等她死了,魂识空间是要归庄律所有的,她现在使用里面的东西也实在不心疼。   “好。”江梓苏手一挥,茶几上多出了一堆灵石。   霍知寒只目光一扫,也不去查看。   他起身站到江梓苏身边,掌心贴到她的额头。   江梓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受,只觉得到这男人手掌清爽温热的触感。   等霍知寒的手掌离开,她依旧是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肌肤相亲后的手掌还残留丝丝温热,霍知寒手指捏了捏手掌,残留在掌心的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就消失殆尽。   他看着江梓苏疑惑的眼神,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向黎。”   向黎?   江梓苏发现自己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个人,记忆也都是清晰的。   她甚至还记得就昨天,这个人还躺在她怀里,问她是否想睡他。   明明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但就好像经历了千年的时光,记忆虽然清晰,但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是庄律抹去了我对这个人的感情和记忆?”   “不是。”霍知寒淡声否认,“是这个人,交易了自己的灵魂。”   交易自己的灵魂……   江梓苏对这个叫向黎的人仅剩下记忆,没有丝毫感情,但是对“交易灵魂”这件事非常在意,因为她自己就是和庄律交易了灵魂,虽然因为情况特殊还没有完成交易。   霍知寒淡淡地解释:“就和被抹杀一样,交易灵魂后,不会再有人对这个人有记忆或情感。”   “抹杀?”江梓苏皱着眉,“什么是被抹杀?”   “哦。”霍知寒轻描淡写应一句,“那是用在鬼使身上的词。”   江梓苏瞪大了眼:“鬼使会被抹杀吗?什么情况下会?”   霍知寒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她,嗓音很淡:“一般而言,是违反世界规则。”   他顿了顿,又开口:“还有一种情况,是寄宿型鬼使,如果没有完成宿主的心愿——”   “寄宿……”江梓苏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这么可怕的嘛。”   霍知寒本身不是寄宿型,倒是轻描淡写评判一句:“高风险伴随高收益。”   江梓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难怪庄律完全不肯告诉她原来那个庄律的心愿是什么。   那……萧一鸣威胁庄律的那次,是不是也和庄律要完成的心愿有关?   如果没能完成宿主的心愿,他就会被抹杀……   被抹杀就是……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对他有任何情绪,他的一切一切都将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个念头不断在江梓苏脑海里冲击震荡,扰得她心绪都久久不能安宁。   她努力深呼吸许久,将这个念头强压下去,才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又问:“你刚刚说的违反世界规则,是不是有违背誓言那种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必须强调的是,我非常坚定是HE。   BE想都不要想...   他们会甜甜的在一起的,谁都不会有事的。 第56章 MD奸商   江梓苏把庄律让她撕了一张牛皮纸一样质感的东西的事和霍知寒说了, 细节详尽,想知道那个是不是有效的誓言。   霍知寒微拧了下眉头, 给出明确的回答:“不是。”   江梓苏:“……”庄大骗子!   “不过效果是一样的。”霍知寒英俊矜贵的面容勾起一丝弧度,淡漠地解释,“那是一种条件契约, 只有当甲方满足契约条件时,契约才会生效,从而去约束乙方的行为。”   江梓苏想了想,当时那张纸上,确实是写了, 前提条件是她不插手向黎的事,庄律才会答应她一个不损害他利益的要求。   “那, 我是甲方?我满足契约条件了吗?”   “满足了。”   “那他就必须答应我的要求?不答应会怎样?”江梓苏又问。   “没有不答应这个可能。”霍知寒淡声解释, “契约规则是强制约束他的行为,不存在违背和惩罚,并且你可以撤回自己的要求。契约生效后,会在乙方达成要求或甲方终止要求后失效。”   江梓苏撇撇嘴,感觉庄律没有真的发誓而是搞这什么契约还真是狡猾,不过这契约确实比誓言更安全就是。   她虽然挺讨厌那混蛋坑她, 但其实说起被坑,其实是出自她自愿,更多还是怪她自己愚蠢,她或许会想教训他,但并不希望他被抹杀。   一想到“抹杀”这两个字, 就感觉后脊一股莫名的寒气。江梓苏细细盯着霍知寒看,问他:“你会希望,庄律被抹杀吗?”   “对我没有任何好处。”霍知寒端着咖啡杯,丝丝冉冉的热气下,他清冷的面容更加矜贵淡漠,嗓音很淡,“鬼使间虽然存在竞争,但相互间交易带出的利益更大。”   莫名的,江梓苏松了口气。又想到那个交易了灵魂的向黎,心里淡淡的悲戚。   她现在,虽有记忆,但对他根本没有丝毫情感。   霍知寒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知是为鬼使这个身份还是为了庄律,特意解释了一句:“向黎被打的事,并不是庄律指使。在世界规则约束下,鬼使不能用任何手段强迫消费者交易,所有的交易都是出自自愿。”   “嗯——”江梓苏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在意他的解释。   虽然她还记得向黎这么个人,但总会下意识地去忽视他,就好像受着一种潜在规则的影响。   “说说我们合作的事吧。”   “你想怎么合作?”霍知寒将端在手里的咖啡抿了一口后稳稳放下,神情很淡,似并不在意她说的合作。   江梓苏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一边思索一边漫不经心道:“你应该很看重灵魂交易……”   霍知寒眉梢微挑,坦然应一声:“确实。”   江梓苏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觉得夏晚儿灵魂质量怎么样?”   霍知寒面色不变,平静地看着她。   江梓苏继续:“那是一个欲望和野心都很强的女人,被逼到绝境,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霍知寒漂亮的大拇指在咖啡杯边缘摩挲着,似在思索一个有趣的问题,但嗓音依旧是淡:“她是庄律的客户。”   “但是,当她发现,是庄律将她逼到绝境,同时又有你这个新的选择时,她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江梓苏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诱人,却没想到霍知寒根本不为所动,轻描淡写一句:“这不值得我和庄律交恶。”   “你私下和我合作,不算和他交恶?”江梓苏挑着眉梢。   “不算。”霍知寒答得非常肯定,并给出解释,“你应该清楚,你用灵石和我的交易,庄律是纵容并默许的。”   江梓苏知道,庄律在这方面对她很是纵容,不然他不会用放弃她空间的使用权作为条件诱惑她。但是——   “你真的不打算和他交恶的话,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过来喝咖啡?   霍知寒还真又喝了口咖啡,淡泊的眸子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有更吸引我的利益。”   江梓苏:“……”MD奸商!   她发现这货其实和庄律一个性质的。   “你觉得,一个高级灵魂怎么样?”她不得不提出更具吸引力的条件。   霍知寒的眸光都亮了几分,还漫不经心地问:“你想要什么?”   等到这一句,江梓苏坐直了身子正视他,慢条斯理道:“普通推销员卖出一件商品可以拿提成,我帮你收购一个高级灵魂,拿百分之五的‘提成’不过分吧?”   她知道,鬼使心里对各种交易都有价位。比如一个人十年的寿命可以买到什么,在他们心里自有一杆秤去衡量。   高级灵魂的价值的百分之五,应该也是可以衡量的。而这就相当于,她从一个完全没有价值的商品,突然变得有价值了,这个价值等于一个高级灵魂的百分之五。   霍知寒垂眸思索片刻,而后也给了她一张和庄律上次给她的牛皮纸一样质感的契约。   她知道这契约是安全可靠的,但还是仔细看了上面的文字是否有漏洞。   “你不是不要夏晚儿的灵魂的吗?”   霍知寒笑意冷冷地挑眉:“已经决定撕破脸的话,我自然不会再给他留面子。”   “那——”江梓苏将牛皮纸攥在手里,并没有立刻撕毁令其生效,而是认真地看着霍知寒,“撕破脸之后,你会希望他被抹杀吗?”   霍知寒神色淡淡地瞥她一眼:“你很不希望他被抹杀。”   是的。她和霍知寒合作,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主动一点,不过是想报复庄律一下,她不希望他真的被抹杀。   霍知寒神色缓和了几分,“不用想太多,鬼使之间,不存在太多尔虞我诈阴谋诡计。”   江梓苏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撕了契约。   反正,这契约要生效的话,先得是她满足了条件,她还是处于主动的那一方。   要谈的合作谈拢了,霍知寒也没有追问她那个高级灵魂的拥有者的信息,而是大方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向我提。”   江梓苏点点头。   其实她现在都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帮霍知寒弄到那个高级灵魂——也就是梅淳的灵魂。   她初步的设想和对付夏晚儿的方案是一样的,让梅淳知道,他之所以走上绝境到要交易的地步,都是庄律害的,让梅淳放弃和庄律的交易和选择霍知寒。   但这个初步的设想能不能顺利实施,她还没有把握。   毕竟梅淳和夏晚儿的情况不一样,他似乎非常信任庄律。   而且,她也实在不知道庄律诱导梅淳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   将自己面临的局势理了理,她想起了一个非常突兀的存在——萧一鸣。   现在,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有层层交叠的情感或利益关系,而只有这个萧一鸣,似乎游离于所有人之外,看着非常神秘。   “你知道萧一鸣吗?”她主动问霍知寒。   霍知寒听到这个名字,眸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沉,好半晌,才淡声道了句:“说起来,他才是最可能让庄律被抹杀的存在。”   江梓苏瞳孔骤缩,她想到了一个循环的食物链,哪怕是最厉害的生物,也会有克星。   “那他……是人吗?”   “是。”霍知寒眼眸微眯,似想起了什么,“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什么能力?和他的倒霉体质有关吗?”   “嗯。”霍知寒漆黑的眼眸扫过挡住落地窗的窗帘,“你不用在意他,他所有的精力,都只会用在活着这件事上。”   江梓苏虽然心里还是好奇,但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想什么。   又聊了会儿鬼使的事,她才知道,霍知寒这个身份,其实只属于这男人十年。   他生命不息,容颜不变,每隔十年都会换一个身份。而原本的那个身份,就会像向黎那样,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模糊掉。   这也是他和庄律的不同,他无法寄宿在其他人的身体。现在拥有的,就是他切切实实的身体。   而他之所以能顺畅地使用霍知寒这个身份,主要是因为霍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的养父,是他的一个客户,知道他鬼使的身份。   江梓苏在霍知寒密闭独有的空间里整整呆了一个多小时。等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而霍知寒的养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重大会议都放下了,赶回来死活要留她吃饭,大有要撮合她和霍知寒的意思。   与此同时,庄律也从江家别墅出来了。   夏菱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越活心肠越软。当了二十多年的母亲,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江梓苏过得好。   她只要察觉到江梓苏对庄律是有感觉的,庄律对江梓苏是真心的,之前的怒火,也不是不能消。   她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不能用女生的标准去衡量男生。有些理工科直男,或许很喜欢一个女生,但偏偏做什么都不讨女生欢心。   庄律这人吧,恣意妄为又自以为是,能讨人喜欢才怪了。   但是,越是这种恣意妄为的人,他愿意低头的时候,越是难得。   夏菱原本也不是多么刻薄的人,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就是。但结婚的事,依旧是一口咬定了不同意。   庄律知道未来丈母娘是还想让他吃苦,他也不急,第一波道歉完了之后要高高兴兴地回家给小女友准备午餐。   至于后面的道歉,他一点都不担心。   大不了来一波生米煮成熟饭,正好他不介意尝试下喜当爹的感觉。   回了家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在心里感知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消散了。   与此同时,在京都繁华销金窟的一家全天KTV里,庄宸慵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薄唇间咬了根没点着的烟,低垂着眼眸一下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金属质感打火机。   旁边有人给他倒上酒,有人谄媚地给他点烟,“要不,咱找人把那女的绑了给庄少道歉?”   庄宸抬手挡了一下,两根修长手指捏着烟扔进了垃圾桶里,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啪”的一声,他手里的打火机也被他扔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在玻璃面上滑了近十公分的距离。   他手脚大张,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冷笑了一声:“绑着人道歉,有意思吗?”   旁边几个人瞬间大气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几个人都是以前跟庄宸关系好的混混,从庄宸回庄家之后,他们都以为自己能跟着沾光得点什么好处,没想到庄宸回了庄家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视他们为耻辱,根本不再联系了。   没想到,这次突然又联系上了。   他们这些混混,本来当初跟着庄宸混的时候就是听庄宸的,现在,庄宸身份是富二代,自然更加高他们一大截,跟财主似的得他们好生哄着。   庄宸现在说是离家出走,其实只是跟庄宏宴冷战。   庄家的一切,就算他真的不要了,也不可能拱手让给庄律!   庄律!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止不住心中的恨意。   他现在已经知道,庄律根本就是故意报复他才会动江梓苏,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激怒他羞辱他。   他想不明白的是,江梓苏又到底是为什么,会站在庄律那边。就因为睡了一觉?   不论如何,庄律加诸在他身上的羞辱,他会一点一点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庄律是为了借庄宸的手逼向黎所以把锅甩给了向黎。   现在向黎都没了,所以他前面两章把睡江梓苏的事向江家庄家都承认了,庄宸也知道他在报复了。   然后是现在的弟弟向黎明,也是不记得向黎的,向黎为弟弟换了很多生存技能,把自己一部分美好干净的记忆也转嫁给了弟弟。 第57章 苦肉计get√   江梓苏从留在霍家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应付庄律, 她甚至担心吃饭途中,庄律就直接杀过来了。   结果没有。   她坐霍知寒的车, 非常顺利地回了家。   途中,还收到了严云清的电话,说到公司的事。   严云清在知道她和庄律下个月结婚后, 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是以为她有把柄握在庄律手里的,但具体是怎么想、又该有什么行动,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到下车,到进了小区,到坐电梯, 江梓苏心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庄律,居然连个照面都没有和霍知寒打。   他该不会还在江家, 没有发现她跑去和霍知寒搞小动作了吧?   看着电梯上显示的字数越来越大, 到达23的时候,她心里越来越觉得,庄律可能是真的没发现她搞小动作了。   出电梯的时候,还松了口气。   脚步缓缓往家里走的时候,和一名清瘦少年擦肩而过。   少年大概二十左右,和萧一鸣差不多大的年纪, 气质阳光而干净,身上还有种超脱世外的淡然气息。   向黎明,他现在是在江梓苏之前的那家公司工作。   江梓苏对他的印象也是模糊的,仅仅知道他一个名字而已。   江梓苏微微侧身看了少年一眼,直到他走进电梯才收回视线。   她每帮霍知寒完成一次灵魂交易, 可以获得百分之五的利益提成,但她丝毫不想动这个有着高级灵魂的少年。   甚至,也不想庄律动他。   她猜,这可能和那个消失的向黎有关。   再转身时,她的脚步顿住了。   庄律斜斜地靠在家门口,身上围着围裙,脚上穿的事棉质拖鞋,完全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他,双手抱胸,微垂着脑袋,额前一缕黑发搭下来,慵懒随意的样子,唇边也勾着贱兮兮的招牌笑容。   “回了啊。”   漫不经心的笑容,让江梓苏莫名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就是那种,好像被凶猛野兽盯上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撕咬得骨头都不剩的感觉。   她垂眸敛眉,压下心头的紧张,声音轻而慢:“回来了。”   庄律就那么靠在门边盯着她,眼神幽邃,眉梢微挑,眉眼明明是微弯的浅笑,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江梓苏咽了咽喉咙,刚要说话,男人已经转身进了屋,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不按常理出牌什么的最可怕了……   跟着庄律进了屋,她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餐,看着还热腾腾的。   庄律直接走到餐桌边,眼神像在勾她一样:“过来吃饭。”   他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依旧懒懒的笑着,好像在期待着两个人共进午餐的美好时光。   江梓苏舔了舔唇,声音不自觉地弱:“我吃过了。”   “在哪吃的?”庄律眉梢微挑,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假。   江梓苏撇开眼:“在……霍家。”   就在餐桌边的男人薄唇勾了下,嘴角弧度好像渗出似有若无的凉意:“霍家的饭菜好吃吗?”   “没你做的好吃。”江梓苏说得一本正经,看着一丁点都不像拍马屁的。   庄律听了似乎挺高兴的,还故意求证一遍:“我做得好吃?”   “嗯嗯!”江梓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真诚。   庄律嘴角弧度越发深刻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着,他直接给她盛了一大碗饭,用的碗不是平时吃饭的碗,而是那种盛汤的大碗,一碗相当于两个成年男子的分量!   江梓苏看得瞳孔都缩了下,“我吃过了,现在不饿。”   庄律微眯了眼,慢条斯理道:“浪费可耻。”   他嘴角的笑,简直是凌迟的刀。   江梓苏算明白了,他就是故意要整她,惩罚她。   她垂下眼眸,缓缓走到餐桌边坐下,心思难辨。   “吃吧。”庄律将大碗推到她面前,就站在她旁边,一副监督犯人一样要盯着她吃完的样子。   江梓苏抿了抿唇,伸手捏着筷子夹了小口饭,小声问:“我可以为自己辩护吗?”   “不能。”庄律嗓音沉沉,斩钉截铁。   江梓苏不再说话,一小口饭夹进了嘴里,细嚼慢咽。   她表面上沉默,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样子,但心里其实不怕,甚至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   她正好趁着这次惹怒他,测试一下自己的某些技巧。   庄律就懒懒地站在她旁边,亲眼看着她沉默着一口一口。   他嘴角依旧笑着,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的罪恶感,好像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事一样。   ——明明,她都才只吃了几口而已,而且那么小口。   庄律看得心里烦,转身去隔离餐厅和客厅的吧台处拿了酒瓶和俩酒杯到餐桌边。   江梓苏默不作声,乖乖吃着白饭,一口菜都没碰。   她在霍知寒家吃了五六分饱,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吃了十分钟左右,大概有七八分饱的时候,突然站起了身,弓着腰,捂着肚子,在厨房的洗手台边干呕起来。   庄律正准备倒酒呢,见了她的反应顿时眉心一跳。   他本意也没准备真让她把那么一大碗的饭全吃完,心里估摸着大概吃过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就开始教训她了,没想到她这才吃了七八分之一的量就不舒服了!   他赶紧走了过去,手掌贴着她的手背顺抚着,嘴里却是漫不经心的讽刺:“这就受不了了?你不是很能‘吃’的吗?”   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江梓苏知道自己想的小技巧是有效果的,于是也不搭理他,继续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但眼泪倒是先流下来了。   庄律是见过她流眼泪的。   发生关系的那一次,她哼哼唧唧的时候流了生理性的泪水的。   而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胃里难受流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因为……委屈?   莫名的,他心里那诡异的愧疚感又涌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在一边看好戏一样“欣赏”着她的痛苦,勾着嘴角讽刺:“啧啧,可怜啊。不能吃就不吃,又没有谁逼你。”   “……”江梓苏又吐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再吐就有点不正常容易引起怀疑了。   她打开水龙头接了捧水,往自己嘴巴上拍了拍,有水不小心洒在她领口,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   之后,她手撑在洗手台上,侧身朝着庄律这边,有些难受道:“我,吃不下了……”   庄律嗤了一声,自顾自转身又去了餐桌边坐下。   江梓苏抿了抿唇,看了眼餐桌上那一大碗饭,眼神里透着点小绝望。   但她还是走过去坐下,一声不吭地又夹起一口饭,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张嘴,一副实在艰难得吃不下去了的样子。   而庄律好像没看到她的难受一样,慢慢悠悠倒了两杯酒。   就在江梓苏终于咬着牙下定决定要重新开动的时候,男人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吃不下了?”   江梓苏侧头看着他:“嗯。”   庄律将其中一个酒杯往她餐桌前推过去,自己手里握着玻璃杯,指腹在透明杯身上按压着来回晃了两下,漫不经心的声音带了点邪气:“这么一杯,总喝得下吧?”   江梓苏果断摇头。   她可记得,自己前两次喝了酒都没什么好事发生的。   庄律端着酒杯往她旁边走过去,压低了腰,微俯着上半身,脑袋都快凑到她耳边了,低低一笑:“这杯酒,或者那碗饭,你选一个。”   江梓苏看了眼饭,看了杯酒,两个都不想选!   她试探着提醒一句:“我不能喝酒……”   庄律勾着唇:“我教你喝——”   说着,他将手里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英俊的面容朝着江梓苏压了下去。   男人的气息,夹杂着酒气,瞬间充斥了江梓苏的口鼻。   庄律左手手臂抵在椅背上,绕过江梓苏纤美的脖颈按住她,右手则是抓着江梓苏的左手按在椅子上。   他右腿的膝盖还在椅子上找了个位置抵住,将坐在椅子上的江梓苏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密密地亲吻着,霸道而强势,带着十足的侵略气息。   一丁点酒气还不足以让江梓苏醉,男人的动作也没有弄疼她,相反让她的身体有种酥酥麻麻的愉悦感,像要沉溺其中。   但她并没有乖乖享受这个吻,而是啪嗒啪嗒流了眼泪。   这就是她新发现的小技巧中的一项。   女人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但运用起来,似乎有着另一层妙用。   果然,庄律虽然没有立刻离开,但亲吻的力度明显变得更温柔了。他舌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舔过,放弃强攻那紧闭的唇,而是舌尖温柔地舔舐着唇线,温柔的含吮,撩人至极。   江梓苏感觉自己骨头都酥软了,瘫软的身子不自觉往下滑,大脑有些混沌,眼泪都要不受控了。 第58章 你请自便?   庄律将她往下滑的身体提拉住, 看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烦躁。   一个鬼魂,人类的表情都还没学全乎, 怎么就学会了女人的这么一套?   他离开了她的唇,膝盖嚣张地顶在她身上,两手臂提抱着她, 动作亲昵地给她擦了眼泪,声音依旧不甚友好:“喝酒都学不会,你还敢背着我偷偷和人私会啊?”   江梓苏身体酥酥的都软成泥了,呼吸还没顺过来,微张着唇喘着气, 好半天才反驳:“我和谁私会了?”   庄律发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还狡辩嗯?”   江梓苏学着他上次的语气:“你吃醋?”   “吃醋?”庄律嗤笑了一声,抬着她的下巴, 俊脸微垂, “你是不是忘了下个月结婚的事?”   江梓苏乌黑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和庄宸订婚前,你强行睡了我的事。”   庄律的眸光瞬间冷狠起来,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不觉加大了力道:“你想结婚前和哪个男人睡?”   江梓苏被捏得下巴疼,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艰难:“你太自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庄律给抱了起来。   男人一张俊脸,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简直像要杀人似的,直接抱着她往浴室走。   他开了淋浴,直接开始扒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江梓苏惊恐着挣扎。   “检查。”庄律眼神阴狠,不看她的脸, 表情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你滚开!”江梓苏推拒着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在他力度变小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   这男人力气非常大,她能感觉到,他力道变小,是因为本来就没准备扒她衣服,只想吓唬她。   他被她咬住,也只是因为他愿意被她咬。   他渐渐没动了,手臂被她咬住,让温热的水轻轻地冲刷在两个人身上。   他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此刻微垂着脑袋的姿势,帮她挡去了大量的热水。   江梓苏咬得用力,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半天才松口,抬眸看着他。   她感觉这水也没有多么滚烫,但整个浴室里氤氲着雾气,白蒙蒙的,加上她,脸上也滴着水,有些滴到眼睛里,让她看不大真切,眼前男人的表情。   “我道歉,今天,还有睡你的那次。”男人的声音都好像也蒙上一层雾气,听不大真切藏在里边的情感。   但江梓苏是有点点懵的。   明明,他上一秒还气得好像要吞了她,下一秒却开口道歉了。这男人,真的是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到了极点。   “但是——”   朦胧的声音中,江梓苏感觉有手掌按到自己额头上,同时是男人滚烫的声音响在耳畔:“那次是你睡了我。”   记忆中,醉醺醺的她摸到了他身上,上下其手。   不仅如此,还用自己的身体,贴到他身上……摩擦摩擦……   接下来的发展,简直你情我愿,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而她的表现,完全能够配得上他形容的一个字——骚。   江梓苏一阵脸热。   与此同时,淋浴的花洒被关了,哗啦啦的温水停了,两个人湿哒哒都有点狼狈。   江梓苏抹了把脸,再看向庄律时,已经能看清了。   男人一头黑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体虽微微向着她这边倾斜着,但脊背挺直,如同苍山松柏般。   他脸上也湿哒哒的,平日里失常带笑的俊脸此刻没有丝毫表情,不正经,不严肃,也好像没有温度。   一双漆黑的眸幽邃得好像黑洞一般,能把人吸进去。   线条优美的轮廓上滴着水,滴答滴答,性感而危险。   他也帮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声音是性感而温柔的:“我今天去给伯母道歉。”   “她说,她连人品都可以不在乎,只希望,我能疼你宠你,尊重你,珍惜你,重视你,一辈子。”   “我跟她说,我可以因为重视你,而去重视你所重视的一切。”   他的眼神并没有多么诚挚,他的表情也没有对于情绪,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说着这么一句。   像是表白,像是承诺,又不像。   江梓苏记得的是,他之前那么毫不犹豫地说不爱。   那么,没有血缘的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感情是可以比爱,更能让他重视她的呢?   江梓苏到这一刻突然发现,她,有一丁点点,希望他喜欢她。   或者就像一个普通人希望被别人喜欢一样;   也或者,因为他很厉害,厉害到让人难以反抗,她对他的这种希望会更强烈一点。   一场战争,就因为这男人突然的冷静而瞬间平息,且两人之间的气氛由之前近乎破裂而变得甚至有些暧昧旖旎。   她猜测,这混蛋可能是通过些别的手段“检查”了她的身体,比如透视之类?总之是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他以为的痕迹,所以才熄了火。   庄律看她半天没给自己个回应,皱着眉头,但轻抚在她下巴处的手指更加温柔了,声音也在一室旖旎水汽蒸腾下,变得更加滚烫性感:“我想亲你。”   他炙热的眼神,也是盯着她的唇。   之前就自作主张亲过,那里还有点微红微肿,但更加诱人。   江梓苏皱了皱鼻子,小声地:“那我该说什么,你请自便?”   她说的明明是问句,庄律却勾着唇答了一声“好”,之后又俯下脑袋,手指也从她下巴顺着脖颈往下滑……   江梓苏感觉不妙!   正好此时,门铃声响起,非常及时!   然而庄律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自己的动作。   江梓苏皱着眉头推着他,“我不让你亲了,赶紧去开门!”   “……”庄律大概是真的想尊重她,她说不亲他就不亲了,气势汹汹地去开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萧一鸣。   少年除了之前绑在头上的绷带,脖子上还多了白色劲箍固定脖子,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奇怪,显然是又遭过一番罪的。   他面容依旧平静,如古井无波,看着浑身湿透一脸不善的庄律,淡声道:“目前的情况,我理应住进这里。”   庄律眉头抽了下,冷冷地拒绝:“理应?你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不行了,我发誓今天还有一更...   前几天有点事..   今天开始恢复日更 第59章 这是我家   “什么想当然?”江梓苏一边拿浴巾擦拭着自己, 一边从浴室走出来看。   庄律转过头,正好就可以看到, 这女人虽然穿了衣服,虽然半裹着浴巾,但那一身衣服湿透了, 白得透亮,白皙光滑的肌肤都有点若隐若现了!   一张过分美丽的脸蛋上还带着点晕红,湿哒哒的黑发披散着,有两撮散在胸前,勾勒着那优美的曲线。   她嘴唇还是微红微肿的, 迷蒙的眼神好像透着股勾人的骚气。   庄律眉眼瞬间冷了下去,高大身躯略略挡住萧一鸣的视线。   偏偏蠢女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推开他挤出来, 略带惊喜地看着门口的少年:“你平安到京都了,是要住我家吗?”   说起来萧一鸣目前的状态,用在别人身上绝对算不得“平安”二字。但对他而言,实在是,活着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了。   她还记得霍知寒对他的评价是,他大部分的精力都要用在活着这件事上。   相比于庄律的冷眉冷眼, 萧一鸣看着江梓苏的表情是非常淡然的。   他下意识想点头,但因为脖子上戴着颈箍而不好活动,于是轻嗯一声,淡声道:“大概要住一段时间。”   说着,就要往屋内走。   江梓苏非常自觉地给他腾了位置, 邀他进屋。   萧一鸣走到正门口的时候,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胳膊,几乎擦到他脸上,直直的挡在了他面前,阻止了他进屋的脚步。   庄律手掌撑在门沿上,唇角微勾,笑意冷冷:“你说住一段时间就住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萧一鸣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庄律身上,面无表情道:“在把自己当回事这点上,我应该是比不过你的。”   庄律眸色更冷了,正要明确宣誓自己的主权,拦在门口的手臂被一只软绵的手掌按住了。   江梓苏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先让人进来。”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得庄律眉梢一挑,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我不让他进来呢?”   江梓苏皱着眉头:“这是我家,我当然能让他住进来。你不满意,可以自己搬出去,我没意见。”   庄律真的放下了拦人的手臂,可下一刻,猛地朝着江梓苏的脖子探过去,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她的脖子,没使力,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江梓苏面无表情:“不信。”   她在霍知寒那里了解过,她从庄律手上买到的这一生,所有人都可以致她于死地,唯独庄律不可以,否则就是违反世界规则,要被抹杀的。   庄律深吸了口气,才松开了她,努力扯出一抹假笑:“家里有三间房,但只有两张床。”   他目光刀刃一样盯着江梓苏,赤.裸裸的威胁。   江梓苏斟酌了一下,也没敢把这人气得太狠,“你跟我睡。”   庄律轻哼了一声,又瞥了萧一鸣一眼,带着点炫耀般的得意。   江梓苏无语:你得意个啥?   她将萧一鸣领进来,行李随手交到庄律手上:“你去把你的房间的收拾出来给他用——”   在男人再生气之前,她又强调:“你的东西放我房间吧,我们睡一间。”   庄律将手上的行李箱朝着萧一鸣的方向一推:“你自己整理去。”   萧一鸣往餐厅的餐桌上看了眼,那里摆着丰盛的午餐,一口没动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我没吃午饭。”   江梓苏非常顺溜地接:“正好,庄律做的午餐没人吃,你……”   “江、梓、苏——”   庄律冷厉的声音打断了江梓苏“热情待客”的话。   “嗯?”江梓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故意气他。   庄律严肃了好半晌的俊脸下一秒又笑起来,踱步走到江梓苏身前,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浴巾将她整个人都包起来,而后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去。   萧一鸣看了这亲密的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去了餐桌边用餐。   庄律将人抱回房间,顺手把门给反锁了。   将人往绵软的大白床上一扔,江梓苏瞬间惊了一下:“喂!我身上还是湿的!”床都被她打湿了!   庄律人也跟着压过去,“你还知道你身上是湿的嗯?”   江梓苏眨了眨眼,将缠在身上的浴巾解开,往身上擦了擦,顺便指责一句:“都怪你。”   发得什么神经,淋了她一身的水。   淋的时候是热水,这会儿都凉了,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庄律身上也是湿的,这会干脆大大方方脱了上衣,还嘱咐一句:“湿衣服赶紧脱了,小心感冒。”   “喂,你——”江梓苏一抬眼就看到赤.裸的胸膛,紧实的肌肉,不要脸的臭男人还要当她的面脱裤子!   “我?”庄律看了她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动作轻浮地摸了下嘴唇,身子就让她那儿靠,一边解裤带一边吊儿郎当地调笑,“我怎样?”   就这种臭流氓的做派,由一般男人做来或许是猥琐不堪的,偏偏他长相气质极佳,自有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男性魅力。   江梓苏喉咙里莫名有些干燥,不自觉收拢了手指,身子坐在床上往后退:“你——”   她小心谨慎,屁股挪到床的另一个边沿时,猛地从另一边下床,整个人准备往浴室的方向跑。   然而,步子都还没迈开,手腕被人给逮住了,身体也被轻轻一带,重新摔到了床上。   庄律也已经上了床,半跪在她旁边俯视着她,笑容邪魅诱惑:“往哪儿跑嗯?怕我吃了你?”   江梓苏还真有点怕,她身子挪了挪,还是将浴巾拉在自己身上,皱着眉头和他理论:“萧一鸣还在外面吃饭,你不能、”   “不能什么?”庄律抓着机会问她,故意逗她。   “不能白日宣淫!”   庄律哼哼两声,挑着眉头笑:“我还就想趁着某混蛋在外面,白日宣淫,怎么地?”   江梓苏缩着身子,一脸反对:“我不想,我不要!”   庄律笑着在她旁边躺下身子,手一挥,两人身上湿透的衣服都干了。   他半裸着胸膛,身上有股热气,就那么传到她身上,眯着眼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逗她:“叫啊,再叫大声点,我爱听。”   江梓苏:“……”混蛋……   庄律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搂到自己怀里,“来,白日宣淫前,和我说说,你准备怎么骗我,和霍知寒偷偷摸摸的计划。”   一个“骗”字,被他在这么轻松亲密的时刻,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让江梓苏心里咯噔一声。   她心里确实有想过自觉完美的说辞,但此刻,转过脑袋看着他:“呐,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和你说。”   庄律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一笑:“行,那我们直接进入白日宣淫的阶段?”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江梓苏渐渐知道,他就是故意口头上调戏她罢了。   她伸脚踹了下他的脚腕,不和他闹,“你去给萧一鸣收拾下房间,我先睡一觉。”   这次,庄律没和她生气,脚腕一勾,瞬间制服了她不安分的脚,将她抱在怀里,“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江梓苏看了看他的脸,视线下移时又是宽阔的胸膛,紧实的肌肉,看得她心口滚烫,赶紧闭了眼。   庄律笑了一下,朝着她的脸伸手,大拇指指腹在她微肿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收回。   过了一会儿,她睡着了,他怀抱着她躺着越来越舒服,心里有种淡淡的异样感。   手一挥,一团白乎乎的雾气又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手掌,指引着这团白雾缓缓向着女人额头的方向去了,像着了魔,像失了神,慢慢地指引着……   就在那白雾快要融进江梓苏身体的时候,庄律眼神突然一片清明,他又将白雾收了回去,同时,他的身体也远离了江梓苏一些。   他眼神有一瞬的恍惚,想起了某些沉淀几千年的画面——   男人眼尾猩红,情绪也不甚稳定。对着一团黑雾,近乎嘶吼一样的要求:毁掉!   毁掉他的爱情。无用的爱情。   他早在千百年前,就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了,自然不会爱她。   至于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那么坚定的毁掉了爱,他并不记得。   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是随着爱被毁灭而消失了相关记忆。   只能依稀猜测,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在很久以前,他也和霍知寒一样兢兢业业,一本正经。后来才变得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手一挥,那团白雾又出现在他手上。   他能清楚的感知她对他的所有情绪,包括有几分爱与几分恨。   那几分恨,显然就是她和霍知寒交易的内容,想要害他。   那几分爱呢——   看起来也还算美好。   庄律低垂了眼眸,看着身边熟睡的女人,舔了舔唇。 第60章 偷户口本   下午, 庄律依旧去江家讨好未来丈母娘,但这次就不允许江梓苏一个人在家了。   ——他硬要拉她一起去江家。   “你什么时候买的摩托车?”江梓苏看着庄律推了辆黑色的摩托车出来。   “就你午睡的时候, 让助理送过来的。”崭新的车,庄律还是拿毛巾擦了擦,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江梓苏有点无语:“你不是把庄宸的车要到手了吗, 结果放车库里,自己又买了摩托……”   她觉得这男人简直奢侈浪费,不按常理出牌这点完全源自他想一出是一出。   庄律将摩托车骑着试了试,最后停到江梓苏跟前,微挑着眉头, 帅帅的样子,“不是你喜欢才买的嘛?”   江梓苏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庄律提醒她:“你喜欢坐摩托车, 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江梓苏眼神恍惚了一瞬, 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似乎是有坐电动车的经历的,坐在那个叫向黎的男人的电动车上。   她发现,虽然霍知寒帮她恢复了对向黎的记忆,但因为没有情感做支撑,那些记忆依旧有着很快要消逝的趋向。   庄律两指微曲, 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下,“戴不戴头盔。”   “不戴。”江梓苏下意识地回答完,又看了眼男人的车,“你这儿也没头盔啊。”   庄律勾着唇角笑:“我比头盔更能保你安全。”   “……”江梓苏上了车,两只手抓着摩托车后边的金属框。   庄律启动车子的时候, 故意晃了下,她也就下意识抓紧了金属框,但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跟着晃了晃。   车子启动后带着风吹在脸上,男人的声音也顺着风传过来:“抱着我。”   “……”她感觉这货根本不是因为她喜欢坐摩托车,而是想让她抱他。   她刚做人的时候还完全不懂害羞,坐那个叫向黎的车时,一点不在意地抱着向黎的腰。   这会儿做人久了,反倒懂得害羞别扭了,但也没有别扭太久,犹豫了下,还是一把抱住了庄律的腰。   男人的腰肢劲瘦而有力,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紧实的肌肉,腹部有一个“田”字,在好奇心的牵引下,偷偷摸了摸。   完事后,透过摩托车的后视镜,刚好能看到男人微弯的嘴角,漾着坏坏的笑意。   “一会儿回家了,你去你爸妈房里,把户口本偷出来。”   “偷户口本?”江梓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今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庄律说得理所当然,慵懒的嗓音被风声削弱。   江梓苏皱着眉头:“我心中预设的流程,是你获得了我妈的同意,她主动把户口本给我。”   庄律挑着眉头,学着她的语气:“我心中预设的流程,是我们把证领了,我再放心地去讨好我丈母娘。”   “那,”江梓苏抿了抿唇,“听谁的?”   “喊一声老公,我就听老婆的。”   江梓苏摸了摸脸,感觉自己脸皮还挺厚的,面无表情喊了一声:“老公。”   “哎——”庄律应的一声,声调拉得婉转而绵长,光听声音都能知道他心情不错,还又提要求,“再叫得婉转点。”   “……”江梓苏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结果他像不怕疼似的,低低地笑,弄得好像她在和他打情骂俏似的。   她干脆松了手,继续抱着他,脑袋贴在他的后背:“反正我肯定不会去偷户口本,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偷去。”   庄律透过后视镜也看不到她的脸了,勾着唇轻笑了一声:“我哪敢啊。”   江梓苏挑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觉得他确实算有改进。   到了江家,庄律面对着夏菱,也是开门见山,语气还算恭敬:“伯母,我想先和苏苏把结婚证领了。”   “领结婚证?”夏菱也是一脸无语,“你开什么玩笑?”   庄律抿着唇沉吟片刻,而后表情认真严肃地看着夏菱:“我相信您也清楚,我和苏苏的婚礼,是势在必行。”   夏菱脸色相当难看:“势在必行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完全不用管我这个黄脸婆的想法吗?”   “不。”庄律难得看上去有些苦恼,略略思索后又开始劝说,“本来是势在必行,因为我上次狂妄的言行,让您对我有了不好的印象,这本身是我的问题,我愿意承担后果。”   庄律此刻的态度简直和之前大相径庭,然而,他弱下去了,夏菱反倒强势了,还抢他的话,一字一顿地:“你要承担的后果就是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我愿意承担后果,”庄律又强调一遍,“您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您不同意我和苏苏结婚,同时还惩罚了苏苏,因为我的过错而让苏苏也跟着受惩罚,我想您也是不愿意的。”   江梓苏听得嘴角直抽:这男人,真是……   夏菱有点儿被他忽悠到了,她感觉,苏苏是喜欢这男人的。   但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你知道你的过错会让苏苏跟着受苦,当初就不该是那样的态度。”   “不,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您也知道我和庄夫人的关系,对比过来,我错估了您在苏苏心中的地位,这点,当我意识到之后,我在努力改正。”庄律被人这么近乎指着鼻子教训,依旧是和和气气好生说话。   夏菱皱了下眉头,心里觉得这庄家二少在家庭教养这方面也确实是……只能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话锋却越发犀利了:“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算了。强卍奸犯犯了事,说一句以后改正就可以了吗?”   庄律知道,夏菱是要拿着他出出气,他得让她出了口气,之后才有改正的资格,于是默着让她批评。   夏菱又犀利地指责了好几句,感觉心里舒服点了,才又认真地看着他:“你还记得那天我问你酒店的事,你是怎么说的吗?”   庄律知道,夏菱气他的态度倒是其次,最最气的,是他睡了江梓苏,且江梓苏不是自愿这件事。   他斟酌半晌才开口解释:“那天,算是酒后乱性。”   夏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他又坦诚地解释一句:“苏苏喝了酒,我没忍住。”   夏菱吸了口气,声音幽冷得不像她:“趁着女人喝醉酒办事,这是渣男的行径。而且,谁知道以后你碰到其他醉酒的女人,会不会又忍不住?”   江梓苏看着夏菱的表情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在想,夏菱当年和江浩森发生关系,会不会也是酒后乱性?   庄律知道自己的坦言会引来夏菱的极度反感,他依旧认真解释:“我没有办法和您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向您证明未来的我不会对别的女人酒后乱性。但当下的情况是,我和您女儿是最匹配的,双方想要和彼此共度一生。”   夏菱冷着脸,不为所动。   “和您说个可能会惹您生气的事。”庄律依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劝着,“之前,为了能让您女儿的未来更有保障,我拟了一份合同。合同上,我把所有的利益都让给她,并且承诺,我不可以以任何理由提出离婚,但一旦她提出离婚,我净身出户。”   夏菱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种合同如果真的生效的话,简直等于不是江梓苏带着江夏集团嫁进庄家,而是庄律带着他的一切入赘。   当然,形式上还是江梓苏嫁进庄家,但庄律在这场婚姻里,几乎是没有地位的。   她又想起来,女儿曾经问过她,如果有个男人,是拿着利益向她求婚,她该不该答应。   她的傻女儿啊,这哪里是拿着利益求婚,这是拿着他的全部在求婚啊!   这男人,虽然不是很会做人,但对她女儿,好像确实是真心的……   夏菱不再看庄律,而是将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苏苏,你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吗?”   江梓苏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而后看向庄律。   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秒,她朝着夏菱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声。   夏菱皱着眉头,还是下不定决心。   嫁女儿这件事,大概是每一个妈妈最最艰难的决定,比自己嫁人都要难。   庄律知道夏菱心里其实已经动容了,他坐到夏菱身边,继续乘胜追击:“妈,您知道我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等娶了苏苏,我绝对会像亲儿子一样孝敬您,绝对不会让庄夫人欺负她。”   他看上去乖顺又孝顺,简直把江梓苏给看呆了——   这男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然而夏菱对他这不要脸的还真受用。   她因为流过产生了江梓苏之后就不能生了,确实是一直想养个儿子。   本来严云清是想当养子养的,结果那家伙性子清冷,不粘人也养不熟,再加上一个夏晚儿,她也就没有再养儿子的心思。   这会儿听庄律叫她一声妈,感觉还真不赖。   而且,本来最担心的就是苏苏嫁人后会不会受婆婆刁难,听到这样的保证也还算满意。   夏菱瞪了他一眼:“别叫我妈,结婚的事,我还没答应。”   庄律还就死皮赖脸地继续叫:“妈对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用客气,您就把我当成您亲儿子。”   他一边在这儿臭不要脸地和夏菱闹着,一边眼神给江梓苏暗示。   江梓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去“偷”户口本。   她主动坐到夏菱空着的左边的位置:“妈,夏晚儿没在家吗?”   夏菱翻了个白眼:“被梅淳约出去了,我看她和庄宸的婚事,要黄。”   作者有话要说:  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说的就是我了_(:з」∠)_ 第61章 好好珍惜   等从江家出来, 庄律已经弄到了江梓苏的户口本,他直接载着她去了他在外面的别墅。   江梓苏去过两次。   第一次在他家过了一夜, 自制了一条内裤;第二次帮他叫了个女人。   别墅门口的栀子花已经不见了,看着还有点奇怪。   江梓苏当他是回来拿他自己的户口本的,站在门口没进去。   庄律进屋了才发现她站在门口, 想了想才靠在鞋柜处,懒懒地笑:“你不是现在都还记恨我让你帮我找女人的事吧?”   江梓苏装糊涂:“什么找女人?”   庄律嗤笑了一声:“得,意思就是不进这屋了?”   江梓苏没说话,行动就表明了一切。   “嘿——”庄律也没硬逼着她进来,他自己进屋翻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就出来, 感慨一句,“看样子还得买个新房。”   江梓苏看着他手里的户口:“你家的户口本怎么会在你这里?”   庄律一边将户口本交到她手上, 一边去推那辆黑色摩托车, “早就分户开了自己的户口本。”   江梓苏翻开一看,发现他的户口本上还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么?”   “先去换新衣裳,”庄律跨坐上车,示意江梓苏也坐上来,“一会儿还要拍照片。”   江梓苏上了车, 傻傻地问:“拍婚纱照?”   庄律嘴角藏住了笑,白了她一眼:“结婚证上有没有照片?”   江梓苏撇了撇嘴:“我又没办过结婚证。”   “是!”庄律的笑容暴露了,越绽越大,贱兮兮地,“这辈子就办这一次, 好好珍惜啊!”   这一句好好珍惜,伴随着摩托车启动的声音,随后被吹散在风里。   但她听到了。   她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办结婚证,不过,她本身欲望不强,有点儿逆来顺受,既然决定和庄律结婚,她自然会好好珍惜,用心去体验这些经历。   但是,如果庄律婚后再找其他女人,或者犯了些正常女人都不能容忍的错误,她也是会提出离婚。正好也能体会一下离婚的感觉。   当然,如果是庄律自己发现了什么问题主动提出离婚,她也不会强求。   江梓苏伸着手臂圈住庄律的腰肢,脑袋贴在他的后背,轻声道:“等我们领了证,你记得立一个契约,内容我来写。”   庄律猜到,这丫头肯定是找霍知寒问过契约的事了,他也没隐瞒什么:“契约上的文字得由我来写,之后你再撕开,这样契约才会生效。”   江梓苏眨了眨眼:“那,我让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不行么?”   庄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之前用利益诱导她结婚时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越听越感觉,他们的婚姻,像是一场交易。   不过——算了。   他应了一声:“行,都听你的。”   江梓苏将脸颊贴在男人后背,半边脸感受风的微凉,半边脸感受男人身体的温热。   庄律先带她去了家商场买衣服。   “你干什么?”江梓苏进试衣间换衣服,却看到庄律也跟了进来。   “我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庄律主动帮她将试衣间的门关上,眼神带着诱惑。   江梓苏知道这货就等着她问是什么重要的事套路她呢,她还就不问!   庄律轻笑了一声,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靠近。   他这么贱兮兮地笑着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流氓。   江梓苏一边咽口水,一边往后退,手里攥紧了要换的衣服,眼神谨慎地盯着他:“你……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你发情也要看看场所啊……”   “这里是私人空间,”庄律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逼近了江梓苏,直到给她来了个完美的壁咚,他脑袋凑近到她面前,微挑着眉头,故意不解地问,“你在怕什么?嗯?”   “你,”江梓苏感觉这男人贴得太近,把她的呼吸都抢了一部分,导致她呼吸不顺,脸颊都泛着微微热意,“你没看过新闻嘛,有,有人在试衣间里的不雅视频穿出去了,多丢人。”   “不雅视频?”庄律像是惊讶于听到这个词,脑袋微微压下来,面对面地盯着江梓苏看,“我只说有重要的事,还没说是什么事,你是怎么想到不雅视频的?”   他尾音拉得老长,意味深长。   “……”江梓苏有些无措,而男人靠得太近,胸膛都压到她攥着衣服的手上,她下意识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庄律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一只手轻轻掌着她精巧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边沿处的软肉,啧啧叹了两声: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的声音性感而诱惑,越到后面压得越低,顺便将她的下巴微微抬了起来。   江梓苏只感觉自己的脸颊越发热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红透了。同时,她眼神有些不敢往他身上看,心跳砰砰砰的,感觉他肯定都听到了。   这种被男性荷尔蒙笼罩的感觉,她猜是女性身体的正常反应,和她本人是没有关系的。   毕竟,她脑袋里才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和他发生关系的那次,她都是没有记忆的。   庄律看着她飘忽的眼神和晕红的脸颊,心情大好,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我没有想什么少儿不宜,就是觉得你靠得太近了!”江梓苏推他的力气更大了,眼神也带了点不满,“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别动手动脚的。”   “怎么看着像恼羞成怒呢?”庄律笑得更开了,不过也没把她调戏狠了,而是换了捏她下巴的姿势,大拇指指腹在她下嘴唇下方摩挲着,声音性感撩人,“我是想起来——”   “你似乎还不会接吻……”他盯着她嘴唇的眼眸,一寸一寸变得更加幽邃。   而随着他轻飘飘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江梓苏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   剧烈之后,推拒的反抗也更加强烈。   庄律撑着墙壁的那只手伸到胸前抓住了她推拒的手,手背却撞上了软乎乎热腾腾的东西。   她的脸更红了,他的眼神也更炙热了。   “我……”   江梓苏刚开口要反驳,那只抵在她唇瓣下的手指趁机伸进了她嘴里,吓得她赶紧伸舌头推出去,之后抿紧了唇不敢说话了。   男人性感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而后将手收回来,放到自己唇上抹了抹。   “……”臭不要脸!   江梓苏有点怕,不是那种面临危险的怕,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怕。   因为她发现,这男人的眼神简直烫得吓人,甚至带了几分危险的侵略性。   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吓人:“乖,不想拍照的时候肿着嘴唇,就好好回应哦……”   说着,他根本不等她回答,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英俊的面容压了下去。   江梓苏本来呼吸就已经紊乱了,这会儿被堵住了嘴唇,更加呼吸困难了。   她像溺水的人,浑身酸软,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服。   而他则像饥渴的沙漠旅者,拼命汲取她的水分,辗转厮磨。   这一记热吻,维持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江梓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   而庄律脸颊也染了红晕,呼吸有些急促。   他本来只是想日常调戏她一下,并没有料想到,这么日常的互动,这么简单的亲吻,撩得他不能自控,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原计划教她接吻的这件事也不得不暂停,他怕继续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努力调整好呼吸,庄律幽邃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身体的热意也渐渐散去,他才捏了捏她微热的脸颊,有些遗憾道:“等领了证,今晚再教你。”   江梓苏大口大口喘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堕落了堕落了_(:з」∠)_   放飞了…… 第62章 婚内出轨   领证的事还算顺利, 嘴唇没肿,拍的照片也正常, 就是两个人颜值都挺高。   之前在翡翠山庄,梅澜给江梓苏看过一份合同,不过领证的时候庄律并没有提什么合同, 这样整个流程倒还挺简单。   江梓苏想的是,等晚上回家了让他立契约,那东西比现实世界的合同更靠谱。   “结婚纪念日应该算领证那天,还是办婚礼的那天呢?”江梓苏也是第一次结婚,手里拿着红本本, 心里还有些感慨。   就那么简单的流程走下来,她就和这男人确定了关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可能还要一起走一生, 想想都觉得神奇。   如果说婚礼给婚姻装点了一层神圣的面纱,那么领证就像是平平淡淡的油盐酱醋茶。没有童话里的轰轰烈烈,只有眼前的两本证,证明他们是法律认可的夫妻了。   庄律自己什么都没拿,户口本和两本结婚证都交到她放在小袋袋里保管着,好像要暗示他将来的一切都交给她保管了一样。   “办婚礼那天是公开的纪念日, 领证是我们两个人私密的纪念日。”   江梓苏还以为这男人洒脱得根本不在乎什么仪式的,没想到他还真给了个还算像样的回答。   “那我们现在去哪?”她攥着小袋装的几个本本,仰着脑袋问他。   “今天带你看家具,明天看房。”庄律披了件薄外套,开摩托时有风钻进他外套里, 使得他背后鼓鼓的。   “你不是有房吗?”江梓苏干脆还是将脸贴在他后背,既给他把外套按住了,也替自己挡了风。   庄律理所当然地回一句:“你不是不喜欢吗?”   江梓苏不说话了。   “说真的,”庄律单手按了按她的小手,凉凉的触感,捏了捏,“你那天叫的女人,我没碰。”   他的声音夹杂在微风里,江梓苏听得很清楚,好像还听到了一丝认真的意味。   她皱了皱鼻子,挥开了他的手:“你专心开车,我没有很在意那件事。”   庄律低低地笑了,好像在嘲笑她这句。   等到了家具店,庄律突然将她按到自己怀里,引得她整个人下意识地紧绷,拍着他的手推拒:“你干嘛?”   庄律挑着眉头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别人。”   经他提示,江梓苏才发现,家具大卖场里几乎都是举止亲密的年轻男女,想来都是刚结婚或者即将结婚才过来添置家具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狗粮味儿。   但她还是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你搂着我我不好走路。”   她这都还没怎么体味恋爱的滋味,就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了。什么初恋啊,失恋啊,前任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都没经历过,就这么一个男人,马上要成她老公了……哦不,已经是她老公了,结婚证还揣着呢。   庄律也没强迫,手掌顺势牵住她的手,径自走到床垫区:“我们先把床挑了,毕竟是要承载我们日后幸福生活的。”   他声音难得一本正经,但江梓苏总感觉“床”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就有那么点……奇怪的感觉。   导购员一看就知道这对情侣是来买床的,且这俊男美女颜值可真高,看着也挺有钱的样子,她们接待起来也更热情些:“两位是要选婚床吗?”   江梓苏感觉那导购员的眼神暧昧得让她有些不适应,推了推庄律的手,小声道:“我们先各自看看,我去看看书桌和书柜,一会儿再来和你汇合。”   她想给自己弄一间像样的书房,自己可以在里面读书写字。   而他也可以选些自己喜欢的家具,如果真的投缘的话,没准还能遇上。   庄律似乎心情不错,难得没有硬拉着她一起看床。   江梓苏在其他家具区逛了半天,大半家具都选的差不多了,也没碰到过庄律。等她再往回走的时候,竟然有意外惊喜——   都这么久了,庄律还留在床垫区,他坐在床上,像是在试柔软度,而他旁边站着的,是梅澜。   两个人似乎都心情不错,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样子。可能是聊到了什么暧昧的故事,连旁边的导购都有些微微脸红。   梅澜依旧是一身优雅旗袍,仪态端庄,简直跟那种古代皇帝的正宫皇后一样,身上甚至有种母仪天下的气质。   旁边的导购妹子看她的眼神都是眼冒金光,好像看到了崇拜的偶像,崇拜之余,还有极轻微的,出于女人对另一个外貌和能力皆优于自己的女人的嫉妒。   庄律坐的方向,正好背对着江梓苏,而梅澜则是面对着她。   江梓苏总感觉梅澜的目光虽没往自己这边看,眼神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挑衅。   这要是原来那个江梓苏,绝对要冲过去和梅澜撕逼一通,不管庄律站哪边,反正气势不能输。   但现在的江梓苏可不是原江梓苏,她淡淡瞥了眼连笑容都透出优雅的梅澜,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家具卖场。   哦,对了。   顺便开走了庄律的摩托车,因为他什么东西都放她这儿呢,摩托车车钥匙也在。   自己开摩托还是第一次,但胜在简单,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也比坐在庄律身后要来得更加畅快,额边的碎发都被吹得往后飞,感觉自己超级帅!   江梓苏喜欢这种感觉,她还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尝试在一片碧绿的大草原,在蓝天之下,享受策马奔腾的那种快感。   而在路人看来,这女人怕不是遭受什么打击了吧,不戴安全帽还开那么快?看着就像受什么刺激了!   没开三分钟,她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铃声已经被风声弱化得几乎听不见,但贴着身子震动的感觉还在。   她找了个路边停了摩托车,掏出手机看了眼。   不出所料——来电显示庄律。   车都停了,不接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江梓苏若无其事地接通了电话,那头很快传过来声音,语气不怎么友好——   “我限你三分钟之内把车开回来。”   “梅澜不是也开了车吗?”江梓苏理了理一头被吹乱的头发,才发现自己额头和脸颊冰冷冷的。   庄律喜欢哄她,也还挺享受哄她,但前提是人在自己面前,这种隔着冰冷手机的方式,他根本软不下语气,硬邦邦的声音带了点恼意:“你是在无理取闹。”   江梓苏脸上的风轻云淡渐渐有些撑不住了,她干脆找了家店门口停了摩托车,自己拎着装结婚证的小袋子步行起来,声音也带着一股说走就走的任性:“我无理取闹吗?你一声不吭睡了我,说吃避孕药我就吃药,说让停车我就停车,说让给你找女人我就给你找,说让跟你走我就跟你走,说去酒吧找你我就去酒吧,说结婚就结婚,盆大的一碗饭摆到面前我就得吃到撑……”   还有试衣间里,说要教接吻就亲上了……   她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最后归于平静,古井无波的平淡,好像刚刚说的所有都是不甚重要的过眼云烟,此刻还可以笑着面对一切一样——   “你说三分钟出现在你面前,要不试着给个理由?”   是,她最后一句确实是笑着问出来的,像是朋友间最简单亲密的商量。   但,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动静,直到传出梅澜如沐春风般清脆悦耳的声音,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从庄律的那头被挂断。   江梓苏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倏而又转身回到停摩托车的地方,往家具卖场的方向看一眼,并没有谁追出来。   但她不是折回来重新骑上摩托车的,而是将装着结婚证的小袋子随手放在摩托车上。   这东西也不值钱,就算摩托车被偷也不会有人偷结婚证。   而且,她注意到这路段有监控,想必没有贼会光顾。   就算真有刚出道的贼傻傻地盯上了摩托车,更傻乎乎地偷走了结婚证,反正庄律神通鬼大,轻易就能捉贼。   更何况——   也不过是两沓纸罢了,大不了补办,或者离婚。   ——她显然忘了之前问结婚纪念日时的心情。   放上结婚证,手机也关机,整个人一身轻松,朝着家具卖场的反方向,漫步目的地走。   正好,京都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另一边的庄律,漫不经心将手机揣进兜里,依旧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眯起眼来带着股让人着迷的痞帅味儿:“女人,真是麻烦。”   梅澜微不可查地轻舒了口气,而后刻意避开江梓苏的问题,而是谈起正事:“那林叔他们,你要亲自去接吗?”   “去,当然亲自去接。”庄律笑得迷死人,“不过还要你帮我接待一段时间。”   说着,他脚步往外走。   导购小姐忙问一句:“那您挑的床,还要吗?”   庄律脚步没带停顿的:“不要了。”   等两人走了,俩导购小姐才唉声叹气:“真是,还以为能赚一单,那突然跑路的女人可真晦气,还小气。”   “呵,小气?你知不知道刚刚那男的是谁?”   “谁?”   “庄氏集团的纨绔二少,听说他经常花天酒地玩女人,哪个女人受得了他。”   “诶?那刚刚和他一起来买床的女人,该不会是江夏集团的独生女吧?他娶了整个江夏集团都还不收心啊,也不怕人家江小姐悔婚……”   “啧,你刚没瞧到翡翠女王对庄二少的表情啊,那么恭敬,像是普通的想包养吗?我猜那庄二少其实一直是扮猪吃老虎,其实厉害着呢,你没听说他打了谁谁谁一点事都没有?”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我就觉着翡翠女王实在是太耀眼了,她要是多看我男人一眼,我恐怕都得吃醋,也不是吃醋,可能就是害怕……哎……江小姐虽说家世长相也不差,但哪里比得上光彩夺目的翡翠女王啊?”   “光彩夺目?我觉得不是个好东西,盯着别人要结婚的男人算什么?”   “那个庄二少也不是个好东西啊,他敢说他没看出那翡翠女王的心思?难道非要一边享受着别人的好处,等到被人表白的时候再发一句好人卡,说一句我只把你当妹妹什么的?这大写的渣男啊!”   “你是想到你前任了吧……”   俩导购的话渐渐聊到各自的前任,女人对男人的评判,总难免多一分偏颇的苛责。   江梓苏走着走着,其实挺想找一家酒吧喝喝酒的,但她这体质,实在不适合喝酒。   她想到上次在酒吧,庄律左拥右抱两女人很是享受的样子,心里有点意动。   其实,她应该在领证前,好好享受一番的。   不过可惜,酒吧不会出现她喜欢的类型的男生,而且庄律知道了,恐怕又要想着法儿教她做人。   在这之后,才有一层原因叫做道德规范。   她发现,因为庄律的过于强势与掌控一切,让她骨子里对道德的遵循并不强烈,好像令人厌恶的婚内出轨行为,也因为庄律的掌控一切而变得不那么恶劣。   鬼使神差的,她进了一家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的就是我了... 第63章 想干嘛?   原江梓苏有不少酒肉朋友, 也经常约着一起喝酒。   原主酒量虽说也不怎么样,却似乎从来没有像她刚来的那次那样, 抱着个男人上下其手。   她猜,可能是因为她刚刚拥有身体,才会出现类似皮肤饥渴症一样的症状, 她都当了这么久的人了,再喝酒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京都的酒吧和她上次去苏镇的酒吧有着挺大的区别,面积更大,装饰更精致,头顶上气球一样的灯闪着暗紫色的光, 使得整间酒吧光线都挺暗的,那紫色的光偶尔会闪啊闪的, 有时候是在紫色系的灯光中变幻颜色, 有时候还闪成其他冷色了,晃人眼。   一个角落有人在玩音乐,使得这里显得非常吵杂,但也热闹。就是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人的勇气被放大了,不少人对着陌生人也会笑着说上两句。   说不定刚好说得高兴了, 可以一起喝上两杯,又喝得高兴了,还可以约着去酒店房间做点开心的事。   江梓苏坐在吧台前的旋转椅上,跟着音乐轻轻转着旋转椅,看着热闹的别人, 舒缓自己的情绪。   不少男人过来搭话,要请她喝酒,她都拒绝了。   比较搞笑的是,居然还有女人要请她喝酒的,那种眼睛里藏着侵略的女人,化着浓艳的妆。   酒吧里适合化浓妆,灯光这么暗,她近乎素颜的肤色反而被衬得黯淡了,多了些都市生活的疲惫,同时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个男人喝酒聊天,其中一个男人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矮个子,轻声问:“你看吧台边那女的,是不是庄少的未婚妻?”   “嗯?哪个?”   矮个子赶紧转过头,动作幅度太大被那身材壮硕的男子拍了下脑袋:“别一惊一乍的,偷偷看!”   矮个子赶紧一边假装喝酒,一边偷偷往吧台的方向看,轻喃一句:“看着是……”   “诶,不对。她不是给庄少戴绿帽子,变成前未婚妻了吗?”   “是就对了。”壮硕男子王硕啧啧叹了两声,没回答这问题,他又坐着喝了会儿酒,小声叮嘱一句,“看着点。”之后就去卫生间打电话——   “庄少,你猜我在酒吧看到谁了?”   电话那头,庄宸的声音颇有些不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看到江大小姐坐在酒吧吧台那儿和调酒师聊天,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   那头默了半晌,庄宸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那又怎样?”   王硕很清楚,庄少这是感情趣了,赶紧随便提议:“您不是说要报复那出轨的女人吗?正正好,她现在是庄律的未婚妻……”   那边庄宸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呵,说得轻巧。”   “我听说那女人酒量不行,”王硕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在那边坐着没喝酒,不过那调酒师我认得,请她喝一杯‘果汁’还是没问题的。”   这一次,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庄宸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庄律不在她身边?”   “她一个人。”   “别动她,把酒吧地址发给我。”   .   江梓苏早注意到有男人在盯着自己,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和调酒师闲聊。   “来杯果汁吗?”调酒师每天都能遇到不少伤心人,这女子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看上去非常淡泊,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眼里的孤独与忧伤,甚至比那些哭着买醉的人更盛。   哦,也或许是她的美貌在为她的忧伤加分,调酒师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即使没有浓烈的妆容,依旧美得勾人,素净的小脸完全没有被暗色的灯光衬得失色。   江梓苏摸着下巴想了想,问:“你会调那种像彩虹一样的鸡尾酒吗?”   调酒师愣了愣,感觉这女人看上去思想挺成熟,但有时候又给人一种极致的纯粹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笑着应:“会的。”   江梓苏一边和调酒师聊天,一边欣赏一杯杯色彩迷人的鸡尾酒诞生,有的自己看着喜欢就尝的试试,有的则是请旁边的人喝了,玩的也还算开心。   约莫半个小时后,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个男人。   而此时,她正好点了一杯鸡尾酒但不想喝,准备请人喝了。   旁边一条手臂伸过来,手掌贴着她的手背滑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捏住鸡尾酒杯的杯底,声音慢慢悠悠地:“鸡尾酒杯这样拿的。”   江梓苏猛地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左侧身才看到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旁边的男人——庄宸。   她松了手,而庄宸捏着酒杯的手往回收,依旧只是握住杯脚的部分,声音轻慢:“像这样,可以避免手的温度影响了酒的风味。”   “哦。那送你了。”江梓苏倒并不惊讶会在这里看到庄宸,如果她没猜错,刚刚盯着她的男人应该就是庄宸还没回庄家前的朋友,或者说……小弟。   庄宸端着酒杯喝酒,目光一直落在江梓苏身上。   等一杯喝完,酒杯稳稳地放在吧台上,他依旧看着她,微挑着眉头:“你喝酒了?”   他嗓音淡淡,像是历经沧桑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没有过多的情绪,只剩下细腻而温润的记忆,不言自明。   “长得漂亮的,都,都喝了。”江梓苏声音里明显浸着醉意,格外诱人。   庄宸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但声音清脆,即使在这吵杂喧闹的酒吧,江梓苏也听了个清楚。   他脚尖轻轻点在地面,俊脸微侧,嘴角勾着凉薄笑意:“庄律呢,没陪着你?还是——惹你生气了?”   江梓苏眨了眨眼,脑袋撑在手掌上,歪歪斜斜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庄宸嘴角笑意渐淡,眯了眯眼。   他想说的,多了去了。   不过——   “听说,你有把柄落在庄律手上?”   江梓苏撩着有些醉意的眸子看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也不问他是听谁说的。   想也知道,严云清。   庄宸被她这一眼看得浑身燥热,轻缓软糯的声音更是想清清凉凉的抹茶,渗出一丝一丝的甜味儿。   从前的江梓苏性格强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还是个混世魔王,在那群狐朋狗友里是老大,和庄宸有很多共同点。   庄宸也正好喜欢这样的女性,让他有征服的欲望。   而此刻,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一层柔软,像是熟透了的棉花,露出里面软软白白的芯,纯粹漂亮,也很勾人。   这样,他自己也渐渐柔缓下去,上半身微微向着她的方向倾了倾,声音也不似这些日子以来的敌意与质问:“酒店那次,不是自愿的?”   江梓苏猜,这种说法也是严云清透露给他的。   她撩着眼皮,眼里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鄙夷:“你瞧瞧你,不也是知道我醉酒了,就眼巴巴赶过来,想干嘛?嗯?”   她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的醉意,糯软中还带着湿气,听得庄宸耳朵蓦然一热,还酥酥痒痒的。   他感觉喉咙处突然紧涩起来,咽了咽喉咙,喉结跟着耸动,浑身像被点着火般地燥,特别是……下腹处。   江梓苏醉眼迷蒙,但大脑还很清醒,把他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   不得不感慨——   男人大多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他们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基本只用下半身思考。   一是色,一是欲。   对庄律来说,或许还有灵魂是否值钱。   梅澜能满足他的色和欲,还有一个灵魂值钱的弟弟。   她的灵魂已经卖出去了,不值钱。   而色和欲,因为随时可供他享用,也没有价值。   这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的原理。   而女人对男人,其实也可以只靠下半身思考,想着去满足需求……   她稍稍着庄宸倾过来的脑袋靠了靠,隔得很近,带着热气的呼吸都打在他下巴上了,眼神旖旎:“说啊,想干嘛?”   庄宸看着那一对红滟滟的唇瓣上下张合,像是在低低地哼唧似的。他呼吸都乱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炙热薄唇压过去。   江梓苏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甚至刻意勾引了下这男人,心里都已经决定要畅快享受一把男欢女爱了,但当那双薄唇贴过来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般地反感,下意识地侧过脸颊闪躲了一下。   庄宸的唇就贴着她光洁的脸颊滑了一下。   他也没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几乎笃定:“你想报复庄律?”   江梓苏没说话。   庄宸高大修长的身子压过去,长臂一伸,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意料之中,她没有反抗,甚至顺从地勾住他的脖颈,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这一刻,庄宸胸腔里膨胀出一股难言的满足感。   要出酒吧门的时候,一位身材瘦削,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站在门口挡住他的路,他往旁边侧了侧,少年也侧了步子依旧拦着。   庄宸皱起了眉头,声音冷沉:“你什么意思?”   萧一鸣根本没搭理他,目光落在脑袋埋进男人胸膛的女人身上,声音平淡:“转过头,看看我。”   熟悉的声音,让江梓苏声音蓦地一僵。   虽不是庄律,却比庄律更让她感觉难堪。   默了半晌,她转过头,面色冷而淡,好像面对陌生人一样:“你有什么事?”   萧一鸣依旧面无表情:“他不会来‘救’你。”   庄宸没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但江梓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感觉更加难堪了,就好像藏在心底的东西被人揭开看了个干净似的。   这倒霉蛋,那双平静的眼睛,好像一眼能把人从头到尾看通透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8.2   争取日更... 第64章 已经碰了   江梓苏力气大得出奇, 之前打架轻而易举就能打过庄宸。她轻而易举就从庄宸身上下来了,脚步稳稳落地, 身子却虚晃了两下。   庄宸下意识伸手去扶,萧一鸣站着没动。   江梓苏躲开了庄宸的手,抓住了萧一鸣的胳膊, 他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漠。反倒是庄宸,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   江梓苏搂着萧一鸣的胳膊转过身看着庄宸,带着醉意的眼瞅着他, 声音冷冽而清软——   “这个,”她抱着萧一鸣的胳膊晃了晃, “暂住我家的小弟弟。他送我回家, 你就别操心了。”   庄宸手伸过去抓住江梓苏的手腕,面容端肃,声音冷静:“我还有事和你商量。难道你不想报复庄律吗?”   “报复庄律?”江梓苏垂眸看着庄宸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没怎么犹豫就挥开了,她扬了扬下巴,连开口的声音也醉了, “谁说我要报复庄律?而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能力报复他?”   说着,她没再搭理庄宸,搂着萧一鸣往外走,嘴唇贴在他耳朵边小声地问他:“我是你保命的贵人的话, 我们一起坐车回去,应该不会出事吧?”   萧一鸣感觉耳朵痒痒的,伸手去摸了摸,正好把江梓苏推开了一点。他闭着眼想了想,也轻声道了一句:“你别管。”   “哦。”江梓苏应了一声,还真就没管,下巴就搭在萧一鸣肩膀上,眼睛一眯,全身大半的重量也压在了萧一鸣身上。   她根本都不看路,就靠着他走,他去哪儿,怎么回家,她也无所谓。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靠在他肩上,轻轻地问。   萧一鸣没有说话,向来插在口袋里的手掌扶着江梓苏,确保她不会突然摔倒,缓步走着。   从酒吧出来的庄宸面色沉郁地看着这两人,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虽然只是背影,但也不难看出这亲密的两人背影中,女性是江梓苏,男性不是庄律。   江梓苏以为萧一鸣是要叫车,后来停到他们跟前的并不是出租车,而是一辆私家车。   车上的小伙子下了车,将车钥匙交到萧一鸣手上后,一句话不多说就离开了。   萧一鸣扶着江梓苏坐到车后座,探进半边身子帮她系好安全带,而后自己去驾驶座开车。   江梓苏此刻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还能坐立,思绪也没混乱,看着前面开车的少年,突然傻乎乎笑出声来。   “我,我发现,你穿得土里土气,面无表情,少年老成跟个小,小老头似的……”   “你要不要,把头发染成奶奶灰……肯定好看。”   “……”   “额……”她仰着脑袋吐了一口酒气,总算是歇了会儿。   而她在那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开车的萧一鸣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开车上。   他开车开的很慢,而且从来只会自己开车而不坐别人的车,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或许是老天爷最近和他玩累了,也可能真的是这“贵人”的缘故,一直到将车开回家,中途居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下一个挑战是坐电梯。   他是从不坐电梯的,之前在家里是两层楼的别墅,而现在江梓苏住的是23楼,他之前是直接走楼梯上的23楼,其中的辛苦自己能理解,带一个醉酒的女人一起爬23楼就不敢想象了。   所以,坐电梯这件事必须得面对。   萧一鸣手里扶着嘴里说个不停的“贵人”,眼睛盯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大。   当它停在“18”不动的时候,电梯非常配合地停下,顺带还往下震了震,连带电梯内的灯光也跟着闪了闪,但到底还是亮的。   这本该是一场足够引发尖叫与恐慌的电梯事故,但因为发生在萧一鸣身上,就跟家常便饭似的显得稀松平常了。   萧一鸣一手扶着江梓苏,一手淡定地按了下警报。   江梓苏突然将他的手臂抱得紧紧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我听说,电梯坠毁的话,会死人的。”   她声音里倒没有多少恐惧,反倒是兴奋刺激居多。   萧一鸣没什么表情,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不会来救你。”   江梓苏皱着眉头,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不开心,又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该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你说你瞎说。”   她力气挺大的,萧一鸣白嫩的脸蛋瞬间被她掐出红痕来,又去给他按了按,摸了摸。   萧一鸣没搭理她,面无表情等着工作人员的救援。   江梓苏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一汪酸水在胸腔里要逆流而上一样。她故意跺了跺脚,声音特别嚣张:“你凭什么说他不会来救我?你信不信他绝对会来救我!”   随着她的声音,这电梯“砰”的一声开始下坠!   萧一鸣赶紧将她的身体按在电梯壁上,捂住她的嘴。   江梓苏也有点儿懵了,也就没乱动。   好在电梯只坠了几秒,又停下来。   萧一鸣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出门去认领这醉酒儿童简直是自找死!   江梓苏被这么一下激的,酒意完全在身体里散开,大脑一片空白了。她脑袋又一次靠在萧一鸣肩上,脸埋进他脖颈间,闭着眼睛像睡了。   还有软糯的呢喃在萧一鸣耳边嗡嗡嗡——   “我之前苦肉计生效过的……”   “你之前还说要教我接吻的……”   “你买的床是给我睡的,我不要梅澜……”   “你干嘛不出去追我,我不要三分钟回去,多没面子……”   “你没看到梅澜都在笑我……”   “你凭什么不来救我,你是不是要跟梅澜睡,教她接吻嗯……”   “还是她教你嗯……”   “你,你跟谁学的,混蛋……”   过来抢救的工作人员也是心惊肉跳的,这电梯故障要是正好碰上酒鬼,那真的是要出人命的啊!   闹出人命别说影响入住率,他们都得受影响。   还好这男的看着没喝多,处事也冷静。   维修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歉完后,又敲了敲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对着清醒的萧一鸣多说了几句:“男人得包容点,别总惹女朋友不开心。”   “这么漂亮个小姑娘,跟了你是你的福气,多哄着点,宠着点。”   萧一鸣没多解释什么,领着胡言乱语的醉人去爬楼梯。   等回了家,把人扔到床上,脱了鞋,盖好被子,他也是累得够呛。   那么大一张双人床,小姑娘一个人缩缩抖抖成一团,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看着也怪可怜。   她身体比他的还热,盖了被子更不会冷,但还是一抖一抖的。   准确说是一抽一抽的,她在抽噎,眼角也湿了,沾得浓密的睫毛都黏在一起。   原本红滟滟的嘴唇,大概是说了一晚的胡言乱语,明显的干枯,嘴皮还有点泛白。   萧一鸣出了房间,找了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之后又换新的杯子倒了杯水端进房间,扶着江梓苏勉勉强强喝了几口水。   而后又找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自己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房间找了个矮沙发椅坐着,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江梓苏是被小米粥的清香给勾醒的。   她昨晚从傍晚一直漫无目的地走到夜晚,夜晚又纯喝酒去了,没吃晚饭。   赶紧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厨房里有一个身影在忙活着。   她走过去,看着萧一鸣对厨房格外熟悉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慨:“你用的东西都是庄律的,他用完之后喜欢把东西放回原位。”   “嗯。”萧一鸣平淡地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梓苏又皱了皱眉头,似自言自语般:“他大概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萧一鸣手上动作不停:“我已经碰了。”   江梓苏心里咯噔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她完全属于喝酒等同于失忆的体质,昨晚什么时候和庄宸分别的都还记得,好像是上了萧一鸣的车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不过,萧一鸣又不像庄律那么不正经,想来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萧一鸣缓缓侧了侧脑袋,目光淡淡:“现在知道怕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离婚嘛。   “你……”等萧一鸣完全转过身来,她看到他侧边脖子上清晰的齿痕……   “脖子上是……我咬的?”   萧一鸣顿了半晌,一本正经:“你力大无穷,要按着我做点什么,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江梓苏睫毛都颤抖了,咽了咽口水。   “我应该,没有……”她硬生生将按着你三个字给咽下去,才继续,“做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似乎变成三天一更了... 第65章 教你接吻   萧一鸣盯着她看了许久, 直到把江梓苏看得心里发毛,才一脸冷漠地开了句金口:“没有。”   江梓苏松了口气, 心说,没有就说没有嘛,那么一副表情很吓人的好嘛。   而萧一鸣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抱怨, 幽幽地补充一句:“只是在出故障的电梯里又蹦又跳而已。”   “……”江梓苏嘴角一抽,“但我们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嘛。”   默了半晌,她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庄律呢?他一夜没回吗?”   “一夜没回。”萧一鸣又转回身,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小米粥。   江梓苏也没再多问什么,到餐桌边坐等倒霉蛋做的小米粥。闻着挺香,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萧一鸣看她完全一副没心没肺准备享受美食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小心伺候着这么一位贵人, 还亲自给她盛了粥,端到她手边。   江梓苏尝了一口,由衷地赞叹一句:“好吃!比庄律做的好吃!”   萧一鸣自己也尝了一口,没什么表情,抬起眼眸看她一眼,淡声问:“想学吗?”   江梓苏摇头:“不想, 我懒。”   “所以,你准备一辈子跟定他了吗?”   平淡的声音,一下子击打在江梓苏的心口。   如果他不问的话,她似乎是这样子默认的……   她没回答,气氛不自觉冷下去。   萧一鸣的眼睛相当澄澈, 静静地看了她一秒,低头吃粥。   将一碗吃完后,也不知是哪根筋不舒服了,他主动开口:“对男人而言,一旦他觉得某个女人是他的掌中之物,没有任何挑战就可以随意拥有,那么他就不会有更强烈的欲望和重视。”   江梓苏吃得慢,这会儿还在慢慢吞吞地吃粥,突然听到永远一副面无表情好像没有情绪波动的少年主动和她说起这个,不自觉地心头一紧。   她小声喝了口粥,抬起头来:“你……我,昨晚是不是撒酒疯说了什么?”   萧一鸣点了点下巴:“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江梓苏吸了口气,她猜不到自己昨晚撒酒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她能依稀猜到——   自己可能是喜欢庄律的。   非常荒诞,以至于她之前都不曾察觉到,甚至也无法获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微妙的感情。   或许是人类的身躯本身就会自发地滋生情感。比如,她会渐渐地对夏菱产生亲情,对江浩森产生恨意……   因为平时的相处和交流,不自觉地就会产生感情。而原本是张白纸般的她,根本没有防备,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对庄律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   这种感情,让迟钝的她反而能清楚的感受到梅澜对庄律的喜欢,也让她在看到庄律和梅澜站在一起时感觉心里极不舒服,甚至让她愚蠢到利用庄宸刺激他,想要他丢下梅澜跑来找她……   她觉得这很可笑,也很可悲。   她为什么要去喜欢那样一个男人?   他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所以不懂得重视和珍惜;   他比所有人高高在上,所以喜欢狂妄地强迫与命令;   他因为足够强大,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游戏人间。   女人,人生,人性,都是他手心里的玩具。   可是,感情这东西,似乎不受她控制。   她甚至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庄律拿了她另一半的灵魂,故意给她捏造了这么荒谬的感情?   不管怎样,对他的感情,让她颓废又悲伤。   萧一鸣等着她去理清思路,却并没有等到她的光彩与斗志,反倒是颓废,好像就准备这样了,放弃挣扎了。   第一次,他那双清澈而不起波澜的眼眸里,突然闪过诡谲的光,冷静的声音问她:“不准备反抗么?”   “怎么反抗?”江梓苏理所当然地反问,颇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毕竟,她连灵魂都已经卖给庄律了。   “首先,赎回另一半的灵魂。”萧一鸣这句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描淡写得好像赎回灵魂是件多么容易的事。   江梓苏瞳孔瞪大了一瞬:“已经交易出去的灵魂,还能赎回来?”   萧一鸣:“灵魂的交易,并没有中间商,只要鬼使单方面地愿意还,就可以。”   江梓苏心跳猛地炙热起来,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实施起来可能也很难,但是她知道了,这是可以的。   她有机会,重新拥有完整的灵魂。   只要庄律愿意。   然而,他怎么可能会愿意……   江梓苏的眼眸又稍稍黯淡,但她心里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思索着让庄律愿意放弃她灵魂的方案和可能性。   萧一鸣目光定在她身上,适时地开口:“我可以帮你。”   江梓苏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困惑:“你怎么帮我?你为什么帮我?”   “让他喜欢你,心疼你,舍不得你只有一半的灵魂。至于我帮你的原因,是为了对我有利的目的。”   萧一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霍知寒交易时也挺像的。   只是,他并不像霍知寒那般沉稳严谨至冷漠,而是有一种淡然高洁的美,或者超出了美的范畴,是一种灵气。   能够拿回自己的灵魂的话,江梓苏自然是愿意的,至于说萧一鸣的目的,比起她的灵魂而言,她似乎并不怎么在乎。   只是,还没等她同意,就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们交谈的内容,庄律都可以知道,他知道了我故意想要拿回灵魂,根本不可能顺着你的计划……”   萧一鸣却是淡定又笃定:“他不会知道。”   江梓苏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有屏蔽他意识探索的能力?”   萧一鸣神色淡定,算是默认。   这下子,江梓苏对拿回自己灵魂的事更抱希望了,她又忍不住好奇,上下打量萧一鸣一番后,试探着问: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一鸣面无表情,似不想和她多说,但对上那一双写满好奇的眼睛,他沉默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江梓苏旁边。   他伸出右手,将右手食指点在江梓苏眉心处。   下意识的,江梓苏闭了眼。   随后,她脑海里开始产生模糊的影响。   这和霍知寒传给她向黎的记忆有点不一样,这次,她是在脑海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物体,被白雾掩盖。   一点一点,她穿过白雾,看到了一架相当漂亮的骷髅。   江梓苏原身是鬼魂,自然不会怕骷髅,反而觉得这架骷髅非常漂亮,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喜欢。   普通人类死后的骷髅,骨头的颜色带着腐败的灰,而她脑海里的这架骷髅,白得像珍珠,每一根骨头都圆润漂亮,看上去像精心雕刻出的宝贝,有点可爱,还有种高贵优雅的美感。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亲近喜欢的感情中时,耳边响起了清越的男声:   “这是我的本体。”   随后,萧一鸣的手指收回去,依旧是清冷淡漠的样子。   江梓苏睁了眼,由衷地赞叹一句:“你好漂亮!”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骷髅,简直……想收藏起来。   萧一鸣听到这句,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平静地收下了她的夸赞。   江梓苏的眼眸都比之前更亮了些,更加好奇地看着萧一鸣:“所以,你是天地灵宝?人形宝物?!”   萧一鸣想了想,点头:“算是。”   这回,江梓苏有点忍不住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蛋,捏了捏他身上的肉,“你的肉是怎么来的?你的魂又是怎么回事?庄律和霍知寒他们,为什么没有想要收服你的意思?”   人形宝物诶!天生自带器灵,具有成长属性,比神器都更加珍贵,庄律和霍知寒他们居然不心动,放着他自己到处跑?   萧一鸣皱了皱眉头,但也乖乖任由江梓苏摸他的肉,顺便解释一下:“他们没有能力收服我,会有他们承受不起的天劫。”   江梓苏心里有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的喜悦感,抓着他的手指问:“我能摸摸你的骨头吗?”   萧一鸣默了半晌,他的目光定在自己被她握住的手上。   他抿了抿唇,将自己右手的小手指变成一根白白的骨,骨节分明,漂亮而精致。   江梓苏就像龙看到亮晶晶的宝石一样,根本不受控制地去捏他变出的一小截白骨,简直爱不释手啊!   而萧一鸣却被她摸得,脸上泛起了红晕,连身体,都不自觉颤栗了一下。   “嗯?你怎么了?”江梓苏有点担心地问。   萧一鸣垂着眼眸,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有,有感觉。”   “嗯?”江梓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问,“肉体的接触,你没有感觉吗?”   “不是。”萧一鸣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骨和肉,是不一样的感觉。”   江梓苏没想太多,只当作是骨头和肉体的敏感程度不一样。她又摸了好几下,才不舍地松了手,让他的手指变回正常人类的模样。   “所以,你其实不是萧老爷子的亲孙子。”   萧一鸣点头:“嗯。我的养母其实不能生育,养父担心爷爷不同意婚事,结婚后收养了我。爷爷本身并不知道。”   江梓苏想了想:“所以,你嘴里的活不过二十岁,其实是指二十岁会渡劫进阶是吗?”   她已经完全将萧一鸣看成人形天地灵宝,自觉往那方面去想。   萧一鸣抿着唇默认了,而江梓苏这会儿对拿回自己灵魂的事更有信心了。   人形宝物诶!虽然无主状态的宝物有诸多限制,但应该是比庄律更厉害的吧?   她现在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带着这宝物和庄律决斗了!   “那你赶紧说说,要怎么帮我?”   “先帮你——”萧一鸣看着她,朝她的方向靠近了点,平淡的声音比平日里多了点什么,“被他失去。”   被他失去?   让他失去她?   江梓苏有些懵,没懂。   他是指直接让庄律失去她的灵魂?   萧一鸣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清冽的嗓音耐心地解释:“你目前对他的喜欢,并没有到不可取代的程度。”   江梓苏眼里还是迷糊的。   萧一鸣继续:“让他知道,你也可以对其他人产生喜欢。”   “嗯?”江梓苏感觉他靠得有点近了,往后退了半步。   而萧一鸣却主动伸手拦住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贴向他。   他面色依旧平静得不起波澜,清秀的面容压得稍低,冷静地解释:“我没学过吻技,但也可以教你接吻。”   !!!   江梓苏猛地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要变鬼畜了_(:з」∠)_   丧心病狂.jpg 第66章 头顶绿光?   翩翩少年, 般般入画。眉如远山,目似朗星, 像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宁静淡雅,与世无争。   萧一鸣的面容压下来时, 一双黑眸依旧是平静如水,如皓月星辰,皑皑白雪,干净透彻得没有一丝杂质,却好像有能将人溺于其中的清暖柔色。   离得那么近, 刻意放低的呼吸就扑在她鼻尖,带着淡淡的青竹般的清香。   江梓苏眼神都晃了一下, 视线渐渐失焦, 眼雾迷蒙,好似被恶魔蛊惑了。   当那一双薄唇即将贴到时,她却一如之前躲开庄宸的亲吻一样,紧闭着眼扭动脖子,躲开了萧一鸣的亲吻。   他的唇微凉,沿着她下巴的弧线将将擦过, 只有极轻微的触感,紧张的江梓苏并没有感觉到。   萧一鸣倒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他的手依旧揽着她的腰,但清隽面容已经移开,一双平静的眼睛,俯视着她。   “所以, 他很放心你,即使在被屏蔽了感应的情况下。”   江梓苏重新转回脸,脸上还带着点不甘。   她勾住萧一鸣的脖子,踮着脚尖,仰着脖子准备亲上去。   萧一鸣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没有丝毫反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在看一出已经知道结局的戏。   是的,她还是没有亲上去。   她收回了勾着萧一鸣脖子的手,按到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上,将他的手推开了,扯着嘴角笑了声,自嘲:“才刚结婚,我还是很守妇道的嘛。”   萧一鸣点了点下巴,没说话。他将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干净,而后领着她走去卧房。   他将门窗都锁上,窗帘也拉上,致使房间一片昏暗。江梓苏准备开灯的时候,却听到他说:“别开灯。”   “嗯?”窗帘阻挡光线的效果极佳,江梓苏在昏暗之中都只能看到萧一鸣的身形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到底要做什么?”   “暂时放不下他也没关系。但我没有时间了。”   幽暗的空间中,凸显得萧一鸣的声音更平静得有些吓人了。   没有时间了?   江梓苏脑海里回荡着这么一句,联想到的是刚认识时,萧老爷子说有大师预言他孙子活不过二十岁这点。   她脚步往后退了退,一边退,一边看着萧一鸣的方向。   少年的面容也因为昏暗而无法看清,但那一双眼睛依旧清澈透亮。   她退到墙边,手掌再次摸到房间灯光开关的位置,没有打开开关,看着他问:“你说要帮我拿回我的魂魄,该不会是要给你用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否则,庄律为什么没警告过她危险,从霍知寒提到萧一鸣时的态度来看,这人对他应该是不造成危险的。   他对庄律的威胁,恐怕也只和庄律要完成的宿主心愿有关。   “不会。”萧一鸣一步一步靠近她,“你也不必谨慎,我受过的伤都是真的,除了通感天地,我没有任何能力,就连打架也打不过你的。”   江梓苏歪了歪脑袋:“那你干嘛关了灯,还那么一副恐怖的表情?”   萧一鸣默了半晌:“我没有表情,是你自己吓自己。”   “……”是么?   “你先上床。”萧一鸣伸手像是要去捏她的手腕,但没有捏到就收回了,只用言语交代。   “上床?!”江梓苏瞪大了眼。   接个小吻什么的好像还没什么,但是上床会不会太那个啥了?   而且明明昨天晚上醉酒那么好的机会,要上也是那个时候上啊,这会儿清醒了,她……实在做不出来啊!   “一边脱衣服一边听我说。”萧一鸣说得一本正经的,好像说的不是脱衣服,而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江梓苏却是听得更加僵硬了,她还没想过要在其他男人面前脱衣服啊。   就算是面对庄律都没想过。   萧一鸣看出她的犹豫,自己转过身去,声音依旧是相当平静地:“我不会看。”   “……”你不看的话干嘛让我脱衣服?!   江梓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随即想到一个可能——   “你是想,让庄律看到,来捉奸?”   萧一鸣侧着脑袋看她一眼,嗓音淡淡:“你不是自以为学会苦肉计了吗?”   “苦肉计?”她以为自己用的是激将法啊。   另一边的庄律,之所以没有追回江梓苏,其实是为了宿主真正的心愿。   江梓苏一直以为,原庄律最恨的是庄宸,心愿也是让庄宸一无所有。   其实不是。   他真正恨着的,是庄夫人——那个费尽心思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又因为思想愚钝而从来没有给过他母爱的女人。   原来的那个庄律,是在真真切切过完自己悲剧的人生之后才招来鬼使,祭献了身体和灵魂,希望鬼使帮他完成心愿。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渴望着母爱,明明他表现得那么优秀,庄夫人却从来没有真的重视过他。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他能感受到,庄夫人虽然表面上对他也有关心,但却时常流露出带着恨意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他长大后做过DNA鉴定,自己是庄夫人亲生的儿子无疑。   心里的疑惑暂时放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庄夫人本来如此……   直到庄宸的出现,直到看到庄夫人对待庄宸的态度,他才真的心灰意冷。   他发现自己心心念念渴求的母爱,被庄宸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才是他恨庄宸的真正原因。   直到他被庄家逼得走投无路,他才知道,虽然庄夫人是他的生母无疑,但真正怀胎体会生产之痛的,是另一个女人。   也正是那个女人,在他最悲惨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最后的温暖,以及久违的母爱。   正是怀着对这一份短暂母爱的感激,以及对庄夫人的恨意,他滋生出的心愿,是让那个女人取代庄夫人的一切。   这样,不仅仅报了那女人的恩情,也让庄夫人真正尝到了她所担心的恶果。   那女人叫杨茗,早在二十多年前代孕结束后就被庄夫人打发走了,并要求她永远不得踏入京都半步。   之前,庄律在苏镇和林老板的交集,就是关于这个女人。   现如今,林奕和杨茗一起悄悄回了京都,要完成宿主心愿的庄律自然要好生接待并谋划一番,一方面是要让对他完全陌生的女人信任他,真的把他当亲儿子一样,配合他的计划。   另一方面,还有林奕的事。   他之前答应过某个蠢女人,帮她的母亲找到幸福。   不过,也只是他自以为的答应,某人似乎完全不信任他呢。   她眼里,完全将他看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以为他招惹了一堆女人,对他可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呢。   莫名其妙吃醋的样子……   呵。   “庄少……”年过五十的妇人,面部不像庄夫人那般保养得年轻,但她热爱生活,简单而单纯,有着岁月沉淀的柔情似水,只要好好打扮一番,美貌动人一点不比庄夫人差。   也难怪庄夫人会嫉妒了那么多年,连带庄律一起恨上。   对待自己必须帮宿主完成的心愿,庄律难得耐心且温柔:“您可以叫我阿律。”   杨茗还是相当拘谨,并没有改口。   即使听了庄律说的许多,她也没有被他设想出的美好前景迷了眼,一心劝说着:“无论如何,庄夫人是你的母亲,她……”   “您愿意出席我的婚礼吗?”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庄律从宿主的记忆中了解得比谁都清楚,他直接打断了杨茗的话。   “可是……”杨茗以前答应过庄夫人,永远不会踏入京都半步。   这一次回来已经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如果再参加庄律的婚礼,庄夫人怕是要恨死她了。   正要说什么,她看到那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端着茶水朝这个亭子里走过来。   她认识那个女人,是很有名的翡翠女王,端茶递水这样的活计,本不该是那样的女人会做的。   从接触到那位翡翠女王时,她就能感觉到,那女人对她似乎有些亲近过头了。   直到后来又接触到庄律,知道了庄律的想法,她才清楚,那女人应该是想当她的儿媳妇儿。   是的,因为这位庄少爷说想当她的儿子,想让她取代庄夫人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卷入到豪门恩怨里去了,成了这位庄少爷报复庄夫人的棋子。   但是,心里不是没有一点点期冀。   毕竟,她爱那个男人,爱了三十多年了吧?   梅澜将茶杯摆放到小亭的石桌上,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优雅韵味。   她笑容也是恰到好处:“是您喜欢的红茶,庄少为了您,花费了不少功夫呢。”   即使和梅澜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杨茗面对她时依旧有些拘谨,接过茶时小心翼翼地道谢:“谢谢你。”   庄律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要不要干脆让这位即将是他母亲的女人,和她真正的儿媳妇儿相处着试试?   毕竟,江梓苏并不像梅澜那般,有让普通人自惭形秽的尊贵气场。   他在心里感应了一下江梓苏的情况,却是突然站起身来。   动作太过猛烈,直接将梅澜要给他摆放的茶杯给弄翻了,滚烫的茶水洒在梅澜身上,引得她一声惊呼。   而庄律,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浑身都冒着黑气似的,头顶上,好像还闪耀着绿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不过偶尔可能还是会请假,但不会连续几天不更...   下一章很虐_(:з」∠)_ 第67章 真可怜啊   “在爱的催化作用下, ‘愧疚’可以滋生出更深的爱意。苦肉计更深的层次,是让他错误地伤害你, 你再好好利用他的愧疚。”   萧一鸣压在江梓苏身上,声音和眼神都非常镇定。   但江梓苏一点都不淡定,甚至有点心不在焉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因为, 她正赤身裸体地被萧一鸣压在身下!   虽然,她散乱的头发和凌乱的被褥能帮她遮挡一二;虽然,房间内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什么;虽然,他的视线定在她脸上并没有向脖子以下的部位看;虽然,他的身体丝毫没有触碰到她……   这么多虽然, 都抵不过她没有穿衣服的紧张啊!   刚刚拥有人的身体时,她不穿衣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做了这么些日子的人了, 第一次和一个算不上特别熟识的男人面前赤诚相见, 实在是相当别扭非常不适应啊!   “我,我们……这样,是不是,玩得有点过了?”   她始终纠结没穿衣服这件事,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而萧一鸣却完全不提这事,他眼神非常认真的看着她, 漆黑的眼眸,好像泛着潋滟诱人的蛊惑暗芒。   “你需要保持理智,不要被无关紧要的情绪左右了思维。时刻记住三点:第一,你的目标是拿回那一半的魂,利用他的愧疚;第二, 不要主动展露你的目标,要让他主动顺从你的心意;第三——”   他停顿了许久,始终没有说出第三点。   江梓苏被他营造的严肃氛围所感染,那种紧张感,渐渐由自己没穿衣服这件事,转移到他所说的事件中去。   她其实并不清楚这人形宝物的意图,隐隐猜到,他帮她拿回另一半魂的方法,是让庄律来捉奸,让庄律来伤害她,之后再愧疚,弥补她。   对于做了那么久鬼魂的她而言,人类的痛感对她倒是不算什么。   他和她说这些,应该是为了避免她被盛怒的庄律伤到心。   做足了心理准备,应该就不会受伤了吧?   就像事先设定好剧情的一出戏,编剧怎么会为自己设定的、已知的剧情而伤心呢?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也依旧传达出了自己的镇定与坚强。   萧一鸣则是始终没有说出第三点,认真地看着她,薄唇吐出三个字:“准备好——”   尔后,他的唇压了下来,一点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是真真切切地,压在她的唇上,产生摩擦的那种!   就连之前没有丝毫接触的身体,也开始紧密贴合!   少年看似清瘦的身体,其实有着少年感的健硕。   就在她猝不及防的那么一瞬间,她呼吸完全停滞了。外表冷清平静的少年,呼吸却是出乎意料的灼热,温润的唇紧贴着她的唇辗转蠕动,一对漂亮的唇瓣极有规律地张合,时而裹含住她的唇瓣吸吮研磨,时而又若即若离地在她唇瓣上舔舐、用舌尖勾勒她的唇形。   这是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湿吻,极致淫靡的画面,隐在昏暗的空间中,但周身腾起的缠绵热意依旧明显,在完全乱了套的一呼一吸之间,深深浅浅地搅动着空气。   江梓苏完全被吻得意乱情迷,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只剩下如何都压不下的狂乱心跳,电流在身体里乱窜。   如潮水般一浪大过一浪的刺激感,让她头皮都被电得发麻,从头发丝儿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酥麻一片。   迷乱之前最后的意识是——   呜……说好的没学过吻技的呢?!   即使意识有些不清了,但她依旧伸手下意识地推拒着,脑袋也迷乱地晃动,似乎想要逃避什么。   而这样扭动身体的挣扎动作,配上她额上的细汗,时不时仰起的纤美脖颈,偶尔从唇间溢出的一两声低吟,都让画面更加淫靡,到只偷瞥一眼就够人心跳加速的程度。   萧一鸣眼神是相当克制的,只在即将解除屏蔽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而后,稍有些情不自禁地探出舌尖,在那已经被他吻得足够湿润的唇缝间来回勾勒、摩挲,最后顺理成章地抵开唇缝,湿软的舌头钻进她的口腔,裹住她的小舌难舍难分地缠绵。   江梓苏胸口一起一伏,脑袋时不时左右挣扎晃动,意乱情迷之间,似乎听到一声带着灼人热气的清润嗓音——   “保护好自己。”   像做梦一样,沉浮,沉沦,她甚至难以辨别真与幻。   直到——   “砰——”的一声巨响,卧室紧锁的房门被人硬生生给踹开了!   庄律就站在门口,像是从地狱里踩着尸骨爬出来的修罗,寒潭似的黑眸好像能冻结人的灵魂,里边却是燃烧着熊熊冷焰,疯狂地烧尽了他的理智。   整个卧室的空间腾起了骇人寒意,被这股疯狂气势压迫得,再没有之前幽秘的暧昧旖旎,只剩下好像掐住人喉咙似的逼仄感。   就像是,全部的空气都聚集在这里,使得气压降低,使得床上的男女被困得动弹不得。   江梓苏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下意识地拉扯着薄空调被,试图遮住自己因为房间门被踹开而暴露在光线下,白皙莹润的赤卍裸身体。   庄律感觉自己因为暴怒而抓取不到信息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从眼里刺进心里,还有大脑里好像被什么无情地翻搅着,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以及残忍血腥的施虐欲。   杀了他们!杀了这对奸夫淫卍妇!   他脚下一步一步,看似沉重而缓慢,却几乎瞬间就走到了床边,在这对奸夫淫卍妇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脚狠狠地踹在奸夫身上。   萧一鸣一下就被踹得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样,嘴角也溢出血来。   他虽是天地灵物,但目前阶段的肉身相当脆弱,除了通感天地之外也没什么强大能力。   就那么一脚,真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再来一下,怕是真的要完。   庄律当然不会好心放过他,他就是要他死!死得透彻,粉身碎骨都不够!   而萧一鸣的突然受伤,让江梓苏迅速回过神来,想起了之前约定好的使命与计划。   更重要的是想起来,不能让他有事!   她一手揽着身上的空调被,一手拉住了盛怒男人的手臂。   她的力量自然是敌不过他的,这样的动作也只是传达一个阻止的信息给他。   庄律转过视线看着她,她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之前和萧一鸣说玩得有点过了的时候,其实还没有真正理解到底是有多“过”。   到此刻,正视这男人的眼睛时才体味到。   而庄律,他眼神如深渊一般平静,看着江梓苏。   看着她额头泌着薄汗,有几缕黑发沾湿了贴在额头上,而她嘴唇被亲吻过后,红滟滟好像要浸出水来,显出一种妖娆糜艳的诱惑,是女人只在男人身下绽放的美丽。   脸上泛着的香艳红晕,一直延伸到弧度优美的脖颈了,光是看着,他都能想象,那滑腻的肌肤,此刻该是多么滚烫灼人。   最最可恨的是,她为别的男人绽放的致命诱惑,会让盛怒的他也看得喉头发紧。   庄律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底好像滋生出什么黑色的东西,扭曲而疯狂。   怒火与欲卍火交叠,似要变成失控的凌卍虐欲。   “你想护着他?”   庄律的眼神是淬了毒的深黑,声音平静得吓人。这么简单的一句,却好似有呜咽悲鸣在江梓苏的脑海里回荡。   江梓苏心脏噗通噗通的,却不知是什么情绪在心底翻搅。   她朝着萧一鸣的方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紧闭的眼眸在她看过去时,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你……”她目光转回到庄律身上,咽了咽喉咙,“冷静一点。”   呵,冷静?   庄律突然抬起手臂,动作粗暴地掐住江梓苏的脖子。   呼吸被夺去的瞬间,江梓苏感觉视线一晃,再看到的就不再是自己的卧房,而是她从未见过的密闭空间,是一间浴室。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迅速翻转,变成虎口抵住她下颔,掌心托住她下巴的姿势。   他的几根白皙手指,紧紧地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来。   头顶上的浴霸开始放水,水量还不小。   冰冷而细密的水直直地打在她脸上,模糊视线,流遍全身。   让人格外难受的是,她正被掐住了喉咙,不少水打进她嘴里,流不进去,只造成更强烈的窒息感,溺水般的窒息感。   庄律就站在她旁边,同样也感受着冷水的冲击。   他空出的一只手捏着她的嘴唇,大拇指指腹在上面反复摩挲,仔仔细细,从唇瓣到口腔,甚至包括香软的舌,全都没有放过。   像个痴狂的变态,正在清洗着精密的瑰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角落。   他有闻到血腥味,却只是更加激发了内心残忍到嗜血的欲望。   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温柔得犯冷:“真可怜啊,你这恶心的贱东西,今天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一鸣的目的之后会说的,别问。   还有他说的第三点,我心里有预设,但不会写出来了。第三点他是希望江梓苏能放弃对庄律的喜欢。   卍是个分隔符,没有特殊意义。   然后……   丧心病狂.顶锅盖.逃遁.jpg 第68章 后悔了吗?   庄律定定地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的女人, 她的脑袋被迫仰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正面迎接水流的冲击, 水很凉,再加上他掐住她的脖子,使得她脸色变得苍白。   那一双唇, 被他的指腹磨得红肿得不像样子,且破皮流血,不过血液还来不及残留,就被水流冲走了。   因为直面着水流冲击,她眼睛都睁不开, 也可能,因为虚弱痛苦, 甚至没听到他的话。   视线缓缓下移, 完美无瑕的白皙胴体就展露在他眼前,还因为有水流流过而更显得晶莹剔透,格外诱人。   精巧锁骨之上,弧度优美的脖颈白皙而脆弱,只需要再加一点力道,就可以轻易捏断。   但是, 为什么下不了手?为什么煞费苦心地想要洗干净她?   明明,她背着他和野男人乱来!她给他戴绿帽!她背叛了他!混蛋!该死!   可是,就是下不去手。   对,她的身体洁白无瑕,并没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江梓苏身体被冷水淋得都冰冷麻木了, 好像血液被冰冻起来无法流动了一样,嘴唇和喉咙的疼痛也随着意识的逐渐模糊而慢慢消逝。   她都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就此死去。   她不想死。特别是,不想死在他手上。   还隐约记得,萧一鸣让她保护好自己。但是,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起,江梓苏感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她低了头,用头顶去承受水流,并小心翼翼做着吞咽动作以舒缓喉咙处的疼痛,希望在下一次危险来临的时候,自己能正常发声,为自己争取生机。   这男人大概是觉得直接掐死她实在不划算,所以才松了她的脖子,在她身上,掐出一道道青青紫紫的痕迹。   力道极大,即使她的身体因为冷水冲刷而变得麻木,依旧能感觉到痛。   有的地方,甚至用指甲掐出血来,疼得她心脏都不可抑制地颤抖。   从上到下,让她伤痕累累后,他关了浴霸,又从下至上,将已有的伤口加深一遍,直到带血的指甲,轻轻摩擦过她惨白的脸颊,眼神阴冷,声音温柔:“疼吗?”   按照原计划,她应该是要进一步激怒他的。   但真正进行中,她却不敢了。   她总觉得,再进一步激怒他的话,他很可能真的会杀了她。或者说,是在更残忍的折磨之后杀了她。   她甚至怀疑,他真的会愧疚吗?   他真的有心疼过她吗?他真的会心疼她吗?   她从家具卖场离开后,依旧接了他的电话。她说了那么多,肯定有透露出不高兴,但他除了命令,对她的情绪无动于衷,挂了她的电话。   她喝了酒,伤心而醉,他依旧无动于衷,彻夜不归。   到现在,他为他的无动于衷付出代价了。除了愤怒,他伤害她的时候,有一丝丝的心疼吗?   没有吧?   相反,他是那么畅快,从对她的伤害中,获取快感。   这样的他,真的会为自己做的事感到愧疚吗?   皮肤破了皮,流了血,甚至哪怕他的指甲划在她脸上,让她毁了容……所有的伤口,哪怕再深,他挥一挥手,就可以恢复如初,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他又哪有必要去愧疚什么呢?   她喉咙哽了几下,终于在他指甲力道加重时,颤抖着嘴唇:“疼……”   庄律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松开了指甲,拿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声音依旧温柔得让人害怕:“后悔了吗?”   她的喉咙一直哽咽,像是没有流出来的眼泪都要从那里咽下去,以至于她喉咙处难受得咳嗽起来。   一边咳,一边还不忘回答他:“我后悔了,离婚,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   她咳得那么剧烈,甚至于产生了呕吐感,微弯了腰,想要将什么吐出去,却把眼泪流出去了。   不知怎么地,庄律心跳漏了半拍,而后是难以抑制的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从他指缝间溜走,他越是想紧握,那东西就流逝得越快,根本不受他掌控。   他捧着她的脸,威胁警告她:“你知道我说的后悔是指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刺激我,只要你好好地认错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我可以放过你的。”   是警告的话,他的声音却不可抑制地慌张起来。   “我,认错……”她很快就答了,红肿破皮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之间,血丝很快溢出来,沾满了整个嘴唇,有的甚至滴落下去。   庄律心跳得很快,捧着她的脸,朝着她流血的嘴唇亲上去。   轻轻地舔舐鲜血,血腥味充斥了口腔,流过了喉咙。   嗜血的冲动,似乎被抚平了。他冷静下来,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吻极其温柔,但因为嘴唇的疼痛,她丝毫感觉不到旖旎,只感觉,和他用指腹摩擦她嘴唇时一样疼。   尽管,这疼痛里,渐渐多了些温暖清凉的感觉,疼痛也随之渐渐消失殆尽。   这,真和她设想的一样——   他那么厉害,一呼一吸之间,她嘴上红肿破皮的痕迹,以及疼痛,都消失了,好像完全没有存在过。   嘴唇不疼了,他依旧吻得小心翼翼,很是轻柔,使得她唇缝间可以溢出声来,紧接着刚刚的认错,她说:“所以,放过我,好不好……”   轻微虚弱的声音,让庄律身子猛地一僵。   他刚刚话里的“放过”,分明是指这一次放过她,不再惩罚她。   但他听出来,她话里的“放过”,是要他彻彻底底地放过她,不再有交集的那种。   他放过了她的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目光幽幽的,开口强调:“你喜欢我!”   江梓苏双腿又麻又软,有些站不住了,身体不自觉贴着浴室冰冷的墙壁往下滑。   他主动扶她,却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引得她身子都不自觉地轻颤。   开口的声音,也在颤:“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庄律听出她这句是什么意思,他的手也在轻颤着,忍了又忍,没有用特殊方式恢复她身上的伤口。   一呼一吸之间,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他血液里流动。   原来,他的血不是冷的,所以此刻,才会为那莫名的冷流感到害怕吗?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在她耳边喃喃:“不是的,我是说,你在喜欢我的时候,不该招惹别人。我是允许你喜欢我的。”   江梓苏侧过脸看他,眼底的冷淡疏离几乎浓烈成墨。   他之前确实说过,允许她喜欢他。   她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变得模糊,容貌,气息,似乎都变得难以分辨。   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不清不楚的东西。   是雏鸟情节?她才对自己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产生了感情?动物的感情,真是直白而又莫名其妙。   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是他掌控操纵着她另一半的魂,才强迫她喜欢他的?很有可能。   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演完这出戏,想方设法拿回自己另一半的魂。   庄律咽了咽喉咙,她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就好像,他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一样。   萧一鸣曾经说过的话又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百分百不会失去的。   他轻轻抱着她,一个转身,就带着她重新回到了那间卧室。   萧一鸣已经不在这房间了,肯定是去了医院急救。   他将她放到床上,一寸一寸擦干她身上的水渍,又一点一点为她伤口上药。   他没有轻而易举抹去她身上的伤,他后知后觉地知道,跳过了细胞分化、伤口愈合的过程,并不能装作伤害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反而只会让心底的伤永远无法愈合。   他自以为翻云覆雨,操纵欲望、玩弄人心,其实,到底不能真的控制人的喜怒哀乐。   哪怕最强大的鬼使,强大到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应该对人的欲望与情感抱持敬畏之心,而不是像看待商品一样轻视。   江梓苏在他给自己上药的过程中,就昏睡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会成功。   或许,一觉醒来,另一半魂就已经回归了。   原来,这男人真的会愧疚。   只是,她似乎不再是之前设想中的心情了。   她弯了弯嘴角,睡得格外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想多写一点一直写到萧一鸣的戏份的,但实在困得不行了...   告诫大家都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别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第69章 你很得意?【补完】   庄律面无表情坐在床边, 暗沉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   薄被之下的身躯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被粗暴地虐待后的痕迹。   他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直到床上的女人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他才跟着动了下目光, 舔了舔唇,嘴里苦涩的味道也随之散开。   江梓苏虚弱地掀了掀眼皮,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还在,而且, 现在似乎是有些发烧的,浑身乏力, 忽冷忽热, 难受得厉害。   视线缓缓转动,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说起来,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她睡醒的时候,他守在旁边。   再感受一下自身情况,她发现自己依旧只有一半的魂。再看看这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昏睡之前似乎是太过乐观了。   因为发烧而发干的嘴唇张合了两下,才忽觉喉咙发紧,冒出了热气,却没发出声来。   她咽了咽喉咙,再开口的声音依旧沙哑:“萧一鸣, 他有没有事?”   庄律眼神陡然一冷:“你是嫌我没弄死他吗?”   江梓苏目光缩了一下,知道萧一鸣没事之后,再不敢提他的名字。   她敛了敛神,看着身边的男人,紧着嗓儿问:“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吗?”   庄律站起了身,居高临下,深深地凝视她。   他心里既憋屈愤怒,却又难以抑制悲恸与恐慌,使得他不敢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平静而沉稳的声音下达命令:“举办婚礼之前,我会暂时限制你的自由。”   江梓苏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寻思着。   婚礼是定在5月8日,讽刺的世界微笑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紧接着是萧一鸣20岁的生日,她必须在那之前拿回自己另一半的魂。她隐隐知道,这将关系着萧一鸣是否能活过20岁。   虽然萧一鸣一定会帮她,她自己也要采取措施,自己为自己争取。   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她没有办法再瞒着这男人和任何人接触,只能从他身上下手。   心里努力思索着应对方案,她面上始终是平淡的,默了半晌,丝毫没有要反抗他的意思,而是问:“夏晚儿呢?她依旧是和庄宸结婚吗?和我们一起举办婚礼。”   庄律声音沉沉:“婚礼当天,会发生很多事。”   从这次的事之后,他浑身都好像笼了一层黑气,整个人不复之前的玩世不恭,反而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这种感觉,江梓苏觉得可以将之理解成黑化。   她也没问他婚礼当天会发什么事,反正她已经不再像之前,还在意什么婚礼、结婚纪念日之类的仪式。她的人生,本该是极自由的。只要他不去伤害夏菱,她没什么忍受不了的。   摸了摸嘴唇,她感觉喉咙干渴得厉害,想喝水,不想说话。   可她到现在还赤身裸体,起身倒水的话要先穿衣服,她饥肠辘辘浑身乏力不想动,干脆拉扯了下薄被子,合上眼减少耗能。   庄律就立在她床边,第一次感觉有种被无视的挫败感。他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愧疚吗?”   躺在床上的人大半脑袋都被薄被盖住了,在诡异的氛围中静默了半晌,她才又抬起重重地眼皮,神色淡淡的,又似乎透着带了点傻气的真诚:“抱歉,我对人类的感情还有些迟钝。”   她这样子,就和刚刚拥有人的身体时一样,懵懵懂懂,直白又简单。   庄律沉默着,表情未见一丝波澜。   江梓苏想了想,又开口:“我不该把结婚证扔了,你找到它们了吗?”   庄律依旧沉默,阴沉的沉默。   “我不该喝酒,更不该……”江梓苏说到一半,抿了抿唇有些说不下去了,好像真的是愧疚得难以启齿。   她这么乖顺的模样,却教庄律的心一点一点下坠,好似跌入深渊,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这女人,从别人那里学得乖顺,用来对付他。   可偏偏,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不忍心伤害,又不甘心放过。   没再多说一句话,他突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梓苏则是侧过身,将被子拉得盖过脑袋,闭了眼,脑袋晕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约莫一分钟没到的时间,房间又有脚步声传来。到她床边后,又绕过床,到了她身子侧向的那一边。   庄律帮她把盖过头顶的薄被轻轻卷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而后是冷淡的声音:“起来喝水。”   江梓苏是挣个眼的力气都不愿意使的,但没反抗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迷蒙着眼,准备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水杯。   男人却在她抬手之前,状似不经意地按住了她的手。   他躬着身子,不动声色半扶着她,端着水杯的手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江梓苏眼皮都没抬,迷迷糊糊地就着眼前的水杯喝水。   这不是水,里面有稍苦涩的感冒药的味道。   喝完感冒药,她身体就好像被蒸笼蒸着一样,浑身热腾腾的,软绵绵地又睡进被窝里。至于庄律做了什么,她昏昏沉沉的,是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之后,在半梦半醒之间又被人喂了粥,她才真的不被打扰的睡过去。   庄律一直在旁边守着,等到她的烧退了,才径自离开。   他的身上有驱散不开的阴沉,一点没有掩饰,走到哪里都会让人自发自觉地退避。   他直接开车去了医院,萧一鸣所在的病房。   不到20岁的少年,正躺在病床上休养。看上去脸色苍白还很虚弱的样子,但他知道,他其实没什么事。   萧一鸣本来在闭目养神,当庄律出现的时候,才缓缓睁了眼,看向他的方向。   那一脸平静的模样,那一眼澄澈的幽黑,都让庄律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看来你很得意?”他深深地看着他,声音冷沉。   萧一鸣神色淡淡:“有什么值得我得意的?”   而他越是平淡的样子,庄律越是想弄死他。   他可以给自己找理由放过那个蠢女人,骗自己说她是被迫的,她没有背叛他。   这样,所有的愤恨都转移到这个奸夫身上。   他还没有回答萧一鸣的问题,这少年竟然就大言不惭地出声挑衅:“睡你的女人吗?我并没有多得——”   一个“意”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人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庄律眼神阴翳,唇边却勾着深刻笑弧,明明是非常美好的模样,一身危险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像是被人戳到痛脚,触到逆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萧一鸣的脖子,好像随时,一念之间,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而萧一鸣,脸色虽因身体自然反应而涨红,但神情却并没有多痛苦,反而老神在在,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庄律深吸一口气,手上力道加大,声音也更冷:“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一鸣被掐住了脖子无法发声,但那镇定的眼神,分明在说:不是以为,是确定。   萧一鸣命格特殊,虽然不断经历灾祸,但其实他只能死在世界规则之下。   也就是说,只能死于意外,不得死于谋杀。   而如果庄律真的掐死他了,将会不得不背负继承他的命运。也就是,迟早会死在世界规则之下。   而身为鬼使,他本身就受更严格的世界规则约束。强大的鬼使不能死于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死于被规则所抹杀。   当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像庄律这么自视甚高的男人,能忍受一辈子屈居他人之下、永生永世被人奴役?   他不能忍受,所以,也绝对不会杀他。   萧一鸣想得一点不错,在他生命即将流逝的时候,庄律始终还是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萧一鸣大口大口喘气,面上虽然平静,但他自己很清楚,他不想死。   不仅不想死在庄律手上,也不想死于规则之下。   可惜的是,他认定想要灵魂契约的主人,偏偏只有一半的魂。   庄律松了手,站直了身,宛若青松般笔直的身躯,带着压迫感。   他神情淡下来,好似不屑:“没有必要,我会亲眼看着你是如何死在世界规则之下。然后,该怎么处置你的尸骨呢?”   萧一鸣也淡着眉眼,一点没带怕地反击回去:“说起来,距离死期还有段日子,时间刚好够我想方设法弄死杨女士吧?”   杨女士,也就是杨茗,是庄律完成宿主心愿的关键人物。   如果她提前死了,庄律的心愿再也无法完成了,他将直接被判定成任务失败,被规则所抹杀。   上一次在苏镇的酒吧,萧一鸣就是利用这一点威胁庄律的。   只是这一次,他相当自信:“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被我严格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到她分毫。”   萧一鸣神色淡淡的样子,也是相当自信:“是吗?”   说着,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紧接着,没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庄律收到了梅澜的电话。   梅澜对他有着绝对的服从与尊敬,没有重要的事,是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这时,庄律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完,今天可能没有更新了,如果顺利把手边的事忙完的话,明天一定粗长回报!   还有说明一下,萧一鸣战斗力比不上庄律,甚至比不上女主,能力是通感天地,如果在三国游戏里,相当于智力值100的谋士,但武力值只有平均水平(暂时,以后会有变化) 第70章 两人对峙   庄律的目光往病床上面色平淡的萧一鸣身上瞥了一眼, 并没有离开病房,而是就在这里缓缓接通了电话。   梅澜的声音有些焦急, 说的正好是杨茗的事。   而病床上的少年,那般平静如水的表情,好像将一切都掌控在鼓掌之中, 已经抓住了他的命门一样。   鬼使确实也有一定的感知能力,某个时间地点里发生的事,他是能够感知。   但这种感知,就像普通人与鬼使做交易一样,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他不可能无限制地感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的事。   而眼前这个少年可以,他可以完全无消耗地感知所有事, 不费吹灰之力。   这, 源自他和世界本身的联系。   也是因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出翡翠山庄的安全漏洞,将人带出去,成为他的筹码。   庄律深吸了口气,平静地挂断电话,他打了个繁复的手势, 将病房与外界隔离起来。而后,幽邃的目光落在萧一鸣身上:“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真的被抹杀了。那女人将永远拿不回另一半魂魄,等到身体死去,她一半的魂魄, 也会因为世界规则而消散。”   萧一鸣只是静静地半躺着,浅色薄唇淡淡抿着,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山峦之感,像是极其了世间的自然之美,只会让人感觉舒适,而很难让人产生厌恶。   他深黑色的眼瞳浅浅地眯着,声音平静而清润:“她本身,就不惧怕魂飞魄散,否则,怎么会和你交易。”   “哦。”庄律往他病床前靠了靠,“你也不怕?囿于世界规则之下,你不最贪生怕死的吗?”   萧一鸣双手枕在脑后,一派轻松写意,根本看不出丝毫恐惧。他幽深的凤眸深深地注视庄律,说得轻松:“可是怎么办?你不是想方设法一定要让我死吗?”   庄律也回视着他,这病房不大不小的空间,一瞬间因为诡异的气氛而变得逼仄起来。   对视的两人,相互僵持着。   这确实是双方都两难的处境,庄律希望萧一鸣死,但碍于世界规则而不能动手。   萧一鸣也希望庄律被抹杀,但碍于江梓苏一半的魂在他手上而不能动手。   相安无事吗?   不可能。   萧一鸣死期将近,必须尽早帮江梓苏拥有完整的魂魄。   庄律则是因为萧一鸣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剜他的肉,喝他的血!   但是,双方都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   到这个时候,庄律甚至觉得,这个人形宝物,明明没有人类的情.欲,却要对江梓苏做那种事,分明是为了将他引出翡翠山庄,让他离开杨茗的身边。   这样,这混蛋才有机可趁,让他的人掳走杨茗。   脑海里再浮现那些画面时,他的理智又有要出走的迹象。恨不得,就这么,不顾一切掐死这个奸夫!   萧一鸣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并不准备将他逼得太紧了。毕竟,他还要从这人手上拿回江梓苏一半的魂。   他的声音,首先打破了僵局,也拉回了庄律的理智:“你猜,她会希望你被抹杀吗?”   庄律眯了眯眼,心脏处的血液似乎被凝固了一般。   他发现,自己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萧一鸣却主动告诉他了:“昨天以前,她肯定是不希望的。”   庄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萧一鸣还在继续,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嘲讽:“不甘心吗?上次在苏镇的酒吧,我就提醒过你,但你似乎一点没有听进去。”   庄律的拳头越攥越紧,指关节处泛着青白,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眼神更是极端凶狠。   “倏”地一声,拳头朝着病床上少年的脸上砸了过去。   萧一鸣面色不变,眼神都没闪一下。   而庄律的拳头,则是稳稳地停在了萧一鸣的面前,并没有真的砸上去。   他在他头顶,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声音很轻:“如果没有你搞出的事,我不会伤害她。”   萧一鸣目光淡淡地看向他,带着一丝丝怜悯:“你没有伤害她吗?”   庄律面色没什么变化,紧攥进掌心的指尖却有些僵硬得发麻。   其实,从她离开家具卖场后的那通电话里,他就有感受到,她可能是心里不舒服了。   有一个瞬间,他确实想要追出去找到她,好好哄她,把时间都花在她身上。   他知道,只要当时他追出去,嬉皮笑脸说两句好话,抱着她亲一亲、逗一逗,顺便再占点便宜,她就可以被哄好。   他可以带她一起去见杨茗的,而不是留她一个人,让她的眼里,他和梅澜一起失踪一晚上,让她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是,也是在某一个瞬间,他像是中了邪似的,觉得那女人总吃些莫名其妙的醋,还无理取闹。   甚至,在某一个更短暂的瞬间,他甚至觉得,那女人不该对他有无理的要求,不该试图独占他。   就算他真的和梅澜有什么又怎么样?她应该乖乖的接受。   随后,他将自己和她立在对立面,又觉得,如果她知道了杨茗的身份,肯定会猜出他要帮宿主完成的心愿,她有能力利用他的这个弱点,做出威胁他生命的事。   到这个时候,面对江梓苏的那种心慌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心头,让他不知所措,让他心慌意乱害怕失去。   他对其他人都不在意,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假设让她接受他有其他女人?   他明知道她对他的喜欢,为什么要怀疑她会做害他的事?   他看向萧一鸣,却听到他说:“你应该有猜到,她是为了让你去找她,才喝酒的。但是你彻夜未归,和梅澜在一起。你猜她会怎么想?”   “你会有多么重要的事,要和梅澜一起做,才会对醉酒的她不管不问?还是说,其实她本来就一点都不重要?”   “你应该,还没有感应过,她昨晚到底是怎么过的吧?”   萧一鸣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本来,在计划中,让这人愧疚的事,就是由他来收尾的。   让这混蛋知道,他到底是有多混蛋。   庄律确实没有感应她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他只看到她故意和庄宸勾搭在一起,但他知道她的目的,他知道她不会真的和庄宸做什么,他知道她有能力应付庄宸,他对她很有信心。对她的喜欢和能力。   后来,就没有在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感知到她赤身裸体被人压在床上!   他就着冲洗她身体的时候,给她检查过身体,知道她没有真的和谁发生关系。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发生关系。   而此刻,萧一鸣的话,才让他不自觉去感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她在电梯里撒酒疯,“看”到她趴在萧一鸣的肩头,“听”到她软糯还带着热气的声音,说着那些似倾诉更是表白的话……   第71章 丧心病狂   江梓苏并没有裸睡的习惯, 中途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就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正常的热水澡。   热水散发出的水蒸气, 让浴室里一片雾气。   她没看镜子,但也知道,自己原本白皙无暇的身体上, 正散布着一道又一道地红痕,细细密密的,是手指甲一下一下掐出来的。   掐了两遍。第一遍是创造了这么些伤口,第二遍是在伤口上重复加深。   当时冷冰冰的水让她身体麻木,连痛觉都不明显。现在热水冲洗的时候, 还能感觉到刺痛感。   她也没多想自己在庄律手上受虐的事,简单清洗之后, 围了条白色浴袍出来, 换上了单薄舒适的衣物。   手臂上还露出伤口,她也没准备遮掩。毕竟,那人说要限制她的自由,想必她在婚礼前也不会和谁有什么接触。   翻了翻手机,里面有和夏菱和严云清的通话记录,在她昏睡的期间, 想必是庄律帮她接的。   他自然有办法应付其他人。找借口,或者模仿她的声音,都不存在问题。   她担心又惹那男人生气,所以也没有回拨电话。现在,她这边只能从庄律身上下手, 然后等萧一鸣的动作。   她并没有表现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状况,去厨房洗了根黄瓜,一边清清爽爽嚼着填饱肚子,一边通过电脑查看自己之前在江家别墅自己房间里安装的微型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和她预想的一点没差,人的某些行为久了形成习惯,就很难改变了——   从她搬离江家之后,夏晚儿果然不止一次进了她在江家别墅的房间,翻她的东西。   在那样密闭的空间内,夏晚儿宛如江家唯一的公主,高傲而尊贵。   这段影像,绝对足够撕破她平日里柔弱善良的形象。   再加上庄律的手段,想必会比她手里掌握的影像更加致命。   会是什么呢?   她之前的猜测,是庄律准备让夏晚儿在结婚前经历一场类似的酒店出轨。   不过,应该不止。   他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里,夏晚儿是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说,会让江浩森亲自击垮夏晚儿,会让江浩森也受到应有的报应。   对付夏晚儿和江浩森是他说为了帮她的。而他自己还有三颗关系到他自己的棋子。   一是庄夫人,二是庄宸,三是梅淳。   庄夫人和庄宸,恐怕也想借着婚礼做点什么事儿,主谋是庄宸,而这两个人都是庄律想打击的对象。   至于梅淳。   他对夏晚儿的感情有多深呢?他会为了夏晚儿而去和庄律交易吗?一口气交换灵魂倒不至于,但一点一点地堕落是已经注定了的。   而她,在这一局中,牵扯到夏晚儿的恨意,庄宸的恨意,是这次婚礼必不可少的关键核心。   按照庄律的计划,她必定是安然无事,无需多虑。   但是,之前就和霍知寒商量过,夏晚儿和梅淳这两枚灵魂,她会帮霍知寒获得的。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完全脱离庄律的掌控的。   江梓苏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微型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一边悠哉悠哉地啃着黄瓜,其实一刻不停地思索着。   在她的心里形成了界限分明的阵营,一方是她,萧一鸣,霍知寒,另一方则是庄律。   除此之外,阵营之间密布着各种可以利用的棋子,以及她计划,想要从庄律那里赢过来的棋子。   正想得入神,却听到大门传来门铃声。   这很奇怪。庄律回来根本不需要按门铃,而他不是不让她接触到其他人的吗?   江梓苏慢慢吞吞从卧室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眼,看到一位从来没见过的女士,年纪大概和夏菱差不多大。看上去气质温和,不像是什么坏人。   没有犹豫太久,她打开了门,才看到在温润女士的身后,还有一位黑衣大汉,而这女士站在他前面,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   而这两人,她确定自己都不认识。   “请问,你们找谁?”   前面的女士紧张得不敢开口,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壮汉主动解释:“江小姐不用担心,我只是听从我家少爷的吩咐,将这位杨女士送到这里来而已。”   江梓苏挑了下眉头:“你家少爷是哪位?”   大汉只两个字:“姓萧。”   “哦。”江梓苏不动声色打量了前面那位杨女士一眼,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又问那大汉,“你家少爷还说什么了吗?”   大汉依旧是面无表情陈述事实的语气道:“少爷只是说,如果您想报复庄少,只需要杀死这位杨女士即可。”   前面那位杨女士听到这句,不自觉就紧绷了身体,看江梓苏的眼神也带了恐惧。   江梓苏神色淡淡地扫过面无表情的黑衣壮汉与瑟瑟发抖的杨女士,慢条斯理道:“如果我不想报复呢?”   “杨女士就交到您手里,您什么时候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噢。”江梓苏漠然地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迎着那位杨女士进屋,而壮汉,则是被关在门外,具体走没走,她也没管。   “您好,杨女士。我是江梓苏,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江梓苏客客气气地将人引进屋里,到沙发边坐下,一边倒茶接待客人,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她的态度算得上礼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眉宇间的冷淡。   杨茗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边,小声道:“我叫杨茗。”   刚刚壮汉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恐惧不安。尽管眼前这位江小姐看上去并不打算伤害她的样子。   可是,她从江小姐手臂裸露出的肌肤看出来,那一大片受过虐待后留下的细细伤痕,像是拿刀片划过的痕迹,可又比刀痕扭曲不平。   她一个安安分分的市民,长这么大连交通事故都没怎么经历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光看着都觉得心颤心疼。   而这位江小姐神情又这般淡漠,让她觉得她是不是受过虐待之后,心理扭曲了?   她对这江小姐,既是同情怜悯,又是恐惧害怕,后者居多。   江梓苏倒好了温水递到杨茗的手边,注意到这位杨女士看她手臂处伤痕的眼神,她突然笑了。   接水杯的杨茗看到她突然展露的笑颜,吓得手一抖,水杯中的水差点洒出来。   江梓苏笑着安慰她一句:“别怕,我只是发现有趣的事情。”   杨茗端着水杯轻抿了口水,以缓解紧张。同时,害怕的情绪也不那么强烈了。   喝进嘴里的水温度是刚刚好,这让她觉得这位江小姐是个内心温柔的女人。   又听到她说:“我本来以为很多人藏着伤口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担心,刚刚看你的表现才意识到。或许有些人,藏住伤口是为了防止他人害怕。毕竟——”   她顿了一下,弯着嘴角继续:“受过伤的人更容易去伤害别人吧?”   杨茗攥紧了手里的纸杯,看这位江小姐时,不自觉有了更多的怜悯,超出了恐惧。   她猜,江小姐的伤或许是和庄律有关?   所以刚刚那大汉才提到报复庄律?   杨茗深吸了口气,将纸杯放到茶几上,鼓起勇气主动看向江梓苏:“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江梓苏微怔了一下。   她并不清楚这位杨女士的身份,但根据那大汉的言论,肯定是和庄律有关的。   萧一鸣要传达的话虽是那样,但他应该清楚,她不至于为了庄律而无缘无故杀个不相干的人的。   所以,把这位杨女士交到她这里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这位女士身上气质相当温和,虽然胆小懦弱,但丝毫不具侵略性。   想了想,她主动坐到杨女士旁边,朝她伸出自己的手臂。   杨茗轻轻接过她的手腕,这样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一条条的伤口,之所以不像刀伤那么笔直,竟然是因为——这是用指甲一下一下掐出来的!   尖锐的指甲,一下一下掐得这么深,划出这么多长长的伤痕,行凶的人该是多有“耐心”啊!   这样的行凶方式,该比直接用刀要嗜血残忍多了吧!   这得多丧心病狂啊!   杨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声音发颤:“这……都是庄律掐、掐的?”   她之前都一直尊称庄律为庄少不肯改口的,这时候却是不自觉直呼其名了。   简直不敢相信!   她以为,就算庄律因为庄夫人的偏心和打压而失落堕落,也不至于……   她以为,那孩子不管在怎样的处境下,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的。   怎么……   她不相信,所以想从江梓苏那里听到否认的回答。   江梓苏却没有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好奇地问:“您是庄律的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   “我……”杨茗开口想解释,但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是庄律什么人呢?其实什么都不是啊。她只是当年被庄夫人利用后赶出帝都的普通女人而已。   她稍显苦涩地笑了笑:“我勉强可以算是庄夫人的旧识吧。”   江梓苏心思百转,觉得这女人应该是庄律的人生线里另外衍生出来的人物。   按照萧一鸣的说法,似乎还对庄律挺重要的。 第72章 从眼到心   翡翠山庄。   梅澜比谁都更清楚杨茗对庄律的重要性, 所以,才会在杨茗失踪的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庄律。   与此同时, 梅家的势力,也在想尽一切方法,试图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杨茗, 并确保她的安全。   只是,她原以为,有能力将人从她的翡翠山庄带出去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找到人才对。   却没想到,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 她就找出了杨茗被人带去的地方。   江梓苏现在住的地方,是托严云清帮她找的房子, 也并没有刻意隐瞒住址。   梅澜因为格外在意庄律的情绪, 所以从来没有私下主动找过江梓苏,也没有主动查她的住址。   但是,并不需要去查,只要有心,很容易就知道,江梓苏的住址——那个, 和庄律一起住的,普普通通的小区住宅。   按理说,查到杨茗是被带去江梓苏那里了,梅澜应该立刻给庄律打电话告知,之后再听从庄律的安排才对。   但其实, 以庄律对她的信任,有的时候,她行事之前没有告知庄律,也不会被责怪。   这一次……   梅澜犹豫了片刻,决定自己带人去找杨茗,装成并不知道那里是江梓苏住的地方的样子。   出发前,她故作不经心地换了身衣服,化了精致的淡妆,一如往常的高贵优雅,身后还带了两个保镖。   江梓苏正在家里,任由好心的杨女士帮她的伤口上药。   细细软软的棉签,轻轻涂抹,有清凉的感觉,还有点痒。   杨女士大概是个挺有爱心的女人,上药时认真仔细,顺便还和江梓苏加深了感情。   她一边上药,一边轻声教导:“女人一辈子,经期疼,第一次疼,生孩子疼……注定要疼的地方太多了,平时,就更应该要好好爱惜自己才对。”   江梓苏认真听着,想到了自己在酒店房间的第一次,确实是被撕裂一般,疼得发颤。   后来的经期,也是疼得腿软站不住。   如果将来真的要生孩子,恐怕才是真正的疼。不是有人把疼痛分级时,把母亲分娩时的痛,归纳成最高一级的痛嘛。   这样想来,她还真的庆幸自己酒店那次之后用了避孕药。也是多亏了庄律的提醒,否则,她初来乍到还不一定想得到。   而爱惜自己这件事,倒是真的。苦肉计,这一次就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再用的好。   “谢谢伯母。”   杨茗抬眸看了江梓苏一眼,止不住地心软心疼。   这么乖顺的小姑娘,还不是爹生娘养的,伤成这个样子,当父母的看到了,得多心疼。   她想多问问,可自己没立场的,觉得不妥,只好多安慰几句。   江梓苏也是想问问这位伯母的事,但看她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没再问。   乖乖享受人的照顾,顺便等着庄律回来。   只是,没等到庄律回来,倒是又一次等来了按门铃的声音。   她吹了吹手臂上已经上药的伤口,站起身,“我去开门。”   杨茗点点头,觉得这姑娘只是初见时有些冷漠,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心地不坏。   这一次,江梓苏没有透过猫眼看门口的人,直接开了门,而后一愣——   梅澜是装作她是焦急找杨茗并不知道这里是江梓苏家的样子,所以看到江梓苏时自然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只是,这装出来的惊讶,在看到江梓苏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才变成货真价实的惊讶。   “你……”梅澜的视线,非常迅速地扫过江梓苏手臂上的伤痕,而后很快调整好表情,继续自己设定好的惊讶,“怎么会是你?”   江梓苏也挺好奇,居然会是梅澜找上门来。   她还以为,庄律之前说在婚礼之前限制她的自由,是不会让人过来找她的。没想到梅澜找过来了,而且——   她目光扫过没来身后的两名黑衣保镖。   ——还挺有架势的样子。   江梓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微挑了挑眉头:“我住在这里。”   梅澜紧蹙了眉头:“所以,是你绑了杨女士?你把她怎么样了?”   梅澜的眼神与语气,都具有侵略性,大有种一言不合就要进去抢人的气势。   只是碍于庄律对江梓苏的重视,她才没有贸然行动,算是很给江梓苏面子了。   江梓苏感冒还没好全,看着梅澜的面容止不住地脑仁疼,抬起遍布伤痕的手臂,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她知道,现在的局面,怕是萧一鸣有意造成的。   让她直接面对梅澜。   他恐怕是清楚,她一丁点都不想面对这女人。   叹了口气,江梓苏将半开的门大开了,放梅澜和她那两名保镖进屋,让他们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杨茗。   梅澜看到杨茗,当即快步走过去,喊了声伯母,关心的神色溢于言表:“怎么样,您有没有受伤?抱歉我来迟了。”   杨茗没想到江梓苏这么轻易就放人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面对梅澜,她不自觉地有些局促,只简单答:“我没事。”   梅澜细细看过,确认杨茗是真的没事之后,才又转身看向江梓苏。   江梓苏穿的居家的休闲装,风格倒是和庄律平时居家时穿的服装风格挺像。   她并没有化妆,除了身上明显的伤痕,脸上虚弱与疲惫的神态也难以掩饰。   两个女人相向而立,一个精致,一个简素,对视了许久。   是梅澜先开口:“为什么绑走杨女士?”   她的声音,半是谨慎,半是关怀,眼睛里展露出对江梓苏身上伤痕的关心,但并没有主动问出来。   是一副准备先公后私的架势。   江梓苏盯着梅澜看了许久,直到看她开口,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端荒谬的想法。   她直白地问出来:“你想嫁给庄律吗?”   梅澜黑色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江梓苏会这么平静地问这么直白的问题,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旁边的杨茗听了这样的对话,不自觉紧抿了唇,神经也紧绷起来。   同为女人,她大概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或许,还不至于上升到斗争的地步。   空气静默凝固了好一会儿,梅澜脸上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看江梓苏时,也恢复成第一次见时,自称姐姐的那般温雅,像是温柔理性的姐姐,安慰骄纵不懂事的妹妹:“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庄少,他很喜欢你。”   江梓苏实在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女人拐弯抹角地绕,她抬了抬手臂,点出梅澜在意的问题:“你猜,这些伤是谁弄的?”   梅澜心尖一跳,光从江梓苏这一问之中,就猜出了些许端倪。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故意装着糊涂:“是谁弄的?你告诉庄少,他那么疼你,一定会为你报仇。”   江梓苏嘴角微勾了一下,没打算和这女人装模作样,而她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答案已经是显然——   梅澜,这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庄律的厉害,她百分百地服从庄律。   就像,有些嫁入豪门但自身没有实力的女人,可以容忍老公包养情妇一样。   因为实力的差距。   而现在的江梓苏,并不打算和这女人争什么。   她目光转向局促不安的杨茗,淡声道:“没事的话,你带她回去吧。”   两位保镖当即站在杨茗身后,是保护的姿态。   梅澜眼神复杂,循着江梓苏的方向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   她话只说到一半,被江梓苏打断了:“你应该只需要服从庄律的命令就好。他想知道为什么,自然会问我。”   这一句,呛得梅澜脸色一僵。   她并没有立刻带杨茗离开,而是颇有些犹豫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想就这么离开,想趁机给庄律打个电话,问清楚他的指示。但她实在没有把握,庄律对江梓苏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即使,他在她身上留了那么多伤痕。   她担心,这个电话并不会让江梓苏难看,却会令自作主张来江梓苏这里要人的她惹庄律不开心。   正犹豫着,紧闭的大门处突然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   屋里的人,除了江梓苏,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几乎是静若无声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庄律!   庄律站得笔直,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眼望见屋里,杨茗被两名黑衣保镖护着,而梅澜正与江梓苏相向而立。   他的目光,排除一切不相干的物件,稳稳地落在江梓苏身上,将她牢牢锁定。   医院里感应到的画面,以及萧一鸣向他展露的画面,似乎都还在脑海里,没有散去。   从她在电梯里如泣如诉地吐露心声,到后来独守空房时午夜梦回的呢喃碎语,再到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关怀与情思……   他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只是知道他的知道,从来没有用心去感受。   他想到自己的不信任,毫不犹豫的残忍伤害,以及,萧一鸣平静语气说的那些话,心口阵阵钝痛,像是在生锈腐烂。   他看着她此刻是平静淡漠的模样,一身冷色的休闲装,藏不住身上的伤痕,也更突显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人还是那个人,却好像蒙上一层沉寂的忧伤,好像筑起了一道厚重的高墙。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不由得惹人心疼。   痛苦与后悔的情绪,都堵在他胸口,让他从胸腔到喉咙眼,都是闷闷涩涩的,难受得厉害。   为什么伤人的时候,没有料到事后会这般心疼呢?   如果不是知道伤她的人就是自己,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是如何怒不可歇将伤她的人揪出来,挫骨扬灰都不足惜。   他朝着江梓苏的方向缓步走,哽着酸涩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江梓苏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她只觉得他的眼神深沉而复杂,却猜不透里边的情绪。   曾经被强吻她到都不会反抗男人,此时已经感觉陌生了,从眼到心。   就像凤凰涅槃一次后,连原来的人都不认得了。   只是,她面色平静如常,没有表露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3章 哄她宠她   庄律缓缓走到江梓苏身边, 手臂微抬,一双大掌托住她的手腕, 目光落在一条笔直白皙却布满伤痕的胳膊上。   “上过药了。”他声音低沉,低垂的眼眸里,也藏了一片茫然无措。   江梓苏看不清他的眼, 也斟酌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谨慎着没有开口。   倒是一旁局促不安的杨茗,刚刚就猜到江梓苏身上的伤是庄律弄的,这会儿看着庄律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他是要怪, 鼓起勇气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   “是我,是我要帮江小姐上药的……”   到这时, 庄律的注意力才从江梓苏身上转移, 朝着杨茗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将目光落在梅澜和她那两位保镖身上。   一张俊美的脸是淡漠的样子,眼里却浮出一层冷冷的淡光,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到梅澜身上,极轻的声音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梅澜心头一颤, 莫名生出一种恐惧不安的情绪,即使强压下去,声音还是不自觉发颤:“我,我派人找到了杨女士的位置,找过来之后才发现, 这里是江小姐住的地方。”   “找来之后才发现?”   庄律沉声重复了一遍,梅澜吓得背脊直冒冷汗,却连一声辩解都不敢。   偌大的客厅空间里,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奇谲,所有人的呼吸,都因为他的情绪而不得不压着缓着,怕惊动了他,引爆了他的火。   其中属梅澜最难受,脸色都渐渐苍白起来,如何也压制不下心头的惶然。   沉默许久,她终于攥着手指,主动向江梓苏道歉:“抱歉,江小姐,我实在不该带人直接闯进你家里来……”   江梓苏没做声,她觉得梅澜也不算作“闯”。她敲了门,她放她进来,没什么不对的。   梅澜却是又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对不起。”   江梓苏不自觉抬了眼皮,睁大了眼睛。   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庄律,才又看向梅澜,小心地开口:“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梅澜紧攥的手指攥得更紧了,鞠躬的身子,并没有立刻直起来。   直到意外听到庄律淡淡的嗓音:“起来。”   梅澜才直起身子,一脸庄重严肃的表情,好像自己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如的大错。   庄律神色淡淡,没心思和她计较,视线扫过两保镖,淡声吩咐:“带着你的人离开。”   梅澜谨慎地点头,转身之前,目光落在杨茗身上,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杨女士……”   被点名的杨茗瞬间绷紧了身子。   庄律则是将视线转向杨茗,他相当尊重她自己的意思:“你想回去翡翠山庄吗?”   杨茗犹豫的时候,他又补充:“还是先暂时住在这里?”   “呐……”杨茗看了眼江梓苏,又看了看梅澜,问庄律,“住在这里,会不会给江小姐添麻烦?”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是有点担心庄律继续虐待江梓苏。   她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是什么恩怨,但虐待女人总归是不好的。她不希望庄律继续错下去。   江梓苏以为庄律会直接帮她回答,毕竟,她这个家,目前相当于是归庄律管的。   却没想到,他低了脑袋主动问她:“你觉得呢?会麻烦吗?”   他声音低低柔柔,听得江梓苏一愣:“噢……我,听你的。”   庄律抿了抿唇,不再多说,将梅澜打发走了,杨茗留下来了。   而这个时候,江梓苏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杨茗要住的话,就只能住萧一鸣的房间了。   不过,依目前的状况来看,萧一鸣实在不太可能再住回来了。现在,她连提这个名字都不敢。   她乖乖地,要帮杨茗收拾房间,被庄律拦下来了:“你先回房休息,我去收拾。”   杨茗看庄律的表现,觉得他好像是没有要虐待江小姐的意思,相反看着像是要弥补江小姐的样子。   于是,她主动要求自己收拾房间,让庄律和江小姐好好聊聊。   江梓苏是相当听话的,而庄律,似乎也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聊聊。   两个人一起回了卧房,庄律还顺手将门反锁。   他的一只手,一直是握着她手腕的,轻轻的,像牵着个不会走路的小宝宝一样,一直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他自己坐在床上,让她坐在他腿上,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   江梓苏敛着眸,乖乖顺顺的,并不多言。尽管她很想知道关于萧一鸣的消息,想知道那个杨茗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律也是静默着,将她的手腕放到自己掌心里,细细地观赏,把玩,之后侧着半边身子倾向前,捧着她的手臂细细亲吻,沿着她手臂上的伤口。   薄唇张合之间,吐出两个字:“疼吗?”   这两个字,他在伤害她的时候,也说出过。当时,是抱着凌卍虐的快意,好像,她越疼,他就会越畅快一样……   而此刻问出来,却感觉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疼得他想倒吸一口冷气,想找块冰块,放到心口去敷一敷。   江梓苏也记住这一声问,联系到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当时她浑身冷得都麻木了,其实不大能感受到疼了,但喊了声疼。   这会儿,抿了抿唇,乖乖如实地答:“还好。”   庄律并没有听进去她的回答,或许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他轻轻的吻,那一道一道,极细的红痕,甚至,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   异样的触感,让江梓苏手臂一抖,紧着嗓子提醒他:“上过药的!”   庄律却是浑然不在意,捧着两截嫩藕似的手臂,一下一下轻柔地舔吻,夹带着温柔的声音:“恨我吗?”   江梓苏只感觉手臂上的肌肤一阵阵麻痒,忍着没乱动,但身子不自觉绷紧了。   她半天没说话,他却是突然将她抱起来,轻轻抱到床上去。他自己也上了床,躺在她旁边,贴在她身上,两个人一起挤在被窝里。   像只粘人的小宠物,用撒娇般的语气轻哄:“晚上,我确实在翡翠山庄过的。”   江梓苏没什么表情,好像并不在意。   “但并不是因为梅澜……”   庄律环抱着她,一点一点解释给她听,关于梅澜,关于杨茗,关于他要完成的任务……   他不再像刚捉奸时那么阴沉,但也不像以往那般玩世不恭的不正经。   依旧是有点耍无赖般的不要脸,凑在她身上,哄她,逗她,但多了许多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解释,而绝口不提令他生气的某件事。   江梓苏听到关于杨茗的部分,心里一惊一惊的,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萧一鸣让人把杨茗送过来,还带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带过来的那一句里,轻飘飘的一声报复,原来有这么重的分量。   至于庄律说的,和梅澜一丁点感情都没有的解释,她反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甚在意了。   庄律说完了,好言好语地哄了,怀里的人也没睡,但一丁点反应都没给他。   他搂着她动了动,跟撒娇似的,薄唇贴着她的耳朵,滚烫的声音压着她的耳垂旋进耳蜗:“我错了,知道错了,我会乖乖改正,好不好……”   乍一听,江梓苏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好像,他不止一次因为各种原因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嬉皮笑脸,臭不要脸。   似乎,还对夏菱说过。   其实她真挺想回一句——   让夏菱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别说让她嫁给他了,夏菱没准想要和他拼命。   这样类似家暴的待遇,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次?   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反驳,沉默无言。   庄律搂着她,脑袋在她脖颈间轻蹭,他想要有更亲密的举动,但克制着自己,动作很轻。   他的手指,顺着她手臂上的伤痕,一寸寸缓缓移动,指腹之间,甚至能感受到那痕迹。   一直到摸到她手上,他捏着她的手指,细细摩挲过指腹,指甲,最后突然捏着她的食指指甲,对着他的手臂猛地划了一下!   江梓苏的角度,没看清他的手臂,却看到自己食指指缝间,沾染了鲜血!   吓得她手一缩,却被庄律紧握着。   庄律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温柔而郑重:“谁欺负你了,我帮你讨回来。”   说着,又是捏着她的手指要往他身上划!   江梓苏赶紧挣动着自己的手,不再保持沉默:“我不要!”   庄律感受到她的反抗,也没再强拉着她的手,只是抱着她蹭:“好,我都听你的。”   江梓苏隐晦地皱了下眉头,抬起眼眸看他。   她发现,他眉宇间是真的有了后悔的情绪,以及如何都藏不住的心疼。   和她对视的时候,还是从前那双不怎么正经的眸子,但不那么强势霸道,以自我为中心。   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但是,这和她也没多大关系。   她猜到的是,他应该是去见了萧一鸣,萧一鸣想了点办法,影响了他。   而此时,正是她利用他的时机。   除了后悔愧疚,还需要一个必备条件——安全感。   之前就分析过了,他或许会因为后悔对她造成的伤害而想弥补她,但同时也肯能因为她态度的转变而更加不愿意将那一半魂还给她,担心真的完全失去她。   所以,她需要满足他的安全感。   当然,不能做得太明显。   看向他的眼眸还是平淡的,只是,她伸手去拉了拉他的手臂,拉到自己面前,看着他刚刚用她的指甲划在他手臂上的伤口。   一个贝壳般的指甲印,微微弯着,正是她食指指甲的形状。   庄律屏住呼吸看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装出不正经的样子耍流氓,赞那道指甲划出的伤口:“老婆的指甲印,好看。划在其他地方,就更好看了。” 第74章 我想报复   江梓苏手一抽, 拂到他脖颈间,指尖正对着他的喉结, 神情冷淡淡的:“你想划在哪儿?”   庄律眨了眨眼,心里的紧张反倒是松缓了些。   他喉结轻缓地耸动,一丁点都不怕的样子, 反而暧昧旖旎地往她身上凑近,好像在坚定地说:你想划在哪儿就划在哪儿。   江梓苏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问:“如果你还没完成宿主心愿就死了,不是也会被抹杀吗?”   庄律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是无所畏惧。   江梓苏继续强调:“我有把握, 在你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割破你的喉咙。”   庄律依旧是无所畏惧, 丝毫反抗都没有, 身体也依旧是柔软且毫无防备的。   江梓苏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指甲很尖的哦。”   她晃动的手指非常漂亮,食指的指缝间,还有刚刚被他拉着划破他手臂皮肤而留下的血迹。   柔美无害的面容,配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以及指缝间鲜红的血迹, 这让她美得像是绝色妖姬,好像真的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庄律伸手捉住了她显摆的那只小手,放到自己唇边,目光潋滟,声音低柔:“你比不上我狠心。”   江梓苏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狠心?”   庄律抿了抿唇, 没反驳。他知道,自己不仅狠心,还冷心。   他也不清楚,要怎么用一颗冷狠的心和她相处。   但是,放手也是不可能的。   “是。”放在唇边的如葱指头,被他不客气地狠狠舔吻两下,哑着声儿好生哄着,“再怎么狠心,你也好生活着,在我这儿横行。”   “呵?”江梓苏抽着手,“我横行?我哪里横行了?”   “在这——”庄律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里头扑通扑通的心跳,隔着胸膛都好像能感受到心脏的温度,是热的。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又牢牢地按在自己胸前,“在这儿横行了。”   这么一刹,江梓苏的心跳似乎静止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有点想不明白:这,算是表白么?   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刻意不去想这个问题,放弃挣扎,任由他捏着自己两只手。   面色柔和下去,懵懵懂懂的眼神看着他。   庄律的视线也正好,将她的眉眼都融入自己眼中。   半晌,气氛正好,静谧至温馨,他朝着她倾俯下脑袋。刻意放低的呼吸,像羽毛轻抚而过,酥酥痒痒。   紧接着,是她所熟悉的薄唇。   还记得上一次接吻,是在商场的试衣间,吻得她大脑空白,意乱情迷。   哦不,准确说来,上一次应该是在浴室。   她嘴唇红肿破皮得厉害,布满了鲜血,吻上去全是疼痛。   恍惚间,她脑袋一歪,他的唇只将将擦过她的下巴,没吻到唇上。   这样几乎下意识的动作,就和之前她无法和除他以外的男人接吻一样,是心理上的排斥,不受她的控制。   庄律身子一僵,眼底潋滟的柔光也有些凝滞。   从萧一鸣那里,他是有看到她被人亲吻时下意识的排斥的——那种因为心理上的排斥而连带身体不自觉地动作,是让他有些得意的。   因为,不管别人如何觊觎她,她是一心一意向着他而排斥其他人的。   只有他,才是占据她心里全部分量的人。   可现在,她下意识地排斥他,连为了讨他欢心强装顺从都做不到。   刚刚暧昧温馨的气氛,瞬间就化成了泡沫,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变成了让人沉闷压抑的尴尬。   也只是短暂的瞬间,江梓苏反应极快,不动声色地推拒着庄律的胸膛,皱了皱鼻子,理直气壮地:“我饿了。”   庄律也没有沉浸在尴尬中,嘴角扯了一抹笑,鼻子亲昵地撞了下她的鼻尖,“想吃什么?”   江梓苏想了想,歪着脑袋答:“糯米丸子,软软腻腻的那种。”   家里并没有糯米,但庄律没有犹豫地一口答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去给你做。”   说着,就要侧身起床。   转身的时候,江梓苏看到他手臂上还残留的一道弯弯的浅淡红痕,那个以她的指甲为模子,在他身上刻下的,贝壳般漂亮的指甲印。   单一的一个指甲印,一点看不出伤害,反倒像是欢爱过程中,动情极深时,所印刻下的爱的痕迹。   她突然拉住他的手。   他浑身一僵,起身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江梓苏在他重新转过身之前抱住了他,侧脸贴着他后背,手臂环着他腰杆,声音很轻很轻:“你先别转过来。”   像是情绪突然从心间满溢出来,但又不愿意让他看到一样。   庄律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江梓苏脑袋贴着他后背蹭了蹭,手掌在他身上摸索,就这样她看不到他表情,他也看不到她表情的情况下,她的手臂一直向上,直到手摸到他的脸。   他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那一只精致漂亮的手,还有纤细白皙的手臂,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红痕。   在一段静默无声的亲昵之后,她突然开口:“我心里不舒服。”   他“嗯”了一声,极轻的声音,语调是纵容的。   好像在说:你想怎样都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在他声音刚落,江梓苏心里腾起一股戾气,摸索到他脸上的手指,食指的指尖抵在他左眼眼尾外侧,突然竖起了尖锐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   她本身力气大,一鼓作气之下,指甲划破了皮肤,他眼尾很快溢出血来。   因为是侧身躺着,那湿腻的血液缓缓向下流,渗进他眼睛里,将他的眼染红。   他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景象都带了些许血色。   他一动不动,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梓苏呼吸稍有些乱了,但依旧保持着静默无声。她拿伤他的那根手指的指腹在他伤口处轻抚了抚,似安慰。   等感觉他的疼痛减轻了些后,指甲又一次对准伤口,将刚刚的伤害重复了一遍。   又是一滴血淌出来,流进他眼里,染红了视线。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并没有感觉畅快,并没有觉得解气,反而是心口泛起更深的压抑,好像有块滚烫的巨石压在她心口。   庄律依旧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默默承受。   而她的指腹再一次轻柔地抚慰他眼尾的伤口,好像情人间最温柔的爱抚。   没有第三次伤害,她压在他后背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声音:“我想报复。”   庄律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而后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缓缓移开。   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纽扣,将衬衫缓缓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江梓苏看着男人光裸的上半身,精壮的后背,脊骨流畅的线条,一时间有些怔愣。   直到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看着她。那一只染血的眸,还透出股魅惑人心的妖冶。   他微弯着唇角,是极温柔的模样。   一只手慵懒懒地撑着下巴,赤一裸的上半身侧对着她,妖娆又旖旎。   他伸着白皙手指撩了撩额间碎发,暧昧地笑着:“报复的话,要去浴室吗?”   这画面太妖了,江梓苏都有点怀疑,这家伙不是鬼使,而是什么狐狸精转世!   她没意识到自己咽了咽喉咙,也忘记了回答。   庄·狐狸精·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睛里波光潋滟,光影闪动,声音也如醇香美酒,醇厚得好像丝绒缓缓地滑过:“嗯?怎么样?”   江梓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按住他的手,严肃地阻止了他要脱裤子耍流氓的动作。   庄律丝毫没有意外,他挑唇一笑,向她敞开着胸膛,毫无防备,依旧是温柔勾人的声音:“在这里也可以。”   江梓苏薄唇抿得更紧了,默了好半晌,才抬眸看着他的眼,冷静的声音问:“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就这一句,庄律笑容僵硬了,身上妖娆气质也渐渐褪去。他垂眸敛神,眼底情绪皆尽敛去,声音低缓:“大概是愤怒的吧?失去理智后,什么情绪也不记得了。”   “现在呢,不怒了?”   庄律声音克制,极力表现出轻描淡写:“心上有刃,忍了。”   江梓苏眼神平静:“你准备忍多久?”   庄律一字一字地说:“等他‘死’了,我就解气。”   江梓苏沉默,而庄律又开口,嘴角勾起了自欺欺人的弧度,声音像是磨过牙齿,又像是吞下了火气:“不过是个玩具,我必要在意。如果你喜欢,等他‘死’了,我把它炼成调情的玩具。”   说完,他又后悔了。   他在意,相当在意,在意到连将没有灵魂的骨头炼制成玩具都不乐意!   就这一瞬间,他眼瞳又变成侵染淬了毒般的深黑,身上冒着黑气似的,好像随时又要黑化。   江梓苏心尖尖一颤,赶紧伸手轻抚他眼尾的伤口,安抚他的情绪。   庄律很快平静下来,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轻声道:“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等他‘死’了,我就将你一半的魂还给你。”   江梓苏心中思绪万千,故作不解:“你还没弄死他吗?”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丝毫不在意萧一鸣的死活一样。   庄律掀了掀眼帘,深邃的眼眸看似波澜不惊:“没必要脏了我的手,他会死在世界规则之下。”   江梓苏垂了眼眸,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伸手推了推他:“好了,你赶紧穿好衣服给我做吃的去。”   庄律挑眉:“不报复了?”   江梓苏撇了撇嘴:“不解气。”   他起身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等你想到解气的方案,记得告诉我,我会乖乖配合。”   江梓苏一脸嫌弃地抹了抹脸,心里明确——   怎么可能提前告诉他?提前告诉他了,怎么能让他感受到“惊喜”呢。   “对了,”她等他穿好了衬衫,又开口问,“你之前说要限制我的自由,现在还要限制吗?”   庄律背着她扣衬衫的纽扣,脸上神色莫测,声音依旧是极轻柔的:“恐怕要一直等到那玩意儿死在世界规则之下。”   转过身时,他脸上再没有丝毫复杂,只剩下一贯不甚正经的笑:“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梓苏轻嗯一声,不甚在意的样子。   等他出了门,她悠哉悠哉地趴在床上玩手机。   心里则只剩下三个字:怎么办。   思来想去,正准备起身去隔壁房间找杨茗聊聊天,却突然收到了夏晚儿发来的消息——   夏晚儿:【姐,你和庄二少的婚纱照拍了吗?】   江梓苏心神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打字回复:【没。】 第75章 准备妥协   夏晚儿:【爸的意思是, 我们家和庄家的两门婚事,不分彼此。如果可以的话, 最好能一起拍婚纱照。】   江梓苏对这场婚礼已经没有任何与浪漫相关的期待,对所谓的婚纱照自然也没什么特别情感。   但是,她想给自己创造机会。   一直关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的话, 就完全不会有机会改变庄律的想法。   当然,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她对夏晚儿是相当冷淡的。   她顿了好半晌,才回了一句:【我问问庄律。】   夏晚儿又发来消息:【姐,你是不是把爸的手机号加入黑名单了?他给你打电话, 总打不通。】   江梓苏想了想,好像是上次, 江浩森打了她耳光的时候, 她就将那男人的手机号直接拉黑了。   于是简单回了一个字:【嗯。】   夏晚儿很快回复,字里行间透着善良与小心翼翼:【上次的事,爸一直很过意不去,除了上次的道歉,他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你。爸已经年近半百,上次的生日宴也被闹得不愉快, 现在也还在为家里的事,我们的事操心,你也应该多体谅体谅他才是。】   江梓苏看了这么一段,没往心里去。   毕竟,她很清楚, 夏晚儿这么一段话,不是发给她看,而是要让江浩森看到的。   对比起来,虽然都是江浩森的女儿,但姓夏的那位是多么体贴又善解人意,而这个跟他一起姓江的,则是各种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江浩森会习惯性偏心夏晚儿,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自私自利的人,对待他人再怎么偏心,也始终最看重自己。   上次看庄宸和夏晚儿狗咬狗,江梓苏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   毕竟,那两人实际也没有多么亲密的关系。   比起那个,她还是更想看江浩森和夏晚儿狗咬狗呢。   庄律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江梓苏去了隔壁杨茗的房间。   杨茗早已将房间整理收拾干净,包括她自己的行李,也已经被人从翡翠山庄送了过来。   她面上是温润的样子,坐在房间书桌边看手机,但眉宇间总是难掩愁绪。   江梓苏是去给她端了杯牛奶,顺便和她聊聊天。   杨茗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聊,面色总是透露些不自然。   江梓苏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笑了笑:“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庄律想介绍给您认识的儿媳。”   杨茗听得一惊,不自觉就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她手上残留的痕迹,又很快移开,目光有些闪躲,开口的语气是严谨的:“别听那孩子瞎说,庄夫人才是他母亲。”   江梓苏挑了挑眉头:“庄夫人对他不好。”   “不管怎么说……”   杨茗还是想说些符合她道德准则的话,却被江梓苏打断了——   “他决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江梓苏微微笑着,“而且,您真的不想取代庄夫人吗?”   杨茗猛地抬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我,我……”   嫁入豪门这样的好事,或许还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像杨茗这样的女人,说远离就远离了,过着平凡朴素的生活她也可以很滋润。   她怯弱胆小,不仅没有野心,反而是向往着简单平淡的生活。   这样的女人不是没有,真的有人就是那么容易满足。江梓苏自己也是,很容易满足。   只是,杨茗还是来了京都。   她年近五十都没有结婚,对待庄律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情怀,那是她在幻想中的母亲的情怀。   这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她喜欢庄宏宴,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在江梓苏的印象中,庄宏宴长相英俊,年轻的时候大概算是温柔的深情男配人设,对待女人是温柔贴心的。   对待两个儿子,他也是先偏心向庄夫人,之后在私底下弥补庄律。   当年,庄律虽然是取的庄夫人的受精卵培育,但却是精挑细选选中了杨茗的子宫孕育的。   杨茗切身体会了一个孕妇应该经历的各种反应,对庄律自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而庄宏宴本身对女人可以说是有点中央空调的感觉,对待当时帮忙孕育庄律的杨茗自然也流露过温柔体贴的一面。   像庄夫人那样的女人或许并不喜欢庄宏宴那种性格,但胆小怯弱的杨茗最喜欢的就是那种男人,对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内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这符合她平淡人生中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再加上那男人又那么帅。   杨茗会喜欢庄宏宴,简直符合世界运转规则。   而女人本身就敏感,即使杨茗自己没有妄求什么,庄夫人必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喜欢的。   也因此,连带恨上了庄律。   在江梓苏看来,像庄律那种想方设法拆散自己爸妈的,才是与所有人的道德观念相左的行为。   所以,杨茗绝对不会主动去支持他的计划。否则,那和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也没什么区别了,名不正言不顺。   庄律如果要顾及杨茗的感受,就应该是先掰倒了庄夫人之后,才让杨茗出现。   既然杨茗已经出现了,庄夫人的好日子,想必是不远了。   和杨茗聊了会儿天,说了些京都江家和庄家的恩怨,等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江梓苏把夏晚儿说的拍婚纱照的事,和庄律说了。   庄律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睡觉前,庄律给江梓苏身上的伤口重新涂了药膏,第二天一早,她身上的伤痕就变得极浅淡,隔远了丝毫看不出,就是隔近了看,也不再触目惊心,而是有淡粉色的美感。   江梓苏穿了身无袖马甲披肩配牛仔短裤,又跟着庄律出了门。   他说的限制她自由,只是让她在他眼皮底下,倒是没有要将她锁在家里的意思。   他全程牵着她的手,重新逛了那家家具卖场,一起挑选了全部家具,之后又一起看新房。   期间,江梓苏一直安分乖巧,一切顺从庄律的心意。   从新房出来,庄律亲自帮江梓苏开车门,脸上有了笑意:“然后是去买婚戒。”   上车后,又是一阵清凉的空调冷风。江梓苏乖乖坐上副驾驶座,突然后知后觉般侧首看向庄律,眼神中带了几分犹疑不定。   “怎么了?”庄律将车启动了,稍稍偏头。   江梓苏脸上神色变幻,吊足了庄律的胃口,才恢复成平静面容,朝着他伸出自己右手。   右手掌心里,正好放着一对婚戒。   庄律盯着看了看,嘴角笑意渐敛,默了半晌才淡声问:“这是什么?”   江梓苏抿了抿唇:“这是,我魂识空间里的婚戒。”   “给谁准备的?”庄律英俊的面容又沉了下来,嘴角又笑,是冷的。   “我也不清楚,”江梓苏背靠着椅背,眼神疑惑,“就像我不清楚我魂识空间怎么来的一样。里面的灵石,大多是我收藏。但自打我有记忆以来,那对婚戒就存在,和魂识空间一起存在。”   庄律沉默着没说话,江梓苏则是侧头问他:“你知道吗,这东西怎么来的?”   庄律突然伸手,朝着她手掌上方一挥,她手里的婚戒就不见了。他重新握着方向盘,专心开车,分明是不愿多说的样子。   江梓苏也自己靠着椅背没再多问。   她确实是不知道那婚戒到底是什么来头,但隐约猜到,那可能关系着她最早的一段情缘。因为某些缘故,将情爱丢了,相关的记忆也就跟着丢了,只剩下一对婚戒。   她笃定,庄律应该也不清楚那婚戒由来,毕竟年代久远。但是,萧一鸣应该知道。   庄律的车在缓缓行驶中突然停下,且打开了江梓苏这边的车窗。   江梓苏困惑了半晌,理所当然地朝着窗外看。   一条深巷,因为两边建筑高耸挡住光线而显得昏暗,环境也显得极差。深蓝色的垃圾桶上布满污渍,旁边还堆了黑色垃圾袋,除此之外,还有垃圾散落在垃圾桶旁。   除此之外,是一个男人,正在被好几名壮汉围攻,群殴。   那几名壮汉看着并不像普通流氓混混,而是颇有些能力的专业打手,拳头砸在那男人身上,一声声闷响。   江梓苏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几名打手离开,才看清楚,那被打的男人,竟然是庄宸!   庄宸整个人蜷在地上,抱住脑袋的双臂移开后才显出脸来。他手捂住肚子,猛烈咳嗽几声,还咳出了血来,看上去极为狼狈。   他极力想要站起身来,却又是猛地一下摔倒,静静地躺着,好像再也站不起来了一样。   江梓苏面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偷偷捏了把汗。   说起来,庄宸其实是被她利用。此刻亲眼目睹他的惨状,让她不自觉担心,她完全断了联系的萧一鸣此刻又会是如何的光景。   庄律将自己这边的车窗也摇下,一手随意地搭在窗沿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庄宸的惨状,唇边勾着凉凉笑意:“解气吗?”   江梓苏收回了视线,歪了歪脑袋:“问我吗?”   庄律挑眉:“不然还有谁?”   江梓苏想了想,颇有些一本正经地答:“我对他,本身也没多少气。”   庄律歪着头,摸了下嘴唇,吊儿郎当地:“对我呢?”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她答没有,他不一定信;她答有,他又不开心。   “是你找人打他?为了酒吧的事?”江梓苏故意转移了话题。   庄律看到庄宸又重新站起身了,觉得无趣,就收回了视线,将车窗摇上,重新开了车。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声音漫不经心:“是梅淳,为了夏晚儿的事。”[なつめ獨]   江梓苏啧啧叹了两声:“为了庄宸打夏晚儿的那一巴掌?她可真是一点不肯吃亏。”   “是呢,这点比你强。”庄律偏头。   江梓苏摸了摸鼻子:“我应该只在你身上吃了不少亏。”   庄律轻嗯了一声。   江梓苏视线朝着车窗外看,丝毫看不到庄宸的身影,估摸着应该是又摔下去了。她又转过脸来,有点好奇:“梅淳不是有着最纯粹的灵魂吗,怎么会这么恶毒?”   庄律斜了她一眼:“你看看我的灵魂如何?”   江梓苏没答。   庄律又问:“我恶毒吗?”   江梓苏心里答:天下第一恶毒。   “灵魂纯度关乎修炼,但并不能决定善恶。善恶本来是人定的,世界规则并没有将人的行为定出善恶之分。”   江梓苏想想也是,就靠在椅背上,不再纠结。   经过这个小插曲,庄律也没再提买婚戒的事,转而吩咐她:“你去联系夏晚儿,和她说拍婚照的事。”   “嗯?”江梓苏瞬间提了心神,面上不动声色,“现在吗?”   庄律冷冷一笑,眼底闪过幽邃的翡色:“趁着庄宸恨不得毁天灭地,我当然要给他机会耍点小动作。”   江梓苏稳住心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漫不经心和夏晚儿聊天,心里却在考虑,她自己要耍的小动作。   正好目光扫到了什么,她决定在小动作之前,再做个小测试。   车内的空气变得静谧沉寂,凉凉冷气渗进肉里,让人感觉舒服。   “老公。”   安静无声的空间里,突然传出这么一声,没有一丁点预兆。   庄律目光一震,猛地坐直了身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下意识收拢握紧。   他紧了神经,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空气太过安静,那么突兀的两个字,让他觉得是幻听。   紧接着,是“咔哒”一声,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将安全带解开了。   庄律皱了眉头,目光斜斜地扫过去。   江梓苏撑着身子往他那边靠,一双精致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黑色的眸子泛着水光似的,乌泱泱的勾得人心痒痒,偏偏她好像毫无所察似的,越靠越近。   庄律耳边就是女人的浅浅呼吸,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体香,一概顺着呼吸钻进他鼻间,引得他全身的毛孔都想舒服地舒展。   是相当不错的感受,但庄律眉头皱得更深了。   从来都是他调戏她的,小东西这次怎么突然不安分了?   江梓苏却凑得更近了,仰着脖子,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微微闪烁着,声音是单纯的疑惑:“你刚刚想什么了,没听到我叫你?”   庄律一手松了方向盘,捏着她的手腕,“坐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前方一辆超载大型货车疾驰而来,转弯时也没有减速,使得它的转成的弯并不能如预期路线,眼看着就要撞上庄律正开的这辆!   庄律眼神一凛,一手将江梓苏按进自己怀里牢牢地护住,一手迅速掉转车头方向,极诡异地避开了那辆货车。   江梓苏猝不及防,一头撞进庄律硬阔的胸膛里,她额头撞得生疼,男人却是面不改色。   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江梓苏被庄律一只手臂牢牢护着,身体倒是没受到刹车的冲击。   等她从庄律怀中探出头来,正对上一张阴沉沉的脸。   庄律调整了下驾驶座的位置,之后又一次伸手将怀里的人牢牢按在自己怀里,面朝着自己。   他深邃眼眸眯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英俊面容看不出喜怒,声音却异常冰冷:“你想耍什么花样?”   江梓苏动了动身子,脑袋悄悄蹭了蹭他的胸膛,眼神无辜的样子。   庄律突然伸手攫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脑袋不能乱动,眼神凌厉地将她锁定:“你想死?”   江梓苏好似没弄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脾气。这两天,他们的相处看似和平,他依旧散漫不正经,她依旧乖顺,其实双方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这一次,是他继上次捉奸事件后第一次爆发情绪。   江梓苏不是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和他对峙一番,但这次,只是她的一个小试验。时机未到,她并不准备在此刻和他摊牌撕破脸。   她仰了仰下巴,眼神疑惑:“我会死吗?”   庄律幽幽目光盯着她,没有回答。   “我不想死,你也不会让我死,对吗?”她伸了手,去抚他的眉眼。   庄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依旧凌厉。   江梓苏眼神黯了下去,微垂了眼眸,没再看他,声音也冷寂低沉下去:“是,你让我生,我就生;你要我死,我再死。”   庄律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加大,挥散不去心里的沉闷郁挫。   他们之间像是隔了道墙,四目相对时,满眼都是虚伪。   他想动手打破这道墙,她却站在墙头,极有可能被他误伤。   双方必须有一个人后退,再由另一人打破那墙。而她,坚定地不肯后退。   庄律静静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他也不愿意后退,但他不确定,等萧一鸣真的死了,他是否还能用还她魂魄来换取她的真诚。   他的手从她的手腕滑到她掌心,捏着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亲了好久,那微垂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妥协。   他放了她的手,又抚上她额头,声音温柔:“撞疼了没?”   江梓苏抬了眼眸看他一眼,而后扭了脑袋,不搭理他。   庄律勾着唇角笑了,鼻子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尖:“行,又是我错了,是我开车不专心,半路幻听有只妖精喊老公,差点着了她的道,害死了我的亲亲老婆。”   江梓苏又歪脑袋,懒得和臭不要脸的混蛋嬉皮笑脸。   偏偏,庄律不要脸起来,连他自己都怕。脑袋追着她的脑袋蹭,手探到她身下,揉她屁股缝,贴着她耳朵的声音低哑诱惑:“老公晚上好好练练车技……”   他动作骚气又大胆,江梓苏被吓得整个人一弹要从他身上起来,脑袋撞在他下巴上,晕头转向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人捧住了脸,热情地亲吻……   江梓苏下意识地挣扎,没一会儿,唇舌就被熟悉的味道攻下,她紧紧揪着他胸膛的衬衫,差点给他揪下颗纽扣来。   这两天,因为她下意识回避他的亲吻,这也是他第一次吻她。从最开始他单方面的强势,到最后双方的沉沦,一如从前。   江梓苏在心里一遍一遍警告自己,不过就是个吻技高超的男人,不过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忍一忍,就过去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再也没有强迫她的能力。   这样想着,她却闭上了眼,开始尝试着回吻他。   庄律却睁了眼,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她。   他停了动作,任由她追着他的唇厮磨舔吮,一双幽邃的眸并无情卍欲,反倒渐渐清冷起来,一如被山雾遮挡的崇山峻岭,极高极寒之处,还隐现出冰冷纯白的皑皑雪色。   他想,他真的要如她愿了。否则,不会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第76章 脱单派对   庄宸在回到庄家以前, 当了好些年的地痞流氓。跟人打架,是常有的事。   打架自然有输赢。   他刚混进那个圈子的时候, 刺头一个,几乎每天都是负伤状态。   直到后来混出点名堂,认了帮兄弟, 才再没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今天这次,不是他被打得最惨的一次,但绝对是最屈辱的一次。   曾经他像渣滓一样在底层挣扎,被人打到无力还手的时候,却始终心高气傲, 坚信总有一天,他会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   如今成了庄家大少, 曾经的兄弟都羡慕恭维, 人生除了庄律这个bug一样的存在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现在却像被折断了骨头,面对挫折已然没了唯我独尊的自信,只剩下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尽管眼前没有镜子,庄宸也不难想象,此刻自己的眼睛里,承载了多少怨毒。   那是从前的他绝不会有的负面情绪。   但如今, 他却只剩下这种情绪。   庄宸并没有从深巷走出去,他就和那堆污秽的垃圾一起躺在垃圾堆旁边。   从外表倒是看不出特别严重的伤,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像有血海在翻滚一样,从喉咙到口腔, 一呼一吸之间全是血腥味。   昏暗的深巷里只剩下他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显示他连动下手指头都相当费力。   庄宸艰难地抬了下手臂,不经意带起衣角时,健硕肌肉上的斑驳淤青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废了好大力气才摸到手机,他打算找人过来带自己去医院。   然而,手机屏幕虽然还能亮,但上面已经布满裂痕,任他的手指怎么触摸都没有反应。   甚至,他指间脏污的血液还渗进了那裂痕里。   “Shit!”   庄宸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其实声音相当微弱。   他将手机朝着垃圾堆里一扔,又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努力尝试着自己站起来。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晃荡着站起身来,脑袋里晕晕乎乎有什么炸开似的,莫名失神的一瞬,他又晃荡着跌了下去。   啪的一下,跌得挺重,似乎还有尘土被扬起。   庄宸浑身疼得快没知觉了,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气,满嘴的血腥味伴着尘土气息,让他想就此昏过去,意识也跟着有些模糊。   然而,一丁点细微的脚步声,让他迅速绷紧了神经,浑身僵硬。   稍一抬眼,眼前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光洁的皮鞋,与这深巷里昏暗落魄的环境格格不入。   顺着这双长腿向上,是霍知寒挺直的身躯,矜贵英俊的脸庞。   霍知寒垂着眼皮,居高临下俯视他,嗓音淡漠:“庄少?”   非常平淡的语气,却又似乎带了点疑惑。像是在好奇,堂堂庄家大少,怎么会落魄至此。   庄宸只感觉指尖僵硬到发麻,不自觉地拢了拢手指,原本还有点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没说话,微眯了眼眸,凌厉的眼神向上。   明明是仰视的姿势,却没有流露出卑微。   霍知寒随手扔了条白色手帕给他,声音自然随意:“庄少没必要对我抱敌意。”   庄宸艰难地撑起身子,就那么散漫地坐在地上,看似不拘小节。   他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白色手帕很快被染了灰尘和血迹。   “呵,”庄宸阴冷地笑了声,“我怎么听说,霍总和庄律关系匪浅,他进出弗瑞森会所跟回自己家似的。”   霍知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薄唇微启,意味深长:“庄少想的话,也可以——”   这话说得,跟要包养似的。   旁边跟着霍知寒的助手眼观鼻鼻观心,呼吸都是微不可查的,努力降低存在感。   庄宸听得也是指尖微顿,眸色晦涩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霍知寒也并不在意他想什么,只淡声吩咐一边的助理:“扶庄少上车。”   助理毕恭毕敬,也没有多少惊讶困惑。   毕竟,根据他跟随霍总多年的经验,霍总似乎特别喜欢出现在他人最落魄的时刻。   庄宸很快被扶上街边的卡宴,一身污浊地靠在车后座。   霍知寒坐在副驾驶座,平静地吩咐:“先去医院。”   助理不用多问,就知道是哪一所医院。   霍总名下有一家医院,位置相当偏僻。   那医院一如霍知寒此人,相当低调,甚至到不为人知的地步。   被送去的病人,大多是经由霍总介绍去的,有些连医药费都不会收取。   庄宸就是被送去了那样一家偏僻的医院。   前些天,被庄律弄得半死的萧一鸣,也在那家医院。   萧家小少爷是萧老爷子的心头宝,近二十年的坎坷,隐约有在这几日结束的预兆。   也就这几日,庄家与江家的两门亲事,也在沸沸扬扬的筹备着。   庄律的那口锅是受他长期眷顾的。   温热的汤水冒着小水泡,发出咕噜咕噜轻微响动。   薄薄的蒸汽弥散到半空中,变幻成冉冉白雾,氤氲了男人英俊的脸庞。   厨房亮着一盏壁灯,昏昏黄黄的灯光刚好打在庄律身上。   杨女士坐在餐厅,原本有些局促不安,久久看着厨房后,有些恍惚失神了。   江梓苏也看了两眼,只感觉这男人用筷子搅动面条的那频率,像是被设定好频率,亘古不变。   她也就只看了两眼,就又专心看手机,和夏晚儿在聊天软件里上演着姐妹情深。   拍婚纱照的时间已经约定好了,夏晚儿又不经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江浩森生日宴的前一夜,也可以说是江梓苏和庄宸原本准备宣布订婚的前一夜,原江梓苏找她的狐朋狗友办了一场脱单派对,寓为最后一夜单身,肆意放纵。   那一夜,也是阿飘进入江梓苏身体的一夜。   现在,夏晚儿又提起了这事儿,有意无意的,是在暗示江梓苏在和庄律正式结婚前,再办一场脱单派对。   江梓苏一眼看清楚了她的心思,但没立刻回复。   等到庄律将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桌后,三个人和谐友好得像是一家人,她才慢慢吞吞,像是说家常一样说起:“夏晚儿难得心脏病痊愈了,也没找朋友庆祝。不久就要结婚了,她好像有要学着我办个脱单派对的意思。”   她说得轻描淡写,漫不经心,顺便挑了根细细的面条进嘴里,咬面条,也咬筷子。   庄律掀了掀眼皮,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想办就办呗。”   “国际惯例,脱单派对是不邀请男友……”江梓苏轻咳了一声,又补了个词,“或者老公的。”   庄律并没有被这一声老公撩到,抬眸斜了她一眼,很明显的不满:“哪国的惯例,我怎么不知道?”   江梓苏:“……”   庄律眉头动了动,突然转向杨茗,笑眯眯和颜悦色调侃一般:“您说呢?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太混了,还搞什么脱单派对,也不怕被人灌醉出什么事。”   杨女士刚还准备夸赞庄律的好厨艺,突然被点名,差点没被呛到。   她看了眼江梓苏,又看向庄律,低声细语:“我哪里懂你们年轻人的事儿。”   杨女士分明是不想掺和的,她从被庄律找来京都后,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平时能少说绝对不多说一句的。   可这话说完,她又看了眼江梓苏,再压低了声音,对庄律多说了句:“我就是觉着,阿律你不大会疼女人……”   说完,杨女士跟从来没开口说话似的,埋头吃面,那神情是相当认真,好像有家长视察似的。   她那句声音虽小,旁边的江梓苏却听得一清二楚,忙不迭的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等庄律的视线扫过去,她又学着杨女士的神情,专注吃面,一本正经。   好像,刚刚聊过的话题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庄律虽然笑眯眯的不正经,却像个极具权威的一家之主,一言一行都是发号施令。   他看着江梓苏,缱绻旖旎的眼神下似藏了片深海。   又摸了摸下巴,漫不经心开口问:“派对——打算什么时候办?”   “咳,”江梓苏随口答,“夏晚儿说,拍完婚纱照,叫上我的狐朋狗友,去弗瑞森会所。”   说完自己都觉得汗颜,她就这么直白地称呼原主的那些朋友为狐朋狗友了。   不过,原主本身就是混世魔王的性格,嚣张跋扈惯了的,她的那些朋友似乎也并不在意被称作是狐朋狗友。   “她?去弗瑞森会所?”庄律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筷子,脸上笑容没散,语调很淡,“她什么时候和霍知寒勾搭上了?”   “应该是梅淳请的吧。”江梓苏小心猜测,“梅淳是她朋友,会去参加她的派对也正常。梅家的势力,和霍知寒勾搭上也不足为奇。”   “是吗?”庄律很淡地轻笑了一声,又顿了许久,像是单纯疑惑般自言自语,“我还从来不知道梅家势力和霍知寒有什么牵扯。”   江梓苏舔了舔唇,没接他的话。   杨女士只感觉,这么个看似和谐温馨的家,气氛一直都是诡异又凝重的,此时此刻尤为明显。   她把自己当外人,不敢多嘴,但心里不由得替这小俩口担忧。   “梅淳也去参加……”庄律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江梓苏轻嗯一声以回应他。   “只有我和庄宸不能参加啊?”庄律啧啧叹了两声,又摇头,微微笑道:“那正好,我拉着庄宸,也去办一场男人间的脱单派对。”   作者有话要说:  等隔壁那本完结了,再回来日更这本。。。   我发现我前面写的好骚气啊……   自己都没脸看(*/ω\*) 第77章 粗糙的陷害   庄律说要拉着庄宸办另一场脱单派对, 听着像是玩笑,但还真被他实践了。   不过, 江梓苏和夏晚儿的脱单派对,定在弗瑞森会所。   庄律和庄宸的脱单派对,也定在了弗瑞森会所, 只是同一时间的两场派对,分在了会所的不同区域罢了。   江家和庄家订婚的那两对,感情方面都有些龃龉。   夏晚儿曾经是想嫁给庄宸的,但现在遇上了梅淳这个更好的选择;   江梓苏更不用说,她会嫁给庄律, 除了是和庄律发生了关系,几乎可以说是屈于庄律的淫威。   两对婚姻, 四个人, 几乎都对这次的结婚抱有或不满或利用的情绪,心照不宣,各怀鬼胎。   再加上结婚日期安排得有些紧,于是婚纱照拍得比较随意,仅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拍出来的效果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庄律答应江梓苏, 将来会带她去更浪漫的地方,拍更美好的婚纱照,举办更隆重的婚礼。   江梓苏也就听听,神色始终平淡。   拍完婚纱照,又各自精心打扮一番, 就是计划好的脱单派对了。   派对从午后开始,没有长辈,都是些年轻朋友,血气方刚的,扬言要从午后一直疯玩,嗨一整夜。   而年轻人所谓的脱单派对,可能是受了喜剧爱情公寓的影响,又被戏称为“终极单身夜”。   其实就是找个由头举办交友联谊,方便都市单身男女交朋友,看对眼的没准当场就成一对了。   而江梓苏等人的朋友们,基本都是富二代,玩得又比普通人更开一些。   江梓苏实际邀请的好友,最多不超过几十人,但因为普通派对没有太多要求限制,加上高级会所的噱头比较吸引人,那些朋友又可以再带朋友等众多因素累积在一起,实际打着她朋友名头而来的人,就已经有近百人了!   而四个人的朋友再带朋友这样累计起来,到场参加派对的,甚至超过四五百人!   这规模在派对里,绝对堪称盛大,甚至可以比得上有些小型宴会了!   好在,弗瑞森会所占地面积非常之大,不仅内部各种娱乐设施丰富齐全,还有设有露天温泉,室外球场,马场等……   而且,会所往西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还有沙滩与大海。   而这些,全部都被江家和庄家包场了!   这简直不是脱单派对,而是年轻人的狂欢!   派对开始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几百号人基本都选了户外活动。   男生大多选择去马场,当然也有不少女生被荷尔蒙吸引去马场;   女生大多选择去沙滩,当然也有不少男生被鲜嫩的肉一体吸引跟去。   江梓苏第一次坐小电动都觉得有趣,自然也对骑马感兴趣。   但她不会骑马,要去马场的话,少不了要和庄律同骑一匹马,那家伙骚气满满,鬼知道他带她同骑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   而且,她又觉得,骑马活动容易被动手脚的地方还挺多。   所以,选择去海边躺一躺,正好放松心情。   也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对夏晚儿的态度太过于轻视,以至于夏晚儿似乎很有些皮痒,总喜欢在她身边刷存在感。   她要去海边,夏晚儿也跟着她一起,还是手牵手的那种。   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妹多情深呢。   不过,不管夏晚儿表现得多么姐妹情深,江梓苏的态度始终有些冷淡,不拒绝也不热情,这让夏晚儿非常不舒服,就像挥出拳头却砸在软绵绵的棉花里一样。   到沙滩自然要换泳装,夏晚儿从心脏病好了,且被梅淳处处护着之后,性格比过去的柔弱要变化了许多,这变化甚至包括了穿衣风格。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一般都是柔弱纯情风的打扮。   而今天穿泳衣,却意外穿了鲜艳的红色,配上她白皙光洁的肌肤以及柔弱纯情的面容,意外地没有违和感,反而将纯洁与妩媚完美融合,简直像只勾人心魄的妖精,还是未成年的小妖精。   即便知道她马上要结婚了,还是有不少男人的目光,或隐晦或赤卍裸地落在她身上。   夏晚儿开始还有些害羞局促,不久被人围着奉承夸赞之后,渐渐也就放开了。   江梓苏倒没怎么考虑自己形象的问题,她先是将沙滩扫视了个遍,确认庄律没过来,才去换了泳衣。   她穿的泳衣款式相当普通,甚至还有些保守,在这样性感热辣的沙滩,完全是分分钟被人群遗忘的节奏。   她也是确实不想参与到复杂的交友活动中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舒舒服服躺进沙滩里。   非常值得开心的是,她发现这里的沙子干净细软,触在肌肤上有如水流拂过般令人舒适。   她就这么舒服地躺在细沙里,时不时有人过来搭讪,或者邀请她去玩什么活动的,基本都被她拒绝了。   这样明媚的阳光与温柔的沙滩就足够美好了,而与复杂的人类一起活动的话,总会有太多理由惹出让人烦心的事端。   这不,江梓苏才刚躺在沙滩里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在争论什么。   而人群的中心,正是今天格外惹眼勾人的夏晚儿。   江梓苏嫌麻烦,恨不得在沙滩里打个洞躲进去。   但这显然不现实,麻烦真的是躲不过的……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倒不是因为那群人的嗓门越来越大,而是她们距离江梓苏越来越近。   夏晚儿被好几位女生簇拥着,神态凄楚,满眼写着委屈,完美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带了点哭腔朝着江梓苏:“姐,你帮我说说话……”   她话才刚起,旁边几位女生就开始打断奚落:“帮你说什么?说你手脚不干净的事不许传出去?”   夏晚儿脸色微白:“我没有……”   “人赃俱获你还说没有?当我们都是傻子啊?”其中一个女生特别毒舌,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有些人啊,天生就没皮没脸,偷了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装纯良,装友好。其中更有甚者啊,恨不得还要怪别人不够大度,斤斤计较;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有脸沾沾自喜,到处炫耀,真是活久见呢!”   旁边又有人跟着讥诮:“就是说啊,还有脸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要别人帮你说话?真不愧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几个女生,说话越来越难听,本来真不打算参与进去的江梓苏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已经从沙滩上坐起身来,坐姿懒散随意。即便穿的泳衣款式普通,那笔直修长的一双白腿就足够惹眼了。   虽然战场是属于女人的,但也有不少男士在远处关注着这边的战斗。   江梓苏抬手按了按眉心,朝刚刚说话那女人神情冷淡地道了句:“什么叫有爹生没娘养?我妈可是把她当亲女儿养的。”   说夏晚儿没教养,不就等于间接骂夏菱吗?这点就让江梓苏听着很不舒服。   这群针对夏晚儿的女生们,不见得真有多讨厌夏晚儿,不过是以为这样做能让江梓苏高兴,故意巴结她罢了。   而刚刚那位毒舌女,还是江梓苏原来的狐朋狗友之一。   她们自然是向着江梓苏的,顺着她的话就往下接:“就是说啊,夏伯母对她那么好,怎么偏偏就养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   这种没有营养的话,听得江梓苏越发伤脑筋了。   她瞥了眼夏晚儿那可怜兮兮几乎快哭出来的表情,终于主动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夏晚儿受害者似的,委屈兮兮没说话,旁边毒舌女就抢着说:“张雯换完泳衣发现红宝石项链不见了,结果就是在夏晚儿包包里找到了!我们之前就听说她手脚不干净,趁着小江总您不在家随便动您的东西,没想到她今天手又痒了。”   “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育教育,免得她总长不了记性!”刚刚说夏晚儿没教养的,也就是张雯,将手里的红宝石项链展示给江梓苏看,“就是这条项链,虽然对小江总您来说不算什么,但有些人就是没见过世面,什么好东西都想占为己有。”   那张雯显然也算个小有背景的富二代,旁边很快有人奉承——   “据说红宝石是权利与财富的象征,英文名Ruby,在圣经中是最珍贵的宝石的意思呢!”   “雯雯手上的这红宝石颜色浓郁深邃,可是非常珍稀的品质呢!”   “还不止呢!除了红宝石自身的成色与净度,你们看她项链的款式,这绝对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呢!”   张雯听得很得意,故作轻描淡写道:“是法国设计师Loewy为了我的生日特意设计的。”   旁边又适时地响起惊呼羡慕的声音:“天呐,这样算下来,这红宝石项链该有多贵啊!难免某些人会眼热到偷窃呢!”   被迫围观的江梓苏听得头疼,不过隐隐又觉得不对劲。   她开始是觉得这张雯故意陷害夏晚儿,毕竟以梅淳帮夏晚儿开拓的眼界,还不至于让她觊觎这样的红宝石。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陷害的手法太过粗糙了。   而且,从那张雯的神色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红宝石项链,不大可能拿她珍贵的宝贝去设计这么粗糙的陷害。   再细细打量周围这群女人,江梓苏并没有发现谁的神色有异常。   所以,是谁要陷害夏晚儿?   正想着,却见夏晚儿像是终于被这群女人给惹恼了,她委屈得嘴唇都被咬破了,突然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一声,气势还挺足,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夏晚儿微红了下脸,又咬了咬她那已经破皮的唇,眼里含着泪花却又强撑着坚强的模样,简直像有圣光照耀在她身上。   她目光格外坚定:“我有证据,我没有拿你的红宝石项链!”   江梓苏看着夏晚儿此时的形象,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第78章 都是陷害   “你能有什么证据?该不会想说女生的更衣室里还能有监控吧?”   “哟?不然还是准备弄个指纹鉴定, 说雯雯的红宝石项链上没有你的指纹?”   恶意的讽刺声此起彼伏,夏晚儿像只柔弱的小白花, 被这群人逼迫得眼眶都微微湿润了,一双眼睛被水光衬得波光潋滟,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   等针对她的女生们恶人做尽, 她才突然看向张雯的包包:“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她身上穿的泳衣,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在场的女生中,也只有张雯带着包包。   但张雯并没有立刻借她手机,而是讽刺道:   “你要手机做什么?该不会偷鸡不成还准备强抢吧?”   “就是说!你刚刚才偷了雯雯的红宝石项链,居然还有脸再找她借手机?”   又一次, 恶意的声音朝着夏晚儿攻击过去。   其实,这群女生们的说法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仅仅只是为了针对夏晚儿。   那篇重生文里的江梓苏早就看透了这群所谓富家女的逻辑——对人不对事。   现在的她们想讨好江梓苏, 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针对夏晚儿。   而如果有天,江梓苏落魄了,她们变脸会比翻书还快,毫不顾念旧情地对她落井下石。   更准确地说,这些狐朋狗友之所以被称为狐朋狗友,完全是因为她们与江梓苏之间, 根本不存在感情,只是身份与利益的关系,才巴结讨好她。   这一点,小说里重生过几次的江梓苏早就看透了,而现在这只江梓苏自然也心知肚明。   不过, 即便内心对这群女生感到反感,但江梓苏也没有要主动帮夏晚儿的意思,甚至有些意兴阑珊,被暖阳嗮得打了个哈欠,连看戏的兴致都不高。   夏晚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紧咬了咬嘴唇,声音嗫嚅:“我,我只是想打个电话……”   回应她的,依旧是恶意嘲讽的声音:“打电话搬救兵?总不能是报警吧?”   紧接着,这群女生们又故意以报警恐吓吓唬夏晚儿。   直到夏晚儿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张雯才觉得身心愉悦了,大发慈悲般开口:“算了算了,不就是一部手机吗?就算真被你故意弄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她终于将手机递给了夏晚儿,一副施舍的姿态:“拿去用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找来谁给你撑腰!”   夏晚儿紧了紧手指,沉默着接过手机,一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她打的视频电话,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是——   接电话的,竟然只是一位保姆模样的大妈。   这位大妈一看到夏晚儿,就一副格外尊敬的恭谨模样,小心翼翼地道了声:“夏小姐。”   夏晚儿声音轻柔:“刘妈你现在是在静水湖别墅吗?”   “是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女生都有些惊疑。   毕竟,她们都认识江梓苏,自然也知道江家别墅在哪。   至少是知道不在静水湾的。   而且,静水湾是近几年才被开发的一处地皮,那边的别墅不多,且大部分没有开始出售,即便是已经出售的,价格也高到离谱。   她们怎么可能相信,夏晚儿竟然会和静水湾别墅里的女佣有什么关系?   但接下来,更让她们震惊的话,从夏晚儿嘴里吐出:   “就保持着这视频通话,你去一趟我的化妆间,将我的珠宝首饰展示给我的朋友们看看。”   “朋友们”这几个字,夏晚儿咬得格外重,听在旁人耳里,也是觉得意味深长。   而这群女生不知是真的不信,还是出于嫉妒,难免有人小声嘲讽:“还化妆间的珠宝首饰?还静水湾的别墅?笑死个人了!她该不会是不知道静水湾的别墅卖得有多贵吧?以她的身份,就算嫁进了庄家,也不可能在静水湾有别墅!”   “就是说嘛,吹牛皮前都不知道先打个草稿的哦?”   这些话,夏晚儿没有太在意。   而视频中的女佣看起来非常专业,很快进入一间豪华的房间。   那富丽堂皇的房间,足有二三十平米大,竟然只是化妆间!   女佣先是走到那巨大的化妆台前,将其上的化妆品展示了一遍。   而后,又走到一面墙边,像是打开宝库一般,开启了一扇小门。   那里是一处五六平米的储物间,玻璃橱窗里展示了满满一柜子的珠宝首饰!   不管是刚刚展示的各种昂贵化妆品,还是现在这一屋子闪瞎狗眼的珠宝首饰,都让这群女生们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以至于,夏晚儿温声解释这些珠宝首饰的珍贵之处时,竟没有一个人插嘴。   甚至,有些心思比较单纯的女生,更是光看着手机视频,就爆发出了“好漂亮”、“好华丽”、“好像要”之类的惊叹。   毕竟,不管是要讨好谁还是巴结谁,不管是有怎样的小心思,女人对于珠宝首饰的渴望与喜爱是真实的。   夏晚儿享受着众人的惊叹,眼尾斜眺,朝江梓苏那儿睨了一眼,见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见江梓苏没什么兴致,那帮狐朋狗友们自然也是向着她,便又开始针对夏晚儿——   “一屋子的珠宝又能说明什么?透过视频,谁知道那些珠宝是真是假?”   “现在的手机多高级啊,丑女都能拍成美女,更何况是这种本来就不太好靠外表分辨真假的珠宝!”   “搞笑哦,随便弄个视频就说自己有一屋子的珠宝首饰吗?那我手机里还有我拿着百夫长黑金卡上限量版法拉利的视频呢!”   “就是说啊,现在的骗子手段都没这么低级吧?”   在这满满讽刺意味的声音中,几乎都是暗指夏晚儿骗人的说法。   这样的情景,江梓苏早已经料想到。   她也知道夏晚儿的别墅珠宝都是真的,不过她并没有主动解围的意思,有些好奇,夏晚儿弄出这么一出,准备怎么收场。   是的。到现在为止,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出戏的主导者,看似是她的这群狐朋狗友,不过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群没有主见的人,其实一直被夏晚儿这个受害者牵着走。   果不其然——   当众人合起伙来嘲讽视频中,保姆展示的珠宝是假货的时候。   一道矜持清冷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没想到有一天,我梅家送出去的珠宝,会被断言为假货。”   这声音如珠玉落盘,环佩琳琅,清脆悦耳之中,还隐隐透出一股尊贵之气。   而这话的语气,却听着有些冷淡。   围在江梓苏这边的一群人,不约而同朝向声音源头望去。   就看到一位拥有女王气场的女性,肤白貌美,身段婀娜,缓步朝这边走来。   虽然是在海滩边,她却没有穿泳衣,而是样式简约轻薄款的吊带连衣裙。   微风拂过,那裙摆微微扬起,衬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可以说,梅澜的出现,完全成了这沙滩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足以让所有人都变成衬托她的绿叶。   包括江梓苏的那群狐朋狗友,看到梅澜的出现,一样是眼睛都看直了,惊呼出生:   “这这这是传说中的翡翠女王吗?好漂亮好有气质!”   “当然有气质了,她可是我女神!”   “翡翠女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边不是被包场了吗?”   “她刚刚好像是说……”   这时候,再投向夏晚儿的目光都变了。   不过,不等这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表示些什么,梅澜已经走到了夏晚儿身边。   她似乎是听说了夏晚儿的事特意赶过来,冷艳的目光落在张雯手里的那红宝石项链上。   梅澜轻笑了一声,开口声音不急不缓:“那是你刚刚从晚儿那里找到的红宝石项链?”   “我,我……”此时的张雯,再没有刚刚的嚣张气焰。   面对高贵典雅的梅澜,她甚至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梅澜倒并不打算与她计较什么的样子,表现得十足优雅大方,轻描淡写道:“这样吧,我送你们每人一件宝石项链,算是替晚儿向各位道歉了。”   这下,夏晚儿急了:“梅姐姐,我明明没有!”   梅澜轻抚了下她的脑袋,微微一笑,知书达理的模样:“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偷拿别人宝石。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几件宝石项链,就当送你朋友的见面礼了。”   这些个墙头草们,一个个跟人精似的。   听到梅澜的话,话锋都变了:“对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晚儿本身就有那么多珠宝首饰,怎么可能偷拿张雯的宝石项链!”   “就是说嘛,谁没事偷拿了宝石还摆那么明显刻意被人发现?这事吧……”   有些胆大的,为了讨好夏晚儿,或者说讨好梅澜,倒也一点不怕得罪江梓苏:“要我说,这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咱们晚儿!”   “一看就是陷害啊,晚儿妹妹哪里是做得了这种事的人?”   “要我说,晚儿妹妹也是人太好了,让人觉得好欺负了,才会被人陷害。”   “我之前还听说,晚儿妹妹去别人房间用别人的东西,这一听也是陷害啊!人家自己有别墅,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稀罕别人用过的东西吗?”   这些人也是够够的,之前一起针对夏晚儿,现在一口一个晚儿妹妹,亲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江梓苏倒也一点不奇怪,她太了解原主的这群势利眼朋友了。   偷宝石这件事,根本不是事。   之前,她们为了讨好江梓苏,故意针对夏晚儿,那么宝石不是她拿的也是她拿的。   现在,她们发现梅澜偏向夏晚儿,为了讨好梅澜,那么就算宝石真是夏晚儿拿的,她们也要说成不是她拿的了。   而且,听到最后那句“稀罕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样的言论,绝对是夏晚儿事先安排好的,江梓苏算是明白了夏晚儿的用意。   这话里的“别人”,自然是指她江梓苏。   这话的意思,一方面是说她夏晚儿并不稀罕抢别人的男朋友,一方面是说她并没有嫉妒江梓苏,没有偷偷进她房间用她东西。   那些关于她的负面传闻,和今天的宝石案件一样,都是陷害。   至于是不是陷害,有谁在乎呢?   现在,江梓苏曾经的狐朋狗友们已经将夏晚儿和梅澜围在了一起。   她也懒得与这群人计较什么,好戏落幕后,直接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她的日光浴。   夏晚儿突然叫住她,声音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卑微讨好的意思:“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梓苏转头看她,目光平静,声音波澜不惊:“我生什么气?”   “我……”夏晚儿先是忸怩了会儿,随后又笑开了,“不生气的话,那你要不要也在梅姐姐这里选一件珠宝首饰?”   江梓苏再怎么不谙世事,也不至于听不出这话里的炫耀与得意。   她嘴角微抽了一下,而后目光淡淡地瞥向梅澜。   顿了一下,才开口:“你要送的话,就随便送一件吧。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梅澜从出现在这里成为众人焦点开始,就可以忽视着江梓苏。   直到这一刻,才正式与她对视。   两人目光碰撞的时间没超过半分钟,江梓苏就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这次,梅澜叫住了她:“等等。”   江梓苏顿住了脚步,眉头微蹙。   “之前在家居卖场的事,你误会庄律了,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第79章 心怀不轨   江梓苏垂眸, 想起来家居卖场的事。   说起来,这事, 是她和庄律近来矛盾的源头。   只是——   江梓苏眼神不解,声音轻浅:“我误会了什么?”   梅澜抿了抿唇,雍容华贵之中, 又透露出几分知书达理,耐心而礼貌地解释道:“因为我对那家居卖场比较熟悉,庄律才会叫我过去,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张床,也只是他试了试, 我没坐上去。”   她不说的话,江梓苏还差点忘了。   当时她在家居卖场看到的, 确实是庄律坐在床上试舒适度, 梅澜是站在一边的。   不过,这话从梅澜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而且,她实在不觉得,庄律能脑子有坑到,挑新婚家具还要找来其它女人的程度。   她看了眼梅澜从容精致的面容, 突然朝张雯要来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过了一分多钟才接通,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传过来:“谁?”   江梓苏觉得,庄律不可能不知道是她。   这些天,哪怕他不在她身边, 她也会时刻有种被猎人盯着,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开了免提,目光看着梅澜,朝电话那头道:“我和梅澜在一起,她说,上次在家居卖场,是你叫她过去的?”   这话一出,即使梅澜没听到刚刚那一声,也知道江梓苏是给谁打得电话了。   梅澜的脸色明显白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不管内心如何,外表依旧是风采动人从容不迫的。   她了解庄律,以庄律的性格,他从来不会向别人解释什么。   不过,不解释也只是让江梓苏想当众拆穿她的想法泡汤。   但庄律会怎么想她,会不会生气,梅澜不清楚,也不敢想。   她自认自己是最了解庄律的人,却又常常觉得对他一无所知,全摸不透。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传出庄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把电话给她。”   江梓苏将手机递向梅澜。   梅澜接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免提,捂着手机放到耳边。   只听见她面色和润地应了几声“嗯”、“好”之类的话,却没人知道,那头庄律说了些什么。   没聊一分钟,梅澜将手机递还给江梓苏,面带微笑,声音轻柔:“抱歉,电话挂断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再打给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她又朝着围观的几位从容笑道:“送你们的宝石,一会儿会让助理送过来。”   梅澜来时吸引无数目光,走时也引得所有人目送。虽然在沙滩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却如昙花一现,在人心中留下美好而震撼的印象。   即便是离开了,沙滩这边的议论声,依旧是关于她的,光彩俨然盖过了江梓苏和夏晚儿这两个主角。   江梓苏也没在意,像是被硬拉着看了一场戏,散场后,又重新躺回沙滩上。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送来宝石。   在场那么多女性,都有幸挑得一件。   梅澜应该是算好了人数,最后挑剩的那件,被送到了江梓苏这里。   江梓苏没太在意,随手扔在她躺着的沙滩里,自己舒舒服服享受日光浴。   她自己是挺想晒晒太阳舒服舒服的,但总有些人不想她舒服。   大约是些想要讨好梅澜的小马仔,又或者是夏晚儿新交的“朋友”,故意到处说闲话。   大意是在解读刚刚那通电话,八卦梅澜和庄律的关系,以及将梅澜和江梓苏做对比,借此贬低嘲笑江梓苏的。   江梓苏其实也不太在意那些闲话,可有些胆子比较大的,光是传播还不够有快感,非得凑到她日光浴的附近,故意说给她听,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江梓苏有些无望地想,这些人大概是实在太闲了,所以喜欢三五成群地找人battle,来满足自己的支配感、认同感。   大概是想激怒她,让她起来和她们来场热血沸腾或者橘里橘气的战斗。   她不想战斗,却也确实被吵得有些烦。   正想着要怎么在避免吵架的情况下将人赶走时,有道男声替她赶人了——   “七嘴八舌说什么呢?二十多岁的年纪,养成四五十岁的习性,你们不嫌臊得慌?”   这话说得比之前的闲话声音更大,江梓苏当然听见了,她趴在沙滩上掀了掀眼皮,看到一高瘦男生,穿着暗绿色运动短裤,戴了个太阳眼镜,看着有点骚包。   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又叫不出名字,应该也是原身的狐朋狗友之一。   这人似乎脾气不太好,几位说闲话的女生都有些怵他,骂了几声“癞蛤一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很快就散去了。   江梓苏难得清静,便又闭上眼享受。   只是,不多久,一道阴影挡住了些许阳光,刚刚帮她赶走那几位女生的男生蹲到他旁边,试探般地喊了声:“小江总?”   一听这称呼,江梓苏就确定了,这确实是原身的狐朋狗友,或者说是小弟也不为过。   她不太想说话,嘴皮都没动,只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那男生大概是想来邀功的,可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压低了声说:“这日头有些烈,我帮您涂防晒霜吧?”   江梓苏想说不用,结果因为不想动嘴皮,竟又随便“嗯”了一声。   那男生似有些欣喜,立刻摘了太阳眼镜,整个人蹲得更低,将防晒霜挤在手上。   涂之前,还刻意讨好着说了声:“我来之前,特意洗过手的。”   江梓苏也没应声,不太在意。   没多久,她就感到背上有了一阵清凉感,还挺舒服。   这个男生,不知是故意谄媚,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一边涂还一边给她按摩起来,总之是极尽讨好。   江梓苏也没再说什么。   这些天,她一直和庄律在一起,心情压抑。   这会儿,没有他在,还有人给自己按摩,算是难得的身心放松。   更何况,这男生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没多久,她意识有些模糊,半梦半醒间,感觉后背痒痒的,似有温热的气息打在上面。   她没有醒来。   这样的碧海蓝天,配合着风轻云淡,是一种时光都被放慢的美好。   她不愿醒来。   然而,有人不觉得美好,相反还觉得刺眼。   迷糊间,江梓苏听到“嘭”的一声响!   这声音,有些熟悉。   比声音更让人熟悉的,是她周身的气息。   江梓苏瞬间清醒了,揉了揉疲倦的眼皮,看到庄律如战神般站在她旁边,肆无忌惮释放着他的怒火与冷意。   而刚刚还给她按摩,企图亲吻她后背的男生,已经被他踹得好几米远!   这画面,有点眼熟,像不久前,她和萧一鸣被捉奸时的场景。   这动静有些大,引来不少人侧目,有人试图过去查看那男生的伤势,却在看到庄律那眼神时,吓得不敢上前。   庄律似乎也没有要给人看戏的意思,直接一把抱起江梓苏,往大海里去了。   他走得越来越远,到最后,连被他公主抱的江梓苏,都感受到海水的淹没时,才将她放了下来。   他比她高了半个头,在海水淹没他肩膀的位置,她几乎就要被完全淹没。   她不得不踮着脚尖,甚至,踩在他脚上,扶在他身上。   她没敢说话,呼吸有些不顺,扶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绷紧。   这场景,又和她那天被他带进浴室,被他用水疯狂冲洗时相似。   她仰视着他,睫毛乱颤。   其实是有点怕的,怕他又情绪失控。   但这次,庄律周身的气势,身上的怒火,都很快散去,只留下依旧让人害怕的,看不出喜怒的平静。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攫住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眼神温柔缱绻,声音轻飘飘的:“你在害怕?”   江梓苏没有回答,只睫毛依旧乱颤,像在揭露她的心跳。   庄律微微俯首,声音更轻了:“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还要惹怒我?”   江梓苏依旧没应,或者说,这个男人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他的唇很快印下来,亲吻她。   而且,不是惩罚性的吻,而是温柔的吻,缱绻的吻,甚至有些像是,怜惜的吻。   江梓苏瞪着眼,看到他已经将眼睛闭上,睫毛很长,似乎要勾勒出深情的模样。   这一次,他吻得太轻,吻一下,分一下,再继续吻,分分合合,来回反复。   于是,这次的她没有呼吸不顺,甚至注意力没在这个吻上,只是失神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约莫一两分钟,就分开了,她的唇也没有红肿。   庄律的大拇指在她嘴角轻抚了一下,又勾唇轻笑一声,眼底柔出温和的淡光,流光溢彩般。   说话的声音听着一点都不像威胁:“你最好离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远点。”   说到心怀不轨,江梓苏倒是想到了梅澜。   不过她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庄律也不恼,就着海水,抱着她将她身上的防晒霜洗得干干净净。   像是宣誓主权,她身上不可以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江梓苏也没反抗,毕竟他的动作还算温柔。   只是,温柔之余,又有几分调戏的味道。   这儿距离沙滩不远,江梓苏总有种大庭广众不知羞耻的禁忌感,下意识往庄律怀里藏着自己。   庄律倒是乐得她这般反应,动作越发亲密。   末了,还又抱着她亲了亲。   直到后来重新回到沙滩,江梓苏的一颗心才算放松,但脸颊上仍有余热。   闹了这么些事,阳光渐渐不那么热烈,江梓苏被庄律拉着去换了身衣裳后,又陪他看了会儿夕阳。   落日在天边染出一片一片斑斓的红霞,又映照在宽阔的海面上,真可谓是美轮美奂。   可惜才五月份,一到晚上,海边风大,派对到了晚上,主要还是在弗瑞森会所那边。   单身派对嘛,迷魅放肆的夜晚,才是派对的高潮。   等江梓苏和庄律一起踏着夜色回到会所时,这边已经闹疯了。   江梓苏特意注意了一下,却没看到梅澜和梅淳的身影。   不过,庄宸在,而且第一时间朝他们看了过来。   庄家兄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们找来的“朋友”,都是些性格嚣张、喜欢搞事情的社会人。   江梓苏跟在庄律身边没走几步,就被几名一身匪气的男人给围住了。   其中一个带头的,大晚上还戴太阳眼镜,手里捏着跟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庄律:“听说,庄二少刚刚在沙滩上很威风啊?”   庄律面上也是带着笑意的眉眼和善,声音倒是不咸不淡:“听谁说的?”   “都传开了,”太阳眼镜又吐了口烟雾,说得慢条斯理,“说二少一脚能把人踹十米远。”   庄律神色淡淡:“夸大了。”   太阳眼镜往后退了半步:“是不是夸大,要试试才知道。”   庄律笑了:“你想试试?”   “比划比划。”太阳眼镜将手里烟头掐灭,整个人显得兴致勃勃。   不过,他话音刚落,庄宸过来了,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比划什么比划?马上都要结婚了,受伤了你负责?”   太阳眼镜嘿嘿一笑,赶忙向庄律道歉,只说自己是敬仰他的威名,一时手痒。   这一个唱一红脸一个唱黑脸的戏码,江梓苏都看出来了。   庄律当然看得更清楚,他倒是丝毫没生气,始终笑眯眯,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庄宸也是心照不宣地表演着兄弟和睦,邀请庄律过去陪他玩牌。   庄律没有拒绝,带着江梓苏一起过去了。   墨绿色的赌桌,本来坐了人,看到庄宸和庄律过来,立刻闪到一边,给他俩让了位置。   庄宸坐到赌桌的一边,朝他的小弟耳语一番,让人再将夏晚儿找过来。   然后,笑着看向对面的庄律:“弟弟会玩梭一哈吗?”   庄律好整以暇地回之以微笑:“好玩的,当然会。”   “哈哈,正好。”庄宸笑得开朗,眼底却藏着诡谲的异色,“我玩了好几局,牌瘾正酣。弟弟要不陪我玩几局?”   似乎是怕庄律拒绝,他又看着庄律桌前的那一堆筹码解释道:“你面前那一堆是五百万的筹码,算哥哥送给你的,输了算涨经验,赢了算你的,怎么样?”   庄律漫不经心扫了眼桌前的筹码,笑得恣意又散漫:“白送我五百万,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80章 玩点刺激的   梭一哈又称港式五张, 在各种赌神赌圣赌怪的电影中非常常见。   不过,电影为了让故事显得惊险刺激又华丽, 大多会加上一些高科技的作弊手段。   然后给主角加上透视、搓牌等异能,或者是锦鲤的好运,或者是高超的赌术。   不过在现实中, 这游戏就更平民些,基本不会有人作弊,主要靠的是运气和技巧,打心理战。   五张牌,第一张是暗牌, 又称底牌,最后揭开。   之后发的牌为明牌, 亮出来后, 由牌面大的玩家决定下注,对手可选跟注、加注或放弃。   选放弃,则之前付出的筹码无法收回。   一直坚持到五张牌发完的,则根据牌型决胜负。   港式五张的牌型非常丰富,于是就很考验玩家决策时的综合判断力。   当然,当双方都是对牌型非常熟练的老手, 这游戏便成了一场心理战。   江梓苏对这游戏有点好奇,倒也颇有兴致地跟在一旁看。   然而,庄律和庄宸的玩法却是相当地骚气——   第一张底牌,两人皆是看也不看。   后面四张明牌,两人也是不论大小, 不论局势,全选跟注,一直到最后五张,直接比牌型。   这样的玩法,就等于是毫无技巧可言,纯比运气。   而庄律似乎运气不行,连续五局下来,输四赢一。   刚好这时候,夏晚儿过来了,坐到庄宸那头。   两人继续来了一局,两人皆是散牌,但庄宸的单牌最大是黑桃A,庄律最大是方块七。   这牌面,围观群众都看不下去:“二三四五七,差一点成顺子,这就是传说中最小的散牌了吧?庄二少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这要是正常玩的话,庄大少恐怕会提前放弃,毕竟前面怎么看怎么像顺子!”   “也不见得会放弃,毕竟牌太多,只有两个人玩,出顺子的概率太低了!”   庄宸顺着这人的话看向庄律道:“说得没错,牌太多,出顺子概率太低,不如我们去掉234567这几张小牌?”   庄律不甚在意的样子,嗓音淡淡:“随便。”   旁边又有人叹气,觉得这种纯比运气的玩法一点看头都没有,无聊透顶。   于是庄宸又顺着这话道:“正好夏晚儿过来了,不如让两位准新娘玩的试试?”   江梓苏本来也是无聊得打哈欠了,突然被提及,她不自觉向对面的夏晚儿看去。   夏晚儿这会儿换了条新的小白裙,陪坐在庄宸身边,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表情。   她也朝江梓苏看了眼,不过很快移开了视线。   所有的目光落在庄律身上,而庄律又看向江梓苏,声线懒散:“你想玩吗?”   江梓苏看了眼对面的庄宸,又看向牌桌:“还挺想玩的,但我对钱不感兴趣。”   庄宸立刻轻笑了一声:“对钱不感兴趣?这是想换赌注的意思?”   江梓苏没有回答,而是歪着脑袋看向庄律。   庄律将她搂在怀里,淡淡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扑洒在她耳颈边:“想换什么赌注?”   江梓苏摇了摇头,眼神茫然:“没想好。”   庄宸盯着庄律的动作,目光顿了几秒,随后又朝着庄律笑道:“她们既然是代替我们玩,不如让我俩来做赌怎么样?”   庄律眉梢微挑,直直地看向庄宸,与他对视几秒后,漫不经心道:“你想赌什么?”   庄宸慢条斯理地往后一靠,半边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像是思索了好几秒,突然玩笑似的道:   “单身夜,玩点刺激的,就赌交换新娘怎么样?”   这“玩笑”一出,整个包间都安静了,现场这么多人,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再发出。   所有人,都能感觉空气有丝丝凝滞。   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庄律身上。   庄律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眼底像点了一滴浓墨,晕散不开,深沉似海。   安静了有一分钟,庄宸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才又改口道:“开个玩笑。”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竹筒,顺着赌桌滚到了庄律那边。   庄律垂眸看了眼,没动。   庄宸眉梢一样,声音轻快:“看看这个。”   默了半晌,庄律才倾身伸手,将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卷。   从江梓苏的角度,羊皮卷上什么都没有写。   但她看到,庄律眼神认真,似有什么异彩在眼底流动。   于是很自然的想到,这应该是鬼使和人交易会用到的一种契约。   庄宸本身是普通人,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应该是霍知寒交给他的,而他应该也只是照着霍知寒的吩咐行事,自身并不清楚那羊皮卷的意义——除非,他已经和霍知寒交易过。   江梓苏心下思量着,脸上没显露出什么表情。   庄律目光在羊皮卷上定了几秒,便又抬头看向庄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低冷冷的:“你想赌什么呢?”   庄宸又故作思索几秒,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沉沉地动了动喉咙:“如果夏晚儿赢了,这张羊皮卷归你;如果江梓苏赢了——”   他顿了顿,眸色深沉地盯着庄律:“你能付出什么呢?”   庄律瞥了眼手里的羊皮卷,回答的话意味不明:“可以。”   庄宸与他对视几秒,终于勾出一抹笑弧:“成交。”   这两人的赌注,跟打哑谜似的,在场围观者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还有那赌注也是奇怪,按理说,江梓苏和庄律是一边的,那么赌注内容应该是江梓苏赢了,算成庄律赢,羊皮卷归他才是。   偏偏这赌注看着向庄宸才是和江梓苏一伙的。   众人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越发想知道两人比赛的输赢,也想知道赌注到底是什么。   可这时,庄宸突然站起身来,舒舒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挑着眉梢漫不经心道:“这包间里的赌桌太简易了,连个荷官也没有,我们赌注下得那么大,不如换个高级点的场地?”   庄律微眯了下眼,瞳孔深处似有什么划过,最终又只剩一片让人心悸的沉寂。   他神情很淡,声线也极平极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所谓的高级场地吧。”   听到他这句,庄宸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跟我来吧。”   江梓苏和夏晚儿这两个当事人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但一旁其他的吃瓜群众就一脸懵逼,愣了愣后也跟着,打算一起转移场地。   但庄宸却说:“抱歉各位,场地空间不大,恐怕这场赌局,只有四个人能见证了。”   吃瓜群众:……   这跟吊人胃口又转身走人有什么区别?!   弗瑞森会所各种娱乐设施齐全,但从来没人听过还有个地下三层。   而庄宸带着江梓苏三人去的,正是地下三层。   江梓苏刚踏进这一层,就感受到了些微的异样。   就像水下不同深度会有不同水压一样,气体也有气体压强。   她一进入那地下三层,就有种重力加倍,气压增强的感觉,甚至让她有种自己下到了地底十八层的错觉。   相比于其他三位普通人,庄律的感知才更深刻。   他很清楚,自己踏入的,是禁魔领域。   鬼使都掌握有一定的领域能力,比如他们与普通人交易的空间,也是一种领域。   而禁魔领域,是一种消耗性领域,它能让某个空间在短时间内,隔绝一切其他领域,也就等于是杜绝了鬼使使用能力的可能性。   简单来说,江梓苏和夏晚儿即将进行的这场游戏,只能是干干净净的游戏,鬼使没有插手的余地。   早在庄律拿到羊皮卷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也没有意外或慌乱,沉默着走到了赌桌的一边。   庄宸带着夏晚儿于另一边落座后,主动开口道:“还缺一位发牌的荷官。”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不介意的话,我来担任荷官?”   霍知寒身着质地精良的西装款款走了进来。   他和江梓苏对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庄律身上,神情平淡。   庄律缓缓靠着椅背,声音不急不缓:“无所谓。”   “那么,我们去掉234567这些小牌,直接开始。”霍知寒一边说着,一边清理出一副扑克里的小牌,庄律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上。   一切准备就绪,江梓苏和夏晚儿都有些紧张。   夏晚儿其实不太清楚当前的局势,但这空间里的氛围,就是莫名有种让人紧张的魔力。   江梓苏则是知道,这场算得上赌局,关乎了她的命运。   她想起之前庄律和庄宸的玩法,突然出声道:“我和夏晚儿是直接按照你们之前的玩法,一路跟到底,直接以运气看结果,还是可以中途放弃?”   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庄律身上,以他的意见为主。   庄律指尖在扶手上轻点两下,嗓音淡淡:“任何一方都可以中途选择不跟。以第一次双方都决定跟到底的牌面为最终结果。”   听到这样的答案,江梓苏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这样的玩法,就比那种一局跟到底的玩法多了些技巧,而不是单纯的拼运气。   很快,赌局便正式开始了。   这一场游戏,对江梓苏太过重要。   她前面十几局,哪怕赢面再大,也没有选择跟到底结束游戏。   她在认真地熟悉牌型和技巧,更重要的,是观察夏晚儿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   而相比于她的认真谨慎,夏晚儿则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显露出浮躁不耐的情绪。 第81章 仇恨和业障   浮躁归浮躁, 夏晚儿也看出来了,这一局对江梓苏非常重要, 否则她不会这么小心谨慎。   于是,赌局进行到后面,夏晚儿也格外谨慎起来。   而结果就是, 每当江梓苏开始决定跟注的时候,夏晚儿就会放弃。   于是,这赌局被拉得更长了,从最开始的十几局,进行到后面, 甚至到了四十多局还没结束!   这如果还有围观者在,恐怕都要急得骂人了。   赌局进行到第49局时, 即便是江梓苏, 脸上也流露出了浮躁的神情。   这一局,两人第一张明牌,江梓苏的是一张黑桃8,夏晚儿是红桃K。   就这一张牌而言,除非江梓苏底牌也是张8,否则她的牌就比夏晚儿小。   有些意外的是, 她这局选了跟。   于是夏晚儿也跟,霍知寒发牌。   这一次,江梓苏是一张梅花K,夏晚儿是一张方块A。   牌面依旧是夏晚儿大,她甚至有出顺子的概率, 而江梓苏的明牌,最小是8,最大是K,在五张里面,已经没有出顺子的可能!   然而,江梓苏依旧选择了跟。   她像上头了一样,继续跟了两张。   到这时,五张牌已经全部发完,两人的四张明牌分别是——   江梓苏:黑桃8,梅花K,方块10,黑桃A。   夏晚儿:红桃K,方块A,梅花10,红桃Q。   两人再都选择跟的话,就是揭开底牌,结束这场近三个小时的赌局!   而就目前的牌面而言,明显是夏晚儿的更大。   如果她的底牌是J,那么就是顺子,稳赢。   不过她自己知道,她的底牌是一张黑桃K。   但即便不是顺子,一对K的赢面也很大。   江梓苏那边,除非底牌是A,否则不可能赢!   因为最后一张是江梓苏牌的更大,所以由她先决定是跟还是放弃。   夏晚儿细细地看着江梓苏,发现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是,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状态,她持续了十几分钟!   近三个小时毫无意义的对局,夏晚儿已经浮躁得连柔弱也装不出来了:“到底是跟还是不跟?不跟我们来下一局!”   她觉得江梓苏是不可能跟的。   可没想到,在她这句抱怨说完,江梓苏突然抬眸看向她,相当笃定的嗓音道:“跟!”   也就是说,如果这时候夏晚儿再选择跟,那么这场赌局就可以结束了!   之前夏晚儿的政策一直都是,如果江梓苏特别笃定地选择跟,她就不跟,不让对方有一丝赢的可能。   可这一局,夏晚儿的赢面太大了!   江梓苏唯一能赢她的可能,就是底牌是张A!   可是,按照发牌的顺序,她是第四张明牌才来的那一张黑桃A。   如果她底牌是A,那前面发的三张明牌,对她都是毫无用处的。   在这样双方都很浮躁的情况下,她实在不大可能坚持等到第四张明牌发出来。   此时就轮到夏晚儿纠结了。   她的赢面真的非常非常大。   可偏偏江梓苏选择了跟……   想到这里,夏晚儿原本就浮躁的心情越发糟糕了。   她为什么要怕江梓苏?   凭什么江梓苏选择跟,她就一定要放弃?这样还怎么结束对局?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无意间看到了对面,江梓苏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但夏晚儿恰好捕捉到了!   她突然来了气,猛地按住自己的底牌,相当强势地瞪向江梓苏,郑重宣布:   “我跟!不仅跟,我还敢肯定,你不可能赢我!”   说着,她直接掀开了底牌——一张黑桃K!   “虽然不是顺子,但我这是最大的对子!”   夏晚儿语气非常笃定。   接下来,她便看到,刚刚还有些悠闲的江梓苏,突然重重地瘫软到了座位上,仿佛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看到这一幕,夏晚儿心里越发坚定,自己赢了!   她看向霍知寒:“开她底牌吧。”   江梓苏没有动静,霍知寒过去掀开了她的底牌。   这一刻,仿佛空气凝滞,时间变慢——   那张几乎要被江梓苏汗水浸湿的底牌,像电影慢镜头似的,被缓缓掀开——   但当它砸到赌桌上的那一刻,似乎特别沉重,如金石坠地。   那是一张……红桃A!   夏晚儿瞪大了眼睛,如何都掩饰不住震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张A!”   此时,江梓苏的心跳还没缓过来。   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毫不掩饰,爽朗地笑出声来:“为什么不可能?我的底牌,就是A!”   这么多局下来,她早就发现了规律。   当她的明牌特别好的时候,夏晚儿哪怕明牌同样好,也不会选择跟到底。   所以,她唯一赢夏晚儿的机会,只能是明牌特别烂的时候。   明牌特别烂还想赢,就只能出对子。   而为了确保能赢,她必须出最大的对子,也就是对A!   所以,当她的底牌是A的时候,就一定会跟到第四张明牌。   刚好这次,被她赌到了!   但是,即便这样,她还是特别纠结。   因为夏晚儿的明牌真的太好了,还有一个出顺子的赢面!   于是,她纠结了近十分钟。   但是,当夏晚儿不耐烦出声的那一刻,江梓苏终于笃定了,夏晚儿的底牌,不可能是J,她不可能出顺子。   因为如果是顺子,那么夏晚儿就是稳赢的局。   那么多局对战下来,江梓苏早就发现了,当夏晚儿的牌是稳赢的时候,她等待时就会特别有耐心。   而当她没多少耐心的时候,就说明她的牌并不是让她稳赢的局面!   于是,江梓苏才终于敢赌下了这一局!   在明牌赢面那么小的情况下,赢下了这一局!   直到此刻,她的心脏,依旧狂跳不已。   但她终于重新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坐在她身旁,从始至终淡定得可怕的男人身上。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格外克制的,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兑现你的承诺吗?”   庄律嘴唇微微抿着,没有波澜的眼神,静静地盯着她。   不等他开口,霍知寒主动朝这边走了几步,语调轻松随意:“放心,契约都签了,当然会兑现的。”   江梓苏对霍知寒的话没有反应,依旧朝着庄律的方向,和他对视。   庄律眼皮微软,眸光深邃,微眯的眼缝里,流露出一丝狂佞的野性。   江梓苏的心跳,一点一点缓慢下来,每一下,越来越沉重。   直到男人突然起身,他脸上再看不出任何表情,将手里的羊皮卷扔给了霍知寒,就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留下剩余的四人,霍知寒和江梓苏都沉沉地松了口气,庄宸神情复杂,夏晚儿脸色难看。   空气安静了几秒,庄宸主动抓起夏晚儿的手腕,将她往外带。   路过霍知寒身边时,庄宸脚步顿了一下,声音冷沉:“你答应我的承诺,也会兑现吧?”   霍知寒神态自若:“当然。”   很快,这地下室的房间里,只剩下江梓苏和霍知寒两人。   江梓苏其实还不太懂现在的状态,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羊皮卷上:“你和他的契约,到底赌的什么?”   霍知寒淡淡地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了。现在的结果是,我帮你把那一半的灵魂赢了回来。”   江梓苏此刻已然是完全放松的状态,但她还是一脸懵:“已经还给我了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知寒静了半秒,微微摇头:“还没。”   话音刚落,他大手一挥,江梓苏感到一阵虚晃,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这是你的鬼使空间?”她细细打量周遭,心里有太多疑问。   霍知寒站在一张极有质感的黑沉木桌前,将羊皮卷摊开放在上面,低沉的声音解释道:   “这张契约羊皮卷里,已经存放好了我们各自的筹码。”   说着,他手一挥,那张墨黑色的木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具通体雪白的骷髅骸骨!   江梓苏第一时间想到了萧一鸣!   所以……霍知寒的筹码,是萧一鸣?   江梓苏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   话才起头,霍知寒给了她一个深沉的眼神,声音越发严肃:“先别说话,来躺在这具骷髅旁边。”   江梓苏默了几秒,终于还是乖乖听话,躺到了黑木桌上。   这一次,霍知寒手里拿着羊皮卷。   闭眼默念了什么,那羊皮卷便化作了一团幽蓝色的鬼火!   一种像水银般凝实的液体,从幽蓝鬼火中缓缓滴落下来。   这种特殊的液体,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在黑木桌上滑出了特定的轨迹。   最终的轨迹形成了一个有着奇特花纹样式的圆,这圆形图案有点像太极图,但又不太一样,只是呈S型对称的这点和太极图类似。   而江梓苏和那具骷髅,分别在图案对称的两个点上。   “接下来,可能会很疼,无论如何,一定要忍下去。”霍知寒的声音格外郑重,是对江梓苏说的。   江梓苏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但内心格外坚定。   紧接着,她感觉到鬼火似乎接近了自己。   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凉意,让她冷到颤抖。   紧接着,才是强烈到无法容忍的灼烧感,让她想要抓挠自己的皮肤,想要逃离这场火!   “坚持住,不要动!”   霍知寒严厉的声音响在耳畔,不过即使没有他的声音,此时的江梓苏,也完全是动不了的状态,除了身体本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不知道萧一鸣此刻的状态,只感觉自己好像全身的骨肉都要融化了一样!   当一切结束时,江梓苏觉得自己仿佛没了肉一体,又回到了那个只有一缕幽魂的阿飘。   阿飘此时的视野里,是一片荒芜。   这种荒芜的感觉,和纯粹的黑色是有区别的。   黑色至少还是一种颜色,她感受到的,就像先天性盲人,就像两只眼睛一睁一闭时,闭的那只眼睛“看”到的。   在这样荒芜的状态下,她“看”到了一棵黑色的树。   或许那树不是黑色的,但她觉得那是黑色的。   她有种强烈的信念,感觉那棵黑色的树,是她记忆中的土壤,是她来处的根。   阿飘不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靠近,而当她触碰到这棵树时,树上浮现出亮色的文字。   那一树一树的文字,满满地写着仇恨和业障。   就像芸芸众生,将全部的仇苦和欲望,都写在了这里。   它像一个合格的鬼使,所能收集到最完美的标本! 第82章 小江总A爆了   不等阿飘将树上的文字细细看清。   那一整棵黑色的树, 突然化作数不尽的光点,朝着阿飘的身体冲击过来!   阿飘先前的感觉没有错。   那棵树确实是她记忆的土壤, 是她来处的根。   随着光点涌入她的意识体,阿飘的记忆,悄然苏醒。   她明明只是一缕无根的鬼魂, 却拥有普通鬼魂没有的能力,甚至魂识空间。   萧一鸣这样的天地灵宝,连庄律都看不上,却选她作为主人。   以及那棵黑色的鬼灵树。   阿飘的身份并不简单。   当那些涌向她的记忆慢慢被凝炼后,阿飘想起来了。   鬼魂之上, 是霍知寒这样的鬼使。而在鬼使之上,则是鬼灵!   霍知寒曾经说过, 鬼使协助欲望交易的完成, 但本质只是类似“中间商”的存在。   而分布在无数位面的鬼使,实际是隶属于鬼灵的存在!   当然,鬼使修炼到一定程度,也可以进化成鬼灵,凝炼出鬼种。   又用各种灵魂滋养后,鬼种就可以生根发芽, 长成鬼树。   阿飘的鬼树是最高等级的玄色,表明她曾经是玄级鬼灵!   而萧一鸣,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宝物!   鬼灵并不会和普通人进行欲望交易,但仍需要狩猎纯粹的灵魂去滋养鬼树。   阿飘也不例外。   不知多少年前,她在一个古代位面, 相中了一位书生的灵魂。   然而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阿飘为了书生的灵魂,下了不少功夫。   最后终于让书呆子情窦初开,对她死心塌地。   然后再以苦肉计,就诱骗了书生纯粹的灵魂。   然而,书生的灵魂已经喂给鬼树滋养了,但阿飘却后悔了。   她对书生念念不能忘,最后不惜扛着反噬的压力,用尽自己的一切,又将书生的灵魂从鬼树里提取了出来。   那一过程,难度堪比逆天。   阿飘成功提取出书生的灵魂,但自己却遭受了反噬,从此变成一缕幽魂,无望地飘荡着。   而书生的灵魂,则直接进化成鬼使,在日趋熟练的业务工作中,他也知道了,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灵魂的女人,原来只是为了骗取他的灵魂……   阿飘静静地坐在一片虚无之中,明明记忆清晰,大脑却仿佛静止。   如果她没猜错,当年书生化成的鬼使,就是现在的庄律——虽然两者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   恐怕他还不知道,她就是当年骗了他灵魂的女人……   阿飘情绪过于复杂,直到重归现实时,她都一直有种不真切感。   依旧是坐在那张黑色木桌上,旁边的萧一鸣,依旧是本体骷髅的模样,声音惊喜地喊了声:“主人!”   霍知寒也看着她,神情相当复杂。   江梓苏闭了闭眼,又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将双腿挪到木桌边缘,双脚落地,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刻重新的身体,感觉和之前的身体,有着很大的不同。   但她也没太在意,朝着骷髅一挥手。   白玉似的骷髅便又变成了萧一鸣的模样,他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江梓苏也没多说什么,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一刻,萧一鸣脸上的喜色更盛。   但江梓苏也没揉太久,就像是只回忆一下触感,便收回了手,再往楠木桌上一挥手,一堆玉石摆在了霍知寒眼前。   她本人也朝霍知寒点头示意,平淡清冽的声音道:“谢了。”   霍知寒眼里的复杂不曾消退。   他看了眼桌上的玉石,眉梢轻挑:“就这些?”   江梓苏目光平静寡淡,声音波澜不惊:“当然不止,还有一缕纯正的高级灵魂,不过需要点时间。”   霍知寒唇角微弯了一下,声音也清越了不少:“我等你的好消息。”   江梓苏不再多说什么,再一挥手,三个人都重新出现在了之前对赌的房间。   江梓苏表情淡淡,甚至直接领着萧一鸣往外走。   霍知寒内心却是一片极致震撼!   那是他的鬼使空间!等于是完全独属于他的绝对领域!   可是,江梓苏竟然能带着他一起离开他的鬼使空间!   霍知寒没有跟上江梓苏的脚步,在她后面盯着她的背影,僵硬的声音问了句:“你现在,比庄律厉害,对吗?”   江梓苏脚步不曾停顿,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终极单身夜还没有结束,江梓苏径直走去了会所的一间大型棋牌室。   棋牌室里各种游戏设备相当齐全,从女生玩的抓娃娃机,到各种对打、篮球、赛车等游戏设备,简直堪比一个小型游戏城。   到处都是嘈杂声响,游戏机发出的声音,也有人群的喝彩声。   江梓苏走到一处球桌附近时,就听到了一阵喝彩声。   梅淳在和人打桌球,他技术似乎相当不错,赢得叫好声无数。   而庄律也在围观人群之中,在江梓苏靠近球桌的时候,他就已经朝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梓苏也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的眼神,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复杂。   以及莫名的冷寂。   除了那一眼,江梓苏之后再没有看他,而是走到梅淳对面的位置,目光落在梅淳身上。   像是在认真看他打球。   梅淳身上聚集了不少人的目光,他没有刻意看江梓苏一眼,但也知道她在看他。   他的眼神越发专注在球桌上,8号球被成功击入球袋后,梅淳站直了身子,围观者又是一片叫好:   “果然又是梅少完虐对手啊!这球技,简直无敌手了吧?”   “是啊,根本没看他输过!”   “不过我也没看过庄二少输过,和庄二少比的话,梅少的球技应该还是略逊一筹!”   有人小声起哄,想看庄律和梅淳来一局。   然而庄律只是坐在角落,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梓苏。   梅淳也没将念头往庄律身上放。   他和律哥打过,纯粹是被虐的份,完全没必要当众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的目光也落在江梓苏身上,唇角是带笑,但语气隐隐挑衅:“听说嫂子也会桌球?”   江梓苏微弯了眉眼,棋牌室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白嫩肌肤上,使她看上去清冷,又带了几分嚣张。   她朝梅淳弯了眉眼,声音清润:“这是要比试的意思?”   梅淳眉梢一挑,语气越发嚣张:“就看你敢不敢了。”   江梓苏撩了下刘海,走到球桌跟前,笑得有些邪气:“有什么不敢的?我怕你输到哭鼻子。”   “呵?”梅淳像是被气笑了,一脸不屑,“我?哭鼻子?”   人群中有人议论:   “小江总之前不也挺混的吗?球技怎么样啊?”   “听说也挺厉害的,不过好像比不过梅少吧?”   “我怎么感觉,小江总和之前有点不同了?”   “好像是气场强大了不少,整个人也嚣张了不少,可能是赢了刚刚那场地下对赌吧?”   “小江总以前就很嚣张啊,好像是订婚后才突然变得沉默了不少,现在又张扬跋扈起来了。”   在阿飘占据这个身体之前的江梓苏,在她狐朋狗友心中的印象就是个混世魔王。   是被阿飘占据身体后,才显得沉默不少。   而此刻,江梓苏没在意那些议论,她单手按在球桌边沿,姿势很帅,声音也依旧张扬:   “我看你很有自信的样子,敢不敢和我玩得更大点?”   “怎么个更大法?”   江梓苏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尔后扬唇笑容邪恶:“输了的脱衣服,敢不敢?”   这一句,简直引爆围观众的情绪。   梅淳甚至来不及反应,起哄的声音就已经不容他拒绝了。   他也没想过拒绝,反倒是似笑非笑看着江梓苏:“你这身礼服,脱一件都不得了;而我这身,脱个两三件都还能剩个裤衩。”   江梓苏眼里是十足的自信:“所以说,我一局都不会输。”   梅淳差点又要笑出声,但目光不经意往庄律身上看了一眼。   庄律眸色深浓,神情平淡得让人心惊。   梅淳心跳都漏了半拍,不过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再收回来就太丢脸了。   他想着,顶多等赢了江梓苏,他再表现得绅士点,不让她脱衣服就是了。   想清楚这点,梅淳志得意满站在江梓苏对面,颇有些傲然地扬了扬下巴:“我让你开球,选花吧。”   他们玩的是十五球,除母球外的十五颗球上分别写着1到15的编号。   1到7号被称作小花,9到15号被称作大花。   游戏规则是任意一方先将自己花色的子球都击入球袋后,再将8号球击入球袋,即赢得胜利。   “就选小花吧。”江梓苏一边熟练地握了握球杆,寻找舒适地握感,随后朝梅淳笑,“不出十分钟,你会后悔让我开球。”   说着,她的目光便放到了球桌上。   开球的规则是必须使球入袋,或至少4颗目标球撞到台边。   一般开球者,都会使用较大的力道,以确保4颗以上的目标球撞到台边。   但江梓苏显然是将目标放在使球入袋上。   她细细观察了15颗子球和那一颗白色的母球,花了近两分钟的时间寻找角度,在心里模拟好一切后,才压低腰杆,摆好姿势,微眯着眼,不轻不重地撞击了母球。   这一击,15颗子球以不同速度散开,2号球和3号球分别入袋!   围观群众中瞬间发出叫好声,就连梅淳原本信心十足的面色,都有了一丝丝僵硬。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抱臂轻呵了声,意味不明。   万事开头难。   之后的击球,顺利得让人以为江梓苏开了挂。   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在江梓苏计划之中。   直到8号球入袋,比赛才不过九分钟的时间,而梅淳连母球都没碰到,完败!   她微笑地看着对面的梅淳,不用多说什么,围观者已经沸腾了:   “卧槽小江总这也太牛了吧?!!”   “别的不说我只想看脱衣服!”   “脱衣服!脱衣服!”   “脱!脱!”   灯光下,梅淳脸色相当僵硬。   他之前放狠话时是说,他脱个两三件,也还能剩个裤衩。   但实际情况是,他原本确实还有件外套,但棋牌室人多,室内温度也偏高。   再加上打桌球,他的外套在江梓苏来的时候就扔一边了。   总不能临时赌脱衣服的时候,再故意去拿外套披上吧?那多丢面!   因此,梅淳现在算上裤衩,也才三件。   然而,出尔反尔也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梅淳没犹豫太久,就主动脱了上衣,面上还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肤比女人还要白皙细腻,锁骨精致,腰腹间还隐隐有点块状肌肉。   江梓苏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小半晌,随后吹了个口哨,流氓似的调笑道:“哟!梅少身材不错啊!”   梅淳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俊脸已经爬上了热意。   江梓苏依旧是眼神轻浮地看他,语调清懒:“怎么样?还比吗?”   围观群众起哄的声音又热烈起来,梅淳的声音从那堆声音中突破重围:“来!”   起哄声渐缓,江梓苏问:“这局你开球?”   “我开球。”梅淳没敢逞强了。   这一局,他打得相当认真,几乎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9到15号球,全都被击入球袋。   人群的叫好声可比之前江梓苏赢的那局还要激烈。   显然,这群人是更乐意看到江梓苏脱衣服的。   如果梅淳将8号球也击入球袋,如果江梓苏遵守赌注。   虽然她的礼服之下还有内衣。   虽然她在海滩上也穿过比基尼。   但棋牌室这样室内的空间,还在这么多围观群众的注视之下,如果真脱了礼服……   绝对有够丢脸!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去看庄律的表情。   但是他神色始终冷淡,难得有那么点严肃正经的气质。   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比赛结果。   实际上,因为角度问题,也因为球桌上还有其它7颗子球充当着障碍物,梅淳要将8号球击入袋确实不容易。   他没敢去看律哥,全神贯注在8号球,额头都泌出了细汗。   “哒——”   清脆的一声,母球击出去了。   因为角度问题,母球先击中了2号球,之后2号球再去撞击8号球。   8号球周围有4、7两颗子球障碍。   按照梅淳的预算,8号球应该会从4、7号球的中间缝隙无摩擦穿过,然后撞过一次台边,最后成功入袋。   然而,在经历4、7号球中间缝隙的时候,8号球和4号球发生了轻微摩擦,导致它撞到台边转弯后,没能进入球袋,而是在球袋旁边的台边又撞了一下。   “啊!太可惜了!!”人群中满是叹惋。   梅淳则是重重吐了口气,目光转向江梓苏:“如果你不能创造上一局的辉煌,恐怕就要当众脱衣了。”   他说的没错。   因为以现在的局势,但凡江梓苏没有持续进球到比赛结束。   只要再给梅淳一次击球机会,他一定可以将8号球击入球袋!   而现在台桌上的局面,和上一局不一样。   上一局是江梓苏开球,所有的局面,是有她定的。   而现在的局面,是梅淳打完剩下的。   她还能创造上一局的辉煌吗?   围观群众当然是希望她不能的。   但结果显然让他们失望了。   这一次,江梓苏一改之前的嚣张,一句狠话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压着腰杆从容不迫地击球。   这一次,她犹豫的时间比上局还短!   甚至,动作也比上局更优雅!   即便是想看她脱衣的围观群众,看她击球时也都看呆了,甚至也忘了欲念。   屏气凝神,安安静静过了五六分钟。   直到8号球成功入袋!   围观者中才又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声:   “卧槽!!太帅了!A爆了!小江总简直了!!” 第83章 凉薄与残忍   人群对江梓苏的溢美之声, 甚至超越了对梅淳又要脱一件衣服的期待!   而在这满场的欢呼声中,梅淳的脸色被衬托得越发难看了。   江梓苏朝他扬了扬下巴, 声音漫不经心:“梅少是要耍赖呢,还是继续脱?”   有她这句,人群嘈杂的声音才转换了话题:   “脱!脱!脱!”   起哄的声音中, 梅淳久久不动。   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脱下长裤的话,他就只剩一件裤衩了……   更别说他穿的是件黑色子弹裤,还挺骚包。   太丢脸了,梅淳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脱。   他迟迟不动,是想江梓苏能给个台阶下。   就像他之前想着, 就算赢了,也会发挥绅士风度不让她脱礼服一样。   然而, 僵硬了好几分钟, 对面江梓苏丝毫没有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   甚至,她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故意挑衅:“哟?等这么就也没个动作,梅少这是真要耍赖的意思?”   江梓苏是似笑非笑,而围观者却是哄笑出声了。   这一声声笑,让梅淳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看出来了, 这女人不仅不会给他台阶下,还会故意羞辱他!   她分明是从一开始,就要看他笑话的!   梅淳气得胸闷气短,眼睛里满满都是怒意!   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   此刻, 他不论是真脱了裤子,还是耍赖,都是被辱。   而比起脱裤子,耍赖丢的还有气节和信誉。   梅淳在心里斟酌再三,修长白皙的手,终于伸向裤腰带。   他决定表现得坦荡一点。   却突然听到对面清懒的女声:“行了。”   梅淳僵着脸抬头。   江梓苏已经将球杆放下,神情看起来是漫不经心:“我又没什么特殊嗜好,脱裤子就算了。”   梅淳:“……”没特殊嗜好你还拿脱衣服当赌注?   人群中一片唏嘘之声,很是惋惜的样子。   江梓苏双手抱胸,唇边懒懒淡笑:“脱衣服是算了,不过输了还是输了。”   梅淳声音僵硬:“你想怎样?”   江梓苏似思忖片刻,沉吟道:“要不,加个微信算了?”   “加,加微信?”梅淳简直怀疑自己耳朵。   “不然,还是你想送我什么珍贵翡翠?”   梅淳皱了皱眉头:“加微信就加微信!”   于是,两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了“你扫我还是我扫你”的活动。   围观众唏嘘不满的同时,眼神隐隐有些微妙。   小江总的这一番操作,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故意在撩梅少?   微信都加上了?这是要有什么后续发展?   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当着未婚夫的面?   不少隐晦的目光,都落在了庄律身上。   但庄律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加好了微信,江梓苏主动帮梅淳将他的上衣递给他:“行了,穿上吧,小心着凉。”   梅淳僵硬着身子迟疑了一下。   江梓苏笑:“比赛的脱衣服而已,又不是要你一辈子不许穿衣服。”   梅淳想想是这个理,于是接过衣服乖乖穿上了。   穿好后,他看到江梓苏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脸热且丢脸,于是又拔高了声调硬气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球技高超,故意设计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设计?”江梓苏轻笑了声,“你这么不服气,要不继续比?”   继续比?梅淳眼神瞬间闪躲了一下。   江梓苏看得好笑:“我是说,换一个你擅长的项目比试。”   换项目比?梅淳眼神又亮了一下。   由他挑选他擅长的项目,江梓苏还能赢他的概率就非常低了!   但即便如此,梅淳还是相当谨慎地提前问了句:“还赌吗?”   江梓苏失笑:“当然赌啊,有彩头才更有趣嘛。”   梅淳紧跟着又问:“那你先说赌什么!”   江梓苏似思索了半分钟才想好:“输了的人,欠对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先欠着,等我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提。”   梅淳觉得这个赌注倒可以接受,便扁了扁嘴,不屑地嗤了声:“说得好像你已经赢了似的!”   江梓苏嚣张挑眉:“我当然会赢,就看你还有没有胆量比了。”   她太过自信,让梅淳心里狐疑。   但是,真要说不敢,也太丢脸了。   而且,真要比他擅长的项目,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女人总不会什么都比他强吧?   梅淳一咬牙:“比赛车,你敢吗?”   “赛车?”江梓苏想了想,“这附近没有适合赛车的场地,如果你想追求刺激,赛马怎么样?就在这样的夜晚。”   这附近的马场,他们白天就有人玩过。   不过大晚上的,能见度低,没人会想要赛马。   但真要追求刺激,夜间赛马的话,马场那边也能立刻给他们安排上。   对梅淳而言,不论赛车还是赛马,他都相当厉害。   但是,赛马是江梓苏主动提出来的。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觉得赛马能赢他?   不太可能吧?她又不知道他的赛马水平。   梅淳一脸狐疑地盯着江梓苏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点头:“行,那就比赛马!”   从两人决定赛马,到马场那边布置好场地,前后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原本黢黑一片的宽阔马场,这时已经布满了暖白色的白炽灯,亮堂堂的一片。   江梓苏和梅淳移步马场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看客。   其中庄律至始至终没和江梓苏说上一句话。   也始终是目光黑沉透彻,带着莫名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的样子。   他一个人独占了一个围观的角落。   而换好骑装的比赛双方,受到了看客们的各种吹捧。   特别是江梓苏,她身材本来就相当不错,在劲酷骑装的勾勒下,越发性感惑人。   当然,更引人侧目的,还是她张扬酷帅的气质,引得叫好声一片。   其中不少,是原来江梓苏的狐朋狗友们,甚至戏称她为“江爷”,为她加油。   而其中也不乏一些“新粉”,为她的风采所折服。   恢复了鬼灵意识的江梓苏,面对这样的场景,丝毫没有怯场。   她笑容潇洒坦荡,坐在马背上的身姿依旧笔挺,朝着看客群众喊了声:“还缺个裁判。”   这时候,依旧是霍知寒站了出来。   从获得完整灵魂后,江梓苏就是目标明确地对准了梅淳。   霍知寒当然知道了,她之前答应他的,“还有一缕纯正的高级灵魂”,就是指梅淳的灵魂。   不过,梅淳的灵魂,显然是被庄律先盯上的,庄律甚至是“圈养”了梅淳一段时间。   江梓苏要从庄律手上抢下梅淳,难度不低,且不道德。   但对霍知寒而言,只是纯粹的利益。   而在这群看客中,霍知寒地位无人能及,自然没人出声反对。   随着他一声口哨,江梓苏和梅淳的两匹马像两只离了弦的箭,伴随着哒哒哒的旋律,飞驰而出。   夜间的赛马,比的是个刺激,虽然地面布满了夜灯,但马场上也设置了障碍。   两人需要越过重重障碍,绕马场一圈,最后回到比赛的起点。   而比赛场地过于宽阔,对守在起点的看客们而言,近处确实灯光明亮有如白昼。   但远处就只剩了地面的零星光点,地面以上皆是一片黑暗。   也是因此,他们错过了这场比赛最精彩的部分——   当两匹马几乎贴着马身掉转方向的时候,离他们很近的一处地灯突然爆裂!   两匹马离得虽近,但梅淳的马离爆裂的地灯更近。   不论是爆裂出的玻璃碎片划伤了马腿,还是这突然的声响将马惊到了。   那匹黑色烈马突然一个剧烈抖身——   这突发状况,梅淳也反应不及,竟直接被受惊的烈马甩了出去!   梅淳吓得紧闭双目,无意识地一声尖叫。   然而,等他回神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江梓苏的马背上!!   他惨白的脸抬起,正对上她懒散随意的笑脸。   接着是一声似嘲似笑:“这么怕死啊?”   梅淳又羞愤得涨红了脸!   可恶!   然而,不等他反驳什么,江梓苏故意让马颠簸了一下,吓得梅淳几乎抱住了江梓苏。   江梓苏又笑:“啧啧,出息!”   “……”梅淳没脸见人了。   反正脸都丢尽了,他既没反驳什么,也松开抱住江梓苏的手。   就这样,骑两匹马出去的两人,最后骑同一匹回来了。   而且姿态还如此暧昧?   之前在棋牌室时,夏晚儿没在。   这会儿赛马的事传播范围广,她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看到梅淳抱在江梓苏身上,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相当精彩。   最后走到庄律身边,似普通谈心般随意道了句:“姐姐真的很会吸引人呢,不仅梅淳抱着她,周围的男人,也都看着她。”   然而,庄律像没听到似的,依旧那样一副沉寂冷然的神态。   他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却莫名让夏晚儿感到一阵心悸。   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以至于她连耍小心思的想法也没有了,赶紧逃离了庄律周围。   那边人群议论纷纷,霍知寒也没有立刻宣布比赛结果。   是梅淳下马后,红着脸自己主动道:“是我输了。”   随后又看向马背上一身黑色骑装异常帅气的江梓苏,扬着声儿道:“我欠你一个条件。”   江梓苏居高临下地朝他笑:“听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赢了呢。”   梅淳哼了声:“要不是我的马出事,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江梓苏眉梢一挑:“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呢!”   梅淳脸上又燥热了一下,恶狠狠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夏晚儿直接迎过来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梅淳之前掏心掏肺似的喜欢夏晚儿,这时再看她那张病弱惹人怜的脸,竟莫名有些心虚:“我,我没事……你姐挺厉害的啊。”   夏晚儿微垂了眼眸,声音弱了几分:“她,她一直很厉害的。”   梅淳看得心疼,当即搂了搂她的肩膀,认真承诺道:“我不会再和她比试什么了。”   夏晚儿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听说,你输了就要欠她一个条件。”   梅淳抿了抿唇:“放心,如果她提出会伤害到你的要求,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夏晚儿吸了吸鼻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现在可还是庄宸的未婚妻。   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梅淳如此亲密,不少围观群众看了,内心微妙,但最多的,竟只是同情庄宸。   而被人群簇拥着的江梓苏,突然若有所觉般朝着庄律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们隔得挺远,但目光依然是对上了。   两人眼神,有着几分相似的凉薄与残忍,以及隐藏极深的复杂。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位助理脸色慌张地朝正和夏晚儿亲亲我我的梅淳冲了过去,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   梅淳下意识皱眉,厉声斥了一句:“做什么慌慌张张,有话好好说!”   “小,小少爷……”那助理气息微喘,正要说什么,手里手机正好又响了起来。   听到手机响,助理反倒是松了口气似的,他将手机递给梅淳,声音不那么喘后,颤声越发明显了:“您,您接吧……”   那是梅淳交给助理保管的,他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小叔,也就是如隐士般气质儒雅的梅焕。   电话接通后,梅淳来不及问什么,就听到素来儒雅淡定的小叔,颤抖哽咽的声音:“小淳,你姐她……出事了……” 第84章 别离开我   梅澜出事了。   一般来说, 大家族重要掌权人出事,是会想方设法封锁消息。   但梅澜的事, 却没封住。   她出的车祸,严重到汽油都漏出来,发生了爆炸。   像这种情况, 基本应该是当场死亡才对。   但她没死,还剩一口气,被送去医院抢救。   梅淳自然是要赶去医院,在手术室外守着的。   而江梓苏和夏晚儿这两对婚姻的脱单派对,也因为这样的重大事故而提前结束。   夏晚儿傍着梅淳, 收了梅家不少好处呢,这会儿自然要关怀贴心地陪梅淳一起去医院。   江梓苏没跟着一起, 而是在嘈杂议论的人声中, 朝着角落里的庄律走了过去。   庄律的脸隐在阴暗里,轮廓模糊,整个人显出一股莫名的阴沉。   等走进了,只看到他冷然肃白的脸上并无表情,只是那股阴冷气息,挥之不去。   不过江梓苏丝毫不怵, 她一身劲酷的黑色骑装还没换下,朝庄律笑的时候,依旧保留有几分张扬的帅气。   微扬着眉梢,声音清懒恣意:“不去看看梅姐姐?”   庄律抬了下眼皮,露出一双眼睛。   夜色做掩, 他眼神黑黢黢,直勾勾,盯得人头皮发麻。   月色迷蒙,凉凉的夜风轻轻地吹拂,宁静平和。   远处暖白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似乎被隔绝了,世界只剩了这么个阴沉的角落。   只剩他和她。   庄律长臂一伸,拉了她一把,江梓苏猝不及防撞进他硬阔的胸膛。   他捏着她胳膊的力道不大,但攥得很紧。   她的额头撞上了他的下巴,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江梓苏仰起脑袋的同时,脚踩上了他一尘不染的鞋。   然后,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辗转厮磨。   是一记热吻,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霍知寒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继续组织人群散场。   一分钟后,江梓苏脚尖离开庄律的鞋面,往后退了一步。   她依旧仰着脸朝他笑,没有喘气,没有脸红,甚至呼吸称得上平稳均匀。   “怎么样?我现在的技术?都有资格教你了吧?”江梓苏眸光流转,声音轻软,像沾了蜂蜜的薄荷,甜得发腻,却透着股清凉。   庄律突然被强吻,脸上也没什么旖旎情绪,甚至是有种似有若无的苦涩。   他握着她的手没放,声音像被堵在了嗓子眼,艰涩,难懂,发不出来。   江梓苏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认真等他开口。   一缕薄云悄悄从月亮脸上移开,泄露出的皎皎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太熟练了。”庄律声音低沉暗哑,似在回答江梓苏的问题。   末了补充:“够教我。”   江梓苏眉眼弯弯笑起来,庄律攥在她胳膊上的手缓缓下滑,牵住她的手。   “别……”他声音极轻,沉闷得像被堵在了嗓子里没发出来。   后面几个字还没成形,就散在了泠泠夜风里。   江梓苏感觉耳膜像被柔软的绒毛轻轻拂过,有点痒。   她回握着庄律的手,笑容不变,声音如春风般温柔:“走,我们去看看梅姐姐。”   庄律目光微沉,但也没有反驳。   .   梅澜的病房被梅家安排了保镖,层层看护,严格把守。   但没一个人拦庄律,当然也包括跟在庄律身边的江梓苏。   两人畅通无阻,走过长长的走廊。   梅澜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口就站了不少人,或为了利益,或有感情在,他们神情各异,不一而足。   而在看到庄律时,众人皆是恭谨,客客气气喊了声“庄少”。   旁人面对庄律,一般是称庄二,或庄二少。毕竟庄家还有个老大庄宸。   但梅家这伙人,似乎认定了庄家只有一个庄律一样。   而他们看向江梓苏的眼神,也是隐隐有些复杂。   江梓苏并不在意,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黑色物件,不仅看不出是梅澜,甚至看不出是个活人。   全身黑如焦炭,部分肌肉都出现了萎缩。   如果不是有医疗仪器显示还有心跳,恐怕没人相信她居然还活着。   只是在门外远远地看了眼,江梓苏的心情就颇有些唏嘘。   在她还没有将另一半灵魂要回来的时候,在她还没有恢复鬼灵记忆的时候——   即便再不愿承认,她多少是有些在意梅澜的,在意她在庄律心中的地位。   否则也不会,在看到她帮庄律挑选家具时,心里那般气闷。   然而此刻,这个会在她跟前耍心机的女人,这个几乎被她视作情敌的女人,就那样不成人形、毫无尊严地躺在病床上,随时可能失去生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庄律。   高级灵魂和低级灵魂之间,并没有明显的性格差异。   即便是梅淳那样,性格嚣张任性的少爷,也能拥有一缕高级灵魂。   而高级灵魂与低级灵魂之间最明显的区别在于——   对低级灵魂而言,恨比爱深刻。   他们会为了恨,去诅咒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或许也会为了爱去祝福一个人,但不见得愿意承担太过沉重的代价。   而高级灵魂,则是会为了爱,为了他人,付出一切的。   这样的灵魂,纯粹而美味,且更容易收割。   庄律“圈养”着梅淳,应该是想用梅澜收割他的灵魂的。   不过后来,梅淳喜欢上夏晚儿,他的想法或许有了改变。   再后来,也就是脱单派对的这晚,江梓苏觉醒了鬼灵记忆与能力,并许诺了霍知寒一缕高级灵魂。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梅淳的觊觎。   于是,迫不及待地,梅澜出事了。   就是这么纯粹的利益关系,冷血又残忍。   可笑现在的梅淳对此一无所知,他听到病房外的人齐齐喊“庄少”的声音,他冲了出来。   嚣张跋扈的大少爷,这个时候也是毫无尊严可言。   他几乎是要软倒在庄律跟前,哭得撕心裂肺:“律哥……我姐……呜呜……”   这般语无伦次歇斯底里的哭声,悲戚而哀伤,让病房外的气氛越发低沉压抑。   素来不正经且爱嘴角衔笑的庄律,这会儿自然不会再摆一张笑脸。   他一张俊脸冷白,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一手扶着梅淳,一手轻抚他后背,无声地安慰。   大概是真有被他无形的力量安抚到,梅淳突然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死死抓住庄律胳膊。   他像失了智一样,嘴里不断重复:“律哥!律哥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姐!你救救我姐!救救我姐!”   但凡是个智商正常的,怕都觉得他是被极强烈的痛苦刺激得失了智。   就梅澜现在的状况,连医生都救不了,庄律又怎么可能有办法救?   除非他是大罗神仙!活死人肉白骨的那种!   庄律被梅淳抓着,稍稍侧身看了眼围在病房前的众人。   素来慵懒随性的声音,带了点郑重其事的冷调:“你们在这边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吧。”   梅淳心里只有姐姐,对此并无意见。   梅家众人也是,守在这里反而妨碍医生护士进出。   他们也该好好思量,梅澜死后的利益分割问题。   只是,在众人散去之前,江梓苏突然开口,声音疏淡冷然:“梅姐姐的车祸,是意外还是有人为因素?”   这样很平淡的一问,让在场所有人脚步停顿。   包括情绪激动的梅淳,也猛地愣了一下。   他性情最真,不像其他人那般有诸多避讳,直接就哑着嗓子问出来了:“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那声音,明显还带着沙哑哭腔。   江梓苏神情凝重,也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只是觉得,梅姐姐的车祸,来得太突然,实在应该调查清楚。”   庄律觑了她一眼,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深沉而冷冽。   梅焕沉着点头:“是,这件事,我们会彻查到底。如果真是人为,绝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他的承诺,是对梅淳的承诺,也是对庄律的承诺。   梅淳最在意姐姐。   至于庄律……其实梅家很多人,包括梅焕,也不清楚他对梅澜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是真的在意吗?   不得而知。   但梅淳绝对是真心在意姐姐的,他又抓着梅焕恳求,要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来,还姐姐一个公道。   一遍遍承诺过后,梅家人离开,病房这边只剩了三人。   庄律看向江梓苏,微眯了眼缝,声音平静得吓人:“你也先回去吧。”   江梓苏轻声拒绝:“我留在这儿,一起守着梅姐姐。”   她今天交的好几声梅姐姐,此刻的梅淳听着都觉得亲切,觉得这个讨厌的女人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但庄律听着,只觉得讽刺。   他看不清情绪的一双黑眸,和她对视十几秒。   突然,轻而易举拂开了梅淳紧攥着他的手。   庄律往江梓苏这边走了两步。   隔得太近,两人之间几乎只有一拳之隔。   他垂着眼眸,她微仰着头,下巴小巧精致。   庄律兀地抬手,捏了下她尖尖下巴,有几分轻浮。   他倏地扬唇笑了,在将半缕灵魂还给她后,第一抹笑。   有点痞坏,有点邪佞,也有隐藏极深的情绪。   “那你留在这儿吧,我走。”   漫不经心的声音,砸在人心里,有种沉闷的难受,压抑的悲伤。   江梓苏并未回应,庄律就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离开。   梅淳像没反应过来,看着庄律萧索冷寂的背影,才下意识想要追上去。   江梓苏冷淡的声音叫住他:“停下。”   梅淳转身看她,有点莫名其妙:“律哥为什么突然离开?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打什么哑谜?   不过是,庄律主动放弃了梅淳而已。   放弃了他用心圈养的高级灵魂,主动让给了江梓苏。   这个世界的很多事,仅仅是0和1组成。   比如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比如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人的妥协与让步,也是分零次和无数次。   他在还回江梓苏的半缕灵魂时,是第一次妥协;   在这个基础上,放弃梅淳的灵魂,是那样的轻而易举。   江梓苏的目光从庄律离开的背影上收回,落到眼圈红红的梅淳身上。   她脸上挂起职业性假笑,声音温润道:“没有打哑谜,你律哥觉得,我能帮到你。”   梅淳皱着眉头:“什,什么意思?”他之前哭得太狠,这会儿气还不是很顺,说话竟带了点抽抽噎噎的味道。   为此还又脸热了一番。   江梓苏挑眉看他,不答反问:“你刚刚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律哥有办法救你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律没说出来的话是:别离开我。   现在的他,没办法再掌控江梓苏,心慌慌了…… 第85章 我想睡你   梅淳愣了下, 他转过脑袋看了眼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姐姐,又重新转回视线:“不知道, 我就是有种,律哥无所不能的感觉。”   “只是感觉?”江梓苏挑着眉头。   梅淳点头,又犹豫着, 似乎想说一些他律哥的英雄事迹,但这种时候,也没那个心情。   “如果我说,”江梓苏目光灼灼地盯着梅淳,顿了一下, 她声音轻缓,却带着莫名的力量, “我能救你姐呢?”   梅淳猛地抬头, 瞪圆了一双清澈眼睛。   “什,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反问,随后又抖着声音补充,“你是指……什么程度的救?”   江梓苏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至少落在梅淳眼里是这样。   她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给他一种纯然的震撼。   梅淳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整个人有些恍惚。   然后他听到江梓苏清冷飘荡的声音说:“这里不方便说话, 你跟我走吧。”   医院这边,有医生护士照顾梅澜,也有梅家的保镖守着。   梅淳跟着江梓苏,离开了医院。   江梓苏来的时候,是坐庄律的车;   离开的时候, 驾驶了梅淳的车。   停车场里,庄律的那辆迈巴赫还停在那里。   驾驶座里,男人懒懒地靠着椅背,右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他神色不定,目光平视着前方,眼神专注,冷淡而阴翳。   江梓苏带梅淳去了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间。   梅淳听她说,要“付出代价”。   又被带到酒店开房,下意识就想歪了。   更歪的是,他竟然有点没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乖乖跟着来酒店开房……   “最后确认一遍,你真的愿意为了你姐姐,付出一切?”   酒店灯光明晃晃,江梓苏看着他。   梅淳脸上还有点热意,但心是坚定的:“我当然愿意——”   “但是我又不是傻子,不能你说什么我……”   后边半句,梅淳说着说着熄火了。   他发现酒店房间瞬间变了样,一脸惊悚地四下打量,嘴里还嘀咕:“这是什么全息投影技术?”   一晃神的工夫,就看到江梓苏已经坐到了那张看起来相当厚重的黑色楠木桌前。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换了身衣服。   梅淳看得惊讶,但大概也仅限好奇魔术手法的那种惊讶。   江梓苏朝他招手:“过来。”   梅淳走到楠木桌前,江梓苏正对面的位置。   像被谁按了一下,他身子往下一坐。   正好就坐到了一张黑沉沉的大椅子上。   而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没有那张椅子。   紧接着,江梓苏一挥手,桌上多出了一张羊皮卷。   梅淳的眼神,越发惊讶,惊讶之中,甚至开始带了点恐惧。   他屁股上坐着质感沉重的椅子,他手摸在那张楠木桌上。   他逐渐意识到——   这不是什么投影!   “你,你……”他看着江梓苏,明显有些语无伦次。   江梓苏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看看羊皮卷。   接着,她人就不见了,真的是凭空消失的那种不见!   梅淳心下越发惊恐,他下意识想起身,却发现起不来。   试过几次后,他的内心反倒镇定下来,拿起羊皮卷细细看了起来。   羊皮卷上的字,不像是写上去,甚至好像根本不在羊皮卷上一样。   像是通过了某种方式转换过后,再直接印在了他的大脑里。   转换过后,理解起来,也很简单。   意思就是,他可以选择用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得姐姐一生平安顺遂。   这样的东西,放在平常的任何时候,他都该觉得是无稽之谈才对。   但很奇怪,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空间,梅淳丝毫没有怀疑这份交易契约的真实性。   它是真的……   江梓苏并没有消失太久,就重新出现在楠木桌前。   她这会儿穿的是件黑色连身裙,脸上化了精致妆容,无形间多了点女人味。   梅淳算半个直男,看不出什么口红色号,只盯那双滟滟红唇看一眼,就感觉她又A又欲,气场逼人。   江梓苏闲适地坐下,姿态慵懒地朝他挑眉:“还有什么疑问?”   “你是魔鬼吗?”梅淳愣愣的,几乎无意识就说出了一句网络流行语。   但他确实是以字面上的意思来问的。   江梓苏轻笑了声,一张过分美丽的脸蛋,有种奇特的魅力。   她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慌意乱。   梅淳感觉自己无形中弱了气势,但这种时候,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问起正事:“平安顺遂的意思是?”   江梓苏耐心解释:“你姐姐阳寿69,只要交易达成,这场车祸事故对她的伤害全部抹去,她会平平安安,无病无痛地活到69岁。”   “六,六十九……”梅淳将这个数字念了一遍。   觉得这个寿命实在有些短了……   无病无痛,则表示是正常老死吧?   69岁的老死?这太荒唐了!   “有没有办法,延长我姐姐的寿命?”他急急问到。   江梓苏盯着他看,久久没有回答。   梅淳脸色异常,纠结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和她讨价还价:“我虽然不知道我的灵魂价值有多高,但任何灵魂的价值,应该都高于生命本身吧?”   “确实。”   江梓苏肯定的声音,让梅淳心下松了口气。   结果又听她说:“但你应该知道,任何一件商品,它的出售价格都会高于成本价。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是商人。”   梅淳的一颗心,瞬间又沉了下去。   他脸色变得难看,目光从江梓苏身上移开,落在桌上那张羊皮卷上。   他盯得很用力,像是要用眼神将那张羊皮卷消灭似的。   盯了许久,他突然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看着江梓苏:“你是商人的话,律哥呢?他也是商人吧?”   这一问,还真让江梓苏愣了一下。   她看得出来,梅淳并没有和庄律交易过。   这样都能猜出来,大概是从梅澜和庄律的关系上得出的结论。   一般来说,一个位面只会出现一个鬼使,这样能形成“垄断”效果,利益最大化。   而当出现一个以上鬼使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讨价还价,以及被撬单的情况。   比如庄律处心积虑圈养着梅淳,临了却被江梓苏撬走了。   又比如此刻的梅淳,他刻意提到了另一个“商人”庄律,无非是想和江梓苏讨价还价。   江梓苏并没有回答他,她纤白手指按在羊皮卷上,轻轻一旋,羊皮卷朝向了梅淳那边。   她声音平静温和:“69岁的健康寿命,并不算短暂。我可以同意为她延长二十年的寿命,但相应的,不会再保障她平安顺遂。”   “你可以仔细想想,四十年无病无痛的人生,和六十年疾病缠身的人生,你姐姐会如何选择。”   她这里巧妙地将梅淳想要的讨价还价,变成了一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选择,其实是偷换了概念。   不过好在,梅淳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   江梓苏也没给他细细思索的时间,她继续乘胜追击:“实际上,这场交易里,难的不是四十年的平安顺遂,而是改变你姐姐目前因为车祸爆炸,而导致的危在旦夕的现状。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你姐姐目前的状态,还有所有相关人的记忆。”   梅淳紧抿着唇,看着江梓苏。   江梓苏又将羊皮卷往他的位置推了推。   梅淳的目光转向羊皮卷,眼神从犹豫到坚定。   江梓苏冷静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好了,就在你看到‘乙方’的地方盖上手印。”   空气低沉安静了几十秒。   梅淳突然低低出声:“然后呢?我就直接消失了吗?”   “你的灵魂还有三天预留期,可以陪在你姐姐的身边,看到她完全恢复的状态。”   说到这里,江梓苏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这个世界将自动抹去属于‘梅淳’的一切,包括生活过的气息,也包括在他人心中的记忆。”   梅淳的身子没有坐直,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轻微颤抖了一下:“也就是说,姐姐不记得我了……”   “是的。”   “也好,不记得了,也就不会为我伤心了……”   这正是高级灵魂的高贵之处。   他们不论性格如何,总归是可以为重要的人无私奉献的。   江梓苏神色平静,几乎是全然冷漠地看着梅淳的坚定与悲伤。   看着他几乎就要在羊皮卷上盖下手印,却突然抬头看她。   其实梅淳长得不错,身上还带着一种被保护得极好的纯粹与骄横。   像那种古代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娇贵公子,生长在金玉堆里,从来识不得愁滋味。   此刻,他眼尾猩红,声音微哑,带着股狠劲:“我还想附加一个条件!”   江梓苏挑眉,颇有些好奇:“什么?”   “我想睡你。”   “???”江梓苏觉得,但凡她这会儿是在喝着什么,大概已经喷出来了。   不过,为了维持自己沉着冷静的“商人”形象,她倒是没展露出什么异样情绪。   只是稍稍沉默几秒,便爽快答应了:“可以。”   梅淳对她的答案感到惊诧,但更惊异的是她的态度。   江梓苏扬唇轻笑:“都市男女约炮或者一夜情,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别说我思想境界高,你长得也不赖。”   梅淳听她说自己长得还不赖,脸上还又涌起丁点热意。   他其实还挺年轻,“思想境界”也不高,这种事……一口气说出来的时候好像是理直气壮无所畏惧,但这会儿反倒是有点羞涩。   他咽了咽喉咙,又看向羊皮卷:“这个,要加在羊皮卷上吗?”   “不用。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主要是这张羊皮卷,江梓苏是打算交给霍知寒的。   最后在“甲方”上盖手印的,会是霍知寒。   梅淳的灵魂,最终也归了霍知寒。   这是她之前给霍知寒的承诺。   总不好让他看到,她在羊皮卷上还写了和梅淳睡觉的事吧?   梅淳抿了抿唇,倒也没坚持在羊皮卷上补充。   他深吸了口气,又不知想到什么地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在羊皮卷上盖了手印。   到这里,交易基本算完成了一半,只差江梓苏去恢复梅澜的状况,然后将羊皮卷交给霍知寒了。   她这会儿也没有急着去处理梅澜的事,而是在给梅淳分离灵魂之前,将鬼灵空间幻化成酒店房间。   虽然从梅淳的角度看,是普通的酒店房间。   但其实还是在江梓苏自己的鬼灵空间内,这样办事基本不会被打扰。   对,办事。   她准备当场履行自己的口头承诺——   睡了梅淳。   梅淳表现得相当羞涩,被她以专注的眼神盯着,被她一颗一颗解开上衣纽扣。   他浑身紧绷,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他僵硬的手抬起来,准备将江梓苏裙子的肩带往下拉扯时,他感觉浑身紧绷得更厉害了。   不对!   不是紧绷!   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好像要将他压缩碾碎一般!   就那么突然的一瞬间,梅淳感觉浑身难受得要死去了一样。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压缩了一样,脑袋里嗡嗡嗡,模糊的视线好像看到整个空间都在扭曲,他的口腔里也涌起了血腥味。   江梓苏同样感受到了压力。   但她的情况明显比梅淳好得多,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庄律?他疯了吧?!! 第86章 我们继续   江梓苏手一挥, 就将那只毁天灭地的狗男人放进了空间。   扭曲的空间得以稳定,梅淳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而凭空出现的庄律, 状态也差到极致——   一张俊脸是毫无血色的惨白,颀长的身子也微微摇晃。   强烈的血腥味涌到嗓子眼,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牙齿咬得死紧。   梅淳等视线逐渐清晰后,才看清了这样的庄律。   实际上,空间的扭曲和庄律的出现,都是出乎梅淳预料的。   但他没花多长时间,就好像一口气想清楚了很多东西。   他牙齿还有点打颤, 复杂难言的声音叫了声:“律哥。”   庄律眼皮微阖,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听到这声儿, 才强迫自己意识清醒。   他掀了下眼皮,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剔透的美丽中,带一点冷。   他左臂微抬,往江梓苏肩膀上一搭,身体大半的力量, 都承载在了江梓苏身上。   江梓苏眉梢轻挑,心里呵了一声。   庄律则撩着唇笑起来,潇洒轻浮的神态和他此刻虚弱的状态形成鲜明反差。   他斜着身子,眼睛微眯成缝,盯着神情复杂的梅淳, 开口的嗓音清懒落拓:“梅澜之所以只剩六十九的寿命,是早年拿二十年寿命和我交易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梅淳瞳孔骤缩。   他相当震惊,但不足几秒,便又有些了然。   梅淳唇角拉得平直的模样,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些许成熟稳重。   他目光笔直地看着庄律,沉默着没有接腔。   庄律又笑了声,一边笑着,他一边将搭在江梓苏右肩上的左臂,往她身后一伸,绕过去搭在了她的左肩——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唇角衔笑,语调平静,只是和着血的声音,还带一点黏稠湿润的沙哑:“我可以将这二十年还给她。”   不需要多说什么,梅淳已经懂了。   用自己和江梓苏睡觉的机会,换姐姐二十年的寿命。   这笔交易,简直跟白捡没差!   但梅淳心里还是积淀了太多复杂思绪,这时候下意识看向了江梓苏。   江梓苏脸色不太好看。   淡淡弯起的唇角,不仅不显温和,反而透出丝丝冷意,让人莫名心口发紧。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霭,教人看不清情绪。   她倏地抬起左手,抚上庄律搭在她左肩上的手。   接着,一根一根,掰开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再稍一侧身,庄律倚靠在她身上的大半力道突然落空。   以他此刻虚弱不堪的状态,竟猝不及防摔倒了下去!   江梓苏又是一个侧身,就这样看着庄律摔在她刚刚站过的地面。   庄律侧躺在冰冷地面,喉间的血腥味又开始翻涌,这一次,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了,血腥味弥散进了口腔。   他喉间酸涩,痒得难以忍耐,轻咳一声,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梅淳站在一边,看着这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还从来没见过律哥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亲眼看着律哥倒下,吐了一口血,眼神涣散,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皮,再次合上眼后,便没再睁开。   梅淳心跳加快,下意识想过去扶起庄律,却被江梓苏眼神制止了。   江梓苏只是瞥了他一眼,声音很淡:“他没事。”   梅淳咽了咽喉咙,复杂的情绪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江梓苏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直接抬脚跨过了庄律的身体,走到梅淳身前。她扬唇笑了下,算是缓解气氛:“我们继续。”   继、继续?   梅淳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被这两个字吓到。   律哥还倒在床边呢!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继续?!   他往后退了步,皱着眉头:“不,我现在不想和你睡了,我想要我姐的二十年寿命。”   江梓苏微眯了眼,稍显冷淡的声音暗含警告:“和你交易的人是我。庄律给你的承诺,不可能兑现。”   梅淳又瑟缩似的往后退了半步,后腿抵到了床边,他不小心摔得坐了下去。   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气势太弱,他重新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那我宁可和律哥签订合约。”   这样的话,在江梓苏预料中,但依旧让她不满。   她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庄律,笑容坦荡自信:“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和你签订合约。更何况,你已经和我签订了合约,你以为毁约是多简单的事?”   梅淳抿了抿唇,眼神固执。   僵持几分钟后,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心里想清楚了很多事,这时候忍不住又追问起来:“我姐的车祸,和你,和律哥有关吗?”   江梓苏心中细细思索着,该如何重新引导梅淳。   虽说契约已经签订,但如果他内心的反抗意识过于强烈,这场交易依旧是有风险。   细细斟酌过后,她声音平静:“我确信与我无关。但是否和庄律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梅淳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江梓苏却毫不停歇地用更残酷的事实继续打击他:“你应该能想到的,你的律哥一直以来对你的好,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   梅淳眼神轻晃了一下,身子摇晃着倒下,重新坐到了床上。   他像是经历了沉重打击,整个人都有种沉浸在自己世界般的恍惚。   好几分钟过去了,他突然抬眸,眼里有股疯狂的狠劲。   接着猛地站起身,嘶哑的声音带了点歇斯底里:   “你们都是恶魔!是你们害了我姐!是你们设计我,引诱我!”   江梓苏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反抗意识比之前更强烈了。   照这样下去,真的会毁约也说不定!   她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按住梅淳的肩膀,抚慰他的情绪:“你想多了,不论是我还是庄律,都不能用超出人类的能力去对付普通人,也不会强迫你契约。你姐的车祸,就算真的和庄律有关,也仅限于人为的手段。”   江梓苏稍稍用了些手段,梅淳的情绪很快冷却,但眼睛还是红的,他侧着脑袋瞪向江梓苏:“你和我的契约里面,说保我姐姐一生顺遂,有包括你们这些恶魔不会再和她交易吗?”   江梓苏稍微沉默了几秒,梅淳便立刻以尖锐的声音开口:“那我要追加一条,我要姐姐忘了庄律,我要她一生顺遂,永远不用在与恶魔交易!”   “我可以确保她今生不与恶魔交易,但没办法让她忘记庄律。”毕竟庄律不是普通人。   而且,梅淳消失后,夏晚儿之前从梅淳那里得到的好处,需要梅澜去补全。   这样一来,她不认识庄律就会说不过去。   而对江梓苏的说法,梅淳又沉默了,但这次,他没有纠结太久,终于以一个“好”字妥协了。   这样的承诺过后,睡觉的事,变得不了了之。   江梓苏从庄律说要将梅澜的二十年还回去时,心情就开始烦躁。   这会儿自然不愿意再多废话,直接手持羊皮卷朝着梅淳一挥,刚刚还在的人就消失了。   接下来,只需要将羊皮卷交给霍知寒即可。   后续的事,自然也是由霍知寒去处理。   此刻,空间里只剩了江梓苏和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庄律。   素来轻浮懒散笑着的一张脸,此时也卸下了面具。   他眉梢紧蹙着,像小孩子做了场噩梦。   唇边还有狼狈血迹,呼吸异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死去似的。   江梓苏微垂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许久。   直到感应到萧一鸣的呼喊,她才回过神来似的,将萧一鸣放了出来。   萧一鸣是天地灵宝,所拥有的能力和鬼使大不相同。   好比反噬所受到的伤害,江梓苏也是束手无策,只有萧一鸣能解。   突然出现在空间的萧一鸣,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庄律。   他下意识皱眉,但很快掩藏了情绪,冷静的声音道:“要出手救他吗?”   不救会怎样?他会像从前的阿飘一样,变成一缕无根的幽魂吗?   应该不会有那么严重。   但具体会怎样,江梓苏也不得而知。   她既没透露出什么情绪,也没直接回答萧一鸣的话,开口嗓音如夜色清凉:“先去找霍知寒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心底感应了霍知寒,商量好了见面的地方,四人很快聚集在了一处空间。   依旧是在江梓苏的空间,毕竟这三位鬼使里边,属她的等级最高。   更准确的说,她和鬼使已经不在一个层面——她是更高等级的鬼灵。   庄律完成当下的寄宿任务,大概也快能晋升成鬼灵了。   相比之下,霍知寒简直弱到可以被忽略的地步。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前位面过于低级。   而当前这个现代都市的位面,本身就是属于他的位面。   庄律和江梓苏这两只大佬,都是外来者。   也正因为过于弱小,一个高级灵魂的魅力,对霍知寒而言,才那么强烈。   这种强烈,使他都下意识忽略了倒在地上的庄律,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梓苏手中的羊皮卷。   江梓苏也没矫情,直接将羊皮卷递给了他:“梅澜那边,就交给你了。在此之前,我们三个,还需要商量出一个协议。”   霍知寒像没听进她的话似的,细细看着羊皮卷上的每一个字。   确认无误后,才心满意足,末了又后知后觉:“你刚说什么?”   说完才又看着地上的庄律,惊道:“这是……庄律?他怎么了?”   江梓苏没有回答,她一挥手,空间变换,庄律躺在了那张黑色厚重的楠木桌上。   又朝着萧一鸣扬了扬下巴,江梓苏声音冷淡:“帮个忙吧。”   萧一鸣点头,一缕幽蓝色鬼火,从他指尖跳到庄律身上。   经历痛苦挣扎,庄律流了一身的汗,但呼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萧一鸣又毫不客气地在他人中处狠掐了一把,他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面无表情的萧一鸣。   萧一鸣看着他睁了眼,脸上表情更淡,往后退了两步。   庄律也看到了萧一鸣,他微眯了下眼,缓缓坐起身。   他还就坐在那张楠木桌上没下来了,双腿闲适地微搭着,目光落在江梓苏身上。   默了半晌,他朝她笑了下,低沉暗哑的声音,轻飘飘地道了声:“谢谢。”   江梓苏微怔了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移开目光,冷淡淡地:“你要谢就谢萧一鸣吧。”   庄律没听到这句似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气氛有些微妙,霍知寒最先打破了空寂的沉默:“你刚刚说,要弄什么协议?”   江梓苏看了霍知寒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庄律身上,与他对视。   “梅淳的事,已经结束。我觉得,我们三位,有必要制定出一个协议,以确保这个位面的稳定。”   霍知寒心里隐隐有点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他细细思索过后,沉默着没有说话。   庄律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江梓苏。   江梓苏只停顿了十几秒,便又看着庄律继续道:“一个位面只需要有一位鬼使。我和你的存在,都有可能破坏这个位面的稳定。所以我建议——”   她又转向霍知寒:“我和庄律,在这个位面范围内,将能力封存。”   她声音轻缓平静,却像一块重石,直击霍知寒的心脏。   按她的说法,签订协议后,她和庄律几乎都等同于普通人,而可以和这个位面的人进行交易的人,只有霍知寒一个。   没有人和他竞争,也没有人能影响到他……   虽然在庄律和江梓苏出现之前,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但他们已然存在于这个位面,还愿意保留他的权益的话……   霍知寒当然是不会抗拒这样的协议的。   不仅不抗拒,他还异常心动。   不过是因为弱势,他不好提出这样的协议罢了。   现在,却是江梓苏提出来了……   庄律会答应吗?   霍知寒下意识看向楠木桌上的男人。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抚着唇角,血迹沾到了手指上,留在唇边的也没擦干净,还残存一点淡淡痕迹。   出乎意料地,庄律只是漫不经心抬了下眸,便轻巧应声:“我没意见。”   霍知寒切实地惊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想清楚了大概。   就三人目前的能力而言,能力最强的江梓苏是最有话语权的。   相应的,她对庄律也有一定程度的压制。   而一旦协议生效,落差最大的反而是江梓苏。   因为在这个位面的人类规则之下,霍知寒和庄律都积累了一定权势。   只有江梓苏,她所背靠的,只有一个江家。   回到普通人世界的局面,三人的势力将重新划分,这大概会是让庄律也相当心动的结果。   想清楚这些,霍知寒也跟着点头:“我当然更不会有意见。”   统一意见后,三人便一起商定了协议内容。   协议主要确定了这个位面唯一能够使用鬼使能力的人,只剩下霍知寒。   江梓苏和庄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再主动使用鬼使能力。   相应的,霍知寒不得干涉两人在该位面要完成的任务,不得以任何手段伤害或违背两人的意志。   种种条款约定下来,形成了一张全新的羊皮卷。   只等三人将魂力打进羊皮卷里,契约就会生效。   然而,在注入魂力之前,庄律突然双脚落地,从楠木桌上起身站好。   稍一伸手,羊皮卷就被捏进了他手心里。   他几乎是无视了霍知寒,眸光落在江梓苏身上,声音清懒柔和:“契约可以签,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一些残余事项,需要点时间处理。”   这要求勉强合理,江梓苏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你需要多久?”   庄律盯着她,眼角眉梢带着标志性的轻浮笑意:“等我们婚礼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早就要发了的,不知道为什么显示我的账号是sispicious(令人怀疑的),一直没办法发文。   等这章发出来后,会努力恢复更新,争取日更到完结!   下一更应该会在27号零点。 第87章 这样更脏   谈判结束, 四人离开空间各回各家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萧一鸣作为江梓苏的契约灵宝, 原本是可以化形被她贴身戴在身上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萧一鸣也有他自己的身份,萧老爷子可还盼着孙子能捉住只锦鲤蹭大运活过二十呢。   实际上, 霍知寒对三人关系的重新定义中,全然忽视了萧一鸣的存在。   三人签订的契约,萧一鸣并没有参与。   他没有鬼使能力,也无法和普通人交易,但也还是有自身独特的过人之处。   抛开这些, 萧老爷子最疼宠的独孙身份,也不至于让江梓苏恢复普通人身份后, 落于庄律下风。   而和江梓苏签约过后, 萧一鸣的霉运自然也消除了。   江梓苏有些事交代给他,于是,萧一鸣也被迫“分道扬镳”了。   而在江梓苏最初和梅淳开的那间酒店房间里,只剩了她和庄律两人。   庄律人还有些虚弱,但从神态语调上完全看不出。   他轻微浅笑着,眼波轻荡, 声线缈缈:“跟我回家?”   江梓苏没动,她坐进了酒店沙发里,娇软的身躯懒散地后仰,轻挑着眉梢,眸光淡淡, 静静地看着他。   在阿飘过去的认知中,这世上最难搞定的,是倔脾气,不服软的硬骨头。   那样的人,你能凌卍辱他的皮肉,磨灭他的骨血,脚踩在他的脊梁上,践踏他的尊严。   但他依旧可以咬牙切齿,坚定地不改其志。   这样的人,在过去的阿飘看来,就是很欠揍,但是没办法将他揍服。   直到她接触到庄律,发现这种伪装出来的软骨头,比那些硬骨头更难搞——   你觉得他欠揍,可以狠狠揍他,踩在他头上,践踏他尊严。   但他却不会像那些硬骨头似的,咬牙切齿,宁死不屈。   至少那些硬骨头的咬牙切齿,也算是一种回馈。让施暴者有种,我切实对你施暴了的回馈。   但庄律不会。   他会笑。   所有的伤害与践踏,他不给出任何回馈,反倒是依旧保持笑容。   这样的笑容,则又看起来相当欠揍,让人气闷,想继续施暴。   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陷入没有快感、不断气闷的死循环。   江梓苏心里有股郁气,大概需要庄律痛哭流涕才能解。   而在解气之前,她并不想主动表现出自己的气闷。   两人一站一坐,一高一低,一热一冷,静谧地对峙,使得周身空气都变得微妙稀薄。   最后,还是庄律主动打破了诡异气氛。   他走到江梓苏身边,单膝落地,缓缓蹲下了身子。   原本的高低落差瞬间反转,变成蹲跪在江梓苏身边的庄律,反而低了一头。   江梓苏还穿着那身黑色连身裙,裙子原本是过膝的长度,不过坐下来后,反而露出了膝盖。   庄律的手,就顺势搭在了她的膝盖上。   他依旧浅笑着,没有任何攻击性,苍白的脸色,乖顺的模样,看着像只很会讨主人欢心的小狼狗。   江梓苏稍稍挺直了背脊,但依旧保持着微仰的姿态。   她微垂着眼皮,因为角度原因,态度看上去有些轻蔑。   她的目光落在庄律的手上。   他的手很白,干净柔嫩,若是一双女人的手,大概会被恶婆婆批判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   莹莹如玉的指尖,还残留了一点之前擦过嘴角留下的淡淡血色。   看上去有几分勾人的妖异。   江梓苏因角度造成的睥睨目光盯着看了几秒,便皱起了眉头,嘴里轻飘飘吐出单个字:“脏。”   庄律似愣了下,但脸色几乎没有变化。   甚至,他唇角轻轻一翘,清亮明眸中光影浮动。   紧接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抬到了樱粉色的唇边。   相当色气地,动作缓慢地,舔了舔嘴唇。   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将指尖上的血迹舔了个干净!   “……”   !!!   这一个相当短暂的勾引动作,直接在江梓苏脑袋里炸开了烟花,炸得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她心里爆出了洪世贤经典语录,但是口头上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最后只是僵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硬邦邦的声音批判道:“你不觉得,这样更脏了吗?”   “是吗?”庄律眉梢轻挑,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也成了勾人的调子,还带着灼人气息的那种。   他朝着江梓苏的方向微倾了身子。   这使得以女王姿态仰靠在沙发上的江梓苏有些后悔了。   因为此刻,她的小狼狗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姿态,将她完全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她的小狼狗看起来还是一副温润无害的笑容,但那一身他特头的清爽气息,极具侵略性。   庄律单手撑着沙发靠背的顶端,倾俯着身子,细碎的黑发也稍稍打下来。   他眼睛亮得像点缀了湖光春水,日月星辰。   依旧是撩着唇,轻笑道:“我们交换唾液的时候,你可没嫌脏。”   江梓苏后背紧紧贴着沙发靠背,几乎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但她清丽脸上的神态倒是镇定,还淡然轻笑:“没有明说而已,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嫌脏?”   庄律唇边的笑弧僵了不到一秒,他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斯文败类模样,低低地笑了声,然后漫不经心地用她曾经说过的话回击她:“你说的啊,你思想境界高。”   他又压了压脑袋,灼热的呼吸打在江梓苏鼻翼,低沉嗓音压抑着莫名的情绪:“真要嫌脏的话,达不到你所说的思想境界吧。”   江梓苏没应这句,浅眯着眼,从眼缝里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种勾人的漂亮,第一眼看过去,觉得清澈而深情,好像饱含了世间最诚挚的爱意。   但细细看进去,却其实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其上覆了一缕薄冰,隔绝了所有真实情绪。   江梓苏也看不清楚,此刻的他,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只能凭感觉猜,应该并不像他唇边的笑弧那样美好就是。   庄律喉间溢出一声轻嗯,尾音拉成了撩人的调调。   江梓苏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觉得你要去当鸭的话,应该会很赚钱?”   庄律却毫不在意她侮辱性的言辞,还顺着她的话,歪着嘴唇笑:“所以,要我赔给你吗,你没有睡到的那一觉?”   江梓苏沉默了小半晌,大概几十秒的时间。   倏地,她勾起白嫩细长的手臂,绕过庄律的脖子,撩人的姿态。   “好啊。”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情绪,但隐隐感觉到,她顺从的回答,反而让他情绪糟糕。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江梓苏没有给他发泄情绪的机会,她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稍稍用力,便操纵了他的脑袋。   这一夜,没剩了几个小时,但也算酣畅淋漓。   从沙发到卧室,再从卧室到浴室。   从月光清凌凌地晃动,到晨光洒向露珠,光影斑驳翩然。   江梓苏的手机铃声响第一次的时候,就被她掐灭,并随手关了机。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但都挺精神。   江梓苏洗得清爽干净,窝在庄律怀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他的手指,稍显沙哑的嗓音嘟囔一句:“服务周到,需要五星好评么?”   “不用。”庄律一只手被她捏着,一只手在她秀发上轻抚。   他压低了俊脸,在她秀发上轻嗅了一缕香气,声音低沉缱绻:“我需要的是……回头客。”   江梓苏无甚反应,依旧是兴致勃勃地玩弄着他的指甲。   庄律的手指相当漂亮。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比她的要宽大得多,但在男人里边,应该不算太大的,这样正好也衬得他五指越发精巧好看。   他的指甲盖是相当健康的肉粉色,显出他身体健康,气血很足。   指尖处的指甲修剪得相当圆润,江梓苏柔软的指腹在其上轻轻摩擦,也丝毫不会有痛感。   她笑着赞叹了一句:“真好看。”   这一声赞,发自内心,带着由衷的感情。   却莫名地,教庄律心口紧缩了一下。   紧接着,他听到她轻短愉悦的声音缓缓倾泻:   “难怪掐在我身上的伤痕,也能那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继续更! 第88章 祝你幸福   空气突然有些凝滞。   庄律垂眸, 只能看到江梓苏黑黢黢的头顶,看不到她神情。   约莫是过了几秒, 他空闲的那只手轻抚着江梓苏柔顺的黑发,末了又将她垂散在脸颊旁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   又沉默半晌,那只空闲着的手, 也抵到江梓苏手边。   两只手一左一右,将江梓苏环抱在他怀里。   然而,江梓苏并没有理会他新伸过来的那只手,依旧把玩着原先那只。   庄律垂眸,对着她的头顶:“你要怎样, 才能解气。”   江梓苏的指腹依旧摩挲着庄律圆润的指甲,声音轻飘飘的:“我思想境界高, 没什么好解气的。”   善于玩弄人性的鬼使自然比人类看得更清明, 冤冤相报,不仅不知何时能了结,反而会助长仇恨,毁灭自我。   所以现代社会有句话叫,我这人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没办法当场报呢?   怪自己弱小呗。   弱肉强食, 落后就要挨打,亘古不变的道理。   当庄律处于一个绝对强权的地位,他那丁点恶行,几乎可以说成是情理之中。   而当地位翻转,强权的江梓苏, 一样可以对他施以暴行,就看她是否愿意了。   她把玩他手指的时候,倒是在脑海里设想过,将他指甲盖掀翻的壮举。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并不打算实施。   这种情况下的以暴制暴,没多大意义。   然而,她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庄律更难受。   他环住她的手臂稍稍收拢,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对不起。”清润的嗓音,飘忽出三个字。   江梓苏手指摩挲他指甲的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又听他说:“我不会放手。”   也不知那句道歉,是为了之前的伤害,还是接着的那句不会放手。   实际上,庄律对她说过许多次抱歉,在那次冲动过后。   不过,在江梓苏这里,意义不大。   两人没有温存太久,赶在七点前退了房离开了酒店。   江梓苏去了趟药店,买了盒避孕药。   就和游戏里设定女娲后人生下孩子就会死去类似,鬼使一般不会在任何位面留下生命的种子。   就算真生了娃,以她超出常人的“思想境界”,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什么感情。   最显而易见的例子是,当初刚从阿飘获得江梓苏身份时,她还会对人类的感情感到好奇,对江梓苏的母亲夏菱也保持有真实的情感。   而恢复鬼灵能力与记忆后,她对夏菱的感情便淡泊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不过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也可以靠演的。   江梓苏穿婚纱之前,夏菱找她促膝长谈了一番,深刻表达出了一位母亲,对女儿婚姻的忧虑与祝愿。   谈着谈着,夏菱哭了一场,江梓苏也跟着哭了,然后是尽职尽责地安慰母亲。   哭过之后,夏菱主要和女儿说了两点:“妈看得出来,庄律对你是真心的。人无完人,婚姻也是一样的道理。理论说,幸福的家庭幸福得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但实际生活里,不存在那种千篇一律的幸福,任何一场婚姻,都有矛盾。它需要两个人,各自拿一颗宽容的心,相互磨合,共同经营。”   江梓苏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点头。   末了,夏菱又说:“庄夫人和庄律感情不好,对待你的时候,可能也会态度恶劣。宽容是一回事,别让自己受了委屈。妈妈和江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听到最后这句,江梓苏心里便清楚了,这时候的夏菱,恐怕已经被江浩森哄好了。   她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江浩森。   但也不会和他离婚。   婚姻这种东西,在拥有之前,总是美好的。   但认真经营之后,反而被物化了。   即便没了感情,婚姻依然像大山一样屹立在那里。   就像目前还屹立不倒的江夏集团一样。   从江梓苏这里离开后,夏菱也去和夏晚儿说了会儿话。   不过时间不长,说得也是些假大空的场面话,走个过场表个态度而已,区别对待得很明显。   江浩森身为父亲,也和待嫁的俩闺女各说了些话。   夏晚儿态度认真地听了全部,眼神里还流露出对父亲的敬仰孺慕之情。   到江梓苏这边,对江浩森的态度则相当恶劣。   按照原来江梓苏的心愿,这个渣爹不要也罢。   更别说,现在的江梓苏可还记着他的那一巴掌。   她连对夏菱的母女之情都淡了,更别说什么父女之情了,演戏都懒。   江浩森表面上是一副对待叛逆女儿的宽容模样,但心里是怎么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庄江两家的联姻,一是因为一对姐妹嫁给一对兄弟的噱头,另外也因为江夏集团的品牌珠宝主打爱情牌,最终策划出的婚礼空前盛大,引得豪门贵圈几番热议。   婚礼的主场所,最终被安排在了一座私人岛屿上,行程也共安排了三天。   不过,作为新娘的江梓苏和夏晚儿的行程,和宾客们是不一样的。   任何一场婚礼,新娘都得是千呼万唤,压轴出场。   而结合私人岛屿的婚礼场地,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大部分宾客都先聚在了岛上,而两位新郎和他们的伴郎团们,要乘坐豪华游轮去接新娘伴娘以及女方的部分重要宾客。   为了足够奢靡气派,豪华游轮周围,还会有数艘游艇保驾护航。   坐游轮到私人小岛,单程需要三个多小时,来回差不多七个小时。   新郎和伴郎团们于前一天晚上十点出发,等新郎历经艰辛接到新娘后,凌晨两点多开始返航。   简单来说,在江梓苏的行程里,只需要记着凌晨两点上游轮就对了。   她和夏晚儿都是提前几个小时就准备就绪,在伴娘的陪伴下等待凌晨两点的游轮。   夏晚儿的伴娘是她心脏病时期认识的病友,几乎都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江梓苏的伴娘则是在她的狐朋狗友中选的颜值高的,个个看着都是妖艳贱货的样子。   两边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零点多,江梓苏忍无可忍,终于决定不顾形象,花了十几分钟折腾繁琐的婚纱,然后如愿去了趟洗手间。   解决生理需求后,她整个人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拎着婚纱裙摆,离开洗手间的步伐都比来时要轻松。   谁成想,刚出洗手间,撞了个人。   男人。   下意识的,江梓苏没有看男人的脸,而是转过头看了眼自己上过的洗手间。   确定是女洗手间后,才又扭过头,微蹙着眉头,看着堵在门口的严云清。   严云清是原来那个江梓苏第二世嫁的男人,结果也在她以为自己掌握了幸福美满的婚姻后,背叛了她。   不过,在江梓苏的第一世,严云清似乎没多少戏份。   以至于现在的江梓苏,对这个人暂时没多少关注。   严云清这人看上去是干净而淡泊的,也是因此,他没有参加那场荒诞的脱单派对。   但在江梓苏看来,这人是故作姿态,还挺能装的。   就好比此刻,堵在女洗手间门口,他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神情克制淡漠。   江梓苏也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往外走。   严云清沉默地跟着,跟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江梓苏开了窗,清冷夜风吹拂她额边碎发,她朝着严云清挑眉:“找我有什么事?”   严云清身姿笔直如松,有种寡淡禁欲的气质。   他微抿了抿唇,声音稍显低沉:“你真的决定了,嫁给庄律?”   江梓苏侧了侧身,看了会儿窗外夜色,莫名轻笑了声:“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严云清薄唇抿得更紧,他寡淡的神情僵了许久,才终于以平静无波地声音道了声:“祝你幸福。”   说着,又静立了十几秒,才毅然转身。   江梓苏瞧着这人背影,轻嗤了声。   祝我幸福?   我怎么听着像祝我早日离婚?   总得来说,严云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梓苏没太在意这一小插曲。   到凌晨一点半,两位新郎和他们的伴郎团到了。   按照流程,是要有人给他们设置层层关卡的。   不过这些,和江梓苏这个新娘没多大关系,她只用小仙女似的静静等候就行了。   到凌晨两点多,这边的宾客们便准备上游轮了。   而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不过是针对江浩森的。   这场小插曲并没有被身为新娘的江梓苏亲眼见证,但却是她亲自安排的。   庄江两家的婚礼,并没有邀请萧老爷子。   因为萧老惯来是不爱参加宴会的性格,和庄宏宴或江浩森也都不熟。   但这位房地产界的巨头要来,谁也不会拒绝。   只是,令江浩森难以接受的是,萧老身后跟了两个人——   一个是萧一鸣,另一个……是林奕。   江浩森看到林奕的那一刻,心跳都停了一瞬。   近二十年没见,江浩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奕,惶恐,愤怒,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愤恨于岁月的不公。   二十年的时间里,难道不足以让豪门董事长和乡下穷小子拉开明显差距吗?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林奕,身上并没有江浩森想看到的,苍老,窝囊,沉郁……   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经历了生活重压岁月蹉跎,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相反的,除了眼角细微皱纹外,几乎和二十年前一样,潇洒,自信,落拓不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89章 爸,救我   女生之间, 存在一种需要防火防盗的闺蜜。   而男人之间,也有一种, 注定要成为宿敌的兄弟。   江浩森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处处被林奕压了一头,几乎可以说是在他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即便二十年前, 林奕坐了牢,被赶出京都,在江浩森的世界消失了二十年……   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也似乎丝毫没有消减。   这也就是,江浩森看到林奕时, 会那么失态的原因。   不仅仅是失态,他恨不得当场将这人碾死, 再不济, 也要立刻驱逐!   不过,此时的林奕,是跟在萧老爷子身边的。   他看上去似乎已经释怀了二十年前的事,朝着江浩森笑伸出右手,面上是一派温和:“浩森哥。咱俩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江浩森脸色僵硬,冷淡的眼神盯着林奕伸着的右手看了几秒, 丝毫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林奕也不强求,自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脸上看不出一点尴尬。   但旁人都替这两人尴尬。   萧老爷子主动打圆场,朝江浩森笑着介绍道:“林奕之前在苏镇认识了小苏,这次小苏的婚礼, 他也准备了厚礼。”   意思就是,要让林奕也参加江梓苏的婚礼。   然而,萧老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江浩森眼神骤缩!   江梓苏认识了林奕!什么时候的事?   江浩森差点惊得直接问了出来。   不过稍一冷静,这事不是没有头绪。   不就前段时间的事吗,江梓苏去了苏镇。   江浩森沉沉地深呼吸,努力平复下心头繁复情绪。   他面对萧越麟,也算得上是不卑不亢,冷着声道:“苏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如果她记得,一定不会同意林奕参加她的婚礼。”   “而且——”江浩森凌厉的目光看向林奕,“如果我没记错,你对我承诺过,这辈子不会再踏入京都一步。”   林奕盯着江浩森看了几秒,脸上懒散不羁的模样收敛了不少,他正色纠正道:“我的承诺,对象是夏菱,不是你。”   江浩森拧着眉头:“所以,你现在要违背对夏菱的承诺。”   裹挟着湿热海风的码头,江浩森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稍显沉闷的空气里,隐约腾起火.药味。   还未上游轮的少数宾客,都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只见林奕沉默了一分多钟,风轻云淡的神情,沉稳庄重的声音:“是。我违背了承诺,准备为二十年前的我,讨回一个公道。”   江浩森背在后腰的手背青筋隆起,牙冠几乎打颤,胸腔里更像是沸腾起岩浆,各种情绪翻涌不定。   在两人的诡异氛围之外,游轮上有人在催,萧老爷子也在打圆场,最后,林奕还是如愿上了游轮。   而从那一刻起,江浩森阴沉森冷的心,就开始如这黑沉夜色下的海浪一般,沉浮不定。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江浩森和林奕的对峙,但这消息传得很快,游轮上的宾客们都在议论。   因为被驱逐出京都有近二十年,在场许多人都不认识林奕,向旁人打听——   “那林奕谁啊?和夏菱什么关系?怎么就承诺了不踏入京都?”   有些人了解一点,不过也只是口耳相传的小道消息:   “听说在二十多年前,那两人是好兄弟来着。后来因为夏菱,兄弟变成情敌。不过,夏菱变成江夫人之后,林奕也没多大反应,后来不知怎么,坐了一年牢吧?”   “坐牢?犯的什么事坐牢?”   “听说是猥亵女童。”   四个字顿时引发唏嘘与热议——   “猥亵女童?这太变态了吧!这种人怎么能让他上船?!”   “谁知道呢,萧老过去风评不差啊,怎么会结识这种人?”   也有人好奇发问:“那女童是谁?”   这一疑问提出来,议论的气氛瞬间变得缄默。   “听说是……没看到刚萧老说林奕认识了江梓苏,江总脸色瞬间就变了。”   “天呐……”   豪门狗血,在言语传播中变得越发狗血。   最后,关于林奕上了游轮的消息,终于传进了夏菱的耳朵里。   夏菱和江浩森维持着婚姻,但感情破裂。她之前并没有和江浩森一起,而是陪着江梓苏。   自然地,也因此错过了江浩森和林奕的对峙。   确认了小道消息属实之后,夏菱的心情不比江浩森平静多少。   她在房间辗转纠结了好几分钟,便开始晕船。   原本是打算到甲板上走走,透透气,结果刚从房间出来,就碰上了脸色难看的江浩森。   江浩森一眼就看出来,夏菱知道了林奕也在游轮上。   但他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私底下联系。   他心情越发糟糕,冷声冷气问了句:“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   夏菱瞧了眼江浩森糟糕的神色,微抿了抿唇,坦诚道:“有点晕船,想去甲板上走走。”   江浩森脸色依旧难看,声音里都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你房间里有露天阳台吧?非要去甲板透气?想偶遇谁?”   这话说的,夏菱脸色也登时冷了下来。   她本来都没想要和林奕见面,这会儿反倒是冷嘲热讽承认下来:“我想偶遇谁?你私生女都要结婚了,我还不能去甲板走走了?”   “……”江浩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夏菱也懒得和他僵着,转身又回了房间。   剩下江浩森在走廊上,眼神阴恻恻的,冷沉如暴风雨前黢黑的海面。   林奕——   在江浩森心里,几乎将这两个字碾了个粉碎。   夏晚儿的一位伴娘刚好从走廊另一头往这边路过,被江浩森的眼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关心了一句:“伯,伯父……您,怎么了?”   江浩森很快恢复儒雅和善的模样,道了句没事后,多看了这位伴娘几眼,突然问:“你是晚儿的伴娘?”   纪芷莘乖巧点头,声音低柔而无害:“我是晚儿的病友。”   江浩森嗯了声:“我记得你,叫……”他像是一时想不起这人叫什么的样子。   纪芷莘当即接腔:“我叫纪芷莘。”   “对,纪芷莘。”   江浩森顿时又像全想起来了,他一脸和善,朝纪芷莘吩咐道:“白天的婚礼,我给晚儿准备了一点小惊喜,需要芷莘你的配合。”   “这样,”江浩森又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一副当下有事要忙的样子,“你先去这层楼东区的休息室等我,我一会儿过去和你交代惊喜的细节。”   纪芷莘开始还有点茫茫然的样子,随后便是受宠若惊般应下,乖乖去了这层楼东区的休息室。   江浩森朝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不久后,他出现在了林奕的房间门口。   敲门后,林奕没有亲自给他开门,只有一声“门没锁”从房间传出来。   江浩森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进了屋,随手将门关上反锁。   房间没有开灯,是一片昏暗。   但露天的阳台上有朦胧的小灯盏,这使得江浩森能一眼看到,站在露天阳台上的男人。   他身姿如松挺直,略显单薄的后背,隐隐流露出几分荒凉与萧索。   而这样气息低落的林奕,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也只会让江浩森心中充满快感。   林奕没有因为门口的动静而回头,江浩森自己开了灯,一边往阳台的方向走,一边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夏菱来找你了吧?”   直到这个时候,林奕才转过身,神色淡淡地看着江浩森。   此时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间的气氛,依旧带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但明显少了在码头被人围观时的虚伪劲。   特别是江浩森,他此刻的表情,有种小人得志般的阴险,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奕表面上是由萧老带上游轮的,但实际上,是遵从了江梓苏的指示。   包括此刻,他看着这幅德性的江浩森,心情也是相当复杂,但依旧按照江梓苏的计划,他神情挑衅:“不急。已经上了游轮,我和夏菱,总有机会见面。”   江浩森朝着林奕的方向靠近。   两个大男人,相互之间的距离几乎被拉近到了半米以内。   双方眼神紧逼,江浩森冷笑了声:“你该不会是觉得,夏菱会愿意原谅伤害她女儿的禽兽?”   “二十年过去了,一个女人彻底变成母亲。她早就不在乎什么爱情,心里只有女儿。”   “即便我背着她养了私生女,为了江梓苏,她也不会和我离婚,就更不谈原谅你这种禽兽了。”   江浩森这番话,满满的挑衅味道。   特别是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相当欠揍。   林奕如他所愿地攥紧了拳头,青筋隆于手背。   他眼神凌厉,像是要将江浩森凌迟了似的,声音从牙齿里咬磨出来:“到底谁是禽兽?对自己不懂事的女儿下手,你连禽兽都不如吧?!”   江浩森的目的就是激怒他,此刻笑容越发猖獗。   他的脸朝林奕凑近,压低了声,嘴角笑弧难掩得意:“禽兽不如又怎样?现在的我,拥有夏菱,拥有江夏集团。而你,一无所有,名声败坏。”   “哦,对了,你想知道当年夏菱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吗?”   江浩森眼神恶意满满,令人作呕。   而林奕只感觉脑中绷紧的那根弦,狠狠弹了他一下,将他的理智弹得碎了一地。   脑袋里嗡嗡嗡,林奕骤然揪住江浩森的衣领,攥得死紧的拳头猛地一挥。   江浩森故意激怒,自然料想到了林奕的这番举动。   他反应及时,躲过了这一拳,但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摔了出去,屏幕的那面朝上。   林奕在底层混迹多年,心里清楚怎么打人最疼,又不会留下明显外伤。   他对着江浩森狠狠来了好几下。   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打起架来却还像毛头小子般血气方刚。   江浩森打不过林奕,疼得直抽冷气,额头泌出细细密密的汗液。   好在,刚刚摔在地上的手机救了他。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微信消息。   显示的联系人是苏苏,内容只有简短一行:【爸,东区休息室,救我!】   江浩森太了解林奕了。   他是那种讲义气的老好人,而且总学不会教训。   此时此刻,他的反应几乎全在江浩森的预料之中——   林奕停止了对江浩森的殴打,僵硬的目光定在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几乎只花了几秒的时间,他猛地起身,冲出了房间。   江浩森甚至不用追上去,也知道这蠢货是要去哪里。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轻抚了抚被揍得生疼的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疼痛,捡起了手机,唇边浮现出一抹阴恻笑意。 第90章 自食其果   游轮抵达私人小岛, 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不过很显然,江浩森不打算让林奕参加正式的婚礼了。   他站在林奕房间的露天阳台, 吹了会儿海风,欣赏了一下深浓夜色下令人心悸的大海。   过几分钟后,他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林奕的房间。   在江浩森的计划中, 他是要等上半个多小时,再带人一起去休息区看好戏的。   然而,令他意外震惊的是,原本应该是在休息区的纪芷莘,竟然又和他在走廊偶遇了。   江浩森瞪大了眼, 当场失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在休息室等我吗?”   纪芷莘被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小半步,才弱弱道:“我, 那个, 我碰到晚儿了,她一直追问,我就和她说了您要给她准备惊喜的事……”   “我有点晕船,她就让我出来走走,她代替我在休息室等您……”   纪芷莘磕磕绊绊,但总归是把事情说得清楚。   但这个结果, 同样让江浩森震怒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现在在休息室的是夏晚儿?!”   纪芷莘虽然外表柔弱,但也不是毫无城府的傻白甜。   通过江浩森的这番反应,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这位伯父设计了!   而她又歪打正着, 将伯父设计的陷阱,转到了夏晚儿身上!   纪芷莘只是稍稍转了下脑袋,便觉得内心慌张不已。   她不敢再和江浩森呆在一起了,便匆匆道:“对不起伯父,我实在是晕船晕得厉害,就先离开了……”   说着,她不等江浩森同意就转身往甲板的方向去了。   今晚天气不差,甲板上设有灯光,应该是会有不少宾客的。   纪芷莘一边走,一边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   她其实还挺好奇的,江浩森到底想干嘛?知道休息室是夏晚儿后,他又会怎么做?   好奇归好奇,她是不敢掺和进去了。   另一边。   冲出房间的林奕,实际并没有按照江浩森预料的,前去休息室。   他直接去了江梓苏的房间。   江梓苏身为新娘,按理说房间门口是有人守着的。   不过,林奕找过去的时候,她房间门口没一个人,房间门也是没锁的。   得到“请进”的指示后,林奕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这是距苏镇一别后,他第一次看到江梓苏,看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那一身样式繁琐的纯白色婚纱,将她原本就足够精致美丽的面容,衬出了几分纯然的圣洁。   像是被一团清晨第一缕晨光笼罩着,整个人都是暖暖的,让人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有种如沐春风般的美好感受。   难怪会有人说,穿婚纱的女人最美了。   林奕心里多少有些感触和欣慰,目光不自觉落到了蹲在江梓苏腿边的男人身上。   庄律是在帮江梓苏整理婚纱裙摆。   他动作温柔中,甚至带了些许虔诚,像一位最忠诚的信徒,奉上自己毕生的信仰。   只这一眼,就让林奕对庄律印象不错。   无关他是怎样的人,只在于,他对苏苏的真心。   江梓苏一看到林奕便笑着喊了声林叔,林奕倒也不和她客气,笑着问:“小两口聊什么呢,挺开心的样子?”   江梓苏正要开口,庄律已经主动起身。   他拎着她的裙摆,一边扶她到沙发坐下,一边应道:“在聊婚礼流程太累了,苏苏说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这话说的,坦坦荡荡,连江梓苏差点都信了。   她挑着眉梢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刻意拆穿。   林奕笑了:“是,结婚这事,最好是不要有第二次的。”   说着,他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如果真要走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也没必要想着完美主义或碍着面子,自身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江梓苏知道林奕这话主要是在说夏菱,便主动道:“江浩森和你说了什么?”   林奕丝毫没有诧异江梓苏对亲生父亲直呼其名,反倒是为了这一问题,眼色变了又变。   终于,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江梓苏的问题,反而是轻声问道:“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其实不太有立场问这个问题,原本也不打算过问。   是江浩森的那番话,实实在在地激怒了他,让他怀疑,这些年来,夏菱有没有在那种人渣身上吃苦头。   “抛开爱情这方面,妈妈这些年的物质生活事丝毫没有被怠慢的。不论江浩森内里有多禽兽不堪,但好歹也披了层人皮的。”   说到这里,江梓苏还笑了下:“更何况,他披的人皮,可能比林叔你还漂亮。”   林奕自嘲似的笑了声,眼里渗出丝丝苦意。   江梓苏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坐在奢侈的真皮沙发上,侧着身子,黑黢黢的眼睛盯了林奕许久。   许久后,才声音飘忽道:“二十年前的旧案,林叔还想翻案对吗?”   是疑问句,但江梓苏的语气颇有些笃定。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林奕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摇头否认:“不想。”   江梓苏眼里掠过一抹惊异,很快归于了然。   她大概知道林奕的顾虑。   二十年前的事,除了最直接的受害者是林奕,还有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角色——   也就是当年被猥亵的女童。   是当时还记不得事的江梓苏。   真要翻案的话,她难免会遭受异样的眼光。   甚至于,林奕的出现,已经翻起了旧案,在人群中引发了议论。   江梓苏的手指轻轻点在沙发扶手上,沉默了小半晌,沉声道:“行吧,这次就不翻旧案,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奕大约知道她的计划,他深深地皱起眉头:“这样,对那位夏小姐不公。”   末了,他又深深吐了口气:“我不想你,也变成和你父亲一样。”   江梓苏挑眉:“我做什么了吗?”   林奕被问得一怔。   江梓苏继续笑道:“在休息室里下药的人,是江浩森。要害人的,也是他。我只不过利用了他设的陷阱,让他自食其果罢了。”   “而且,”江梓苏加深了笑弧,“可能要让林叔失望了,苏苏这辈子也做不成像林叔这样的大善人。”   林奕眉头皱得更深,深深地看着江梓苏。   末了,目光又转向站在一旁的庄律身上。   庄律回之以浅淡一笑。   他平素里的笑容总是轻浮邪佞,不太正经。   但此刻温温和和的笑容里,真真切切地包含了对江梓苏的宽容。   像在说:不论她是善是恶,他都无条件接受,包容。   林奕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什么。   但很明显的,他身上攒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终于,约莫十分钟左右,林奕周身的躁郁之气归于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江梓苏一眼,然后漠然转身离开。   江梓苏似笑似叹,她看了眼庄律。   庄律挑眉:“我去看看?”   江梓苏:“去吧,我这一身婚纱,懒得动了。”   庄律没有立刻离开,他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再直起身后,才悠悠道一句:“我不想和别人一起办婚礼。”   江梓苏仰着下巴看他,浅浅地笑:“嗯,我也是。”   庄律捏了捏她的手,姿态亲昵:“我也不想要这么多人的婚礼。等这次结束,我们办一场,只有两个人,轻松愉快的婚礼。”   他们的观念与人类不同。   人类的喜事,多是需要更多人来祝福。   而在鬼使眼里,那些祝福没有任何意义。   这场婚礼,在江梓苏眼里,也是意义不大。   包括庄律承诺的,她也没多大兴趣。   不过,她盯着庄律看了会儿,乖乖点头。   庄律笑了下,一时没忍住,又俯身亲她。   江梓苏翻了个白眼,又往人身上拍了几下,才算将人赶走。   庄律倒是不急,一边用手机呼朋唤友,一边慢慢悠悠走去了东区休息室。   休息室这边可正热闹着。   同是新娘的夏晚儿也是穿着婚纱,和江梓苏差不多的样式,标标准准的姐妹装。   只是此刻,她的婚纱已经被脱下,因着外人到来,整个人用婚纱挡住身子。   她面色酡红,哭得厉害,凄凄惨惨的泣声,听着像娇媚低吟,婉转动人。   休息室门口是刻意压低了声儿的议论纷纷——   “我的天,结婚当天……我只听说过闹伴娘的,还真没见过新娘子乱来……”   “啧啧,这是中招了吧?我闻着这休息室有催情香的味道,还没散……”   “管他是不是中招,结婚当天出这种事,这婚还结不结了?”   “怎么就不结了?这对不结不还有另一对吗?”   “不是,你们瞧,那‘奸夫’,有点眼熟……”   “卧槽?!!那是江总!”   议论声中爆出“江总”后,声音明显拔高了几个度,但很快又压得更低。   而那些低到极致的议论声中,难掩八卦的兴奋。   庄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林奕,说明那男人也不傻。   而室内的狼藉中,其实只有夏晚儿衣衫不整,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江浩森倒只是背对着人群,不敢见人的样子。   他原本只是想将夏晚儿带出这鬼地方,结果进了休息室,不仅没见到林奕,随后还立刻被人堵住门口,被迫上演了一副“捉奸”戏码。   这场景,和二十年前他设计陷害林奕时是多么相似。   江浩森哪还能想不明白,自己是被设计了!   他第一时间打开了休息室的窗,让催情香散出去。   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僵硬的转身,面对门口众人,冷静道:“晚儿被人设计,还好我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错。”   这话说出来,是有可信度的。   毕竟,这屋内香气浓郁,门口的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这事不是简单偷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又断了一周_(:з」∠)_   明天继续更 第91章 一顶绿帽   江浩森想先将围观群众封口疏散, 却看到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庄律平日总一副吊儿郎当不太正经的样子。   这天他是新郎,穿着质地精良的西装, 勾勒出一副好身材,以及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气质。   初初看过去,让人将这股气质归功于“人靠衣装”。   但定睛一看, 不难发现,他这股气质,由内而外,源自本人。   冷肃,庄严, 锋锐刻骨,一如久居上位的强势大佬。   人群是自动为他让开道的, 庄律也理所当然似的, 从那条道走过来。   他抬眼看向江浩森,往日清凌凌荡漾着轻浮之色的眼睛,此刻漆黑深邃。   让江浩森直觉头皮发麻,眼皮乱跳,心道不妙。   于是他率先出口,掌握主动:“你不在苏苏房里, 没事来这里做什么?”针对性很强的一句话。   庄律笑了下,瞥了眼屋内裹着婚纱没脸见人的夏晚儿。   “所以,晚儿妹妹没事不在房里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清懒的嗓音,有一种冷淡的性感。   他眉梢一挑, 目光逡视四周:“而且,这边发生了这么性质恶劣的事,怎么没见到庄宸?”   这两句,同样是针对性很强。   江浩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他目光不甚友好地盯着庄律:“这些之后再说,我先带晚儿离开这里。”   “您?这不妥吧?”庄律在江浩森往夏晚儿那边走时,轻巧出声,“晚儿妹妹这状态,要么是让一位女性过来搭把手,要么是让庄宸过来处理。伯父您……”   他这一声“伯父”叫得意味深长,后面的话也不用多说,只目光在江浩森和夏晚儿身上打转,就足够引来吃瓜群众异样的眼光。   人群中发出附和的声音,都觉得让江浩森靠近这种状态的夏晚儿有些不妥。   最后是庄律朝江浩森笑:“伯父还是先出来吧。”   江浩森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镇定自若地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松了口气的——   走出来也好,走出来后,他就从局内人变成局外人,这事哪怕处理不当,影响的也只是夏晚儿的清誉,不至于将他逼到当年林奕那般百口难辩的境地。   江浩森素来是坚定的利己主义,天大地大,比不得他自身的利益重要。   想清楚这些,他眼神趋于冷漠,也越发沉稳,对庄律的态度倒也缓和不少:“你说得对,我先联系庄宸,那小子不知道又去哪儿疯了,连自己的新娘都管不住!”   这话有将自己和夏晚儿撇清的意思,庄律听得出来,也不反驳,笑着看江浩森电话联系庄宸。   游轮的甲板上空是铺天盖地,深浓的夜色。   暖白色的灯光从下向上溢散,很快便被黑暗销蚀。   这使得甲板处的光线暧昧旖旎,站得远些了,人脸也看不清。   但这并不影响宾客们的性质,不少人站在甲板上,或品酒,或谈笑,或拍照,直接在游轮上做Vlog或直播的也有。   休息室那边发生的丑事,暂时还没有传到甲板这边来。   纪芷莘缩在甲板的一个昏暗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蓦地,她看到有一道猩红的丁点火光,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伴随而来的,是被海风裹挟而来的香烟味道。淡淡的,并不呛人,还挺好闻。   她看清楚了,那是烟头的火光。   夹着香烟的手修长白皙,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   目光稍转,纪芷莘就看清了那张脸。   是庄宸。   他朝她这阴暗角落走来。   纪芷莘心脏砰砰跳动几下,对上庄宸那眼神,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庄宸眉眼弯弯,看上去是在笑,这样的神态,甚至和庄律很像。   他眼里攒着恶意,不加掩饰。   靠近纪芷莘后,故意往她身上吐了个烟圈。   纪芷莘咳了两声,紧张得攥紧了栏杆,正要主动出声,就听到庄宸电话响了。   男人瞥了眼手机屏幕,唇角一翘,接听电话。   纪芷莘正准备悄悄离开,放在栏杆上的手突然被紧紧捉住,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不得已,只能停在原地,等庄宸打完电话。   她猜得一点没错,庄宸是特意来找她的,为的也正是休息室那边的事。   两人交谈五分钟左右,纪芷莘便心惊胆战跟着庄宸走了,往休息室那边走。   正好这时候,甲板上似乎也有人得到了消息。   有人兴致勃勃去凑热闹,也有人秉持着少管闲事明哲保身的原则,依旧留在甲板这边。   纪芷莘注意到,跟着去往休息室的几人中,有个小有名气的小网红。   那小网红在网上草的是白富美人设,靠着炫富吸粉。   但实际算不得多有钱,按理说是没资格参加如此盛大的婚礼,登上如此豪华的游轮的。   因着这点,纪芷莘没忍住多看了小网红几眼,心下隐隐有些猜测。   而那边的小网红,一边往跟着人往休息室那边走,一边对着自己的手机直播小声道:“刚刚还在说什么豪门辛秘,这不,现场版的豪门辛秘就要上演了!”   她的声音带着隐秘的兴奋,直播间的弹幕也是——   【卧槽!!我有点激动!!】   【什么辛秘啊?发生在婚礼上,该不会是……嘿嘿嘿/坏笑】   【主播真的是人美心大,不怕直播了豪门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什么暗黑大佬沙人灭口吗?】   【主播不怕,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除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弹幕,飞机游艇等各种礼物也是刷了起来。   小网红看得眉眼弯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荡漾。   这使得弹幕里纷纷猜测,这个主播绝壁是有大后台,所以才能如此不畏强权。   等到了休息室这边,网红主播便不敢说话了,掩饰性地举着超防抖超清晰的手机偷偷直播。   而除了被江浩森打电话找过来的庄宸,萧老也被惊动了。   他在这群人中地位和辈分是最高的,过来主持大局最能服人。   江浩森看到跟在庄宸身后的纪芷莘,吓得眉心跳了又跳。   他强压下不安情绪,朝着庄宸沉声道:“晚儿被人设计了,你先带她回房。”   这事,他之前在电话里就和庄宸解释了一遍。   明明之前在电话中,庄宸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态度。   这会儿在众人面前,却突然戏精起来。   他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声音关切又困惑:“什么?晚儿被设计了?是谁做的?她怎么样了?”   虽然演得稍显浮夸,不过也符合他一个新郎关心自己新婚妻子该有的态度。   江浩森眼角微抽了下,正要开口,那边庄律突然轻笑一声:“还能怎样,一顶绿帽盖你头上了。”   “胡说!”江浩森狠狠瞪向庄律,“晚儿虽然被下了药,但我及时赶到,她暂时没事。”   庄律笑眯眯接腔:“是,绿帽没盖下来,差一点。”   他这话是对着江浩森说的,表面是应承。   但庄宸无比清晰地觉得,这是说给他听的。   当初,他和江梓苏的订婚,就是被庄律给搅和了,一顶绿帽盖在他脑袋上……   尽管今天的事在他预料之中,庄宸依旧难掩愤怒,胸腔里攒着积焰在燃烧!   他冷睨了庄律一眼,面对在场众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当场就表示要将设计夏晚儿的凶手找出来!   正正好,还借着有目共睹的愤怒情绪,光明正大地将凶手狠狠骂了一顿,并扬言查出来后绝不放过。   江浩森听到庄宸放的那些狠话,心下的不安越发浓郁。   他最初还以为,是林奕将二十年前的陷害,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让他背上强.奸犯的罪名。   却没想到,对方是要找出设计夏晚儿,在休息室布置催情香的凶手!   不论是强.奸,还是设计陷害自己的女儿,两种罪名江浩森都不能沾!   虽然后者可能不至于坐牢,但一样能让他名誉扫地!   而实际上,往休息室里布置催情香的,还真就是他江浩森本人!   这事真要查的话,也真的只会查到他头上来!   江浩森慌了,隐隐有些底气不足。   他一边安抚着庄宸愤怒的情绪,一边郑重承诺道:“调查凶手的事,伯父一定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先将晚儿扶回房间,她从小身体不好,这会儿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令江浩森意外的是,庄宸似乎真被这番话说动了。   他犹豫片刻后,冷静点头:“行,我先扶晚儿回房。”   这时候,休息室的门重新被打开。   里面的香气几乎已经散尽,夏晚儿自己也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强撑着体面,但眼睛红红的脆弱模样,也算是惹人怜惜的楚楚可怜。   然而,她的新郎脸上并无多少怜惜。   庄宸背对着人群,朝夏晚儿冷笑了声,亲眼目睹夏晚儿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后,他眼里甚至浮现出恶意的笑,张合的嘴唇,做出两个字的唇语:活该!   随后,也不顾夏晚儿的反应,就将她抱了起来。   那小网红悄悄将镜头对准夏晚儿拍了一下,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这小美女长得还挺好看的啊,难怪会被人设计。】   【瞧她那眼睛,哭成什么样了,看得我都心疼了!】   【不过,发生这种事,这婚怕是不用结了吧?】   【发生什么事?刚刚那位大叔不是说没发生什么事吗?】   【嗤,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保住女儿名誉故意那么说的?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女生被强了根本不敢和人说的好吗!】   【积点口德吧你们这群猥琐男!】   稍有些姿色的女主播,直播间里难免就会有些素质低下的猥琐男混在里面。   碰上这种事,他们躲在网线背后,自然是想怎么说怎么说,还故意往坏了说,让恶意像病毒一样传播。   除了这些恶意外,也有人好奇:【按照刚刚那位大叔的说法,那个设计美女的幕后凶手,要私底下去调查了?】   【有点失望啊,感觉瓜没吃尽兴啊!】   小网红也不解释,继续看着事态发展。   她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她的直播就没什么意义了。   果不其然,当庄宸抱着夏晚儿往外走时,刻意路过了纪芷莘。   夏晚儿看了眼纪芷莘,心下有些复杂。   她心里有不少猜测,一种是觉得纪芷莘被人收买了要害她,另一种则是觉得自己误踩了本该属于纪芷莘的陷阱。   不论是哪一种,她被设计这件事,都和纪芷莘脱不了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的认知,使得她看纪芷莘的眼神隐隐带了敌意。   但她也丝毫没有要当场发难的意思,只想立刻离开。   谁知道,夏晚儿自己没有发难,那纪芷莘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就朝抱着夏晚儿的庄宸跪了下来!   一边跪还一边掉起了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着像蒙受了莫大的冤屈:“晚儿,晚儿对不起……” 第92章 走投无路   原本看到庄宸是要将夏晚儿带走时, 江浩森还松了口气。   这会儿看到纪芷莘突然出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   因着心下慌乱, 江浩森身体先于意识,一脚踹到了纪芷莘身上,厉声怒骂:“早知道你包藏祸心, 就不该让晚儿和你这种人交友!”   骂完,他也顾不上旁人惊诧的眼神,赶紧催促庄宸:“你先赶紧将晚儿抱回她的房间,她心脏病也不知道好没好全,现在肯定是受不得刺激的。”   说着, 也不等庄宸反应,又对围观人群道:“今天发生的丑闻……”   江浩森显然是想尽量减小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   但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他话只说了一半, 在场地位最高的萧老爷子突然站出来。   老爷子上了年纪, 又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自然看不过去脚踹女生的事。   老人家先是主动扶起了纪芷莘,随后冷脸看向江浩森,威严的声音打断他:“江总这打女人的动作如此熟练,怕不是在家里也这么威风?”   不仅是萧老爷子这番话,小网红的直播间里直接就炸了——   【这人怎么回事?打女人?】   【这位大爷是在暗示这位江总家暴吧?】   【我有个嫁给了暴发户的闺蜜就是, 老公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一点不顺心就是摔东西,打人。】   【卧槽,这江总牛逼,我记得他之前参加个慈善会还挺和善的样子, 没想到私底下是这幅德性!】   江浩森没注意到有人直播,但萧老爷子的话,也足够让他脸色难看了。   他先发制人解释道:“晚儿的这个好友啊,我从以前就听说她喜欢勾引有妇之夫。现在突然闹这一出,我倒也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就看到过这女人进了休息室,行迹鬼祟。”   听他这么反咬一口,被萧老爷子扶着的纪芷莘抖了一下。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无形的力量。   突然,纪芷莘恶狠狠地瞪向江浩森,厉声控诉:“你胡说!明明是你让我去休息室的,是你说你给晚儿准备了惊喜!”   她声音尖锐拔高,现场当即一片哗然。   江浩森当即反驳,但也是相当无力。   这两人各执一词,但各自也都拿不出证据,于是现场就像小学生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双方各自用最恶毒的言语互相诋毁。   夏晚儿危机意识还挺强,这时候直接捂着心脏开始喊疼。   于是,注意力瞬间被她转移。   江浩森心里刚松了口气,准备先揭过这一茬,却又听萧老爷子沉着的声音道:   “庄大少先将你未婚妻抱去休息,咱们这边争执不休的事,不如现场由我这个老爷子主持公道,当众调查。”   “江总觉得怎么样?”   最后那句看似是征询江浩森的意见,但萧老地位摆在那里,江浩森根本无力拒绝。   各执一词的争执双方,一个说是纪芷莘水性杨花,想要勾引有妇之夫。   一个说是受了江总指使。   相比之下,江浩森是一个劲儿地往纪芷莘身上泼脏水。   而纪芷莘却显得有些犯迷糊。   她只说是受了江浩森的指使,却不知道江浩森的目的。   而这些,便是萧老主动做主要当众调查的。   首先,是休息室里的催情香。   这种东西属于违禁品,获得途径相当特殊。   就这点而言,这东西就不像是纪芷莘能得到的。   不过,萧老依旧摆出一副以证据服人的态度,安排了一位助理去调查。   调查需要时间,于是萧老又指着休息室的监控,问江浩森要在哪里查看。   这个时候的江浩森,早已经不复之前的嚣张。   他脸色难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庄律主动站出来,带人去了监控室。   不过并不出人意料的,休息室的监控在案发前就被人动了手脚,什么都没拍下来。   视频证据是没有,但是谁对监控动了手脚却可以查。   这刨根究底的调查根本没进行多少,围观群众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   江浩森甚至没等到助理带来催情香的调查结果,竟直接高血压晕了过去。   刚好这时候,游轮也差不多抵达了小岛。   至于江浩森是真晕还是假晕——   萧老爷子是一派德高望重的老好人作风,自然也没再继续追究。   于是,这样一出闹剧,就在江总的晕倒中结束。   游轮上的宾客上了小岛后,自然是将游轮上的事悄悄传播了出去。   除此之外,庄家也对外紧急宣布了,由于夏晚儿身体不适,这场原本是两场合并成一场的婚礼,变成了只有江梓苏和庄律这一对新人的婚礼。   两位新人各自休息和补妆过后,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原本有个流程,是江浩森牵着新娘的手,亲手将养了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交给新郎。   不过,据说江总身体不适,这个工作最后竟然是落到了林奕身上。   他亲手将江梓苏的手交到了庄律的手上,倒也没说多煽情的话,但画面也算是温馨动人。   蓝天白云之下,绿草如茵,空气清新,鸟鸣声清脆。   金黄色的阳光洒落下来,有如圣光般温暖祥和。   林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面容沉静地看着庄律。   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庄律的眼睛。   良久,他才缓缓道了一句:“好好待她。”   庄律没有应答,但眼神无比郑重,接过了江梓苏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这一刻,早已经眼眶湿润的夏菱,终于哭得泣不成声。   在这样人群聚集的环境下,情绪的感染力相当强烈。   即便是一些与江梓苏和庄律不熟的宾客,也被感染得眼眶湿润了。   正好趁着这时氛围正好,萧老爷子突然站出来,认了江梓苏为干孙女。   这算得上是一桩大新闻,但因着特殊的煽情氛围,人群中并没有立刻议论开,而是一片喝彩和祝福。   江梓苏感情淡薄,基本是没怎么受人群情绪的感染。   但她还是配合场景红了眼眶,用湿润的声音,发表了一些煽情的感言。   她的感言,主要是对着夏菱说的。   夏菱是一个浑身的母爱都快溢出来的母亲。   而江梓苏能回报给她的爱,始终是不平等的。   她只能用物质与祝愿去弥补。   因此,江梓苏的感言里,更多的发表了对婚姻的看法。   不论是夏菱还是她,亦或是对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能相互扶持着走过一生的,基本都是伴侣。   不同于血脉亲情没有选择的余地,伴侣是可以凭借个人意志去选择的。   江梓苏感谢了夏菱对她的付出与母爱,同时由衷地祝愿,在她嫁给庄律后,母亲依旧能有属于她的幸福,余生美满。   这些话就像颁奖台上的获奖感言一样,围观者觉得千篇一律,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只有身处其中的夏菱,清楚地知道江梓苏到底传达了什么。   事实也是,她之所以哭得那般动情,也是想到女儿嫁人,她仿佛失去了一条肋骨,对未来的生活有些茫然与无措,甚至心里开始琢磨起短期内抱孙子的可能性……   不过,江梓苏的话,确实让她颇有感触。   而在婚礼的一些仪式基本结束之后,江梓苏将朝着人群扔出她手里的鲜花。   据说接到新娘扔出的鲜花的人,将会受到爱神的祝福。   按理说,迎接鲜花的人应该是伴郎伴娘或其他的单身宾客。   但江梓苏似乎是背对着人群方向感更差,那鲜花扔歪了方向,最后竟然被夏菱接到了。   本来就是娱乐性质的游戏,人群基本也还是欢声笑语。   有些迟钝的蠢笨之人,是笑着祝福夏菱和江浩森白头到老;   有些心里敞亮的,则只是笑着表示祝福,却不点透具体祝福内容。   夏菱抱着女儿扔过来的花,心情渐渐明朗。   之后的流程,江梓苏还以为会出些意外的,实际却是相当顺遂。   她的这场人类婚礼,虽然世俗,繁琐,但基本也算得上和和美美。   将来回忆起来,大概也是会会心一笑,而不至于糟心。   江梓苏心里清楚,这要感谢庄律。   如果她没猜错,除了她在游轮上设计江浩森这件事外,庄律原本应该也有他针对庄夫人的计划的。   不过,为了保持这场婚礼的美好,他最终并没有执行计划。   甚至,尽他所能的,让这场婚礼趋于完美。   而相比于婚礼后的舆论风波,这场圆满的婚礼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江梓苏搬进庄律布置的新婚婚房后,又和夏菱谈了一次心。   不久后,游轮上江浩森用亲生女儿去陷害人的直播视频,开始在网上流传。   和这视频一起爆出的,还有江浩森和林奕说的那些气人话的录音。   这段录音里,暴露了江浩森承认养私生女的事,也暴露了他禽兽的本质。   除此之外,还有江浩森当初给了江梓苏一耳光的视频,和他脚踹纪芷莘的视频放在一起。   其实江浩森基本没有家暴史,但光这两个打女人的画面,足以引起广大网友的愤怒,并自发想象出各种家暴画面。   所谓墙倒众人推。   又因水至清则无鱼。   江浩森在做生意中耍过的不光彩手段,在这种全网黑的舆论之下,瞬间被网友们无限放大,变得不可原谅。   而江夏集团做的各系列珠宝,尤其是主打爱情的系列,几乎遭到了全民抵制。   甚至连微博热搜都安排上了:#江夏集团今天破产了吗#   短短几天过去,曾经儒雅体面的江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每天忙得脚不着地,接受完各种调查,又要忙着开记者会挽回声誉,联系网络平台撤热搜、买水军,试图改变舆论风向。   但很显然,这些都没有用。   他在那儿给“造谣者”发律师函,江夏集团的合作商也在起诉他违约……   几乎不到一周的时间,江浩森终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但最后的最后,还是不得不找上了庄家。   他找的人是庄宏宴。   约在庄氏集团总部顶楼的总裁办,他以为自己会见到的人是庄宏宴。   却没想到,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是庄律。   庄律从婚礼过后,在着装上换了个风格,也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成熟正经了不少。   此刻坐在庄严肃穆的办公室,周身气质越发卓越冷冽,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江浩森眉心一跳,就像当初知道休息室里的人变成夏晚儿一样,他感觉相当不妙。   相比于他的惶恐不安,庄律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自信。   他右手往前一伸,示意江浩森坐。   但江浩森浑身绷得笔直,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庄律,声音冷沉:“你爸爸呢?”   庄律微笑:“庄宏宴忙着处理家务事,接待岳父的事,交到了我头上。”   一边说着,他身子往后一靠,懒散恣意:“岳父莫不是瞧不起我?”   “呵,”江浩森冷笑,满满地讽刺意味,“我哪敢啊?”   庄律从容笑着,倒也不反驳。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桌上早备好的文件,推到江浩森那边后,开门见山道:   “不管怎么说,庄家和江家结了亲,自然不好见死不救。”   “这份合同,岳父先看看。”   江浩森并没有拿起合同。   他就着桌面,简单翻阅。   一分钟不到,那张难掩疲惫与苍老的面容,腾起了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六月完结 第93章 第 93 章   江浩森一手将合同狠狠拍在了桌上, 沉沉嗓音压抑着怒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签下这合同?”   庄律身子往后一靠, 悠哉悠哉地挑眉:“凭现在的江夏集团,已经走投无路,濒临破产。”   “哦不, ”庄律轻笑了声,轻飘飘地改口,“资金不到位,合作挽不回,可不仅仅是破产那么简单, 您将面临的,还有巨额债务, 限制出境。”   如此轻描淡写的话, 很神奇的,并没有助长江浩森的怒火,反倒是像一筐冰水淋头泼下,让他整个人有了彻骨的冷静。   江浩森深深吸了口气,冷森森地盯着庄律:“即便如此,江夏集团这块肥肉, 想要吃下他的财团多得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将它拱手让给你?”   庄律像是被他问住了,手指在办公桌上轻点几下,状似沉思。   但也没思索太久,便是扬唇一笑:“凭我娶了江梓苏。明面上, 她是您的独生女,岳父辛苦半生挣得的一切,不都是要留给独生女去继承?”   江浩森差点气笑:“苏苏知道你现在这幅嘴脸吗?”   庄律面色不变地笑:“我想,她不仅知道,应该还挺高兴。”   江浩森被这一句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心里将江梓苏狠狠骂了几遍后,又莫名涌起一股老无所依般的悲凉。   正当壮年时期对待子女的无情与嚣张,大多会在年迈苍老时得到报应。   江浩森绝不肯承认自己老了,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后悔。   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   江浩森算得上冷静,甚至居高临下朝着躺在办公椅里的庄律冷笑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游轮上的丑闻,不过是一条导火线,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你们庄家!”   打倒资本的,只是更强大的资本。   所谓舆论,也不过是受了资本的支使。   而江浩森说出这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曾经的所有人都觉得,江家和庄家联姻,怎么着都应该是互利共赢,双方都更上一层楼才对。   谁能想到,江家却被刚结成的亲家反咬了一口!   说实在的,庄家的这套打法,在商场上是相当不利的。   毕竟,商人重利,但也看重信誉。   这次的事,即便庄家吞下了江夏集团,也会在其他商人心中失了诚信。   江浩森找庄宏宴,正是想以这一点为突破。   却没想到,那老匹夫找了庄律这么个晚辈来打发他。   江浩森心里窝着火,朝着庄律又从容笑了声:“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庄家如此背信弃义,凭一个江梓苏,就想让我拱手让出江夏集团?”   “我江浩森今天从这里走出去,随便找一个有能力吞并江夏集团的财团,都能得到比你这合同更优越的条件。”   一边说着,他的手掌沉沉按在那份转让合同上。   庄律却丝毫不被他的硬气影响,似笑非笑看着他,“岳父这么自信?”   江浩森脸上依旧从容镇定,丝毫不肯退让的模样。   他没有回这句,但也没像他放狠话的那般,径自离开。   他确实是没底气,心虚,但又不得不强撑着。   偌大的办公室,空气骤然安静沉闷。   像两军对峙,一方从容逼迫,另一方心志坚定,亦不肯相让。   好半晌,还是庄律主动打破了僵局。   他像是主动退让般,伸手将江浩森按在手掌下的合同抽了出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些:“罢了,怎么说也要尊称您一声岳父,也没必要闹成这样。”   江浩森心里松了口气,面色却丝毫没有缓和,依旧是凛凛目光,笔直地盯住庄律。   庄律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两份合同,朝着江浩森的方向推过去:“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岳父您看看。”   江浩森依旧没有说话,拿起其中一份合同,细细地看。   这一份相比之前那份合同而言,确实是做出了不小的让步。   首先,江浩森虽然装得硬气,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让其他财团吞并后,江夏集团和破产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不复存在了。   而在这份新的合约中,庄律保证,能全须全尾地保下江家集团。   除此之外,江浩森转让出的股份,也不再是转给庄律,而是转给江梓苏。   虽说江梓苏和他这个父亲已经离了心,但将股份转给女儿,说出去也不会太难堪。   毕竟,江梓苏是他明面上的唯一继承人,在外人眼中,江夏集团迟早是她的。   除此这些,新的合同上还给江浩森保留了3%的股份。   虽然在实权上几乎没什么用处,但拿着分红养老是足够的。   相较于上一份苛刻的合同,江浩森对这份合同的抵触就没那么强烈了。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总归是要讨价还价的。   江浩森捏着合同心思百转,脸上多了几分和善的笑意:“岳父看得出这份合同里的诚意,不过,以苏苏现在的能力,要想接下江夏集团,恐怕不能服众。”   “要不这样,岳父距离退休也没多长时间……”   然而,江浩森话没说全,庄律早已经心知肚明。   他颇有些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打断了江浩森的讨价还价。   江浩森就像被按下暂停键,声音停下,脸色也略显僵硬,目光落在庄律身上。   庄律则轻笑着替他说了他没说完的话:“距离退休也没多长时间?那不如干脆将合同改成遗嘱,等您死了自然生效?”   这话说得,听着像是建议,但玩味的意思相当明显。   江浩森的遗产,本来就该是由江梓苏继承。   真要将合同改成遗嘱,那他真是一点亏都没吃,妥妥的空手套白狼。   而从庄律口中吐出的“遗嘱”两个字,明显带了一丝丝阴暗的味道。   好像暗含了“你敢将合同改成遗嘱,我就敢让你当场去世”一样……   江浩森的脸色也阴了一下,不过转瞬便又是和颜悦色笑着:“改成遗嘱那肯定是没有意义。岳父的意思是说,不如将合同改成到我退休时再生效,正好最近几年,我可以好好带一带苏苏,让她有撑起整个江夏集团的能力。”   “带一带苏苏啊……”庄律声音婉转,像在沉吟思索。   江浩森赶紧又乘胜追击,说了一堆推迟合同生效时间的好处。   庄律笑着听着,这次倒也没有打扰,直到江浩森明显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才笑吟吟提醒道:“那还有一份合同,岳父还没看呢。”   江浩森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眼神犹疑地捏起被自己忽视了的另一份文件袋,取出其中的合同。   这一次,他甚至不用将合同全部取出。   只将合同拉出文件袋三分之一的位置,看到上面“离婚协议书”的字样,脸色已然大变。   后面的动作,则僵硬得多。   他的手指太过用力,甚至将合同捏皱,留下指甲划痕。   好半晌,“砰”的一声,这一次甚至将合同拍出了巨响。   可想而知,他敲在办公桌上的手有多疼。   这一次的怒火,明显比看到最初版合同时要强烈得多,瞪得他眼白部分都布着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   江浩森单手撑在办公桌,同时压低了腰杆,朝着坐在办公椅里的庄律靠近。   他笑了一下,声音却是阴冷,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样的江浩森,倒也颇有几分魔鬼气质。   但庄律丝毫不惧,面色不变地笑着:“是呢。”   “砰——”   几乎就在庄律话音刚落的瞬间,江浩森的拳头跨过办公桌挥了过去,又快又猛。   意外的是,庄律竟然没有接住这么猛的一拳,任由他揍在了自己脸上!   ——并不是反应不及时,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反应!   江浩森情绪激动,整个人随着挥拳的动作,翻过了整个办公桌,将庄律的办公椅都给扑腾倒了,按着他狠狠出拳。   庄律硬生生承了几拳,才反手将江浩森制住。   他朝旁边啐了口血唾沫,染血的声音愈显冰冷:“差不多也够构成故意伤害罪了。”   江浩森眼里的怒意不减分毫,整个人戾气满满。   庄律则将他带起身,往前狠狠一推,江浩森的后腰磕在办公桌上,疼得脸色扭曲了一下。   办公椅倒在地上,庄律也没有要扶起来的意思。   此刻,他也是站着的姿态,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是碾压江浩森的存在。   他伸手拿起那份离婚协议,将被江浩森捏皱的地方轻轻抚平。   在右下角的位置,“夏菱”的亲笔签名清晰可见。   庄律将抚平后的离婚协议书平平整整地放在江浩森面前。   这一次,他收敛了笑意,清冷嗓音里也只剩了庄严肃穆与不容置喙:“关于离婚这件事,您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浩森身上没怎么挂彩,缓缓站直了身子,以一种腰杆笔直的姿态,垂目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沉沉目光,久久地定在夏菱的签名上。   夏菱的字迹潇洒大气,不难想象她签字时的心情。   久久的时间流逝,像沙漏里有沙子沉沉下坠。   江浩森动作略显僵硬地捏了根笔,在莫名沉重的氛围中,缓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的他,才是真正地,前所未有地冷静。   而这结果,也在庄律意料之中。   人心里憋着火气时,常常预示着不甘与斗争;   而将怒火发泄过后,则更容易妥协。   某种角度,那几拳,庄律没白挨。   等回家了,还能换几两苦肉计。   想起婚后的新家,家里的人儿,庄律唇角轻翘了一下。   嘱咐过江浩森去民政局的时间后,便带着两份合同离开了办公室。   离婚后的江浩森,几乎等于是净身出户。   不过夏菱一贯心软,江梓苏身为子女,也确实有赡养父亲的义务,所以才给江浩森留了3%的股份养老。   江梓苏和夏晚儿都已成年,抚养权的问题不需要纠结,但协议上依旧将夏晚儿判给了江浩森,将江梓苏判给了夏菱。   夏晚儿的心脏病虽然痊愈了,但本身也没什么赚钱的本事。   那父女俩都奢侈了二三十年,光靠着那点养老金,闹矛盾是必然。   至于让夏晚儿嫁人?   因为游轮上的突发事件,夏晚儿和庄宸的婚礼并没有举行。   在此之前,两人也没领结婚证。   后来江浩森倒台,夏晚儿原本江家二小姐的背景,变成几乎和贫民女孩无异,庄宸对她没有感情,又怎么可能再去娶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女人呢?   这和庄家的婚事,自然是黄了。以后再有人想娶夏晚儿的,一来会嫌弃她的毫无利用价值的背景,二来也嫌弃她被庄家退过婚。   走到这样不堪的境地,夏晚儿当然不甘心。   然而,江梓苏早就不将她放在心上,随手打发给了霍知寒,让她在恶魔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深渊。   庄律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蛋糕店时停了车。   他原本是想买块小蛋糕带给江梓苏,仔细挑选过后,都不够满意,所幸改买了原材料,准备回家自己动手做。   除此之外,他又习惯性地买了些小玩意带回家。   婚礼过后,他和江梓苏住的是全新的婚房。   刚住进去时,婚房是干净清爽的,虽然温馨,但也稍显冷清。   不过在之后几天,庄律每次归家,都会往新家里添置些或有用或无用的物件,让这个新家迅速被生活气息给充斥了,该整洁的整洁,该凌乱的凌乱,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温暖。   到家时,江梓苏没在她的游戏机房,也没在家庭电影院里。   庄律看到她姿态慵懒的躺靠在卧室双人床上,手里捏着枚粉色珍珠耳环,细细地把玩着。   她不是那种会喜欢人类首饰的性格。   更别说,那唇边溢散的笑容,有种意味不明的玩味。   庄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再有一两章就完结了_(:з」∠)_ 第94章 结局   庄律走到江梓苏跟前, 细细看过她手上的珍珠耳环,越发笃定这不是江梓苏会喜欢的样式。   他眯了下眼, 伸手将珍珠耳环掠过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简单评价一句:“不好看。”   江梓苏眉梢轻挑:“认出来了?”   “认?谁的?”庄律又垂眸往垃圾桶里看了眼, 像是后悔没有仔细辨认。   江梓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拍了拍她身边的枕头,“梅澜今天来过,藏在你枕头下的。”   庄律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随后撩起了唇角, 上床轻搂住江梓苏,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她耳边:“吃醋了?”   江梓苏不客气地将重量全压在他怀里, 漫不经心:“你觉得呢?”   庄律不用觉得, 他很清楚地知道。   她不至于将梅澜放在眼里,所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他又搂了搂她,故意勾唇笑了声:“梅澜的车祸,是我设计的。最后救她,又许诺让她一生顺遂的, 反而是你。”   江梓苏妖娆地挑眉:“啧啧,说得好像我不出手,你就不会管梅澜了似的。”   庄律稍低了低脑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声音低沉柔和:“没准。”   江梓苏又啧啧笑了两声, 不太相信的样子。   庄律垂眸看她,好半晌,弯唇轻笑:“金三角那边,出了座宝矿。梅澜月底过去,在一片贫瘠的金山银山中,享受一生顺遂。”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些,他下巴抵在江梓苏的头顶轻蹭了几下,声音缱绻宠溺:“满意吗?”   末了,下巴又沿着她柔顺的秀发往下滑,薄唇贴到她耳边,暧昧地擦过,呼出热气,嗓音炙热地唤了声:“老婆。”   江梓苏朝他的方向侧了下脸,庄律的薄唇顺势划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上一吻。   江梓苏的肌肤细腻白皙,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以及,双颊红润,似娇憨,似妩媚,格外勾人。   庄律眼里多了几分欲色,她身上的幽香,像一只无形的手,先是轻轻撩拨,最后将他完全笼罩,将他拿捏在她的股掌之中。   庄律眼神向上,喉结上下滑动,像饿狼盯上了一块上等好肉。   江梓苏唇角轻轻翘起,娇小的身躯一转,就从他身上挪开,从另一边的床头下了地。   她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庄律,声音轻飘飘,回他上一个问题:“一般般满意。”   庄律也起了身,站在另一边床头。   他丝毫也不恼,不太正经地站着,舔了下鲜红的唇边。   目光炙热地落在江梓苏身上,语调缓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婆大人满意。”   江梓苏轻哼了声:“自己想。”   庄律还真煞有介事地垂眸沉思了好半晌,声音笃定地应一声:“行。”   然而江梓苏没有因为他掷地有声的这声“行”而满意,相反,她心跳漏了半拍。   她比谁都更清楚,庄律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那种!   真要让他自作主张肆意行事,他分分钟能反了天。   江梓苏脸色僵硬了好半晌,最终是一声轻叹:“算了。”   “算了?”庄律眉梢轻扬,有点得寸进尺不想算了的意思。   江梓苏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客厅走:“你买了蛋糕?”   “买的材料,回来做。”   “什么口味的。”   江梓苏漫不经心地搭理他,下一秒,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庄律将她抱到客厅,缓缓放到沙发上,又去拎了她的拖鞋,放到她脚边。   江梓苏光秃秃的白嫩脚丫子,不客气地踢了那拖鞋一脚:“我不爱穿拖鞋。”   “嗯。”庄律没忍住捏了捏,舒坦惬意地笑,“明天给你铺地毯。”   “明天?”江梓苏的脚丫子抽了回来,缩在沙发上。   庄律目光一顿,先是摸手机,准备吩咐助理办事。   后来瞧了瞧他家老婆大人高高在上的小表情,一秒妥协:“我现在立刻马上,亲自给你办。”   江梓苏没啥回应,开了电视找节目看。   庄律又出了家门,半个多小时后,带回了上等的羊绒地毯,亲自跪在地上,一块一块地铺好。   中途还帮老婆剥了个橘子。   江梓苏一边窝在沙发里看综艺,一边挑剔他一句:“地毯打扫起来太麻烦了。”   “麻烦不到你头上。”庄律吭哧吭哧,铺到江梓苏所在的沙发边时,看到沙发底下有个黑色的小礼盒。   他一边将礼盒摸出来,一边好奇嘀咕:“这是什么?”   综艺正放到精彩部分,江梓苏抽空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转到电视上,漫不经心道一句:“给你的礼物,不小心摔了一下。”   庄律就坐在地毯上,自顾自打开了礼盒。   里面是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可惜摔碎了。   并不是特别严重的碎,而是只有三五道裂痕。不过,还挺明显的。   而被破碎的镜子照出来的他的脸,看上去支离破碎,有几分可怖。   庄律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镜子里破碎的人脸也紧跟着皱眉。   这表情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看上去有点滑稽,也有几分苦涩。   他往沙发上看了眼,江梓苏正看得津津有味。   默了半晌,庄律径自去了趟地下室。   约莫半个小时回来,将黑色礼盒重新放到江梓苏面前的茶几上。   江梓苏暂时没理会,继续看节目。   庄律也没多说什么,继续铺地毯。   等一期节目看完,江梓苏才漫不经心将礼盒拿过来打开。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面精致的小镜子,却已然看不出一丝裂痕。   江梓苏挑眉,看向庄律:“怎么弄的?”   庄律跪直了身子,朝她眯眼笑了下:“以前做过文物修复。”   任何一件物品,经过时间的磨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裂痕,甚至支离破碎。   但通过人工的精细手段,总能让它恢复如初。   更何况。   庄律又故作正经地补了句:“即便不去修复裂痕,根据质量守恒定律,将它熔了重新炼造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彻底消失了,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江梓苏像没在意他说的,自顾自将完好的镜子取出,臭美似的照了照自己。   嗯,真美。   她勾唇笑了下,镜子里的美人就更美了。   看着镜中微笑的美人,江梓苏似乎心情不错,又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庄律,颐指气使:“我想吃蛋糕了。”   庄律地毯还没铺完,暂时放下工作站了起来:“行,先做蛋糕。”   客厅有个开放式小厨房,江梓苏就坐在沙发里欣赏着她的居家好男人。   心里也在想他刚刚的话。   从根本上来讲,庄律那次的失控,是江梓苏为了夺回自己的一半灵魂,所设下的一个局。   这个局的开头,就是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让他看到她和萧一鸣接吻,让他失控,让他伤害她。   然后,她再利用他的愧疚,逼他妥协。   实际上,庄律不费吹灰之力就看透了这场局。   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成全了她的利用和设计。   他和她,都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彻底消失”那一步。   在设计完成,在江梓苏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她还是继续拿乔了一段时间,将庄律的愧疚延续。   庄律无所谓,他不计较得失,不在意其他的一切,只想留住她,和她重修旧好。   江梓苏看在眼里,也看得清自己的心。   她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综艺也没看了,就看他的男人,穿上围裙的样子,好像岁月静好,能一眼望到白头。   “叮”的一声,庄律戴上胖胖的手套,将蛋糕取出来,放到托盘上,端到江梓苏跟前。   沁人心脾的香气,像带着热气腾腾的甜味。   托着蛋糕托盘的男人,眉目清雅,眼睛里像盛满了宇宙星辰。   明明做着最烟火气的事,身上却不染一点世俗之气。   他这时的唇瓣很红,鲜艳妖冶,眼尾微微上扬,格外勾人。   江梓苏的目光没在刚出炉的蛋糕上,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半天,突然问:“眼角还疼吗?”   她还记得,故意报复他的时候,她将他眼角掐得流血了。   这时候,伤口都没了,当然不至于还疼。   但庄律趁机上了沙发,眼睛勾勒出笑弧,亮晶晶的:“还疼。”   江梓苏舔了舔上唇,压低了声线:“那……帮你舔舔?”   庄律眼睛里晕开了墨色,深不可测,渺渺动人。   江梓苏勾着手臂,按下他的脑袋,轻轻亲吻他的眼角。   庄律心跳狂乱,声音哑得不可思议:“那你呢,还疼吗?”   江梓苏闭着眼睛,含糊地轻嗯了声。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差不多就是这样,就完结了。   中间断了太久,最后解释了一下感情线,前面庄律伤害江梓苏的那一次,根本原因是江梓苏先和萧一鸣接吻了,让庄律愤怒到失控……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