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拜师选我,我超甜[穿书]》 作者:虎鹤川   文案:   终点仙侠文红透半边天,秦淮月看完后敲键盘向作者抗议:不可以再虐男主了,男主那么可爱!   作者一句,“你圣母你上啊!”秦淮月穿成了刚把男主推下山崖的恶毒女配。   秦淮月下决心,扭转自己惨死结局,改变男主凄凉悲苦的一生,让它变成逆袭甜文!   第一步,收男主为徒——经过暴力强迫,终于达成!   第二步,让男主建立正确三观——但是他为何越来越柔弱可怜?   第三步,对他好,宠他爱他,还正道一个温柔的小天使!——但是谁来告诉我,这个动不动就嘤嘤嘤的大魔头是谁?   后来,秦淮月被自家徒弟欺负了,大为疑惑:我的教育之路出了什么问题?   温冰炎把玩着她的头发,垂眸看她:师父教得很好,只是徒儿愚钝,尚有许多不懂之处,余生,还需师父继续指教了。   穿越时空,用尽一生辛苦抗争,即便总是遍体鳞伤,唯愿让你从地狱窥见人间的一丝天光。   拜师选我,我来宠你。   提示:   自卑敏感豆芽菜—撒娇温柔少年郎—深沉冷酷大魔王—嘤嘤怪   三观正,爱苍生也爱美人。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秦淮月,温冰炎 ┃ 配角:接档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求预收 ┃ 其它:仙侠,师徒 ========================== 第1章 穿书、送温暖   秦淮月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屋子的人,还是一屋子穿着古装、腰上挂着佩剑的男人。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心想:一定是自己单身太久,都开始做奇怪的梦了。   刚要继续睡去,便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六醒了,可有不舒服之处?”   小六?秦淮月感觉不对劲,再度睁开眼睛,眼前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床头,他身着浅蓝色长衫,面容俊朗,气质清华,此刻正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   秦淮月混沌的脑海中一道霹雳闪过,照亮了整个大脑。   仔细看去,便被这品味低俗的房间辣了眼睛。紫金床帐上绣猛虎戏水图,自己盖着同款被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虎皮,墙边放着各式兵器,窗边一条几案,上面几个花盆里支棱着几株枯死的植物。   这装修,很熟悉。   可不嘛,自己还吐槽过。   此时,屋里或坐或站四个青年,几人身着古装,长发束起,风格不一,却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有这几人置身此中,这辣眼睛的房间可谓蓬荜生辉。   这四个男人,也很熟悉。   可不嘛,自己还一一评价过。   秦淮月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试探着问道:“怀玉……师……师兄?”   楚怀玉微微一笑,一时间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问道:“怎么,还迷糊着呢?”   秦淮月人生中最清醒的时刻恐怕就是此时此刻了,连高考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她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到《神武乾坤》里面了。   能如此快速判断,是因为她是这本红透半边天小说的粉。   黑粉。   秦淮月是个爱好看女频小甜文的社畜,有一颗少女心。   而《神武乾坤》是终点男频仙侠小说,以升级打怪作为卖点。   本来这种小说和她完全无缘,但架不住这个小说太红了,作者才写了上半部,各种营销铺天盖地,轮流轰炸下来可谓人尽皆知。   秦淮月在看完小甜饼后文荒,看到朋友圈安利,便点开这部玄幻大作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气死人!   男主温冰炎出身深山隐居民族,父母恩爱,家庭幸福,他也和普通小男孩一样,善良又乖巧。   悲剧就从他八岁那年开始,一天他捡到一个重伤男子,于是带回家精心照料,不料却是农夫与蛇。   一个月后男子伤愈,屠了这个村落。   男主在父母舍命保护下逃进山中,被放在树洞中,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在眼前,含恨咬牙不出声,方才苟全性命。   此后男主流落街头,行乞度日,机缘巧合得知修真界四大名门之一的苍雪门招收弟子,为了复仇,跋山涉水来苍雪山参加选拔。   他历经千辛万苦,在选拔中大放异彩,被苍雪门二弟子封自瑶收做首徒。   以为从此男主有了归宿,踏上坦荡仙途?那就太天真了。   这封自瑶,表面谦谦君子,实则野心勃勃,他收男主为徒只是出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收徒后不仅没有履行师傅责任,还对男主实行各种非人道的实验,暗中研究邪门功法。   男主经常被折磨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谈何修炼,甚至被峰下其他弟子排挤欺凌,也只得咬牙忍受。   但是他没有放弃人生,在经历一番奇遇后,暗中另拜高师得以入道。   以为男主自此卧薪尝胆,修成大佬?还是想太多了。   他不知道,勤恳努力学习的功法却是魔道邪法,所拜之师乃魔道魔头!   十年一次的门下大比上,男主出乎众人意料杀入决赛,作为门派精英被派去调查魔教,却在其中看尽名门正派的丑陋,对于正道失望透顶。   最终,在仙界清剿魔教的联盟大会上,他不慎暴露了魔道功法,遭到质疑。   没有一个人信他。   面对众人围剿,混乱中他失手杀了苍雪门五峰主陆清酒,只得叛逃出门派,加入魔教。   此后,男主成为了魔教大佬,性情大变,行事冷酷,被修真界通缉,为正道所不容……   上部到此为止,秦淮月也看不下去了,看多了甜甜的爱情和温暖的故事,突然看这么一个不断被命运折磨的男主角,她真的心里很难受。   实话实说作者文笔尚可,文中充满了升级、奇遇、打脸的爽点,还给男主配了三个后宫,青梅竹马唐依依,高岭之花谢冰洁,魔教妖女龙灵溪。   三个女主角风格各异,皆貌若天仙,支持者更是三足鼎立,水火不容,天天撕谁是男主最爱的女人。   但是秦淮月作为一个女性读者,真情实感读下来,并不在乎男主变得有多强,只是心疼男主一生颠沛流离,被人反复利用,三个女主撕扯着他,让他在痛苦中陷的更深。   她很想问问男主,这寂寞的人生痛不痛、苦不苦。   于是秦淮月便走上了《神武乾坤》黑粉的道路,每天坚持不懈在作者微博下留言,强烈要求作者摆正三观、在故事下部给男主角一个好人应有的待遇。   就在昨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作者终于烦不胜烦之下搭理她了,微博回复了她的评论。   但是只有一句话:你是圣母你上啊!   秦淮月气得半死,当即决定,拒绝作者的下部作品,并且明日起要给男主写同人文,给他一个甜甜的人生。   想不到命运无常,还没动笔,她就穿越到书里了。   秦淮月一拍脑袋,这是要她亲自来书里给男主送温暖啊!   “小六?”   秦淮月这才想起,自己还躺在床上被几个师兄围观呢。   仔细回忆了一下,苍雪门门主百言行一共六个弟子,他常年在外云游,门中事务交于大弟子楚怀玉代理,四名长老分管,六个弟子各自主持一峰。   而自己,没有穿成哪一个后宫成员,也没有穿成什么正面角色。   她,一个为了给男主送温暖而穿越时空的读者,居然穿到了一个炮灰反派身上!   摔,开局难度即为地狱模式,这还怎么玩!   原身也叫秦淮月,是百言行最小的徒弟,书中这小师妹性格暴躁、胸大无脑,仗着修为高便行事嚣张,对不顺眼的弟子极尽刁难,被门派弟子暗中称作苍雪王霸。   师兄都不叫她师妹,而是称呼为“小六”,因为她实在一点都不像妹子啊!   敢问谁见过闺房挂着虎皮的妹子?   谁见过床帐用猛虎戏水图的妹子!   她躺在床上,师兄们一点都不避嫌就围在床头,是因为根本忘了她是个女的!   她除了胸比较大,还被嫌麻烦束上了,完全没有一点女儿该有的姿态,久而久之,门派上下都忘了她是女的!   而秦淮月前期出场了几次都是作为刁难男主、然后给男主打脸的脑残女配存在,后来在一次男主获得秘宝的过程中领了便当。   但是,这躺在床上是剧情哪一段?   秦淮月心念电转,当务之急是摸清情况,然后将男主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立刻皱起眉毛,虚弱道:“四位师兄,淮月没有大碍,但是好像撞到头了,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噗嗤!”后面众人之中一个红衣男子闻言笑出声来,语含讥讽道:“小六,你是落水了,可没有撞到脑袋,要说为什么脑子模糊,大概是进了水罢。”   秦淮月由掌门养大,和几个师兄都不亲厚,其中五师兄陆清酒为人爽朗,最是和她不对付。   秦淮月不打算装成蛮横反派,她要借“脑子进水”恢复本性,这个五师兄后面死于男主之手,也蛮可怜的,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于是秦淮月病恹恹地靠在床头,娥眉微蹙,以手扶额,软软道:“五师兄这么一提醒,我确实感到脑中似乎进水一般发胀,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她撩起眼皮,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大师兄道:“大师兄,我是不是失忆了?”   陆清酒本来做好了被怼的准备,却不料师妹突然示弱,何曾见过五大三粗的师妹这般柔弱的样子,于是本来准备好的词都卡在嗓子眼里了,说不出话来。   楚怀玉少年老成,主持门中事务多年,此刻也有点懵,赶紧道:“让你二师兄给你看看。”   接着,一个男子走过来,他长得颇面善,见人未语便带三分笑,没人知道他除了擅长炼丹外,其实更擅长练邪法。   一想到这个外表和善的人手上沾满鲜血,秦淮月便浑身一哆嗦,但此事现在不宜暴露,她还是配合地让封自瑶查看了一遍。   封自瑶也没看出什么,“还是在发烧,小六可能是受刺激太大,思维有点混乱,等病好了,过几日就没事了。”   后面坐着的一个白衣男子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说道:“小六若是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下次恐怕不是落水这么简单了。”   秦淮月判断,这孤高的姿态应该就是脑子聪明的三师兄,惹不起惹不起,于是乖顺道:“三师兄所言极是,是淮月做错了,想起以前种种,甚是羞愧,以后再也不会无理取闹,教别人操心了。”   在场几人闻言一怔,这……还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秦淮月抿抿嘴,小心翼翼问道:“但是我想不起来又做了什么荒唐事,还请师兄们提点一二,我好悔过。”   大师兄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能有悔过的心思就好,以后别去招惹你二师兄门下的那个弟子了。”   秦淮月心理一咯噔,男主已经上线了?   这时一边早就憋得受不了的陆清酒趁机插话道:“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做了什么,你说你好好的湖月峰不待着,三天两头跑到二师兄那边去寻一个没有修为的弟子麻烦做什么,还将他推入山崖,心思何其歹毒!我看你逃回湖月峰跌入湖里就是报应。”   秦淮月闻言瞪大眼睛,自己穿越到的这个时候……   她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胡乱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跑。   众师兄见此情况不明所以,立刻上前去阻拦,大师兄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淮月刚下地走了两步,眼前发黑,他扶住大师兄胳膊,哆嗦道:“快去找他……”   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第一本,海涵。   新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已经开始更新,求收藏!   苏流光在末世觉醒的异能是——文学史。   一开始——   武大郎、堂吉诃德、秦舞阳、祥林嫂,保我狗命。   后来——   宙斯、孙悟空、米开朗基罗,请求出战!   这是一个用文学人物统一末日世界的故事。 第2章 开门、送温暖   秦淮月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苍雪山正在下雨,她感觉除了有点使不上力气,身体已经无碍了,便起身下了床,门外侍童春秋闻声立即过来,给她倒了热水。   秦淮月收拾了一番,揽镜自照。   镜中女子杏眼柳眉,樱唇小脸,颇为水灵。   但据书中描写,这秦淮月因为门中鲜有女弟子,没有人教习仪态,平时便像男子一般束着头发,行为举止粗鲁,喜好大红大绿的绸缎衣裳,如同高速公路上的红绿灯,久而久之,便无人将她当作女子了。   她没太在意容貌,虚弱问道:“我躺了多久?”   春秋战战兢兢回道:“回峰主,两天了。”   秦淮月闭眼,心下绝望,她知道,来不及了。   这段剧情里,主角因为被秦淮月推入山崖,得到了奇遇。   山崖之下被镇压的大魔头见他根骨不凡,便欺骗他自己是被困于此,收主角为徒弟,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这便是日后主角走上邪路的开端。   秦淮月觉得心里压抑,走到门前,将门轻轻推开,此处高居峰顶,湖月峰景色一览无余,只见绿遍千山,白雾满川,细雨如烟,一片迷蒙。   初春的风携带三分凉吹来,她头脑瞬间清醒了,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她仍记挂着男主,向身边春秋问道:“你可知道前两天二师兄峰下的温冰炎落入山崖,这会可是寻到了?”   然而那春秋还未回答,便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小六是怕他告状吗,但是可惜了,那弟子虽然没修为,但是好在福大命大,爬出了山崖,现在在二师兄峰下养伤呢。”   秦淮月转身望去,五师兄陆清酒正站在廊下,冷冷看着她。   秦淮月一看他,眼睛亮了,她正苦于自己不会法术,也不识路,无法去看主角,这交通工具就送上门了。   她没管陆清酒夹枪带棒的话,跑过去说道:“五师兄,小六是真的知错了,恳请师兄御剑带我去见二师兄,让我能向二师兄道歉。”   “呵,道歉是假,你是想去封口罢。”   秦淮月耷拉下眉眼,一副委屈的样子,软软道:“师兄,人都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为什么就不信我真心悔过呢,你给我个机会吧。”   说完她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地抬起眼皮去看陆清酒。   此时的秦淮月因为生病,脸色苍白,长发披散,身上只披了一间素白色长袍,山风吹来,翩跹若飞,显得弱质纤纤,娇弱无依。   这苍雪门一水的男修士,陆清酒何曾见过这样的撒娇,一时间呆愣当场,败下阵来,僵硬说道:“你……我知道了,你能不能正常一些,怎么娘们唧唧的,我带你去就是了。”   秦淮月欢呼一声,“谢谢五师兄!”   陆清酒不自然地背过视线,凶巴巴道:“要走快走,还不快去多穿一些。”   秦淮月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要陆清酒带着。   只见陆清酒掐了个诀,将剑祭起,那剑身真气流转,犹如活物,陆清酒带她上剑,使了个避雨决,于是剑身朝上翘起,倏然发动,吓了秦淮月一跳。   那剑速度极快,直上云霄,秦淮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暴露身份。   “你捂着嘴做什么?”   “大病初愈,怕喝了凉风。”   “那你抖什么?”   “五师兄厉害,剑行得太快,有点冷。”   以前两人三句话不和就要打架,陆清流何曾听小师妹这样服过软,这会甚为得意,更是铆足了劲地施法,这相隔甚远的两座峰转瞬即至。   秦淮月落了地,默默忍住呕吐的欲望,她借口如厕,支陆清酒先去二师兄处等着自己,便去寻男主温冰炎了。   她出门时穿了一身绯色衣裙,头发简单挽了下,青丝流泻,与过去判若两人,一路询问着找到了温冰炎住的屋子,居然没有人认出她来。   待到她站在温冰炎住处,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书中寥寥几笔带过的男主少年时代有多么凄惨。   这是微翠峰的一处偏僻林子,周围杂草丛生,杂草中有一条踩踏出的小径,延伸向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这屋子怕是做了杂物房都得嫌漏雨,做个茅厕都得担心随时塌了,现在居然做了一个弟子的住处。   今日细雨微风,秦淮月放轻脚步,在风声雨声树林之声的掩藏下走到了这屋子的背后。   屋子十分破烂,土坯墙上还有道道裂缝,秦淮月很快找到了一个破洞,看了进去。   这一看,却是将她吓出一身冷汗。   屋子不大,空荡荡的,没有摆什么家具,连床都没有,地上一角堆着一团茅草,似乎便是温冰炎睡觉的地方。   茅草头上郑重其事的立着两本破破烂烂的线装蓝皮书,写着:基础练气功法,书边卷起,一看便是经常翻看。   地上摆着好些个破瓷罐子,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便滴滴答答地落在里面。   为防止这危房坍塌,屋子中央有一个木头桩子,顶在房梁上。   而此时,温冰炎便被一条麻绳绑在这柱子之上,对面站着的便是她那二师兄——封自瑶。   秦淮月向温冰炎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十二岁上下的男孩,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脸颊凹陷。   他只着里衣,衣服上全是血污,将白色里衣染得一片斑驳,裤腿上甚至吸饱了血,沉沉坠着,有血液顺着他的脚踝蜿蜒着流了下来,滴在脚下的地面上,汇成一摊。   可想而知,掩藏在衣服里的是多么触目惊心的伤口。   温冰炎垂着脑袋,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地面,没有焦距,仿佛已死一般。   对面的封自瑶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副亲切和蔼的神色,一张脸上满是淡漠,他左手拿着一柄小刀,右手拿着一个红色小瓷瓶,走上前来,去翻开温冰炎的衣领。   仅仅是衣领之下的一角,竟然全是纵横斑驳的刀痕,新伤盖在旧伤上,密密麻麻!   秦淮月一时间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用力在拧,只想现在就冲出去带走男主,但是如今她连运转真气都不会,如何抢人?于是只得用力按捺住冲动,用力捏住胸口衣襟。   屋里,封自瑶握着刀,在温冰炎干瘦的胸口划下深深一道。   温冰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用力咬着嘴唇,默默闭上了眼睛。   封自瑶将瓷瓶口对在温冰炎伤口上接血,没一会,伤口结痂,他便用刀重新挑开,如此反复几次,将小瓶接满了,这才放在一旁地上。   秦淮月看去,那里已经有五个瓶子了。   封自瑶站起身,捏住温冰炎的双颊,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丹药,冷声道:“如果有人来问,你知道如何说,不要动一些幼稚的心思,你便是去向人求救,也是没人信的。”   这时,屋子外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师父,风雷峰峰主来了。”   封自瑶应了一声,便去收拾地上的小瓶。   温冰炎突然抬起了头,眼眶发红,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封自瑶自顾自收拾,并不搭理他。   于是温冰炎继续道:“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   封自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老鼠苍蝇一般,让人从心底发冷。   他薄唇微动,吐出一段犹如诅咒的话:“你身上的血脉肮脏,存在于世便是错误,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早就死了,劝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心存妄想,你就是一个工具,我从未将你当做是一个人,更何谈什么徒弟。”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温冰炎眼中那最后一丝希求也灭了,他垂下脑袋,只觉得屋子四面都是冷风,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也全部带走了。   自己早就应该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心想说不定这样回去师父会心疼自己,这个念头支撑着自己,让他拼尽全力从崖下爬回来。   爬回来了,自己竟是爬回来做一个工具!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期待他活着,也没有人等他回来。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或许,当时被推下山崖时死掉,就能解脱了……   他在意识溃散之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六峰主,那个把他推下山崖的女子。   她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靠了过来。   他眼前一黑,心中一片凄凉,爹爹娘亲……孩儿恐怕不能给你们报仇了……   见到温冰炎垂着脑袋,昏了过去,秦淮月冲上前,用刀割开麻绳。   绳子一去,温冰炎失去支撑,便软软的倒了下来,被秦淮月接了一个满怀。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合着眼睛,浑身冰冷,额头滚烫,一双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只有在梦中才能露出自己的痛苦来,秦淮月只觉得心脏已经被拧的稀碎。   她小心翼翼去看他衣服之下的伤口,下面骨骼一条条突出来,皮肤上有鞭痕、刀疤,甚至还有拳脚击打的大片紫色淤青,唯独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此时,她想清楚了,那封自瑶挂了个师父名头如何?山下的魔头诱骗着收他为徒又如何?   自己也可以将他抢来,让他拜自己为师!   苍雪门这一代的几个弟子,五个师兄可谓人中龙凤,年纪轻轻都各有所成,放眼修真界千百门派谁不赞一声青年才俊。而秦淮月年纪最轻,湖月峰下并未收徒,所以只要把温冰炎抢过来,自己悉心指导,给他吃好喝好,给他温暖给他关爱,树立正确三观,便能让他逆天改命踏上正途!   秦淮月打定了主意,一低头,却看见怀里的小豆丁已经睁开了一双冷凌凌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温冰炎不知哪里的力气,一把推开秦淮月,手忙脚乱地扯着自己衣服去遮身子,羞愤道:“六峰主,士可杀不可辱,如今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你竟然这般羞辱于我!”   他一手抓着自己衣服,一手扶着那柱子,呼吸粗重,看上去难以支撑,摇摇欲坠。   秦淮月根本不觉得看了一眼小孩子身子上的伤算什么要死要活的羞辱,只是着急他的伤势,立即放柔声音道:“你不要怕,我是来道歉的,上次把你推下山崖后,我落了水,从此想通了,以前对你做到种种都是我的不对,你可愿意让我偿还。”   温冰炎垂头冷声道:“弟子不敢。”   秦淮月知道自己不可能三言两语将过去之事抹消,只得耐心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能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知道你……在二师兄这里处境不太好,我有一个想法,让你转拜我为师。”   温冰炎闻言惊讶不已,但是立刻想通这定是六峰主要作弄自己,他坚定回绝,“我已有师父,无意另行拜师。”   秦淮月叹息一声,知道他嘴里的师父怕是山崖下那个,他凄苦五载,得到他人一丝善待,便一心认定了那个师父,秦淮月知道告诉他他认定的师父其实是个魔头他也不会信。   既然软的不行,秦淮月只得强硬道:“你不愿意也罢,我就是强迫也要带走你,我待会就要去见大师兄,要求他把你转入我峰下。”   “你……”温冰炎心里大为气愤,心想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定是想将自己骗去自己座下,更加肆意地折磨自己。他心中气闷,还未说出话,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秦淮月早就准备着了,见他倒下赶紧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接住,小小的少年极瘦,抱着甚至感觉轻若无物,他衣服下的骨骼突出,搁得她生疼,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臭味、血腥味、和长久不曾洗澡的汗腻味。   秦淮月却并不嫌弃,想到他从山崖下出来,是没人好好照顾的,又被封自瑶如此对待,思及此,心中不免难过。   温冰炎还没反应过来,就窝在秦淮月怀里了,秦淮月的绵软温暖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从秦淮月身上传来一股清新而甜蜜的气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脑子犹如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轰”的一下炸开了,剩下一片空白。   离那“床”不过两步,秦淮月轻手轻脚地将温冰炎放置在茅草上,脱下穿在外面的衣袍给他盖好,把边边角角掖进去,从一旁水缸里倒了一杯水塞到他手上。   温冰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脸上立刻浮现两团红晕,又羞又气,一双眼睛也染上红色,怒道:“你……你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走开!不知羞耻!”   秦淮月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事急从权,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摔在地下,而且我们差着辈分呢,你以后得叫我师父,有什么羞耻的。”   她最后还不忘给温冰炎洗脑,伸手摸了摸温冰炎的脑袋,温柔道:“你且放心,安心养伤,我向你许诺,不出两日就来接你,带你脱离苦海,去过幸福的生活。”   再看床上的温冰炎,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秦淮月已经耽搁很多时间了,不再多说,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便走了。   床上的温冰炎轻轻念道:“幸福……”他凄然一笑,将手中杯子丢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男主对你好感度太低,请立刻刷好感。 第3章 抢人、送温暖   第二天,秦淮月就站在了天一峰峰下,她脚上腿上都是泥土,身上的衣服被雨水全部打湿了,脸上还有细细的草叶伤痕,浑身上下颇为狼狈。   往来的苍雪门弟子不禁纷纷侧目,不时相互耳语。   秦淮月抹了一把脸,仰起脸看去,通往天一峰峰顶的石板路犹如天梯,好似无穷无尽,一直延伸进云雾之中,而她现在双腿犹如灌了铅,一点都抬不起来。   之所以这般惨状,全是因为自己的司机——陆清流不干了!   昨日秦淮月在微翠峰会客厅里与陆清酒汇合,正好再见封自瑶,这一见面,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根本不愿意同这个伪君子废话,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和陆清酒离开了。   他们一同往外走,秦淮月想早点把温冰炎带出魔窟,便对陆清酒说道:“五师兄,我待会想去见大师兄。”   “见他做什么,他一天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山下有村民求救,他下山去了。”   大师兄不在怎么要人,自己可是言之凿凿许下了两日之约,如若毁诺,依照那小豆芽菜的想法,必然觉得自己又戏耍了他。   她急道:“大师兄多久回来,我有要事找他。”   “明日吧。”陆清酒瞥她一眼,继续道:“你也该收收心了,以后便不要乱跑了,资质一般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几年了还在结丹期,而且不过是落了个水,就昏睡多日,现在虚弱到御剑都做不到,真是师门不幸。”   说着抛出自己的剑,带着秦淮月翻身跃上。   秦淮月嘴角抽了抽,书里的秦淮月莽是莽了些,但是修炼天资那是万里挑一,不然没法在门里横着走,也就因为修炼时日不久所以落后了些,而且对比起几个变态师兄便不够看了。   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委屈道:“师父总在闭关,大师兄又那么忙,我天天在湖月峰一个人修炼,都没人和我交流。”   陆清酒听了也觉得颇有道理,正要开口说自己来教她也不是不行,秦淮月便语出惊人道:“所以如果我要有一个徒弟,就可以好好修炼了。”   “……你是不是在给我上眼药?”   “什么眼药,师妹不明白。但是五师兄,我这件事只告诉你哦,明日我想去找大师兄,求他让我收二师兄峰下的温冰炎为徒。”   “什么?”陆清酒大吃一惊,脚下的剑都抖了抖,他稳了稳心神,冷道:“胡闹,那是二师兄的首徒,岂是什么玩具,说要就要?你怎么就跟那弟子过不去,我劝你死了这想法,不要说大师兄不同意,二师兄也不会同意!”   秦淮月没想到这件事阻力这么大,“那我也要试试,明天我要去找大师兄。”   “你就等着让大师兄打烂你的手心吧。”陆清酒把秦淮月丢回湖月峰,便扭头走了。   陆清酒不帮她,她仍然没有改变主意,夜里雨停了,秦淮月便借着月色,靠着自己的双脚,硬生生走下了湖月峰。   及至天光大亮,才走到了天一峰脚下。   昨日是雨天,她夜里深一脚浅一脚,鞋子到裤腿已经沾满了泥巴,在林间穿梭时枝叶上的雨水将她的衣服打得湿透,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树叶。   她没有理身上的疲惫和湿冷,虽然她不会运转灵气,但到底是结丹期修为,身体还结实。   秦淮月抬头看着长长的台阶,深吸一口气,迈步拾级而上。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主峰天一峰的高度,这可不是湖月小峰可以比拟的,她走走停停,到了下午,抬头望去,仍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秦淮月以前就是一个认真的人,认真上学,认真工作,连看小说都认真地投入了真情实感,她给人感觉是温温柔柔如风中之柳,但是她下的决心却是坚若磐石不可移。   他可怜男主一生孤苦,一想到他受的罪,便又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秦淮月埋头往上走,走到了云雾散尽,走到了日暮黄昏,走到了晚霞千里,一直到星星再次出来了,月亮洒下银辉……   一路上没有人驻足,门下弟子躲她都来不及,见此情况都匆匆走过,留下窃窃私语之声。   秦淮月身体疲惫极了,她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是机械性往前迈步。   这阶梯依旧没有尽头,而自己许下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你是故意要气死我们!”秦淮月还在埋头爬山,头顶传来一声怒骂。   她回过头,星空之下,陆清酒站在剑上,眼睛冒火,对她怒目而视。   秦淮月还没开口,只觉得后领子一紧,这陆清酒居然像拎小狗一样,揪着她衣服后领子就往上飞。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两人便站在天一峰的议事大殿了。此时明明是深夜,大殿两侧几个师兄却都坐在椅子里,气氛严肃。   秦淮月脚一落地,便软软的瘫倒下来,这才发觉,腿上完全没有一点力气,一碰到地面就酸的厉害,陆清酒没管她,转身入座了。   她环顾一周,感觉这场面颇有审讯意思,果然,三师兄冷笑一声开口了:“呵,小六现在长进了啊,为了收徒,都懂得使苦肉计了。”   就连一向温柔的大师兄此刻也眉头紧皱、目光冷厉,“小六,前几日你还说要改过,就是这么改的?你已经不小了,为何还如此任性,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还没提,师兄们怎么提前知道要收徒的事情,秦淮月立刻醒悟,猛然回头瞪向陆清酒,陆清酒别过脸不去看她,显然是心虚得很。再看几个师兄,二师兄封自瑶正在喝茶,深沉难测,其余几位师兄则面含怒气盯着自己。   她闭了闭眼,审讯是吧,她作为黑粉可是这本小说十级学者,没在怕的。   秦淮月仍旧瘫坐在地,裙裾散在地上,雨打莉花分外怜,清清冷冷开口了,“我本来只是想私下与二师兄和大师兄谈此事,既然有长舌之人把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让我下不来台,那我也就摊开来说吧。”   以前陆清酒没少打小报告,但是现在却被秦淮月说得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这事做的好像还真不地道,于是生出了一股愧疚。   秦淮月心想,呵,头脑简单五师兄闭嘴了,收徒事业四个阻碍攻略一个。   她面上仍旧稳如老狗,扫视殿中几人,“你们每每遇到我生事总是责我蛮横无礼,却知道为何变成这般。我少年入门,师父云游,师兄忙碌,自小一个人在湖月峰修炼,心中寂寞,想要做点事引起你们关注,你们因此便讨厌起我,待我更加冷落。”她冷声道:“在我年少时不曾教导,现在又何来责罚于我的权利!”   秦淮月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打在了几个师兄的心头。楚怀玉是大师兄,摊上一个不管事的甩手师父,本就做爹做妈分外艰难,秦淮月如此说话,让他颇为伤心。   秦淮月心里道了个歉,父爱如山大师兄被诛了心,丧失战斗力,攻略成功。   三师兄常歌一拍桌子,怒道:“听你这意思,养不教父之过,是在怪师父疏忽,怪我们冷待了?”   秦淮月摇摇头,垂下眸子,凄然一笑,“我落水后想通了,为什么我总是刁难二师兄的那个弟子,是因为他让我难堪,他也被别人冷眼相待,但一直心怀纯善,对比之下我的软弱无处循形,我作弄他,欺辱他,实际上心里是佩服他的,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明白了自弃者人弃之。”   四座皆惊,难道,他们冤枉她了,小师妹还真的是幡然悔悟了?常歌也动摇了,这样的话若不是她自己真心实意深刻反思,肯定如何也想不出的。   秦淮月层层递进,最后向着楚怀玉郑重行了一礼,“我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妥,但是那弟子天赋不足,占据二师兄首徒之位也是浪费,而我品行不端,愿以他为镜,矫正品行,恳请大师兄、二师兄首肯我收他为徒,以观后效!”   话音落下,大殿内寂静无声。本来颇有微词的三师兄也在她先扬后抑、层层递进的说辞中哑了火,众人陷入自我怀疑,对于面前师妹不由刮目相看,要不是他们都修为高看得出眼前人没有异样,不然非要以为师妹这是被水鬼附了身。   楚怀玉扶额,心中却翻江倒海,师妹一席话说得他无地自容,长兄如父,他深感自己疏忽了师妹,歉疚之下,一个没有天赋的弟子,也变得无足轻重。   局势突变,就等封自瑶出声了。   封自瑶全过程都沉思不语,一片寂静中,他总算开口出声,“这个徒弟……确实资质太差,想来日后难有所成,在我峰下也不过一直做些打扫的杂事,听闻和师兄弟之间也颇有嫌隙,既然师妹不嫌弃,执意要收他为徒,我便割爱,明日……”   “谢二师兄,我们这就去交接吧!”秦淮月当即抢断。   师兄们这边还在自责难受呢,那边秦淮月就已经在谋算接温冰炎一事了。   楚怀玉平定了一番心绪,他一挥手,一团力将秦淮月托起落座。   他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以前是我疏忽了小六的培养,我刚才想了一下,那湖月峰确实住着过于空阔了,而小六应该有一个人来照顾。”   秦淮月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正在疑惑之际,楚怀玉说道:“这样吧,在小六修为达到元婴之前,就搬到二师弟峰上一起住吧。”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把秦淮月轰的外焦里嫩。   但是这从小缺爱什么的都是自己说的,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啊!   根本无法质疑啊!   她做出最后的挣扎,“为什么……是二师兄?”   “我和三师弟太忙了,四师弟常年闭关,五师弟也太小了,只有二师兄比较合适。”   根本无法反驳啊!   秦淮月转过去看封自瑶,只见封自瑶也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定了定神,什么也没说,咬牙默认了这个“监护人”的角色。   最终两人都含泪点了头,大师兄这才舒了一口气恢复起笑容,让秦淮月收拾一下浑身狼狈。   为了防止封自瑶做手脚,秦淮月没有回湖月峰,她对着“小报告”陆清酒冷哼一声,便坐上了二师兄的特快黑车,直接去了微翠峰上。   到了微翠峰已经是早晨了,封自瑶在安排她的住处,秦淮月便偷偷溜了出来,他凭着记忆往温冰炎住处寻去,想给他一个大惊喜,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正在四处乱转,就听到林中有说话之声,期间还有呼喝责骂之声。   秦淮月好奇地循声找过去,这一看,却是看到了自己准徒弟。   只见瘦瘦小小的温冰炎肩上担着一个扁担,两头挂着大大的水桶,此时那水桶只剩半桶水,旁边洒了一地。   而他周围围着一圈人,他们高大壮实,堵住去路。   “让你去挑个水,你磨磨蹭蹭的,这都几时了,厨房饭都做完了,还挑,挑个屁啊!”一个胖子说着,一脚踹翻了水桶,那剩下的水便哗啦啦流了一地,溅了温冰炎一身。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诶,胖子,你别欺负小师弟啊。”   胖子勾起嘴角,重重拍了拍温冰炎,“诶,师弟,你自己说说,我欺负你了吗?”   温冰炎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紧紧咬着下唇并不答话,浑身气得发抖。   一个高个弟子奚落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首徒呢,白白占着一个位置就算了,让你挑个水,你也总推脱身体不适,你在我们苍雪门到底能干什么。”   温冰炎争辩道:“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   “嘿,还犟嘴,你还真把自己当首徒了,没有修为你算老几,一阵没教训你,是不是走皮痒了?”说着,几人便围了上来,伸出手按住了温冰炎。   温冰炎奋力挣扎,他骨瘦如柴,连寻常人都不如,如何摆脱得出这七八个强装青年。   他心中绝望,自己身上的伤还未愈合,几处还在渗血,再被打一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   他咬紧牙关,心道,不,我一定要撑过去,我还要为族人报仇。   他护好几处伤口和要害,便见那蒲扇一般的巴掌迎面而来,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却不见预想中的疼痛落下来。   温冰炎睁开眼,只见一个纤弱的背影挡在他的面前,钳制住了那挥来的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们问他算老几,那么我来告诉你们。”   “温冰炎从今以后拜入我湖月峰,为我湖月峰唯一弟子,若有人敢动他,我湖月峰峰主秦淮月、绝不放过!” 第4章 这个人,我罩了   《神武乾坤》之中封自瑶丧心病狂研究一种邪术,主角体质适合,便被他当成了一个小白鼠。不仅没有传授修炼法门,还经常在主角身上做试验。   具体是什么邪术,作为悬念没有在上部点出。   由此,温冰炎在微翠峰的待遇可想而知。   上行下效,师父不重视,修为没长进,他很快便沦为峰下受人欺凌的对象。峰下弟子把自己的工作推脱给他,让他去做是常事。   主角被师父折磨的遍体鳞伤,还要拖着这样的身体整日在这些杂事上劳作,但是他也没有放弃,总是利用一点点空隙,笨拙地修炼基础。   这种门下欺凌的情节很套路,增加读者的愤怒,让主角变强后的打脸变得特爽。   但是真的当她站在主角的世界,看到一群人对这样一个饱经苦难的少年实行暴力,心里的滋味截然不同。   心疼。   在看到那一巴掌朝着温冰炎脑袋呼过去的时候,秦淮月忘记了主角不死定律,也忘了自己根本不会运转真气,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   仿佛是应激下的反应,她体内真气恢复流转,秦淮月感受到体力澎湃的灵力,她竟然在此时,无师自通掌握了运气!   身影如电,转瞬即至。   秦淮月一把扣住那袭来的巴掌,心中愤怒异常,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们,温冰炎以后拜入我湖月峰,为我湖月峰唯一弟子,若有人敢动他,我秦淮月、绝不放过!”   她要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她罩了!   她话音落下,那周围的男子看清来人,不禁脸色大变。   这是谁,是苍雪门最蛮横、最不讲理、最锱铢必较、最无法无天的门中恶霸湖月峰峰主啊!   其他人品行不端尚有师父管教,这个苍雪一霸则是没有束缚,为所欲为,偏偏修为还不错,打起人来凶猛异常,门下打不过的只能被打,而打得过的多少顾忌她的身份。   苍雪门暗中流传一个准则:宁可去挑衅山下野望森林里的魔兽,也不能惹上这个女人。   那还举着手掌的胖子双膝一软,直觉自己今天要倒霉。   果然,他未来得及下跪求饶,秦淮月手心运气,一掌夹带山呼海啸之势而来。   这个胖子根本抵挡不住这样一击,被轰飞数十米,那肥厚的身子撞到了一株古树上方才止住,沿着树皮缓缓跌下。   秦淮月心里震惊,自己居然这样厉害!   她收敛住惊讶,更是高高昂起头,作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派头,回过身扫视一圈众人,冷声道:“看到了没,不想被打你们给我往外放出话去,让全门上下都知道我的态度,再敢欺负温冰炎,就如同欺辱我湖月峰峰主,我不管是谁,不论其中谁是谁非,一概不会轻饶!听清了吗?”   此时的秦淮月周身威压逼人,苍雪门王霸的张狂气质尽显,这群大汉不过寻常弟子,闻言双股战战,连连称是。   秦淮月瞥了众人一眼,道:“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一群人抬着飞出去的那一个飞速消失了。   秦淮月见人都不在了,收起身上强装的威势,回过身去查看温冰炎。   温冰炎站在那里,呆呆楞楞的,秦淮月见这个小豆芽菜全须全尾没有异样,便放下心。   阳光穿林落下,星星点点全落在她的眼里,那双眼璀璨夺目,带着春日的温暖,她冲着傻呆呆的温冰炎得意地挑眉一笑,“小鬼,我没有骗你吧,说好两日内带你走,这就来接你了。”   这明媚的笑容晃得温冰炎睁不开眼睛,他闭了闭眼,定下心神,在一片黑暗中,干涸的内心重新恢复僵冷。   你还不死心吗,这都是假的。   温冰炎再度睁开眼,里面已是沉沉无光,他低声道:“谢谢六峰主,但是弟子天资愚钝,确实无意另行拜师,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再找他人吧,苍雪门下任何人都比我好。”他又行了一礼,“弟子还要做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挑起两个空水桶便走了。   秦淮月以为经过这场美救英雄,这小豆芽一定会变对自己死心塌地,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冷硬。   其实其中不难理解,温冰炎儿时相信野外受伤的男子,带他回家养伤,最后落了一个家破人亡下场。他少年时期相信苍雪峰的封自瑶,结果成为了一个被虐待的小白鼠。   他再也没有勇气能去选择相信这个一直带给他苦痛的世界了。   理解归理解,秦淮月噘着嘴,叉着腰,心里不是没有不爽的,毕竟自己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一点改善都没有,真让人丧气。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得到你的身好了。   秦淮月想通之后,试了试运转这身上的灵力,她现在有了修为,顿时耳清目明,浑身有劲了,连熬夜爬山的疲惫都纾解了很多。   她辨明了方向,便回到了竹林处,这边封自瑶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苍雪山六峰各有特点,主峰天一峰雄壮,古树高耸,瀑布磅礴;湖月峰水灵,河流蜿蜒,湖泊清澈;这微翠峰则精致,十步一景,各有不同。   封自瑶居住的是一片竹园,秦淮月嗤之以鼻:呕,金玉其外,附庸风雅。   现在两人被迫绑在一起,成为了微妙的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关系,这让秦淮月浑身难受。   试问被迫和一个变态生活是什么心情?   显然,封自瑶也很难受。   试问,还有比做一个名义上的师妹的监护人更让人尴尬的吗?   有,那就是这个师妹还抢了自己的弟子住在自己附近。   一路无话,两人之间氛围古怪,到了封自瑶给她安排的院子时,她这才眼前一亮。   从远处山头俯瞰,这是一处桃林,此时正值春季,林中桃花盛放,一片灼灼其华铺陈漫山遍野,微风拂过,犹如粉色浪涛婆娑翻涌。   其间有蜿蜒河流叮咚作响,鹿饮清溪,鸟鸣深涧,一处山头之上,桃花掩映之中,露出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院中有几间屋子,一块菜圃,一株桃树。   秦淮月对这个新住处十分满意,到了地方当即不理封自瑶,自顾自安排起了布置,封自瑶识趣,留下几名弟子便离去了。   有微翠峰上的弟子帮忙,众人按照她的要求,不过大半天便安置妥当了。   整体以淡蓝粉红为主色调,房间简单又温柔。   接着,她在不远处选了一个屋子定做温冰炎的房间,叫人放置好家具物什,便命人将温冰炎和他原来的私物一并请过来。   临了,她喊住几人,想了想,加了一句:“强硬一点也可以。”   这一句本是想,如若温冰炎不愿意便半强迫一下,但是那群去请人的弟子不是这么想的,这苍雪王霸的脾性人尽皆知,他们向着秦淮月了然地点了点头。   强硬,懂的。   另一边,把水桶放回厨房后,温冰炎拖着剧痛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破茅屋。   他关好茅屋的门,坐在柴草之上,这才得以穿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揭开肩头的衣服,扁担磨破了旧伤,下面一片血肉模糊,血肉紧紧黏着衣服布料,每往外撕一点都传来一阵剧痛。   但是仿佛是习惯了痛觉,他没有迟疑地直接撕开了黏在伤口上的衣服。那片结了痂的血肉便重新被撕开,往外渗出血来。   温冰炎就那么任伤口晾着,他没有药,这样好的快些。   他不经意地朝旁边看了一眼,两本修炼功法上面,整整齐齐叠着的那件绯色长袍便映入视线。   他不禁想起了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和那张灵动的笑脸,那个峰主平时粗鲁至极,今日却格外不同。他自从离开家乡,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笑,他靠着墙回忆着方才的场景失神了。   突然,他摇了摇头,不对,这一定是她的阴谋,要骗自己放下防御然后欺负自己!下次得把这件衣服还给她,自己已经洗了好几遍,已经看不出血迹和脏污了,她……应该不会嫌弃的吧。   正在乱想着,“哐!”一声巨响传来,屋子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   温冰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做贼心虚,第一反应是把那件绯色长袍一把藏在了茅草之中。   从门外涌进来一群弟子,他们挽着袖子,气势汹汹,冲进来在他屋子里看了一圈。   温冰炎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可谓家徒四壁,众人也被这凄凉的配置惊到了,随即相视一眼,直冲他而来。   两个高大弟子将瘦弱的温冰炎夹在中间,两人架起他的胳膊,便往外走。   温冰炎全力挣扎,怒道:“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湖月峰峰主要我们带你去见她。”   温冰炎一愣,随即心中刺痛,果然,她也不过是想收拾自己罢了,可怜自己还是在她保护的一瞬间心生希望。   等到众人将温冰炎带到桃花林之中的院子之时,他已经是死气沉沉任人摆布了,秦淮月去牵他,他却不着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   秦淮月无法,便带着他去看屋子,介绍了一圈,秦淮月无话了,毕竟对话讲究一来一往,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怪没劲的。察觉新徒弟情绪不高,秦淮月也没有继续纠缠,不急,慢慢来。   她叫人送了饭菜到温冰炎屋里,便关门离开。   温冰炎看着这个崭新的屋子,心里在思考峰主又想如何捉弄自己,他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了没有机关和危险后,已经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看了看屋里那张整洁的床,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敌得过诱惑,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裤,慢慢坐在床上。   这床十分柔软,坐下去还有弹性,厚厚的被褥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温冰炎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好的屋子,也从未用过这样好的被褥,他的小手反复摩挲摸着床上的布料,感叹,真软啊。   他太累了,不禁靠在了床头架子上,心想,一会会,就在这里再坐一会。   然而片刻后,他不知不觉间歪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仿佛是身处柔软的云间,太阳照在他的身上,温暖又舒适。   秦淮月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屋子,从穿越进这本书以来,她发烧了两天,稍好一些以后便在为了收徒不断奔波,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   她爬上床,胡乱蹬掉鞋子,便将自己摔进了被子里。想到那小萝卜头此刻就在自己院子里,她安心极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秦淮月:徒弟,来拉手手。   温冰炎(默默拒绝)   后来,温冰炎:当初我不知道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   今天闲来去搜了一下,还真有一个小说叫《神武乾坤》,两者没有关系哈。 第5章 投喂小萝卜头   秦淮月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她从床上醒来以后,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洗漱完毕,她打发春秋去看看温冰炎起来没有,春秋出去寻人时间,她便开始思考今后的计划了。   现在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一个拖油瓶,便多了一份责任,将他护在羽翼下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挑战,而她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知道未来六七年所发生的事情。   秦淮月仔细捋了一遍《神武乾坤》的剧情,此时的男主刚刚获得了山崖下魔头的传承,需要五年时间化为己用。   五年后魔界蠢蠢欲动,苍雪门举办了门内大比,男主脱颖而出,作为门派选出来的精英受命去调查龙门,在这其中又是一番奇遇(受虐),还获得了一把绝世神兵——问天剑。   作为前期小反派,自己在那时已经够不上男主实力层次了,于是在这一段的任务就是为男主送上奇遇契机,然后被作者用完就扔,功德圆满领了盒饭。   而之后根据男主小队的调查结果,修真界各大名门世家在岛上举行了仙盟大会,大会上男主走上了人生的岔路。   所以,能不能将温冰炎人生扳回正轨的关键在于——自己不能死,而且她也不想死呀!   要想不死,首先要跟上男主修炼步伐,不被升级流剧情淘汰,这五年自己的修为也不能落下,对男主的教育一样也不能落下。   秦淮月打定主意时,春秋正好回来了,“峰主,那个弟子……”   秦淮月见她吞吞吐吐,疑惑道:“怎么了,你但说无妨。”   春秋为难道:“听微翠峰的人说,他早晨醒来后便干活去了,又是打柴又是挑水,现在在院子里烧火做饭。”   秦淮月奇怪,于是顺着春秋的指点绕去了温冰炎门前。   看到他时,温冰炎确实正在做饭,他营养没跟上,发育也慢,此时够着灶台颇为吃力,正踮着脚拿着一个勺子在锅里搅动。   见到秦淮月,他愣了愣,还是放下勺子,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六峰主。”   秦淮月没有去在意温冰炎疏远的称呼,探着脑袋看向锅里。   只见一大锅黑乎乎的东西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偶尔还可以看见一团团板结的面疙瘩,一些不知名的绿色野草在期间翻滚。   好一锅地狱黑暗料理。   秦淮月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温冰炎看她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心下不安道:“我早晨起来饿了,摘了些野菜,想做饭吃……”   “我昨天留给你的饭菜你没吃吗?”   “弟子无功,不敢领受六峰主赏赐。”   这么说,他至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秦淮月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竟然是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自己送过去的饭菜!   难道一直以来他就是吃这种东西生活?   她都怀疑吃了这锅里的东西恐怕会当场暴毙。   秦淮月指了指锅里,“你这做的是什么饭?”   这可把温冰炎问到了,他除了父母尚在时吃过正儿八经的饭菜,后来流落街头那是有什么吃什么,更别提进入苍雪门下,一直以来受到欺凌总是吃不到饭。   他有点局促不安,双手绞在一起,呐呐回道:“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一起在水里煮熟……”   秦淮月垂下眼睫注视着他,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疼惜,作为修炼之人,都会比一般人高大,怪不得他这样瘦小。   她转过身一把端起炉灶上的锅,走了两步往一边的桶里倒去。   “啊!峰……峰主,不要!”温冰炎赶紧追上去制止,但是锅里已经被秦淮月倒了个干净。   那是他一天的饭啊!   温冰炎一张脸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难受,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红红的。   秦淮月拎着空锅过来,看了他一眼,“过来,帮我打一瓢水。”   温冰炎在桶子前站了一会,紧紧握着拳头,他现在遍体鳞伤,肚子里饥肠辘辘,而自己一天的食物居然都被当做垃圾倒了!但是能怎么办呢,他最后咽下所有委屈,偷偷抹了一下眼睛,这才跟了上来。   他按照秦淮月的指示拿水、拿面、拿菜,然后便吃惊地看到,六峰主居然在和面切菜!动作间还颇为娴熟!   “你既然烧了这么多水,便去洗个澡吧,洗完我们开饭。”   秦淮月每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怎么听不懂,“我们开饭”难道是六峰主要做了饭与自己一起吃?温冰炎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秦淮月又喊住了他,她将手上的面粉擦干净,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两瓶药来。   “这两瓶是涂抹外伤的,你洗了澡便在伤处抹上,不要害怕,都没有毒,我若真想继续为难你,不用这般弯弯绕绕,待会如果我见你没涂上,便扒了你的衣服亲自给你涂。”   说着,将两瓶药塞进了温冰炎手里,然后回过身子继续和面了。   温冰炎捧着两个药瓶,只觉得如坠梦中,难以理解秦淮月说出的话,就连洗澡时心中还徘徊这一团乱麻似的问题,要不是身上的伤口、肚子里的饥饿都那么真切,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到底要做什么?温冰炎一头扎进水里,这才唤回了理智,六峰主一定又要收拾自己了!他收拾好自己,心中暗暗警戒,推开房门出去。   门一打开,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饭香味扑面而来,院子的大桃树上绯色成云,石桌之上放着三碗饭,冒着腾腾热气。   一身绯红纱裙的女子正在摆放筷子,见到他开门,女子抬起眸子灿然一笑,招手道:“冰炎,快过来。”   温冰炎无法说出那时的感受,那一刻,什么阴谋,什么捉弄,他只是想卸下警备投降,他好想这是真的,他好想选择相信。   后来,他闻到汤饭的味道,就总会想起这一幕,想起微翠峰的那片桃花林、想起树下对他打开世界的那个女子。   他低低应了一声,坐了过去。春秋也被要求坐下一起吃,于是三人捧着饭碗开吃。   温冰炎捧着碗,那碗上的温度顺着手心一路熨帖到心里,他还是怀着一丝怀疑和戒备,先尝了一口,面片细滑,汤汁鲜香,他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饭!   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温冰炎将头埋入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秦淮月还没吃到半碗,春秋拉了拉她的衣服,用笑眯眯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温冰炎的方向。   秦淮月一扭头便看到温冰炎从碗里抬起了一张脏兮兮的脸,小脸到处都糊着油,他捧着碗,正在用舌头舔碗边。   秦淮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冰炎这回过神来,待到看清秦淮月和春秋眼睛弯弯地瞧着自己,这才察觉到自己正在舔碗,不禁一张脸刷的红了。   秦淮月止住笑,指了指一边的炉灶道:“我做得多,锅里还有,你想吃多少都有的。”   温冰炎垂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起身便去加饭了。   秦淮月正是考虑到温冰炎饿久了会吃的比较多,但还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多。   一大锅饭,她和春秋各一小碗,剩下的一大口锅的饭,全被温冰炎一人吃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是这么可怕吗?   待到吃过饭了,温冰炎偷偷看了秦淮月一眼,又偷偷去扯衣角,神色紧张,扭扭捏捏的。   秦淮月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只觉莫名其妙,装作没看见,等他动作。   温冰炎抓着衣角憋了好一会,才红着脸对着秦淮月低头小声说道:“谢谢峰主。”   嗯……从六峰主变成了峰主……也算是一个莫大的进步了。   秦淮月展开笑颜,笑道:“若是以后我每天给你做饭吃,你是不是每天都要谢我一遍?”   春秋如今见峰主和蔼可亲,与曾经判若两人,胆子变得大多了,在旁边挺身小身板,支着三根手指得意道:“一天是三顿,所以你要谢谢峰主三次!”   秦淮月一拍春秋小脑袋:“好丫头,这意思敢情是以后做饭这活计都给我了,你但是想的美得很,我可不上你当,你们俩都要一起干活孝敬我,我现在可是师父呢。”   温冰炎的脸又红了,手足无措地抓着衣角,说不出话来,扔下一句“我去洗碗了”,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秦淮月笑着注视着温冰炎小背影,心想,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挑逗良家妇女,这反应有趣,真有趣啊。   待到下午,秦淮月招来温冰炎,“你虽然不认我为师,但是我还是要教导你,待会我们开始上课,你好好学就行了,对了,你可会认字?”   温冰炎来苍雪门一直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每次他看见师兄们去教习所学习,心中不知道有多么羡慕!   有一次他在砍柴的时候偶然中捡到两本基础功法,如获至宝,按照上面的指导偷偷地反复练习,从不懈怠。   如今秦淮月要教他了,让他怎么能不激动兴奋,他一双眼亮晶晶的,立刻回道:“会一些的,峰主,我们学什么?”   “思想品德。”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获得男主好感度10点,目前(10/1000),请继续努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不经常看微信的人 1个,获得作者好感度100点,目前(100/100) 第6章 主动请缨   自从给开展男主拯救计划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封自瑶想必是觉得温冰炎人微言轻没有威胁,并未找上来,而要论成效……秦淮月心虚得很。   不知道把男主喂胖了十斤算不算成效。   她垂眼看了一眼正趴在石桌上认认真真写字的小小男主,他已经从一个小豆芽菜长成了一个小萝卜头,脸上总算挂上了一两肉,自己真是养猪小能手呢。   但是……但是做师父好难!做一个没有教师资格证,一天尽胡说八道的师父更难!秦淮月正心中流泪之时,温冰炎的声音传来。   “峰主,这个生词日记是什么意思?”温冰炎抬起小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指着秦淮月给他的习字本认真问道。   秦淮月咳了咳,开始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一种计事方式,每日一记,写下当日发生的事和感悟,回头再看有助于检视自身。修道,不是全力去修功法,更重要的是修心,否则容易走上邪魔外道,所以要吾日三省吾身,时刻检视自己。”   温冰炎沉思了片刻,虽然他没听说过有这种修心之法,但还是认真记住了。   秦淮月胡扯完,一派高人风范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汗,心道,好险好险,又蒙混过去了。   她如今每日早上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摆上一个小木板,挂上纸,写上课程标题,给温冰炎灌输积极乐观自信自强的人生观。   下午便窝在自己房间苦苦修炼,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进展飞快,已经拾起了一身修为,就连之前一直让她颇为头疼的御剑,也已经摸到要领……的边边。   到了傍晚,则是三个人的户外活动时间,秦淮月率领着两个小萝卜头,在微翠峰弟子古怪的视线中大摇大摆地去微翠峰各处胡闹,有时是去小河里摸鱼,又是是去林子里挖野菜,有时是去山头上放风筝……   看得出温冰炎似乎也很开心,在玩的时候还挺积极的,但是他就是拧巴着一张小脸,看着严肃极了。   至于修炼……她给了温冰炎一本修炼基础,每天问问进度,便爱莫能助了。   反正他是男主,缺什么都不会缺秘籍法宝和妹子,而且他的血统特别,是个大挂逼,这些个自己就不用瞎操心了,还是在心理上多辅导辅导,以免日后走上歪路。   终于在今天傍晚,秦淮月获得了养育男主以来第一个成果,那就是,自己的小徒弟居然开始笑了!   如今秦淮月刚刚学会御剑,飞得奇烂无比,春秋哪里知道她是初学者,见到自家峰主最近变得平易近人便越发大胆起来。   傍晚吃过饭,三个人讨论今天玩什么的时候,春秋立刻高高举起了手,用一双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道:“峰主带着飞高高。”   秦淮月立刻打算否定,作为一个炮灰,要知道自己可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   刚打算拒绝,便看到对面温冰炎的眼睛在发光,那个一向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仿佛开了远光灯,闪得秦淮月舌头打了个漂移,“行啊!”   那边春秋欢呼一声,就连温冰炎都默默地握住了小拳头。   秦淮月扶住脑袋,痛心疾首。   她先带着春秋飞了一圈,上剑之前,春秋是跃跃欲试活蹦乱跳的,回来的时候,春秋的双丫髻乱糟糟的,脸色也颇为难看。   一下剑,便冲到桃树下,“呕……”   剑上的秦淮月嘴角抽了抽,看向温冰炎。   温冰炎没把春秋的惨状联系到秦淮月身上,一看春秋下来了,便小跑过来往秦淮月剑上爬,待站定以后,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死活,勇气可嘉。   面对这样的期待,秦淮月有点心虚,她找了个借口给自己铺台阶,“今天风有点大,待会会有点颠簸,你抱好我的腰。”   过了一会,她便感觉到一双瘦小的胳膊从后面轻轻环过她的腰,一个热乎乎的脑袋若有若无地挨在了她的背上,好像一只小兽依偎过来一般。   秦淮月只觉得心里也变得一片蓬松柔软。   然而,在起飞以后,什么蓬松,什么柔软,统统被颠出了九霄云外,颠簸还是轻的,两人一剑一路犹如一只无头苍蝇,在山岩高之中惊险地绕来绕去。   秦淮月感到腰间的手越收越紧,最后温冰炎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后,这要不是被吓得失了思考能力,他怎么会这么挨着自己。   她注意力一松,剑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方滑翔而去。   想要控制已经来不及了,往下是微翠峰的树林,秦淮月眼睛一闭,心道:我命休矣!高声尖叫起来,空中留下一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剑便“扑通”一声,栽进了一条小河里,激起大片水花。   落入水中,秦淮月感到有一双小手靠了过来,将自己往岸边托,待到上了岸边,温冰炎立刻围上来紧张注视着自己。   秦淮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原来的秦淮月不会水,所以溺水了,温冰炎是以为她也不会……在自家小徒弟担忧的目光中她的心里又暖又酸,这段时间的一切努力都在此刻得到了回报。   两个人休整之后便要回去了,他们此刻颇为狼狈,浑身湿答答的,默默向桃花林走去。   路上秦淮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感动和温暖全都被羞愧淹没,这一下御剑简直把自己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自己装了这么久的高深莫测和不明觉厉,一下子全部漏了陷,温冰炎肯定更不会承认自己这个师父了。   她心里悔恨不已,却在这时,走在后面的温冰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秦淮月听到猛然转头去看,温冰炎却立刻收敛了笑容,扭过头去,但是嘴角明明压抑不住地往上翘起。   罢了罢了,博君一笑,值了。   秦淮月又过了一个月充实的教师生活,大师兄和五师兄终于找上门了。   三个人端坐,相对无言,颇为尴尬。   陆清酒是找了个借口跟着楚怀玉来的,当日他确实不仅没有帮忙,还把秦淮月想要收徒一事告了密,但是当时只道她是胡闹,没想到小师妹正儿八经地教了两个月。   后来想想,自己做的太不地道了,不知道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大师兄也颇为苦恼,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小师妹不懂事,安慰自己是她年纪小,调皮,结果人家说根本不是,是因为没人教导。   再看这两个月,收了徒的小师妹果真安分守己,对比过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情况简直云泥之别。   而且他们刚进院子的时候,便看到奇异的一幕。   那个本来毫无建树的弟子正在院内练剑,虽然尚且稚嫩,但是根基很稳,一招一式颇有模样。   一旁的小师妹坐在桃花树下,正捧着一本书学习法术。   自己真是错了好多年啊……   秦淮月没他们想的那么多,捧着脸眯着眼,欣赏两个大美人师兄。   一个如雪如玉,一个如风如火,都好看。   温冰炎端着茶水上来,规规矩矩给三人斟了茶,恰巧茶水要搁在秦淮月胳膊肘下,秦淮月便放下胳膊转移了视线。   楚怀玉盯着这个小弟子,还记得两个月前他从山崖下自己爬上来之时,瘦的皮包骨头,遍体鳞伤。不过一个月不见,现在白白净净,精气神十足。   待温冰炎出去,大师兄斟酌了一会先开了口,声音却颇为疲惫喑哑,“我们听说你最近一个月教导弟子颇为用心,今天一见确实教的极好,师兄也就放心了……”   秦淮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吐槽道:“师兄,你这句话怎么说的像要走了似的,真不吉利。”   陆清酒奇道:“你怎么还能听出来大师兄要走?”   秦淮月心里一跳,赶紧追问道:“大师兄要去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楚怀玉拿出一块红色玉珏,说道:“小六,你也已经懂事了,也该参与门内事物了,最近我们苍雪门确实遇到了一件事,你且看这块玉。”   秦淮月拿起那块红色玉珏,此玉珏环形形状,有一缺口,表面有龙纹浮雕。   她立刻想起来了,这是龙门的配饰!   而这龙门,便是五年后突然崛起的魔道门派,引发了修真界和人间的血雨腥风,也是温冰炎几年后走上的歪路。   秦淮月一把捏住那玉珏,“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恨恨道:“龙门!”   楚怀玉点点头,“不错,血龙玉珏现世,龙门复出了。”   秦淮月回忆剧情,只记得温冰炎落下山崖得道功法后,接着作者写了三个大字:五年后,根本没有这段剧情,不由心慌意乱,追问道:“怎么发现的?”   楚怀玉与陆清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陆清酒便解释起来:“大概是两个月前,有人间村民来到门派求助,说山下有异象……”   一个月前,苍月峰弟子在山脚的林中遇到三个村民,三人风餐露宿要上苍雪山,找山上的神仙救人。   原来他们都在苍雪山山下的卧龙岗村居住,生活算得上自给自足,一日村中来了两个人,皆身着长袍,包头遮面。   他们说自己是来山里采药,想借住一段时间,但是村子排外,并且见他们外表可疑,村长便断然拒绝了。   但是他们私下找了几个村子边缘的住户,出了大价钱,村民见钱眼开,便瞒着村长让两人住下了。   不料这便惹了大祸。   刚开始两人昼伏夜出,每每不知所踪,后来有一天凌晨,借住人家如厕时看见两人带回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还一动一动的,心里害怕,当即夜里去找了村长。   卧龙岗村在苍雪山山下,多少知道一些修真界常识,村长一听觉得此事不妙,让租户不要声张,问问他们何时离开。   不料,租户一去不回,村长等了半天,夜里偷偷去看,却在租户家附近的地里看到半截手指。   村长便带着两个儿子上山来求救了,正是秦淮月要去找楚怀玉,但是楚怀玉不在山门那一天。   楚怀玉听闻此事不一般,便带着陆清酒及一众弟子下山查看,到了村里,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个神秘人早就不知所踪。   在通往村外的路上,有弟子发现了血龙玉珏,循着方向,数百里外一个彩莲镇,听闻也有异象发生。   龙门数百年前不曾出现,众人早就忘记了他们的可怕,传说龙门内有各种邪术,三百多年前龙门便是凭借这些颇为难缠的法术祸乱人间。直到苍雪门、佛光寺、青城派领头,联合修真世家和各路散修,牺牲巨大方才力挽狂澜,将龙门铲除。   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门竟有死灰复燃之势。   楚怀玉意识到问题严重,打算与陆清酒下山继续追查。   楚怀玉……陆清酒……怎么感觉这个组合有点熟悉,秦淮月想了一会,脸色巨变。   她突然站起身来,目光严肃盯着楚怀玉道:“大师兄万万不可轻易离开,以防敌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小六请命,下山查清此案!”   作者有话要说:   触发拜师事件,玩家是进入还是进入?   副本下载中。   新章节解锁,祝您成功收上徒弟,得到他的认可。 第7章 我的峰主与众不同   秦淮月把要带的行李装点好,又向春秋细细叮嘱了一番,便走出院门。   门外温冰炎早就等在那里了,晨光从桃林中撒进来,落在少年的肩头,他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站在那里却如松如石。   秦淮月叹了一口气道:“你若真的决定要去,那便跟上来吧。”   秦淮月载着温冰炎,御剑往天一峰上而去,一路上她心思颇不宁静。昨日大师兄来说的那件事,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   按她所知,温冰炎自山崖下爬上来的五年中确实没有旁的事件,作者没有写的,怕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秦淮月在楚怀玉的描述中却想了起来。   这件事,是有的,还是一件大事。   五年后,楚怀玉修为不进反退,主持苍雪门越发受人质疑,又几年后,他在名门世家围剿龙门之战中战死了。   当时,苍雪门无人,封自瑶这个伪君子便承了代理掌门之位,在门中更加肆无忌惮研究邪法,苍雪门便逐渐衰落,退出了名门之列。   在楚怀玉之死上有一句话带过,说楚怀玉便是五年前下山追查案件损了心脉,在修炼一途上再无精进可能,所以最后不敌魔教。   秦淮月不愿自己所在的门派衰落,也不想温润如玉的大兄弟惨死,让坏人趁虚而入,所以主动顶下了下山名额。   但是这个小萝卜头听说了这桩案子,也提出要去,秦淮月知道为什么。   屠村。   和当初对待他的村子一样的手法,温冰炎是怀疑两者的凶手有联系。   复仇一事,是他在这黑暗世界咬牙走下去的理由,有丝毫蛛丝马迹,他都不会错过。   秦淮月无法出言劝阻,知道自己便是不带他,恐怕他也会自己走下山去查,所以还是退让了。   倘若她知道此次出行带来的结果,必然当即把温冰炎绑在微翠峰上了。   两人一路疾行,苍雪山六峰在脚下一一退去,行了一会,两人绕过云雾,一座雄伟的山峰便出现在眼下。   山峰上古树延绵,昂首云天,,树冠相叠,枝柯交错,其间有飞流急湍急冲而下,自山壁冲出,形成壮阔瀑布,不时有白鹤古猿,穿梭林间。   峰顶上有一座恢宏的大殿,名为明光殿,大殿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殿外是一片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广场外延出去,架出一块悬空的摘星台。   此刻摘星台上面列着五位青衫长袍的弟子,五人之中有一个广袖博带之人,是楚怀玉,一个红衣劲装之人,应该是陆清酒。   秦淮月搂着温冰炎落在摘星台上,道:“大师兄,五师兄,我带门下弟子温冰炎同去,我们这就走吗?”   楚怀玉看着她道:“你不是劝我留下,以防龙门调虎离山么,我考虑后决定我不去了,让你师兄代我去,他怎么没与你一起来?”   秦淮月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哪个师兄?”   陆清酒看向天空,“哦,来了。”   秦淮月回头看去,果然,封自瑶带着两个徒弟御剑而来,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弟子。   她恨恨瞪了一眼楚怀玉,心道:我事事为你着想,你却事事把封自瑶推过来,真是乱配猪队友。   待到三人落下,秦淮月受了两个弟子见礼,其中那女弟子长得俏皮可爱,颇为惹眼。   听得她的介绍后,秦淮月惊了,对那女弟子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秦淮月如今凶名还在,那女弟子以为她故意刁难,还是低头恭敬重复一遍道:“回六峰主,弟子微翠峰下唐依依。”   该来的还是来了,唐依依,男主的青梅竹马。   她与男主同为封自瑶的弟子,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阳光女孩,一次在后山见到男主被人欺负,便出面帮助男主,顺理成章成为男主情窦初开的对象。   当然,这种看过男主窝囊样的阳光美少女必然是看不上男主的,于是秉持男性作家但凡成不了我的女人,就一定无法获得幸福的原则,唐依依后来爱上了一个反派渣男,反派死后,一直怨恨着男主,下部书里99%必然会在关键处给男主使绊子。   秦淮月不知如今两人是否相识,转过头去,试探着问温冰炎道:“这就是你给我提及的前师姐?”   温冰炎一脸茫然,“什么?”   哦,看来两人还没认识,极好,那么自己便要辣手摧花,趁早掐灭这段孽缘。   记得两人是在微翠峰后山里,温冰炎被同门师兄刁难去挑水时出的手,只要自己……   等等?后山,挑水,刁难?   秦淮月脑门一亮,我的个苍天啊,她……她好像抢了女三的剧本啊!   秦淮月面色古怪地看向温冰炎,不对劲啊,我抢了女三剧本,也没见这小萝卜头看上我啊,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几岁,而且黑历史太多吧……   楚怀玉不知秦淮月心中所想,对着三人细细叮咛了一番,又要万事小心,又要众人保护好小师妹,又要小师妹不要作乱……   秦淮月心里想的是抢了唐依依的戏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脑袋胡乱的对着大师兄连连点头。   陆清酒最讨厌楚怀玉婆婆妈妈,赶紧截断了楚怀玉的唠叨,随意行了个礼,便率先一骑当先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跟了上去。   秦淮月也想通了,有自己护着,唐依依好像就没什么太大的戏份了,同样不愿听大师兄念咒,搂住温冰炎,赶紧追了上去。   众人行至一处,一共九人,陆清酒带了三个弟子,封自瑶带了两个,秦淮月带着温冰炎。   陆清酒看了温冰炎一眼,嫌弃道:“我们又不是出去郊游,你这个弟子连御剑都不会,带着他做什么?”   温冰炎顿时心里羞愧,他确实修为低,还死皮赖脸让峰主带来,没料到会叫峰主丢了脸面。   秦淮月好似知道他所想,温柔地拍了拍他肩头,对陆清酒笑道,“我这个弟子虽然修为不大好,人品却是很靠得住,从不多嘴多舌,也不会胡说八道,拜托他做什么,如若力所能及,必然做到,我觉得比很多人强了。”   这下换作陆清酒心里忽然涌上羞愧了,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淮月此时若如看温冰炎,便能察觉温冰炎的脸更加红了,一双眼明若星辰,仰着小脸定定望着自己,小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拉住了秦淮月的衣角。   陆清酒自讨没趣,拐了个弯去寻封自瑶聊天,于是几个弟子围了上来,向秦淮月介绍自己。   除了湖月峰,其余各峰门下弟子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加上外门弟子等,可谓人丁兴旺。   能在出任务时被峰主带出来的,更是其中翘楚。   唐依依自不必说,是微翠峰的阳光可爱小师姐。   一个国字脸忠厚相貌的男子对着秦淮月行了一礼,“拜见秦师叔,俺是风雷峰下的大弟子周启明,没啥特长,就是力气大,师叔有啥需要的,可以吩咐俺。”   秦淮月对着这个老实忠厚汉子颇有好感,微笑着应了。   后面一个矮个子麻子脸的男子挤了上来,“师叔,别听他谦虚的,他哪里只有力气大,打架凶着呢,有事躲他身后就行,我叫罗大郎,你要是闷了找我,我最会说笑话逗趣了。”   “哎呦,弱鸡又开始抱大腿了。”秦淮月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长脸男子,肩上窝着一只雕。   “滚,傻雕,不就是上一次门下大比输了你一次嘛,你是打算念叨到棺材里啊,有本事五年后我们门下大比一决胜负。”   那个雕似乎听懂自己被人骂了,睁开了眼,一扇翅膀便去啄罗大郎的头了,罗大郎抱着脑袋一边骂傻雕傻雕一边到处乱窜。   带雕男子这才行礼道:“见过师叔,我是微翠峰下三弟子齐鸣,这雕是我的灵兽。”   秦淮月点头应下,这时后面的一个手持折扇,背负古琴的男子朝着秦淮月微微点点头,“风雷峰,商羽。   温冰炎见众人都自我介绍了,也想开口,却有点紧张,不自觉抓紧了秦淮月衣角。   秦淮月笑了笑,“各位都是师兄得意弟子,我今日也带了我座下关门弟子,还请各位以后多扶持。”   温冰炎行了个礼,“我是温冰炎,以后请师兄师姐多指教。”   众人见他羞涩可爱,立刻涌上一股师兄师姐的长辈意识。   罗大郎过来说道:“秦峰主,不如把温师弟交于我们,我们跟他聊聊天。”   秦淮月也希望温冰炎能多交点朋友,她点点头,笑道:“行,那就交给你们了,可不要欺负他啊。”   一旁的齐鸣颇为尴尬,他是微翠峰三弟子,自然知道温冰炎在微翠峰的种种处境。但是出于明哲保身,从未去管这些闲事。   现在秦淮月对温冰炎的维护众人一目了然,他只觉得此话便是说给他听的。   温冰炎跳上周启明的剑,便与众人一边去聊天了。   温冰炎不曾感受过师兄弟之间的友爱,此时在其中颇为兴奋,但也只是多听不说。   罗大郎几人先是交流了各峰的教学进度和修炼上一些问题,温冰炎的教学内容与众不同,所以并不大懂,只能听着。   过了一会,几人话题方向越来越歪,说到了自家师父上。   齐鸣说道:“我看秦峰主与传言完全不一样,好温柔啊。”   罗大郎道:“真羡慕你们峰主都那么温和,我们风雷峰峰主动不动就打人,练不好还要挨打,犯了错要挨打,唉~我现在一动弹都痛,压力好大。”   周启明纠正师弟道:“峰主是为了俺们好,你那么懒,不打你打谁?”   唐依依也抱怨起来:“那是你们师父对你们上心,我们微翠峰峰上弟子四百人,平时都见不到师父影子,修炼全靠自己悟,有了问题得等到师父空闲了才能问,唉~”   周启明看向温冰炎,“小兄弟,你们峰咋样?听说你们峰就你一个弟子,俺实在想象不出是咋弄嘞。”   温冰炎也意识到了自己家峰主和别人家好像不一样,但是也不好胡说,抿了抿嘴角,方道:“峰主挺好的,每天给我做三餐,上午给我上课,下午就带我出去玩。”   说完后,众人一阵哀嚎,罗大郎仰天大叫道:“啊啊啊,你们峰主还收弟子吗?会抱大腿哪种。”   “俺也想去,俺力气大可以干活!”   “我会养鸟!”   “……我可以弹琴”   “嘤嘤嘤,我什么都不会……”   众人闹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温冰炎不自觉心中生出一股小小的得意和自豪,也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玩家获得男主好感度10点,目前(20/1000) 第8章 诡异的镇子   行了大半日,封自瑶开口道:“到了。”   众人便向下转去,穿过云雾,一个水网蜿蜒纵横,屋舍鳞次栉比的繁华镇子便出现在脚下。   在来之前,众人都已经被告知了此行的原因和目的,对于发生异象的彩莲镇,也都有所了解。   彩莲镇是苍雪山下百里之内最大的镇子,因附近的彩莲湖而得名,相传湖里有一株彩莲,食之可获神力,也正是这株彩莲,保佑此地风调雨顺,水草丰茂,随便往地里丢一把种子,秋天就能丰收,为此镇子很是繁华富裕。   在卧龙岗村看到的血龙玉珏,是在萧兮今朝南道路上,而彩莲镇作为往南方去第一个大镇子,是补充物资修整的必经之路。   最近彩莲镇恰好怪事频出,便让人不禁怀疑到龙门之上,至于是何等怪事,送来的情报也说不太清,只说有一富商之女出了事。   秦淮月听闻此事完全摸不着头脑,书中一句楚怀玉在此伤了心脉便一笔带过,可以说这是完全未知的事件。而能让楚怀玉受伤至此,可见此事之凶险。   她把视线扫过众人,心中只盼此行出来的人都能一个不少的回去。   几人不想惊动镇民,陆清酒带头御剑落至一个隐蔽之处。   这是一处镇子外的树林,几人刚从剑上跳下,秦淮月一抬头,便看到一棵树后探出一张目瞪口呆的蠢脸,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旁边一摞柴,手一抖,刀落在脚上。   其他人循声看过去,便见那人一蹦三丈高,“嗷”地一嗓子嚎开了,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   “我的亲娘耶,神仙下凡了!神仙下凡了!神仙下凡了!”那人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手舞足蹈状若疯癫地跑了,跑得还挺快,不消片刻消失在林中。   秦淮月嫌弃的目光看向陆清酒,“……五师兄你看你选的好地方。”   陆清酒今天被秦淮月怼了两次,平时惯会调笑的一张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颇为憋闷。   几人朝着镇子上走去,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到了镇子口上还是被吓了一跳。   拐出树林,只见镇子口一颗大榆树下,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全镇居民扶老携幼统统在此集合,还有一长串的人在源源不断奔来。   镇民一见苍雪门众人,纷纷乱七八糟呼喊:“神仙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   几人当即大囧,被吓得纷纷退后一步。   陆清酒走得快,站在前面,还未来得及退,被一个白头发老头子一把抱住了大腿,喊道:“神仙别走!救救我们啊,我们给你上香!”   秦淮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趣看热闹。   陆清酒使劲去抠开抱住自己的手指,其他镇民见他推拒,对着一边小孩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孩子纷纷冲了上来,一人一条腿,挂在了众人身上。   本在看热闹的众人哪里料到这么快烧到了自己头上,手忙脚乱去档,就在此时,封自瑶展开扇子一挥,一股狂风袭来,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神通,怕惹恼了神仙,吓得都闭上了嘴,这才平息了乱局。   封自瑶腿一伸,蹬开腿上的“挂件”,整了整自己乱了的衣摆,扫视一圈,笑着说道:“我们不是什么神仙,你们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们自然会尽力解决,但是不要动手动脚,惹出事端。”   封自瑶明明是笑着的,但有眼睛耳朵的人都能看出他已是怒火中烧,一时间镇民立刻缩了缩脑袋,乖巧地低下了头。   那个抱在陆清酒腿上的白头发老头一看封自瑶气度潇洒,像是领头之人,一把撒开陆清酒,膝行至封自瑶面前,磕了一个头,抬起脸来道:“冲撞了仙人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我们要活不下去了啊!”   众人又是一番叫苦连天,封自瑶咳了一声,众人立马安静如鸡。   秦淮月看着这么多人跪着,有点受不住,“你们先站起来吧,站起来说。”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这时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大家不要乱喊,这件事我清楚,我来给仙人说。”   这个精壮汉子便当即说起了彩莲镇的事情,这个彩莲镇是在半个多月前,发生了一桩怪事,自此以后频频发生人口失踪,现在镇上居民都紧闭门户,不敢出门。   半个月前发生怪事的是许掌柜家里,要说这个许掌柜,是镇上有名的富户,膝下只有一女,那生的是一个花容月貌,性情温顺,知书达礼。   许掌柜疼爱得紧,藏在家里几年,精挑细选,择了镇子里一个员外作婿,眼看着不日便要出嫁了,却不料成婚前一日夜里,镇子上突生异象,那家家户户的猪狗牛羊全都挣开链子跑了,就连手指粗细的铁链子都挣断了。   等到第二日白天,镇民发现自家牲畜没了,四处去寻,全镇都在找,终于在附近山坳中寻到了。山坳之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仅仅是家畜,还有山野里的动物一夕之间全都悄无声息全都死在了这里,均为一刀毙命。   众人大惑不解,正在满城风雨议论,而另外一件更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   许掌柜称自己女儿生病,卧床不起,把婚期推迟了,而且说是不能见风,谢绝探望。   但是他家一个仆妇伺候这个生病的小姐之时,因为东西滚落在床下,便掀开重重床幔往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是吓掉了她的半条魂,床上的哪里是小姐,分明是一个怪物!   那怪物浑身肌肤溃烂,被绑在床上,口中塞着布巾,还不时蠕动挣扎。   她吓得当即腿软,跌坐在地,这时正好看到小姐床底下有一物,那是一个人形之物,正直挺挺地贴在床板上,闻得声音,缓缓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双眼空洞的男人的脸。   秦淮月听到此处,向镇民问道:“那小姐变成什么样子了?”   精壮汉子摇摇头,“许掌柜不愿家丑外扬,不让探望,外人只知有其事,便胡乱谣传,这有人说变成了一个牛头怪,有人说变成了人头青虫身,说什么的都有。”   周启明问道:“那个婆子呢?”   一个妇女插话道:“嗨呀,吓疯了,回去就胡言乱语疯掉了,疯疯癫癫的没几天就跌下井里淹死了。”   精壮汉子继续道:“事情还没完呢,从那以后,镇子里隔三差五有人失踪,现在已经四个人不见了,大家都说是镇子里进了妖魔鬼怪,会吃人的!”   “仙人啊,求求你们驱魔降妖,救救我们吧!”人群中一人呼喊,其他人也开始乱叫。   封自瑶思考了片刻,凭空按了按手,人群立刻安静了,他这才说道:“此事我们知道了,会尽力去解决的,镇子里有客栈吗,我们要先住下调查。”   人群大喜过望,顿时沸腾了,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跑了出来,搓着手笑道:“仙人,我们客栈是现在全镇子唯一开店的客栈,如若不嫌弃,你们可以来我们店住下。”   众人便点头应允,吩咐商羽和唐依依跟着这个掌柜先去客栈安排食宿,其他人去许掌柜家问问情况。   走进镇里,镇民也紧紧跟在后面,仿佛是生怕他们跑了。   进入彩莲镇有一条两丈宽的大道,大道两边商铺一家挨着一家,但是此时都紧闭门扉,住户也都关着门,偶有行人也都步履匆匆,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层沙土盘旋而去,哪里还有别人所说的热闹景象。   秦淮月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独行的陆清酒,问道:“五师兄,我们何时去查探,先去哪边?”   陆清酒看着她问道:“你不是还生气我之前泄密一事吗?怎么现在不气了?”   秦淮月笑道:“我是气,现在更气,之前气你打小报告,现在气你不知悔改,等了你一个月都不见上门道歉,还要我主动来寻你说话。”   陆清酒一噎,眼神前后左右瞄了一圈,见到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吸了口气,好像做出巨大抉择一般,靠近了秦淮月,压低声音道:“我是想道歉的,但是一直在忙龙门之事,便搁置了,小六,你原谅师兄吧,以后我再也不做背后泄密之事了。”   后面的温冰炎一路跟着师兄师姐走,边走边四处打量,一抬头,见到陆清酒与秦淮月肩并着肩,脑袋挨在一块,正在说悄悄话,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堵堵的。   他跑上前去,便要往两人中间钻。   还没去挤开两人,便听见秦淮月的声音传来:“既然你诚恳道歉了,那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   “还知道向师兄提要求了?你且说说看。”   “这对师兄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我看这彩莲镇诡异得很,必然有凶险,我自己尚能自保,但是我那弟子修为尚浅,希望你能多照看一二。”   温冰炎站住脚步,呆愣当场,后面的唐依依走上来看到他呆呆站在街上,赶紧去拉他,问道:“你怎么老是傻呆呆的,注意跟上啊。”   温冰炎低着头胡乱应了一声,扯开唐依依抓着他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玩家获得男主好感度10,目前(30/1000),请继续努力。 第9章 男女大防   温冰炎心里乱糟糟的,一开始秦淮月要他拜师,他认为这必然是陷阱,是人生又一个地狱深渊的邀请。但是他一个小弟子,如何反抗,等他闭着眼等待迎接狂风暴雨之时,却得到的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享受,一边战战兢兢地等待梦醒的一天,或许这仍然是一个甜蜜的陷阱,只为了让他亮出柔软的肚皮,给与致命一击。   但是此时此刻,听闻秦淮月的话,他却是想要信了。   另一边,秦淮月胡乱抠着头,不知道剧情的感觉太难受了!她试图从得到的情报里面获得一些线索,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联系。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陆清酒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对封自瑶说道:“二师兄,你看小六,听人家讲了个鬼故事,愁得直叹气呢。”   封自瑶对秦淮月笑道:“小六你不必烦忧,大师兄说了,此行你便是出来长长见识,一切有师兄们。”   秦淮月敷衍的笑了笑,心道:我怎么怎么放心的下!   这次来的两个师兄,一个师兄喜欢研究邪功秘法,肯定对龙门特别感兴趣,说不定人家一露面他就上赶着跟着人家跑了。   一个师兄头脑简单,随意哄哄便不知东西南北,随便挑衅两句必然要动手拼命,哎,不堪重用。   只有自己一人,知道过去,通达未来,身负重任,头脑清醒,乃天选之子,这事必然需要仰仗自己,怎么会不压力山大。   天渐渐暗了下来,彩莲镇看着越发萧瑟,众人行了一会,身后镇民们起了骚动,有人踟蹰不前,还有人闭目念经。   那精壮汉子道:“前面就是了,这许掌柜家自从有了那事,四周就总是阴冷冷的,渗人得很,我们肉眼凡胎不知有何异常,神仙你们快看看。”   秦淮月抬头望去,只见这个华丽的院子之上,盘旋而起遮天蔽日的黑气,黑气滚动之中,一个人类的面孔隐约可见,此时,那黑气正望向这一大群人,发出嘶哑啸声。   封自瑶皱眉道:“是厉鬼!”   这厉鬼似乎是不久之前形成,正是怨念最重之时,威势赫赫,看上去不好对付,对于想要进入院中的几人不时发出威胁。   陆清酒道:“不能放着厉鬼在此,以防生事,我们现在去找这许掌柜,问清事由,收了这厉鬼。”   几人同意,罗大郎便走上前去叫门,彩莲镇镇民安静地看着这边动向。   门房一边打开一个小洞,一边粗声粗气问道:“谁啊?”他刚看一眼,立刻把那小洞“啪”一声合上,骂道:“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又找来什么骗吃骗喝的假道士来,都滚滚滚,害怕咱家小姐你们就都搬走!”   秦淮月几人面面相觑,这是骂谁呢?   镇民中那个白头发老头走了出来,佝偻着背,颤颤巍巍道:“我们也是想及早驱鬼,还这镇子一片安宁啊。”   门房老头隔着门大喊道:“你们就只顾着自己,我家小姐被你们找来的那些道士折腾的半死不活,谁还信你们!”   几人心下了然,想必是这群镇民为了驱鬼,随便抓来一些招摇撞骗的道士来做法,惹得这许家不满。   秦淮月暗暗称奇,不过区区一个门房,居然如此忠心护主,可见那徐小姐确实如传言一般聪慧善良,颇得人心。   封自瑶上前道:“我等是不是那行骗之人,你且看着。”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   秦淮月是知道的,封自瑶擅长炼药,这是他的法宝聚灵瓶,只要把鬼收进去,运用自己的灵气便可炼化。   这是明面上的用法,其实这瓶子不仅是鬼怪,甚至可以用人类做材料炼出身上的灵气。   齐鸣见状,拿出一个卷轴,上前在地上铺开,上面画着一个法阵,封自瑶将聚灵瓶放置其中,手指一一点过阵眼,那法阵便犹如活了一般,发出流光溢彩的光。   光流入阵心中的聚灵瓶,小瓶从中缓缓升起,隐隐发出清鸣。院子上面那个厉鬼听到小瓶的声音变得更加狂躁不安,在众人面前现了形。   黑气翻涌,那张人面嘶吼一声,戾气直冲云霄,俯身直冲封自瑶而来。   封自瑶抽出腰间佩剑,挽了个剑花,面色不变,身姿潇洒,举剑迎着那厉鬼而去。   只见一人一鬼在天上斗法,后面的镇民早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腿软到难以站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上念叨着神仙保佑。   秦淮月看得心情激荡,不禁遥想自己何时也能这般厉害,她激动地回头去找温冰炎。   往后一看,温冰炎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了,一时间她心中大乱,急忙去找,举目四顾,便见温冰炎的身影在远处一条路口一闪而过。   秦淮月奇怪,温冰炎不是会调皮捣蛋的少年,怎么离开不说一声,便悄悄跟了上去。   跟上方才看清温冰炎的异常,一只大黄狗正嘴里咬着温冰炎的衣摆往许家院子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拖,一边拖一边摇尾巴。   温冰炎使劲扯自己的衣服,怒道:“你这只蠢狗做什么,放开,再不放开我就打你了!”嘴上虽如此说着,但是并不见打,被一只狗钳制着拖走了。   秦淮月差点笑出声来,修炼灵气可获得毁天灭地之力,温冰炎虽堪堪筑基,但是对付一只大狗绰绰有余,他被这狗哄走,必然是不忍心下手而已。   不愧是我的小天使啊。   秦淮月正要出手相救,便见那个大黄狗将温冰炎拖至一处野草丛生的墙角,身子一矮,屁股朝里钻了进去,嘴上却仍然不撒口。   这只大黄狗竟然是想引温冰炎从狗洞进许家!   秦淮月心道,不愧是男主,走到哪里都有主角光环,案子就算没有线索,突破口也会硬生生找上来,如今上面有厉鬼阻拦,狗洞便送上门了。   再想想还在天上和那厉鬼斗得天昏地暗的封自瑶,哎,可怜的反派,跟着主角混才有肉吃。   温冰炎也看出黄狗的意图,他正要犹豫要不要去叫师门中人来次,就见眼前一花,秦淮月出现在面前。   秦淮月冲着温冰炎比了一下大拇指,“乖徒儿,干得好,我们就从这狗洞进去!”   温冰炎见到秦淮月也来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心中大定,点了点头,随着大狗钻了进去。   秦淮月看着狗洞,心说反正经过御剑一事,在温冰炎心里已经没有形象了,那便形象毁个彻底算了。   她也跪在地上,爬了进去。   院子里环境颇为优雅,活水潺潺绕假山,芳草丛丛映阶绿,这狗极其聪明,懂得如何避开院中下人,一路畅通无阻,两人跟着这只黄狗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屋子外面。   屋子上了锁,黄狗围着门口来回打转一会,再看看温冰炎,温冰炎回头道:“峰主,这门是锁着的,它是想让我们进去?”   秦淮月点了点头,说道:“恐怕这就是那许小姐的屋子,它引我们来必然是想让我们救这许小姐。”   秦淮月这一个月来已经捡起了一身修为,把普通的法术也学了个囫囵。   她围着屋子饶了半圈,果然窗户紧闭,她站在一个窗子前,抽出剑来,灌注灵气,沿着窗子边缓缓划过,当真削铁如泥,只听“吱”的一声,窗子自行打开了。   两人翻了进去,那黄狗便窝在窗子下,似乎是为他们放哨。   秦淮月掩上窗子,两人回头看去,这是一个女子闺房,陈设颇为雅致,此时却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温冰炎这才想到自己是男子,进入此地不妥,小声道:“我在这里冲突了许小姐,不如出去吧。”   秦淮月哪里懂什么古代的男女大防,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非法侵入他人住宅都做出来了,这会扭扭捏捏什么,说道:“病不讳医,无妨。”   说着,走向那张床幔重重的床。   秦淮月走到床前,越近越迈不开步子,她想起镇民所说,床上之人已经化为可怕的怪物,可能是牛头人身,或者人脸青虫身,想了一想那情景,脚下一顿,又想起床下还有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恐惧战胜了好奇,丧失了一探究竟的勇气。   她现在才知道害怕,心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温冰炎克服了心理障碍,心中对许小姐说了一声抱歉,便朝着床走过来,却见秦淮月伫立不前,疑惑道:“峰主?”   秦淮月总不好意思对徒弟说自己一个修仙之人怕鬼吧,她面色僵硬地看了温冰炎一眼,命令道:“我……你先去看吧,你看了告诉我就好。”   温冰炎心下奇怪,上前大大掀开床幔,秦淮月还未来得及退远一些,便从温冰炎掀开的床幔缝隙中把那床上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眼之下又恶心又恐惧,当即腿软,一把扶住了床架。   就在这时,便听到外面窗下传来一声狗叫,接着,从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秦淮月既恐又惊,一向灵活的大脑一片空白,哆哆嗦嗦问道:“怎么……怎么办,藏起来?”   温冰炎环视屋子一圈,衣柜上了锁,桌子太小,只剩床下,他叫了几声峰主,却见秦淮月像是失了魂,没有应答,而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焦急,道了声得罪,将秦淮月拉拉过来半抱着,两人滚入床下。   秦淮月一愣之下,已经滚进了床底,伏在温冰炎胸口,她没注意什么两人距离,心中想到,床下还有个人……她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角色受惊崩坏,请尽快下载补丁修复。 第10章 她那么柔弱   两人刚滚入床底下,那脚步声便已经来到门前,“咔嚓”一声,是有人用钥匙将房门打开了。   随着那声钥匙开锁的声音,秦淮月心里也“咔嚓”一声,这是心脏被击毙的声音。   房间本来就被封了门窗,床底下更是黑乎乎一片,但是凭借一丝朦朦胧胧的光线,她仍然能看到自己的身旁,果然直挺挺地躺着一个身着布衣之人。   这人本来面朝上乖乖躺着,一动不动,好似是知晓身旁闯入了秦淮月和温冰炎这两个不速之客,他便缓缓转过了头。   皮包骨,这是一个没有一丝水分的皮包骨头干尸,一双眼睛位置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只有一双黑洞,失去了水分的嘴唇掀起,露出一口牙齿。   此时,秦淮月便与那干尸一般的男子鼻子对这鼻子,眼睛对着眼睛,面面相觑。   她捂住就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一颗心脏在短暂的停止后疯狂跳动,整个人手脚冰凉,瑟瑟发抖。   她身下的温冰炎与她相比情况好不了多少,原因无他,实在是现在他和秦淮月离得太近了。   十三岁的少年虽然还在懵懂之中,但也堪堪知晓男女之别,他身量不高,拖着秦淮月钻进床底下时没有抱好,此时秦淮月伏在他的胸口之处,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身体柔软地贴在他的身上。   一股香味直往温冰炎鼻子里钻,还有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服透过来,他只觉得整个人都犹如在燃烧,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疯狂跳动。   立刻,他便感受到秦淮月的异样,只见她转头面对这床下的干尸抖如筛糠,还捂住里自己的嘴,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温冰炎看过去,这不是一个高明的干尸,不过是被不入流的道士控制了身体而已,而且行动迟缓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峰主害怕这个?   他再去看秦淮月,她似乎忍耐得及其辛苦,一手捂着嘴,一手抓着温冰炎的衣襟,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温冰炎看着这个以前高不可攀的女子恐惧地伏在自己胸前,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裂了缝,其中一块松动了一下,掉落下来,从中涌出一股热流。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将那干尸的脸掰了过去,然后把秦淮月抱在了怀里,轻轻拍打安慰。   这时,门外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缎面鞋子,体态笨重,另外一个是一青衫布鞋的道士。   一个还带着喘息的粗沉之声传来,“那些贱民不知从何找了几个会法术的高人,道长,我们怎么办?”温冰炎心想,这可能就是那许掌柜了。   被称作道长的男人回道:“莫慌,不过是几个学了点皮毛的小子,我们先看看小姐情况,把小姐转移到隐蔽之处,再去应付那些人,他们若是想查,便让他们查。”   许掌柜骂骂咧咧道:“这个贱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她给她安排那样好一门亲事,她居然与那个贱民私奔,真是想气死我,今天那王员外听得外面风言风语就来退亲了。”   道长安慰道:“掌柜莫要为了小利失了大局,只要有小姐,什么金银财宝还不滚滚而来,当务之急是藏好小姐,莫要被人夺了去。”   许掌柜一把拉开床上的床帐,看了一会,问道:“道长,我看她好像又涨大几分,与此前在王祥生身上的表现不同,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转移失败了?”   “这是刚开始的排斥反应,没有关系,我们快些,我设在这个院子上的守护灵兽撑不住多久了。”   “不要脸的赔钱货,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许掌柜一边嘴上不干不净地骂人,一边动作粗暴地一把拉下床帐去裹床上的“东西”。   胡乱裹好了,两人便抬着那不断挣扎蠕动的东西出去了,走到门口,许掌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道长,“等等,这床底下那个东西要怎么处理了。”   温冰炎心里一咯噔,警铃大作,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秦淮月,她此时情绪稳定一些了,但仍然神色焦虑,她与温冰炎对视一眼,比了个握拳的动作,温冰炎点了点头。   说着那双胖脚又伴着一阵“呼哧呼哧”声音迈了回来,站定在床头,眼看着就要弯下腰来,门口的道长大喝一声道:“许掌柜,不好了,守护兽被那人妖法打死了,我们快走!”   许掌柜一顿,又直起了身,喘着粗气往外跑去,临走将门关上了。   待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淮月立即手脚并用着往床外爬去,一爬出床底下,便冲到房间一角另一头跌在地上。   随着秦淮月爬出去,温冰炎一时间感觉胸口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他收起被秦淮月挣开的胳膊,也从床下翻了出来。   “峰主,你还好吧?”   秦淮月这时乱哄哄的大脑才慢慢清明,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脸上一红,难以再去看温冰炎的脸。   作为通晓阴阳、懂驱鬼捉妖的修仙之人,自己居然在面对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尸体之时瑟瑟发抖,真是太丢人了!   还抓着自己的徒弟哭了,太丢人了!   最后好像还被徒弟拍后背安慰了,太丢人了!   秦淮月只想当下晕厥过去,好不去面对这样的窘境。   温冰炎看过去却是六峰主衣服凌乱,楚楚可怜地坐在地上,一张脸绯红一片,艳若桃李,泪盈于睫,眼神飘忽,不敢看向自己。   他不由走到秦淮月身前,单膝跪地去扶她,秦淮月更为羞愤,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整了了凌乱的衣裙,又转过身偷偷擦了一下眼泪,说道:“我们快出去,莫要这两个骗子诳了师兄。”   温冰炎低声应了,两人便推开门走了出来,那只大黄狗见到两人立即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呜之声,往院子门口看。   秦淮月这才从一只狗面前找到了自我,说道:“乖狗狗,我们这就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你且放心等着。”   秦淮月看向天空,那个黑气翻涌的厉鬼已经不见了,最后一丝鬼气也缓缓从空中落向地面,想必那就是二师兄封自瑶所在。   见到自己人突袭顺利,两人也不掩藏行迹了,大摇大摆往大门走去。   秦淮月当时虽然恐惧又慌张,但是还是听懂了许掌柜和道士两个人的意思,现在神智回来,细细思考一番,只觉得义愤填膺,居然有这样的父亲,看许掌柜的态度,许小姐变成现在这般必然与其脱不了干系。   走到一处拐角,便听到不远处一阵乱腾腾的喧哗之声,秦淮月站在拐角,偷偷望出去,温冰炎也站在她身前,探出脑袋。   只见大门处密密麻麻都是人,彩莲镇的镇民将许家团团围住,要求许掌柜带着神仙去看看他家女儿,众人亲眼目睹封自瑶收鬼,更是信心百倍,声音都大了百倍,七嘴八舌叫着许掌柜,吵得人脑仁疼。   许掌柜带着家里下人站在门口堵着众人,否则估计镇民便直接涌进来了,秦淮月看了一圈,却不见那个道士。   封自瑶皱起眉毛,咳了一声,于是,那乱七八糟的嘈杂之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缩起脖子看向封自瑶。   秦淮月嘴角抽了抽,颇觉无语。   四下一片安静,许掌柜看出封自瑶是领头之人,便脸上堆起了笑,客客气气道:“草民徐三金拜见大仙,大仙远道而来我这蓬门小户,不知所为何事。”嘴上如此客气说着,却是没有见礼。   封自瑶笑了笑,说道:“我们是苍雪门弟子,下山游历,今日听说你家里有人患病,我也略懂些医术,毛遂自荐,来为病人看看。”   秦淮月只觉得面前是两个笑面老狐狸,都装模作样互相试探,真是有趣至极。   许掌柜自然是不会让人见他女儿的,连忙摆手道:“小女不过是风寒之症,养几日就好,就不劳烦大仙了。”   一旁的罗大郎走出来,开口说道:“我师叔医术出神入化,屈尊为你家女儿瞧上一瞧那是多少人修不来的福分,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许掌柜笑道:“大仙这就错了,外人说我女儿有病你们就信,我作为他爹,我说小女没病你们为何不信?”   罗大郎平时巧舌如簧,今天也败下阵来,不知如何回答,是啊,他们也是仅凭一面之词便找上门来。   许掌柜又对着满门镇民说道:“父老乡亲平日多受小莲照顾,近日仅凭一个疯了的下人胡言乱语,便为我女儿捏造了个病出来,坏我女儿名声,逼的王员外退亲,到底又是何意?”   外面的镇民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来,毕竟,谁都没有证据啊!   陆清酒问道:“那你家为何有厉鬼盘旋,我师兄方才收服了这鬼,不然恐怕你家上下都会死于非命!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情况,不要误了性命。”   许掌柜仍然淡淡一笑,“我们一家上下一直居住于此,也不见什么鬼来迫害,反而是大仙你们,一来又造出了鬼,要为我家扣帽子,在下虽然有些银钱,但是也不愿被人愚弄。”   陆清酒这样等级的,根本不是老奸巨猾的许掌柜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扣许掌柜上了招摇撞骗的帽子。   就在这时,秦淮月觉得自己该出场了,她撩了撩头发,豪气云干地走了出来,对众人道:“我来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玩家获得男主好感度490,目前(520/1000) 第11章 养小鬼   众人见秦怀月温冰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许掌柜家里,都大为吃惊,陆清酒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看自己身后,这才发现小师妹不知何时溜到别人家里去了。   许掌柜见了,大惊失色,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从我家里出来?”   一旁尽职尽责的门房也冲秦淮月喊道:“我根本没有放你们进去,你们是如何进去的,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做的事情?”   秦淮月背着手慢慢踱步到许掌柜面前,颇有一派高人风范,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是从狗洞爬进来的,更别说吓得瑟瑟发抖窝在自家徒弟怀里。   她走到许掌柜面前,一字一句说道:“与其问我是何人,你不如问一问你自己,你还是人吗?”   许掌柜直觉不对,上前就要去抓秦淮月。   陆清酒站出来,拦在两人中间,一旁的温冰炎本欲上前保护,刚迈开步子,看见这情形,便将脚步收了回来。   秦淮月昂首挺胸,正义凛然的说道:“你怕了吗,告诉你吧,你刚才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所说的事情我现在就告诉大家。”   秦淮月将许掌柜和那道士所说的话,当着众人面前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她每说一句,许掌柜面色就难看一分,说到后来,许掌柜一声爆喝,骂道:“一派胡言!你们这群人,苦心积虑污蔑我,定然是想要往我头上安上罪名,分我家产!不要妄想……”   秦淮月话音刚落,人群便骚动了,没人去听许掌柜恼羞成怒的辩驳之辞,众人纷纷唏嘘不已,指责需掌柜禽兽不如,拿自己的女儿婚姻做买卖。   苍雪门下之人却是注意到这几句话中的另外一处,许掌柜和道士说只要藏好许小姐,日后金银财宝滚滚而来,可是这许小姐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封自瑶上前一步,垂眸说道:“如果你问心无愧,那便让我等上你院子里找出许小姐问一问,如若没有此事,自会还你清白。”   说完苍雪门弟子带头,不顾许掌柜家的奴仆阻拦,众人便一拥而入,有的镇民自发上前将许掌柜按倒在地,找来绳子捆绑上。   进门之后封自瑶嘱咐弟子看着不要镇民趁乱打劫,便寻了一个亭子坐下了,折扇轻摇,一派世外高人风范。   秦淮月等人哪里坐得住,只觉得这许掌柜太过可恶,捞起袖子便冲入许家院子去搜寻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周启明那边便大喊道:“在这里,温师弟找着了,师傅师叔快来这边,大伙快过来。”   众人便奔过去,周启明站在一个柴房外,打开房门对着众人,柴房内的柴草堆里,有一个裹着单子的东西正不断挣扎,地上散落一大片柴草。   秦淮月见到那东西,不自觉心上涌上一股恐惧之感,她默默藏在了陆清酒身后,她可是看过了,不想视觉上再受一次冲击。   温冰炎注意到了秦淮月的举动,他看了看高大的陆清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皱起眉头。   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那裹着床幔的东西从柴草堆里挖了出来,解开了绑在上面的麻绳。   齐鸣等人将镇民拦在柴房之外,毕竟其中有诡异之处,不方便被众人围观。   封自瑶进入柴房,他揭开一小片布巾,往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立刻合上,走出来对弟子说道:“封锁此处,将无关人员屏退出去。”   过了一会儿,柴房周围只剩下苍雪门几人,镇子的白发长老,以及许掌柜和忠仆门房。   这闹闹哄哄查了半天,现在已是傍晚,天空收起最后一丝光线,春季的风尚有一丝凉,将几人吹得直起鸡皮疙瘩。   封自瑶这才把窗幔掀开,露出里面的之人,众人看见不由倒吸口气,只见眼前之物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的形状,皮肤发黑溃烂,面目扭曲,皮肤底下有两个东西在全身各处爬过,将皮肤顶起来两个包,这人还在不断扭曲蠕动,似乎很是难受。   门房看着眼前怪物,脸色大变,跌坐外地,手脚并用,向后退去,颤抖着叫道:“妖怪……妖怪啊!”   许掌柜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众人面前已经暴露,知道这事儿兜不住了。   他甩掉塞在嘴里的布,大声喊道:“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那道长指使的,他说可以用我女儿做养小鬼的器皿,所以我才把小鬼转到女儿身上的,这赔钱……心莲居然敢私奔,我这才……”   没有人去理他,风中众人神情肃穆,望向许掌柜的眼神已经冰冷无情。   门房听得许掌柜此番话语,方才明白这就是他们那个善良聪慧的小姐,不禁愣住,问道:“……这个……这真是小姐?”   白发长老不停叹息:“造孽啊,造孽啊!”   养小鬼,秦怀月是听说过的。   这养小鬼便是将夭折或者冤死的男童女童魂魄勾来,使他们无法进入轮回,再祭以活人的鲜血进行饲养,这样小鬼便可以为主人实现愿望。   养小鬼有损阴德,这个许掌柜丧心病狂,居然将小鬼养在自己的女儿身中!秦淮月这时忽然想到床底下那具干瘪的尸体,不正是被小鬼吸干了血吗。   秦淮月走至许掌柜面前,问道:“许小姐床底下的那个尸体又是何人的,你莫要胡说八道,不然我们便将这小鬼放入你身体里面!”   许掌柜这才哆哆嗦嗦道:“是与……与心莲私奔的吴年,他们半个月前夜里私奔,被我带人找到之时……”   从许掌柜的话语之中,众人终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是许掌柜多年之前结识了一个云游的道士,道士给他介绍了这养小鬼之法。   他当时做生意不顺利,便起了心思,找了一个夭折女童,让那道士勾了魂,定在木偶里。   一开始只是往上面滴几滴血,他的生意果然有了起色,随着小鬼越来越大,需要的血量越来越多,许掌柜便把主意打在活人身上。   他女儿许心莲天性善良,小时在外面买了一个乞儿吴年,现在在家里做奴仆,想来生死也无人追究,便与道士一起将小鬼放到了吴年身上。   如此几年而已,吴年身体越发枯瘦,眼看就要不行了,而许掌柜生意越发兴旺,成为镇子第一富商,彻底被利益蒙蔽了良心。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女儿其实自小与吴年情投意合,看着自己父亲戕害心上人,饱受挣扎,最终在半个月前带着吴年私奔,想去苍雪山寻仙求药。   许掌柜发现以后带人去追,远远听见许心莲的狗叫唤,赶了过去发现他们晕倒在地,吴年眼看就要没有气了,他便把人带了回来。   吴年若是死了,小鬼吸不满血,必然反噬许家,当时没有合适容器,许掌柜便让道士把小鬼转进了许心莲体内。   但是不想异象突生,小鬼在许心莲体内仿佛遇到了什么东西,不得安生,许心莲也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听罢这才懂了前因后果,陆清酒便带着罗大郎进屋去寻那个道长了。   秦淮月心想,那道长可能看见厉鬼与封自瑶斗法时就已心生退意,毕竟是个半桶水骗子,定然早就跑了,她便没随陆清酒去,在这里看二师兄为许心莲驱鬼。   封自瑶去看那两处凸起,缓缓伸出两指,指尖微微发亮,犹如燃烧,他指如疾风,迅速向那还在蠕动的一处夹去。   只见那东西突然发出尖利的嘶鸣,声音犹如婴儿,封自瑶又拿出一个黑瓷小瓶,将瓶口打开,一把扯出皮下的那团东西。   众人只见封自瑶两指之间,一团小猫大的黑乎乎的鬼影在不断挣扎,发出尖叫。   他将小鬼扔进瓶子,塞紧瓶盖,又去捉另外一个凸起之物,但是等他去找,却已遍寻不到。   众人奇怪,秦淮月也说道:“会不会是这个东西压制着小鬼,所以小鬼没了这东西也没了。”   封自瑶摸着下巴沉吟半晌,点头道:“很有可能,这许小姐情况已经稳定,只是体力有毒,我留个方子,半年便会恢复。”   现在天色不早了,这边虽然还有疑问,但也告一段落。   弟子们给许小姐盖好窗幔,叫来丫鬟婆子,将许小姐抬回了房,那白发长老去大门外对镇民解释此事。   秦淮月看了一眼那个抖如筛糠的许掌柜,问道:“这个垃圾怎么处理。”   封自瑶瞥了一眼,眼神冷冷淡淡,连平时装的和蔼亲切都不装了,“切碎了喂狗。”   秦淮月心中唏嘘,这封自瑶现在还好意思用这般看待垃圾的眼神看许掌柜,以后连许掌柜都不如,但又转念一想,或许现在的封自瑶还有救?   众人处理好正打算去客栈与唐依依商羽汇合,便看到唐依依跑来了。   齐鸣问道:“你怎么来了?”   唐依依给几人行了礼,才道:“回师父,客栈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来寻师父师叔师兄。”   封自瑶垂眸问道:“何事?”   “客栈房间里,不知被何人放了好些死老鼠。” 第12章 不要哭   倘若论起秦淮月一生之中最为黑暗的一天,那么就是今日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走的不是仙侠剧情,而是恐怖剧情。   为什么修仙之人就非要与妖魔鬼怪打交道?   为什么修仙之人总会遇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问题?   她只是一个喜欢读甜文的温柔女孩子呀!   此时此刻,秦淮月一脸僵硬地站在客栈自己房间门口,师兄们和弟子们在屋里对着一地的老鼠议论纷纷。   什么小鬼附身、什么床下干尸,现在变成了被送老鼠尸,而且专挑自己房间送!   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折磨让她精神几近崩溃,但是现在她还要强装镇定站在这里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最后众人也没议论出来个什么东西,而现在天色已晚,便打算先歇息下,等明日再说这其余的事情。   秦淮月眼看众人就要各自回房,她便想去抓陆清酒,让他帮自己把这一地的老鼠清理掉。   她还没抓到陆清酒,便被身后一个人扯了扯衣角,“峰主,我来帮你打扫吧。”   秦淮月回过头去,正是小萝卜头。   她本着能祸害师兄就让徒弟少干一点的原则想要拒绝,但是温冰炎立刻拿起了打扫工具去处理那一摊老鼠尸体。   秦淮月颇觉欣慰,不愧是自己家的小天使,没白疼。   及至夜深人静,秦淮月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和两个师兄商讨一下自己的想法。   师兄住在过道另一头,她再三鼓起勇气,还是心里害怕,不敢出去。   想到温冰炎住在隔壁,她便有了主意,这客栈墙壁很薄,她过去敲了敲墙壁。   温冰炎没睡,隔着墙壁问道:“峰主?有何吩咐?”   “我……我要去与两位师兄谈事,带你一起去长长见识,你出来到我门口等着,随我一起去吧。”秦淮月哪里肯说自己害怕,随便瞎编了几句。   那边温冰炎沉默片刻,然后应了。   他们先去找的陆清酒,秦淮月和温冰炎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似乎隐隐有说话之声,她敲了敲门,一阵凳子移动的声音之后陆清酒打开了门,惊讶道:“小六,你怎么来了?”   秦淮月踮起脚尖往里一看,烛光之下,封自瑶正端坐在屋里桌子边上,手里拿着一杯茶,垂眸品茗。   这分明是开会的架势,却没人去叫她,秦淮月立刻便怒了,推开陆清酒,走进屋里,噘着嘴,往凳子上一坐,气鼓鼓道:“你们要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商量事情不带上我,我靠不住吗,也不看看今日是谁拆穿了那许掌柜的真面目,我还没邀功请赏,你们就把我用完就扔。”   封自瑶放下茶盏看过来,“我们只是看你今天似乎精神不济,所以想让你早点歇着。”   秦淮月怎么想得到这两个钢铁大直男师兄竟然会注意到自己不舒服,颇有些意外,立刻脸上转了颜色。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笑道:“小六不累的,我也要参加商讨,我有一点线索,看能不能再帮上忙。”   温冰炎见了礼,站在秦淮月背后,三人围坐一团,开始讨论今日之事。   秦淮月狗腿的给两个师兄倒了茶,封自瑶看她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们一直想问问你,是怎么混进许掌柜院子的?”   于是秦淮月一拍桌子,豪气顿生,绘声绘色地把这件事略有改编地说了。   这个略有改编,自然是把这“狗洞”改编成为了“洞”,把两人“滚”入床下,改成了“藏”在床下,至于什么吓得发抖哭泣,那是完全不存在的,甚至还将自己美化得机智勇敢,胆大心细。   温冰炎听着她自卖自夸,粉饰自我形象,在后面默默勾起了嘴角。   两人听了以后更是眉头紧皱,陆清酒说道:“许掌柜和她女儿之事虽然告一段落,但是这疑点却是越来越多,比如那盘旋在院子上空的厉鬼是何人所化?还有许心莲和吴年私奔的时候究竟遇到了何事?”   秦淮月立即回道:“之前一直忙于为许小姐除鬼,我一直没说,我怀疑那院子上空的厉鬼便是吴年,床下便是他的尸体,因为死得诡异,所以化作厉鬼盘旋许家不散。”   封自摇从怀中取出下午收厉鬼的那瓷瓶,摇了摇瓶子,“如此,我们问问便知。”   秦淮月正想说这得怎么问,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见风自摇站起了身,将瓷瓶的瓶塞,“啵”的一声打开了。   立马从瓶口溢出一缕黑气,盘旋在瓶口上方,黑气越聚越多,形成一个人形。   我的苍天呀,这些人为什么干这么恐怖的事情之前都不打声招呼!情怀月觉得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份没有得到丝毫的尊重,不禁吓得轻抚自己的胸口。   那黑气所形成的人形时聚时散,看上去极不稳定,封自瑶解释道:“他的戾气太重,在我的聚灵瓶中没有被完全净化,人的意识不完全,要赶紧进瓶子里去,你们问快些。”   秦淮月立刻鼓起胆子,上前问道:“你是吴年吗?”   那鬼魂痴痴傻傻地点了点头,陆清酒立即追问:“你与许心莲私奔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受了伤,你死在那里了?”   那鬼魂沉默下来,好像在思考,没过一会,他突然扭动起来,似乎是极其痛苦,发出喑哑的嘶鸣,秦淮月紧张地注视着他,期待他赶快想起来,不觉又往前走了两步。   陆清酒看见她所处位置,立刻喊道:“小六,危险,快回来!”   温冰炎一个箭步上前去拉她,然而已经晚了,那鬼魂尖叫一声,黑色身形突然暴涨,秦淮月直觉眼前一黑,便被那鬼魂裹了进去,于是意识渐渐模糊,晕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这是一个繁华的小镇,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街边小摊吆喝不断。   虽然略有不同,但还是看得出来,这是彩莲镇。   她身边便是温冰炎,也正茫然四顾,看来温冰炎为了救她也被带进来了,两人在街边无法行走,只能定定看着。   随即秦淮月便想明白了,这是入了那鬼魂的意识,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吴年所经历过的故事。两人对视一眼,不动神色用视线在街边搜索。   不多时,他们便注意到了,在这繁华摊贩之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蹲在路边,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男子拿出了一根草标,插在了他的头上。   这竟是在卖人。   中年男子双手揣进袖子里面,贼眉鼠眼地盯着往来的人。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人上来光顾,男子不由大为恼火,朝着地下蹲着的男孩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你是死的吗,不会动一动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谁还愿意买你!老子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妈这么个不会吱声的死娘们,带个拖油瓶也一天吊丧个脸,真他妈的丧气!”   男孩被一脚踹翻,立刻抱住自己的脑袋,默默忍受打骂。   那男子一脚一脚踹在少年身上,秦淮月都不忍心看,眼看少年面色越来越难看,一阵清脆女孩声音喝道:“住手!”   秦淮月转头看去,一个小女孩拉着仆妇的手驻足在男孩面前,女孩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走上前去,说道:“你再打他就要打死了!”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女孩,骂道:“嘿,我这教训自己儿子,关你屁事!真是吃多了没事干,滚滚滚,不要打扰我生意。”   那个小女孩被这男人粗俗言语说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仆妇去拉女孩,说道:“我滴个大小姐啊,你改一改这性子,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哪能都管的过来,快走快走。”   女孩被仆妇往前拉,回头却眼见那个中年男子又要去打男孩,地上的男孩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向自己,双眼里赫然流出一滴泪。   女孩一把甩开仆妇,对那中年男子道:“他,我买了!”   好似是全世界所有的阳光都照在了小姑娘身上,世间其他的景色和声音都渐渐隐去,天地间只剩她,周身散发着莹莹的光,而地上那个残喘如狗的男孩,定定仰望着。   越来越亮以后,突然,秦淮月眼前一花,众多的画面纷乱闪过,一幕幕全是女孩和男孩相处的片段,有的时候是教他写字,有的时候是偷偷给他送吃食,有的时候是男孩做了一个风筝送给姑娘,有的是两人在彩莲湖湖边救了一只白狗……   一幕幕一段段全是那个女孩子,开心的,赌气的,娇俏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元宵灯会上,两人并肩看烟火,定格在人群中两人轻轻牵在一起的手上。   秦淮月如何看不出来,这是吴年和许心莲的故事,随着二人从小长到大,多年来被吴年珍而重之地一一记在心里。   这些纷杂的场景中没有许掌柜的迫害,没有做奴仆的痛苦,一幕幕一段段,全是与许心莲相处的小事,仿佛鸿蒙之初是从她开始,人生天地间仅有她存在,万般苦难皆无足挂齿,千帆过尽只凝望一人。   但是当画面再次清晰,许心莲没有了那些鲜活的表情,她站在床头,眼眸半垂,泫然欲泣,艰难开口道:“我明天就要嫁给郭员外了,你就不对我说什么吗?”   床帐内没有一丝声音。   许心莲默默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笑了笑,继续道:“我们好歹也算作好过一场,明天我出嫁你可一定要来观礼,等我嫁给他,我定然要过得幸福,让你后悔抛弃我,以后我就给他生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天天穿新衣裳,隔三差五回家,气死你!”   一边说着,许心莲眼睛里面的泪水断线珠子一般往外滚,她说道后来,已经掩饰不住,泣不成声,不由得跪了下来,靠在床头。   床帐之内缓缓伸出一条枯瘦的胳膊,那手去抹许心莲的眼泪,一阵虚弱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预警一下,我本来觉得这一篇彩莲镇的小故事写得挺正常的,但是有读者说太恐怖了??气氛渲染得好,描写有画面感也不能怪我是吧(惆怅点烟……)提醒一下后面我要恰人了!超恐怖! 第13章 噬天犬   他们眼前的画面渐渐淡去,等场景再次清晰,已经变成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他和温冰炎身处在野外,不远处是正在奔跑的两个人,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正是许心莲和那吴年。   吴年身着一个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盖住脸,仅仅露出一截尖瘦的下巴。旁边的许心莲左手搀着吴年,右手拎着一个包袱,两人在这荒野之中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往前奔逃。   两人身后跟着一只白色大狗,吐着舌头紧紧相随。   许心莲是未出阁的少女,吴年则是病入膏肓,两人跑地很慢,不多时,吴年便撑不住了,徐小姐见吴年□□,两人一狗便寻了一处背风的土丘歇息了下来。   吴年喘了一口气,这才艰难说道:“我这身子不一定撑得到去苍雪山,心莲,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许心莲笑了笑,拿手帕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温柔说道:“你看便是我这养大的狗,都知道患难之时跟着主人,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是认为我的良心还比不得这一只狗吗?”   吴年急急打断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就是太善良,我不想……不想你以后后悔。”   许心莲摇摇头,“只要你不再像之前那样说一些混话,推拒我于千里之外,以后什么苦什么累我也是愿意吃的。”   许心莲说完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吴年伸出手去,默默地握住了她为自己擦汗的手。   于是一时之间气氛便有些微妙,就连一旁的狗都转过了身子,及其有颜色的不去看两人。   秦淮月对牵牵手这种小儿科不以为意,只觉得偷看别人的谈恋爱很是不道德,颇有些不自在。再想到这边两人卿卿我我,身边还站着个未成年,赶紧扭头去看温冰炎。   只见身边的温冰一张小脸比那许心莲和吴年还红,眼神躲闪,惊慌失措,不知望向哪里,偶尔又好奇地去瞅一眼吴年二人。   秦淮月不禁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心想自己小天使果然世界第一可爱。   没有多时,只听得“咚”的一声响,接着从上风向传来说话声音。   吴年和许心莲一时间脸色变了,两人轻手轻脚地扒开土坡前的一丛杂草,小心翼翼地往外去看,旁边的那只狗也竖起了耳朵,作警觉状。   秦淮月和温冰炎也将目光投过去,这一看可是不得了。   只见月光之下的山野之上,御剑落下了两个人,两人皆身着黑色长袍,包头遮面,看身形高大的是个壮硕的男子,矮一些的是个女人,个子高大的那人还背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巨大箱子。   这不就是那卧龙岗村村长所说的两人吗?秦淮月和温冰炎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想到一块去了,精神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这时,那说话声音被微风送来,隐隐约约的,是那矮一些的黑衣人在说话,果然是个女人声音:“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阵,你问问他可是饿了?”   黑衣男子便从肩膀上解下那个巨大的箱子,对着箱子低声说了什么,又附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抬头说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他找点吃的来。”   女子点了点头,男子便将将箱子立着放了,将剑抛出,翻身而上,朝着彩莲镇的方向去了。   女子显然是极为疲惫,摸着地上的石头直接坐了,一把将围在头上的黑布扯了开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倾斜而下,露出一张妖媚的面容来。   秦淮月眯起眼睛,心里拉响警铃,这样的美女,必然不是龙套!但是主角黑化主要在下部,她不知这个女子的身份,立刻扭过脖子去盯温冰炎。   温冰炎被她盯得只觉得莫名其妙。   土坡后的许心莲和吴年却是心急如焚,他们是私奔,若是继续耽搁在这里,恐怕会被许掌柜带人来寻,见这两人虽然形迹可疑,但似乎是仙门众人,便想上去求助去除小鬼一事。   许心莲正欲站起身,被一旁的大白狗咬住了裙角,死死不松口。   许心莲正奇怪时候,之前离开的黑衣男子回来了,他们一起遥遥看去,只见那男子手里赫然拎着一个人!手里之人软软垂着,不知是死是活。   许心莲一见此,吓了一跳,吴年立刻去拉她,又藏了起来。   那男子落了地,将手里的人往地下一扔,仿佛是在处理一个鸡鸭似的牲畜。   他去解了裹在箱子上布,露出一个成人高的木箱,竟然是一个棺材!   秦淮月不自觉抖了一抖。   黑衣男子敲了敲棺材便退开了,片刻,棺材的盖子从里被一脚踹开,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接着从里竟然走出了一个矮痩老人。   老人头发蓬乱,衣着褴褛,身体佝偻,骨瘦如柴,秦淮月看见此人,想了想后面的剧情,完全不记得龙门有这样的老人。   与她不同,一旁的温冰炎却是瞪大了眼睛,僵硬立在当场,不为其他,而是这个正是他的师父!是在苍雪山山崖下将一生所学传于他的、受了他三叩九拜的师父!   温冰炎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日月无光,当时此人自称被束缚于崖下,无望出谷,见他根骨奇佳,一身所学传承于他,但是为何会被龙门的人带了出来?   温冰炎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接下来的一幕是彻底给他心上剜了一刀。   被扔在地上的男子被棺材板落地之声惊得醒了过来,便见自己突然身处月下山崖,而眼前出现一个叫花子似的老头,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我怎么会在此地?”   那个矮痩老人没有理他,上前就去抓他胳膊,男子吃了一惊,赶忙去躲,但是发觉这老人力气奇大无比,根本挣脱不开,正要去问,老人长大了嘴,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之上。   “啊啊啊啊!”男子痛地惊呼,去推老人,这一推却发现,自己被咬着的胳膊一口之下竟然迅速干瘪,从自己身上脱落了!   那男子瘫在地上,浑身失了力气,连喊叫都发不出,手脚并用向后退去,老人一张鲜血淋漓的嘴嘿嘿一笑,继续去捉他,然后一口口将他吸干了。   山野间充斥着恐怖的咀嚼和撕咬之声,犹如人间炼狱。   温冰炎心里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知是悔恨、自嘲还是难过,他三叩九拜的师父,他认作一生的恩人,他视作黑暗人生的一道希望,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而他,是一个大魔头的弟子!   他直楞楞的呆在那里,眼前的血腥屠杀一声声割在心上,直到一双颤巍巍的手,捂在了自己眼睛耳朵之上,那手又暖又软,小心翼翼地将这恐怖的一幕给他隔绝开来。   一旁土坡之下的两人也被吓得不轻,许心莲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直到那边“吃饱了”,一切重归寂静。   老人舔了舔嘴唇,便往棺材里去,还未进去,只听那女子突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两人去看她,她却是侧过脸,妩媚一笑,说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许心莲和吴年大吃一惊,吴年拉起许心莲起身就逃,但是刚走几步,那黑衣女子赫然挡在眼前。   “既然撞见了,那就把命留下来吧。”说着,女子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刺了过去。   眼看这剑就要当胸刺入许心莲的胸口,吴年侧身便挡了上去,但是那一剑却是没有刺下去。   他们身边的大白狗,竟是一口咬在了女子腿上!   那女子暴怒,改了剑的方向去杀白狗,白狗身形如电,瞬间避开,跳至许心莲和吴年身前,伏下身子朝着黑衣人和老人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男子骂道:“你在做什么,连一只狗都对付不了。”   女子暗骂一声,又要去刺狗,那狗扬起脑袋,对月长啸,似乎是在呼唤什么,声音蕴含浓厚灵气,激得几人心头一跳,那女子气血翻滚,不由连连后退。   “这狗……这狗是灵兽!”那个老人突然叫道,一张脸神色兴奋,双眼犹如痴狂,怪叫道:“快,抓住它,把他抓住!”   灵兽乃动物吸食天地灵气或者天财地宝后获得人类意识,一旦开化在修炼上一日千里,能成为实力强劲的手下,上古灵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便是其中代表,有归天灭地之威。   秦淮月一怔,许心莲养的狗竟然是灵兽?那么在许家附近看到的黄狗便不难解释,思及此,她一下子便想起了,这狗是书中后期被称为魔道龙门的看门狗——噬天犬啊!   正在想着,却见两名黑衣人一起向白狗攻了过来。   白狗身形瞬间暴涨,变大一倍有余,好似一只巨大的狮子,朝着两人迎击而去。   两方缠斗在一团,白狗虽然灵气深厚,但是架不住两各黑衣人灵活配合,联手攻击,很快便现出颓势。   秦淮月一颗心纠的紧紧的,要是这噬天犬就此被龙门逮走,日后可是成为了龙门的大杀器,在战场上犹如虎入羊群,横扫一片,让名门百家颇为头疼。   两个黑衣人趁势而起,正欲配合夹攻,突然听闻地动山摇,几人一同抬头看去,只见山野四周,无数虎豹豺狼、山野精怪,趁合围之势飞奔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彩莲镇的故事还有来两三章,温冰炎在彩莲镇学会了很多,回去以后他便会长大的,各种方面的成长。   有人的捧个人场,话多的捧个评论场,有钱的捧个地雷场,水多的捧个灌溉场,谢谢~ 第14章 四面楚歌   几人均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月光之下,那合围而来的野兽眼里燃着森森亮光,前赴后继地朝着黑衣三人攻了上来。   矮瘦老头见状不仅不慌,更是兴奋了,嗓音嘶哑,念叨着:“这灵兽有百兽之王的资质,若修成神兽,便可号令天下灵兽,好,好啊!”他转头对两黑衣人尖声叫道:“杀了那些畜牲,捉住那只狗!要活的!”   两名黑衣人应了,杀入兽群之中,一时间血花飞溅,三两步间兽尸满地。   白狗随之加入战圈,于是这山野之上一时间打得一团乱。   秦淮月沉浸在这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中,心里分外焦急,恨自己不能插手干预,急得团团转,一旁温冰炎仍然则仍然僵立,眼中情绪不明,晦暗难辨。   半个时辰后,两名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经不过那源源不绝的兽群发疯似的攻击,体力不支显出颓势。   这时,远方山野之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是许掌柜带着家丁来捉人了。   黑衣人退回老人身边,那女子问道:“来人了,怎么办?”   老人看了看周围,眼前群兽不减,远处来人众多,说道:“这里离苍雪山不远,我们不能动作太大,惹得百言行那个老匹夫过来就不好了,先撤退,让门内弟子过来,这畜生我势在必得!”他又看了一眼那只白狗,走进了棺材。   壮硕的那个黑衣人为棺材重新裹上布巾,两人御剑而上,许心莲见他们终于要走,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黑衣人升上空中,那黑衣女子突然回过两人身子,向着地上许心莲吴年两人丢出几道暗器。   电光火石间,吴年伸手拦在许心莲面前,只见两根细细的针状物贯穿了吴年心窝和手臂之上,一个球形丸子摔在地上,炸出一股烟。   许心莲哪里有心思去管地上的毒烟,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抱住缓缓倒下的吴年,浑身颤抖,眼泪便劈了啪啦掉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是难以说出话来。   吴年勉强开口断断续续道:“我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被小姐买了回来……但是却总让你难过,小姐……我不在了,以后也要幸福……”   “不要哭了……”   随着吴年意识渐弱,眼前的场景也慢慢淡去,渐渐模糊的场景里,秦淮月看到吴年的手指曲了曲,似乎想要伸手去为许心莲拭泪,却连抬手都做不到了,渐渐暗下来的世界里只剩下白狗的嚎叫和许心莲不断的哭喊。   及至秦淮月再次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床上,眼前是陆清酒的脸,陆清酒的手正放在她脸上。   她一惊,却发现自己眼角湿润,竟是哭了,而陆清酒正在给她擦眼泪。   见到秦淮月醒来,陆清酒赶紧缩回了手,急切问道:“小六,你感觉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传来封自瑶的声音,“你不用这般大惊小怪,她只是被卷入那吴年的意识,醒来就没事了。”   秦淮月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立刻问道:“我那弟子呢?他在哪里,醒了吗?”   刚说完,屋外传来扣门声:“弟子温冰炎请求拜见。”   秦淮月见温冰炎进来了,还端着热茶,除了有些没精神,身体没有问题,这才与两位师兄讨论起来。   她这才发现他们昏迷了一天,已经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于是秦淮月赶紧向两位师兄汇报了在吴年意识里看到的场景。   封自瑶和陆清酒听了以后也是极为震惊,龙门果然出现于此,而那个在卧龙岗村出入的两个黑衣人竟然是从苍雪山附近带出来了一个大魔头。   两人震惊之后面色立刻严肃了起来,虽然不知这灵兽为何会俯首于许心莲家中做一只狗,但灵兽不可多得,有兽王之资更是百年难遇,这魔头看中了白狗必然还会再次抢夺。   封自瑶道:“我们现下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把那只狗找到,不能让龙门之人得逞。”   陆清酒摇了摇头,“今日一早弟子们已经盘查了许家,本来是问那只引小六弟子的黄狗,许家下人说许小姐只养了一只白狗,是七年前与吴年在林中救回来的,许小姐被许掌柜从山坳里捉回来以后,那狗便不见了。”   秦淮月道:“这狗知道引我们去救许心莲,便一定会再来求助我们,只要等着定会找上门来。”   温冰炎在旁边听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三位峰主,那狗我见到了。”   三人具是惊讶,陆清酒急急问道:“在哪里?”   温冰炎没有回话,走到房门口,打开门,众人只见这房间门口蹲着一个白色大狗,那狗冲着众人摇了摇尾巴,嘴里还叼着一只活泼乱跳的老鼠。   刚醒过来没多时的秦淮月眼睛一翻,差点再度晕过去,她强撑着一把扶住桌子,默默把脚丫从地上抬了起来,盘在凳子上。   温冰炎蹲下来,摸了摸狗头,那狗便把尾巴摇的更欢了,他将手伸在狗嘴下面,大白狗嘴一张,那只老鼠便吐在了温冰炎手里。   温冰炎扯着老鼠尾巴就扔了出去。   秦淮月这才又悄悄的把脚放了下来,心道,乖徒儿,干得好。原来就是这只狗给我房间堆的死老鼠,此仇不报非君子!   封自瑶和陆清酒围了过去,两人对着狗又看又摸,这狗但也乖顺,张着嘴摇着尾巴很是可爱。   陆清酒摸了好一阵,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说道:“果然如小六所说,现在这狗在我们这里,我们便等龙门的人来寻,会上一会。”   封自瑶点头道:“如果能顺藤摸瓜,便能把龙门一网打尽,我们现在安排一下,用这狗做诱饵,看他们会不会来。”   说完两人让秦淮月看着狗,出去布置了。   ……   封自瑶和陆清酒是在许宅设下的陷阱,秦淮月在路上见五个弟子插科打诨,没个正形,没想到迎战起来方才显出厉害。   众弟子在各峰下都是佼佼者,设阵自不在话下,他们在许宅附近设下乾坤万劫阵,这阵一步一杀,处处牵制,一般人活着入阵,不出十步便会被阵中地上的落叶削成人棍。   唐依依和齐鸣在镇子中警戒,以防龙门之人伤及镇民。   白狗则被封自瑶放了出去,就蹲在许宅大门口。   布置妥当,众人便躲在许宅门后等上钩。秦淮月奇怪道:“这狗蹲在门口,岂不是很明显是诱饵,龙门之人又不傻,怎么会自投罗网?”   封自瑶轻摇折扇,笑了笑,“我们来镇子阵势如此之大,你以为龙门之人不知道吗,无论布置多么机巧,龙门都会想到是我们故意诱敌,既然如此,便大大方方摆出来,意思很明白:要想夺,先打一架。”   陆清酒讥笑一声道:“小六你这就不懂了,修仙之人,越是修为高,越是心高气傲,便是明知山有虎,定然也要赴那鸿门宴,不然落了天下人耻笑,我们这是挑衅,他若是龙门,便不会做一个藏头乌龟,不接这招。”   秦淮月笑道:“小六受教了。”说完便转身去拉温冰炎,小声嘱咐道:“今天师兄说的你听听便是,你且记着,什么狗屁面子,都没有命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以后若是遇着这种事,便做那缩头乌龟,活得长长久久熬死那些说闲话的才是正道。”   封自瑶和陆清酒何等修为,一字不落的听了,一时间颇为无语,小师妹以前明明很虎很莽,他们觉得不好,现在如此惜命,真是……难以言喻。   今日是阴天,没过一会便暗了下来,乌云遮月,阴风阵阵,天地间一片萧瑟,秦淮月却觉得心越跳越快,好似这宁静之中正在孕育一场风暴。   “轰!”伴随着雷声,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世间,几乎同时,乾坤万劫阵动了!   众人从门洞中看去,借着电光,院门五丈之外站着四个黑衣人,之前见到的壮硕黑衣男子率先站进了阵中。   随之地面的树叶缓缓浮起,他不慌不忙,朗声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手,你们苍雪门的人是死绝了吗,还是就这个水平。”   陆清酒听了,咬牙切齿,也不遮掩,怒道:“你且过了此阵再说!”   黑衣男子轻蔑一笑,昂首抬脚便走,无数树叶在空中一顿,旋即,从四面八方朝着阵中男子she去。   商羽说道:“他既然是想找死,我便来助他死得快一些。”说完,抱着琴飞上院门墙上,手指轻拨,发出一阵弦音,弦音犹如实质,带着呼啸之声杀向阵外四人。   再看那黑衣男子,身影一闪,在树叶和弦音中左右躲闪,手中一把弯刀挥舞地密不透风,只听得密集如雨的噼里啪啦之声,从黑衣男子周围不断飘下碎叶,在阵中缓慢逼向院门。   这男子确实有些本事,陆清酒看了一会,道:“怎么就他一个,还有一个女子和老头呢。”   “你是说我吗?”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众人大惊,回头去看,正是那黑衣女子,她没有蒙面,露出一张妩媚的脸来,笑吟吟地道:“怎么,客人都进来了,你们还不招待一番?”   万劫阵环绕整个许宅,她是怎么进来的?封自瑶周启明和齐鸣立刻拿出武器迎敌。   还未交手,远处一声响天彻地的鹰隼鸣叫之声传来,紧接着镇子北方传来打斗之声,这是唐依依和齐鸣在镇子之中也遇到了龙门的人!   此时,院内外四面受敌,敌情不断,真是最坏的情况了。   秦淮月慌了,立刻去拉温冰炎,要将他护在身后,然而,这一拉,却是空的,秦淮月转头去看,身后哪里还有温冰炎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女孩子应该……不喜欢吧 →_→   我已经缩减了,赶紧翻篇进入五年后,马上就能开始甜了… 第15章 师父   温冰炎本来站在秦淮月的身后,随着那黑衣女人的出现,他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下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圆形,从其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那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拖了下去。   待到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已经不见秦淮月的身影。   这是一处郊外的坡上,不远处便是彩莲镇。此时天空阴云密布,周围狂风大作,他正坐在一株榆树之下。   此地甚为眼熟,立即他就想起,这不就是他们刚进镇子之时的那株榆树吗?   温冰炎立刻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剑,四处张望,大声喝道:“谁是,谁,快出来。”   一阵闪电划过苍穹,榆树之上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伴随着雷声,一个嘶哑的声音答道:“小子,怎么不过才分别了一个月而已,你便连师傅都不认识了。”   温冰炎抬头去看,电光映照之下,只见这榆树一丈高的枝头上,盘腿坐着一位瘦小的老者,他面容枯瘦,头发随风乱舞,眼神尖利,戾气丛生,手上握着一根臂长手杖。   正是昨日在吴年梦中看到的那吃人的魔头!   也正是一个月前将功法传承于他的恩师!   温冰炎握着剑的手不禁颤抖,从小父母便叫他善良勇敢,自从村子被那个男人屠杀殆尽,父母惨死在眼前,他的心里更是坚定了与此等邪道妖魔不共戴天的想法。   他下定决心要除魔卫道,便是在微翠峰下被封自瑶各式虐待,被门中弟子百般欺凌,他的心里也不曾生过一刻的怨恨。   别人是别人,他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正派英雄,好让父母在天之灵欣慰,杀尽天下魔教人,让自己这样的惨剧再也不要发生。   然而他却拜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做师傅,这叫他如何自处,这叫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决心。   温冰炎闭了闭眼,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秦淮月的身影,待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睛已是清明决绝。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对那老者大声道:“当初是我瞎了眼,没有看出你的身份,我乃名门正道苍雪门下弟子,与你这样的大魔头不共戴天,今日我便于你划清界限,斩断这师徒关系,你莫再要再胡言乱语。”   温冰炎说着就挥剑去割自己的头发,以表斩断关系。   他刚刚举起手,手上的剑便被什么打在刃上,虎口一麻,竟是脱手而出,那剑便掉在地上,碎做了两截。   再看那老者,手里拿的不过是一片嫩叶。   老者收起了笑,垂头看他道:“灵隐族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傻子?你莫非是想着在苍雪门上学了本事给族人报仇?”   温冰炎闻言浑身一震,他怎么知道自己灵隐族的身份,又是如何知道族人被杀,不由问道:“你不是落崖数十年,怎么……怎么知道我族中之事?”   老者轻蔑地笑了一声,“从在山崖之下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灵隐向来隐居,你却出现在苍雪门,那灵隐一族定然是被人灭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当年高手如云,名噪一时的灵隐族,却只剩下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还在此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温冰炎恨恨瞪他道:“我能不能去报仇雪恨就不用你假意关心,你告诉我,灭我一族之人是谁!”   榆树上的老者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当初追杀灵隐族的人那么多,我如何知道是谁,但是能屠了灵隐族满族的,大概也就那几个人了吧。小子,怎么样?你若愿同我去龙门,我便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温冰炎大喊道:“你做梦!”说完俯身捡起地下的断剑,紧紧握在手里。   瞬时间,他手掌血流如注,但他似未察觉一般,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剑中,朝着榆树上的老人冲了过去。   老人瞥了他一眼,“都已经开始学我的功法了,还在这里嘴硬,用我教的功法来欺师灭祖,便是你的正道?”说着对着温冰炎挥了挥手。   于是温冰炎便感觉迎头轰来一股巨力,自己在其面前犹如螳臂当车,瞬间被轰飞了出去,跌在三丈远的地上,手中的残剑也飞了出去。   “小子,看清了吗,我教给你的功法是这样用的,刚才我只用了一成功力,你若现在迷途知返,我仍待你如初,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温冰炎从地上支起身来,五脏六腑犹如被绞碎一般,喉头一甜,吐出大股的血。他勉强开口道:“有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又如何……我不愿做……你们那般的人。”   老者脸色沉了下来,周身气势更是迫人,他啐了一口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今日你不愿随我走,我便让灵隐族在此世间消失殆尽。”   他说完抬起了手中杖,只见整只手杖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焰一般,凝聚着浩然真气,从他周身散出风压,周围草木倒伏,树枝狂舞,他挥着手杖朝着温冰炎刺出,那真气便裹挟万钧之势而出,一路劈开地表草木,留下一道深辙。   温冰炎身负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更何况去躲避那道真气,眼见那道真气便要凌空而下,突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这身影如同一个月前在微翠峰时一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秦淮月心沉丹田,调动浑身真气凝在掌间,要硬生生承住这可怖的一击!   她脚跟抵住的地面上立刻深陷了下去,却还是没有抵挡住,倒退数步,手上后继乏力,让那道真气直直击在腹部。   秦淮月一口血喷出,咬紧牙关,堪堪站住。   树上的老者“哦?是百言行的弟子?轻功还不错,可惜太嫩了,一击都受不住,你们门就没有一个能看的吗?”   “藏在暗处欺负小辈,魔道龙门还要不要点脸了,有本事便与我们会会。”从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正是封自瑶和陆清酒,势如流星,在这电闪雷鸣的天地间,御剑而来。   两人一落地,便挡在了秦淮月面前,老人仔细看了两人,知道这两人出现在此处,那必然是自己派去内外合围许宅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   “看来他们是输了……罢了罢了,我龙门十余年蛰伏,现下气虚,确实不敌,待以后相会,再让你们见识见识。”   “何必以后!”陆清酒大喊一声,便执剑而上。   老者不理他,只是再看了一眼温冰炎,嘴角露出古怪笑容,秘密传声给他道:“你终究会有一天会来我龙门的,我等着你……”   话音未落,陆清酒剑已至,一剑刺去,却刺了个空,再看,那榆树枝头哪里还有人?   这响彻一夜的雷电总算是停了,一滴雨水滴在温冰炎的眼下,然后漫天滴滴答答的雨纷纷落了下来。   秦淮月见那老者走了,终于撑不住,腿一软,倒了下来。   她失去意识之前,朦朦胧胧听到了一声哭喊——   “师父。”   两日后。   秦淮月躺在床上,哼着小曲,颇为志得意满,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小天使终于认她做师父了!   这让人如何不高兴,便是后来吐血三升,经脉错乱,伤及肺腑,也算值得了。   这不,温冰炎就在她房间忙上忙下,一边给她收拾行囊,一边絮絮叨叨:“师父,你赶紧把药喝了,师叔和师兄都已经处理了那许掌柜和假道士,在外面等着你了。”   “你再说一遍。”   温冰炎奇怪,还是乖乖道:“喝了药我们该回门派了。”   秦淮月摇摇头,“不是这句,是最前面的。”   温冰炎一愣,只觉得这两个字在秦淮月的再三强调之下变得尤为羞耻,垂着眼睛,小声喊了一声:“师父”   于是秦淮月便笑嘻嘻的端起桌子上的药一饮而尽,接着,一阵苦味直苦进脑仁,在被苦死之前,她心道,魔鬼封自瑶害我。   送别之时,彩莲镇的全体镇民一路把众人送到榆树下,对着几人千恩万谢。   许心莲也来了,她穿着一件大大的斗篷,包的严严实实,仅仅露出了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   许心莲把大白狗交给了苍雪门众人,这狗是灵兽,她一个平凡女子是护不住的,恐怕还会招来灾祸,最后那狗选了温冰炎做主人。   许心莲蹲在地上,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大白狗的脑袋,那狗知道自己要和主人分离,在许心莲手心直蹭,发出呜呜的低鸣。   许心莲说道:“这狗是我和他在山里面救出来的流浪狗,取名叫大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因缘,以后它就拜托你了,小英雄。”说着去看温冰炎。   温冰炎郑重地点了点头,秦淮月笑道:“你且放心,我这徒弟最是好心肠,定把大白照顾好,现在看你这样精神,我们便也放心了。”   许心莲起身,一双眼弯弯的亮亮的,笑道:“吴年最怕我哭,我要嫁人的时候哭了,他便软了心肠答应和我私奔,我在他快死的时候哭了,他便放不下心,化作厉鬼护在我家,现在我若是不让他放心,他这个大傻瓜,定然不肯去投胎。”   封自瑶在一旁听得这话,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你若想要,我可以把他魂魄留下与你作伴。”   许心莲一愣,随即摇头道:“他一生凄苦,我何必还拘着不放,看我父亲,逆天而为终究没有好下场,我与吴年相处的十年,已经是非常的幸福了。”   秦淮月说道:“许小姐言之有理,逝者已矣,生者还有人生,在一起时好好珍惜便够了。”   封自瑶沉默下来,众人作别镇民,一路向北,朝着苍雪山而去。   温冰炎与秦淮月共乘一剑,紧紧抓着秦淮月的衣摆,仰头去看她的背影,心中郑重地立下了一个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玩家刷满男主好感度,目前(1000/1000),他以后全心全意信赖你,追随你,喜欢你,请温柔善待,达成给他幸福的终极目标。 第16章 徒弟太萌了怎么办   一行人回到了苍雪门后,三个峰主便上了天一峰与楚怀玉等人汇报此行之事。   楚怀玉在明光殿与众人相对而坐,由封自瑶向楚怀玉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在封自瑶说到秦淮月偷偷溜进了许掌柜家中之时,楚怀玉将目光投向秦怀月。   秦淮月颇为自得,赶紧坐直了挺了挺胸膛,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头等待表扬,但楚怀玉那眼神之中却是一点没有赞扬的意思,反而凉凉的。   及至说到秦淮月被厉鬼意识侵入,深陷梦中,楚怀玉看过来的目光又凉了三分,她不禁矮下身子,缩了缩脑袋。   再到后来,听到他们被龙门中人四面围困,而秦怀月不听组织调配,也参与到对敌之中,楚怀玉的眼神肉眼可见地结了冰。   秦淮月也发现情况不对,疯狂向封自瑶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那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气定神闲地讲述,偏偏略有侧重,将秦淮月所作所为一点不漏全托了出来。   等到封自瑶谈到最后,那灵兽也参与御敌,随众人拼死一搏方才扭转局势,而秦淮月不顾安危,跟着灵兽所指的方向去救温冰炎,正面对上那个魔头之时,楚怀玉看过来的眼神已经相当又凶又怒了。   就连一向坐岸观火的三师兄常歌,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了。   秦怀月只觉得自己彻底凉了,魔鬼封自瑶,又故意谋害我!   果然,封自瑶说完以后,那边楚怀玉和常歌都不发一言,冷冷看着自己。   秦淮月只觉得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于是犹犹豫豫地走出来,小心翼翼道:“此行我跟着两位师兄出去探查,见到这龙门真是可恶至极,便也想为师兄们排忧解难,发挥一点小小的力量,小六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对此案起了一点推动作用,小六不敢居功,只愿大师兄赶紧制定探查龙门计划,让天下百姓莫要再受此等祸害。”   常歌笑了笑,“小六现在真是越发能言善辩了啊,龙门之事自然要谈,但是你的事,要先谈。”   “三师兄说什么呢,我有什么事,我们赶紧商讨龙门吧。”   楚怀玉这才开了口,“小六,此次探查彩莲镇一事,你能主动帮忙,确实很值得称赞,但便是你没有去帮忙,你觉得你二师兄和五师兄就查不出来吗?还以身犯险,你也不自己看看自己什么修为,门内大家看你是师叔,让你几分,你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吗,还敢去对上龙门门主,真是嫌自己命长,你徒弟的命重要,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了?你这样……”   楚怀玉越说越气,狗拉羊肠子一般开始念叨,甚至隐隐有了翻她旧账的趋势,常歌赶紧递上了一杯水,楚怀玉接过喝了一口,这才停下了唠叨。   秦淮月垂着头,趁隙疯狂向陆清酒使眼色。   陆清酒虽然乐意看秦淮月被收拾,但他最不愿听楚怀玉唠叨,赶紧岔开话题,“小六的事大师兄再做处罚,我们先说说这龙门吧,大师兄说那个老魔头是龙门门主?”   楚怀玉还是神色不虞,瞪了一眼秦淮月,道:“我待会再收拾你。”然后与众人说起了龙门之事。   这个龙门曾经也是修真名门,创造出很多独特法术,在神州北方颇有威望。到了龙门第十二代掌门龙在海,他天生聪明过人,修炼资质卓绝,喜欢研究修炼功法和各类法术,年纪轻轻便成就极高,一部《万流归海》修炼功法,引得天下觊觎。   但是随着他的研究深入,却是误入了歧途,他发现何必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以吸食他人身上的灵气岂不更加快捷,于是走上了以活人为祭的邪门歪道中。   后来其他三大名门号召诸子百家共同讨伐龙门,历时半年多方才将龙门剿灭,据说最后龙在海不知所踪了,至于怎么会被龙门那两个黑衣人从苍雪山里面找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秦淮月听到这里,脑门一亮,怪不得这个老魔头要掳走温冰炎,因为他是温冰炎山崖下的师父啊!   剧情之中这个师父只有在山崖下传功之时才正面出现过,她以为那仅仅是个送经验的NPC,用完就丢,完全没料到这竟是作者的伏笔,大概率是小说下部的反派大BOSS。   她现在通过楚怀玉的口,才知道自己当时对上了怎样一个大魔头,这才后怕起来。   楚怀玉安排了常歌去通知各个修真门派龙门复出的消息,然后要求各峰密切注意人间异动,若人间出现邪魔祸乱,便要安排人去探查,以防龙门坐大。   诸事完毕,秦淮月便心中若有所思随着师兄们朝外走去,刚迈开腿,后面传来楚怀玉的声音,“小六,你要去哪里啊,我的话还没说完。”   陆清酒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嘿嘿一笑,溜了;封自瑶折扇轻摇,一派“与我无关”状,也走了;常歌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回去了。   秦淮月永远忘不了那一日,自己被大师兄“敦敦教诲”支配的恐惧。   等到秦淮月回到桃花林中的院子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只觉得被大师兄念得头昏脑涨,一路御剑都忽上忽下,好不容易到了桃花林上空。   她远远的便看到一只大白狗撒欢了在林子里跑,而院子门口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不是自家小萝卜头吗?她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秦淮月行到门口,从剑上跳下,门口的温冰炎看到她回来了,眼眸一亮,露出笑容,从地上站起,就要围上来。   仿佛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高兴,他赶紧收敛了喜色,顿在门前,严肃问道:“师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秦淮月还是从这忍耐的话语中听出了抱怨,她扬起嘴角,上前几步,直接将温冰炎拥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是不是想师父了?”   温冰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头脑空白了几秒,如被烫了一般,赶紧从秦淮月怀里挣开,一张小脸红到了脖子根,又羞又气道:“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再这样了,多难为情。”   温冰炎虽然十三岁了,但是营养不良,看着就是个小豆芽菜,秦淮月哈哈一笑,没有在意,伸出一只手来夹住他的小脸,捏了捏,笑吟吟道:“好好,我们冰炎是小男子汉,以后不抱你了。”   秦淮月说完便松开手往院子里去了,温冰炎的脸更红了,跟在后面抗议:“师父,你也不能捏我脸!”   秦淮月终于重回了自己院子,春秋本来高高兴兴地要迎上来,突然见到他们带回来一只大白狗,吓得到处躲,站在石桌上不敢下来。   大白狗□□秋反应好玩,就围着桌子吓她,春秋惊得呲里哇啦乱叫,温冰炎赶紧去拉大白,三个人闹成一团,鸡飞狗跳的。   秦淮月远远站在一边看戏,笑得前仰后合,温冰炎又气又囧,“师父,你还笑,快来帮帮我呀,我拉不住大白!”   直到晚上回了屋子,秦淮月心里还在想自己家小徒弟真的是太可爱了,真叫人想欺负他一通。   思及此,她突然一愣,自己不是来送温暖的吗,怎么好似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身体,开始沉迷于欺负他了。   这难道就是人设的力量?秦淮月深深自省了一番。   徒弟太萌了,让人失去理智,我有罪。   她理了理思路,这才想起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   温冰炎和龙在海老魔头之间的问题,是首先需要理清的,山崖传承修炼功法她无法阻止,《万流归海》让温冰炎学了也不亏,但是老魔头再想对自己徒弟妖言蛊惑,她就不能不管了。   现在温冰炎对她是十分依赖,有些事也该教导他了,而现在龙门重出,以后下山查探可能会很忙,必须及早教导,以免他生了心魔,下定决心,秦淮月便把温冰炎叫进了屋子。   温冰炎见师父突然面色严肃,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一时间不明所以。   秦淮月想了想,开口道:“冰炎,自从彩莲镇一事后我一直很忙,没来得及问你,现在才有了空,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温冰炎心中一突,他知道自己和那大魔头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为什么那个大魔头旁人不抓抓自己,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这么个小弟子过不去,处处都是疑点,他握紧了拳头,等着秦淮月兴师问罪。   秦淮月思虑了一番才道:“冰炎,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世上最锋利的剑,你要怎么做?”   温冰炎一愣,没料到师父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回答道:“当斩妖除魔,保卫苍生!”   “如果这剑是一把邪剑,它能惑乱人心,让人走上邪道,使用者无一不误入歧途,让它沾满无辜人的鲜血,你还敢去拿它吗?”   “剑终究是死物罢了,人御剑,未曾说过是剑御人,因为一把锋利的剑而走上邪道,不过是迷失在了剑带来的强大之中,将满手鲜血赖在剑身上,是怯懦者的逃避,剑永远都是剑,人却不一定永远是人。”   秦淮月点了点头,认真注视着他,说道:“你要记住今日所说,切莫忘记拿起剑的初心,有了什么困难和问题,便与师父说,记住师父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知道了吗?”   温冰炎只觉得一股热流在心间滚动,师父对他这样好,他却是瞒着师父偷偷学那魔头的功法,实在不应该,他点了点头,激动道:“师父,我其实有一事未曾说过……”   秦淮月伸出一只手夹住了他的脸,捏了捏,“不必多言,我是信你的,如此便够了。”   温冰炎当时不懂,很多年后再回忆起来,才知道当时师父的苦心,无奈自己早已身不由己,被命运裹挟着越走越远了。   秦淮月与温冰炎这场谈话没多久,听闻山下另有异变,自己一个人就去查了。   这一走,就是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温冰炎:师父,不要抱我捏我的脸了,多难为情!   后来,温冰炎:我真想把以前的自己打一顿。 第17章 徒弟长大了   五年后。   天一峰下,一群新入门的小弟子站在天一峰的阶梯之前,几步台阶上,风雷峰的周启明和罗大郎等几个老弟子正对着众人讲话。   周启明道:“修道之路漫漫,充满坎坷,为了让门下弟子明白一路的不易,苍雪门新入门的弟子,需要徒步爬到这天一峰峰顶,才能进入大殿向代理掌门见礼,没上去的也没关系,便是失了这面见诸位峰主的机会。”   众弟子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顿时一片哀呼。   一个胆子大些的弟子喊道:“谁人不知天一峰高耸入云,我们还未开始修炼,都是肉身凡胎,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师兄你就行行好吧,免了这段路,带我们飞上去。”   罗大郎一看这些弟子一个个都怕苦怕累,还这般油嘴滑舌,嚷嚷道:“谁说一定要修炼了才能爬得上这台阶,想当年,湖月峰峰主为了表示决心,可是从湖月峰峰上一路走了下来,靠着这双腿硬生生地走上了天一峰。秦峰主作为女流之辈尚能如此,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却如此怕苦怕累,算得什么好汉。”   众小弟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炸开了锅。   一名瘦小的弟子说道:“我便是因为湖月峰峰主,而立志拜入苍雪门的,这三年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周师兄,我们这次考验过了的话,我能被收入湖月峰下吗?”   话音未落,又有人喊到:“我也是,我小的时候,村子上有鬼祟作乱,便是绯影仙子不远千里来到我们那破村子上,替我们收拾了鬼祟。那时候我有幸瞻仰到峰主的身姿,只觉做人当如此,除魔卫道,博施济众。”   “我虽然没见过湖月峰峰主,但是我们那的茶馆里说书先生天天都在讲她的故事,别人知道我要来拜绯影仙子为师,都要羡慕死啦。”   顿时下面的弟子乱作一团,纷纷互相说起湖月峰峰主的传奇故事。   周启明叹了口气,问罗大郎道:“这是第几个冲着湖月峰而来的弟子了?俺们风雷峰就不该接这个引导新弟子的差事……”   罗大郎也是面目萧瑟,“我们风雷峰这般不景气吗?师父就这般不起眼吗?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周启明勉强打起了精神,对着众弟子回道:“湖月峰峰主曾说,一生只收一人为徒,她已经有了徒弟,你们赶紧打消了念头吧。”   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顿时焉头搭脑下来,有小弟子长叹一声,念起了诗,“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有徒……”   罗大郎气得瞪着一双小眼睛,骂道:“你们若不走上这天一峰,别说湖月峰峰主,其余五峰峰主都看不上你们。”   众人懒懒散散地应了声是,便迈步拾阶而上。   有一名小弟子挤了过来,似乎还是不死心,向罗大郎打听道:“师兄,湖月峰峰主座下的那位弟子是何人,为何我们从来未曾听说过他的事迹?”   罗大郎撇了他一眼,答道:“我知道你心里想动的是什么心思,但是劝你死心吧,虽然温师弟这几年都在峰上修炼,不曾随着峰主下山游历,但他深得秦峰主的看重,你就不要想了。”   此时,那名满天下的“绯影仙子”刚刚回到微翠峰,她站在桃花林中自己的院子前面,心里却是提心吊胆的。   想当初,自己是指天誓地地把温冰炎从封自瑶手里夺了过来,但是封自瑶自从彩莲镇回来,不知什么原因,不再搞那些非人道的试验,闭关了。   她就放下了心,也开始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修为。   俗话说,花盆里练不出千里跑,在彩莲镇一役,她深感自己空有修为,却只能做肉盾为徒弟生抗,缺乏法术修炼和实战经验,被一个老头子吊打成渣。   而且她对于老魔头以前收过温冰炎为徒这件事颇为在意,这还没有捂热呢,就有人打自家徒弟的主意,还从她背后直接把人夺走了!真是叫人气得牙痒痒。   她便想出探查龙门信息,早日将这个觊觎自己弟子的门派扼杀了。   于是,秦淮月回了苍雪山没待多久,接了个人间异变的信,又下山去历练了。   这一历练,便是五年。   她也把自家的小萝卜头扔在了微翠峰上五年。   这五年来,她前两年还回来瞅一眼,后来因为四处奔波,忙于斩妖除魔,便没有回来了。   她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回来,还是三年之前偶然路过苍雪山的一个秋天。   那次温冰炎生气极了,锁上房间门不来见自己,她此行只是路过,耽搁不得,留下做好的饭菜,天不亮就走了。   思及此,那会一阵不回来,温冰炎就闹别扭,这又三年没回来,自家弟子不得与自己恩断义绝?   秦淮月想了想,拿个礼物哄哄他吧。   四周张望了一下,林中树下生着一丛丛的野花,星星点点,甚为可爱,便灵机一动,上前去摘了些。   嗯,不错,就用这个哄他吧。   她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便要去推院子大门。   这手还未摸上门,便听见一个青年略带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错,都这么多年了,还知道自己家院子门朝哪边开。”说完还鼓了鼓掌。   这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嗓音很是低沉,秦淮月心中一突,好似是一个正在作案却被当场抓到的贼。   五年了,虽然声音完全不一样,但是这别扭劲还是一样一样的。   她缓缓转过了身子,此时正值春日,微翠峰碧水青山环绕的桃花林之中,万树枝头春意闹,千朵万朵压枝低。   晨光自层层叠叠的花朵之间透下来,也染上了七分绯色,春风与山间云雾齐飞,桃林共天边朝霞一色。   在这繁盛的桃林之中,站着一个沉沉如松的瘦高男子,他身着一身墨色劲装,背着把剑,长发与衣摆随风飞舞,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此时正冷冷看了过来。   满林三千温柔浸染不掉他的一身冷冽。   他的身后,趴着一只白狗。   要不是这熟悉的别扭劲和那只大狗,秦淮月差点脱口而出问这人你是谁。   这是自己那个瘦瘦小小的小萝卜头?   这是自己那个畏畏缩缩的豆芽菜?   这是自己那个羞涩可爱的徒弟?   她陷入惊讶之中,目瞪口呆。   温冰炎其实一早就看到秦淮月了,他清晨在林子中练完了剑,正准备回院子里,便看到了一个绯衣身影落在了院子外。   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之时,他觉得自己都窒息了,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待回过神,便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再三确认,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师父回来了。   到这时,他心中方才翻涌出种种情绪,如痴如狂的喜悦,和翻江倒海的愤怒。   他正想上前去叫住师父闹脾气,这时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就顾着耍小性子,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没见着,只留下一桌子饭菜便走了。   那时自己悔恨死了,如今可不能重蹈覆辙。   她最是温柔,吃软不吃硬,要想留住她,还得使些手段。   他发现秦淮月并未进院子,而是在门口徘徊不前,不知在想什么,连自己在一旁都没有发现。   于是暂时按下胸中种种复杂,躲在了旁边的桃树后面,打算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于是,他见到秦淮月先是几次三番举手欲进门,然后退在门前一阵长吁短叹,再然后是疯狂敲打自己的脑袋,最后突然作恍然大悟状,跑去林中摘了一把野花。   而在自己实在忍不住叫了她之后,她转过身来,却是露出了一脸“你是谁”的表情!   温冰炎只觉得心中的愤怒更涨了一筹,压制住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秦淮月不知自己的蠢相全部落在了自家徒弟眼里,从温冰炎的脸上回了回神,捂住心口暗暗感叹,不亏是天选之子,神颜名不虚传,自己一颗亲妈粉的心,都不禁颤了一颤。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温冰炎周身的怨气肉眼可见的涨了起来,赶紧扬起笑脸赔起不是,“数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化这样的大,看起来都比师父高了,快过来让师父看看。”   温冰炎虽然一脸怨怼,但是身体很诚实的从林中走了出来,几步之间便行到了秦淮月面前。   他这突然一靠近,秦淮月才发现自己家小萝卜头早已脱胎换骨,何止是比自己高了一点,那是高了一个头!   他整个人显出了男子的特征,不过是走向自己,便带起一阵压迫感。   温冰炎垂眸看着秦淮月,第一次觉得师父竟然如此矮小,仿佛自己一伸手便能藏在怀里。   终于不用再去看她的背影了。   秦淮月不自觉有点心慌,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说道:“这五年我出门在外一直记挂着你,现在看来你在峰下过得还好,都长成这般俊逸了。”   温冰炎看着她退后,心里有了主意。   他垂眸看着师父的脸,抿了抿嘴唇,低声失落道:“记挂吗……师父说谎,分明是根本忘记了我……你知不知道,徒儿这些年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秦淮月大惊失色,赶紧上前一步去仔细看徒弟,问道:“怎么回事?快告诉师父。”   温冰炎这才委屈巴巴道:“你一走五年,我看到别人家的弟子都有师父,唯独自己没有,守着这个院子日日盼你回来……是不是师父嫌弃我,瞧不上我修为差,所以不要我了。”   温冰炎一向性格别扭,哪里这样服软过,更何况这样的撒娇,从来不叫苦叫累的徒弟都这样说了,那不知他过得有多苦了,他这一句句话简直打在了秦淮月心尖尖上。   秦淮月更觉得对徒弟亏欠太多,一颗心酸酸的,连忙道:“你莫要瞎想,你是我湖月峰唯一的弟子,我只有你一人,除了你谁都不要,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为你主持公道。”   温冰炎心里大为满意,面上不显,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五年来,我日夜想师父得紧,师父,徒儿已经长大了,下次下山带上我吧,便是端茶倒水,只要能伺候在师父身边,我都是愿意的。”   这一席话,把秦淮月说得是心中越发疼惜,心中只想将徒弟抱在怀里揉一顿,但是见他已经是个青年,好歹克制住了。   她扭过身去推院门,一边往里进,一边道:“师父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出去都带着你,你也该随我出去长长见识了。”   温冰炎不禁露出笑容,喜悦道:“真的吗,那便说好了,以后再别抛下我,要一直在一起。”   秦淮月点了点头道:“最近回来还有一件要事,不是就要门内大比了吗,我湖月峰虽然只有你一个弟子,但是我想要你去参加,你可愿意。”   温冰炎心道,愿意,你让我做任何事我都是愿意的,但是嘴上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弟子听师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门下大比pvp玩法,玩家是安装还是安装?   玩法打开。   请玩家努力,争取让徒弟和自己所在公会,一鸣惊人,取得好成绩。 第18章 故人重逢   秦淮月进了院子,侍童春秋从厨房里看到了,激动地跑了出来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嘤嘤哭泣着。   秦淮月摸了摸春秋的脑袋,也很是惊叹。   这春秋的饭是被温冰炎一人全吃了吗,怎么春秋还是这么一点大,徒弟却是长得这般高大。   大白还记得秦淮月,围着几人又蹦又跳,狗嘴张着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傻乐。   秦淮月一见这两个小可爱,心都酥了,又是哄春秋,又是摸狗头,两人一狗腻歪在一起别提多高兴了。   温冰炎放下剑,去厨房里端出饭菜,招呼众人一起来吃饭。   秦淮月辗转漂泊多年,这一刻终于有了回家的实感,不禁觉得那一颗风尘仆仆的心,都柔软了下来。   心里想道:有他们陪伴,就这样在这个小院子里安静生活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但是她知道这个简单的愿望是不可能的,温冰炎一生的坎坷,这才刚刚开始。   吃过饭后,秦淮月歇了会,看时辰不早了,便打算去天一峰明光殿上与诸位师兄见面,并商谈此次门内大比了。   她刚推开院子门,面前突然冒出个人,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不就是自己徒弟。   温冰炎不知出哪里冒了出来,直直拦在她面前,一张脸阴沉沉的,直直盯着她,冷声道:“师父,你又要去哪里?”   秦淮月奇怪道:“我这是要去天一峰商谈门下大比,你在门口这里守着做什么?”   温冰炎脸色这才好一点,他垂下脑袋说道:“师父,总觉得你回来了像是梦一样,心中不安生,我好怕你又不声不响抛弃我,便在门口守着,你说以后上哪里都带着徒弟,我也要去。”   秦淮月听了以后又是一阵悔恨,原来自己这么多年出门在外忽略了留守儿童的心理,现在对温冰炎那是一个有求必应,反正她就这一个徒弟,带着自无不可。   温冰炎说自己尚练不好御剑,秦淮月心中奇怪,按剧情进度温冰炎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怎么这都不会。   还没细想,温冰炎便搬出什么没有师父指导云云,秦淮月立刻智商下线,让他站在自己身后共乘一剑了。   温冰炎在她身后乖乖的,一语不发,好似回到了五年之前,这一安静,秦淮月心思便飘远了。   这苍雪门在苍雪山取了六座峰,除了湖月峰没有招收弟子,其余五峰座下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全门上下弟子有两千余人,九成九都是男子。   为了激励门下弟子修炼,促进交流切磋,苍雪门每十年办一次门下大比。   苍雪门太大了,平时众人都在清修,各峰之间弟子交流也不多,以至于门下弟子都寂寞非常。   下山出任务都是抢破了头,何况这门下大比,乃是人人从十年前大比结束便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着的盛会。   一次大比便够这些弟子细细回味十年的了,而其中表现好的,不仅被各峰峰主和长老看重,委以重任,在门派中会被所有弟子记住,威望大涨,出门在外那是风光无限。   这不,越是临近,门下弟子都一个个都眼冒绿光的往死里修炼。   去年表现不好的,十年来闻鸡起舞,誓要雪耻;   而获得优秀名次的,那是尝到了荣耀滋味,一样从不敢懈怠;   还有这十年新入门的,只盼着在这大会之上崭露头角,一鸣惊人。   由此,这门下大比虽然年年打着切磋交流,点到为止的口号,却是凶残异常,从上了大比赛场,众人便是压上了十年来的夙愿,宁肯战到不死不休,也不愿再等一个十年。   秦淮月对着大比还是了解的,此次大比,不仅是苍雪门门内大比,这还关乎着一间大事——整个修/真界仙门精英选拔。   她心里东想西想,转眼便到了天一峰,数年未曾来过,天一峰依然雄壮巍峨,穿云破雾,峰上的明光殿琉璃瓦熠熠生辉,殿前汉白玉广场广阔大气。   她行经天一峰天梯时,看到天梯上行着一串小豆丁,一个个翻着白眼,脸色苍白,身上青衫的后背处都被汗湿了,她奇怪,这是做什么,虐待儿童?   行在天梯上的一个小豆丁擦汗之际望见了她,与她遥遥对视了一眼,便见那豆丁一蹦而起,尖叫道:“是绯影仙子啊,是绯影仙子!大家快看天上!”   那一串的小豆丁本来快要飞升九天的三魂七魄立刻被这一声唤了回来,仰头去看,果然看到一个绯红身影御剑而来。   众人不禁精神大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都在阶梯蹦蹦跳跳着向着秦淮月呼喊。   秦淮月颇有点不好意思,朝着众小弟子颔首示意,没有停顿,上了明光殿。   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温冰炎眼神幽深地看向那群新弟子。   到了明光殿,殿内五位师兄和四个长老正在商议杂事,她一落地,扬起笑容高声喊道:“师兄,我回来了!”   楚怀玉正在和一位长老合看一本册子,闻言猛地抬头,便见秦淮月笑容灿烂走了进来,一张脸又惊又喜,快走几步迎上来,仔细打量她:“还好,还好,胳膊腿都还在……”   秦淮月笑道:“师兄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在外行走之时,听说大师兄修炼又有突破,已经成为仙门世家年轻人中的一代翘楚。”   一旁出来一个声音,凶恶骂道:“消息还挺灵通的嘛,但是我们让你回来,你怎么一次也没回过!现在回来作甚,在外面继续野啊!”   秦淮月看过去,果然是五师兄陆清,他站在大殿门口正一脸怒容盯着自己。   常歌从座位上走下来道:“五师弟,你高兴小六回来便大大方方高兴,吓她做什么,这人不在的时候想得紧,天天去微翠峰看她回来没有,这人回来了你……呃唔……”   陆清酒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常歌的嘴,恼羞成怒道:“我去微翠峰是去看二师兄出关没有,谁去看她!谁去看她!”   秦淮月感觉解释道:“我也想回来,但是实在太忙了,对了听闻四师兄出关了,他在何处?”   从殿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难得小六居然还记得我,当初还是个刁蛮的小娃娃,如今已经长得这样亭亭玉立了。”   秦淮月看去,是闭关多年的四师兄白刃里,他一身劲装,背着一把巨剑,浑身散发出魄力,一看便是身经百战的汉子,赶紧见礼。   “四师兄出关,更让苍雪门如虎添翼,实力大增,我如何不知道。”   封自瑶也在一旁,只是和她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热热闹闹地寒暄了一会,还未说尽,门外新入门的弟子便到了,往年能上得天一峰天梯的只有一半,今年竟是一个都不少。   一串小豆丁进门来行过礼,便偷偷去看秦淮月。   他们视线投过来,便看到绯影仙子笑吟吟的注视着他们,还没开心,便被一道犹如毒蛇一般的视线锁定了。   顺着那凉凉的感觉看去,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站在秦淮月身后,一双幽深可怖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们。   新弟子只觉得心脏被抓住了似的,赶紧收回了目光,垂头去听楚怀玉讲话,但是那阴冷的目光没有散去,惹得一颗心噗通乱跳。   楚怀玉还要商议大比等事,说了些门规和激励的话,宣读了各人入何峰,自然是没有湖月峰的,说完便放新弟子走了。   温冰炎听了,脸色云霄雨霁,也随着出去到门口去等秦淮月了。   大殿中就剩下门派高层人物,大家开始说起了正事,楚怀玉喝了口茶,说道:“三师弟,你来向大家说说与其他门派联盟这一事吧。”   常歌道:“这几年魔教动作频频,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向,各个门派深受其苦,佛光寺此次牵头结盟,大师兄便让我去洽谈,已经谈妥,每个门派出一部分精英,主动出击,将龙门拔除。”   楚怀玉点头道:“我们门派不仅是几个峰主参与,此次门内大比,便选出些优秀弟子参与调查。此事先不要声张,还是如以往一样,每个峰下按人数,每十人中有一个资格,参加门内大比,选出前十名,所以你们要挑选精兵强将,莫要疏漏。”   书中温冰炎便是在门下大比中脱颖而出,作为门派精英被派去调查龙门的,在调查中对正邪之道越发迷惘,最后在仙界联盟大会中走上了歧路。   秦淮月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但是她还是想让温冰炎参加,因为这是他的命运,需要他自己冲破,逃避过去的话,他又能被自己圈在桃花林中多久呢。   自己已经改写了楚怀玉心脉被毁一事,封自瑶也不知为何与书中不同,一直闭关没有继续研究邪功了,这次她对于改变温冰炎的悲剧也信心十足。   秦淮月问道:“我座下仅有一人,也可以参加吗?”   楚怀玉点头道:“自然。”   又与众人商议了其他细枝末节,秦淮月就带着温冰炎回去了。   回到桃花林,秦淮月便要一展身手,为两人一狗做一顿好饭,补一补多年的亏欠,她刚舀了一瓢水,手就被温冰炎按住了。   温冰炎站在他身后,伸手按她拿水瓢的手,温热的掌心擦过她的,传来粗粝的质感,他身形高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圈了起来,低沉的嗓音连带着吐字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师父,我来吧。” 第19章 扭曲的感情   当温冰炎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在了桃花树下的石桌之上时,秦淮月深深震惊了。   看看这一道道菜的配色,闻闻这一股股菜香,那是色香俱全!自己徒弟这五年究竟在干什么,怎么连御剑都还没学会,倒是把做菜学会了?她开的可不是厨师班啊!   一旁的春秋和大白早已把脑袋埋在自己饭碗里了。   温冰炎看秦淮月一张脸上风云变幻,却不去动筷子,知道她定是又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夹了一筷子菜,递过去,道:“师父,你尝尝我的手艺。”   秦淮月还在心思复杂,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张了嘴,于是温冰炎便把那筷子菜喂进了她的嘴里。   好吃!   秦淮月眼睛一亮,嘴里鼓囊囊地咀嚼着,冲着温冰炎竖起大拇指,她想开口问温冰炎怎么学的做菜,刚张开嘴,又被温冰炎喂了一口菜,只得用不满的眼神去看他。   温冰炎见她两颊鼓囊囊的,还一动一动的,一双杏眼娇嗔地瞪着自己,像个松鼠一样,不由地笑了起来。   五年前秦淮月便不曾亲眼见温冰炎笑,回来以后他也一直一脸委屈神色,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他露出开心的笑脸。   眼前人眉目疏阔,眼中含星,嘴角扬起,好似终年的冰川融化开来,又像从沉沉黑云中透出一道光,连这春日都失色三分。   秦淮月只觉得心脏好似漏了一拍,她赶紧挪开视线,心道,这种电光四射的笑容再来几次谁顶得住啊!   ……   由于本次大比旨在选出调查龙门的人员,所以一改往届的擂台赛,是在苍雪山下的野望森林举办,由四名长老带几位不参赛的弟子进行布置,具体规则出于保密并未透露。   苍雪门弟子听得今年不是擂台血拼,改由野外作战,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能下一刻就开始大比,好在众人面前一展风采。   一些只知道埋头清修的弟子,赶紧临时抱佛脚,去打探这野望森林的地形和妖兽的情况去了,一时间门派上下兴奋异常,处处都在筹备大比。   微翠峰上自然也是这般情况。   秦淮月这日从天一峰议事回来,走在微翠峰路上,弟子三五成群,都在研究这野望森林。   一路上弟子都对她恭敬行礼,她也微微颔首,待走了一会,一处竹林之中,十几个人围在一个高大弟子身边叽叽喳喳吵嚷着什么,这被围在中间说话的弟子肩头窝着一只雕,正是他那二师兄的弟子齐鸣,而唐依依也在其中。   她见众人听得专心,想到自己从未去过野望森林,作为师父什么意见也不能给温冰炎,便也想听听齐鸣怎么说的。   但是她是峰主,怎么可能与弟子挤在一处,想了想,那只能偷听了。   她见四周无人,借着密集竹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腾挪过去,但是还未站稳,便觉身边贴过来一个人,心中一惊,回头看去,竟然是温冰炎跟了上来。   秦淮月只觉得颇为无语,自从她回来,自己以前那个羞涩别扭的徒弟不见了,每日大大方方地粘着她。   而且这小子好似有狗鼻子,自己一出门,必然被堵住,委屈巴巴地问师父你要去哪里;只要自己回来,必然会见到他门口等着自己,然后欢欢喜喜迎上来。   她觉得自己徒弟和那只大白之间,只差了一根尾巴,这不,现在居然找了上来。   温冰炎不知师父所想,疑惑地看着她:“师父怎么到这……”   秦淮月一把捂住他的嘴,这要是被旁边的弟子发现了,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仙子英名便毁于一旦了。   制住了温冰炎,她使了个颜色,温冰炎点了点头,她便放开了手,从竹子缝隙里偷偷看向对面人群。   秦淮月不知道身后的徒弟却根本没去关注对面,一双幽深的眼睛却是放肆地盯着自己。   此时,人群中唐依依正开口道:“齐师兄,我们知道你经常去野望森林猎杀魔物,你就给我们讲一讲嘛,我们一无所知去大比,若是丢了人,也是抹黑微翠峰的脸面。”   齐鸣摸了摸肩头雕的脑袋,说道:“谁叫你们一日日的就知道在峰上躲懒,现在知道着急了?”   唐依依和众师弟又是指天誓地地说再也不偷懒了,齐鸣这才松动,说道:“罢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告诉你们未必有用,你们听听就是。”   齐鸣讲起了野望森林,苍雪山其实有很多山,苍雪门不过是挑了其中七座山峰作为门派驻扎,野望森林便是从苍雪山山脚开始算,群山脚下连成一片的都是森林范围。   苍雪山灵气充沛,不仅适宜修士修炼,便是各种妖兽魔兽,也是齐聚于此,当初苍雪山老祖便是看上此山灵气充沛,设下护山大阵,将门派立在此地。   所以尽管山上安全,但是这山下的森林中,那是野兽妖兽魔兽万兽横行。   齐鸣便是想要磨砺自己,曾十一次入了野望森林,却最多呆了三天,便遇上了强大的妖兽,不得不御剑逃出。   齐鸣又介绍了当时遇到的几种妖兽模样和实力,来证明不是自己孬,是那林子里的妖兽太过厉害。   一旁的弟子听得胆战心惊,最后听罢了,长叹一声道:“这森林这样恐怖,我们这种修为的,便是有命进,也是没命出啊。”   旁边另外一个弟子说道:“这次能夺得风头的估计还是上一届大比的前十名,我们是希望渺茫啊,我看杨威能再次蝉联头名。”   “你怎么说话呢。”齐鸣一巴掌打在这弟子脑袋上,“我作为上次第十一名,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那弟子自知说错,连连告饶,一旁一个弟子道:“你们知道吗,风雷峰的罗大郎已经设下了赌局,竞猜这前三甲,结果大出意料,你们猜这么着,这买的最多的头名居然不是杨威!”   这个话题勾起了所有人兴趣,就连躲在竹子后秦淮月都不禁再往前走了一步。   众人将苍雪门门下实力强劲的都猜了一遍,什么周启明、商羽都榜上有名,但是都被那名弟子否定了,那弟子这才道:“你们平时怎么消息这般不灵通,这弟子在最近四五年出了这么多的风头,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众人心急火燎地催他赶紧说,莫要吊人胃口,他这才慢悠悠道:“先说这第三名,是上一届大比第四的周启明,第二是万剑峰的杨威,而这买的最多的头名,便是天一峰下的谢冰洁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她是近两年的新秀,我们尽往上一届大比前十上猜了,一时没想起来她。”   刚说完,齐鸣幽幽道:“所以你们都没有猜是我,十一名怎么了?十一名怎么了!”   众人无视他的怨念,又投入到这新起的话题之中去了,有一个弟子嘿嘿一笑,神色猥琐道:“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我估计买她头名的大部分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罢了。”   齐鸣瞪了他一眼,“莫要胡说,这谢师妹可是真才实学,你这样的她一个打你十个,前几次山下几个村子糟了魔教祸害,便是她临危不惧,处置得当,救了无数百姓性命,当时若让你上去,未必做得好。”   众人都赞同,又有人想到其他,“若是比起拯救苍生百姓,却是没有人比的了湖月峰峰主了,她在凡人之中威望极高,被称作绯影仙子呢。”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却是越扯越远了。   秦淮月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听了,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没错,这谢冰结,便是本书的女二号,她高冷出尘、面冷心热,在门下大比中与温冰炎不打不相识,又因为共同对阵一只妖兽中险些受伤,温冰炎为了救她也一并滚下了山坡,在洞窟之中度过了两天两夜,情愫暗生,还在洞窟中误打误撞获得了一部功法秘籍。   秦淮月便要转头去看温冰炎,刚回过头,正好撞在一双幽瞳里,里面正正倒映着自己的脸孔,温冰炎也正看着她!   两人距离极近,秦淮月一转身几乎贴在了他的怀里,却因为在竹子后藏身,动弹不得,只得维持这个姿势,不由得有点心慌,垂眸小声道:“我们回去罢。”   温冰炎点了点头,两人便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走了,待到没人的地方,秦淮月这才喘了一口气,去问温冰炎怎么来寻自己了,温冰炎却心有所思,好像魂游天外,她便不再作声。   温冰炎心里所思的不是其他,正是自己师父,他发现,自己对师父的感情并不一般。   方才在那竹子之上,秦淮月离他那样近,她看着别人,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去看她,看她每一寸的身影,看她头发,看她漏在衣襟外一小段雪白的脖颈……那些人在说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将眼前的她抱在怀里,紧紧拥住,但是总算机智尚存一二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气方才忍住那股冲动。   在她回来那一日,自己不知道有多高兴,期待着她如以前一样,将他抱在怀里,摸摸自己的脑袋和脸,但是她却没有做。自己便疯了似的想要把她禁锢在桃花林之中,一旦看到她要出门,便心中升起一股抗拒,又怕她讨厌自己指手画脚,只得博得她垂怜,将自己带在身边。   在明光殿里,自己看着那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新弟子对她敬仰崇拜,心中便生出一股厌恶,师父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得觊觎,便是看她一眼,也是令他不爽至极。   这种扭曲的感情是从何事出现的呢?   是在彩莲镇上她与陆清酒并肩而行之时,还是在更早她笑吟吟看着楚怀玉陆清酒之时,或者还要更早……   遇到她之后,感动、憧憬、崇拜、喜欢、怜爱这些复杂的情感不断生出,层层叠叠凝在一起,扭曲成为了一份沉甸甸的欲/望,满满地塞在自己心房中。   那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关于师父的梦……   梦里一开始,是秦淮月第一次来微翠峰道歉的场景,她把自己抱起,身体的触感隔着衣服透了过来,柔软又温暖,她将自己轻轻放在了床上……   后来,是秦淮月当时在许宅的场景,她坐在地上,衣裳凌乱,一双水眸充满无助,自己不由自主走上前去俯下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18岁了嘛,什么梦,我就不说了,全靠自己脑补。 第20章 徒弟被我养废了!   终于等到了门下大比这一天,苍雪门几座峰上的弟子们,全都起了个大早,各个山头之上热闹非凡。   到了天光大亮,各个峰上的弟子倾巢而出,会御剑的,带着不会御剑的,参加大比的,没有被选上的,全都朝着主峰天一峰上的明光殿前的广场汇聚而去。   于是平时清清静静的苍雪山之上,今日喧嚣嘈杂非常,再看那天空中,无数青衫之人御剑而行,犹如万千箭矢划过天际。   秦淮月收拾好推开门,温冰炎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清晨的阳光中,温冰炎站在一树桃花下。他一头墨发高高束了起来,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利落劲装,背后背着一柄剑,高瘦的身子站得笔挺,他正在仰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白静静卧在温冰炎脚下,看到秦淮月出来了,摇着尾巴便奔了过来,温冰炎也转过头,看到秦淮月,一双幽深的眼睛立刻点亮了,浮现出笑容来。   晨光迷蒙,桃花灼灼,黑衣的少年却令周遭都黯然失色。   秦淮月避开了温冰炎的颜值暴击,呆愣了半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踱步过去,道:“走罢。”   秦淮月都做好了御剑带着温冰炎的准备,温冰炎却拒绝了,说道:“外面这样多的人,我还与师父同乘,实在丢人,虽然我修为不精,但是勉强还可以应付。”   于是秦淮月带着大白,温冰炎自行御剑,一行人前往天一峰。   秦淮月却不想,温冰炎这御剑水平,居然与当年的自己有得一拼!   及至他们看到天一峰之时,明光殿前的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弟子,上千名弟子在广场上三五成群,或交流或笑闹,一片嘈杂,好不热闹。   有人注意到了秦淮月二人,指了一指,于是众人互相之间眼色示意,偷偷拉扯,都向天上看了过来。   免不了众弟子关注,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秦淮月在苍雪门之中太过传奇了,门派各处都流传着她的传说,众人对于她的光辉事迹耳熟能详,却是无缘瞻仰。   以前,她在苍雪门门之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没有师父管,师兄管不住,整日不在湖月峰待着,跑去别的峰,将苍雪门各个峰上整得鸡飞狗跳,门下弟子见到这恶名在外的六峰主那是唯恐躲闪不及,纷纷退让,苍雪门一霸之名如雷贯耳。   但等到五年前,这六峰主跌进了湖中,听说脑子进水了,突然性情大变。她换上素净的衣裙,众人这才发现六峰主竟是一个水灵温婉的女子!   就连这嚣张跋扈的性格也改了,其他峰弟子听那微翠峰的人说,六峰主如今最是温柔不过。   本来众人还不信,想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等到六峰主五年前下了山,在人间各地斩妖除魔,逢乱必出,名声一路从凡间传到了苍雪门这里,门派上下这才对她扭转了印象。   但这五年,全是听传闻,极少人见过六峰主,及至今日,这才看清了她。   只见一个纤纤绯影自天边而来,身姿轻灵,气质温婉,果然是个温柔佳人,论外表,竟是比那门中的高岭之花谢冰洁不遑多让。   再看秦淮月身旁,跟着一个黑衣弟子,想来便是她座下独一份的弟子温冰炎了。   对这温冰炎,却是只闻有其人,不知其他,他深居桃花林,最多在微翠峰周边活动,微翠峰下的弟子曾与他有过节,偶尔两边遇见,也是点头而过,温冰炎如何想不知道,微翠峰却尴尬非常。   由于他深居简出,只有罗大郎、周启明、商羽、齐鸣和唐依依这几个曾经在彩莲镇结识的人偶尔来看看他,在秦淮月的盛名之下,这个湖月峰关门弟子便更显得神秘了。   下面的弟子看过两人,讨论了一番秦淮月的英勇事迹,不禁大为崇拜,之后话题一转,说到了温冰炎身上。   有个弟子羡慕道:“这温师弟真是好运气,听说湖月峰峰主座下只有他一个关门弟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另外招人,能跟着这样一个又温柔又强大的师父,真让人羡慕。”   另一个弟子说道:“六峰主再厉害又怎么样,被收作关门弟子又怎么样,六峰主一出门便是五年,何曾带上他,可见六峰主必然是嫌他,两人不过虚有名义罢了。”   人群中立刻附和道:“是啊,这温师弟也是可怜,被留在前师父峰上,处境想必非常尴尬,更别说修炼了,怕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无。”   有人指着温冰炎,对众人说:“你们看,连御剑都这样歪歪斜斜、慢慢吞吞的,这般修为还来参加大比,真是丢人现眼。”   众人再度看去,刚才离得远只看了个大概,没想到议论了这么久,两人这才行得近了。   仔细一看,温冰炎在剑上手无足措,那剑好似不听他指挥一样,歪歪扭扭而来,比初学御剑的还不济,而一旁的秦淮月缓缓行在他身边,以防他摔了下来,一张脸上阴云密布。   有弟子长叹一声,“你们看六峰主这脸色,定是对他这水平不满。听说这一届的新弟子都想进湖月峰,这关门弟子不受宠,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肯定要收新弟子了,到时什么关门弟子,只怕也就是个笑话了。”   于是众人看向温冰炎的眼神便颇为同情,温冰炎哪管别人怎么想,全神贯注在御剑之上,不是这御剑太难了,而是要把这御剑御得歪歪斜斜、慢慢吞吞,那是太难了!   没办法,谁叫当时自己为了如以前一般和师父共乘一剑,脑子一歪,想出这歪主意,温冰炎心想,这要是比试起来了,莫不是还要藏着掖着?   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   这边“面色阴沉”的秦淮月一边护着徒弟,一边也是头大如斗。   她看着温冰炎,心里翻江倒海,震惊不已,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   怎么办,我把男主角养废了!   按照剧情,男主应该在这五年将大魔头龙在海传给他的《万流归海》九层功法学到第五层,平时低调做人,在这门内大比中一鸣惊人,成功拿下头名,作为门派精英与其他世家选出的人一同去调查龙门。   但是现在这个犹如刚出生的小马驹摇摇晃晃学走路的徒弟是怎么回事?   这还怎么在门下大比中一鸣惊人?   还怎么去英雄救美,让谢冰洁对他芳心暗许?   还怎么去调查龙门?   这不仅仅是男主武力值的崩坏,更是这个世界的坍塌啊!   她心里乱糟糟的,风中凌乱,一时间对于未来何去何从,一片迷茫。   待到终于落了地,下面已经过来了几个弟子,正是罗大郎、周启明和商羽几个风雷峰下的相熟的弟子。   秦淮月思绪万千,没有注意到几人向她行礼,扔下一人一狗,面色严峻进了明光殿内。   商羽一边摸了摸大白的狗头,一边奇道:“秦峰主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啊。”温冰炎不知,摇了摇头。   周启明上前,亲亲热热搂过温冰炎肩膀,笑道:“秦峰主必然是心忧今年大比杂事,我们师父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罗大郎嘴角抽了抽,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可不是脚不沾地吗,师父那双脚,要么是在外奔走忙碌,要不就是踢在我们身上,我看这次若是风雷峰成绩不好,前十里面没有两个,我们还要再遭殃十年。”   温冰炎起了好奇,问道:“这几峰以前都是什么成绩?”   罗大郎一扫阴霾之色,来了兴致,得意洋洋道:“你来得晚,就让师兄我给你好好补补课。”周围有人听到罗大郎的话,也围了上来想一并听听。   罗大郎这才拿腔拿调道:“这以前的大比,几峰各有千秋,单论武力值最强的啊,毫无疑问便是第四峰万剑峰,但是白峰主闭关修炼多年,所以今年便不一定了。另外天一峰楚峰主做了代理掌门,对峰下难免顾不上,天一峰估计此次成绩也不好。微翠峰弟子多,封峰主平时又是那闲云野鹤性子,也就只能拿个十一名吧。而常峰主那边都是一群头脑发达的鸡贼,也不足为虑,所以啊,今年要说最强的,那定然我们风雷峰!”   众人没想到这罗大郎竟然是弯弯绕绕地自卖自夸,顿时嘘声四起。   他几句话得罪了一圈人,齐鸣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按住了罗大郎,与其他峰上弟子一同收拾他。   周启明和商羽觉得自己师弟真是丢人,不理罗大郎的求救,拉着温冰炎走到一边。   商羽说道:“温师弟,你可不要把那个傻子说的话当真,其他峰实力不容小觑,万万不可轻敌。”   温冰炎应了,几人又谈了会别的。突然四周发生骚动,众人都窃窃私语,望向场外,温冰炎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天空上,飞来一个白衣女子,她临风而立,一身白色衣衫翩跹飞舞,一双凤眼清冷冷的,周身气质高贵清绝,欺霜赛雪,仿佛九天仙子,不惹纤尘。   罗大郎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从人群中爬了出来,站在温冰炎身边,看着天上美人,如痴如醉,半晌说道:“温师弟,这就是苍雪门的高岭之花,谢冰洁!怎么样,有没有被惊艳到。”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回头一看,温冰炎正蹲在地上,给大白骚痒痒。 第21章 做一个月老助攻   眼看时间到了,各个峰头人开始组织列队,温冰炎一人一狗成一队,在广场上颇为独特。   一开始众人还在兴奋之中,在队列里相互私语,及至一道开门的声音,全部闭上了嘴看向明光殿。   自殿内并排走出六位峰主和四位长老,平日里各峰主或和蔼或温柔,但在这样的场合下无不庄重严肃,平日里特意收敛起来的威压扑面而来。   众人不自觉被震慑住,一时间广场上落针可闻。   楚怀玉站在中间,他越众而出,向下面众人做门下大比前的讲话,无非就是什么出于交流切磋的目的举办此次大会,希望大家点到为止,交流第一,比赛第二之类的套话。   随后他宣读了此次比赛规则,这正是明光殿前的众弟子们所关注的,一个个都凝神细听,生怕错漏一点。   秦淮月对这规则自然是熟悉的,本次大比主要是为了挑选探查龙门之人,要的不是只会打架的莽汉,往日擂台两两对战太过死板,并不能显示出弟子的综合水平,因此改由在野望森林作战。   而这作战规则更为巧妙。   开始之前,门派为每个参加大比的弟子分发一条布带,上面有号码,须得系在脖子上,四个相同号码为一组,以小组进行活动,共分为五十多组。   众人从各个入口进入野望森林,三天后的下午在森林外的集合点处集结,只要小队拿出五条布带,便算作通过,而小队获得的布带越多,排名越高。   这规则一宣读出来,底下的弟子顿时炸了锅。   布带系在脖子上,而要获胜必须得从他人脖子上取布带,这就是变相的取对方项上人头之意!   最后需要五条布带,那么意味着即使过程中被人取了自己脖子上的布带,只要再从别人那里抢一条便能交差,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   而森林广袤,地形复杂,这考验的不仅仅是修为,更是实际作战能力,如果能运用环境,甚至能跨阶取胜!   此次大比的规则简单粗暴异常,一对比,曾经的擂台赛,简直犹如过家家一般上不得台面。   苍雪门的弟子只觉得仿佛被一团火点燃,浑身熊熊燃烧起来。没有获得大比资格的则捶胸顿足,恨不得嚎啕大哭。   男人都喜欢这种真刀真枪的比拼,温冰炎又何尝不是?他也是热血沸腾,心中急切渴望能一展身手,让师父看看他神勇的模样。   楚怀玉颇为欣慰自家弟子这般有血气,任由他们沸腾了一阵,抬手压了压,于是声音小了下去,他这才继续道:“为了便于观摩,我们在森林中设了法阵,我们和不去大比的弟子便在森林外的集合点上也能看到你们的风采,如果有人遭遇危险,我们自会前去营救,切要记住,大比还会有的,性命才是第一。”   说完,便开始安排分发布带了。   台下,温冰炎心里暗暗叫苦,这被师父看着,如何一展身手?   要是师父发现自己修为大涨,岂不是要被怀疑自己这五年是如何修炼的,就算说是自学成才,但是自己之前还说连御剑都不会,师父定然觉得自己骗了她。   台上,秦淮月同样面色风云变幻,这徒弟被自己养废了,如何一展身手?   要是以他这个水平进了森林,遇见谢冰洁连剑都没抽出来便会被取了布带,即便苟到了遇见妖兽,他去英雄救美,也一定会被妖兽当即拍的非死即伤,提什么谈情说爱、获得秘籍,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台下弟子有人注意了秦淮月的异常,只见她皱着眉头望向自己弟子,眼神中全是惆怅。   下面都窃窃私语,于是这“温冰炎资质太差,修为稀烂,六峰主失望非常”的结论便坐实了,一时间人尽皆知。   温冰炎是最后一峰,也是最后一个领取布带的,他领了个17号,立刻听到罗大郎远远叫他:“温师弟,缘分啊,你是17吧,现在就剩你了,快过来!”   他走过去,一队四人,除了罗大郎和他,另外两人一个高大健硕,一个温文尔雅。   罗大郎兴高采烈的,对温冰炎笑道:“躺赢了,躺赢了,没想到运气这般好,与上一届头名万剑峰的杨威在一队。”   那个高大男子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今年这规则简直莫名其妙,非要硬凑什么队伍,我就不求你们增光添彩,你们只要把自己的布带保管好便行,不要来拖我后腿。”   其他三人听了,面面相觑,罗大郎撇了撇嘴,小声道:“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看向另一位青年,问道:“我叫罗大郎,风雷峰的,上一届十八名,他叫温冰炎,是五年前入门的新弟子,你呢?”   那青年温和地笑了笑,“在下第三峰修竹峰下李腾蛟,说来让几位见笑,我上一次擂台赛一开始就主动认输,被淘汰了,是末名。”   罗大郎盯着李腾蛟,干笑了几声,转过脸去已是愁云惨淡。   试想,这是什么队伍呀?   一个自大的头名,一个怂爆的末名,一个长年没有师父指导的师弟。   而他,作为其中最正常的人,只觉得自己肩头有万斤重担。   广场上准备完了,众人便分做两波下了山,大比弟子去野望森林各个入口,观战弟子去到森林集合点观看大比。   楚怀玉正欲动身,被秦淮月拦了下来,他看到秦淮月面色阴沉,问道:“怎么,可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这般差。”   秦淮月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心,她抬眼去看楚怀玉,说道:“大师兄,森林妖兽凶残异常,怕是弟子应付不来,我想去林中做救援人员,三日后再同弟子一起出来。”   陆清酒凑过来,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怕你那个弟子应付不来吧,这护犊子也要有个限度,这一个月我是看着你天天去哪都带着他,弟子不去修炼,日日跟着师父,简直不像话,你这样娇养着,让他如何才能成才?”   秦淮月瞪了一眼陆清酒,楚怀玉觉得小师妹这些年越发懂事了,修为也大有长进,现在主动为门派分忧,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便应允了,又嘱咐了一些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气得陆清酒在一旁直跳脚。   秦淮月入了森林,提前去找事发之地守株待兔去了,打算暗地里给徒弟助攻,帮他们走完英雄救美、落下山坡这一段剧情。   至于修为……日后再补不迟。   没过多久,只听一道钟声响起,回荡在森林之上,林中之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出森林。   大比正式开始了。   楚怀玉等人领着弟子到了集结点,集结点地上设着阵,将森林里的五十多组弟子活动的景象投射在对面巨大的山壁上。   弟子们兴致勃勃,对着山壁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着,几位风云人物自然是受到了万众瞩目,尤其是杨威谢冰洁这两位,风头无两,人气极高。   大比开始后,杨威便跳上了树梢,闭上眼睛,散发神识,待到再度睁眼,一双眸子精光闪过,留下一道声音:“我去抢布带,你们后面跟过来。”说完,自树上朝着一个方向腾跃而去。   罗大郎在树下气得哇哇叫,“头名了不起吗,看他那个嚣张的样子。”   李腾蛟说道:“我觉得他现在急于去争夺别人的布带并不明智,现在众人刚入森林,体力充沛,警觉性正高,即便他是上一届头名,以一敌四,怕也是难以招架。”   两人觉得有理,便加紧脚步朝着杨威所去方向追去。   追了一会,温冰炎渐渐沉下了心,李腾蛟也感觉出异常了,默默拔出腰间的佩剑,轻声道:“不对劲,神识最多探测几里,我们追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人,连打斗之声都没有。”   罗大郎不明所以,“说不定是一下子便将那个队伍碾压了。”   温冰炎摇了摇头,“各峰十中选一,强者云集,岂是什么蝼蚁之辈,如此容易碾压。”   又追了片刻,他突然打了个手势,停下来了,罗大郎正要说话,温冰炎比了个噤声手势,其他两人便用疑问的眼神看过来。   温冰炎伸出手指,指向林子的一个方向。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视线穿过重重树木,终于看到,远处一颗树木旁边露出一角衣衫,好像站着一个人。   温冰炎轻声道:“看衣服,那个应该是杨威。”   罗大郎奇道:“他既然好端端的,怎么躲在那里一动不动?”   温冰炎皱起眉,听了一阵周围声音,冷声道:“是陷阱,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罗大郎大惊,拔出剑来,三人背靠着背,面朝外,看向四周树林。   四周林叶一阵晃动,有一个尖细男子声音道:“不错啊,你们比那个杨威聪明,我在前面设了七步引劫阵看来用不上了。”   另外一个男子声音道:“不过是逃过一劫,三对四,他们还是输定了。”   另一人道:“无聊啊,今年太简单了。”   罗大郎大喝道:“谁,藏着做什么,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打一场!”   四周传来不屑的笑声,接着,四个人影从树上落了下来,三男一女。   其中那女子白衣飘飘,出尘脱俗。   正是本次夺冠头名人选,谢冰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只是想要写狗血的山洞独处,再开个玩具车,为什么就控制不住手,又朝着武侠片发展去了!相信我,后面就要撒狗血糖、飘汽车尾气了。   还是那句,有人的捧个人场,话多的给个随便啥评论,土豪求个地雷啥的,谢谢~ 第22章 男主醒一醒,你救错人了   因为书中男主和女二出事之事的那个陡坡很是特别,陡坡对面是峭壁,所以秦淮月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那处陡坡。   她站在坡上往下一望,在峭壁的遮挡下,阳光照不进去,黑黢黢一片,幽深可怖。   秦淮月看了一眼赶紧缩回了脑袋,心中惴惴,有点……可怕啊。   但是没办法,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果然不假,书中的温冰炎为了摆脱封自瑶的毒害,努力修炼得以成才,而自己将温冰炎救出来以后就做了甩手掌柜,现在硬是把龙傲天养成了萨摩耶。   本来书里的温冰炎护着谢冰洁滚了下去都伤得昏迷不醒,以现在的他,这要是为了谢冰洁滚下去,非死即残。   自己搅乱的剧情,就是哭着也要收拾完。   她打算在温冰炎英雄救美之时一边暗中杀了妖兽,一边暗中将两人温柔地推下去,完成剧情。   秦淮月在四周转了一圈,寻了一处枝叶丰茂的灌木丛,便坐在后面等着两人过来。   再说这温冰炎,此时他们小组三人已经与谢冰洁四人交上了手。   这个李腾蛟果然不虚上一届末名之称,对方的人刚刚站在他的面前,连剑都没有抽出来,他便将手里的剑往地下一扔,高声道:“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打我啊,我很弱的!”   罗大郎气得眼睛一翻差点跌过去,心道:那你刚才装的那么像回事,早早把剑拿在手里做什么!就是为了投降比较快吗!   场外观战的众人也是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本来他们一半在关注杨威,一半在关注谢冰洁,后来大比一开始,看到杨威锁定了谢冰洁,朝着她们小队而去,便全体兴奋起来了。   两个大热门一开场就对上了,刺激!   杨威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身影敏捷,消无声息冲了过去,而谢冰洁一组只是在原地休息,偶尔四周转了转,似乎毫无察觉,便犹如被猛虎盯上的小白兔,可以预见马上便会被杀得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众人擦亮双眼,等待着一场精彩的头名大争夺,一时间观战的比场内的还兴奋紧张,立刻有人设下了杨威和谢冰洁对战的赌局。   但是,他们还没开始买,没有料到这局就死了。   杨威冲到了谢冰洁四人所在的空地,狞笑一声,拔出背后的剑,从树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了一个男子背后,当头砍下!   然而这剑还未落下,他在空中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破空之声,硬生生在空中扭了个身子躲了过去。   那个本来要被他砍翻在地的男子咯咯笑起来,“果然如谢师妹若说,这上一届头名杨威,离了擂台,便蹦跶不起来了,我提前告诉你,我是修竹峰薛敏,是你十年荣耀的终结者。”   杨威大怒,又走了一步,竟是惹得四周又是暗器飞来……等到七步之后,他身上已经被扎了四处了,不断往下滴落鲜血,摇晃了两下,“咚”的一声倒地不起了。   那个薛敏走上前去,用剑将地上杨威脖子上的布带挑了下来,握在手上,自得一笑。   众人哗然,上一届头名竟然连对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输了,还输给了最弱的第三峰修竹峰!   首座之上,楚怀玉道:“以前我们擂台赛,方寸之间只能拼修为,现在采用实地作战,这擅长设阵和计谋的,便大有发挥余地了。”   修竹峰峰主喝了一口茶水,“算不得什么,是你们天一峰那个女弟子聪明,提前察觉出来,出了这个计策,我只求我们峰这些年的污名能在此次大比洗刷一二就行了。”   收拾了杨威,谢冰洁这才从一直坐的木桩上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杨威刚愎自用,率先向我们发难,后面定然还有剩下三人,我们再作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他三人点头,将杨威身体立在树后,用来诱敌,谢冰洁仍旧觉得不放心,三人埋伏在前面的路上,等待来人。   等温冰炎发现了,三人已经踏进了谢冰洁小队的埋伏圈。   随着李腾蛟直接投降,局势变为了二对四,众人大感无趣,这里面只有罗大郎有点看头,那个温冰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废柴,而谢冰洁这边兵强马壮,这简直是轻松碾压。   果然,一交上手,温冰炎这边那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一名弟子看着李腾蛟,两名男弟子围攻罗大郎,而谢冰洁对战温冰炎,罗大郎修为尚可,勉力支撑,一时半会还能护住脖子上的布带。   而温冰炎这边却颇为诡异,谢冰洁应该是在场之上修为最高的人,但是对上了温冰炎却久战不下,再看温冰炎,剑法简陋至极,常常是手忙脚乱,但每次都能堪堪躲过谢冰洁的剑。   观战弟子见状都纳罕不已。   楚怀玉看着温冰炎,皱起眉头道:“这个弟子……剑招有点古怪,小六怎么把弟子教成了这样。”   可不古怪吗,温冰炎此时为了不被师父看穿,全力压制自己的修为,假装剑法稀烂,很是辛苦,他只能且战且退,寻求机会脱身。   温冰炎心想,这个女子怎么如此烦人,自己已经让她三分,她久取不下还死死纠缠,简直不识好歹。   他不知道,谢冰洁同样在心中震惊,这个弟子怎么回事,修为这般差,怎么每次都能避开我的剑?惹得她更想将其打败。   不一会,他们两个便脱离了队友的视线范围,朝着一处山壁而去。   山壁处不在法阵范围内,众人便什么看不到了,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最后结果,此时别的小队也有交上手了,于是转移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而此时的秦淮月听见响动,在灌木丛后面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左手捏决,右手运气,做好了准备。   不一会温冰炎和谢冰洁果然来了。   温冰炎看到此处没有了法阵灵力,便放下心来,不再掩藏,向着谢冰洁突然反攻,那晃晃悠悠的剑法忽然一凛,霸道无比,向着谢冰洁气势汹汹而来。   谢冰洁大惊,退后数步避开锋芒。她受惊之下不自觉向剑刃灌入了全部灵气,远远一挥,出手才惊觉自己竟是下了杀手,急忙喊道:“师弟,躲开!”   没料到温冰炎身影电转,避开了那道剑气,于是那剑气呼啸而去,朝着一处灌木冲了过去。   是的,便是朝着秦淮月藏身的灌木冲去了。   此剑气用尽了谢冰洁全力,秦淮月虽然不惧,但也没办法悄无声息化解,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隐藏身形了,从灌木中跳了出来。   那道剑气便劈波斩浪劈入了灌木深处。   温冰炎看过来,大惊道:“师父,你……你怎么在这里?”   跟踪徒弟被发现,此时场面相当尴尬,秦淮月心神大乱,尴尬而不失威严地笑了笑,在心里编排着假话。   然而,她还未说出口,异象突生。   只听一声巨大的妖兽兽吼炸在耳边,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尾巴以万钧之势扫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各种变数,让秦淮月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小心!”在那尾巴扫过来之前,秦淮月看到温冰炎的身影极速扑了上来,于是那尾巴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受力飞了出去,落在陡坡上,温冰炎护住秦淮月的头,抱着她滚落下去。   秦淮月被摔的七晕八素,脑子里和成了一股稀泥,她被扫下来之前好像看到,那妖兽尾巴先自己一步,将谢冰洁抽飞了。   但是温冰炎怎么没去救女二,而是选择了自己?   突然一阵颠簸,秦淮月脑袋撞上了陡坡上的一棵大树,晕了过去。   ……   待到秦淮月醒来,她正躺在一片厚厚的、软软的枯枝败叶之上,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山壁反射下来的光,勉强才看清了周围。   这是陡坡底下的一条窄沟,沟里人迹罕至,到处是陡坡上的树木落下来的枯枝败叶,年复一年,铺成了厚厚一层,他们一路滚下来便是被这软垫子接住了。   除此之外,四周石头上和山壁上覆盖着一层苔藓,再无其它,连温冰炎都不知落在了何处。   抬头往上是一线天,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一条细细的亮光,看得出和坡外隔着甚远的距离。   秦淮月赶紧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剑,果不其然,滚没了,这便是失去了御剑飞出去的法子。   她想起温冰炎受了那妖兽一尾巴,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连忙爬起来,这一起身,才觉出自己腿上剧痛,伸手一摸,竟是扭伤了,肿成了一根大萝卜。   她心里记挂着自己徒弟,还是一瘸一拐向着沟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呼唤。   这里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伸手的距离,四周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在没有生命的黑暗空间独行。   秦淮月心中恐惧极了,对于寻找温冰炎心中更为急切,连呼唤的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师父……我在这里。”前方黑暗中,传来温冰炎虚弱的声音。   秦淮月心中大定,朝着声音方向尽力挪了过去。 第23章 春宵夜雨   秦淮月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怕鬼也怕黑,尽管这五年作为绯影仙子四处斩妖除魔,似乎风光无两,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每每面对那些魑魅魍魉之时,心中不是不害怕的。   她也是想躲的,但是转身看到那些普通百姓期望的目光,想起自己徒弟的未来,她完全是拼着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便是受了伤,也是装作坚强。   现在身处这无人的黑暗里,秦淮月更是心慌意乱,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她感觉被世界遗弃般没有安全感。   但是她不知道,这世间是有一个人懂她的软弱的。   “师父,冰炎在这里,你就站在那,等我去找你。”温冰炎的声音从前方黑暗中传来,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秦淮月便乖顺地站住了,很快,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温冰炎一边缓缓走近,一边柔声安慰道:“师父,我往你那边走了,你不要动,等着我来。”   “师父,你有没有受伤,我这就过来了。”   “师父,我们离得不远了。”   待到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碰到秦淮月胸口时,秦淮月哽咽了一声,朝着前方黑沉沉的黑暗中飞扑了过去。   在这无人的黑暗中,她顾不得什么其他,扑进了温冰炎的怀里。   温冰炎本来伸手在黑暗中探索,突然手上碰触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还没想清是师父的那个部位,秦淮月温软的身子便扑进了怀。   而自己的手夹在自己和秦淮月身体中间,动弹不得。   这个软绵绵的东西……是……温冰炎不禁轻轻捏了捏。   然后,他犹如一头撞在了石头上,一时间脑子轰地炸了开来。   紧接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犹如擂鼓,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脸上狂奔而去,整个人就像燃烧了起来,浑身发烫。   而那只被紧紧压在两人之间的手突然变得尤其敏感,仿佛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下面柔滑的触感。   秦淮月抱了一会徒弟,心情总算平静下来了,赶紧退开了几步,不自然的咳了咳,说道:“这里有点黑,为师刚才没有看清,撞到你了,对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温冰炎只觉得满怀温香软玉一下子没了,胸口空荡荡的,他握了握那只还支在自己身前的手,心里颇为失落。   秦淮月见温冰炎没有回话,又提起了心,“你伤得很重吗?”   说着,便上前一步将手举起来,往温冰炎脸上摸去。   温冰炎觉得一个软软的小手抚在了自己脸上,在上面游走,勾的自己心里痒痒的,不愿她放开,所以仍旧不动声色任由她乱摸。   秦淮月这一摸,那是吓了一跳,温冰炎脸上,烫的吓人!   秦淮月心里一咯噔,心想,徒弟现在修为稀烂,这受了妖兽的一尾巴,又护着自己滚了下来,定然伤得极重,现在居然发高烧了!   她急急问道:“你的剑在不在?我们得赶紧御剑上去看看你的伤势。”   温冰炎受了那妖兽一尾巴,伤得确实不轻,尤其是体内五脏六腑都被震出内伤了,但是他宁愿身上疼着,也想留在这沟底。   在这里仿佛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师父,多好啊。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确实没有剑,心情更为轻松了,他开口回道:“没有,掉了。”那声音却是极为嘶哑。   秦淮月被这嘶哑的声音惊到了,徒弟都被伤到这么难受了吗?   她赶紧从身上拿出随身的药品,摸索着找到温冰炎的手,往里面塞进去,说道:“你快吃点药,我们都没了剑,还得在这里寻一寻。”   温冰炎接过了药瓶,低低应了一声,便胡乱吃了几颗药。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剑,突然,一滴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这大比出发之时还是晴朗的,现在竟然是下雨了!   她突然想到了书中剧情,谢冰洁和温冰炎就是因为下雨找到了一处山洞,进入避雨获得了一本秘籍。   秦淮月着急温冰炎还发着烧,也不掩藏,说道:“下雨了,我们须得寻一个山洞躲雨,再想办法,你还有伤,就待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个山洞。”   她还没动身,被温冰炎一把扣住了手腕,黑暗中传来温冰炎低哑的声音,“师父,我怕黑,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秦淮月心里一松,无奈道:“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怕黑,真是没出息,那就牵着我吧。”   她说着便去牵温冰炎的手,还未主动牵好,只觉得温冰炎的大手一张,将自己的整个手都包在了掌心里,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了过来。   秦淮月突然有点心慌,想往外抽一点,却发现自己被握得紧紧的,一丝都抽不出来,而温冰炎的手,微微有点颤抖。   这里怪渗人的,想必他也是害怕了吧,于是不再抽手,轻声道:“不要怕了,师傅在这里。”   温冰炎仍旧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秦淮月走在前,拉着温冰炎,沿着山壁摸索。   这沟既窄又长,两人一路探索了很久,淅淅沥沥的春雨渐渐大了起来,带着春日的冷将两人浇了个湿透。   秦淮月腿脚上还有伤,每行一步都钻心的痛,但她考虑到温冰炎还在发烧,身上也有伤,一直在咬牙支撑,想赶快找到洞穴看看徒弟的伤势。   就在两人都狼狈不堪的时候,黑暗中传来温冰炎的声音,“找到了。”   这是山壁上的洞口,极狭窄,两人钻了进去,又是黑洞洞的一片。   温冰炎其实身上有打火石的,之前他怕点火会让秦淮月看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没有拿出来,现在两人湿了个透,他也冷静下来了。   他装模作样的在身上摸了摸,开口道:“师父,我才发现有带打火石。”   秦淮月顾不得气他才拿出来,大喜道:“快点火照明。”   幸而山洞中也散落了些枯枝败叶,而且还是干燥的,一团小小的火苗很快亮了起来,加了些枝叶,很快烧大了。   两人这才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石洞,地上堆着些掉落进来的枝叶,四周石壁上覆盖着一层苔藓,往里有一汪水潭,还有水滴自山壁间滴落在潭中。   “看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到雨过去。”温冰炎说着,转身去看秦淮月。   这一看,那刚刚按捺下去的体温又再次烧了起来。   只见眼前的秦淮月浑身湿淋淋的,自额发间渗出的雨水划过粉红的脸颊,经过细长的脖颈滑进衣领中,而那身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   秦淮月一双水漉漉的眼睛看过来,勾魂摄魄,看到他脸上红彤彤的,赶紧又去试他的体温。   她仰着脸急切道:“你怎么还烧的更厉害了,快把湿衣服脱了,烤烤火。”   温冰炎红着脸,避开那双贴在脸上的小手,胡乱应了声,便开始脱衣服。   秦淮月去捡了几个长一些的树枝立在火堆周围,准备做烤衣服的架子。   收拾好回头一看,只见温冰炎正好低着头褪去了上身里衣,只着一个裤子,显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来。   她以前曾在温冰炎被封自瑶绑起来虐待时见过他的身子,但是如今已是大不相同了。   温冰炎平时穿着衣服又高又瘦,不料脱了衣服却显出块垒分明的肌肉来,年轻的身体里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好似蓄势待发,在火光中犹如一只蛰伏的猛兽。   他正低着头在松裤带,额角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眉眼。   秦淮月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五年来自己家小萝卜头已经脱胎换骨,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了。   温冰炎放下里衣一抬头,便看见秦淮月正定定望着自己,被别人看着自己身体总是害羞的一件事,何况是在前几日做了那样的梦之后。   他的脸上更加红了,不自觉背过了身,“师父,你盯着我做什么?”   随着他转过身,他的背后一条巨大的深紫色淤痕便袒露在秦淮月眼前。   秦淮月收起了感触,心思重新放在了温冰炎的伤势上,赶紧走过去,一边掏出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这傻子,这妖兽打得这样重,你怎么不说,背上都淤青了,我来给你抹些药膏。”   借着火光,温冰炎却是见秦淮月行走之间腿脚有异,凝眉敛目,几步便冲了过去,秦淮月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徒弟一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   秦淮月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温冰炎却是不顾她的喊叫,抱着她走到火堆前,将她放在了火堆旁的石头之上,   秦淮月还未责问他,却见徒弟单膝跪地蹲在了她面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撩开秦淮月的裤腿,只见那腿腕肿的老高。   秦淮月心里一虚,便噤声了。   温冰炎看着这处肿胀,想到她一直在雨里就这样走路寻找山洞,不禁又生气又心疼,低声道:“我是小傻子,师父才是大傻子,都肿的这样严重了,你怎么不说,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靠不住吗。”   温冰炎低着头注视着她的腿,秦淮月看不清他的神情,打着敷衍道:“怎么现在这般没大没小,都敢顶师傅嘴了,我不说自然是无事,省得你瞎操心,不过一点小……嘶……疼疼疼疼疼,你别这样……啊!”   温冰炎将一只手握在她的脚腕上,轻轻按着,“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我给你抹点药。”   秦淮月连连摇头,“这药给你擦背后的淤青吧,我就不用……”   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来,因为温冰炎抬起了头,神色严肃,一双眼眶竟是泛红了。   秦淮月再也说不出话来,将那用于跌打的药瓶交给了温冰炎。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瓶子里转了一转,带出一片白色粘液。   随后在手心里搓热了,轻轻在秦淮月的脚踝上打着转搓起来。   秦淮月也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   火焰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噼啪之声,山洞里温度渐渐升高,温冰炎单膝跪着,秦淮月垂头去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其中却有一丝别样的氛围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从武侠片剧情走出来了,进入狗血爱情片,和苏爽打脸剧情,食我拖拉机尾气!   我每日是双开,还有一个都市+校园+仙侠的耽美,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吃耽美的可以看看,自荐一下哈。   求评论交流呀~ 第24章 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过是简单的上药,秦淮月被温冰炎揉得面红耳赤,待到腿上皮肤传来凉丝丝的感觉,温冰炎起了身。   他还是赤膊的,秦淮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眼睛该放在哪里。   她天上地下地乱瞟了一阵,温冰炎从火堆边拿着衣服递给她,“我的干得差不多了,师父你换上我的外衣吧,别着凉了。”   秦淮月低着头领了他的衣服,温冰炎穿上里衣便走到火堆旁,背转过了身,对着火堆沉默下来。   他挡在火光之前,巨大的身影投射过来,将秦淮月覆盖在一片影子之中。   温冰炎只听见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然后有衣物落地之声,不知是不是洞穴里太安静的原因,这声音在他耳中显得尤为巨大。   秦淮月此刻心情颇为复杂,她一直把温冰炎当做自己羽翼下的一只雏鸟,百般照顾。   今日她不仅搅黄了他的桃花运,又一再被他搭救保护,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徒弟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不再全身心仰仗自己的维护,而是可以挺身挡在自己身前,思及此,秦淮月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怪异。   她将温冰炎过于宽大的衣服绑了绑,方才能露出手脚不妨碍活动。   待穿上徒弟的衣服,换下自己的湿衣,她来到火堆旁边,不自觉地坐在了离温冰炎最远之处,默默盯着火光看。   她没注意到温冰炎看到她的疏离,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秦淮月现在只想赶紧走完这段沟谷的剧情,她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思考起剧情。   她如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她的护航之下,剧情是越来越乱。   唐依依不出场对大家都好,自不必说。但是如今自己徒弟似乎是眼睛抽了,没有英雄救美,居然来救了自己!   虽然她觉得颇为欣慰,小天使没有白疼,这就相当于那个经典问题:未来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师父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温冰炎毫不犹豫地选了自己。   欣慰是欣慰,头疼是头疼,温冰炎和谢冰结没有了这段沟里结缘,以后的剧情如何进行?   两人如今恐怕还是陌生人,还是厮杀了一番的陌生人。   以后谢冰洁和温冰炎一同出去探查龙门之时,难道要客客气气地共同御敌?   随着温冰炎身负魔功被拆穿出来以后,难道谢冰结也对他冷冷地拨出剑来?   在温冰炎叛出门派之时,难道她没有网开一面,硬生生将他捉拿回来?   想到一代簇拥无数的“双冰”cp被自己搅得形同陌路,温冰炎的后宫被自己有意无意弄没了两个,秦淮月揉了揉眉头,觉得疲惫异常。   她重新将思绪放在眼下,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情况比剧情之中好了太多,小说里本段剧情那叫一个狗血。   剧情里,温冰炎和谢冰结滚落于此,淋了个湿透,用了几个时辰方才找到这个洞穴。   进了洞以后,两人在洞中查看了一番,里面竟然有一条蛇,一番艰苦战斗后,在石壁后发现了一本秘籍。   温冰炎因为受伤太重动作不及,被蛇咬了一口,发起了高烧,于是便是男频读者喜闻乐见的发福利环节。   谢冰洁心地善良,自然无法将他置之不理,眼见温冰炎烧的意识模糊,便将两人衣服脱了,亲身为温冰炎暖身,却听见温冰炎梦里喊了唐依依名字。   待到第二日,她装作不在意,拒绝了温冰炎感谢,但是对这个善良强大的男子已经是芳心暗许。   嗯……等等!蛇?   秦淮月这才想到,这里是妖兽魔兽遍地的野望森林,这洞里,还有一条白纹金鳞妖蛇啊!   她抬头正要对温冰炎说,却见温冰炎拿出了怀里的匕首,目露凶光,向着自己缓缓挨了过来。   秦淮月心中大惊,一动不敢动,将精神集中在身后。   果然,一阵细微的响动自身后传来,一个白色的、细小的蛇从后面探出头来,围着秦淮月不断吐着舌头。   秦淮月和白蛇大眼对小眼,吓得都快哭了,这只妖兽虽然不起眼,但是速度极快、毒性极强、容易受惊,要想将这蛇制服,必须趁其不备一击必中。   她距离蛇太近了,如果有一点异动,必然会引发攻击。因此只得僵直不动,眼睛都不敢眨,眼珠子也不敢转,生怕引得白蛇受惊。   她只得将希望寄予徒弟,余光中,温冰炎手上举着匕首,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   眼看就要挨到近旁来了,突然,面前那堆火光之中传来一道“噼啪”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白蛇和温冰炎同时发动。   白蛇一弓身子,疾如闪电,朝着秦淮月脸上而去。   温冰炎手中匕首脱手而出,闪起一道光倏然打去。   “叮…”匕首击打在石壁之上的声音传来。   秦淮月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匕首钉在白蛇身上,深深没入石壁之中,还在嗡嗡颤动着。   但是匕首终究晚了半步,她感到自己的耳朵上传来尖细的疼痛。   温冰炎此刻哪里还有刚才的镇定果断,他神色惊慌失措,几步冲上来,两只手捧住了秦淮月的脸,仔细检查着。   待看清秦淮月耳朵上两个细小的孔洞,他大惊失色,毫无迟疑,沉声道:“师父,我为你吸蛇毒,别动。”   说完,温冰炎高大的身躯俯身而下,竟然是含住了秦淮月的耳朵,为她吮.吸蛇毒!   他含着秦淮月耳朵吸吮蛇毒间,秦淮月只觉一道陌生的感觉顺着神经传遍四肢百骸,微微战栗,渐渐失去了力气,站立不稳。   温冰炎见她往下滑,左手托住她后背,右手扳着她的脸颊固定住,秦淮月便软软靠在了他的怀里,双手攀在他的肩膀,脑子里已经成为了一团浆糊。   待到温冰炎松口,将吸出的蛇毒吐在了地上,再去看秦淮月,她面色一片绯红,眼神水雾迷蒙,紧紧攀附着自己。   温冰炎艰难地移开了视线,一张脸又红了起来,哑声道:“师父,事急从权,失敬了。”   秦淮月这才如梦初醒,老脸一红,收拢手脚,勉强退了几步,这才结巴道:“没……没什么的,不必在意。”   秦淮月感觉自己耳朵上还残留着温热的濡湿之感,而腿上还在发软,温冰炎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克制着一身的旺火,却不禁去回味舌尖的柔软,气氛越发古怪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咔”,秦淮月身后传来石块碎裂之声。   两人一同去看,就见匕首钉蛇所在的山壁之上,山壁自匕首为中心,裂了开来,不断传来“咔咔”的声响。   然后,随着几块石壁掉落下来,露出壁上一个小洞。   两人对视一眼,温冰炎怕再有危险,安顿秦淮月站着,自己戒备着上前。   他扣去那个小洞上残存的石块,从小洞里摸索一番,拿出了一个裹着油皮纸的东西。   他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本蓝皮线装书,上书:九天引雷决。   秦淮月瞪大眼睛,这个秘籍她是知道的!这便是谢冰洁和温冰炎在洞里获得的天阶秘籍,温冰炎修炼之后,凭借此招那是一个狂霸酷炫吊炸天。   她心道:不亏是男主角,就算这剧情被自己祸害地乱七八糟,这功法秘籍居然照来不误。   温冰炎将这本秘籍取了出来,呈给了秦淮月。   秦淮月接过,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一番,上面图文是一个字没看,她将书还给温冰炎,“这个秘籍还是不错的,炼成的话对你大有助益,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拿去练吧,师父还不至于贪图你发现的秘籍。”   温冰炎哪里肯收,他甚至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秦淮月,但是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自己身上贫瘠,什么都拿不出来。   如今有这么一个“还不错”的秘籍,他一心只想送给师父,讨得她的欢心。   温冰炎又捧上秘籍,道:“徒儿不敢居功,还请师父笑纳。”   秦淮月顿时恼了,这五年温冰炎修为一点长进都没有,她悔恨有之,责备也是有的,但是碍于教不严师之惰的道理,没有出言训斥。   现在让他学天阶秘籍,他还推三阻四,自己的徒弟,怎么成为了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懒惰之徒!   她按捺住伤心的情绪,却是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我之前五年忙于调查龙门,疏于对你的管教,你可怨我?”   温冰炎恭敬垂首而立,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答道:“弟子不敢。”   不是不怨,是不敢啊。   秦淮月重新坐回火堆处,加了点柴草,“我确实做法欠妥,只能以后努力补偿,但是我对于你是寄予厚望的,当初将你收入峰下,不仅仅是想补偿对你的刁难,更是因为我知道你心志坚定,抱负远大,想你长大以后必然能鹏程万里,但是……”   她顿了顿,狠了狠心,方才继续道:“以前你在二师兄那里时候,没有指导,但是仍然坚持不懈修炼,让我看到你身上的可贵之处,但是如今我不过是忙于魔教之事五年,你便对自己如此松懈,这五年修炼上毫无进益,真是令我失望极了。”   “以前你可以说是因为在二师兄那里条件不允许,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借口不努力,如今让你学这秘籍,你还推三阻四,如此懒惰,你何时才能成长!”   温冰炎犹如兜头而来一盆冰水,脸上血色尽褪,他站立在秦淮月身后,不敢上前,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发冷,和师父独处之下生出的那点旖旎的心思全然没了。   师父从以前便温温柔柔的,他便恃宠而骄,不知不觉撒谎撒娇,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手伪装出的弱小让师父这样失望。   这是师父从以前到现在,对他说过最重的话了。   他想到之前在人群中听到的传言,因为自己的不成器,秦淮月已经嫌弃他了,说不定便要再收几个弟子重新用心栽培。   当时自己只当是被人嫉妒之下的谣言,如今看到,却是真的!   温冰炎一时间万千念头从心中涌上,最后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师父会不会不要我了。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落下,便瞬间生出盘根错节的根系,长出遮天蔽日的藤蔓枝叶,将整个心脏紧紧攫住,拖着他陷入了一片绝望之中。   他眼睛暗了下去,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想说点什么示弱的话,让师父再垂眸可怜自己,但是嘴唇动了一动,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秦淮月说完话后一直在等温冰炎表决心,只要他说几句以后努力之类的话,她马上就会笑脸安慰。   但是等了许久,身后半天没有任何声音,她转过身去看温冰炎,只见自己的身影之中,温冰炎垂首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淮月见他不应答,继续道:“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不会永远看着你,再往远了说,修仙之人命运难料,我以后若是不在了,你难道就自暴自……”   “不!”一直沉默的温冰炎突然发出一声大喊,打断了秦淮月的话。   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惊恐,一双眼赤红,颤抖着说道:“师父,我……徒儿以后会努力的,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秦淮月见他这般慌张,后悔说重了,赶紧想要安慰几句,但是还未说出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之感袭来。   她歪了歪身子,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求预收   《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   文学少女穿进末世文,看她如何用文学异能,踢掉男主,征服男二,在丧尸世界开启龙傲天人生。   重生回来的男二:我先装纯,看她怎么作妖。   后来,季空明扯开衣领,欺身而上:为了人类的未来,我愿意成为新世界的亚当。   苏流光这才发现,这个男二的纯,是装的!   【表面麻花辫眼镜娘,实则又强又美大反派】X【表面单纯善良全能精英,实则腹黑装纯重生男二】 第25章 师父,这次,选我吧   那只白纹金鳞妖蛇被温冰炎击杀果断,所以咬得浅,而且后续吸毒处理得及时,使她并未中毒太深,但是仍然有一丝余毒过了这些时候,才缓缓发了出来。   秦淮月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耳鸣还恶心地厉害,身上不住地发冷。   温冰炎见状一愣之下,立刻奔了过来,将她扶在怀里。   “师父,你怎么了,师父!”温冰炎一声声呼唤着她,声音急切。他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的精神在秦淮月一席话的打击之下已经临近崩溃,如今再见到师父晕倒,面色苍白闭着眼,更是感到犹如天塌了一般。   秦淮月睁大眼睛,眼前只有一团虚影,什么也看不清,就连温冰炎的呼喊,都渐渐听不大清了。   她闭上眼睛,勉强回道:“我……没事……就是冷……扶我到火堆处……”   秦淮月微弱的声音,总算是让温冰炎神智回笼半分,他连忙依言将秦淮月又往火堆处移,这一使劲,才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丝气力。   他一口牙狠狠咬在舌头上,一股腥甜弥漫在嘴里,在痛觉的刺激下,这才冷静了一点。   他心中默念:现在这里只有自己,师父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味难过惊慌有什么用!   他的嘴角流下一道血来,他往一旁地上吐了,然后开始查看靠在自己怀里的师父。   她眉头紧皱,紧闭着眼,神色极为痛苦,脸上和嘴唇都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温冰炎伸手去摸脉搏,脉象还算稳定,只是秦淮月那只手,犹如一块冰,触之冰凉。温冰炎这才明白,怕是自己吸毒去的不够彻底,余毒发作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知道要来野望森林大比的参赛者每个人都带了点药品,以备野外不时之需。   他倒是不多怕受伤,所以便带的解毒丹药,如今正好用得着。   他倒出药丸,又去水潭处取了一点水,捡了些柴草码在秦淮月边上,重新坐回火堆旁,让秦淮月靠在怀里,给她以水送服丹药。   秦淮月虽然难受,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知道是徒弟给她服药,便配合地吞咽了下去。   温冰炎将她往上凑了凑,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秦淮月嘤咛一声,嘴唇动了动,温冰炎急忙俯身凑在她的唇边去听。   “冷……”   温冰炎赶忙拿了枝叶往火堆里扔,那火熊熊燃烧,将整个洞穴都照得热烘烘的,温冰炎怕烟打到,这才停了手。   他摸了摸秦淮月的手,依然是冷冰冰的,不由得越发着急了。   秦淮月意识朦胧中,觉得那火堆的热隔在外面,怎么也暖不到自己身上。倒是感觉脊背靠着的地方十分熨帖,于是全力动了动身子,往温冰炎怀里窝了窝。   温冰炎见状,立刻明白了意思,牵起秦淮月的手,紧紧包裹着,不时搓一搓。   这个方法果然立竿见影,她的手上立刻暖了起来,秦淮月似乎感到了背后这堵火墙的妙处,侧过身子整个人歪了进去。   温冰炎揽住她,这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张开胳膊将她整个人圈外怀里,紧紧裹住她冰凉的手。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现在只能观察等待。   他借着火光,一直注视着怀里的秦淮月,见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自己紧锁的眉头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看着秦淮月的脸,用视线描绘着她的轮廓和眉眼,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用指尖轻轻地、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直到手指扫到了她的嘴唇,突然停住,瞬间犹如触电,从那一点点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道酥麻,窜遍全身。   那唇丰润饱满,微微张着,透过贝齿,隐约可见一个粉红的小舌,温冰炎盯着其中,视线越发深沉。   他闭了闭眼睛,拿开了手指,不敢再看师父的脸,只怕自己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盯着火堆半晌,心里逐渐平静下来,知道秦淮月此时意识模糊,这才终于有了勇气能够开口。   他轻声道:“师父,是徒儿错了。”   “我不该向你撒谎自己修为不精不会御剑,不该掩掩藏藏,让你对我伤心失望,辜负你的努力和期待……”   他把脸贴在秦淮月冰冷的额头上,“师父,我是怪你,生你的气,气你一去这么多年,不回来看我,也不带我一同下山……你明明说收我为徒以后要带我过幸福的生活,可是我这五年里的每一天,心里都难受极了,你是个大骗子。”   “我生气得很,比起我,你选择了苍生,苍生需要你,可是我也需要你啊,他们有千万个英雄,可是我只有你一人,你为什么选了他们……”   “我生魔教的气,他们作乱夺走了我的师父……我也生山下那些凡人的气,他们夺走了你的关注……”   “其实我最生自己的气,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你去山下从来不带上我……”   “这五年,我的胸口便是终日堵着这口对全天下的怨气,拼了命地修炼,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便再也甩不掉我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永远……”   “徒儿现在其实已经很强了,只要你醒来,我便给你看,好不好?”   “师父,求求你了,求你醒来吧,不要这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这次,选我吧……”   “看看我……”   秦淮月只觉得一滴水落在了自己脸上,耳边是一阵模模糊糊的呓语。   那个胆小鬼,是哭了吗?   她担心徒弟,但是用尽全力,还是睁不开眼睛,最终还是陷入了沉沉黑暗。   ……   秦淮月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面前的火堆快要熄灭了,她靠在山壁上,背后还垫着几件衣物做靠垫。   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自己的身边的石头上摆着一个巴掌大的树叶,上面放着一个小瓶,瓶中有水。   她醒来后正好口干舌燥,便拿起小瓶,瓶身还是热的,她仰头一饮而尽,不由地精神一振。   秦淮月正想起身去寻温冰炎,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从洞口传来。   她看过去,温冰炎直直站在洞口,他一脸憔悴,胡渣都长了出来,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裤腿上还有泥巴,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而地上是他的剑。   她冲温冰炎笑了笑:“怎么这样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师父醒了吗,快来扶我起来。”   温冰炎连忙捡起地上的剑奔了过来,他扶起秦淮月,又是摸额头又是问身体情况,关怀备至,让秦淮月颇为受用。   她早忘了昨天对温冰炎发脾气的事情,知道自己毒发后徒弟定然难受,便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应了,又安慰了几句。   温冰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剑,她的恐怕是落在了坡上,两人共乘一剑上去再寻就好,便不再逗留,出了山洞。   洞外雨已经停了,但还是黑漆漆的,顶上是一线天空。   秦淮月记得剧情里温冰炎与谢冰洁是第二日下午出去的,趁夜联手夺了很多大比弟子的布带,最后遥遥领先。   当然,现在什么联手,人家都不认识他联什么手,交手还差不多。   什么遥遥领先,他修为这般烂,别说趁夜,就是把别的弟子眼睛蒙上都是赢不了的。   秦淮月再度头大起来,问道:“我昏了多久?”   “回师父,一日两夜了,现在应该是大比最后一日天刚亮的时辰。”   “什么?!”秦淮月没料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来找他们,莫非是谢冰洁没有看到她和温冰炎被拍下去了?   她心里立刻盘算了一下,大比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还不能放弃,当务之急是出去。   秦淮月虽然大体扛过去了,但是还有点手脚酸软,温冰炎一人御剑都操控不住,还要带着她……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太惨烈,她不敢想。   她正在思考之时,只觉得腰间揽上一只铁臂,用劲一带,将她拉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剑上。   秦淮月吃了一惊,正欲叫住身后的温冰炎,脚下的剑便倏然而动,猛地抬起,气势如虹地朝着头顶之上飞去。   要不是从身后传来熟悉的体温,她是在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是自己不成器的徒弟在御剑。   不消片刻,头顶的一线天越来越大,成为了清晨蔚蓝而广阔的天空。   眼看就要到之前落坡之地,秦淮月的那炳“水月剑”果然落在了坡下一点的树边。   脚下那剑却一刻不停,打了个漂亮的弧线,穿林过叶,几乎贴在地面之上,从水月剑上划过,也不见温冰炎如何动作,那剑便被牵引起来,进了温冰炎的手里。   待到两人掠过此地,回到坡上,跳下剑来,秦淮月这才转过身,一脸惊讶地问道:“你不是……”   还未说完,温冰炎一伸手,将水月剑递给她,笑道:“是装的,装作不会,是想同师父共乘一剑,是想让师父不要走留下来指导我修炼。”   秦淮月怎么也没想到温冰炎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温冰炎继续道:“师父,大比还剩一日,接下来我便不藏着了,你去集结点那里和掌门他们坐一起看着吧,接下来,我定然要让我们湖月峰成为全门上下最荣耀的那个,为你长长脸。”   “你……”看到眼前徒弟灼灼的目光,秦淮月最终没有再问,笑了笑:“要注意安全。”   温冰炎弯腰与秦淮月双目对视,清澈双目倒映着她的身影,认真说道:“师父,仔细看着,只准看着我一个人,这次只只准选我。”   说罢,不等回答,他转过身,朝着密林中而去,身影如电,转瞬不见。   大比第三日,温冰炎的个人表演时间,开始了。 第26章 反击战、营救   秦淮月回去收拾了一番,便找到集结点落了下去。   虽然这是大比第三日,但是弟子观战的热情却是更加高涨了,有弟子代替罗大郎开启了最终赌局,赌最后的头名和前三甲,下注都是大的。   十年一次的放纵,楚怀玉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她见众人依旧兴致勃勃在仰望石壁观战,几位师兄也不时相互耳语,似乎都都不知道自己和温冰炎失踪两天之事,想必没人看见,谢冰洁也没注意到,便也按下不表。   她与几位师兄打了个招呼,便坐了下来,旁边的陆清酒一见她回来了,横鼻子竖眼地说道:“怎么,你那宝贝徒弟安置好了?舍得回来了?我这看了两天,可是连你徒弟身影都没看到,不是躲在哪个洞里等大比结束吧。”   秦淮月微微一笑,“那我代徒弟谢五师兄这般关注了,但是我湖月小峰就不劳你费心,你还是仔细看看自家弟子表现吧。”   陆清酒只觉得自己师妹五年后回来这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走之前那阵还经常对自己说好话,现在牙尖嘴利的,都快说不过了。   他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不再自讨没趣。   秦淮月在石壁上寻了一圈,暂时还没有徒弟的身影,她离开两日,对现下的情况不了解,便去捅了捅另一边的常歌。   “三师兄,我刚回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能给我说一下吗?”   常歌嫌弃地躲开她的胳膊肘,“问就问,动手动脚的做什么。”这才继续道:“现在是最后一日,下午太阳落山便是集结时间,目前状况已经一目了然了,有的小队已经拿了三十几条布带,有的小队全体覆没,丧失信心,只等结束了。”   陆清酒闻言立刻插话道:“是啊,天一峰谢冰洁小队可是拿了三十七条布带,不像有的人所在的队伍,那叫一个惨,一开场便全体被淘汰出局,大局已定咯。”   四峰主白刃里是个老好人,在一旁劝解道:“大比也是比意志,只要最后一刻不放弃,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小六不要太难过了。”   常歌点头,对陆清酒道:“四师弟说得对,清酒你莫要吓唬小六,其实越是到后面,这个局势越不好说,一开始名列前茅的,很可能一败涂地。其实这个大比,前两天时间根本不值一看,只看这些弟子能否参悟其中诀窍了。”   秦淮月立刻问道:“怎么说?”   常歌眯起那双狐狸眼,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这是打一场,获得四条布带快呢,还是打一场,获得三十七条布带更快?”   秦淮月双眼一亮,激动道:“你是说……大比,其实现在才开始!”   常歌但笑不语。   一旁的陆清酒听后,如何不知秦淮月的心思,冷哼道:“什么才开始,道理虽然是打一场拿三十七条布带更快,但是这又如何,拿四条的那场比试,赢起来容不容易我不知道,但是要想获得三十七条布带的那场比试,定然难乎其难!”   秦淮月还是不理一旁陆清酒说风凉话,只觉得自己又燃起了希望。   她猛然站了起来,带倒了自己的椅子。   “咚!”的一声,旁边的几个师兄都惊了一跳,全场弟子更是止住了说话,视线都注视向前头行动异常的秦淮月。   众弟子见她情绪激动,这才想起来,湖月峰那个关门弟子第一天出场就被秒杀,小队覆灭,后来便不见踪影,想来是六峰主气得大发雷霆了罢,不禁对湖月峰峰主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楚怀玉也是想劝解一下,还未说话,只听秦淮月突然转过了身,面朝向弟子人群,她冲着那替罗大郎看赌局的弟子方向高声道:“我也赌一把!”   于是从众人之中挤出来一个瘦小的弟子,那弟子拿着一个账册笑嘻嘻地迎上来,“不知峰主买谁,下多少?”   “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那弟子回道:“头名九成人都押注天一峰谢冰洁组,一成压风雷峰的周启明组和风雷峰的齐鸣组。”   秦淮月皱眉,手一挥,豪气云干道:“一万灵石,记在湖月峰下。”   众人被这豪气惊到倒吸一口气,一万灵石!这恐怕得是湖月峰峰主的全部家当了吧,这是谁得了她的青眼,肯这样全心信任。   “六峰主压的这是……”   “全压我的弟子,温冰炎!”   场下众弟子顿时一片哗然,六峰主恐怕这是被刺激地疯了吧!竟然将一万灵石打水漂!   陆清酒瞪大眼睛看着秦淮月,“你是傻了吗,看清楚,你弟子已经输了!”   就连楚怀玉都想劝劝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惊呼:“是温冰炎!”   众人经历这样一番大震惊,不禁都将目光放在了山崖上的温冰炎身上。   再说到温冰炎这里,他离开了秦淮月之后,心中便拟订了计划。   他知道自己虽然强,但是尚不到以一敌四全身而退的地步,而且这是小组作战,便是自己得了布带,没有小组所有人一同去集结点,也是失败。   所以他的计划第一步,是将队友再度集结起来。   温冰炎真气深厚,神识可以覆盖十余里,他无意再隐藏修为,将神识散发出去。   以温冰炎为圆心,身在森林之中的弟子们突然感受到一股高深莫测的真气如潮水般覆盖过来。   众人无不心惊:居然有人能发出如此磅礴的真气,是谁?!   温冰炎运气好,略一搜索,便找到了自己小组中的一个人,那个一交手就投降的李腾蛟。他一改方向,朝着李腾蛟所在的位置而去。   等到了地方,只见李腾蛟正懒懒散散地躺在一株高树之上,悠然自得地晒太阳。   温冰炎也不禁大为震撼,此人真乃奇人也。   他一跃而起,跳上了树,轻巧地落在李腾蛟躺着的那条枝头端上,居高临下冲着他道:“李师兄,起来,该干活了。”   李腾蛟似乎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意外,慢慢睁开眼睛,咧着嘴懒洋洋笑道:“温师弟,这都最后一天了,你总算是不打算隐藏实力了?”   这人能看穿他的隐藏,还算有点水平,人外有人,温冰炎并不意外,便也单刀直入道:“说说现在情况吧。”   李腾蛟没有去问温冰炎之前的去向,坐起身来,向他介绍道:“除了你,我们被谢冰洁小队全灭,布带被拿走了,第二日杨威醒来,知道情况后心中不服,自己一人去夺别的小队布带了,罗大郎去追,我懒得动,就失散了。”   他寥寥几句言简意赅地说清了两日之事,温冰炎了略一沉思,说道:“现在大比所剩时间无多,我们俩需要密切配合,既然是队友,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湖月峰关门弟子温冰炎,擅长……对战。”   李腾蛟爬起了身子,拍了拍衣袖,又是一派温文尔雅,拱手道:“久仰,我是修竹峰下李腾蛟,喜欢钻研些旁门左道,擅长奇门遁甲、风水八卦。”   温冰炎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见敌人就投降,研究这种奇淫巧技的,适合坐镇后方,如果有强大的队友,便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他问道:“我想先集结队伍人员,再去争夺其他队伍的布带,你能找到其他人吗?”   李腾蛟点头道:“那是自然。”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手掌大些的八卦盘,念念叨叨一番,于是那八卦盘便缓缓升了起来,盘上之字缓缓发亮,李腾蛟手指一拨,便见那盘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发出嗡嗡之声。片刻,毫无缓冲的突然停下。   温冰炎观之也不免大感神奇,李腾蛟掐指算了算,伸手一指东方道:“他们两个都在那边二十里处。”   两人对视一眼,温冰炎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我们现在去找他们,怎样,你跑得动吗?”   李腾蛟笑了笑,“在下不才,但跑路尚可。”   温冰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身影一晃,倏然消失在树枝之上,只留下那树枝摇了摇,抖落一片叶子。   ……   待到两人寻到罗大郎和杨威之时,已经天光大亮,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营救。   他们蹲在树上,借由枝叶隐蔽身形,远远地往林中一片空地看去。   只见在树林包围中有一片巨大的空地,杨威和罗大郎两人鼻青脸肿,气息奄奄,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两个高高的木头桩子之上。   而在他们额头上,都非常显眼地系着两条布带,在风中飘扬。   李腾蛟低声道:“这两人下面是乾坤孤雁阵,一步走错,步步错,深陷阵中,如落群孤雁寻不到方向,但是对面怎么布置这么明显的陷阱。”   温冰炎分析道:“他是瞄准了最后一天没有布带的弟子心里急躁,而且重赏之下必有莽夫,守株待着那些疾病乱投医的,这不,我们就上钩了。”   温冰炎又看了一眼罗大郎两人身后的密林,那密林后不远是山壁。   他继续道:“对面的林中只有一个人,可能是小队分头作战,此地对外是阵,背后是山,易守难攻,他一夫当关,便以为固若金汤,想依托地利和法阵空手套白狼,太轻敌了。”   李腾蛟也看了一番地形,“确实,若有人正面上,不好过阵,从背后攻,容易暴露,但是这同样意味着,他要跑,便是腹背受敌,犹如稳中捉鳖,这人和杨威是一种人。”   温冰炎点了点头,问道:“你能破阵吗?”   李腾蛟轻蔑地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你破阵救人,最好能拖久点,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绕去后方山壁,拿下对面那人。”   李腾蛟应了,温冰炎打了个手势,两人便一人朝左一人向右闪了出去。   李腾蛟到了阵前,从树上显出身影,落了下来。   心中略一思忖,便演起戏来。   他大摇大摆走上前,向着树桩子上被绑的罗大郎和杨威遥遥喊道:“两位队友,我来救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到了武侠世界……   但是这章我很喜欢,写得很爽快,谋略上合理(应该…),李腾蛟这个人也立起来了(大概…),可能我真的是个武侠作者。   开始逆袭啦~ 第27章 反击战、外援   绑在木头桩子上的罗大郎和杨威听到声音,悠悠转醒。   待两人看到是李腾蛟来营救他们了,并没有如李腾蛟预料的那样激动地涕泗横流。   罗大郎叹了口气道:“师弟,这里有阵,你别过来,不用勉强自己来救我们,还是找个凉快地方待着等集结吧。”   杨威说话则是不客气得多,“救,救屁啊,你来有什么用,一个个都来送死,就会投降本事没有。”   罗大郎怒道:“谁拖谁后腿,还不是你一开始就主动千里送人头,让我们失了布带,昨天又去送,害我也被抓住,还被打了一顿,全队里面就你最差,你还说我们!”   杨威张口结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一转头,道:“我又没有求你们来救我。”   罗大郎气得浑身发抖,对李腾蛟道:“温师弟,听见没有,你赶紧走,我脸皮厚无所谓,就让这个上一届头名绑在这里让观战弟子看个够。”   “救,还是要救的,我若没有把握,便不会做无用功。”   李腾蛟笑了笑,突然冲前方林中高声喊道:“设阵的师兄弟,我知道你在那里,我是修竹峰李腾蛟,今日,我便来破你的乾坤孤雁阵!”   林中每人搭理他,似乎是无声地表达了不屑。   李腾蛟右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树枝,左手托八卦盘,一脚踏进了阵法之中。   只见地上隐隐浮现出一道灵光,亮了一亮。   阵,激活了。   李腾蛟站定,不急着往前走,他一边低头看罗盘,一边念念有词,用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片刻。   罗大郎和杨威只觉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做什么,片刻,他突然停下,笑道:“不过如此。”   说罢,扔掉了手中树枝,便开始迈步。   罗大郎和杨威自然也懂阵法,但是此阵精妙,他们都中了招,此刻却见这个上一届末名大放厥词,不禁被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李腾蛟犹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起来,一派潇洒淡定,他连走九步,却步步深入,没有陷入阵法之中!   罗大郎和杨威都惊呆了,李腾蛟一抬头,冲林中那人笑道:“如何,我解地对吗?”   林中那人如今也按不住了,传出声音道:“不要以为走对几步便能破阵,你还早着呢!”   李腾蛟见自己成功激起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吸引了他的注意,便更加从容不迫,道“你且再看!”   他再次迈脚,这次却是昂首阔步,大步腾挪,根本没有停顿,仿佛如履平地。   这次他脚步不停,步法越行越快,林中之人大惊,因为他自己知道,李腾蛟离阵眼已经越来越近!   他惊讶道:“我是门下设阵第一人,为何从未听说过你,你……你是谁!”   李腾蛟行至阵眼处,道:“不值一提,一个普普通通的末名罢了。”   说完,对着面前一个不起眼的石头一扬手,石头轰然碎裂,里面果然是阵眼的灵石。   阵法亮了一亮,便黯淡了下来,   罗大郎不禁大为激动,鼓掌高喊,什么亲亲好师弟,什么深藏不露、英武非凡地乱叫,杨威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此阵已破,现在成了三对一,局势突变,林中之人便要逃。   他刚转身,只觉身侧突然传来一阵澎湃真气,轰然而至。   什么时候居然有人绕到自己身后,他竟毫无所觉,于是根本来不及防御,便被这道真气轰出了林子,在空中远远飞出,重重掉落在罗大郎两人附近。   两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地上之人呕出一口血来,就想爬起身逃跑,还没起来,温冰炎紧随其后也从林中飞/射而出,轻巧地落在此人身边。   他抽出剑来,指在地上之人的喉头之上。   这一串反转接连发生,电光火石间局势大变!   而此时,集结点处正在围观的人已经是惊得鸦雀无声,两弟子的眼睛全部贴在石壁上温冰炎剑指敌人的这一幕。   片刻,下面回过神的弟子们立刻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那个……那个是上一届末名?这阵解地,太稳了吧!”   “诶,这个布阵的人,不是我们门阵法最强的何者破吗?以后他莫不是要改名字了。”   “不是说这个温冰炎连御剑都不会吗,怎么看这动作,完全是高手啊!”   “而且是他发起指挥的,这计谋胆量和修为,明明是一等的厉害!”   “但是之前两天干嘛去了,就剩这大半天,大局已定,五十多队伍,再一一去寻,还能翻出花来?”   听了这句话,众人这才冷静下来。   是啊,即便他们是深藏不露,就算现在开始大显身手,就这大半天,还能做什么?   于是人群中都在讨论,都觉得即便他们翻了这一局,最多不过多几条布带,这成绩依然泯然众人矣。   陆清酒不知为何,对温冰炎意见大的很,也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峰,连修为都藏着掖着,藏到最后以为拿出来就艳惊四座了?我看必然就藏到结束了都想蹦不出一个……小六,你打我做什么!”   秦淮月收回手里的剑,笑道:“我方才听见师兄脸上有苍蝇在叫,帮你拍拍。”   楚怀玉也笑道:“这次能挖掘出这么多优秀人才也很意外了,我看这李腾蛟确实研究精深,常师弟怎么不曾说过你这弟子。”   常歌则抿了一口茶,似乎对自己峰下的李腾蛟大放异彩之事并没有什么感觉,淡淡道:“我这个弟子,最是懒惰,在奇门遁甲上有兴趣就拼命钻研,对于自己没兴趣的就置之不理,所以既不练剑,也不出头,但这次……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吧。”   秦淮月心里也是奇怪,书里这人物也是懒懒散散的,作为男主小队里面的拖油瓶,是用来制造困境,然后围观男主装逼,给男主鼓掌的角色。   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难道温冰炎女神勾搭不上,勾搭了一个基友?   秦淮月想象了一番……画面太美,她有点难以接受。   李腾蛟见对方已经落败,便上前去为罗大郎和杨威解绳索,罗大郎和杨威则是惊诧连连,大感意外,现在已经呆住了。   温冰炎剑尖打了个剑花,断了地上之人脖子上的布带,将布带挑起,落在手中。   他垂眸道:“师兄,布带我就拿走了,那么你也没有用处了,按理说该放你走。”   地上那个弟子硬声硬气道:“如何,你敢把我怎样?”   温冰炎见杨威和罗大郎已经被放了下来,于是道:“你赢了便罢,还将我两个队友打成这般样子,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但是他们可是有资格怎样的。”   他朝着罗大郎和杨威招招手,两人立刻会意,温冰炎这是要给他们机会报仇!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心意相通一次,他们走上来将地上的那弟子围在其中,活动手腕脚腕,歪了歪头,发出狞笑,“小子,你玩完了!”   说完,冲着地上的那人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李腾蛟将刚才从杨威和罗大郎头上取下的布带拿出来,交给温冰炎。   这人对自己的阵十分有信心,所以杨威罗大郎作为诱饵,头上绑了他缴获的所有布带,共四条,而这设阵之人身上,只有自己脖子上的一条。   目前,温冰炎小队布带共计五条,刚好满足集结点最低要求。   待到杨威罗大郎揍完了人,围了上来。   罗大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瓶伤药,自己给自己涂,痛得龇牙咧嘴,说道:“你们俩真是真人不露相,这反击打得,绝了!我们现在有五条,就可以通过比赛了。”   杨威则持不同意见,“躲着等集结?那是胆小鬼才做的,还有半天时间,我们再去夺些。”他说着把手伸向温冰炎,去拿布带,“布带放在我这。”   李腾蛟不动神色地跨了一步拦在两人之间,和气笑道:“杨师兄,请你搞清楚状况,这个队伍,你是最拖后腿的那一个,后面怎么办,我建议听温师弟的,你要是不满意,便自己行动吧。”   罗大郎也赞同道:“这布带是温师弟他们夺来的,与你可没有关系,你平时脸皮厚也就罢了,弟子师父都在外面看着我们,你一而再再而三这般霸道,恐怕出去便声名狼藉了。”   杨威听了两人的话,确实后怕起来,自己入了森林确实表现不佳,这都落在了外面人眼里……   他最终点了点头。   温冰炎见最难安置的这个人已经服了,于是对着众人道:“现在快中午了,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做无意义的讨论,我来说一下自己的安排。”   四人都围在他身边凝神去听,温冰炎沉声道:“既然是来比赛的,边没有必要缩头缩尾等集结,我们继续去夺,而且我们的目标,是头名。”   杨威惊道:“你好大的口气,这如何做到?”   温冰炎其实早在来寻几人之时就做好了打算,现在便全盘托出,“现在第一的肯定是谢冰洁小队,我们去找他们,拿了他们的布带,便能后来居上。”   杨威嗤之以鼻,“他们组内都是高手,我们……”他环顾一圈,“太弱了,打不动。”   罗大郎想骂人,被李腾蛟拦下了,现在时间紧迫,可没时间让他们再做口舌之争。   温冰炎点了点头,“他们组实力是强,我们不能直接硬夺,我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可以找他助我们一臂之力。”   场内外都不禁好奇,秦淮月也纳闷不已,新认识的朋友?   罗大郎三人果然齐声问道:“谁?”   温冰炎神秘一笑,继续道:“我那朋友脾气极大,需要我去请上一请。你们先跟着李师兄去寻那谢冰洁,寻到后,跟踪他们,给我留下标记,我将那朋友带到,便趁乱取他们布带。”   说完他招了招手,四人头对头,他压低了声音,耳语了一句,便见其他三人一脸震惊,场外众人则是好奇地抓耳挠腮。   秦淮月也是不明所以,什么新朋友还在林子里?等等,他之前说要趁乱作战……   秦淮月突然福至心灵,也是一脸震惊,这……这徒弟,真是狗胆包天!   几人既然决定听温冰炎的,便没有意见,几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便当下立刻行动,分头走了。 第28章 反击战、笑容   李腾蛟又拨了罗盘,嘴里神神叨叨念了一番,指了个方向。   两人便随他去寻谢冰洁小队,罗大郎对李腾蛟好奇不已,连连问道:“你这占卜之术能测任何人所在的方位?”   李腾蛟摇头道:“或许可以,但我学艺不精,只能大致推测分析出身边之人短期内的人生发展变化、吉凶祸福。”   陆清酒的风雷峰平时专注练剑,这什么奇门遁甲涉及甚少,罗大郎来了兴趣,“如果修至大成,能勘破过去未来,那岂不是将近神仙了?”   李腾蛟笑道:“奇门遁甲里有句话,没有破不了的阵,但是没有勘得破的人,学得最好的,能测风水运势,能破八卦百阵,但人心难测,也是算不出太远的人生。”   杨威不屑道:“旁门左道。”   罗大郎听了,骂道:“没这旁门你能站在这?你要看不上自己回木桩子上挂着!”   杨威闻言,马上回击,两人又吵起来了。   温冰炎那边,他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而去,众人都想看看他要去请哪个朋友,难道有人在林中接应,那岂不是作弊?   对于作弊谁都深恶痛绝,弟子们都紧紧盯着他,想要抓他个现行,准备一旦见到作弊实证,便一跃而起,向上头几位峰主长老举报。   但是他越行越远,最后不见踪迹,竟然是出了法阵范围。   见不到他作弊现场,于是下面纷纷叫嚷,大呼不公,要求门派去查他。   秦淮月却是岿然不动,对周遭之声充耳不闻。没有证据,其他峰主自然也是不理的。   下面愤愤不平的弟子只好再去看罗大郎那一处,再等温冰炎找来的朋友出现。   几人一路在树上做标记,行了半个时辰,李腾蛟做了个手势,三人便立刻停了下来。   李腾蛟看了看八卦盘,轻声道:“他们就在前面二里处。”   杨威问道:“那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连对方人影都看不到。”   罗大郎瞥了他一眼,也是压低了声音,“若是我们能看到他们了,他们会察觉不到被我们跟踪?”   “说的没错,我们不可托大,便在此等待温师弟。”李腾蛟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咬破了手指,以血在上面画了个符文。   罗大郎奇道:“这是什么符?”   一旁杨威还算见识广博,惊道:“是天眼符!能短时间借鸟兽鱼虫之眼看周围,你竟会这个?”   李腾蛟笑了笑,“旁门左道罢了。”说着,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眼睛上。   他再睁眼,眼前是巨大的草叶,什么都看不到,恐怕是什么草里的虫子,于是他便更换借眼对象。   如此换了几个,他借到了树上鸟巢里一个雏鸟的眼睛,这雏鸟正好被树下的响动吸引了视线。   树下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正一蹬树干,翻身向外刺了一剑,正是那谢冰洁。   李腾蛟又跟着看了一圈,他们小队此刻正在与另外一组人作战,打成一团,看来是谢冰洁小队占上风。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直到觉得眼睛痛了,赶紧换回了眼睛。   罗大郎和杨威这边等的焦急不已,眼看都已经中午过了,集结时间不足半天,如果行事不顺利,那就是淘汰啊。   待见到李腾蛟又有了反应,两人立刻开口询问情况。   他抬手撕掉遮眼的符文,双眼已经赤红,按了按眉眼,便立刻开始做安排,“他们四人正在对阵另外一队,待会温师弟来了,破开他们的人,我们便逐一击破。我来说几人体貌特征,你们到时紧跟自己负责的对象,拿下他们。”   两人立刻点头,李腾蛟按照对方四人的特点,一一安排下去。   当秦淮月听到李腾蛟将谢冰洁安排给了温冰炎,不由嘴角抽了抽。   现在再对上头有什么用啊!拔剑相向能生出个鬼的情愫!   这是什么基友,是打算让自己兄弟没有老婆吗?!   秦淮月正在计算由于剧情突变引起的蝴蝶效应,就听到下面弟子一阵惊呼。   “温冰炎回来了!咦,他身后是什么?”   秦淮月看去,果不其然,温冰炎御剑穿梭在林间,速度极快,巧妙地避开前方路障。   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东西,发出巨大的“咚咚咚”的脚步声,后面的树木随之倒伏。   随着一声长啸,一个长角的兽头自林间高高仰起,连带巨大如小山的身躯一并探出森林。   林中野兽惊慌而逃,正在大比的弟子都不禁齐齐望向异响之处。   观战弟子都惊呆了,这……这是一只高级魔兽啊!   秦淮月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个魔兽便是之前在坡上被谢冰洁一道剑气激起的那个!而温冰炎的办法便是引出这魔兽,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   她现在虽然知道自己徒弟修为不错,但心中还是十分担心,连带看着温冰炎御剑穿梭在林间,都不禁提心吊胆。   谢冰洁小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声巨大的兽吼,但是现在两队交战,并未多想,只是一惊,便继续投入到对战中。   眼看对方难以支撑,他们距离拿下对面布带只有一步之遥,只听得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冰洁抽空远远望了一眼,好像一个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一路上草木乱飞,以极快速度逼近过来。   她心中大惊,莫不是刚才发出兽吼的魔兽过来了吧!   当下也来不及继续与对面的小队做纠缠,喊上队伍其他人,要求撤退。   其他三人已经斗红了眼,他们将对面小队三人困在一处,眼看胜利在望,哪里肯依。   其中一人道:“师妹,你先走,我们这就结束了他们跟上来。”   谢冰洁没有强求,放了对面的对手,自己先行。   她一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埋伏在一旁的杨威身影如电,一把取了这个刚放松的弟子的布带。   谢冰洁小队三人大惊,“是你们?!好不要脸,居然捡漏!还来!”   他们还未有所行动,只见一道身影从林间如流星闪电倏然划过,几个落在里面的落败弟子只觉得脖颈间一凉,再去摸,已经空空荡荡了。   李腾蛟冲那道疾行的身影喊道:“前面的谢师妹交给你了,剩下的,我们来!”   那道身影未做片刻停留,朝着前方继续追去。   谢冰洁小队成员反应快,没有被温冰炎夺走布带,但被阴了一道,只气得咬牙切齿。   但是此刻,那只魔兽也随着温冰炎冲到了这里,魔兽见到面前的这些小人,想到刚才两度招惹它的人,大吼一声,尾巴一扫,横扫一片树木,带着一股罡风呼啸而来。   罗大郎等人早有准备,躲在了事先看好的一道沟里。   他们看到温冰炎小队三人被这罡风掀飞了出去,各自计算好,待到魔兽停下了动作,便趁着尘土飞扬,朝着自己的对手追去。   那魔兽一扫之后,漫天尘土,等烟尘落下后,抽着鼻子,在周围寻找温冰炎的气味。   ……   谢冰洁行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站定脚步,对着身后冷冷道:“连魔兽都敢利用,还偷偷摸摸跟踪什么,出来吧。”   温冰炎从树上跳下来,拔出了剑,说道:“师姐,失敬。”   说完,弹射而出,朝着谢冰洁势如长虹攻去,两剑相击,迸发一串火花,周围的草在剑风之下倒伏于地,树上枝叶也随之摇动。   秦淮月扶着额头,心道:完了。   此时此刻,本应该是谢冰洁和温冰炎联手大杀四方,一双璧人的双人剑法配合得当,浑然天成,那叫一个登对,引得围观弟子又惊又羡。   再看现在,温冰炎一手剑使得毒辣刁钻,仿佛面对仇人一般,而谢冰洁对他的偷袭又怒又恨,同样丝毫不留情面。   两人战成一团,只杀得围观弟子惊呼连连,大声喝彩。   剧情朝着奇怪的方向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而去,秦淮月便也索性不管了,跟着众人一道仔细看徒弟这些年的修习成果。   一开始两人不分轩轾,但是斗了一会,温冰炎剑法诡谲多变,谢冰洁难以揣摩他的剑路,渐渐露出颓势,疲于招架。   最后,温冰炎做了个假动作,引得谢冰洁露出破绽,他一剑划过谢冰洁后颈。   那条布带便顺着力道被挑在剑上,被温冰炎一把抓在了手里。   温冰炎抓到布带以后,退后几部,仍然恭敬道:“胜负已分,师姐是自己把缴获的其他布带交给我,还是由我再来取一遍?”   谢冰洁早就被温冰炎压着打得气极,一双冷眼怒火燃烧,但是技不如人,温冰炎明明可以直取她怀里的布带,但是没有做那破衣之,已经是给她留了脸面。   谢冰洁咬着嘴唇,从怀里掏出十条布带,甩给了他,骂道:“偷袭小人!”   温冰炎哪里在乎她对自己什么评价,抓住了甩来的布带,问道:“其他的呢?”   谢冰洁冷哼一声,“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   观战弟子被温、谢两人吸引了全部视线,闻言才想起,立刻去找其他三人对战情况。   另一边,杨威终于得到了一对一的机会,没有计谋陷阱的情况下,不得不说他是单挑的王者。   对方正是一开始坑了他的何敏,他几下便收拾了这人,大仇得报,他抓着十条布带,踩在败者身上,激动地捶胸嚎叫。   罗大郎这边,他虽然惯会说笑,但是陆清酒训练峰下弟子极严,他还是有真本事的。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比试,最后靠陆清酒练出的耐力终于以体力优势取得了狼狈的胜利。   他如今新伤盖旧伤,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他抓着十条布带,扯出一个似哭一般的笑容。   李腾蛟那边自不必说,他一开始就给自己安排的是谢冰洁队伍里最弱的一个。   两人一开始,他手一松,剑“哐当”一声落了地,随即大叫道:“好汉饶命!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要打我,我认输!”   场下嘘声四起,众峰主将视线投向常歌,常歌以手掩面,连连说道:“徒弟行为,不要上升到师父,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温冰炎四人再度集合,合计了一番布带,除了李腾蛟失手,他们一共取得了四十二条布带!   此时已经是日暮黄昏,眼看着太阳要落山,四人便朝着集结点飞奔而去。   及至太阳收拢起最后一丝光线,集结点大门打开,参赛小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集结点。   秦淮月伸长了脖子等在出口处,一队队出来,却始终没有温冰炎的身影,她简直急得团团转。   队伍回来,便上交布带,弟子们都屏息去看高台上的长老清点各个队伍的布带数量。   队伍不多,没一会,长老在板子上落下最后一笔,抬头问道:“就这些人了是吧,那我们……”   秦淮月大惊,正要呼喊再等等,只听林中传来一声大喊:“还有一队,还有一队!”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行颇为惨烈的小队自林中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温冰炎拿着一大把布带,高高举起,“湖月峰下温冰炎,带小队来迟了!”   那一把布带厚厚一大把,迎风飞舞,在天边最后一丝阳光的映照下,少年的脸上神采飞扬。   秦淮月不自觉也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大比结束啦,接下来温冰炎决定要撩师父啦~切换到甜甜追妻剧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达芬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我算爱情,超准的   长老清点了温冰炎队伍的布带数量,用毛笔蘸饱了墨汁,转身提笔在记录布帛上重重按了下去,下面弟子屏息以待。   当四十二条的数量一经写出,两千人的人群一片喧嚣。   温冰炎小队居然在大半天时间里从零赶超而上,以绝对优势成为了第一名!   第二名周启明小队才二十三条。   第三名却是更加让人吃惊,谢冰洁小队凭借从李腾蛟手里漏下来的八条,没有放弃,在集结点附近又夺了三个游兵散勇的布带,以十一条成绩堪堪位列第三。   这届大比真是反转连连,精彩绝伦!以前的擂台赛跟着比起来,简直犹如小儿打闹。   众人群情激昂,只想赶紧结束了着闭幕式,好得空好好议论一番。   楚怀玉招了招手,三个小队行至他的面前,垂首而立。   楚怀玉将奖品——服用以后可以突破境界的七集丹分发下去,又说了些勉励之语,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楚怀玉行至高台之前,下面弟子见代理掌门要讲话,都安静了下来。   “此次大比,按队伍的表现决出了前三支小队,另外,我们对于队伍中表现突出的,还会排前五名,奖励由各峰峰主出,每人一部玄阶高级以上功法。”   小队排名很多人是有不服气,因为有的人完全是因为依仗队友运气好,现在听到还有个人排名,都竖起了耳朵。   参加大比的弟子更是心如擂鼓,不禁去回忆自己比赛中的表现,一回想只觉得错漏百出,悔恨不已。   秦淮月心里可是门清,这个个人排名哪里那么简单,这便是日后要下山查探龙门的精英小队啊!   但是剧情经过她这么一祸害,不知道小队人员还会相同。   楚怀玉已经开始宣读了,“第五名,修竹峰李腾蛟!”   相同……相同个鬼啊!这个李腾蛟简直是冲破了路人背景板的人设,抢戏太多了吧!   下面弟子则是嘘声掌声对半,这李腾蛟确实争议太大,一半人惊艳于他的奇门遁甲,一半人鄙视他的只会这种小道。   但是出于探查龙门的话,这种人便是不可或缺的。   楚怀玉压下下面乱哄哄的声音,继续宣读道:“第四名,微翠峰齐鸣。”   齐鸣是第四名队伍的领队,他多次进野望森林,实战经验丰富,要不是队友太蠢,定然成绩更好。   齐鸣闻言,一时间呆愣当场,旁边弟子都纷纷拥抱,他反应过来,一瞬间眼睛都红了。   上一届,表彰了前十,他是十一名。   这一届表彰队伍前三,他以一条布带之差位居第四。   本来他都绝望了,没想到想在居然有他的名额!如何能不热泪盈眶。   楚怀玉抬抬手,下面重归安静,他才继续道:“第三名,风雷峰周启明。”   周启明为人憨厚稳重,人缘也好,他带着队伍夺了第二,下面自然没有异议,都齐声鼓掌祝贺。   现在就剩两个名次了,参赛的暗中祈祷是我是我,没参赛的都有心目中支持的那一个,都在翘首以待。   “第二名,天一峰谢冰洁。”   众人一愣,随即意识到,谢冰洁确实厉害,第二名受之无愧。   剩下这头名,众人不禁把目光放在了温冰炎和杨威身上。   楚怀玉不紧不慢道:“第一名,湖月峰温冰炎。”   人群中寂静了一瞬,罗大郎跳起来,冲下面高喊道,“愣着干嘛,鼓掌啊!”   一道掌声响起,众人望去,正是湖月峰峰主,弟子们才反应过来,跟着鼓起了掌,越鼓越响。   雷鸣般的掌声之中,这五人受了荣誉,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归位。   楚怀玉又说了几句,一挥手,钟声敲响。苍雪门大比,结束了。   弟子们纷纷御剑回峰,这届大比实在是精彩绝伦,这一路上全都三五成群地议论。   说的最多的自然是那温冰炎本来不被看好,最后如何反转局势,后来居上,夺得魁首。   经此一役,湖月峰峰主为爱徒一掷千金,温冰炎不负期望力挽狂澜这个故事传得人尽皆知。   他们不知,甚至于在百年后,这个故事,依旧在苍雪门中流传着。   楚怀玉并不着急立刻安排小队调查之事,任他们放松两日,他叫来谢冰洁,带着她一并回去了。   谢冰洁临走之前,趁楚怀玉行在前,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温冰炎一眼。   温冰炎正脸上带笑地朝着秦淮月这边奔来,没看到那一记眼刀,秦淮月却是看了个清楚。   她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心道,笑,还笑,就知道打架,老婆都成仇人了还这么高兴,以后打光棍有你哭的。   温冰炎跑来,见秦淮月却是一脸惆怅,连忙问道:“师父,我得了这头名你不高兴吗?”   秦淮月连忙收起百般无奈,露出笑容,“那是自然高兴的,你今天真是给我们湖月峰长了面子,我回去给你做顿好吃的作奖励。”   温冰炎眼睛更亮了,“那师父我们快……”   还没说完,温冰炎只觉得肩膀一沉,罗大郎和李腾蛟靠了上来,“什么好吃的,吃了这么几天林子里的野果嘴都馋死了,六峰主,我们也想去,我们也想去!”   路过的周启明正好听到,也凑过来,“六峰主会做饭?俺也想尝尝!”   周启明大嗓门一下子吸引了一群人,齐鸣带着商羽从远过来,问道:“什么,六峰主要请客?哎呀,太贴心了,我刚好饿了。”   唐依依瘪着小嘴,可怜巴巴问道:“我这次成绩不好,我决定要化悲愤为力量,峰主能带我一起吗?”   杨威在一旁抱着胳膊高傲道:“你们非要请客,我去也不是不行……”   秦淮月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她也不介意,随即笑吟吟道:“是啊,你们大比都很努力了,我请你们吃好吃的,都随我来桃花林吧。”   众人一声高呼,秦淮月回头去看温冰炎,只见自己徒儿本来性质高昂的脸此刻阴云密布,   他小声道:“师父你这不是奖励我……”   这句话里包含无尽委屈,秦淮月只觉得自己徒弟又可爱又好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师父用别的方式奖励你,许你一个愿望可好?”   温冰炎脸色这才渐渐放晴,他轻轻点点头。   秦淮月唤来大白,便带着这浩浩荡荡一行人回了桃花林。   众人虽然嘴上说要秦淮月请客,但是回去以后,都挽起衣袖去做饭了。   温冰炎把她按在树下石凳上,“你就等着吃好了,我去看着。”   这边,众人围在院子里灶台边上乱哄哄的,齐鸣一边比划一边问道:“这菜是切成片片还是丝丝还是……”   唐依依蹲在菜园里举着一把菠菜远远喊道:“你们谁认识,这是韭菜吗?”   杨威看不下去,一把推开众人,“你们会不会做饭,商羽你怎么摘菜的,根子都拔出来了!哎呦李腾蛟,你这鸡蛋是把蛋扔了留下的皮给我们吃吗……”   他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些人,都听我调配!”   说罢,他指着菜园里的菜分配起工作来,众人这才认识菜的去摘菜,没技能的去洗菜,没有脑子的去打水,剑法不错的去切菜,忙活了起来。   温冰炎一过来,就见到厨房四处都在问杨威问题,而杨威火冒三丈地一一解答,他笑了笑,也加入进去。   这杨威在做饭之上颇有造诣,他做大厨掌勺,做了十几个菜,在石桌上放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大白和春秋闻着香味,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大白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甩的地上到处都是。   等到众人落了座,他们在森林里日日吃野果,一个个看着菜的眼睛双眼放光。   秦淮月一声令下,众人那手立马齐刷刷地伸进盘子里开始抢菜了。   “你们是狼吗,吃饭能不能文雅一点!”   “你可住嘴吧,你文雅,嘴里都要喷出来了!”   “都不要和我抢鸡蛋!呕……我中奖了,这肯定是李师兄打得鸡蛋!”   “关我什么事,后面不是你打的嘛!”   ……   太阳早就落山了,星星出来了,众人挤做一团,在一旁炉火火光的照明下,吵吵嚷嚷地闹着。   秦淮月也弯着一双眼,听他们胡扯胡闹,她没有注意到桌对面,温冰炎一双灼灼的眼睛,深深凝望着她。   ……   当晚,其他人收拾完便走了,李腾蛟说峰上已经门禁了,便留下来同温冰炎挤一夜。   秦淮月之前心中的疑虑越发凝重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冰炎,便回自己屋子了。   温冰炎只觉得莫名,他带着李腾蛟一回自己屋,只听跟在后面的李腾蛟“咔”地一声,把房门锁上了。   他转过身,便见烛光中,李腾蛟直直望着他。   温冰炎不知怎的,打了个冷战,“你……你有什么事吗?”   李腾蛟嘴角一勾,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幽幽道:“温师弟,我来帮你算一卦吧。”   深更半夜,独处一室,李腾蛟这个提议,越发显得诡异非常了。   温冰炎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只听李腾蛟吐出了几个字。   “我算感情,很准的。”   温冰炎嘴里那个“不……”一个打转,接道:“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谁,给我投了五瓶营养液!我昨天发现,好开心哦,又去看了,达芬奇天使,第一次收投喂,真是太感谢啦,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家有想法欢迎交流呀,喜欢的角色,讨厌的角色,意见啊,赞美啊(这个比较主要),都可以,没人评论,我这个话唠都快憋死了。 第30章 道……道侣??   李腾蛟要留宿,秦淮月便去抱了一床被子给两人送去,刚到门口,要腾出手来敲门,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李腾蛟的声音传出来,“大胸!你好大的胸!”   秦淮月腾出敲门的手就这么僵住了。   很快,传来温冰炎低沉的声音,“不行,是不是你技术不好?”   技……技术?秦淮月睁大了眼睛,什……什么技术?   “胡说,别人都很满意的,就你挑剔……”   李腾蛟还没说完,只听一阵桌椅剧烈晃动的声音,传来李腾蛟一声惨叫。   “啊!你……你太过分了,不就是没有顺遂你的心意吗,至于这样吗,呜呜呜……”   秦淮月只觉得天灵盖上一道闪电劈过,不由后退几步。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大惊失色,再去看手里的被子,只觉得那被子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秦淮月抱着被子,跌跌撞撞地回自己屋子了,她在门口缓了缓,一个踉跄奔倒在床上。   她伏在自己床上,只觉得这个世界,坍塌了。   温冰炎没有暗恋上活泼可爱的唐依依,没有勾搭上冰清玉洁的谢冰洁,却和一个背景板路人搞上了!   她是一个言情甜文读者啊,不接受耽美的!   秦淮月就那样子脑海中天人交战着,她是大病初愈,也累极了,还没想出个头绪,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温冰炎这一边,他冷冷盯着正在地上捡铜钱的李腾蛟,薄唇轻启,“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突然要给我算卦,现在给我算了五个大凶卦,故意整我?”   捡了最后一个铜钱的李腾蛟直起身子,愤愤道:“我没事作弄你做什么,我换了五种测算方式,样样都是大凶,说明这是天命,你拿我的铜钱发什么火?!”   “天命……”温冰炎自从遇见秦淮月以后便没有遭过罪了,最近更是在幸福中泡的得意忘形,早就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如此,李腾蛟为他算感情得了五个大凶,倒显得合情合理了。   思及此,温冰炎犹如被当头棒喝。   是啊,大凶才是自己的应该有的结果,为什么就以为自己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呢。   李腾蛟收好自己的八卦盘,转过身便看到温冰炎僵直地站着,神色失落,眼中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神采。   他想了想,难怪温冰炎砸东西,于是也不气他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师弟,虽然我给你占了五个大凶,但是我们奇门遁甲并不是绝对的,命运瞬息万变,算卦不过万千可能中的一个,不要屈服于命运,要相信事在人为啊。”   温冰炎那双沉沉的眼睛这才动了一动,“能改?”   李腾蛟立刻点头,“事在人为,而且六峰主这般……”   李腾蛟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完了,说漏了!   他瞪大了眼睛去看温冰炎,只见温冰炎一愣之后,从腰间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剑,目光中杀气腾腾。   温冰炎盯着他,牵起一丝冷冰冰的笑容,“李师兄,何出此言?”   李腾蛟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他干笑了几声,“呵呵,呵呵呵呵,这个……我本来就是测算之人,对你稍加留意便看出来了。”   温冰炎那剑已经抽出来了,低头看剑,貌似不经意问道:“哦?看出什么了”   李腾蛟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奇什么,好奇什么,非要给人家算命,现在能不能苟全小命都不一定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张口道:“看出六峰主对你的关爱不一般啊!”   温冰炎手就那么顿住了,李腾蛟冷汗直冒,不知道自己压对了没有。   半晌,温冰炎抬头看他,一双眼里隐隐有亮光,“你且说说。”说着,他把剑入了鞘。   李腾蛟松了口气,坐回桌子旁,这才开始侃侃而谈,“我是测算的,对于人心再清楚不过了,就说之前,六峰主在外五年,难道没有遇到天资好的孩子,她怎么就只坚守你一个连御剑都不会的弟子,还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何曾嫌弃过。”   “师父最是心善重诺,待我也是补偿当年犯下的过错,坚守誓言罢了。”温冰炎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李腾蛟摇摇头,“但是她可是在你还是零条布带之时,出了一万灵石押注赌你头名,这份信任,可不是出于心善什么的。”   温冰炎一怔,竟然还有此事!想了想,师父竟然是仅凭自己口头一句话,便信了自己,只觉得胸口又暖又胀。   “而且,大家要来六峰主这吃饭,六峰主是师叔,我们是弟子,她还应下了,同我们胡闹,不就是想要你多些朋友么,谁家师父对徒弟关心到这个份上?”   温冰炎心道,师父还给我做饭呢,他又想起种种往事,确实,自己师父对自己与别人家师父都不一样。   他不禁得意起来,甚至还想笑,使劲控制着,才没有在李腾蛟面前笑出来。   李腾蛟见温冰炎面色古怪,嘴角抽搐,于是一咬牙,下了一剂猛药,“你可知道道侣?”   温冰炎猛地一抬头,脸上尽是震惊,颤声道:“道……道……道侣?”   ……   第二日。   秦淮月起来以后,洗漱完迷迷糊糊地做了饭,她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待到走到温冰炎屋子门口,正欲敲门叫他们起床吃饭,只听里面李腾蛟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折腾的我一夜不睡觉也就算了,这都天亮了,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秦淮月本来迷迷糊糊的大脑一时间亮如白昼,折腾了……一夜?花样……是什么?   随后李腾蛟声音又道:“把里面那个脱了,嗯,这样更好。”   她连连倒退几步,顿在院里,掩面就要跑,忽然听得屋子的门打开了。   温冰炎的声音传来,“咦,师父,你来找我吗?”   秦淮月都无法直视自家徒弟脸了,她没有回身,掩饰道:“为师……来叫你们吃饭。”   李腾蛟打着哈欠从后面走出来,“谢谢六峰主,我们这就来。”   秦淮月一听身后嘶哑的嗓音,打了个冷战,拔腿就跑。   温冰炎本想喊住师父,让她看看自己,但是见她跑的这样快,只得按下心思。   昨夜,李腾蛟嘴瓢说漏了温冰炎的心思,之后为了保住小命胡说八道一番,甚至捣鼓着温冰炎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腾蛟自己沉醉研究,不关心世俗礼教,温冰炎年少失怙,也没什么礼教观念,被这么一说,温冰炎只觉得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前他自卑自己又矮又丑还弱,总是羡慕嫉妒陆清酒,现在他并不比别人差多少,但是心中总觉得秦淮月像是那九天神女般难以企及,卑微低贱如自己,如何能够去攀附这样的师父。   但是李腾蛟只一句话便激起了他的野心。   “你愿意一辈子仰望她是可以,但是若是她以后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可会后悔?”   温冰炎脑海中闪过秦淮月和陆清酒在一起亲密并肩的景象,只觉得心里嫉妒地发狂。   “师父,永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温冰炎这才发现,她是天上的月亮,而自己早已不能满足站在地面上仰望,倘若有一日让别人摘了去,自己的世界便再也没有一丝光线了,所以即便不自量力,也要去够上一够。   于是,昨夜一夜,他抓着李腾蛟,让他谈谈女人心理,和怎么追求心仪之人。   李腾蛟哪里懂这些,胡言乱语了一番,什么从外貌吸引女子,展示自己的强大,暧昧挑逗什么的。   他是绞尽脑汁说了一夜,直说的口干舌燥声音嘶哑,温冰炎则一副难以揣摩的表情默默听着,不时还问一些具体操作问题,直让李腾蛟这个无照营业的感情导师大为头痛。   今日,他便信了李腾蛟的邪,换下了常年那一身黑灰色的劲装,翻出了一身广袖博带的白色衣衫来。   不想秦淮月今天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看他一眼,一遇见他就跑,就算在对面那眼神也是上下左右乱瞟。   温冰炎不禁大感郁闷,吃完早饭,就一脚踹走了李腾蛟。李腾蛟刚走,秦淮月就讲温冰炎叫进了自己屋子。   温冰炎在门口理了理一丝不苟的头发,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这才上前敲门进去。   秦淮月坐在桌子旁正在喝茶,桌子上放着一本书。   听到温冰炎进来了,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白衣长衫的金贵公子逆着阳光走了进来,他袖带翻飞,衣衫飘逸,行至自己面前,行了一礼,“师父,有什么吩咐。”   秦淮月恍惚了一瞬,心中赞叹道,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啊。   但是随即突然想起了李腾蛟,这……莫非是李腾蛟的喜好?   她心里一咯噔,只觉得不舒服起来。   “你此次大比得了第一,按理说各个峰主要给弟子一部适合的功法,我湖月峰虽然势单力薄,但是这些年我行走在外也不是一无所获,这部《除魔心决》你拿去吧,平时多诵读可以祛除心魔,当然我还许你一个愿望,你随时可以提。”   秦淮月选择给他这部心法是有深意的,在剧情里,温冰炎太过偏执复仇,所以面对命运,选择了随波逐流。   她知道徒弟这些年虽然不显,但心里还是记着屠村之仇的,只能希望他破除心魔,掌握自己的命运。   温冰炎应了是,接过那心决,想到还有一个愿望可以向师父提,他对于秦淮月那些难以言说的渴求不受控制地跳上心头。   秦淮月这边心里也不平静,她沉默半晌,正欲开口问问徒弟和那李腾蛟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外春秋喊道:“峰主,天一峰峰主有请,让你带着弟子去天一峰明光殿。”   秦淮月站起身来应了,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估计此行便是商议探查龙门一事,而自己不出意外的话,就死在这段剧情里。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启下一个篇章了——探查龙门篇(又叫撩师父篇)   1、温冰炎总是眼睛灼灼地凝望着秦淮月,心里: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师父天下最好!   当李腾蛟揭穿时,   温冰炎缓缓抽出剑来,“我隐藏的这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不管了,你知道了太多了……”   李腾蛟:这么明显!只有我看出来了怪我吗?!   2、狗头军师-无证上岗感情顾问-李腾蛟:对于心仪的女孩子,你要挑逗她,让她动心!   练了五年剑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少年:具体怎么操作?   ……我能说我也不会吗,我太难了!   3、秦淮月: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在意起自己徒弟,居然是吃另一个男弟子的醋……   4、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绮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li云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绮琴和Lili云,昨天看到投喂,又开心快乐了一整天嘿嘿,感觉自己开会和午休时码字的努力没有白费,被认可了好幸福~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我要死了,徒弟要黑化了   明光殿之中,这五位最新出炉的苍雪门新秀跪在中间,众峰主面色严肃端坐两侧,大殿上首,楚怀玉拿出一个卷轴,向五名弟子说明委托下山调查龙门一事。   苍雪山被野望森林包围,管辖范围倒是没有什么城镇和村落,而且苍雪门不入世,除了秦淮月,其他弟子对于现在人间群魔乱舞之象不甚了解。   从五年之前,龙门显出踪迹,苍雪门立刻通知各大名门世家关注门派周边情况,秦淮月更是一去五年追查龙门踪迹,果不其然,各地都开始异象频发。   以龙门为首的魔道崛起,在多地作恶,各名门正派虽然早有准备,可是不想这魔教蛰伏百年,如今趁势同时发难,一时间按下葫芦浮起瓢,简直焦头烂额。   如今名门世家决定反被动为主动,派出门下选出的精英去查探魔教所在,联合各方势力把他们一锅端了。   楚怀玉说明清楚情况,问道:“魔教行事残忍,因此此行甚为凶险,极有可能一去不归,你们若是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你们要想好了。”   众人虽然震惊于人间魔教猖獗一事,却是没有犹豫,齐声答道:“弟子愿意去!”   楚怀玉颇为欣慰,“门中也会安排几位峰主同你们一起去,你们也不必太担心。”   他顿了顿,看了眼秦淮月,继续道:“湖月峰峰主探查龙门五年,有些线索,她与你们同去,一路上务必听她安排,不可擅自行事。”   温冰炎听了这件事后,就知道此行必然会有自己师父。他虽然想同秦淮月在一块,但是又不愿师父以身犯险,他有心去阻止,却见秦淮月起身后也是毫不犹豫地领命了。   楚怀玉又看向其他峰主,最后说道:“万剑峰峰主白刃里,微翠峰峰主封自瑶,也一同去吧。”   两人随即领命,陆清酒一见没他的名额,立刻嚷道:“大师兄,我呢,怎么没我,我也想去!”   “这次事情非同小可,四师弟更适合保护大家,你修为不如他,就别去了,随我镇守门中。”   陆清酒不想自己请缨不成还被打击了一番,垂头丧气地应了。   见陆清酒被拒绝,温冰炎看向楚怀玉的目光不自觉更为尊敬了。   楚怀玉又开始对弟子说起了出门的注意事项和各项叮嘱,秦淮月的思绪却是飘远了。   说实话,她有点慌,因为大概半个月以后,她就要死了。   按照小说剧情,秦淮月欺负男主多年,门下大比时被男主的出彩打脸打得噼里啪啦震天响,让压抑多年的读者总算吐出了一口恶气,大呼酸爽。   剧情到了现在,秦淮月又丑又坏还修为一般,男主要走向更加广阔的世界,她就要给后面的大反派腾戏份。   所以作为欺负了男主这么多年的恶毒女配,作者便给她安排了一个众望所归的结局。   在此次探查之中,他们随其他名门精英汇合后才知道千虫大泽有异象,于是一起去了千虫大泽调查。   这次异象其实是有神兵出世,龙门也来了人夺神兵,众人发现之时已经深入大泽无法求援。   秦淮月在这里,尽职尽责地发挥了反派最后一丝价值——在大泽中谋害男主,却让男主获得机缘将神兵问天剑收入囊中。   而自己自作自受,被千虫啃食,最后沉入沼泽,死得极其痛苦,让嫉恶如仇的读者老爷们再次舒服了一把。   秦淮月怕虫,她也怕死,更加不想死。   虽然这是一本书,但是这些年她的心血和感情不是假的,苍雪门很好,弟子们很好,温冰炎也很好,她想守护这个大家庭。   秦淮月眉头紧皱,细细思考接下来的剧情和破解之法,她不知道,自己一脸的烦忧全数落到了一双沉沉的眼中。   第二日就要出发,秦淮月和温冰炎回去以后便收拾了一番用品,春秋见峰主回来没多久又要走,直抱着秦淮月哭。   秦淮月也是五味杂陈,这一去不知自己还回不回得来。   她本着最坏的打算,将“后事”都一一安排妥帖了,要春秋若是有困难就去翠微峰寻唐依依。   大白听得懂两人要走,也想跟去,正围着温冰炎脚底下急得团团转,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秦淮月看了一眼大白的狗腿样子,只觉得好笑,这真的是龙门威名赫赫的噬天犬吗,怎么在龙门那边是酷拽狂霸,放在自己这边就养成了这么个蠢样子……   秦淮月叫了两声大白,它便颠颠地奔了过来。   秦淮月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此行是去探查龙门,很危险的,你是灵兽,龙门的坏人本来就想得到你,你再跟去太惹人注意了,还会被盯上,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大白听了以后把自己的狗头摇成了拨浪鼓,它嗷呜一口咬住了秦淮月,就把她往屋里拖。   秦淮月不明所以,和温冰炎对视一眼,两人便跟着它进了屋子,春秋也想跟去,被大白拱了出来。   屋子就两人一狗之后,大白又扯了一片床单拉了过来,两人看着这狗忙上忙下的,都好奇不已。   大白准备好了,郑重其事地打了个响鼻,就着地上的床单一滚,就突然起了烟雾。   待到烟雾散去以后,温冰炎和秦淮月都吓了一跳。   只见面前哪里还有大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生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他的小白胖胳膊扯着身上的床单遮身子,一脸羞涩地站在两人面前。   他那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发出糯糯的人声音:“大白会化人了,大白也想要去!”   秦淮月只觉得自己被萌得七晕八素,小心肝乱颤,就要上前抱抱这个孩子。   而另一边的温冰炎立刻反应过来,一个大步挡到了秦淮月面前,对大白冷冷道:“光天化日对着随意暴露身体,我看你是想挨罚了。”   大白一哆嗦,赶紧就地一卧,又是一阵烟雾,重新变回了大白狗,他怂兮兮地抬眼偷看温冰炎,又可怜巴巴地去看秦淮月。   秦淮月捂住自己被萌化的心,小手一挥,“行,不怕死就一起去!”   第二日。   众人在明光殿前的广场上集合,楚怀玉和其他几个峰主这次也是来相送了,   楚怀玉这次是更加的担心了,看着这些弟子是一个比一个不放心,拉着众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什么低调做人,和其他世家的弟子一处时不要逞凶斗狠,保全自己性命为第一要务,丢点人不算什么……   秦淮月早有了经验,见人都来齐了,一跺脚,突然喊道:“啊!都这么晚啦!大师兄我们走了,你放心吧!等我们回来!”说着,跳上剑就溜了。   白刃里和封自瑶一抱拳,也随之赶紧跑了,其他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谢冰洁最后也行了一礼才走,只留下楚怀玉还在那里高喊一些什么万事小心,早点回来什么的……   行得远了,弟子们这才觉出一股难受来,他们这一行里面有的人说不定再也回不来了,不禁对苍雪山生出不舍来,连楚怀玉刚才的唠叨都后知后觉令人催人泪下了。   周启明年长一些,见众人神情萧瑟,便有意去吸引众人注意力,御剑行至秦淮月身边,问道:“六峰主,昨天你也没给我们仔细说说,我们为什么去千虫大泽,那里究竟有什么线索?”   果然,这话很快引起了众人注意,大家都围在了她的身边。   秦淮月这五年是降妖除魔不少,也铲除过不少魔道据点,但是龙门神出鬼没,她只是探查到一些平常信息,对龙门所在一无所获。   不重要,她有金手指——剧情!   秦淮月气定神闲道:“经我获得的秘密消息,南方千虫大泽有神兵将出世,龙门也得到了消息,要去千虫大泽抢夺,我们和其他几个名门世家的人就定在三日后在千虫镇见面,我们也去夺那神兵,自然会遇到他们。”   “噗!”突然听得一声笑,众人去看,只见李腾蛟捂着嘴憋笑,脸都红了,他咳了一下,正色道:“千虫大泽神兵降世这事多少人知道?”   秦淮月对李腾蛟有意见,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想了想,剧情这里众人只当是大泽有异象所以去看,等到知道情况已经出不来了,于是说道:“应该只有我和龙门知道。”   “你把这消息通知给其他名门了吗?”   秦淮月冷淡道:“既然联盟破敌,要他们去千虫大泽,那自然是告知了的。”   李腾蛟听完去看白刃里和封自瑶,只见他们三个相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秦淮月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白刃里过来拍了拍秦淮月肩膀,“你与那些老狐狸没接触过,不怪你。”   秦淮月直觉糟糕,果然,封自瑶淡淡说道:“恐怕我们此行的敌人,不止是龙门了,还早提防着从背后刺来的刀。”   在人间待久了,以为人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善良之人,在苍雪门之中呆久了,以为修/真者都是如此这般的义勇之士。   秦淮月自带的粉红感染了这个世界,她现在才想起来,《神武乾坤》是一部相当黑暗的作品,温冰炎此行更是在女主角的带领下见到了名门正派的丑恶嘴脸。   秦淮月最近尽在思考如何规避惨死的结局,却忘了近在眼前的另一个危机——   温冰炎,要黑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自己要死了,徒弟要黑了,女主要来了,秦淮月遇到了人生最大危机。   1、大白现在是可爱的,以后会长成超阳光的美男子!   3、平时显示修改不用在意,剧情都是按照大纲走的,不会大改,只是改些错字,写得粗的地方细化一下。 第32章 我有一个问题!   千虫大泽在大陆极南方,那里终年笼罩着云雾,不见晴日,气候湿热,雨水充沛,土地形成大片沼泽,行路不通,也无法耕种,便成了无人地带。   沼泽最外生着连绵森林,热带常绿阔叶林昂首云天,争夺阳光,藤蔓植物也生得巨大,缠绕在巨树之上,下方多为苔藓等植物,地面多无底沼泽坑,行差踏错就一命呜呼。   越往大泽里面走,树木越少,瘴气越重,内部中心剧毒瘴气围绕,水雾和瘴气遮天蔽日,犹如迷境,入内而生还者十不存一。   而整个大泽里栖息着极多的虫蚁,故而此地名为千虫大泽,离大泽几百里才有一个小镇子,名作千虫镇。   秦淮月他们一行人在路上歇了两夜,第五日才终于到了千虫镇。   这镇子不大,镇民也少,但是如今,千虫镇大街上处处都是腰悬佩剑,气宇轩昂的仙门之人。   他们在此购买入大泽所需,出手阔绰,让小镇重新焕发生机,热闹非凡,镇民都拿出自家防瘴气的草药到街上摆摊售卖。   众人不禁将目光放在了秦淮月身上……   秦淮月默默低下了头,她哪里知道此事会闹成这样!   她要仙门相信龙门会来此处,便只得将神兵降世之事坦诚说出,不料这些名门正派还没去打龙门,先将心思放在了神兵之上,为了浑水摸鱼,将此事扩散出去了!   如今仙门百家犹如闻到腥味的苍蝇,都派人汇集在此,打着助阵清剿龙门的口号,揣着夺取神兵的心思,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秦淮月又是后悔又是生气,真是拖后腿的猪队友!   她正缩着脑袋低头往前走,肩膀被楼了一下,然后传来徒弟的声音:“师父,小心些。”   秦淮月看去,其他人都拐了个弯行远了,而她低头走路,刚才差点撞到了墙上。   温冰炎搂着她肩膀带她躲过一劫,那手却不放下,仍旧轻轻搂着她肩膀,说道:“师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怪你,你行得正坐得端,错的是那些人,莫要用别人的错误让自己烦心。”   秦淮月听了这安慰,只觉得大为窝心,心里暖暖的,她小声道:“但是消息走漏,联盟的仙门必然心思各异,如果出了事,那些错漏不都是今日我造成的。”   “错不在师父,是他们造成的,师父何需愧疚,师父担心什么我都知道,事已至此,查探之余,我们力求自保便好,我也会保护好师父的。”   秦淮月笑了笑,抬头去看徒弟,“那你可对这些名门失望?”   “人性如此,我早就了解了,谈何失望。”   温冰炎遭遇太多磨难,以为能够看清人之恶,所以说出了这句话。   他却是没想到,不久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恶意,对于人性的丑恶,还是大大低估了。   秦淮月听此言心中大定,“此行你要跟紧我,不要随着不相干的人乱跑。”尤其是一个红衣妖女,这句话她却是没有说出来。   温冰炎扬起笑容,“我就跟着师父。”   一行人去与联盟碰面,他们到了镇子一处院落,院门口站着一队白衣修士,远远见了他们便迎来了。   其中领头的青年抱拳道:“封峰主,白峰主,久仰大名,我是长风宫岳西池,带长风宫参加联盟。”   封自瑶和白刃里同他见了礼,岳西池一转头,热情笑道:“绯影仙子,小镇一别两年,你可还记得我?”   秦淮月笑道:“长风宫轻灵剑岳西池,任谁看了你的剑都铭记在心。”   岳西池笑道:“峰主客气了,你孤身行走江湖,除魔卫道,才是让人一见绯影再难忘怀。”   温冰炎在后面,脸色阴沉地都要滴下水来了。   李腾蛟挤过去,小声道:“啧啧,这岳西池不是省油的灯,看他这话说的,敬仰有之,好感有之,尊而含情,必然是个情场高手。”   岳西池那边已经换了话题,“你们来得刚好,如此联盟的四家就到齐了。”   此次联盟四名门为正道巨头,分别是苍雪门,佛光寺,青城教,长风宫。四名门都选了七八精英,人数多,便租了个民宅。   他们在岳西池的带领下入了院子,正好见佛光寺和青城教的众人在院中正在商议,青城弟子身着青衣,佛光的和尚身着僧袍,都恭敬地站在后面。   秦淮月在人间行走认识了些人,便是不认识的,也都听闻过她的事迹,而白刃里和封自瑶修为高深,都是苍雪门青年才俊,他们都热情高昂,争相攀谈介绍。   一圈寒暄下来,认了个七七八八。   有人见到大白好奇不已,秦淮月现在哪里敢信这些人,敷衍众人大白是自己宠物,众人见这狗傻里傻气的,便信以为真,这才坐了下来开始谈起探查龙门之事。   青城教此行领队的是长老白安山,率先说起来,“苍雪山消息真是灵通,我们接到千虫大泽之事还半信半疑,这到了千虫镇,才听说此事……”   接着,他说起了大泽异象发生经过。   不过就是半个月前,夜里镇民正在酣睡,突然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百姓以为地震了,连忙冲出了屋子。   出了房子便看到南方大泽方向,一道燃烧的流星自天空坠落,带起震耳欲聋的呼啸之声,照得天地发亮,最后“咚”的一声落入了大泽深处。   接下来几日,一到夜里,遥遥可见大泽深处的瘴气水雾之中有金光闪烁,镇民以为是从天掉了块金子,有大胆的人进去去取,却是一入不出。   岳西池说道:“这天降异物,还有祥彩笼罩,定然是神兵利器出世。”   佛光寺的一丈大师捋着白胡子道:“但是现在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仙门百家都来到此地,准备本月初一瘴气消散之时入大泽,人多了,龙门容易混在其中行事。”   “我有一计,可除后顾之忧。”众人循声去看,是苍雪门下一个英伦男子。   一丈大师道:“你且说说看。”   温冰炎开口道:“其他门派不顾天下安危,携私欲乱这局势,要破之不难,只要放出消息,我们要去夺神兵,只要同我们抢的,都视作龙门,格杀勿论,如此执行,他们贪心就别怪我们无情。”   秦淮月打了个摆子,心道自己家小天使怎么会提出这样凶残的建议?   但是随即一想,这是自己惹出来的局势,他定然是为了给自己处理烂摊子,才出此下策的吧。   其他人听了沉吟半晌不定,不是这法子不好,是这夺神兵的人里,也有他们自己安排的门人啊!   最后其他三门在苍雪众人的注视下,勉强点头应了。   距离初一瘴气最弱之时还有一日,众人又商讨了一番进大泽的细节,然后便散了。   散播消息的,准备除瘴气之法的,购置入大泽所需物品的,纷纷各自行事去了。   秦淮月去寻温冰炎,却见他抱着大白,和李腾蛟等人混入了其他门派弟子中,要一起出去购置物品。   李腾蛟紧紧挨着他,小声说着什么,秦淮月一下心里不舒服了,不是说要跟着自己的吗,这又同李腾蛟厮混算什么?   这时传来一道声音:“秦峰主无事的话,可愿与我一同去买东西?”   见是岳西池,秦淮月突然有了想法,点头应了,与他出门而去。   温冰炎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酸涩,李腾蛟打了个哈欠,瞟了他一眼,说道:“别看了别看了,再看就被峰主发现了,我们先出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玩意,买给她做礼物。”   温冰炎这才扭头嫌弃道:“小玩意算什么礼物,只有华服美玉方才能献给师父。”   李腾蛟无语半晌,“你有那个钱吗,而且你们什么关系,送的太重白白惹人讨厌。”   “还有这样的道理?”温冰炎哪里懂这些,赶忙询问。   李腾蛟对他神秘一笑,对着前面的谢冰洁喊道:“谢师姐,我有一个问题,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谢冰洁闻言回过了身,并不说话,但是等着他们发问。   两人过去,李腾蛟小声问道:“如果是我要送你礼物,你是接受美玉呢,还是野花呢?”   谢冰洁冷冷道:“都不接受。”   李腾蛟很没有面子,只觉得问错了人,在温冰炎越发怀疑的目光之中,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那你若是收礼物,想收到些什么?”   谢冰洁沉思了半晌,回答道:“大概是自己缺少的,或者符合心意的小物件。”   然后看着李腾蛟补充道:“你别费心思了,我不会收你东西的,好好修炼才是正途。”说完便上前和其他人一处了。   齐鸣凑过来,“她不收我收啊,你给我的雕整点蚯蚓之类的就行。”   周启明一把搂过齐鸣:“李师弟追谢师妹呢,你添啥乱,快走快走!”说着冲李腾蛟笑了笑,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李腾蛟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我要给谢冰洁买礼物?怎么就成了我要追她?他居然还无从解释!   “温师弟,我可是为了你,这清誉都没了……”他说着转头去看温冰炎,旁边哪里还有人。   温冰炎已经一门心思放在了礼物之上,心想师父缺什么,心想师父喜欢什么,一边想着一边跟上众人也走远了。   李腾蛟只觉得心碎一地,最后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另外一边,岳西池和秦淮月聊了一会当初除妖之事,又逛了些铺子。   岳西池感觉气氛还不错,便想再进一步,还没开口,只听到秦淮月突然开口转了个话题。   “我有一个问题,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岳西池自然点头。   “你知道这个,嗯……就是同性之间……嗯……就是同门之间的同性两人在一起这样的,怎么回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挖了两对隐形CP,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得出来另外一对。 第33章 师父牵着你   凡人自古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千虫镇临近大泽,大泽外围是药用植物的天然宝库,镇民多在大泽中采药为生。   如此世世辈辈下来,倒也总结了一套防御瘴气和行走大泽的方法。   如今仙门百家都聚在千虫镇,采买防瘴气的草药准备明日入大泽,镇民都上街摆摊,吆喝声此起彼伏。   而且今日晚上,还有千虫镇一年一次的虫王祭祀。   整个镇子熙熙攘攘,那是过年都没有如此热闹。   联盟的四名门弟子也在一块采买药品,温冰炎和李腾蛟跟在后面。   但是他们去逛的摊子却不是卖药的,而是卖首饰和手工艺品的。   周启明以为是李腾蛟要买礼物送谢冰洁,便笑嘻嘻地让大家快走,于是队伍便把两人甩下了。   温冰炎没有发觉,他正从一个摊子上拿起一根钗子,在李腾蛟头上比划了一下,“不好,太劣质了,配不上师父的头发。”   李腾蛟已经忍了一路,这会实在忍不了了。   “我说温师弟,这个镇子饰品铺子我们都快逛完了,这好的差的总有还成的吧,您就屈尊凑活买一个!算我求你了,我实在逛不动了!你看大白一只狗,都被你溜地焉了!”   温冰炎还在摊子上搜索,回道:“这些东西都太差了,让我送给师父,我是拿不出手的,不急,再看看。”   大白嗷呜一声,趴在了地上。   李腾蛟简直想掐死两个时辰前的自己,说什么买礼物,说什么买礼物!   现在好了,腿都要断了,明日入大泽怕是得抖着腿,扶着棍!   他计上心来,“我去如厕,你且继续挑着,我随后就来。”   温冰炎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大白一看李腾蛟要溜,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衣摆,死活不撒嘴。   李腾蛟又拉又拽,将衣服扯出,对着大白得意一笑,走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那自然是尿遁回去休息了。   大白只好焉头搭脑地跟在温冰炎身边,没多久,已经是傍晚,街边都陆续收了摊,家家户户在门外挂上了灯笼,很多镇民带着虫子面具走上街头,看来是就要举办虫王祭奠。   自己却一无所获,不由气恼。   他正打算抓紧时间再看看,只觉得腿上传来拉扯之力,低头一看,大白扯着他的裤腿往一处拉,还不时往另一边看去。   温冰炎奇怪,问道:“你让我随你去?”   大白点了点狗头。   温冰炎眯着眼,“你最好是找到了有用的东西,没耽误我时间。”   大白怂兮兮地看着他,夹着尾巴便走在了前头。   拐了个弯,大白停在一个摊位之前不走了,看看温冰炎,汪汪叫了两声。   温冰炎走过去,这个摊主是一个老妇人,一块破布上摆放着一些鞋垫和小玩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冷冷地看了大白一眼,大白狗爪子一伸,按在了摊位上的一个石头上面,呼哧呼哧地哈着嘴盯着他。   温冰炎拿起这石头,这是一颗拇指大的玉石,玉石品相并不好,面上有裂纹,颜色混杂。   但是奇异之处在于,仔细看的话,这石头会发光,现在是傍晚,便在昏暗中隐隐显出莹白的光芒来。   温冰炎正在看石头,老人说话了,“这是我前几日在大泽外围捡到的,刚开始可亮可亮了,现在慢慢就淡了,你若想要,看着给点钱吧。”   温冰炎在拿到这石头之际,便觉出里面有真气残留,他寻思,这石头会发光可能是灌入真气所致。   心念一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如果是真,这个石头送给师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立刻将身上的钱掏了出来,给了摊主。   那老妇人眼睛不好,拿近了这才发现足足有好几两银子,她赶紧说道:“用不了用不了……咦,人呢?”   温冰炎寻了一个无人之处,将真气注入石头之中,果然,石头光芒大盛!   他收回真气,石头重归黯淡,他喜上眉梢,师父最是怕黑,把这石头送她,以后她便可以以此照明了!   他将这石头紧紧攥在手心,便往院子跑回去,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既兴奋又紧张,莽莽撞撞的。   他只是忐忑地想,师父会不会喜欢呢。   秦淮月这边,她听了岳西池的建议,找不到徒弟,却找到了李腾蛟,便向他直接问了。   李腾蛟刚从温冰炎的魔掌中逃出来,刚脱了鞋爬上床,便被迫又去见秦淮月。   秦淮月弯弯绕绕铺垫了一堆,看李腾蛟都要睡着了,这才轻咳一声,进入正题,“你们年纪尚小,对同性有好感不算有错,我也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你要老实告诉我,以免……”   李腾蛟一下子瞌睡没了,惊道:“六峰主,我对谁好感了?”   秦淮月眼睛看向别处,“我是亲耳听到的,你同我徒弟……”她将自己所见略略说了,心里不知为何更是酸涩。   李腾蛟眼睛一翻,差点气到背过气去。   今天上午,他被人安排了一个追女神却被直言拒绝还不死心买礼物的身份,而现在,他居然又被安排成为了一个爱上同门师弟还日日鬼混的断袖!   李腾蛟忍不了了,“我和他只是普通师兄弟,不要给我加戏了!那日,我不过是给他算了个大凶的卦,什么大胸?峰主,你怎么能这么想!”   秦淮月听了他解释,心中一松,多日的忧愁烟消云散,重新放晴。   “如此,是我冤枉你们了。”   李腾蛟见秦淮月信了,心中被误会的气也就疏解了一些,他这时突然心生一计,何不将计就计?   于是李腾蛟扭捏一番,才道:“六峰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峰主,不瞒你说,当日温师弟预感不太好,便找我给他算命,我算了五次,次次大凶,他怕你担心,没告诉你,但是今天既然你问到了,便告知你一声,防范于未然。”   秦淮月如何不知道徒弟未来命运凶险异常,这李腾蛟的胡话正好对应上了,她病急乱投医,连忙问道:“那你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李腾蛟心想,温冰炎,你小子这下欠我的大了。   这才悠悠道:“他命格凶险,需要一个命格互补之人常伴身边,形影不离,如果能经常肌肤相贴,中而化之,更是好些。”   秦淮月精神大振,“何为命格互补?”   温冰炎让李腾蛟算过他和师父的姻缘,李腾蛟自然知道秦淮月的生辰,嘴一张报出了秦淮月生辰八字。   秦淮月右手小拳头捶在左手手掌上,恍然大悟,可不是吗,自己是为了救他而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是他命定的互补之人乃情理之中。   她只觉得,徒弟有救了!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将温冰炎绑在身边。   李腾蛟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日后他一代妖孽神棍的风姿,在此已经有了雏形。   ……   温冰炎打发走了大白,奔到了秦淮月屋子前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顿住脚步,理了理仪表,这才轻轻叩响了门。   “师父,我回来了。”   秦淮月应了,他推门而入,见到师父后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又唤了一声,“师父。”   秦淮月见他傻里傻气的,也笑了起来,“你笑什么?”   温冰炎突然想到李腾蛟对他的爱情教学内容——打破熟人状态,就要制造暧昧。   他鼓了鼓勇气,回道:“一天没有见到师父,思念得很,现在再见师父,开心。”   李腾蛟在此必然大失所望,这叫什么暧昧,这一股小崽子撒娇的奶味怎么能打动峰主芳心。   但秦淮月却是扭过头去,捂住心口,心道,我的乖乖,这徒弟怎么回事,越来越会撒娇了,真是要命!   她忍了忍扬起的嘴角,“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找你有事。”   “师父找我何事?”   “你不累的话,可愿意同我一起去看看今日的虫王祭祀?”   温冰炎心里自然乐开了花,面上却是矜持道:“徒儿不累的。”   等两人从院子里出来,便听到街上传来嘈杂人声,院子里其他门派的也都出来了,三三两两去看祭祀。   秦淮月人缘好,很多人见了她都邀请一起去,温冰炎提心吊胆的生怕师父答应了。   秦淮月却一一推拒了邀约,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温冰炎抬头见到街边有卖面具的,他想了个法子,“师父,你且等我片刻。”   秦淮月站在院外僻静处,便看到他跑去面具摊上选了两个面具,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他自己歪歪带了个七星瓢虫面具,露出半张脸,手里拿了个蝴蝶的面具,跑到秦淮月面前,迎着街上的火光,双眼亮闪闪的。   秦淮月随着他靠过来,一颗心也跳得快了。   温冰炎喘着气,“师父,我帮你戴上吧。”   温冰炎身量高,秦淮月便微微仰着脸,等他动作。   温冰炎看着师父的脸仰起来专注地看着自己,还离得这样近,脸上睫毛可见,不禁慌了。   他一边心里默念冷静,一边将蝴蝶面具戴在了秦淮月的脑袋上,仍是露出了她的脸来,又给师父细致地整理好头发,低头笑道:“师父,这样别人便认不出我们了。”   街头灯火璀璨,人头涌动,这边两人独处在阑珊暗处,犹如隔绝在外。   秦淮月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说道:“你伸出手来。”   温冰炎依言伸出一只大手掌,手心是粗粝的薄茧,秦淮月便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她不自觉红了脸,微微笑了笑,“那我们走罢,师父牵着你,你可别走丢了啊。” 第34章 不要嫌弃   秦淮月身着一身广袖,袖口垂落下来,盖在两人手上,不仔细看,不过是两人靠的比较近罢了。   她没好意思去看自己徒弟,牵着他往街上走去。   温冰炎一颗心却是引爆了一般,“咚咚咚”地乱跳,他感到自己像是做梦,周围灯火辉煌,街头游人如织,长天高阔,未来茫茫,一切却都不在他的眼中,不在他的心里。   他的五感之中,只能感受到手掌里那个软软的温热的小手,他轻轻握着,不敢使了劲,害怕吓跑了她,更不敢太轻,让她逃跑了。   他小心翼翼握着,好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突然生出了更多的奢望,师父愿意这样,是不是有同他一样的想法,是不是现在开口,能获得与身边之人携手一生的资格。   温冰炎这样胡思乱想着,秦淮月却是先开了口熄灭了他的种种猜测。   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道:“那李腾蛟说你命格不好,需要经常与我接触中和煞气,你若是觉得为难了,师父便放开。”   温冰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有点失望,但是仍旧小声道:“师父为了我好,我不为难的。”   秦淮月又笑道:“你可是热,怎么手心出了这么多汗?”   温冰炎心中一突,觉得丢了面子,赶紧撒开手往身上衣服上抹了一把汗,又急急去拉秦淮月的手,“师父不要嫌弃。”   秦淮月见他这样擦汗,低低笑了,温冰炎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脸上又红起来了,幸而买了面具,便是放肆一点,表现出一点真实的自己,也不怕了。   两人都有些害羞,不再说话了,他们目光佯作看向别处,之间弥散一种别样的氛围,但是谁又都没有撒手。   温冰炎偶尔偷偷去看一眼师父的侧脸,又赶紧移开目光,就这样牵手穿行在人流之中,漫无目的地行了半条街。   行到繁华处,周边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很多女子围着看商品,秦淮月便也去看摊贩上的小物件。   她拿起一对耳环在耳边比了比,扭过头,冲温冰炎粲然笑道:“如何,好看吗?”   温冰炎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笑容,只觉得胸口一记重击,红着脸,胡乱点头道:“好看。”   秦淮月又拿起一对,“这对呢?”   “好看。”   又问了几次,答案全都一样,秦淮月鼓起了腮帮子,“你怎么什么都说好看,不看了。”   天地良心,温冰炎说得全是真话,眼前的师父娇俏可人,惹得他一颗心乱蹦,他只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师父好看的了,哪里说得出别的。   他见师父不高兴,直嫌自己笨嘴笨舌,心里懊恼不已。   秦淮月却根本没在意,又去看别的摊子了,这下看商品只要不涉及秦淮月,他总算语言表达能力在线,能说出个完整句子了。   他们边走边逛,气氛放松,距离也越来越近。   秦淮月买了些小东西,温冰炎便默默拎着,她贪新鲜,在路边买了两个糖人,自己舔着一个,只觉得太甜,伸手递给温冰炎一个,“很甜,你吃吗?”   温冰炎脸上又红了,低低嗯了一声,含住了她递到嘴边的糖人。   确实,太甜了。   两人正逛着,突然,只听前方一声锣鼓巨响,是祭祀队伍过来了,行人便纷纷让开了道路,分列两边。   温冰炎拉着师父也站到了路边,人群太拥挤,他护着师父,为她圈出一个小小的臂弯来。   秦淮月就靠在他的怀里,从人群间隙中探头去看,锣鼓之声越来越响,果然没多久,从街道一头拐进来一个队伍。   先头的是敲锣打鼓的人,再往后跟着的人都带着狰狞的虫面,身着五彩衣裳。他们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拿着树枝叶,在队伍外围手舞足蹈,跳着一种奇特的舞蹈。   队伍最中央,有八个人抬着一个辇,辇上是一个人形雕像,在火光的映衬中,那雕像面目更显狰狞,他像蜈蚣一样张着很多胳膊,头上有一对触角,背上还生有一双蛾子翅膀。   道路两旁围观的镇民纷纷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着什么,秦淮月仔细听了听,是祈求保佑平安之类的。   秦淮月看了一会,有点害怕,她说道:“听闻千虫镇以前深受虫患之苦,后来传说有虫王出世,千虫退回到了大泽之中,镇民就开始祭祀起虫王了,说不定这虫王是真的。”   说罢,她抬头去看温冰炎,刚一抬头,温冰炎正好低头,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一抬头低头之中,几乎是贴在了一处,彼此呼吸可闻,温冰炎倘若再低一分,便能吻到秦淮月。   两人一愣之后,都赶紧扭过了头,朝向别处,秦淮月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她冷静一下,听到头顶传来温冰炎的声音。   “这个传闻有些道理,千虫大泽里虫蚁百万,却不见祸及百姓,如果有虫王便能说得通了,如此,我们入了大泽需要留意。”   温冰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一幕,是彼此间呼吸交缠,是师父微张的唇瓣,每一天夜里的梦境,都不及真实的她稍微靠近来得动人。   但他掩饰之功到了炉火纯青地步,心里全是其他心思,嘴上却一通胡言乱语,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秦淮月不由深深鄙视了自己一番,果真是自己思想不纯?   见到李腾蛟和徒弟一起睡就怀疑他们断袖,徒弟长得帅,靠近了一点自己就慌乱。   她为自己两世单身人生默默流泪,心想,为了男主操劳这么久,以后等他安定了,是不是也要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等到那行祭祀队伍从这条街转了出去,周围的人重新涌上了大街,两旁叫卖的小摊贩也开始了吆喝。   秦淮月见时间我不大早了,明日还早去大泽探索,便牵着温冰炎往回走。   行至院落门口附近,秦淮月挣脱开了手,刚从徒弟掌里钻出来,就感到温冰炎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她看向自己徒弟,温冰炎扭转过头去,低声道:“早上去买草药看到的,就顺便买了,注入真气可以照明,师父可以带着。”   秦淮月摊开手掌,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便露了出来,石头顶上装了个小环,穿了一根红色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乍一看这礼物寒酸得很,就是一根绳串了个破石头,但是秦淮月眯起眼睛,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会发光的石头……怎么这个设定有点眼熟?   但是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很多小说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是自家小天使徒弟送的,她自然高兴得很。   见到温冰炎还在一边忐忑地看着自己,她按下疑惑,笑道:“你有心了,师父很喜欢。”   说着将石头戴在了脖子上。   温冰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秦淮月第一次收徒弟的礼物,心情大好,回了屋子开开心心地洗漱,然后钻进了被窝,在被窝里捣鼓了一番这个小石头。   注入真气,石头果然发出莹莹白光,她捂着石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心想,小天使真是太体贴啦!   秦淮月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突然,一道灵感闪过,在黑暗之中,她猛地睁开双眼,一拍脑门,这才想到,女主角就是今天上线的啊!   小说里,女主角灵溪是龙门龙在海的孙女,她性格古灵精怪,活泼娇蛮,为了夺神兵随着龙门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大泽。   在今天白天她与另一同伴去街上购买防瘴气的草药,与温冰炎同时看上了一个剩的不多的草药,温冰炎先拿到了,但是看她也想要,全数送给了她。   书里此时的温冰炎师父还是封自瑶,他受了五年虐待,刚刚在大比中脱颖而出,出来执行任务,谢冰洁虽然属意于他,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他没有一个朋友,向来自己独自行动。   晚上也是自己一人出来看祭祀,灵溪觉得他好欺负又好玩,便带着面具戏弄他,温冰炎任由她的胡闹,灵溪的活泼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   等到入了大泽,灵溪接到带温冰炎回龙门的任务,于是她便捉着温冰炎让他去看在神兵问天剑前,仙家联盟互相暗算的丑态。   温冰炎回到队伍中,对何为正邪心中更加迷茫,最后被秦淮月推入大泽,不料他机缘巧合入了神兵问天的剑境,通过剑灵的考核,被认作了主人。   而秦淮月推了男主后自食恶果,被蜂拥而上的虫子爬满全身,活活咬死了。   但是,今天好像没见女主角?   秦淮月自然是怕女主角从夺走自己徒弟,让他误入歧途的,如今这妖女没有出现,自然是再好不过。   看来明日又是一场徒弟争夺大战,这些坏人,总是痴心妄想和自己抢徒弟!她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气,握着胸口那小小的石头,安心睡了。   另一边,温冰炎回去便遇到了李腾蛟,李腾蛟笑嘻嘻地对着他一通挤眉弄眼。   他还没说起今日自己如何神勇机智,送了他一个大礼,这边周启明齐鸣带着大白看祭祀也回来了。   他们一见李腾蛟,嘻嘻哈哈地调侃起了李腾蛟是否买了礼物送给谢冰洁,李腾蛟自然极力否认,众人不信,又是一通闹。   院子里传出快活的笑闹声,温冰炎只觉得心中渗入一点一滴的暖流。   自己蝺蝺独行的黑暗世界,不仅只有自己,从五年前师父出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渐渐填满了自己的世界。   未来,这个词,变得越来越令人期待。   第二日,仙门四家二十八人御剑进入了大泽。   出发前,封自瑶已经做出了祛除瘴气的药丸,又结合当地百姓防瘴气之法,每人一个夹层放了草药的布带,蒙在口鼻上可以过滤瘴气,温冰炎给大白的狗头上也绑了一个。   只是听说大泽外围树木巨大,等到他们一行人御剑到了,才领略到大泽树木的参天之势,一入森林,本来就被云雾遮蔽的光线在此更是被树木叶冠挡在外,显得阴森。   他们御剑穿行在巨木之间,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大泽内部。   越往里水雾越浓,瘴气越多,渐渐的便看不清了,行到最后,只能依稀看到前方三步范围,众人不自觉凑近了,放慢了速度,以防撞到树上。   温冰炎绕到秦淮月身边,维持在一臂之距。   行到大泽深处,白茫茫一片,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雾之中传来封自瑶的声音,“无法再御剑了,我们下去地面行走。”   落了地,温冰炎走近秦淮月,拉住了她,伏在耳边低声道:“师父,大白说有人跟踪我们。”   秦淮月低头去看,大白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人型,默默指了指后面的树上。   秦淮月点头,三个人靠在一起,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大泽深处而入…… 第35章 正人君子?   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是大泽外围和内部交接之处,此处林木变得矮小密集,多为灌木,雾气浓重,能见度只有三步之距,地面更是沼泽深坑密布。   在地面不比空中,每行一步,都要谨慎试探,岳西池与白刃里打头,众人跟在后面。   秦淮月三人走在最后,她低声问大白,“跟的人有多少?”   大白拿下蒙在口鼻上的布巾,抽了抽鼻子,又赶紧围上。   他太矮了,秦淮月弯下腰,于是大白勾住她的脖子,踮着脚贴在她耳边道:“味道是有两处,一前一后,好像是两拨人,每一拨有二十上下。”   刚说完,温冰炎把大白掰下来了,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大白缩了缩脖子,绕到秦淮月身后。   秦淮月牵着大白小小的手,边跟上大部队,边压低了声音对温冰炎说道:“对外面放出我们的态度也没用,夺宝的还是跟上来了,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三家的人。”   说着看了一眼前面影影绰绰的佛光寺,青城教和长风宫众人。   温冰炎视线却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又扫了一眼大白,冷冷说道:“人心贪婪,我当时说出放消息意见时就知道这群老鼠不可能断绝。”   “那你为什么提今日抢夺神兵者一律按照龙门处理?”   “不过是撇清罢了,接下来我们就是杀了他们,也是提前摆明了态度,是他们自寻死路。”   秦淮月心中那份不协调之感又浮现出来,小天使徒弟……是这样的人吗?   她不再说话,继续跟上了众人。   如此这般行了一会,周围环境越来越古怪起来,水雾瘴气越浓就算了,奇怪的在于——越来越安静了。   之前林中尚有树影婆娑、鸟兽虫鸣,自从离开参天树林,进入灌木瘴气之中,世界里的诸种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   众人行进速度更加慢了,耳边除了行走的脚步声之外,寂静无声。   秦淮月知道这恐怕是已经进入大泽内层深处了,现在能跟随的只有前面人的淡淡的影子。   她知道前面是封自瑶,便叫了一声,“二师兄,我们还要多久到?”   前面的人影没有搭理她,继续走着,秦淮月心中奇怪,去拉封自瑶的衣角,“二师兄?”   大白抽了抽鼻子,“咦?这个味道……”   “师父!不要碰它!”温冰炎大喝一声,一把将秦淮月和大白拉开。   而前面那道影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转过身,破开雾气冲了过来,居然显出一只巨大的蜈蚣身影!   那蜈蚣一口咬在秦淮月之前所在的地方,然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再往前看,哪里有封自瑶,前方各处的雾气之中发出惨叫之声。   “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掉进沼泽里了,谁来拉我!”   “怎么有这么大的蜘蛛网?啊蜘蛛!快来救我!”   接连不断的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有人中招了。然后是各式法决及抽剑之声。   前方传来岳西池的大喊:“我们走散了,四周有很多巨大飞蛾,这些飞蛾会洒毒粉,你们怎么样!”   一丈大师声若洪钟,应道:“佛光寺这边是巨大蜚蠊!”   青城教长老白安山也很快做出了回应,“我们四周被大蜘蛛包围了!他们织网锁住了四周通路!”   只听得雾气中一声暴喝,然后有一阵真气气浪荡出,白刃里吼道:“可恶,我们遇到的是蚊子,太多了,怎么杀都杀不完!”   四周传来打斗之声,而秦淮月这边,她看向地面,一片沙沙声响,从雾气中钻出了百来只巨大的蜈蚣。   咬向他们的蜈蚣最大,足有一人来高,身子黑亮,有一百多猩红色对足,周身覆有黑毛,而它之前是披着一个白色衣衫,装作成封自瑶走在他们前面!   那蜈蚣在地上不停扭动自己一节一节的身体,然后重新半站起来了,足有秦淮月高!   它猩红的嘴张开,后半部分/身子上的对足一起蠕动了起来,然后带领着其他蜈蚣,扭动着朝秦淮月三人跑了过来!   秦淮月捂住嘴,大白一张小脸也刷的白了。   妇孺两人都快吓哭了出来。   秦淮月心里大骂,为什么我面对的总是这种东西?就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敌人让我一展身手吗!   温冰炎不由分说挡在两人身前,他抽/出剑来,注入真气,口中念决,剑身大亮,朝着蜈蚣挥了过去。   只见一道恢宏剑气自剑上破出,那一道剑气蕴含雷霆之势,领头的巨型蜈蚣来不及缩回,半个身子被削落在地,喷出一地血。   后面一地足有一臂之长的蜈蚣虽然失了领头,但是仍然速度不改,看准了温冰炎不好惹,冲着秦淮月两人爬来。   秦淮月护住大白,眼含泪光,抽出水月,喝道:“区区虫蚁,也敢来挑衅本峰主!”   她左手食指中指间夹出一道符箓,蹲身按在地面,右手高举水月剑,喊道:“四方邪祟,回归本源!”   然后一把刺下剑来,水月穿破符纸,扎进土壤之中。   只见以水月剑为中心,方圆十丈之间土壤之中闪出金光,金光射出地面,将正在爬动的蜈蚣吞噬。   那些蜈蚣再也前进不得分毫,最后扭动着,在光芒之中灰飞烟灭。   秦淮月站起身来,从土里抽出剑,偷偷擦了一把眼泪。   嘤嘤嘤,蜈蚣好可怕啊!   大白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才跳了出来,拍手叫道:“峰主,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招破敌,以前真是我狗眼看人低!”   秦淮月哭笑不得,在他小脑壳上弹了一下,“峰主厉害着呢,护着你这个小狗狗还绰绰有余。”   温冰炎也跑了过来,一脸激动,“好久没见过师父出手了,比之五年之前更是修为大涨,真是让冰炎开眼!”   秦淮月心里是得意的,但是面上只是矜持地笑了笑,“人外有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去帮其他人除虫。”   三人又冲入迷雾,助阵苍雪门战场。   不过是厉害一些的虫子,数量多些,除了一开始被意外偷袭打得措手不及,众人都是门下精英,认真对付起来倒也没再失手。   过了一顿饭功夫,这些虫子杀了个七七八八,满地巨型虫尸,众人缩小战圈,又聚在了一块。   岳西池喊道:“封峰主,我们很多弟子吸入了飞蛾毒粉,你能来看一看吗?”   其他人也因为刚才一番剧烈运动,导致吸入过多瘴气,看起来不太好,纷纷讨要祛瘴气的药丸。   秦淮月心道,此地不能久留,如果再往前走去拿神兵,遇到龙门,自己这边恐怕撑不住。   她低头问大白道:“跟着我们的人还在吗?”   大白点了点头。   温冰炎上前,走近秦淮月,小声道:“师父,不能再跟着他们往前走了,我们自己行动吧,后面的人就要动手了。”   秦淮月一愣,“你怎么知道?”   温冰炎还没有张口回答,仿佛响应他的推测,一道箭矢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紧接着,数十道箭矢紧随其后,“嗖嗖”声不断,目标正是他们!   “有人偷袭!”秦淮月大喝一声,抽出水月,心道,该死,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有龙门,后有追兵,什么探查魔教龙门,自己人在后面扯后腿,恐怕小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她一剑挑飞朝着自己面门而来的箭矢,周围其他门派之人得到她的警告,也躲了开来。   这箭矢射得如此精准,这些偷袭的人分明能在雾中看到他们!   秦淮月怒从心头起,大声喝道:“我乃苍雪门湖月峰峰主,尔等何人,为何躲躲藏藏,暗中偷袭!”   既然是仙门中人,此行自然是不愿被认出的,没有人回答,一片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周围重归宁静。   落针可闻。   秦淮月回头去找温冰炎和大白,浓雾重重,却不见他们,她心中不安,只能先集中精神对付眼前情况。   她不知道,自己徒弟,已经被抓走了。   此时温冰炎站在一丛灌木之后,背后是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他以匕首抵在温冰炎的后心,而他们面前,灌木下站着一个少女。   温冰炎对于师父之外的女子外貌没有什么看法,但如果是秦淮月在此,定然会大为震惊。   这个少女一双眼顾盼生辉,灵动非常,显得娇俏可人,古灵精怪,一身红衣利落修身,勾勒出妖娆的身段来,这便是《神武乾坤》的女主角,妖女灵溪!   她把温冰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怪不得爷爷这样想要你认祖归宗,确实还挺有资质。”   温冰炎则是面无表情,冷冰冰道:“你爷爷?是龙在海吧,他莫不是被关在苍雪崖下痴呆了,五年前我就拒绝过他了,我看不上你们,何处还来死缠烂打。”   灵溪皱起眉头,怒道:“你这个家伙,果然忒不识好歹,我们龙门收你,那是你攀扯,还自命清高,当自己是正道英雄。”   “英雄不敢当,不过比你们以活人为媒来修炼高尚一些。”   灵溪冷笑一声,“我们龙门做坏事,从来不遮遮掩掩,不像你们正道,做了坏事,还给自己立个牌坊!”   说着,她给旁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他们高尚的正人君子。”   那大汉拿出一个药膏,就往温冰炎眼睛上涂,他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被抹上这个东西。   待到再睁开眼,他发现双眼可以穿过雾气,看到远处了!   他赶紧去寻找师父的身影。   这一看,正见到一柄剑自秦淮月背后的雾中刺出,犹如灵蛇,悄无身息刺向她的后心!   然而那剑堪堪到她的后心,也不见秦淮月提前有反应,“铛!”一声,被水月挡住。   秦淮月反手拦下背后那暗中偷袭的剑,转过头来,一双眼寒光乍现,“魔教猖獗至此,你们的鼠目却只有眼前小利吗!”   那偷袭她的怪笑一声,“天塌了,自然有人顶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剑招不停,再度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就结束大泽,然后开始仙盟大会篇,我最期待的仙盟大会!我铺垫了这么久,全是为了它!   是它,是它,半本书的精华!期待的搓搓手,但是希望大家到了仙盟大会之时不要抛弃我。。。。   本文完结后接档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点击作者专栏可以看到文案,求预收。 第36章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此时,厮杀之声穿过浓雾响彻寂静的大泽。   温冰炎眼睛上被抹上了药膏,能够穿过雾气看到大泽内众人被偷袭的场面,联盟队伍却是看不到的,很多人一时不备,被偷袭得手,惨叫声不断,血溅当场。   他看师父挡住了那剑,心下稍安,但仍旧恨不能立刻跳进大泽与师父共同御敌。   他凝神在身后,想要寻找机会脱身。   “你知道这来偷袭的是何人吗?”灵溪伏在枝头,看了一会大泽战场内的战况,突然转过头来轻声问道。   温冰炎皱眉回答:“不就是你们龙门下面的爪牙,跟踪我们一路,趁虫袭后我们疲累,卑鄙偷袭。”   灵溪冷哼一声,“虽然我们龙门做了很多这种事,但是这次可和我们没关系,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兜,你睁大自己的狗眼好好看看。”   身后拿匕首抵着他后心的男子粗声道:“大小姐,和这厮废什么话,把他手脚折断,取了大泽神兵回去就是。”   灵溪翻了个白眼,骂道:“蒯纹,你这笨蛋,那样有什么意思,带回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端着清高的样子,请回去一尊大爷,不如让他看看,好死了心。”   温冰炎闻言皱眉,对这个言语粗俗的女子心生厌恶。但是他听此话后,还是依言转过头去,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看向战场之中。   看了片刻,果然看出来不对劲了。   只见苍雪门、长风宫和佛光寺这边都有负伤和折损,但是青城教那边,距离其他三门都远,没有一个弟子负伤,连偷袭来的白衣人的招数都能看得出有明显不同。   他们在演戏。   温冰炎心中一片清明,“这些来偷袭的人,是青城教的人?”   “算你没瞎,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名门正派,和劳什子正人君子,真是太可笑了,我们龙门比之你们,起码光明磊落。”   很清楚了,秦淮月心思单纯,泄露了神兵降世之秘,本来来此地探查龙门的四大名门中有人生了夺宝的心思,是啊,除魔卫道吃力不讨好,利用乱局取得这不世出的宝物才更为划算。   青城派暗地里派人跟着,恐怕是想龙门和联盟队伍对阵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但是行到现在,前方没有树木,不好隐藏,而此时众人经历大虫袭击,筋疲力尽,只能提前动手。   他便是看出来这点,后面的人必要出面了,才出声要秦淮月和他独自行动,不料还是修为不够,又被龙门之人捉了去。   内斗的人一定不知道,如今渔翁得利的,恐怕是在旁观的龙门。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过了一遍,冷冷开口,“这算什么,这种人哪里都有,我早就知道,就靠这个想要动摇不了我的心思。”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看得开,是啊,青城派搞小心思算什么。”这时,灵溪突然指着战局之中一处,扯着他的衣袖,露出顽劣的笑容,说道:“现在,让你看看有意思的。”   温冰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这一看,却是惊出一身汗!   苍雪门万剑峰峰主白刃里,以一敌四,且战且退,行到战局外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见到距离差不多了,这才收住脚步,四平八稳的剑招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几招之间,击退了四人。   白衣人之中有人大惊,“这剑招是……”   白刃里扬起嘴角,冷笑起来,此时,哪里还有平时老实稳重的样子,与前一刻简直判若两人!   “呵,有意思,你们是青城教的吧,胆子大,也挺有见识的,不过既然你识得我这剑招,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白刃里左手缓缓抹过剑身,只见剑身精纯的真气被抹消,爬上了一道黑气,他周身真气也变了质,变得妖邪异常。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愣住了,因为,这是修炼了以人类体内真气为食的魔道功法,才有的样子啊!   几个白衣人见情况不对,大惊失色,立刻往后退去,但是刚退一步,只见白刃里周身黑气暴涨,其中有万千恐怖人面拥挤在内。   “吃了他们。”白刃里冷冷开口,于是周身黑气之中的人面纷纷裂开口,猛然飞了过来!   那四个白衣人还没跑几步,后面的人面黑气飞了过来,俯下来将几人分别笼罩在内。   “救……”白衣人只留下这么一个字,便被人面黑气一口吞噬了进去。   只听得一阵咀嚼血肉骨骼之声,那黑气再度散开,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黑气之中,万千人面里,似乎又增加了几个新面孔……   一滴汗从温冰炎额角流下,白刃里……四大名门正派之首的苍雪门,门下稳重强大的四峰主白刃里,他,竟然修的是魔道邪法!   “你以为正派之中,只有自己在暗中修炼魔道之人创建的功法吗,《万流归一》虽是天阶功法,但那不过是提气固元的基础,要想自己功力大涨,吸食他人真气更加快速便捷,其他人如何想不到,如何禁得住这个诱惑。”   入大泽探查龙门,但耳边传来的却是同道偷袭带来的厮杀声。   除魔卫道匡扶天下言之凿凿,但是远处那个正派闻名的男人周身却环绕万千亡魂。   何为正道?   温冰炎只觉得身心冰凉,他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帮助别人最后落得家破人亡,想到了封自瑶日复一日从他身上取血,想到了同门的欺辱……   但是最后一道绯红的背影出现在脑海,她挡在自己身前,挡在黎民百姓身前,那么娇弱,却从不退却。   待到温冰炎再睁开眼,目光澄澈而坚定,他沉声道:“那又怎么样,有人选择堕落,便有人选择扛起这片天,你们看一叶落就说天下秋,再也看不到周围万千春日花开,他们是他们,我行的是正道。”   灵溪还想嘲笑温冰炎,但是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双目之中光华逼人,自己在他灼灼目光中再难开口,最终只是骂道:“你……你不可理喻!”   温冰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别同我说教,我可是有师父的。”   说完,温冰炎身形一矮,扑了出去,龙门之人正欲杀了温冰炎,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与此同时,一道火焰朝着龙门这群人喷射而来。   灵溪匆匆躲过,一头长发却被烧了一半,而龙门之人移动不开,被那道火焰喷了个正着,一时间周身冒火,疼痛哀嚎。   灵溪定睛一看,旁边,一只巨大的白色大狗,正张着嘴,口中冒着余焰,而它的背上,骑着一个手指绑着线的男子,仔细一看,那五指上的线,赫然是绑在龙门众人身上的!   温冰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太晚了吧。”   李腾蛟摸了摸手指,翻了个白眼,“呵,被救的人还好意思抱怨,师父若是没有送我法器牵线傀儡,你就等着被龙门绑走吧。”   灵溪摸着自己的头发,气得咬牙切齿,“还不快斩断身上的线,去把他们捉回来!”   温冰炎翻上大白身子,两人一同狂奔而出,李腾蛟深吸一口气,喊道:“龙门来了!龙门来了!”   联盟队伍就要撑不住这气势汹汹而来的偷袭,已经有不少弟子失了性命,而偷袭的白衣人眼看就能将联盟屠戮殆尽,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传来一阵叫嚷,“龙门来了!”   青城教的本意是趁乱取大泽神兵,他们可不愿意将性命交代在此,以后若被查出来,更是暴露了身份。   于是不过是片刻之间,权衡利弊,便做出了取舍。   一道哨声传来,偷袭的白衣人立刻回头,朝着大泽外的方向撤退,立刻如来时一样,消失在雾气之中。   围攻秦淮月的几个白衣人也撤走了,秦淮月以一敌多,已是苦苦支撑,如今身前敌人退走,不由地一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运功调理。   四周联盟也在召集众人撤退。   她刚喘过来一口气,便赶紧去搜寻徒弟,龙门来了,她得把徒弟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刚要开口呼唤,前方白雾走出一个身影,“师父,我和大白在这里。”   秦淮月慌乱地一把握住温冰炎的手,“龙门来了,我们快跑!”   “跑?没那么容易!”雾气中传来一声娇喝,秦淮月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浓雾中显出一个高大的巨兽身形,联盟众人大惊,纷纷后退,有人已经丢盔弃甲,转头就跑,然而还未跑几步,被围上来的龙门之人杀了个正着。   苍雪山众人聚在一起,众人身上都是伤,也已经是没有余力,再看这雾中巨大身影不禁心生绝望。   靠的近了,这才看出雾中影影绰绰的影子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巨大的蛇骨架,一身森森白骨,双目洞中却闪着绿光,一个血红色衣裙的少女站在蛇骨的头上,手持一把剑,娇笑道:“听说你们要来探查我龙门,如今我们送上门来,你们怎么要逃,我龙门岂是你们想来刺探就来,害怕了就跑的!”   说着,那蛇骨架尾巴一扫,朝着联盟剩下的人拍去。   白刃里、封自瑶和岳西池等人迎面而上,对了上去。   其他人已经没有余力,眼睁睁看着蛇骨甩了过来,温冰炎拉着秦淮月,对苍雪门众人道:“上来!”   众人一看大喜,跳上大白身上,大白便高高跳起,堪堪躲过蛇骨一击。   如今,朝外是围追堵截的龙门,只得向大泽深处去,躲过龙门锋芒,温冰炎指了指路,大白便朝着瘴气更浓的大泽深处一路狂奔而去。   行了一阵,身后的诸种嘈杂渐渐被甩开了,再往里,沼泽连成了片,行路越发艰难,几乎没有大白的落脚之地。   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看样子,是傍晚天黑了。   众人这才喘了口气,周启明说道,“我们绕个方向,躲过龙门快出大泽吧。”   众人都同意,只想快快脱离此地,回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李腾蛟指着前方瘴气中,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众人看过去,只见瘴气之中,一处地方隐隐发出金色光芒。   温冰炎眼上的药膏还有效果,他穿过雾气,可以看到,金光之中是一柄剑,一柄古朴的长剑。   它的周身,漂浮着莹莹金光。   “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看看。”秦淮月说着,拉着温冰炎跳下了大白,向着那团光芒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甜文,你们别走啊,打完这场架,打完这场架好像是要虐了……哎呀不管了,别走,相信我! 第37章 天晶碎,问天出   温冰炎看到了,秦淮月是猜到了,前方光芒之中,是上古神兵——问天剑。   从上古遗留的传说之中推测其威力,仙门尊此剑为当世武器之首。   传说此剑乃鸿蒙初辟,天地初见雏形之际,上古大神用以开山辟河的武器,一剑划出江河,一剑劈出巨谷,一剑斩出天堑,一剑破出汪洋。   后随着诸神沉睡,遗落在浩瀚宇宙,每次降世,乃天下有巨变之前兆。   曾经三界大战,它被握在天界仙帝手里,弹指间破了魔界十万大军。三界太平之后,仙帝因为此剑的巨大威力失了本性,最终走火入魔,祸乱人间,遭到九天万千神灵联手围剿,牺牲巨大方才镇压,而问天剑便不知所踪。   持此剑者,需要强大,令问天以为主。   持此剑者,需要坚定,不为力量所惑。   持此剑者,需要志向,有改天的命格。   能持此剑者,唯有温冰炎。   不知道大泽里是什么神兵的时候,仙门百家都坐不住了,暗地里搞内斗,要是得知是问天剑,必然撕破脸皮,冲上来抢。   在书里,温冰炎得了此剑甚为低调,直到他失手杀了陆清酒,方才被人所知。   于是名门正派有了个好借口:诛杀魔道邪祟,夺回上古神兵。   去围剿他的人比去攻打龙门的多得多,为的是除魔,还是夺宝,昭然若揭。   秦淮月虽然感到自己去瘴气的药效好像越来越微弱了,但她知道,这是他命运里该担起的天命,所以还是带他来取剑。   而此时,秦淮月已经是苦苦支撑,体内去瘴气的药,效果已经殆尽,而蒙在口鼻处的面巾早就在打斗中破了。   她只觉得头晕眼花,但为了不让温冰炎要求回头,一路上强装无恙。   往前,地上沼泽成片,站在地面上就会软软地陷进去,如若站着不动,很快就会被湿软的泥土困住,无处着力,只能等着活活被闷死。   “师父,不行,越往前泥土越稀,根本无法落脚,我们御剑过去吧,我……我视力好,不会有问题的。”   秦淮月轻轻嗯了一声,两人便御剑靠过去。   温冰炎心中有鬼,没有敢去看师父的脸,要不然他必定发现此时秦淮月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温冰炎心里的鬼,便是他没有坦白自己刚才被龙门捉去的事。   他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看到的白刃里真实面目一事。   就像当初封自瑶说的,你即便将事实说出去,正派君子与小小弟子之言相较,大家会信谁。   更关键的是,那是师父的四师兄,自己说出来,师父会信吗?   他不敢去试,如果结果是师父像五年前那样选了别人一去五年,没有选他,那便是掐灭他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不敢试。   温冰炎心中痛苦,心里默默问道:师父,在你心中,我的重量有多少?   这师徒两,一个隐瞒心事,一个隐瞒身体不适,思虑重重,一路沉默。   待到两人飞到那团亮光之处,本以为越中心瘴气越重,却没想到就像入了台风眼,以问天剑为中心方圆二十余丈,空气一片清明。   突然视线没有遮挡,眼下景象一目了然。   此时外界天已大黑,视线中央围绕着一柄剑漂浮着一层发光的颗粒,莹莹粉末发出微微金光,数以亿万组合在一起,一路扶摇直上云天。   这是问天剑自天外落入时一路洒下的晶体,犹如漫天的星辰银河,自九天流淌至此,浩瀚而美丽。   光带末端之下便是问天剑,此剑没有剑鞘,斜斜插在大地中,那片沼泽与周围稀软的土质不同,板结成硬土,高高拱了起来。   这是一柄古朴的、并不起眼的黑色长剑,剑身就像蒙尘多年,质朴无华,更谈不上锋利,甚至看上去像是没有开刃。   要不是周围的异象,根本看不出这会是当世最强武器。   秦淮月目眩头晕只能看到眼前有一条光带,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却仍旧在思考,这怎么进剑境的来着?   距离看这小说都五年了,很多细节她都记不太清,只知道原身谋害男主,送他进了剑境,然后自己被千虫啃咬而死。   两人落到剑旁板结的硬土之上,秦淮月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脚一落地,站立不稳,软软倒了下去。   温冰炎本来被这玄异美景吸引了视线,余光看到师父跌倒,大惊失色,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惊道:“师父你怎么了?”   他看向秦淮月的脸,借着剑旁的光亮,可以看到秦淮月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师父,你……你这是祛瘴气药效过了?你怎么不说?”   秦淮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她闭着眼挨在温冰炎怀里,勉强开口道:“无事,你取剑要紧……这里没有瘴气,好多了。”   温冰炎难以置信道:“师父,你不顾性命,带我深入大泽就是为了让我取剑?”   秦淮月轻轻点头,“这是问天剑,不能落入龙门之手,你若得了,大有助益。”   温冰炎如何没有听过问天剑威名,他却没有一丝惊讶,双目更加怒气翻腾,气道:“管它是问天还是问地,这劳什子剑与我何干,别人为它丧失神智,你为这个东西以身涉险,我才不稀罕它!”   说罢,坐了下来,手掌抵在秦淮月后背,为她化解体内瘴气,秦淮月感到后心一股精纯真气缓缓涌进自己身体,通达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她又是大感头疼,自己这个徒弟,怎么越发不按剧情出牌了,在山洞里,推辞不要玄阶功法《九天引雷决》,现在神兵在前,还是坐怀不乱,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这个样子,秘宝很没面子的啊!   她叹息道:“这是别人都想要的神兵利器,取之可动摇天下,获得无上力量,怎么在你眼里,这样被嫌弃。”   温冰炎扶着秦淮月绵软的身子,又是气,又是心疼,咬牙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最重要的才不是一块死物!我最重要的……”   后面的几个字,他却是没有说出。   秦淮月笑了笑,“那你还记得师父曾经对你说的话吗?”   温冰炎还在气头上,赌气道:“不记得,师父最不会说话了,身体难受这样重要的事,非要硬撑着不说,其他说的话,想来都不是重要的。”   秦淮月一怔,知道是自己徒弟生气了,自己徒弟生气起来,真是……可爱得很啊。   她沉默下来,仍由温冰炎运功化毒。   他们坐在问天剑旁,坐在漫天星辰大海下,此地只有他们,仿佛宇宙之间仅有的二人。   秦淮月目无焦距地注视着灿灿流光,思绪飘远了,她打破了宁静,提起了那个问题,“冰炎,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世上最锋利的剑,你要做什么?”   温冰炎哪里不记得,这是师父五年前离开前问他的话啊!   当年秦淮月在烛光之下问他这个问题,他一腔赤诚童心,幼稚却坚定的回答历历在目。   多年过去,已经物是人非,温冰炎低着头,当年那句“当斩妖除魔”怎么也说不出。   秦淮月没等到他回答,转过身,跪立起来,漫天星辰在她身侧,莹莹光芒映照下,她犹如自天上飘下的九天玄女,圣洁温柔。   她看向温冰炎,手抚上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冰炎,师父很喜欢当日你的回答,便是听了你的话,才放下心来下了山,你自小就是这样,从不叫师父失望,收你为徒,是我此生做过最正确的事了。”   温冰炎仰头注视着师父,红了眼眶,问道:“以后呢?”   秦淮月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温柔,“无论今后怎么样,你都是我此生最骄傲的弟子。”   “你知世间险恶,也知人心叵测,但是你更知坚守本心,当日你说的话,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所以,天下只有你,配得上问天剑。”   “你可愿意,担下这天道?”   温冰炎如遭雷击,诸多敏感,万般猜测,都轰然烟消云散,这是他的师父,心里有黎民苍生,天下兴亡,心里也有一方是他……   温冰炎眼眶一热,艰难开口,“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秦淮月笑了笑,“莫要忘了昨日的誓言,也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诺,三千大道,你选哪一条,师父都信你,师父都陪着你。”   “去拿问天吧。”   温冰炎应了是,起身走向问天剑。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喝,“可笑,你当问天剑想拿就拿,我龙门不同意!”   自二十丈外的雾气之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巨大的白骨蛇头,上面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秦淮月见之大惊,居然是女主角灵溪!后面的瘴气之中更是隐约涌现出千百龙门之人,喊杀声震天。   看来是联盟队伍没有抵挡住他们的脚步,最终还是让他们来此夺神兵了。   那蛇骨疯狂扭动着就往这边来了,它张着大嘴,冲着温冰炎咬来。   不能让龙门之人得到问天,秦淮月对温冰炎大喊:“去拔剑!”说着扑了上来,要挡住这蛇骨的全力一咬。   温冰炎眼里哪里还有剑,他大喊一声“师父!”转身奔向秦淮月。   那骨蛇蛇口大张,秦淮月的背影立在巨蛇面前,那么纤弱,却又坚定。   眼看那蛇一口要咬在秦淮月身上,温冰炎肝胆俱碎,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又是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又让她挡在自己身前?   我想要力量。   ……   “轰!”只听得一声巨响自问天剑爆开,剑身发出一道气浪,蛇骨被这道气狼轰然掀飞,断裂成一块块骨节。   灵溪从蛇头上一跃而起,落在地上。   大地都在剧烈震颤,天空上沉沉黑云不断翻滚起来,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狂风吹过大泽,吹散了大泽上终年不散的瘴气和白雾,一道长长的闪电自云中劈了下来,落在问天剑上。   在大泽中奔逃的联盟弟子,在附近等待秦淮月温冰炎回来的大白和苍雪山四弟子,追着龙门过来的封自瑶白刃里和岳西池等人,在此时,都不禁心头一震。   他们抬头看向一个共同的方向——大泽中心那道冲天亮光。   这般天地异象之中,围绕问天剑的亮光一同伏在剑上,剑身不断震颤,发出阵阵龙吟,自泥沼之中缓缓升起,犹如升起的一颗明亮的太阳。   随着它的震颤,“噼啪”,剑身上皲裂开来,然后一块块附着金光的碎块从剑身上剥落,逐渐露出一道通体沉沉如墨的剑身。   天晶碎,问天出。   温冰炎心有所感,伸出手来,只见问天剑一声龙吟虎啸,猛地在空中一转,飞了下来,稳稳落进了温冰炎手里。   剑身停止了震颤,归于沉静,林间云雾散开,天上拔云见月,西南千虫大泽,迎来百年第一道月光。   温冰炎执剑在手,灵溪咬牙切齿,一挥手,带着龙门之人纷纷后退,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温冰炎回头去看秦淮月。   秦淮月站在不远处,身披一袭月光,温柔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算了,被你们发现了,这其实是一篇武侠小说。诶,大爷,别走啊!   下一章就要转场子了,开始我最喜欢的(你们最讨厌的?)仙盟大会篇。哎,怎么还都跑了呢?   做什么凡夫俗子,做什么正人君子,准备注备,我们去做大魔头!   吃我文笔的话,点进作者专栏预收藏一下接档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   话多的话,给我打个2分唠唠嗑啊,   万一送我一个霸王票的话,你就不是我大爷,是我的天使!_(:з」∠)_ 第38章 一地狼藉春色   与书里不同,温冰炎没有入剑境低调得到问天,如今这一出收剑阵势搞得实在太大,众人循着声势找过来,几乎围成一圈,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尤其是青城教的那一干人,明里暗里,先手后手准备了两全,最后却来打了个酱油,恨的那是面目扭曲,浑身发抖。   苍雪门弟子则是涌了过来,围着温冰炎的剑议论纷纷。   齐鸣抖着手想去摸一下这传说中的神剑,不料被李腾蛟猛地按在剑上,吓得他哇哇直叫。   伤者接受治疗,有余力的去大泽收拾战场,秦淮月受了封自瑶诊疗,身体已经无碍了。   眼下这么闹了一宿,天也快亮了,秦淮月看着周围这一圈总是暗中把目光放在温冰炎身上的人,只觉得不好。   财不露白,温冰炎一个小小弟子,手握绝世神兵,怕是要被仙门百家日日惦记上了,以后这明里暗里的偷袭刺杀恐怕不会少的了。   秦淮月怨恨地看了一眼问天,心道,就你厉害,还不灵不灵地闪,怎么这么会现!现在好了,兵器保护不了主人,还要我们来保护你。   碍于青天白日的,众人现下到底按捺住了。   联盟队伍的几个领队聚在一起,总结现下状况,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这一合计,三十多精英弟子的队伍,竟然有八个弟子陨身在大泽中。   岳西池此次受了伤,手下弟子也伤亡惨重,连带着显露出暴躁情绪来,“这次行动真是太失败了,龙门之事没有探查出来,与他们对战一败再败,还损失这样惨重,如何回去交代!”   青城教白安山同样义愤填膺道:“我们被大泽千虫和龙门袭击也就算了,这还被仙门世家的斜插一刀,真是岂有此理!我青城愿意请命去查是何人在背后使得绊子。”   秦淮月已经从温冰炎口中知道偷袭是青城教所为,现在听了白这话,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这白安山的贼喊捉贼玩得真是妙啊!这要是让青城教去查这事,那不就是栽赃嫁祸找一个替罪羔羊么。   她正要反驳,白刃里却已经一抱拳道:“如此就麻烦白长老和青城教了。”   秦淮月失了先机,现下她也没凭没据,不好再开口,只得按下。   秦淮月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一丈大师提议,“此次在千虫大泽遇到龙门,他们麾下人手之多,实力之强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此事不是我们四大名门出几个新秀弟子就能解决的,还得真正联合诸子百家,清剿魔教。”   封自瑶也点头,“一丈大师说的在理,好在问天剑在我们手里,没有落入龙门之手,当务之急,是如百年之前一样,联合仙门百家和当世散修,群策群力,铲除龙门。”   众人都同意,于是商量了一番分工,便分头行动了。   一部分人在大泽清理后事,一部分人去寻龙门踪迹,峰主和长老回各自门派,联络仙门百家。   众人回了千虫镇,休整一番,便要各自上路了。   秦淮月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脱下一身脏污的衣衫,随意丢在床上,绕到屏风后,把自己浸泡入水桶之中,在水雾之中发起了呆。   此行,自己没有死,温冰炎也没有被灵溪动摇心智,尽管收剑过程与书中不同,惹来一身麻烦,但是她现在已经很满意了。   他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放眼以后,一切不可避免地再度指向仙盟大会,封自瑶嫁祸温冰炎,温冰炎叛出门派,失手杀了陆清酒……   秦淮月在雾气中睁开双眼,目光坚定,她更加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她经过这几次逆天改命,对改写剧情越来越有信心,心里又思考着定了几个要注意的地方。   关键在于,之后,更不能让徒弟离开自己一步,方能保证他安全。   “师父,你在吗?徒儿有重要的事情禀告。”门外传来温冰炎的声音。   秦淮月一哆嗦,她还在浴桶里啊,顿时大惊失色,猛然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师父,什么声音,你还好吧?”温冰炎话音里带上了担忧。   秦淮月更加手足无措了,从浴桶里七手八脚地往外爬,她一边赶紧冲外面喊道:“师父没事,你先回……啊!”   她出浴桶时太慌乱,被木桶边沿绊了一下,直直往前扑去,猛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连带着大木桶一起翻倒,“咚!”地一声倒了下来,兜头泼了秦淮月一身水。   同时,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木桶又砸在了屏风上……   在秦淮月回答温冰炎的话尾传来一声尖叫之时,门外的温冰炎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听得“咚咚”接二连三的巨大声响,他心惊胆战,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去,慌乱道:“师父,你怎么了!”   踹开的门反弹回去,又合了起来。   与此同时,只见屋里竖着的那个屏风,缓缓倒了下来……   “哐!”屏风,倒了。   于是,屏风后面的景象就露了出来。   秦淮月没想到,自己斗得过天,斗得过作者,斗得过剧情,却在这里栽了跟头。   栽了跟头不算,还是赤条条地摔了个大马趴。   摔了个大马趴不算,还好死不死地带倒一片家具,拆了房子。   整得一地狼籍不算,重点是,重点是,自己的徒弟冲了进来,现在正在门口盯着光溜溜的自己和满地狼藉!都已经惊得呆掉了!   秦淮月只想当场消失。   她此时若是站起来那是一览无余,这样趴着还能挡住重点,又羞又气,半遮半掩,喊道:“你还看!”   温冰炎在看到屏风倒地的那一刻,脑子就已经死了。   屏风倒在地上,而水桶倒在旁边,一地水流蔓延。这狼藉之中,自己师父伏趴在地上,圆润的肩头……白中透粉……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秦淮月这一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直视着这样的师父!赶紧转过身去,脑子一抽,舌头打结,颤抖问道:“师……师……师父,你……你……没……没摔……伤吧。”   秦淮月见他转过去了,赶紧伸长了胳膊在地上捞了一个布巾,挡在身上,这一动,从脚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回头去看脚腕,只见之前绊倒的脚腕上红肿了起来,似乎是扭伤了。   这片刻时间,温冰炎又开启了装模作样的模式,“师父?你如果没事,我就出去了。”他说话也不结巴了,话音中还很冷静的样子。   天知道他此时此刻脑子其实还是死的状态,没有一点复苏。   秦淮月见自家徒弟如此冷静,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怎么的,心里的气蹭蹭涨了起来,盖过了羞。   她咬牙道:“我扭伤了脚,你别转过来,就这样背着身,去我床上把毯子拿来。”   温冰炎应了一声,身体僵硬地后退几步,倒退到床边。   只见床边随意扔着一地的衣裙和里衣,其中还有一个绣着几朵小花的红色抱腹。   温冰炎拿起那件抱腹,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拿着的是一块燃烧的火炭,下面的毯子露出来了,他便扔了火炭,抖开毯子,又“噔噔噔”地倒退了几步,行到秦淮月身前。   他越靠近那摊狼藉之中,身体越不听使唤,到了自己师父身前,已经僵直地无法动了,手一颤抖,那毯子便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秦淮月头上。   “师父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被人直接扔了一身毯子,秦淮月莫名起了无名之气,她暂时按下,将毯子匆匆裹在身上,包得严严实实。   这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脚腕受伤了,不方便,你把我扶过去,转过来吧。”   温冰炎闻言,呆愣了半晌,然后身体犹如一个老绣住了的机器,一点一点转了过来。   秦淮月包得像蚕蛹一样,只露出脑袋,长发披散,脸上粉嘟嘟的,温冰炎像一个机器一般,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秦淮月去看他,他心不跳,脸不红,目不斜视,直奔床去。   然后,“咚”的一声,把秦淮月扔在了床上,直痛得她龇牙咧嘴。   “你……”   “师父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完,这次甚至不等秦淮月说话,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秦淮月还没来得及喊他,只听“啪!”一巨声,温冰炎使劲甩上了大门。   秦淮月怒从心头起,这是什么意思!这一气就动了一下脚,立刻疼得直抽气。   他都知道自己扭伤了,也不细细问一问伤情,满地的狼藉也没有管,走得这样决绝……   秦淮月心里生出一丝委屈,轻轻按摩着脚上的伤。   另一边,温冰炎大步流星冲出屋子,大步穿过院子,大步走进自己房间,“哐”一声关紧自己房门。   他直直站在门口,呆愣了半晌,双目无神,心和脑这才慢慢解冻,一点一点动了起来。   这一动,那是犹如一滩死水突然沸腾,他脸上突然爆红起来,从额头红一路到了脖子根,心脏“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响彻世界。   温冰炎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刚才看看到的画面,他靠在屋门上,双手捂着脸,渐渐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   第二日,秦淮月在院子里和封自瑶白刃里集合,准备回苍雪峰,联络各处力量。   她到了以后转头看了看四周,奇怪道:“其他的弟子呢?”   封自瑶奇怪道:“怎么,你那弟子没有同你说吗,我们昨日安排他们去终结之岛,在那里帮忙筹备,直接等着仙盟大会召开。”   秦淮月一顿,原来昨日他是来说这事的。   连忙向两个师兄问道:“你们怎么这样安排,冰炎拿了问天剑,他独自行动,必然遭到他人暗算。”   白刃里摸了摸下巴,“你别担心,终结之岛驻守了很多仙门弟子,而且马上就要举办大会,大家都会过去的。”   秦淮月心道,就是仙门之人都过去,才更加凶险啊!   封自瑶瞥了秦淮月一眼,“他既然得到了问天认主,便迟早要面对这些,连武器都护不住,谈何使用武器,你未免保护过度了。”   说罢,抛出了剑,“大事在前,不要磨蹭,我们走。”   白刃里过来拍了拍秦淮月肩膀,“听说你这是从二师兄那里抢来的弟子,管不得二师兄一路没有什么好脸色,你别在意,我们先回去。”   秦淮月虽然担心温冰炎,但是确实自己不可能再跟上去了,于是胡乱点了点头,也御剑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黑化第二步,装模作样。   有些人脸上从容镇定,坐怀不乱,确实脑子已经炸成了烟花。   食我汽车尾气! 第39章 微翠   秦淮月这一次和温冰炎一分开就是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她是忙得团团转,不止是她,大泽之中发生的一切传了出去以后,神州四海安静清修的修/真界尽数轰动。   一惊龙门,死而复生卷土重来,实力还更胜以往。   二惊问天剑,神兵降世,天下必有大灾变,一时间人心惶惶。   三惊温冰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获得问天俯首认主,如何不好奇,无数人探查温冰炎身份,得知他是孤儿,师父乃一介女流,都起了别的心思。   四大门派一纸邀约,无数真灵鸿雁从各自山头飞出,穿云破雾,振翅翱翔,朝着神州大陆四个方向不同地点疾驰而去。   邀约,一个月后,东海终结之岛,别离之谷,修仙界七百门派,千余散修,齐聚一堂,举办仙盟大会,共商天下大事,共破龙门大军。   苍雪门一边在代理掌门楚怀玉主持下,联络四方门派,一边各峰之下修为在结丹以上的弟子尽数收拾细软,准备倾巢而出。   誓愿此次一鼓作气,将龙门一网打尽。   秦淮月峰下仅有一个弟子,她没什么好动员的,自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把春秋安顿好,想了想,去寻封自瑶了。   这是她自五年前刚来苍雪门偷偷去见温冰炎后,首次主动去微翠峰竹林找二师兄,两人明明同住一峰,却都默契地互不相见。   如今,仙盟大会在前,虽然这些年封自瑶没有再动,但他作为温冰炎堕入绝境的一个推手,这个隐患,她是必须拔除的。   微翠峰常年云雾缭绕,山色空蒙,她行到封自瑶所住的竹林附近之时,便听到了一阵笛音传来,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闻弦歌知雅意,这笛声之中包含的巨大哀恸,肝肠寸断。   秦淮月不知如何就想到了那句“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的诗句。   随弟子引见入了竹林,那弟子便转头走了。   封自瑶背着她站立在竹林中,背影清俊,横笛远眺,并不回身,仍然沉浸在曲中。   待到一曲结束,他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秦淮月,眉梢眼角尽是冷峻寒凉,“自你搬来我微翠峰,我便等着你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秦淮月笑了笑,“我的心思逃不过二师兄的玲珑心思,那么小六就不多言了,开门见山说罢,我来寻你便是为了我那徒弟。”   封自瑶嘲讽一笑,“你对那孽畜真是上心得很,千方百计从我这里抢走,又精心护着,我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没有所图,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秦淮月话音一转,问道:“你呢,扪心自问过吗?”   封自瑶抬起眼皮,“问什么?”   秦淮月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心里怒气渐渐涌了出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在茅草屋后面眼睁睁地看封自瑶伤害温冰炎的无能之辈了,她已经是能逆天改命,护住自己徒弟的一个师父了。   于是,秦淮月挺直脊背,朝着封自瑶迈出一步,问道:“我想知道,你修道之时,是如何仰对天地,俯对苍生的,又是如何面对自己的?你午夜梦回之际,不会怕吗,回忆往生,不会痛吗?”   封自瑶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淮月步步逼来,周身气势凌人,“二师兄,你比我聪慧得多,书也比我读的多,大道理明白的更多,你口口声声说他是肮脏,说他孽畜,你自己想想,你行之事比之他,谁更称得上是一句肮脏孽畜!”   封自瑶怔住,无言以对,半晌,轻轻笑了笑道:“小六真是长大了,以前多好啊,明明还怕我,现在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敢教训我了。”   “我不是以前的小六了,我如今已经做了师父,你对我徒弟所做的,欠我一个答案。”   封自瑶手有点抖,垂下眸子,嘴唇微启:“是啊,我自知一生愧对太多人,罪孽深重,但是我……”   他顿了顿,抬起眼来,竟是眼眶赤红,颤抖着喊道:“上天又何尝不愧对我!”   “这什么天下兴亡,什么正道魔教,什么寿与天齐,什么得道成仙,与我何干!我对不起他们又怎么样。”   他眼中满是痛苦,后退一步,以手遮眼,颤抖道:“我只是想……想要一个凡人的人生啊!”   秦淮月不懂,“为什么不能?”   封自瑶凄然一笑,垂下眼眸,摩挲着手中竹笛,“这竹笛名作微翠,是我妻子做的,是她死的那一年所赠,已经,二十年了……”   封自瑶曾经是一个村中私塾先生,他品貌都高,学富五车,与村中安家之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十八成亲,十九得女,虽然收入拮据,但人生一片大好,前途光明。   二十那年,苍雪门门主百言行路过此地,见他修炼天资俱佳,愿意收他为弟子,他以妻女在家,不愿远行拒绝了。   后来妻子和幼女体弱,他也无法去参加科考,在家照顾,妻女病愈重,家中财愈贫。   有魔族趁隙而入,暗中蛊惑,妻子缠绵病榻,自知拖累,一日趁他外出,蒙死女儿,自吊房梁。   自此,他便入了仙道,决定穷极一生,不为求长生,只为求妻女重活。   说到此处,秦淮月心如刀割,难以再听下去了,而封自瑶也已经双目充血,一度哽咽。   秦淮月突然理解了很多事情,他为何以温冰炎的血研究,他为何去了彩莲镇回来便收了手……   秦淮月不知如何说,指责他,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警示,他却害了其他人。   最后只是留下一句,“你若再害人,即便他们复活,也担不起你累累血债,你五年来收了手,以后也别再行此事,就此……”   “就此放手吧。”她知道这句话太轻,根本载不动封自瑶二十年的痛苦。   封自瑶不语,又转过身,望向远处一片迷茫的山峦。   第二日,苍雪山众弟子开拔,御剑前往终结之岛。   凡间百姓只见青天白日,天上仿佛下了流星雨,千百道细小的光芒自西向东划过天空,蔚为壮观。   行在路上,苍雪山弟子都显得很兴奋,他们还不懂“开战”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只是急切地想要一展多年修习成果,除魔卫道,扬名立万。   秦淮月独行,她如今心里装的不再仅仅是温冰炎的人生,与这个世界联系越多,装的也越多,有苍雪,有天下,有昨日那个沉甸甸的故事。   陆清酒一早便见秦淮月兴致不高,现在凑了过来,“小六,你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丑了。”   秦淮月闻言大惊,“什么,哪里?”   “我学学你,你看是不是这样的。”说完,他偷偷瞅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开始表演。   陆清酒扭起眉毛,挤着眼睛,嘴巴两边往下耷拉,然后做了个捂心口的扭捏动作,哀怨地看向秦淮月,掐着嗓子道:“马上要去对付魔教了,人家好怕……啊!你怎么打人!”   秦淮月被陆清酒这一出模仿自己气到,挥着拳头就去打他,陆清酒抱着头,左躲右闪,哀叫连连。   楚怀玉和常歌远远看到这边的动静,楚怀玉笑道:“你看,还是老五有办法,小六又精神起来了。”   常歌也微微一笑,赞同道:“小五和小六感情真好啊。”   秦淮月打了一阵,越打越气,陆清酒不再躲了任由她发泄。   过了一会,秦淮月不打了,扭过了头,不去看他,陆清酒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愁眉苦脸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有五个师兄,天塌下来,我们帮你撑着呢,小六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秦淮月闻言一愣,这才察觉陆清酒的关心,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陆清酒见此,又拾起了话头,对她说起了此行目的——仙盟大会情况。   秦淮月对这一段还算记得清楚,但不愿拂了五师兄好意,专心听他说。   此次仙盟大会在东海的终结之岛举办,要说起这终结之岛,其实和温冰炎有点关系的。   千百年前,仙帝因问天剑走火入魔,九天神佛联手绞杀数年,最后将他堵在了东海岛上,在此展开了旷世一战,最终大胜。   故而,此岛名为终结之岛。   岛上地貌奇特,乃当初战斗所致,岛中有山,众多河流在此发源,另有一巨谷,名作别离之谷,岛上水网尽数在谷外汇集,形成宽平河流,然后流入别离之谷时高高跌落,形成壮阔瀑布,瀑布之水在谷中蓄成大湖,湖水分流,万流归海。   为防止魔教偷袭,故而大会将地点定在岛上,只要严加防控,魔教便无处遁形。   此次仙盟大会,四大门派振臂一呼,天下莫不响应,群雄毕至,说及此,陆清酒不免激动起来。   “不仅各个名门首领、掌门参加,很多不世出的大能,名满天下的散修都来,此次有幸瞻仰他们仙姿真是因祸得福,而且……”   他故意顿了顿,“师父在北方云游,听闻此事,回信说他也会按时到达,我已经七年没见师父了,这次还能再见真是高兴。”   秦淮月皱眉,这才想起来大师兄楚怀玉不过是代理掌门,自己还有一个便宜师父百言行。   这老夫子把楚怀玉养大以后,甩手就跑,四海云游,这么些年了,自己从来没见过,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号人。   她回忆了一下剧情,这一段就记得咬着衣角哭主角多惨了,联盟大会一团乱,那些高人如何斗法早就忘了。   于是懵懂问道:“我都记不清掌门了,五师兄,掌门厉害吗?”   陆清酒闻言,突然瞪大眼睛,一拍大腿,“你这个白眼狼,你可是师父从山下捡回来养到懂事的,怎么连师父都不记得了。”   秦淮月翻了个白眼,“我五年前落了水,很多都不记得了。”   陆清酒这才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师父二十多年前就修炼到了顶峰,距离登仙仅一步之遥,你真以为就靠我们六个人就能让天下尊为四名门之一?那都是看在师父的厉害上!你知道吧,掌门他当年……”   陆清酒显然对这个不负责的掌门推崇备至,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对着秦淮月开始念叨百言行的光辉事迹。   秦淮月忍着耳边的嘈杂,心道,我就不该问这个问题,连忙御剑窜了出去,去寻大师兄解救去了。   如此行了半月多,到了东海,透过云雾,一座岛屿显出了身影。   秦淮月一颗心越来越急切了起来,和徒弟已经分别了两个多月,说不思念,那是假的,她如今恨不能立刻到他身边,看到他笑,听他唤自己师父。   ……   终结之岛,云雾飘渺。   别离之谷,一湖碎作千万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无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吃狗粮的喵星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小天使鼓励,你们喜欢文,我最高兴啦!谢谢! 第40章 示……示爱?   终结之岛很大,从天空向下俯瞰,果然如陆清酒所说,岛南有一座高山,山尖覆雪,明烛天南。   从山上有细流弯弯绕绕着流下来,到了岛心汇成一片宽广的河流,朝着别离之谷而去。   而在河心,因为泥沙沉积,又形成一块渚洲,上面有高台楼阁,琼楼玉宇,朝着别离之谷方向,还有一片巨大的广场。   河流入谷处是一断崖,河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在谷中积水成湖。   此湖又分千百支流,向着岛北各自汇入东海。   陆清酒指向河中渚洲,说道:“幸亏赶得及明天大会,就是那里了,沉沙洲,此次仙盟大会举办的地点,听消息,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到了。”   秦淮月胡乱的点了点头,五师兄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思早就飞到了岛上徒弟身上。   能不担心吗,他手握问天剑,身边就几个苍雪门下的弟子,若是有人谋害他……他这些年不曾出苍雪门,不懂世间险恶,如何能应付?   秦淮月喊了一声:“我先下去看看。”说着,全力催动水月,突然加快速度,长剑气势如虹,冲着沉沙洲飞速而下。   她担心的没错,与此同时,温冰炎和李腾蛟正被一群人堵在了沉沙洲的一个林子里,两边正在打架。   但又有些不同,准确的说,这是单方面的虐打。   这边一片刀光剑影,那边李腾蛟正蹲在战场旁边的一棵树后面,无聊地给大白顺毛,背后传来激烈的厮打之声,也置若罔闻,于混乱之外一派闲适。   不是他艺高人胆大,而是习惯了。   两个多月前苍雪门五弟子第一次被一群人堵住之时,他还紧张兮兮地窜到了树上,到了现在,他已经懒得看一眼了,其他几人也都各忙各的去了,懒得再贴身保护这个小师弟。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保护啊!   这小子不知是在门下大比之时就放了水,还是最近进步飞速,修为简直深不可测,这明里挑战暗里偷袭的,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就是十七八个一起上,他也跟练手似的,越打越强!   这时,一个七尺大汉在空中旋转着飞了过来,“咚”的一声重响,落在大白脚边,摔了个嘴啃泥。   他拿了根棍捅了捅那不省人事的蠢脸,对大白叹道:“就这个水平,还好意思来抢问天剑,我若是问天,就算被这些蠢货抢到了,就是自己把自己掰弯,就是把自己溶了,也不会让他们摸一把的。”   “他们还前赴后继送上门来给我师弟发泄,哎~真是可怜。”说完,又去撸狗。   大白正舒服地享受着呢,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它“噌”地爬了起来,抽了抽鼻子,转了一圈。   李腾蛟莫名其妙,“怎么了?”   大白狗腿指着天上,着急地看看李腾蛟,再看看天上,李腾蛟不明所以,随着狗腿看去。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绯色身影正御剑朝这边而来!   李腾蛟一蹦三尺高,冲战场上正解决最后一个敌人的温冰炎嚷道:“师弟,温师弟,别打了,你师父来了!”   温冰炎闻言一愣,对面那大个子趁机一拳挥来,重重打在了温冰炎脸上。   但是,温冰炎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跌倒,不过是歪了歪脸,然后缓缓转了过来,朝他粲然一笑,一拳打飞了他。   温冰炎猛地装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冲李腾蛟问道:“师父,师父在哪里?”   李腾蛟已经跑了过来,“快快,我们快出林子,要是被发现打架怎么办,我们快回前面亭子那里假装打扫。”   温冰炎心想也对,两人一狗急匆匆地奔出树林,这刚一出林子,迎面兜头就遇见了秦淮月。   秦淮月问了沉沙洲的管事,才知道苍雪门分在这附近打扫卫生迎接仙盟大会,于是立刻赶了过来。   没有料到,转了一圈,自己徒弟和李腾蛟竟然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怀疑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感情,但是现在,看着徒弟左脸高高肿起,头发衣服凌乱,两人匆忙从树林中逃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徒弟,被扔在这群狼环饲的岛上,居然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李腾蛟和温冰炎两人也没料到会被截住,都呆愣住了,还没开口掩饰,却见秦淮月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   温冰炎耷拉下眉眼,走上前来,“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这句话还没说出来,秦淮月打断他,怒气冲冲道:“谁!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师父,我去为你讨回来!”   温冰炎一愣,他随即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灵光乍现,立刻换了路线,委屈巴巴道:“每天都有人来堵我,要问天剑,师兄师姐也被支到别处干活了,我……师父,我好想你。”   秦淮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两个月前被看了个光溜的尴尬早就被忘记了,她的小天使徒弟这两个月是过得怎么样的日子啊!   一边的李腾蛟却是惊得呆掉了,这是谁?   眼前这个撒着娇的庞然大物,   这个刚刚揍飞了一群大汉,凶猛如狼的男人,现在却委屈巴巴的,就差两耳朵和尾巴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大狗子啊!   而且一个六尺男子,这扭扭捏捏向矮了一个头的师父撒娇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但在秦淮月眼里,只觉得徒弟可爱又可怜,怜惜询问:“你这两个月都是在做什么,给师父好好说说。”   李腾蛟嘴角抽了抽,温冰炎这两个月的生活,他李腾蛟最有发言权。   因为自己勘破了他与六峰主之间的感情,这个小子便把自己赖上了。不过两个月,李腾蛟都觉得秦淮月再不来,自己都要被折磨死了。   什么相思之苦,大半夜不睡觉把他拉起来给他说!伤春悲秋的,动不动来一句,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   非要自己说几遍,不会的,六峰主那么疼爱你,还要举几个例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什么如何博得女子青睐,还非要他说详细,但是温冰炎也不仔细想想,他李腾蛟就受女子欢迎吗?现在不只苍雪门,全岛上门派都以为他喜欢谢冰洁,还求而不得!   什么装疯卖傻,经常不干分派的活,就呆呆坐在一边,抱着大白痴痴望天,口中喃喃道:“她今天会来吗?”   他被温冰炎吓得都不敢打扰,然后自己干了所有分派的工作!   其实,这些来堵温冰炎要问天剑的,真是合了温冰炎心意,若是没有一个发泄口,他都怀疑自己作为唯一知道温冰炎秘密的人,生命朝不保夕。   李腾蛟脑子里电光火石间翻滚着一连串吐槽,而另一边,温冰炎面对师父的问题,微微一笑,“没做什么,就是白天做分派的工作,晚上修炼,他们欺负我,我都跑得快,没事的。”   李腾蛟瞪大眼睛,第一次见识到了人类撒谎极限,他一再忍耐住了上前对秦淮月将真相说出来的冲动。   这时,只见温冰炎侧过头来,对着自己凉凉地看了一眼。   这眼神里很明白:敢多嘴,你就死了。   秦淮月正低着头,毫无察觉,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你脸都肿了,还逞什么强,快把药擦上。”   温冰炎接过药瓶,手指沾了一点在脸上胡乱戳,李腾蛟奇怪得很,心道,你这伤的左脸,你去抹鼻子?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还疑惑呢,温冰炎的套路就取得了成功。   秦淮月指正了一会,便拿过药瓶,“罢了罢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哪里疼都不知道吗,我来给你擦药。”   说着,让他坐在亭子上,她站着给他擦药。   李腾蛟一头问号,居然还有这种神奇操作?他只觉得温冰炎这天天撵着自己求学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李腾蛟何德何能能教这样一个情场高手!   随着抹药,两人之外好像竖起了一道结界,让人难以插足,还有一股古怪的酸臭味弥漫过来。   李腾蛟正好被温冰炎扭扭捏捏的姿态恶心得不轻,见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一把抱起大白,遮住狗眼,脚底抹油,有多远滚多远了。   其实李腾蛟走不走对他们影响不大,两人根本就忘了他的存在,秦淮月手指沾了一点药膏,弯下腰来,抹在温冰炎脸上,一边抹一边轻轻吹着。   这简单的擦药,在温冰炎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他看着师父弯腰下来脸庞对着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是俯身来亲吻自己,心里又紧张又甜蜜,痒痒的,带着期待。   师父离自己这样近,她身上有甜蜜的气息袭了过来,温冰炎偷偷嗅着。   而脸上,很快传来秦淮月指尖触感,她沾着药膏温柔地在伤处打着圈,怕他疼了,还轻轻吹一吹。   温冰炎仿佛沉浸在了白日梦里,飘飘浮浮,心里不断滋生出丝丝缕缕的贪念,期待师父更近一点。   ……   当天夜里,温冰炎在大通铺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周启明和齐鸣睡得死,呼噜扯的震天响,睡眠环境本来就恶劣,李腾蛟被夹在两边中间更是被搅得睡不着,几次忍耐,火气是越来越大,最后“噌”地坐了起来。   他一脸怒容,怒道:“师弟,你别翻了!”说着对上黑暗中温冰炎一双沉沉的眸子,他打了个哆嗦,话音一转,“算我求你了,行行好吧,你看我都被你折磨出黑眼圈了!”   温冰炎见他起来了,挨了过来,小声道:“师兄你睡不着就别睡了,你跟我说说,你说我今天表现好吗,你看师父她是不是不想我啊,怎么什么都不说,还有你看……”   李腾蛟无语望天,心道,又来了又来了,他哪里是睡不着,他睡眠好得很!   他断然打断温冰炎,一本正经沉声道:“今天这表现,瞎子都看出来你们那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六峰主对感情懵懂,我看只差临门一脚,你就可以达成所愿。”   温冰炎“噌”一下也坐了起来,“临门一脚?”   李腾蛟在黑暗里翻了个耀眼的白眼,“你不开口示爱,难道要等着峰主开口?”   温冰炎猛地僵住,哆嗦着重复道:“示……示……示爱?”   李腾蛟看他傻了,知道这一句话冲击下他恐怕要等明天才恢复正常,于是满意地一倒头,很快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温冰炎还真的就保持了那个姿势,僵坐了一夜。   他心底的妄念经年累月,一点一滴积累着,现在已经满溢了出来。   以前分别五年,他都能忍过来,如今不过两个多月,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每天每天,那怀疑的藤蔓都紧紧攥着他的心,让他痛苦地胡思乱想,如今再次见到师父,他明白了,便是高攀,便是使些手段,他也一定要得到师父一人独爱。   待到破晓,他思考了一夜,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师父坦白,坦白自己的一切,师父对自己那么特别,说不定真的……   他走出屋子,看着朝阳自远方海边一点点跳了出来,只觉得海阔天空,荡胸生云,心中生出无限希望。   没一会,却见天边有一大片金云翻滚着奔腾而来,似乎还有人站在云端;另一边海里,自海天相接之处涌来一层巨浪,越奔越近,隐约可见有人肃立浪头……   这一天,名震天下的四名门掌门,苍雪门百言行,长风宫破阵子,青城教宋东归,佛光寺一羽,齐聚终结之岛,沉沙洲。   仙盟大会,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记忆荒年、多肉君 1瓶;   非常感谢两位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有人看文最有成就感了。 第41章 终结之岛、风云际会   仙盟大会由佛光寺主持,在今日下午举行,终结之岛已经住满了三百世家千余散修,足有近万人之多,就待三名门掌门到来。   温冰炎正望向海天相接处,突然,岛上南山山顶的晨钟响了,三下沉重悠扬的钟声响彻全岛,这是有重大紧急事务的通告。   钟声一响,沉沙洲被惊醒,无数屋舍传来响动和开门声,周启明也半睁着眼,一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问道:“大会不是下午开始,怎么回事,魔教攻过来了吗?”   温冰炎指着海天相接处一半金云翻滚,一半海浪滔天的异象说道:“看来是有大人物来了。”   周启明擦了一把眼屎,仔细看去,吓了一跳,“俺的老天爷呀,这是什么神仙!”   说完跑回屋里去叫其他人赶紧收拾收拾一起去沉沙洲上的广场上迎接。   他们随着众弟子人潮一起往广场上跑,李腾蛟昨天睡的晚,这会直打哈欠,他大大咧咧问道:“来了便来了,干我们什么事,还没吃早饭呢,为什么我们要去迎……啊!”   周启明一肘子捅在李腾蛟勒上,“你小声点,名门弟子多,叫他们听去了怎么办?”   齐鸣一把搂过李腾蛟脖子,低声说道:“你真是修炼修得傻了啊,这越是名门,越是重视面子,讲究排场,一代大能,怎么能同自己家小弟子一路,自然要等到大会当日再风风光光的登场,方显气派。而且人家都大排场出面了,就是让我们看的,看到了还不去迎着,岂不是显得不懂礼教。”   温冰炎是没有人教,李腾蛟是不问世事,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其中的弯弯绕绕,周启明感叹道:“不过这能亲眼目睹四名门掌门的风姿,那就是三更来,我也二更等着。”   齐鸣点头道:“那倒也是,我们苍雪门掌门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入门十余载,也就见过一次,如果今日能看到掌门发威,那真是三生有幸。”   温冰炎世界里敬仰的人唯一人耳,那人上善若水,心怀天下,比这些摆排场讲面子的大能强得多了,所以并不接话。   李腾蛟也对这些打扰了他睡觉的掌门颇有微词,撇了撇嘴,歪在温冰炎身上又去打瞌睡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沉沙广场,这偌大的广场之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片嘈杂,众人都使劲往前头挤,伸长了脖子眺望海面,想要一睹当世大能的英姿。   他们几个在人群中被推来搡去,难有立锥之地,谈何看大能,眼中只有众人的后脑勺。   这时,有个长风宫弟子看到了李腾蛟,在人群中突然大喊道:“李兄!这里,你谢师妹在这呢,快过来!我把位置让给你!”   这弟子声音大,场上众人听到后都望了过去,一看,说话的长风宫弟子站在广场边上,可以远眺海面,旁边果然是苍雪山高岭之花谢冰洁,而另一头那个无精打采的不就是传闻中苦追谢冰洁而不得的李腾蛟嘛。   修道之人清修无聊,对这种八卦十分热衷,李腾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传的那是人尽皆知,于是众人纷纷发出起哄之声,十分配合地让出一条道,把李腾蛟四人拱了过去。   如果要问当事人感受,那么从李腾蛟脸上表情便可看出,他面露惊恐,连连摆手推拒,众人只当他是害臊,起哄地更厉害了。   待到他被推倒了谢冰洁身边,谢冰洁正好将视线转了过来,冷冷地盯着他。   李腾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错,却让人家姑娘被打趣,于是开口道:“哈哈,谢师妹,好巧,你亲自来看海啊,哈哈。”   李腾蛟说完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人话吗?   就连一旁的温冰炎都被自己的感情顾问这情商惊到了。   不料谢冰洁却开了口,她皱眉道:“巧什么,你我本无缘,我只想修炼,看在同门情谊,我不愿说难听,还请李师兄自重,别再纠缠我了。”   说罢,扭过头去看海面了。   周围人都支着耳朵偷偷听着这边动静呢,听了谢冰洁如此冷酷无情之语,都向李腾蛟投来同情的目光。   李腾蛟就这么呆立当场,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温冰炎过来拍了拍李腾蛟肩膀,叹道:“师兄,你以后可别装情圣教我了,有什么不懂的,我觉得我可以稍微指点一二。”   李腾蛟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温冰炎同别人一样,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是我装情圣吗?是我上赶着去教你的吗?我可是为了你才被误会心悦谢冰洁的啊!你现在这个眼神是怎么个意思?!   他只觉得一切好似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怒发冲冠,正要辩驳,只听“轰隆隆”之声大作,一时间日月无光,风浪滔天。   远方两人,已经来到了终结之岛旁。   本来天空万里无云,随着一道白云翻滚而来,像是为天空拉上了被子,半边天都铺满了厚厚云层。   而在最前端的云上,金光镶嵌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嫡仙道人傲立其上,犹如神仙下凡,傲然仙姿不可方物。   而下面海水里,卷起了滔天大浪,高高的浪头之上同样立着一人。   此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转着两颗铁球,虎目鹰鼻,一身紫色锦缎华服,腰悬长剑,观之有气吞山河之威势,又有不可揣测之深沉。   从周围惊呼议论之声中,温冰炎听出来了,那个天上的,是青城教掌门宋东归,海上的,是长风宫宗主破阵子。   又见一个枯瘦的老和尚自沉沙岛大殿前直直飞出,想来便是此次主持仙盟大会的佛光寺掌门人,一羽大师。   一羽大师凭空而立,行了一礼,方道:“两位掌门不远千里前来助阵,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声音醇厚,远远传来,经久不散,其修为深厚,可见一斑。   宋东归笑吟吟客气了一番,“是我们来晚了,一羽大师不要责怪。”   破阵子也弯腰回礼,沉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拔除魔教之祸乃我修真界之义务,一羽大师客气了。”   三人往来几句,便收了神通,随一羽大师落入了沉沙洲议事大殿前。   其他门派掌门、长老等人早就侯在了大殿前,见此赶紧迎上来,将三人拱卫中间,让进大殿之中,大门一合,议事去了。   底下弟子立刻炸开了锅,对三个当世大能的出场热烈议论,无不充斥崇拜敬仰的口气,而若是此三门中的弟子,都挺起胸膛,得意非凡。   李腾蛟被这一打岔,早已忘了要说什么,他也觉得颇为震撼,连连赞叹,“厉害啊,厉害!我不曾见这世外高人前,只道门下大比佼佼者是厉害,只道各峰主已是顶天,如今再观,我们真是井底之蛙,这掌门之间的水平,方才是修真者之最。”   周启明也是一脸心向往之的表情,土话都被惊出来了,“不知俺还要修几十年,方才能有这样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师兄,你如今都这样厉害了,再努力修几十年莫不是目标直指你们风雷峰峰主之位吧。”齐鸣笑道。   周启明啐他一口,“师父厉害着哩,莫要胡说。”   齐鸣无奈道:“是是是,你们峰主超厉害,长得还英俊,我就是开玩笑么,看把你急的。”   温冰炎不愿听陆清酒的事情,转移话题问道:“这人都来齐了,怎么不见我们掌门?”   其他三人都摇了摇头。   不料此时谢冰洁转过身来,答了他的话,“我听师父说,我们掌门远在北方大漠,送信一来一去费了不少时间,路途遥远未必能够按期赶来。”   这还是温冰炎和谢冰洁第一次正常对话,要是秦淮月知道,定然嗟叹一声,这对本来天造地设的“双冰”CP,粉丝战斗力不亚于“温灵”支持者的大热配对,如今却形同陌路至此,被拆得稀碎,世事无常啊。   齐鸣听了谢冰洁的话道:“如此就我们门派没掌门撑面子,让其他三门夺了光彩,再去除魔,也一定是被他们抢去功劳,真是令人不忿。”   谢冰洁听了这话不高兴,“师父虽是谦谦君子,但是正事从不含糊,没道理让我们门派吃亏。而且掌门不来,我看最失望的是师父和几个师叔们,六峰峰主都是掌门带大,感情亲厚得很,已经多年不见,掌门此次不来实在可惜。”   感叹一番众人便散了。   温冰炎并不走,仍站着四处张望,李腾蛟奇怪道:“找什么呢?”   “怎么不见师父?”   “……”李腾蛟语重心长地劝道:“还师父呢,我看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今天下午仙盟大会怎么面对众掌门审判吧。”   说罢,摇着头就走了。   温冰炎是想与秦淮月谈一谈的,他有很多话想与她说,既然师父说了,会信他,会陪着他,那么自己便无须隐瞒。   他在千虫大泽时看到的白刃里使用魔教邪功一事,他儿时村落惨被屠戮一事,他曾经被封自瑶用来修炼邪法一事,还有,还有,还有他心悦于她这件事……   他想再选择相信一次,相信这个世界。   但是这会不见师父身影,想来是和众掌门都在沉沙殿里议事,于是他只得按捺下心中饱胀的心事。   他没有想到,此次这一按下,那些鲜活悸动的感情,在这场仙盟大会中,成为再也见不得阳光的秘密,日渐枯死过去。   ……   下午,广场大殿前横放一排桌椅,以四名门为首,其他三百世家门派位列其后,座无虚席,声势浩大。   而大殿下的广场上,八千弟子肃然而立,海风吹来,衣袂猎猎,沉沙洲气氛肃穆非常。   温冰炎视线掠过高台上一张张脸,立即在茫茫之中看到了自己师父。   秦淮月坐在第二排的边上,她身边是陆清酒,此时,陆清酒正与她说些什么,秦淮月盈盈笑着,两人坐在一处,俊男美女,十分惹眼。   温冰炎心里突然腾起一股火气,陆清酒,又是陆清酒,这个他从少年时代就一直羡慕、嫉妒、憧憬、憎恶的男人,他可以理所应当与她并列,而自己就要站在远远的下面偷偷仰望。   温冰炎握紧拳头,面色阴沉,目光阴鸷。   此时,一声锣响,仙盟动员大会开始了。   一羽大师从中间椅子里站起,走到前面来,他清了清嗓子,气沉声厚,道:“感谢各名门世家、各位散修参加此次大会,眼下,魔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祸乱人间,殃及百姓,此诚天下危急存亡之秋,我修真之人,上承天命,下达苍生,重任在肩,今日,修真界仙门百家在终结之岛举行仙盟大会,共商退敌之策,誓将以龙门为首的魔教一举拔除!”   “现我们有龙门活动地点的情报,只待集结各位力量,组成伐魔大军,共赴敌穴,铲除龙门!”   他话音一落,下面修士纷纷鼓掌。   正在这时,突然从大殿后面传来一道沉厚声音,“好,说得好!这伐魔之战,也加上老夫一份!”   众人看过去,只见从沉沙殿后面,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身着粗布宽衣大袍,脊背挺直,手握一杖,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直直向殿前而来。   本坐在四名门首位的楚怀玉一见,猛地率先站起,惊声喊道:“师父!”   一片哗然,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的四名门之首,苍雪门门主——百言行,居然到了!   其他掌门长老也纷纷起身,按着辈分和关系,向其行礼。   台上,秦淮月手足无措,就像养父母养了多年,突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一样膈应,她跟着陆清酒有样学样随便喊了一声。   台下,温冰炎自看到这个老者那一刻,便如遭雷击,他不敢置信,也难以接受,只觉得一身血都冰了下来。   温冰炎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几次三番确认后他面如土色,手脚发抖。   此时,沉沙广场上的八千修士,沉沙殿上的诸子掌门,连同这山山水水,浩瀚世界一并消散而去,天地间只剩他与远处那个老者。   温冰炎紧盯着他的脸,他还是一如曾经,一如十年之前,仿佛岁月不曾留下痕迹,仿佛就是从十年前那场风雪里走来,他身上正气凛然,面上亲切和蔼。   便是这正派的相貌,残杀他村里一百二十人时露出狰狞笑脸!   便是这仙风道骨的样子,一身黑气缠绕在他面前用恶鬼啃噬了自己的爹娘!   温冰炎呆愣了很久很久,久到把自己前八年的人生又回味了一遍,最后画面至在了这张脸踩在自己爹娘尸体之上的画面。   他缓缓仰起头,面对苍天,用手捂住双眼,嘴角扬起,低低地笑了。   苍天啊,苍天到底不放过我,一次又一次,每当给我一点希望,便压来更沉重的绝望,让我做了五年黄粱美梦,让我再次怀揣一丝妄想……便全是为了今天彻彻底底掐灭!   为了让他清醒,他,温冰炎,只是三千大道最卑微最肮脏最懦弱最愚蠢最可怜的那滩泥!   一滴泪从他手掌间划出,顺着脖子,钻入衣襟。   沉沙殿前言笑晏晏,广场上弟子纷纷鼓掌欢迎百言行到来。   温冰炎的世界,却是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仙盟大会篇太过沉重,我每章多写一些,一章顶两章,尽早将此篇写完,四章之内,结束伤害。现在有多痛,以后有多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无邪 2个;ABC 1个; 第42章 仙盟大会、狂风暴雨   百言行落座,仙盟大会继续进行。   一羽大师宝相庄严,痛声细数龙门及其他魔教这些年所犯的累累恶性,在高台之上慷慨陈词,一席话掷地有声,下面八千修士闻之莫不群情激昂。   台上一羽大师讲完后,偌大的广场气氛凝重,落针可闻,台下修士义愤填膺,眉毛倒竖,恨不得立刻挽起袖子去杀魔教,不知何人打破凝滞的空气,振臂一呼,“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其他人闻之,纷纷附和,跟着喊起口号,“除魔卫道,拯救苍生!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一时间呼声震天,响彻云霄,经久不衰。   狂乱的人群中,温冰炎静静站着,周围的喧嚣都无法入他耳,冰冷的心在这澎湃热血之中一动不动,他将目光投向沉沙殿前的坐席。   那里坐着的都是一代宗师,都是名门正派的领袖人物,封自瑶光风霁月,却以他炼药;白刃里威武忠义,却身负魔功;百言行正道巨擘,却罄竹难书;青城教义正言辞,却暗中偷袭盟友……   何为正邪,何为除魔卫道……   这些人在此齐聚一堂,冠冕堂皇地讲什么讨伐魔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引人发笑!   令人作呕!   这正义之中到底藏着多少脏污,多少鬼祟!   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伪君子,自己的手上就是干净的吗,因为自己引狼入室,全村一百二十条无辜性命尽数命丧黄泉。   当初他立誓学得本事为全村上下复仇,那是复仇吗,那是赎罪啊!   但是这些年自己又在做什么,满手血污一身罪责的他为了轻松,便逃避自己罪责,故意忘记过去,从自己师父身上渴求舒适的避风港。   何其懦弱无能,何其忘恩负义,何其虚伪奸诈!   他一双眼黯淡下去,再也抬不起头来,心中翻江倒海,狂风暴雨。   口号喊了一阵,青城教宗主破阵子起身到台前。   他按了按手,于是下面的呼声渐渐停了下来,人人望向他,等待他讲话。   破阵子气宇轩昂,虎目含威,他四下一扫,声沉如雷,“想必我们今日集结在此的原因大家都明白了,就是因为魔教猖獗至此,两个月前听闻神兵降世,我们四门联盟,组建了一支精英小队,不远万里深入南方千虫大泽,去截堵龙门,以防神兵落入魔教手中。”   他顿了顿,“联盟队伍何在?”   四名门当时选派的弟子纷纷走出来,李腾蛟走了两步,见温冰炎仍旧呆愣地站在原地,大为奇怪,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低声道:“马上就要为难你了,你还发什么呆,想好对策没有?”   温冰炎垂着头,并不答话,任由李腾蛟拉扯着,跌跌撞撞行到台前,被按着脑袋胡乱行了一礼。   破阵子道:“你们向众人汇报一下大泽之内遭遇龙门的情况。”   联盟其他人当时都在外围,并不太清楚关键情况,这明摆着是要温冰炎说,但是温冰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李腾蛟低低喊了几声,叫他不答应,又急又气,只得挺身而出。   “弟子苍雪门修竹峰下李腾蛟,愿禀告当时情况。”   破阵子皱了皱眉,应允了。   于是李腾蛟将过程简略说了,他们入了大泽,先遭到大泽之中千虫攻击,其后,有一支仙门力量趁他们刚退治魔虫疲惫不堪之时突然发难,众人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而后,龙门趁乱而来,要不是四名门领队的几个峰主和长老苦苦支撑,恐怕便是有去无回。   这里,李腾蛟自然将这“龙门趁乱而来”含糊其辞,没有说出龙门本来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他们抓走了温冰炎,被自己发现蹊跷,自己出面将其故意引出。   若是说了,那自己就是破了龙门奸计的英雄,但是温冰炎便有了私通魔教嫌疑,他与温冰炎是朋友,所以隐瞒下来。   台上秦淮月听了,心中不免感激,再去看温冰炎,却见他垂着头,一语不发,不由地担心了起来。   徒弟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精打采的,这是怎么了?   她想了想剧情,这一段作者埋了好多悬念,自己看到后面又心如刀割,泪光之中跳了很多剧情,现在就记得封自瑶甩锅,陆清酒被杀,问天剑暴露,温冰炎叛出门派了。   这不,她和封自瑶摊开谈过,拔了一根钉子。   现在,为了保护陆清酒,还特意坐在他旁边。   剩下的就是护住问天剑不要被夺了去,便是被夺走,便被夺走吧。   不管怎么样,自己徒弟也没有叛出门派去魔教的道理,完美的计划。   但是徒弟这会状态不太对啊,昨天上药的时候明明还软萌软萌的啊。   她提心吊胆的,暗暗留了一个心眼。   李腾蛟已经叙说到了几人入大泽见问天剑这里,当时面对问天剑,其实只有温冰炎和秦淮月,他和苍雪门众人在大白背上等着他们取剑。   但是如果只有温冰炎秦淮月,他们是师徒,做不的证,这剑便得的不明不白,引人猜疑,以这些人的势头,那必然是会夺走的。   所以这里李腾蛟一咬牙,暗暗看了一圈苍雪门几人,他是信另外三人的,于是冒死说了谎。   “我们被龙门追赶,到了大泽中心,温师弟说听到奇异声音,引领我们到了大泽中心,此时龙门追来,突然飞出一剑,金光四射,自行开鞘,大显神威,击退了龙门之人,最终飞入了温师弟手里。”   底下低着头的周启明、齐鸣和谢冰洁闻言一怔,不解其意,待听到李腾蛟此番话说完,茅塞顿开,都明白了他的苦心,于是并不出声,暗中承认了。   他此话说毕,底下弟子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温冰炎被神兵认主之事。   台上众掌门神色各异,一羽大师默默转着佛珠,不知在想什么,宋东归一双眼心思莫测地看向温冰炎,百言行垂眸喝茶,一派淡然。   而破阵子似乎对李腾蛟这一席话不太满意,但又无可奈何,神兵都认了主,他如何插手,但是他不甘心,正欲再问。   这时,突然听到一人喊道:“这个弟子撒谎!”   秦淮月和李腾蛟心中一抖,循声而望,只见岳西池从殿前座位中站起身来。   他行至台前,对下面李腾蛟说道,“我明明看到你们躲在大泽外围,没有向内走,只有温冰炎一人去取的神兵!当时谁都不在场,你如何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胡编乱造,欺上瞒下!”   一语激起千层浪,满座哗然。   在众人心中,李腾蛟这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此剑得来必然有蹊跷。   见附近舆论大倒,苍雪门队列中,唐依依抓商羽的胳膊,急急问道:“他怎么说谎?”   罗大郎闻言扭过头来,“你这个笨蛋,温师弟得了问天剑,其他三门诸子百家谁不想要,李师弟是想给他帮衬,没料到被这长风宫的人拆破了!”   “那怎么办?”   商羽摇了摇头,“这剑,是保不住了。”   八千修士前头,李腾蛟额上渗出一层汗,汇聚成一股,淌了下来。   众人都将目光凝聚在了温冰炎身上,和他背在背后的问天剑上,温冰炎依旧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驳一句,他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如此,好似无言以对默认一般,这剑也许根本没有认主,是他蒙骗众人,以私藏宝物。   破阵子终于逮到了破绽,以洪钟似的声音说道:“如此,此剑如何得之,无人能证,你们联盟小队的任务是去探查龙门,那么此剑,便需要上交!”   百言行这时突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字字钪锵道:“这是我门弟子取得,我苍雪便代为保管,如若龙门来夺,自当令其有来无回。”   一旁宋东归一展折扇,“百掌门,你没看这弟子得此剑有蹊跷吗,为了避嫌,你们苍雪应该将此剑和这个弟子交出来,由我们彻查方显公正。”   就在这时,白刃里突然站起,他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如今既然已经挑破,那我也不瞒各位了,这个弟子一直身上都有古怪之处,我也调查了一阵。”   他顿了顿,看了百言行一眼,这才说道:“我怀疑他暗中修炼魔教邪功!”   惊天信息一个接一个,众修士都不仅大惊失色,这温冰炎身上真乃迷雾重重,恐怕这一系列之事包藏天大的祸心!   秦淮月心中也翻起惊涛骇浪,先不说他为了把温冰炎要回去,不论真假当众说出此事,让温冰炎身败名裂,就说这白刃里,他是如何得知温冰炎身负磨练功法?   白刃里继续道:“现在这剑也不明不白,乃我苍雪之失,也是内部问题,还望各位让我们亡羊补牢,勿要干涉我门中清查,有了结果自然让各位知晓。”   此话一出,秦淮月再也按捺不住,“刷”地猛然站起身来,但是她还未开口,只听得下面传来一道寒冰似的声音。   “这剑是我的,你们要是想取,便来取罢!”   众人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温冰炎抬起了头,一双眼遍布血丝,赤红癫狂,周边弟子不由大骇,连连后退开来。   “不错,取剑之时只有我一人!谁都做不得证,我至今未入剑境,没得到剑灵认可,至于说我身负魔教功法……你们就来试上一试,便知真假!”   百言行以木杖击地,大喝道:“孽障!休得猖狂,清酒,还不快将他拿下!”   其他三门一看,这百言行是想率先出手,趁机将这个弟子抓回去!等到那时,还有他们三门的什么事?!   陆清酒应了,自台上一跃而下,其他三门立刻使了个眼色,自身后飞出三人,朝着温冰炎直直而去。   秦淮月怒火中烧,当他徒弟是什么,当他是徒弟是什么玩意吗?当她徒弟是什么工具吗?   她一拍案子喝道:“住手!”随后冲出,要去阻拦众人。   温冰炎嘴角噙着一丝冷冰冰的笑,反手握住背后问天剑柄,缓缓抽出。   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拯救苍生。   三千大道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其他皆是死路,唯有一条是通的,那就是报仇!   今日,便是为全村一百二十人,为爹娘报仇雪恨的时刻!   “铮”一声,问天剑被拔了出来,沉沉如墨的剑身,流转出一丝猩红血色。   陆清酒等四人已经飞身而至,四人都怕对方捷足先登,一边互相制肘,一边想去抓温冰炎。只见五人各自为营,战做一团,片刻之间,陆清酒更胜一筹,眼看寻到孔隙,摆脱其他三人,要去捉拿温冰炎。   温冰炎看着这个自少年时代就嫉妒的男人,只觉得更为厌恶,他凭什么就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大喝一身,身上魔气翻涌,剑身也黑气浪涌,凶神恶煞朝着陆清酒而去。   陆清酒一边应付着其他门派三人,一边急急去挡,却不料这一剑真气之深直接把他的剑弹开去了,一柄邪诡之剑,似游鱼一般斜刺而来。   “噗!”一声剑入血肉之声传来。   温冰炎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脸震惊。   前面的哪里还是陆清酒,一个娇弱的身影挡在了陆清酒身前,硬生生受了这一剑!   秦淮月腹部立刻泅散出一大片血迹。   她面色白了下来,悲切地看着温冰炎。   天上不知何时阴云密布。   秦淮月的手颤抖着去捏住剑身,艰难道:“冰炎……这剑,不是这样用的……”   一滴雨,自云间滴落,落在了温冰炎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要被虐到无法呼吸了,心好痛。   我自己杀自己! 第43章 沉沙之洲、挣扎深渊   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天空飘下细细的小雨,挂在秦淮月的睫毛和发丝上,晶莹剔透。   陆清酒惊慌失措,秦淮月却是摇了摇头,她自己捏着问天剑剑身,拔了出来,身体一阵战栗,带出一串红色血花。   自四周涌上来无数修士,他们惊叫着、呐喊着,抽出剑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温冰炎团团围在其中,却畏惧他方才余威,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   四位掌门从座位里飞身而出,落在温冰炎对面,一羽转动佛珠默念着什么,宋东归一脸嫌恶看着他,破阵子勃然大怒唾液横飞,百言行嘴唇一张一合也在说着什么。   温冰炎什么也听不到。   他又看向秦淮月,她虚弱地笑了一下,带着无限温柔,仿佛在安抚他的情绪。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目光一凛,抽出水月,挡在自己身前,将那些凶神恶煞的面孔都隔绝在外。   留给他一个,虚弱,纤细,又熟悉的背影。   与温冰炎交好的几位师兄师姐从人群中冲出来,奋力去拦挡众人,苦苦哀求辩解着,众人还是一步步逼了过来。而几位峰主急切地冲秦淮月呼喊,要她先过去他们一边。   秦淮月挡在他身前,风吹动她的头发和衣裙,翩跹若飞,却又稳如泰山……   温冰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是这样寂静之中……   “轰!”一声巨响炸起,异变突生!那些本来围上来的修士纷纷顿住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沉沙洲外的大河里水面高高隆起,然后随之钻出一只巨大的血色长龙!   有弟子大喊:“糟糕,是龙门的镇门神兽——血龙,龙门,攻来了!”   这庞然大物慢慢昂起身子,便见到他的身子将辽阔的江面挤满了,尾巴还在别离之谷的瀑布里甩动。   这血龙,竟然是从大海逆流进入别离之谷的湖里,然后溯流而上游来沉沙洲的!   谁能想到魔教竟会从此奇袭,所以都没有去防备这条大河的下游,以致让他们钻了空子,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眼皮子底下。   长龙直起身子,带起江水四溅,纷纷扬扬泼了下来,将沉沙广场众修士泼了个湿透。   它仰天长啸,一阵惊天彻地的龙吟之声,引得人心旌摇荡,失了勇气。   在这巨大的血龙面前,八千修士乱了阵脚,感到只要这巨大的血龙往前一步,便能将沉沙广场众修士碾压成饼,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纷纷惊慌大叫着往沉沙殿方向奔逃。   一片混乱中,四名门掌门八方不动,昂首看着血龙,等着什么。   果然没完,自大河中浮出无数黑衣人,他们都扒在血龙身上,随血龙逆流而来,现在血龙显身,他们也纷纷爬上沉沙洲,抽出刀剑,杀气腾腾冲向沉沙广场。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全场修士犹如一盘散沙,如此下去必然一触即溃。   这样危急形势下,只听楚怀玉一声大喝,“还愣着做什么,列阵迎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苍雪门率先反应过来,一改惊惧,奔跑着列阵。   陆清酒见秦淮月为自己挡下一剑,还护着温冰炎不退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再看龙门打来,众人都抽身去杀敌,无人再管温冰炎。   两边相看,最后对着秦淮月骂道:“你这个糊涂师父,现在赶紧带他回苍雪,等我们回去处置!”说罢,他转身冲入人群中杀敌去了。   其他门派也回过神来,这才打起精神,正面迎敌,不过片刻,龙门黑衣人冲了上来,两边短兵相接,一片厮杀之声。   另一边,血龙高高的头颅低下来,这才显出一个男子身影。   这个老者吊梢眼,鹰钩鼻,满面皱纹,牙齿稀疏,他身材矮小,佝偻着脊背,发出“嗬嗬”的怪笑。   这老者,秦淮月是认得的,这是当初在彩莲镇上,被一男一女两个黑衣人从苍雪山带出的龙门首领——龙在海!   龙在海俯视着广场上三人,声音嘶哑,笑道:“各位老友,别来无恙呀。”   宋东归喝道:“龙在海,你想干什么?”   龙在海指了指下面的混乱战局,“听说你们今日在此地举办讨伐我的大会,不日便要登门拜访,我寻思和你们好久不见,等不及你们磨磨蹭蹭,便按捺不住,带着门下五千弟子找了上来,千里送敌,省得你们无头苍蝇一般乱寻,我也是很慷慨了吧。”   一席话堵的四个掌门无言以对,一羽振袖道:“废话少说,你们龙门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既然现在在此遇上,我们就提前一拼高下!”   龙在海突然抚掌大笑:“好极好极!今日一见,你们这群老家伙还是一副装模作样的派头。一羽,你寺下那烂摊子还没擦好屁股就不要来管别人家闲事。”   一羽一怔,便对着龙在海破口大骂,全然失了清心寡欲的高僧气质。   龙在海不管他,继续笑嘻嘻道:“宋神仙,你沉迷酒色积的一身病,现在可还提地起裤子吗,又还提得起刀?”   “破阵子,你青城烧杀抢掠得来的繁华富贵可享受的安心?”   宋东归和破阵子闻言俱是脸色大变。   众弟子都在广场上与龙门交战,大殿前的弟子不多,但是众多掌门、长老等人闻言都是一惊,秦淮月护着温冰炎,在一旁自然也把这话听了个全。   龙在海仍然在继续道:“百言行,百言行,你这个嘴脸,可是让我在苍雪山崖下想了好些年啊!自从我出来,你是不是一日也未睡好,四处寻我,要堵住我的嘴,怕你干的那些腌臜事被我抖落出来!”   四掌门不愿他继续说下去,勃然大怒,喝道:“龙在海,休得胡言!”   他们手捏法诀,祭起法宝,向着血龙之上的龙在海打了去。   大能交手,惊天动地,一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毛毛小雨渐渐大了起来。沉沙殿在这一场斗法中被波及,“轰”的一声,塌了。   秦淮月站得近,余威波及下站立不稳,踉跄倒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她转头道:“冰炎,这里太凶险,我们先去对付龙门弟……咦?”   再一次,身后护着的人消失了。   但是这一次,温冰炎却不是被掳走的。   “我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这不就是拿了个问天剑,被几个糟老头子逼问了一番,就受不住了,要改投我龙门?”灵溪坐在一株大树之上,晃荡着两条细腿,冲着树下随她跑到沉沙洲树林里的温冰炎问道,身后还站了一队黑衣人。   没错,龙门出现以后,灵溪在沉沙殿后拿石头砸了温冰炎一下,温冰炎看了看挡在身前的秦淮月,又看了看殿上的百言行,他一扭头,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   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是明白的。   温冰炎好像心中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身负血海深仇,一个穿着除魔卫道。   一个说:过了五年好日子,就忘了自己一身血债了吗?过这样的生活,你配吗!   不,我没忘,我也……不配。   另一个问:你忘了自己儿时的志向吗,除魔卫道,保护苍生是谁说的?你要辜负爹娘的教育,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吗?   不,我也没忘!   前一个冷笑一声道:你要除魔卫道,你除得起吗?那封自瑶是不是魔,那白刃里是不是魔,那百言行是不是魔?你如何除?还是如今日一般,躲在师父背后,让她来挡刀?!   不,我不愿再看她……的背影。   何去何从,已经昭然若揭,只是自己还留恋于那个女子的温柔,迟迟踏不出前进的一步。   他甚至软弱到想要将一切的一切全部对师父和盘托出,但是若讲出来……然后呢?自己的仇人,是师父的亲人,这让师父如何抉择。   苍雪门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天地间,要想报仇只有去龙门变得更强大这一条路可走,而这条路,只能自己独行。   温冰炎闭了闭眼,周身一片黑暗,族人的血海深仇,自己的无能无力,都将他拖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待到他再睁开眼,目光沉沉如死水,里面没有波澜,没有感情,没有光,他薄唇轻言,“请你……带我走吧。”   灵溪笑了笑,从树上一跃而下,“跟我来。”   ……   温冰炎随着灵溪穿过沉沙洲的树林,寻了一个河边的无人之处,灵溪带着龙门黑衣人跳到水面上,真气外放,刚柔并济,行走之间,脚掌下有一团明灭光芒流转,托着她踏水而行。   温冰炎同样如此,随着她朝着别离之谷而去。   阴沉沉的天空,淅沥沥的小雨,随着血龙和龙门弟子上了沉沙洲,洲上一片刀枪剑戟厮杀声,而沉沙河上,恢复了悠悠河水,雨水点点滴滴敲击水面,一片静谧。   他一步一步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距离沉沙洲越来越远,一步一步离那个人越来越远,心里的光,越来越暗淡,他觉得胸口憋闷,都快喘不上来气了,但他依旧步履不停,越行越快。   行至瀑布口。   “卑鄙龙门,还我徒弟!”一声大喝传来,温冰炎的心抖了一抖,他紧紧咬着牙,缓缓回过身来。   大白在前,带着秦淮月追来,她站在水面上,剧烈地喘息着,衣裙飘扬,而腹部那片泅散开的血迹格外刺眼。   龙门瞬间摆开迎敌阵势,灵溪冷哼一声,冲秦淮月说道:“你可睁大眼睛看好,我们可没有绑着他,也没有捆着他,你这徒弟啊,是自己主动要求随我们走的。”   秦淮月闻言一脸呆愣,缓缓转过头看向温冰炎,“她说的……是假的罢?”   雨滴在河面。   温冰炎抬起眼来,直视着秦淮月,缓缓说道:“她说的没错,这名门正派弟子我不做了,我要去龙门。”   “为什么?”   “只有那里可以让我变得更强。”   难以置信,无法相信,自己的徒弟昨天还对自己撒娇说想她,昨天他还在看到自己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徒弟从下午时就不对劲;   为什么他正面抗议名门索要问天剑;   为什么他要不惜暴露魔法刺杀陆清酒;   为什么他要走?   剧情就像天命,她秦淮月用了这些年去抗争,改变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部分,却无法改变早已预定好的命运的轨迹。   但是她不信!   秦淮月一把抽出水月,真气流转,气势凌人,“我是你师父,你若想叛出我门,先把我打倒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万字大更,结束伤害,重回甜宠。感谢支持,希望各位大兄弟继续来捧场。   在此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优秀滴哒哒 1瓶,谢谢支持。 第44章 别离之谷、无望之爱   说完,秦淮月提剑向着温冰炎冲来,河水被激起,破开一道水浪。   秦淮月转瞬即至,剑尖直指温冰炎面门!   温冰炎一愣之下,连连后退,他忘了这是沉沙河入别离之谷的瀑布,退至瀑布口,来不及收势,自瀑布口一跃而出,两人就这么从瀑布上跌了下来。   在空中,秦淮月直直看着下方的温冰炎,“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不愿回头。”他也不能回头了。   过往的幸福,就像一场梦,轻纱似的掠过他贫瘠的人生,然后留下一阵暗香,随风而逝。   他留不下来,便走得干净一点罢,不然他这个傻乎乎的师父,恐怕此生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喜欢的人,就是这般的倔强又温柔的女子。   两人落向湖面,脚下凝聚真气,在水面一点,犹如两颗炮弹般弹射出去,分成两道身影,各自在水面滑出三丈卸了力。   灵溪一行人赶来,她站在岸边,正欲带人冲上来帮温冰炎。   温冰炎大喝一声,“不要过来,我自己了结!”   灵溪撇了撇嘴,坐在岸边嚷道:“时间不多,你速战速决,杀了她我们就走。”   别离之谷的湖面,清澈、平静而静谧,秦淮月和温冰炎站在如镜一般的湖面上,相距甚远,水面只有雨滴荡起的点点涟漪。   秦淮月一身绯色衣裙随风翻飞,眉梢眼角尽是凝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何要去龙门,你又真的……要与师父为敌?”   温冰炎面色冰冷,反手拔剑,回道:“不要再自居师父了,你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吗,你教过我什么,又给过我什么?”   温冰炎的话语,像锋利的箭矢一般,破空而来,直直刺入秦淮月心间,她一怔,“我……”   温冰炎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继续道:“五年前我拜师是为了学本事,你都教了我什么?尽是什么劳什子修心,说什么保卫苍生的大道理,你看看今日大殿之前,谁的心是正的!”   “你走的那五年,又曾记得我的存在?又曾管过我的死活?”   “我是学了魔教功法,但那是因为你没能给我教导,而龙在海,他能!”   “我记在你峰下,但是一身本事全是他所传授,门下大比,为你增光添彩之时,你不羞愧吗,大比之后,其他四人得了师父的法宝和秘籍,你又给了我什么,哈,一本平心静气的《除魔心经》?”   “你让我做强者,却不给我教导,你让我除魔卫道,却让我看到这满沉沙洲的仁义道德,这天下皆魔!我除谁,又要卫谁?!”   秦淮月闻言心潮起伏,后退几步,只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调整真气,使劲压了下来。   她脑子里混乱不堪,颤抖道:“你以前分明不曾说过……我们是师徒……你该给我说的,你跟我回去,我给你,什么都给你……”   温冰炎手提问天剑,周身黑气暴涨,他冷冷道:“不要再说了,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一刀两断,你秦淮月,不再是我师,我温冰炎,也不再做你的徒,从此恩断义绝,高山流水,再不相见。”   秦淮月喉间那口血再也压不下来,一口血喷出,顺着下巴流下。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改了他的命,我改了封自瑶的命,我一直以来,都在为了他的未来奔波,我一直以来……难道做错了吗?   难道他一直以来的乖顺,也是假的吗?   她突然想起桃花林的黄昏中,小萝卜头独自坐在院子大门口等她回来的孤独身影,一看见她回来了,便急急迎过来,向她撒娇道,师父,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想起他在大比之时,面对魔兽袭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护住自己而滚落陡坡,他背上明明一大片淤青紫,却还是坚持把药都抹在了自己脚伤处。   想起他在千虫镇的虫王祭祀上拉着自己的手,两人一同游街,他一直出手汗,不时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又贴过来,小心翼翼回握着自己的手……当对着自己问哪个好看时,傻傻地点头说,都好看。   想起他明明发现了自己怕黑,却一直没有拆穿,总是守护在自己身边,还送了她一个会发光的石头。   ……   想起他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开口叫师父时,那双带着一点期待的、璀璨的眼眸。   两人的点点滴滴,不会是假的,她决定赌,赌温冰炎对她的真心。   秦淮月伸手抹去下巴下的血,她抬起头,一扫脆弱的神色,脸上重作坚定,说道:“如此,便是强迫,我也要留下你。”   说着她周身白色真气流转,“温冰炎,今日就放开手脚来与我战一次,若是你赢了,我便承认没有本事教你,随你去哪,但是若是你输了,就跟我回苍雪山,永世不得离开!”   “正有此意。”   一瞬间的寂静。   两人足尖一点,水上荡起两个水洼,从别离之谷上空看去,两道一红一黑身影,同时奔向对方,带着惊天彻地的澎湃力量,打破一池静水,引起湖水暴起。   “叮……”两把剑碰在一起,真气四散,周围掀波卷浪,紧接着,两人剑招不停,手上法诀不断,嘈嘈如暴雨,声势一招盖过一招。   温冰炎超绝功法在身,但秦淮月比他起点高,这些年也从未懈怠放松自己,她没想到,自己几年努力,居然有一日是为了和自己徒弟厮杀。   尽管温冰炎使出全力,秦淮月腹部有伤,但是打到后来,秦淮月也渐渐居于上风。   她击起滔天波浪,水花漫天,遮挡在两人之间,趁机一剑挥出,剑气携带山呼海啸之势而至。   温冰炎滚在水面上堪堪躲开,还未站起,秦淮月已经转瞬出现在他的面前,剑尖直刺向温冰炎喉间。   这一剑若是下去,她便胜了。   但是眼看要取胜,她的剑,却顿住了。   她刺不下去。   就在此时,温冰炎趁机后仰,问天顺势自下而上挑起,秦淮月只觉得虎口一麻,水月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她来不及去拿剑,温冰炎已经一掌真气推来,她来不及抵抗,那一掌就这样,携带山呼海啸的气势,将她击飞。   水月落入湖中,沉了下去。   秦淮月跌在湖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旁边观战了很久的灵溪鼓掌笑道:“不亏是爷爷看上的人,果真是心黑,你师父都没舍得下手,你却利用她的心软赢了她,不错,有我龙门风格!你快去把她杀了,我们就走。”   温冰炎充耳不闻,他将问天插回背后剑鞘,一步一步走来。   雨越下越大了,滴滴答答落在秦淮月的黑发上,落在温冰炎的肩头。   温冰炎走到秦淮月身边,跪了下来,他低着头,静静注视着秦淮月,脸上无悲也无喜,双瞳漆黑无光。   秦淮月受伤很重,那一掌又扯烂了之前腹部的伤口,鲜血涌出,一路流入湖中,在她身下绽放一朵猩红的花。   她面如金纸,手足无力,还尝试着站起来,还想要去阻止温冰炎离开。   但是她身上千疮百孔,体内真气混乱,根本连动一动,都会引出一口血涌上喉头,甚至出不了声,谈何再战。   看了半晌,温冰炎终于伸出了手,他掌间黑色翻涌,缓缓盖在秦淮月眼上,秦淮月目露悲伤看着他,祈求他停手。   温冰炎还是把手掌遮下去,覆在她的眼上,隔绝开那让他快要窒息的眼神。   随着温冰炎覆眼,一片黑暗袭来,她意识溃散,朦胧之际,只听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   “秦淮月,你输了,我……走了,别再管我了,别来找我了,此生,后会……无期。”   接着,她的额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像是那越来越大的雨水滴在头上,像是那冰冷的湖水贴在额间……   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风吹来,拂过他赤红的双眼和嘴角缓缓流下来的一丝血。   拂过别离之谷,拂过一谷离愁别绪,再也没有回头。   风拂过沉沙洲,拂过满洲厮杀和殿前的一地尸体,卷起三分血气。   风拂过终结之岛,继续轻飘飘向前吹,哪里有什么终结,一切,没有来处,亦没有终结。   ……   秦淮月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苍雪山桃花林里的住处,床头站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见到她醒了,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她迷茫了片刻,全身里里外外各处的剧痛,带着清晰的记忆,还有铺天盖地的心碎,一起涌了上来。   一阵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六醒了,可有不舒服之处?”   秦淮月坐起身,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一旁的春秋和唐依依立刻倒了热水,将水递过来。   她喝了一口,第一句便是:“冰炎呢?”   楚怀玉怔了一下,不等他说话,一旁“哐”一声,发出巨大的响动。   秦淮月看去,陆清酒居然是一拳砸烂了一旁的桌子,他双眼怒火冲天,对她吼道:“温冰炎温冰炎,你是被糊住了心窍吗,为什么你眼中就只有你那个白眼狼徒弟?”   一旁的常歌上前阻止,但是被陆清酒挥开了,“拦什么拦?我就要说,她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说罢盯着秦淮月道:“我告诉你吧,你那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徒弟,把你打得重伤,然后跟着龙门呀,跑了!”   “要不是我去找你,及早在别离谷的湖边找到你,恐怕你就被他弑师证道……啊!”   楚怀玉忍无可忍,一脚踹在陆清酒身上,不容易生气的人一但怒了,那是分外可怕,陆清酒总算闭上了嘴。   封自瑶叹息一声道:“五师弟,小六内伤未愈,气息不稳,不能情绪激动,你克制一下。”   陆清酒再去看秦淮月,她眼中的失落一目了然。   陆清酒心里堵着很多话,他想骂醒师妹,为这样一个弟子百般操持不值得!但碍于她的身体状况,只能一肚子话噎在口中。   他咬牙切齿,一甩衣袖,大步走了。   封自瑶劝道:“五师弟也是关心则乱,你不要生气。”   他叹口气继续道:“沉沙洲战局稍一稳定后,他发现你不在,就带着一身的伤四处去寻你,后来在瀑布上空看到下面湖上飘着一块带血的衣物,待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是血坐在树下,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他吓得六神无主,也不敢碰,跌了好几个跟头,跑来一把拉着我去看你,眼泪都急出来了。”   秦淮月点了点头,她不生气。   她其实是知道的温冰炎下了决心,定然是已经走了,但是却心存一丝丝的希望。   希望他能幡然醒悟,留下来,那么她必然既往不咎,对他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垂下眼睛,长睫颤动,问道:“其他的呢?”   在周启明和齐鸣的叙述下,秦淮月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知道了当日沉沙洲上的事情。   当日,沉沙洲突然被龙门奇袭,四名门掌门集体对抗龙在海和血龙,八千修士对阵龙门黑衣人。   那是一番惊天彻地的大战,龙在海修养五年后宝刀未老,以一敌多,仍然不落下风。   大能斗法,天地变色,没有几日无法分出高下。   而在沉沙广场上,刚刚集结的八千修士对阵有备而来的龙门弟子,正道一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楚怀玉等人积极组织阵型和战斗,但是三百门派一千散修进退间毫无默契,犹如一盘散沙,在训练有素的龙门面前节节败退。   要不是各个门派的中流砥柱全力抵挡,恐怕就叫龙门势如破竹杀进了沉沙洲。   两边都胶着不下,地上却渐渐堆起了尸山血海,最后傍晚时分,一道信号弹从北方海岸边发出。   龙在海在收到信号以后,并不恋战,大笑道:“我此次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以后再去拜访各位宅邸。”   说罢,龙门黑衣人如来时一般抓着血龙龙鳞,血龙一头扎入沉沙河,顺着河水跃入别离之谷,消失在东海。   百言行追了上去,也随之消失了。   ……   战后,雨停了,夕阳破开云层,金光自西方海面洒满终结之岛,沉沙殿前的广场上,血流漂杵,残尸遍地,犹如人间炼狱。   在这刺目的阳光中,此次仙盟大会,失败的无处遁形。组建什么联盟,更是成了无稽之谈。   这场大会,犹如一场闹剧一般,落下了帷幕。   那其他三门的掌门还觊觎着温冰炎的神兵,一查之下方知,温冰炎居然带着问天剑,叛出门派,随龙门跑了!   温冰炎一走,龙门便收兵了,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乍亮:龙门此次,便是为温冰炎而来!   随着各个门派带着残余弟子回到神州四海,温冰炎这个名字,传遍修真界和人间。   龙门为夺他,奇袭终结之岛仙盟大会,杀了三千修士,重创仙门百家,使得各个门派元气大伤,再也凝结不出力量征讨魔教。   这笔血债,这个冤孽,便被算在了温冰炎的头上。   温冰炎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他的师门苍雪门,成为了众矢之的,百言行消失,各个门派都要求楚怀玉给一个交代。   而他的师父秦淮月,也成为了正道之耻,甚至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苍雪门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来找茬,前两天,白刃里去寻百言行回来主持大局也走了。   另外还有一桩大事,李腾蛟和大白,也消失了。   大白是温冰炎的灵兽,大概是随温冰炎一起走了。   但是李腾蛟就不清楚了,有人看到战斗一开始,李腾蛟就窜进了沉沙洲林子里面,后来却遍寻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淮月听了叙述,再看众人。   温冰炎和李腾蛟的同门朋友都在,他们都露出担忧的神色,连一向冷冰冰的谢冰洁,眼眶甚至红了。   秦淮月无心安慰他人,推脱自己身体里不适,便送走了一屋子师兄和弟子。   众弟子临走前对秦淮月说道,他们不会放弃,以后出任务若是遇到温冰炎,必然将他从龙门掳回来向秦淮月认罪。   封自瑶临走告诉她,她内伤严重,经脉受损,要安心静养一年,期间不能情绪激动。   楚怀玉临走时告诉她,苍雪门有他在,外面的风风雨雨不必在意,专心养伤。   待到一屋子人都走了,春秋衣不解带照顾了她好几天,这会放松下来,睡在了秦淮月床边。   秦淮月把春秋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毯子,便披上一个长袍出去了。   推开门,熟悉的院落,一片菜圃,一棵桃树,一石桌,三石凳,树下还有一个大白的玩具球。   风穿过院落,树枝摇动,簌簌作响。   她只觉得院子里少了一点什么东西,让心间胀胀的疼。不过就离开了不到一个月,再回首,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温冰炎的屋子门口,手放在门上,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开门。   待她再打开这屋子的门,已经是几年后了。   第一年。   秦淮月说想要清静一些,便带着春秋重新搬回了湖月峰。   这一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待在峰上,整日整日对着天空发呆。   几个师兄时常来看她,与她相熟的那些弟子也时不时结伴过来问安,大家都卖力地惹她开心,逗她笑,讲一些趣事。   谁都没有再去提那个人的名字了。   年末,封自瑶过来看了以后说她内伤好了,但是思虑太重,气血淤积,长此以往,恐怕会有心疾。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   秦淮月想着自己身体好了,便不能这样颓废,没了男主,她还有自己的大好人生呢,于是振奋精神,去闭关修炼了。   这一闭关便是三年。   第五年。   秦淮月出关,修为更上一层楼。   她计划放下前尘往事,去人间走一趟,顺便谈个恋爱什么的,开启自己的潇洒人生。   但是出了关,她才发现,人间已经换了天地。   她出关后去拜见师兄,结果去了天一峰才知道楚怀玉、陆清酒和常歌都下山平乱去了,能堪大用的弟子也都去了各处斩妖除魔,苍雪山仅仅剩下些看家的新弟子。打听了一番她这才知道自己闭关这些年发生的变化。   仙门百家自那次终结之岛事件后便元气大伤,四名门带去的人最多,损失最为惨重。   而苍雪门随着百言行再次消失,白刃里下落不明,秦淮月受伤闭关,封自瑶也下山后长期不归,渐渐在名门巨擘的位置上隐去。   与之相对的,温冰炎这个名字,却是响彻神州五湖四海,不仅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人间也妇孺皆知。   仙门式微,魔教崛起。   温冰炎这一年,作为龙门四堂主之一,凭着一剑一狗,带着魔教的人四处挑战各名门世家,每破一处,连根拔起,更是扬言,要铲除修真界。   已经有六个门派被他血洗,弑仙魔君之名令人闻风丧胆。   秦淮月听到这里,气急攻心,旧伤复发,一口血喷了出来。   说什么放下前尘往事,开始新的人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也从未放下来过……   当日下午,她去了桃花林。   又是一年春日,灼灼桃花,习习微风,但是今日再来,她的心境完全不同,胸口很闷。   曾经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憋着一口气,忍住胸口的憋闷,走到了温冰炎屋子前面,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三年多没有人来,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只不过屋角织满了蛛网,家具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温冰炎屋子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秦淮月去看桌面,上面码着一排书籍,都是自己给他的,什么《道德经》、《三字经》、《弟子规》……哦,还有那本《除魔心经》。   她翻了翻这些书,上面认认真真写满了注释和笔记,笔迹从稚嫩到成熟,理解从浅显到深刻,透过这些笔记,她好像看到了小萝卜头趴在桌面上认真写字的样子,然后渐渐长大成十八岁的温冰炎。   她正一个字一个字看着,走了一步,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她看过去,桌子下面放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上还有锁。   这是什么东西?   秦淮月使劲把箱子拖出来,别说,还挺沉。   对于能不能侵犯他人隐私上面,她毫不犹豫,手捏在锁上,“咔嘣”一声,锁断了。   当她打开箱子,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只见这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本本册子,满满有一箱!   册子上写的全是年月,按时间顺序摆放。   秦淮月好奇不已,拿起时间最早的一本翻开。   “今日峰主教导我,写日记便于回头检视自身,可以修心,虽然从未听说,她又是这样不靠谱的性子,但是我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听她的吧。”   秦淮月一愣,这竟然是温冰炎的日记!自己当年不过随口一说,他居然当真了,还记了这么一大箱子!秦淮月席地而坐,继续看了下去。   “今天峰主带我去微翠峰的河里捉鱼,我以前在村里就会,捉到一条好大的鱼,她夸了我一路,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会的多着呢。今天晚饭是鱼,真香啊!”   “峰主带我御剑,没想到她御剑水平会这么差,带我栽进了水里,如果她还是学不会,以后我学会了御剑,带她共乘也不是不可以。”   “峰主其实一点也不强,她怕黑,怕虫子,还怕鬼,身上软绵绵的,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就她这个样子,怎么修道,这么除厉鬼?我得赶紧长大,变得更强大,顺便保护她。”   “师父……我又认了一个师父,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认错了,师父能为我舍生忘死,我必以一生一世相报。”   “今天峰主说我和春秋一样矮,真是气死我了!师父看我生日却开心地直笑,哼,再也不理她了!但是……我为什么这么矮小,好想快快长大……长得像五峰主一样高,像他一样英……不,比他还高,比他好看!从今天起,我要吃多多的饭。”   “师父走了,她说山下的苍生需要她,可是,可是我也需要她啊!她何时才能回来……”   “今天我学会了苍雪剑法第一式,等师父回来,我给她看,她一定大吃一惊,会夸赞我。”   “今天我学会了苍雪剑法第九式,还开始学做饭了,以前不知道,做饭竟是这样麻烦,等师父回来,我再也不要她动手了,我每天做给她吃,每天,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今天依旧在院门口等了两个时辰,天空每经过一个人,我都会提起心来,待到看清不是师父,心里好失落。师父,怎么还没有回来?”   “师父今天也没有回来。”   ……   “师父不要我了吗?”   ……   “师父回来了。我不会再让她扔下我离开,她是我一个人的,便是使些手段……也在所不惜。”   “昨夜做了一个梦,我太差劲了,她是那样高洁的神祗,如我这般的人怎么能……”   “我赢了门下大比头名,师父许我一个心愿,她说什么都可以,这搅得我睡不着……便是睡着了梦里……哎,我还是去背《除魔心经》罢。”   “明日启程去大泽,我终于实现了愿望,以后师父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秦淮月一页一页看过去,一本一本看过去,不知不觉间,眼泪模糊了视线,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日记上,泅散开通篇的师父二字。   这是她的小天使,是她的徒弟,对世间纯透的内心,对师父拳拳的依恋,从未变过。   她想起当日在问天剑下,自己所说,“三千大道,无论你选哪一条,师父都信你,师父都陪着你。”   但是在别离之谷他明明身不由己,满口胡话,自己却没有一如当初相信他的纯善本性,真以为他诚心投了魔,真以为他恨透了自己,为此消沉了这些年。   在她看来,这满页的师父,满篇的师父,上面都写着四个字:师父救我!   秦淮月将这些日记收起来,重新放回去。   她站起身来,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扫疲惫,身上又充满了力量。   她双眸灿若星辰,步伐坚定,推门而出。   ……   八月的漠北,北风卷地百草折,平沙莽莽黄入天。   狂风肆掠,黄沙蔽日,明明是下午,天地间却一片灰蒙蒙的。   在这苍茫天地间,通往塞北的玉门关附近有一处小镇,名作沙摇镇,靠经营客栈和茶楼服务往来于中原和塞北之间的旅客,镇子零零星星的灯光在这漫漫黄沙中格外显眼。   如今天下不太平,出入玉门关的商队和旅人都很少了,大多数寂寞了一天的商铺早早就关紧了大门,缩在屋里不出来。   蒯掌柜的客栈位于镇子边上,平时冷清至极,只能靠比别的铺子早开门晚关门来吸引那些住不到店的。   今天运气不错,下午的时候有一队商队眼看要起沙尘暴,来不及入关了,便进了他的客栈,要歇到沙尘暴过去才能动脚,另外还有一个散客滞留在此。   但是他总觉得这商队有点古怪,他在这沙摇镇做了二十多年的客栈老板,却从未见过这样一支商队。   队伍里多是青年男子,其中还有一个女人,他们包得严实,但是一伸出手,就漏出了端倪,一个个都细皮嫩肉的,这要是跑货的一天天日晒雨淋怎么会长得这样水灵?   世道不太平,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听闻其中一男子说这女子家里忙不过来,便派女儿和家里的长工走这一趟。   蒯掌柜笑眯眯听了,心里却仍是半信半疑,暗暗留了心。   时间不早了,客栈里的商队和那个旅客到大堂里吃饭,蒯掌柜叫厨子做饭,自己去了客栈门口。   被风卷起的沙子拍在客栈门窗上,“噼啪”作响,蒯掌柜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天,被风沙兜头扑了一脸。   他一边骂骂咧咧这鬼天气,一边准备关门了。   “等等,等等!别关门呀!”一叠声的呼唤顺着风传来,蒯掌柜探出脖子,眯着眼睛看去。   只见风沙中,一个瘦小的男子奔了过来,他长得普通,灰头土脸的,背着一个包裹,标准的旅人打扮,蒯掌柜停下了动作。   男子直奔至客栈内,一进来便一把关住了门,把风沙隔绝在外,然后扶着墙直喘气。   “总算……总算让我赶上了……累死我了……来桌子菜,给我个上房。”男子说着,随意扔了块碎银给掌柜的。   蒯掌柜心道,哪来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出手这么阔绰,肥羊啊!   他一边关门一边道:“算你运气好,这沙摇镇就只我的客栈关门最晚,你若是错过了,就是拿一锭金子都没地方投宿。”   大堂里正在等饭的那个旅人闲来无聊,问道:“你们经商人哪个不钻进钱眼里,还有给钱不开门做生意的道理?”   蒯掌柜故意提高了声调,高深莫测道:“一看你就是不懂,你可知这是何处?”   “漠北玉门关呐。”   蒯掌柜摇头道:“错了错了,这入了玉门关,便是漠北第一仙门,天山派的势力范围啊。”   那旅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新进来的小公子总算喘匀了气,听两人对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天山派管天管地还管不让你开店啊?”   那旅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公子哥,“你出门在外连个常识都没有吗?”   小公子嘿嘿一笑,答道:“我在家里呆着无聊,出来游山玩水的,听说漠北的胡姬漂亮,便想去瞧一瞧,路上遇到了这风沙,真是大煞风景,胡姬再好看,我也不去了,你们说的这个倒新鲜,给我详细讲讲。”   蒯掌柜将这只不谙世事的肥羊引到一张空桌上,给后厨打了个招呼,这才说道:“以前若说住在仙门的守护地界里,那是一桩好事,现在啊……”   他摇了摇头,“现在啊,地界旁边若是临着个仙门,那是提心吊胆,睡不着觉,生怕哪一天龙门的那个煞星就带人杀来了,神仙打架,苦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嘛,我们镇子每日天不黑就关了门,就是怕撞上龙门那个大魔头。”   旁边的商队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有兴趣,望了过来,其中的女子突然发声,嗓音轻灵,说道:“他们龙门才是真真的聪明,面对仙门百家,知道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的道理,安排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去杀绝名门正派,真是好筹划。”   蒯掌柜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四方仙家自顾不暇,哪里管得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听说有的村子被魔教盯上,搞邪术,便成了活死人之地!天下人人自危啊。”   他叹口气道:“只能祈愿当世大能出面斩了这弑仙魔君,仙门重振,荡平魔教,还我们一个清静日子。”   说罢,厨房菜好了,众人不再攀谈,掌柜的搭手厨子一起往外端菜。   公子沉默半晌,菜齐了,其他人都要开始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轻轻问道:“我来的路上怎么听说,龙门的那个弑仙魔君好像正是朝着天山派去了。”   于是,众人拿着筷子的手就那样顿在了空中,旅人颤抖道:“不…不…不…不会吧,你一定是…听错了。”   蒯掌柜也是面色苍白道:“就是啊,怎么会,怎么会。”   那个商队女子轻笑一声:“哦,好巧,我也听说了,而且听说啊……他正往玉门关而来呢。”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龙门路过,投宿。”   “???”   蒯掌柜手一抖,拿着的两盘菜“啪”摔在了地上。   接着,门外的人照常通知完便手上用力,“咔”断开了门闩,于是两扇门便缓缓打开了。   屋外的风卷着沙土从门外呼啸而入,只见漫漫黄沙,昏暗天地中,一队身着黑斗篷的人走向客栈,从暗黄色世界里逐渐显出高大的身形,他们行得很快,落地却悄无声息,带着风尘仆仆和沉沉威压,犹如一队亡灵死神,迎面而来。   客栈里只要看过去的人,都被领头的黑衣男子吸引住视线,难以拔出目光。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他分明和其他人身着一样的黑斗篷,分明也一样帽子遮脸,但是他身上却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是冬日千山暮雪、万径人灭的萧瑟寒冽,是海洋万里深渊,窒息黑暗的死寂凝滞,亦是经过千军万马、尸山血海淬炼出的王者霸气。   龙门,弑仙魔君。   看到这一队人之时,蒯掌柜和那个旅客都惊呆了,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日会叫他们遇到上这传说中的魔头。   蒯掌柜呆了半刻,这才反应过来,叫嚷一声,往后堂冲了出去,那旅人被蒯掌柜一惊,也一扔碗筷,抓起身边的行囊跟着冲了出去。   商队坐得稳稳的,八风不动,其中女子更是激动地微微颤抖。   那小公子却悄悄绕到了大堂的一个杂物角落,把自己缩在其中。   待到龙门弑仙魔君一脚跨进客栈门槛之时,商队那边突然暴起一道刺目蓝光,旋即细分成千万道朝着弑仙魔君而去。   躲在一边的公子看见,心道:一品暗器,千机针!这女子是要下杀手!   但是,这千变万化的针阵在弑仙魔君面前,却败了一败涂地。   弑仙魔君脚步不停,继续往客栈里走,面对铺天盖地如毛毛雨的针,他仅仅是略略抬起了手。   是的,没有拔剑,没有躲避,仅仅是略略抬起了手。   他的大掌中黑气缠绕,迎面而来的蓝色光芒却一瞬间尽数被吸附了去,千机针上的法力一去,便全树落在了地上。   一地银针“叮叮”落下。   而落下的银针后面,紧接着是商队七人结阵而出,七把剑从不同方位朝着弑仙魔君刺来!   依旧是岿然不动,弑仙魔君那只手没有放下来,他改掌为拳,伸出食指,对着七个剑来的方向凭空叩了一叩。   “轰!”这七人只觉得迎面而来一股霸道至极的罡气,根本来不及抵挡,当胸一痛,倒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们使出了看家法宝,毕生绝学,而那弑仙魔君,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停下过脚步,只不过是动了动手指。   这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弑仙魔君还要往里走,七人中的那个女子一把扯下包在头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美丽的脸,但是脸上尽是憎恶。   她朝着弑仙魔君大喊道:“龙门走狗,仙界叛徒!你灭我昌源王家,我恨你!虽然今天我败了,但是你也别猖狂,全天下都盼着你死,你这样畜牲不如的东西,多行不义必自毙!”   弑仙魔君挥了挥手,于是几个手下上前把他们全捆了,这女子方才惊慌起来,“你要做什么,我是昌源王家的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啊!住手,求求你了,不要杀我!”   弑仙魔君看都没有看她,正要上客栈二楼。   “咔”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出,那小公子竟然这个时候动了一动,碰到了旁边杂物!   小公子没有惊骇的时间,弑仙魔君已经身如电光,倏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   小公子瞪大眼睛,他们离得近,他能够看到黑斗篷帽子底下一双阴鸷沉沉的双眼,公子立刻高高举起双手,惊慌失措地大叫:“我……我……我是路过的,我会干活,会做饭,还知道掌柜的银子在哪里,千万不要杀我啊!”   弑仙魔君盯了他一会,小公子被掐的脸都憋红了,就在他以为要不行了的时候,魔君松开了手。   他开口道:“你去做饭。”   小公子滑在地下,垂着头捂着脖子用力咳嗽着,一边咳一边连连应是,诚惶诚恐,抖如鹌鹑。   但是等到魔君转身上的楼去了,伏在地上的公子,在谁也看不到角度,脸上惊恐尽数褪去,他双眼熠熠生辉,浑身那哪里是因为惊惧而颤抖,分明是兴奋的!   小公子的嘴角勾出一个笑来。   呵,终于让我抓住你了,温冰炎……   “还愣着干什么!去做饭啊!”一个高个子男子冲他喊道。   于是地上的小公子立刻哆哆嗦嗦着站起身,头都不敢抬,一溜烟跑进了后厨。   入了后厨,小公子看了一眼食材,桌子还有跑掉的厨师剩下的面,龙门百来号男人,要管饱还要香,他想了想,打算做一顿汤饭,立刻动起手来。   没错,这是秦淮月,温冰炎入魔教的第四年,她易容成男子,抹消了身上一切秦淮月的特征,仔细学习男子言行举止,下了苍雪山。   在人间四处辗转,漂泊一年多,循着弑仙魔君踏平仙门的踪迹,一路追随,却总是慢了一步,与温冰炎擦肩而过。   而不久前,秦淮月得到消息,弑仙魔君来了天山派,她寻思着玉门关作为出关必经之地,一定可以堵住他。   她千里奔赴而来,没料到没入关,就被风沙堵在了这里,正绝望中,恰恰好温冰炎出了关,也被风沙挡在了这里。   于是,在这个小小的客栈,两个不断错身的命运,在一场风沙包围中,再度相遇。   ……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秦淮月使出了一百分的努力,把一顿饭做得色香味俱全,香味飘出去,引得众人直咽口水。   做好以后,龙门之人吃了一碗又添一碗,活像饿死鬼投胎。   等到喂饱了众人,她正想歇息一下,再去向龙门的人自荐做个随队厨子,好打入敌人内部。   就在这时,高个子男子过来对她说道:“小子,堂主要你过去。”   秦淮月一愣,不会自己被识破了吧,应该不会啊,她摸着自己脸上的泥塑面皮,正疑惑呢,接着,那高个子突然一回头,吓得她赶紧缩起手。   那人把自己手里的盆递过来,补充说道:“对了,堂主正在沐浴,你正好过去伺候。”   秦淮月瞪大眼睛,“沐……沐……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   1、秦淮月是温冰炎抱到树下的,陆清酒看到的湖上的标志是温冰炎留下来故意给人发现的,他之所以下重手,是希望断绝关系,应该……能看懂吧?   2、我觉得作为甜文,打架场面写得还不错?所以这部文结束后,下一个文是两个装弱的大佬末世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这广告植入真顺滑!)   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无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神木DD是我兄贵 5瓶;   非常感谢以上两位大兄弟给我支持! 第45章 给魔君搓澡   秦淮月站在一间上房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是皂角、胰子、布巾等沐浴用品。   她伸出手要去敲门,顿了顿,又缩回来。她再次伸出手,又缩回来……   秦淮月此时内心颇不平静,一方面,自己五年不见,千辛万苦寻了一年多的徒弟……不对、前徒弟,终于找到了,她的内心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高兴。   但是另一方面,她一个两世没有谈过恋爱,最多在山洞里看过一次徒弟的腹肌就慌得不知所措的女青年,现在居然要伺候温冰炎洗澡?!   但是不能不进去啊,若是错失此次机会,再想像今日一样逮住他难道还要浪费两年?   不,不行!我还要救他!   秦淮月心道:要救他就要先搞清楚他为什么入魔教,我不能暴露身份,得混入龙门弑仙堂,跟在他身边,成为他的身边人,才能得到前因后果,才能带他拉他挣脱泥沼。   所以今天这个澡,她不仅要洗,还要给他洗得舒舒服服,白白净净!   最好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做个龙门四堂的厨师,或者堂主专职洗澡工!   她打定了主意,比起徒弟受的苦,给他搓个几年澡算什么?   秦淮月深吸一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敲了敲门,粗着声音气势汹汹道:“大人,我来伺候您沐浴!”   里面没有一丝声音,她又接连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话。奇怪……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秦淮月鼓着勇气推门而入,这是一个宽大一些的客房,桌子上放着几个吃空了的碗。   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水汽,右边一个屏风,上面搭着温冰炎的黑色斗篷、黑色外衣、白色里衣和……   秦淮月不敢细看,挪开视线,然后一阵洗澡撩水之声传来。   无形想象,最为致命。   幸好她脸上有易容粉,脸红也看不出来,于是再度提气,粗声道:“大人,我进来了!”   然后她便低着头,大步流星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一片氤氲的雾气之中,屏风后的景象迷迷蒙蒙展现在眼前。   之前温冰炎斗篷裹着,而现在,秦淮月时隔五年,这才终于见到了温冰炎。   要不一下五年不见,一见,这就看得了个全乎。   浴桶之中,一个男子披散着泼墨长发,左手支在桶边上,右手撩着一捧水泼在肩膀,水漫过他的胸肌,在皮肤上留下颗颗水珠。他微微歪着头,露出线条笔直的下颚线,不知在想什么,深邃的眼神看向远方。   比之十八岁时候的温冰炎,如今的他容貌之俊美更胜以往,多了一股邪气和疏狂,但是沉沉的眼神和气质却压得下这张扬的外表,内化为俾倪天下的冷傲。   他现在身量更高了一点,肩膀更宽了,当初年轻略显单薄的身材现在更加精壮,带着男子特有的侵略感,显得野性而危险。   待到她走得更近了,这才看出温冰炎一身的伤来。大的裂痕和小的伤痕,连成片的重伤和无数细小尖深的孔洞,还有很多新近受的伤口,结了一层痂,现在在水里已经泡得发白了。   这些伤斑斑驳驳交错,把他的身体划成破碎的样子,比之他少年时在封自瑶座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淮月心里泛起苦涩,她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从封自瑶那里抢回来,给他上最好的药,给他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好不容易去掉一身的疤痕,养的一表人才,如今,却又被外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秦淮月走向温冰炎的这几步间的思绪万千,等到她立在浴桶前,温冰炎仍然是在出神,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淮月心想,他怎么这么没有防备,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如此这样接近,岂不是快要得手了。   秦淮月心里如何想,手上却没有闲着,她挽起袖子,将布巾拿出来,抹上皂角,挨了过来,按下一腔的复杂情绪,面对温冰炎的后背,沉声道:“魔君,我来给你搓背!”   说着她就去用布巾往温冰炎背上按。   “啪!”温冰炎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样,反手一把将秦淮月刚伸出去的手腕抓了个正着,他的大掌死死钳着,让她疼痛难忍。   秦淮月皱眉大呼一声,“魔……魔君!”   温冰炎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被这一喊,这才眼神聚焦,看向秦淮月。   他迷茫了瞬间,好似方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松了手,迷茫的眼神一瞬间转为阴沉,死死盯着她。   她,曾经一代修真界新星,走南闯北多年,降过妖除过魔,听过最可怕的故事,见过最厉害的大能,现在面对以前绵软如小狗的徒弟阴冷的目光之时,却不禁抖了三抖。   秦淮月怵了。   温冰炎开口道:“我没有让你给我洗澡,不要擅作主张。”   秦淮月缩了缩脑袋,心里涌上一股委屈,对于徒弟乍一见面就先后捏疼自己两次非常不满,她揉了揉手腕,小声嘟囔道:“明明是你叫我进来伺候洗澡的。”   温冰炎长臂一伸,拿起一旁的布巾和皂角自己擦洗了起来,冷声道:“我只是让你过来,有话问你。”   “魔君想问什么?”   温冰炎垂下眼睫,半晌,开口问道:“这汤饭做得不错,你与何人所学?”   秦淮月心道,糟糕,莫非是他吃出来这饭是自己做的?   她猜的没错,也错了。   温冰炎从客栈大堂进了屋子以后往龙门写了封信,没多久,手下就端着一份饭菜来了。   很普通的家常汤饭,鲜香四溢,色泽鲜美,色香上就让人食指大动,他吃了一口,便久久回不过神。   这是师父做的饭的味道。   师父……想到这两个字,便想到了十年前,那时他在桃花林的日子,想起师父笑意盈盈地喊他:“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我们要吃饭了。”   春秋那个小不点已经在一旁开始偷吃了,大白围着师父脚下急得团团转。   已经有多久没有敢去想她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将自己的生活尽数沉浸在杀戮之中,每一刻都在警惕从暗中而来的冷箭偷袭,睡觉也不能睡沉,是自己伤害了她的惩罚吧,就连做梦让他去见见她的权利,也被上天夺走了。   温冰炎默默吃光了饭,一如少年时代,他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好像这就是是她做的一样。   但是他完全没有将刚才那个胆小如鼠的男子和自己师父联系到一块去,因为在他心里,师父是九天的仙女,是温柔的月亮,是只能仰望和膜拜的神祗。   而刚才那个男子,獐头鼠目,畏畏缩缩,连去怀疑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是手下给他端来洗澡水之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让他们把那个男子叫来了。   之后,他完全忘记了叫人来这件事,自顾自泡在浴桶里,又陷入了往事。   就像是用尽了力气去冰冻住的江口,好不容易止住了水,但只是一碗一样味道的饭,就把封堵的冰尽数融化,然后滔天巨浪决堤而出,汹涌成灾。   直到这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出现,截断了他的回忆。   此时,温冰炎被脑子的师父身影折磨地溃不成军,最后还是问了,他是如何做出和师父一样味道的问题。   秦淮月脑子电光火石间噼里啪啦地闪了一百种回答,最后难得机灵了一次,讨好地笑道:“我这是五六年前,在中原游历的时候遇了险,被一个仙女所救时她教我的,她说,这饭她徒弟最喜欢吃了!后来我寻思自己做饭还不错,来漠北找寻厨子的工作糊口,这不就遇到魔君了嘛。”   温冰炎呆愣一瞬,他闭上眼睛,看不出情绪,秦淮月心里暗暗打小鼓,不知道这番勾引成功没有,而他又是个什么意思。   半晌,温冰炎睁开了眼睛,说道:“如此,以后你跟着我们做饭吧,你叫什么名字?”   秦淮月喜上眉梢,犹如找工作面试成功,自不自觉,她使劲压制住笑意,正开口回道:“小的叫岳怀琴,我……”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秦淮月剩下的话尽数堵在了舌尖,她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因为,温冰炎他,他站起来了!   世事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当年先有秦淮月从浴桶中绊倒,惹得温冰炎面红耳赤到爆炸,如今后有温冰炎突然水中站起身来走出桶。   性别互换,羞耻过万。   秦淮月差点破了易容的功用原本的声音尖叫出声,她捂住嘴,“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哐”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浴桶里,温冰炎带起水“哗啦啦”尽数落下,他伸手拉过旁边盆里的布巾擦干身子,迈着长腿从浴桶中出来。   于是他便是直直面朝着秦淮月站定了,秦淮月鼓着两个眼睛,都惊得忘记了闭上,五年不见徒弟,这一见,真是见了个彻彻底底,里里外外,完完整整!   温冰炎冷冰冰斜着瞥了一眼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秦淮月,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吧,自顾自去屏风处扯下了寝衣穿上了。   待到他穿好寝衣,见地上那个矮小男子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痴呆表情,沉声道:“你莫不是想让我请你出去?”   秦淮月听到温冰炎的声音犹如触电,一蹦三尺高,哆哆嗦嗦道:“魔魔魔魔魔魔魔……魔君,我这就走。”说完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秦淮月寻了个后堂的干净地方凑合了一夜,满脑子都是那历史性的冲击一幕。   一夜无眠。   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天不亮就开始做饭,稀饭饼子和炒菜,她觉得很一般,但是这群弑仙堂的黑衣人各个狼吞虎咽,就连昨日那个高个子男子都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众人听闻她要随队做他们的厨子,不知是不是秦淮月错觉,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眼中闪烁泪光。   风沙肆虐了一夜,现在总算停了,天空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温冰炎出来时依然用黑斗篷把自己包了个严实,他被手下围着,带着弑仙堂众人开拔。   弑仙堂里那个高个子叫琼山,他负责带着秦淮月御剑,一行人飞上天空后,秦淮月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又照常夸赞了一番,这就与他攀谈上了。   “琼山,我们这要去哪里?”   “去中原,青城教。”   “去青城教做什么呀?”   周围的人听她这无知言语都笑了,一个男子调侃道:“我们还能做什么,去给他拜年呀?自然是去将青城教这群伪君子杀个底朝天!”   作者有话要说:   1、开始进入下一篇,青城教篇。   四章之内秦淮月掉马甲,现在温冰炎有多放肆,知道她的身份时候就有多尴尬、多悔恨。   温冰炎:那天师父自荐做我的搓澡工,我没同意,让她去做了厨子,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那天洗澡时穿上裤子。   2、我的男主女主,永远是小天使,不会让他们脏了手,弑仙堂上下可以放心爱。所以不戳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下一本怎么吗?《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求预收!(广告依旧很顺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r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神木DD是我兄贵 5瓶;幼幼 2瓶;   非常感谢以上三位小天使,你们的鼓励是我继续发电的动力。 第46章 做堂主的小倌   修真界四名门各有特点,不是所有都如苍雪门一般隔绝外界遁世清修,佛光寺和青城教普渡世人,而长风宫在江湖威名赫赫。   作为四名门之一的青城教位于北方政治中心都城——洛京,洛京乃皇权所在,城池繁华自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洛京和青城教的关系。   洛京北为青城山,山势呈半包围状将洛京裹在怀里,青城教历史源远流长,很早以前就在此地开教立宗,而洛京是后来天下皇权更替迁都至此。   世俗皇权与道家仙门在此碰撞,最终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青城教的教规随着都城的发展趋于圆滑,适应了统治阶层控制天下百姓思想的要求,逐渐被发扬光大,与南方佛光寺为代表的佛教分庭抗礼。   仙盟大会以后,诸子百家都拼命去疗伤固元,只有青城教独辟蹊径,趁着魔教祸乱人间,百姓需要精神寄托,加深了与世俗的联系,通过掌控以洛京为中心的北方各城,将青城教深植人心,实力更胜以往。   当今天子是宋东归的狂热信徒,将其立为国师,青城教立为国教。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从西北到北方中原,也就十几天的路程,这十几天秦淮月作为这百来号人的厨子,将客栈的大锅背在身后,勺子别在腰间,日日的工作就是一落了地,就把脑袋埋在灶台里捣鼓。   她每次做完饭先给温冰炎精挑细选地盛出满满一大碗,狗腿的送过去,但是都是被亲卫拦下,近不得身,只得回到灶台,一敲锅边,敞开嗓子喊一声“开饭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龙门弟子就拿着大碗你推我搡地冲过来,伸长了胳膊往秦淮月脸上怼,喊着:“打满,打满!”   秦淮月颇有一种自己在养猪的错觉,第二日被他们挤得实在气极,于是翻了脸,一敲锅边咬牙切齿道:“不排队的……不给打饭!”   于是这群在外凶神恶煞、令人闻风丧胆的龙门弑仙堂,在秦淮月面前乖巧地犹如稚童,全部拜倒在了她的锅下。   不过四日,秦淮月身份水涨船高,一路飙升,成为了弑仙堂团宠,每日众人御剑争着抢着带她,只为了打听出今天吃什么,推荐自己想吃的。   而名字也从一开始的“那个小子”,变成了“岳小兄弟”。   第一步,打入敌人内部,完成。只是这个敌人内部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感觉……有点蠢。   这些人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但是每当她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着去打探堂主的事情时,却都十分警惕,守口如瓶。   她看向远远在前头御剑的温冰炎背影,这几天他们没机会接触,秦淮月也因为那天冲击的一幕有点不好意思仔细看他,只敢背后偷偷望一眼。   但是现在不能再在外围打转了,秦淮月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离他更近一点。   她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着,一行人便到了洛京附近、青城山山脚,远远的她就看到山脚下有一个人影躺在草地上睡觉,温冰炎便领头朝着那人方向下去了。   这懒洋洋的身姿,怎么……如此熟悉?   待看清后,她大吃一惊,这不是李腾蛟嘛!这个混球居然是一声不吭跟着温冰炎跑了!谢冰洁可是当他是被自己拒绝示爱后大受打击,死在了终结之岛上,几年来终日郁郁寡欢,整个人都越发冰冷了,而他却在这里睡大觉!   呸,狗男人!   待到落了地,温冰炎直接大步走上前,一脚踹在李腾蛟身上,秦淮月心里暗暗道:徒弟,踹的好!   李腾蛟“嗷”一嗓子嚎开,然后蹦了起来,待到看清是温冰炎后,大为不满,“太过分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们两个月,你居然一来就踹我!”   温冰炎冷冷道:“在青城教地界上都敢睡这么沉,你是嫌命长了吧。”   李腾蛟无言以对,转移话题对众人说道:“堂主说的真有道理,我们人多目标大容易被发现,分配了任务以后赶紧入城去探查吧。”   温冰炎点了人,对他们低声吩咐了一番之后,一百多人分成了十余个队伍,当即解散,钻入林中便消失不见了,就剩李腾蛟温冰炎二人。   秦淮月大惊,知道他们定然是要先分队入城探查青城教,寻找突破口,但是这样她怎么办?   秦淮月眼看着温冰炎也要随着李腾蛟走,几步冲了上来拦在他们身前,又急又惊喊道:“堂主,堂主,我怎么办?”   李腾蛟看过去,只见面前拦着一个男子,他身量不高,长得倒还算清秀,奇怪的是背上背着一口大锅,腰间还挂着一个勺子。   他奇怪地看向温冰炎,都说吃人嘴软,但是温冰炎在要事面前对这个厨师一点也没有眷恋,面无表情道:“你就在此地等着。”   秦淮月大惊,这是嫌她碍事要抛弃她呀!   她着急之下往温冰炎身前跑了两步,一时不察磕到了地上石头,往前跌倒下去,她心念电转,索性将计就计,瞅准温冰炎就扑了上去,紧紧抱在了他的腰上。   温冰炎凶名在外,这些年越发阴冷,从未有人敢这样靠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一个厨子抱住了,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垂眸看去,却见这厨子胳膊死死圈在自己腰上,下巴抵在自己胸口,仰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水汪汪的,“我也是堂主的人,在敌人地界上好害怕啊,堂主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带上我吧!”   这个厨子眼中泪花闪闪,带着祈求,看上去可怜无比,他突然想到了五年前别离之谷里,师父看向他的目光也是这样,于是,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刺痛,拒绝的话就卡在了舌尖。   李腾蛟不想一个厨子竟然如此有门派意识,简直称得上死心塌地,不由大为欣赏,他突然插进话来,“诶,别说,我看这个兄弟不错,我们把他带上吧。”   说罢李腾蛟靠近,趴在温冰炎肩头附耳过去,对着温冰炎耳语了一番。他们贴的太近,绕是秦淮月还挂在温冰炎腰上,也什么都听不出来。   秦淮月只觉得心里堵堵的,这是他的徒弟,一向与她最亲,现在却与她疏离至此,还是和这个李腾蛟厮混在一处,让她颇为难受。她自己还没发现,这细细密密刺痛的名字,其实是嫉妒。   待李腾蛟耳语完,意味深长地与温冰炎一对视,温冰炎便看向秦淮月,问道:“你要跟着也可以,我们入城后有一项任务,你若是愿意……”   秦淮月不等他说完,赶紧抢道:“愿意愿意!我生是堂主的人,死是堂主的魂,为了堂主做什么都愿意!”   温冰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便改了口,“入了城跟紧我们,不要乱跑,切记不要乱说话,还有……”他冷冷看了一眼秦淮月,“你还不放手!”   秦淮月大喜过望,虽然不知道李腾蛟说了什么,但这是成为堂主身边人的大好机会啊,立即连连应是,松了手,颠颠地跟着两人朝着洛京而去了。   洛京不愧为皇城,街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公廨等等。商铺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还有医馆药铺,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摊贩吆喝着,还有街头卖艺地敲着锣,热闹非凡。   秦淮月游历人间这些年所去之地多为小村小镇,这样繁华之地从未踏足,不禁新奇不已,东张西望。   在这繁华街市中,隐约可见诸多携家带口进入洛京的贫困农民,他们大多身着破烂补丁的麻布衣裳,双手攥着一个小布袋,紧紧握在胸前,目露激动神色,朝着城北而去。   秦淮月随之望向城北的青城山,众多高阁楼台分布在群山之中,与山形水脉交错而立,建筑群颇为宏伟壮观,自其中飘出香火烟气,云雾一般缭绕山头。   李腾蛟在一旁解说,“最近这青城教又有幺蛾子,几天后要办一个宋东归游街讲经,北方的信徒都赶来了,使得洛京现在这样挤。”   温冰炎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好机会。”   秦淮月支楞着耳朵听着,明白他们这是等青城教出来举办游街讲经,突袭后方。   几人找了个客栈安顿好以后,温冰炎和李腾蛟就出门办事去了,秦淮月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她根本跟不上去,只得倚着门框眼睁睁见两人走了。   没料到温冰炎这一趟出去,就是三天。   她每日惴惴不安地在客栈门口张望往来行人,心里又担心又害怕,担心温冰炎出去遭到意外,害怕他们把自己扔在这里跑了。   秦淮月好似到了此时方才读懂温冰炎在她下山五年中写下的日记,以及当时还是小萝卜头的他写下那几大本子问句的心境。   “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师父明天回回来吗?”   “师傅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一定是比现在的她更为绝望与痛苦的历程。   第三日下午,秦淮月正在睡觉之时,有人进了她的屋子,秦淮月吓得猛然起身,待看清是温冰炎回来之时大为开心,一声堂主还没喊出口,他兜头扔来了一件衣服,冷声道:“换上,我们出去一趟。”   秦淮月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一看这衣服怎么这样轻飘飘的,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去哪里?”   李腾蛟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笑道:“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待到秦淮月穿上衣服,三人站在一栋灯火辉煌琼楼之前时,她已经是惊得张大了嘴。   只见这洛京深巷子之中,坐落着一栋文雅闲静的院落,院子里楼阁高耸,灯火憧憧,从楼里传出一阵风雅乐曲,随风而来。   但是这个院子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花哨的大字:南风楼。   秦淮月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南风楼,男风,小倌馆。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问道:“你们再说一遍,让我做……做什么?”   李腾蛟摸着下巴满意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小个子收拾收拾还不错,他笑着回道:“你不是为了堂主做什么都愿意吗,给你个机会,做堂主的小倌。”   温冰炎并不看她,说道:“你若是愿意,我们现在就进去,事后少不了你的报酬,若是不同意,你便可以走了。”   秦淮月咬牙道:“愿……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莫急,很快就掉马了,之前有伏笔,龙在海揭露宋东归沉迷酒色,所以他们才会来这种地方探查的 →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你煮的鱼、乱椛溅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王biangbiang 2瓶;   非常感谢以上三位小天使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入戏太深   洛京作为皇城,达官显贵云集,由此催生出各式各样供此类人取乐的场所,在洛京歌舞升平的另一面,在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的背后,是平民百姓看不到的腐朽堕落。   这南风馆便是为了有特殊爱好的大人物所设,其内部风格高雅清丽,里面的小倌风格各样,有孔武威猛的,也有那清俊惹人怜爱的,暗中受到众多官宦富商的追捧。   但有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物是这里的常客——青城教掌门宋东归。   宋东归是四仙门之一的掌门,面若润玉,目含慈悲,如此谪仙之姿乃北方青城教信徒心中的“活神仙”,但是那不过是装模作样,真正的他却是一个沉迷酒色的放纵之徒。   仙盟大会上,龙在海戳破了几人伪善的嘴脸,殿前众仙门高层都是亲耳听到的,但是无人敢去质疑,更是为了独善其身当做不知此事。   名门正派都怕惹祸上身,但是温冰炎不怕,他有一个朦胧的愿望,隔着千山万水在黑暗中微微亮着,五年来支持着他孤独的人生,支撑着他还能站着。   此次绞杀目标不同以往,不是像之前他们弑仙堂百来号人冲上去就能拿下的,李腾蛟在此潜伏两个月,得到了些消息,温冰炎来了后又一同探查了两日,确定了宋东归没有事务时就来此小倌馆光顾的情报,而此时也是他身边保护的人最少,他自己防备最低的时刻。   擒贼先擒王,宋东归一除,弑仙堂再去打青城教就容易多了,故而他们以此作为突破口,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混入其中,里应外合,将宋东归击杀在床。   三人从客栈出来上了一个低调的马车,路上李腾蛟大致向秦淮月解释了一番此行目的,秦淮月如何不懂,心里暗暗惊讶他们的大胆。   随后李腾蛟解说了一番目的地,南风馆作为洛京显贵的销金窟,不仅提供小倌,还为带着伴的人提供寻欢作乐的场所,温冰炎要潜到宋东归近旁,就要扮作客人,但是普通小倌碍手碍脚,本来他是要自我牺牲一下陪温冰炎进去,但是见到了这个厨子,就让贤了。   “你这打扮一番倒也像回事,待会你挨着堂主近一些,要表现的亲密些,青楼你上过吧,那种一样的你照着做就行。”   “青……青楼?你们去过青楼?!”秦淮月陡然大惊,紧接着这惊吓便尽数转为了愤怒,不由得惊声问道。   李腾蛟揶揄地看向秦淮月,“你不会说自己从来没去过吧,少来了,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秦淮月胸口憋着一股气,闷闷地堵着,“你们经常去了?”   李腾蛟甚至有点得意道:“那是自然。”而一旁温冰炎只是在跑神,并不言语。   秦淮月只觉得心都拧巴在了一起,又痛又沉,放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恨不能当即掀了这马车,抓着温冰炎好好质问一番。   最后她还是忍下来了,他不认自己是师父,自己能出于什么身份去质问他呢?毫无立场啊……此后便是李腾蛟对她说诸种注意事项,秦淮月脑子乱哄哄的,也没有听进去。   马车来到南风馆,三人下了车,温冰炎最后确定了她的意愿,于是李腾蛟挑了挑眉,“开始。”   秦淮月莫名其妙问道:“开始什么?”   李腾蛟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你要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你现在是谁,你还当自己是厨子呢,你是温郎的怀卿啊!赶紧的,搂上!”   秦淮月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但是眼下此事涉及性命,只能等着以后再问温冰炎,于是撅了撅嘴,“我知道了。”   温冰炎垂眸看了他一眼,灯火之下,他一身淡青色宽大外衣曳地,饰带层层叠叠,行走之间宽衣博带翻飞,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优雅飘逸。   她似乎是不高兴,撅着嘴挪过来,抱上了自己胳膊。   这个厨子生的瘦小,还总是小心翼翼地想接近自己,他身上不带恶意,所以他便放任了,现在看到这人如此装扮和神情,他才明白,哪里是自己心软,分明是从这个厨子身上,他总能想到师父。   不仅是他做的饭,还有他神情之中的一丝相似,此刻灯火中,恍惚中好似回到了千虫镇那晚。   就是假的,也让我在这一丝慰藉中沉醉一会罢。   温冰炎情不自禁抬起手,将秦淮月脸颊旁的碎发绕到耳后,轻声道:“开心点,嗯?”   秦淮月没料到他这样动作,一瞬间措手不及,心脏被这突然的温柔杀了个正着,她半晌才呆呆地点点头,然后低下了脑袋,而耳尖却染上一丝绯红。   李腾蛟一见,不愧是堂主,对着一个男人都下得去手,两人一个如冰般冷峻一个似水般温柔,之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氛围,真是太真了!   他放下心,悄无身息地退入一旁黑暗中,去做接应了。   两人迈步入了南风馆,秦淮月挽在温冰炎胳膊上,心脏“咚咚”直跳,她偷偷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温冰炎,又似做贼一般收回目光。   心里有点慌,还有点甜。   南风馆内的侍者见两人上前,迎了上来询问道:“两位是住宿?”   温冰炎点了点头,拿出两锭银子,指名要天穹楼的上间,看样子颇为老道熟悉。   秦淮月灵机一动,正好借着现在的身份问问他此事,于是戏精上身,娇嗔了他一眼,问道:“温郎,你怎会如此轻车熟路,莫不是瞒着我经常来此鬼混!”   温冰炎心想,若是师父,确实是会这样责问的,于是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你且放心,这世间除了你,别人我都看不上,不过是应酬时来几趟逢场作戏罢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入了戏。   秦淮月脸上滚烫,仍旧不满,哼了一声,心里却是信了,堵在胸口的气化开,又成了一腔柔水。   温冰炎牵着她的手却也是没有撒开。   侍者见这两人蜜里调油,并未有什么怀疑,带着他们在院子里弯弯绕绕行了些路,引至一个小楼里,上了三楼。   秦淮月入了楼,这才后知后觉出自己的境地多么古怪,沿着楼梯而上,从每一层传来各式各样的声响,有乐曲声,有人的叫声,有痛苦的,有欢愉的,甚至还有鞭笞声和求饶的哭泣声。   秦淮月浑身打了个抖,像是知道她的害怕,温冰炎的手揽上了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两人入了一个屋子,这屋子与一般客栈房间颇为不同,毛毯铺地,一个巨大的矮塌为床,一旁还有一些古古怪怪的板凳和用具。绕是秦淮月曾经见多识广,也看不破这些是什么用处。   侍者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出去了,他把门静静拉上,“卡塔”一声,这屋子便只剩两人。   这一关门,空气一时间犹如凝滞,只能听到不知何处飘进来的幽幽琴声,似乎在哽咽着诉说心底痴情。   温冰炎拉出一把椅子后就斜斜歪在里面,撑着头静静的看着秦淮月,秦淮月手足无措地站着,只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在温冰炎的视线中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抠抠头小声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温冰炎并不回答,仍然只是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厨子慌乱之时的举止越发像自己师父……   他心里暗暗嘲讽一笑,自己这是妄想成痴了罢,遇到有万分之一相似的人,便要按上她的身影,自己把她伤得那样深,此生大概都再也无法遇到她了。   只求有朝一日自己实现了心愿,魂归故里的路上,能够绕道去一趟苍雪山,看一看桃花林的那个女子,看一看她过得好不好。到那时,恐怕她已经有了别的徒弟,说不定有了道侣,或者孩子……   温冰炎不自觉想得深了,自从遇到了这个厨子,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和绝情便溃不成军,好似是偿还过去几年拖欠的思念,便是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也不禁走神了。   而秦淮月在他这沉沉如海的眼神之中只觉得快要溺毙了,左瞟瞟右瞅瞅,双手抓着衣角不停揉呀揉……   “咚”的一声响,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窗子上,秦淮月正欲询问,还没张口,便见面前的温冰炎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汪深不见底的深眸凝视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越走越近。   “你……你……你要干什么?”秦淮月心如擂鼓,肌肉紧绷,不禁后退了几步,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温冰炎长臂一伸,左手穿过她的外袍,揽在她的细腰间,止住了她的后退,右手伸出捏住她的下巴,于是一勾手臂、一抬手指,秦淮月便轻飘飘落入了他的怀里,仰起了脸。   同时,温冰炎垂着眼睫,侧脸低下了头。   秦淮月那件松松的外袍便从肩头滑落下来,流淌在了地上。   ……   好像过去好久好久,又像是一瞬间,温冰炎望着门外直起身,轻声道:“好了,走了。”   但是没人回应,于是他低头看去,只见这个厨子仰着脸,脖子和耳朵红地滴血,唯有一张脸是白的,而她此刻还闭着眼,睫毛乱颤,整个人紧绷绷地像一个石雕。   温冰炎看她这个傻样子,不自觉嘴角勾起,拍了拍她肩头,秦淮月吓了一跳,这才终于回过神,而温冰炎已经转过了身。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外袍,“我我我我们……刚才……”她其实都不记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温冰炎垂着眼睫俯下身来,那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在垂眸的时刻显得温柔,让她心脏停了,大脑一片空白。   温冰炎走向这间屋子一侧墙壁,蹲在屋角,拿出一张纸来,开始在墙上捣鼓,头也不回道:“刚才我们的人通知,宋东归进来了,他的手下路过看了我们房间一眼。”   他显然是会错了意,秦淮月不关心什么宋东归还是送西归,她想问的是:我们刚才亲上了吗?   秦淮月只觉得心里有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变化,是一点点期待,是一点点心酸,还有一点点甜蜜。   她暂时按捺下这不断蒸腾的情绪,走到温冰炎身边也跟着蹲下问道:“你在做什么?”   “宋东归为了隐藏,一般来此都包一圈房,我们近不得他身边,这是腾蛟给的阵,可以隔空看景。”   说罢,他大掌按在阵图之上,一抹光自掌心散发出来,沿着阵图流转,很快此图被点亮,像是活了一样,缓缓流转,慢慢嵌入墙壁。   于是,盆口大一块的墙壁变得透明,两人凑近去看,便看到里面言笑晏晏,还能听到其中的悠悠雅乐。   秦淮月暗叹,李腾蛟这小子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上确实有天赋。   很快,墙里的动静引起了两人注意。   这屋子里有二十几人,为首的有两人,一个是一身白衣出尘不染的宋东归,一个是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青年。   而两侧分列五六人,一侧为仙门装扮,应该是青城教弟子,一侧是肥头大耳的显贵,由此看出上首这个青年公子只怕身份不一般。   中间有两位小倌抚琴,众人在这悠然雅乐之中觥筹交错,宋东归仍然端着他那神仙架子,众人劝酒之中方才推诿着喝上一些。   待到酒过三巡,宋东归眼神逐渐浑浊,衣襟散开,坐姿也不复端正,为首的青年这才开口说起了正事。   “巡街讲经大典近在眼前,国师大人还能屈尊应邀,实乃明静之幸,这杯我敬国师大人。”说罢青年举杯一仰而尽。   宋东归笑了笑,“二皇子殿下客气了。”于是小小啜饮了一口。   秦淮月闻言不由吃惊,这青年居然是当朝二皇子顾明静!   二皇子继续说道:“此次邀约,一方面是我近来不曾有机会同国师亲近,另一方面……不瞒国师说,我最近啊,心里有点慌。”   宋东归挑眉,“殿下慌什么?”   二皇子歪过来,离得近了些,这才眼神莫测地看向宋东归,“今日开朝,我看父皇这身子骨……似乎还硬朗了几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今日寻我原来是为此事?”宋东归大笑起来,一侧的青城教道士也露出笑容,二皇子不解问道:“怎么?”   宋东归下首一个仙风道骨男人笑着答道:“殿下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吗?”   二皇子和手下几个谋臣闻言大喜过望,“这么说……”   宋东归把腿翘起来,夹着一杯酒晃荡着,“每日一颗长生不老丹,定然在大典当日,为殿下达成所愿,也请殿下不要忘了对我的许诺。”   二皇子面上一派喜色,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旦日月新天,南方那群秃驴我自当清除,将洛京奉上,那么一切……全仰仗国师了。”说罢行了一礼。   宋东归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一直兴致不高。二皇子谈完正事,这才谄媚笑道:“听说国师大人在鉴美上面的功夫出神入化,最近我得了几个成相不错的玩意,你来看看?”   宋东归这才撩起眼皮,“哦,那就拿上来看看罢。”   二皇子拍了拍手,于是片刻后,从门口鱼贯而入七八个男子,其中年龄不等,但无一例外都仪表不凡,乖巧安静。   他们入内后一字排开,盈盈一拜,便垂下眼睛仰起了脸,似乎是等待鉴赏的物品。   宋东归一见,果然眼睛一亮,坐了起来,盯着这些男子舌尖舔了舔牙,“殿下这些玩意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二皇子笑道:“那就有劳国师大人品鉴一番了。”皇子下首的谋臣上前向青城教其他人一拜说道:“我在另一处还有送给其他人的礼物,大家不若随我同去看看?”   说罢,众人相互客气地推诿一番,便出了这屋子,最后留下宋东归和这些男子,把门轻轻合紧了。   于是这些男子有人开始奏乐,有的跳舞,剩下几人围在宋东归两侧,斟酒喂水果。   不过一会,里面的场面却是越来越奇怪,宋东归那张仙风道骨的姿态荡然无存,几个人滚在一处,越发荒唐起来……   秦淮月从一开始的震惊转为恶心,双手紧紧握拳,又气又怒,她不再看了,抬头去问温冰炎,“你想怎么做?”   温冰炎抹去法阵,冷声道:“荡平青城教!”   作者有话要说:   1、珍惜还没有掉马甲时期的男主吧,他敢歪在椅子里盯女主,一身霸道总裁范,他敢摸手捏脸揽腰低头,一副情场高手派头。   但是等到掉马以后,就是个小心眼还小心机的嘤嘤怪啊!要霸道总裁还是小狼狗?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烟言衍炎 2瓶;   非常感谢~ 第48章 我不走   温冰炎说完,脱下穿在外面的锦衣华服,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他起身推开窗子,一脚踏在窗框上就要出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窗外明月高悬,他回头对秦淮月说道:“待会可能很乱,我走以后你回客栈等着,如果明天我们不回来,就重新去寻个活计罢。”   秦淮月心里一跳,往前一步,“我不走!”   但是窗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唯余月色。   秦淮月知道温冰炎是联合潜伏在四处的弑仙堂众人去刺杀宋东归,但是宋东归作为当世首屈一指的修仙界大能,哪里是那么容易刺杀的,他这话分明是自己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把她安排了。   她自然是不会走的,她追寻徒弟的脚步一年有余,如今总算逮住了,如何能让他再受伤害!   秦淮月也脱了外面那层层叠叠的外袍,将袖口腿脚系紧,然后跟着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在楼外树上,朝着隐蔽处躲去。   巨大的圆月悬在檐上,清风送雅乐,动枝生乱影,静谧之中……   “轰!”一声巨响从天穹楼爆发,秦淮月从南风馆假山上望过去,只见那楼随着这声响动裂出一个巨大的洞,半个天穹楼楼顶和墙壁塌了!   紧接着从不断坍塌的楼中跃出众多黑衣人,他们站在四周楼阁之上,手持着剑,戒备地看向天穹楼之中。   秦淮月心里立感不妙,这是刺杀失败了?若是偷袭方式失败,直面相接,那么胜率百不足一!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炫目白光之中,又有二人同时跳出,一人白衣衣不蔽体,随意披在肩头,跃上了天穹楼屋脊,一人黑衣苍劲如松,轻巧地落在楼宇旁一枝细细的枝条上,枝头不过轻轻地压了压。   同时天穹楼大乱,客人小倌尖叫着,衣襟散乱自其中奔逃而出。   宋东归喝道:“尔等何人!竟敢暗中偷袭我青城教门人!”他刚说完,借着月光看清了温冰炎手里的剑,大惊道:“问天剑!你……你是龙门弑仙魔君!”   “传闻你乃北方的活神仙,我弑仙堂自然前来弑仙。”   不料宋东归只不过惊讶了一瞬之后,喜形于色,大笑道:“好、好、好!我知道有人暗中观察我的行踪,故而警惕三分,没料到这样好运气,居然是你,居然是你乖乖把问天剑送上门来了!”   温冰炎将剑祭起,剑身魔气翻涌,冷声道:“这剑自当送你,送你西归!”   话音刚落,温冰炎身影突然自枝头消失,同时,“铛”一声,温冰炎出现在宋东归上方,问天剑当头斩下,宋东归横剑而挡。于是两人黑色剪影,在圆月里战成一团。   而青城教周围听得异动,又有门人赶到支援,弑仙堂众人便跳入南风馆院子里阻杀众人。   一时间四处兵器相接的厮杀之声,秦淮月见院子里弑仙堂众人足以应付,便专心致志看向温冰炎战局。   温冰炎离开终结之岛后转投龙门,龙在海看他得了问天剑认主,又是心意坚定入魔,大为高兴,将他收入龙门,关在龙门无间狱中苦修,待到三年后《万流归一》功法修至第七层方才出关入世执掌一堂。   其后他更是日日行走在刀刃上,来夺问天剑的,来寻仇的,统统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明里暗里来杀他,他的人生再次如同曾经一般,所有人都希望他死,这个世上无人等他回家,亦无人希望他活着。   在这样的绝望之中日复一日锻炼出的功夫,再没有花哨、没有漂浮,一招一式都是杀机无限。   但是对比宋东归,他到底修行时日短暂,大部分时候都被宋东归压制,屡屡游走在惊险边缘,秦淮月一颗心忽上忽下,她手紧紧抓着假山岩石,手指骨节泛白。   一刻钟以后,自青城教集合而来的门人越来越多,弑仙堂众人难以支撑,就连李腾蛟也投入了战局。   而另一方面,天穹楼屋脊上温冰炎的形势也是捉襟见肘,被宋东归压着打。   温冰炎连连后退,退至天穹楼坍塌处,一时不慎,踏入瓦砾,脚下一滑,宋东归趁机将剑改劈为刺。   “噗”,剑入血肉之声。   只见宋东归一剑穿入了温冰炎肩头,若不是他躲闪及时,那剑便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绕是稍稍错过,也伤得极深,鲜血立刻迸涌而出。   与此同时,宋东归趁胜追击,左手为掌,凝聚起醇厚真气,一掌打在了温冰炎右胸胸口。   温冰炎被这一掌打了出去,跌落进南风馆院子,连退数步,一剑扎在地上,方才止住颓势。   他按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秦淮月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未让她有所动作,那边宋东归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宋东归此刻衣服胡乱披着,袒胸露背,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尽是得意和痴狂,哪里还有以前的出尘不染,嫡仙之姿。   他大笑道:“你这个毛头小子,在龙在海那个老东西手下学了点本事,去荡平六个酒囊饭袋的门派,就以为能与四名门一较高下了?以为趁我醉酒便能偷袭得手?年轻、太年轻了!”   因为温冰炎落败,宋东归将问天剑看作囊中取物,此时颇有兴致,对他喋喋不休。   “祁连姚家、昌源王家、天山派、悠然谷、落雨无声阁、逐月宗,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尽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在人间干一些难看的破事,然后抹在魔教上,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青城教起了心思,听说苍雪门至今在寻你,今日我就割下你的脑袋送给苍雪!”   宋东归周身真气缭绕,祭起剑来,那剑幻化出七把,莹莹亮着,他大喝一声:“杀!”   于是七把剑以七个方位呼啸着冲着温冰炎杀去,剑剑死路,伤得这样重的温冰炎如何抵挡得住?   远处李腾蛟见此情景,立刻抽手奔来,惊得大喊,“师弟!”   不是堂主,是师弟。   地面上的温冰炎仰着头,再次凝气,拼尽全力要与这剑阵相抗,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未尽之事,未了之人。   圆月高悬,月色温柔。   “铛铛铛铛铛铛”七声剑击之声骤然乍响,一个身影自剑阵外,腾挪如电,一一挑飞了七剑,然后落在了温冰炎身前。   背影。   这是自温冰炎十三岁时起仰望了多年的背影,亦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愿看到的背影,时隔多年,依然犹如天降神女,自绝望中挡在他的面前。   一定是伤口太重,一定是今日的月色太温柔,亦或者是自己已经死在了剑阵下罢,不然为什么能见到她。   不过是电光火石间,那身影落了地的同时对李腾蛟喝道:“撤啊!”   周围之人这才发现,这个突然出手相救的人……居然是他们弑仙堂那个瘦巴巴的厨子?!   李腾蛟一愣之下,立刻会意,手里丢出一串什么东西,突然爆发出一片黑雾,呼吸间笼罩南风馆院子里,他同时喊道:“弑仙堂撤退!”   秦淮月转身一把拉起温冰炎的胳膊绕在自己肩头,从南风馆院落逃出。   青城教众人自然去追,但是黑雾之中犹如无头苍蝇,失了目标,一个门人跃上天穹楼问道:“掌门,怎么办?”   宋东归眯着眼睛,双眼如毒蛇,冷声道:“立刻关城门,动用青城大阵,封了洛京上空,全城彻查,我倒要看看这些瓮中之鳖怎么逃!”   秦淮月心里很慌,什么潜藏至他身边的计划,她统统顾不上了,为了避免宋东归发现,不能御剑,她带着温冰炎一路奔逃,慌不择路,而身边温冰炎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温冰炎哪里是一语不发,那是他心里翻江倒海,大脑混乱,伤得太重又导致他意识模糊,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真。   是梦的话,自己真是傻透了,把这个厨子当做自己师父,是真的话,为什么师父会成为这个厨子?   逃了一会,秦淮月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皇宫宫墙之外,温冰炎伤口堪堪止住血需要休息,青城教恐怕也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于是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入宫蹲着吧。   秦淮月带着温冰炎入了宫墙,此处是宫闱边缘,两边是高高的红墙,一条道通往深处,月光下森冷幽静,而一旁朱红大门上是落了锁的,自门中传出幽幽鬼气。   想必门内是死过人,还留着怨气,所以废弃了,这正是躲避的好地方,秦淮月带着温冰炎自高墙上跃了进去。   果然,这是一个废弃的宫殿,看来久不经人,地上满是枝叶和尘土。   她把温冰炎扶入其中,靠墙放好,月光自大开的窗子撒入,倒也看得清楚,她俯下身来去看温冰炎的伤势。然而她的手刚触到他的衣服领口,手腕便被一把抓住了。   那大掌箍得极紧,仿佛怀着无数憎恨,要捏碎她的手腕。   秦淮月这时才想到,自己伪装的是厨子,厨子怎么会破剑阵?她一颗心扑通乱跳,手都微微颤抖了,心里在编排谎话,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一个敬仰他的厨子,所以费尽心机跟在他身边?还是说自己其实对他另有所图所以装作厨子接近他?还是……   她脑子里编排了诸种谎言,却在温冰炎下一句话里全部破散。   温冰炎开口了,只说了三个字,“秦—淮—月。”这一声,却是冷入骨髓。   秦淮月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皮肤到血液都结了冰,   他认出自己来了……   秦淮月缓缓抬起眼来,去看温冰炎。   温冰炎面色苍白,嘴角还是血,但是一双眼却是赤红,眼里怀着无尽的冷和冰,拒人千里之外。   秦淮月在他这样陌生的注视下不由心里发痛,她张了张嘴,“我……”   温冰炎面若冰霜,冷声道:“走。你走!”   秦淮月无尽的委屈也涌了上来,鼻子发酸,眼眶红了,嘶哑道:“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1、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儿只能掉马,可能化不了了,明儿暖暖让他化开,化了再算洗澡不穿裤子的旧账。   2、最近收到了很多评论,大多都很有意思,鼓励我的,在此谢谢~还有人看开头推测到后面剧情,也很厉害了。还有大兄弟吐槽,温冰炎的名字莫非是热水冷水兑到一起是温水?说一些名字由来。   渣渣川起名废,大多名字摘自古诗文言,秦淮月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封自瑶是翠叶无风常自摇。李腾蛟是滕王阁序,腾蛟起凤。谢冰洁,冰清玉洁。楚怀玉是怀瑾握瑜。白刃里是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温冰炎是三种温度,代表他人生三个境遇吧。   下一篇丧尸文起名更废了,苏流光和季空明,击空明兮溯流光……诶…明儿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归雨蒙、warm102、WZ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影流夫人 28瓶;warm102 20瓶;梦归雨蒙 2瓶;许央、王biangbiang、Nikki、南岭晚凉 1瓶;   哈,我也有人包养了,谢谢小天使们~ 第4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月光从废弃的宫殿那大开的窗子外投进来,铺在一层厚灰的地上,那结霜的光亮外,温冰炎靠着墙坐着,他的面前半跪着秦淮月。   秦淮月右手手腕还在他手里,那手腕是热的,是暖的,又细又滑。   秦淮月红着眼眶,眼里饱含着一汪泪水,摇摇欲坠,她脸上还覆着易容皮,但是却没有了厨子畏畏缩缩的气质,现在的她,脸上全然是温柔而倔强的神态。   那是他熟悉的师父的神态。   她的手腕在他手中,她靠的这样近几乎贴在他的怀里,她担忧痛苦的目光放在他脸上,只需要伸出手臂,微微一带,那个曾经他爱而不得,用尽小心机接近的人,如今他思入骨髓,日日被回忆啃咬得体无完肤的女子便能跌进他的怀里,真真切切被他拥有。   但是,他不能。   温冰炎想,这是多么傻的一个女子啊。   在别离之谷他把她打到重伤后,听闻她身体重伤难愈、精神一蹶不振,在苍雪闭门不出,一直养伤。待到他从无间狱出来,带着弑仙堂去绞杀仙门,又探听到她也闭关修炼了很久,一直不问世事,世间再无绯影仙子新的传奇。   从那以后,就再也探不到她的消息了。   谈什么当初年少时代蠢蠢欲动的情思,更不会再提那年他在仙盟大会前一夜彻夜下的决心,什么道侣,什么示爱……   他没有资格。   他本以为此生都得不到她的原谅,这辈子也无法再见她一面,他是罪孽深重的叛徒,她是皎皎温柔的明月,便是当年他也不配,凭着年轻气盛的一腔热血痴心妄想,如今两人更是分道扬镳,成了云泥之别,他也再也不敢有所奢望。   这辈子他是死了,唯有寄托下一生,下一生生成苍雪山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能偶尔见她一面,夏日为她投下一片阴凉,雨天为她过水洼时垫一垫脚,那便足够了。   但是不料如今她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冰炎一开始分不出这是梦还是真,直到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慌乱,看到她焦急心疼的目光,仿佛回到了过去,他是她最珍惜的弟子。   但是他旋即自那幻象中苏醒,他们中间隔着遥远的地位,难以原谅的过去,和无法逾越的命运。   温冰炎心道:你为什么用这样心疼的目光看我,我是曾经打伤你的人啊,我曾经辜负了你的苦心教诲啊,你怎么追来了呢,不应该拿出剑来杀了我清理门派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的目光,叫我……   他心里是铺天盖地的欲望,叫嚣着把她按进怀里,细细密密亲吻她,诉说自己多年来的痛苦相思,但是头脑里尚存一丝清明,他没有资格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   他左手紧紧握拳,短短的指甲扎破手掌的血肉,深深陷入其中,唯有如此才能按下那股冲动。   不能把她拖入自己这黑暗无光的世界,他不值得。   温冰炎面上愈寒,“你走!”   不要走。   秦淮月一颗眼泪滚了下来,“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温冰炎左手拳头越握越紧,右手却甩开了她的手腕,“秦淮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五年前别离之谷之谷一战,我赢了,便断绝师徒情分,如今我是生是死,又与你何干!”   这些年我好想你。   秦淮月被甩歪在地,“我知道都是假的,你在别离之谷说的,全是假的,你现在说的,也都是假的。”   温冰炎闭了闭眼,“看来当初我应该让你再清醒一些,这幼稚的师徒游戏早就已经结束了,我认了龙在海为师,你教我的那些空口大道理也忘了,知道这些年我杀了多少人吗?我也成为了你以前最厌恶的对象,我是魔,你是正,你是不是傻了还来救我,若我伤好,你、和你苍雪门也跑不过我的绞杀!”   求你不要厌恶我……   一席话让秦淮月面无血色,她咬着下唇,重新跪坐于他面前,“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愿,你告诉我为什么为难,师……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温冰炎冷冷瞪着她,“够了,不要再妄想了,你不知道世间如何说我的吗,那就是真相。你若这般想教育出理想的正人君子,就去苍雪山再找一个,还来缠着我做什么!”   不要收别人,只要我一个。   “我曾说过一生只收你一人为徒,你便是离开,便是不认我,我也跟着你。”   她总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好像听得到自己内心的祈望,给出最让他溃不成军的答案。他的每一句决绝之语是刀,要将她逼退,而她每一句是绵软的云,将他包裹其中,便是被自己扎得破碎,仍旧重覆而上。   温冰炎手抖了抖,更伤人的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秦淮月哽咽着继续道:“冰炎,不要赶我走。”   说着,眼里那包泪终于滚落下来,她伸出双臂,揽住温冰炎的脖子,轻轻靠了过来,将他拥入怀里。   月亮西斜,月光一寸寸流转,终于攀上了温冰炎所靠的墙上,映入了他的眼中。   前尘往事,千里鸿沟,一切的隔绝和抗拒,就这样被她一拉一靠中缩近,万里冰封的世界也骤然化开。   温冰炎脸上决绝的冷意尽数皲裂,破碎开来,他伸出手本要推拒,但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却怎么也前进不得,最后重又落下,舒展开来。   秦淮月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温冰炎耳边,落入他的衣襟里,每一滴都灼热地烫人,钻入他的心里。   他伏在秦淮月胸口,那里虽然被裹了起来,但仍然触之柔软,下面一颗心一下一下跳着,传出灼热的温度。   温冰炎眼睛红了,有热泪在其中,他闭上眼睛,靠在秦淮月胸口。   就让我再沉溺其中一刻吧,然后便将她送走,她应该继续做那无云天空的月,自己污泥浊水的人生自己独行就好,如今得她垂怜一刻,此生便足够了。   两人月下相依偎,心里都塞满了纷纷杂杂的感情,万般情思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化在这无声的拥抱中。   但在此安宁寂静中,有一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嗡嗡嗡……”一阵震动之声传来,秦淮月松开胳膊,抹了抹泪水迷蒙的双眼看去,温冰炎也循声而望。   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只见温冰炎放在身边的问天剑在微微颤抖,不断震颤。   温冰炎伸出手抓住问天剑,却见它震颤地更厉害了。   秦淮月一双眼此刻红得像兔子一般,她看向温冰炎,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冰炎看了她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难以招架,哑声道:“不知道。”   秦淮月奇怪道:“你唤出剑灵问问不就明白了?”   温冰炎却摇头回答:“我虽然当初得到问天剑,但是一直未曾见过剑灵,要说认主,或许我确实没有得到承认,所以无法发挥此剑威力。”   秦淮月大惑不解,的确她和温冰炎经历的问天剑认主和小说中龙灵溪和他所经历的不同。   按照她看的小说,当初千虫镇之中龙灵溪对温冰炎这个孤言寡语还老实巴交的正派弟子很有兴趣。   到了大泽之中,龙灵溪经手下指认才知道龙在海要把他捉回去,于是拿下他让他去看正派内斗,温冰炎挣逃出来意外拿到了问天,却被秦淮月暗害踏进沼泽。龙灵溪见此情况上前相救,两人深陷泥沼,患难见真情,方才心意相通,正以为要共死之际,落入了问天剑剑境,在里面得到剑灵认主,方才破除绝境。   但是她和温冰炎却没有经历入剑境见剑灵这一系列内容,一开始她也奇怪,后来事务繁多,倒也忘了。   如今经由温冰炎一说,才感觉出不对劲,确实,问天剑在温冰炎手里犹如普通仙剑,没有发挥出神兵的威力。   难道不是龙灵溪还不行?秦淮月只觉得有点气,正在她关注点越来越歪的时候,突然温冰炎咦了一声。   秦淮月看过去,就见温冰炎伸手往自己脖子里探来。   “你……你做什么?”秦淮月往后扭了扭,想要避过。   “别动。”温冰炎一只大掌托住她的后背,一手朝着她的衣襟开口处继续探进去。   “你……你……”秦淮月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她心怦怦乱跳,还想再去推,温冰炎手指捻住她领口的一根绳子,往外拽了出来。   再看那个绳子另一头,正是温冰炎在千虫镇送她的那颗石头,此时,石头却莹莹亮着。   两人再看到这个石头都是五味杂陈,温冰炎避重就轻解释道:“刚才看到你胸上发光,没料到是这个石头。”   随着他拽出石头,那石头上的光更亮了,而另一边,问天剑也抖得更厉害了。   如此情况,显而易见,这两个东西彼此间有感应。   温冰炎说道:“把这个给我,我试试情况。”   秦淮月摇头,“这是你送我的,不能要回去。”   石头和剑共鸣,恐怕会出异象,问天威力巨大,温冰炎是怕伤到了她,见她不愿意交出,心里又是好气又是感动,气她不知道保护自己,感动她这样珍惜自己的心意。   他正欲强制取下,却见问天剑突然动了起来,朝着秦淮月冲来。   “小心!”温冰炎大惊,一把抱住秦淮月,紧紧护在怀里。   紧接着,眼前一花,再睁眼,周围浮云朵朵,下面江山间大江大河蜿蜒,夕阳半落,金辉万里,耳边是呼啸的气流,哪里还是皇宫宫殿?   两人维持着拥抱姿势,竟然骤然出现在了万米高空,头朝下极速坠落下去!   秦淮月去摸剑,剑不在身边!她大惊失色,“没有剑,从这样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这可如何是好?”   温冰炎见此情况,将秦淮月抱‘得更紧了,他一手扶着她的脑袋,一边低声道:“不要怕,我会让你安全的。”   秦淮月闻言,不知怎么的,跟着安下心来,她也伸手去抱住温冰炎后背,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嗯,我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1、推荐一个同为养娃的仙侠文:   《我把男主养成了忠犬》by一念相执   文案   拣来的儿子不好养,上门的掌门不好送。   顾玲玲穿书了,还是穿到了一本古早奇幻类相爱相杀大型虐恋的小说中,成为了男主众多门人中的一个,和女主一样,成为了混入男主门派的一名奸细。   只是女主天资聪颖,成为了得力门人,而自己……成了最低层,连门主面都见不到的人肉背景板一个。   而且还是那种早早被男主发现,直接弄死的炮灰。   于是顾玲玲打算好好活着,远离争端。   可没想到剧情在她捡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之后,发生了变化。   顾玲玲,“不听话,打屁屁。”   孩子,“……”   第二天,顾玲玲就被男主惩罚去扫厕所。   明明只想母慈子孝,最后却变成夫唱妇随。   2、投出[地雷]小天使:warm102、Dan二丶 1个;   灌溉[营养液]小天使:清花、pudding努努 3瓶;   还有人给我预收文里投营养液和地雷哈哈哈,可爱,再次感谢以上几位小天使~   这章写哭了,心疼,打算开始谈恋爱 第50章 剑境、信赖   万里河山,苍茫落日,这是天地开辟之处,亦是问天剑问世之始。   这是问天剑剑境。   小说中温冰炎和龙灵溪入得剑境立马出现了剑灵问天,随问天在此观看了鸿蒙初辟无尽虚空,又随之经历了沧海桑田人世沉浮,得以悟出天地之道,最终得到问天认主。   但是如今,他们的情况显然是不相同的。不知是何原因,两人是从万里高空中跌落,无依无靠,极速坠往地面,秦淮月身上没有武器,随着她进入剑境,就连脸上的易容皮也消失无踪。   但是秦淮月却一点也不怕,温冰炎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她听不到呼啸的风声,耳边尽是他结实的胸膛下一声声心跳,眼里看不到扑面而来的大地,眼中全是他凝肃的眉眼,他抱着自己的手温柔又沉稳,这是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个人刚刚对她说,你走,我是生是死不要你管。   这个人刚刚对她说,我们早已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人刚刚对她说,你如今救我,我以后依然要杀你、杀上苍雪山。   这个人却在遇到危险的第一刻急急地将她护在怀里,对她说,不要怕。   她的徒弟从未变过,还是一如当初在桃花林之中,看到她回来便扭扭捏捏迎上来的小萝卜头,一边顿住脚步,一边用抱怨的语气问她怎么才回来。   秦淮月在心里默默答道:对不起,师父回来晚了,晚了五年。   两人朝着一条河中落去,静静流淌的河水极速拉近,扑面而来,温冰炎伸出一掌,凝聚真气,手上黑气翻滚,秦淮月见状也伸出手,她的手叠在温冰炎掌背上,扣在他的指间,说道:“我同你一起。”   两人真气相叠,气焰大涨,黑白二色交互缠绕,拉出一道炫目长虹,朝着河面坠落而去。   待到了河面,两人同时发力,推出一掌真气,于是澎湃真气汹涌着朝着河面轰去,将平静的河面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水坑,借着这一击的反作用力,两人坠落的速度慢下来了,温冰炎抱着秦淮月自空中扭身,于是两人凌空而立,慢慢落在重又合起的河面上。   明明安全了,温冰炎却是没有撒手,仍旧紧紧抱着秦淮月,低头注视着她。   秦淮月也不言语,似是默认,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扣在温冰炎手背上的手也没有取开,不知何时被他反握在掌中,置于胸前。秦淮月仰头看他,此刻那双眼不再冷冽,他本就生的一双桃花眼,如今盛满了三千温柔,万般疼惜,更是摄人心魄,引人小鹿乱撞。   两人站在广阔的河面,远处金色夕阳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圈柔光,水波荡漾,暧昧丛生,荒芜天地间,只有两人的紧紧相贴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秦淮月的脸越来越红,温冰炎的呼吸越来越乱。   明明说只抱一刻就好,但是一旦拥进了怀里他便难以松手,就像是成瘾毒药,明知不可为,仍旧无法决然放开。而眼下这天地间没有什么百言行、龙在海,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也不存在累累重担,他想,若是时间就此凝滞,天地间唯余二人,便好了。   只怪夕阳太美,他放下了一身枷锁,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耳边发丝和脸颊……而秦淮月也在他温柔的眼中沉醉,心里酥酥痒痒的,浑身骨头都被他看得软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   “咳!”一道人声传来,两人大惊,立刻松开了彼此,秦淮月更是吓得一下子蹦开好远,羞窘的不知所措,低着脑袋揉着衣角偷偷抬眼看了一眼。   她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是问天剑灵。   和书上所说相同,这是一个白衣老者,他须发尽白,肤色也是苍白之色,整个人犹如透明一般,融于空气。此刻他盘腿而坐,却是漂浮在半空,宽松衣袍无风自鼓,在空中飘散着。   温冰炎将秦淮月护在背后,浑身散发不爽的气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问天,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可是你将我们带入剑境之中?”   老者也是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下后悔这个时候跳出来,他掩下浑身的不自在,又咳了几声,这才开口,他声音厚重,仿佛沉淀漫长岁月,悠悠传来,“老夫乃问天剑剑灵,你们称老夫为问天便可,不过我并不曾将你们拉入剑境,而是你们自己打开了剑境进来的。”   秦淮月和温冰炎闻言,相视一眼,联想到他们进来之时的异象,均是心下了然。   秦淮月拉出胸前的石头问道:“请问,可是这个石头的原因?”   问天见此物眼中一亮,甚为欢喜的样子点头道:“此物乃天地灵气凝结出的灵石,是问天剑的力量来源,但是在落入人间之时,受撕扯之力,灵石自剑中脱离而出,不知落在了何处,所以剑境一直封闭,老夫不得而出,没料到因果循环,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秦淮月这才懂了,怪不得当年徒弟送他这个石头之时她感觉如此熟悉,因为在书中,作者在写上古宝物之时一笔带过一个灵石,这灵石拥有毁天灭地之威,随问天剑一并沉睡,而自己不过闭关三年,便进步神速、修为大涨,想必也是得益于这个灵石的原因。   她心道,不愧是男主,这送个礼物都能是传说中的法宝,要不是它,怕是自己修为没有现在这般深厚。此次能够打开剑境,那么就能让问天认主,徒弟的实力也可以更上一层楼,眼前困局便不难破了。   思及此,秦淮月问道:“既然我们打开了剑境,带来了灵石,那么你可愿意认主,实不相瞒,我们如今处境危险,还需要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温冰炎低头闷闷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必为了求这老头而献出去。”   这个傻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莫大的力量在面前还去关心什么其他无足轻重的,秦淮月低声回他,“那你……以后再补送其他的好不好。”   这边两人中别有幽情暗中生,另一边问天却不说话了,他看向温冰炎,眼神莫测,秦淮月这才直觉不好。   果然,半晌以后,问天开口了,“五年前,老夫是选中了你,当时你心中有他人安危,是谓纯善,面对神兵视若敝履,是谓坚定,身怀正邪两道功法,是谓万中无一的命格,正是克制当今天下乱象,匡扶苍生社稷的最佳人选。”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目光尽是失望,“但是这些年,你又做了什么,老夫一代开山劈地的神兵,在你手里竟成了一把凶刃!我被关在剑里这些年,偶尔也能听到世间的言语,庆幸当初没有让你入境,否则如你这般嗜血成性之人,必然是给苍生带来无边浩劫!”   温冰炎面无表情听着,仿佛被责骂的不是自己一般,天下都是这般骂他的,陈词滥调,他早就习惯了。   问天还要说下去,“不是!”秦淮月突然一声大喝截断了问天的话,问天和温冰炎看了过来,她说道:“你说错了,不是这样的。”   说罢,她不理问天,看向温冰炎,目光灼灼,含有坚定,“事已至此,你便是说谎我也不会信了,你告诉我吧,五年前的真相,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便是有翻天的风浪,我也愿意与你同舟共济。”   温冰炎知道此刻他应该说什么,说这个老头骂得对,他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得了神兵便嗜杀成性,问天剑看走眼了,她也看走眼了。   但是刚才自己才抱过她啊,现在再要将她推开,已经做不到了,他也无力再去承受哪怕一滴她的眼泪。   夕照之中,面前的女子露出了真容,她比五年前更美,更温柔,也更倔强,那双眸子前一刻眼含秋水不胜可怜,这一刻便坚若磐石洞察人心,在这目光中他终是败下阵来,什么也说不出口。   秦淮月却从这沉默里获得了更坚定的信心,转过身来向问天说道:“他是我的徒弟,我是清楚的,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没有叛道,也不曾违背初心。”   问天摇头,“你可知他这些年做了什么,天下人又是如何说他的?”   秦淮月扬起嘴角,笑道:“你一直在剑境中可曾了解过他,他做了什么,我要听他说,天下人如何骂他,又于我有什么干系,你与天地同寿,莫不是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问天一噎,皱眉沉思半晌,“你这个女娃娃,倒是伶牙俐齿,既然这样,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能通过我的三道考验,便证明他有资格执掌问天,若是没有,那么我便要将他关在这剑境中省得他再祸乱人间!”   说罢,秦淮月和问天都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温冰炎,温冰炎只觉得随着秦淮月的一言一语,有潺潺暖流流入心间,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仍然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   都已经被看穿了,那么自己还伪装什么。   温冰炎心里又酸又胀,世间飘零久,五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这些年他受尽千万人唾骂,都不曾退缩,却在这信赖中一触即溃,一退再退。   他迎着两人的目光,开口道:“我愿意受试炼。”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来打算一路到坦露心意,结果工作忙就短小了_(:з」∠)_不要怕苦,他失去的接下来都会回来。   明天……第五十一章 剑境、我的心   2、分享一些关于CP乱炖的评论,挺有意思的。   预测的:懒散神棍X高岭之花(这对快上线了)   搞笑的:大白X许心莲(妈耶,天雷滚滚),大白X野望森林的大魔兽(??世界都玄幻了)   拉郎的:杨威X唐依依,大白X灵溪……   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沙雕网友的小娇妻、安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rm102 10瓶;沐清桐 4瓶;梦归雨蒙 3瓶;慕梓 2瓶;pudding努努 1瓶;   向以上小天使表示感谢*罒▽罒* 第51章 剑境、我的心   问天点头,开始讲述规则,“试炼分为三个问题,需要你敞开心扉,暂时融入问天剑境,融合后,你的心中所思所想便反映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展现在我的眼下,你心中阴暗之处和隐私之秘,但是在试炼中却要全部袒露,你可想好了?”   温冰炎背负的隐秘和重担并不想让秦淮月看到,于是答道:“这个女子不能随你一起,我便没有问题。”   秦淮月一怔,气鼓鼓道:“不看就不看。”   问天应允,于是温冰炎走到他的面前,问天仍旧盘腿在空中坐着,衣袖飘飞间伸出二指,指尖上携带有两点小小的光芒。   同时,他悠远的声音响起,“三条试炼三个问,一问过去你初心何在,二问现在你三千大道入了哪条,三问未来你于天地间所求为何,答案自在你心中。”   手指点在温冰炎心口,便见那指尖与胸口相接之处越来越亮,瞬间光芒大盛,吞天噬地。   就在两人也要随光芒隐去之时,问天只觉得腰上一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带着温冰炎进入新塑的世界之中了。   待到世界安定下来,他们置身于一个白雪皑皑的荒野山头,天上漫天冷星,山下沉睡着一个小小村落,问天扭头,便看到秦淮月胳膊上缠着他长长的衣摆,正在四处张望   问天大吃一惊,“你怎么跟来了?”   秦淮月没有理他,她一看这个地方就直觉不好,“这是哪里?”   问天没好气回道:“这是你徒弟入道的地方,他要求你不能跟来,老夫还是先把你先送出……哎,你去哪?”   秦淮月知道,温冰炎入道不是在苍雪山的话,那么便是那里了——灵隐村,他的故乡。   她心里慌乱,立刻一脚深一脚浅奔向了村落,这时,村里有一户人家窗里亮起了隐隐约约的灯光。   秦淮月奔至这户人家门前,低矮的土墙围出来一个小小的院落,两片木板门扉半掩着,她要上前去推门,但是没料到自己居然穿门而入,问天此时也飘了过来,说道:“我们只是旁观者,只能观察。”   “那么他呢?”   “他也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过是在自己体内罢了。”   秦淮月闻言慌了,旁观,旁观什么,让他经历一遍当年的地狱吗?   她扭头钻入这家屋子,这是一个简陋的土屋,炉火烧的旺旺的,上面墩着一口锅,锅里不断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桌子上摆着饭菜,而温冰炎和他的父母便围在饭桌上吃着早饭。   八岁的温冰炎生得很可爱,两颊甚至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母亲问道:“娘,隔壁的陈宇哥哥都能会御剑了,我每天吃得这样多,可是胳膊腿怎么还是这么短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和爹爹一样厉害?”说着伸出了小短腿给妇人去看。   旁边魁梧的汉子闻言噗嗤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小团子温冰炎先瞪了一眼他爹爹,“不许笑啦,哼,讨厌,不理爹爹了。”   那温婉的妇人也勾起了嘴角,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让爹爹教你修炼,但是你得先记住,我们一族修习,要心智坚定,不若你先告诉我,以后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   小团子立刻挺起胸膛骄傲答道:“我想成为一个像爹爹一样高大的男子汉,保护爹爹、娘亲、陈宇哥哥小芳妹妹还有他们的爹娘还有玥玥姐姐还有……”数着数着小团子晕了,小手一挥最后豪气地说:“全村、不对,全天下的人我都要保护,做一个比爹爹还厉害的大英雄!”   夫妻两个都笑了,妇人从自己清汤寡水的碗里捡出唯一的荷包蛋放进了小团子碗里,“那以后我们、全村还有天下就仰仗你了,你可得多吃一点。”   小团子将蛋拣回给男人,“爹爹还要出去打猎,爹爹吃。”   男人笑着又把蛋拣回给妻子,“慧娘白天夜里都辛苦,慧娘吃。”   这一圈转下来,那鸡蛋还是回到了女子碗里,一家人心里却比多吃了一个鸡蛋满足多了,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欢声笑语温暖如春……   吃过饭,女人收拾炉灶,男人拿上弓箭去打猎,温冰炎也要上山去砍柴。   如果就是这日的话……秦淮月紧紧咬着牙关跟了上去,她想要了解他,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知道关于他的心。   但是她不知道,这一去,却是在幼年的温冰炎回忆中看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当温冰炎在雪中发现了一个男子,急忙将捆在柴草上的绳子绑在男子肩下拉了回去之时,秦淮月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犹如一道雷电撕裂苍穹,秦淮月半晌惊得说不出话来。   百言行,苍雪门门主,她的师父。   巨大的冲击和片刻失神之后,一切都清明开来,犹如拨云见日,五年前的往事浮现出真实的面目。   秦淮月懂了,她突然读懂了五年前温冰炎小心翼翼为他隔绝开的真相,那是当年他所能做到的,所能给予自己的,最大的保护。   她只觉得心里又痛又胀。   试炼却仍旧在进行,场景快进到了一个月后的那一天,百言行在一个落雪的下午,趁着温冰炎一家出去给他买药,拿着那把柴刀出门了……   灵隐村燃起了大火,火光里,百言行每杀一人,便徒手插进他们的腹部,攫取走内丹,村民一开始对他不设防,等到再去联手对抗,已经晚了。   温冰炎爹娘抱着他逃到了村边林子中,将他放在了一个树洞里。   妇人摸了摸他的头,“你在这里等我们,若是我们没有回来,便赶紧逃,有多远走多远。”说罢转身要走。   小团子脸上尽是惊恐,眼泪滚滚,惊慌道:“爹、娘,你们要去哪里,那个人……我们快一起逃啊!”   男人朝着他笑了笑,“冰炎以后要做一个保护所有人的大英雄,身为这样大英雄的爹娘,又怎么能临阵脱逃,等着我们,谁喊你都不准回答,不要说话也不要哭,我们回村子去救了大家就回来接你,你心里数五万下,我们就回来了。”   温冰炎点了点头,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夫妻两对他笑了笑,再转过身,已经是一脸决绝。   他们未行一段,百言行犹如恶灵般飘然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百言行以二对一依旧居于上风,不一会,他寻着破绽,伸手插入温冰炎娘亲的腹部,抽出来一颗丹,带出一阵血花。   男人见状大吼一声,冲了上来,却再次落败,与女子尸身倒在了一起。   百言行走了,雪依旧在下,下了一夜,温冰炎眼里含着泪,寒冬凛冽的风灌进树洞,冻僵了里面小小人儿的手脚,他却似乎没有所觉,依旧在数,数了一夜。   好像数够五万下,爹娘就会回来接他。   待到大雪落尽,东方泛白,温冰炎从树洞里爬出来,走到不远处隆起的雪堆前,跪了下去。   他伸出冻得麻木的小手去挖,尸体被雪掩埋,冻成了冰,挖了好一会,才终于挖出了父母抵在一处的脑袋,他终于支持不住,仰首对天,嚎啕大哭。   秦淮月死死咬着下唇,憋着眼中的泪水,握紧了拳。而一边的问天面对这样的惨剧,也早已说不出话来。   这是温冰炎的第一个试炼,问他入道的初心。   很久很久,问天方才长叹一声,道:“老夫也看不出来,他入道的初心是在父母面前说的保卫苍生,还是在父母尸前立下的报仇雪恨,我们再看下一场罢。”   他挥了挥衣袖,这个雪后的世界便消失不见了。秦淮月眼前一花,视线再次清晰,他们已经换了地点。   这是一个客栈,客栈窗户大开,窗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这是温冰炎,但是说是弑仙魔君更准确,他仰着头,盯着窗外的明月,眼神缥缈,穿过无尽月色,不知看向何处。   “堂主,睡了吗?”门外传进来李腾蛟的声音。   “进来吧。”温冰炎起身点亮桌子上的灯,关上了窗。   李腾蛟走入屋子,见他一身衣服整整齐齐,奇怪道:“你莫不是又没有睡觉?你这样一夜夜的熬,身体支撑得住吗?”   温冰炎给他拉了一把椅子,“我睡不着,你别废话了,说一说调查的情况吧。”   李腾蛟叹了口气,将一摞账本丢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昌源王家和天山派中间有交易,人口买卖,两个门派从各自领地上掳走适龄儿童,交到对方门派手上,其中若是有适合修炼的,便收为弟子,不适合的,作为死士培养,两边相隔远,这事一直没人发现,被掳去的儿童以为是对方门派救了他们,都被洗脑了,死心塌地得很,没救了。”   温冰炎脸色阴沉,“破了王家,那些人打晕了扔到漠北去就行。我们明日去侦查昌源王家宗门的地形,你就不要去了,记得叫大白也回来吧。”他说完就拿起了桌上的账本翻看起来。   面对这送客意思,李腾蛟却没有走,仍旧懒懒歪在椅子里看着他。   温冰炎抬头,“怎么,还有事?”   李腾蛟开口问道:“你说你图什么呢,你在这苦心孤诣地去铲除仙界这些个毒瘤,但是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你吗?”   温冰炎依旧在看账册,并不理他。   李腾蛟气不过,直起身子,挨近过来,“我告诉你,仙界和人间都说你是为祸人间的大魔头呢!”   温冰炎脸上无波也无澜,“干我何事。”   李腾蛟被他这比自己还佛性的样子气到了,“噌”一下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傻子,这些年尽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倒霉事,你在这出生入死保卫苍生呢,有哪个苍生感激你了,他们都恨不得你早日去死,好放了鞭炮普天同庆,那些个仙家日日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派人来杀你抢夺问天,还得了一身美誉!你这个傻子,你就不气吗不恨吗?”   温冰炎依旧头也不抬,“我不在乎。”   李腾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在温冰炎床前站住了脚,他盯着温冰炎床头看了半晌,最终低声问道:“她呢,你也不在乎她怎么看你吗?”   秦淮月心中疑惑他们说的是谁,于是走到李腾蛟近旁,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床头摊开了一个月白色的包袱皮,包袱皮上面规规整整地叠着一件衣服。这是一件素雅的红色外袍,明显是女子的。   秦淮月愣住了,然后便听到温冰炎的声音传来,“她恨我,怨我,生我的气最好,离我这样的人远远的,便不会沾上一身脏泥。”   李腾蛟逆着光站着,看不清面色,半晌无语后,他回过身,“你这个人啊……敢情我沾上你,给你鞍前马后,累的半死不活就无所谓?”   温冰炎微微勾起了嘴角,那句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呢并没有说出口。   李腾蛟絮絮叨叨抱怨起来,却没有走,而是回了桌边的椅子,陪在温冰炎身边一起看起了这账册。   朦胧灯火下,秦淮月却是没有动弹,她立在床前,依旧在凝望着床上那件外袍。   还记得当年春日微雨,她去微翠峰寻到温冰炎的住处,那时他被绑在柱子上,身上伤痕累累,而一张茅草铺就的“床”又硬又冷,她将自己的外袍解开裹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年除了一些功法经书之类她便没有送他什么,却没想到,十年了,他居然还收着自己当初随意给他的外袍,想来当初他离开终结之谷时,还是带在身上的,以致于到了这里。   她好像透过这件外袍,看到了什么,模模糊糊不甚清晰,犹如雾里看花,却搅乱她心里一湖春水。   场景再变,昌源王家。   弑仙堂众人势如破竹杀入其中,却遭到了一队死士阻拦,他们前仆后继地扑来,然后当场引体自爆,挡住了弑仙堂的进攻。   温冰炎站出来,掐了个诀,扛着涌上来的死士自爆,穿越重重阻碍,冲向王家宗主,待到自人群中冲出,自己却一身是血,露出的皮肤溃烂一片,形同恶鬼修罗。   他勉力支撑,手刃王家家主。   于是,人间街头巷尾又多了一则弑仙魔君残杀昌源王家的恶行。   温冰炎等人离开昌源时,在街边遇到孩童玩闹,他们都去争着扮作名门正道的大能,去打那只扮作弑仙魔君狗,然后喊一声,“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保卫苍生的大英雄,除了弑仙堂,取弑仙魔君人头!”   李腾蛟气得要去打那帮五岁小儿,被弑仙堂众人拦住,最后吓得街上小孩哭成一片,温冰炎却似乎是勾唇笑了笑,他带上斗篷帽子,低着头穿过街巷,走向城外。   秦淮月看着他的背影,冷冷问道:“三千大道,他行的是最正,走得最难,这第二问,够不够!”   一旁的问天沉默半晌,“我们再看最后一问罢,最后一问是试探他的真身,问他所求为何。”   他挥了挥衣袖,于是眼前景色再度模糊,重新清晰起来以后,秦淮月吃了一惊,因为眼前的场景不是别处,正是桃花林。   春光明媚,桃花盛开,从桃花林小院里传出一阵朗朗的读书声,秦淮月走到院门门边看进去。   桃花树下相对坐着两个人,一个绯色衣裙的女子,是自己,另外有背着大门而坐的少年。   这不是温冰炎的身形和声音,他正在高声读着书,“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读了一阵,他抬头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院里的秦淮月笑了笑,“这说的是,大德的形态,是由道所决定的。道这个东西,没有清楚的固定实体。”   少年高高兴兴回答道:“我懂了我懂了,就是由一个人的德,反应在他的道上,若是心思不纯,便道不正,师父,如今天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我更应该学习贤者,居安思危,守护万世太平!”   里面的秦淮月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夸赞道:“我的徒儿说得不错,你一定会实现心愿。”   这时,春秋从屋里走出来,端出饭菜笑道:“峰主,饭好了,快来吃饭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院子里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传来,一只毛绒绒的大白狗从桃花林狂奔过来,自大门一跃而入,靠惯性滑到了桌前,嘴一张,掉下来一个狗盆。   几人见状哈哈大笑,大白也高兴的弯起眼睛哈着气。   众人笑闹之时,天空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门口的秦淮月抬头看去,是各峰下的弟子,李腾蛟、周启明等等十几人御剑而来。   “峰主这里每日都这般快活,快给俺们讲讲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说话的是周启明   罗大郎笑嘻嘻道:“峰主我们又来看你了,我们这次可带了好吃的,你莫嫌我们烦。”   李腾蛟翻了个白眼,“就你吃得多,你还什么都没准备,现在到会邀功讨好。”   众人落下行了一礼,说今日带了好酒好菜看望峰主,便在桃花树下石桌上摆了酒菜笑闹开了,一时间桃花林欢声笑语阵阵,不时夹杂一两声激动的狗叫。   在这热热闹闹欢乐的气氛中,秦淮月转头对问天道:“这便是冰炎所求?”   问天也是面露震惊,这才被唤回神来,他点了点头,“是。”   “冰炎呢?”   问天神情复杂看向秦淮月,伸出手指,指向院中,“那里。”   秦淮月大惑不解,“那里没有他啊。”   问天闭了闭眼,“在的,他便是那株桃花树。”   秦淮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院子中间,那棵高大的桃花树努力伸开茂盛的树冠,朵朵桃花怒放,粉色堆堆叠叠,为下方众人投下一处荫蔽。   风吹过,于喧嚣外,于无声处,翻起朵朵粉色波涛,似乎是亦是在欢笑。   秦淮月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疼惜,一腔酸涩梗在喉头,这个大笨蛋,大傻瓜啊……   她说道:“我想见他。”   问天再也没有了一开始轻松的态度,他缓缓举起胳膊,仿佛重达万斤,挥了挥衣袖,秦淮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他通过了试炼了,老夫与他谈谈,先送你出去。”   秦淮月闭上眼睛,静静等着,等着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次,她便再也不放开他了。   待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耳边还有夜里的虫鸣,秦淮月睁开了眼睛。   那个男子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他依旧靠墙而坐,闭着眼睛,就连月光也依然洒在他的身上,未曾西斜,好似他们经历的一切不过一瞬。   秦淮月跪坐在他的腿间,直起身,伸出手捧起他的脸,用手指仔细描摹他的五官。   片刻,他也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眼眉眼深邃,里面是沉沉如海的寂寞。   温冰炎睁开眼睛便看到秦淮月捧着自己的脸,静静注视着自己,他恍惚了一瞬,这时秦淮月在寂静中开口了。   “你藏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温冰炎一愣,眼里慌乱起来,“你……你看到了?你不是……”   “我跟上去了,我也都看了,看到你藏着我的一件旧衣服,夜里拿出来看。”   魔君那张冰冷镇定的脸终于浮现出曾经属于温冰炎的表情,他又惊又慌,手足无措,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你可能看错……”   秦淮月微微低下头,更靠近了一点,继续问道:“你的梦想就是化作桃花林里的一棵树守着我?”   秦淮月说话间气息喷在他的脸上,红唇就在他上方一寸,温冰炎此刻眼神都显得无助起来了,目光闪闪烁烁不知道放在哪里,耳边也红了,“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我不出来。   秦淮月摸着他的脸,仍然不放过他,“告诉你吧,你放在自己屋子里的那一箱子日记我也看了,以前我不太懂,现在想来便想通了,里面怎么写的来着,师父香香的,软软的?”   听得这一句,温冰炎瞪大眼睛,脸上突然之间涌上了一阵红潮,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月光从两人侧面撒进来,他身前的秦淮月犹如夜里的妖精,双眼亮闪闪的,勾人心魄,将他的痴心妄想,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摊开来,步步紧逼,他只觉得退无可退,又羞又慌。   外界传闻中的大魔头,在秦淮月注视下,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惊慌失措,面红耳赤,但是秦淮月好似没有一点善心,仍旧捧着他的脸,发出一记致命一击。   “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冰炎只觉得多年偷偷掩藏的秘密突然被人揭开了,还是那个他费尽全力去掩饰的人所揭开,自己从少年时代到现在,日日夜夜的荒诞妄想,无尽的污秽欲.望,在此刻,被晒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他无法说不,因为那妖精的眼睛,分明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秦淮月更靠近了一点,鼻尖几乎与他相抵,气息缭绕在他嘴边,吐出一句蛊惑人心的妖言。   “你若说是,我便实现你的心愿。”   温冰炎心里扑通扑通剧烈跳着,看着她越来越贴近,心里蓦然窜起一点点期望,他鬼使神差颤抖着回答道:“师父……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你,很久很久,一直以来都……”   好似开闸的洪水,一个喜欢根本盛不下这涛涛巨浪,剩下的喜欢不断涌出,但是他却说不出来了。   秦淮月捧着他的脸,心软的一塌糊涂,她低下头,贴上了温冰炎颤抖的唇,轻轻吻着。   是鸿蒙初辟的那一道光,是万物惊蛰的那一阵风,是冰封千年大地上迎来的第一个春日。   温冰炎的眼中,流下一道泪。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你们点的嘤嘤怪来了,请务必每天来看看他,不然他会嘤嘤嘤。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鹤川、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塘 10瓶;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8瓶;pudding努努 2瓶;沐清桐 1瓶;   感谢包养! 第52章 我要对魔君负责   今日这夜很长,他们从入南风楼,遇到宋东归,到逃入宫中入剑境,再到接受试炼,仿佛过了好几日。   但是这夜也很短,秦淮月蜻蜓点水的轻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细细密密,温柔如雨,温冰炎仰着头,一动不敢动,生怕惊走了这个轻轻的吻。   他孑然独行的世界,黑沉的阴云间裂开一个洞,从中射出一道天光,穿云破雾打在一身泥泞的他身上,自九天落下高贵的神祗,向他赐下怜爱,赐予他名为幸福的珍宝。   待到秦淮月退开,温冰炎依然恍若梦中意犹未尽。   师父果真是香香的,软软的。   他眼角还有泪痕,方才还惊异于上天的怜悯,此刻便无法控制地滋生出无穷无尽的贪念,他还想得到更多。   他不满足。   秦淮月松开手,这才后知后觉出自己做了什么,脸上升起了两团红晕,她低垂下头跪坐回去,因此没有看到,温冰炎此刻却是双眼黑沉,直直盯着她吻得殷红的双唇,在月光下犹如一只蛰伏的魔兽。   他喉结滚动,按捺下心里的叫嚣。   秦淮月刚才是被满腔怜爱控制住了大脑,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内心立刻涌上了铺天盖地的负罪感和羞耻感,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她居然向自己一手教大的徒弟下了手!而且刚才还这般主动,还这样、那样威逼利诱地逼他说爱不爱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   自己甚至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都逼得哭了出来!   而两人还没确定关系,自己就这么顺着气氛亲了他!   想来是把徒弟吓傻了,亲他的时候都一动不动的!   呸,秦淮月,你禽兽不如!   一想到自己刚才问他的“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要是说是,我就亲你一下”这句话,她就想死,这么羞耻油腻的话,她是怎么嘴一抽就说出来的!   秦淮月油然而出一种糟蹋了良家妇女的就要负责到底的责任感,总不能亲都亲了,还不给一个名分吧,于是这才抬起眼来。   温冰炎立刻收敛了视线,垂下眼睛。   秦淮月一看他,心里更是悔不当初,看看,徒弟眼角还挂着泪痕,泪盈于睫,眼睛低垂着不好意思看她,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样子,真是造孽啊!   秦淮月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我们刚才那样。”她说不下去了,做事的时候的勇气现在全然没了。   温冰炎听她支支吾吾着,心惊胆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师父要告诉他那只是她的一时冲动,将赐予自己的幸福尽数收回。   秦淮月磕磕巴巴了一会,扭头望向别处,一鼓作气说道:“我们都这样了,就试试吧,我没有和人好过,没什么经验,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她说了此话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温冰炎睁大眼睛看向秦淮月,眼里尽是震惊,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生的运气尽数在此刻来临,在寒冷中行得太久,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几乎将他淹没到窒息。   等了很久,秦淮月也没得到一个答复,她转头去看,却见温冰炎又是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她吓得手足无措,伸出手去给徒弟抹眼泪,“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你是不是不愿意,觉得我欺负你了?”   温冰炎立刻摇头,伸手覆在秦淮月为他抹泪的手上,哽咽道:“能遇到师父、同师父在一起,是我此生的最大的幸运,但是……”   他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秦淮月,“我是大魔头,师父同我在一起,会连累你被别人骂,我还要做很多危险的事,师父也会有危险,我不想这样,而且我的仇人是养大了你的百言行,我不想叫你为难,师父……”   秦淮月一听他这可怜巴巴地叫自己师父,心都化了,连忙安慰道:“你行的正坐得端,这些年受了这样多的委屈,我身为你的师父,前些年只知道逃避,如今知道了真相,怎么还能袖手旁观,那般岂不是亏对了自己说的那些道理。”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分得清对错,莫说百言行是我师父,他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万万没有包庇的道理,你也莫要担心师父,我与他没有什么情谊,只管去做你想做的罢,师父站在你这边的。”   温冰炎闻言,心里颇为诧异,师父居然在他和百言行之中选择支持自己,他心里是高兴的,但仍旧红着眼眶,“师父不怪我吗?我当初……”   秦淮月叹口气,收回了手,“自然是怪你的,我不仅怪你,还要罚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温冰炎没想到秦淮月这样说,脸色都变了,却听师父继续道:“我是不是对你说过有什么都要告诉师父,是不是说我会信你,你五年前却选了那样的方式,你以为是保护我了?但是我心里痛了五年啊,更是耽误了你我这么久的时间。”   温冰炎想到这些年师父为他而生出的难受,很是愧疚,低头回道:“冰炎错了,请师父责罚。”   秦淮月冷哼一声,“我们现在都是道侣了,我还怎么好狠心罚你,就罚你以后不许对我说谎,不许对我隐瞒,不准以身犯险,再也不许离开我,对我好,给我做好吃的……我就想了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再提。”   温冰炎一愣,没想到这个惩罚这般温柔,光是听着,心里都泛起了甜蜜,他低低笑了出来,“冰炎领罚,愿意永生执行。”   如今两人刚刚明确心意,确定了关系,心里不住地冒粉红泡泡。秦淮月前一日都还不曾料到自己对徒弟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这会就已经沉浸在恋爱之中又羞涩又甜蜜了。   温冰炎也是前一日还想着此生怕是见不到师父了,现在,师父就在他的眼前,而且同他成为了道侣,这是何等的突然,何等的大喜事!他更是飘飘然犹如置身云端,感觉什么修炼飞仙,也不过如此了。   夜将尽了,秦淮月这才想到温冰炎肩上的伤,拉开他的肩头,一边心疼,一边给他上药,上了药伤口消毒会痛,但是温冰炎一点也不难受。   秦淮月看了他一眼,“你傻笑什么?”   温冰炎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上扬着,他使劲压下去,低低道:“我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妄想成真,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幸福,这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梦的美事,以前吃的苦都不算做什么了,想来上天并没有抛弃我,他把我的运气都积攒了起来,用来让我遇到师父。”   秦淮月又心疼又好笑,不自觉也翘起了嘴角,“傻瓜,要不是搞不清楚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早就显出真实身份陪在你身边了,何必装得这样辛苦,还做你小倌,伺候你沐……”   秦淮月说到这里,顿住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遇到徒弟后都干了些什么事,他给徒弟洗澡、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还去抱徒弟的腰耍赖,说什么好怕怕要跟着魔君,还扮作小倌与他一同逛窑子!   秦淮月,你这个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另一边,温冰炎也愣住了,遇到“厨子师父”以后发生的一幕幕,一段段从大脑里一一滑过……包括掐住师父脖子,从水桶里走出来,带她去小倌馆……   他都做了什么!   两个人脸上“腾”得一下子红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古怪,两人都不再说话了,秦淮月给徒弟抹药的手都僵住了,只觉得自己手指像是抹在炭火上一般烫人。   温冰炎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低着头,也觉得师父覆在肩头伤口处的手掌灼人。   两人正羞得想跳回过去把自己打死之际,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在这凝固了的尴尬氛围中显得尤为清晰,两人乐得寻一个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于是仔细听去。   先是一人行至了这宫殿大门口,过了片刻,另外有两三人脚步声传来,也停在大门处,显然是两拨人接头。此处在宫殿偏侧,又是鬼气深重之处,师徒两相视一眼,都提高了警惕。   片刻,院外传来对话声音。   两人便站了起来,收敛气息,悄无声息行至大门口,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门外站了四人,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背着门站着,他后头带着两个一文一武打扮的官员,他们对面是一个佝偻着背的太监。   “……圣上这些天突然面色红润,精力大盛,昨夜还召来四五个嫔妃一起胡闹。哎……奴婢说句实话,只怕……只怕圣上要不好了。”   那个背着身子站着的男子沉默了半晌,并不回答。   他身后那个孔武的武将看到这个样子,着急得百爪挠心,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去年上万字书劝谏圣上莫要政教相合,不要将长生不老寄希望于丹药,得到了什么,被禁足一月!圣上非要偏听偏信,重用那劳什子国师,如今我们还管他做什么,殿下莫要感情用事啊!”   那个青年回过头,勃然大怒,“万辞,我看你是活腻了,无论如何,那都是我的父皇!你叫我如何不管,如何不感情用事!”   那文臣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挡在两人中间,他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太子殿下莫要气恼,万将军也是气不过,殿下三番五次劝谏,甚至为此失了圣心,让二皇子得了势。此事之上,殿下已经尽了为臣的忠心、尽了为子的孝心,微臣还请殿下莫要冲动,一切以大局为重,想一想神州四海的百姓,想一想一路追随至此的我们。”   万辞也跟着继续劝道:“殿下,我们没有时间了!”   男子愣住,半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面露悲戚道:“文煜,我知道你们气不过,我明明有最好的开局,却因为几次劝谏失了大势,但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父皇被人害死,落着如今这个局面,你们怪我吧。”   文煜避重就轻答道:“殿下宅心仁厚,若大事能成,必然是我社稷之福。”   男子摆摆手,继续道:“行了,我知道该做什么,离上朝还有一点时间,你们给我讲讲我那个弟弟最近又在做什么吧。”   这居然是太子!秦淮月没想到这一个夜里一个白天撞上了两位皇族谋大事,不禁大感有趣,说不定这可以成为他们反击青城教的突破口,她往前一步贴近了门缝,想把太子的模样看清楚。   刚贴过去,一双手按在了她的眼上,正是站在她身后的温冰炎的手掌,秦淮月奇怪,还未动作,紧接着,便感到身后贴过来一个滚烫的胸膛,一只长臂圈在了她的腰上,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温冰炎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师父不要看他,听着就是了。”   秦淮月被捂着眼睛,身子也被紧紧圈进徒弟怀里,被这咬耳朵的一句气息袭击了个突然,不禁一阵战栗。   她正要去扯开温冰炎的手,叫他不要胡闹,没想到,这个狼崽子一口咬在了她的耳朵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ry 2个;WZM、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urutia 47瓶;   感谢~ 第53章 堂主和厨子搞到一起了   此刻尚早,东方也不过隐隐透出天光,星月依然璀璨,初秋夜将尽时刻的风已经冷了。   秦淮月却不冷,温冰炎一只大掌便蒙住了她的双眼,而他另一只胳膊紧紧圈在她的腰间,宽厚的胸膛严丝合缝地契合于她的脊背,温冰炎体温很高,向她后背传来一阵热哄哄的温度。   他脑袋搁在自己的颈窝,低声吐字在耳边,“不要看他,听着便是了。”   秦淮月一抖,缩了缩脖子,就要奋力挣扎,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这样不分场合同自己胡闹,没看这是大事吗?   她刚使了点劲要挣开,温冰炎便更不高兴了,一偏头,一口咬在了她的耳朵上!   秦淮月条件反射就要叫出声,温冰炎立刻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捂在了她的嘴上,于是本来一声惊声的啊,硬生生变成了一阵短促的闷哼。   这一阵闷哼,却是引起了不同的动静。   温冰炎愣了一下,他不过是警示性质的一咬,没料到引起师父这样的反应,只觉得这一声闷哼从他的手掌上顺着手臂一路传至自己的四肢百骸,激活了全身遍体的神经。   外面的武将万辞耳力敏锐,一回头,虎目生威,“什么声音?谁!出来!”   门外四人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秦淮月大惊,一动不敢再动。   这时,墙头上跃过一只黑猫,迅速窜了出去。   万辞收起警惕,“可能是猫发青了,吓了我一跳。”   文煜并没太在意,“这里自从死了几个嫔妃就鬼气森森的,怎么会有人,万将军过于敏感了吧,时间宝贵,我们快商议下一步计划吧。”   几人没有在意,秦淮月却是又羞又气,恨恨心里骂道,你才发青,你才发青!   温冰炎这边则心里痒痒的,起了旁的心思,他重新捂住师父眼睛,嘴唇贴在秦淮月耳朵上,轻声说道:“师父,外面还有人呢,你可不能出声,那个太子长得歪瓜裂枣,我给你挡起来莫污了眼睛,你听着就是。”   又是一阵又痒又麻袭来,秦淮月不禁缩了缩脖子,她被徒弟箍着,扭不了头说话,也不敢再有大动作引起注意,扭头甩开他的手,心里暗暗骂他,明明是你咬我,看我待会收拾你!   继而,她感到温冰炎毛绒绒的脑袋深深埋在她颈窝里,还不时动一动,蹭啊蹭的,秦淮月懒得再理他撒娇,仔细去看外面。   此时外面几人议论起了二皇子,太监说道:“这几日二皇子每日都来向圣上问安,嘴里说得好听,我看他是来看圣上身子何时灯枯油尽,太子殿下,圣上恐怕大乱将至了。”   万辞点头赞同,“宫里我们的人被他替掉不少,在外面的人也注意到二皇子最近与多位重臣走得很近,看上去秣马厉兵蓄势待发,恐怕只待一个时机就会联合党羽将宫里捂住,任外面怎么闹,最后还不是他说了算,若他成了,到时候……我们便没有活路了。”   文煜摇头,“太子殿下多年的根基还不足以被动摇,最多也就与我们势均力敌。”   太子赞同道:“还是文煜看得清楚,我这个弟弟年纪轻,城府浅,以前文治武功比不过我,现在就行这下三滥的招数,甚至罔顾父子亲情,手足之谊,其心当诛!但是他心太急了,我要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   其他两人闻言正信心大振,听得这可是,不禁提起了心,文煜接道:“太子殿下可是担心国师插手?”   太子点点头,“他乃仙家掌门,按道理不会插手庙堂之事,但是几年前开始,他一边在精神上控制我朝百姓,一边暗中帮衬二弟谋害父皇,我怀疑他在谋一个大局,现在这只是借刀杀人、搅乱朝纲而已。”   万辞身为武将,性子耿直些,急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太子想了想,“徐公公想办法拔掉他们在宫里重要位置上的钉子,大厦将倾,不必拘泥,便是用些出格些的手段也无所谓;文煜整顿我们手上的势力,把兵马集中到洛京附近,再探探二弟的计划,未雨绸缪,做好准备;另外万辞去探听一下能不能拉拢其他仙门,防备青城教。”   三人领命,又说了些旁的话,于是分头散去办事。   见他们转入了远处重重宫墙里,秦淮月紧绷的神经这才回过神,这一回神方才发觉自己背后这堵墙几乎烫人,而自己肩膀上凉凉的。   她回过头一看,温冰炎还将她扣在怀里,此刻他的怀里都发烫了,而更让她大吃一惊的是,他的脑袋还埋在自己颈窝里蹭,居然已经不知何时把自己的衣服蹭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点锁骨。   温冰炎的脸就埋在她露出的一点的肩头上,似乎在细嗅着什么。   霎时间犹如天雷轰顶,秦淮月被惊了一跳,猛地一把推开温冰炎,“噔噔噔”几步后退远了,高高拉起自己的衣服,脸上红彤彤的,“你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温冰炎被她全力一推,只是微微歪了歪,他抬起头,一双眼深沉似海,晦暗不清。   温冰炎回了回神,这才意识回笼,眼中重新清明起来,他面上浮现惊慌之色,想要解释一般,往前行了两步,“师父……”   “你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你过来我就跑了啊。”   温冰炎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自己本性,必然是吓到了师父,立刻诚恳认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只是想抱抱师父,但是师父香香的,就不自觉的……师父我做错了,你不要离我那么远。”   秦淮月看着他伤心难过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说好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道煞星呢,说好的冷酷嗜杀的弑仙魔君呢?一夜之前还把她手腕甩开,冷冰冰硬邦邦的,现在这个可怜兮兮的大型犬是怎么回事?   秦淮月只觉得自己徒弟比之两年前还黏黏糊糊,之前未服软看到的那些冷硬统统都是幻觉!   她脸上通红,嗔怒道:“明明说好听我的呢,方才又是谁咬的我,还……还那样……我看你还是先反省一下,我同意之前不许靠太近!”   温冰炎委屈巴巴地看过来,秦淮月一闭眼,视而不见。   她不想再纠缠这个令人害臊的话题,继续道:“刚才他们说的你都听见了吧,太子这边与我们敌人一致,我看可以与他们结盟,各自应付,将青城教的阴谋破了,你怎么想的?”   温冰炎歪了歪头,“什么?哦,这个……师父说得没错,一切听师父的。”   秦淮月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明明就没有听!   温冰炎在秦淮月的提问下,总算开始思考现在的形式,“想必外面已经被青城教翻了个底朝天,这里暂时还算安全,我现在将弑仙堂的人集合过来,我们商议一下。”   秦淮月哼了一声算作同意。   温冰炎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从中掏出一张纸,他将纸铺开,上面绘制着一个阵,想来又是李腾蛟的大作。   温冰炎向阵中注入真气,然后在阵上撒了一枚铜钱,便见那枚铜钱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在阵中停住了。   秦淮月不禁被吸引了视线,靠了过来,问道:“这个能把其他人叫过来?”   温冰炎暗中嘴角勾起,低头应道:“这是子母阵,弑仙堂成员都有此图,我撒了铜钱,他们可以在各自阵上看到出现了铜钱图形的大致方位,人间的皇宫算不得什么,他们一会便能寻来。”   他看了一眼秦淮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师父,你还能易容吗,我们……毕竟所属阵营不同,在外人面前还需要遮挡一二。”   秦淮月点点头,“我懂得,你还是将我当做厨子就行,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显出身份。”说这就从怀里拿出工具,开始动手收拾了。   一旁温冰炎却是眼神深沉难辨,他是魔道邪佞,师父是正道新秀,两人如今身份悬殊,就连在一起还要躲躲藏藏,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弑仙堂众人自各个方向一一聚来,他们落在这座废弃宫殿之中,见到温冰炎安然无恙都面露激动神色。   而他们再去看秦淮月这个深藏不露的“厨子”之时,也面露感激的微笑了。   待到最后一个李腾蛟也连滚带爬地入了这殿,众人在宫殿四周设了一个简单的空间阵法,便一起聚在屋里商议起来。   果然,他们逃了以后,宋东归一方面启动了青城教山上的护山大阵,将洛京上空锁死,另一方面动用二皇子手下的官兵搜查全城,就连弑仙堂众人都在此搜查下渐渐难以躲藏。   琼山也是差点被发现了,他看着这幽闭的废弃宫殿,称赞道:“还是堂主有办法,任那宋东归把洛京翻个底朝天,也想不到我们就在他眼皮下面。”   温冰炎点点头,“你们不必谢我,这都是怀卿的主意,怀卿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所以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要把他当做弑仙堂第二个堂主一般尊敬。”   秦淮月还想低调做人,闻言大惊,同弑仙堂众人一般,惊异地看去。   众人:“???”   琼山则是毫无眼色问道:“怀卿是谁?”   温冰炎将一旁呆愣着的秦淮月搂过来,“你们以后就暂时叫他副堂主。”   李腾蛟也大惊失色,这不是师弟去了一趟小倌馆,就变成了个断袖吧!   作者有话要说:   1、一些人对温冰炎的看法:   凡人:弑仙魔君又端了一家仙门,据说门派上下一千多人没留一个活口,血都把山头染红了!   仙门:当初就应该趁他没有坐大就除了他,夺走问天剑,现在也不会这样日日担心自己门派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弑仙堂:堂主好冷峻,好威猛!堂主就算是个断袖,也是我们最憧憬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是敢于迎男而上!   秦淮月:呵,谁先把这只人形大型犬从我身上扒下来。   2、广告时间   如果有一天丧尸爆发,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生活这么乏味,小说世界还做什么凡夫俗子,囿于方寸之间有什么意思,长天高远,星光璀璨,就将这个世界推翻重来,天高海阔,自立为王!(作文型广告文案)   再次推荐我的预收文:《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   3、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rm102 8瓶;沐清桐 3瓶;   非常感谢两位,今天有几个敏感字是故意错的,不必在意 第54章 堂主黏糊糊   弑仙堂这个关系危急存亡的会议是在一个十分古怪的氛围下进行的,至于古怪之处,自然在于堂主和那个厨子。   一百多人聚在这个空旷的大殿之中讨论接下来如何行事,厨子、不对,副堂主先将他们探听到的太子谋划复述给了众人,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李腾蛟思考了一阵说道:“我们只有百人,青城教有千人,加上二皇子,要想破敌,联盟确实是好办法,而且我们有他们想要的情报,他们则可以协助我们,目前敌明我暗,这事能成。”   秦淮月点头,继续道:“游街讲经大典就在明日,盛典时洛京信徒多,宫中防备空虚,外面守备军队来不及回援,二皇子便是趁此机会将行逼宫,若能我们可以出其不意,在宋东归离宫之前埋伏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能把握战局,至于怎么布置,冰……咳,堂主,你……你能不能离我稍微远一点?”   众人其实一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不过大敌当前尽量不去让自己看而已,现在副堂主都提出来了,他们实在也无法视而不见,这实在……实在太辣眼睛了!   此时,一向冰冷无情的堂主紧紧挨着副堂主,黏在副堂主身上的视线又柔又软,甚至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   至于开会什么的,根本没有参与的意思,完全让位于副堂主了。   此刻,他听到副堂主的要求,抿了抿嘴,大长腿一伸,几乎是在原地往外迈出小小半步,微微挪了一点,然后抬头又去看副堂主了,好似这小小半步间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们追随堂主这些年,每日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何曾见过他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还对副堂主言听计从,其中涌动的猫腻,昭然若揭!就是没有眼色如琼山,都紧紧闭上了嘴。   这一夜之间,堂主和这个厨子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心里生出千奇百怪的猜测……   而李腾蛟却越发疑惑,他是知道的,师弟喜欢六峰主喜欢的如痴如狂,卑微到泥里,怎么会一夜之间为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厨子变成了个断袖?   他看向厨子,眯起眼睛,这莫非是……   弑仙堂众人在这古怪的氛围里心思各异,越跑越远,已经记不起自己深陷敌营,被围困至此的处境了。   而场上只有秦淮月还孜孜不倦地专心分析,把他们乱七八糟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时间紧迫,其他人在此地休整,我和堂主负责去见太子,与他商议结盟一事,待我们下午回来安排任务,嗯……堂主,这样安排可以吗?”   这些到底是徒弟的人,虽然徒弟这会好像已经废了,但是也要给他些面子。   温冰炎点头,“很好,就按怀卿说的办。”   弑仙堂有规矩,众人好奇是好奇,但还是得令散去,琼山安排了几个值守,其他人随便找了个干净一些的地方擦了擦,就地一坐,抱着剑抓紧时间休息。   温冰炎与几个人在交谈,李腾蛟眯着眼就要去找温冰炎问问这个厨子怎么回事,他还没摸过去,被人从一旁的黑暗房间里一把抓进去了。   他踉跄两步一抬头,赫然是厨子,他如今心里有了猜测,不敢不恭敬,“副堂主寻我有什么事?”   秦淮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李腾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她也是知道的,李腾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陪伴了自己徒弟五年她也是知道的,这人于感情上有点无情,但是于朋友不得不说是极其仗义,于是看他的目光不自觉就微妙起来。   “我听堂主说你精通奇门遁甲之类,所以寻你来问你一些事。”   “不过略懂,副堂主要问什么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秦淮月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了起来,李腾蛟一开始出于避嫌还想退两步,但是听得秦淮月所问的内容,渐渐专心起来。   他们一问一答,心无旁骛商量起来,很快,李腾蛟搞清楚了秦淮月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神色惊喜道:“若此事能成,便能为堂主正名,将我们背了多年的污名洗刷清了!”   秦淮月也露出笑容,“还未明确,先不必告诉他,此事你知我知,待会你好好休息,若是能从太子那里得个确切信息,还要连夜准备。”   “明白,那我就在此处静候佳音。”   两人商量好了,都不由得脸上激动,他们一脸喜色就要出这屋子,一抬头,却吓了一跳。   只见温冰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僵硬地伫立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但是浑身散发出的阴沉冷气,显示着他不高兴,十分不高兴!   若说李腾蛟刚才怀疑有八分,如今便已经十足十认定了,这厨子就是六峰主,货真价实的六峰主!   而且不知他们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温冰炎比之五年前嚣张了不少,这不,都敢展示自己的小脾气了。   李腾蛟立刻从秦淮月身边错开几步,干笑了两声,“副堂主不过是给我安排些任务,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着,一转身从另外一个门溜了出去。   秦淮月自觉没有问题,当然看不出温冰炎这脾气从何而来,走上前来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见她一挨近,温冰炎立刻理智回笼,几乎同时收起了那阴沉的威压,走入光线中,一脸茫然问道:“嗯?没什么的,就是有点着急,我们现在就去寻那太子吧。”   秦淮月点了点头,看到他又挨了过来,往旁边一错身,拉开了距离,“你还在惩罚时间里,不许挨着我,等我同意才行,知道了吗。”   温冰炎闻言垂下眼睛,低低应了一声,好似做错了事的小狗,默默跟在秦淮月后面出去寻太子了,临走之前,他瞥了一眼李腾蛟消失的那门,目光却是凉凉的。   ……   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专注修炼,方能有机会得道成仙,而且修士随着修为提升,寿命也比常人漫长,朝生暮死的凡人求取权钱,他们求的是与天地同寿,羽化而登仙,两者自然没什么交集。   仿佛约定俗成,修士不得干涉凡尘。   但是随着凡间日渐繁荣,仙门修炼越发清苦,很多修士仗着身负异能,动动手指便能主宰凡人命运,便动了心思,堕入红尘,沉溺在享受之中难以自拔。   这青城派便是这样,他们紧邻洛京,面对繁华红尘迷了心智,在追求虚无缥缈的天道和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这样的门派,有了心魔,于修炼一途将再无进益,对于苍生又是一桩劫难。   温冰炎就是冲着这欺世盗名祸乱人间的罪恶之门而来,但是此次一击失手,再想成功,更是难上加难,他们只有明日这一次机会。   秦淮月和温冰炎找上太子之时,他正独坐于书房之中,紧皱着眉头看洛京地图。   如今时间紧迫,两人没有多余的弯弯绕绕,温冰炎使了一个禁言术,防止他乱叫,便直接显身了。   当看到室内突然出现两人,太子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这才发觉自己张不开嘴,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温冰炎又捏了个诀,将他定住了。   于是气宇轩昂的太子便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毫无形象地伏在地上。   秦淮月怕温冰炎笨嘴笨舌,于是走上前,恭敬地说明了来意,见到他听懂了,温冰炎才松了他的禁言和定身。   但是这个联合,并不顺利。   一开始太子对于龙门弑仙堂,尚存十二万分抵抗。没办法,弑仙堂凶名在外,这时提出联合,正常人都会觉得可疑,甚至觉得这是与虎谋皮。   秦淮月听出了太子的抵触,她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不必说得这般委婉,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们弑仙堂居心叵测,与我们联盟,赶走狼迎来虎,是也不是?”   太子一怔,此话说中了他的心思,说不出话来,当做默认。   秦淮月继续问道:“我知道现在解释我们弑仙堂绞杀的均为恶贯满盈之门,你也不会信,你听得世间流言,认定了我们是残忍嗜杀之人,但是我想问问,那青城教,世间皆说他们乃活神仙,你又可信?”   太子摇摇头,“我如今哪边都不敢信,你们莫要再劝了,我便是命悬一线,也不能开门揖盗。”   秦淮月听此言怒火中烧,“太子殿下又想保住你们皇室的万世江山,又想丝毫不涉险,天下哪里这么便宜的事情,你若是不与我们联合,还有什么办法?我就告诉你吧,明日,你二弟就要联合青城教逼宫篡位了!莫说命悬一线,你明日是死定了,追随你的满朝文武以及亿万百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太子闻言大惊,“明……明日?!”   温冰炎看他松动,也开口道:“我们弑仙堂,一向只杀仙门,不管凡间的事,这你应该知道的,你不要把那什么皇位看的那么重,当真以为全世界都想要,我们对这个没有兴趣,要不是因为此刻我们敌人一样,利害一致,我也不想与你们有所牵扯,此次联合不过各取所需,事成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自然退走。”   太子扶在书桌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思考了一阵,最后终于点头道:“希望你们遵守诺言。”   “自然。”   于是,大典前一日,太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至傍晚。   弑仙堂都快坐不住之时,温冰炎和秦淮月终于回来了。   温冰炎一回来,召集众人,打算安排明日布置。   而秦淮月一回来,一把拉住了李腾蛟,就往另外一处房间里拖。   李腾蛟被拉走前看了一眼温冰炎,果然,那边那位醋王的脸又垮了下来,冷冷盯着自己,他欲哭无泪,觉得这次不是死在青城教的手下,那也会死在自己亲亲师弟手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永远讨厌破镜重圆和 10瓶;沐清桐 3瓶;   感谢金主大腿们~ 第55章 我长得好看吗?   一切安排好,已经是傍晚了。   众人这一日只是啃了点随身干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以前没有厨子的时候,日子也就凑和凑和一闭眼瞎过了。但是如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再去看怀里掏出来的大饼,已经再难下咽。   众人眼巴巴地看向琼山,于是琼山捅了捅一旁伏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李腾蛟,“诶,兄弟,你去找找厨……副堂主,问问伙食怎么办吧。”   李腾蛟一撩后蹄子,踹在琼山的腰上,“滚,你想死你去问,最好当着堂主面前问。”   琼山对着众人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硬得能砸死人的大饼用力一掰,那大饼竟然纹丝不动!   他不禁伤怀,唱了起来,“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就在众人感伤之际,一道声音响起,“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天忙晕了,忘记给大家做饭了。”   弑仙堂这群大老爷们同时抬头望去,果然,副堂主走了过来,后面远远跟着堂主,堂主阴测测地扫视过众人。   有那有眼色的,立刻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您现在是副堂主,我们伺候都来不及呢,哪能让您动手呢。”   另外响应者也跟着说道:“就是,我们这都有干粮,可好吃了!”说着那人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一口咬在大饼上。   “咔”一声,大饼纹丝不动,那人却捂着自己的门牙,蜷缩成了一团。   秦淮月只觉得自己也跟着腮帮子疼,这是多久的大饼,都能当凶器了吧。   她撸起袖子,“明天可是一场恶战,吃这个哪行,我这就去宫里御膳房找点吃的带回来。”   众人心里是喜滋滋的,外表却是惊慌的,连连推拒,秦淮月却二话不说就要出去,刚要往外,她被一只胳膊一把揽了回来。   温冰炎扭头冷冷扫视了一圈众人,“你们饿了是吧,那我去给你们找吃的。”随后他低头小声对秦淮月说道:“怀卿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说罢,不等秦淮月说话,他便跃上了宫墙离开了,弑仙堂众人浑身抖了抖,突然生出吃了这顿好的,明天就要上路了的悲壮感。   没一会,温冰炎扛回来两个大包裹,他将一个大包袱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硬物触地的撞击声。   琼山等人奔上去,扒开包袱一看,里面有几个盆子胡乱塞着些鸡鸭鱼肉。   众人扭打着去抢饭菜,秦淮月看去,脑子里浮现出一副养猪场饲养员加了猪饲料后的场景,她本来也想上前打饭的脚步就那样顿住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今日要饿肚子的时候,温冰炎走到她面前,从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含羞带怯地递过来,“师父,先委屈你一下吃这个,以后我给你做饭吃。”   秦淮月没有想到温冰炎另外给自己准备了吃食,她打开一看,三层食盒里整齐码着精致菜肴,他一路过来,竟然连汤都没有洒出来一滴。   被喜欢的人记挂在心特别对待怎么能不让人心动,但是以前她什么都不缺,温冰炎也不会表达,如今这一盒饭菜,却让他看到对面这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腼腆地笑了笑,“这菜这样多,你与我一同吃吧。”   温冰炎眼睛便点亮了,他提前安排打扫了一间楼上的空屋子,将师父带进去,两人在桌子上摆好饭菜。   温冰炎看了一眼这简陋的环境,心里很是懊悔,以前就他们的时候,就算荒郊野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让师父这样九天仙女一样的人屈尊窝在这种地方,他只觉得又歉疚又难受。   “师父,委屈你了,现在跟着我吃苦,甚至这样朝不保夕……”他低垂着眼睛,心里在挣扎,仅仅是出于自己的一己私欲把师父带入这样危险的境地,真是对的吗。   秦淮月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他的嘴边,“有吃有喝有屋子,而且……你不也在我身边么,算什么委屈,我宁愿一直这样委屈下去,而且既然我们在一块了,以后便是同甘共苦,你不要瞎想。”   温冰炎一时间心头涌上无穷的感动,张嘴接了师父喂过来的鱼肉,心想,师父,你以后若是反悔,我也永远不会放开你了。   ……   这是一个无星也无月的夜,李腾蛟带着琼山出去干活了,弑仙堂余下众人吃饱喝足便在大殿里席地而睡,整个废弃大殿里都安安静静。   秦淮月吃过饭,打算寻个角落垫一垫也就睡了,却被温冰炎拉住了。   楼下大家都睡了,现在天又太黑,她也不好大声,靠近对面的人低低问道:“怎么了?”   黑暗里,温冰炎感觉到师父靠进自己怀里,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小声答道:“师父,旁边屋子有个塌,我给你找了床被褥,打扫干净了,你就在那里歇着吧。”   说着,趁着天黑,鼓起勇气去拉师父的手,“你随我来。”   大战在即,秦淮月没想到他还对自己想得这样周全,安排的妥妥帖帖,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谁又不愿意被喜欢的人捧在手心里呢。   她便也没有再提什么不许离太近,乖顺地被他牵在手里,随他在黑暗里走向另一个屋子。   借着远处宫殿灯火投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出这屋子打扫干净了,窗下一张很大的塌上铺着新的被褥,旁边还有两盆水,想来他出去寻吃的那一趟便是去搞这些东西了。   “师父,你在这里睡吧,我去屋外门口守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他说完便走去外面,刚行了两步,秦淮月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温冰炎回头疑问的眼神看向她。   秦淮月低垂着脑袋,心想,昨夜自己便耍了流氓,如今两人已经是道侣了,再让他出去守夜自己也心疼,而且他一直很听话,还算乖巧,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低低说道:“我听说你这些年睡不好,干嘛还去外面坐地板,这床铺这样大,你就同我一起睡这里吧。”   睡……睡睡睡一起?   温冰炎的心脏似乎都暂停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他默默捂住自己胸口,怕叫师父听见了自己这震耳欲聋的心跳。   邪念,随着秦淮月这句话瞬间爆发。   温冰炎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大脑里恢复了片刻清明,他立刻在大脑里念起了《除魔心经》,这才说道:“我……我知道你怕黑,我还是在门口守着吧,你只管放心休息,不必害怕。”   秦淮月还是没有撒手,她抬起眼,仰视着他,“不是怕黑……是……你守着,我心疼。”   温冰炎闻言呼吸一窒,什么《除魔心经》什么无欲无求,那是一句也念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师父这句话,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冲动把眼前的人揉进怀里。   他握紧了手,默默深吸一口气,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吓到师父,艰难回道:“那依你。”   秦淮月这时方才有点不好意思,她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像一只小兔子般急急跳上塌,缩进了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睁大了眼睛看过来。   她旁边空出好大一块位置,颇有虚位以待的意思。   温冰炎见那道窄窄的空位,更是心如擂鼓,思维混乱,同手同脚地走到两盆水前,就着师父用过的水胡乱洗漱了,便又同手同脚地坐在了褥子上。   这褥子很软,一坐便陷了下去,他的心也陷在眼下这匪夷所思的温柔乡里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半晌,他才摸索着躺在了褥子上。   秦淮月见他躺下便犹如木头桩子一般不动了,本来还有点羞涩和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她还有点问题,于是侧着身面对温冰炎小声问道:“冰炎,昨夜问天认主对你修为可有提升?虽然有了布置,但是宋东归……”   温冰炎轻轻回道:“不必担心,师父到时不用露面,我一人足够。”   秦淮月自然不信,知道他为自己安全着想,但还是激他,娇嗔道:“你翅膀硬了,都嫌弃起师父来了。”   温冰炎闻言,急急侧过了身,慌张道:“师父,我怎么会嫌弃师父,只求师父不要嫌弃我,不要嫌我丑,嫌我这样弱,嫌我一身的麻烦,嫌我声名狼藉,还总是笨嘴笨舌惹你生气。”   秦淮月不知道温冰炎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他确实在有点木讷,不善于言辞,傻傻地选择了与天下为敌,一人去抗衡这个世界,搞得自己这样辛苦,伤痕累累,但是这又不算什么缺点,在她眼里甚至还可爱得很。   而他才二十出头,便拥有了别人百年才有的修为,让那帮子门派老头日日吓得睡不着觉,还觉得自己弱?   而说什么丑的话,那他若是算作丑,天下男子还活不活了。   秦淮月见他这样惶恐,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轻声道:“说什么傻话,你哪里丑了,你长得最是英俊,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男子了,而且你很有天赋,很厉害,修为都快超过师父了,假以时日,你必然是天下最厉害的,以后师父还要请求你保护我呢,至于什么麻烦和名声,那都是我的错,教育你要除魔卫道,让你选择了这样坎坷的道路,我怎么能不负责,不陪你走下去。”   她顿了顿,“而且,你笨嘴笨舌的这一点,我觉得很可爱,哪里还嫌弃,你除了有点粘人,便处处都是完美的,师父喜欢这样子的你。”   这一席话像是潺潺的水流,细细流入温冰炎干涸的心田,将他卑微的内心滋润得饱满起来,他在其中飘飘然了,有点忘乎所以。   他自动忽略了师父说的最后一句粘人的话,轻轻问道:“师父说得可是真的?我长得好看吗?”   秦淮月不知道温冰炎怎么就纠结在长相上了,更是觉得徒弟可爱的不行。   她手指描画着他的眉毛,“眉飞入鬓,面若刀裁。”   她的指尖滑下来,描绘着他的含着星光一般的眼睛,“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然后手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走下来,“横看成岭侧成峰。”   最后她的手指顺势落在了他柔软的嘴唇上,她心里一跳,紧张起来,“江梅一夜落红雪,便有夭桃无数开。”   这时秦淮月才发现,随着私语,本来远远隔开的两人不知何时挨在了一起,她几乎靠在他的怀里,那里依然是灼热的温度。寂静的黑夜里,温冰炎灼亮的眸子蕴含着无限温柔,微微垂着注视在她的脸上。   秦淮月心里的那只小鹿也一蹦一跳地开始撒了欢地乱跑。   温冰炎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在了她的腰上,片刻,见她没有抗拒,于是大着胆子胳膊微微一紧,便将秦淮月按进了自己怀里。   就像是两块契合的纹路,两人靠在一起的一瞬间,心里也填得满满当当。   温冰炎眼睛湿漉漉的,其中那深深的祈求一目了然,但他还是压抑着,好像最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需要主人同意才能去碰。   秦淮月在这样的目光中心里乱跳,最后默认着轻轻闭上了眼。   于是她感到一个微微有点颤抖,温热的柔软轻轻贴在了自己额头上,犹如膜拜尊贵的神祗,小心翼翼,又温柔珍惜。   她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在别离之谷,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便是感到有一片微凉如水,颤抖着贴在她的额头……   那柔软一路朝下,浅浅贴着……最后,贴住她的唇,缠绵悱恻……   然后,那轻柔的吻便渐渐变了……   攻城略地,充满侵略。   秦淮月脑子搅得犹如浆糊,在灼热的岩浆里飘飘摇摇……   作者有话要说:   1、差点刹不住_(:з」∠)_   温.真女主.嘤嘤怪:我美吗?我真的美吗?夸我夸我!师父夸我好看,美滋滋~   2、别离之谷里面,温冰炎临走,亲了一下秦淮月额头,当时表达比较隐晦。   本来想把四大门派一个个打过去,但是太长了,就砍了,青城教篇三章左右结束,然后回龙门搞事。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rm102 5瓶;(我看成1025瓶了,吓了一跳哈哈)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各位支持,有没有看了没收藏没评论的大兄弟,给我一点数据上的温暖。   就亲了一下,给锁了,我还敢搞事情吗? 第56章 炽热、滚烫   秦淮月热得晕晕乎乎的,直到一只滚烫的掌不知怎么的钻了进来,烧在她的皮肤上。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吓了一跳,混沌的意识归窍,这才发现自己在丧失神智之下已经像个煮鸡蛋一般被剥开了。   而温冰炎一掌扣在她的脑勺后,一手托在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牢牢嵌在自己怀里,还在不断地深入侵占,带着灼热的气息几乎要把她吃了一般。   秦淮月口中发不出声音,只得用力去推温冰炎的胸膛,但是自己现下浑身发软,犹如一摊烂泥,根本没有多少力气,那一点点软弱的抗拒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而他则像是丧失了理智一般,狂热地气息将她几乎再次淹没,要不是背上那只游移的手,可能她也要在其中再次沉沦了。   秦淮月头一次生出了无助之感,她在这禁锢里抽不得身,被迫承受着温冰炎越来越疯狂的攻势,推不开,拒不了。   她狠了狠心,用力咬了下去。   温冰炎吃痛,这才恢复了一点神智,他退出来,睁开眼,双瞳如墨般漆黑,眼角泛着殷红,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下了。   “师父……”温冰炎开口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低低的磁性和浓浓的祈望,秦淮月被喊得心肝都颤了一颤。   温冰炎喊罢便又垂着眼睛,侧着脸重新贴了上来。   秦淮月扭过头,他便扑了个空,贴在了脸颊上。   她真是怕了自己徒弟,本来说好的乖巧呢,怎么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是闭着眼睛让他亲一下,他怕是能亲一夜,亲到自己清白尽失。   “你……”秦淮月这会脑子还有点乱,她羞红了脸,胳膊挡在两人中间,朝塌边缘挪了挪,尽量拉开距离,于是温冰炎的两个手便落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胡闹,我们明日还有大事,赶紧歇了吧。”   温冰炎只觉得双手一空,怀里的人儿怀着警惕挪到一臂之外了,他眼巴巴看着对面脸色潮红的女子,喉结滚动,低声道:“师父……我不累……”   “不,你累了,而且我累了。”秦淮月打断他的话,坚决斩断他的祈求。   可不是吗,自己现在手脚都软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继续下去还得了,绕是徒弟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也不管了,一扭头,仰面躺着不去看他了。   温冰炎见师父绝决拒绝,只得收起可怜眼神,他舔了舔牙尖,心想,罢了,来日方长,不能操之过急。   秦淮月仰面躺着闭上眼睛,屋里一室的旖旎氛围还未消散,她脑海中尽是刚才温冰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模样,心里蹦蹦乱跳,哪里睡得着,她这才发现,自己昨天那个算什么欺负良家妇女,她才是被欺负了的那一个!   秦淮月闭着眼念了一遍《除魔心经》,心情方才平静下来,这一平静,便感觉出不对劲了。   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粘在她的脸上。   她眼睛微微斜开一道缝,便被吓了一跳,一旁温冰炎侧躺着面对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在这个目光下,秦淮月感觉自己就像那案板上一块肥肉,被一只眼冒绿光的狼狗盯着,危在旦夕。   这目光太强烈,她实在无法在这种眼神里安心睡着,最后还是睁开眼,微微侧过脸,奇怪问道:“你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温冰炎见她看过来,露出微笑,“不敢睡,害怕一闭眼,师父就不见了,师父莫要管我,这两日你都没有休息,快睡吧,我守着你。”   秦淮月心想,你才是一刻也没有休息过的那个啊,   她心里软了下来,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休息,睡觉还要师父哄着吗,真是不知羞。”话是这样说,语气间却满是宠溺,“你放心好了,师父不会不见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你不要害怕。”   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摸索了一阵,拉住他的手指,“师父牵着你,不要怕。”   温冰炎想起当年在千虫镇时,灯火阑珊处,她把手放在了自己掌中,说,师父牵着你,你可别走丢了啊。   几年时光过去,她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便是自己都长得比她高大那么多,变成了人人畏惧的大魔头,在她心里,自己还是那个她想守护的人。   温冰炎垂下眼睛,不想让师父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脆弱,昨日自己便数度掉眼泪,而现在仅仅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一句话,就又红了眼眶。   他轻轻回握住秦淮月的手,闷闷地答道:“嗯,师父,冰炎不怕,也再不会走丢了。”   秦淮月不知道走丢了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深究,她见温冰炎说完就乖顺地闭上了眼,自己也安心睡下了。   静谧的黑暗里,温冰炎重又睁开眼,秦淮月此时已经睡熟了,他看了一会师父,手里收紧了些,掌中握着她温热的手,他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这大概就是安心吧。   没一会,他也逐渐陷入了久违的梦乡中。   梦里,他们站在桃花林那个小院里,自己手里拉着师父,师父眼里盛满阳光,对着自己轻轻地笑。   他再也不想做院子里的那棵树了。   这个无星也无月的夜里,温冰炎又冷又黑的世界,重新亮了起来,他手里拉着一个小手,那是他的珍宝,是他璀璨的星月,亦是他的世界。   ……   与此同时,洛京外的二皇子王府里,穿过守备森严层层巡查,穿过高墙内的琼楼玉宇,府邸中心的书房,灯火通明。   书桌前围了一圈人,二皇子立于上首,幕僚与所从者环绕,他对着桌子上铺着的一副洛京地图安排众人明日行事,地图上满是圈圈点点。   商议罢了,各臣子领了命令。   二皇子从图纸上抬起眼,视线扫过面前众人,“明日就全仰仗各位了,事成以后,定不负承诺。”   众人虽然在书房里商议了大半日,但是都目露精光,显得很是兴奋,他们畅想着明日后的荣华富贵,肥头大耳上油光满面,纷纷向二皇子回应不敢居功,心里却是做好了明日之后以后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扩充自己府库的计划。   又客套了几句,互相间便戴起了高帽,弹冠相庆间,屋里颇有几分提前庆祝的喜庆氛围,二皇子清了清嗓子,让众人下去落实今日任务安排。   待到满场人影散去,书房中就剩二皇子一人,他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里。   寂静中,他双目无神,开口道:“国师大人,如何,你安排的我已经布置下去了。”   “轰隆……”书房墙面上的书架突然动了起来,让出一个一人宽的暗门,自其中走出一个白衣仙人。   正是宋东归。   他手执一个雪白拂尘,端的一派出尘不染的模样,“殿下做得不错,如此这般,只待明日之后,殿下便可顺应天道,荣登大统,亦将得偿所愿。”   二皇子却没有高兴起来,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半晌,缓缓开口道:“明天这个计划,看上去是妥当了,但是我还是有所顾虑……”   宋东归今日在此安排了大半天,见到这扶不起的阿斗又露出犹疑不决的神态,颇为心累,他压下心里的不耐烦,面上仍旧挂着一贯出尘忘俗的淡然,波澜不惊问道,“殿下有何顾虑?”   “国师不要在意,你的计划自然是完美无缺,趁明日大典,洛京人满为患,抽干宫内外侍卫和禁军,隔绝内外交通,再请父皇禅让,但是……”   他摸着手上的扳指,吐出心底的烦恼,“龙门弑仙堂昨日夜里找上来,虽然不敌,暂时退出,但是我们的人至今没有在洛京寻到他们,我怕待到明日,他们会出来乱我大事。”   宋东归嗤笑了一声,“毛头小儿,不足为惧。昨日交手中,我看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但是年纪太轻,顶多打打那些散沙似的杂碎,居然不自量力来寻我麻烦,我青城百年仙门,他想要扳倒,再等一百年罢。”   “国师法力通天,自然不怕那弑仙魔君,但是于我,明日安排中定不能出一点纰漏,你是知道的,我那个哥哥心思细腻,稍有差池,他便会发现端倪,他在朝中所从者众,要想治我的罪易如反掌啊。”   不过是如此想了想,二皇子便目露惊恐,可见太子积威甚重,给他很大威胁。   宋东归更是不屑,瞥了他一眼,“二皇子这般瞻前顾后,莫不是怕了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料二皇子听得此言,一扫惊惧,大惊道:“回头,回什么头!我多年的夙愿就在明日,便是再等一天也等不了,再等下去,那个昏聩无能的老不死的只怕就要把位置让出去了,我母亲出身低贱,这些年都不得他一个青眼,我倒要看看,明日我将他踹下龙椅之时,他是否还不正视我!他不是看不起我们母子么,我便要将他埋作我母亲陪葬位上!”   二皇子说到后来,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宋东归嫌弃地离远了一点,他不管那边情绪如何激动,淡然道:“明日我朝觐之后,给他最后一个丹药,待我出了宫门,你便可以吹哨为号,率人行动了。”   他也不管那边二皇子听清没有,便一甩拂尘,向外走去。   宋东归行出书房,并未御剑,而是上了一个马车,车里已经有一名美貌小倌候着了。   今夜无星亦无月,马车车头亮着一盏灯,走得很慢很稳,这样的平路却见车厢不停在震荡。   黑暗里,一道身影落在马车外,自车壁上叩了叩,低声道:“门主,下面已经准备好了。”   宋东归模糊不清的声音随着车厢晃动传出,“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warm102 2个;无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虎鹤川、小米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鹿花 16瓶;不吃年糕、神木DD是我兄贵 5瓶;沐清桐 1瓶;   ⊙▽⊙沃德天,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打赏……   感谢各位金主大佬!蹭大腿~*罒▽罒*   昨天亲了一下被锁了,为了不被注意,我隐晦多了,什么“像剥了皮的煮鸡蛋”,这句出来的时候我都笑了,今天这章可能还会被锁……锁了我再改吧,(惆怅点烟…… 第57章 大典、各自的一夜   在秦淮月和温冰炎困在洛京之时,他们不知道,在南方,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此时在南方仙门和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有某种东西,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悄然起了变化。   南方的消息还在路上,恐怕待到天亮后,便会蔓延至洛京。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这夜,太子党下太师府里,书房的门窗上人影晃动,不时有人自其中匆忙进出,几匹快马带着极密命令,奔向各个方向。   这夜,二皇子独自坐在一间暗室内,室内无窗,一灯如豆,靠墙边的几案上赫然立着一个无字牌位,他席地而坐,静静仰望着,目光是少见的温和,穿过这密闭的房间,不知投向了何处。   这夜,龙床上的皇帝一把掀开床帐,捂着胸口,大口喘息,里面伸出几双柔软的胳膊,惶恐地去轻抚他的背。皇帝一把推开里面的人,气急败坏地唤来值夜太监,自明黄色锦缎托布上,一把抓起国师给他的最后几颗仙药,在太监惊惧的眼神下,颤抖着尽数放入口中。   这夜,宋东归驱车回到了青城山上,在山头驻足,回头俯瞰脚下洛京,无星无月苍茫天地间,唯有洛京在其中星星点点亮着,犹如供奉神灵时燃起的香火,而他,就是这香火供奉的唯一神灵。   这夜,李腾蛟趴在宫门门前布置法阵,忙得满头大汗,一旁琼山坐在一堆侍卫的背上,直打哈欠。   这夜,有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披星戴月,自南方千里跋涉而来,在这个黑沉沉的夜将尽之时,在南方消息都还未到达之时,赶到了洛京城门。   这夜,山雨欲来风满城的寂静里,唯有温冰炎陷入了五年来第一次深眠,他沉浸在温暖的梦乡里,下意识地靠近身边的秦淮月,紧紧挨在她的身边。   两人脑袋抵在一起,手指交缠。   大典当日,黑云压城。   从北方各地而来的万千信徒,怀揣着虔诚的信仰,天不亮便涌向青城教祭祀讲经大典举办地点——擎天台。   人山人海将洛京街头堵塞得水泄不通,参加之人无不手握一个装着符纸的布囊,贴在胸口,嘴里低声呢喃经文,双眼痴痴望向擎天台方向,等待仙师出现。   洛京宫中,满朝文武官员心中怀揣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秘密,依次步入这座充斥欲望的宫殿。   明里暗里,无数暗潮汹涌。   宋东归带着青城弟子十人一同上朝,国师不必行跪拜,不用低头称臣,龙椅上精神抖擞的皇帝甚至早早在殿门相迎。   宋东归朝上宣布了今日祭祀讲经一系列安排,婉言拒绝了皇帝想一同参加的愿望,便带着人先一步出宫而去。   他胳膊上搭着那根雪白的拂尘,步履从容,身后十人低头跟随,今日的宫中格外不同,没有巡逻的侍卫,没有值班的禁军,广阔而寂静,但是他知道,这空阔之下,藏着无数蓄势待发的生命。   不过,不论是哪一边的势力,都是朝着最终的死亡而去,他的帝国,不需要信徒以外的生命。   宋东归一行人穿过层层宫门,走过广阔的广场,直向宫外。   面前还有最后一道宫门之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将那迈出还未落地、悬空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宋东归姿态傲然,一甩拂尘。   “我就知道你们必然会选在今日乱我的事,但是可惜啊,这个暗器法阵被我看出了,还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吧,既然带着问天送上门,我今日就来个双喜临门。”   话音刚落,一个颀长的黑色人影自宫门上的墙头落下,站在朱红色宫门口。   男子黑衣黑发,面色如冰,浑身气质冷冽,独自挡在众人面前,沉沉如山,他自背后抽出一柄墨色长剑,剑身与他好似融为一体,斜斜指向地面。   宋东归看见,面露不屑,冷哼一声,“真是好啊,明知不敌,仍然上赶着送死,我就成全你!”他身后十人也面露警惕纷纷拿出武器。   弑仙堂众人也从宫门楼上跃下,站在温冰炎身后。   琼山见到那阵居然被宋东归识破了,他根本没有入阵,而他们再次失了先机,现下不得已主动现身,愤愤瞥了一眼李腾蛟。   他低声道:“你这个狗头军师,做了一夜的阵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走都不往里走,白瞎我陪你干了一宿,现在又是堂主与那宋西天正面对上,这样同前日有什么区别。”   李腾蛟此刻双目赤红,眼底青黑,却颇为激动,面带喜色骂道:“你才是狗头,除了打打杀杀懂什么,他已经入了我的阵,你们不要乱说话,接下来,就看副堂主的了。”   琼山一愣,“副堂主?他不是被留在废殿了吗?”   琼山还未等来李腾蛟回答,便听得外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魔君不自量力?那么……加上我呢?”   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自宫殿方向走来,出现在宋东归背后,温冰炎见到此人,面色变了,这正是他早上千叮咛万嘱咐等他回来时,一口答应下来的秦淮月!   宋东归扭过头去,看到此人,皱眉惊讶道:“你……你是前天破我剑法的那个小倌?”   秦淮月本来从容潇洒的神态不由一僵,继而干笑两声道:“宋门主好记性,小的竟然有幸被门主记住。”   温冰炎忍耐不住,朝秦淮月低声道:“你来做什么,胡闹,快回去。”   秦淮月却置若罔闻,继续向宋东归攀谈,“不瞒宋掌门,以前我只觉得堂主乃不世出的英才,但是当日在南风馆一见,我对宋掌门夜御数子之力佩服地五体投地,可惜生不逢时,我已经投了龙门,无缘青城。”   温冰炎双目圆睁,身上淡定从容尽数消散,难以置信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就连弑仙堂众人也不禁沉下面色,此刻他们再次失了先机,情况严峻,不料这个开路不明的副堂主却突然对着敌人表达好感,不禁心生怀疑,这副堂主是见势不对就倒戈相向,一双双冷眼齐齐看向秦淮月。   宋东归见状,结合当日两人结伴去南风馆情况,如何猜不出其中关系,却见这小个子对自己向往不已,哈哈大笑,“回头是岸也来得及,我青城教以前雄踞洛京,今日之后更是剑指天下,现在投靠不失为明智之举。”   秦淮月根本看也不看对面一脸动摇神色的温冰炎,对宋东归所说显得兴趣勃勃,“今日宋门主祭祀讲经,宣传教义,所从者众,一呼百应,论威信,确实是天下仙门第一,但是……这也就在普通人之中有威望,要想修炼大成……”   宋东归打断她,“错了,你错了,天下仙门也都错了,我要的可不仅仅是眼下的信徒膜拜……”   宋东归话题并不往下继续,在秦淮月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面色古怪道:“看你修为尚可,跟着这毛头小子朝不保夕,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不若随了我……”   他还没说完,突然一道疾风破空而来,温冰炎持着问天携带万钧之势,当头斩下!   宋东归拔出剑来,横剑挡住。   他脸上显出邪笑,“哈,果真是毛头小子,你自己的人对你不满意,便把气发在我身上,但是既然今日你要给我送宝物,不若神兵美人一同相赠,那样,我便给你留个全尸。”   温冰炎双目着火,紧咬牙关,一身狠劲尽数使在手上,两人身影如电,化出残影,真气溢出,扩散开来,周围狂风大作,脚下广场盘旋起巨大气浪。   外人看来只是一片模糊的刀光剑影伴随着兵刃相击响声,迎面而来一股巨大压迫感,莫说插入战局,便是挨近都难以站立。   秦淮月暗道不好,自己没有把控住局势,导致自己的计划没有完成就被温冰炎打断了,她现在是进退两难,只得揪着心去看两人对阵,准备一有不对,放弃自己计划,上去救人逃跑。   在温冰炎出手的同时,弑仙堂随之冲了上来,宋东归手下吹了一声口哨,四处暗中跳出几十个青城教门人,与弑仙堂众人战作一团。   交手一阵,宋东归感觉出来不对劲,这弑仙魔君同前日交手大不相同,一日不见而已,与当日南风馆判若两人,堪称一日千里成长飞速,竟然隐隐有突破之势,而手里的问天剑也愈发厉害了。   此子遇强则强,进步这样快速,若放置不管迟早成为大患,他必须在此时将他扼杀。   思及此,宋东归一剑逼退温冰炎,手上掐诀,祭起拂尘,便见那拂尘麈尾长度暴涨,一眨眼长到了数丈之长。   拂尘挡在两人中间,不断震颤,两边的人暂时分开两边,弑仙堂众人面对这个巨大的法器直觉不好。   宋东归大喝一声,“捆!”便见那拂尘一卷,朝着温冰炎这边缠绕而来。   温冰炎见拂尘卷来,以问天去砍,不料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问天剑一砍之下,竟然一根都砍不断,顺着那丝滑的麈尾滑了出去。   他急急去退,堪堪避开,拂尘却又犹如附骨之蛆挨过来,一路上扫倒大片弑仙堂门人。   宋东归得意笑道:“如何,这南极天蚕的丝,光滑无比,便是问天神剑,以柔克刚,也寻不到切口,这对付你,真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温冰炎躲了几次,宋东归突然对秦淮月再次开口,“你堂主都要不行了,你现在若是愿意归入我手下,我便既往不咎,如何,你是选那死路一条,还是我这通天的阳关道。”   温冰炎注意力分散过去,一时不察,那拂尘卷上来将他捆在其中,“咚”的一声,携着温冰炎掉在地上。   秦淮月心里大惊,身子不由往前一步,随即,却是硬生生止住了。   她手背在身后,抓着衣摆,立刻掩藏住担心,脸上挂上淡定的神色,“不知我随了你,可有什么好处?”   此刻,宋东归自觉胜券在握,不由得大为得意,指了指宫中,“你听。”   他刚说完,自宫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   秦淮月心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冰炎:师父……师父不爱我了!嘤嘤怪预定。   最近调岗位了,太忙了,但是还是尽力每日更新,全勤不能断!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rm102 15瓶;沐清桐 1瓶;   感谢! 第58章 大典、为神   祭天广场中央的擎天台由汉白玉铺设,四四方方,拔地而起,台上布置了祭祀所用的神像和香炉。   高台一侧有宽阔的阶梯,阶梯下连着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往广场另一边的大殿。这条通道两边驻守着维持秩序的兵卒,以防祭祀之时有不轨之徒扰乱走上擎天台的国师队伍。   虽然青城教的人不知为何从早上便一个也没出现。   从北方各地来到洛京参加祭祀讲经的信徒,面朝着高台的方向铺下一个毯子或者垫子,然后跪在上面,有的生活贫苦,则直接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们手握在各地青城教道观求来的布囊,紧紧贴在心口,双目望向擎天台上巨大的神像,嘴里默念教义。   这样的信徒,数目二十万有余,跪满了巨大的祭天广场,甚至延伸到了远处街巷里。洛京作为青城教根植所在,更是万人空巷,平时的热闹全没了,全城的人都涌在此处,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如此大规模的集会,却没有一点吵闹和混乱,从天不亮入场到现在,有序而整齐。   从高台边上向下俯瞰一周,满眼皆是连绵不尽的人群,密密麻麻,他们整齐地跪在台下,仰着一张张或苍老或麻木的脸,整个广场上空都充斥着念经发出的低沉声音。   这声音嗡嗡作响,闻之令人失神,与黑压压的厚重云层一起,像一个锅盖,扣在洛京的上空。   在这诡异的平静景象之外,也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人。   祭天广场外的大酒楼最高层上,或坐或站十人左右,他们皆作蒙面打扮,从身形上看有男有女,周身气度非凡。   今天不是一个祭祀讲经的好天气,北方初秋的阴天已经带着一点冷了,虽然没有风,但是阴沉沉的天空令人心灰意冷。   而此刻,尤其的冷。   自两刻钟之前,擎天台侧的石壁上,出现了奇异的图像,画面里一切,就像扔进平静水面的巨石,在全场百姓心里激起千层浪!   自两刻钟前,祭天广场上闷闷的念经声音便停了。   自两刻钟之前,祭天广场后排跪着的信徒也依次站起来了。   广场上的二十余万人,定定仰望擎天台石壁,被震惊到失语,难以理解两刻钟前开始的这场怪事。   所有人犹如石化,瞪大眼睛看向石壁,二十万人的广场安静到只能听到擎天台台侧石壁上画面里的声音。   看上面一幕幕惊人真相!   酒楼上这群人也是被震惊到呆愣,一个蒙面女子回过神,轻声自语:“这……是苍雪门的传影阵,他……他竟然还活着!”   这正是秦淮月安排李腾蛟连夜设的传影阵。   她昨日向李腾蛟询问,当年苍雪山门下大比时,设在野望森林将森林中的图像声音传至集结点石壁的那阵法他可会设。   传影阵是百年前苍雪门大能所创,精妙非常,李腾蛟当年大比后便缠着峰主常歌将此阵研究了个透彻,这些年在那阵的基础上更精创新进了一层,问这个,他自然是会的。   秦淮月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愿自己徒弟为了天下苍生行大义,还背负世间不公正的评价。   她要还温冰炎的清白,还世人一个真相。   于是安排下李腾蛟连夜在宫门和祭祀高台处布下这阵,调了两个弑仙堂的人去擎天台处看着,其他人都在宫门处伏击,等待宋东归入套。   而那暗器法阵是李腾蛟为了掩盖传影阵设下的障眼法,果然,宋东归只见其外,未察其里,从踏入这传影阵那一刻,他的一举一动便被传至了与之相连的擎天台上!   画面出现的一开始,信徒莫不人心激动,以为大典提前开始,仙人施了仙术,让他们得以一瞻仙姿,但是没多久,众人便看出了不对劲。   这竟然是龙门弑仙堂刺杀青城教掌门的情景!而宋东归与他们以前见到的形象大不相同,傲慢,恣睢而狂妄,面对弑仙魔君和另外一个瘦小男子,露出勃勃野心。   而此刻,画面里是宋东归,场上万千百姓信仰的青城教门主,在乱世中给予他们精神寄托的神。   几乎每个信徒家里都有他的画像,画像里的他高洁神圣,但是此时,四四方方的擎天台三个侧面上是他狰狞的笑容。   青城教门下皆被安排在宫中等待血洗皇族,留守的几个门人也被弑仙堂两人提前清理了,因此这广场之上,竟然无一人出面阻止,任凭越来越多的真相暴露在二十万人的眼前。   弑仙堂被宋东归这个法器甩到,如遭巨鞭,被抽飞倒地,而温冰炎也因为秦淮月的插手,心乱如麻,被捆束在拂尘里动弹不得。   场面已经被控制,宋东归还有自己的要紧事,于是转头吩咐手下继续埋伏,等待宫中事成。   于是青城教众人退去,留下自己亲信一一捆上弑仙堂众人。   宋东归看秦淮月修为不俗,长得清俊,还是弑仙魔君的心头肉,起了夺人的念头。   他指了指宫中方向,“听到了吧,这个声音,就是我计划的序曲,皇帝吃多了毒药,就要死了,二皇子那个蠢货已经发动了逼宫,等他待会杀尽皇家血脉,我便去大典上揭露他,顺理成章取而代之。”   对面那个瘦小的男子闻言露出揶揄神色,问道:“宋门主,你该不会千幸万苦就是为了这小小的皇位吧?莫说看不看得上,就说真想要,用的着这样大费周章?以你的本事,一人便能杀上皇位来,何必还用长生不老的借口诓骗皇帝这两年。”   宋东归眯着眼睛笑了,“你们都错了,我且问你,我们修炼成仙,所求为何?”   对面男子脱口而出,“那自然是长生不老,法力无边,万人供奉,无上荣耀。”   “那么,我在人间为神,受的不就是万民膜拜,享的不就是唯我独尊,何必再去清修苦练,探索那看不见终点的成仙?!”   瘦小那男子犹豫了一下,“宋掌门说得有理,可是如此,终究难逃一死,无法寿与天齐。”   宋东归大笑,“你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你可知道当年你们门主龙在海为何被囚禁在苍雪山下?”   闻得此言,酒楼之上的那一行人纷纷站起,其中更有几人直接从酒楼楼台上跃下,迅速往石壁近旁去了。   而此刻的秦淮月的心里也是波涛汹涌,她脸上露出好奇,“这种掌门的密事我如何知晓,虽然是好奇得很,但是却是不知的,宋掌门果真是无所不知,但是又和这皇位有什么关系。”   “我若告诉你,你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以后跟了我,要么就去死。”   一旁,被拂尘缠绕捆绑住的温冰炎目眦欲裂心急如焚,闻言向秦淮月喊道:“你还在这里说什么,快走啊!”   秦淮月看了一眼温冰炎,“堂主,你都输了,要我跟随什么,如今有好的去处,人往高处走,你不必多言。”   温冰炎犹如兜头泼过来一盆冷水,他更是神智大乱,心里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昨夜还红着脸窝在他怀里的师父,昨日还夸自己如何好的师父,为何今日突然大变。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输了,她便看不上自己了?但是师父,明明并非是这样的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心潮起伏间,突然感到手里传来一阵凉丝丝的感觉,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脑海,“傻小子,你莫不是猪油糊了心,这都看不出来,她这是在套那老匹夫的话,你在这里还捣什么乱。”   问天剑认主后,握在温冰炎手里时可以感应他的心意,这是他们头一次作战,问天的实力也还未使出,就因为秦淮月的插手,导致温冰炎心绪不宁,被宋东归捆住了。   此刻他更是感到自己这个傻小子主人心乱如麻,经脉紊乱,实在看不下去,只得跑出来指点。   温冰炎一怔,“套话?”   一但被点出这一个理由,他神智瞬间回来,立刻便理解了秦淮月从出现到现在所说的每句话的用意。   师父确实是在套他的话,师父没有看不上自己!   问天感到温冰炎一颗心又活蹦乱跳了,颇为无语,继续道:“你想通了最好,我们快想想怎么破除这个蚕丝拂尘,老夫千年的神兵利器,居然被区区蚕丝克制,真是丢脸,我还没用灵石的真气,待老夫打开灵石,对付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绰绰有余。”   温冰炎不管问天后面说的话,他解了误会,心绪安定,对于眼下的困境立刻有了主意。   这样他就专心去看师父那边境况了,准备看宋东归要说什么,如果稍有危险,立刻挣脱这拂尘去营救师父。   秦淮月方才自然是演了一番戏,表示折服于他,愿意归顺,宋东归闻言更是得意,这才悠悠开了口。   “几百年前,龙门还是与我青城教、苍雪山、佛光寺并列的正道巨擘,自从龙在海研究出了从人体力吸食真气化为己用,修为大涨,走上了以人为祭的修炼之路。而百言行啊,他一边联合其他仙家,组建仙盟共同铲除龙门,一边又偷偷把龙在海绑在了苍雪山下,从他那里学了人祭邪法。”   秦淮月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她只觉,就在今日,她要得到真相了!   宋东归继续道:“他不知道,这法术,我当初剿灭龙门时,也碰巧学了一些皮毛,我近几年便是得此相助,实力大涨。”   “你……你捉人修炼?”   “不,我的人祭,都是心甘情愿送上门来的,青城教的布囊里,便有一个吸人真元的符文。”   作者有话要说:   1、广告时间   今天定下了《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男女主人设。   女主:苏流光,文学系汉语言文学专业。   穿进末世文后,觉醒能力:召唤文学史中人物角色。   男主:季空明,化工系材料化学专业。   季空明本是文中又暖又纯的男二,惨死后重生在病毒爆发前半年,休学去筹备迎接末世了。   病毒爆发后,觉醒能力:控制元素。   此外还有军校毕业的原男主,政治专业的原女主,其他物理专业,金融专业,农学专业等等……   这是一个根据自己以前擅长方面觉醒出技能的世界。   所以,求点开作者专栏,求预收_(:з」∠)_   2、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米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rm102 10瓶;小米缸 1瓶;   非常感谢~也谢谢大家每天追文~ 第59章 大典、天谴   阴沉压抑了一早晨的天气,终于起风了,低垂的黑云滚动了起来。   人心,也起了变化。   随着宋东归得意洋洋说出“青城教的布囊里,有一个吸食人真元的符文”这句话开始,以传影阵为中心,祭天广场上,二十万的人海荡起涟漪。   然后便是滔天巨浪!   擎天台下的人群,跪在前面的,是提前几日就来排队等候大典开场的虔诚信徒,而越后面的,则是当日才入场的普通信教百姓,最后面甚至还有来凑热闹的。   因此这涟漪,越在外围,浪越大。   有的人,攥着布囊紧紧贴在胸口的手,突然犹如握着一颗滚烫的火炭,大惊失色,尖叫起来,一把扔掉手里的布囊,。   “这个……这个东西会吸食人真元!”   “不,不,怎么会这样,所以我给生病的妻子求得这治病禳灾的符文,是害死了她的元凶!”   “儿子,快、快扔掉!”   后排无数跪着的信徒站起来,或将手里的布囊摔在地上,或惊叫着远远扔进了前方人堆里,其他人见状更是恐慌,“啊!谁扔到我头上了!”   立刻,沉默有序的广场上人声鼎沸,阵脚大乱。   也有的人,信仰坚定,他们自前排转过身,面朝人群高声呼喊,“这是假的,是那弑仙魔君使出来的诡诈邪术用来动摇我等,大家不能上当了!”   “我相信仙师,这定是龙门的阴谋!上啊!将这个石壁遮住!”   此刻,后排百姓哗变,一片混乱,前排信徒则冲上了擎天台要去遮挡上面的图像,还有的高高举起跪垫挡着后面人的视线。   就在前排信徒冲上来那一刻,从后面人群中弹射而出一个人影,倏然出现在擎天台的台边上,他手中一翻,一道光影闪过。   于是一条长长的尖锐剑气划下来,威势将信徒逼退,然后一阵巨响,竟然是硬生生在汉白玉地面上刮下了一道深深的凹辙!   下面百姓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裤,头戴斗笠,脸上蒙巾的农民打扮之人站在擎天台上,这神秘人脊梁挺直,身形潇洒,他收起剑,往台边一坐,摆明了要护着这石壁。   此人正是方才在酒楼上的那群蒙面之人中的一个。   其他几个人见他出了头,也跟了上去,几人自人群中抽身跃起,自空中飘飘然落在擎天台上,一字排开,分列斗笠男子两侧。   一行人蒙着面,皆作寻常人打扮,但是周身散发威压,十人当顶千军万马阵势,震慑人心,下面百姓见这阵势,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但仍旧有信徒在底下高声斥骂,说这是龙门的人,做出的假像幻影。   但是更多的人在方才的大惊之后,现下平静了些,场面也被镇住,便凝神继续去看石壁上的图像,欲要弄清真相。   再说秦淮月这边,在宋东归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她和一旁的温冰炎都不由大为震惊。如此,一切犹如拨云见日,水落石出了。   宋东归千幸万苦要以救世主形象登上皇位,是为了进一步加深对国家百姓的精神控制,让更多人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牺牲。   而百言行的恶行也有了定论,几百年前名门世家领头,组建仙盟攻破龙门后居,百言行起了觊觎之心,将龙在海囚禁在苍雪山下控制,习得人祭之法,后灭了灵隐村。   一切根源,皆来着人心的贪欲。   远处宫中,一片兵刃相击的嘈杂之声未曾停歇,人心贪婪从古至今从凡人到仙门一刻不停歇地在上演。   于这惶惶乱世中,面对权利和力量,又有几人能守住初心。   而温冰炎做到了,遍体鳞伤,千夫所指,仍旧默默行在这条崎岖路上。   秦淮月冷冷开口,“他们信任你,你却骗取他们的真元,不曾有愧么?”   此时,随着宋东归描绘自己伟大的成神之路,他越发激动,一张脸上神情兴奋,双颊潮红,眼中精光四射,身体手舞足蹈,状若癫狂。   “以千万庸庸碌碌之蝼蚁,供养我一人成神,这是我教信徒的荣幸,他们不过是少了十年阳寿,而我,却能成为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之柱!”   “弑仙魔君,你也该感到荣幸,待我诸事完毕,便让你和弑仙堂那些杂碎一并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   温冰炎被拂尘捆着在空中,他低垂着头,额发散落,遮去眉眼,看上去像是认了命,一动不动。   而他暗中握着问天的手,却是一阵一阵发光。   另一边,秦淮月听闻宋东归的话,想到自己这几天看到的景象,那一张张贫苦百姓的脸上充满敬仰,心中怒不可遏,但是她还欲继续探听百言行和龙门之事,只得压下情绪,还要再问。   这时,自宫中方向来了一青城教之人,他颇为匆忙,一落地立刻冲近宋东归,抱拳禀报,“掌门,二皇子的人,被拦下了!”   宋东归闻言一怔,收敛了脸色,“说清楚!”   “你离开大殿两刻后,二皇子的人围了大殿,但是……但是没料到殿中藏了太子的人啊,正在向外突围,而宫外也另有一批军队,自北门冲进来将二皇子的人,围住了!”   宋东归皱眉,“太子?太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他顿了顿,脑中立刻开始构想接下来的补救办法。   秦淮月不愿再继续听宋东归废话,打断了他,冷声道:“宋掌门,不必想了,你与二皇子要谋逆之事,是我们透漏给太子的。”   “什么?!”   秦淮月从腰间抽出剑来,面若冰霜,缓缓说道:“劳你招揽,但是我还是看不上你这样的糟老头子,我们堂主比你年轻比你有天资,跟着他未来前途坦荡,所以今日,我二人,便要将你斩杀于此,弑杀假仙,以敬这满天真神!”   宋东归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墙头草,以为这小小的意外便能阻止我的脚步,现下,我去杀了这宫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切真相,还不是由我来说!”   “怕是你没机会开口了。”   一道低沉声音突然开口,宋东归愕然回首,只见温冰炎抬起头,眉眼冷冽,他大喝一声,“开!”   突然之间,自温冰炎周身爆出汹涌真气,那真气一时间将拂尘撑了开来,于是温冰炎自其中抽身而出。   宋东归被这一阵真气爆发冲得踉跄后退了一步,他稳住身形,手中立刻掐诀,指使拂尘重振旗鼓再度去袭击温冰炎。   但是温冰炎身影如电,瞬间便闪至藏在拂尘马尾里的木柄处,他找准位置,一剑刺出。   这拂尘法器厉害在麈尾之丝,而这木柄处却是弱点,宋东归指使不及,当下眼睁睁看着温冰炎一剑穿进麈尾之中。   “咔”一声,问天刺穿木柄,从麈尾中穿出,温冰炎改刺为砍,大喝一声,顺着裂缝劈下,只见拂尘自中央一分为二,裂做两半!   宋东归怒目圆瞪,提剑而起,“小子,毁我法器,偿命来!”   拂尘裂开,麈尾便软软搭了下来,宋东归一跃而起,朝温冰炎冲来。   而这次两人再次交手,却是不同以往,宋东归法器连心,如今被破,心脉受创,而另一边,却见温冰炎真皮充沛,自手中问天剑源源不断流转出无尽真气。   秦淮月见两人战得难舍难分,立刻抽身去营救被捆作一团的弑仙堂。   她再去对付青城教门人,犹如狼入羊群,势如破竹,转眼便挑断了几个人的绳索,扔给了他们一些伤药。   宋东归见状,抽身出来,自怀里抛出一个铜钱大小的东西,往天上一扔,便见这东西自高空中化作一团黑炎,燃了两息。   他得意高声道:“我计划万全,背后还有我青城千百弟子,便是退了两步,也有斡旋余地,你们如何,无路可走!挑战神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   “神?你也不怕遭了天谴。”温冰炎再度挥剑压了上来。   秦淮月却心里暗道不好,果然,随着那黑炎散去,只听得一阵万箭齐发的破空之声。   她抬头一看,但见无数青色流光划过天际,落雨一般冲向皇宫前门,这是青城教千余弟子来了!   再回头扫视一圈,弑仙堂众人在刚才对阵中已经重伤在身,根本难以出战,而温冰炎对上了宋东归,更无暇抽身。   秦淮月看着满天细雨一般的青城教门人,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弑仙堂众人面前,站定。   她握紧手中的剑,提起真气,瘦小的身子一时间散发出澎湃力量。   弑仙堂众人自然知道现在什么境况,他们都还勉力站着,琼山受伤不轻,被额头上的血糊住的眼睛睁开一丝缝,看到的便是他们副堂主小小的背影。   对面满天御剑而来的青城弟子已经近了,秦淮月正准备以一敌千,突然她的面前落下来一道人影。   温冰炎暂时逼退了宋东归,立刻落下来挡在了秦淮月面前,用自己的背影将漫天敌人尽数阻挡不见。   “你……”   秦淮月还未要他不要管自己专心应对宋东归,便听得温冰炎开口了。   “九天诸神,借我神威,无尽神力,化雷为剑……”   缓缓念出这句法诀的温冰炎,一身真气尽数凝聚在手上,然后灌入问天剑中,他举起问天剑,直指乌云罩顶的苍穹。   只见一道浓厚的黑色真气,自剑端朝着天空发射而去。   擎天台上,那十道人影朝着皇宫方向遥遥相望,从远处看,一道黑色细线,直冲云霄!其中戴着斗笠那人嘴唇嗡动,“这……这是……”   同时,宋东归大惊失色,嘴里呢喃道:“这…这是九天引雷决!”   他面色严肃,提剑而来,要趁剑诀没有成形时杀了温冰炎。   但是他刚冲来,便被一阵强力真气弹开,再看天上,那真气入了乌云中,云层立刻搅动起来,自那道真气注入之处凹陷下去,满天黑云奔涌成一圈圈云层,围绕其中滚滚涌动。   而温冰炎周身大亮,形成一道护体罡气,他缓缓升了起来……   此时,青城教的弟子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御剑停在了空中,仰头看向这个天地失色的巨大异象。   “轰!”一道惊雷响天彻地!   紧接着,无数金色的细小的闪电在云间游走,渐渐汇集在皇宫上空。   天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话说大家……没有忘了九天引雷决吧?   前文有伏笔,不会写无关情节的,其实关于温冰炎肮脏的血统,他们灵隐一族祖上的两个人也已经出现了,你们看出来了吗?   下一章,李腾蛟的春天要来了。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iTae 2瓶;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 第60章 大典、清明   天上,洛京上空低沉的乌云围绕着一道直入天际的黑气不断翻涌,形成一个滚动着的漩涡。云层间不断有细小的闪电闪现游走,电光渐渐汇集在皇宫上空。   空中,自皇宫方向吹来大风,风带着一股肃杀的劲道卷起祭天广场上一地的布囊,吹向远处。   此刻,就连最虔诚的信徒,在天空和石壁上完全吻合的画面前也尽数失了信仰,二十万百姓站了起来,遥遥仰望皇宫方向。   擎天台上,面朝皇宫迎风站着十道背影,一只鹰自空中盘旋飞下,落在其中一人肩上,最中间那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一挥手,这一行人的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无踪   宫中,二皇子被太子杀了个措手不及,拖着垂死的皇帝作为人质退到了大殿屋脊上,乌泱泱的侍卫士兵在大殿下面,皆刀刃相向。   而他身边,没有一个人。   大风将二皇子已经乱了的头发吹散,他也被不远处那道天地异变吸引了视线,皇帝已经毒入肺腑,眼花耳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斥责他,连带着骂起他那死了多年、卑贱无名的母亲。   污言秽语中,二皇子望着云层翻涌的无尽天空,突然觉得,天地广阔,自己在这小小高墙里冰冷的一生,真是无趣至极。   他手里的刀,突然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前门门口,青城教弟子御剑在空,向着温冰炎不断投出法器,但是引雷决已成,罡气护体,无人能破。宋东归几度提剑砍在上面,却纹丝不动。   下面,秦淮月结了一个屏障,挡在弑仙堂众人面前。   方才她面对千名青城教门人不是不怕的,但是唯有硬着头皮上场,没料到温冰炎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一刻,她生出一股安心,徒弟已经成为了一个能让她依赖的强者。   在问天剑和灵石的加持下,温冰炎获得了无尽力量,九天引雷决已成,他一边喃喃念决,一边升至了皇宫上空,身边金色电光流转,衣袂翻飞,宛若天上雷公降临。   无数人仰望着他,心里又敬畏又惧怕。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闪着金色光亮,正对上不远处宋东归惶恐的脸。   温冰炎紧紧盯着他,开口,低声吟诵引雷决最后一句——“以我为媒,召唤神雷,荡涤污秽,还、我、青、天!”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瞬间,风突然停了,乌云也不再翻滚,云间闪电消失了。   天地间万籁寂静,这是巨变爆发前的死寂。   空中千余青城教门人,祭天广场二十万来自北方各地的百姓,十道正在奔向皇宫的人影,大殿前万名举着刀剑的士兵,屋脊上的二皇子……   所有人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在这片刻死寂中定格,凝固。   “轰!!!!!!”   天上爆出一道整耳欲聋的雷鸣!   随后,像是一声令下,无数道闪电自云层间劈出,一路朝着皇宫而去,在天地间拉出千百道长长的电光。   一时间,原本阴沉的天地间爆发出刺目的光明,仰头观看之人莫不都被晃到闭上了眼睛。   雷电破空落在千余青城教弟子中,劈在他们身上,躲闪不开的,当场爆体而亡,暂时避开,也躲不过接踵而至的后续雷电。   另有无数闪电落在了青城山上,将山上青城派藏污纳垢的恢宏道观宫殿,尽数炸毁!   一时间耳边尽是响天彻地的电闪雷鸣,眼中全是亮同白昼的接天雷电,闻者无不心如擂鼓,见者无不面色惨白。   在大自然毁天灭地的神威前,普通人渺小如蝼蚁。   秦淮月无暇去看这天地变色的奇景,她心里眼里都是独立于空的那个男子。   但见一道格外粗壮的闪电劈下,正正落在了温冰炎高举着的问天剑剑上,温冰炎凌空而立,剑尖蕴含一团巨大光团。   宋东归扛过了几道雷电,已是精疲力尽,他狼狈不已一转身,便见温冰炎以一道巨大金光劈来,他瞪大眼睛,拿剑去挡,大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居然敢忤逆于我,我是神!我是……”   宋东归真气溃散,电光淹没了他,于是他的身影在光芒里渐渐消散……那句未说完的话,也随之戛然而止……   ……   直冲云霄的那道黑色真气消失之后,雷止了,电停了,云间的漩涡也平静了下来,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被搅得承受不住,一滴滴雨水掉了下来,好似要荡涤方才被搅得波澜壮阔的天地人心。   初秋冰冷的雨水滴在头上脸上,唤醒了凝滞的世界,所有人回过神来,于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洛京重新活了起来。   最先回神的是二皇子,皇帝此时躺在屋脊边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就要不行了,他垂眼看了下这个命不久矣的男人,仰首看天,举起剑,搭在了自己颈上……   随后反应过来的是大殿之下的太子、朝臣和侍卫,一道血泉喷起,此次本不该这般简单结束的逼宫,就这样草草落地。   而洛京另外一处收场堪称凄凉,百姓被冷雨一浇,回过神来,方才发生的一切恍如黄粱一梦,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广场上沉寂了许久,陆续有人哭了出来,这隐隐的啜泣像是会传染,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流下眼泪,和着雨水一起流了满面。   精神世界的支柱轰然坍塌,他们哭宋东归的欺骗,抑或是自己在大千世界的迷茫。   宫中前门,温冰炎将问天插入背后剑鞘里,落在地上,脚步晃了一晃,秦淮月连忙奔上来,温冰炎见了她,身子一软,倒了过去。   秦淮月一个箭步冲上来,使了个避雨决,将徒弟接了个满怀。   “师父……”温冰炎靠在秦淮月身上,像是突然失了骨头,在她怀里赖着,一反方才的凶神恶煞,声音轻轻的,犹如撒娇。   秦淮月哑然失笑,“你能站起来就自己站着,做什么这样撒娇,也不怕别人笑话。”   此时场上只剩弑仙堂众人,他们这两日早已经培训出了眼色,立刻忙自己的去,去上药的上药,收拾的收拾,虽然他们协助了太子,但是众人自知身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尽快离开。   李腾蛟此次受伤不轻,别人帮他上药,疼得他直呲哇乱叫。   温冰炎趁这片刻的时间窝在师父肩头,小声道:“师父,我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你说要叛出我弑仙堂,投奔那什么青城……现在我把青城灭了,你真的有那心思,也去不了了。”   秦淮月不自觉就用手顺起了温冰炎的脊背,“那是逢场作戏呢,堂主大人那样威武,我说过了,以后生是堂主的人,死是堂主的魂,你去哪里我都随你。”   温冰炎埋在秦淮月肩头的脸上嘴角翘起,他起身,低头看师父,“我刚才厉害吗?以后,你便躲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背影后面就好,我再也不要你出面来面对危险。”   秦淮月笑道:“傻子,我是你的师父啊。”   “可是我……”温冰炎弯下腰,与秦淮月视线齐平,他瞳孔中金色光芒还未散去,那双眼摄人心魄,秦淮月见他一本正经的,不禁有点心慌。   温冰炎道:“你是我师父没错,但是我……我可是你的……”   两人这两句腻歪话还未说完,只听一道剑气呼啸着直冲温冰炎而来。   “混账!放开小六!”一个男子怒喊之声随后传来。   电光火石间,温冰炎手揽在秦淮月腰上,脚步一错,避开这道剑气,他们一同看过去,便见前门门楼上,站着一个粗布短打蒙面男子,同时,另外有八九人从后一一跃上来。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中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仅仅凭借这道声音,和这些个身形,师徒两人马上知道了他们是谁。   苍雪门。   温冰炎看了一眼,脸上立刻结了冰霜,对弑仙堂众人道:“撤!”   说罢,祭起问天,拉着秦淮月身形一翻便站在剑上,秦淮月还没站稳,温冰炎将她搂在怀里,立刻驱动问天剑,于是剑瞬间加速,秦淮月凭着惯性紧紧贴在温冰炎身上。   弑仙堂其他人同时也反应过来,这是仇家找上门来了,他们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李腾蛟看敌人尽破,正安心躲在墙角避雨处绑绷带,不曾想苍雪突然出现,他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连滚带爬颤悠悠御剑跟在最后。   那没有绑好的绷带散了开来,随风飘起。   前门门口上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伸出手,抓了个正着,她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绷带,上面血迹斑斑。   戴着斗笠的男子骂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打草惊蛇,我们还如何将他捉住。”   说着也祭起剑,“追!”   十人不需言语,同时出发,十道剑影势同长虹,朝着弑仙堂消失的方向追去。   温冰炎带头朝南而去,他未飞上天空,天空没遮没挡容易被发现,而洛京此刻仍旧万人空巷,他贴着地面疾驰,企图利用洛京复杂的街巷甩开后面的人。   他们弑仙堂以前逃命追踪,都是走惯了逼仄巷道的,在这复杂地形中身形灵活如蛇,穿梭其中速度不停。   秦淮月站在最前面,感觉自己这像是在坐惊险的过山车,只见迎面无数楼宇屋舍扑面而来,吓得手脚发软。   温冰炎好似感觉到她的恐惧,伸手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要看了,我们很快甩开他们。”   秦淮月在他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一路狂奔,他们离开了洛京城范围,进入了洛京附近的森林里。   这里四处皆是高大树木,弑仙堂一行人左弯右绕,后面不见追兵,但温冰炎没有放下心来,疾行不止。   而这则苦了后面的李腾蛟,他本就落在了后面,一路都是追着弑仙堂的尾巴堪堪绕过大街小巷,而他伤势也重,最后,弑仙堂有没有把苍雪门的人甩掉不知道,反正是成功将李腾蛟甩掉了。   李腾蛟绕进森林,犹如没头的苍蝇,只得蒙着脑袋循着之前的轨迹往南去,却不知道自己与同伴所行之路偏得越来越厉害。   他行了一阵,身上越发无力,速度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一道箭矢射来,正中他脚下的剑!   剑被箭矢弹开,上面的人失了所御之物,跌落下地。   李腾蛟就地一滚,靠着一颗大树站了起来,连忙大喝道:“谁!滚……”   话未说完、脚未站稳,对方没有给他一刻喘息的机会,又有一道箭矢破空而来。   李腾蛟躲闪不及,被那箭,一箭钉在了背后的树上!   然后,从林间走出一个身着白衣之人,此人身形高挑,乌发高束,犹如天山雪莲,冰川之雪,就连开口,也是冷如骨髓。   “师兄,据闻你作古五年,今日一见,倒是很精神么。”   作者有话要说:   1、明天藤椒的爱情故事,御姐X弱男   2、有奖竞猜活动,灵隐族血脉罪恶之源是哪两个人,猜出一个50币,猜出一对100币,仅限第一个猜出来的,长期有效,有人中了会公示。   3、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rm102 6瓶;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以上两位,也很感谢每天都追新章节的大兄弟们。 第61章 剑与怀   李腾蛟觉得自己这一生一向运气不错。   儿时家乡水灾,他坐在一个水盆里,奇迹般的漂到岸边,被苍雪门三峰主常歌捡回去,没有考核便入了仙门。   入门后他资质平平,就要沦为打扫帮工的外门弟子时,意外展露出勘测才华,被留在了师父身边。   他聪明绝顶,导致性子懒散,期盼的生活就是每日躺在苍雪山修竹峰上的树上,看云卷云舒,然后打个小盹,除了研究千变万化的奇门遁甲,其余万事皆提不起劲。   权利,那种劳心劳力的东西有什么好?   力量,每日累死累活的修炼太难了吧?   至于女人……这种不通天地常理,不遵世间规律的奇特生物,便是他有一天能测宇宙洪荒前生今世,也定然测不出一个三岁女子古里古怪的心思。   这种活物,与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所以,当他照常打算混过门下大比之时,看到温冰炎,心里生了兴趣。   这个师弟一定不知道,他看向自己师父之时,目光有多么灼亮,这使他迸发出与其他人都不同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李腾蛟没有想到,只是一时对于师弟的兴趣,将拉入了完全不同的命运。   他离开了深居多年的修竹峰,走进了另外一种人生。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还总是麻烦得很。   但是这麻烦其实也并不坏。   唯一让他手足无措的,是一个误会。   不知怎么回事,苍雪门那个冰冷女神谢冰洁,以及苍雪门下众人,再到其他门派弟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她!还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地良心,他李腾蛟最讨厌麻烦,而世上最麻烦难懂的就是女人,女人之中更难以理解的便是那种不爱说话、还不喜欢好好说话的女人。   毫无疑问,冰冷冷的、不爱说话的的谢冰洁,属于最为超出他认知的那一个。   当年在终结之岛,他看出温冰炎不对劲,便追了上去,亲眼目睹了他打伤秦淮月要叛出门派,于是鬼神神差地,在温冰炎离开之际,将他们截住,以自己向仙盟说了谎惧怕追究为理由,随他一起离开了。   虽然是一时冲动,但是聪慧如他如何考虑不清楚——在修竹峰树上打盹的日子,以及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生活,还有那个总是单方面拒绝他的高岭之花,未来都将从他生命中剥离开来。   他甚至也料到了,苍雪门会追来清理门派,但是他还没做好准备。   还没有做好同曾经亲密无间的师门兄弟生死相对的准备,这一天就这样突兀的到了他的面前。   更让他大为吃惊的是,来人只有一个,从林中走出的只有谢冰洁一人。   他随即就猜到了,因为自己走散,其他人去追温冰炎了,自己这种无足轻重的,谢冰洁一人绰绰有余。   谢冰洁下半张脸蒙着,显得露出的凤目更是冷冽,她将手里的弓背在背上,手一伸,握住自己的出鞘剑,声音冷冷清清的,“师兄,据闻你死了多年,今日一见,倒还真是精神得很啊。”   秋天的冷雨,眼前的冰美人,几乎将李腾蛟冻得发抖。   谢冰洁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也是清楚的,他本可以直接举起手投降,但是面对曾经的师门,他突然生出一种倔强。   他抓住钉在自己腰上衣服的箭矢,咬牙使劲,一把将箭矢拔了出来,扔在地下。   “我五年前从苍雪门叛逃,已经改投龙门,师门关系不再,你不必这样称呼我,今日你们千里迢迢追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罢。”   谢冰洁愣了愣,随即压下眉眼,手中剑杀气腾腾,“那是自然,而且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什么旧情好叙的。”   李腾蛟见到谢冰洁这毫无预警的,怎么突然就发怒了,而且她干嘛扯自己和她没有旧情,好歹师兄妹一场,真是薄情。   李腾蛟心想,这果然是天下第一等变幻莫测的心思。   他一伸手,自己那个远远被弹在地上的剑应召而来,飞入手中。   两人相对而立,片刻,一道秋风拂过,带来一片凉丝丝的雨珠。   两人同时动了,提剑相向,“铛”一阵兵刃相击之声响起,紧接着,他们都押上了全部的真气,两剑相击,剑光四射,周围草木摇动,簌簌作响。   ……   另一边,温冰炎抱着秦淮月在林中极速穿梭,他知道苍雪追着他很久了,这次在洛京他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到底被他们追上了。   如今他刚使了九天引雷,再要对阵苍雪众人,自然是没有余力,而且秦淮月还在他这里,以几个峰主的脾气,定是要把她带走的。   这五年他思之如狂,如今拥有了她,食髓知味,如何肯再放掉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他再也没有了五年前打伤师父的绝决,便是堕入地狱,他不愿让师父再离开,无论是谁,也不能再将她夺走。   秦淮月将脑袋埋在温冰炎怀里,心里不是不慌的,一边是她的师门师兄,一边是她徒弟,都是她的所爱之人,如何取舍。   但是好像到了现在,他们一直在处理宋东归的事情,她还没有同温冰炎好好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计划,如何想的。   她只能寄希望温冰炎先把苍雪门人甩开,自己两边了解清楚,再从中斡旋,为他正名。   秦淮月这么暗暗想着的时候,突然,温冰炎停下来了。她心里一咯噔,扭过头看过去。   只见他们面前立着两个人,一个戴着斗笠,一个粗布短打。   至于其他人,可能修为不够,落在了后面。   温冰炎收了剑,抱着秦淮月跳下来,冲两人遥遥问候,“没料到今天会是苍雪里我最讨厌的两个人来杀我,封自瑶峰主,陆清酒峰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两人一个摘了蒙面,一个取了斗笠,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陆清酒目中含着怒火,紧紧盯着温冰炎,还是那一点就炸的性子,而另外一个封自瑶,他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面目沧桑,神色疲惫。   陆清酒按捺不住,冲温冰炎喊道:“温冰炎,你当年伤她还不够吗,怎么还有脸见她,放开你的手!小六,过来!”   秦淮月想上前解释,被温冰炎按住了,温冰炎看着这个他从小便讨厌的男人,手里揽着秦淮月的手更紧了,“我为什么要放手,而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不放!”   封自瑶以前便觉得秦淮月对温冰炎的照顾超出了寻常师徒,如今再看两人神色,心下了然,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他没必要管这些,于是一把按住了气得要拔剑的陆清酒。   “你冷静一下,我们来这里不是要打架的。”   必言一出,几人反应都不一样。   陆清酒咬牙切齿,将剑收回去,恨恨盯着温冰炎。   而秦淮月这边,她则是心中一松,看来师兄不是来清理门派的,那就还有余地。   但是师兄是来动手的,那是来干嘛的?   她心里更加忐忑起来。   果然,苍雪门带来的消息,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   另一边,李腾蛟和谢冰洁交手没过几个回合,他便节节败退,此时他早没了一开始的志气,一边逃窜一边高声呼喊,“谢冰洁,我输了,我输了,我认输了!”   而对面,谢冰洁杀红了眼,根本不理他的投降,就像面对仇人一样,剑招凌厉无比,毫不留情,剑气如虹,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   李腾蛟边躲,嘴上问道:“我以前得罪过你吗,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怎么下这样的狠手,你们女人真是奇怪,诶诶诶,要死了要死了,手下留情啊!”   谢冰洁冷声道:“想不起来是吧,黄泉路上继续想吧!”   从一旁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犹如狂风乱蝶,在剑影中气势汹汹逼近,李腾蛟则是手忙脚乱,每每堪堪躲过险之又险。   李腾蛟心里更是奇怪,对于谢冰洁杀意顿起难以理解,“就算是以前害你清誉受损,也是无心为之,我多次道歉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还怀恨在……啊!”   李腾蛟的求饶倒像是刺激了谢冰洁,她没有回答,但是剑招更快,李腾蛟手中的剑被谢冰洁一剑挑飞,脱手而出。   这一挑将他虎口甚至震麻了,可见谢冰洁这剑使得多凶。   他自知不敌,拉开距离,背后是树,退无可退,于是连忙伸手入怀去摸法宝。   他右手刚刚举起来,哪知谢冰洁根本不给反应机会,左手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在掌中一转,然后甩了出去。   “噗”,匕首穿过李腾蛟右手袖子,然后深深扎进了后面的树干里面,仅仅留下一截手柄,再一次将李腾蛟牢牢钉在树上。   于是李腾蛟在树上摆了个右手举起类似投降的动作,他还没去挣脱,但见眼前一花,谢冰洁身形转瞬而至,来到了他的面前!   谢冰洁是带着剑来的。   那剑气势汹汹,直直朝着李腾蛟面门刺来!   李腾蛟衣袖被钉住,也躲不开这剑,顿时吓得心脏骤停,面容失色,他心道:不可理喻!我命休矣!   接着就紧紧闭上眼,等着血溅当场。   只听一声“噗”,长剑入木之声。   李腾蛟没有等到预期里的疼痛,他的耳朵边,却隐隐有凉意。   李腾蛟心惊胆战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在他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谢冰洁的剑是朝着他面门刺来的,只是临时硬生生折到了他左耳边,深深没入树干。   此刻,谢冰洁右手柱在剑柄上,左手按在李腾蛟身边,将他圈在剑与怀里。她离李腾蛟很近很近,而她周身方才那凌人的气势收得一干二净。   此刻,她与他面对着面,李腾蛟视线放在她的脸上,那张脸上没有冰冷,亦没有杀意,反之,谢冰洁千年冰冷的脸上,头一次显露出无尽悲怆,她睁着一双凤目,里面全是泪水。   谢冰洁哽咽着,张口问道:“我恨你,你怎么就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她眼里的泪滚落下来,大滴大滴的,比此刻的雨还大,但是却是热的。   “当初你离开,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李腾蛟呆愣住了,这种不通天地常理,不遵世间规律的奇特生物,便是他有一天能测宇宙洪荒前生今世,也无法理解的女人……   但是现在,随着谢冰洁的眼泪滴落,好似滴在了他们中间的那层纸上,有什么东西,从融开的纸对面,涌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剑与怀,这个名字很酷。   接下来进入龙门篇(开车?),再来个苍雪篇,就结束了。   2、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豆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归雨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塘 20瓶;豆仔 5瓶;   喔,手榴弹 (⊙o⊙)…地雷…灌溉…感谢大家~ 第62章 归队   雨渐渐停了,风一吹,天上的云层也渐渐散去,露出一片青天,秋天下午的天空,辽阔而高远,阳光透过没有散去的云照下来,清澈温柔。   温冰炎屏退弑仙堂众人,令他们在周围警戒,于是这里就只剩下封自瑶、陆清酒、秦淮月以及温冰炎。   两个师兄在面前,秦淮月自然不好意思还窝在徒弟怀里,她挣脱了温冰炎搂着自己的胳膊,往前两步挡在中间。   陆清酒随机上前去拉她,“小六,过来这边。”   温冰炎立刻插在两人中间,将秦淮月挡了个严严实实,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之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秦淮月颇为无语,扯了扯温冰炎的袖子,另一边封自瑶也觉得丢人,咳嗽了一声,温冰炎和陆清酒相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这才分开来。   封自瑶背过手,看向温冰炎,“温冰炎,确实多年不见了,没有料到当初本该死于微末的你,如今竟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大人物,够资格与我们同起同坐了,真是世事难料。”   温冰炎眉眼冷峻,轻笑一声,“是不是很遗憾当初没有趁早杀了我?听说你这些年四处游走,在查探什么,我本是计划扫除这些个仙门,再去找你算账,没料到你会自己找上来。”   陆清酒不知道这几人之间的过去,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打算对苍雪动手?”   封自瑶拦住陆清酒,神色颇为平静,“你和我、你和苍雪之间,一切事情,也该做一个了结了。”   封自瑶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叹息一声,“要说的太多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是从南方赶来的,南方出了一件大事,这一来北方,没料到也出了事。”   秦淮月不由紧张,“南方不是有长风宫、佛光寺镇守吗,出了什么事?”   陆清酒接过话来,“便是那个长风宫出事了,我们半年前有弟子跟踪龙门的人进行探查,入了南方地界,结果发现南方长风宫所辖区域,明明是千里良田,但是却饿殍遍野,一查才知,洛京朝廷不作为,在南方的府衙形同虚设,一个名为七杀派的魔教门派取而代之,成了当地的土皇帝,横征暴敛,敲骨吸髓,导致百姓辛苦耕种,尽数给这七杀派夺走,而自己却饿得易子而食!”   秦淮月听了,大惊,“竟有此事,长风宫怎么不管管?”   陆清酒见秦淮月来了兴趣,不禁得意道:“我们一开始也是如你这般疑惑的,按理说四大门派谁地界上的事情谁来管,但是我们因为心中存疑,便没有通知长风宫,擅自去查了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秦淮月正想去问,一道冷冰冰声音浇过来,“我猜,这个七杀派,实际上就是长风宫假扮的。”   陆清酒那得意劲就被生生闷死在了舌尖,秦淮月回过头去,看向温冰炎,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   “关于仙门之中的腌臜事,没有人比龙在海更清楚了,而且我本来就是打算在青城教之后去清剿了他们长风宫的,已经把大白安排在那里了。”   秦淮月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沉沙洲上,龙在海当着几个名门揭露的那些事,其中确实有提到关于长风宫于民间取财的罪行。   封自瑶点头道:“是的,七杀派其实就是长风宫,他们趁着龙门崛起,披了一个魔教的皮,肆意妄为,然后一边肆意敛财,一边时不时充做好人镇压一番七杀派,即得了无尽财富,又让百姓感恩戴德,赢得了盛名。”   “此事干系重大,我们苍雪门不比以往,相较其他三门已经衰落了,但是大师兄要求我带人想办法解决了南方这场乱象,于是我暗中联合佛光寺,捉了七杀的人,当众酷刑逼供,叫他们招出了事实,百姓群情激愤,前几日,和我们苍雪、佛光一并闯入长风宫,将长风宫灭了。”   秦淮月立刻问道:“破阵子呢,他那样的大能,能束手就擒?”   封自瑶摇头,“长风宫里没有找到他,不知他是跑了,还是死了。”   封自瑶说话语气很平淡,仿佛不过是在叙述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但是透过这平铺直叙的话语,秦淮月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温冰炎冷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不插手,我也是会杀过去的。”   陆清酒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就得了吧,还充英雄好汉呢,你这次也是打算挺身而出除暴安良,然后自己背了一身骂名,连带着我们苍雪门一起名声尽毁?”   秦淮月闻言一愣,“五师兄,你知道?知道冰炎没有做坏事?”   陆清酒撇了撇嘴,并不想提这事,“我们破了长风宫,从他们口中挖出来其他门派的恶事,才知道以前他清剿的那些仙门无一不是恶贯满盈。”   陆清酒显然不想去夸温冰炎,话语一转,对温冰炎说道:“我说你学学我二师兄,做了好事,就要全天下知道,也给我们苍雪长长面子,别一天天的尽抢着背黑锅,让坏人得了便宜。”   封自瑶也不禁点头,“不能做亏本买卖,你这次青城教传影阵想法,倒是做得不错。”   这下温冰炎糊涂了,“什么传影阵?”   秦淮月和李腾蛟谋划这事是没有告诉温冰炎的,秦淮月这才将传影阵连接祭天广场的事情说了出来。   然而,温冰炎闻言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的神色,而是沉默下来。   封自瑶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症结所在,“你是怕……龙在海识破你的潜伏?”   秦淮月问道:“潜伏?什么意思,冰炎这……”   她还未问完,突然感觉到有人接近,从林中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师弟,你可真是太过分了,俺们明明是从门下大比一起选出来的小队,一同领了探查龙门的任务,你却偷偷甩开俺们自己去查,想抢功劳是不是?”   另外一阵男子声音接着喊道:“而且你居然选择带李腾蛟那个神棍都不带我,你是不是看不起师兄!我一想到这个就伤心啊,团队第六怎么了,上一届第十一怎么了,怎么都不带我玩?”   “去去去,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我这些年多辛苦吗,为师弟鞍前马后,保驾护航,以后我们仙门青史,必有我的一笔!”   还有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李师兄,你伤口又崩了,我看你还是先把血止一下,不然怕是活不到荣登青史那一天了。”   另外又有人也在其后吵吵嚷嚷的,“呜呜呜,我就说师弟没有叛门,呜呜呜,师弟,不搞什么忍辱负重了,我们陪你一起打上龙门去,带你回苍雪门!”这是罗大郎的声音。   “胡说八道,之前你明明还说温师弟伤了六峰主的心,一定要把他抓回来让他向六峰主谢罪呢。”这是唐依依。   “切,要是我,我才不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五年潜心修炼,一朝打上龙门去!”杨威还是那样大言不惭。   “师兄,你看了刚才的九天引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是佩服了。”这是商羽。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这是……这是大白。   一阵七嘴八舌之后,从远处显出几人身形,阳光穿林过叶,将世界照得清明干净,几人便是踏着这秋日温柔的阳光,从林中走来。   正是苍雪门中与温冰炎交好的弟子,周启明还扣着一只穿着衣服的狗,几人皆是神色兴奋,一路快步迎了上来。   温冰炎一看众人,本来结霜的脸上,也融化开来,显出错愕,“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周启明看到温冰炎,一把扔开大白,与齐鸣、谢冰洁、李腾蛟一同并行至温冰炎面前,他们排作一列,三人同时抱拳行了一个郑重之礼。   周启明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苍雪山,门下大比前五,探查龙门小队,其余三人,现在归队!”   齐鸣郑重其事道:“师弟,这些年,我们脱离队伍,重任抛给你们两,辛苦了。”   谢冰洁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移开视线,别扭道:“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独自扛了,我们也都不弱。”   温冰炎这下彻底懵了,他张口结舌,“你们怎么知道……不对,你们……”   唐依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们名震天下的弑仙魔君都被我们吓到了,我以后可以拿出去吹牛了哈哈哈。”   罗大朗冲上前想要搂温冰炎,结果发现他长得太高,于是一蹦子跳起来,一把搂住温冰炎的脖子,“师弟,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们攻下了长风宫,听几位峰主安排周启明师兄他们一起来寻你,便跟了过来,我们来接你回苍雪了。”   众人将温冰炎团团围住,含着笑容看着他,师弟师弟叫个不停,吵吵闹闹的。   这一刻,温冰炎突然感到自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所爱的人都在身边,身边总是喧闹的、鲜活的,身边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他们是他可以交付后背的队友,他也是他们最挂心的小师弟。   这么多年过去,没料到还会有再见的一刻,他一时间眼眶红了,秦淮月站在他的身前,从背后偷偷伸过手,轻轻牵住他的手指,回头笑道:“冰炎,你真是交了一群好朋友呢。”   温冰炎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闭了闭眼,再睁眼,已经恢复了冰冷,他抬起头,将罗大朗的胳膊取下来,冷声道:“什么归队,什么潜伏,你们太想当然了吧,别把我美化成你们想要的样子,我不会回去的,别再来找我了,我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入龙门,我是自愿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打上苍雪门!你们,都将是我的敌人。”   但是仍旧出乎他的意外,所有人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大感震惊,仅仅是沉默了下来。   封自瑶这时开口了,“不用装了,我们都知道了,是因为百言行吧,因为他,是杀了你们一族的凶手。”   秦淮月和温冰炎俱是大吃一惊,秦淮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封自瑶低低笑了,“知道我这些年去做什么了吗?自从终结之岛上,我听到龙在海说的话,便起了怀疑,你入关那年,我就下山去调查百言行去了。”   “真是可笑,恐怕比起什么青城教,什么长风宫,我们苍雪门,才是仙门世家里恶行最重的那一个。”   陆清酒插入进来,“二师兄,我还是觉得你搞错了,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就像是我的父亲一般,我还是难以相信他是你说的那种人。”   “便是我说的不算,但是五年前龙在海说的,方才宋东归说的,你不也听见了吗。”封自瑶转向温冰炎,“我们敌人一致,现在该是收网的时候了,我们同你一起回龙门。”   温冰炎看过去,但见苍雪众人都看着他,目光坚定,周启明道:“你的选择是对的,你做的也是对的,以后,刀山火海,我们与你同往,妖魔鬼怪,我们与你共进退!”   温冰炎愣了片刻,心里各种念头翻腾,秦淮月回头道:“我也是,愿随你风雨同舟,你不要再总想着自己背负一切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除魔卫道,亦是我们志向。”   温冰炎最后背过身去,“随便你们,我正好却个厨子,你们以后负责做饭。”   顿时众人中一阵哀呼之声,尤其是杨威,“他们会搞个什么?鸡蛋都不会打,你不如说让我一个做!”   罗大郎笑嘻嘻道:“可是你说的啊,你一个人做。”   “去你的!”   一群人闹成一团,吵得温冰炎脑仁疼,但是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一团乱局中,这时,大白抽了抽鼻子,他看着人群中那个穿着男装的瘦小男子,突然眼前一亮,“汪汪!”叫了两声,朝着秦淮月狂奔去。   他在奔跑中打了个滚,突然变成了人形,秦淮月听到狗叫声便转过头,这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双眼放光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被吓得愣了一瞬,这谁?   温冰炎反应快速,两只手放在师父肩膀上,将她一挪,然后长腿蹬出,一脚映在了大白阳光灿烂的脸上。   于是大白“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秦淮月战战兢兢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   大白仰起脸,双眼水汪汪的,撇着嘴,“峰主,是我呀!”他就地打了个滚,于是一阵烟雾后,一只毛绒绒的大白狗出现在眼前。   秦淮月一见,“啊!大白,大白也长大了!”她说罢就扬起笑脸,蹲下去去抱大白,大白扑了过来,在秦淮月怀里滚来滚去,直逗得秦淮月笑得前仰后合,大白也是好久不见秦淮月,乐颠颠地伸出舌头往她脸上舔去。   他的狗舌头还没挨到秦淮月,突然觉得狗头一凉,于是睁眼去看,只见对面温冰炎黑着脸盯着他,“杨威,天冷了,是不是该吃狗肉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   1、之后要填的坑:   百言行的野心(死变态)   温冰炎的血脉(真的没人猜到吗?灵隐族祖上两人身份?加价悬赏。)   封自瑶的悲惨往事(升级版悲惨)   2、接下来是大家一起回龙门,路上谈谈恋爱。   大白:我掉线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仔 2个;warm102 1个;   感谢投雷包养我~ 第63章 心事几人知   从这日开始,南北两方几乎同时爆发的大事件,以青城教和长风宫为圆心,向着神州四海辐射开来。   不消几日,随着参加祭祀讲经的青城教信徒返回家乡,随着去铲除长风宫百姓的迁徙,南北方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而同时,当朝帝王驾崩,二皇子逼宫失败自尽,太子继承大统这件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人间凡人举目四望,只见魔教群魔乱舞,蚕食人间;仙门道貌岸然,败絮其内;朝堂软弱涣散,危若累卵;世间一片凄风苦雨,长夜难明。   哪有什么指路明灯,也没有能够依靠的势力,如此境况下,皆是死路。   这样的绝望中,世间亟待一个救世主。   有人发现,破了南方长风宫阴谋的是苍雪门,而灭了北方青城教的也是苍雪门的前弟子,要不是宋东归说出的百言行秘事,怕是现在全天下都要去苍雪山下面跪求仙人保佑了。   他们还在观望,盼望着这一点火星,能成为暗夜明灯。   与之不同的另一边,温冰炎和苍雪门众人汇合以后,那是其乐融融,欢天喜地。   一开始,众人虽然说定一同去龙门继续探查,但是其中的细节还有待推敲。封自瑶提到,苍雪之人便是做了伪装,一同去恐怕并不方便,会引起弑仙堂下属的怀疑。   李腾蛟走出来解释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龙门一开始就没有给师弟这个位置,只是放他和我单枪匹马去杀仙门,在这过程中,那些仙门中尚存良知的人一心追随投靠,这才壮大起来成了弑仙堂。弑仙堂是温师弟一手组建,都是他的人,效忠的也是他一人,很多连龙门都没去过呢,没什么好顾虑的。”   闻得此言,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如今温冰炎要清剿的仙门目标已经尽除,接下来就轮到龙门和百言行了,这两边并不急于求成,而他们鏖战这几日也都需要休整,于是决定不再御剑赶路,由弑仙堂的人在洛京购置了马车,驾车慢慢回去,也好从长计议。   于是今日众人便要在这森林里过夜了。   弑仙堂的人见堂主与故友相逢后似乎很高兴,便自作主张在林中一处溪流旁搭了个篝火架子,不仅买来了马车、帐篷,还买了酒肉。   秦淮月看着弑仙堂这些人手里捧着肉,眼巴巴看着自己,养猪场饲养员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一挥手,“算作奖赏你们,今日咱们烤肉喝酒!”   弑仙堂集体高声欢呼起来,赶紧分头去切肉串肉了,苍雪门的人也纷纷加入动手行列,大家都是仙门出身,没说几句就聊了起来,溪流边处处喧嚣嘈杂,欢声笑语不断。   好在烤肉不算难,不会出现以前鸡蛋里是鸡蛋壳的这种惨案,杨威和秦淮月配了调料腌了肉,又指导了几个剑法好的如何切,串肉的要记住肥瘦相间,便也与其他人一起聊起天来。   而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大白盯着秦淮月特地给他留的不带调料的肉,直流口水。   另外还有一个黑衣之人,在暗处看着买来的酒,目光深沉,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谋算……   待到摞成小山那么多的串肉整齐码在两个大木板子上时,正好天边收起了最后一道光线,秋夜微凉,琼山在万众瞩目中点了篝火,火光越烧越大,将夜里的空气烧得暖烘烘的。   罗大郎兴高采烈地跳到场中,破锣嗓子大喊道:“本次为庆祝与温师弟相逢,庆祝苍雪门和弑仙堂喜结良缘,庆祝我们除了世间的大祸害,特举办洛京城郊夜宴!”   围在旁边的人嘘声四起,笑骂道:“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喜结良缘,老子还没成亲呢!滚滚滚,别挡着我们烤肉!”   一群人咋咋呼呼冲上去,把罗大郎挤开,围着篝火就往火堆里支肉,杨威追上去操碎了心,“诶,你这个肉不能往火里支啊,你当这是烧柴啊!哎呀,大白,你这个还没熟呢,这滴着血呢怎么就往嘴里放!”   苍雪山众人对温冰炎这五年的经历都好奇不已,他们都把温冰炎围在中间问东问西,恨不得将他这五年每一日做了些什么了解得一清二楚,温冰炎刚开始还草草回答几句,没一阵就在众人连珠炮似的追问中越发显得手足无措。   李腾蛟见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便挤进中心,“有什么问我啊,我这些年可是在龙门里身先士卒,出生入死,弑仙堂的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啊!”   弑仙堂的人也都围过来,哈哈笑道:“李军师那是一个英勇,我还记得上次去打哪里来着,对方来得一群外门弟子,李军师看也不看就直接扔了剑举手投降,身先士卒被抓走了,堂主担心的火急火燎的,赶紧带人上山营救,一冲进去就看到李军师站在人家门派的祖师爷雕像头上威胁的场景,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把雕像当人质的呢,啧啧,那可真是……呜!”   李腾蛟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却捂了一手的肉油。   唐依依大感兴趣,“师兄,别捂着啊,有什么英勇事迹,让我们听听。”   于是弑仙堂百来号人来了劲,一起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地说了起来,直把李腾蛟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苍雪门众人都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谢冰洁,都低下头笑了出来。而李腾蛟气急败坏,追着弑仙堂那几个还在不断往外兜他老底的作势要打,几人跑着追着,鸡飞狗跳的。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一阵哄笑声,好不热闹。   此时,温冰炎却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烤肉,待其中的肥肉滋滋作响,他撒了一把调料,又翻了个面。   秦淮月刚收拾好洗了手走过来,见温冰炎独自在这边,坐到他旁边问道:“你怎么不过去同他们一起?”   温冰炎转过头,将手里烤得刚刚好的肉递给秦淮月,“他们那边太热闹了,我有点不习惯。”   秦淮月接过烤肉,笑道:“以后一直这么热热闹闹的,就会习惯了。”   秦淮月拿起肉来要吃,却发现温冰炎仍旧在看自己,手就顿住了,火光下,他的目光很亮,也很温柔,湿漉漉的,还带着一点期待。   “师父,已经有一天一夜了。”   秦淮月最受不了徒弟这样的目光,心里紧张了起来,“什么一天?”   温冰炎手撑在地上靠过来,轻轻的声音拂在她的耳边,让耳朵痒酥酥的,“我们已经一天没有了。”   温冰炎说完,离开耳边,再度用那双透着期待的澄澈眼睛望过来,秦淮月却在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里脸上瞬间爆红。   她害臊得很,脸上热得红彤彤的,心跳也加快了,这个徒弟,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不正经!她立刻要拒绝,“人这么多,你……你……”   她还没有说完拒绝的话,温冰炎已经俯下身,贴了过来,含在了她的唇上,秦淮月一惊,手里的肉掉到了地上。   不过是片刻的轻吻,温冰炎很快便起了身,秦淮月一张脸却红透了,她眼神四处乱瞟了一番,看到周围众人还在笑闹做一团,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含羞带怒地瞪了一眼温冰炎,小声道:“胡闹。”   温冰炎被师父瞪得心里越发痒痒,面上却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师父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便不这样了。”   秦淮月见他神色严肃,怕他真的误会,手抓在自己衣角上,眼神看向别处,脸却更红了,小声道:“谁……谁说不喜欢了。”   温冰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击中了,他有片刻失神,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差点抑制不住,然后“唰”地一下猛然站了起来。   秦淮月吓了一跳,便见温冰炎冲弑仙堂那边大喊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喝酒的人呢!”   那边立刻响应,“堂主,快来,就等着你呢,我们今天一定要把你喝趴下!”   温冰炎直直就走了过去。   秦淮月嘴唇动了动,还没有说出什么温冰炎已经走进人群中去了,   什么意思?这就走了?她心里顿时不满起来,自己也是一天多没有两个人待在一起了啊,他却耍了个流氓就跑了!   秦淮月这边气呼呼的,一看地上,徒弟为自己烤的肉已经沾了土根本没办法吃了,心里更是无名火起,自己拿了一串肉烤了起来。   正烤着,她身边围过来两个人,扭头一看,是唐依依和谢冰洁。   唐依依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师叔,他们臭男人都去喝酒了,我们来开女子会。”   秦淮月一直男人堆里打滚,这突然迎来两个女弟子亲近,颇有点新奇。以前她只觉得她们是小说里的女三女二,现在与他们这样肩并肩聊天,才有了具体实感。   说是来聊天的,唐依依却总把话题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引,秦淮月发觉事情不对劲时候,唐依依已经问出了那句蓄谋一阵的问题,“师叔,你是不是和温师弟在一起了?”   秦淮月大惊失色,她也是最近发觉自己心意,才和徒弟在一起的,但是毕竟是向徒弟下手,说出去多少有点心怀不轨吃嫩草感觉,所以她并不打算暴露,没料到唐依依已经知道了!   秦淮月睁大眼,犹如作案犯人被人当众戳穿,心里波涛汹涌,是哪次看出来的?莫非是刚刚亲吻?还是之前自己拉了一下徒弟的手?   而另一边,谢冰洁也露出了同款震惊脸,唐依依见她们这样的震惊,奇怪道:“咦,谢师妹,你不知道?我以为大家都看出来了呢,温师弟看师叔的眼神一直好温柔啊。”   秦淮月这才按捺住震惊,一把抓住唐依依肩膀,严肃地盯着她,“女孩子衣服可以乱穿,话不可以乱说,你知道有些人,就是知道的太多,所以……你懂的……嗯?”   唐依依被这恐吓吓得一愣一愣的,“知……知道了师叔。”   秦淮月这才放过她,正准备同样对谢冰洁来一边封口时,耳边传来唐依依的叹息声,“诶,谢师妹也有了相互喜欢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孤家寡人,好寂寞哦,人家也想有人爱的说。”   于是,秦淮月就看见谢冰洁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还带上了森森杀气,“师姐,我觉得你果然,还是知道的太多了……”   唐依依这才发现两个人一同紧盯着她,目光森然。   她吓得退开了一点,“不是吧,你也都觉得没人知道吗?我在五年前就看出来了,这……这太聪明了也不是我的错啊,要怪也要怪谢师妹温师弟眼神藏不住,不关我的事啊!”   秦淮月其实有点好奇,她一挑眉,“哦,你告诉我谢冰洁和谁在一起了,我们就扯平了。”   谢冰洁动如脱兔,一下子往唐依依嘴上捂去,但是还没有碰到时,唐依依已经脱口而出,“李腾唔唔!”   谢冰洁一脸慌乱的回过头,却见秦淮月眯起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有意思,五年前?”   ……   另外一边,男人们一同喝了好一会,温冰炎喝倒了一个又一个弑仙堂和苍雪门的人,正在百无聊赖地自己闷声喝酒,心想怎么把自己灌醉一些,好实行自己夜里的大计划。   李腾蛟喝多了,心里藏了一天的心事像是被泡涨了一般,按捺不住跌跌撞撞走了过来,坐在温冰炎身边。   “师弟,我有个问题问你。”说着,他打了个酒嗝。   温冰炎嫌弃地离远了一点,“说。”   李腾蛟这才晃晃悠悠道:“你说,如果有一个女人,问我,当初离开终结之岛,为什么没有带她一起走,我该怎么理解?”   温冰炎想起来秦淮月,笑道:“那自然是喜欢才这么说。”   李腾蛟来了精神,“那她说完又不好好说清楚,若即若离的,我该怎么办?”   温冰炎眯起眼睛,看向火堆对面正在与唐依依谢冰洁偷偷说什么的秦淮月,“那自然是使些手段,逼她自己说出口。”   李腾蛟想到了以前温冰炎黏黏兮兮地装可怜,惹得六峰主心疼的场面,不自觉恶心地抖了一下,“为什么我们男人不主动?”   温冰炎抬手饮了一杯酒,“我爱她无可置疑,她爱我需要一步步引诱。我只能假装退一步,让她进一步,再进一步,这样才能落入陷阱。”   李腾蛟害怕地抖了一下,“大师,大师!”   这天晚上,温冰炎好不容易把自己灌到一分醉,正打算实行自己的计划,却被告知,师父居然同谢冰洁、唐依依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他主动去找李腾蛟,“你昨天说的事,我想帮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1、温嘤嘤心机狗:本来计划,装醉去找师父,然后讨糖吃,但是为什么有人占了我的地盘!既不能向师父提,也不能撵她们走,只有曲线救国了。   于是看向李腾蛟……   2、广告   听说末世文很冷,去了大概率没人,但是只想写这个金手指——召唤文学作品人物。   只有末世这个环境适合,而且末世文也挺有意思的,想一想,有一日开门,邻居突然变成了怪物,从一个尸体里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怎么活下去,自己会获得什么能力,都挺有意思的(应该吧?)   3、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鹿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仔 5瓶;   感谢以上三位金主大腿包养~ 第64章 他不是完全的人类   篝火边,男人在一旁喝酒,秦淮月与唐依依按住谢冰洁,刑讯逼供,撬开了恋爱话题,就此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谢冰洁从最开始的抵死不从,到后来的支支吾吾,最后直接捂住脸缴械投降了。   秦淮月这才知道,原来两人当初在千虫镇上时,李腾蛟追求她,传出了风言风语,她才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没有精神的师兄。但是追谢冰洁的多了去了,冲着她的美貌,向着她的冷傲,都想率先折下这朵高贵之花,以此一逞自己的征服欲。   谢冰洁对这种人是不屑的,一开始以为李师兄也是如此,但是后来她通过相处,看到了这个人的不同之处。   谢冰洁在篝火映照下的脸蛋红红的,与平时冰霜美人完全不同,就是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姑娘,她小声对两人说道:“他面上打不起精神,其实对门中其他人很热心,入了大泽后还舍生忘死救出了温师弟。对于追求,也并不过于黏腻,只是偶尔问一下我怎么想的,比如:愿意收礼物吗?觉得如果收到一个石头做首饰真的会开心?长时间受尽相思之苦的人怎么治愈?被拒绝后,也就偃旗息鼓了。再后来,真正喜欢上他,是在沉沙洲上,他冒着天下大不韪,为温师弟掩护,那时,我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就在想,这个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唐依依听得双眼发光,脸上兴奋得红光满面,说道:“那就是了,我这些年听门里都说,当初就是你在沉沙洲当众拒绝了他,害他损了颜面,伤了心,所以他才下落不明,还有的说他投河自尽了,但是如今再看,他定是当初对你心灰意冷,才会随温师弟走的,可见对你用情至深。”   谢冰洁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哪里是这样,他那是想保护温师弟,这个傻瓜独自涉险,当初就该带上我们几人一同离开的。”   秦淮月是知道谢冰洁当初因为李腾蛟下落不明,很是自责了几年,问道:“你不气吗,当初他一走了之,害你以为是自己拒绝他导致生死不明,难受了好几年,现在见他还活着……”   谢冰洁看了一眼那边的李腾蛟,“自然是气的,但是我见他之后打了他一顿,已经好多了。”   秦淮月和唐依依目瞪口呆,打……打一顿?她们想到以后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同时在心里为李腾蛟点了个蜡。   秦淮月拍了拍谢冰洁肩膀,“总之还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这打也打了,你何时捅破这窗户纸?”   谢冰洁愣了一下,“捅破?什么捅破?”   唐依依听了,简直恨铁不成钢,急急道:“确定关系啊,李师弟暗恋你这么多年,你得给他个准话,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啊。”   “在……在一起?”谢冰洁慌了,她是没想这么多的。   “就是啊,就是如六峰主和温师弟一样,甜甜蜜蜜暗送秋波……”   秦淮月立刻打断,“说的好好的,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她立刻将话题转移回去,“是啊,你总得点个头,不然他定然还以为自己痴心妄想呢。”   谢冰洁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脸上通红,目光呆滞,头顶冒烟。   唐依依看了一眼,叹道:“哎,这陷入爱情的女人,平时看着聪明,一遇到事情都变傻了,我看谢师妹这算是废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搭帐篷,今天我们三个被窝里再好好聊聊,这边人这么多,我都不敢大声。”   秦淮月和谢冰洁本来以为这是要散场了,闻言均是一愣,“什么,还要聊?”   唐依依点头道:“师叔别想逃,你这可藏的太深了,我得向你们这些受欢迎的女子好好取取经,你和师弟的事那得从头到尾说一遍。”   秦淮月记得书里唐依依喜欢上了一个心术不正的同门师兄,那人后面被温冰炎打死了,导致她怀恨在心,连忙问道:“你……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   唐依依叹口气,“自从我五年前门下大比输了个惨,就努力修炼,这练着练着,就发现很多师兄都打不过我了,现在再看他们,呵,太弱了。”   说罢,唐依依就去找弑仙堂买的帐篷的去了,琼山刚好路过见了,走过去道:“我来帮你吧。”   唐依依连连摆手,“得了吧,你这喝了酒站都站不稳的,而且我劲大,可用不着你。”   说着,只见瘦小的唐依依一使劲,那比她身材大得多的帐篷材料便被她轻松抱起,一扭头就走了,留下一脸惊讶的琼山。   她的叹息声飘进夜色,“哎,怎么没人喜欢我呢?”   秦淮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当夜,秦淮月装睡躲过了唐依依这旺盛的好奇心。她装着装着也就迷糊了,半梦半醒之际想到,徒弟没人哄着,不知能不能睡好。   那自然是睡不着的,她不知道帐篷外,温冰炎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望了大半宿。   而当夜,她们口中“两情相悦”的另一个人,则举酒对月,心里头乱糟糟的,他本来对谢冰洁没太多想法,但是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美人暗示喜欢自己,这正常男人都经不住啊!酷爱睡懒觉的李腾蛟这是头一次失眠了……   就这样,各人心中怀揣着各自不可告人的感情,走上了去往中原龙门的根据地。   去往龙门的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给李腾蛟和谢冰洁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马车要两个人单独一起乘,吃饭也要独留他们在一块,但是无奈这两个人一个矜持,一个至今搞不清楚状况,这去往中原龙门的十几天,两人扭扭捏捏,竟然毫无进展!   而温冰炎这边,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阴沉,一日比一日难看,浑身弥漫出来的低压都要让周围人窒息了,四周三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至于为什么,那便是他,这十几日都没有和师父在一起相处了!不仅是唐依依缠着秦淮月,还有陆清酒总是从中作梗,导致两人明明是同行,却没有说上一句话!   最让他难过的是,秦淮月也没有主动来寻他。   这刚刚得到的甜蜜,和目眩的光明,本来将他冲得晕头转向,现在,随着秦淮月的冷淡,这股澎湃的热血逐渐冷却了下来,他这才在晕头转向的喜悦面前恢复了冷静,于是,心里又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眼看就要到了龙门附近,已经没有城镇村镇了,这边树高林密,地势崎岖,多是嶙峋怪石,温冰炎心里也是一日日的沉下去。   这日,温冰炎和封自瑶、陆清酒商量完此后计划回来,眼神不自觉在人群里寻找起了秦淮月的身影。   只消一眼秦淮月便从人群里跳进他的眼帘,只见秦淮月在和唐依依聊天,她眉目含笑,说些什么。   温冰炎呆呆伫立在远处树下阴影里看过去,心里是细密的痛苦。   以前只是仰望师父就够了,后来想要得到她,等自己真的得到的,如今却更加贪婪,他想占有她,让她只看得到自己一个。   不论是心还是身,完全属于自己。   温冰炎心想,自己若是没有她,定是活不下去了,但是她却不一样,几日没与自己在一处,还是过得很好。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的,师父对他的感情里有太多的怜悯之心和责任感,自己就是利用她的怜悯,向她示弱,向她装乖,激起她更多的垂怜。   自己就像是一个乞丐,用可怜的样子,向她乞讨一点点的关怀。   自从十几日前与师父在一起、而又触摸不到她以后,温冰炎就渐渐起了担忧,患得患失,他想,若是有朝一日,师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弄清楚了对自己的心意是怜悯,那么会不会选择离开。   一想到此,仅仅是设想,心里都要痛得撕开了。   那就只有趁着她稀里糊涂,将她完全占有,若是以后那一日还是会来,自己也不会放开她,定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自九天降临的神祗,我愿为你奉上自己的一切,唯独不能给予你,离开我的自由。   温冰炎收回目光,走向人群中。   傍晚时间,暮色四合,温冰炎向众人宣布了计划,弑仙堂同他一起回龙门,苍雪门的所有人在离龙门较近的一处山坳等着,秦淮月随他一起去,若是有好的时机,便联络他们一同里应外合攻入其中。   一路上众人多次就攻入龙门考虑过,但是龙门内部地形复杂,龙在海实力深不可测,贸然进攻,必定折戟沉沙,只能等待时机,听了温冰炎的安排,他们也都没有异议,于是各自去休息,等待明日分头行动。   秦淮月三人正要去搭帐篷睡觉,“小六,我有点事找你。”   秦淮月回过头,是封自瑶。   她有点纳闷,但是仍旧辞别了唐依依谢冰洁,随封自瑶走到了附近一块大石头下面。   秦淮月见他神神秘秘的,心里不免警惕起来,“师兄寻我何事,还要躲到这里说?”   封自瑶转过身,他看向别处,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小六,你和温冰炎,是不是结为道侣了?”   秦淮月倒退一步,心里大为震惊,自己和徒弟的恋情有这么明显吗?!自己这半个月来明明故意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也忍着没有看他,怎么一而再再而三有人戳破!   她秦淮月的不要面子的吗?!   秦淮月站稳,努力找到回答的方向,重新硬气了起来,“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师兄无关吧,我们之间,你就别耍什么师兄的派头来指指点点了。”   封自瑶眼睛抬起,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我知道自己德行有失,配不上指点你,但是好歹同门一场,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以温冰炎之血做法吗?”   秦淮月这才反应过来,封自瑶要说的,是温冰炎的血统。   其实小说里只说了灵隐一族在修炼上天赋绝佳,每个人都是先天便能感知天地灵气,这也是温冰炎年纪轻轻成就便如此之高的原因,但是小说上半部却没有提到他的血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见了灵隐村的村民,和温冰炎的父母,也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淮月自然是想知道的,问道:“他的血与旁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封自瑶对上秦淮月的双眼,“他并不是完全的人类。”   在这块巨石的另一边,一个黑色人影,晃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1、又要给温嘤嘤送刀了……   2、恭喜上一章节评论区,小鹿花在查阅前面章节后,答对了灵隐族祖上两人中的一个,获得了100币红包!   还有一个人,明天九点前答对有奖。   3、一个月内大结局,不要养肥我,我已经肥的流油了_(:з」∠)_感谢追文~ 第65章 千红山   “什么意思?”秦淮月眉头紧皱,不自觉上前一步。   “在他入门考核之时,展现出先天灵体特质,于是我多加关注,便发现他的特别之处,别人需要专心致志才能引气入体,而温冰炎能在无意识中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就像……”   封自瑶并不往下说,秦淮月失神,怔愣接道:“就像……就像妖修一样?”   封自瑶默认了,继续说道:“我起了兴趣,收他为徒,仔细探查方知他有妖修血缘,不仅于此,恐怕他祖上还有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妖修与人类通婚,乃违背天理,忤逆自然之事,天道不通,故而混血子孕育困难,即便千百年来偶有禁忌之子诞下,也都早早夭折或者走上邪路,修真界对于混血之后莫不尽力斩杀,以正天伦。所以以前在我眼里,他并不算做一个人,我收他为徒,就是为了用他的血来做法。”   秦淮月一时间被封自瑶一席话惊到说不出话来,灵隐族、温冰炎,居然是妖修之后!   妖魔鬼精怪中,妖修乃动物得了机遇,有了神智,以动物之身修炼,动物一样可以引气入体,结丹化形得道。   但是修仙本就逆天而为,妖修更是违背自然,他们在修炼一途上进展缓慢,难有大成,故而妖修多走歧路,人间话本中多有狐狸精吸食人精气之类的故事,便是因此而来。   故而,天道不容,人间亦不容,妖魔作为邪道屡屡作乱,成为正道诛杀对象,除妖魔者更是受的赞扬。   秦淮月面如土色,温冰炎这波折的人生,竟然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而另一边,温冰炎躲在巨石暗处,也是一脸震惊。   他从小只当自己人生命运多舛,不料这一切竟然是有根源的。他,他是一个妖修的后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一族一直隐居在深山之中,不得入世。   怪不得他们一族人人修炼,资质上天赋异禀。   怪不得百言行会潜入村子,残忍杀了全村一百余人。   怪不得封自瑶收自己为徒后那样对待自己……   现在想来,他说的没错,这全是因为自己身负肮脏的禁忌之血!   温冰炎背靠着巨石,手脚发凉,封自瑶说出的真相,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他还记得以前自己对师父说,以后立志斩妖除魔。   温冰炎嘴角扬起,不由无声地笑出来,哈哈哈哈。   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他五年前方才从道貌岸然的正派中看清群魔环伺,好不容易坚定了一己之力除魔报仇的信念,辛辛苦苦用了五年眼看着要清扫出一片清明的世间……   现在苍天却立刻给他一个巴掌,告诉他,他自己就是妖魔?!   真是可笑,可笑得很,他作为一个妖族之后,居然立志斩妖除魔?   温冰炎越想越可笑,嘴角扬起,捂住眼睛笑得抖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嘴角却慢慢弯了下去,那脸上分明比哭还难看。   这就是他的人生。他被灭族后,丧家之犬般怀着希望来到苍雪,以为人生有所转机,满含壮志迎来的是封自瑶的虐待;   当他被秦淮月收为徒,心里重新燃起未来生活的希望,便发现血海深仇的仇人居然是自己的掌门;   当他终于得到了师父的垂怜,实现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愿望后,苍天便跳出来一个巴掌打醒自己,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上苍就像是他的敌人,每当见到他得到一点点幸福,有了一点自信时,便立刻显身,狠狠夺走一切,给他一个残忍的真相,告诉他,你不配!   他突然就不恨封自瑶了,自己手上都沾满了粘稠的妖族鲜血,他对自己百般虐待,又算得上什么。   但是,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么不堪的出身告诉她,唯独那个人……他不想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更难看了。   温冰炎不敢去看秦淮月那边的反应,他害怕得到一个绝望的答案,他本就配不上她,是自己踮起脚去够,方才拽住她的衣角,将她紧紧抓住,如今就连自己作为人的存在都遭到了否定,那么自己还剩下什么能与之并肩。   那边,再度传来封自瑶的声音,“你与谁在一起,我自然无权干涉,但是温冰炎……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他的真实出身,如何去选择,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秦淮月心里很乱,她一方面觉得不该用妖族既定的评价去看温冰炎,其他妖族作乱与他何干,但是另一方面,她却是怕了,对于妖魔的根植于心的恐惧,让她无法完全忽视温冰炎的特异之处。   温冰炎鼓起勇气,心里暗暗祈祷,她不要嫌弃自己,他从巨石后面走出一步,看向秦淮月。   却见秦淮月苍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着问封自瑶,“他……他是什么妖族,会从人……人类变回去吗?”   封自瑶摇头道:“不知道,血缘经过代代相传,已经太稀薄了,但他似乎特征格外明显一些,我也说不准,不一定哪天他就觉醒了妖族血统。”   秦淮月的露出了更加惶恐的表情。   而远处的温冰炎,一颗心也渐渐被撕开了,浸入了刺骨冰冷的深潭。   秦淮月只想离开,一个人好好消化一下这个信息,“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封自瑶再度拦下了她,“小六,还有一件事。”   秦淮月白着一张脸看过去。   “我这些年下山去调查百言行,隐隐有一个推测……但是也说不准……”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我的妻女死去一事似乎尚存蹊跷,我怀疑,是百言行……但是没有理由,他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无论如何,你要当心。”   秦淮月木木地点了点头,便走了,她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封自瑶所说的后话并未往心里去。   封自瑶看着她离开,又静立了片刻,他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道:“她好歹也算是我师妹,这件事,不要怪我。”   说罢,也离开了。   温冰炎靠在巨石旁,双眼没有焦虑地看向天空,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坐了一夜。   第二日。   龙门弑仙堂集结,他们与苍雪门的人分道扬镳,朝着龙门所在御剑而去。秦淮月仍旧乔装作新来的厨子,从早上开始,温冰炎就忙于安排,于是她只得自己跟着随行。   经过半夜的思想斗争,秦淮月现在的心情已经稳定了不少,她一开始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但是仔细想想,妖族血脉稀薄,温冰炎未必会返祖,便是受到影响,那是她的徒弟,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他。   秦淮月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徒弟,他向来喜欢妄自菲薄,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难过,不如就当从未有此事。   她并不知道,温冰炎不仅已经知道了此事,还因为她的反应痛苦了一夜。   大概两个时辰后,弑仙堂众人随着领头的温冰炎改换方向,剑头下压,朝着下方斜斜下去。   一阵云层模糊双眼后,大地重新出现在脚下,往南看,地平线处,是绵延起伏的长长的山脉,山的上空被一片阴云笼罩着。   行地进了,便发现这山脉中山峰险峻,山上树木多松柏,在奇峰中生的遒劲,嶙峋怪石,杂草丛生,不时有一两只鹰在上空盘旋,荒凉得很。   秦淮月随众人在山间绕来绕去,都要绕迷糊了,这山脉群却像是无边无际似的,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依旧还是陡峭山峰和苍劲松柏。   离龙门越近,弑仙堂的人越发安静严肃,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秦淮月靠近李腾蛟,小声问道:“这山叫什么山?”   “千红山。”   秦淮月奇怪,“这里险山苍树的,叫什么千红山,太古怪了吧。”   李腾蛟笑了笑,“这说起来大有渊源了,你可知道近前年前的诸神大战?”   “瞧不起谁呢,我自然知道,那不就是问天剑前一个主人引起的三界剧变,仙帝持问天剑退治魔界后,走火入魔,受到诸神联手围剿,将其杀死在终结之岛。”   “那你有没有想过,仙帝这样的人物,在得道飞升之前,洞府居于何处?”   秦淮月一点就通,“你是说,千红山?”   李腾蛟点点头,看向远处,“据说仙帝去赴终结之岛一战前,将一生所得留在了曾经的洞府,而龙门百年前将门派安置在此,就是为了探查仙帝遗迹。”   秦淮月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么探查到了吗?”   “没有,百年来,龙门将千红山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但是一无所获,别说什么秘境或者洞府了,就连一片瓦,一个缸也没找到。”   秦淮月心里想,龙在海真是痴心妄想,寻宝这种事,天生便是为主角安排的,他怎么可能寻得到。   她对于这仙帝宝库也生出了几分兴趣,起了兴致想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李腾蛟指了指前方,“我们到了,就是前面的断山,你看。”   秦淮月看过去,却见前方分明是一个山壁,奇怪道:“前面是山,哪里有建筑?”   李腾蛟笑了笑,“我们是行踪诡秘的魔教,怎么能住在光明下,自然是像老鼠一样,崛了洞窟躲藏其中,让那些名门正派怎么也找不到我们老巢。”   秦淮月又仔细了几分去看,很快就察觉出端倪,这一发现,让她瞪大了眼。   这座山,是断裂开的!   只见这一座巨大的山,自中间断裂开成两半,就像是被掰开一样,断层处犬牙参互,挨得紧的地方,只容一人通过,而他们此时,就是要飞进这断裂处。   秦淮月惊讶道:“这真是鬼斧神工,叫人开眼!”   一行人飞进断裂中,过了一会,秦淮月这才发现,断层里别有乾坤。   不远处断裂山壁一侧有一个洞,温冰炎便是御剑一转,绕了进去,弑仙堂众人同样紧跟着,没入其中。   秦淮月也跟进去,她从剑上跳进去,这一进入,便是一片黑暗,她吓得脚底一滑,眼看就要再从洞口跌出去。   她慌乱地去抓四周,突然,一个胳膊将她捞起来,让她重新站稳,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秦淮月转头看去,隐隐约约的光线里,温冰炎就在他面前,看不清面色,声音却是冷冷的。   秦淮月心里慌了,“我……”   温冰炎看了她一眼,不等她说什么,直接走了。   秦淮月张了张嘴,再看了四周的黑暗,咬咬牙,跟上了弑仙堂队伍。   作者有话要说:   1、黑暗里的亲亲会有的,至于为什么叫千红山,因为这是一个玛丽苏的开车之地。   2、恭喜小鹿花在上一章评论区里,又答对了灵隐族祖上另外一人,获得了100币红包,我保证,这不是我小号 →_→   3、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5瓶;   也感谢追文的小天使~ 第66章 小黄书?   龙门重出江湖后,名门正派四处搜寻,想要找到老巢,但都一无所获。   没人会想到千红山,因为千红山周边环境严酷,土地不适宜耕种,方圆百里无人居住,并且此山地貌险峻,灵气贫乏,修仙之人也不会来此。   因此任谁也没料到,龙门会扎根于此,而仙帝当年竟然是在这个地方修炼成仙的。   秦淮月心里总觉得违和感满满,首先是这个山的名字,就像一个劲瘦矍铄的老人名字叫做小甜甜一样别扭,然后是这个地方的环境,哪个大能不是挑灵气充沛之地修炼,怎么仙帝的洞府这般寒酸,就是现在混得最差的小门派也看不上此处。   一开始她是相当疑惑的,但是随着进入龙门深处,她无暇关心千年前仙帝怎么想的了,原因无他,这里实在太黑了!   她一边双手攀在石壁上摸索着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不把自己的地盘收拾得黑咕隆咚阴森可怖,是不是都不好意思自称魔教?   秦淮月随着弑仙堂的人走了一阵,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渐渐弄清了这个别具特色的魔教驻地。   龙门大本营修在断山里面,就像是蚂蚁一般在断山中挖出石窟,入口处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初极狭才通人,越往里越高阔,直至后来隧道就算是十人并肩而行也不拥挤,石壁非常齐整,与隧道两边石壁上有火把,昏暗而阴森。   一路上有龙门弟子值守检查,他们看清是温冰炎带着弑仙堂回来以后,便低下头,分列两边让出通道。   再往里便进入了真正的龙门范围,路线也变得更加复杂,道路边有石窟房间,还有通往别处的通道,洞窟挖得又高又大,而火光昏暗,秦淮月看向两边房门大开的洞窟时,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黑影,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手捉紧自己的衣角,害怕地心里直跳。   她看向四周的人,自从进入龙门范围,弑仙堂便收敛了表情和温度,一个个都冷着一张脸,就连一向懒散的李腾蛟都沉下眉眼,显得严肃异常,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两个月前,秦淮月在漠北玉门关外第一次遇到时的那样,带着沉沉寒气,如同一队死神,周围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   秦淮月置身其中,只觉得快要窒息,这氛围陌生而沉重,加上黑乎乎的环境,让她心里很不安,于是她下意识去找寻自家徒弟的身影。   秦淮月伸长了脖子,透过弑仙堂众人的空隙方才看到他,他带人快步向前,唯留一个宽阔的背影。   秦淮月快走几步,追近了些,这时,便见温冰炎招了招手,李腾蛟和琼山就挨了过去,他低声说了什么,于是弑仙堂就随李腾蛟停住脚步,温冰炎单独带了琼山等几个人往另外一边走了。   “堂主要去面见掌门,你们各自回去休整。”   说罢,众人便原地解散走向一条通道,秦淮月也要跟上去,李腾蛟一把拉住了她,“你随我来。”   此地不宜招摇,秦淮月低下头,乖顺地跟在李腾蛟后面,另外走了一条路。   七拐八拐后的,两人停在了一个气派的大门前,李腾蛟摸出钥匙上前开锁,小声道:“这是堂主的住处,从来没人敢擅自进来,你先待在此处。”   秦淮月会意,轻轻嗯了一声。   开了门,将秦淮月让进去以后,李腾蛟看也不看,立刻一把关上了门,然后咔嚓一声——给锁上了。   于是秦淮月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瞬间被严丝合缝的黑暗包裹住了,她本张了张嘴想喊李腾蛟,到底没出声,随着一声“咔嚓”落锁,她抖了一下。   她抖着手从胸口摸出来灵石,这灵石在被问天炼去灵气之后,原又还给了她,不过如今再注入真气,只能发出不强烈的光芒,这她也很满足,毕竟这是她心爱之人赠送的礼物。   很快,一小团光在秦淮月手心亮了起来,灵石发出莹莹光线,将这个房间照亮。   借着光,秦淮月的恐惧这才消退而去,想到这是温冰炎的房间,她一路上恐惧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也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布置。   这个屋子和她想象的山顶洞般野人生活洞穴倒不一样,房间与外面平常屋子长相无异,墙壁地面有玉石铺砌,稍有点光就显得莹润明亮,但是内部物件却甚为凄凉。   偌大一个房间,靠一侧石壁边上摆着一张大床,旁边有个衣柜,还有个书桌书架,除此之外,冷冷清清。   秦淮月环顾了一圈,甚至没有看到凳子,她踌躇一下,就走向温冰炎的床,这床连个床帐都没有,像一个塌一般,她有点不好意思,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个小角。   床很硬,秦淮月摸了摸被褥的厚度,心里怜惜,他就是在这里睡了好几年么,这么硬,怎么也不加床褥子,他本就经常睡不着,这样还能休息得好吗。   她摸着摸着,不经意间在床头枕头下面,隔着褥子摸到一个硬物凸起,秦淮月奇怪,这是什么?   她正想去翻,这时,一道闪光照亮了她的大脑,她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这……这……这莫非就是每个男人深夜必备的……小……小黄书!   秦淮月的手像是烫到了一样弹开,立刻端端正正地坐好了,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不过想想,徒弟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有几本避火图,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随即想起来上次在宫里,温冰炎搂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耳根子不禁热了起来。   秦淮月脸上一阵一阵发热,没一会,眼睛重新转回来放在刚才那处硬物凸起上,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伸出手来掀开了褥子。   这床褥下面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还甚为装模作样的包着一个黄色封皮,秦淮月心道,果然,又小又黄的书。   她有点紧张,拿起了这本小黄书,这一拿,还挺厚的,拿近了便看出书册边沿上有卷边和毛边的迹象,是经常翻阅的特征。   徒弟居然……经常翻阅,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徒弟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去做这种事的场景,快停下,快停下,秦淮月你在想什么!   秦淮月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摸了一下已经热起来的脸蛋,然后伸手捻起小黄书翻了开来。   如果上天给秦淮月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是好奇死在当场,她就是待在黑乎乎的外面,她就是选择和苍雪门一块留在外面山坳里,她也不会动这个小本本一下!   但是若是给温冰炎一个重来的机会,估计他根本不会让秦淮月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但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了,他根本忘记自己床下面还有这么个犯罪证据没有收好,还正巧被秦淮月翻了个正着!   随着书页一页一页翻来,秦淮月的眼神逐渐从“好奇疑惑求知若渴”,转化成了“啊这是什么的震惊”,到最后变成了“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我的眼睛!”   这的的确确是一本小黄书,但是若只是黄书,秦淮月上辈子什么没见过,虽然有点刺激,她还是能接受的。   但是这本书,却远远没那么简单!   要问原因,那便是这本书,是温冰炎亲自手绘!   而书里的主角,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肖想了多年的师父——秦淮月本人!   这书的一开始,还算正经,是几幅秦淮月的小像,根据墨迹笔触看得出这每一张不是同一日所绘,笔触尚为稚嫩,一板一眼的。   画中的秦淮月要么是侧身而立温柔垂首,要么是坐在一株桃花树下,对着画外人静静笑着……   秦淮月看了心里不禁微微发酸,他究竟是多喜欢自己啊,才会常常画自己的画像,藏在床头翻阅,还画了这么厚的一本,想来是他离开苍雪门,心里思念自己,只得用这种方式排解。   秦淮月感动不已,但是看着看着,随着画画的笔触越发细腻,画技渐长,这画像里的画面也越来越奇怪,那一点感动也就荡然无存了。   转折便是从书册四分之一处的一张画开始的,这幅画面里,秦淮月坐在地上,一身华服凌乱,珠钗落地,满头青丝散落在肩,眼神迷茫,泪花闪闪,双颊泛红,怎么看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秦淮月初见时心想,一定是自己污眼看图黄,是自己的问题,但是自从这幅之后,后面的画越来越奇怪,到最后,秦淮月的眼睛已经瞪得铜铃一样大了。   看得出来,通过一日日的努力,温冰炎绘画技能一路进步,但是绘画主题却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不回头狂奔而去了。   画中的人越画越美,最后几乎飘飘若仙了,但是这美人所穿的衣服,那是越来越少,裙裾飘飞中要么香肩半露,要么露出纤细的小腿,还有俯身下去露出胸口的!   到最后,图画里是美人侧卧,轻纱衣裙贴着玲珑曲线,影影绰绰显露出诱人姿态,而美人眉头微蹙,小口微张,露出难耐神色。   “啪!”秦淮月一把合住了这本书,从里面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像是熟烂了的西红柿,红彤彤的。   随着这一页页的图画,她感到自己就像是里面的人,被温冰炎夜夜拿出来盯着看,上上下下看了个透!   在秦淮月心里自己纯洁无瑕的小天使徒弟形象开始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眼放绿光的饿狼!   那么现在,自己被他叫来他的房间里岂不是很危险?   秦淮月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刚才在龙门地盘,她是害怕的、不安的,现在到了徒弟房间没一会,居然更加害怕不安起来。自己,是不是从一个虎穴进入了另一个狼窝?   她正在坐立不安,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钥匙开锁声音。   她吓了一跳,一定是温冰炎回来了!   此刻,手里的这本小黄书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秦淮月手忙脚乱,最后将书一把揣进了胸口衣襟里。   秦淮月藏好东西,立刻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心道,怎么办,我脸这么红,会不会被发现自己偷看了他的小黄书,这要是被发现,那还不得尴尬死!   正在慌乱之际,门开了,走入进来一个人影。   秦淮月慌张地看过去,却是大感意外。   来人不是温冰炎,是一个女子,秦淮月认得她的,这是原书的女主角,灵溪。   作者有话要说:   1、温嘤嘤还是个大触呢,画本子的大触,自产自销不给别人看的。   秦淮月不知道,这本小黄书,成为了KO温冰炎的重器,里面的图画最后成真了!   2、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鹿花 1个;   非常感谢~ 第67章 龙门乱影   秦淮月借着掌间灵石的光,可以看到从门外进来的并不是温冰炎,而是灵溪。   这是秦淮月第一次正式见这个书中的女主角,看容貌,她果然可以担得起女主名头,相比高冷的谢冰洁,阳光活泼的唐依依,灵溪显得更加明媚娇美,此时她正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自外面钻了进来。   秦淮月心中疑惑,李腾蛟不是说没有人能进来吗,灵溪怎么会有温冰炎房间的钥匙?而且她进来做什么。   灵溪看到秦淮月显得并不是很意外,但是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在她眼中,温冰炎床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脸颊上绯红一片,就像一个在等心上人召寝的小倌!   她连门都没关好,一把抽出匕首,直直朝着秦淮月冲了过来,秦淮月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灵溪转瞬而至,高举匕首当头刺下,秦淮月扭身避开,于是灵溪那一刀便扎进了床上的褥子里,她也扑倒在了床上。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秦淮月站在床边,怒声道,这个女主怎么回事,莫非是脑子有病,怎么一来就杀人。   不料,从床上抬起头的灵溪却是却是一脸愤恨,眼睛还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似的,她看着秦淮月骂道:“你这个男狐狸精,勾引了别人的男人,还问我怎么回事,都是因为你,温哥哥不愿意与我成婚,我要杀了你!”   说罢,灵溪便拔出床上的匕首,重又朝着朝着秦淮月砍来,而秦淮月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这句“别人的男人”惊到回不过神。   温冰炎和灵溪,已经在一起了?   不对不对,秦淮月立刻否定,她是相信徒弟的,就算自己不如唐依依慧眼如炬,也是明白徒弟对自己是如何一往情深,而且这厚厚一本避火图还在胸口搁着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她不能偏听偏信一面之词。   她这一愣的功夫,灵溪已经冲到她的面前,再度刺来,秦淮月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灵溪突然来寻秦淮月,还要追溯到温冰炎回来之始。   温冰炎回来以后直接去见了龙在海,他难得回来一次,得了消息的龙门各堂主早早就都凑到了议事大堂等着了。   温冰炎将琼山等人留在门口,只身进入,他随穿过走道,大堂门口弟子为他推开大门,于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出现在面前。   龙门的议事堂与他寒酸的卧室不同,不仅十分高阔,装扮也甚为豪华,明珠做灯,白玉为案,光线明亮,此时这大堂里除了门主龙在海和四个堂主,地上还卧着正在沉睡的血龙。   龙在海坐在上面巨大的座上,座旁斜斜插着一把手臂长的杖,血龙团成在他身边,将他圈在龙身中间。   相比五年前,龙在海变得更瘦了,面色清癯,颧骨高耸,嶙峋瘦骨让他在血龙和石座的对比下显得只有小小一团,但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是任谁都无法小瞧这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人。   尤其是现在,龙在海那凹陷在眼窝里的双瞳,正紧盯着远处大步走来的温冰炎,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空间里的气氛近于凝固。   大殿两侧分列三人,若是秦淮月在此,必然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人中有两个她是认得的。   其中一个女子,个子高挑,身材婀娜,面容妩媚,正是当初在彩莲镇时,秦淮月与温冰炎见到的那名龙在海的手下。现在她正眯着眼,嘴角带笑,注视着温冰炎,眼里却是风云莫测。   当时将龙在海从苍雪山救出来的另外一个壮硕大男子此时正在这女子旁边站着,他长得刚毅,神色严肃,背着手也看向场中的温冰炎。   另外一边,是一个青衫长袍的中年男子,他一身读书人装扮,蓄着山羊须,看上去温文儒雅,很是亲切。   温冰炎走上前,向龙在海行了一礼,龙在海没有和他客套,他甚至有点焦急,立刻向温冰炎询问此行剪除仙门的成果。   温冰炎一一汇报了,什么昌源王家什么天山派,众人却根本不在意,直到他说到了前往洛京去找青城教,俱是专心聆听。   温冰炎自然不会说出秦淮月和苍雪门的事情,他在路上就已经编排好了面对龙在海要说的话,将铲除洛京青城教一事实实虚虚大致讲了一遍。   提到面对宋东归,自然无法隐瞒九天引雷决的事情,只是说曾经机缘巧合学了这功法,此次依赖问天剑,得以使出,将宋东归击杀剑下。   而那传影阵,也全推给了宋东归,他不知怎么得了这阵法,要给外面民众见证二皇子篡位,好名正言顺清除路障,自己登基,不料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让自己丑行暴露。   众人听完后,都陷入沉默,龙在海也是不知在想些什么,温冰炎自觉这套说辞没有漏洞,镇定自若俯首等待。   片刻,侧边那个妩媚女子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她朝温冰炎笑了一笑,娇声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温堂主年纪轻轻,修为一日万里,如今居然带着弑仙堂一百多人,将百年来的四大名门之一青城教捣毁了,真是叫人佩服得很。”   对面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插进话来,回道:“姬婉,你自己一把年纪了,一日日的不长进,现在来酸温堂主做什么,人家在无间狱中修炼的两年,你可是在外面勾搭男人呢,要我看,你不如把往脸上抹粉的时间用来修炼,也好维持住青春永驻的美梦。”   姬婉闻言大怒,正欲发作,旁边那个男子拍了拍她肩头,于是她到底知道场合,收敛了怒气,壮硕男子沉声道:“王霍行,你倒是反应快,这就开始拉拢温堂主了啊,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王霍行温和地笑了笑,“吴雨你想多了,我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姬婉这边阴阳怪气道:“呵,你可莫要挑拨我们之间关系,我这恭喜温堂主还来不及呢。这些年宋东归那个死断袖混的风生水起,青城教势力不退反长,乃我门在北方发展的心头大患,门主都束手无策,如今温堂主一人破了这难题,我看门主要好好奖赏。”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都听得出姬婉话里话外全是捧杀意思。   可不是吗,五年前龙门将龙在海迎回来,他虽然宝刀未老,在终结之岛上以一敌四不落下风,但是这些年却是一日日的衰弱下去了,不然的话,他当然要一一登门,将四大名门逐个击破,一了龙门称霸天下的夙愿。   四大名门估计也奇怪呢,心惊胆战等了那么久,等来的只是温冰炎清理小门派,却不见龙在海的大动作。   龙在海也想杀上去,但是他做不到,回来的第一年,他还想恢复实力多做准备,再去杀上门,但是这一等,等来的是修为江河日下,就连身体也是日日枯竭下去了。   就算是龙门弟子为他抓来大批修士供他“进食”,也等同杯水车薪,填不起那迅速枯竭下去的气海丹田。   如今,不仅是他自己,就连龙门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这个曾经天下最强的男人,生命之灯正在风中摇曳。   但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心里起了心思,只敢暗地里做点小动作,一边讨好龙在海,一边暗中培植自己势力。   本来谁都没有太在意温冰炎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直到他出了无间狱,只身下山,一年后带着剿灭数个仙门,还带回来几十个手下,得了四堂堂主之位,才渐渐让他们注意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接着,这个年轻人以势不可挡的成长速度,不断突破各个境界,在人间也断端掉更多的门派,短时间之内便名扬四海,羽翼也越发壮大了。   甚至龙在海也相当倚重他,并信任有加,对他在外面收人纳入麾下培植自己势力,也并不反对。   当龙门的探子将洛京的消息传回来之时,众人已经惊掉了下巴,于是,他们立刻意识到了,年纪轻轻便让修仙界大能宋东归折首,若等他继续成长,这日后还得了!   姬婉现在就是要捧杀,要龙在海心里膈应。   众人都竖起耳朵,想知道龙在海会如何反应。   等了一会,龙在海开口了,“此次,冰炎确实辛苦了,立功很大,奖赏自然是要奖赏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寻常事物不足以嘉奖,我这里有一个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愿意将她赏给你,你看如何。”   其他三人俱是一惊,莫非是龙在海要将自己的绝学人祭功法传给温冰炎?!   温冰炎对龙在海的东西一点也没兴趣,只是回答,“为门派出力,是我应该做的,冰炎不敢居功。”   “若是我这宝贝也想随你走呢?”   接下来的走向,便是温冰炎始料未及的。   龙在海回头喊了一声,“出来吧。”   于是,灵溪从他座后探出了脑袋,扭扭捏捏站了出来,眼睛是不是往温冰炎方向瞟一眼,小女儿心性尽显。   温冰炎一看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灵溪纠缠他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这些年基本在外面,倒也相安无事,如今这出,莫非是……   果然,龙在海说道:“我人生最珍贵的,就是我这个孙女,她几年前便属意于你。如今你已经成长为不虚我名的人,我这孙女交给你,我也放心,你看我们选一个日子,就……”   下面三人大惊失色,这是要将温冰炎扶做继位人啊!若是事成,人家一家三口如铜墙铁壁,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就在此时,“咚”的一声,只见温冰炎突然跪地行礼,打断了龙在海的话,斩钉截铁大声道:“谢门主厚爱!冰炎担不起!还请门主收回此言!”   龙在海皱起眉头,另一边,灵溪闻言,已经先激动起来,她抬头看着温冰炎,惊道:“温哥哥,你什么意思?”   温冰炎心里慌乱,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师父,可不能叫她知道了,低头严词拒绝道:“家仇未报,何以家为,我一心复仇,别无所愿,若是现在耽于安定,便失了置之死地的决心!我心里没有妄想,也不愿耽误小姐,请门主体谅!”   一席话将龙在海堵的死死的,灵溪张嘴还想要说话,龙在海先开了口,“灵儿,你先下去,此事再议。”   灵溪被心上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自己的心意了,面子上过不去,眼睛里立刻蓄上了一汪泪,她往下奔去,临了瞪了一眼温冰炎,冲出大门。   温冰炎心想,管他什么再议,只要将这事挨后,不日他们就打入龙门,到那时,谁还记得今日之事。   他不知道的是,灵溪出了门就哭,却听到有人说温冰炎今日入洞时挽了一个面生男子的腰,还让李腾蛟将这个新弟子送进了自己屋子。   而那时,她一抬头,正好见到安顿好了秦淮月,正在往自己住处走去的李腾蛟,她立刻抹去眼泪,拦在李腾蛟面前。   ……   秦淮月躲闪地慢了半步,肩膀被这把匕首划到,于是立刻,一股红色鲜血从她肩处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肩头。   龙灵溪一击得手,更为得意,叫道:“就这样的身手,也好意思待在温哥哥身边,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助温哥哥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再度扑上来,秦淮月捂住肩头赶紧躲避,她现在身在魔窟,不敢使出全力引起怀疑,只得狼狈逃窜,这屋里黑漆漆的,灵溪却像是能看清一般,匕首所至,几度将她划伤。   秦淮月不知该怎么办,她不能反抗,只能躲闪,还看不清对方,如此下去不妙。   没片刻,她就被灵溪逼进了墙角,灵溪高举匕首,“去死吧!”   秦淮月此时被灵溪划得衣衫褴褛,眼见这一刀要砍下,心念电转,她现在如果去还手是能挡住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她不想惹出事端祸及温冰炎和山下的苍雪门,如此斟酌,她咬紧牙关,举起胳膊,打算以肉身去抗,以一条胳膊委曲求全,也算值了。   眼看这一刀就要落下来,一瞬间,秦淮月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灵溪轰然飞出去了,然后传来一声巨响,她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灵溪身子砸在墙上正要滑下来,电光火石间,一个黑色颀长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伸出手来,一把捏在她的脖子上。   “你说……要谁死?” 第68章 情话、撒娇   温冰炎拒绝了龙在海这赏赐之后,龙在海并没有愠怒的神色,这让下面几个人都揣摩不清他的心思,这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   几人在大堂里又讲了些其他的话,温冰炎以如今风头太盛为理由,打算在门内休整一段时间,龙在海自无不可应了。   没一阵,几人便散了。   温冰炎从里面一出来,却看见了李腾蛟在门口转来转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立刻心下感觉不好。   果然,李腾蛟一见他出来,立刻急急地迎了上来,挨近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堂主,不好了,不知怎么回事,灵溪刚才从我这里夺走了钥匙,去你房间了,那位还在里面呢,你看这可……”   温冰炎一听,脸色剧变,“你怎么不进来喊我,真是糊涂!”他不等李腾蛟说完,立刻大步离去。   李腾蛟也自知这事不好,若是秦淮月被发现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她难以脱身,弑仙堂和苍雪门一个也逃不掉。他只能暗中祈祷秦淮月能把灵溪稳住,撑到温冰炎回去,于是也赶紧跑了起来,跟在温冰炎身后往回赶。   而温冰炎可没有想到什么被发现身份连累别人什么的,他知道灵溪性子刁蛮,手段残忍,现在心急如焚,满心都是担心自己师父,根本没管周围弟子好奇的目光,火急火燎往回走去。   他刚刚行到自己屋子门口,便看到灵溪手下围在门前放哨,那几个人一见温冰炎回来了,立刻就要张嘴呼喊,但是他们还没发出声,便感觉后劲一痛,什么都喊不出来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紧接着,温冰炎便在虚掩的大门口听到里面灵溪的喊声,“你去死吧!”   他心里猛的一跳,什么都没想,只是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门里,于是便看到灵溪高举一柄寒光熠熠的匕首,朝着墙角里一个瑟缩着的人扎去,而那个缩在墙角的一小团的人影,正是自己的师父!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停下了心跳,只觉得大脑空白,手上条件反射一般凝聚大量真气,朝着侧对着自己的灵溪推去。   秦淮月举着胳膊,打算硬生生扛下这一刀,但是灵溪的匕首却没有扎下来,她眼前一花,便见灵溪突然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灵溪的身子砸在墙上还没有掉下来,一道人影转瞬即至,那黑色人影伸出手来,一把攥在灵溪脖子上,将她抵在石壁上。   然后,便是一股冒着寒气的冰冷声音,“你说,要谁死?”   灵溪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巨大真气打了个正着,只觉得身侧剧痛,肋骨断裂,五脏六腑尽数移位,重重摔在了石壁上,然后自己便被一双大掌箍住了脖子。   她睁开眼看过去,眼前之人正是温冰炎,他本就身着一身黑衣,现在在这黑乎乎的房间里更是周身融于其中,此时他脸色阴沉,一双眼像是冒着疯狂火焰,如同面对一个仇人一般注视着自己。   灵溪在这目光中不禁瑟瑟发抖,温冰炎这个气息,是认真的要下杀手!她又惧又怒,她的温哥哥,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杀了她!   灵溪双手去扳温冰炎的手,脸上憋得通红,咬牙艰难发出声音,“放开我,不然,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搬出龙在海却并没有奏效,她只觉得脖子上那只手越来越紧,好像要将自己喉咙折断!   就在这时,秦淮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冲了上来,抓在温冰炎手上,急急道:“堂主,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她!你会把她掐死的!”   秦淮月如何也想不到,电光火石间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努力忍耐灵溪,没料到温冰炎回来就立刻大发雷霆,下了这么重的手,一时间方寸大乱,这可得如何收场。   温冰炎在秦淮月的连声呼唤中,意识总算归位,他扭头看了一眼秦淮月,见她鬓发散乱,肩头还有一片红色,心里更是难受。   他收回了手,灵溪失去支撑,“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立刻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   温冰炎垂下眼睛看她,“你要想去告状还是其他什么的就去吧,但若是你再纠缠我,或者来寻我的人的麻烦,下次,我就不会就此罢手了。”   灵溪抬起头,对上的便是温冰炎嫌恶的眼神,她一腔委屈全堵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真是自取其辱,难堪得很,双眼含泪,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了。   灵溪一走,李腾蛟过来往屋里探进一个脑袋,温冰炎移动身影,将秦淮月挡住,低声道:“你把门外打扫一下,派人看着灵溪的动向。”   李腾蛟应了,便关上门离开。   门一关,这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灵石还在床上,依靠秦淮月注入的真气散发出的光已经暗淡了许多,屋里非常昏暗。   秦淮月此时着急得很,对于自己惹出来这桩事情很是自责,连忙问道:“你怎么能打她呢,若是龙在海彻查起来,发现了我的身份,连累大家怎么办?你这个傻子,帮我也不能这样帮啊!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趁龙在海还不知道赶紧跑……”   秦淮月的声音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因为温冰炎转过身子,低头看向了她。   昏暗的光线从床上照过来,面前的男人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里,但是另外一只眼,却是充满血丝,眼眶发红。   秦淮月见他红了眼眶,知道他定然又是自责了,连忙软下声音,“师父没事的,那灵溪修为不及我,我只是不想惹出事情,所以才没还手。”   温冰炎心里却是更加难受了,眼前的人是他放在心尖的人,就连亲吻都怕吻重了吓到她,现在却因为自己被别人拿着刀子砍,甚至都不敢还手,这得是多么委屈,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自己一介妖魔混血的孽障,从头到脚,哪里配得上她。   温冰炎哑声道:“没关系,现在龙在海有求于我,他不敢怎么样的。”   说着,他俯下身,胳膊穿过秦淮月膝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秦淮月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温冰炎胸口的衣服,便见温冰炎抱着她往床上走去,一时间刚刚看过的小黄书内容冲进她的大脑,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温冰炎哪里知道现在的师父已经发现了自己罪恶的小本本,他坐在床边,把秦淮月放在自己腿上,一手将她圈在怀里,一手在衣襟里摸出伤药。   秦淮月坐在自己徒弟的大腿上,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时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松动传来,她稍微动了动,居然是自己的束胸经过刚才激烈的活动,松了!这一松开,就被自己很高耸的某处撑开来,不住外下掉。   秦淮月低头一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已经开始鼓起来了!   她扭扭捏捏小声道:“我伤得不重的,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来上药。”   温冰炎并不听她的,反而又凑近了些,将她圈得更紧了,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服,只是轻轻问道:“怕吗?”   你想离开我的怀抱,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害怕我吗?   秦淮月小脸红彤彤的窝在他的怀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乖乖点了点头,“龙门里面到处都黑乎乎的,是有一些可怕,但是我进到你的房间里之后,就不怕了。”   温冰炎一愣,心中一动,有潺潺热流奔涌而来,他别开眼睛,“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淮月想了想,继续道:“刚才面对灵溪,我看不清,她却能看出我的身影,所以才几次被她刺到,最后被逼在角落,那时是有一点怕的。但是最后,你不是来救我了吗。”说罢,秦淮月抬起眼睛,看向他。   温冰炎咬紧牙关,按住心里的酸涩,把她的脑袋揉在自己胸口,低声回道:“傻瓜。”   他解开了秦淮月衣襟,手掌在其中一滑,秦淮月朝外的肩头的衣服就落了下来,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   秦淮月一把抓在心口,防止衣服继续下滑,她现在衣服下面还藏着温冰炎的小黄书,而且衣服里面的束胸已经被崩开了,自己为了男装,里面是空的啊!这要是滑下去,可还怎么得了!   美人在怀,香肩半露,温冰炎的视线却凝固在了她的肩头一道血肉绽开的伤口上。他把秦淮月往怀里又按进去些,就着手往她伤口上抹药了。   他抹药时候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珍贵的瓷器,不时还吹一吹,似乎是这样做就不会疼了,就像以前秦淮月给自己上药那样,小心翼翼,珍惜心疼。   在这温柔的对待下,秦淮月本来害羞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重新得到了安全感,于是她在他怀里抬起眼,看到的只是温冰炎的如雕刻出来一般的下颚线和突出的喉结,她看着看着,就不知怎么了,咽了一口口水。   屋里静谧而昏暗,她被圈在一小方天地里,温暖又安心。   她想起最近都没有同他好好说话,开口问起来,“冰炎,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一路上我没有找你,同你说话?”   温冰炎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事,低低的嗯了一下。   “主要是五师兄把我看得太紧,而且……苍雪门的人都在,我不想更多的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没有主动去找你的。”   温冰炎心里一咯噔,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不想要别人发现。”   秦淮月手指纠缠在一起,诺诺片刻,最后小声回答道:“我是你师父,若叫门下弟子都知道我们在一块了,那让我的脸皮往哪里放,别人一定以为是我趁你小时候无法反抗时就下手了,还会觉得我为师不尊,坏得很。”   他心里放松下来,一边缠绷带,一边反问:“难道不是吗?”   秦淮月一听,睁大眼睛迷茫问道:“什么?”   温冰炎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师父你趁我小时候身世凄惨就来招惹我,对我好,让我看到你的温柔善良,让我离不开你,一颗心里面全是你一个人的影子,根本无法反抗,只能束手就擒,现在还总是说一些让人难为情的话,撩拨我的心弦,到头来又不理我,晾着我,这样忽远忽近的,让我一颗心时热时冷,患得患失,一门心思全部围着你打转,再也考虑不了别的东西,师父真是……坏得很。”   自从在一块以后,秦淮月头一次听温冰炎这样讲情话,还讲得这样……可爱,她心里软软的,心想,自己已经这么坏了,不若再坏一些吧,于是扬起头,贴上去,含着温冰炎喉结,亲了一亲。   温冰炎正打好了绷带,突然感到一个温热潮润的东西含在自己脖子上,他就像是触电一般,浑身战栗了一下,诧异地立刻望向怀里的人。   秦淮月小脸红红的,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强装做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你可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说师父坏话,我要好好罚罚你。”   说罢,秦淮月捧住温冰炎的脸,往下拉了些,仰着脖子,再度亲向他的喉结。   秦淮月亲了亲他的喉结处,然后伸出小舌头,在上面勾动,于是便见温冰炎喉结上下剧烈滑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又顺着脖子,一路亲上了温冰炎的唇,温冰炎似乎有点推拒,声音微微发颤,“师、师父……等……不……”他虽然嘴上拒绝着,但是身体却没有推开秦淮月,反而欲绝还迎一般乖顺地配合着贴过来,甚至微微张开了嘴迎接她的探入。秦淮月被他这声音勾得心里痒痒的,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将他的脑袋按下来,用嘴唇将他溢出声的嘴堵住,然后应邀深入其中。   温冰炎双手犹豫置放在身侧,他一边想推开秦淮月,他是妖族之后,没有资格再得她这样的眷顾,一边根本动不了手,无法狠心将现在甜蜜柔软的心上人从怀里推开。   他心里半是痛苦,半是甜蜜,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师父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难道不怕,难道不会嫌弃……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丝异样的声音,片刻后,秦淮月突然感到一阵冰凉的液体落了下来。   她松开温冰炎,退出去,拉开距离去看,便看到温冰炎的双眼红红的,两道眼泪滑了下来。   她抬手给他抹着眼泪,又心疼又好笑问道:“怎么了?”   温冰炎不愿她看到自己又哭,将脑袋藏在她的肩头,哽咽着:“师父,你会不会嫌弃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秦淮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见他这般伤心,连忙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安慰道:“师父不嫌弃,嫌弃你就不亲你了,不会嫌弃的,你怎么老觉得自己会被我嫌弃呢……”   她还在絮絮叨叨安慰着怀里的人,这边温冰炎却是突然听不到她的话了,原因无他,因为他被师父抱在怀里,陷在了一团柔软的云里!   这是云,亦或者说是水,又柔又暖。   他瞪大眼睛,眼前便是一团雪白,于是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他的手抬起来搂紧了秦淮月,将自己脑袋更深的陷进去。   秦淮月感觉温冰炎又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只当自己徒弟在撒娇,嘴上说道:“你要自信一些,不要总觉得师父嫌弃你,你要多想想自己的优点……啊!”   突然,怀里被什么温软的东西舐了一下,一阵电击从那里传来,秦淮月身板一挺,顿时叫出声来。   她往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绷带不知何时开了,而自己把温冰炎脑袋抱在怀里,他正埋头在其中,舌尖勾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1、霸气不过三章又开始哭。   温嘤嘤:这个就是师父凶凶的惩罚吗?好凶……   2、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两位支持~ 第69章 青山不改   待到温冰炎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跌坐在床下的地上,而秦淮月抓着胸口的衣服远远缩在床的一角,她衣襟散乱,神色惊慌,正戒备地望着自己。   温冰炎回了一下神,一瞬间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在大脑里炸开,随即,他的脸上也红了起来。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突然就碰到那里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说着,温冰炎就从地上爬起来往床边走去,想要解释,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不管怎么胡说,也比被师父当做登徒子要好啊。   秦淮月把衣服高高提到了脖子根,赶紧打断温冰炎的话,生怕他继续把什么不得了的话说了出来,徒增尴尬,“你别说了,是我的错,我忘了自己衣冠不整就去抱你,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就当作没有这事吧。”   虽然嘴上说当做没有这事,但是这确实是发生了的,秦淮月甚至现在还酥软着,而温冰炎也是,他前一刻还向秦淮月反省,这回就开始不禁去回味方才的那阵触感和景色,心猿意马起来。   两个人都无话可说,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传来李腾蛟的声音,“堂主,灵溪的事情门主知道了,叫你过去。”   秦淮月闻言坐起身,紧张地看向温冰炎,“怎么来的这么快,怎么办?”   温冰炎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师父不必担心,龙在海不敢把我怎么样。”他走向门外,突然又回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让师兄在门口守着,你不要怕。”   说罢,他阔步走出了房门,秦淮月听得他们在门口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是一片安静了。   方才两人还你侬我侬的,这会突然温冰炎就走了,留下她一人在这黑乎乎的屋子,她心里生出落寞,但是随即被自己唾弃,这就依依不舍的,算什么做大事的人!   她趁着没人,重新将束胸绑好了,然后就看见从自己衣襟里掉出来的小黄书,她想了想,还是再度揣在了自己胸口里,这好歹也是徒弟为自己画的肖像,虽然有点……但也是他的拳拳真心了,把这东西还给他吧,总觉得他拿着自己浑身不对劲,还是自己收起来好了。   她没有想到,就是如今把这本小黄书带在身上的行为,成为了日后破除她和温冰炎之间危机的契机。   此刻,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就走到了门口。   秦淮月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果然看到了李腾蛟正坐在门口,给自己脸上一处淤青上药。   她小声在里面唤李腾蛟,李腾蛟听到声音回头去看,便看到秦淮月在门里喊他,于是移动到门缝边,问道:“怎么了?”   “我有些事情问你。”秦淮月刚才尽和温冰炎胡闹了,这正经问题被扔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只得向李腾蛟询问。   李腾蛟点了点头。   她想要问的问题一大堆,最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选了一个最古怪的问题,“这个灵溪是怎么回事,她心悦冰炎?”   这话一出,不止李腾蛟,就连秦淮月都觉得牙酸。   但是她是真的好奇,在书里,灵溪喜欢温冰炎是因为他老实巴交的有趣可爱,但是现在,自己徒弟面对别人时那一身寒气怎么还会吸引了灵溪?   李腾蛟知道自己师弟追爱不易,赶紧为他正名,小声说道:“这事说起来可不能怪师弟,以前灵溪从终结之岛带温冰炎回来,就对沉默寡言的师弟起了兴趣,再加上师弟长得好看,她就老逗弄师弟,但是师弟每次对她出手都毫不留情,这个混世魔王从小有求必应,这算是碰上了敢于动手收拾她的,于是就更加执着了。”   秦淮月无语半晌,心想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于是问道:“那他们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师弟来这里前两年都是在无间狱里修行,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就下山打仙门去了,哪知道她仍然贼心不死,还想让龙在海指婚,师弟刚回来龙在海就提出来了,师弟可是严词拒绝的,是她听说师弟回来金屋藏娇,于是就杀来了。”   秦淮月听了又问:“那冰炎拒绝了龙在海指婚,现下又打了灵溪,龙……门主找他去会不会有危险?”   李腾蛟想了想,“这事也说不准,别看现在魔道猖獗,那一半原因是仙门不作为,龙门里门主已经大不如前了,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百言行还在追寻他,内忧外患俱在,而师弟羽翼渐丰,实力渐长,这时候要想跟师弟过不去,除非他想不开了。”   秦淮月又问了些龙门内的情况,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虽然我不该管这事,但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若是听了不和心意,就当没听到。”   李腾蛟莫名其妙,六峰主这是要说什么呢。   接着,秦淮月就开口了,“你在帮助冰炎这方面上没得说,但是在对待冰洁上,可做得真是不地道。”   “啊?”李腾蛟怎么也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得这么快,一时间没跟上节奏,脸上尽是迷茫。   秦淮鱼吸了口气,把自己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懂,你当初拍拍屁股就走了五年时间,连个生死都没有透露,这些年知道冰洁怎么过的吗,她以为你消失在沉沙洲是因为自己当众拒绝你的导致的,当时一直在沉沙洲找寻你找到最后,而这五年来每天愁眉不展,以前就不笑,后来更是连话都没有一句了,终日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   秦淮月越说越气,喘了一口气,也不管李腾蛟一脸呆滞,继续说道:“我是没想到,再次见你你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在青城山睡得香,虽然也不全是你的错,但是这么一对比,我真是心里不平,她现在还追上来了,也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真心,向你袒露了自己心意,可是你倒好,还吊上了,这一路我们给了你多少机会,你话也不说破,你到底怎么想的,理清了心思赶紧给冰洁一个准话,她已经念了你五年,现在你还要她等多久?”   说罢,秦淮月收起了自己一股子啰嗦嘴脸,淡淡道:“我这话憋了好久了,你爱听听,不听算,但是你若还拖着她,我就是不要师叔这辈分脸面,也要把你拖回去交给三师兄处置。”   说罢,秦淮月也不管李腾蛟的反应,将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李腾蛟呆愣了半晌,好似是反应慢一刻的傻子,他喃喃道:“念了我……五年?”   ……   另外一边,龙在海将温冰炎叫去大堂以后,当着灵溪的面质问于他,温冰炎却是用了一个理由,再次堵住了两人的嘴。   温冰炎说,他在调查宋东归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也是个断袖!而自己屋里的男子,就是他喜欢上的男人!   两人本来摆开了兴师问罪的架势,听到这样的一席话都不禁大吃一惊,一时间竟然忘记要问他什么。   温冰炎承认自己出手过重,愿意受罚。   灵溪本就被打到内伤,闻言更是心头激荡,惊到无法说话,她眼里再度涌上眼泪,捂着脸扭头就跌跌撞撞着跑了。   因为灵溪无法无天,以前就与温冰炎打过,龙在海也不是很在意,魔教中人崇尚实力说话,灵溪无理取闹在先,技不如人在后,见温冰炎还垂首立在下面,龙在海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开口了。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是跟不上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正好和你聊聊。”   说罢,他拿过座旁的木杖,敲了敲地面,于是盘在他座下的血龙睁开眼睛,昂起身来,慢慢退入大堂后面,这空阔的空间里就剩下了温冰炎和龙在海两人。   龙在海从座上起身,就要下地,在众人印象里,龙在海一向是坐着的,出去是坐在血龙头上,在门内是坐在座上,龙门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残废,温冰炎也不禁看了过去,便见到龙在海颤巍巍地拄着木杖站定了,若是光看身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龙在海拄着木杖,从台阶上朝着温冰炎慢慢走下来,随口问道:“南方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温冰炎见他过来,心中暗暗戒备,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问道:“是长风宫倒台之事?”   “你在外游历这么久了,我想问问此事你怎么看?”   温冰炎心里起了波澜,龙在海为什么问这个,莫非他知道自己联系苍雪门的事了?   他心中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些年其他仙门都利用各种魔教乱世时机,浑水摸鱼,大发国难财,唯独苍雪门楚怀玉太过天真,搞不清状况,所以才导致门派日渐式微,被剔除了四名门之列,如今他们还窝里斗,狗咬狗一嘴毛,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以后还可以适时利用苍雪门,向他们透露其他仙门恶行,让他们做我们手里的刀,等这刀钝了的时候,便可以毁了。”   龙在海听得他这么一番话不禁一愣,停下脚步站在了台阶上,随即哈哈大笑,他声音嘶哑,笑声古怪,在这个大堂之中回响起来更是瘆人。   “好啊,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一等一的心思通透。”龙在海赞后,继续道:“但是你不觉得,此次长风宫覆灭其中另有古怪?”   温冰炎被这么一点,心中一动,“确实,长风宫这次倒台……太过简单了些,另外破阵子没有道理就此消失,若是当时他在,也不至于如此。”   龙在海往下走,波澜不惊地说出一句话,“哪里是他不想在,我看他恐怕已经死了。”   温冰炎心里是惊讶的,一代大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了,问道:“被人杀了?”   龙在海露出古怪的笑容,“除了这个别无可能了吧,他破阵子一生荣华富贵,讲面子,讲排场,死后居然连点水花都没有,这真真是他最好的死法了。”   如果破阵子真是在苍雪门佛光寺联手攻入时被人杀了,那么能杀了他的人本事就大了,这下杀手的就在世间寥寥几个大能之中,温冰炎立刻知道了龙在海口中指的是谁。   温冰炎想到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些年他没有忘记自己背负的深仇大恨,他因为百言行,放弃了自己挚爱之人,叛出门派,为了百言行,他将自己一生投入烈火烹油的地狱踽踽独行。   他本是打算杀清世间一切污秽,再报了仇,给她留下一个清明世界就去赴死,但是如今,他的怀里不仅有血海深仇,更有三千柔情,他不想报完仇就去死了,他想赢。   温冰炎问道:“是百言行吧,我下山后,一边清理仙门,一边也曾打探他的去向,但是却一无所获,他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又打算做什么,我一直都不懂。”   “你还是太年轻了,自然是不懂的,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了解三百年前的一切,你想听吗?”   龙在海走到温冰炎面前,他身材矮小,佝偻着背,便是直起身也不到温冰炎肩头,但是他自有一番凌然气势,那是三百年岁月的沉淀,是经历七情六欲最后一无所有的疯狂,他那凹陷的幽幽双眼注视着温冰炎半晌,似乎是在透视温冰炎的所思所想。   那段过去,仙门百家都有记载,在授课之中也会给弟子教,秦淮月虽然一日日的糊里糊涂,但是温冰炎是读过这段故事的。   三百年前,修真界是有四名门,苍雪、青城、佛光以及……龙门。那是一个天才辈出的时代,几个门派下面,一群耀眼新星各领风骚,关于他们的事迹传遍神州,妖魔鬼怪无处遁形,仙门世家空前荣耀。   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龙门一代翘楚龙在海接过了第十二代掌门之位。   他即位后,致力于人祭研究,排除门下异己,诛杀意见相左门人,经过清洗,龙门走上了邪魔歪道。   暮春三月,苍雪、青城、佛光联合仙门百家成立斩龙仙盟,发动了斩龙之战,围攻龙门六个月,方才将其彻底拔除,而龙在海消失潜逃,从此再也未在人间出现。   仙门正史便是这样写的,其中真实的过去,却是没有几人知道了。   温冰炎直视着龙在海,回道:“我想知道。”   龙在海拄着木杖,转过身,看向上头的石座,从这里仰望,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缓缓开口道:“我和他们几个,曾经是结拜的兄弟。”   三百年前一个夏日,苍雪门举办了一个仙界清谈会,天下仙门携带自己得意门生纷纷前来参加,天一峰明光殿内坐满了仙门世家的人,大殿上面是德高望重的老者讲经论道。   龙在海身体弱,在大殿中听了一会,便感觉气闷恶心,他告了假便从侧门出了殿走向峰下居所。   刚走到一处密林,突然一个果子打在了他的头上,抬头看去,一个清俊的少年坐在高树枝干上,一条腿垂下来晃悠悠的,手里抛着一个红红的果子,朝他粲然一笑。   “嘿,小矮子,你也是从大殿里跑出来的?”   龙在海一张脸顿时涨红了,喊道:“你……你才小矮子,我是请了假才出来的!”   树上的少年大吃一惊,赶紧竖指在嘴边,“我的老天,你可小点声,引来了别人我就完了。”他看了一眼远处,又低头对龙在海说道:“没想到你个子矮矮的,嗓门这么大。”   龙在海气得脸更红了,还要同他理论,这时另外有一人的声音从旁传来,“百言行,你怎么能说别人矮,这可是龙门有名的小天才龙在海,浓缩就是精华懂不懂,你这个只会修炼的傻大个。”   树上的少年和龙在海一同转身看过去,便见一个白衣少年郎摇着折扇踱步而来,他看向龙在海,点头笑了笑,“我是青城教的宋东归。”   百言行撇了撇嘴,“天才有什么用,我追求的是力量,一切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龙在海更气了,“没有法门的野蛮修炼,是比不过有技巧的。”   百言行听了,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在了龙在海面前,龙在海吓了一跳,他个子高,站在龙在海面前顿时气势压来,让龙在海说不出话来。   “怎么,小矮子,现在还能说出比我厉害的话吗?”   龙在海越发窘迫之际,突然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人影从灌木里冲了出来,“让开让开!”   这人边嚷着边直直扑向龙在海这边,龙在海一矮身,于是那人便冲着百言行去了,直把百言行扑在了地上。   宋东归折扇捂着嘴,笑道:“百言行,我看你这确实是个没用的。”   就见那个冲出来的人身着粗布麻衣,他一个蹦子从百言行身上跳起来,“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快跑,后面有一个大蜥蜴追上来了!”   三人俱是一怔,百言行纳闷道:“什么蜥蜴?山上哪来的蜥蜴?”   正说着,从方才这人钻出来的灌木后,冲出来一个兽头长尾的魔兽也,它站定后朝着众人龇牙咧嘴露出长长的獠牙,几人大惊失色,宋东归手上的扇子一扔,率先脚底抹油,跑了!   龙在海打了个嗝,立刻去拉百言行,“快,快,我们快跑。”   四人慌里慌张卯足了劲拔腿就跑,而那魔兽紧追其后。   龙在海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渐渐落后,百言行见了,一把捞起来他,扛着他迈开腿追上最前面的宋东归和那个麻衣少年。   “你是谁啊,怎么会有魔兽追着你跑,我们苍雪门的魔兽只在野望森林里活动啊!”   “我、我只是看那边山崖下面有草药,想摘一些拿回去卖钱,没想到,这个东西就跟上了。哦,我是长风宫的破阵子,长风宫你们大概不知道。”   宋东归边跑边回道:“你们就是来苍雪当日把厨房吃空了那个门派嘛,久闻大名,久仰久仰。”   百言行大怒,“久仰个屁,靠,你们门派再穷,也不能跑到我们门派的山崖里偷东西啊!”   破阵子也生气起来,“什么偷东西,我动你们苍雪门的东西了吗,那山下的森林里的东西难道就是你们的了?岂有此理!你可以说我穷,不能侮辱我!”   百言行自知失言,“我错了行不行,但是现在人家魔兽觉得你就是偷他东西了,该怎么办?”   龙在海被百言行夹在腋下,悠悠道:“我们跑进明光殿,自然有人救我们。”   破阵子宋东归大喜,齐声道:“好主意!”   百言行破口大骂道:“好个屁,被明光殿的人看到你们还有命,穷鬼你去森林里是要罚十鞭子的,宋东归你想被大家嘲笑我们狼狈样子吗,而且我被发现逃了课也完蛋了!嗨,我怎么觉得这个小矮子心眼坏得很!”说着往龙在海头上锤了一个暴栗。   几人就这么在天一峰林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三人一兽都累得要死,最后龙在海悠悠问道:“话说这个魔兽会不会爬树?”   ……   后来,几个人像死了一样挂在树上,就这样结识了。   过了好一会,百言行抬起头对破阵子问道:“话说,我们门派有山崖?”几人脑袋瞬间抬起,直直看向破阵子。   破阵子点点头,“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还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往最下面呢,我没敢往里面走太深。”   几人来了兴致,纷纷叫破阵子带路,一起去探险了。   为期一个月的清谈会,龙在海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他们随着百言行在苍雪门四处去玩,因为年纪相仿,实力相当,兴趣相投,很快成为至交,有一日,百言行心血来潮搞了个树墩子,几人便对着苍天厚土结拜为兄弟,龙在海年纪最小,是弟弟,百言行年纪最大,是大哥。   这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四人分别之际,约定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很多年以后,龙在海依靠一部《万流归一》名声鹊起,在仙门之中威名很盛,龙门掌门阳寿尽了,把掌门位置传给了他。   那是他的受封大典。   大典上,众仙门纷纷派弟子带着礼物登门庆贺。   大典前,龙在海将几人请进自己屋子说话,四人再次坐在了一起,几人均已成为青年才俊,坐在一起各有风采。   破阵子没了以前的寒酸气,他一身青衫,喝了口茶,感叹道:“没料到我们之中最小最矮的那一个,先我们一步,挑起了掌门大梁,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喊龙掌门了?”   龙在海笑着给他添茶,“二哥是不是来砸场子了,请把最矮这个词去掉。”   宋东归阴阳怪气道:“这话倒是有威严,这掌门架子已经端上了?”   “各位哥哥莫要开我玩笑了,我不过是时机先一步,你们日后成就定然比我要高。”   几人又是一番客套,屋里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见百言行一直沉默着,龙在海奇怪,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另外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神色不明,破阵子端茶抿了一口,“你这一日日研究功法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莫非没有听说。”   百言行立刻打断破阵子的话,回道,“没什么,最近修炼上遇到了瓶颈罢了。”   这次会面几人谁也没有说出真心话,便散了,几人告辞时照常以青山不改后会有期为拜别词。   见他们走了,龙在海转过前厅,走到后面的屋子,打开一处暗室,阳光照进去,他看着里面前任掌门被吊在墙面上的尸体,露出一丝笑容。   青山终是改了。   此次之后,再次相见,又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了。   暮春三月的一日夜里,那是一个重逢的好日子。   那时候,破阵子身着绫罗绸缎,昂首挺胸,宋东归一身白衣,嘴角含笑,百言行眼下乌青,面色阴鸷。   龙在海则孤身站在龙门高高的藏书塔上,他俯首看去,但见下面星星点点的火把布满龙门山头,有人大喊一声,“邪祟当死,除魔正道!”   于是下面的人纷纷响应呼和,一时间漫山遍野齐声响起“邪祟当死,除魔正道!邪祟当死,除魔正道!”那冲天正气闻之使人心神激荡。   宋东归、破阵子、百言行,他们握紧刀,慢慢逼近……   青山易改,绿水常涸。   龙在海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在了苍雪门的山崖之下,这里他来过,当初四人初识,一起探险到的地方,只是当时年纪小没有敢下到最底下,当时他还好奇了很久。   他心道,原来这山崖的底下这样黑乎乎的。   他一动,传来一阵铁链之声,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琵琶骨等处都被拇指粗的铁链洞穿,然后锁在了一处山壁里,他挣了一下,修为被封,再动了一下,力气全无。   再抬眼,百言行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神色阴沉,手里是皮鞭和匕首,冷冷问道:“人祭之法,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教训一遍,再说?”   他心道,原来人心的底下也是这样黑乎乎的,深不可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填了几个坑,森林的那只魔兽,还有山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9瓶;流年遇见谁惊艳了时光 5瓶;   感谢灌溉~ 第70章 这个不会勒小了吧   那之后,就不难想象了,百言行吐露出人祭之法修炼的秘诀,于是被囚在苍雪山下二百余年,天作席地做床,风餐露宿,不能修炼,不能做别的,只能一日日的困在此处,仰望头顶那一点点天空,等待逃出的契机。   而百言行则四下活动,依靠人祭之法实力大涨,暗中杀了当时苍雪门的门主,名正言顺得到门主之位,有龙在海这样的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表面上依旧将自己伪装成正道义士。   这之后就是遇到温冰炎从山崖上掉了下来,龙在海认出了温冰炎是灵隐族的人,但是那时的温冰炎太弱了,龙在海只能将《万流归海》传授给他,收他为徒,等他长大再放自己出去,没料到没一阵,龙门残存势力把他找到了。   龙在海的目光从悠远的过去收回来,看向温冰炎,他凶戾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迷惘,“这就是我半生的故事了,得知宋东归和破阵子死了的消息,总是想起以前的旧事。”   他顿了顿,脸上的迷茫很快就消失了,双眼重新聚起精光,恨声道:“想起以前的旧事,再想到我没有亲手杀了他们,就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死了,不能体验我两百年来的绝望,就觉得真是可惜啊,可惜!”   温冰炎听了这一席话也是颇为震惊,没料到有这样多的前尘往事,他好似隐隐约约能够了解了这些人的执念,破阵子求的是富贵,宋东归求的是地位,龙在海以前求的是修真上的钻研突破,如今求的是复仇,而百言行,一生所求别无其他,唯有强大。   “还有百言行,门主还有手刃仇人的机会。”   龙在海回头看向温冰炎,突然激动起来,“什么手刃,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有几分胜算!你当他这些年消失无踪是在做什么,定是在修炼,而如今更是杀了破阵子,将他的修为化为己用!”   龙在海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脚伸出踹翻面前几案,上面的瓷器茶盏尽数掉落在地,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他这一踹,头发也乱了,喊道:“等他将宋东归内丹炼化,下一个必然是来找我龙门了!”   温冰炎等他情绪冷静下去,方才问道:“他如今声名狼藉,苍雪山的那群迂腐之人必然不会再听他的调派,他想以一敌我龙门千人,怕是不会容易,况且百言行杀我满族,我与门主同仇敌忾,也愿能为除去仇人尽自己全力。”   龙在海听了,面色终于好一些了。   温冰炎又问道:“属下有一事困惑许久,门主回来后,再修人祭之法,却效用不大,但是百言行为何能突飞猛进?”   “这人祭之法,越是修为境界高,越需要立刻供给更多的人体灵气灌满气海强行突破,我被关了二百余年没有进食,一朝解封,气海便日渐萎缩下去了。”   温冰炎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没料到龙在海点了点头,“有,知道我们为何居于千红山吗?”   “仙帝洞府,巨大宝库?”   龙在海一步一步重又走上台阶,“是了,传说那里有仙帝一生所得无数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功法秘籍、神兵利器,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重新淬炼身体的玉骨丹和提升修为的灵泉,我们如今的希望便在仙帝遗存,你既然回来了,就也跟着他们几个去探寻千红山吧。”   龙在海重新坐在了那把巨大的座上,好似是久不行走,他显得有些累,温冰炎应下就要告退,这时,龙在海突然又开口了。   “门内如今人手不够,你弑仙堂那些手下,就派出去做外面的差事吧,另外通知吴雨将门派警戒范围扩大三倍,不、五倍。”   温冰炎心道:老狐狸。   温冰炎走出这间充满心机与伪装的大堂,走向自己的房间,两边值守的门人纷纷向他鞠躬行礼,他面无表情地掠过。   随着离大堂越远,那些阴谋诡计从心里慢慢隐退,他的心情渐渐起了变化,不知不觉越走越快。   以前他住在龙门的石窟里时,从来只是觉得这里面不通阳光,阴暗又逼仄,就像自己绝望的人生,永远看不到有光明的出口,但是今天,却是完全一种新的心情。   他心里充满了期待,心情飞扬,只觉得从这里回自己屋子的路格外的长,恨不能赶紧站在自己屋子里。   只因为自己的屋子里,有一个等着他的人。   一想到师父正坐在床上,等着他回去,他心里就胀满了快乐,仔细算算,他与师父相见之后虽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但是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而现在,她住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随后他又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师父明知道他是妖族后人,还主动亲了他,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然后心里又不禁想到了刚才师父主动的吻……   李腾蛟在门口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温冰炎,他一抬头,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师弟大步流星走过来,奇怪的是他一张脸,面皮发红,而面色也极为古怪,眼睛发亮,嘴角僵硬,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吧?”   李腾蛟迎着温冰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感到一阵风扑面而来,温冰炎站在他身侧,附耳道:“明日下午你带着弑仙堂出去执行外面的任务,对了,通知苍雪,百言行要扩大五倍警戒区域,让他们撤远一些。”   “那我们的计……”   “先按下,百言行说不定要来,你们藏好,传书给楚怀玉,让他也戒备起来,如今局势逐渐清明,我感觉百言行要收网了。”   李腾蛟一愣,温冰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幸苦了,快回去歇息吧,对了,你让大白回来吧,我们都不在的时候他可以保护师父。”   信息量有点大,李腾蛟呆滞地点了点头,温冰炎交代完事情,正欲离开,突然又回头,“对了,叫个人搬过来两床被褥,再给师父准备些洗漱用品和新的衣物,再叫一桶水。”   他说罢便立刻打开房门,钻了进去,“哐”一声,门紧紧关上了。   李腾蛟站在门口,突然感觉自己这个位置,确实应该叫大白回来蹲着,他心里一边装着温冰炎刚刚那一大串话,另一边慢慢浮现出了谢冰洁的面孔,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叹息一声,摇着头走了。   这边,温冰炎回自己屋子之时心里却颇为紧张,他钻了进去,便见自己床头亮着灵石,而师父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见到师父确确实实在自己屋子,在自己床上,他一颗心落下来,充满了安宁。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头,坐在地上看向床上的人,朦朦胧胧的光亮中,床上的秦淮月衣服都没脱已经睡着了,她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张开,她脸上还又易容成男子的皮肤,看上去就是一个清秀些的男子,但是就是这样寻常的睡颜,在温冰炎眼里十足十的可爱。   他看了一会,不禁将目光望下看去,不知不觉就望向了秦淮月的胸口,却见那里又恢复了一马平川,他不禁心中大为失望,同时也有不忍,这一大团的要勒着,不会被勒坏了吧,不会被勒平了吧,不禁更为忧愁。   他想,一定要赶紧结束这藏头露尾的日子,让师父传漂漂亮亮的衣服,住雕梁画栋的房子。   这么想了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送东西的人来了。   他赶紧掠至门口,打开房门就见门外端着东西的几个门人正要举手敲门,他挡在门缝前,压低声音,“东西都给我,你们下去吧。”   几人低头应诺,温冰炎接过东西,便重新闪入了门里。   他用温水洗干净了布子,便走到秦淮月的身边给她擦脸,他手脚轻,秦淮月没有醒来,只是感觉脸上湿湿的热热的,于是模模糊糊之中嘟噜了一句,“大白你做什么,不要舔了,自己找吃的去。”   温冰炎擦脸的手就那么顿住了,他心里又一点不高兴,低声回了一句,“不是大白,是冰炎。”   说罢就继续给秦淮月擦脸,没料到秦淮月居然还接上了话,皱着眉头道:“冰炎别亲了,脸都湿了。”   温冰炎闻言一愣,自己在师父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给秦淮月洗了脸,又脱了袜子,擦起了脚,刚擦了几下,秦淮月就不配合地缩脚,还一边笑了起来,“冰炎,不要胡闹,好痒啊。”   温冰炎嘴角翘起,再次小心抓住师父的小脚,轻轻给她擦了一遍。   随后,他自己洗漱过了,将秦淮月抱起来,又铺了一床褥子,这才爬上床。   他看了一眼师父,总觉得她这个样子一定睡不好,于是轻手轻脚将她的发带揭开,又把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了。   正给她脱外衣呢,秦淮月又嘟囔了一声,“冰炎,不行,不要这样,我害羞。”   温冰炎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他轻轻的、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道:“不动你,我们一步步来,等你准备好,等你说可以之前,我都等你。”   他脱了她外衣,感到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摸了摸,是本书,想来是师父带的功法一类,便没有在意,和着衣服一起放到了一边桌子上。   他又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在秦淮月背后的衣服里一摸,将她好不容易缠好的束胸尽数弄碎抓了出来。   他看着那重新鼓鼓囊囊的一团,心想,明天得劝劝师父,这要是裹平了怎么办,于是扔了一手破烂的束胸,高高兴兴躺在了师父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合上了眼睛。 第71章 百言行,来袭   第二天,秦淮月醒来,感觉这一觉睡得颇为舒爽,从自己追踪温冰炎以来,住客栈都是运气好,有时不得已甚至只能在荒郊野外的破败道观里找个遮风避雨的容身之处将就,便是前段时间也是和谢冰洁唐依依挤在帐篷里,很久不曾睡一个舒服觉了。   而今日这一觉,被褥软绵绵的不说,自己身上也舒畅得很。   嗯……软绵绵……徒弟的床不是硬的吗?!舒畅……自己不是一脸易容皮身上还裹着束胸吗?   秦淮月瞬间睁大眼睛,于是自家徒弟的英俊的脸便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她突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来着,眼睛不由自主黏在了温冰炎脸上。   温冰炎平时睁开眼睛看着别人时候,总是阴沉沉的,气势逼人,桀骜而冷酷。   而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总是又柔又暖,嘴角还带一点笑,温柔又深情。   现在他睡着了,别有一番好看,此刻,在睡梦之中,没有一身沉重的负累和枷锁,他的眉宇舒展,轻轻合着的眼睫毛意外的很长,这样宁静的神色之下,显得他年纪很轻。   秦淮月这才想起来,他才只有二十三岁,这个年纪,大多数青年正当意气风发,心里装着指点江山的梦想,打马斜倚桥,看满楼红袖招,对着未来饱含无限期许,但是自己徒弟,却早早的显示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没有几人能看得出他才是这么一个年纪。   秦淮月伸出手摸了摸温冰炎的头,靠了过去……   此时,那个“与年纪不相符成熟”的人,其实在秦淮月盯着他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感到自己师父的视线,便不动声色装作没醒,师父盯了他一会,他便心里紧张乱跳了一会,心里隐隐期待师父要做什么。   果然,他感到师父慢慢挨过来了,他紧张地一颗心蹦蹦乱跳,等着师父亲上来。   但是,秦淮月一动身,突然感觉不对劲,自己胸口,以前都气闷的,今日怎么这样舒坦。   她一低头,便看见自己因为睡觉扯乱的衣襟前,一道不属于男子的深壑展露在眼前,自己的束胸已经不知所踪了,而同时,温冰炎等了一会感觉师父没有动静了,也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愣住了。   秦淮月再抬头,便看见温冰炎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胸口……   这是温冰炎第二次被踹下床了。   秦淮月整理的时候,温冰炎被撵出去站在了门口,正好下面的人上来汇报事务,一个事是早晨弑仙堂的人已经出发了,他们被打散在龙门的人里,去往各地搜寻百言行的行踪。而现在留在门派里的人,则全力以赴搜寻仙帝洞府。   看来龙在海是真着急了。   最后手下还讲了一件事,昨晚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灵溪因为羞愤交加,一怒之下昨夜连夜离家出走了,龙在海也没有派人去找。   这样子的离家出走灵溪做过好几次,她也不过是去人间找乐子,等觉得没意思了就会回来,这也轮不到温冰炎操心,只是听听便过了。   等人走了,温冰炎估摸秦淮月收拾好了,推门就进,这一推门,秦淮月正好在围在门口偷听,被温冰炎吓了一跳。   温冰炎奇怪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淮月理不直气不壮,强行冷哼一声,“偷听!偷听你的灵妹妹去哪里了。”   温冰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走到秦淮月面前低头笑道:“师父这是为了我拈酸吃醋了吗?”   “什么吃醋,我才没有,你笑什么?”说着,秦淮月眼神飘忽移开了视线。   温冰炎弯下腰,手撑在腿上看向秦淮月,“师父能为我吃醋,我当然高兴了,但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些年我可是守身如玉,眼里心里再没有旁人,你可不能因为外人置我的气与我疏远了。”   秦淮月听了心里又甜又觉得羞耻,她自然是信他的,好像是吃了口糖,那一点点的酸就散了,她脸上依旧强作高冷瞥了一眼,“那你坐下,给我交代其他的事吧。”   秦淮月站着,温冰炎则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向秦淮月汇报昨天龙在海叫自己过去后发生的事情,以及他随后与李腾蛟商议的安排。   听取完毕,秦淮月垂眸看他,冷声道:“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叫我起来,自己就独断专行了?”   温冰炎小声回道:“师父已经睡着了,我不想打搅。”   秦淮月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没用了,摆了摆手,“算了,也怪我昨天太松懈睡得沉,你的决定安排也没问题。”   她想了想,又问道:“龙在海把你的人都调走,可是对你有怀疑?”   “应该没有,他知道百言行是灭我灵隐族的仇人,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这些年对我极为信任,放任我发展自己人手,现在调开,可能是害怕我了。”   不难理解,龙在海日渐衰弱,温冰炎实力大增,他怕温冰炎起了取而代之的想法,所以调走他的人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交还了。   但是以后这个词,对于他们充满了变数,秦淮月想起更为紧要的事,“对了,依龙在海之言,这个仙帝洞府有这样多的宝贝,可不能叫龙在海得了,我们得先下手。”   温冰炎问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说罢,同时看向了搁在桌上的问天剑。   若说这世上有谁知道仙帝当年的洞府在何处,宝物放在哪里,那么唯有一人耳,便是问天了。   问天作为仙帝的剑,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最后被杀死在终结之岛,问天方才不知所踪,以前龙在海也问过,但是当时温冰炎不能召唤问天剑灵,如今两人要想探寻宝库,问他正是合适。   温冰炎握住问天剑,神识探入呼唤了几声,自剑身上飘出一缕白烟,逐渐凝成白色人形,此人白胡子白头发白衣裳,盘腿漂浮在空中,正是问天。   他睁开双目,“小子,唤老夫有什么事?”   温冰炎向问天大致解释了一下现在的局面,秦淮月便提出自己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们仙帝当年的洞府在何处吗,我们要在龙在海之前找到那里。”   “你们找到之后呢?”   秦淮月愣了愣看向温冰炎,温冰炎并没有隐瞒,坦然道:“自当是化为己用,提升自己力量,以对抗百言行和龙在海。”   问天沉默了下去,眼神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也没有打扰他,很长一阵后,问天抬头道:“兆……仙帝的洞府位置我是知道的,但是他设了禁制,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进去了,不对,可能只有一个人……但是无论如何,龙在海不会得到里面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眼,明白涉及前主人,更多的问天大概也不想说,温冰炎谢过,问天便重新回剑里去了。   这一耽搁,已经早晨了,温冰炎昨日接了龙在海的嘱咐,要探查千红山,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无法打开仙帝宝库,但是好歹也要做样子。   他看向秦淮月,心里有点纠结,把师父留在这里,他担心再次出事,但是要带着吧……他又不想给别人看到自己师父。   他这边还在犹豫,秦淮月已经收拾好了站在门口,“愣着做什么,我们快走吧。”   最后,经过再三思考,温冰炎灵机一动,穿了一件大斗篷,将秦淮月包在里面,从断山洞窟里御剑而出。   秦淮月被抱在温冰炎怀里,只在他领口处露出眼睛以上部分,她自然对这个奇怪的扮相颇有微词,这也太诡异了吧!   但是温冰炎在反对她束胸被驳回后,在这方面怎么也不肯退让,她只得妥协了。   这一冲出来,一阵凉风迎面扑来,秦淮月眯起眼,颇有一种与世隔绝后重返自然的感觉,往上看,是千红山阴云沉沉的天空,往下,是断山断裂出的深沟,望过去,云雾半遮,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秦淮月对这里的地貌很好奇,问温冰炎,“断山为什么是裂开的?下面又是什么?”   温冰炎怀里揣着师父,手上搂着师父的腰,心情很好,解释道:“传说是仙帝和人战斗,山崩地裂,便形成了断山,此后这山的下面形成了暗河,如果御剑一直往下降,可以听到涛涛水声,下面风极大,水又急,门里曾经有人下去探查,被卷入风中落入水里,在下游河里发现尸体只剩白骨,可能是河里有食人鱼,千红山地形复杂,你可要不要乱跑。”   秦淮月无语半晌,心道:我被你这样包着,就是扭转身子都困难,还怎么跑?   弑仙堂的人和李腾蛟早上已经离开了,温冰炎另外领了一队人,一行人都对于魔君怀里揣了一个男子颇为好奇,但是碍于魔君积威甚重,只敢道路以目。   到了一处地方,温冰炎把他们撒开去四处寻机巧洞窟之类的地方去了,自己则带着秦淮月四处看看让她散心。   千红山面积很大,不时有险峻的山峰高耸入云,在群山中心,有一处较为平整的谷地,看得出此地曾经有湖,但是如今只是野草遍地,怪石嶙峋。山间风大,一路逛了一圈,秦淮月对于自己背后这个大火墙还是颇为满意的。   此后,两人没将找寻当作一回事,每一日便是这般出门四处逛逛,便是这里穷山恶水,两人也乐意多腻歪一会。   偶尔的时候,秦淮月抬头去看徒弟,温冰炎便扳着她的下巴低头去吻她。   更多的时候,温冰炎将脑袋抵在他的颈窝里直哼哼,秦淮月受不了他的嗟磨,便回身抓着他的衣襟仰起头去亲亲他,最后无一例外又被他亲到手脚酸软。   于是秦淮月每一日几乎都是脸红扑扑的被温冰炎按在怀里抱回去的。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那一日还是到了。   起因是一日早上,灵溪回来了。   她御剑至断山中的洞口,便力竭跌落在地,仔细看去,她头发蓬乱,身上有伤,而她此行也不是一个人回来,她刚回到龙门,紧接着,断山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从断山洞口往外看去,千红山苍茫的天地之间,站着一个芒鞋麻衣的中年人,他是站着的,无凭无依,凌空而立!灰色的天空和群山的背景里,他像是融于其中,显得十分渺小又不起眼。   但是在断山洞口看到他的人,无一不是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看到了他的出招,看到了他的轻松一击,一个压倒性强大的攻击!   他并不念决,手上也无结印,只是平平常常地朝外伸出手掌,便见他的手心亮起一团微弱的亮光,紧接着,一息之间,这个中年人背后凝出千百道巨大的冰锥!密集铺满他身后的天空!   从侧面看,这些冰锥排列成圆锥体阵仗,全部瞄准向断山的一点。   这个毫不起眼的中年人只是一勾手指,立刻,千道巨大冰锥倏然发动,呼啸着朝着断山急刺而去!   “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传来,冰锥集中攻击的山壁处被打出一个凹陷深坑。   中年人再次凝出铺天盖地的冰锥,手指再次勾动,那冰锥便再次冲向了刚才攻击过的山壁处。   在不断集中式攻击下,那处山壁支撑不住渐渐凹陷进去,石壁上向下剥落石块,飞扬的尘土几乎将断山笼罩,天空上这个中年人依旧气定神闲,他看向那出开口了。   “四弟,莫要睡懒觉了,该起床了,我来取你性命了。”   话音刚落,一阵惊天动地的龙吟之声自断山里爆出,然后,一头红色巨龙龙头从滚滚尘土里冲出,血龙长大了嘴,露出一口尖牙,朝着天空上的人当头咬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在催车,让我考虑一下怎么不被关小黑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rm102、湫湫湫 10瓶;沐清桐 1瓶;   非常以上三位支持 第72章 虫王   此人正是百言行,但是比之五年前,他竟是年轻了许多,在终结之岛时,他分明还是一个精瘦老人,如今众人眼前之人个子高大、身材强壮、头发乌黑、目若朗星,看起来正当壮年,引得所有人心中震惊不已。   一阵龙吟之声响起,血龙从被砸得凹陷下去之处强行破壁,随即自滚滚烟尘之中猛然冲出,朝着站在空中之人张大巨口咬去!   百言行突然狞笑出声,“哈哈就让我来会一会龙门血龙的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那龙一口咬住空中男子,合上了嘴,昂首向上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就要回头,但是血龙刚刚扭转回来,突然顿住了。   只见雪龙合起来的两颚之间,伸出了一双手,这手一上一下用力去扳,血龙巨大的身躯紧绷浑身颤抖,是在用尽全力抗衡口中小虫,但是它口中的男子,双手似乎有千钧之力,居然生生向两边将血龙的嘴缓缓掰开了!   百言行撑开一方天地,身子从龙嘴里脱出,但是手上不松,他突然爆喝一声“哈!!!”抓住血龙两颚的胳膊肌肉暴涨,便见他一个扭身,居然将血龙龙头拉了起来,朝断山上甩了过去!   血龙身躯何其巨大,它被摔向断山,那千疮百孔的山腰本就内部中空,终于耐受不住这一轮轮的撞击,“轰”的一下,塌了!   满山烟尘斗乱,百言行挽起袖子,露出精壮手臂,“龙在海,你真是越来越胆小了,居然让一只畜生先来试探我,试探完了,该出来了吧。”   像是回应他一般,突然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过,满山烟尘消散,于是之前坍塌的断山处,显出了龙在海干瘪瘦小的身影。   他拿着自己那根木杖,凭空升了起来,与百言行遥相对峙,两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干瘪枯瘦,两相对比,没人看得出来百言行才是年纪大得多的那一个,五年不见,再念及过去,如今此情此景,令人唏嘘。   龙在海从百言行现在的面貌和刚才的招数,看得出此人如今真气之雄厚,境界之高,已经甩开了自己,但是仇人在眼前,虽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会陨身在此,但是他也绝无法做到逃跑。   他们四个能成为朋友,能相互残杀,能走到今天,有其相似之处,是对自己理念的坚持,有完全相悖之处,便是他们信奉的东西全然不同。   龙在海握紧自己的手中的木杖,以干哑的声音说道:“我找了你五年之久,你在人间躲躲藏藏,今日敢显身,是已经吃了三哥吧?”   百言行闻言哈哈大笑,豪迈之气顿生,“你还是那么聪明,总是能猜透我的心思。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我才嫉妒你,想杀了你!正愁踏破铁鞋无觅处,你的宝贝孙女就送上门了,这就是你的天命——成为我登仙的踏脚石!”   龙在海咬牙切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你当初修炼人祭之法还非要装作好人,如今事情败露,幸苦栽培的苍雪门怕是不会认你了,但是我手下还有龙门!”   烟尘之中隐隐有一片黑影,狂风拂过,烟尘散尽,显露出的是其中数千龙门门人。   龙在海一手挥下,身后之人尽数散去,分别朝着八个方位方位奔去,看样子是要启动护山大阵。   百言行看到这个情况却不甚在意,“这你就算错了,第一,我辛苦栽培的苍雪门认不认我都无所谓,我从来没有把苍雪门当做自己的后盾。第二,我来这里,可不是只身一人。”   刚刚说罢,便从刚才分出八队的龙门弟子之中爆出惊叫声,然后各个方向都发动了攻击。   龙在海望过去,便看见断山松林之中涌出无数巨大的虫子,朝着龙门的人发起攻击!   他立刻朝千红山远方看去,云雾笼罩之中,千红山山脉唯留一片影影绰绰的黑影,而此时千红山好似活了,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不断涌动。仔细看去,着涌动的不是山上的树影,而是无数巨大的虫子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蠕动着,后续还在源源不断从南方方向席卷而来!   他大惊,“这是什么?不对,这……这是西南大泽的妖虫!”   这何止五千,便是五万、十万都不一定,难以计数,以这个数量的魔虫,他龙门之人只怕要全军覆没在虫海之中,龙在海心中震惊,百言行怎么会调集妖兽?   立刻,有人给了他答案,“龙门主天才盛名所言不虚,正是我大泽千虫军拜访贵地。”这是一道轻灵的女声,就响在龙在海头顶,龙在海更是惊慌,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不知道?   他抬头一看,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   就算是不近女色的龙在海也看得出,眼前之人姿色上乘,她肌肤胜雪,身姿窈窕,贵气逼人,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她还有一处却是比她的外表更令人注意,让人震惊,那便是她的背后,生着一双透明的翅膀!   这是个妖族!   “西南大泽千虫,莫不雌伏虫王号令……你……你是大泽虫王?”   女子淡淡点头,“正是。”   龙在海戾气丛生,尖声道:“这是我们人族之间的恩怨,你一介妖魔,纠缠进来做什么。”   百言行露出笑容,“自然是看你不顺眼。”   龙在海双目赤红,如今局势大变,对他极为不利,百言行从背后抽出剑来,“多说无益,四弟,你从山崖下逃出来苟延残喘多活了五年,已经够本了罢,今日,死在自己人祭之法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着,便见百言行剑身爬上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像是裂纹分布在剑身之上。   龙在海现在没有时间想太多了,他手中木杖一抖,便见木杖分成两截,木杖之中赫然藏着一柄剑,他手上摆出一个姿势,“今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一阵风吹过,两人瞬间发动,两道黑光交织在一起,转瞬间爆发巨大气浪,产生的风压朝着四方刮去,断山又是一阵坍圮,大风刮起碎裂的断山石土,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色变,置身其中甚至难以睁眼。   就是这样的一刻,一柄黑色的剑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突然自风中窜出刺向百言行,此人正是在方才安顿好秦淮月才赶到这里的温冰炎,当温冰炎看见百言行,看见他那张恢复了年轻的脸,这张脸与他记忆里屠杀灵隐村的那个人的面孔两相重叠,立刻激起他的巨大愤怒。   温冰炎管不了太多,提着问天,冲入战局。   “铛!”温冰炎的剑却被一人挡住了,他转头看去,虫王伸出一只胳膊,便见她的胳膊变成了螳螂之腿的镰刀样子,封住了温冰炎手中之剑的去处。   温冰炎转头看向虫王,咬牙冷声道:“找死。”   虫王看了他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相看两厌,温冰炎见她摆明了要维护百言行,便提剑与虫王战至一处,于是,千红山的空中,两对黑影闪耀,不时有巨大真气划出,落至远处山头依然不减其威,将山砍进深深一道。   ……   秦淮月从断山另一半的一个隐蔽石洞中探出脑袋,温冰炎正是将她安置在此,但是她心里担心徒弟,挣脱了温冰炎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从中跑了出来。   她往天空看去,便见到此刻形势颇为不利,龙在海被百言行压着打也就算了,温冰炎那边,此时他正好被虫王一击打飞,从天上犹如坠落的流星,在虫王一击下斜斜射了出去,直接掉进了断山下的松林之中。   秦淮月大惊,这个女人是谁,生得这样倾国倾城还这么强大,她为何没有一点印象,就是小说里也不曾有这样的角色。   她看向温冰炎掉落的松林,那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不禁一颗心提了起来,她拿出剑,抱在怀里,等着随时上前支援。   “看哪里?”虫王后劲处突然传来一道凉气,她直直往前避,温冰炎从她身后挥出的一剑便落了空,仅仅斩下了她的一缕头发,原来温冰炎落入松林后转移到了虫王身后的林中,突然跃出发难。   秦淮月见状大呼一口气,但是她并没有放松多久,另外一处战场,却渐渐见了分晓,而此刻,温冰炎被虫王拉远,打到了远处,距离此处甚远,他便是想回来干扰百言行的举动,也已经来不及。   百言行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抓在龙在海脑袋上,将瘦小一团的他高高拎了起来。   百言行笑道:“四弟,看到了吧,你就算有头脑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我记得我们以前经常争执,是技巧重要,还是力量更厉害,我想你现在知道了,在我的面前,你的小聪明,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   龙在海此时全身学穴道被封,就算是自爆也做不到了,他头破血流,有血从额头上流下,流进了他的眼睛,他半闭着眼,眼中死气沉沉,是啊,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百言行举起手,伸出两指,就要刺入他的丹田生生摘取灵丹。   “放开我爷爷!”一道剑朝着百言行飞来,他手指一伸,夹住了这道剑,手指一翻,便见那剑原路返回,“扑哧”一声戳进了灵溪腹部。   龙在海那双半合的双眼突然圆睁,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百言行大喝道:“百言行,你不要得意,今天我没有杀了你复仇,但是还有其他人继承了我的意志,终有一天那人会杀了你,到那时,你也不过是黄土一捧,我们四兄弟在地狱再斗!“   “噗嗤”,一声血肉绽开之声,百言行的手伸进了龙在海的腹部,两根手指从中夹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四弟,你真傻,我是不会去地狱的,我是要登仙的啊。”   龙在海干瘦的身体颤抖一阵,然后便归于静寂,千年不世出的天才,搅动天下风云的魔头,威名赫赫的龙在海,就此死了。   百言行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手里这具干瘪的老头尸体便没有了用处,他笑了笑手一扬,于是龙在海的尸体便像一个破烂的垃圾一样,朝着山下松林飘落下去。   此时,百言行就在断山山旁,温冰炎和虫王在松林之中,百言行得到了灵丹,心情大好,遥遥朝着还在对付温冰炎的虫王说道:“你再磨蹭什么,连个小毛孩都对付这么久,赶紧收拾了龙门渣滓,我们立刻就走,去苍雪山。”   秦淮月心里大惊,他去苍雪山做什么?她心神不稳往前走了一步,哪知这洞口边缘石质疏松,秦淮月脚下的石块突然从边上掉了下去。   百言行转过了身,便对上了秦淮月的脸。   秦淮月心中大惊,抬头看去,便看见百言行在断山外正看着她,只消一眼,强者的威压让她心脏骤停,腿脚发软,她立刻拿出剑来,手中不自觉发起抖来。   秦淮月心里没出息地盼望百言行将她视作一般的龙门门人,不要搭理自己这样的小角色。   但是,没有。   百言行面无表情看了一会,突然扬起了嘴角,露出曾经属于苍雪山掌门的亲切笑容,张口说出一句犹如地狱恶魔的召唤——   “小六?”   秦淮月一愣,自己是易容了的,他怎么会看得出来,而百言行虚伪的笑容更是让她瑟瑟发抖,手中的剑都开始震颤起来。   接着百言行朝着秦淮月这边走了过来,“听说你离开了门派,我派你四师兄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我收拾了龙在海,我们快回去吧,一同回苍雪山去。”   说着,百言行伸出手,小心翼翼靠近,朝着秦淮月越走越近。   此时此刻,秦淮月面对百言行,心中只有恐惧,她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手脚发软,甚至无法逃跑,她面色苍白,心里在叫嚣:跑啊,秦淮月,你快跑啊!   但是她的腿脚好像是定在了地上,一寸也挪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滚开!”   两人一同扭头去看,便看到温冰炎举着问天剑,剑身黑芒冲天,身影如电,朝着百言行砍来。   百言行扛住这温冰炎全力一击,眼睛一亮,“问天剑,你是五年前的那个弟子?好啊,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一并归我罢!”   他弹开温冰炎的剑,还欲再上前,这时,秦淮月突然灵光乍现,拔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声喝道:“百言行!你敢动他,我就自刎于此,再也不回苍雪山!”   百言行转过头来,温冰炎则是吓了一跳,“师父,快放下剑,你做什么?”   秦淮月一早就有一种隐隐的猜测,始于封自瑶对她的告诫,在百言行与龙在海的对话里达到顶峰,及至百言行想要带她回苍雪之时渐渐明晰。   果然,百言行突然站了回来,“小六,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师父啊,我们这些年不见了,你与我之间就这样生分了,你难道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流落在街头,是我将你捡回来的,给你屋子住,给你饭吃,将你辛苦带大……”   秦淮月丝毫不为所动,“不,你不是我的师父,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师父,现在,你退后放我们师徒二人走,不然我就自杀,让你计划落空!”   听得秦淮月说出计划二字,百言行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变回温和的样子,但是在他眼底,却是闪过一道锋芒。   就在秦淮月脖子抵着剑,缓缓往断山中间缝隙往外走的时候,百言行却突然发动了。   他手指成爪,朝着秦淮月的肩头抓去!   秦淮月手还举着剑,她自然是没有勇气自刎的,就在这犹豫的一霎那,温冰炎挡在了她的面前。   于是百言行的右手就从温冰炎的肩头穿入了,便是遇到这样的变化,百言行一点没有停顿,紧接着,他当机立断,另一手成掌,朝着温冰炎腹部猛然推去。   温冰炎被他右手抓着肩头血肉,身后就是自己师父,他没有躲闪,全力集中防守在腹部,硬生生全盘受了这一掌……   百言行从温冰炎的肩头抽出右手,带出一手淋漓鲜血……   温冰炎眼前一黑,朝后倒去,向着断山下,直直掉落……   这电光火石的之间,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秦淮月却像是定住了,难以思考。   在她看来,先是百言行突然伸手攻击自己,然后是温冰炎的背影突然挡在自己身前,但是随后,徒弟那高大的背影缓缓倒了下去,露出百言行染满鲜血的手。   秦淮月愣了一瞬,随即,她足尖一点,朝着断山深不见底的山涧,极速冲了下去,朝着那个失去意识,直直掉落的男子奋不顾身冲去。   百言行也没想到秦淮月有这样的动作,大感意外,等再看向断山中间的深涧,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1、今天一直钻研怎么开车不被锁,斟酌用词,结果写了两个版本的车(隐喻版本和粗暴版本)   2、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鹿花、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谢支持~ 第73章 禁忌之血   温冰炎失去了意识,头朝下栽落。秦淮月利用断山山壁不断加速,最终一展手臂,将温冰炎抱在怀里,见身后百言行没有追来,停在了一处石壁凸出之处。   秦淮月往怀里之人看去,温冰炎此时的情况十分糟糕,他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肩头血流了一大片染透了半身的衣服,甚至可以透过破开的衣服看到里面翻出来的血肉。   这伤虽然很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温冰炎现在生命迹象微弱,却是因为他结结实实受的百言行一掌。   百言行有意要杀他,后来这一掌下手自然毫不留情,温冰炎就算立刻调动全身灵气集中防御,也不过是不至于立刻死去而已。   秦淮月看着怀里的人奄奄一息,不由得方寸大乱,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温冰炎命在旦夕的局面。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徒弟不仅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更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会痛会受伤甚至可能死去的人。   秦淮月鼻头一酸,眼泪就冲上眼眶,“冰炎,你不要吓我,看看师父啊!”   没有人回答她,那双每次都盛满温柔看向自己的眼睛没有睁开。   秦淮月心如刀割,感到自己难以呼吸。   但是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她咬了咬牙,紧紧抿着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伸手为温冰炎点穴止血,探后单手扯了一块自己的衣服草草包上他肩部的伤口,然后又扯了些布带将温冰炎捆在背上。   此刻,上面有百言行,下面是狂风急湍,她略一思考,往上死路一条,往下或许会有生机。   她掏出灵石,在手中握了一下,灵石发出亮光,秦淮月以此照明,朝着断山峡谷中继续加速,寄希望于能顺着山涧水流另辟蹊径走出千红山,逃脱百言行。   自远处看,断山峡谷里,一个小小的光团,朝着越来越黑暗的底部一往无前堕了下去。   但是秦淮月到底小看了温冰炎的告诫,等到她到了山涧下面,方才感觉出糟糕。   行到下面,温度愈低,远远的能听到哗哗的激流水声,而断山底下的风,由断山峡谷的一边开口处朝着另一边疯狂卷去,风至罡至烈,呼呼地刮在耳边,便是御剑也稳不住。   秦淮月发觉不能再向下走,再想要在岩壁上驻足之时,手上却抓不住两侧岩壁上的凸石,山壁竟是被巨风和水流打磨光滑了!   她心知不好,就要往上逃,一阵飓风袭来,她脚下一滑,瞬间跌落下去!   秦淮月大惊,眼看两人朝着下面黑色的深水掉落,这要是掉下去,自己或许尚能逃出,但是温冰炎此时已经快要不行了,落入水中,必死无疑。   秦淮月心中恐慌,在风中伸手胡乱地去抓石壁,但是石壁上哪里都滑不溜秋的,她一人或许勉强能攀住,但是背后还背着一个成年男子,以两个人的重量,根本无法固定身形。   她手指用力抓在石壁上,只是留下一道道白印和血迹,眼看就两人就要栽进水里。   她心念电转,在这绝境之中无法选择,只能抛弃温冰炎了!   她拔出剑,就要朝着温冰炎刺去。   她打算用剑先将温冰炎钉在石壁上,自己落水后再回来带走徒弟,就在这时,她目光扫到前方山壁上,居然有一条狭长的裂缝!   秦淮月打算钉住温冰炎的剑立刻改换方向,一把插在了那条裂缝里。   “铛”的一声,剑身卡在裂缝中,秦淮月双手握紧剑柄,吊在空中,手臂上立刻传来拉扯的疼痛,她用脚抵在石壁面上,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而此时,距离水面不足一丈。   此时她仍然浑身紧绷,努力抗衡着峡谷飓风,余光扫过四周,却有了意外发现。   这处山壁裂缝里面,好像是空的!   秦淮月精神大振,立刻手中运气,往上一掌轰出,于是“咚”的一声,山壁被她一掌打得裂开,石子灰尘全部朝着下面的秦淮月头上掉去。   待到石壁碎石掉完,秦淮月满头石子灰尘,甚至头上被被砸破了几处伤口,从额角流下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她根本没有在意到自己的伤,抬起灰扑扑的脸看过去,果然,这山壁里面是一个三掌宽的狭缝!   她双眼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立刻手上用劲,翻身挤进洞中。   这洞很窄,似乎是自然裂开的缝隙,两人进去只能侧身卡在其中,脚也是竖着扭在缝隙里,十分难受。   借着灵石的光,可以看到这狭缝向山内延伸进去,她想了想,虽然没看见百言行追来,但是仍旧不可松懈,而且往外,她负担不了两个人从巨风中脱身,现在只能先往里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淮月偏过头,看向伏在肩头的温冰炎,温冰炎仍旧双目合着,一点声息都没有,她犹豫了一下,不由屏住呼吸伸出手,缓缓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待到感受到那里微弱的、细若游丝的气息后,眼睛不禁又红了。   她亲了亲他的脸,凑到温冰炎耳边,小声说道:“冰炎,这里好黑,我很怕,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秦淮月收住往下撇的嘴角,闭了闭眼,平复了心情,现在,徒弟只有自己了,只能依靠自己,她必须挺住。   她开始使劲,朝着裂缝内部缓缓挪动。   秦淮月没想到,这个狭窄的裂缝很长,没有尽头一般,他们卡在缝隙里挪动,挪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到尽头,裂缝仿佛能一直延伸进入山的中心,秦淮月在这前后上下都压抑到窒息的空间里被磨去了勇气,感到越来越害怕。   她正打算停下回头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一脚踩了出去!   她大惊失色,伸手攀住附近的石壁,一边再度往灵石里注入灵气。   灵石闪了闪,光芒大盛,于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从这山间裂缝之中一脚踩了出来,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洞里!   这洞高阔而平整,一看就是人工修成,古怪之处在于洞的四周没有门和出入口,除了她身后这道自然形成的裂缝外再无通道,这竟是一个封闭的洞穴。   秦淮月心中奇怪,谁修了这个洞,这个洞是用来做什么的,没有通道修建此处的人是怎么进来出去的?   一连串问号出现在她的脑海,秦淮月现在没时间思考,她立刻在洞中搜寻起来,心想说不定有机关,可以通向外面。   温冰炎的伤急需救治,她根本不愿意去想若是发生最坏的后果那会是怎样,只是急切地在石壁上四处探索。   在她忙碌之时,没有发现背上的温冰炎的血从肩头滴落,滴在这山洞的地面上,随着自己四处探索,一滴一滴落了一路,秦淮月围着山洞找了一圈,温冰炎的血也就围着地面滴了一圈。   没有机关,没有,为什么会没有的!秦淮月急得满头大汗,汗水和脸上的脏灰糊在一起,让她分外狼狈,她心急如焚,如今徒弟重伤,而她们被困在这里,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去死?!   秦淮月咬着嘴唇,一边继续疯了一样继续摸索山壁,她的一双纤纤素手已经被磨损得皮肉绽开。   石壁是实心的,没有机关凹槽,也没有特别之处,她最后一拳打在石壁上,然后血肉模糊的双手盖在脸上,泣不成声,秦淮月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沾上脸上的脏污、干涸的血迹滚落下来,她不敢回头看温冰炎的状态,她害怕看到徒弟冷却的身体,和停下的呼吸。   “怎么办……呜怎么办,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山洞里,充斥着秦淮月痛苦的呜咽。   如果神灵让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救他,那么现在,请救救我吧,如果他离开了,我也失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   好像响应她的求救一样,秦淮月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一股淡淡的金色灵气缓缓亮起,她抹掉眼泪仔细一看,亮光成弧线相勾连。   这山洞地面上,厚厚尘土之下,有一个巨大的阵!   而此刻,这阵发正要发光,似乎正在启动。   秦淮月对阵法学艺不精,但是依然有了推断,这个山洞四周没有通道,那么此阵,说不定是极其高级的阵法——传送阵。   如今,在没有更坏的情况了,便是不确定,她也要冒这个险。   秦淮月紧紧了背上的温冰炎,走上阵中间,然后拔出了剑紧握在手,做好了面对异变的准备。   阵上光芒越来越亮,很快,光芒大盛,将两人淹没,再度暗淡下来之时,这个山洞里,已经没有人了,要不是一地点点的血迹,好似一切,从来不曾出现过。   秦淮月只觉得眼前光亮刺目,不由得眯起了眼,光芒一闪,她闭上了眼。   ……   一声清脆的鸟儿啼鸣,打破了无声的世界,有风吹在了秦淮月脸上,送来一阵清新的花香。   秦淮月睁开眼,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睁开眼睛,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片蓝色的天空,近乎清透的湛蓝色,偶有朵朵白云在其中悠然飘过。   从天空往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上绿草如茵,像是有一块绿色毯子铺在山间。   而他们所处之地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山坳里同样草长莺飞,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万紫千红,煞是好看,有蜂飞蝶舞围绕花团。   另外,山坳边上有处竹林,而林外高坡上,有一处颇为精巧的宫殿楼阁。   此情此景,犹如世外桃源,她回过神来,立刻想到,这是……这是仙帝洞府!   秦淮月虽然有点疑惑两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巨大的喜悦冲上她的心头,仙帝宝库,灵丹妙药!   她哪里管得上眼前美景,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抛出剑来,背着温冰炎御剑朝不远处山坡上的宫殿飞速而去。   “太好了,我们到了仙帝洞府,我这就给你找药,你再忍忍,你若是听话,我就答应你任何要求,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秦淮月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宫殿不大,四周没墙也没有锁,推开巨大的朱漆红门,地毯铺地,雕梁画栋,明珠为饰,中间是一张华美卧榻,四周几案上摆着各式精美饰品,只把这宫殿内映照得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秦淮月将温冰炎放在榻上,摸了摸他的头,“等我。”   说罢,她立刻转身疯狂奔向大殿里面的房间,天材地宝,无上灵药,只要能救自己徒弟,她恨不能拿命去换。   ……   在沉沉的黑暗之中,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内脏破碎,灵气混乱,剧痛自身体内部翻江倒海涌上来,将他淹没。   温冰炎觉得很疼,没有一丝力气,感到四肢渐渐凉下来,感到自己的魂魄好似也慢慢抽离,他无法思考,不能动弹。   在这黑暗之中,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闯入了他的意识,“这里好黑,我害怕……”   这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温冰炎意识有了反应。   这是谁……这是师父的声音,师父最怕黑的,还总爱逞强,她是……哭了吗?   温冰炎想动动手指,站在她面前,为她挡去所有黑暗,他想抱住她,保护她,让她不要害怕,不要哭了,但是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办呜呜,我该怎么办,都怪我……”   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不够厉害,不够强大。   动啊,动啊,为什么她哭的时候,我怎么这样没用,什么也做不到。   绝望再度袭来,从幼时深植于心的无能为力将他攫住,他为了不会再次看到自己至亲之人离自己远去而奋斗多年,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无法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他一想到师父现在的无助,再度凝聚精神,一遍遍命令自己身体作出反应,他不能睡着,不能叫黑暗侵蚀,他要回去,回去保护师父,明明说好了,要她以后躲在这里的背后就好。   过了一阵,那道声音再度传来,“你若是听话,你的要求我什么都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声音再度哽咽。   师父不要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会离开,求求你,不要哭……   温冰炎全力与不断侵蚀来的黑暗斗争,努力保持灵台一方清明。   过了一会,师父的声音再度传来,“等我。”   傻瓜,是你要等我。   没一会,一道烈火焚烧一般的疼痛袭来,他感到极热,就算全力挣扎,还是在灼烧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夕阳正从夜空洒下来,流照在他身上。   他的双眼看到的便是没有遮拦的,大片大片的火红的晚霞。   这里气温温暖宜人,微风拂过,鼻尖充斥一股花香。   此时,他赤身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四周轻纱在微风中轻摇晃动,有一个人影正拿着湿布子给他擦拭手心。   温冰炎目光聚焦,于是看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长得极美,青丝流泻,眉目温柔,此刻美人却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她身着粉色广袖纱裙,在暖黄色的余晖之中散发莹莹光亮,随着动作,飘飘如仙,翩跹若飞。   这是哪里,莫非是天宫?   仙女……师父变成仙女了?   秦淮月擦了徒弟手心,那布子很快就热了,她弯腰拿起地上的盆,就要去更换水。   她刚站起来,突然衣裙被人拉住了。   她回过头,便看到温冰炎睁着眼睛看向她,目光里满是祈求,他嘴唇嗡动,“不要走……”   秦淮月一看,不由一愣,手中一松,那盆便“哐”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喜出望外,紧接着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这么多天了,温冰炎体温烫人,让她内心越来越不安,一日日的担惊受怕,今日终于等到他醒了。   怔愣之后,秦淮月立刻转过身扑到床头伏在温冰炎身边,握着他的手,红着眼眶笑道:“傻瓜,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离得近了,温冰炎神智也渐渐回笼,发现面前是真的师父,她还在自己身边,只是去掉了脸上的易容皮,穿上了一身好看的纱裙,她没有变成仙女,更不会飞往天上,她温热的手正牵着自己,这才心安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发热,再内视体内,自己真气充沛,经脉扩大了一倍,从丹田处不断流转出澎湃真气,经过全身经脉畅通无阻地运行,不要说什么肩膀处的外伤了,就是自己体内也都安然无恙,浑身上下焕然新生,没有一丝杂质。   他现在自己浑身充满力气,而修为境界又有所突破,心里不由大为高兴。   随即,他就想到自己明明被百言行打下断山,理应死了才对,怎么会因祸得福,自动突破了呢,于是连忙询问秦淮月。   秦淮月只是笑了笑,“我将你救起,正好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走进来洞里有个阵,不知怎么的,就进了这里来,从仙帝宫殿之中找到了好些灵丹妙药,其中龙在海想要的那个玉骨丹和灵泉,我都给你吃了。”   “之后你一直发热,浑身滚烫,我发现这宫殿外的花田里有处露天床铺,便将你移在这里好散热,每日给你擦拭皮肤降温,你这不省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我真的好担心你。”秦淮月摸了摸他的脸,露出笑容。   温冰炎心中疑问被解开,怪不得他突然重伤痊愈,怪不得他修为更为精进一层,原来是师父将仙帝宝库里的灵丹给他吃了。   温冰炎注视着她,他知道的,师父经历的绝不这么简单,不是她嘴上这寥寥几句,她为什么这么傻,连付出都默不作声。   温冰炎心翻了个身将她的手压在自己脸下,磨蹭着说道:“师父撒谎,我昏迷的时候,明明听到你哭了。”   秦淮月老脸一红,刚刚装作很厉害的样子就这么被徒弟拆穿了,不禁觉得很没有面子。   “莫要胡说,当时你昏迷着知道什么。”   温冰炎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哪怕在地狱,只要师父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听到。”   他想去抱抱师父,但是现在因为多日发热,身上到处都黏黏糊糊的,他怕师父嫌弃于是决定先去洗个澡。   秦淮月带他走出重重纱帐,他终于看清了仙帝洞府的样子。   天上晚霞千里,暖黄色的余晖层层涂抹,让温暖的黄昏弥漫醉人的温情,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坳,野花烂漫,蜂飞蝶舞,他站着的位置本是这花田中的一个观景台,因为自己发热,秦淮月将床搬到了室外此处,此时纱帘随风轻轻摇动,而自己的心上人就在手能触及之处,简直像一场自己臆想的梦。   待到按照秦淮月的指的方向找到竹林中的温泉,洗净一身污秽之后,两人便决意先调查一番,秦淮月这些日子尽操心他的事情,这里尚未仔细查看。   于是两人御剑转了一圈,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仙帝洞府的构造和千红山及其,就连两人现在所在的这个山坳都颇为眼熟。   温冰炎提醒道:“这个地方师父和我去过,千红山群山中心也有一处山坳,但是那里荒草丛生,还有一处干涸的河床。”   秦淮月顿是想起来,这正是两人第一次出门探查时去过的,不过外面的千红山苍凉荒芜,这里却是生机盎然,山花遍野,外面山高峰险,这里山峦低平,两处的地形却是基本相似的。   她立刻朝当时看到了河床处看过去,果然,那里现在是一处从山间蜿蜒而出的河流,在远处反射出粼粼波光横卧在翠绿的群山下。   又核对了几处,温冰炎确定道:“师父,这个地方,就是千红山,应该是仙帝剥离出来的空间,将千红山的灵气全数锁在这个空间里,在此造了洞府住处。”   空间法术,对于一般人那是仙籍典志中才会出现的天阶功法,能制造出一方屋舍大的空间就已经是很厉害,而此处主人居然创造出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千红山!其当年之强大让人闻之心惊。   这地方的主人除了仙帝,定然再无他人。   两人重新落回花田中的观景台处,温冰炎抽出问天剑说道:“我这就将这个老匹夫唤出来,他居然对我们隐瞒仙帝洞府所在,害师父费了这么大力气,我要好好问问他!”   问天从剑中显出身影,依旧是那般正经严肃的样子,他还没有开口,温冰炎的问题已经扔过来了,“问天,你说仙帝洞府难以开启,那么你且看看,这是哪里?”   问天见温冰炎脸色沉冷,对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他环顾四周,只见此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看了一圈立刻神色大变,惊道:“这是……是仙帝的千红山!你们怎么进来的?”   温冰炎站在他面前,沉声道:“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说仙帝对洞府下了禁制,为何我们却进到了此处?是你对我们说了谎吧。”   问天一愣,随即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活了千年,就是闭口不答也不会胡言乱语的,老夫没有说谎,当初兆霞出发应诸神邀战之时,就是设了禁制。”   “那你且说说,是什么禁制。”   “他在隐蔽处设了阵,只有他和霓衣方的血才能解开。”   血……秦淮月想起来当时在洞穴之中,温冰炎是因为肩头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血,仙帝和霓衣的血能解开阵,为什么温冰炎的血也起了作用?   她心中一跳,就要去阻止,但是温冰炎却已经问出来,“霓衣是谁。”   问天想了想,“这段往事我是不愿意再提的,但是你们已经入了此地,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他看向山坳之中万紫千红的花田,答道:“霓衣出身妖族,是仙帝的道侣。”   温冰炎在那一霎间犹如当头棒喝,“妖……妖族?”   他收回问天,慢慢转过头来,呆滞地看向秦淮月,“师父,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怎么入这个阵的……”   温冰炎的血,打开了仙帝洞府,同样打开了蒙尘的真相。   在这一瞬间,那段沉睡在千年前的遥远过去,被仙门世家记载在史册上的诸神史诗,随着问天不经意的一句话,像是拨云见日一般,透露出它的原本样子,那是一个完全与传诵之中不同形态,丑陋、隐秘而绝望。   神族与妖族苟合,又混入了人类的血统,这比所知道温冰炎的妖族血脉还要令人震惊,神族血脉不容混淆,妖族为恶,低贱肮脏,但是他们结合了。   这是本不该存在于世界的禁忌血脉、是被漫天神佛所诅咒的肮脏一族。   他是禁忌之子。   原来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温冰炎与生俱来的诅咒,是他坎坷命运的起始。   秦淮月心里是细细密密的疼痛,她走上前,拉住温冰炎的手,抬眼柔声道:“是你的血,是你的血打开的阵。”   作者有话要说:   1、开车细节,放微博了,搜索“晋江虎鹤川”。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10瓶;流年遇见谁惊艳了时光 2瓶;   感谢支持~ 第74章 惊涛拍岸   夕阳收拢最后一丝光线落入了远方山头,此时天地间是日月交替之际的昏暗。   花田之中的观景台边,相对站立一男一女两个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温冰炎被握着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然后向外抽出,“我……我是仙帝和妖族的后代……这怎么可能?”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只是直觉地想要退缩,想要找一个无人的角落躲藏起来。   秦淮月却早有准备一般拉住了他,她的手指从温冰炎的手指里穿进去,十指相扣,另外一只手扳住他的下巴,直视着眼前失神落魄的男子,她要将他从绝望之中拉回来。   “冰炎,你以自己一族为耻吗?”   温冰炎还有些微微失神,但是对于师父的问题作出了反应,就像对她在解释自己没有那么难堪一样,急急道:“不,没有,我们一族隐居深山之中,不允许去人类的城镇,从来没有打扰过谁,也从未谋害别人,只想度过简单的一生,在山里安安静静活下去……师父,我的族人不是肮脏的秽物,不是……”   说着,他想到自己的族人,想到他们全部因为这个与生俱来的血统而化作冤魂,不禁眼眶红了,他们何其无辜,这被注定的命运究竟能怪谁。   秦淮月握紧了他的手,“那你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出身吗?”   温冰炎摇摇头,“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我……不在乎。”   “那么你还痛苦难受什么呢。”   温冰炎看向秦淮月,眼睛发红,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落出来,“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师父,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或许我连人都算不上,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你……后悔了吗,恶心吗,被我这样的人爱上……”   他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滚落出来,心底卑微的祈望终于说了出来,“我一直努力练剑,是不想你失望,得到你的夸赞,我听你的话,做一个斩妖除魔的好人,我听你的话,想成为你所期待所欣赏的勇者,都是为了得到你的肯定,让你能有一点点的满意,能得到与你站在一处的资格,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距离你越来越远……”   秦淮月伸手去给他抹眼泪,“傻瓜,那我给你讲一讲我最喜欢的人吧。”   温冰炎一愣,泪眼潸然看过来,“最喜欢的人?”   秦淮月笑了笑,“对,我最喜欢的人,他出生平平,是一个平凡村子里平常的人家里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对不起谁,有点傻乎乎的,而且脑子还笨,他总是笨拙地努力,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但是他太笨了,为了成为更好的人居然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他还有些傻气,总是将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责怪自己。”   “那么师父喜欢他什么呢?”   “我就喜欢他这些傻乎乎、笨拙、傻气的地方,这和他的祖先是谁,与他的外表和血液,都没有关系,如果有一天,他脸上因为战斗留了一道疤,那么我认为这是战士的勋章,还是会喜欢他,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变得像宋东归那样的人一般精明,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师父……”温冰炎嗫嚅一声,眼泪又掉了出来,然后伸出手臂抱住了秦淮月,他的手臂还有点微微发抖,秦淮月抬起头,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怜又爱,心疼的不行。   天已经黑了,星月璀璨,温冰炎的怀抱却炽热滚烫。   温冰炎看着她,想要师父来亲亲自己,让他再次确认她的爱,让自己心安,于是秦淮月看着他那带有一点点期待的眼神,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靠过去……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咚”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两人都疑惑地往地上看去,只见白玉铺砌的观景台地面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本书,是从秦淮月身上掉出来的。   书?   秦淮月皱眉,这怎么有点眼熟?   温冰炎皱眉,这怎么有点眼熟?   温冰炎疑惑着捡起书,就这月光看了一眼,秦淮月也看过去,两人看了一眼,同时脸色大变,如遭雷击!   “师父,这……这个怎么会在你身上?”   秦淮月反应过来立刻飞身扑过去,直取温冰炎手中黄皮书籍!温冰炎反应机敏,手一扬高高举起躲开了她的抢夺。   “给我!还给我!这是我掉的东西!”秦淮月连连蹦起来去够,温冰炎哪里肯再交给她,这个可是自己这五年间思念师父时作的浑画!   他心里一团乱麻,师父怎么拿着这个东西,难道是在龙门自己房里发现的?   师父看过里面内容了没有,看她现在反应,那必然是已经看过了!   现在该怎么办,是说这个不是自己的……不行,怎么能说这种东西是出自别人之手!但是如果承认这是自己所作,那师父该怎么看待自己!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不能再把这个东西交给师父,待会就毁尸灭迹,当做不知道此事!   温冰炎打定主意,决然拒绝交还,“师父,其他你想要什么都行,这个不行!”温冰炎死命高举黄书,坚决不松手。   秦淮月撤开一步,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抢夺黄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红扑扑的,她周身真气流转,咬牙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不是还要与我再打一架?”   温冰炎还未回话,便见秦淮月气势汹汹而来,她是认真的!   温冰炎自然不能同师父动手,连忙闪避,他躲闪间连连后退,观景台四周的遮风纱帘被两人搅得不停飞舞。   这两人心里又乱,一个只管抢,一个只管躲,轻纱飞舞里,也没看清周围景象,温冰炎不知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被床一磕,“咚”的一声就跌倒在床上,半靠在床头。   他心道不好,果然,秦淮月见有机可趁,飞身扑了上去,温冰炎立刻选择放弃手里的黄书,伸手去制住师父。   ……   白色轻纱在月色之中轻轻回落,观景台上恢复了平静,此地只余花与月,流光香气笼清夜。   那本黄色封皮的书落在床上,翻了开来,停留在一幅美人跪坐床头、青丝松散、眼神迷茫的画面上。   靠坐在床头的温冰炎垂眸看见了,伏在徒弟上面的秦淮月也看见了,但是她被身下的徒弟扣住双手手腕,当年的小萝卜头已经比她强太多了,在他的大掌里,她根本就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旁边翻开的小黄书毫无办法。   她羞极了,低头道:“放开。”   “不放。”温冰炎犹豫了一下,问出口,“师父……讨厌我了吗?”   秦淮月闻言,脸上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解释道:“算不了讨厌,你喜欢我的话,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但是这个以后不许再画了。”   听到师父居然理解自己,温冰炎生出欢喜,他甚至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燃了,变得蠢蠢欲动,“师父不让画那就不画了,反正以后看师父就行了。”   秦淮月闻言突然抬头惊讶道:“看、看我?”   温冰炎目光深深望着秦淮月,“师父不想我看吗?”   秦淮月总觉得这对话有点怪怪的,她怀疑温冰炎是在调戏自己,她忍着面红耳赤尽量不去想歪,从温冰炎的脸上移开目光,“也不是……”   温冰炎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眼神越发炽热,“师父,我之前昏迷的时候,听到师父说,只要我撑过去,就答应我任何要求,我想要什么,什么都给我。”   秦淮月一听,这话还真是自己说的。在那时,只要温冰炎好转,她是愿意用一切交换的,现在面对徒弟讨债,不由心虚起来,现在两人这个处境,温冰炎这个眼神,让她有点慌乱。   她强撑着回道:“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   温冰炎却不说话了,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淮月,那双眼中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渴望和祈求,像是一个向她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秦淮月被他的目光看得羞红了脸,但是话已出口,她只能信守,“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说罢,温冰炎松开钳制的大掌,于是她挽过耳边的头发,撑着床边,闭上眼睛凑上去。温冰炎看着师父不胜娇羞闭着眼凑近,一张粉嫩的嘴唇送上来,心脏不由“怦怦”地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他心里痒痒的,一身的力气涌出无处发泄,只想将秦淮月拥在怀里。   “师父……”   秦淮月还没有亲上去,突然感到一个胳膊伸过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然后扳起自己下巴,对着她的嘴唇轻啄细吻。   秦淮月任凭他的动作,在这样轻柔的抚慰之中丢掉了思考能力,只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云间,只能紧紧攀附着面前的大山,方才不会从云间跌落。   如此良辰美景,两人久别重逢,都想更加贴近,相互渴求着,深陷在情之中不能自拔,甚至于她的心里感到了变化,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跨坐在山上,温冰炎伸出胳膊,将她往上凑了一点,于是她感到坐着的地方好似有坚硬的山石抵着,秦淮月直觉这处坐着太膈人让她别扭,动了动身想要换个坐着的地方。   但是这一动,温冰炎一把按住了她,他哑着在她耳边轻语:“师父,别动,不要动,你真是要命。”   秦淮月来不及询问,温冰炎侧过脸低头下来,这次,他的温柔耐心被秦淮月这一举动尽数磨灭,好像是解开了伪装,露出了穷凶极恶的本质。   秦淮月动了动,于是像是两片拼图,恰好契合在一起。   温冰炎只想让怀中之人近一些,紧一些,再进一些,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装进自己的灵魂。   外面,炙热的微风拂过,将缭绕在山峦之间的云雾尽数吹散,展露出连绵起伏山川的温柔线条,又拂过平静的湖泊水面,让一池月色破碎荡漾。   草木在风中簌簌摇曳,发出欢快的摩挲之声,风攀上山峦,逡巡不去,拂在山巅之上,带来春意,让上面的小树很快长了起来,直挺挺的傲立山顶,随风震颤。   春风化雨,一眼被山峰堵着的泉眼慢慢滋生出潺潺热流,从中流出,随着大地震颤,浸润了泉眼外的山峰。   温冰炎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依靠尚存一线的理智拉开秦淮月,额头相抵,低声喊了一声,“师父……”其中满含压抑和痛苦。   他虽然不舍,但是仍旧不想师父后悔,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问题,“我是妖族后人,师父,你……你不怕我吗?”   秦淮月神志不清,她只是感到身前一凉,于是睁开迷蒙的双眼,跌在眼前之人的怀里,立刻紧贴上去,闻言她从他怀里扬起一张嘲红的脸来,“怕什么,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难耐地去磨蹭温冰炎的,小声问道:“不继续了吗?”   只是这一句,温冰炎的理智从此刻尽数崩断了。   就像一座高山轰然倒塌,跌落在柔软的草原之中,就像高耸的山峰进入山泉里面,温冰炎只觉得自己冷硬的一生风霜尽数融化在了三千温暖柔软里,他的一切都被彻彻底底的接受,他沉重的过去,肮脏的血液,包括自己的妖魔之身。   他心里和身体,全部舒展,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秦淮月却颇为难受,伸手去推温冰炎,这一推,却感到一滴水落在了她的手上,她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上方的温冰炎双眼泛红,眼里的眼泪落了下来。   “师父……”他声音哽咽,泣泪涟涟。   于是要去推他的手掌便换成了拭泪的手背,秦淮月伸手给他擦着眼泪,在外总是如刀如冰的男人,在她面前却总是露出这样软弱的神态,秦淮月心软了,只想给他更多的温柔。她将他的脖子勾下来,亲了亲他的眼睛,“不要哭了,我要你,你的一切,我都……啊!等一唔……”   在柔软的怀里,温冰炎放下心,丢开枷锁,只想将师父全部占有,染上自己的气味,注入自己的东西。   耳鬓厮磨,交颈低徊,冰肌玉骨,香汗凝珠,娇声娥婉。   水殿风来暗香满,风吹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美人弓身,欹枕钗横鬓散。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暗泉流承君欢,   被翻红浪,金波起伏,一阵一阵惊涛拍岸。   作者有话要说:   1、作者微博“晋江虎鹤川”。   2、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鹿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音乐小裁缝 10瓶;流年遇见谁惊艳了时光 2瓶;   非常感谢追文,支持~ 第75章 逆徒   从室外花田的床上,到竹林里的温泉,再到屋里的那张塌,最后,秦淮月身子都要散了,浑身无力,绵软的伏着,一句话都不想说,就连动动手指都没有力气。   温冰炎虽然还想继续,但是见她这样累了,也不再折腾,给她擦洗了便看着她入睡。他昏睡了数日,又受到灵丹妙药的洗髓伐骨,现在精力旺盛,何况多年的痴心妄想居然奇迹似的实现了,简直快乐得有如登天,哪里还想睡什么觉呢。   他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了,她接受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污浊的血脉,和来自于自己身体的东西。   他看着师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觉秦淮月睡到了第二日中午——她是被扎醒的。   不是什么尖锐的刺,也不是什么锋利的刀,而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过于灼热的视线,她模模糊糊醒来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晦暗的眼睛,温冰炎不知何时醒来的,手撑着脑袋,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温冰炎看到师父醒来,收起心思,嘴角扬起,露出笑容,双眼里灿若星辰,甜甜喊了一声,“师父。”   这笑容盛满了阳光,呼唤里包含喜悦,将秦淮月晃地睁不开眼。   待到秦淮月回过神,一时间记忆如潮涌来,夜里还不觉得怎样,现在青天白日的,她神智回笼,便重新感到了羞涩,立刻将自己身子全部藏在了被子下面,高高拉起,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   温冰炎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他支着头,深深看着秦淮月,嘴角带笑,目光里尽是无限温柔和似水情愫,他一只手伸出来,攥着她的手,轻轻抚着。   秦淮月虽然累,倒也不怎么困倦,她露出水灵灵的眼睛偷偷看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在对视里被他温柔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于是收回目光,过一会,又抬眼看他一眼,然后重新在他目光里变得害羞,移开视线,   温冰炎被她羞涩的样子勾得心里痒痒的,挨了过来,“师父,你睡了好久,我一直在等你醒来,好寂寞。”   他一边撒娇,一边伸手就去搂秦淮月的腰,然后不住地往自己怀里揉,另一只手开始在不安分地钻。   温冰炎其实只睡了一会,很早就醒了,一醒来就看到师父躺在自己身边,回想到两人的一夜,甚至不小心笑出了声,他再看师父时,那是一个百爪挠心、蠢蠢欲动,师父还没有醒来,他不愿打扰,只能眼巴巴看着,那感觉就像一条饿狗面前放着一块喷香的大肥肉般,难受极了。   现在终于等到了师父醒来,他立刻贴上来,想要再次将师父吃干抹净。   秦淮月感觉到徒弟的动作,哪里不懂他想做什么,昨天可是吃尽了亏,现在机敏得很,立刻浑身强烈拒绝,想把他先推开一些,但是这一动弹,腿上腰上传来一阵酸痛。   “嘶……”   温冰炎闻声立刻放开怀里的人,看过去,“师父,怎么了?”   秦淮月趁机赶紧往另外一边缩了缩,腿上疼痛尚在忍受之中,但是她打算装作很疼的样子让温冰炎放过自己,于是双手抓毯子拉到下巴,“疼,难受。”   温冰炎着急看向秦淮月,“哪里疼,我去给师父找些药来。”   秦淮月说了谎不由得心虚,躲开了他的视线,扭扭捏捏模棱两可回道:“就是那里……”   “什么,哪里?”   “唔……我也说不准。”   温冰炎一愣,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突然道:“哦,是吗,那我给你揉揉。”   说着,温冰炎大掌从毯子下伸过来,握在了秦淮月腿上。   秦淮月没想到徒弟居然这样反应,立刻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你别这样,啊,我好疼的,你快松手。”   接着他的动作更是惊呆了还在演戏的秦淮月,只见温冰炎问道:“不会是淤血了吧?我来看看。”接着,温冰炎一撩毯子,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几乎立刻,她感到自己腿上一凉,秦淮月大感惊慌,就要去踢,大腿却被压得稳稳的,根本动弹不得。   “师父,没有看到淤血,我给你按按,是这里疼吗?”   “不、不是,你放开!”   “还是这里?”   “不是,不是,等一下,唔……”   “我找到了,这里都有点红了,我给你揉揉。”   “……”   等到殿内再次归于平静,秦淮月已经是一条光溜溜的死鱼了,而温冰炎却慢斯条理地穿戴整齐,神采奕奕,起身去给她做东西吃去了,临走,他穿得严严实实低头亲了亲死鱼一般的师父的额头,“师父辛苦了,我给你做顿好的,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秦淮月用微弱的声音骂道:“大……大逆不道,我是……不会吃你这个逆徒做的饭的。”   温冰炎嘴角含笑,“好好好,师父不吃。”说罢,高高兴兴去做饭,心里思考师父喜欢的菜样。   他一早就注意到这仙帝洞府的花田里有些能食用的野菜,况且这么大一座山,里面肯定有各种动物和食物。   秦淮月腰酸腿疼地睡了一个回笼觉,模模糊糊里,感到温冰炎将自己从床上抱了起来,刚才生的气现在还没消,折腾起来。温冰炎不顾她一路上的拳打脚踢,笑呵呵地走到饭桌前,将她放在自己大腿上,一把握住了她捶在自己胸口的拳头。   他将师父的拳头放在自己唇边,低下头亲了亲,抬起眼睛勾唇笑道:“材料有限,就做了几样,委屈一下师父了。”   温冰炎长得好看,撒娇时候可爱,她总是在这个时候不禁心软,而他在床第之间却是狂野霸道的,她被这般折腾了一宿,已经生出了畏惧,见他再度露出那样如狼似虎的眼神,立刻不由挪开了视线。   随即,她心中大为懊恼,自己可是师父啊,现在居然怕自己徒弟,这也太怂了太窝囊了吧,于是抱起胳膊,嘴上逞强道:“你自己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以为是一顿饭就能掩平的吗,我气都气饱了,不吃,就不吃!”   秦淮月说着转过头去,这一扭头,正好看到了满桌子的菜。   饭菜色泽诱人,热气腾腾,香味直往自己鼻子里钻,之前一直很“忙”,尚不觉得,这会闻着味方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早已饥肠辘辘了。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一刻钟后。   秦淮月坐在温冰炎怀里,眯起眼睛,两个腮帮子里鼓囊囊的,一下一下咀嚼着,她不由感叹,徒弟做饭真是太好吃了!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再度吃他做的饭,他的厨艺居然没有丝毫退步。   温冰炎垂眸注视着师父,嘴角带笑,等师父下咽,然后将盛了菜的勺子递过来,秦淮月张开嘴,温冰炎看着她眯着眼,朝自己微微张开嘴,露出粉红的小舌,于是情不自禁,将自己凑了上去。   “唔……”秦淮月感觉出不对劲,就要推温冰炎,但是自己坐在徒弟腿上,再次轻而易举被钳制住了。   待到温冰炎气息不稳退开,秦淮月也像是一滩水一般瘫在了他的身上。   他揉了揉怀里之人的脑袋,“师父,还吃吗?   秦淮月脑袋一转,埋进了温冰炎怀里,然后恨恨锤了一拳。   仙帝洞府就像一座世外桃源,温冰炎只想这样一直下去,世界上只有他和师父,只有两个人住在这处万紫千红的花田之中,与日月星辰做伴,一日三餐,一日五六日地过下去。   但是他们不能,因为有一件容不得他们继续在这里休息的事情,在百言行与龙在海的对话中他们知道——百言行要去苍雪山了。   秦淮月记挂着苍雪门的师兄和上下千名弟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自己的家和亲如家人的几个师兄遇到不测的,与温冰炎胡闹后,她就提起了这件事。   秦淮月坐在徒弟腿上,一本正经道:“我们得出去报信。”   温冰炎却是摇了摇头,“报信又有什么用,百言行如今夺了龙在海的内丹,再加以炼化,恐怕距离修至大成仅仅一步之遥,便是楚怀玉得到消息他们共同御敌也毫无还手之力。”   秦淮月皱起眉头,失了主意,“那怎么办?冰炎,你主意多,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   温冰炎想了想,问道:“主意我还没有想到,主要是我有一处想不通,百言行攻入龙门时说不把苍雪当做底牌,另有用处,另有什么用处?而且现在他面临脱离□□凡胎羽化登仙,不抓紧修炼,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回苍雪去,师父可知原因?”   一切就像是断线的珠子,百言行对于自己门派苍雪的态度,他如今不合常理的行动轨迹,二师兄封自瑶调查多年浮起的怀疑,和其他的蛛丝马迹,拼凑成了一块完整的版图,上面血淋淋写尽百言行的狼子野心。   真相浮出,秦淮月脸色变白,之前面对百言行那种既恐惧又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拉着温冰炎的手,从中攫取温暖,“我有一个想法,那天见他要非要把我带回去时的就隐约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想清楚。”   秦淮月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了自己身份,便是偷听了我和二师兄的对话,那么可记得二师兄那天在路上单独对我说的后面的话。”   温冰炎当时听得自己妖魔之身的事情后就如遭雷击,哪里知道后面封自瑶说了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秦淮月复述道:“他说,他下山多年探查,发现自己妻女死得蹊跷,恐怕另有原因,甚至怀疑是百言行暗中所为,当时我听了你的事情便没有在意,昨日百言行打来,说了那些话,我联系他蓄谋多年偷偷摸摸抓人修炼这事再想,方才感觉出其中的古怪。”   “百言行要的是无上力量,那么他为什么要从世间将我们六个带回苍雪门,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叫他捡来的我们六人都在修道一途上天资绝佳?而唯一不愿意上山的二师兄,怎么在拒绝他以后,就正好遇到妻女自戕一事了呢?这些可能未必是巧合。”   温冰炎听到这里,不禁背后发冷,汗毛竖起,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   “对,我怀疑百言行当年不是真心实意收留我们几个,我们是他从人间用手段搜集回来的,然后趁着年纪小放在山上培养,而二师兄……恐怕因为他留念凡俗,百言行为了切断他的执念,就……就幕后使手段叫二师兄的妻女自杀了。”   秦淮月抬起头看向温冰炎,眼里是惊慌与无措,“我觉得,恐怕他真的不曾将苍雪门当做后盾底牌,也不曾将那里当做自己的门派。”   “他只是将我们当作——他重要的人祭。”   作者有话要说:   1、好久没有做广告了。   《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末世重生男x穿书文学女。   女主每次召唤角色,就像是在抽卡,你们熟悉的文学角色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奇怪的文学角色,这是一个有点沙雕有点轻松的恐怖爽文,求预收。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rm102 6瓶;   非常感谢大腿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76章 生死相随   师徒两人在仙帝洞府分析百言行目的的时候,千里之外,苍雪山迎来了一个归客。   那时,封自瑶还在千红山,其他门人还在南方处理长风宫留下的遗患,楚怀玉并不知道北方和南方发生的事情,他正站在明光殿前的摘星台上向远处眺望。   今年的苍雪山很不寻常,以前秋冬之际,苍雪山依旧绿色葱茏,但是今年,却有了变化。   连绵起伏的群山上,层林尽染,尽数枯黄,而气温也冷了下来,这似乎和今年起苍雪山灵气渐衰这件事有所关联,这是他入了苍雪以来从来未曾见过的情况。   天下宝地,灵气龙脉所在,却衰落枯竭,这是大变将至的预兆。   楚怀玉忧心忡忡,这些年门主百言行不在,他虽然挂着代理掌门的称号,但是实际已经接管了门派上下所有的事情。   而世道不平,师妹留了封信便一走五年,只是一段时间回来一封信报平安,二师弟下山几年不知在做什么,四师弟追踪师父,却不知所踪,五师弟还有门下顶用的弟子常年下山除乱,只剩下他和三师弟留在门内苦苦支撑,但是如今,苍雪山还是败落了。   他接管苍雪门的时候,苍雪门是正道巨擘,但是如今,苍雪山在长风宫的方兴未艾和青城教的如日中天下,已经隐去了光华。   他想,要是师父回来看到如今苍雪这个样子,自己有何面目面对他。   楚怀玉不由叹了口气,这时,他身后走来一人,“怎么,想师弟师妹了吗?”说着,那人一抖手中的披风,给楚怀玉披上。   楚怀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三师弟常歌,他振奋精神,含笑答道:“哪里,只是有点伤春悲秋罢了。”   常歌与他并肩站在摘星台上,看着他道:“你不要什么都压在自己肩上,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勉强自己。”   “我是大师兄,师父将门派托付给我,勉强自己说明是我能力不够,现在苍雪成这个样子……”他顿了顿,“不说这个,对了,二师弟和五师弟下山查案这么久了,有信回来吗?”   常歌摇了摇头,“以前是一月一封信的,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迟迟没有回音。”   楚怀玉的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极远处的天边传来,“他们哪里有什么事,一个个活蹦乱跳呢,师兄怎么不见担心我?”   两人循声望去,便见一道身影从天边极速划来,上面之人居然是五年前去追踪百言行的四师弟、白刃里!   楚怀玉和常歌见到白刃里回来,一开始是一怔,不自觉喊了一声:“四师弟?!”   白刃里已经御剑行到两人面前了,笑道:“怎么,师兄,莫不是几年不见不认识了我了吧?”   楚怀玉看清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朝前上前几步,“四师弟,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哎,我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说……”   白刃里跳上摘星台,一把拉住楚怀玉的手,然后笑道:“师兄我知道我知道,你莫要激动,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慢慢说。”   常歌也扬起笑容,在一边打趣道:“你确定要大师兄给你慢慢说?”   白刃里一听,脸色变了,露出惶恐的表情,“我说错了,我收回,这就是随口一说,大师兄你可不要当真啊!”   三人又笑又闹,五年不见,没有一点隔阂,好似回到了当初总在一起的时候。   外面不是叙话的地方,楚怀玉将白刃里带回明光殿,殿中很多弟子都是新弟子,见了白刃里都不认识,上了茶疑惑地看了一眼就退下了。   白刃里不无感慨,“没想到啊,不过五年,苍雪山变化这样大,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你还这样说,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些年一去不回,连封信都不来,你们小的时候,我就操心你们,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让我放心。”   常歌一旁撇了撇嘴,“完了,我看这还没开始,就摆起了谱,之后定要从我们开裆裤时候说起来了。”楚怀玉瞪了常歌一眼,常歌更是叹息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不说了,四师弟,你快交代吧。”   白刃里笑了笑,“当初终结之岛之后我去找师父,找是找到了,但是当时他想及早铲除龙门,让我协助一起调查,我用了好几年终于潜伏进龙门,所以多年没有回来,也没能向门了通信。”   “那现在是怎么……”   “我与师父里应外合,将龙门除了!”   楚怀玉和常歌闻言俱是大惊,楚怀玉惊声道:“什么,除了,这样大的事情,什么时候?师父呢?”   “就是五六日之前,谁都没想到龙门隐蔽在千红山之中,师父打死了龙在海,但是还需要在千红山收尾,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不能再像三百年前留下一点后患,所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就让我回来报信,他过几日也就回来了。”   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龙门居然就这样笑无声息地没了,这真是一桩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但是这更是一个好消息。魔教除了龙门,其他的不足为惧,只要仙门世家将地盘上蛇虫鼠蚁打扫干净,就能还世间一个海清河晏。   常歌从这消息了回过神,立刻又问道:“你刚才说师弟们也平安,可是有什么消息?”   白刃里一愣,“怎么,你们没听说?”   “听说什么?”   “嘿,这几个小子还搞神秘?既然他们想瞒着,那我就来戳破好了,你们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现在已经成为大英雄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   两人闻言皆是好奇不已,只觉得自己待在苍雪山之中耳目闭塞,怎么什么大事都不知道,立刻催促白刃里说清楚。   于是白刃里将封自瑶等人端了长风宫的事情说了,看到他们惊得目瞪口呆,于是继续爆出了青城教被龙门的温冰炎带人覆灭一事,楚怀玉和常歌两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在白刃里带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信息里,只觉得信息量太大,头脑混乱,无法思考了。   说完,白刃里端着茶润嗓子,那边两人俱是做呆愣状,大殿一片安静,一炷香的沉默之后,两人眼睛这才动了一动。   两人又抓着白刃里连番追问其中细节,方才消化了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剧变。   最后楚怀玉依旧是眉头紧锁,叹道:“如此说来,温冰炎已经心甘情愿为龙门卖命了,师父定是要清理掉他的,那么小六……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身在何方。”   白刃里没有说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掩下眼里的沉沉的墨色。   而那个叫楚怀玉担心不已的小师妹,此时还在千红山仙帝洞府的正屋里,她正在温冰炎怀里又推又搡,“你快把我放开,我只是腰酸腿疼,又不是瘫痪,我们去探查仙帝洞府,你抱着我让我怎么查?”   温冰炎恋恋不舍得将她放在地上,秦淮月扶额无语,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按他这个样子,以后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自己一世英名迟早毁在他的手上。   秦淮月不禁大为懊悔,以前给他教的思想品德里,怎么就没有加上尊师重道这一条?   秦淮月现在一走路就腰酸腿疼,但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们需要弄清楚仙帝洞府的情况。   昨天的事情还没有问完,温冰炎再度召唤出问天,向他说明了自己和仙帝的关系,“我是仙帝与妖族的血脉,我想我有资格了解过去发生了什么。”   问天昨天就发现了其中蹊跷,回到剑境之中便想明白了,现在听了温冰炎的话正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说起了仙帝当年的事情,“这都是缘分啊,没料到千年后,老夫居然还能回到这里。”   仙帝名叫轩辕兆霞,在他刚刚飞升成仙时,魔界和人界之间的结界发生异变,问天降世,择其为主,他为了调查魔界异象独自游历名山大川时,在千红山遇见了当世最强妖修霓衣,当时两人因为误会大打出手,在千红山打得昏天黑地,甚至将一座山头震断。   当误会解除,两人力竭躺在山坳里,这才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朋友。   兆霞后来在此制造了洞府,与霓衣一同在四海调查,两人配合默契,越来越强,彼此之间渐渐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乱世出英雄,几年间他迅速成长,通过平定了几起重大的事件得到了威望和认可,成为仙界首领,被尊为仙帝,这其中,也让问天剑的威力得到三界侧目,而他和霓衣终是情难自禁,暗中结合了。   好景不长,魔界来袭,人间仙门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仙帝手持问天,在千军万马前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态力挽狂澜,一剑霜寒十四州,三界上下在他的神威前无不又惊又惧,匍匐不起。   不过一年,魔界大军退缩回去,从此不敢再犯,仙界加强了结界,而另外的东西,却悄然滋生。   仙帝太强了。   仙帝的强大让很多人感到惧怕,而他手里的问天剑也引得人人垂涎,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诸仙心中起了心思,不过碍于仙帝的力量不敢有所行动,直到那件事发生。   在霓衣生产的时候,禁忌之子诞生,天地雷劫直指千红山,仙门和天界无不震惊,而更震惊的是,仙帝挺身挨了这雷劫,他们这才知道,仙帝与一个妖怪苟合了!   两人遭到人间仙门和天界诸神讨伐,仙帝更是一朝从万人跪拜变成了人人唾弃,从神坛上跌落。   仙帝创造了另外一层千红山空间,设下禁制,将爱人和孩子藏在那里,自己出面面对世界的口诛笔伐。   斡旋无望,谈判不成,他看清了这不是一个孩子的问题,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这其中已经参杂了无穷的欲望,他们想要的其实是他死,否则,找出霓衣和孩子只是迟早的事。   仙帝最后看了一眼霓衣和孩子,不声不响离开了千红山,应邀前往终结之岛。   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   等到霓衣追上去,得到的只有爱人的冰冷的尸体,别离之谷中,她抬头向着漫天诸仙发誓,誓要杀尽仙门和天界之人,不死不休。   “这就是千年前的全部故事,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问天略略讲述了过去的事情,而秦淮月已经听得入迷。   两人又问了些其他问题后,温冰炎将问天收回,沉默半晌,“听了他们的故事,我倒理解他们许多,我们一族的祖上并不是鼠雀之辈。”   秦淮月也颇为感叹,“仙帝之气概闻之令人心生向往,真乃一代有情有义的豪侠,而这霓衣得是多么美好的女子,才能让他生死相许,哎……只恨生不逢时,无法一睹风采。”   温冰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师父,我对你的感情比那仙帝对霓衣的只多不少,为了你我也能够献上一切。”   秦淮月不禁莞尔,抬头对温冰炎笑道:“我也一样,此生唯愿与你生死相随。”   温冰炎闻言,一怔,被师父突如其来的情话击停了心跳,眼睛又红了起来,他赶紧转开头,“师父,不要老是惹我哭。”   秦淮月牵着徒弟的手,坏心眼道:“你哭起来的模样我也喜欢。”   问天说在山坳一处高台上有传送阵,只要通了真气就可以传送到断山山巅。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打算去看看仙帝宝库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带上以后去找封自瑶等人。   于是两人去查探山坡上的那处殿宇,屋子虽然精致华美,但是倒也没多大,其他房间里全是传说中的仙帝宝库,每间屋子有分类,有的屋子里墙上挂着无数绝世神器,有的屋子里摆满了高高的书架,架上放满了各式闻所未闻的功法,有的屋子里尽是灵丹妙药……这样的屋子有共数十间。   两人走了一圈,秦淮月之前为温冰炎找药看过一遍,当时已经震惊过了,现在再看,颇为麻木。   这里面随便什么东西拿出去,那都是要引得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但是在这里却像是路边石子一样寻常。   温冰炎在武器库里拿下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师父,这把剑不错,你要不用这个吧,之前那把水月……”   当初在别离之谷,温冰炎将秦淮月的水月剑挑飞落入了湖里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这些年她都用的平常铁剑,确实该换一把了。   秦淮月接过,只见下面写着“轻霜”,试了一下,也很喜欢就挂在了腰间。   在阵法秘籍房间里,温冰炎在最高层发现了一部阵法秘籍《灵阵》,从中取出道:“我听师兄说过,他好像对这本功法颇为推崇,这本拿出去送他好了。”   两人又一一查看了其他房间,秦淮月装了些伤药就没有贪心拿什么了,其他屋子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在最后一间书房里看罢,秦淮月就要走的时候,温冰炎突然指着一边问道:“那是什么?”   秦淮月扭头去看,便见书房桌案下面有一个卷轴。   “这有什么特别的,定然是仙帝的画作。”   温冰炎摇摇头,“寻常画作不都放在书架上吗,我觉得这个有端倪。”说着,他绕到书桌前,将画抽了出来,秦淮月侧身在他身边,一同看着。   从书房的窗棂外撒进来阳光,落在温冰炎肩头,他拉开封布,在巨大的书案上缓缓展开这幅画。   随着画卷展开,一副人像展现在面前。   画里是一对貌若天下的璧人,男子嘴角带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搂着女子的纤腰,显得志得意满。女子则气质高华,冷冽又孤僻。   两人看了画都不禁心中一惊,秦淮月指着女子,“这是……和百言行一同攻来的那个女子,你给我说她是……大泽的虫王?”   温冰炎也显得很是意外,正要回答之际,突然,“咚”的一声传来。   两人看去,只见画里的仙帝,从里面走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对是,潇洒痞坏大爷X傲娇自尊心超强妖王   2、温冰炎绘画天赋是遗传。   2、今天写了半天《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大纲,越写越带劲,丧尸舞台太小了,就改成惊蛰,惊蛰节气那一天,万物复苏,大地里面的东西都爬出来了!死尸、亡灵、恐龙都爬出来成为了人类敌人。   板块运动,世界重新连接,   植物变异,陆地变成巨木森林,   动物突变,变成凶残魔兽,   在惊蛰雷声里,人类觉醒异能,这是一个杀戮世界。   男主角重生回来,做好了迎接末世的完全准备,然后莫名其妙被女主截胡了。男主角一开始是瞎子,女主角一开始是弱鸡。 第77章 死老头子   画里的人相貌俊朗,眉目中间还有一丝玩世不恭的轻狂,嘴角带笑,很是潇洒不羁,仅仅看着幅画,便能感受到仙帝当年的傲然恣肆风采。   正当两人惊异于霓衣是虫王之时,画轻轻晃动了一下。   温冰炎奇怪地举头四望寻找周围哪来的风,然后低头看画的秦淮月便眼睁睁地看到恐怖的一幕。   画面之上那个本来勾唇而笑的男子,突然嘴角动了动,笑容扩大,露出了森森白齿!   “啊!”秦淮月惊叫一声,吓得腿脚一软,往后几步,然后一把扶住了旁边的书架,幸好现在是下午,室内光线还算明亮,要不然她定然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师父,怎么了?”温冰炎见状走上前急急问道,秦淮月瞪大眼睛,满眼惊恐,指着画卷,“里面的人……啊!他出来了!”   温冰炎立刻挡在了师父身前,看向画卷。   果然,只见那个瘫在书桌之上的画里,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一只人手!   “咚”的一声,那只从画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扣在了桌案上,然后他按着书案表面,使劲往外爬。   秦淮月躲在温冰炎背后,此时全然不顾自己为师的自尊,嘴唇哆嗦,“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温冰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画里传来,“小丫头,居然说我是东西?你好好看看,可有我这样好看的东西?”   然后里面的人手上使劲,一鼓作气出来了!在秦淮月恐惧的目光里,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画里翻身而出,身若游龙,衣袂飘飞,轻轻巧巧落在了书案边!   他落下来,右脚踩在案上,左脚闲闲地垂下来,右胳膊手肘撑膝,纤长的五指支着脑袋,尽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像,但是眉眼间含笑带光,气质高贵温柔,就将这轻浮派头压了下来,自成一股风流。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男子一身白衣上,那白衣反出莹莹雪白的光,衬得眼前男子如月如雪,圣洁无比,这让秦淮月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甚至不由呆住了。   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仙帝看向秦淮月,点了点头,“还真是一个水灵的女娃,眼睛生得像霓衣,没料到啊,这么多年,我还有看到自己子孙打开阵法来找我的一天,怎么,小丫头,现在不怕我了?”说着,仙帝歪着脑袋冲秦淮月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秦淮月在这一笑里甚至晃了晃神,脑中只有几个字,“天仙下凡。”不由自主乖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害怕了。   温冰炎却是突然炸毛,他错身将师父挡得严严实实,手掌按在问天剑柄上,脸上黑如锅底,“老东西,冤死鬼就得早早去投胎,莫要胡言乱语污了我师父的眼,我现在就送你一程去你该去的地方。”   说着,他一把抽出了问天。   仙帝这才注意到温冰炎,他随意扫了一眼,坐起身来,“哦?你手里拿着的是问天……想不到啊,小丫头你倒挺有本事,收的徒弟居然都有这样的水平,也算是不辱我的脸面了。”   秦淮月一把拉住就要杀上去的温冰炎,这欺师已经做了,怎么也不能灭祖吧,连忙回道:“仙帝,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不是你的后人。那阵可不是我开启的,是我徒弟温冰炎,他才是你现存唯一的血脉啊。”   仙帝听了这话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黑着脸的温冰炎,然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嫌弃,“怎么又是……臭男娃娃……”   温冰炎咬牙切齿回道:“关你何事,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子。”   相看两相厌。   秦淮月扶额,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她出面,于是秦淮月将温冰炎挤在身后,面对仙帝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仙帝吗,是魂魄还是其他什么的,我们听问天说你在终结之岛上被众仙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仙帝看见秦淮月,面色终于好了一些,对于她说的当年结局并不在意,甚至招了招手,让她靠了过来,“我是死透了,这不过是我临死之时放出的一缕神识,让他回到了千红山附身在这幅画里,等着向霓衣安顿后事就消散了,没想到啊,霓衣好狠的心,居然根本没有从岛上回来,更别说回来打开这画了,任我在这里等了千年。”   仙帝抱怨完,想到面前两人是从外面进来,必然知道些事情,身体前倾问道:“话说你们知道霓衣吗,她现在到底如何,还有当年我走的时候儿子还是一个肉红的老鼠崽子,怎么都延续到了现在,快说来与我听听。”   秦淮月看了一眼温冰炎,他冷哼一声,扭过了头,显然是不配合的,秦淮月无奈,她对温冰炎的事情知道的也差不离,于是向仙帝叙述了终结之谷那场战事之后至今的故事。   书房里尽是秦淮月轻轻的声音,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随着她的讲述,日已西斜,暮色四合,书房里亮起了灯光,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待到最后说到两人在百言行与虫王的逼迫下进了这秘境,秦淮月的声音停住了,而仙帝则沉浸在这个漫长的故事里,久久无法回神。   半晌,他喃喃道:“真是……好长的一千年……”   是啊,好长的一千年,漫长到他的子又有孙,孙又有子,漫长到子孙后代全数被人杀了个干净,漫长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躲进了雾瘴沼泽深处变成了复仇的魔鬼,漫长到自己只能在这里聆听挚爱之人痛苦的人生而无力去改变。   仙帝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垂着头,看着桌上的那幅画,此时,那画里只有霓衣一人孤单而倔强地站着,他叹息一声,“我的一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退治魔界入侵,保护天下苍生,但是最后,却没能保护得了妻儿两个妇孺之辈,真是……无能的男人。”   秦淮月想安慰一下他,她能想象仙帝现在的心情,那一定很痛苦,但是这样沉重的往事,又怎么是三言两语能够开导的。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气氛,“确实,这么想想,你这人生还真是可笑得很啊,明明天赋、机遇、运气什么都不缺,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明明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仙帝,最后却被同僚赶尽杀绝,明明遇到了心爱之人,最后却落得一个妻离子散下场,上天待你不薄,你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一个笑话。”   仙帝垂着头,在温冰炎的话语下,似乎周身氛围更是低沉。   秦淮月没有料到温冰炎这么说话,皱眉道:“你不想法子,说什么风凉话。”   温冰炎却直直走到了仙帝面前,“当然有法子,你想不想听。”   仙帝抬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一缕神识,知道这样的未来。”   “不,你得看着。不管是用你这神识看,还是用那被打散的魂魄来看,死老头子,你且看着。”   “你做不到的,我来做。”   “我来保卫苍生肃清这天下,我去找到虫王让你当面给她说清你留下的遗言,我会活得好好的,与师父生一堆孩子,延续我们一族最崇高的血脉。未来还很长,终结之岛没有终结你的故事,那么同样,现在这样的死局也不会是我的终点。”   “我来将你未尽的愿望,都实现。”   仙帝抬起头,看着温冰炎愣了很久,最终,他突然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隐隐发笑,然后越笑越大声,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值得回味的笑话,最后竟然捧腹大笑,笑得泪眼都流了出来。   温冰炎并没有愠怒,他看了一眼先帝,“死老头子,赶紧擦擦你的眼泪吧,真是丢人显眼。”   仙帝抹了抹眼泪,“你这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以为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能有什么作为。”   “呵,你都死了,但是我还年轻。”   仙帝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好好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啊。我作为你的曾曾曾曾…祖父不帮你一把岂不是很小气。小子,我送你一个礼物。”   仙帝从书案上走下来,走到书架前一个格子前,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个格子里有一个丹药,名作血丹,吃了它,一半的概率会死,一半的概率会变强,你既然要做给我看,那么想必也有了觉悟,你若有能够以命相换的东西,就带走他吧。”   温冰炎毫不犹豫,走上前去,从格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他将锦盒装在口袋里,“我们明天就走。”他顿了顿,“我带你去见她。”   温冰炎将问天解下,放在书桌上,只见问天剑在桌案上微微震颤,发出“嗡嗡”之声,似乎是急不可耐就要破剑而出,“这个老头子从你出现的时候就很激动,好像很想见你,你们聊吧,我和师父去睡觉了。”   说罢,问天剑上冒出一缕白烟,问天被温冰炎从中放了出来。   其后的场面,就没人知道了,温冰炎揽着秦淮月走出了书房去休息了。走在屋外的走廊里,头顶漫天星辰,暖风温柔拂过,温冰炎这才发现后面拉着的师父过于沉默了。   他回头看去,只见秦淮月红着一张脸,神色呆呆的。   “师父你怎么了,是想睡觉了吗?我们现在就去。”   秦淮月闻言,突然暴起,一脸惊慌失措,“什么,什么生一堆孩子!现在?现在……”她语无伦次地说完,一张脸越发红了。   温冰炎一愣,旋即懂了师父话里的意思,他垂眸拉起她的手,亲了亲,笑道:“那就现在,不如就在这里。”   动枝生乱影,吹花送远香。   作者有话要说:   1、你看这个树枝,为什么会动,你看这个香,到底是什么花香,全靠想象。   2、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1瓶;(这个大兄弟的id“蛤/蟆”两个字还会被和谐,中间要加杠哈哈哈)   感谢~ 第78章 等我   夜里,床帐之中一阵阵暧昧的声响,秦淮月喘着粗气,从温冰炎怀里挣脱出来,就着被子打了个滚,将自己裹成一个厚实的蚕蛹,从中露出眼睛,又羞又气道:“你不要再胡闹了,我有正事同你说。”   她如今是拿徒弟一点办法没有,只要是两个人独处,不管本来是在做什么,最后总是不知不觉变成了方才这个样子,她自己也一阵懊恼,心想自己定力怎么这么差,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跑。   温冰炎怀里一空,看到师父跑了,面上神色失落,只得乖乖地点了点头道:“师父你说吧,徒儿仔细听着。”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是胳膊一伸将师父这“一大坨”搂过来,额头抵在秦淮月头顶上,“师父,离近点我听得清。”说着还蹭了蹭她头顶。   秦淮月现在是作茧自缚,胳膊都伸不出来,根本没办法推他,只好就着这个不正经的姿势强作严肃问道:“明日我们出发去寻二师兄五师兄他们,然后赶回苍雪,如果百言行还没有到,我们还能有时间准备应敌,但是百言行已经攻过去,那可怎么办?”   “那便只能去救了,想办法将伤亡减到最少,另外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出去可以写信给其他各门派,请求他们派人来相助。”   秦淮月担心道:“这样凶险的事情,各人自扫门前雪,别的门派还会来管我们的事吗?”   温冰炎笑了笑,“师父以前不是教我,世间既然有阴影,便是有光明的。我这些年游走在仙门之中,看到的不尽是丑恶,也见过一些心怀天下的门派,这些年致力于除暴安良,我们出去以后便给他们去信,讲清楚百言行的恶行,陈述唇亡齿寒的道理,应该能带来些支援。”   秦淮月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最好,我们再叫仙帝劝一劝虫王,而且我们苍雪还有护山大阵,仅凭百言行一人要想对抗我们这些人,应该也会知难而退。”   “师父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温冰炎对她露出笑容,然后将这个巨大的蚕蛹放好,“赶紧歇着吧,明日我们早点出发。”   秦淮月没想到徒弟今天这样乖顺,她本就累了,听到徒弟的安慰,放下了心,没一会也就睡了过去。   温冰炎并没有睡,他从床头衣服里掏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一个丹药,丹药殷红,表面有一条流转的血丝在缓缓游动,让丹药看上去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心脏。   温冰炎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睡着的秦淮月,放回锦盒,躺下来,将秦淮月裹得紧紧的被子松开,然后握住她的手。   温冰炎注视着秦淮月,眼前人睡脸恬淡,美好又易碎,他轻声道:“师父,我想活下去,重新回到苍雪门去,与你一起看春天的桃花,再去夏天的河里抓鱼,在秋天一同摘果子,在冬天抱着你看雪,想与你一起在那里度过很多年很多年……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也要好好活下去。”   他说罢,低头吻在秦淮月的手背,虔诚而珍惜,然后闭上了眼。   第二日早晨,秦淮月和温冰炎收拾妥当,温冰炎将仙帝神识附身的画和问天一并背在背后,便和师父一起走向了花田之中的传送阵。   温冰炎咬破手指,在阵眼滴上自己的血,于是如同来时一样,阵上发出金光,没一会,光芒大盛,将两人淹没。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从这个桃花源出来,随即便是跌落进了地狱。   便是两人思考了各种情况,想了面对最坏的状况的解决方法,但是现实却依然没有按照其中任意一种进行。   对于温冰炎来说,最坏的状况不是百言行打入苍雪门了,而是他,就此失去了全世界。   阵法的光芒隐去,前一秒还是绿草如茵,暖风醉人,再度睁开眼,一股冷冽秋风嘶吼卷来,头顶是千红山常年笼罩沉沉阴云的天空,嶙峋怪石、险峻山峰,重新又出现在眼前。   他们所在之地,正是断山山顶的一处平台。   秦淮月没料到另外一个传送阵居然在这里,不禁心想,龙在海要是还在,知道自己寻了多年的仙帝洞府入口就在自己头顶山,一定要气得吐血。她看了看四周,“这一对比,之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温冰炎张开斗篷,将秦淮月裹进去,“与我而言,这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几日了。千红山里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功法,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回来看看好不好。”   秦淮月回身抱住温冰炎的腰,“当然,以后时间那么长,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以后的每一天,都让它成为你人生最美好的日子。”   温冰炎笑了,“听师父这样说,此时此刻就是最美好的时刻了。”   秦淮月正对徒弟笑着,突然,那笑容就僵住了。   从温冰炎的肩头,她看到了温冰炎背后站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不知何时到来的,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正定定望着他们,看到秦淮月注意到了自己,他甚至露出了一点点诡异的笑容。   百言行!   旋即,他伸出了手,那只手手尖上带着一簇黑焰……   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温冰炎感到怀里之人突然发力,奋力扭转了两人的位置,然后,“噗”的一声。   血肉破开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秦淮月什么也没想,身体率先做出反应,抱着温冰炎调转了位置,将自己毫无保护的后背朝向了百言行。   她的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百言行的手插在她腹中,正是丹田。   百言行犹豫了一瞬,然后将手抽了出来,“小六,捣什么乱,要不是看你还有用处,我现在就取了你的内丹。”   温冰炎身影转瞬拉开和百言行之间的距离,如坠梦中。   秦淮月眼前发黑,渐渐往下滑去,温冰炎伸手拉住怀里的人,他甚至有点恍惚,这才像梦一样,适应不了这片刻间的剧变,人生最美好的一刻毫无预警接踵而至的是一片血腥。   怀里的人从腹部流出大量的血,滴落在地上,他抱住师父,点穴止血,拿出仙帝宝库的丹药喂给秦淮月,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当他再度抬头,百言行看到对面这个男子,一双眼赤红,充满仇恨。   “你、这个渣滓!!!”温冰炎一把抽出问天,周身真气暴涨,朝着百言行转瞬冲去。   百言行横刀挡住这排山倒海的一击,手上一沉,差点没扛住,“看来你是有了奇遇,不过几日,变得这样厉害,我本是打算夺了你的内丹,再盘问你们进入仙帝洞府的方法,虽然小六打断了,但是也不晚,问天剑,仙帝宝库,小六还有你的内丹,我全都要。”   温冰炎双目充满怒火,“你做梦!”   两人战在一团,飞沙走石,断山震颤,温冰炎全力将战场从断山顶拉向天空。   他如今经过玉骨丹和灵泉的淬体滋养,实力大涨,但是要兼顾背后受伤无力的师父,就无法随心所欲攻击,如此就显得捉襟见肘。   百言行和他打了一会,一开始惊异于温冰炎年纪之轻,实力之深,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眼前青年的不自然之处——他在护着身后的秦淮月不被两人余威波及。   百言行嘴角翘起,多傻的年轻人。   他看准了温冰炎的弱点,专门朝着秦淮月方向攻击,果然这个年轻人上钩了,不论怎样的攻击都不会躲开,全盘一一接下。   没一会,温冰炎便浑身伤痕累累,左胳膊因为硬生生接了一计攻击,已经骨折了,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秦淮月躺在断山一处石头后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翻出在仙帝那里带出来的丹药,拿出其中一颗,她知道的,吃了这个丹将修为大减,但是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秦淮月一口吞了丹药。   那边,百言行站在山顶巨石上道:“你这样的人,有运气修为高又生的英俊,真是我年轻时最讨厌的人,幸而让我在今日遇到你,不然日后你定然更为碍眼,但是现在,你还太嫩了。”   “死吧。”百言行说罢,手中剑挽了个剑花,然后便见剑身犹如开花,幻化出一片剑影,那些剑影越来越多,并不消散,反而很快弥漫开来,渐渐铺天盖地包围住了温冰炎。   “你猜猜,这一片剑影中,哪一个是真的。”   话音一落,剑影倏然发动,漫天剑影直直冲向中间垂着手臂咬牙持剑的黑子男子。   温冰炎持剑的手青筋暴起,正欲再挡,这时候,突然他的眼前一花,身前冲出来一个人影。   本该因为重伤躺在地上的秦淮月,突然出现在了温冰炎面前,她手上带着一股精纯真气,冲着温冰炎推来。   温冰炎一愣,被这一击打了个正着,轰飞了出去,重重跌在了地上,他左臂伤口裂开,鲜血再度喷涌出来,滴落在地面。   他大惊失色,没有发现,秦淮月将他打落之处,正是传送阵。   他顾不上疼痛,再度抬头看去,漫天杀机无限的剑影逼近下,是秦淮月瘦弱的身影,她垂头朝他说道:“冰炎,回千红山,不要出来了。”   秦淮月转过身,无数剑影向着包覆下来,温冰炎心胆俱裂,起身要冲上去,“不!师……”   这句呐喊还未喊完,他还没能冲上去将她拉开,传送阵金光灿灿,眼前的女子,就再也看不到了。   眼前晴天白云,哪里还有刚才那萧肃,杀意,温冰炎一拳打在自己左胳膊上,上面鲜血喷涌,大股大股流在传送阵上。   “开启啊,快啊!快送我回去!”   他跪在地上,一拳一拳拍打传送阵,但是那阵却毫无反应,没有一丝波动起伏。   仙帝从画里飘出来,连忙阻止他,“别拍了,传送阵要一刻钟方才能再度启用,你不要意气用事,再出去也无济于事,止止血吧,再这样你的胳膊就废了!”   仙帝也是心急如焚,但是他不过是一缕神识,什么忙也帮不上,急得他围着温冰炎团团转。   温冰炎渐渐冷静下来,他想到什么,用右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单手急急打开了盒子。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仙帝大惊,“等一下,你可想好了,这个有一半的可能会死啊,你……”   他还没说完劝告,温冰炎已经将丹药咽了下去,“在师父平安之前,我绝不会死的。”   “咚咚!!”一阵剧烈的心跳,温冰炎眼前万物一花,然后便是心脏撕裂般的痛楚。   师父……等我…… 第79章 收网   温冰炎的身影随着金芒消失在传送阵上,秦淮月放下心,抽出轻霜剑面对飞落下来的漫天剑影,铺天盖地的杀气织成天罗地网将她笼罩住,她的手,有点抖。   同时,百言行看见断山上温冰炎身下泛出阵法金光,他立刻察觉出端倪,想要冲上去入阵,但是等他到了断山的阵上,温冰炎已经消失,光芒熄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百言行大怒,回头看向秦淮月,一挥手,于是那向着秦淮月急速缩小包围圈的漫天剑影便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全部停住。   秦淮月不禁松了口气,但是同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更为恐怖的威压包覆而来,还没有做出反应,脖子一紧,百言行已经目含怒气站在了她的面前,手掌扣住了她的脖子。   两人之间实力悬殊,仅仅是百言行站在秦淮月的面前,她就认清了这个遥远的差距,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百言行已经气极了,再也不作伪装,之前伪善的笑脸尽数消失,一张脸上肌肉狰狞而恐怖。   “小六,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要是没有我,你现在会站在这里?不要忘了我是你师父。”   秦淮月被捏住了脖子,呼吸不畅,一张脸憋得发红,断断续续道:“师父……你也配?”   百言行手上使劲,打断了秦淮月的话,“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说出进入仙帝宝库的方法,我就放了你,不然,我当初给你这条命现在就能拿走。”   “不要装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是……知道的,收起你的……谎言。”   百言行脸色铁青,看着秦淮月的目光好似恨不得吃了她一样,“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没有脑子的,这些年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但是你就算不说,待我修成,这仙帝宝库我一样能找到。”   说着,他从腰上取下一个布袋,从中倒出一个小小的金色丹炉,那丹炉从袋子里出来以后便停在两人脚下,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一人半高的三足双耳炼丹炉。   百言行手上掐诀,于是那丹炉的盖子便自行掉出,秦淮月余光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丹炉打开的盖子里黑洞洞的,外界的光线一丝都照不进去,好似里面是另外的世界。   “你就待在里面,我马上就让你与苍雪的师兄弟子们在里面团聚。”   他说罢,手上一松,秦淮月呼吸一松,便运气要跑,但是她根本动不了,丹炉里面传出一股吸力,秦淮月使出全身力气仍旧脱离不出控制。   不过几息,秦淮月便支撑不住,暂时让她实力恢复的药力已经过去了,她摇摇欲坠,身形一晃,便被丹炉吸进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随即,丹炉的盖子“啪”的一声盖上了。   百言行捏决控制,那丹炉便旋转着慢慢变小了,最后变成了鸡蛋大小,归于平静。   他看向自己掌中的丹炉,这才怒气消散,“我的六味材料,等我集齐你们,便是我得道成仙的日子。”随着他的呢喃,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逐渐露出如痴如醉的恍惚表情,嘴角渐渐翘起。   又等了一个时辰,见断山之前那传送阵上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时,一只巨大的白鹤从千红山厚厚的阴云之上俯冲下来,飞向了百言行。   白鹤经过百言行身边,口中吐出一个球形黑丸,百言行伸手接住便捏碎了,一缕黑烟飘出,在空中浮出一行字。   “苍雪门已为掌中之物,急待师父回归完成大业。”   百言行扫了一眼,手一挥,于是这两行黑烟便飘散开了,溶于风中。   他已经在这里等秦淮月等了六日,再耽误不得,为了一个小小弟子也没守着传送阵的必要,他便是再有潜力,但是等自己大业已成,那就是天壤之别。   百言行临走,单掌轰出一道气,“轰隆……”一阵巨响,断山另外这半边山头也塌了。   自己得不到的,他也要绝除后患,让温冰炎入了阵后,守着仙帝宝库再也出不来。   他冲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白鹤飞下来,于是百言行落在白鹤背上,低头整了整衣摆皱褶,等到再次抬头,再度恢复了那副正义凛然的仙风道骨形象。   “走吧,回苍雪门,让我回去看看,这十来年,徒儿们是否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好好修炼。”   白鹤振翅,载着百言行,朝着南方飞去……   断山断裂的两半,一半毁于百言行和龙在海斗法,一半毁于百言行之手,只剩两座山腰高的残垣断壁,和漫山已经被动物啃咬破碎的龙门门人尸体,乱糟糟的留在群山之中。   等这里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千红山重新恢复了安静,有乌鸦和秃鹫早早就急不可耐了,循着血肉的味道,重新聚集过来,再次举行这场狂欢盛宴。   几只狼在断山旁边的山上,围着一地快要腐败的尸体正在啃食,突然听到了一阵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好似什么在奔跑,在死寂的千红山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群狼抬起头,皱起鼻子,露出沾满血肉的獠牙,冲着声音来源处发出威胁的低吼。   片刻,从高处走出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还未长开,一双眼溜圆,黑瞳干净又清澈,尚为稚嫩的脸看上去纯良阳光。   下面的群狼纷纷仰着脖子对他狂吠,少年低下头,看清山下一地的尸体后,皱了皱眉,他再看了一眼群狼,那一眼不过平常的对视,但是狼群一瞬间停下了吠叫,然后低下了脑袋,夹着尾巴转身就跑了。   少年正是大白。   温冰炎在李腾蛟被走之际,安排他让苍雪山的人撤远,并且让大白回来保护秦淮月,但是大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回来,出现在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他站在山头往下看去,龙门的黑衣门人,尸横遍野,残肢断尸,满坑满谷。   再看向以前龙门所在之地,那里连山都塌了,更何谈龙门洞窟。   大白看了半晌,“不会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自觉染上了惊恐,想到温冰炎和秦淮月,心中惴惴不安。   北风卷着尘土和血腥远去,大白闭上眼睛,凝神抽动鼻子,仔细在这千丝万缕的气味之中寻找那两个人的味道。   没有。   他不死心,飞向断山,一路重新搜寻,但是还是没有。   他的一颗心更是难受,他害怕在尸体之中闻到他们的气味,又害怕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少年面色仓皇,不断在山间一边改换方位,一边抽动鼻子。   走到断山残垣上,光线已经是昏昏然了,千红山阴云密布,到了夜里,气温极低,一片漆黑,更是无法搜索。   大白心里焦急,脚步越行越快,现在天气冷,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一片汗珠。   当他走到断山之间的深堑前,一阵从山涧低下冲出的风冲了上来,将他扑了个踉跄。   大白倒退几步,就要避开这个风口,突然,他在山涧而来的风里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他扒在断山边上,往下看去,外面的一点点光线照不进去,但是因为断山矮了半截,所以可以在这里已经能够听到下面的滔滔水声。   大白抽抽鼻子,于是再次在风里嗅到温冰炎的气味,但是这个气味说不出的古怪,甚至还……有点陌生。   他顾不得那么多,化出兽形,从后面看,一只白色的巨大身影一跃,便从山边跳了进去。   ……   苍雪山。   百言行乘着白鹤,一日千里,星夜兼程,第三日下午便到了苍雪门。   因为白刃里早早告知了百言行将要回门派,楚怀玉几天前便已经通知在外平乱的弟子回来了,只有封自瑶和陆清酒那一支十人不知在何方联系不到,其他千名弟子,尽数赶回。   他们接到消息,得知自己掌门已经将龙门铲除,杀了龙在海,甚至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以后,惊喜若狂,当即就奔赴苍雪。   龙门一除,剩下的魔教门派成不了气候,清除干净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以后,天下必然日渐清朗,当今刚继位的太子勤政爱民,重新回归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好似拨云见日,仿佛黑暗里的一点星星之火,未来总算露出了希望的曙光。   而今日,苍雪山千名弟子便怀着激动的心情,全部集中在天一峰明光殿前的广场上,翘首期待自己斩恶龙的掌门百言行出现。   今年的苍雪有些奇怪,灵气衰落,树叶枯黄,但是这都不算什么,人人的心里都充斥着一个想法,掌门回来了,他们便有了主心骨,不管再发生什么,都有了支撑的大梁。   楚怀玉站在摘星台上,他的身边是常歌和白刃里,白刃里看了一眼天边,没有百言行的影子,于是对楚怀玉着急道:“师兄,二师兄、五师弟还有小六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联系,如今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人凑不齐,师父见了不高兴不说,万一此次错过,他们定然后悔。”   楚怀玉摇头,“他们处理了长风宫的事情听得北方温冰炎现身,便去调查了,后来又去了哪里,没有人再见到,如今我们已经放出了龙门战败、师父回山的消息,想必没有几日,他们听到了也就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常歌皱眉问道:“是啊,你是不是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吓到了,这几日老是催促师兄联络他们?”   白刃里一顿,移开目光,“是啊,我实在是担心得紧。”   常歌拍了拍他的肩头,“那温冰炎再厉害,回了龙门估计也已经被师父除了,不要这般风声鹤唳的,我听回来的弟子禀告,此次还有谣言说那宋东归临死之际胡乱攀扯师父入了魔教,我们岂能相信,所以你不要听了风言风语吓自己。”   白刃里勉强笑了笑,这时候,突然广场上一阵骚动,弟子们神色激动,双眼发亮望向天际,纷纷高声喊道:“来了!掌门回来了!”   楚怀玉三人一同看去,只见高阔天空和斑斓群山之间,一只巨大的白鹤振翅翱翔,白鹤上面,站着一个中年精壮男子,他目光如炬,朝着天一峰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1瓶;   非常感谢~ 第80章 还是想见他   白鹤飞近了摘星台,明光广场之上的苍雪门弟子越发群情激动,再也难以顾得上言行得体,向着这位终结了多年魔教乱象的掌门发出由衷的掌声、呐喊、和热烈的欢迎,楚怀玉也不由笑容满面,目光之中带着孺慕,仰头看向多年不见的师父。   百言行俯瞰苍雪门,那里爆发出喧嚣的欢呼,密密麻麻的弟子将崇敬的目光投向自己,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喜悦和崇敬,他们自己大概不知道,居高临下看过去,这就像一群挤作一团的蝼蚁。   百言行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苍雪门掌门。   当白鹤落地,常歌伸手止住下面弟子的沸腾,楚怀玉带头,众弟子纷纷跪下,齐声道:“恭迎掌门回山!”   ……   秦淮月抱膝坐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在这里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并没有不同,就好像是身处死寂而绝望的宇宙。   在她刚刚进来之时,也曾立刻想要逃出,但是刚走出一步就有东西将她绊倒在地,秦淮月跪在地上,触手一块冰凉坚硬的突起,当她拉出怀里的灵石注入真气,微弱的光芒下,一张干瘪褐色的死人脸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当她颤抖着站起,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无数骸骨堆叠着延伸进入光线照不进的黑暗之中。   她尝试着在这里探索了很久之后发现,这里是虚无空间,没有边界,也没有出口。之前吃下去强行治愈身体的药效渐渐消失,她的腹部重新传来剧痛,副作用随之而来,身体遭到反噬,变得更为虚弱。   她捂住腹部,缓缓坐下。   在疼痛、黑暗和绝望里,她拿出灵石,将它握在手心,灵石上有一点温热,那是这个巨大无尽空间之中,无数堆积着的尸骸里面,唯一的、小小的光源。   这个时候,秦淮月不由得思念起温冰炎,想起这几个月两人相遇以来的一幕幕,想着想着入神了,脸上甚至露出了微笑,于是好像腹部也不那么痛了,黑暗也可以忍受了,她一遍遍思念着他,反复咀嚼着面对他时心底涌上的柔情,心想,原来自己才是粘人的那一个。   还是想见他。   ……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在林间一闪而过,那速度快得眼睛都捕捉不到,路边的胆小的麋鹿甚至没来得及四散逃跑,便感到一阵风拂过,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大白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专注在奔跑上,周边不断后退的风景不在他的眼里,他的目标只有来时的山洞,他要赶紧将那个人的信息带给封自瑶等人,让他们联络其他仙门赶赴苍雪,赶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制止这场屠杀。   大白一边狂奔,一边想起了自己几天前看到的那一幕,心头还是不由一紧。   当他顺着气味找到石壁上破裂的洞口,挤了进去后,温冰炎的气味越发近了,而血腥味也更加浓烈了。   当他踏入山洞,点亮带进来的木棍,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全世界的血。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洞里,地上到处是被砸落的碎石,山壁上则是被击凹陷的坑洞,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不止地上,洞壁、甚至山洞顶部,每一处全都撒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一层一层叠加,将这个山洞每一处都染成了红色。   而此时,还有一股温热的血液,潺潺流淌,从一个黑暗的角落蜿蜒流出,那边似乎伏着什么东西,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大白知道那是谁,因为那个方向,充斥着他熟悉的味道。   每一次温冰炎去袭击仙门,总是让他做一些探路的工作,他无忧无虑地长大,最大的忧愁不过是好久没有见到峰主,不能回桃花林找春秋一起玩,到了现在,他才突然发现,以前自己被温冰炎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守护着。   他走进那边角落,于是借着火光看清了地上的人——如果那也称得上是一个“人”的话。   这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的男子,从他全身的皮肤里渗出大颗大颗的血珠,沿着身体滴在地上,最后汇聚成细流。   他的双拳紧握,上面的皮肤和肌肉皮开肉绽,露出的手骨已经碎裂,如此不难看出,他是因为剧痛锤击墙壁而导致血撒了一洞。   大白突然眼眶湿了,他伸出手,慢慢抵在了温冰炎的鼻子上,那里还有微弱的气息。   好似是感应到有人靠近,温冰炎突然有了反应,他睁开了一丝眼睛,当他看清是大白以后,第一句话是:“师父呢?”   大白看到温冰炎苏醒,欣喜若狂,喊了几声主人便哭了起来,他一边呜呜哭着,一边摇头道:“没有……山里没有峰主的味道。”   温冰炎闻言,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随即冷静地下了一道指令。   “你现在……回去找封自瑶,百言行捉了师父,要屠杀苍雪,号召仙门回援……要快。”   大白抽噎着,“你呢,我先让他们回来救你。”   “我马上就起来,赶上你们的脚步,不要浪费时间,苍雪山的数千条命就交给你了……走。”   见大白仍旧在犹豫,他想用力露出一点笑容,证明自己没事,但是最后,也没有做到。   “在师父平安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大白奔驰在丛林之中,眼泪再度涌出,不断随风落在后面……远远的,他已经看到了封自瑶等人藏身的山洞。   ……   百言行站在高高的摘星台上,垂眸扫视了一圈,目光平静无波地划过众人,所有人都挺直脊梁,神色激动,唯有白刃里一张脸白着,垂头而立。   百言行看向楚怀玉,“这些年我在外追查龙门行踪,不免顾不上门中之事,真是辛苦你了。”   楚怀玉顿时鼻尖涌上一点酸,这些年面对内外交困,他独撑大局、忙里忙外的千般辛苦万般委屈,都在这一声问候之中尽数化解。   他立刻连连摇头,“不辛苦,哪里比得上师父这些年的辛劳,此次师父将龙门铲除,真是大快人心,乃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我们全门上下都以此为傲。”   百言行挥挥手,“这是应该的,不必说这个。”   见掌门五年舍生忘死,一朝铲除龙门,却还如此淡泊名利,在场的苍雪弟子无不肃然起敬,心中更为佩服了。   百言行顿了顿,问道:“我怎么看少了几个人,你的两个师弟和师妹人呢?”说着,若有若无地扫过白刃里。   白刃里低着头,额头上却渗出了汗水。   楚怀玉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两个师弟追击那个叛入龙门的孽徒温冰炎去了,小六……也是追那个弟子去了,龙门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按道理他应该回门支援了,不知师父是否知道此人。”   楚怀玉其实更想问问师父是否见过秦淮月,但是又不好明说,怕师父追究起来秦淮月教出来这样一个叛徒,这几年还一直在追寻,引得师父责怪师妹,所以稍微掩盖了一二,言辞含糊带过。   百言行这才将秦淮月那个厉害的弟子安上了名字,他想了想,“我在对阵龙在海之时,他出手相帮,后来不敌,就跑了,现在不知是在哪里,以后你们若是再遇到他,只管尽全力围剿,绝不给龙门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楚怀玉当即领命,心想,那么这就是没有遇见师妹了。   下面的弟子则无不暗中唏嘘不已,这温冰炎当初在门下大比中崭露头角,要胆识有胆识,要修为有修为,年轻又英俊,最后时刻反败为胜,实在是风头无两,获得了门下一大批弟子的推崇,此后更是一路扶摇直上,获得了问天剑,引得无数弟子羡慕嫉妒恨。   但是没想到世事无常,他在仙盟大会上居然打伤了自己师父就叛出门派了,做了专门杀仙门的邪魔,如今随着龙门覆灭,更是一朝跌落泥潭,成为了龙门余孽,在目前大势之下定然活不过几日了。   到底曾经是同门,有那曾经欣赏他他的弟子,皆叹了一口气。   楚怀玉这边为了秦淮月操碎了心,那边又开始为几个师弟打掩护了,“此次师弟他们也是功劳很大,待到他们知道师父已经灭了龙门,定然立刻回来,师父不必担心。”   百言行是不会担心的,他只是吩咐道:“他们若是回来了,叫他们来见我。”他此次回来有自己的计划,等到事成,便没必要再和这些小小弟子虚以逶迤了。   他来到摘星台台前,面对广场上一千多名弟子沉声训道:“现在龙门已灭,但是这些年魔教出现也暴露出我们仙门世家的种种问题,尤其是门下弟子修为太差,面对魔教之时不堪一击,现在你们就要痛定思痛,反省自身,今日起全部在门中修炼,不得出去。”   “听懂了吗?”   下面千名弟子闻之莫不羞愧难当,立刻齐声应下。   百言行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往明光殿而去,九十八步已成,还有最后两步,一个是几个弟子回门,一个则是现在马上要做的。   改护山大阵,连接丹炉,将苍雪山上下,一起炼化。   作者有话要说:   1、应该还有五六章就完结了。   2、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1瓶;   非常感谢支持 第81章 汇聚、苍雪   昆仑落了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有一只鸿雁俯冲穿过风雪,穿过昆仑高耸的群山,在到达山巅的宫殿时,力竭掉落下去。   高宇一手握着这只冻死的南方灵兽,一手解下鸟腿上的铜管,他的身后是昆仑少主——他的儿子高阔。   铜管里是一张短短的纸条,他展开信笺扫视了一眼,然后又读了一遍,神色越发凝肃。   “父亲,可是苍雪来信说龙门被除一事?”   高宇摇了摇头,“正好相反,是求救信。”   高阔闻言一脑门疑问,“这北方青城教和南方长风宫罪行败露覆灭不久,苍雪百门主又将龙门铲除,消息刚刚传来,形势一片大好,苍雪威望大盛,因何求救?”   “你看看就知道了。”高宇将这封短短的、但是承载了重大信息的信笺递给了儿子,然后便陷入沉思。   高阔匆匆看了上面几行,面色大变,从信里抬起的脸上尽是震惊,“这……这可是真的,怎么会……百门主他……他这是疯了吧!”   高宇闭上眼,“从龙门到宋东归,再到破阵子,现在又是百言行……这个世间,恐怕早就疯了。”   年轻的少主面色茫然,“门主,那我们……我们要去吗?”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现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封峰主一面之词,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阴谋或者误会,就算是真的……百门主能以一己之力杀尽龙门之人,我们要去与他敌对,岂不是以卵击石,不如先观望情况,再做定夺。”   高宇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你把信看完,这个封自瑶心思缜密,知道我们不可能听他三言两语就以身犯险,信后面陈述利害关系,若是我们隔岸观火,眼看着如今唯一能与百言行相抗衡的苍雪被杀绝,那么以后再轮到我们的时候,就只能等死了。”   高阔又低头将下半截信看完,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眉头紧皱。   一片安静之中,高宇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悠远,最后突然开口了。   “下去安排人手,我们去苍雪走一趟。”   “是!”   与此同时,东北长白山、西南断江谷、北方祁连山、西北甘沙堡,东南碎镜湖,身处神州大陆各处的仙门首领,手中反复摩挲着这张小小的纸条,在一番思考之后,最后都立下了决心。   一声号令,重披战衣,利刃出鞘,众人率领着门下精兵强将朝着位于中部的苍雪山而去。   另外有一个百人多的队伍,也在今日收到了传信,李腾蛟看着上面“温冰炎重伤垂危,要求你们火速支援苍雪”这句话,沉思了很久,最后他一把捏住了信纸,对琼山道:“集合弑仙堂的人,我们……我们去苍雪。”   五年前仙盟大会一败涂地,历经五年,剩下的仙门世家和残存的仙门弟子如今却以另外一种形式,集结成军。   那个秋日晴朗的夜晚里有一场不同寻常的流星雨,从大陆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点集中的细小流星带着小小的光芒接连不断划过天际。   他们终会汇集成壮阔星河。   ……   在这场集结号角中,山洞里那个混身是血的男子,血液流尽,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   然后,“咚咚!咚咚!”一阵巨大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窟中响起,他的心脏以剧烈的跳动幅度引得胸膛都在震动。   从重新跳动的心脏里迸发出全新的血液,向着他的全身血管里疯狂奔涌。   男子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一道道黑色的妖族魔纹,从他的胸膛心脏处延伸出来……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隐隐发出金色的光芒……   ……   晴朗的夜里,封自瑶和陆清酒等十人朝着苍雪山全力飞行,谁都没有出声,就连最聒噪的罗大朗也神色沉重,借着月光,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野望森林了。   就在这时,陆清酒突然停了下来。   队伍其他人也停下了脚下的剑,一同调转方向看向他,陆清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是怎么回事。   封自瑶上前,手搭在他的肩头,问道:“累了吗?再忍忍,我们继续这个速度明天一早就能赶到苍雪。”   “回去做什么?”陆清酒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渐渐抬起头,推开封自瑶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看着封自瑶,“回去杀了师父吗?”   封自瑶平静注视着他,“是,我们回去杀他,以命相博,不死不休。”   陆清酒瞪大眼睛,一把推向封自瑶,将他推了一个趔趄。   “那是我们的师父啊!是把我们几个从街头野外捡回来抚养长大的师父啊!我的父亲将我抛弃了,对于我来说,师父就是我的父亲,但是现在,我居然要去杀他……”   他想了想,突然大声说道:“师兄,一定有误会,我们一定是中了温冰炎的计了,一定是那个叛徒撒谎说师父联合妖族抓了小六,离间我们,然后渔翁得利!什么他气息奄奄危在旦夕还让我们回苍雪救人,也必然是他的灵兽骗我们的谎话!”   一旁的大白听了冲上前去,“你这个混蛋怎么说话的,我的主人为了苍雪门的人置生死于度外,现在都可能……你却在这里怀疑他的好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周启明和齐鸣一把拦住了大白,大白眼睛红了,冲着陆清酒龇牙咧嘴的。   封自瑶捏了捏眉头,尽量保持冷静,依旧理性而冷酷地分析道:“以温冰炎这些年所作所为,他是可以信任的,而且这些年我下山调查,百言行确实是杀了很多人,你把他当做师父,但是他并没有把你当做……”   “闭嘴!我不相信,你们我谁也不信,二师兄,你的心是石头吗,为什么不能相信一次师父,师父救你回来和你相处的时光都捂不热你的冷血,你……”   “啪!”封自瑶居然一巴掌打在了陆清酒脸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陆清酒也懵了。   紧接着,封自瑶发疯了似的,一把攥住陆清酒的衣领,将他拉近,低吼道:“你的师父是师父,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就不是人了吗,我的妻子、女儿,被他害死,难道真相就不值得信任吗?你要信任他,就现在滚回去做他的人祭!”   陆清酒怔愣住,嗫嚅道:“你……你的妻子女儿……”   此刻的封自瑶终于剥去了平时那副清冷而睿智的面孔,他呼吸粗重,面目狰狞,冲路清酒道:“你以为自己真的是被他从流民之中捡回来的吗,他怎么就这么能耐,捡回来的弟子个个都是修炼奇才,你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就想通了,我们都是他从千万人里选出来的,作为他未来的养分养大的家禽啊!”   陆清酒瞠目结舌,犹如突然沉入深海,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他人也都惊呆了,没有料到百言行的这场棋布得这么早,铺得这么大。   封自瑶转过身,冷静了片刻,他需要冷静,越是复仇的最后一刻越是如此,待到渐渐恢复平静,他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走吧。”   再次启程,陆清酒再度陷入沉默,气氛比之前更为压抑了。   谢冰洁转过头,看向千红山的方向,目露担忧。   ……   也是在这个夜里,白刃里在野望森林里的一处古木下,挖出护山大阵阵法上的一颗灵石,放入随身一个袋子之中,里面已经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灵石,散发出微弱的光。   护山大阵已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看了一眼,这是百言行给他的另外一个任务,在护山大阵基础上重新布阵。   他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似乎是用于连接什么东西,白刃里不作他想,这几日他一路上一边挖一边埋,估计到天亮,也能完成这个新阵了,他按照图纸上的方向,拎着装着灵石的袋子继续去设阵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恐怕到了明天,苍雪就不存在了,他的心在这皎洁的月色中一丝波动,但是很快便平静了。   为了活下去,追随强者,这没有错。   他离开以后,这处丛林恢复了安静,过了几个时辰,一个人的身影从树林之中走到了此处,停下了脚步。   这是虫王,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已经化人形的手下,虫王四处看了一圈,“就是明日了,你们带手下先潜在天一峰下的森林里,等明日我的命令,就来攻山。”   几个手下应下,然后慢慢隐入了身后的森林之中。   虫王抬头,她的脸与仙帝画中的那个高贵美人依旧一模一样,只是画上的霓衣,神色骄傲飞扬,而在这里的虫王,眉目低垂,双目里是沉沉的风雨。   明日,明日,所有人都在等着明日的到来,在明日,有人要了结多年的夙愿,有人要找到心底的答案,为了仇恨、痛苦、欲望,和信念。   第二日,终于到了,这日恰逢节气小雪。   苍雪山森林里树叶尽数枯黄,气温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天空也是阴云沉沉。   苍雪门这些日子每日早上都召集所有弟子齐聚明光广场,今日也不例外。   百言行坐在摘星台上,初冬的冷风卷来,将所有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楚怀玉见人都到了,低眉恭敬道:“师父,六峰弟子全部到了,请师父指示。”   他站起身,走到台前,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御剑靠近。   百言行回头,众弟子一同好奇看过去,天边十道人影,划过天际,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封自瑶一把抽出剑,气沉丹田,用真气将声音扩散出来,遥遥说道:“百言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此时,千里之外,千红山,一个矫健颀长的人影从深堑中跳出,几乎看不出他作何动作,身影便化作一道虚影,犹如离弦之箭,朝着一个方向倏然射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云图 10瓶;   非常这位大兄弟 第82章 我来救你了   楚怀玉看到师弟一行人回来了,喜上眉梢,正要上前迎接,却突然听到一向进退有度的师弟说出来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天边的那行人。   楚怀玉勃然大怒,也大声冲封自瑶喝道:“师弟,师父在此,你怎么可以直呼名讳,好不快向师父告罪!按照门规自去领罚!”   封自瑶已经到了摘星台附近,肃然道:“何止是直呼名讳,趁着现在大家都在,我就在此戳穿这个假仁假义之人的真面目!”   百言行坐得四平八稳,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动容,任凭广场上嘈杂起来,任凭自己的二徒弟当众揭他的老底,他只是手里拿着一个布袋,不知在想什么。   封自瑶临风而立,扬声朝下面千人大声喊道:“宋东归和破阵子恶行败露后,我们调查之中发现,百言行其实才是这场名门正派之中最肮脏恶心的那一个,他的罪行,从三百年前灭龙门时就开始了!”   “在攻破龙门时,百言行带走龙在海将他囚禁在苍雪山崖下,从他嘴里得到人祭邪法,之后暗中抓人供自己修炼,他如今的成就是建立在累累血债,森森白骨之上!   “这么多年总说什么出门云游,将苍雪门不闻不问多年,那是四处抓人修炼!终结之岛后说什么要去追击龙门,那是他怕龙在海找他复仇,一边躲藏一边趁着魔教兴起浑水摸鱼!现在又装作处置了龙门回来重掌大权,那是他已经夺了破阵子和龙在海的内丹,实力臻至大成,回来以苍雪满门为祭,助他成仙!白刃里,就是一直协助他做这些的走狗!”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封自瑶看向百言行,凛然道:“百言行,你敢当着众人之面承认吗?”   他还没有等到百言行回答,楚怀玉率先喝道:“师弟,休得胡言!外面的人胡言乱语岂是能信的!你给我下来!”   常歌拦住情绪激动的楚怀玉,同时冲封自瑶一行人怒道:“你们怎么回事,五师弟,二师兄一时误会你们也跟着胡闹吗?!”   陆清酒上前一步,脸色惨白,“师父、四师兄,你们回话啊,只要把这些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我就是挨上十遍门规责罚也愿意,快反驳二师兄的话啊!”   几个峰主闹得不可开交,下面弟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炸了锅,议论纷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自瑶那一行人,周启明、谢冰洁、齐鸣等无一不是各自峰下的佼佼者,此时却默然站在口出惊人之言的封自瑶身后,就是默认的态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台上台下,所有人闹成一团乱。   “我承认。”   突然,从摘星台上传出一道声音。这三个字很短,声音也不大,但就是这短短三个字,却像是在闹市之中摔破了一个巨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掐灭了他们的声音。   楚怀玉慢慢转过头,“师……师父?你说什么?”   百言行从椅子里站起身,直视着空中领头的男子,“封自瑶,你就算跑回来告诉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我养的家禽,又有什么用呢?让所有人在虚情假意之中开开心心去死不好吗,闹成这个样子,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家禽?”常歌嘴唇动了动,重复这两字,他不自觉拉着楚怀玉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面前的师父突然变得陌生至极。   百言行不理四周质疑、惊慌、恐惧的视线,依然淡定从容地将布袋打开,从中倒出一个鎏金丹炉,“既然你们六个师兄弟妹都到齐了,主要材料已全,那就开始吧。”   陆清酒闻言,急急问道:“小六呢,你把小六藏哪里去了?”   “不用着急,现在就让你们相逢。”   说罢,他双手手掌托着炼丹炉,掌中发出黑色真气,那丹炉这次并没有变大,而是被他手掌上的黑色真气渐渐包裹住了。   封自瑶在脚下的剑身上猛地一踩,然后飞身而下,他伸出手,剑便应召快速飞来,被他稳稳握在手里。   “你以为我会给你准备的时间吗,去死吧!”封自瑶周身真气暴涨,携着剑极速冲下方凝神施法的百言行冲去。   但是还未等他近身,一个人挡在了百言行面前,抽出剑,“铛”一声,挡住了封自瑶的攻势。   封自瑶咬牙道:“百言行的走狗,滚开!”   阻挡之人正是白刃里,他的周身一如在大泽之中那样,弥漫出森森黑气,其中鬼哭狼嚎,分外诡异。   白刃里嘴角扯起一道笑,“我是走狗,你就是家禽,我们谁也比不得谁高贵,但是你终究会死,而我,将会活下来。”   封自瑶自从知道白刃里是百言行的刀,心中便斩断了那一点本就稀薄的同门情谊,此时再也没有犹豫,两个人使用相同剑法战成一团。   下面围观了很久的弟子和一旁的楚怀玉常歌等人,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所有弟子面对现在形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都等着楚怀玉下命令。   而楚怀玉现在却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沉稳,这些年沉重犹如山岳一般的苍雪门没有压垮他,而真相,却将这个心性坚韧的大师兄的心灵压至崩溃,他只是呆滞地僵在原地,无法思考。   陆清酒见封自瑶被缠住了,而楚怀玉失了魂一样,常歌手无足措,最终一咬牙,抽出剑,也朝着摘星台上不慌不忙聚力的百言行冲去。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在天一峰明光殿上空出现了一个虚影,这个虚影呈球状以摘星台为中心,包住了天一峰上部,而这个球的范围同时在迅速扩大。   众人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空间结界。”   “你们看,这个东西像不像掌门手里的那个丹炉!”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这才发现,随着百言行发功,他掌中的那个丹炉越来越透明,正与天空上出现的这个丹炉形状一模一样!   陆清酒这才反应过来,冲广场上骚动的人群喊道:“他要将苍雪山所有人炼作丹药!你们快跑啊!”   广场弟子哗然大惊,有立刻御剑飞向空中的,有朝着明光殿四周通道逃窜的,乱作一团。   但是飞上天空的发现,这个丹炉虚影犹如实质,根本飞不出它的笼罩范围,众人朝着上面的虚影壁发出攻击也无济于事。   而下面逃跑的惨叫声四起,陆清酒看去,从天一峰四周涌上来一群妖族!他们正好埋伏在天一峰的通道上,将要下山的弟子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有长着翅膀的则飞上天空对上了御剑在空的弟子。   苍雪门大乱,明光殿四周的通路上染红了鲜血,不一会就堆积了苍雪门弟子的尸体。   陆清酒目眦欲裂,吼道:“楚怀玉,你在做什么,你就打算这样看着苍雪门所有人去死吗?”他说完扭头和身后周启明等人提剑冲进人群,迎击从山下涌上来的敌人。   楚怀玉如梦初醒,他抬头四顾,苍雪门四处哀鸿遍野,惨叫连连,这才犹如当头棒喝,清醒了过来,他咬牙命令道:“苍雪弟子听令,峰下弟子集结,在明光殿四个出口处结阵对敌!三师弟带修竹峰下弟子支援后方并防御天空上的敌人,二师弟将门下叛徒铲除,生死不论,都听清没有!”   “遵命!”底下弟子听得命令,在兵荒马乱中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朝着自己的位置分奔而去。   常歌领命,也去组织自己峰下的弟子进行后援了。   从白刃里森然黑气中脱身的封自瑶冷哼一声,“我当然会赢,还用你说。”说罢,再度袭向白刃里。   楚怀玉抽出自己的剑,转头看向仍旧凝神聚气的百言行,目光决绝,一瞬间,真气冲天,杀意顿起,他压下身子,手放在剑柄之上,口中低声道:“苍雪剑法第一式,拔剑式。”   楚怀玉的剑,出鞘。   一道气质滔天的剑气直冲百言行破空而去,在摘星台上留下一道深辙,但是这气势汹汹的一剑并没有到达百言行的身上,在中途便消散如烟了。   消散的剑气后,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孔。   “仙门的小子,我来做你的对手。”虫王胳膊一甩,手臂从手肘的地方,变成了长长的利刃。   ……   就在所有人都在浴血厮杀时,百言行控制的丹炉虚影,已经涨大至包囊下五座主峰和下面的野望森林了。   与此同时,第一批从神州四海八方聚集而来的仙门中人已经到了野望森林,高阔看着远处群山之中,高达苍穹、下至大地,并且还在不断膨胀的巨大金色半透明影子,颤抖道:“这个是……我眼睛没有看错吧,天地之间为何有一个巨大的丹炉……”   高宇在这天地异象之前也是心旌动摇,“百言行这是要……把苍雪山全部生灵炼丹!快!不能给他时间完成布置!”   但是还是晚了,当援军到金色虚影面前,却发现用尽全力也无法穿透这个影子,天一峰上震天的喊杀声就在眼前,明光殿摘星台上那个衣袍翻飞手举丹炉的魔头就在视线所及之处,但是一切却都遥不可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头上不断倒下一个又一个苍雪门人,而百言行掌中的小丹炉越来越亮。   所有人身陷苦战,他们几度想趁着百言行设丹炉之际突袭,但是百言行如今何等修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而楚怀玉封自瑶等人被敌人绊住,越是心急如焚,越是自顾不暇。   突然,百言行笑了,“成了。”   来不及了。   丹炉虚影覆盖了整个苍雪山的那一刻,苍雪山的山头、溪涧、森林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尸骸,秦淮月也突然出现在了明光殿上,这是丹炉和苍雪护山大阵真正结合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神魂一颤,苍雪山的灵气、所有置身其中之人身上的灵气,突然不受控制地被抽离出来!   不论是大泽的妖,还是苍雪的弟子,还有刚刚从黑暗中回到现实世界的秦淮月,众人再也没有力气相互拼杀,接二连三“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无力站起。   虫王击退楚怀玉,对百言行喊道:“你不是说好了让我们先撤出再发动丹炉!”   百言行眼珠斜下来,瞥了一眼,“你不是被人类骗过,怎么这样的谎还是会信,你对脚下的蚂蚁,会信守承诺吗?”   虫王怒道:“你这个混蛋!”她正要冲去,没走几步,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白刃里也跪在地上,听了他们的对话,白着一张脸,“师、师父……那我呢?”   百言行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紧紧注视着手里的金色丹炉,看着上面渐渐幻化出流光溢彩,一张脸上尽是激动和兴奋。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待到炼成,就是我成仙之时!到时候,我要这天下莫不听我号令,让这江山为我千万世统辖!”   不仅是倒在苍雪内里的人,就连外面来援的仙门之人也不禁陷入恐慌。   秦淮月趴在明光殿前的地上,看到眼前遍地弟子和妖族伏在地上绝望等死,看到楚怀玉跪在摘星台上面露绝望,看到有些人眼中饱含热泪,还有人已经痛哭流涕。   她看到高居摘星台上的百言行,高举丹炉,志得意满。   秦淮月心道,这就是这本小说的结局吗,这就是必然的命运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了那么多温暖善良的人,爱上这个世界,但是最后她带来了什么呢,这些年的努力,为什么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在这时,她想到了温冰炎,于是无限绝望之中,破出一丝细小的希望之光。   ……   “咔。”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随着着这个奇怪的声音,所有失去真气的人突然感到身上一松,丹炉吸取真气变慢了。   “咔咔咔咔。”   清脆的断裂之声再度连续不断响起,所有人发现抽离真气的那股不可抗力突然消失了。   百言行也察觉了异样,他手中丹炉的本来炫目的颜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谁!”百言行怒吼。   “咔咔咔咔咔咔咔!”回答他的是连续不断的奇怪声响。   突然,“咚!”   天空一处的金色牢笼,裂了。   一道红色的流星从洞口倏然冲入,朝着明光殿势如长虹而来。   好似将无限黑暗世界打破一个裂缝,一道光线射入,然后,那个人神勇降临,伸出手臂,对陷入绝境的她说道:“我来救你了。”   秦淮月坐在地上,痴痴仰着脸,伸出手臂,于是只见红色的流星在大殿前拐了一个弯,将秦淮月一把带走。   秦淮月脑袋支在来人的肩头,眼泪不断滴落,滚滚不断滴下来。   “我来了,一切交给我,不要害怕了。”   秦淮月痛哭不止,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回答。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木DD是我兄贵 5瓶;   非常感谢大兄弟! 第83章 大结局上、守护   李腾蛟和弑仙堂众人是在丹炉与护山大阵快要融合的时候到达的。   李腾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门被百言行囚在这影中,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受伤倒地,他目眦欲裂,疯狂攻击眼前的壁影,但是那影子却纹丝不动,让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同门惨死!   当丹炉与护山大阵彻底融合之后,人群之中那个白衣的女子握不住手中剑,拄剑跪下,低下了她一向高傲的头颅。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有毁天灭的力量。   就在这绝望之时,突然有一股强劲至极的真气从身后而来,当壁影外仙门之人回头去看之时,那人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这股澎湃凶悍至极的真气,这转瞬千里的速度,必是至高修为的大能!   来不及判断是敌是友,这瞬间而至之人没有丝毫停顿,一剑以山呼海啸之势直直砍在了丹炉壁影之上!   威势浩大,石破天惊,余威散出,将周遭三千仙门中人震到不由后退数步。   众仙门首领无不大惊,这是何人,世间何时有如此大能!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一切都是电光火石,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围在周围的的仙门之人便看到这个如硬铜墙铁壁一般的丹炉壁影“咔”一声,裂出了一道细小的纹!   那背对着他们的人并没有停下,再度凝气,剑身上真气剧烈翻滚,好似沸腾的岩浆,然后他再度举剑,重重砍在壁影之上。   再度传来“咔咔咔咔”的碎裂之声。   当他第三次落剑,被劈出无数裂缝的壁影“轰”一声,崩裂了。   三剑,只三剑,便破开了他们数千人打不开的壁!此人修为之深,真气之厚远非他们能企及!   李腾蛟和弑仙堂的人都不禁傻了,眼前之人背影如此熟悉,而且他哪的分明是问天剑。   这……这是温冰炎?但是为什么这人的气息如此陌生。   当壁影破开,此人头都没回,身影一闪,已经急匆匆进入其中。   他从天空俯瞰,如今苍雪山因为被吸走灵气,满上树叶尽数化为齑粉,群山之上原本苍翠的绿色只剩下死灰色的枯枝,漫山遍野铺满丹炉之中的尸骸,天一峰再不见仙气飘渺,明光殿上一地的鲜血将汉白玉染成红色。   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昔日仙气飘渺的苍雪山肃杀而灰败。   五年重归,这里已经成为屠杀地狱,温冰炎视线扫过这一切,极目搜寻一个身影。   他看向天一峰,广场上无数尸骸和伏倒在地的人,但是只消一眼,他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看到她还平安的那一刻,世间再没有其他,往事不可追,未来亦无所谓,天地间的恐怖景象不在他眼里,摘星台上那个陷入惊慌的魔头也不值得他的停留,只剩下明光殿前那个女子。   她也看着自己,向着自己伸出双臂,等待自己的到来,他只剩将她揉入怀中的强烈冲动。   当秦淮月的裙裾飞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时,两颗担忧的心终于安定。   她在炼丹炉里没有哭,在看到苍雪即将灭亡之时没有哭,倔强地坚守自己高傲的尊严,但是看到他破天冲来,于绝境中落在这个温柔的怀里,眼泪却奔涌不止。   她说:“我好想你。”   温冰炎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他这些日子独自置身山洞,被无穷无尽的黑暗、疼痛、担心、思念攫住灵魂的痛苦,经历死亡和新生的浴血重生,全部在秦淮月的一句话里,化成了三千温柔的雨。   温冰炎侧过头,“师父,等我,我来终结这场噩梦,你的一切,谁也不能夺走。”   这时,温冰炎背上的画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在晃动,他们垂眸看了一眼,在明光广场上找到了虫王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眼,朝着她落下。   虫王盯着眼前的两人,身上真气干涸,只能露出凶恶的神情,“混蛋,你们仙门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真是天真,再次落到了这般田地,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淮月笑道:“你是霓衣吧,我们是来送信的,仙帝在千红山里面给你留了一封信,你一看便知。”   “兆……兆霞?”虫王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大惊失色。   温冰炎解下背上的画卷,抛了过去,“我也是没想到时至今日,我在世间唯一的血亲会是你,收手吧。”   说罢,他也不管虫王半信半疑,现在也没时间详谈,他对秦怀月道:“这个丹炉范围与护山大阵相重合,让李师兄解决了这个东西,我去了。”   秦淮月还没应,她的手突然就空了。   天空上,李腾蛟率领弑仙堂立马紧随其后,外面三千仙门世家的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了破裂之处,他们将温冰炎打开的洞扩大,然后蜂拥而入。   丹炉破得及时,明光殿上的人缓过,劲纷纷站起身,不论是妖族、白刃里还是苍雪门下的弟子们,全都目露敌意,而三千仙门的人站在空中,两边的人呈夹击之势一齐看向摘星台上——那个丧心病狂妄图成神的恶魔。   百言行根本没有去管四周局势大变,只是痴痴注视着掌中的丹炉,他手里的丹炉和天空之中的是一心同体,如今也在相同位置碎裂了一个小小的洞。   仙门代表高宇走出一步,俯首剑指摘星台,“百言行,你恶行败露,如今神州共同成立仙盟,对你发起讨伐!”   百言行听到声音,翻起眼睛,仇恨的双眼扫了一下,他面前天空上人群密密麻麻,再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妖族和苍雪弟子已经站起身,手握利刃相向。   百言行看了一圈,猛然抬起狰狞的面孔,吼道:“你们这群蝼蚁给我滚开,那个把我的丹炉打破的是谁,给我出来受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道年轻的声音传出,“是我。”   仙门之人自动分开,从后面走出一个人。   所有人看到此人都不禁愣住。   这是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一身黑衣沉沉如墨,长发高束随风扬起,脸上犹如结霜般古井无波,所有人都能认出来,这分明是原苍雪门第六峰湖月峰下弟子温冰炎,现龙门第四堂主弑仙魔君。   但是他又那么陌生。   黑衣青年肤色很白,从他的衣襟之中爬出来两条黑色妖纹,攀上他的脖颈,他的左眼眶周围也有妖纹环绕。   但是同时,他的双目,却是金色的,灼灼发亮,让直视他的人不由心生敬畏。   黑色纹路,是妖族的特征;   金色瞳孔,是神族的外貌。   此时他周身真气缠绕,像是一团燃烧的明火,蕴含烧尽一切的力量。   百言行也是不由一顿,他随即认出了来人,“你是那个用问天剑的小子?不对……你有三种血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年垂着眼睛看向摘星台上的人,冷冷回道:“苍雪门湖月峰秦峰主座下唯一弟子温冰炎。”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下方明光广场上的很多人这时都红了眼眶,尤其是亲眼看到温冰炎快要不行了的大白,和封自瑶那一行与他关系不错的弟子都不由情难自禁,喜极而泣。   高宇大喝道:“百言行,你看看吧,如今你身陷囹圄,众叛亲离,根本无转圜余地,我劝你就此收手,束手就擒!”   百言行突然大笑了起来,指向温冰炎,“也就这个杂种能看一眼,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他手掌一翻盖在丹炉之上,手上漫出浓浓黑气,灌入丹炉之中。   他大喝一声,“丹炉众尸,听我号令,起!!!”   于此同时,笼罩在天空山的金色虚影突然变成了黑色,一时间天地之间暗淡无光。   “格拉格拉……”骨骼相击之声从四下响起,无数这样的声音交织成诡异的噪音,丹炉与护山大阵相结合以后突然出现的漫山尸骸,在此刻,身上笼罩着着黑气,站起来了!   尸骸空洞的双眼亮起了两道幽幽的光,最边缘的湖月峰山脚,经过广袤的野望森林,所有站起身的尸骸,同时望向最中心的天一峰方向。   他们拿起自己生前的剑,向着天一峰明光殿涌来!   有离得近的尸骸,已经爬上了明光殿,更多的涌在天一峰天梯上,前赴后继,无穷无尽,全部如动物一般四肢着地行动灵活地攀爬而上!   再去堵天梯已经来不及了。   仙门之人看到这般恐怖异象立刻四散而下,去顶在天一峰通往明光殿的四条路上,要拦截住无数尸骸攻山的阵势,明光殿前的人也重新在楚怀玉的指挥下结阵对敌。   封自瑶、常歌和陆清酒,在这个情况下不得不去组织峰下之人对抗无数爬上天一峰的骷髅尸骸,他们冲在前,身形所到之处尸骸灰飞烟灭。   同时,明光殿前突然爆发一阵烟雾,然后从烟雾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犬类巨兽。   大白幻化出真身,他仰着脑袋,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嚎叫,那声奇怪的嚎叫远远传开,回荡在天地间。   随即,从野望森林之中突然爆发出各式各样的鸣叫,野望森林里的所有灵兽、魔兽、妖兽齐齐昂起身子,从森林树木中探出身子,回应这声灵兽之王的召唤。   “轰!”远处一座小山坍塌,从中昂首而出一只如小山一般巨大的长尾巴魔兽,它也抬起脑袋向天嘶吼,正是当年门下大比大闹森林的那只!   万兽奇喑,所有野兽一齐向着天一峰奔跑,“轰隆隆”之声中,地动山摇,其威骇人,它们立刻对上了森林之中也在奔跑的尸骸。   那只长尾巴的巨兽面对森林中的尸骸犹如切瓜砍菜,奔跑中就碾碎大片尸骨,巨大的尾巴一扫便能清出一片寸草不生的光秃地面。   百言行观之,大怒,手掌上再度向丹炉注入黑色真气,于是尸骸威力增强,山下野兽和天一峰通道上的仙门之人立刻压力大增。   温冰炎祭起手中问天,手上捏诀,大喝,“去!”   问天犹如离弦之箭,朝着百言行掌中丹炉射去。   百言行跃出摘星台避开,但是问天随着温冰炎控制,犹如附骨之蛆紧随其后,他在空中几度闪避,还要护着手中的丹炉,突然再一抬头,发现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金光。   金光的后面,温冰炎凌空而立,双掌结印,发出一道巨大的灵气弹,体积之大,将他所有的逃路堵死。   百言行凭借多年战斗直觉,感到了巨大的危险,他立刻收起丹炉,腾出双手,将全身真气凝聚手掌上,选择硬接住这巨大的灵气弹。   天地间金色的光球,“轰”的一声在空中闪烁爆开。   温冰炎衣摆和长发在气浪中向后狂舞,他伸手,问天飞入手中。   “怎么样,百言行,还有精力玩手里的那东西吗,认真打一场吧。”   余威散去,方才从中露出百言行的身影。   他手上鲜血淋漓,衣袖破碎,与之前的一丝不苟对比分外狼狈,百言行不怒反笑,反手抽出剑,“也罢,炼化苍雪先放一放,我就先对付你,想必以你一人的内丹,我就可以迈入大成了!但是你要知道,我手里的丹炉和现在的苍雪山相连,如果我捏碎它,你觉得苍雪山会发生什么?”   “还没开始打,这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出乎他的意外,温冰炎仍旧是那副没有情绪的脸,根本不被自己威胁所动。   没有后顾之忧的强者,无法不令人恐惧,两人再不废话,百言行手上之剑蓄力,同时发功。   “轰!”一波波气浪从空中两人打斗之中爆出,然后是不断的轰然巨响。   温冰炎不是不管不顾,他只是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可靠朋友。   天一峰上众人也陷入与尸骸兵团的战局,尸骸被切去四肢仍旧会再度凝结在一起再度袭来,只有使其灰飞烟灭才能彻底打败。   百十个尚能支撑,面对无穷无尽一般的尸骸,可以预料山下野兽和山上弟子会被拖入这漫长的消耗战中最终力竭而败。   要想破此绝境,必先破丹炉或者与其苍雪相接之间的媒介。   秦淮月正要找李腾蛟,便看到他在一个白衣女子的保护下跌跌撞撞跑向摘星台。   不需要温冰炎的嘱咐,李腾蛟如何看不懂现在的局势,他奔上摘星台,往下看去,黑色壁影笼罩中,天地昏暗,苍雪山千山枯竭,呈现一片死灰,野望森林中野兽吼叫声不断,很多骷髅尸体趁着野兽笨拙,爬上了它们的身子,咬出一片血肉。   通往天一峰顶端的石阶上众人寡不敌众,苦苦支撑,比起一开始,仙门弟子一退再退,已经被一路上无穷无尽的尸骸军团逼至山顶附近了。   李腾蛟坐在地上,“岂有……岂有我破不了的阵,谢师妹,你帮我护法,我现在就算阵眼!”   李腾蛟从怀里掏出八卦盘,极目远眺远方,一边嘴里碎碎念,一边手指掐算……   谢冰洁嗯了一声,便背过身,手持长剑站在摘星台前,她一介纤弱女子,却散发坚若磐石的冷毅决绝,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因背后是苍雪山反败为胜的希望,更是她一心相护的意中人。   随着时间流逝,果然战局发生了偏移,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如潮水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仙门不断后退,尸骸军团的包围越来越紧。   一群尸骸从天一峰荒草之中硬生生爬出一条路,冲上了明光广场,谢冰洁背对摘星台,手中剑不断砍杀,剑身流光飞舞,但是是十余剑才能把一个敌人砍碎。   面对不断攻来的骷髅军,她只觉得体内真气已近枯竭,手臂沉重,难以举起。   但是一想到身后的人,她生生逼出自己的力气,脚步抵在摘星台石阶根部,咬牙硬挡。   天上那两个人仍旧打得难舍难分,地上抵挡之人不断有人倒下,摘星台上李腾蛟闭上眼睛,嘴唇翁动。   突然,他睁开眼,“八十一个阵眼!这……这怎么办,现在得抽人手去这八十一处,挖出阵眼灵石,可是现在的局势……”   他六神无主,这么多的阵眼,现在局势这样紧张,如何派人去森林里挖灵石!李腾蛟不禁转身去寻求帮助,“这怎么办,谢师妹……”   李腾蛟回头去找谢冰洁的身影,看到的却正是一个丑陋的尸骸一刀砍在谢冰洁肩头,谢冰洁一掌轰碎,立马还有无穷无尽的骷髅尸骨涌上来。   她的白衣已经侵染出了血色,冰霜般高洁的面孔上尽是血迹,她真气微弱,动作很迟缓,但是她的一只脚,始终抵在摘星台最下一阶,不曾移动。   李腾蛟想要求救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一颗心在这时候,突然好似停住了,他坐在摘星台上,背后是暗色世界,但是谢冰洁抵在台阶前的坚定身姿,就那样带着光冲进了他的心房。   李腾蛟立刻回过神来,就要起身去帮她,但是刚一站起,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止住脚步,急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那正是温冰炎从仙帝宝库中给他挑出来的《灵阵》。   现在这个情况,正好可以用这个方法!但是他虽然大致浏览了,但是从未实践过,而且这个法术要求极高……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孤注一掷!   李腾蛟找到摘星台中心位置,站定。   他闭上眼,感受世间万物,将自己融合进天地,让自己和天地一体,与万物同源,周围的厮杀声渐渐隐去,背后的身影也慢慢淡化。   他陷入绝对平静之中,半晌,李腾蛟开口,“天地为盘,以我为眼,真气画就,通彻天地!”   黑暗天地里,摘星台上的那个人,亮了。   以李腾蛟为中心,真气从他身上流出,在摘星台渐渐浮现出一圈圈诡异的阵法,转瞬,光芒大亮。   台上发光的青年伸出手,指向一个方位,于是顺着他所指,那片黑暗空中居然凭空浮现出现一个灵阵!   此时此刻,光芒之中,李腾蛟不断转身,随着他手指方向,天空中不断亮起一个个圆形图阵,一个两个三个……   未几,李腾蛟转了一圈,天空上密布层层叠叠的阵图!   很多人被天空上的异象吸引了注意,看到了摘星台上那个光芒图阵上发光的男子犹如神明,点亮了黑暗的天空!   李腾蛟布阵完毕,百言行发现这些阵出现的位置内有玄机,匆匆扭头要来杀他,却又被温冰炎缠住。   李腾蛟睁开眼,满天八十一个阵,对应苍雪山地下八十一个阵眼,他的手指握拳。   “爆。”   八十一个阵,同时从中爆出无形气劲,冲向下面的地面。   “轰!”八十一个阵,八十一个爆炸爆发在地面,将泥土翻至天上,飞起的泥土中,夹杂着闪闪发亮的灵石。   笼罩在天空上的黑色壁影,晃了一晃。   破了。   包裹天地的黑色影子褪去,天光重新泄下。   同时漫山遍野的尸骸像是失去力量重新死亡,眼中的光熄灭,直直倒下。   然后有白絮从阴霾天空上悠然落下。   秦淮月喘息着靠在旁边石柱上,伸出手,竟然是下雪了。   随着面前敌人全部倒地,谢冰洁知道身后那个男人成功了,她再也提不起气,力竭倒下。   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臂弯里。   李腾蛟周身尚在发光,他红着眼,看着眼前浑身白衣被血泡得红透的女子,低声道:“我一直欠你一个坦坦荡荡的解释。”   五年前莫名其妙的误会,现在并不让他苦恼了,他甚至庆幸起来,于是心甘情愿地承认,“是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这么好,我就是心比天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为你的拒绝,我心灰意冷就躲去了龙门,后来你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却又不敢再开口了……今天你救了我,我还是贼心不死,谢师妹,我心悦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谢冰洁想说什么,但是失血过多,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闭上了眼睛。   天空上的那两人也停下了动作,百言行从怀里掏出丹炉,丹炉周边失去光彩,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铜炉,上面还有个丑陋的破洞。   在对战中他就发现,自己被面前的年轻人一直压制,现在失去了最后一道庇护,他不禁心里一颤。   天空上的那个黑衣男子金色双目越发亮了,雪落无声,他的声音很轻,亦很清晰。   “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落下,温冰炎祭起问天,问天开始缓缓旋转,然后黑色剑身上的墨色缓缓脱离,随着剑的旋转被甩开,仔细看去,剥落的剑身,露出了点点流光,最后脱落出灿若烈阳的利刃。   这竟然才是问天剑真正的形态!   从问天剑身,飘出一缕白色之气,在温冰炎身后凝聚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影。   仿佛是天地在问天剑前也乖顺地俯首听命,山间的风停了,落雪也停驻在了空中,野望森林群兽伏地,瑟瑟发抖,所有望向天空的人心中震荡,生出敬畏。   然后,从广阔的天空上,从飘雪的云间,从温冰炎的身侧,缓缓伸出了一个巨大手!   那巨大无比的手铺天盖地,雄伟壮观的天一峰不过它的几根手指,只要一掌下来就能像压死蚂蚁一样压平天一峰。   仿佛天空上有一个大同宇宙的神明,他自天外伸向这个世界一只手,然后是胳膊。   待到一整条手臂完全露出,温冰炎背后的问天身影散开,然后那巨手里出现了一把同样巨大的剑!   那臂遒劲,上有妖纹,那手如爪,纤长有鳞,那是一个妖族的手臂,而那剑,正是流光闪烁的问天!   百言行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和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感到山穷水尽,“等一等,我是苍雪门的掌门,你不能欺师灭祖……”   凝固的天地中,温冰炎声音好似响彻世界,“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十五年前,你重伤倒在路边,我救了你,但是你却杀尽了我们一族一百多人。”   百言行愣了片刻,睁大眼睛,“十五年前……你……你是灵隐族的人!怪不得,怪不得!没想到这个千年前留下的肮脏一族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温冰炎并不气恼,“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出身,在我看来,你才是这个世界最恶心的臭虫。当初救的你的命,我现在收回。”   随着话音落下,温冰炎的身上真气翻腾,他握紧问天,天空上巨大的手随之而动,巨大如山岳的问天一动,带来铺天盖地的罡风。   空中巨剑挥下,百言行提气,手中剑也巨大化,他横剑去接,温冰炎咬牙下压,百言行全力轰去,两相碰撞,天雷地火,威势惊人。   天一峰上所有人力竭倒地,只是抬头看向温冰炎,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赢,便是苍雪平安,山河太平,如果他输,再也没人有力气去对阵百言行了,只能任凭他为所欲为。   两道真气相扛半晌,最后温冰炎那把巨大的问天剑渐渐压下去,压向百言行,他的身影在这巨大无比的剑前犹如螳臂当车。   百言行浑身汗湿,还是不敌,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前,他知道,自己是赢不了的,于是心生怯意。   他甩出丹炉,丹炉碰到问天利刃,瞬间炸开,神器毁灭发出巨大力量,将问天剑推开几分。   百言行趁势便飞身逃跑,他抓紧时间往苍雪外逃窜一阵,正好遇到了一个人,正是同样往苍雪外逃跑的白刃里。   百言行抓过他,一把掷向身后,白刃里难以置信地向后飞去,撞在巨大的问天剑刃上,爆出一簇血花。   但是身后的剑没有丝毫停留,百言行再快,如何逃得过这巨手,身后一道铺天盖地的威压逼下,百言行转过身,就看到天空上一道巨大剑刃向着自己而来,他瞪大眼睛,于是被这巨剑,当胸刺入。   刺入他胸口之后,问天和天空巨大手臂突然溃散,消失在空气之中,好似从未存在。   从天空落下一个人影,那是一个须发尽白的枯槁老人,直愣愣的,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百言行跌落的地方,旁边还有一颗巨大的树,他突然想起,多年之前,正是在这里,他坐在树上,遇见了三个同样信念偏执的少年。   他看见远处那个野望森林中长着巨大尾巴的魔兽,那正是多年前追赶他们的那个小小魔兽,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啊……   而自己,当初的亲友只剩下自己,熟识的只剩下了这一只魔兽。   他倒在地上,看向天空。   什么也没剩下,什么也没带走,一切皆空。   他嘴唇嗡动,“我不甘心……”   天一峰上所有人目睹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战,此刻终于尘埃落定,全数放下心来。   欢呼和喝彩从山头爆发,所有人看向天空中那个身影,喜极而泣,这是给温冰炎的欢呼,也是给李腾蛟的,更是给劫后余生的天下。   温冰炎转过头,从茫茫人群里找到秦淮月,她也在其中,冲自己笑。   抬头仰望天空,雪花落在脸上,温冰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低声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往后余生,我的人生就彻彻底底是我的了……”   他尚沉浸在报仇雪恨的轻松之中,突然天一峰传来一阵惊叫,温冰炎低头去看。   百言行身体突然飞起,朝着自己扑来,而他的身体已经涨大至一倍,鼓囊囊地像是要随时爆炸!   这是……内丹自爆!   大能自爆,恐怕半个苍雪都会夷为平地!而离得最近的温冰炎,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个瞬间,大多数人都惊慌到头脑空白,还有一小群人,做出了反应。   楚怀玉和常歌当即使出所有余力在天一峰山头结出防御壁。   李腾蛟将谢冰洁抱在怀里背对天空,却又转头去看温冰炎。   秦淮月想都没想,脚踩摘星台,一跃而出,冲向天空。   温冰炎背对天一峰,伸出双掌,用自己所有真气凝结在掌上,打算全力接住这场自爆,他要护住身后所有的人。   还有人,同时也做出了反应……   百言行的身体极速涨大到皮肤皲裂,血管爆开,犹如一个血腥的巨大气球,他咯咯怪笑,“要死,我也要所有人陪葬!!!”   “轰!”   苍雪山上爆发出一道比太阳还要刺眼的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以苍雪山为中心,扩散开来。   距离苍雪山遥远城镇里的居民,全被这道异象吸引了注意,无数普通百姓抬手遮眼,眯着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们只能看到天地间一个耀眼的光球炸裂,地动山摇,一道令人闻之丧胆的巨响传来,很多人甚至惊得跌坐在地。   半晌,光芒散去,从远方扑来呼啸的冷风。   ……   后来的后来,这场苍雪山之变,被一丝不差地传入世间,被记录,被流传。   成为千年来,继仙帝之变一事后,另一则仙门中最重大的事件,甚至有人翻出千年前仙帝的故事,发现其中也并不那么简单。   不论如何,随着苍雪山那场雪,有人死去,有人哭泣,但是更多的,换来的是天下太平,海清河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rm10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 5瓶;   非常感谢迄今为止大家对我的支持,尤其是warm102,和每章追更,还有评论的小天使,大家我都记得的,谢谢你们,对于我这样的新人,没有你们支持,没有你们夸我,是坚持不到大结局的,你们是我坚持到完结的全部动力。   郑重感谢。   哦,不要误会,大结局还有两章。 第84章 大结局中、落定   仙盟与百言行的对战之中,百言行不惜魂飞魄散,决意引内丹自爆,眼看着他身体像个球一般急速膨胀起来,在场大多数的人都傻眼了,他们从巨大的狂喜中回过神,发现随之迎来的依旧是绝望。   楚怀玉常歌陆清酒三人挺身而出,站在天一峰前,决意一起结壁护山。   温冰炎面对近在咫尺的百言行,背对天一峰,打算以命护住身后众人。   秦淮月冲出人群,飞身奔向温冰炎,要与之同生共死,却被陆清酒拦下。   如此大能内丹自爆,那一定是无法抵挡的巨大冲击,他们都想到了,做好了死在苍雪的准备。   在这时,一个身影,却以眼花的速度划过天空,直直射向百言行。   就在所有人凝神去看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抓住百言行的头发,往他嘴里灌了一瓶东西,百言行毫无还手之力,便被强制咽下了一口腥甜的液体。   于是奇迹似的,百言行的身体不再膨胀了。   百言行惊讶吼道:“你给我喝了什么,我的体内怎么在恢复!”   此人却是封自瑶。   他扔掉手中的红色小瓶,转过头,自从温冰炎被秦淮月带走,他们就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但是在现在,封自瑶却很想与温冰炎说清。   “这瓶药能恢复体内重伤,就是从你身体里取的原材料,本来我是想复活重要之人的尸身,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那么做了……他的身体马上还是会爆炸,他我就带走了,你好好待小六,苍雪山也拜托你了,以前的事我……对不起你。”   封自瑶自顾自说完一席话,不等温冰炎回答,扭过头,抓着百言行,突然发动,向着苍雪外冲去。   百言行在空中哇哇大叫,嘴里不清不楚地骂一些污言秽语,说什么当年就应该把他一起杀了,为儿女之情牵绊的软弱垃圾,他的声音急速被带远,随着封自瑶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天一峰上的所有人盯着封自瑶动作,虽然听不出他对温冰炎说了什么,但是看到他带着百言行离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微翠峰下很多弟子甚至追了出去,嘶声大叫师父。   不过是片刻,温冰炎身后扑来一个人,他立刻转身,一支手臂将秦淮月按在怀里,一只手臂伸出结壁。   同时远处爆发一道堪比太阳光辉的爆炸,那是在野望森林边缘了,但是巨大的能量还是产生出强烈的冲击气浪。   随着那道爆炸,一切都尘埃落定,雪花飘落,显得天地寂静。   天一峰上有人哭了,也有人笑了,很多人相拥而泣,还有人面对自己死去的同门放声痛哭。   就在这劫后余生的空虚之中,秦淮月却突然感到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手慢慢松开,然后滑落下去,再然后,他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就像是多年之前温冰炎从风雨飘摇的小破屋子里那根柱子上跌落,刚刚还神勇无双的男子,此刻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软软倒向自己。   秦淮月伸出双臂,将他接住,她有些难以置信,轻声问道:“冰炎,你怎么了,又做这样的恶作剧,不要吓师父好吗?”   半晌,温冰炎在她肩头发出闷闷的声音:“师父,我有些累了,好困,我想睡一会。”   秦淮月心里一咯噔,他这难道是血丹的反噬?   她歪头看向温冰炎的脖子,果然,妖纹渐渐淡去了,妖纹淡去,他现在的体质就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能够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无数力量。   毫无疑问,他将会死。   秦淮月慌了,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连连摇头,“不可以,不行,师父不允许你去睡觉,你快起来看看,我们赢了,没有什么坏人了,你爹娘和族人的大仇已报,你该高兴啊,还睡什么觉?”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找到了他,好不容易解开了他的心结,好不容易两个人心意相通,好不容易他一雪深仇、护住了这世间,但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所有人都将迎来平静幸福的日子之时,为什么辛苦了一生、从来没有得到这个世间善待的他,最后却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温冰炎轻笑,“在吃下那血丹之前,我就发誓,师父安全以前,我是不会死的,现在你安全……”   秦淮月崩溃了,喊道:“我不安全,我一点都不安全,未来还有那么多的威胁,没有你保护,我根本活不下去的,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你不能抛下我,你随我回湖月峰,我们一起在峰上静静生活好不好?”   天一峰上众人本以为两人是在相拥,但是听得秦淮月的声音,这才发现不对劲,飞了过来,他们很快发现了温冰炎迅速衰弱下去的生命。   温冰炎看不到周围,只能感受到怀里的温热,回道:“师父,我也好想和你回去,回去了,我就种下满山的桃花树,每天和你待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什么也不管,其实我长大以后……不想保卫苍生,也不想做大英雄,因为那太苦了……我的一生,除了你,都好苦啊……”   秦淮月眼泪滚落,“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我之所以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让你爱上我,从始至终,我想做的,只有保护你一个,只有做你的英雄。很自私吧,师父失望了吗?”   秦淮月流着泪,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你永远是师父最引以为傲的弟子,还记得我说的吗,三千大道,你走哪一条,我都陪你,若是你去黄泉路,我一样追随。”   温冰炎着急了,气息微弱道:“师父……你还真是……要了我的命,不许你来。”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与你相遇,若是你都不在了,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冰炎,不要离开我。”   温冰炎一愣,半晌,有水滴落在了秦淮月的颈窝,他气若游丝,声音越来越小,“答应你,不走,我答应你,就是杀了阎王,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师父,等我回……”   温冰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那句没有说完的承诺,就这么结尾了。   秦淮月闭上眼,“说好了,不要骗我。”   ……   又是一年春日。   横卧在神州大地上的广袤森林迎来了别样的春天,可能是由于去年冬天“肥料”上得太好,开春以来林中树木抽芽极快,新长的绿叶更是青翠新鲜。   一路而来,野望森林树高林密,野兽奔腾,显得生机勃勃。   苍雪山千山绿遍,拱卫着六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其中最为雄壮苍劲的莫过于中间的天一峰,可谓危乎高哉,望而生畏。   此时,向来肃穆的天一峰长长的台阶下站着一大群小孩子,他们三五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从中不时爆出惊呼和笑声。   “这就是天一峰!这就是仙界大战发生的地方吗?我居然来到了神话故事里的地方!”一个少年眼泛泪花,神情激动,恨不能朝着天一峰跪下似的。   另外也有一群少年对着天一峰指指点点,嘴里说着妖族从那条路上来,仙门众人在那条路上杀敌,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当时他们就在这里似的。   从人群中冒出一个尖利的的声音,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他神情高傲道:“没见识的乡巴佬,当时整个野望森林全是战场,你们目之所及全是敌人的身影,不仅仙门的人,森林的魔兽和山上的妖族后来也加入我们正道一边,到处都在厮杀,哪里仅仅是天一峰在交战。”   周围有少年不服气,“你怎么说话的呢,仙盟大战我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知道的不比你多。”   “你知道的当然没有我多,就因为我爹是岐山吕家家主,当年我们宗族可是仙盟之一!”   听得此言,下面的少年“哇”的一声惊叫,立刻涌上前,把这个吕家少爷围得密不透风。   “无纸无笔,天空上凭空出现八十一个灵阵是真的吗?”   “快给我说说掌门和妖王对打的详细情况。”   “弑仙魔君把大魔头打败时召唤出的巨人神到底有多大?”   “苍雪门那个著名的癞□□想吃天鹅肉的故事最后结局是什么呀!”   “第一仙师绯影仙子真的不再收徒弟了吗?”   ……   百多个少年的问题瞬间将吕家少爷淹没,他哪里有回答的机会,被亢奋的人群挤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从天边而来。   所有少年立刻闭上嘴,作年兽散,瞬间乖乖地重新站好了。   他们一哄而散,吕家少爷却踉跄几步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这时一双手扶住了他,他抬头看去,正对上一个小个子的男孩的眼睛。   这小男孩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像个要饭的小乞丐。吕家少爷站起,道了谢,但是小乞丐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站好去看天空了,他对小乞丐生了兴趣,便站在了他身边。   所有人用充满期待和激动的眼神看向御剑而来的几位师兄。   来者领头的是杨威,后面跟着罗大郎、齐鸣等一群弟子。   一行人落在天一峰阶梯上,神情肃穆,极有气势。   杨威扫视一圈下面的少年,皱眉问旁边的齐鸣道:“怎么还剩下这么多人,今年考核莫不是太简单了?就算我们门派眼下缺人,也应该宁缺毋滥。”   齐鸣道:“师兄这就说错了,实在是如今我们门派威望太盛,今年报名入门考核的就有两千人。”   杨威颔首,便向下面新弟子宣布徒步爬上天一峰面见峰主和掌门的规矩了。杨威生的面凶,这群激动不已的小弟子全部被他威势镇住,乖巧安静至极。   罗大郎六年前就是负责引导新弟子的,如今再看到这么一大群小萝卜头,不禁又想起了被所有新弟子嫌弃的恐惧。   待杨威讲完话,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问:“待会会根据你们的意向和擅长方向安置入哪位峰主之下,你们现在可有想法?”   这一问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小弟子早就憋得受不了,立刻七嘴八舌开始嚷嚷。   “我想拜入第一仙师座下,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修竹峰能学奇门遁甲,推演天地,我要学这个!”   “掌门又厉害又温柔,我要做了掌门弟子,死而无憾!”   “风雷峰和万剑峰都以剑术和真气修炼为主,好纠结要去那一个啊。”   “我有点想去微翠峰,但是如今的峰主……”   下面弟子群情激动,选哪个峰头的都有,场面根本脱离控制,杨威等人却并未上前制止,他们只是默默看着、听着,本来只是想问问他们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群充满活力、犹如新抽出的嫩芽一般的弟子,令他们想到了在战局中死去的同门,想到了在百言行自爆中挺身而出的那个人,还有当初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却消失无踪的师弟。   从野望森林边缘,今年化雪后形成的瑶湖吹来略带潮湿的风,滑过那群小弟子红彤彤的脸蛋,拂动阶梯上弟子的长衫衣摆,吹过他们泛红的眼角……   齐鸣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手,重新让下面的小弟子安静下来。   “湖月峰你们就别想了,六峰主只收一个弟子,你们就断了这份念想吧。”   下面顿时一片呜呼哀哉,一个小弟子痛苦低吟,“君住苍雪头,我住苍雪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苍雪……啊,罗师兄你打我做什么!”。   上面齐鸣继续道:“天一峰是主峰,要求可是很高的,你们知道谢冰洁师姐吧,达不到她那样的水平,就别妄想进天一峰了。”   “听说谢师姐容姿绝丽,见之忘俗,最后却被李师兄折了这高岭之花,是真的吗?”   齐鸣不理他,“万剑峰和微翠峰如今情况特殊,但是代为执掌之人也都是品行、能力都有保障的,以后还会安排更为适合的人来做正式的峰主。”   那个穿得破烂的弟子喃喃自语,“代理峰主?”   旁边吕家公子喜欢显摆,立刻挨过来,一挑眉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峰微翠峰原来的峰主牺牲了,四峰峰主叛敌死了,现在这两个峰头都是两个长老暂时代理……啊,好痛!哪个不长眼的打我!”   吕家公子一抬头,正对上罗大郎,于是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上面齐鸣说罢各峰要求,下面的小弟子只觉得凭自己那是哪个峰都进不去,杨威看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总算不像之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正色道:“不论如何,你们能从千人之中脱颖而出,还算有些本事的,已经半只脚迈入我苍雪,现在只需要徒步爬上这天一峰的阶梯,到达明光殿,就能被分入各峰,如果爬不上去,便无法面见峰主,只能日后分配!”   下面的弟子看向那一路延伸进云雾之中的石阶,双眼放出精光,纷纷摩拳擦掌,“这就是六峰主爬过的天阶吧,我一定也要爬上去!”   说着,随着杨威一声令下,这群小少年便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猴一般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杨威看向周围几个弟子,“你们出发吧”,几位弟子领命,从天一峰出发,向四周五峰而去。   其中一人御剑而上,穿过云雾笼罩的群山,最后云雾散尽,一座山峰展现在眼前。   此峰小巧精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湖泊周围亭台楼阁,相映成趣,靠岸处还有几条供赏景的小船。   再往前去,一个奇异景象便出现在眼前。   一大片桃花林。   此时正当春日,绯红的桃花竞相绽放,将整座山头染成一片粉色的海洋,清风拂来,粉色波涛层层荡漾。   在峰顶处,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来人还未下落,便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春秋站在秦淮月屋子门口,第五次扯开嗓子喊道:“峰主、快起来啦,快起床啊!”   屋里半晌一点声音都没有。   春秋更加担心起来,伸手就要去拍门。她的手刚举起来,一个大掌一把握住了她的小胳膊。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这个笨蛋,峰主一早就吃罢饭出门去桃林了,你怎么还在这叫她起床,走走走,我陪你去吃饭。”   说着,那人就拉着春秋的胳膊往厨房拖,春秋回过身,仰脸去看,正是大白。   她挣扎起来,“放开我,峰主天天这么早去桃林,太奇怪了,我要去看看!你这个小狗,快松开我!”   大白眼中的伤感一闪而过,是啊,从去年那一场雪开始,虫王带走了主人的奄奄一息的身体,去往千红山为他想办法,一去四个月了,杳无音讯,峰主就每日去外面找来桃树移植到湖月峰,每天每天,不过四个月,湖月峰赶上了春季,已经变得像微翠峰一样桃花成海了。   但是这事春秋不知道的,大白掩饰住情绪,两人正好走到了厨房门口,他将身后的小矮子一把推到厨房门板上,单手支门,俯视着矮小的春秋,冷哼一声。   “小狗?我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小!你这样的小矮子怎么好意思这么说我小,看看你自己,我刚来苍雪门,你就这么一丁点,我这都在外面过了五年了,回来你还是这么一点点的,居然说我是小狗?嘿,我看你头顶这朵花不错啊。”   说着,他伸手摘下春秋头上的桃花发饰,没料到,这一摘,春秋团得清清爽爽的满头青丝就散了下来。   大白没料到姑娘的头发这么复杂,突然被吓到了,再看春秋,披散头发的她终于褪去小孩子的幼态,显得像一个可爱的小猫。   春秋怒道:“你还我!”说着就蹦起来去够大白手里的发饰,大白心中一动,鬼使神差一般,将手举起一点,春秋跳起来,正好差一点点就能够到他的手。   春秋更是生气,再度跳起来去够,大白于是每次都将手举到春秋差一点就能够到的位置,甚至欠揍地笑道:“小矮子,你够到我就给你。”   欺负这个小矮子真是有趣啊,大白垂着眼睛看面前的小姑娘涨红着一张小脸,一蹦一蹦贴近自己,心里痒痒的。   大白这边玩得不亦乐乎,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咳咳咳咳!”   两人回头去看,一个苍雪的青衫弟子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家院子里,而两人都不知道。   春秋这才发现自己和大白闹成一团,心中羞囧,转身就躲进了厨房里。   那人一躬身,行礼道:“我是天一峰峰下弟子,来传达掌门的话,不知六峰主在何处?”   大白指向桃林,“我们峰主一早就去桃林里去了,你去那边看看吧。”   来人又朝着桃林里去了,顺着大白指的方向,果然没有行多久,就看到了林中一处空地,背站着一身短打的六峰主,她的身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看起来她就像是……在种树?   他猜的没错,秦淮月此时拄着手里的锄头,正望着新种下的这棵桃树擦汗。   从那一天,她就开始从别处移植桃树到湖月峰,虽然和微翠峰的再不是一样的桃树,但是当桃花盛开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绚烂美丽。   置身其间,她有时总会恍然有种回到了六年之前的错觉,好像只要回头,那个青年就会站在自己身后,向自己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但是每当她恍惚感觉身后有人转过身时,只有空荡荡的空气。   但是哪怕是安慰自己也好,是欺骗自己也罢,不这样做,她不知道怎么挨过没有他的时光。   以前自己心里没有爱情的时候,她把他放在峰上五年不闻不问,后来朦朦胧胧喜欢上他,但是碍于他的决绝闭关数年,但是现在不能够了,情根深种,一往而深,若是不给自己上一剂麻痹精神的药,她怕自己在思念里崩溃。   秦淮月现在只想将桃花栽满,等他回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家在何处,再也不要迷失了方向。   这时,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人,秦淮月叹息心想,自己真真是魔怔了,又有了幻觉,于是不理身后的幻觉幻听,抬起锄头就要再松一处土。   突然,“六峰主!”   一声大喝把秦淮月吓了一跳,她锄头脱手而出,那锄头便“咚”的一下砸在了来人的脚上。   “啊!!!”一道杀猪一般的叫声从桃花林中传出,秦淮月仔细一看,原来是天一峰上的弟子。   她赶紧去扶锄头,连声道歉道:“哎呀,真对不住,但是你这弟子也是的,怎么能突然在旁边吓我呢,可把我吓了一跳。”   那弟子金鸡独立,捂住自己的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里直抽气,这一听秦淮月的话,更是委屈地眼泛泪花,“峰主,我是在你背后喊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似的,所以才离近了又喊了一遍的。”   秦淮月一愣,哦,原来之前不是幻觉啊,她自知理亏,强言狡辩道:“这样啊,那应该是你修炼不到家,站在我后面我都感知不到气息,以后回去要加强修习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那弟子简直比窦娥还冤枉,但是他心想,也是,人家六峰主可是第一仙师,能用十几年就教出当世最强弟子,她的教诲自然是对的。   “感谢六峰主指点,我来叨扰是奉掌门之命,传达一个通知的,今年新届弟子已经往天一峰上来了,掌门请各峰主上天一峰。”   秦淮月点了点头,传命的弟子就一瘸一拐地爬上自己的剑回去了。   “新弟子啊。”秦淮月抬头看向远方,微风吹拂,桃花翻浪,她轻声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收一个新弟子了。”   她自言自语完,不甚在意,丢了锄头,便回院子收拾收拾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都要结局了,谈谈对里面人物的感受吧。   ①这里面其实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是李腾蛟,这是一个蛮讨喜的角色,其实一开始也没他的多少戏份,但是他太讨喜了,慢慢就从真背景板变成了男二。   ②再说满意的角色,是青城教篇的二皇子。   ③大白和春秋的cp其实一开始就定好的,从前面两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看出来,大白刚来桃花林,追着春秋吓她,第二次是在大白化人的时候,先把春秋赶出去了hh。   2、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鹿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木DD是我兄贵 5瓶;   非常感谢最后的支持。 第85章 大结局下、桃花   秦淮月御剑在空,前方微风拂面,远方云雾缭绕,脚下千山绿遍,观之心胸开阔,让人诗兴大发。她张了张嘴,以前学的古诗也就记得什么鹅鹅鹅和床前明月光什么的,那些东西在脑子里滚了一圈,最后她还是闭上了嘴,心里感叹了一句:卧槽,真美!   她正慢悠悠观赏景色,没料到遇到了熟人,唐依依从微翠峰出发,是要到天一峰与代理峰主的长老回合,接新弟子回峰。   于是两人同行,仙盟一战之后,苍雪对外忙清缴魔教残留,对内忙门派重建,女弟子当男人用,男弟子当牲口用,那是忙得全门上下脚不沾地。   秦淮月倒好,一直窝在峰里种树,大有不想见客的意思,所以那之后众人虽然同在一门,但是却没见过了。   唐依依对秦淮月心中很是担忧,但是嘴上自知不好询问,便亲亲热热抱着她的胳膊打开话匣子逗她开心。   这一路上话题从最近忙得长痘,扯到苍雪内外事务进展,秦淮月虽然是峰主,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才通过唐依依知道现在局势。   龙门一去,残存魔教不堪一击,仙盟世家联合铲除,初见成效。而新皇登基后主张休养生息,天下人民安定,恢复生产,各处已经渐渐好转,秦淮月听了颇为欣慰。   唐依依就像一个小太阳,秦淮月同她聊了一会天,被逗得前仰后合,笑声不断。   两人说着说着,最后不知怎么地,话题就拐到了谢冰洁和李腾蛟身上。   唐依依说到这事,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拍大腿怒道:“真是气死我了,六峰主,你在峰上深居不出,一定不知道此事,我跟你说道说道。”   听到谢冰洁的事情,秦淮月也是好奇不已,回道:“我虽然一直不出门,但是李腾蛟在摘星台上抱着冰洁当场求爱的事情,搞得满门上下无人不知,他们俩总算说清了,这不是挺好吗?”   “什么挺好啊!后来谢师妹在峰下养伤,李师兄倒也来看她,但是你知道他怎么来看的?”   秦淮月摇摇头。   “他来的几次都是凑着别人一堆来的!别人还知道说个吉祥话逗师妹开心,他可倒好,站在人群后头跟个木桩子似的!和别人呼啦呼啦一起来,然后杵上一阵,又跟别人呼啦呼啦一起走,连个话都不说!”   秦淮月听了,那一时间也是义愤填膺,“还有此事,他是真傻还是故意的?”   唐依依握拳道:“他们修竹峰整天测天算地的,就哪个不是人精,他都能算出八十一个灵阵,怎么会不懂人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前段时间谢师妹伤好,就被派出去了,我若是遇上这李腾蛟,一定要打他一顿,给谢师妹出出气!”   “什么打一顿,那还不是痛在冰洁心里,再看看吧,对了,你别老说我们,你如今可有中意之人?”   “什么意中人,仇人但是有好几个,尤其是那个万剑峰的杨威,老虎不在山猴子充霸王,你不知道他多讨厌……”   两人这边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天一峰。   待他们入了明光殿,众峰主都已经到了,正坐在位置上三三两两聊着最近手上的任务相关问题。   楚怀玉在殿上首位,两侧分别是二峰代理长老,三峰常歌,四峰代理长老,五峰陆清酒,陆清酒旁正空着一个座位。   另外各个峰主带来的弟子很多也都是熟识的面孔,而刚才所说这个大渣男李腾蛟,正好也在现场,站在了常歌身后。   秦淮月和唐依依不禁齐齐将视线放在了李腾蛟身上,那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把李腾蛟惊得浑身一颤,立起一片鸡皮疙瘩。   随即两人冷哼一声,各自散去。   李腾蛟莫名其妙,他也很久没见六峰主了,心里还有点担心她因为温冰炎生死未卜而消沉,没料到居然精神不错,只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两人这般眼神。   秦淮月刚回了座位,陆清酒就凑过来了,而楚怀玉和常歌也都暗中竖起了耳朵   “师妹师妹,今天总算见着你了,我去你峰上两次,那小狗和小丫头每次都说你出门种树去了,你要想种桃树,我忙了这一阵就带弟子去帮你。”   周启明站在陆清酒身后,闻言虎躯一震,他两个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绝望地看向秦淮月,眼里全是哀求。   秦淮月笑了笑,“多谢师兄好意,我索性在山上没事做,弄弄花花草草的挺好,要是你抢了这活计,那我得多无聊。”   陆清酒看秦淮月精神还好,不禁大为高兴,他转过头,朝着上面的楚怀玉炸了眨眼。   于是正在和一名长老谈论事务的楚怀玉突然声音提高了八个度,大声道:“什么?这届新弟子资质这么好,通过考核有百人?”   楚怀玉对面的长老被吓了一跳,明光殿所有人都也都停下话头,看了过来,那长老一脸茫然问道:“掌门,我们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对对对,刚才是在说,这百名弟子人数太多,又有两峰峰主眼下只是代理,实在是难以安排,这该如何是好啊!”   长老更是莫名,小小的双眼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就在他怀疑人生之际,下面的常歌又接过了话茬,“要我说,小六一日日地摆弄花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她分担些门内工作,接去几个新弟子好了。”   楚怀玉左手拳头锤在右手手掌里,作恍然大悟状,“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门下还有一个湖月峰了。”   于是陆清酒、常歌和楚怀玉转过头来,直直看向坐在一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秦淮月。   秦淮月看着他们这出做作至极的大戏,颇为无语。   “大师兄,我以前说过了,只收一个弟子的,你不要让我为难。”   陆清酒见她拒绝,立刻又凑过来,“小六,你可知道这届新弟子很多都是因为仰慕你而千里迢迢参加苍雪选拔的,你也说自己索性无事可做,你那湖月峰也就你们三人,不如收些弟子好好教养……”   秦淮月听不下去了,打断陆清酒的话,“师兄,这收弟子又不是养小狗,用来消解寂寞无聊的,也不是收了新弟子,就可以代替……哎,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担心……但是我相信他会回来的,请你们也都相信他吧。”   屋里众人闻言哪还有不懂的,全都沉默下去。   陆清酒还是不甘心,使劲朝楚怀玉使眼色。   但是楚怀玉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不管你了,但是你也不能总闷在峰里,我事务这么忙,你就不能有点眼色,过来帮帮我干点杂事,外面把你吹嘘成什么第一仙师,我看你就是第一闲士,你小时候淘气我管不住你,现在大了我更是管不住,尽胳膊肘往外拐,就说以前……”   秦淮月瞪大了眼睛,没料到这话题居然也能被大师兄拐到翻旧账上面去。   陆清酒也是万万没想到,本来说好三个人一起演戏,怎么大师兄一瞬间就被带翻车了,现在居然开始唠叨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他是喜欢看师妹被唠叨,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也被魔音荼毒。   陆清酒趁着楚怀玉喝茶润嗓子的契机,慌慌忙忙起身道:“我去看看这些新弟子怎么还没来。”   就在此时,外面已经憋了好一阵、完全插不上话的杨威进殿,“掌门,新届弟子已经全部上来了,是否现在带上来?”   陆清酒松了口气,而新届弟子入门总算操办起来了。   一群小少年依序走进明光殿,一个个都紧张得很,眼睛也不敢乱看,规规矩矩地拜见了掌门等人。   楚怀玉又在上面长篇大论了,秦淮月就把目光放在了这群新弟子里面。   角落里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头上包了一块破布的小男孩,灰头土脸的,别人都俯首帖耳听楚怀玉唠叨的时候,他利用位置隐蔽,周围弟子个子高,悄悄抬起头,默默打量起四周。   秦淮月不动声色注视着这小男孩,心想,当年温冰炎家破人亡,辗转从人间来到苍雪山上之时,便是这个样子吧,她看着看着,便分了神,自己徒弟的身影又钻入了她的脑海。   马上要到划分弟子入峰环节,小男孩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悄悄整理了一下,甚至还偷偷在手心吐了口水,想要把脸上的黑灰抹干净。   但是即便如此,挑选弟子环节中,别的弟子都被挑走,欢欢喜喜地从他身边离开,就连吕家少爷都被天一峰领走了,最后就剩下这一个脏乎乎的小男孩。   他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听着四周被带离的小弟子兴奋的交谈声,似乎知道自己确实不堪入目,于是拉低帽子,孤零零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窘迫,没想到这时候,一道声音传出,“最后这个我带走吧。”   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全苍雪门也就只有一个女峰主,听了这声音,全场都静默了下来。   秦淮月在诧异和惊讶地目光里摆摆手,“不是我收。”   ……   等一切结束,秦淮月从明光殿中出来御剑回湖月峰时,已经是夜里了。   夜里云雾散尽,繁星满天,森林中鸟兽归巢,天地间一片宁静。   而秦淮月的心情颇为复杂,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她来时独自抱着见见师兄们的想法走这一趟,而回去的此时此刻,身后却载着折黎——一个新届弟子。   她心想,作者骂的没错,我一定是圣母转世。   就在她心头烦闷的时候,身后小心翼翼拉着她衣角的折黎开口了,“峰主,你是不是后悔要我了?”   秦淮月惊讶地回过头,“你为什么这么想?”   折黎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眼睛黑白分明,目光纯净,他低下头,小声回道:“我能感觉出别人的心情,峰主自从要了我以后,心情一直不好。”   秦淮月没想到这个男孩这么敏感,她想了想,人要都要了,自己办的事,没必要让这个新弟子伤心,于是摸了摸他的头,和颜悦色道:“没有后悔,我只是因为你想到了一个人罢了。”   男孩抬起头,鼓起勇气问道:“是谁?”   “你可知道我有一个徒弟?”   听见这话,折黎似乎激动了起来,“知道的,知道!是弑仙魔君,是他忍辱负重埋伏魔教,最后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是天地间的大英雄!他的故事,没有人不知道,无论是城里的茶馆,还是乡间的戏班子,总会把弑仙魔君拯救苍生的故事当做压轴演出,我每次都偷偷藏在隐蔽处偷……”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顿了顿,“但是我……我只是一个家里穷养不起没人要的,与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相提并论。”   秦淮月笑道:“他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靠着行乞硬生生走到的苍雪峰,那时候他又瘦又小的,还总被别人欺负,任谁都想不到,他日后会长成一个那样厉害的英雄人物。”   “魔君……以前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对,而且他那么厉害一个人,怎么会牺牲呢,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他。”   “那要等多久呢?”   “他一日不回,就等一日,他两日不回,就等两日,。”   “若是一年呢?”   “那就等一年。”   “若是一辈子呢?”   “傻瓜,到那时,我就去阴界和他相见了啊。”   这时折黎眼里的秦淮月,她明明是笑着的,但周身却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低下头,自知失言,不再追问。   这么一低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远方一处异象,轻轻啊了一声。   折黎指着远方,“峰主,你看那边,那边森林里是不是失火了?”   秦淮月闻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黑漆漆的群山之中,远远有一处却发出莹莹亮光。   秦淮月大惊失色,惊叫道:“那是我峰头啊!”   可不是吗,那处发出亮光的地方,正是自己湖月峰峰头,这么远都能看出一大片的亮,那一定是烧了好大一片了。   而且看位置那正是自己一颗一颗栽出来的桃花林,大白和春秋睡觉睡得早,肯定不会发现,一时间秦淮月惊慌失措,“抓紧我,加速了!”   说罢,她加快速度,于是本来慢悠悠的轻霜突然如满弦之箭,飞速射出,朝着湖月峰而去,折黎吓了一跳,一把抱住了秦淮月的腰。   但是等到她走到近旁,却发现与自己想象相去甚远。   桃花林没有失火,那光不是火光。   那光是桃花。   从天空向下望去,湖月峰上,千百株桃树枝头繁盛的桃花,全部在夜里泛出了莹莹的光,于是桃花林被点亮成一片夜里璀璨的绯色光海,随着微风,起伏荡漾。   白天的桃林本就足以浪漫,而夜里花火却更为摄人心魄,他们比星光更亮,在黢黑的山林间熠熠生辉,像是镶嵌在黑色大地里的一颗闪耀宝石,绚丽至极,又像是黑暗天空的红霞,烂漫明媚。   此刻,她方才真真懂得那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秦淮月被这奇景震撼,放慢了速度,最后落在了桃花林间的石板路上。   置身花火之中,就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看不到远处黑色的大地,她的满眼都是发光的桃花,石板路两边绯色的花海将世界照成绯红的世界,她想起了前世读过的童话故事,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穿着玻璃鞋的公主。   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着,拾级而上,心里带着犹豫和期盼。   她期盼,桃花林石板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知道她怕黑,才会做这样的蠢事,为她点亮满峰的桃林照亮她回家的路。   她又恐惧,这如梦似幻的景象不过是自己又一次的午夜梦回,就像童话故事里,午夜的钟声敲响,一切魔法都像梦一样溃散。   折黎远远跟在后面,也被满世界的花火夺了心智。   石板路不长,走了片刻,终是走到了头,她的心也几乎跳出胸口。   桃林尽头,院门之前,有一个人。   男子身着一身墨色,宽背窄腰,背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长发束起。映照着千树光明,那人从黑暗中走来,走入桃林,走向她。   满林灼灼比不上他眼里一分光华,三千绯色及不了他眉目间一丝温柔。   那人嘴角扬起,露出笑容,伸出双臂,“师父,我回来了”。   秦淮月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便跑了起来。   她此刻就是童话故事里提裙奔跑的公主,周围火树银花就是最华美的城堡。   眼前人,则是百转千回、爱之入骨的,心上人。   当她扑入男子怀中,包裹她的是熟悉的气味,和一如往昔灼热的体温,还有与她同样强烈的心跳。   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出现在这个世上,为他伤痕累累,为他心如刀割,虽痛苦而犹未悔,因为自己亦为他心甜意洽、之死靡它。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结局了,撒花~后面还有三个番外,分别是温秦的,大渣男的。   《我的手下遍布文学史》,末世爽文! 第86章 番外一 师父不负责   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御剑向着天一峰而去,山上的弟子看到此人均远远行礼,然后不无激动同身边人议论起来。   这人正是温冰炎,他从千红山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又得了楚怀玉点名,做了万剑峰的峰主,本该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但其实不然。   此时,他眉头紧皱,怀揣着一桩心事。   这心事的源头还要从他回来那天夜里说起。   当时,秦淮月埋首在温冰炎怀里,两人的心都幸福而甜蜜,怀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珍惜,那是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了。   半晌,秦淮月哭够了,从温冰炎怀里扬起脸来,“你身体如何了,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天一峰找我,在这等到夜里?”   秦淮月问了好几个问题,温冰炎笑着一一回答:“我本在千红山的灵泉里一直沉睡,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师父站在一片桃花林里,拄着一个锄头说,我要再不回来,就要收个新弟子,于是就被吓醒了。我回来还真的看到一个和梦里一样的桃花林,而师父又不在,于是将从山里带出来的永明珠捏成粉,撒桃花上,给师父夜里回来时照明,师父,好看吗?”   秦淮月眼里好似有星星,亮晶晶的,心里眼里都是面前的男子,甜甜笑道:“好看。”   古有昏君烽火戏诸侯,现有魔君碎明珠撒桃林,若是别人知道举世难得一颗、被神州当做国宝一般的永明珠被他大把大把捏碎撒树上了,还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直接给他标一个骄奢淫逸的昏聩魔君标签,茶余饭后拿出来唾骂。   温冰炎不在乎,博得美人一笑,就是叫他把整个仙帝宝库砸了,那也都值得。   他看着怀里师父美得不可方物,那真是被迷得神魂颠倒,心思乱跑,于是抱在师父后腰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她更为贴近自己,然后脑袋挨近,鼻尖贴鼻尖低声道:“师父,你去哪里了,你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外面这么凉,我们回屋里去把,我还有好多事……”   嘴上说着凉,但他体温却越来越高,正居心叵测正胡言乱语,便看到一个又小又丑的东西,从下方的石阶走了出来,正痴痴傻傻地看着他们两人。   温冰炎皱着眉头,这是个什么东西?林子里的小妖怪?   秦淮月察觉出他的目光,于是回头去看。   她推开温冰炎,扬起笑容,招了招手,“折黎,过来。”   于是温冰炎便眼见着那个丑东西“蹬蹬蹬”跑了过来。   “这是……”   秦淮月粲然一笑,“本届的新弟子折黎,我领回来一个。”   温冰炎没料到噩梦成真,当即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淮月,“师父……你……你不要我了?”   秦淮月见温冰炎误会,赶紧一拍折黎后背,“折黎,叫师父。”   折黎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要不然为什么会出现这如梦似幻的桃花林,要不然为什么峰主的徒会死而复生回来了,而且为什么峰主和他徒弟抱在一起?还让自己叫魔君做师父?   折黎是个聪明的,但是此时他小小的脑瓜已经接受不了这一场场冲击了,索性放弃思考,随着秦淮月的指挥,对着温冰炎脆生生喊了一声,“师父!”   温冰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喜当师,震惊的神色瞬间变成了嫌弃,用全部五官表达自己的抗拒,也不应折黎这一叫。   秦淮月见了,心虚道:“是我擅自做主了,但是看到他,我总是想到你,所以一时冲动给你领了回来,你要是不想收,就放在我名下,左右我们院子人少,我也没什么事情做……”   “我收!”温冰炎突然出声,打断了师父要给自己加师弟的想法,他可是师父唯一弟子,为了保住位置,收一个徒弟算得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徒弟,这小娃娃像是土里刚拔/出来的土豆一样又脏又丑,他也不是嫌弃这人,他是嫌弃自己和师父旁边多出来一个丑弟子,膈应。   折黎脑子还是懵的,他看了看温冰炎,“你是师父的话……”   他又转向秦淮月,“那峰主就是……”   折黎灵光一闪,脆生生又叫了一声,“师娘!”   两人同时一愣,秦淮月就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但是温冰炎没有笑,折黎这一声师娘,让他听得身心舒畅,连带着嫌弃都少了些,同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天夜里,温冰炎将折黎扔到以前自己的屋子去休息,然后就往秦淮月屋里钻,那势头好像是夜里眼放绿光的狼,只等屋主人不设防,就钻进去吃掉她。   不料,这一去没吃到肉,吃了个闭门羹!   秦淮月只是把门斜开一条小缝,客客气气地回道:“冰炎身体刚恢复,去自己屋睡吧,明日我们去天一峰掌门师兄那走一趟,门派上下都担心你得很呢。”   说着,竟然就要关门了!   温冰炎一把按住门框,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秦淮月,“师父,我们好不容易相见,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   “深更半夜的,叫别人看见你进出我屋里怎么办,院里还住着他们三个孩子呢。”   温冰炎都要急疯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这一去一回,世界就对自己关上了大门,“可是我们不是在千红山已经……”   “住口!”从最后一丝门缝里,温冰炎看到秦淮月脸颊瞬间红了,她瞪了外面的徒弟一眼,“当时那里四下无人,怪我轻浮了,现在不一样,我们回到了苍雪,我就是你师父,若是还像外面一般胡闹,外人不知道的看来,成何体统。”   似乎是感觉自己话说重了,秦淮月顿了顿,劝道:“平时隐蔽一些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你……你且给我一点时间,我再想想。”   温冰炎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不自觉收回了扒在门框上的手。   “哐”一声,门关上了。   温冰炎站在门口,石化当场,师父这是吃干抹净,就要不负责任了?   他傻愣愣站了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冰炎脑子像死了一样,直愣愣回了自己屋,自己那被师父收拾整洁的床上正卧着一团黑泥丸子,他将折黎扔边上卧榻,就直挺挺躺下了。   挺尸到第二日早晨,温冰炎一把捞上睡得口水直流的大白狗,直直朝着修竹峰上去找李腾蛟了。   经过自己的狗头军师和自己的狗子一起献言献策,他那大胆的想法,就地生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后来这一个月,他白天带上折黎,让他随万剑峰弟子一同学习,晚上回去便闭门不出,安分得不得了,还真的给了秦淮月缓冲的时间。   但是如今,他的大局已成,今天他召集了几位峰主,说有大事相商。   温冰炎落在天一峰,入得明光殿,大部分峰主已经来了,几人正闲聊,看到温冰炎进来,陆清酒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开了口,“四峰主,听闻你今天是从六峰过来的,不是我说你,你如今也已经做了峰主,就应该老实住在万剑峰上,哪有峰主还每日住在师父那里,按时点卯去峰上教习的。”   温冰炎同样阴森森的回道,“五峰主真是关注我啊,连我从何处来都知道,但是我才疏学浅,还未出师,每日自当回去侍候师父、聆听教诲,这万剑峰峰主之位,也并非是我本愿,你要是有异议,就与掌门去说。”   “你!”陆清酒被堵到无话可说。   经过冬日一役,苍雪门元气大伤,还折损了两个峰主,从修为上,温冰炎已经是冠绝仙界,自然是有资格教别人的,于是被楚怀玉点为万剑峰的峰主。   但是他死活不肯出师,硬是将这峰主之位做成了衙役点卯,早晨按时去,晚上按时回,有时候甚至带着自己师父一起上差。   大家眼睛又不瞎,谁都看出这两人之间关系不一般,大部分人觉得他们师徒关系成为道侣虽然乱了人伦,但是两人伉俪情深,又郎才女貌,站在一起那是天仙下凡一般登对,也就说不出什么了,即便真有背后说闲话的,自然也不敢让他听见。   但是唯独一人除外,那就是陆清酒。   陆清酒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他就是看温冰炎不顺眼,颇有一种自己的大白菜被猪偷走了的憋屈之感,每次一见温冰炎就要怼他,甚至这离下一次门下大比还有四年,就开始了加紧训练,等着公报私仇。   温冰炎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也正是陆清酒,两人一旦遇上,那必然要拌几句嘴。   楚怀玉见两人又开始这样剑拔弩张,不由大为头疼,立刻转移话题,“怎么不见小六?”   温冰炎转头向楚怀玉行礼道:“掌门,今日我召集各位就是为了说关于师父的事情,自然没有通知她。”   楚怀玉奇道:“何事还要瞒着她?”   温冰炎回道:“冰炎这几年身不由己如浮萍,现在天下太平,也想为自己的的未来幸福筹划一二,我有一所求,请掌门首肯。”   温冰炎在之前一系列事情上确实功劳很大,楚怀玉也是奖罚分明的人,对于他,一直不知如何奖赏,现在他提出请求,那再好不过,于是问道:“你辛劳多年,有所求自无不可,你且说说。”   楚怀玉拿起茶盏,垂眼饮茶。   温冰炎闻言,突然行了一个大礼,大声道:“掌门,我想娶师父!”   “噗!”楚怀玉一口茶喷了出来,然后扯着喉咙“咳咳咳咳”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陆清酒和常歌也是一脸震惊,“什……什么?”   常歌僵硬问道:“你说的娶……是什么意思?”   “那自然是红妆十里,八抬大轿迎进门。”   “从哪娶到哪里?”   “从湖月峰娶到万剑峰,但是等我和师父成了夫妻,还是住湖月峰上。”   陆清酒听见这夫妻一词回过了神,一拍身边几案,跳了起来,大喝一声,“我不同意!”   场面一时间十分僵硬,满场只剩下楚怀玉被茶水呛到疯狂的咳嗽之声。   这时,有一道女子的声音从明光殿门口传入,声音清朗,连讽带骂道:“五峰主,人家郎才女貌你情我愿的,与你一个局外人有何关系,真是老母鸡孵小鸭子——没事吃撑了多管闲事!”   几人回头,明光殿从外面进来一人,昂首高傲,气势逼人,正是虫王霓衣。   陆清酒大惊,“这么回事,你怎么进来了!怎么没人通禀!”   “你们一个破护山大阵现在都修不好,大门敞得这样开,怪我做什么,而且你以为我想来你们苍雪,我纯粹是为了曾曾曾曾孙婚事而来,秦姑娘是个好孙媳,但是娘家都是些傻的,冰炎又少不更事,我可不能让好端端的婚事叫你们一群愣头小子胡乱敷衍了。”   仙盟之战后,仙门中人自然看出温冰炎三族禁忌之血,但自己的命都是人家给的,也就没人议论。   而楚怀玉等人也已从秦淮月口中知道实情。   陆清酒那是十万个不同意,怒目而视,“妖族!不要以为当时大战里你临阵倒戈帮了我们,我们苍雪不再追究你的罪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还是我们苍雪的地盘!我还是小六的师兄!你一口一个婚事,谁答应了啊!”   霓衣前年的道行,她风光那阵陆清酒祖辈还在种地呢,听了陆清酒的话,满眼杀气横了他一眼,将他晾在一边,径直走到温冰炎身边,豪气云干对着楚怀玉道:“古往今来,年轻人的姻缘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婚事,我作为冰炎的曾曾曾曾曾祖母,同意了,长兄如父,我只问楚掌门,你是如何想的?”   楚怀玉放下手中的茶盏,抹着嘴角的茶水,“这个……这个,但是仙门中人,结为道侣从不讲那些形式,从未听过哪家道侣还要办得人尽皆知……”   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其实如此也未尝不可,谁说仙门中人就不能办喜事,他也不是没有听到外面对两人师徒身份而传出的异议,想来温冰炎就是出于这一点,想要给两人一个光明正大的正名。   于是楚怀玉舌头一拐,“虽说仙门中人不讲这些俗礼,但是你们想办,我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陆清酒喊了一声,“师兄!”   楚怀玉根本不理他,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其实怎么说也都是对小六名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师妹给了温冰炎他也憋屈,况且两人都是苍雪门人,也不存在嫁出去一说,于是更为确定了心意。   陆清酒气得当即冲了出去。   他一走,明光殿里,楚怀玉、常歌和霓衣言笑晏晏坐在一处,气氛融洽,开始讨论这嫁娶中的细节。   一旁角落里,温冰炎嘴角勾起。   你怕黑,那我将给你光,你怕人言可畏,那我就堵住这悠悠之口。   温冰炎从小入了仙门,不懂世俗,他心里只想办一个给别人看的典礼。   因此,年轻的男子,此时尚对未来的新娘的杀伤力,一无所知。 第87章 番外一 新郎不堪一击   湖月峰六峰主的院子里,今日也是噪杂喧闹的。   春秋举着一把扫帚追着大白满院子跑,大白及其嚣张地哈哈大笑着,不知又做了什么欠揍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的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这正是洗干净了的折黎,这干净了以后,小小的少年却意外地沉稳。此时他正专心看书,完全不受周围那两个疯闹的人影响。   秦淮月则坐在门框上,手捧脸蛋,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温冰炎回来已经近两个月了,秦淮月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他平安归来,本来应该是心满意足,但其实不然。   此刻她愁眉不展,显得不太开心,但这原因她是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的,不仅无法向谢冰洁唐依依说,就是温冰炎,她也不曾透露。   因为……她总不能说自己寂寞空虚冷吧!   这事说来都是因为她自己闹出来的,谁也怨不得。当初她害怕自己和温冰炎表现太过亲密,会被别人看出两人关系,说自己为师不尊也就算了,更怕谣言中伤了温冰炎和自己峰下的几个小孩子。   她不能仅凭自己高兴,导致湖月峰的人以后出门都要被戳着脊梁骨。   哪个陷入爱情的女子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多腻在一起,但是秦淮月不仅不能,现在连自己心上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温冰炎回来以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掌门封作了万剑峰峰主,每日天不亮就上万剑峰训练弟子处理事务,到了晚上才回来,自从自己拒绝了他来自己房间,他听话得很,回来以后便回自己屋子,这一天到晚,两人也就早饭时间方才匆匆见一面。   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什么,甚至好几日未曾回峰了,连弟子折黎都搁她这里自学,自己跑了个没影。   秦淮月气不打一处来,乱想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气谁,只能黯然神伤。最近楚怀玉好几次召她去天一峰,她都推了,实在是无神旁顾。   她正发着呆,突然,“师娘,你怎么了?怎么最近看着不太高兴啊?”   秦淮月被这声师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看见折黎一本正经的小脸就在自己面前,她慌忙掩饰,“没有,没有,就是春困罢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说了不能叫师娘吗,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师祖。”   折黎好像没听见后一句似的,问道:“师父都不回来,我们不如出去玩吧。”   这一句话立刻吸引了春秋,她也跟着跑了过来,“就是,峰主,我们一起去别的峰上去玩吧,我前几日听别的峰上的弟子说,最近门内好像要举办什么盛典,到处张灯结彩呢!别的峰上都整得可漂唔唔唔……”   大白一听他们要出去玩,冲上来一把捂住了春秋的嘴,急急道:“峰主,听说好像是因为门派在人间除了一个妖魔,百姓为了表示感谢送了头大母猪上来,掌门一高兴举办了一个捐赠典礼,现在我们出去恐怕不合适。”   折黎皱起眉毛,“送母猪还要办典礼吗?”   大白一掌按在了折黎肩头,折黎小身板不禁晃了晃,“你刚来,不懂仙门规矩,来来来,让我这个野望森林万兽之王给你好好教教。”   说着,就一手抓着折黎肩膀,一手捂在春秋嘴上将两个矮子一并夹走了。   秦淮月没在意什么大母猪捐赠大典,又看向天空,唉声叹气了。   此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大母猪捐赠大典,居然是将她捐出去了。   眼看着荼靡花事将尽,桃花落英缤纷,在这时节,苍雪门发生了一桩大事。   那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唐依依带着一群女弟子冲到湖月峰上,秦淮月刚开了门,她们就一拥而上,将她前后左右夹在中间,连请带掳地就带走了。   秦淮月夹在一群人中间慌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唐依依豪爽一笑,“今天天一峰举办盛典,邀请六峰主去参加。”   秦淮月这才了然,回道:“哦,我知道。”   几个女弟子俱是一惊,“峰主知道?”   秦淮月了然笑道:“是那大母猪捐赠典礼吧,我知道的,不想竟然会弄得这么重大。”   女弟子们面面相觑,再度看向秦淮月的表情一言难尽。   等到了天一峰,秦淮月吃了一惊,晨曦之中,平时庄重肃穆的天一峰今日人来人往,无数弟子进进出出,一片忙乱景象,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明光殿前还堆着一箱箱绑着红绸的大箱子,直直从里面堆到了广场上,她从未见过一向险峻高冷的天一峰这样……喜庆?   秦淮月大感奇怪,“这得是什么大母猪,办得这样隆重?”   四周的女弟子纷纷以袖掩口忍俊不禁,唐依依也含笑回道:“四海八荒,三界六道,最好的母猪!长得好看,还可爱得很,惹得大家喜欢极了,今儿送来以后我们就要把它洗干净送到别人嘴里去。”   秦淮月喜欢可爱的东西,闻言也不禁起了兴趣,“你们说得这样好,我是定要好好看看的,但是你们来得早,我还……还没有洗漱,这样出现在大典上,有些失礼了,我看我还是回去……”   四周女弟子纷纷笑道:“峰主不必担心,我们给你寻一处洗漱的地方。”   别说,这群女弟子还真是贴心,给她找了一个大屋子,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就连浴桶的热水都是飘花带香的,让秦淮月好好泡了一个舒心的热水澡。   等秦淮月擦着头发从屏风后走出来吓了一跳,外间站了一屋子的人!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古怪极了。   她更为奇怪,“你们怎么还不去忙自己的,在这里做什么?”   唐依依笑道:“自然是等着小猪了。”   秦淮月尚无法理解这句话意思,眼前这群人就笑嘻嘻地冲上来,把她按在了梳妆台前。   “这是怎么……”她刚开了口,突然就被四周的人打断了,有人给她擦头发,有人给她脸上抹东西,还有人拿着她的手修建指甲,还有人进进出出不知在干些什么,自己耳边众人一边笑闹一边忙活起来。   秦淮月坐在中间真的是脑子一团问号,今天一大早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女弟子都是被下了咒不成,怎么行事如此古怪,不过是参加一个典礼,为什么要给她上妆、剪指甲?而且这个妆怎么看都过于正式了吧!   平时秦淮月并不怎么打扮,如今众人仔细给上了妆,镜子里的温婉女子便换了模样,长发挽起,花钿点额,黛眉细长,眼波荡漾,面若桃花,加之红唇点染,美艳不可方物,绝色难以对视。   所有人啧啧称奇围着秦淮月夸赞,直叫她羞得手足无措。等到谢冰洁抱着一个箱子冲入房门,从中抖出一件大红色的衣服,秦淮月方才发觉出不对劲。   这红衣不知是什么材质,流光溢彩,艳而不俗,尤其衣摆处桃花绣地栩栩如生,此衣一出,全室女子都倒吸了一口气。其中饶是秦淮月生活常识薄弱,被人误导在前,此刻也被这件衣服红艳艳的颜色震出了智商。   “这……这莫非是嫁衣……等一下,为什么脱我衣服,不对等等,你们怎么怎么往我身上套?”   一群人开始脱秦淮月身上的衣服,有的开始拿出红娟衫开始往她身上穿,秦淮月惊恐地连连挣扎。   唐依依见她不配合,按住秦淮月,“峰主,你还不懂吗,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啊!吉时快到了,你别胡闹了,知道了吗!”   一道惊雷劈在秦淮月头顶,她被轰得外嫩内焦,“什么,出……嫁,出……什么?”   唐依依笑了一声,招了招手,“不堪一击,行了,动手。”其他人见六峰主果然双眼放空老实了,一撸袖子就扑了上去,将她身上的衣服换了个里里外外。   一阵惊天动地的鞭炮之声将秦淮月的意识唤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置身于一顶轿子之中,头上罩了一块方巾,入目一片红色,而四周鞭炮“噼里啪啦”的不断炸响,敲锣打鼓之声不断,还有无数人的笑闹。   怎么回事,自己真的出嫁了?   但是自己这是嫁给谁了?   这个问题倒简单,仙门中人,命运无常,寿命又长,所以并不兴办俗礼,除了自己那个傻子徒弟,还有谁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娶自己呢。   想通之后,秦淮月不自觉在盖头下露出了笑容,原来温冰炎这些日子就在准备这件事,所以忙到看不到人,她自己在意世间看法而裹足不前的时候,没料到对面的他已经去想办法斩破荆棘向自己走来。   秦淮月只觉得又感动又生气,怎么能不气,作为出嫁的新娘,她居然是在嫁人之时方才得知自己今日是新娘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她又回想了一下,便立刻懂了,感情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都怪自己天天闷在湖月峰里不出门,楚怀玉召她几次去天一峰,估计也是为了此事,她都拒绝前往,最后却听了什么母猪捐赠典礼,自己那阵莫不是脑子傻了,怎么就信了大白的狗嘴,还叫别人平白看了好一阵笑话。   秦淮月正笑着想之前的事情时,突然外面传来很大的吵闹声,“温冰炎,你不要以为娶了小六就可以高枕无忧无所欲为了,你要是敢再欺负她,让她难过了,我第一个去砍死你!”   这是陆清酒的声音,秦淮月本来温柔的笑意就僵死在脸上了,听听,有这么说话的吗?在师妹大喜的日子,居然说什么砍死新郎。   自己娘家其他人呢,能不能管管五师兄发神经。   好在常歌的声音很快传来,“五师弟,小六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收敛一点!”随后只听一向冷静的三师兄开口道:“温冰炎,你也是个聪明的,以后过日子别忘了,虽然你只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曾祖母,但是小六可是有三个近在咫尺的师兄呢,做事之前,掂量掂量。”   这话怎么……怎么听得怪怪的?   温冰炎回道:“师父就在湖月峰,你们不必担心,而且我也定然不会让你们挑得出毛病,那个……所以掌门,你先别哭了……”   立刻,楚怀玉气道:“谁说我哭了,滚滚滚,赶紧滚……你们两个去送亲,我先回去了。”他声音喑哑,还有一些鼻音,一听就是哭过。   自己就嫁到湖月峰,有什么好哭的。秦淮月撇了撇嘴,然后用力咬住下唇,眼睛却又酸又胀。   没一会,她感到轿子一晃,然后突然直直往前飞去,想来是弟子直接御剑抬轿将自己迎回峰。   挨近湖月峰,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之声,自己早晨离开的时候,明明院子还一如往常门可罗雀,这一去一会,不仅是自己改头换面,就连这院子之中也大为不同,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嬉笑之声。   琼山弑仙堂那一群也早早来了,李腾蛟带着他们围在一旁,一群大男人眉开眼笑的,比自己娶老婆还高兴似的,远远见了御剑的喜轿和骑天马的温冰炎过来就开始叫闹。   琼山向着弑仙堂的人振臂动员,“今天你们都给我争气一点,我们这么多人呢,怎么着也得把魔君喝趴下了,一雪前耻!”   于是百多个壮汉面色激动,纷纷举起拳头呼喊道:“一雪前耻!”   周围人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吧,杨威带着万剑峰的弟子悄无声息的就包了上来,李腾蛟一见,一脚踩在琼山脚上,对着其他人笑着摆手道:“误会,误会,都是贺喜的,傻子,一群傻子,不要一般见识。”   旁边高阔和其他门派派来道贺的人挤在人群里,他们的注意力则全放在天空上翱翔而来的天马上,俱是啧啧称奇,“听说温峰主是仙帝后裔,从仙帝宝库里抬出来几十大箱子的聘礼,这天马也是其中的灵兽。”   旁边其他世家的一听来了精神,“从仙帝宝库里取的,那一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我可是看到那几十大箱子像寻常物件一样呼啦一大堆,从明光殿里一路堆到了广场上,那可就是聚集了全天下宝物啊!楚掌门也是心大,就这么随便堆着,我看着这都心里痒痒。”   另有人说道:“怪不得呢,我们掌门那是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原来是怕太寒酸让人家看不上。”   “说到送礼,我还看有一拨凡人也上山给温峰主送了礼,那也是一箱箱的不要钱往里抬,吓人啊。”   一个小门派的女弟子听了,不禁双眼放光,“那秦峰主岂不是等于坐拥仙帝宝库,以后修炼一途必然不可限量,诶,我要是像她一样早知道此事,管他什么师徒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要攀上。”   琼山正好听到,回过头来,恶狠狠道:“我们厨……嫂子,根本不知魔君出身,那是历经无数磨难,方才将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你要是不想参加今天这喜事,我不介意让你们门派来一桩丧事。”   那女子被恶神恶煞的琼山吓了一跳,立刻蔫了下来,其他门派的也不为她说话,耻于同列,绕到一边去了。   他们这边小小的水花根本没被注意到,眼看着迎亲的一行人过来了,众人更是激动,远远的就开始呼喊贺喜。   秦淮月落轿下地后,有人递给她一根红绸,另外一头有人拉着,秦淮月只能看到红盖头下小小的一方土地,但是她知道另一边怕就是温冰炎了。   他用一条红绸牵着自己,走得很慢,这走向门内短短一段路上,四面八方的笑声让她也不觉莞尔,很多她听得出的人,听不出的人,在此刻,无一不是向两人发自真心地道贺,自己身边那男子声音透出笑意,一一答谢。   所有礼节过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宴席开始,秦淮月则进了一间新收拾出的屋子。   随着春秋退出房间,将一屋子喧闹全部隔绝在外,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秦淮月这才感到有了实质,她安安静静坐着,也不取盖头,也没有乱动,听着外面的吵闹,静静等着温冰炎回来。   外面,温冰炎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师父进了洞房,那是百爪挠心,偏偏琼山为首的这一群没娶过媳妇的男人和秦淮月两个来送亲的师兄非拉着他喝酒。   温冰炎本来嘴角含着的笑,渐渐变了温度,他一撩衣摆,坐在了桌旁,冷声道:“要喝的直接来,不必浪费时间,倒下一个抬下去一个。”   全场静默,在场之人几乎都是男子,女子仅仅坐了四桌,听得温冰炎如此嚣张的狠话,所有男子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触即发的静默里,陆清酒腾得站起来,冷哼一声,“大言不惭,我先来!”   ……   秦淮月等了很久,又吃了些春秋带进来的饭菜,听说外面喝得跟战场似的都疯了一样,想着温冰炎一时半会回不来,就歪在床旁的柱子上睡着了,忽然,她听得一阵轻轻的入门之声传来。   “是谁?”   温冰炎一进来就看到了师父歪在床边,知道她是等睡着了,不料轻手轻脚的,还是将她惊醒了。   “是我,师父,让你久等了,你怎么不先除了东西上床休息。”   秦淮月听到温冰炎的声音,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她回道:“她们说还有几项礼要做。”   那一瞬间,“入洞房”三个字直直冲进了温冰炎的脑海,他心跳骤然加快,点头道:“嗯,是要做,要做,那我先去洗澡去了。”   秦淮月莫名其妙,“你先把我盖头揭了啊。”   “啊?哦,对对对,揭盖头。”   秦淮月听得他迷迷糊糊的,笑道:“你莫不是喝醉了,怎么这般糊涂?”   温冰炎脸上有点红,他磨磨蹭蹭走向秦淮月,听着这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嗯,他们所有人灌我一个人酒,有些醉了。”   他找到桌上挑盖头的金杆,心里越发咚咚乱跳。   温冰炎也不知在紧张什么,拿剑很稳的手,此刻拿着一根杆却有点抖,走到秦淮月面前,他鼓起勇气,将那盖头帕缓缓挑起。   秦淮月见面前涌来了烛火光线,于是抬起了眼帘,看向温冰炎。   只一眼,温冰炎心神震荡,三魂六魄魂飞往天外。摇曳灯火下,面前女子两颊胭脂扫开,白里透红似水灵的桃子,红唇带笑,烟波横来,水盈盈的,平时的温柔尽数变成了勾魂摄魄的娇媚。   他手一抖,盖头就重新掉了下来。   秦淮月奇怪道:“冰炎?”   片刻,温冰炎木木的声音方才传来,“师父自己取吧,我一身酒气先去洗澡了。”   秦淮月还要再问,便听得温冰炎咚咚咚的脚步声匆匆离开了。   她大为奇怪,这怎么还带挑盖头挑失败的?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一大群男人并没有喝醉温冰炎,他只是在秦淮月的美色里醉得不省人事罢了,温冰炎随便扯了衣服,钻进浴桶之中,眼前的师父身影却怎么也不散,突然他感到嘴边有点温热,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一手鼻血?   秦淮月不高兴,就像当年自己被浴桶绊倒后温冰炎对自己不理不睬一般,她大喜之夜居然再次感到了温冰炎的冷淡,自己等他那么久,他居然让自己取?   秦淮月气鼓鼓地坐定,就不!   待到温冰炎匆匆洗了走出来,便看到师父居然还穿着一身红嫁衣坐在床头上。   “师父,怎么了?”   “人家都说了,盖头是新郎取的,你不取是何意思。”   温冰炎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走过来,秦淮月立刻嗅到一股皂荚的清香,然后自己就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是,冰炎做错了。”   温冰炎将秦淮月抱在怀里,坐在屋子桌子边,“师父真真是要人命。”   说着,他揭开秦淮月的盖头。   两人在红烛中对视,温冰炎双目一眨不眨,直直注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的样子印在眼底,秦淮月先不好意思了,低头道:“揭就揭,干嘛要抱着。”   温冰炎语气不明,回道:“师父辛苦等我这么久,其他的也由我来。”   说着,他伸手给秦淮月取头上凤冠和一头珠翠,一边取着,他说起了话。   “师父,举办婚事我未曾告诉你,你可生气?”   秦淮月窝在徒弟怀里,心里全是安定,这么久以来的寂寞全部被填满,回道:“你也知道我会生气,那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我怕你不同意,就先斩后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办这样的大,不就是为了我么,让大家都看到我们是光明正大在一块的,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温冰炎将秦淮月头上最后一个发钗也拿下来了,便见她满头青丝流泻而下,他手上不停,又去解她嫁衣的盘口了,秦淮月脸上红了,但也没说什么,明媒正娶的,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师父,我之前就是这样想的,想着给别人看,省得他们嚼舌根子。但是开始准备婚礼的时候,我就不这样想了。”   “那是怎样?”   “从最开始的提亲,我心里满满当当的,胸口充满了希望,我准备婚事的每一个过程,都是为了带最爱的女子回来,每当完成一项礼,我就感到你离我更近了一步,每一天,我都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让我能真正拥有你。”   “我想给你最好的聘礼,最美好的世界,请别人来观礼只是为了昭告天下,但是得到他们的祝福那个时候,我才感到自己也乐在其中,以后我们走在外面,就多了一个头衔,谁都知道,我是你的,你亦是我的,今天我真的好幸福。”   秦淮月的嫁衣落了下来,温冰炎的眼里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大喜的日子,怎么又哭了。”秦淮月最看不得他哭,他一落泪,自己就心酸,想到他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不自觉想要将自己的所有温柔拿出来让他开心一点。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拥有这样的幸福。”   秦淮月安慰道:“你这么好,配得上做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温冰炎看着眼前哄着自己的人,就要压上前去吻她。   秦淮月吓了一跳,双手交叠捂住温冰炎的嘴,惊慌道:“按礼还有一节,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温冰炎眼睛转了一圈,看到桌上的两杯酒,他起身拿过,眼眸垂下,看着秦淮月将两杯一起喝掉了。   秦淮月张了张口,还没问出声,温冰炎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开在两边,一低头,吻了上去。   合卺酒不烈,很顺滑,但是等到温冰炎起身,秦淮月已经双颊绯红,一副醉态了。   温冰炎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残酒,挑眉问道:“下一项礼是什么?”   秦淮月羞到无以复加,小声道:“冰炎不许欺负师父了。”   温冰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走向里面,“师父要是不按礼节改口,就得挨欺负。”   等到秦淮月被折腾得忍不下去,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夫君”,温冰炎并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再也没有放过她。   ……   神州大陆仙门林立,其中又以苍雪门为正道巨擘,门下一对师徒为天下兴亡出生入死,在太平初现之时结为道侣,堪称一时佳话。   两位峰主时常一同行走人间,惩恶扬善,斩邪除乱,留下了许许多多传奇故事,故而人间百姓为其立下生祠,奉为苍雪仙侣。 第88章 番外二 这口天鹅肉   傍晚时分,广安城流金河河岸边上游人如织,各式店铺都在此处铺设了摊位,临河的酒楼外面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戏曲唱罢,上来一个长衫瘦高之人,一人一桌一木一扇,看样子是说书的。   果然,这人等场子静了,开了腔,“前几日在酒楼里讲了魔君弑仙,今天就说说苍雪门另外一个故事。”   “啪!”台上长衫老人一拍醒木,中气十足道:“正是大家也曾听过的那桩,癞□□想吃天鹅肉,乱世里一腔似海情!”   掌声之中,说书先生折扇“唰”地一展,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讲的是,当今最负盛名的仙门苍雪门修竹峰下一个性格懒散的弟子,喜欢上了同门师妹。那师妹长得闭月羞花且修为高深,他苦苦追求,却求而不得。此人心灰意冷,于是放弃人生,堕入了魔教龙门,从此卧薪尝胆,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决定断绝七情六欲只求成仙大道。   但是在仙盟苍雪一战中,他却重遇旧爱,眼看师妹被敌人所伤,冲冠一怒为红颜,瞬间施放八十一个灵阵,破了百言行筹划多年的阴谋,为当时的绝境打开了突破口,但伊人已逝,他当众抱着师妹涕泗横流袒露心意,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单恋。   说书先生水平了得,将这个单恋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哀婉久绝,下面坐着的人听惯了才子佳人的话本,像这么惨的倒极少听到,立刻哭抽过去了一大片。   实在是闻者落泪,见者锥心。   但也不是围观的都被感动哭了,人群中有两人气氛完全不同。   这是两个年轻女子,周围抽泣声中,右边高大些的女子扶额不语,左边脸上蒙纱的女子则看向另外一边僵直不动。   这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故事里的两个主角。这高大些的女子,正是故事里想吃天鹅肉的那个凄惨癞蛤/蟆李腾蛟,而旁边站的正是他两个月前当众告白的女子——谢冰洁。   看两人之间这个尴尬氛围、李腾蛟这古怪的打扮,自然不是在约会,之所以变成这样要追溯到两日前。   两日前苍雪门接到的一个消息,南方富庶水城广安城外被发现三具女修士尸体,似乎是被人做了双修炉鼎,吸尽元气而死。   男女修士双修正常不过,但是有男修士为了快速增强自身修为,强迫或者哄骗多名女修同他双修,采阴补阳,肆意吸取女修的真元,结果就是男修通过XX获得阴气实力精进,而女修轻则修为大退,被男修弃如敝履,重则殒身。   这种修行方式屡禁不止,而且处理起来也颇为棘手,因为能御数女修,定是难缠得很,楚怀玉便打算派谢冰洁走这一趟。   当时温冰炎和秦淮月大婚之后回门也在一旁,温冰炎突然出声,举荐了自己那个感情问题上毫无进步的师兄。   于是两人领命下山,来到广安城中调查。   此次任务能同谢冰洁一起同行,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李腾蛟心中是欢喜的,但是当他与谢冰洁在天一峰相见开始,心里的幻想碎了一地。谢冰洁一路上基本不带搭理的,就算两人因为任务交流,她的的目光仿佛盛了千年寒气,淡淡扫他一眼,就冻得人透心寒凉。   因为采阴补阳修炼的男修多为风流成性,李腾蛟怕谢冰洁容貌太盛被盯上,非要她带个遮面,而他更是穿起了女子服装,画了女子妆容,自告奋勇做这个双修男子的诱饵。   李腾蛟长相不似温冰炎那样如刀似铁充满侵略性,整个人温文尔雅,这么化了妆,披了个弱化宽肩的披风,塞了个鼓囊囊的胸脯,除了过于高大,居然也像是个蕙质兰心的小姐。   他们前日起在城中各大寻欢作乐的场所守株待兔,均一无所获,今日广安城当地恰逢立夏,在流金河举办放灯祈福活动,两人自然不可缺席。   但是一到流金河岸边,就被这么一个评书搞得更加难堪了。   李腾蛟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尴尬,“师妹,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个船吧,去晚了怕是被租尽了。”   谢冰洁没有回他的话,扭头就走,冲着河岸边船坞处快步而去,李腾蛟麻利地跟在后面,毫无尊严,活像个矜持的小媳妇似的。   租到了船,太阳落山,岸边店铺和住家都燃起灯笼,河里的船也都点亮了船头的灯。   李腾蛟坐在船舱之中,回身伸手去接谢冰洁,但是她并不领情,提裙直接迈入。   李腾蛟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在空中,他按下焦躁缩回了手,转身走回船舱,于是这船就摇摇摆摆地动起来了。   女人真是古怪之物,李腾蛟实在搞不清楚谢冰洁这是怎么了,分明两个月前的仙盟苍雪一战中还舍生忘死保护自己,怎么这突然就变了态度。   他再也忍不了两人这样僵持了,就要借此机会说个一清二楚。李腾蛟钻进船舱,谢冰洁正坐在其中拿下了面纱挑起旁边的窗帘看向外面,他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扯过帘子。   谢冰洁的目光倏然变冷,缓缓移了过来。   李腾蛟手上一抖,膝盖发软,直直就坐下了。   “师兄这是何意?”   李腾蛟低眉顺眼乖巧如鹌鹑回道:“我想与师妹谈谈。”   “现在要与我谈?也罢,你说吧,要谈什么?”   李腾蛟舌尖上的话先过了一遍脑子,方才小心问道:“师妹,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颇为奇怪,我想问问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呵,你能做错了什么,你很好。”   李腾蛟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这段时间都在峰上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分明没有招惹什么事,你怎么可能是因为我生气,那你可是有什么烦恼?”说着,李腾蛟抬眼看过来。   谢冰洁闭了闭眼,按捺下一腔怒火,过了片刻再睁眼,目光更冷了三分。“舱里太热,我出去一会。”说着便出去坐着了。   李腾蛟心里有点失落,他还想再与她多待一会的,于是只能透过不断被风吹开的帘幕,看一眼外面的女子。   河水反照岸上灯火,不知天在水,还是水映天,流光逝水的世界里,只有一袭白衣的女子遥望远方的背影真真切切。   李腾蛟盯着看了很久,甚至从她的背影里看出了谢冰洁里面衣服印出的形状,还从微风勾勒下看出了她身体的线条。   人间灯火天上月,眼前仙子凌波来。   李腾蛟心想,既然她没有生气,不知能不能问问她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他蠢蠢欲动之际,突然一道男子之声传来。“如此良辰美景,姑娘怎么独自一人?”   李腾蛟看过去,对面一条船上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他一身宽大华服,嘴角带笑,眼睛看向船头独坐的谢冰洁。   糟糕,一时大意,让师妹抛头露面了,想来谢冰洁的性子也不会搭理这种登徒子。   李腾蛟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女子声音,“这灯会就是给尚未婚嫁的年轻男女祈福,自然得是独自行动,公子也不是一人在此吗?”   李腾蛟循声看过去,这连调笑带勾引的语句,居然出自他那冷若冰霜的师妹之口!   他不可置信之后,就涌上一股愤懑,她都不曾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怎么就这样招惹别家公子!   李腾蛟被气地不行,就想要搅了两人对话,她气沉丹田,提着裙摆从船舱中扭着腰走出,笑吟吟道:“妹妹真是胡言乱语,我与你一起出来放灯,怎么遇到了英俊公子,就说自己是独自前来,莫不是怕姐姐将你风采夺了去。”   他又转过身向着那边船头公子盈盈一拜,“公子见笑了。”   李腾蛟抬头眼含秋波羞答答看过去,这离得近了,李腾蛟方才看出对面这男子是个修士!他瞬间懂了谢冰洁刚才性情突变的原因。   这是大鱼上钩了啊!   于是刚才那点子无名之火立刻消散了。   那边公子见又钻出来一个美人,嘴角笑意更深。“原来是姐妹,是我看错疏漏了。”他遥遥行礼道:“小生吴云天,一介四海为家的小小散修,看你们姐妹也是修士,今日相见也算有缘,不知你们可愿意移驾这边,我们一同游湖品诗论道,热闹热闹。”   两人的目的就是搞清以炉鼎修炼之人的身份,听到此人有意接近,自然应邀,李腾蛟以袖遮口,含羞带怯道:“那就叨扰公子了。”   谢冰洁被他严丝合缝地挡在后面,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腾蛟,简直难以理解师兄为何扮女人如此熟稔。   两人换了船,于是三人同游流金河,这吴云天深谙女子心理,口才甚好,加之李腾蛟对他另有图谋,没多久三人距离就近了许多,之间气氛也逐渐暧昧。   “吴公子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修为这般高深,独自行走江湖来去自如,我们姐妹两人不过是通些皮毛,门派就被灭了,要想在人世间保全自身,何其困难。”李腾蛟双眉皱起,做西子捧心状,若有若无扫了一眼吴云天,真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谢冰洁在戏霸师兄的碾压下,已经丧失了表演欲,她看着李腾蛟风情万种游刃有余,恍惚间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自己师兄还是师姐。   吴云天慷慨道:“你们姐妹二人有沉鱼落雁之貌,江湖险恶,身单力薄在外必然容易遭人觊觎,小的虽然不才,但也有怜惜之心,若是你们愿意,我可以护着你们。”   他说罢,伸出手,按在了李腾蛟放在胸口的手上。   谢冰洁目光陡然一凛,而李腾蛟心里一个哆嗦,浑身鸡皮疙瘩和汗毛全部站起来,心间涌上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   吴云天靠近过来,声音低沉问道:“姑娘怎么发抖了?”   “……夜风有点凉。”   “是我照顾不周,我们入船舱吧。”说着他就搂着李腾蛟的腰要往里带。   李腾蛟感受到腰间的那只手,更加恶心了,他翻了个白眼,黑灯瞎火入什么船舱,大家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懂的,看他分明是想行不轨之事。   李腾蛟回头道:“妹妹身上热,爱吹夜凉风,她就别进来了,在外坐一会吧。”   没料到谢冰洁突然站起来,冷声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能进得我进不得?”她气质冷冽,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   吴云天刚才与李腾蛟调情时便注意到妹妹表情不自在,为了激起妹妹的嫉妒,更是挨近李腾蛟,这妹妹果然中计,现在这姐妹俩撕破脸为自己争风吃醋,更是毫不怀疑。   吴云天舔了舔嘴唇,犹犹豫豫作挣扎状,“你们姐妹都很好,我也不能厚此薄彼,这船舱里隔音极好,不若我们……一起进?”   他目光在李腾蛟鼓囊囊的胸口扫了一眼,又看向谢冰洁冷淡而妍丽的脸,话语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李腾蛟差点恶心地装不下去,那边吴云天则喜滋滋准备好坐享齐人之福,不料谢冰洁冷眸一横,“不,就我们进,你别进来。”   说着就一把拉过李腾蛟要往里钻,吴云天和李腾蛟都不由一愣,这是什么情况?李腾蛟脑子转得快,立刻打起圆场,对谢冰洁刻薄道:“没大没小,你是想造反不成,你若想争,那姐姐也对你不客气!”   看来两人是要为自己一决高下,吴云天笑起来摇摇头,便坐在船头等两人解决。   船舱里,谢冰洁将李腾蛟拉进去以后一甩手,李腾蛟就“咚”的一声坐在了船壁上,李腾蛟正疼得龇牙咧嘴,紧接着便感到一个东西压了上来。   谢冰洁俯身过来,一掌撑在船壁上,低头看他,眼里是无边怒火,李腾蛟被这气势吓得紧张不已,谢冰洁冷声道:“师兄,以前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这么会勾引男人。”   李腾蛟大脑飞速运转,回顾了一番自己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问题啊,于是大着胆子道:“最了解男人的不就是男人嘛,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技能。”   “那你学女子也真是炉火纯青,以前经常观察女人?”   李腾蛟想都没想,“以前龙门哪里来的女人,有时去青楼见着那些女人都这个样子。”   刚说完,李腾蛟就感觉不妙,果然,谢冰洁周身的怒火几乎肉眼可见地暴涨起来,“哦,师兄还去青楼呢,怪不得啊……”   李腾蛟此时真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他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没有经常去,你听我说……”   谢冰洁起身,冷冷看着他,似乎是看陌生人一般,根本不愿再听下去,就要抽身离开。   李腾蛟哪里肯让她走,立刻去拉她,一把拉住了谢冰洁的手,谢冰洁正欲甩开,不料船遇颠簸,突然剧烈起伏了一下,她站立不稳,被李腾蛟直直拉回去了。   谢冰洁天旋地转跌落回去,“噗通”一声,这就好巧不巧地跌在了李腾蛟怀里。   她又气又羞,奋力挣扎,李腾蛟见人好不容易被留住,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像一直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将谢冰洁死死扣住。   谢冰洁挣扎着挣扎着,就红了眼眶,“你还抱住我做什么,去寻青楼里的姑娘啊!当初是我瞎了眼,你原来也不过是个虚伪小人!我都是自作多情平白浪费了多年。”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李腾蛟方寸大乱,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哭听我说啊,我以前确实是去过那种地方,但那都不过是为了铲除那些作恶的仙门,深入敌营之中不得已而为之的,当时温师弟,对,温师弟也和我一起的,六峰主都知道!”   李腾蛟毫不犹豫将温冰炎拉下水,再胡乱攀扯上秦淮月,以自证清白。   果然这招效果拔群,谢冰洁恢复了冷静,睁着红红的眼睛,问道:“真的?”   李腾蛟立刻指天誓地道:“我现在说这慌做什么,你回去直接问他们不就被拆穿了吗,你确实冤枉我了,我没有和别的姑娘有过私情,现在仍……仍旧还是完璧之身……”   李腾蛟说着就羞红了脸,谢冰洁则瞪大了眼睛,她也不难受了,于是硬声硬气道:“那你之前殿前对我说的,可是真的?”   殿前,那自然是摘星台下明光殿前,他抱着她说的那些告白情话,李腾蛟点头,“自然也是真的。”   谢冰洁瞪了他一眼,“既然说的是真的,事后我在天一峰养病,你为何没有来探望我。”   李腾蛟急忙解释道:“我去了啊,我可是担心得很,每隔几天就去看你,你是知道的啊。”   “但是你都是和别人一起来的,什么也不说,看我一眼就又跟着别人一起离开,算作什么探望。”   李腾蛟一脸茫然,“我不是给你留信了么,在我带去的果子下面,那些果子也都是我在修竹峰上给你摘的,虽然难看了些,但是对疗伤有益,怎么,你没有看到?”   谢冰洁一愣,这才想起每次一群人来看她,留下的礼品之中确实有一种果子貌不起眼藏在其中,自己当时郁郁寡欢没有心情去管,便将礼物都收在库房里了,现在估计也早就坏了。   李腾蛟见她露出惊愕的表情,知道她定然是没有看的。   只当自己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因而心有不满,一路上对自己百般冷淡。   而谢冰洁则心虚起来,“那你为何穿成这样,装作女子,刚才还叫那人又搂又抱的,你这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有失礼教。”   “那还不如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怕你被那男修盯上,不若我来做诱饵,索性我是男子,就是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   谢冰洁一愣,“可是……”她这才发现自己再也挑不出毛病,告白,人家也说清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说的,探望,人家也探了,还带了亲手摘的果子和亲笔信,这一路来执行任务也都是护着自己,而自己却一直冷淡他。   李腾蛟见她殷红嘴一张一合,“可是”了一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凑过去低声问道:“可是什么?”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外英姿飒爽雷厉风行,此时被圈在李腾蛟怀里却吞吞吐吐羞愧难当。   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冷傲而孤高,此时却被他圈在怀里,头发散乱,脸颊绯红,还是个外强中干的绵软性子。   李腾蛟温香软玉在怀,看着眼前人惊慌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他胆子突然大起来,低头挨近问道:“可是,你还没给我一个准信,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谢冰洁脸更红了,“你不要再问了。”   他更加挨近了一些,和谢冰洁鼻子贴鼻子,说话间鼻息交缠,他心里咚咚狂跳,仍旧壮着胆子逼问:“你必须得说,不然我算作你的什么,是你的师兄,追求者,还是你的别的?”   谢冰洁无法后退,又羞又慌,但是李腾蛟好像是发现了其中乐趣,不依不饶地问。   她最后低垂着眼,小声道:“别的。”   “什么?别的是什么?”   “你……你太过分了!”谢冰洁羞极,伸手就想去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   不想,李腾蛟一把扣住她的手,俯下了身。   冷冰冰的谢冰洁,唇却是温热而柔软的,带刺的花就这样在温热的怀里卸下自己浑身的坚硬,任君采撷予取予求。   李腾蛟心想,这口天鹅肉,确实好吃。   船舱里响起暧昧的声音,其间温度一点点升高,其中两人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随着飘飘摇摇的小船随波起伏……   就在这时,船舱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们怎么进来这么久,还好吧?”   吴云天在外面等了很久,刚开始船舱里不时发出咚咚的撞击摇晃感,似乎两人在争执,但是后来就沉沉不动了,他左等右等没有动静,便打开了船舱门探入脑袋一看究竟。   里面有些黑,只见船舱最里面那姐姐压着妹妹,而妹妹似乎全身力竭,软绵绵躺在下面,手上还抓着姐姐衣襟,姐姐则喘着粗气抬起头望了过来。   好一出姐妹相残的戏码,自己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别打了,不要为了我伤了姐妹情分啊,与其闹成这样,你们姐妹共侍一夫不也是美事一桩,我吴某人有自信,包管让你们满意。”   李腾蛟放下怀里的人,轻声道:“等我一会。”说着,转向吴云天,“既然公子这般有自信,那先与我玩玩吧,我们外面来试试。”   吴云天惊道:“在……外面?”   随即他露出笑容,“没想到你这么大胆,我喜欢。”   说着,李腾蛟笑吟吟出去了。   两人出去没一会,这船突然一阵摇荡,船舱里的谢冰洁担心李腾蛟不能对付,就收拾了一下头发衣襟打开了舱门。   这艘船不知何时已经行到了河中游,两旁河岸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岸边一条璀璨的灯火带,而河水之中挤满了河灯,上游男女放下的河灯散布在河面上,将小船包围其中。   船头只站着一人,穿着广袖华服。   那人听得舱门之声便回身看去,正是恢复了男子装束的李腾蛟,他脸上还沾着水珠,似乎是刚刚洗尽妆面,几缕湿发垂落,目若朗星,斯文清俊。   “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那人呢?”   李腾蛟笑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扮作女子么,还瞎吃醋,现在我将他打跑了废了他的修为,夺了他的衣服,现在师妹再看我,可顺眼了?”   谢冰洁从船舱钻出,眼含嗔怒横了李腾蛟一眼,“师兄莫要胡说,我何时看你不顺眼了,又何时吃你的醋了?”   “以前我搞不懂你们女子心思,但是现在,别人我还是不知,而你的想法我是懂了的。”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李腾蛟靠近回道:“闭上眼。”   ……   从天空看去,无数顺流而下的河灯之中,有一艘小船,船上白衣堆叠,在静谧的河水之中不断摇晃,粼粼波纹从船身荡开。   作者有话要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各位大兄弟,下一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