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零年代福星高照》 作者：溜溜猪 　　作品简评： 　　陈檬穿越到一本发家致富的年代文里，成为书中女主没有出生的小闺女，她的到来犹如福星高照，让这个本来陷入到困境中的家庭好运连连，本来重男轻女的奶奶变了，本来失踪的爸爸回来了，本来穷的响叮当的家里一天比一天富裕，她见证了农村的变革，祖国的发展强大。本文节奏轻快，行文流畅，通过对七零年代农家的日常描写，表达出来积极向上以及孜孜不倦进取的生活态度，甜蜜中带点小温馨，文章内容积极向上，值得一读。 ==================== 第1章 　　1975年夏，大雨哗啦啦下了好久都没能停歇，直到前不久，还冲垮了河岸边的堤坝，直到前些天雨水才算是止住了，虽说雨水停了，大河村依旧弥漫着低气压。 　　洪水过后地里都是湿哒哒的泥巴，这几日生产队正组织村民修复河堤，碰到这事儿，大家伙心照不宣，今年的粮食恐怕都有问题了。 　　这场洪水里也就属老陈家受灾最惨，老陈家的三儿子陈小军那日去堤坝边上堵堤坝，刚好被破掉的洪水给卷走了，村民沿着河岸边往下走寻了好几里，都没找着人。 　　陈家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在家里务农，闺女陈小凤大学毕业以后在县人民医院当大夫，这被水冲走的就是第三个儿子陈小军。这不，老陈头刚带着两个儿子从外边回来，又听见三儿媳妇一阵阵的嚎叫，忙扛着锄头就往家跑：“咋啦，老婆子，我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老三媳妇刚好怀胎九个月，也快到了生产的时间，陈小军被洪水冲走的消息还没敢告诉她，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跟小军媳妇提了一嘴，她就提前发作了。 　　幸好洪水过了，陈老太麻溜的去隔壁村请了产婆过来，现在里面正忙着呢。 　　一进门，留着短发的老年妇人快步走上前来拿下老陈头手里的锄头：“老三媳妇提前发作了，不过稳婆说情况还好，老头子，我想跟你说件事情——”这是老陈家的陈老太太。 　　话还没说完，里头传来婴儿高亢的哭声，稳婆刚开始喜出望外的叫了声：“哎哟喂，生了生了，真的生了，真是个大胖……” 　　话还没说完，陈老太就把门打开了条缝，从外面溜了进去：“儿子女儿啊？” 　　稳婆的声音卡在了半截，本来想说是个大胖小子的，当时看着那么粗的胳膊腿，心说肯定是个胖小子，没想到生是生了，结果是个丫头。 　　谁不知道这十里八乡就陈老太重男轻女最厉害，那眼睛就盯着媳妇的肚子，是尖的就没有好脸色，是圆的就笑眯眯，偏偏老三媳妇这肚子还看不出来尖的圆的，一会儿有人说是男，一会儿有人说是女，可玄乎了。 　　生产前几日陈小军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下落不明，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这孩子命格不好，合该跟爹娘犯冲，为此陈老太还偷偷的找瞎子给没出生的孩子算了命。 　　当初老大媳妇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好脸色都没有，接生完了就塞了几个鸡蛋。 　　老二媳妇生了两个胖小子，那代遇就不一样了，接生婆喝了一碗红糖鸡蛋不说，还给了五毛钱的大红包。 　　恰恰前面三个丫头都是她接生的，这已经是第四个丫头了，你说晦气不晦气。 　　稳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给人连连接生四个丫头，这营生没法做了，今天心情差的连鸡蛋都不想要。 　　跟在陈老太后面的高个妇人的声音带着高腔儿：“哎哟，是个闺女啊。”语气里面透露着欣喜，还真是幸灾乐祸的口气。 　　稳婆一看，原来是陈家二媳妇，这媳妇可会生养了，连着生了两个儿子，第二个刚刚半岁，才断奶，身前鼓鼓的，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妇人。 　　站在前头的短发老太就是陈老太了，面貌看着精干的很，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是听到是大胖闺女的时候，那疲惫感一扫而空，冲过来就从稳婆手里抢过来孙女：“哎哟，还真是好看，钱嫂子你辛苦了，赵菊，去给你钱婶子端一碗红糖鸡蛋过来，给你三弟妹也端一碗红糖鸡蛋。” 　　陈二嫂以为自己这耳朵听错了，三弟妹不是生了个闺女，为啥还要给稳婆红糖鸡蛋水？ 　　这年头，村里受了这么重的灾，大家伙都是难上加难，钱婆子知道这家刚刚没了三儿子，要是三儿媳妇能够给老三留个后嗣也好。 　　谁指望是个闺女呢？ 　　陈老太不会是丧子之痛，给傻了吧，她心里可怜了陈老太一下，又重复了一句：“老姐姐，这是个丫头。” 　　陈老太果然魔怔了一样，看着怀抱里面小婴儿的脸蛋，喜滋滋的说：“可不就喜欢丫头吗，长得真俊，大妹子你看你接生这么多年，有哪家的闺女比我们家闺女更俊的，要说她娘怀着她的时候也没吃啥好吃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好看呢，你看看这小嘴儿，翘翘的，跟她妈真像，这眼睛这么长，一看就是大眼睛，哎哟哟，这一头黑发，真的是好看啊，这头发又黑又密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呢……” 　　众人心说这老太太的声音怎么这么慎人呢，听着感觉怪怪的呢。 　　还别说，这小姑娘长得并不像五官轮廓鲜明的陈小军，而是像极了皮肤细腻白净，斯斯文文的肖敏，特别是那个翘翘的小鼻子，红亮亮的樱桃小嘴儿，活脱脱的就是肖敏的翻版。 　　这肖敏也算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儿了，那小丫头就是小美人。 　　陈老太看着孙女握紧摆在耳朵边上的小拳头，心里那个美的呀，她可是越来越发现小丫头的好咯。 　　别说是稳婆钱婆子，就连老陈头都看不懂眼前的形势，什么时候老婆子喜欢闺女了，他咋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钱婆子心说，这家老太婆恐怕是丧子之痛脑子不清楚了，接过一旁妇人递过来的红糖鸡蛋水喝了，嘴里还说了一些吉祥话。 　　谁知掉陈老太越听越高兴起来，又把小婴儿放在三儿媳旁边，塞了一块钱到钱婆子手里，嘴里念念叨叨着：“这多亏你啊大妹子，真是辛苦你了，这些钱你拿着，回去买点鸡蛋补补。” 　　“老姐姐，那我多谢您。”钱婆子收下一块钱，也收下心里的嘀咕，刚开始她还以为陈老太不想给钱想赖账，才故意说出来一堆子的好话呢，谁知道人家钱照给，吉祥话也照说。 　　最后得出来结论，这老太婆怕是真的疯魔了。 　　钱婆子不敢在这久待生怕老太婆明白了这钱还得要回去，一溜烟就从陈家走了出去。 　　谁知道迎面又看见一个女人，朝里头望了望，随口问道：“怎么了，里头那个这么快就生了？”口气里面捻着酸。 　　钱婆子心说有情况啊，嘴里说：“哎，生了个闺女，样子长得可好看了。” 　　女人冲着里面轻蔑一笑：“都说了是个丧门星扫把星，还没出生就克死了爹，还是个赔钱货闺女，肖敏这下有的磨咯。”说着话哼着歌就走远了。 　　钱婆子心说关你屁事啊，人家婆婆不是挺高兴的呢，刚好看见这家大媳妇过来，于是忙把一块钱藏好了，两人打了个照面，老大媳妇问了一句，听说老三媳妇生的是个闺女，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为啥，生了三个闺女的就是她，她自己也受婆婆蹉跎这么多年了，却不想老三媳妇这刚刚才没了男人，又生了个闺女，这下老三不是绝后人了吗，老三媳妇以后可怎么过啊，她人老实厚道，是诚心替老三媳妇觉得为难。 　　钱婆子看她脸色有异，又问：“刚才过去的那是谁啊，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陈大嫂道：“那是我们村的汪四姐，四姐以前最喜欢我们家小军，谁知道小军死活看不上她，非要娶肖敏，这女人就记恨上小军了，有事没事也喜欢挤兑肖敏几句，她要说了啥您也别往心里去，横竖不是说您。”看着汪四姐的背影，心说小军娶的幸好不是你这倒霉玩意儿。 　　左右都是人家的家务事，钱婆子也不想多问什么，摸了摸那一块钱，开开心心的家去了。 　　—— 　　谁不知道陈家的这个老太太重男轻女，两个孙子就是她的心头肉，三个孙女简直就是她的眼中钉，而且人家还一点都不掩饰这个，平日里见了孙子就叫大宝贝，见到孙女就是死丫头。 　　肖敏生产之前，全家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小军没了，要是她还生下来一个姑娘，被老太太奚落一顿，这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 　　听说是孙女的时候，老陈头都打好了腹稿该怎么去劝说老婆子。 　　谁知道旁人的担心没一点用！ 　　缺心眼的陈老太正抱着孙女不住的欣赏呢，那眼神里俨然带着光！ 　　直到旁边的产妇动了动，陈老太才把孩子放在媳妇面前，又命大媳妇端过来一大碗赤小豆煮的粥，吩咐三媳妇喝下：“你刚生完孩子，要多补补，不然亏了身子一辈子都麻烦。” 　　肖敏已经知道自己生了个闺女了，内心悲戚，又怕被老太太挤兑，谁知道老太太不仅没说她，还给她红糖鸡蛋和红豆粥吃，她心里五味杂陈，吃着好吃的也不是滋味。 　　可老太太还心心念念着，如果能找到一只鸡给媳妇补补身子就好了呀，这孩子看上去这么结实，肯定是能吃的呀，看看三媳妇这小身板，如何能奶的了孩子呢？ 　　又看着细嫩的孩子，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块白底细棉布收拾出来，比着孩子的个子给她量身板。 　　那孩子跟配合奶奶的动作一样，捏着小拳头一下一下的，十分有劲儿。 　　两个儿媳妇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料子不是小姑子攒着给咱婆婆的吗，当初两个儿媳妇眼馋这条料子眼馋了很久，当时婆婆就是不肯松手，这是要给小丫头做衣服的意思了，这画风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陈老太似乎感觉到了儿媳妇们的怨念，眼睛一瞪：“看啥看，你们留下来的那些衣服小姑娘家家的能穿吗，那补丁都打了多少层了，小皮肤不膈的慌啊。” 　　居然不叫死丫头了？ 　　真是让人瑟瑟发抖啊！ 　　陈大嫂看着小衣裳上面指甲盖大的小补丁：“……”不过这么多年老太太在家最权威，婆婆说啥就是啥，她不敢有意见。 　　“老大媳妇你针线活好，就给孩子缝衣裳吧。” 　　陈大嫂最听话：“好，娘你量好尺寸给我。” 　　这么大的孩子又不爱造，虽说穿了四五个孩子了，大部分衣服都是好好的，除非洗的时候磨破，正常都磨不破衣裳，就这么点补丁婆婆都嫌弃，那可真是亲奶奶！ 　　“你看看这个料子，这是厚布，一点都不透气，要是捂坏了小屁股怎么得了。” 　　陈二嫂看着小孩子的春秋衫：“……”这也叫厚？ 　　她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别人是知道的，她进门比肖敏要早几年，也生了两个孙子，老太太高兴归高兴对孩子也挺好，对儿媳妇总归是淡淡的，不说别的，坐月子的时候她吃的也没比别人好多少，不过听大嫂说，她那会儿生孩子代遇才叫差呢，她进门的时候老大家三个姑娘都呱呱落地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好不容易等到老三媳妇生产，她每天都祈祷老三家生个闺女，于是偷偷的把老三不见了的消息告诉老三媳妇，好让她着急着急。 　　谁知道老三媳妇急过头，一下子就见红要生产了。 　　生就生吧，反正她盼望着这一天好久了，她就想看老太太是什么态度吧，毕竟她一直疑心老太太是偏心的，独独就不喜欢她，不然为啥她生了两个儿子，婆婆连只鸡都没杀呢。 　　她倒是不是馋那一口鸡肉，就是越想越委屈，家里明明养了四五只鸡，难道说不是该这个时候杀来吃的吗？ 　　看看老太太这样，要是她给老三媳妇杀鸡，她就闹给他们看！ 　　一面这样想着，陈二嫂还老盯着老太太的手，生怕她偷偷摸摸的给老三媳妇塞钱了。 　　谁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那老太婆看着可偏心了。 　　谁知道陈老太伺候完媳妇喝了红糖鸡蛋，轻脚轻手的把孩子放在肖敏边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往外面去了。 　　说了啥肖敏能那样高兴啊，肯定是许诺了以后要给她些钱。 　　老太太偏心老三，这个她可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陈二嫂就气不过，一脚踩空额头撞到门板上面，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心说还说不是扫把星，还没出生就克死爹，一出来就跟二伯妈过不去，真是个死丫头！ 　　—— 　　老陈头知道媳妇这几天哀思过度，难道说人到这个时候会转了性子不成，不对，再怎么转了性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明事理了啊。 　　她只怕是被人换了魂吧。 　　等到人都散了，老两口回了房，老陈头伸手捂着老太婆的额头，摇摇头：“不发烧啊。”那就是中邪了，这邪中的还挺合适呢。 　　陈老太推了老头一把，骂道：“我没傻！” 　　老头子疑惑了：“没傻你刚才欢喜个啥？” 　　“家里添人口了我欢喜还不行啊。”陈老太脸上挂起来喜色，露出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对老头说：“你要想知道等我慢慢说给你听，但你给我保证这话就你听到，谁也不能讲。” 第2章 　　老陈头点点头，他就是奇怪了，老太婆这重男轻女的黑历史可是杠杠的，这到底是怎么转了性子的他也是好奇心满满。 　　陈老太倒是不担心老陈头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这老头平日里话最少，跟几个儿子都没话讲，在其他人面前就更加不会说啥了。 　　得到了老头的保证，陈老太才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陈小军掉河里以后，陈老太确实也疑心老三媳妇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啥问题，于是偷偷的找了本村的瞎子算了一命，这一算不要命，瞎子那时说，如果肖敏肚子里面怀的是个男娃娃，会给家里带来灾祸，可如果是女娃娃，那就是陈家的福星，是有大因果的福报之人。 　　当时陈老太不信，又偷偷找另一个算命的问吉凶，你说巧不巧，那人说的话也跟瞎子差不多，也是说要生女娃，才能度过这个坎。 　　一个算命的这样说她还将信将疑，两个都这样讲，还不由得你不信了。 　　也就从瞎子算完命开始，陈老太就开始忧心媳妇肚子里面的孩子，她还从没有这样期盼过一个女娃娃，但是听见钱婆子说生了个女娃，她这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面去了。 　　结果你说奇怪不奇怪，她以前看着老大家那三个姑娘是很不顺眼的，但是看着这个小孙女嘛，竟然有着说不出的喜爱。 　　凭良心说，这年头谁家不想生个大胖小子呢，小子能干活，能下地，挣工分也比女人强，而女娃养到了十几岁就要嫁人了。 　　于是封建迷信跟重男轻女在老太太心里打了一架，最终封建迷信占了上风，老太太觉得这是命，命里要给她送个福娃娃呢。 　　老陈头沉默了片刻：“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也不求别的，无论生儿生女都要一样看待，都是你亲孙子孙女，这哪能有啥不一样呢，老太婆，你这心里也别太偏了点，要是不能给你带来福报呢？” 　　“老头子，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总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咱们老三不是还没找回来呢，说不定就有好消——” 　　话还没说完，外面扑腾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外头。 　　陈老太一起身，把窗户打开一看，好家伙，外面两只野鸡打架打得难舍难分，竟然一头撞在了老陈家的墙上，且两只野鸡还没断气。 　　“哎哟喂，这可不是给我孙女送粮食嘛，你还说她没有福报，这鸡不就来的特别及时？”陈老太喜不自禁，赶紧冲出去把两只鸡攥在手里，一手一个，这一只鸡有七八斤重，心里打算着儿媳妇吃一些，全家人也跟着开开荤。 　　老太太忙着出去把伤重的那只拿出去宰了，另外一只关在鸡笼里面还可以养几天。 　　陈二嫂看着婆婆忙着杀鸡，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都说父母疼爱最小的这个，果然是不一样的，她生孩子的时候就只能吃红糖鸡蛋，三弟没这么好的命呢，还能吃到鸡，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的眼睛撇到一旁的鸡笼里面，看见里面还有五颜六色的东西扑腾，怎么还有一只鸡，三弟妹到底能吃多少只鸡啊，这婆婆的心眼也太偏了吧，她去厨房看了一下，进去的时候老太太在装鸡汤呢，好的肉都留给了三儿媳妇，还装了多多的汤，一大家子还没她一个人吃的多呢。 　　吃这个多也不怕撑死她，陈二嫂恨恨的盯着那碗鸡汤看了许就，咽了口唾沫。 　　馋啊，这年头还真是馋，细粮都不能管饱呢，她还能喝饱鸡汤，当时老太太不让她给狗蛋断奶，要是不断奶岂不是有借口多喝点鸡汤了？ 　　偏偏她现在还在退奶期，别说多吃，那是一口都不能吃的，现在杀了鸡，全家都能吃，就她不能吃，她真是越想越觉得火大。 　　她刚想问问婆婆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看见大嫂走了过来，大嫂过来她就放心了，她才不当这个出头鸟呢，让大嫂先说去。 　　就不信了，大嫂看到这一幕能不眼馋。 　　还别说，陈大嫂还真不眼馋，别看她年纪大，但是心思活络，一看这鸡就不是自己家养的，至于怎么得来的她也管不着。但是三弟刚刚不见了，婆婆好不容易宽心一点，她这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刚才去看了肖敏，除了虚弱点，人还是不错的，小丫头也长得非常好看，别人家的小婴儿生下来都是皱皱巴巴的，就这小丫头，皮肤白白净净，看着就像是娘口中说的有福气的人。 　　她走近帮忙拔鸡毛，陪着笑问：“娘，这不是家里的鸡呀，哪来的啊？” 　　老太太心情好，把刚才那件事情跟陈大嫂说了，别说这老太太平日里看起来可严肃的一张脸，今天看着都放着慈祥的光。 　　陈大嫂到底是当家的媳妇，没有陈二嫂那般小心眼，她最怕的就是肖敏生了个女娃娃被婆婆奚落想不开，既然婆婆是这态度，她这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于是顺着老太太的话说：“是呢，小娃娃长得真好看，你说她刚出生您就捡了两只鸡，这不是专门撞到咱们家墙上给小丫头补身体的吗？”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坎里去了，她真是这样想的呀，原来不止她觉得小丫头是小福星，连老大媳妇也这样想啊！ 　　她第一次觉得大儿媳妇看着顺眼。 　　这陈大嫂嫁到陈家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从婆婆的眼神中感受到赞许的目光，看来拍马屁也要拍对地方，放肆的夸夸肖敏生的小丫头，拼命的对小丫头好才是取悦婆婆的王道。 　　野鸡用炭火煨出来足足一大锅，鸡汤还没有炖好呢，山鸡香的味道就到处飘，陈老太连忙命人把门窗都锁死，别让旁人闻到了。这野鸡其实跟土鸡也差不多，多熬熬汤又香又浓，只用放一点盐，那味道就简直了。 　　炖了两个小时才把野鸡炖好，鸡肉都是软软的好消化的了，老太太分了一大半的鸡汤出来，再挑了两条嫩一点的大腿肉，剩下的小半鸡汤跟鸡肉就跟全家人解解馋，外头那只鸡要能多养几天，到时候就把鸡肉给媳妇吃了补身子。 　　也不是她抠门不舍得给媳妇吃鸡肉，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牙齿都是松动的，按照这边的说法，得吃上十来天的粥，她另外还给媳妇煮了红豆粥。 　　这赤红小豆跟红糖都是补血的圣品，肖敏这一碗红豆粥下肚，就觉得力气恢复了一大半。 　　听到陈小军下落不明的消息，本来肖敏伤心难过的不行，但这会儿看着小闺女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又伤心不起来了。 　　刚才大嫂进来还说了一筐子的吉祥话，那话里的意思，似乎婆婆也没有为生闺女这件事情恼了她，这心才真是落了地，其实婆婆还是嘴硬心软，村里人都说她跟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吉利才害了小军，婆婆非但没有为这件事情恼她，反而在生产之后加倍对她好，搞得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肖敏家里的成分并不好，母亲是个富农的女儿，这些年肖家表面上是种地的，其实没少干投机倒把的勾当，要不是陈小军求娶她，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嫁个什么人。 　　这个家里也挺好的呢，除了听说婆婆重男轻女，怀孕的时候她也是亚历山大，小军其实很疼她，家里的壮劳力也多，粗粮细粮混在一起总是能吃饱肚子，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了，可小军怎么就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呢？ 　　陈老太把鸡汤分出来一半，用井水冰好，然后分出来一大碗，端过去给肖敏，催促她喝了。 　　肖敏看着鸡汤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大嫂生孩子时候她没有经历过，但是二嫂生孩子的时候她还是知道的，月子里一天一个鸡蛋，多的没有。 　　“娘，您喝一点吧，这鸡汤真香，您也尝尝。” 　　肖敏不记得自己上回喝鸡汤是什么时候了，总觉得很遥远，但是那味道吃上一口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呢。坐月子的时候能喝个鸡汤，才下奶呢，没想到婆婆还为了她杀鸡了，且这么大一碗鸡汤，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大一碗鸡汤。 　　庄户人家爱惜鸡就跟爱惜什么似的，一天一个鸡蛋的捡着就是钱，再说队里也不让养多了，陈家拢共也才五只鸡。 　　“也是你运气好，你这一生孩子，外有两只野鸡撞到咱们家来了，你不用心疼他们，大家都沾了你的福气，吃了几口。”外头人多，也就一人分到了两块肉，外加一大碗汤，为着儿媳妇喝了下奶，肉好消化，这汤用慢火煨着的，比平常的肉要香了不知道多少。 　　听说大家都吃了，肖敏才一口一口的把鸡汤给喝了下去，这一碗鸡汤下肚，肖敏只觉得刚才生孩子的疲惫一扫而空。 　　见儿媳妇还问了全家人吃了没有，样子全然没有小气自私的样子陈老太这心里又舒坦许多，前头听陈小凤说过一件事，妇人生了孩子要心情愉悦才能产奶，为着这老太太又叨叨起来：“多吃多喝一点，才能把我的孙女养的白白胖胖，你这几天心情可不能受影响，你要是不给我好好带我孙女，我就把你赶回娘家去！” 　　说着话，眼睛还在熟睡中的小丫头脸上扫来扫去的。 　　这老太太在家里的地位崇高，她要是真发脾气要赶人，估计陈老头都不敢拦着。 　　不过话是这样说，婆婆没有嫌弃她生闺女就算了，还端了鸡汤鸡肉给她喝，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心情哪里会受影响啊，肖敏本来性子就温顺，这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做保证：“嗯，娘，我一定把孩子养的好好的。” 　　就在婆媳两个说话的当口，外头吵吵闹闹了起来，来的人还挺多，肖敏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啥也没看清楚。 　　“你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陈老太把眼睛从孙女身上挪开，刚走出去，看见进来的人，她就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时间短暂的野鸡君：QAQ，为什么我一出场就到了锅里，我不服！ 　　猜猜下章谁出场？ 第3章 　　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军，老太太这是乐的晕倒的。 　　那天陈小军被洪水冲到了下游，运气还挺好，被一个大树枝子给拦住了，前两天被隔壁村的人给救了，又昏迷了两日，今天才醒来了。 　　家里又来了看热闹的，这一下子可不就闹哄哄的。 　　陈老太一看到儿子，本来强撑着的欢喜这下子真的就欢喜了起来，一欢喜不就晕了过去么，于是大家伙忙着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忙的不亦说乎。 　　等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老天保佑啊，小军真回来了？” 　　陈小军应了一声，眉眼中带着笑意，瞅着他娘瞧呢，人是瘦了些，受了点轻伤，但是人还在就好。 　　陈老太抱着小军叫着“儿啊”，哭过以后越发觉得小孙女确实是福星转世，要不怎么就那么巧呢，她一出生，娘就有吃的了，她一出生，爹就回来了，她拉着儿子的手说：“我儿你终于回来了，瞧见你媳妇了没有，看见你闺女没有？” 　　陈小军这一回来喜提了一个胖闺女，还没缓过来呢。 　　“瞧见了，都挺好的，我不在家，多亏您照顾的好。”　还好陈小军受伤并不严重，就是饿了两天虚脱了，一回来听说肖敏生了，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刚才已经去看了一眼，媳妇儿精神还不错，女儿胖乎乎的还在睡大觉，他九死一生回来，看着也是眼热。 　　老太太催着儿子进去看看媳妇跟孩子。 　　说着话，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婶子，你在家不？” 　　听这声音，肖敏知道是大队长陈大江。 　　这陈大江的爹跟陈老头是族中兄弟，父母走的早，小时候多亏了这家一口饭，那家一口饭的把他养大，因此对陈老太这一辈的长辈是非常孝敬的，加上这次陈小军去河岸边上堵堤坝也是为了队里，队里除了组织青壮年劳动力来找陈小军以外，还另外给上面打了报告。 　　这不之刚刚从县里回来，听说陈小军回来了，陈大江喜出望外之余，不忘往家里放东西。 　　“大江，你说你过来就过来，干啥要带这些东西，快些拿回去。” 　　陈大江笑道：“婶子，这可不是我带来的，县里听说了小军家里的情况，让我过来慰问一下，这二十个鸡蛋是队里的意思，您可千万别推辞，赶紧收下。” 　　陈老太听说这话也不好说啥，原来对侄子还有一点怨念这会子也烟消云散了，忙说道：“这可真是麻烦你了，天黑路滑不好走，在家吃个饭。”鸡汤她可不敢端给陈大江吃，但是陈大嫂麻溜的端了一碗凉米饭过来，陈大江也真是饿坏了，就着咸菜一点一点的跟陈老太说起家里这事。 　　这几天不止是有这些东西送过来，估计陈小军还会给树立一个“为人民服务标兵”，就为了这个陈大江还专门跑了公社和县城，把陈小军的英雄事迹打了好几次报告，本来是心说如果陈小军回不来了，能尽量给家里争取一点就争取一些，没想到小军福大命大，还真的回来了。 　　“大江，这事还真是麻烦你，赶明儿再来婶子家吃饭，下回不让你吃凉米饭了啊。” 　　陈大江起身道谢：“说啥呢婶儿，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以大队干部的名义过来的，不然我也不敢吃你家饭，咱们人民干部是有原则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罢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死活要塞陈老太手里，一会儿说是饭钱老太太嫌多，一会儿说是生孩子给的份子钱，说白了就是要表达自己的歉意。 　　两人推推拉拉的老太太也终于是收下来了。 　　屋内陈小军刚刚把自己洗刷干净了，他身体还没好全，得要休息几天才能缓过来，躺回床上看见女儿在中间，肖敏睡在外头，看着妻女，就觉得自己这条命算真的捡回来了。 　　小丫头怎么还这么小，小拳头给攥得紧紧的，一双手臂举在头顶上，睡梦里还带着笑。 　　以前大哥二哥生孩子的时候他也见过，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多半是不好看的，皱巴巴的一团不说，皮肤还红彤彤且长了毛，那是真不好看，但是自己闺女就怎么看怎么美吧，这孩子生了才一天，皮肤就白净了，也没有蜕皮，长长翘翘的睫毛弯弯的，还真是漂亮。 　　“像你。”陈小军突然说：“媳妇儿，你闺女跟你一样漂亮。” 　　肖敏是真漂亮，整个公社都找不到这么水灵的姑娘，性子又好又软和，从不招是非，要不是出生不好，哪能轮得到他陈小军啊，所以当时千难万难的要把人娶回家，他自己也是欢喜的不得了的。 　　“废话，这不也是你闺女。”肖敏嗔怪一笑，孕中激素令得她平添了几分风韵。 　　陈小军看着妻子，看着正在吸自己手指头的女儿，真是越看越喜爱，初为人父的欢欣跟捡回一条命的喜悦让他一个七尺男儿心里生出来不少的感慨：“敏，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生活的。” 　　“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觉得比什么都好。”肖敏握住了丈夫的手。 　　“敏，你这坐月子可好吃好喝好心情好，啥时候心里不舒坦了就尽管跟我发脾气，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你都回来了，我哪能心情不好呢。”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看来这小丫头还真的跟婆婆说的一样，是个小福星转世呢，她一出生啊，爸爸回来了，妈妈也有好吃的了，真好！ 　　肖敏抿嘴一笑，虽然说刚刚生完孩子，但肖敏又没胖，还又增添了些许少妇风韵，胸前更是鼓囊囊的，别提多诱人了。 　　隔着孩子环抱着她们母女两个，陈小军乐得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 　　队里的干部过来了一趟，还带来了慰问礼品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家里人，陈二嫂很快就知道了，她蹲在水井边上洗碗，里面的声音那么大，没听到才怪了。 　　她觉得这丫头就是扫把星，要不是她快要出生，小军能出这么大的事？ 　　这几天兄弟几个天天都出去寻他，队里面许多男人都趁着发大水去河边捞鱼都耽误了，亏老太太还把小丫头是个小福星挂在嘴巴边上。 　　什么小福星，按她说就是赔钱货！ 　　不过这会子她的心思不在小丫头身上，她盯上了婆婆养在鸡笼里面的那只鸡。 　　那个野鸡也太香了，可她刚才都不敢吃，摸了摸硬邦邦的胸脯，这奶水咋还没有回下去呢？ 　　自从狗蛋断奶以后胃口一只就不好，刚开始给他喝点炖的稀烂的米粥，或者南瓜糊糊，刚才她想给狗蛋把米饭里面拌点鸡汤来着，这样有味道一点，孩子不也吃的香一点吗，结果老太婆不让，说这样吃着孩子不消化，还容易挑嘴。 　　哼，挑什么嘴呢，明明是不想给她狗蛋吃呢。 　　当初就是看见狗蛋出生的时候小，陈老太抱着的时候还没有稀罕小丫头这么久，当时要是能给她杀只鸡吃吃，奶水不就够了足了么。 　　其实陈老太对孙子也算是好了，两个孙子小，隔三岔五的能炖一碗鸡蛋羹吃吃，孩子小的时候，吃的米糊糊也是大米煮成的，换做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这样好的伙食。 　　陈老太太不让她拌鸡汤给孩子吃也有她的道理，才半岁的孩子消化能力还很脆弱，家里还专门磨了米糊糊天天喂孩子，那都是磨得非常精细，里面不敢掺粗粮的，有时候给孩子吃的南瓜糊糊，也都是蒸得熟透了才给孩子喂，也不怪陈老太精细，孩子刚断奶的时候就是最难带的时候，一旦带的不好了拉肚子啥的，是最最麻烦的事，不然以前小娃娃怎么那么容易夭折呢。 　　她刚想着这事，还是不免想去探探大嫂的口气，结果大嫂倒好，乐呵呵就说肖敏有福气，小丫头长的漂亮，听陈二嫂说起鸡汤的事情她还有些惊讶。 　　“鸡当然要给肖敏吃了，咱们是没这个福气，要是你生孩子的时候有鸡撞咱们家墙上，娘也不会少你这口的。再说咱们不是也沾可便宜吃了鸡肉喝了鸡汤吗，咱们人多本来就不好分，这要换作别的家里还不给女人吃这么好的东西呢，这都是沾了小丫头跟肖敏的福气呢！” 　　福气福气又是福气，陈二嫂听到这话简直要起茧子了。 　　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好，半点没有想不通，啊啊啊啊啊，陈二嫂真的觉得跟这傻子有啥好说的。 　　也是陈大嫂傻，不然咋会被老太太欺负了这么多年，她傻自己可不傻。 　　陈二嫂越想越顺不过来这口气，洗完碗跑到锅子那里摸了一下，里面的鸡汤还是热的。 　　她越想越觉得鸡汤好喝，连她这个大人都觉得鸡汤的味道真是好喝的不得了，狗蛋肯定会喜欢鸡汤的味道的。 　　这样想着，用鸡汤拌了米糊糊，偷偷的端到屋里。 　　这会儿陈二哥也在屋子里，看见媳妇鬼鬼祟祟的进来，手里还端了个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你这是干啥？” 　　陈二嫂一把抱起真在床上躺着玩的狗蛋，让孩子半糖在床上，垫好围裙，一口口的给孩子喂着拌了鸡汤的米糊，还别说前几天不肯吃饭的狗蛋一口口的吃着香喷喷的鸡汤，嘴里还吧唧吧唧作响。 　　“鸡汤。”陈二嫂洋洋得意的说。 　　陈大哥猛的一回头：“你说啥，咱娘不是说狗蛋不能喝鸡汤吗？” 　　陈二嫂撇撇嘴：“你娘那是抠门小气，好东西都只能给三房的吃，我们狗蛋喝点鸡汤咋了，你没看狗蛋这碗米糊糊喝的多快吗，我跟你说你可别去你娘面前瞎叨叨，这几天我就用老三媳妇的鸡汤给狗蛋拌饭吃，准把狗蛋给喂养的白白胖胖的。” 　　床上的小孩贪念口中的味道，自然是吧嗒吧嗒的吃个不停，肉香味道浓郁，这么小得孩子，哪里吃过这么重的味道，那能不喜欢吗，而且这一吃，还真的没闹出什么事情。 　　陈二嫂心想果然这鸡肉是好东西，这不肖敏还能再吃一天，明天再给狗蛋舀一点出来拌米糊吃。 　　这鸡汤可真是好东西啊，她看着儿子喝着鸡汤拌米糊那样美滋滋的样子，又想到娘家哥哥家的小孩，那小孩才可怜呢，别说没有鸡汤喝，就连蒸鸡蛋都吃的比较少，要是这鸡汤能盛出来一点给娘家的侄子喝一点就好了。 　　别人家这年头吃的啥都恨不得捂着，可陈二嫂不是这样的性子，她要是有啥好东西，就恨不得都拿回娘家孝敬她的亲娘嫂子。 　　本来想着那么大一锅鸡汤，按照以前都是分了吃，结果老太太拿了大半去了肖敏房里，那么好的鸡腿也都给了肖敏。 　　她本来怎么分配都想好了，这首先端到娘家去必须先孝敬老娘，再要给那个不长眼的嫂子看看，她也是有本事的人，在夫家过的且还不错呢。 　　一想到就怄气死了。 　　陈二嫂喂完狗蛋，内心诅咒屋内那个喝了那么多的奶水拉肚子。 　　但是小丫头没拉什么肚子，倒是她自己的娃儿狗蛋，从鸡汤拌米糊换成了米糊，就怎么都不肯吃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大嫂：活了这么多年才get到生存之道，我会锲而不舍的讨好小侄女~ 第4章 　　陈二嫂最近跟扫把星附体了一样，看谁都像自己的同类。 　　狗蛋不吃东西这事刚开始还不敢告诉老太太，只有陈二嫂自己知道，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鸡汤喝的有点多，导致积食了，就想等孩子饿一点再喂，结果不管怎么饿孩子，孩子就是不吃。 　　她又偷偷的去弄了点鸡汤喂孩子，这熊孩子，就吧嗒吧嗒的吃个不停，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让陈二嫂傻眼了，要知道小孩子食量小，吃这点是没啥问题，但这毕竟是肖敏吃了，她弄一点出来调和一下味道，但凡家里有，也不缺这么点小孩子一口。 　　她自己就是口味重，之前吃饭都要吃很重的盐，孩子喝了她的奶水，多少有些贪恋重一点的味道，这在以前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孩子虽说吃的少，也没说完全不吃。 　　大人是能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可这是孩子，一个啥也不懂的孩子，肉多香啊，吃了肉汤再吃大米糊糊，就下不了口了。 　　那现在咋办，这熊孩子不给鸡汤不吃饭，这哪能顿顿有鸡汤吃啊，不说别的，就肖敏喝了几天鸡汤，奶发起来了也就停掉了。 　　这事儿刚开始全家还没别人知道，但是孩子饿不的，最后饿的呱呱叫还不能吃饭，陈老太才发现不对劲起来。 　　听老二原原本本的把孩子怎么喝鸡汤的事情给说了，陈老太感觉自己要晕死了，这事儿要是不让她发现，是不是不打算说了。 　　“没眼力价的蠢东西，你看着什么好东西都想塞给狗蛋吃，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受的住，你这儿子也没有吃好东西的命，这么好的米糊都不吃，闹着要喝鸡汤，哪有鸡汤给你顿顿喝。”陈老太气的火冒三丈，原本还是很喜欢男孙的，但现在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还是她亲亲乖乖的小孙女乖呢。 　　“那咋办啊，娘你看看总的要想想办法啊，不如给狗蛋喝奶吧，不吃饭喝奶也成的，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吧。”陈二嫂说着这话，其实眼睛瞧着三房里头那屋，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 　　奶其实家里不是有现成的吗，肖敏那里就有奶水啊，怎么着妹妹让给哥哥吃也是应该的吧，别说她是闺女就应该让着男娃子了，听说老三媳妇的奶水多的很，小丫头咽都咽不了呢。 　　其实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俗话说吃的好奶水就好，她当初也是奶水不好了才断奶的，但是听老一辈的说孩子还是喝奶比较好，喝奶营养好孩子力气大也聪明。 　　这话不能她说，得婆婆去跟肖敏说，婆婆这么疼孙子，看到狗蛋不吃饭难道还不心疼了？ 　　再说了，小丫头都吃不完，凭啥不给她狗蛋吃啊，狗蛋吃饱了才能好好长高长大啊。 　　陈老太很无语的看着二媳妇，觉得这女人嫁过来的时候大概脑子留在娘家没带过来，她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是皇太后了不是，还要给孩子找个奶娘不成，且不说三媳妇的奶量有没有多，就算有多的，那也舍不得拿精血喂别人啊。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绝对，比如有的妇人就是产奶多，一个孩子喂不下，那真的有求着别的孩子喝一口免得堵了的。 　　肖敏的身板小，小丫头又胖胃口也好，所以肖敏的奶量也就刚好够小闺女喝的。 　　现在老二媳妇来这一出是啥意思，要抢她孙女的奶？ 　　老太太觉得好可笑，当初要你别给孩子吃味重的东西你偏要吃，现在闹起嘴来了，还有脸来求三媳妇喂，人家又不欠你的，再说了，老三媳妇还要喂她的亲亲小孙女呢，现在小闺女有名字了，叫乖宝，这孩子出生以后就不哭不闹，醒来就睁大着眼睛东看看西看看的，可不就是乖宝吗？ 　　跟乖宝比起来狗蛋毛蛋大妞这些看上去就一脸的蠢样，真像他的蠢娘。 　　陈老太就那样冷笑着看着媳妇，那笑容容易让人觉得瘆得慌，她把狗蛋放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准备去三媳妇房里看她的小乖宝了，这几天小丫头会认人了，有时候会死盯着家里人看，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陈二嫂一步一追的跟着老太太：“娘，你说咋办，狗蛋这样一直不吃东西不成啊。” 　　陈老太回头：“奶我找不到，你要想让她给你喂那可不成，她同意了我都不同意，这么大的孩子了你自己喂不了还想找人家喂，还想跟一个月子里的孩子抢奶喝，你这脑子怕是不合适吧，赵菊，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了不起了，在我面前还是省省吧，不吃饭是吧，饿几天就好了。” 　　“但是——” 　　“没有但是，给我出去，关门！” 　　孩子挑食是因为还不到真正饿的时候，再说孩子又不傻，还真的能把自己饿死不成，到饿的不行了，自然会吃东西的，陈老太的原则是不会惯着任何一个孩子。 　　陈二嫂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跺脚，她就恨啊，老三家里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的，凭啥不让给她狗蛋喝奶，小丫头有什么好喝奶的，这婆婆也真是狠心，看着狗蛋饿成这样还不帮忙，不成，她要找个机会跟肖敏商量商量。 　　肖敏可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她干脆装作没听到，眼不见为净，婆媳两人在外头的动静肖敏不是没有听到，她听着可真切了，不过她没有出去搭腔。 　　俗话说奶水都是娘身上的精血所化，她的血给自己闺女喝还可以，给别的的孩子喝她是不肯的，不说她不肯，一天到晚在外面给她弄鱼弄野味的陈小军也不肯。 　　二嫂的那些小心思全家人都知道，无非是看她喝了鸡汤奶水多了就想占这个便宜呗，那是她闺女的奶，她才不干呢，乖宝才这么大一点点大，现在的奶水是营养最好的，二嫂还真是脸大如盆。 　　婆媳两个的对话都落入到屋内正在喝奶的小乖宝的耳朵里。 　　她也就是从这几天开始，逐渐发现自己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穿越人士，但是因为太小，脑袋里面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嘘嘘。 　　除了能听懂大人们说话，其他的跟其他的小婴儿无异。 　　她脑子里面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但是知道自己到了一个特别贫瘠的地方，刚开始有点伤心失望，但是妈妈似乎很疼爱她，爸爸也很喜欢她，奶奶也很喜欢她，而且妈妈的neinei香香甜甜好好喝啊，她脑子里面不曾有过家庭温暖的记忆，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特别舒服。 　　除了外面那个用很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的大婶看起来有些奇怪以外，这个家里任何一切都让她格外的喜欢。 　　刚才外面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啊，有人要抢她的粮食啊，这怎么可以，妈妈的奶水香香的，她才不要跟外面那个流着哈喇子的狗蛋吃同一只奶了，一点都不健康卫生好不好。 　　陈老太走进屋里，看着三媳妇怀抱里面正在乖乖喝奶的乖宝，手里还死死捧着她粮袋，大眼睛乌溜溜的乱转，好像能感觉到有人盯住了她的粮袋子一样，老太太眼睛周围的笑纹都加深了。 　　这孩子才半个月大，真是越长越开了，那一脸护食的样子真是越瞧越机灵，身上白胖浑圆的，手臂跟藕节一样的，眼珠子黑黝黝的着实可爱，她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给媳妇，还是媳妇的奶水好，看来营养品也要多吃，才能把她的亲亲小孙女养的白白胖胖呢。 　　“乖宝，好好喝你的奶，这是你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 　　乖宝听懂了，她的粮袋子险些沦丧呢，抱紧了粮袋子，咕噜噜的多喝了几口。 　　肖敏这奶水充足奶量大，喝起来一点都不费劲，还能听见小姑娘艰难的吞咽声。 　　奶奶看见小孩猴急成这样这样的表情就更乐了，别的小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哪里懂这些啊。 　　她把新作的棉纱小衣裳给乖宝穿上，小孩本来就怕热，穿着细布做的小和尚服，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哎呀，乖宝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咱们宝儿真乖呢，老三有没有想好乖宝的大名。” 　　“去学校找校长起了一个，叫陈檬，您看怎么样里头有三个木。”之前给小孩算了一下五行缺木。 　　陈老太点头：“那校长起的就是好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我的小乖宝有名字咯，叫陈檬，真是个好名字啊！” 　　乖宝听到陈檬这个名字，突然愣住了，她的记忆力残缺，但是还记得在原本的世界里她也是叫这个名字。 　　就连肖敏都觉得婆婆对女儿的宠爱过头了，不过天闺女漂亮懂事可爱，招婆婆喜欢一点都不奇怪呢。 　　陈大嫂看了小侄女喝奶的样子想到自己当初生孩子时候，孩子因为缺奶饿的嗷嗷叫，确实是比较受罪的。 　　好在三弟妹有福气，奶水充足，只要营养跟得上，就一直这样喝着，别看孩子现在小看不出来，喝奶喝到一岁，孩子体格才好呢。 　　就在这时，大河村传来了今年第二个坏消息，今年的部分粮食没能收上来，只怕分公粮要少分很多。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陈家上上下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第5章 　　这年头啥也不怕就怕缺粮食，大队透了点风出来，这次分口粮可能要减量了，不光是陈家，整个大河村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一出门大家讲的都是分粮食的事。 　　“今年的粮食分下来啦，你们家分到了多少？” 　　“能有多少，玉米两百斤，土豆一百斤，大米五十斤，就这点粮食要熬到冬天，还有三个月呢，这可怎么得了。” 　　“是啊，今年不同往年，这少的可有点多啊。” 　　“咱们村还算好了，隔壁青山村更少，直接少一半，以前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现在恐怕要勒着脖子过日子了吧。” 　　“陈二嫂，你们家人口多分的也多吧，真羡慕你们家孩子少，那些生了七八个的可遭罪了，对了你们家小丫头快满月了吧，听你婆婆说长的真好，记得满月带出来给大家伙瞧瞧，我倒想看看有什么丫头能入你家婆婆的眼。”孙家嫂子说道。 　　陈二嫂不悦的暼孙家嫂子一眼：“什么长得好，还没一个月从哪里看出来好歹的。” 　　孙家嫂子平日里跟肖敏关系好，有点看不惯陈二嫂的为人，冷冷说道：“听你婆婆说那可是有福气的丫头，是丫头也比没福气的臭小子强。” 　　陈二嫂气恼：“懂不懂提福气，这是封建迷信懂不懂！”她现在听不得这种话。 　　她们嘴里的惨到没边的青山村就是陈二嫂娘家，他娘家又是青山村最差最差的那户，几代贫穷意味着几代人都是懒汉桩子，要是别人都吃不饱，她娘家就更艰难，陈二嫂越想越不舒服，这死丫头明明是败家玩意儿扫把星，怎么在老太太眼里，就说成是带着福气出生的，她有福气就不会害得整个大河村都跟着她遭殃。 　　她一定要证明这个小丫头是扫把星才不是福星呢！ 　　她刚想跟婆婆说叨这事，结果大队长陈大江就送来了好消息。 　　“为了表彰陈小军同志的英雄行为，县里特意给小军评了一个抗洪战士的称号，另外还有一些物质上的奖励，婶子，小军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县里面还要开大会嘉奖他呢，到时候小军还要上台讲话，你到时候准备一下。”陈大江拍拍陈小军的肩膀。 　　还要去县里面上台讲话？ 　　陈小军长这么大，连优秀学生代表都不是呢，现在要上台讲话是不是太为难他了呀，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这次陈大江带来的这些东西可真是及时雨。 　　五十斤大米，十斤菜油，两斤红糖，还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子和锡桶，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百块钱的奖金……这都是一些非常实用的好东西了，且不说粮食现在刚好是家紧缺的东西，就那个搪瓷杯子和锡桶，村里能有几户人家有啊，现在嫁闺女能有一个这样的杯子和锡桶做陪嫁都是很体面的。 　　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喜不自禁，脸上的笑纹更加深了一些，心里头的闷气也没了，前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心里盘算了一下，队里的粮食是发少了，但是这五十斤大米不来了嘛，刚愁的事儿还没愁上一天就破解了，人生真的好顺心啊！ 　　这事巧不巧，自从乖宝出生以后，这家里好像缺啥就来啥，而且肯定是跟乖宝有关系的，她这一出生要喝奶就来鸡给她娘补身子，家里刚短了粮食就有县城送来的粮食，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当着外人的面陈老太太是不好给人到处说叨这事，可当着家里的老头子也没啥不好说的，私底下老太太拉着老头念叨：“你说这事邪乎不邪乎吧，咱们家的好事情似乎都是围着这小丫头转呢，真是缺啥来啥。” 　　陈老头虽然也不是啥马列主义，无产阶级思想家，但碰上这种事连他都怀疑孙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邪乎，这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啊，老头磕了磕旱烟，道：“行吧，这事你心里有谱就行了，以后对三儿媳妇照顾一点。”这万一得罪福星的娘罪过是不是很大。 　　陈老太深以为然：“那当然了，我对老三媳妇本来就很好，你之前对我是有偏见。” 　　老陈头：“……”偏见？ 　　陈老太喜滋滋的把大米放进小仓库，内心不知道多欢喜，以后看谁还敢说她孙女是扫把星，是克爸爸的，要不是乖宝来到这个家，小军能够化险为夷，家里能有英雄称号的人，家里还能有这么多粮食吗？ 　　陈老太在她的小本本上又给孙女记上了一笔功德。 　　还好她找瞎子算命了，要是她对福星不好，是要遭报应的！ 　　陈大江跟陈小军交代一些去县城的具体十一，宽慰他别太紧张。 　　“哥，这些都是你扛回来的，这样吧，红糖你拿回去，这一路回来也辛苦你了。”陈小军也觉得不好意思，想了想把略小一点的包给了陈大江，这是红糖。 　　“我可是党员，党教育我们不要拿群众一针一线，你竟然要我拿两斤红糖，是不是不想让哥好好当这个大队长了。”陈大江半开玩笑的说：“小军，违反原则的事情可不要让我干。” 　　“哥，你真是客气了，我心里很明白，要不是你给我跑上跑下的，这英雄称号也落不到我头上。” 　　“谦虚了啊，那天不是你堵上决堤的那个地方，队里的损失就大了去了，那一块可是水稻田啊，当时都还没有收割，这要是让洪水给淹进来了，减产不说，搞不好一季的粮食都颗粒无收，现在想想就觉得后怕，我去县里头开会才知道，原来这一带受灾最小的还就是咱们大河村。” 　　庄稼人最心疼的就是粮食了，一季的粮食受到了影响，全家人，全村人的口粮就那样没了。 　　陈小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你要我怎么去发言。” 　　陈大江拍拍他肩膀：“就把你当时的内心想法说出来就好了，比如不想让全村人一起饿肚子，比如想到了我们伟大的领袖，比如……” 　　陈小军：“……”他能说他当时就想到的是不想让媳妇儿饿肚子么？ 　　陈二嫂的脸都绿了，她知道小军的，哪里是为什么人民服务呢，他堵上的那一块堤坝下面是陈家的菜园子…… 　　陈小军怎么就能当啥标兵呢！！ 　　想想那个锡桶，那个瓷杯，一百块钱，她心里就肉疼，这东西要是送到娘家去该多体面啊，当时堵堤坝的为啥不是陈向阳！ 　　—— 　　县里面来了奖励的事情肖敏很快就知道了。 　　当然这些奖励虽然都是小军挣的，大米和菜油还是充到了公中，毕竟全家人都是一起吃饭，但是红糖、杯子、钱老太太留下了二十，其他的一百块钱还有桶却是给了肖敏了。 　　看着那崭新的杯子，就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后扎着羊角辫，手里捧着杯子喝红糖水的画面了，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还有那烫手的八十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肖敏从陈小军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还觉得烫得慌。 　　小军说：“存着，等咱们分家了盖房子要用。” 　　肖敏睁大眼睛：“分家？” 　　陈家现在住着的是木板的老房子，隔音不好不说，还很旧了，大概盖了五六十年了，也该是分家盖新房了。 　　“爹会同意分家？” 　　“听大江哥说队里快重新规整宅基地，分了才能有新的宅基地啊，干嘛不分。” 　　这倒是真的，宅基地是很难重新分的，有兄弟为了一块宅基地能够打的头破血流，有这样好的机会，谁不愿意要一快白来的宅基地呢。 　　如果分了家确实有许多地方需要花钱。 　　用老太太的话说，这一切都是闺女来了以后的福气，这个福气一定要好好养着闺女才能有。 　　“这个杯子留着以后等咱闺女长大了用，小孩子家家最容易摔杯子了。”家里也有搪瓷杯子，那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谁都用过，肖敏觉得闺女用肯定要用新的。 　　陈小军看了一眼崭新崭新的杯子：“小孩子家最喜欢摔杯子，这要蜕了瓷你可别心疼别揍她。”小时候摔了东西被老太太打屁股的记忆还深深的刻在陈小军的记忆里，一想到小孩子手不稳，万一磕到了碰到了，媳妇儿心疼打女儿那嫩生生地小屁股他就有点受不了。 　　肖敏贪恋的看着怀里跟糯米团子一样的女儿，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这都是我们乖宝的呢，我才不会揍她呢，我闺女的东西她爱怎么摔怎么摔。 　　至于那个锡桶，肖敏以后去河边洗东西就可以拎着，原本家里只有木桶，那种老旧老旧的木桶挺重，肖敏力气又小，每次去河边的时候都要陈小军帮着拎东西，害她总会被同村的妇女们笑话。 　　现在有轻便的锡桶了，以后就不会去洗个东西都要陈小军跟着了。 　　喂饱了小东西，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奶嗝，肖敏也躺了下来，这年头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坐月子坐足足一个月的，但是婆婆叫她休息好，休息好才能产奶，产奶了才能喂饱小乖宝，喂饱了家里的这个小祖宗，才能让陈家有更好的运气啊，这都是陈老太的理论。 　　肖敏这日子过的实在是舒服，刚好队里送来了慰问的鸡蛋，加上家里原本储备的，每天她可以吃两个鸡蛋，这鸡蛋打在红糖水里面蒸熟，在上面撒上一点猪油，那味道别提多美多香了，吃的好，肖敏的气色也就好，小丫头也跟着呼呼的长高。 　　看着肖敏躺了下来，陈小军也准备出去出工了，大涝天过后队里又忙了起来，这几天天气好，又到了双抢的时候，收稻子重晚稻米都凑在了一起就叫双抢，割稻子是功夫，晾晒也是功夫，脱壳脱粒也是功夫，最后还要去给县里送公粮行行都要人。 　　这也就不算，割完了立马要整地，地里还要准备种下一季的晚稻，庄户人家就是这样，一年到头的忙个不停，如果到年底的时候能够混个温饱，就已经是大福气了。 　　“最近事情多，大江哥的工作也不好做，我们是一个族里的弟兄，多少要帮衬着，最近就辛苦你带咱们乖宝了。”陈小军俯下身子在女儿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乖宝好像也懂事一样，大眼睛睁着看着爸爸。 　　“你在外面才辛苦，我们在家里能有啥啊，乖宝又这么乖，一点都不闹人，你放心好了，就是最近天气太闷热，早点回来，给你煮绿豆汤喝。” 　　“得了别麻烦了，大队部管一餐中午饭，我晚上再回来吃饭啊，咱们乖宝要好好吃饭别闹妈妈啊！”队里面一到双抢供一顿中午饭，大家伙积极性也高，尤其是今年，大家伙少分了粮食，能在外面吃一顿也给家里省一口。 　　小丫头现在还是软趴趴的，什么都不知道，陈小军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抱着的是他们家的传家宝，生怕磕了碰了，那么娇那么软的孩子哟。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乖宝跟爸爸妈妈也挺熟悉了，她知道那个帅气高大的男人叫陈小军，是她爸爸，这个天天陪着她的漂亮女人叫肖敏，是她妈，爸爸妈妈的颜值都很高，她应该也长得不错吧。 　　陈小军看着急于表现自己的女儿有点好笑：“我怎么觉得乖宝能听懂大人的话呢，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肖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瞎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听懂大人讲话，我说你是想的太多了。” 　　陈家得了这么多救济粮的事情，一下子就传了出去，首先第一个知道的，就是陈家的亲家青山村老赵家。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我改到1976年了。 　　陈福生老头，配偶陈老太 　　陈老大（陈向东），配偶陈大嫂：女儿春妮（九岁），香妮（七岁），爱妮（五岁） 　　陈小凤，配偶郑爱国：生一子郑建民（四岁） 　　陈老二（陈向阳），配偶陈二嫂（赵菊）：儿子毛蛋（四岁）、狗蛋（半岁） 　　陈小军，配偶肖敏：生陈檬（乖宝） 第6章 　　陈老太把五十斤大米收拾好，内心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这年头大家伙都吃不饱穿不暖，但她家有粮食吃，有精细的粮食吃，那就意味着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不会饿肚子。 　　抱着软乎乎的小乖宝，老太太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哪里来的哟，这可是我的小乖宝噢。” 　　陈大嫂灶房里忙东忙西，时不时的还要关注一下老太太的心情，适时拍马：“就是，我看着乖宝这几个月大了好多，一点都不像三个月大的孩子，瞧瞧这小眼神多机灵。” 　　三个月大的乖宝身上穿着陈大嫂打的嫩黄色毛衣，这个颜色衬得她水嫩嫩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那模样越发机灵。 　　大人稍微逗一逗就哈哈大笑，别提多可爱了。 　　对这个大媳妇，陈老太也是很放心的，要是分家，陈老太甚至有些想跟大媳妇过，因此有些话就交了底，她把小仓库的钥匙给了一把给陈大嫂，并再三跟她交代了：“这里是咱们家全家人吃饭的口粮，你可得给我盯仔细了，每天进去多少出去多少，都要给我记在账本本上。” 　　老大媳妇娘家也没什么亲人不经常走动，她倒是不担心陈大嫂学陈二嫂那般吃里扒外的。 　　在陈家混了这么多年，终于混到了管家钥匙，看来老太太这是要交班的节奏啊。 　　陈大嫂再三保证绝对不会。 　　陈老太最后还来了个灵魂总结：“特别是赵菊，你得给我盯死了，说啥都不能让她往外拿粮，老赵家那个娘家你是知道的。” 　　陈大嫂当然知道，老赵家嘛，威名远扬，看啥都眼馋，几个闺女嫁到别人家就跟间谍似的，没少偷偷往家抬东西。 　　陈家得了五十斤大米的事情确实让有些人眼馋的不得了，首先就是青山村的老赵家。 　　这老赵家不是别人，就是陈二嫂的娘家了。 　　这老赵家在附近几里地都是出名的，因为啥出名，还不是因为人家会生姑娘呗。 　　这话可不是酸的，娶个儿媳妇要多少成本，那要给娘家八十八的彩礼，还要拎着鸡上门，有些女方家里刁钻一点的，要一百斤细粮的也有，老赵家生了五个闺女，就要了五百斤细粮外加五个八十八元，五只大公鸡，等到嫁姑娘的时候表示——啥也没有。 　　靠着嫁闺女换来的这些家底，老赵家又撑了几年，没钱好办，嫁闺女。 　　陈家当年娶赵菊也是没办法，陈二哥本来就有些憨憨的，在本村找不到对象，才勉为其难的去外村找，这一找就找到了很会生姑娘的老赵家。 　　人人都说要不是赵老头会生闺女，家里早就要饿死人了。 　　再说陈二嫂的娘家老赵家现在情况是真的不好，老赵家特别擅长生闺女，生了五个闺女以后才生了那么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老赵家那边受灾更严重，粮食起码要发少了一半。 　　这可是了不得得比例了，一半是什么概念，意味着本身都糊不饱肚子，现在要把里面再兑一倍的水，正常有家底的家庭都受不了，偏偏老赵家是没家底的。 　　不仅没家底，还有一个在家不干活的赵大舅。 　　这个时候老赵家还知道了陈家老三受到县里面嘉奖的事情，得了整整五十斤的大米啊，五十斤大米，怎么着都要分给亲家一点吧。 　　看着亲家喝汤你们吃饭，这也太不要脸了。 　　为了这些大米，赵菊的娘亲自上门找闺女，陈二嫂也是为难。 　　赵大舅这个人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一日三餐必定是要吃细粮，所以赵家啥也不要，就冲着陈家的大米来的。 　　“娘，您说是要大米，我们家老婆子多扣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能搞回来大米跟清油呢？”再说了这年头大家伙粮食都紧张，谁会给人借粮食呢，说的好听是借，其实也没打算还。 　　“别跟我瞎掰掰，我知道你婆婆的，最是重男轻女，你们家也就你生了两个儿子，那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生的可都是闺女呢，你给老陈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家那个老婆子能不喜欢你吗，你听妈的就去找你婆婆要，她要不肯给，你就跟她说要带着儿子们回娘家住，她就算不心疼你，也得心疼心疼她的孙子吧。” 　　“这样真的成吗？”陈二嫂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家里什么情况她也知道，婆婆精打细算着过，好容易才把一家人肚子糊饱咯，这最近的生活还稍微改善了一点，现在要她从家里抠粮食出来她也为难。 　　但是谁没个困难的时候啊，娘家都成这样了，给她吃鸡肉她也觉得不香。 　　赵大娘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你看看家里都成了什么样了，你弟弟又不能下地干活，这些日子都是我跟你爹在地里干活。” 　　陈二嫂道：“现在队里这么多事你干嘛不让他出去干活啊，这么大日头你跟爹晒坏了怎么得了。” 　　“哎哟，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那可是干大事情的，怎么可能去地里干活呢，他现在在家念书呢，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万一哪天城里来招工，或者保送工农兵大学生，你弟弟可是头一份，你家里那个大姑子不就是那样出去的吗？” 　　这在陈二嫂看来也是正常的，家里就一个弟弟，五个姐姐供着他吃细粮本就没什么，弟弟是个读书人，以后就是老赵家的顶梁柱，她下半辈子的荣光跟吹牛逼的本钱都在弟弟身上了，特别是她娘那句大姑子去城里读大学的那句话说到了她心坎上，说起大姑子可真是大河村的骄傲，那么难考的医科大都让她考上了，现在成了城里人，还是大夫，真让人眼馋。 　　赵大舅自诩读书人，不屑干地里的活计，于是这些活都派到了两位老人和媳妇身上，而他便整日在家温书呢。 　　再说了，她肖敏生了孩子吃那么好的东西，她都没有吃到，补贴她两斤油是没啥的吧。 　　这事儿她不敢找大嫂商量了，但是溜到了肖敏的屋子里面，借着看乖宝的机会，看看肖敏怎么说，毕竟肖敏她娘家那个村里也受灾了，肖敏还有个哥哥呢，她就不信肖敏的哥哥不会来找她要粮食！ 　　肖家就住在隔壁村的小河村，因为以前肖家穷，到肖敏的哥哥肖军这一辈才开始做一些投机倒把的生意，家境才逐渐好些，可是在人陈二嫂的认知里，肖家还是当年穷的响叮当的那个样子。 　　肖军这个人也是个人材，书虽然没读几年书，就刚好能认识几个字能勉强会算账，才十二三岁就开始出去闯荡了，人家现在生意做的稳，不仅自己做，还利用自己的关系帮着大队部搞副业，是个管理型人材，现在大队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一点了，只要肖军不闹腾出什么大事情，也没人管他。 　　但在旁人眼里，不务农，整天游手好闲的肖家肯定也是穷的，至少陈二嫂觉得肖家还不如她老陈家呢。 　　结果她刚想着这事儿呢，就看见肖大舅，也就是肖军在肖敏房里。 　　这不是好机会么，肖大舅来肯定也是为了粮食的事情的，她就不相信肖敏不帮自己的亲哥哥，肖家就她一个闺女，这要帮起来可不是那么一点点大米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如果肖大舅也要借粮食，这事就好办了，她就可以跟肖敏一起去找老太太。 第7章 　　现在通信不发达，肖军算好了妹子是七月份的产期，结果五月底就生了，刚刚从外地回来，一到家就听说妹妹发作了，生了个闺女，他就马不停蹄的往陈家赶来，陈家那个老太太他是知道的，重男轻女的厉害，本来以为妹妹生了个闺女肯定没少让婆婆为难，没想到看着妹妹脸色红润，精神气也相当的好。 　　本来是剑拔弩张准备来陈家给妹妹出口气的肖军，也就把火焰给藏了起来。 　　肖军就是一张哥就是来给妹子撑场子的脸！ 　　肖敏把婆婆给她杀了鸡吃，小军又死里逃生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嘴巴看来是有福气的，一出生就有这么多东西吃了啊，给大舅看看。”肖军抱着软糯的儿跟团子一样的小丫头，怎么瞧都觉得看不够，现在小丫头有三个月了，越发长开了一些，看着就好看。 　　小丫头眼睛一睁，突然醒来了，两只小手握着拳头高高的举着，样子十分乖巧，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翘翘的。 　　这就是大舅啊，俗话说外甥像舅，但是这个舅舅看上去没有爸爸妈妈的颜值高哦，幸好乖宝不像大舅像妈妈。 　　想到这里，乖宝嘴里吐了个泡泡，吹泡泡是乖宝的小爱好，现在能吹出来一个小小的泡泡的乖宝可得意了呢。 　　醒着的时候也不认生，还给他吹口水泡泡，真是个乖孩子。 　　肖军自己也算是当了几个孩子的爹了，为啥他的娃儿就没这么好看呢。 　　“哈哈，这孩子真有趣，跟我吐泡泡了。”肖军开心极了，虽然知道孩子不懂事，但还是忍不住逗她：“乖宝，舅舅给你送来了鸡蛋糕哦，你看看，想不想吃啊。”乖宝觉得这个大舅有点傻，怎么吐泡泡都是可爱了，她只是玩口水嘛。 　　肖军手里举着的可不就是鸡蛋糕吗，香喷喷的鸡蛋糕哦，乖宝目不转睛的看着鸡蛋糕，突然伸手够了一下。 　　肖军手一抬，她没够到，倒把肖军逗得够呛：“我就说我外甥女超机灵吧，这么小就知道鸡蛋糕好吃了，真是个馋嘴猫，等乖宝长大了，舅舅给你寻最好吃的零食，什么巧克力威化拉，夹心糖果啦——” 　　“得得得，孩子还小呢，就想着怎么惯她了。”肖敏知道哥哥从小就很维护她，还好嫂子不计较，不然像别家哥哥这样给妹子背东西，嫂子都该闹了。 　　“看来你家婆婆还真没疯魔，像我们小乖宝这么乖的小宝贝，谁不疼呢？”肖军来的时候是听到了一些闲话的，说陈家老太太约莫是因为儿子落水疯掉了，这孩子说她太乖吧，有时候又是淘气的，但是该不吵人的时候从不吵人，晚上吃饱乖乖睡，白天能玩上一会儿。 　　“哥，你也别送给我带东西，万一嫂子有啥意见。” 　　“你嫂子敢说啥，家里的东西都是谁挣回来的她能没点数吗。”说道这里肖军嘴角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能挣到，贴补妹子一点也没啥，他要是家里穷得不成样子了还往妹子这里背东西就是他不懂事了：“这包糖是给我小外甥女的，麦乳精给你补身体的，红糖你家不缺我就没给你带了，鸡蛋糕，晚上饿了自己吃点，这些东西收好咯，我看着你家有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肖军这些年在外面走动，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刚才他一进门就瞧见鬼鬼祟祟的陈二嫂了。 　　肖军这些年在外面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识过，陈二嫂在外面晃了晃，他就知道对方是啥意思了，估计是看他背着东西过来，想瞧个新鲜。 　　他没想到的是陈二嫂想到的是另外一层，她只看到肖军手里拿着东西，可离得远没看见人家到底是拿进还是拿出，她怎么会料到肖军有东西带出来，那满心必然是觉得肖军只有沾他们家便宜的，怎可能有东西拿给妹子呢？ 　　他也不是小气不是不会做人，那包水果糖其实就是带给亲家家里这几个孩子的，这年头大家伙都紧张，至于其他的人他也管不着。 　　并且肖家还真不像旁人看着的那般贫穷，人家都是闷声过着好日子，不张扬不显摆而已。 　　就说肖军带来的这几样，寻常的农家是买不起也没有门路买到的，但是这些玩意儿以前肖敏在娘家的时候可没少吃。 　　特别是鸡蛋糕，肖敏特别喜欢，每次哥哥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上一大包。 　　看见熟悉的小玩意儿，和把她当闺中那般照顾的哥哥，肖敏的眼眶红了红：“哥，家里情况还好吗，你给我带这些东西干啥呀。”家里就她一个姑娘，哥哥最疼她了。 　　肖军哭笑不得的说：“没你想象中那么差，今年我帮着队里搞了个副业，队里还给我弄了工分的，这我不是刚从临县回来嘛，家里的侄子侄女们你都别担心，好着呢，这些都是我给我外甥女的出生礼，那可是含糊不得的，这才都是吃的你就说这些话，等我外甥女长大了，舅舅还要给你买自行车、收音机，城里面孩子见识过的好玩意儿，舅舅都买给你。” 　　肖敏道：“你就给她许这么大的愿望，别看乖宝看着小，人家可精呢，眼珠子一转都是主意。”于是把陈二嫂那天来跟婆婆提蹭奶喝的事情跟哥哥提了一嘴。 　　乖宝这会儿听到舅舅说到巧克力威化，自行车收音机，想到前世似乎也有这些玩意儿，如今她脑核儿小不记得这些东西，但是她知道那肯定都是好东西。 　　“这个东西，想必你有印象吧。”肖军走之前，把一个碧玉的挂件挂在了乖宝脖子上，那碧玉翠绿翠绿的，看成色就是好东西，当时她娘找村里早些年做过土夫子的人给看过这块碧玉，连那人都说不出来历，只说没有土星子味，肯定不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叫肖大娘放心。 　　肖敏记得小时候看见过这个，那会儿队里风声很紧，她娘就把这块玉偷偷收起来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到这个东西。 　　“这是？” 　　“这是你小时候带在身上的，娘说只要你带着这个东西，迟早能找到自己的爹娘，哥哥帮你保管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你们母女了。” 　　“我以为这个东西都不见了呢，怎么会在你这里。” 　　“娘走的突然，也是前阵子你嫂子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的，当时她给我看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你的东西了，这个东西你自己好好保管着，说不定哪天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肖敏笑了笑：“我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在我心里，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如果真的他们还在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寻过我，算了，这玩意儿就当给乖宝带着好玩的好了，我也不指望真的能找回身世。” 　　“说是这样说，没人会对自己的来历不好奇，或许他们是迫不得已，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好身子，等身体好点家来，让你嫂子给你整点好吃的补补。” 　　其实小时候的记忆也记不清楚了，之留存了一些片段，她就连小时候怎么到的小河村都想不起来，但是唯一让她肯定的是，肖大娘和哥哥一直都对她很好。 　　肖家没有父母亲在世了，仅剩下来的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当年过的有多苦，肖军就恨不得加倍补偿给妹妹，只可惜家里条件稍微好了点，妹妹就出嫁了。 　　这不得着空，肖军就要找由头补贴妹妹。 　　现在妹妹生了女儿，家里人对她也还不错，肖军这颗心就实打实的放进肚子里，兄妹两个又聊了会儿话，肖军这才走了。 　　等舅舅走了以后，乖宝伸手拿着那块碧绿色的玉佩把玩起来。 　　真好看真漂亮啊。 　　看到这个玉佩她想起来了那本书里面提到的妈妈的身世，应该是典型的白富美，但是为什么白富美会来到小山村呢，为什么会在这里嫁人生子呢？ 　　乖宝好想跟妈妈讲——你可以白富美哇。 　　只可惜话到了她嘴边，就变成了大人听不懂的婴语。 　　肖敏也不知道这块玉佩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只知道当初肖大娘在县城捡到她的时候，身上挂着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 　　当时家里那么苦，都没有动了卖掉这块玉佩的心思，就是想着这块玉佩对肖敏的身世应该很重要。 　　“其实妈妈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除了个念想真的没有别的了，这个玉佩就给小家伙你玩吧。” 　　乖宝看着妈妈，撇嘴笑了一笑，妈妈真好。 　　肖军待了一会儿就要走，现在各家各户都困难，很少待客留饭，但肖军这样的也是例外，到底是大舅哥。 　　肖军推辞了一番，说到了夜里山里难走，陈老太这才没留他，等到走的时候硬塞给了他一包鸡蛋。 　　这一切都落入陈二嫂的眼里，看吧，肖敏给了她哥什么东西她是没有看清，但是那包鸡蛋陈二嫂是看的清清楚楚了的，一包鸡蛋啊! 　　那么她借二十斤大米总没什么吧！ 第8章 　　待肖军一走，肖敏就偷偷拿了一罐子麦乳精到了老太太的房里。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辈子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关键时刻站得住，那会儿家里捡了两只野鸡，她想也没想就炖给她喝汤，还有老太太拿过来给乖宝做衣裳的那块白布，不用说那是老太太的私藏，既然老太太对她这么好，肖敏没有理由藏着这些东西，也给老太太尝一尝。 　　队里的粮食也分了下来，陈家分到了不少的玉米，孩子们这会儿也去外面挖野菜砍猪草去了。 　　陈老太这会儿真在外头掰玉米棒子，刚好家里的孩子们都不在，肖敏就这样把东西拿过去也不怕别人瞧见了。 　　“娘，这是我哥刚才拿过来的，我寻思着这东西你也很少吃，就给你拿来给你尝尝。” 　　陈老太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高兴的说：“你现在一人吃两人补，干啥给我呢，孩子现在三个月大，刚好是长身体的时候。” 　　肖敏知道老太太可能担心她自己没有吃，忙说：“我哥还带了的，这玩意儿多了也怕过期，您跟我爸辛苦一辈子了，也尝尝。” 　　陈老太看了媳妇一眼，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过来那罐子麦乳精，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也得亏你娘家哥哥舍得，这东西我们家可是找不来的，既然你吃的好，孩子就多喝一段时间的奶，孩子要多喝一段时间奶才能长得好，对了过几天你去娘家给他们拿点清油过去。” 　　陈家也没有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清油，陈家比别人家要多一点，不过这年头谁家里的油都紧张，婆婆连给大姑子都舍不得，这次舍得拿清油做回礼，说明陈老太还是很有心给肖敏娘家回礼的。 　　能得到婆婆这样的重视，肖敏也觉得脸上有光。 　　肖敏跟在老太太身后应了一声，连忙说好，她知道陈老太嘴巴是厉害，但是不是爱沾人小便宜的性子，既然她说给，自己要太推辞就不像话了。 　　“都听娘的。” 　　陈老太看着跟面团一样的媳妇，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软和的性子，难怪遭二媳妇惦记了。 　　肖军这一走，陈二嫂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刚才看着真真切切的，肖军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往他带回来的布包里面填，说不定就是来陈家打秋风的啊。 　　肖敏哪有什么好东西给肖军啊，肯定是找老太太要的呀，这老太太也真是偏心，什么东西都给老三家的，也不看看老三家里就生了个死丫头片子，要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用？ 　　那老太太也是糊涂，小丫头真真儿是个败家玩意儿丧门星，怎么在她老人家眼里就成了福星了，老太太怎么跟疯魔了一样，不行不行，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她再要不去跟老太太说，家里就要被肖敏搬光了呀。 　　老太太屋里竟然还有一罐麦乳精，哎呀呀，这好东西肯定是大姑子拿过来的，不是大姑子拿来的难道是肖家那个打秋风的大舅哥带来的？ 　　反正肖敏都这样了老太太也没有咋地她，最近老太太心情且好着呢，没有理由让老太太心情好，她心情不好啊！ 　　这件事情憋在心里一直不敢说，陈二嫂感觉自己如果不跟老太太说出来，这回是要憋炸了不可了，肖敏家里能有亲戚过来打秋风，她娘家现在也困难呢，她也要去找老太太说说，偷摸摸的不就看见老太太给分出来两个油瓶子，里面装了啥不言而喻，都是清油啊清油。 　　这年头不管是城里乡下，以糊饱肚子为第一原则，因此在吃油这个方面就没那么讲究，城里的工人们一个月的油票也就二两三两的，这年头能有一两斤清油拿去送人，那才叫一个豪。 　　陈二嫂终于绷不住了，趁着老太太一个人在屋里，决定好好跟老太太说叨说叨。 　　进去之前陈二嫂还有点胆子怵，但是在看见陈老太手里拿着的东西的时候，什么勇气都提上来了：“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那个……” 　　陈老太太坦然的把两瓶清油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二媳妇：“说！” 　　“那个，我娘家那边不是最近粮食发的少，我娘说能不能找咱们家借一点粮食，也就借一点，等明年开春了再还。” 　　“还？”陈老太拔高了音量：“ 你娘家还这么懂道理呢，竟然想要还啊。” 　　可不是，陈二嫂也觉得娘家人可讲道理了，问女儿要点东西还想着还呢，可不是太好说话了吗？ 　　刚才肖大舅拿东西也不知道要不要还的，等下借到了粮食得找娘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就凭肖敏还能给娘家塞东西，她娘家找家里拿二二十斤大米咋了，她可是给陈家生了连哥哥儿子的功臣啊！ 　　“其实我娘家现在也很困难了，这次受灾我们村灾情最严重，我娘想着找几个闺女凑吧凑吧点粮食好歹混到开春，到年底不是队里还有冬小麦跟红薯嘛……” 　　“其实你也很明白是吧，如果这一季的粮食发的少，下一季也不见得有多，听说青山村还欠了县里的公粮，说是晚稻米再补，我说赵菊啊你得明白一件事——”陈老太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 　　啥事？ 　　陈二嫂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她婆婆，也看不出来婆婆脸上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婆婆心里到底咋想的，所以说麻烦呀，这个婆婆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可神秘高深了呢。 　　陈老太就这样眼睛眯了眯，就能把这眼神看到人心里去，其实二媳妇怎么想的她未必不知道了，老赵家一家子懒汉，不然就着家里的底子，怎么就把日子过成那样了呢，当初不是老二条件太差，还真的不想让老二娶这样的媳妇，但是娶回家了咋办，还是要教她好好做人啊，否则孙子都要让这个倒霉玩意儿给教坏咯。 　　其实赵菊这个人也还行，不算是很差的人了，平时干活也利索也能吃苦，就是脑子不好，心里总惦记着娘家弟弟，但是娘家那样的是你想帮扶就帮扶的起来的么，赵大舅自己不干活不上工一直就靠几个姐姐支援，能吃到老么。 　　现在是还没分家，什么东西都是她把关着，赵菊还能收敛一点，要是哪天分了家，家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老二那么老实，两孩子又还小，还不让赵菊给搬空了不可啊。 　　不怪她自私，这年头都是这样过来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赵家又给了女儿什么了，当年赵菊嫁过来的时候可不是只带了自己一身衣裳就过来了，亏赵菊还觉得自己欠了老赵家不知道多少多少。 　　“赵菊，你给我说说，毛蛋今天早上吃的啥？” 　　陈二嫂不明就里，想了想：“不就是玉米面饼子……”孩子不喜欢吃这种粗粮，但是也没有办法，现在家里虽然有点精细的粮食，但是要留着过年过节吃，实在不济，还要拿细粮跟人换粗粮，毕竟吃饱才是硬道理。 　　“是了，毛蛋才四岁，吃的是玉米面饼子，白天还要跟着姐姐们去砍猪草喂鸡，这是你亲生的儿子，你看看你弟弟吃的是什么。”陈老太继续说道：“赵菊，我知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但是赵大舅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听说他在家里吃的都是细粮，他自己儿子也吃的是玉米面饼子偶尔也吃红薯干，很快他们连玉米面饼子都吃不起了，你还要供着你弟弟吃细粮，像他这样不劳动的人，干脆也不要吃饭就好了。” 　　“再说了，我孙子都还没吃上细粮呢，还要管别人家的大人吃啥，我可没这个心思，你自己仔细想想怎么回事。” 　　“娘，瞧您说的，我弟他是个读书人，白天要读书，晚上也不能下地啊。” 　　陈老太觉得这个二媳妇蠢的自己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讲了，赵大舅是啥，那就是懒的呀，现在四岁孩子都知道要下地砍猪草捡柴火，他家赵大舅整天在家里看书，看什么书不言而喻，就是躺着睡觉呗，上次去青山村路过，看见赵大舅那一身细皮嫩肉白的呀，哪有男人跟捂月子一样的，老太太当时就给陈二嫂翻了个白眼儿。 　　“我老实跟你说，你弟弟那种懒汉，就该活活饿死好吧，自己不干活要父母养，要妻子养，要姐姐们养，这就是懒汉懒汉，给他吃大粪还差不多你们家还给他吃细粮，赵菊我看你是脑子不好吧，跟你说别想找我借粮食，去年找我拿了十斤番薯还没还呢，现在虽然穷，但也没有哪家穷到找人借番薯的地步了，你们家就是太惯那个破儿子才这么穷，以后还要在我面前提借粮食这事，就给我滚回娘家去，别给我回来了！”陈老太直接指着媳妇的鼻子骂： 　　“我小凤当年读书那是白天干活晚上读书，你们家那个大舅连高中都没考上咧，还想着找人供着他吃饭，给他吃屎好了！” 　　陈二嫂才委屈了，不借就不借，还骂她兄弟吃屎，老太太的嘴怎么这么毒啊。 　　那肖敏呢，肖敏还给肖大舅东西呢，这件事情一定要婆婆知道，让她知道谁才是吃里爬外的。 　　“您这么说我不服气，肖敏还给肖大舅东西呢，您怎么就不说了。” 　　听二媳妇这么说陈老太也是干瞪眼，肖敏给肖大舅东西了，肖敏有啥东西给肖大舅啊，也就是她给了肖敏的那包两斤的红糖，昨晚上还看见肖敏泡了红糖水吃呢，且不说肖敏没东西给肖大舅了，就凭肖大舅能给肖敏这么多补品，也该给！ 　　“赵菊，我看你是不是脑子不合适了给我瞎哔比，你什么时候看见肖敏给肖大舅东西的。” 　　陈二嫂听婆婆这样问，还以为成功把矛头指向肖大舅，得意洋洋的说：“我昨天偷偷看见了，肖大舅手里拿着东西呢。” 　　哈哈哈哈哈，陈老太差点没笑死，这就是蠢儿媳妇吧，这么蠢的人还真是少见，陈老太笑了半天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赵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蠢呢，你真当你自己什么都知道，那是肖大舅给肖敏拿东西呢，看看这罐子麦乳精，那是肖大舅特地让肖敏孝敬我的，你看看这些年你娘家给了你啥东西，给了我啥东西，啥都没有就别给我瞎哔比，赶紧出去干活，再找我借粮食我就把你家大舅哥告到县里去，自己懒就算了，还想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吃百家饭，我怕他有命吃，没那个肚子消化，滚！” 　　陈二嫂简直怀疑人生，什么肖大舅还有东西给肖敏送来，肖家不是穷的响叮当么？ 　　就在陈二嫂怀疑人生的时候，小乖宝的一次大型食物危机在向她靠近。 　　肖敏的奶水在慢慢减少，已经满足不了三个多月大的孩子的需求了。 第9章 　　乖宝闹饥荒这事还得从肖敏说起，本身肖敏就个子小身子弱了些，靠着那两只鸡吃过了后，奶水丰盈了一些但是现在已经两个月没有吃鸡了，眼看着奶水就不如以前。 　　早上喝完了麦乳精，肖敏又喝了一碗稀粥，自从过了月子，她也不好意思单独开小灶。 　　但是为了乖宝的伙食，陈老太还是三不五时的给肖敏煮个糖水鸡蛋。 　　喝完了糖水鸡蛋，肖敏摸了摸，还是没有之前的鼓胀感。 　　“怎么了，今天乖宝又要吃不饱了？” 　　肖敏低下头看正在喝奶的孩子：“可不是，再不行就填点米汤吧。” 　　陈小军一下子就警觉起来：“那怎么行，我跟大哥约好了去河里打鱼的。” 　　“别折腾了，大家都打哪有那么多鱼可以捞啊。” 　　“不试怎么知道。”陈小军拨弄了一下女儿的小脸庞，“爸爸要去打鱼了，给妈妈加餐，这样宝宝才有neinei喝。” 　　女儿眨巴眨巴眼睛，十分不惑的看着陈小军，又咕咚咕咚的吸了几口，劳动力跟获得成反比，越吸越没有，这感觉真不爽，难道真的要喝上时代的米汤了。 　　哇，不要哇！ 　　吃完早饭陈小军就跟陈老大去了河里捕鱼，过了半天兄弟两个从河里回来了，身上的蓑衣还滴着鱼，远远的就看见两人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还有陈大哥手上拎着的垂死的两条草鱼——好大的两条草鱼了。 　　大家的眼睛就直直的盯着陈大哥……的手看。 　　陈大哥的手真好看，特别是拎着鱼的姿势简直是帅呆。 　　但是别人家也都是捞一些比较小的鱼，什么时候捞到过这么多的鱼啊。 　　陈大嫂见陈大哥回来，赶紧跑上前去帮他把蓑衣斗笠都收下来，很快她就发现了更帅的——陈小军身上挂着的篓子里面还有一筐子鱼。 　　全家人的眼珠子就盯着陈小军的那框子鱼上头去了。 　　原先看见别人家吃鱼也眼馋来着，可是谁家有这么多的鱼啊。 　　陈二嫂也盯着那筐子鱼看，眼睛珠子就挪不开了，要是这鱼给她娘家几条就好了呀，这么多的鱼娘会不会说分给亲家一点呢，娘不会要吃独食吧，不过娘这个人一向抠门…… 　　她这点小心思陈老太哪会不知道，白眼儿一翻就当没看到，这年头苦啊难啊多了去了，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你又要想着娘家，没门儿！ 　　陈大嫂也高兴的不行，家里刚好短了粮食，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鱼，几个孩子也该吃顿好的了，从过完年以后，家里就没有正儿八经吃顿荤菜。 　　陈大哥奇道：“今天也是很奇怪了，我一耙子下去就有鱼，再打还有鱼，就小军这一筐子都有十几二十斤了。” 　　陈大嫂道：“还不是给我们小乖宝填粮食了，这几天乖宝吃不饱，气的嗷嗷叫呢。” 　　陈老太也开心：这鱼多留两条出来，紧着咱乖宝的口粮呢。 　　乖宝这孩子饭量大，前些日子靠着野鸡发起来的奶水，到了孩子第三个月的时候就供不应求，乖宝在吃上面挺有追求，吃不饱就闹，这几天把妈妈咬的粮袋子都有点肿了。 　　老太太忙屁颠屁颠过来，把里面适合炖汤的鲫鱼跟黄骨鱼都挑出来单独养着，这些鱼跟大家伙吃的分开，是要做汤的鱼。 　　陈二嫂这眼珠子差点翻出来了，这肖敏是什么命啊，又是野鸡又是鱼，怎么她生孩子以后只有鸡蛋吃，难不成还真是人家乖宝命好不成？ 　　不行，她信啥都不信命。 　　“剩下的这些大鱼都留着咱们自己吃，那些小的留给老三媳妇炖汤喝。”老太太心里乐开花了，你看看别人家怎么就打不到这么多的鱼，还不是因为咱们家有小福星在，她把乖宝抱鱼缸边上瞧：“你看看，这些都是你的粮食呢。” 　　别说乖宝能吃也是有福的，样子生的比毛蛋狗蛋那些孩子要好看多了不说，个子也是蹭蹭往上长，才三个月的孩子，看着跟人家四个月的也没差。 　　才三个多月大的孩子跟懂事了一样，挥舞着拳头兴奋的紧了，嘴里嘟嘟嘟嘟说个没完。 　　陈大嫂笑了：“这孩子就是有吃的的命，我生春妮香妮都是在夏天，孩他爹也出去捞鱼，就从没有捞到过这么多的鱼，你有粮食吃了，全家也跟着你享福呢。” 　　这个陈大嫂最会说话了，最近也很是得老太太的喜欢，乖宝也喜欢这个大伯妈，长开一双藕节般的双臂就要扑过来。 　　陈大嫂手里还拿着鱼呢：“大伯妈手里脏脏，弄干净了抱你。” 　　乖宝以为大伯妈嫌弃她，两只手的食指凑在一起做可怜状。 　　陈大嫂实在是爱她这样一幅会讨好的性子，把手里的鱼挂在竹篙上头，擦了擦手，把乖宝抱在怀里，乖宝一到大伯妈怀里就不老实起来，腰弯下来手指着鱼。 　　乖宝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看动的东西，什么被风吹着晃的树叶呀，还有在水缸里面游来游去的鱼。 　　“那是鱼鱼，给妈妈吃的鱼鱼，妈妈吃了鱼鱼就可以让乖宝吃的白白胖胖。” 　　乖宝顿时不好了——胖？ 　　又说她胖！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以胖为美，陈大嫂就是胖乎乎的看上去很有福气的模样，但是乖宝不要胖啊，俗话说婴儿肥婴儿肥，小时候肥的长大以后也瘦不了。 　　乖宝很忧伤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是真的比较胖哎，她又在考虑最近是不是要少吃点啊，别变太胖了，真是甜蜜的忧桑。 　　今天家里有鱼，自然就有鱼吃。 　　陈大嫂擅长做菜，就由她掌厨，肖敏跟她搭把手，几个孩子嚷嚷着要吃红烧鱼，老太太干脆大手一挥，晚上吃米饭，红烧鱼，再去菜园子里面摘了豆角、黄瓜和西红柿来。 　　几个孩子就叫起来了：“白米饭，红烧鱼，这是过年吗？” 　　毛蛋挥舞着小手臂：“过年咯，过年咯，奶，能不能天天都过年。” 　　陈老太没好气的瞪他，一面忙着从灶屋里面取柴火，一面骂：“声音再大些，把那馋狗都招来才好！”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馋狗招来了他们还吃个啥啊，那必然是不可以的。 　　陈大嫂笑笑，这种故事也就能哄哄孩子，不过既然有肉吃，她干起活来也是干劲十足。 　　西红柿跟打散的鸡蛋弄了一大海碗的蛋花汤，又不费油又下饭，起锅后撒上一把葱花，酸酸甜甜的又好吃又香，有时候家里没菜就用西红柿蛋花汤配饭吃，孩子们能吃上一大碗饭。 　　豆角是这个季节丰产的蔬菜，炒好了用水煮，烩了一大锅，这道菜不费米饭，加上夏天豆角高产，农家都喜欢钟点豆角，所以一到这个季节，豆角是足足的供应着 　　至于黄瓜拍烂成小块用剁辣椒、盐、酱油、大蒜拌一拌，味道好到能飞起来。 　　最后就是鱼了，鱼下锅煎到两面焦黄，放酱油、盐、剁辣椒一焖，撒紫苏，那梓苏的香味夹杂着剁辣椒的酱汁往鱼里面渗，鲜香扑鼻，那香味儿真是怎么都盖不住，陈家一家人都守在家里不敢出门，门窗还锁的死死的，还没有出锅几个孩子就呱呱叫，别说孩子，就陈家这几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 　　“老三，我咋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哥，淡定，不就是吃顿鱼嘛，咱们家以后顿顿有肉吃。”陈小军其实也很不淡定了，毕竟是年轻人，这么久没沾荤腥的还要干体力活，谁能受得了啊。 　　陈老头也高兴：“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不过天天吃肉我是不指望了，一个月能开一次荤也是好的。” 　　从上次杀了野鸡到现在刚好三个月，说实话大家伙是真馋了，闻着陈大嫂操持出来的香味，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我要吃肉！” 　　陈家几个大老爷们都被勒令着不出门，陈老太担心这门一打开，就有人往家里凑，不行，这门千万不能打开。 　　这家里人叫的最狠的就是毛蛋。 　　老太太看不惯老二媳妇教出来的孩子，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来一股子穷酸劲，还没能跑上前去就被老太太给拦住了。 　　“毛蛋，排队，等下打饭排队打，今天这么多鱼管够，不许浪费粮食！”庄户人家很少能吃到肉，要说荤菜吃的多的绝对是夏天而不是冬天，为啥，靠山吃山靠河吃河，河里面的名堂就多了，一到夏天发洪水就是捞鱼的好时候，这个时候陈老太绝不省着，有鱼就要吃个饱管个够。 　　毛蛋摸摸脑袋，怎么奶跟他娘说的话完全不一样呢，他娘就会说男娃子吃啥都应该是管够的，姐姐们合该让着他的。 　　其实陈家老太太虽然重男轻女，但是从不在家搞特殊化，吃饭大家一人端一个饭菜，跟食堂一样的定量分饭菜，要是哪个人闹脾气不好好吃饭，下一顿饭就没有或者是要强行给减量。 　　这样下来就没人敢糟蹋粮食。 　　毛蛋也一样，即便是男娃子也不搞特殊，乖乖端着饭碗排队分饭。 　　今天的菜多，饭就煮的少了点，不过大家都打到了一小盆豆角跟鱼肉，狗蛋也吃到了鱼肉肉糜拌的饭菜糊糊。 　　陈家上下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春妮姐，你看看我这块肉大吧，我要省着慢慢吃。” 　　“快点吃啊香妮，我看了锅里还有呢。”老太太不让浪费，谁吃的快就可以去加。 　　活了这么久，就这几个月最最舒心，陈老太这心里简直跟吃了蜜糖似的。 　　“慢点吃啊你们姐妹几个，小心着刺啊。” 　　肖敏喝了一大盆鱼汤，终于把奶给发起来了，乖宝当天也吃了个饱。 　　一顿饭吃饭，陈小军不免有了想法，拉着陈老大：“大哥，我跟你商量个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写的满满都是我的记忆中老家的样子，打鱼这个事情是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儿，发洪水过后，河边上就是很多鱼，而且用耙子打上来的鱼没有受伤有活水就能养着。 　　我记得98年吧，在老家过暑假，被洪水困在了山包包上，不通电，也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自然也出不去，当时蔬菜什么的都被淹了，爷爷带着我们就去河里打鱼，当时还很小，几十斤的鱼装回来家里的脚盆水缸都装满了，什么品种的鱼都有，吃不完怎么办，当时是夏天，就只能放在锅里焙干， 　　那段时间吧，真是吃到随便打个嗝都是鱼的味。 第10章 　　一顿饭吃饱喝足了就会想着下一顿，下面无数顿饭，陈小军一边想着赚钱这事，一边跟家里几个兄弟们商量了一下，大家意见非常统一，要不再去河里面试试运气。 　　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悬之再悬的事情，弟兄两个加起来活了五十多年，就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鱼。 　　陈老大表示：“刚才那些鱼往上面扑那劲头，我都怀疑我的渔网是不是跟平常不一样。” 　　陈小军表示：“没有吧，但是确实一耙子下去就有好多鱼，咱们也打过鱼，以前没这么多吧，刚才要不是篓子里面都装满了咱们应该多大一点的。” 　　陈二哥听着老心动了：“要不咱们还去一趟吧，今天这鱼肉味儿实在是太好了，我现在一打饱嗝就是鱼肉味，这要是天天能吃上鱼肉，叫我干啥我都愿意。” 　　问题是，就算捞到了鱼养在哪里，这种鱼养在鱼缸里面三四天还可以，时间久了就会死掉的。 　　这话让老太太听到了也就不是个事儿。 　　这一带属于南方水乡，到处都是池塘，池塘多的都没人要，生产队也犯不着为了那么大小片的地方费人工去填，这些年就一直那样荒着，荒得久了都有点臭味了，陈家旁边就有个臭臭的池塘，这些年都没人清理过，大家本着不是我家的事情就不做的心理，就任这些池塘臭着。 　　“咱家旁边这个池塘就可以清理出来喂鱼。”陈老太凶猛异常。 　　“那大队能同意——”陈大嫂问出来这话就觉得自居真的是有点蠢，大队不就是陈大江吗，陈大江能不同意吗，陈大江不同意老太太能用一百种方法让他同意啊。 　　“陈大江这孙子要是敢不同意，我就让他自己找人把塘子给我清理干净，一到夏天蚊子多成啥了，还臭，比我们家大粪坑还臭，我早就受不了了。”陈老太继续凶猛，叉着腰瞪着眼，任谁看了都害怕。 　　陈大江在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谁在背后又说他坏话了。 　　现在的洪水大，齐腰深，陈小军当时挂着的篓子是泡在河里的，也只有背回来那段时间露在了外面，一回来就倒在水缸里面养着，这些鱼还活的不要不要的。 　　小一点的比大一点的生命力又要强一些，所以真倒进池塘里面是能养上一段时间的。 　　趁着洪水还在，本着有便宜不捞白不捞的心理，陈家三兄弟一人背着一个大篓子就准备往河里去了。 　　陈老太看见儿子们干劲十足，指挥着媳妇们干活了：“我刚才看了一下，老大和老三捞起来的鱼还有一些小的，能够伺弄养到年底再吃最好，现在吃也真是太小了。” 　　她指着的是能够养大的草鱼，里面有好几条都是半斤重的草鱼鲤鱼，这么小的草鱼跟鲤鱼口感也不好，肉根本不香。 　　陈大嫂最听话：“娘，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陈老太指着家旁边那个池塘子说：“这个池塘还是有活水的，这样吧咱们几个把池塘疏通一下，跟大江说上一声，这个塘子反正没人用，就给我们家用着。” 　　这事陈老头能够帮上忙：“我跟大江说，反正队里没人用，就给咱家用了，大江不会说啥。”陈大江跟陈老头是什么关系，当年大饥荒，不是陈老头省着家里的那口粮食给陈大江吃，陈大江早就饿死了。 　　这事找陈老头出面靠谱。 　　这个塘子是没人用，可不就是因为多年没人疏通，里面到处都是淤泥嘛，谁愿意干这么大的工程啊，就陈二嫂早就捂着鼻子走开了。 　　到底还是大儿媳妇给力，陈大嫂已经把袖子撸上来了：“娘，我能干，这也不是多脏的活，当年我娘还叫我掏大粪呢。”她亲娘死的早，后娘对她不好，嫁到陈家来虽说陈老太这人嘴巴毒了一点，但是也没有亏待过她，更不会让她干家里最脏最累的活，碰到现在这种情况，陈大嫂就是急先锋。 　　陈老太最不喜欢大儿媳妇提什么掏大粪云云，皱了皱眉：“行了，掏大粪这事以后能不能别说了，掏完大粪又给大家伙做饭……”她会脑补的好不好！ 　　陈大嫂：“那都过去十几年了，手都不臭了。” 　　肖敏知道婆婆这脾气是风风火火的，要干啥就立马的干啥，绝不能拖延，她也撸起了袖子：“我跟着大嫂干，说不定等会儿还有鱼捞上来咧。” 　　大家都心知肚明，趁着今天运气好当然要多捞一点，大家有力出力赶紧把池塘给疏通了，引水渠的活水进来，把围栏栏上，这样的话池塘就变成活水，养出来的鱼才会好吃。 　　除了陈二嫂，两个媳妇都去找农具去了。 　　就连香妮和春妮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也纷纷找出来小锄头小铲子，准备帮忙。 　　这个时候陈老太当然不会放过陈二嫂：“赵菊，你上。” 　　被点名的陈二嫂：“……”看来是逃不过劳动了。 　　没过多久陈大江也来帮忙来了，并表示这个鱼塘空着也是空着，这么多年空着也臭的慌，过来过去的村民就总说这塘子臭要队里找人来清理，但队里也没有闲钱归置这么个塘子啊，如果老陈家愿意在里面种东西，他负责帮忙，前提是要保证这里面进出活水，可千万不敢让塘子里面臭气熏天了。 　　这点老陈家能保证。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天工夫，陈家旁边这个池塘算是清理干净了。 　　全家人包括几个孩子都累的够惨，差不多都成了泥猴子了，但是看着清清的溪水从水渠里面往池塘里面流的时候，大家会心一笑。 　　陈大江算是模范亲戚，干完活就走，这回陈老太没让他白干，硬是塞给“基层干部”一条四五斤的大鱼。 　　又是老规矩，陈大江要推辞，这次陈老太可不能让他推辞了：“大江，你看看自己身上这些泥给臭的，你要是不拎回去点东西，你媳妇该怪我们做长辈的不懂事了，这是叔叔给侄子的，不是村民给干部的，不拿走以后别进我家门。” 　　陈大嫂也说：“你说你这干部当的，谁家要帮忙你都帮？还不是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白白忙活半天，要是真不给你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孩子都多久没吃肉了想想，拿回去吧，给我大侄子吃的啊！” 　　陈大江有个可虎可虎的媳妇，弄成这样今天脏想着是炕都上不了的，但是有大鱼嘛，就另说了，这条鱼够陈大江全家给开一顿荤了，也不枉费他忙半天。 　　陈大江拎着鱼嘴上面挂着的绳子，仔细想了想，道了一声谢，乐颠颠的就走了。 　　陈老太算是高兴坏了：“塘子里面能养鱼，还能种点莲藕，这些事情我去办，到夏天还能看莲花吃莲蓬呢。” 　　陈大嫂也想着美事：“里面还得养点水草，鱼要吃水草，我去河边挖一点丢进去。” 　　肖敏：“我去看看小军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回来。”忙活了大半天压根都没主意外面的天都黑了，刚才那顿饭是早午饭，现在都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只有陈二嫂看着自己一身淤泥，不知道有啥好高兴的，一个破水塘子而已，大河村这样的水塘子多了去了，谁会象你们这样没事刨个水塘子出来，又脏又臭的。 　　还不等肖敏出去，就听见三兄弟高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肖敏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口打开了大门，三兄弟从外面走进来，声音压得特别低。 　　“赶紧把咱们家什么脚盆子，水缸都堵满了水。” 　　“快看看，我手里还拎着两条呢，这么大得鲤鱼看到了没有，这鱼太大了，上岸没多久就快要不行了，娘您看看大队是不是有杀猪的大盆子，给借来养鱼算了。” 　　他们出去之前家里还没有说道要通池塘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花了半天，家里的老弱妇孺门已经把旁边那个池塘翻了个底朝天。 　　通了一会子水，也不知道里面的水换完了没有，陈大江当时还帮忙赶了一些水过来，要等到水池子里面的脏水都放完，水渠里面的水流进来，池塘里面才可以养鱼。 　　暂时家里连装水的水缸都空出来了，孩子大人洗澡的脚盆也都拿了出来。 　　三兄弟的筐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果然是收获颇丰，特别是陈二哥手里那两条，加起来得有十来斤。 　　筐子里面装满了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全部都倒到水缸里面给养着，准备明天一早倒进池塘里面去。 　　只要有个池塘在，以后吃鱼就方便做了，直接用渔网捞，反正鱼也跑不出去，那些小的更是可以养大一些再吃。 　　这个季节鱼也不能做成腊鱼，天气太热了，放着都会放臭，这种大鱼没有办法，要不做成红烧，要不就——陈老太咬了咬牙：“晚上给你们做麻辣鱼块吃。” 　　听到麻辣鱼块大家嘴巴里面都生口水了，老太太这是认真的吗？ 　　这个季节的河鱼最好吃的就是麻辣鱼块，特别是这种大鱼做出来的麻辣鱼块不要太好吃，不过做鱼块要用油炸，家里的油看的可金贵，平时哪里舍得拿出来炸鱼块啊。 　　老太太也算下了狠心了：“既然要吃就吃顿好的，老大媳妇你把这这这几条都做成炸鱼块，自己家留上一半，另一半给小凤送去。” 　　要炸个东西也是不容易的，好不容易开锅炸东西，自然是就多不就少，而且这个年代的人也没有说什么不能反复使用油的说法，陈老太挑出来的，都是三斤以上的大鱼，足足有七条，加起来得有二十斤至少。 　　大家的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既然要做炸鱼，鱼是要去鳞去内脏然后切成不大不小的块头用盐、葱姜、黄酒、酱油、花椒、腌好，腌制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均匀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分批下油锅炸，这样炸出来的鱼块外焦里嫩，关键是这个季节还能放。 　　陈大嫂和肖敏两人忙的昏天暗地的，硬是搞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开始炸鱼，孩子们兴奋的睡不着，一个个都守着，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炸好的鱼块搁辣椒粉、花椒浇热油一拌就是麻辣鱼块，孩子们味觉敏感，不能吃辣就直接吃炸好了的鱼块，也是鲜香酥脆，口感香的不得了，就连毛蛋这么小的孩子，也能挖一点中间的嫩肉肉给他吃一点。 　　全家人都吃上了，只有乖宝一个人睁大着孩子看着堂屋里面正在吭呲吭呲啃肉的哥哥姐姐，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好吃的，能比neinei还好吃不成？ 　　特别是毛蛋吃出biaji biaji的声音，那个样子看着就好笑，哼，她才不要吃呢。 　　乖宝拱进妈妈的怀里找奶喝，陈大嫂打趣道：“看来乖宝也馋咯，弟妹你多吃点，你要吃两份，替咱们乖宝也吃一份。” 　　这里面只有陈二嫂吃的心里酸酸涩涩的，为啥别人说吃到嘴里香喷喷的鱼肉，她吃着就跟嚼蜡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她偷偷的走到碗柜那里，准备装一碗出来。 　　谁知道凭空半路出来一双粗糙的大手，将陈二嫂手里的碗给抢过来：“自己要吃多少都行，不许带出去！” 　　凭啥啊，陈二嫂觉得委屈极了，她吃的少啊为啥不让她带回娘家去，那么多的鱼为啥就不能送到亲家家里去，难道人家养个闺女就是白养的吗？ 第11章 　　陈二嫂气的就要哭，她还没哭出声来，外面就响起来熟悉的哭声。 　　有人挨了揍估计比她还想哭了。 　　陈二嫂听到熟悉的声音忙往外走还没走几步路就被陈二哥拦着，让她别出去，但是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揪心了。 　　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二嫂的三姐赵兰。 　　赵兰也是嫁到大河村，离陈家也不远，以前说起凶悍来赵兰算是个角色，还不等陈家人出声，外头出现了议论声。 　　“这是赵兰在哭吗，熊胖子终于舍得打媳妇了。” 　　“熊胖子不打她我都想揍她了，这赵兰真欠揍，上次熊胖子给他儿子给了口粮食，让赵兰撕着人家儿子的嘴巴撕了一路，这回是为了啥事？”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反正赵兰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接近她啊。” 　　赵兰的哭声撕心裂肺的越来越近，那声音听着也越来越揪心。 　　要说当年赵家嫁出去赵兰也是发了一笔财的，而且当时赵兰一来到熊家就把人家熊胖子的孩子们送到奶奶家，不许他们吃熊胖子的饭，中间闹过一场饥荒，好歹那是自己的母亲，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熊胖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给了孩子一口饭吃。 　　谁知道这个泼妇赵兰，硬生生的把人家孩子的嘴给撕破了。 　　当时跟熊胖子打了一架差点把赵兰给气回娘家，要不是当时查出来赵兰怀孕了，熊胖子真的要把她赶回去，当年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赵兰都没能挨打呢，现在又是为了啥事？ 　　陈二嫂本名赵菊，她姐妹几个的名字就是绕着梅兰竹菊起的，据说当时还是个教书先生帮忙起的名字，老大名字叫赵一娘，倒是跟下面的几个妹妹不一样。 　　赵兰赵菊两姐妹嫁的近，但说起性格来，陈二嫂不是赵兰的对手，两姐妹年纪离得近了，小时候也是经常吵架。 　　陈老太十分不屑的嗤了一嘴，说：“赵兰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是欺负人家孩子就是欺负人家老人了呗，老实人也有爆发的一天，赵菊你看看你姐姐就知道熬以后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了。” 　　没过一会儿赵兰戏剧性的哭声终于打住了，孙家嫂子串门的时候才说。 　　原来熊胖子打媳妇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最近队里又分了一次公粮，这次收了晚稻米，比上次略好一些，结果赵兰能耐了，把所有的米粮都背回娘家去了。 　　熊胖子看着家里空空如也不是终于受不了发脾气了嘛。 　　孙家嫂子看着屋里的二嫂，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我说啊，咱们都有重男轻女的，但谁家里都没有这么不要命的时候，什么粮食都搬到娘家去了她自己吃啥，赵兰就这点划算都没有了吗，陈家婶子你也看着你们家儿媳妇，万一跟赵兰一样——” 　　她露出那小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了，谁家没一两个极品呢，但是谁叫你们家的极品都是一个流水线出厂的呢是吧。 　　赵家的姑娘们可真是不一般，现在赵大舅又生了几个姑娘，人家命好可以吃姐姐吃姑娘的，但是自家可不要那么傻，万一赵家这风气传到陈家来了，谁也讨不着好。 　　等孙家嫂子一出门，陈老太的嗓子一扬，就说道：“你们都给我仔仔细细听好咯，谁要敢吃里扒外的，小心我给赶回娘家去。” 　　陈老太心说刚才幸好拦得早了不然那一盆子估计都搬到老赵家去了，那天晚上她连碗柜上锁都不放心，硬是把鱼搬到自己房里才算是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就起来往县城去了。 　　大河村离县城大概是十里路的距离，陈小凤就在县人民医院当妇产科大夫，这些年很少回家，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太忙太忙了。 　　陈老太熟门熟路的直接找到了陈小凤的办公室，陈小凤刚好在给人看诊，对方是个老太太，据说是给女儿来问怀孕以后的情况的。 　　看过这么多病人，也是头一回见到病人不来派个家属来瞧病的。 　　陈小凤摸了摸略有些头疼的额头，一上午来看诊的就有二十几个，从八点钟到十二点她连站起身的时间都没有。 　　陈老太看着有些心疼。 　　人家都说当医生就是好啊，坐在办公室里头又不用挑不用扛，只有陈老太知道女儿多辛苦，好几次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陈小凤就楞是没有喝上一口水。 　　小凤真是辛苦呢。 　　县人民医院是整个县城最大的医院，外头人看着风光，只有陈老太知道女儿忙起来，那可是没日没夜的忙，到了下班了估计还不能走，老太太面带着慈祥的光，加了无数倍的滤镜看着女儿忙完，她一抬头，才看见自己娘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老太太站在门口慈祥的看着孩子。 　　人家都说陈老太重男轻女，其实谁不喜欢儿子，但是陈小凤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丝苦头，也是因为陈老太真的心疼闺女，爱重这个闺女的缘故。 　　“娘，你来就来了怎么不进来坐着，站在门口做什么。”陈小凤直接把亲娘拉进办公室，门一关，到了中午休息时间，跟好久没看见的娘说会儿体己话。 　　陈老太二话没说，先把自己带过来的炸鱼块打开了：“凤，咱先吃点东西，昨天你兄弟几个去河里捞的，大一点的鱼都让我捞出来炸了，你尝尝。” 　　这是炸鱼啊，娘带着炸鱼来看她，陈小凤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奢侈的东西了，那年她考上大学，娘做了一顿好吃的，其中就有这炸鱼，当时还是因为大弟跟小弟两人在河里捞到了两条大鱼，陈老太才舍得炸鱼块吃。 　　她捻上一个放到嘴里尝尝，家里的菜油的味道浓浓，考虑到她家里有孩子，嫂子没给她拌成麻辣味儿的。 　　在陈老太面前陈小凤俏皮的就像个孩子：“娘，真好吃，咱们家这么富裕了？” 　　陈老太没好气的说：“咱家什么时候这么富裕过，以前是贫农，现在日子才过好些，你兄弟两个昨天去河里面捞鱼，捞了几十斤，我想着大家都没吃顿好的就炸了一大锅，给你也带点，建民跟爱国也尝尝。” 　　几十斤鱼，陈小凤的眼珠子也快要黏到鱼上面来了。 　　说是住在城里，工作体面，其实家里一个月就那么点肉票，她跟郑爱国宁愿紧着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吃几口，这下好了，号称从过完年以后没吃过荤连交公粮的力气都没有的郑爱国这下要乐翻天了吧。 　　郑建民同学也号称几个月没好好吃过肉了，这下可以吃爽了。 　　陈小凤就吃了一块，就拉着她娘去食堂，叫同事给爱人郑爱国带了一些鱼过去，拉着老太太去吃食堂。 　　医院的食堂也要肉票粮票，老太太知道闺女不容易，她吃着肉疼就不太想去，硬是被闺女拉到医院食堂。 　　陈小凤点了两个青菜一个红烧肉，也让老太太尝尝荤腥，老太太吃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陈小凤抿嘴一笑：“娘，您还跟我客气呢，您等下我，我找找产科的主任拿一斤奶粉给你，小军生了孩子我啥也没有送，找关系弄了一斤奶粉。”她还特意说了是给侄女的，二嫂是什么性子她知道，要是二嫂撒泼硬要，娘这样的偏心眼子的，说不好会把奶粉给狗蛋呢。 　　那她就太对不起三弟了。 　　医院是有奶粉的配额的，大部分家庭都有母乳用不着，陈小凤能够就近弄点奶粉，但是也不是很多，一个孩子一斤奶粉，当时狗蛋出生的时候也有，后面陈二嫂给狗蛋断了奶，狗蛋还吃了一个月的奶粉加米糊糊呢。 　　现在乖宝也有快四个月大了，这奶粉密封着不开封也能放一年，等到乖宝断奶的时候还能再喝上一段时间的奶。 　　“好，这个娘喜欢，你是不知道你弟弟生的这个闺女多讨人喜欢，你看到都会喜欢的不行的，那模样俊的不行，样子有些像肖敏，还是长得好，那模样俊的呀。”老太太一说起孙女的话题就有点刹不住车。 　　压根就没有提到狗蛋好吗？ 　　陈小凤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什么情况，狗蛋失宠了吗？ 　　“小风你这里能不能搞到点布，快到冬天了要给孩子缝棉袄，最好是喜庆一点的颜色，再过段时间就冷了，乖宝也要缝一件新的棉袄了。” 　　陈小凤手里是有块布，但是是比着男孩子的颜色给买的军绿色，但是老娘一来就是要红色，明显就是女娃娃的颜色。 　　老娘，你可是实力坑我啊！ 　　陈小凤工作的医院是国营单位，布票自然是经常发，再加上陈小凤自己也随时留意着有没有熟人那里有处理布，万一有也收回来给老娘，农村真是啥都缺，陈老太也是从来没有不要的东西。 　　虽然很想吐槽，但是还有正事要说。 　　陈小凤压低了声音：“我又听说个事儿，看上头的情形，县城都恢复开学了，搞不好以后还是会开放高考，小弟要是想读书，这是个好机会呢。” 　　陈老太的声音一下子被拔高到嗓子眼：“你是说真的？” 　　陈小凤点点头：“我这个岗位接触的人也多，经常能碰到这样那样的消息，你回去跟小军提一嘴，早做准备总比晚来要好，而且去年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都说了要振兴经济，农村可能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城里都大变样了，这事也就咱们母女两个瞎叨叨一下，你可别跟人聊天的时候到处说去。” 　　陈老太表示她懂，但是内心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难怪说宅基地也要准备重新分配了，敢情连城里都有大动作了，幺儿要是能考一次大学，哪怕没有考上，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不亏心了不。 　　当年家里不止是陈小凤学习好，陈小军的学习成绩也好，而且当时陈小军的偶像就是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姐姐，谁知道到了陈小军那个时代，就是工农兵大学生的时代，已经没有高考这个玩意儿了，这也是陈老太一直挺遗憾的。 　　当年供养着陈小凤去读医科大，也是因为在当时那个年代，一个是师范一个是医科大学费低，家中贫寒的陈小凤没有第三个选择才会选择去学医，当时陈小凤是背着一大罐咸菜一百斤大米去的广州。 　　现在家里的条件比当年陈小凤那会儿要好多了，小军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能不动心？ 　　就连陈老太都动心极了啊。 第12章 　　确实陈小军年轻的时候也很心动读大学，但是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高考，至于工农兵大学，那是离他太遥远的事情，这一代人几乎没人会奢望读大学这回事，但是在他这个年纪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现在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乖宝现在才四个月大，孩子还这么小，他不能不管她们去考试，但是肖敏有这个机会。 　　肖敏比他小了三岁今年才22岁，即便是过几年考试年纪也不会太大。 　　夫妻两个就读书这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原因是肖敏觉得陈小军读书时候成绩好，该他去考试，陈小军觉得肖敏要是考上大学了肯定能轻松一点，应该肖敏去考试，两口子第一次因为这种事儿红了脸。 　　“小敏，你有空看看书，说不定过几年恢复高考，到时候你还能考试呢，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肖敏是女人，哪怕以后有读大学的机会他也会让着肖敏的，对于陈小军来说，没有什么比让肖敏跟小乖宝过上好日子更重要的了。 　　“小军，我记得咱娘以前经常说你以前最羡慕大姐，能够去读大学，如果真的有考试的机会，当然你要参加考试了，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成绩可好了。” 　　陈家的四个孩子读书成绩是两个极端，陈小军跟陈小凤读书成绩非常好，而陈向东陈向阳的成绩就跟被鬼打了似的，两人都是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 　　但是陈小军运气没有姐姐好，姐姐那会儿有高考，到他读书的时候学校经常搞运动，就连读个书也读不安稳。 　　尽管这样，肖敏以然记得陈小军以前可是成绩很好的学生呢。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啊，就想让你跟乖宝过上好日子，你别多想了好不好，如果有考试的机会，我肯定是想让你去考试的，你是女人本来赚钱就不容易，要让我去读书你在家里带孩子挣钱，我于心不忍。” 　　“小军，我觉得我两讨论这个没意义，咱们不是都考上了在讨论谁去读，而是现在谁都没考上。” 　　还没有考试就讨论这个话题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当然如果考上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肖敏话锋一转：“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考试啊，谁考上谁读，万一两个都考上，咱们也有办法的对吧，咱们从现在开始努力挣钱呀，再说我一个人复习多没劲啊，以后白天咱上工，等下了工回来咱两一起复习，咱们还能互相辅导呢！” 　　陈小军眼睛一亮，确实啊，又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考试，就当晚上打发时间好了，慢慢复习着，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呢，万一两人都考上了，他就供着。 　　正在一边听着父母讨论这件事情的乖宝眼睛也亮了。 　　这次考试她知道，闹出了很大的风波，肖敏确实是参加了第一年的高考，而且成绩还不错，但是当地教育部门有个后台很硬的大佬的女儿跟肖敏同名，就这样把两个“肖敏”的成绩单换了，肖敏成了那个肖敏。 　　当时肖敏的成绩是够上了一本线。 　　虽然陈小军也考上了大学，但是他为了肖敏，没有上学，虽说真相在几十年以后被揭露出来，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肖敏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当然要不是上访途中认识了她生命中的贵人，她的发迹路线不会这么顺利。 　　可以说这件事情是因祸得福，而那个“肖敏”在几十年以后也遭到了报应，卷进了一则教育贪腐案中，中年危机的时候又被人爆出来年轻的时候替换考试试卷的事情，一时间成为千夫所指。 　　如果故事照着原剧情发展，肖敏跟陈小军会一起复习，顺利的参加了第一届高考。 　　第一届高考来的猝不及防，除了一些早有准备的人，对于许多荒废了学业多年的人来说，考试简直比登天还难。 　　能够参加第一届高考的也都是幸运儿，因为竞争力小，能考上好大学的概率也高了很多，到第二年高考竞争力便大了很多。 　　所以肖敏知道自己没有被录取，也就知道自己可能下次再也考不上了，错过了这次，也就跟高考失之交臂。 　　如果说肖敏参加了高考并没有因为事故，顺利的进入大学了，她的人生之路会不会平坦很多。 　　陈檬记得自己也曾今参加过高考，几十年以后的高考比现在要难得多，尽管如此，她对爸爸妈妈复习的那些东西还是一知半解的。 　　对于陈檬来说她现在的智商跟行为就跟四个月大的孩子差不多，就在她努力思索问题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把拳头伸到嘴里去了呢。 　　煤油灯下复习的很认真的陈小军突然瞥见女儿正在表演把整个拳头塞进嘴里的巴西，忍俊不禁，乖女儿是他人生追求和学习的动力，就算是为了她，他这辈子也不能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父母亲这一辈都是农民，农民的苦只有他知道，他要考试，还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赚钱不容易，而且现在能赚钱的门路也不多，但是为了女儿他会去做。 　　“乖宝，不要啃手手。”陈小军把乖宝的手从她嘴里拿出来，很自然的抱着女儿哄，五个月大的乖宝已经要慢慢适应吃米糊糊了，陈老太说，等乖宝再大点，可以吃青菜泥，南瓜泥，再大一点可以吃肉糜，鱼肉靡，蒸蛋但是也是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呢。 　　乖宝最近总爱啃手，陈小军看一会儿书就要监督一下女儿那边有没有啃手，实在是分心。 　　但是他复习的快，也算是得心应手，肖敏的进度比他要差点，为此陈小军担当起奶爸的重责，在肖敏学习的时候，尽量多陪陪女儿。 　　乖宝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奶香味，是肖敏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很会认人了，陈小军抱起她的时候她就仔细的盯着陈小军看，那瞧得才叫一个认真呢。 　　他轻脚轻手的把孩子给抱出去，现在外面天很凉，也就抱到堂屋里面跟姐姐几个玩一玩。 　　乖宝一看见大姐姐春妮，就伸手要春妮抱。 　　这段时间陈小军忙着下地上工，稍微有点空闲时间都是跟肖敏两人一起看书，陈老太虽然偏疼儿子一些，但是对小军两口子一起上进学习是没有意见的。 　　春妮看见小叔叔抱着妹妹来了，上前抱住了伸手要抱抱的乖宝，九岁大的孩子在农村已经是大孩子了，春妮带过两个妹妹呢，又细心又勤快的就是她了。 　　陈小军从口袋里面逃出来三颗水果糖，那是之前肖军来的时候给肖敏带的，乖宝还小不吃这个，肖敏偶尔吃一颗，但是也不馋这些。 　　但是孩子们喜欢啊，春妮带妹妹能有三颗水果糖，还有漂亮的妹妹跟她一起玩，春妮才高兴了，乖宝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小拳头挥舞的可有劲儿，一下子就扑进了大姐姐的怀里。 　　“叔，你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春妮很少能吃到糖果，小叔叔给的水果糖是她最近动力的源泉，她一颗，香妮一颗，爱妮一颗。 　　“那好，去玩一会儿吧。”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把孩子交给了侄女，陈小军刚松了一口气，就被陈大哥叫住了：“县城在修路呢，你要不要去，管三餐饭，一个月还有三十块钱的工资。” 　　陈小军脱口而出：“有这么好的事？” 　　在乡下地方天天修地球也就只能混个温饱，修路有工资这种事情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大哥压低了声音跟小军说：“刚好是冬天不下雨，工程队那边要赶进度，一直可以干到明年开春，有四个月呢，但是除了过年放几天假，估计一直要在工地了，我跟你嫂子商量了我们两口子都去，算上了你跟向阳，咱家四口人，咱娘说了这次出去挣的钱大家留在手里头，等以后分家的时候好用。” 　　“娘真的提了分家的事情了？” 　　“队里最近要重新分宅基地呢，咱家三兄弟就是三户，有两户得单出来，不过这事儿咱可说好了，谁也不能不要咱爹娘，但分出去的也得管爹娘，就是责小一些。” 　　“哥，瞧你说的，我哪能不管咱爹咱娘。” 　　陈大哥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抱着狗蛋喂东西吃的陈二嫂，幽幽的：“我说的可不是你了，有些人也很想分家，我是不放心爹娘跟着他们的，现在爹娘还年轻能说上话，等年纪大了跟这样的儿媳妇住在一起，谁也说不好以后会咋样，小军我跟你说，爹娘以后不是跟着你就是跟着我，这事儿咱们提前说好。” 　　陈小军道：“到时候再说吧，你好好跟我说一下这修路咋回事呢？” 　　陈大哥：“咱们这边以后会过来一条从省里过来的路，贯穿好几个县呢，这条路修好了以后就方便了，前段时间还有热拿着尺子比比划划，那就是修路的，听大江说这修路占了每个生产队的地，所以各个生产队也跟施工队要了名额，算是补贴队里的吧，每家每户都有人，可就咱家人最多。”谁叫陈家生的儿子多又规整呢。 　　这敢情好，从收完晚稻米，队里就只种一季萝卜白菜，这些个蔬菜，没有太多体力活，大部分的劳力就算是闲了下来，像陈小军最近都在家里看书，确实也快要憋出病来了。 　　这样算起来，现在十月，还能干上四个月，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存起来，能存一百多块钱了。 　　陈小军史无前例的这么爱钱，想想一百二，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事儿当然要干了，现在媳妇儿手里有了上次县里给补贴的一百块，这远远不够，万一真要去城里念书，四年下来不得要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啊，这笔钱陈小军想都没想要怎么挣，万一媳妇儿考上了他可是要花命去供她的，可万一他考上了咋整，肖敏也不是劳力，供不起他一个大男人。 　　一想到这里陈小军就犯了愁。 　　兄弟两个的话是没有让陈二嫂看见，但是刚才陈小军给春妮水果糖她是看见了，最近小军总在家看书，还总给春妮水果糖让她帮忙带孩子呢，以她说女孩子有什么好吃水果糖的，这些东西当然是要给男娃子吃的了，按陈二嫂的神仙逻辑，大概是觉得女娃子最好连饭都不要吃，也不看看自己也是个女的 　　陈二嫂简直是憋了一肚子气，最近老三两口子总神神秘秘的在房里 ，她以为干啥呢，原来也是看书，就老三那样的人还要看书，还拉着肖敏跟他一起看，这书也是什么人都能看的，看小军黑成那样那就是种地的命，他也配看书，难不成他也想学大弟不干活躺在家里吃喝全家人的？ 　　那不是造孽吗？ 　　这可不行，这怎么都不行，陈二嫂决定好好找人说道说道这事。 第13章 　　为了粮食的事情，陈二嫂算是跟老太太结上梁子了，她现在真的觉得在家里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她也憋了还几天了，这事不找人发泄一下心里就不舒服，这不男人们跟大嫂都去工地干活去了，陈二嫂找到娘家姐妹赵兰，也就是前段时间被熊胖子胖揍的那个婆娘。 　　赵兰嫁到熊家来是没生孩子的，也不到是不是报应，她苛待熊胖子的儿子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连个土疙瘩都没生出来。 　　凭啥不给她娘家借粮食，你们老陈家吃香喝辣，就让她老赵家这么苦，哪有这样的亲家你说说。 　　老赵家生了五个姑娘，这五个姑娘从小到大都是如何教养的，无非就是你这辈子只有一个弟弟，就一个弟弟啊，你们不对他好谁对他好 　　赵家的姑娘们从出生开始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合该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好，这辈子都该给他老人家奉献，精细粮食要省着给他吃，家里的粗活重活不能让他做，谁叫家里就他一个宝贝嘎达呢。 　　若是别人家的家务事，旁人就当笑话讲讲，也不评价了，但这事搁在姑娘嫁了人以后，就不是他们老赵家的事，而是六个家庭的事情了。 　　赵兰嫁给本村的熊胖子，也是看熊胖子是个手艺人，在外面做活计能赚钱，但是不好的是熊胖子以前有个生孩子难产死掉的妻子，妻子死了但是孩子还在，这个孩子以前是奶奶带着的，但自从赵兰进门，就不让熊胖子往奶奶家拿东西，一碗米一碗面都不行，可怜的孩子都是让爷爷奶奶给养大着的。 　　旁人怎么说赵兰都不管，她家也是省吃俭用，多出来的粮食自然省给了娘家的弟弟，在赵兰看来这是理所应当。 　　至于陈家生个姑娘都那么看中简直是失心疯了。 　　赵菊把自己的委屈说给了赵兰听，赵兰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你生了个儿子大姑子也才给了一斤奶粉，她生个闺女也拿了一斤奶粉，这老太太是脑子有问题吧，小丫头片子喝什么奶粉。” 　　赵兰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划重点——小丫头片子就不该喝奶粉。 　　“那我有什么办法，大姑姐说是给那个小丫头的，你说气人不气人，上次狗蛋不肯吃饭，我找娘让她开口找肖敏，让肖敏给我喂几天奶，那个老婆娘竟然说狗蛋就是没有吃好东西的命，就是个贱命，还想喝奶，让我滚远一点。”陈二嫂现在是负能量缠身，在家跟陈大嫂吐槽吧，陈大嫂还当她有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认可自己价值观的人。 　　“前些天老太太从县城里回来，带回来一块好布，大红色的呢，一回来就找棉花说是要给小丫头做袄子，你说一小丫头片子还穿啥新衣裳呢，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我婆婆了。” 　　“啥，小丫头片子穿什么新衣裳？”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那老三跟肖敏两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最近就在家里看书，你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看啥书，他还能跟大弟一样了不成？” 　　那必然是不能跟赵大舅一个级别的，哪怕陈小军念书，也不可能跟赵大舅一样成为读书人的，但赵菊只说人陈小军念书这回事，压根就不提陈小军是晚上点着煤油灯看书的。 　　人家可没有耽误干活赚工分啊！ 　　赵兰听着都气死了，她可是有实战经验的人才，熊胖子最怕的就是赵兰撒泼，就从那次赵兰撒完泼以后，熊胖子再也不敢往老人那里拿东西了，赵兰这个后娘做的真是人人喊打，旁人也说熊胖子的儿子熊大壮可怜。 　　“走，我去跟你婆婆说叨说叨，好歹我们也是亲戚，什么话都要摊开了讲，咱别把自己给憋出病来！” 　　赵兰心里刚好憋着一口气呢，听妹子这样说雄赳赳气昂昂的拉着妹子往陈家走，那模样是真的想给妹子讨个公道了。 　　凭啥生闺女也跟生儿子的一样了，凭啥有新布料不给妹子生的狗蛋和毛蛋用，想想赵家那个时候家里所有的资源都紧着赵家那个独儿子，凭啥老陈家不这样呢。 　　“姐，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我今天就不说不让你往娘家拿东西这事，咱就跟他们说说凭什么偏疼那小丫头片子的事，哼，我看你婆婆怎么跟我说，现在哪家有人只疼丫头片子不疼孙子的，这老太太一准是糊涂了，她糊涂你没有糊涂，今天姐要好好跟她说说这个理。 　　咱们就先不提她老陈家不给我们娘家粮食这回事，先从姑娘这里说起，我就不信了，谁家里的姑娘跟儿子能一个代遇。” 　　“我有点怵我那个婆婆。”陈二嫂喉咙发干。 　　“你就是太怂了，你看看熊胖子的娘怕我怕的跟啥一样，还不是我一张嘴骂出来的，你年轻你怕啥，她要是不听话，等她年纪大了你就别孝敬她，我就不相信她不怕了，我家里老婆子最怕的就是这个，再说了你男人他们几个都不在家，现在刚好是跟老太太讲道理的时候。”要是小军兄弟几个在家，赵兰也没这个胆。 　　赵兰的道理一大堆，桩桩件件都是跟熊胖子老娘实战多年积累起来的经验，听起来都挺有道理的。 　　俗话说讲道理的怕泼妇，赵兰就是典型的泼妇，当年赵母培养出来的女儿里面，最会撒泼耍横就是她了。 　　“那万一人家说就要疼丫头片子咋办，那是她姑娘给她的布，她爱给谁给谁。” 　　“嘿，你看你姐什么时候跟人吵架输过架，今天你就跟我好好的瞧着，看看我怎么怼那个老太太。” 　　偏巧了，赵家两姐妹到家里的时候，还真是老太太抱着小孙女在跟狗蛋玩呢，比乖宝大了半岁的狗蛋现在快周岁，看着也是活泼，就是卖相差了点，像陈二嫂的黑皮，样子有点憨憨的，而在他面前的乖宝说是城里来的小姑娘也不为过，那一张小脸又白又俊的，跟黑乎乎像是从煤窑里面挖出来的狗蛋看上去就是完全两样。 　　赵兰进门的时候，小丫头刚好被狗蛋逗得哈哈大笑，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儿在那里挥舞，红彤彤的棉袄子趁得她整个人像个年画上面的小人儿，煞是可爱，赵兰的脚步就是一滞。 　　以前总听人家讲陈家这个小丫头多可爱多多爱的，赵兰也从没有看到过，不过这样一看，小丫头确实长得比狗蛋要精神多了，狗蛋也不大爱干净，身上滚的都是灰。 　　但是又能咋样，难道就因为男娃子不爱干净，就不给男娃子穿干净漂亮的衣裳吗，这是什么道理啊！ 　　赵兰的眼睛很快就被狗蛋身上的衣裳和小丫头山上的衣裳给吸引住了，很明显，狗蛋身上那件衣裳是穿的毛蛋的，而小丫头身上那件大红色的袄子，虽然不太合身有些大，但是看着就是新的，是新的灯芯绒！ 　　赵兰的脑袋都快要被这明显的对比和反差给震撼到了，要是狗蛋穿上灯芯绒棉袄子该有多好看啊，这老太太确实脑子不太好，怎么能给姑娘家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呢，这不是脑子抽了吗，狗蛋身上的衣裳还打了两个补丁呢，而小丫头身上还是新衣裳。 　　这种对比让从小浸淫在重男轻女思想中长大的赵兰浑身不适，他们家的家教可是任何东西都要紧着大弟用，怎么可能给女娃子用，这老太太是脑子不好了还是咋地，以前赵菊生毛蛋的时候看这老太太也挺好的，衣裳啥都是置办的新的，这不到狗蛋这里为啥要捡毛蛋剩下来的旧衣裳穿。 　　是个人也不能这样办事啊！ 　　尤其是这几年在熊胖子家的生活也让赵兰彻底膨胀了，在她心里，她自己就是个战神，熊胖子怕她，熊胖子的娘怕她，她骂起人来应该是大河村数一数二的战斗力的！ 　　所以赵兰一看到老太太，脸色就不好起来，摆起来她在家里耀武扬威的劲头出来。 　　“我说亲家，听说你家生了个姑娘，我也一直没空过来看看。”这就是要来看看的意思了。 　　陈老太啥也不说，眼睛就盯着赵兰的手里看，那眼神简直就是在羞辱赵兰，你来亲家家里就是这样来的？ 　　也不怪老赵家不会教姑娘了，教出来的原来都是这种货色，陈老太也真想呵呵。 　　不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不想吓到孩子，陈老太一声：“春妮，香妮，把妹妹和弟弟抱出去玩。” 　　很快从后面灶房里面跑进来两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进来就把乖宝跟狗蛋给抱走了。 　　陈二嫂喉咙发干，看来婆婆这是要跟三姐干一场了，三姐的战斗力她是比较了解的，那么婆婆的呢。 　　堂屋里面没有孩子，陈老太也准备尽情发挥了。 第14章 　　赵兰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胖子早先揍她那一顿估计也没让她长记性，一走进陈家的大门，就一幅娘家人的口吻：“哟呵，这是咱家亲家老太太在带孩子呢？” 　　陈老太一插腰：“怎么呢，大妹子是要来走亲戚，我可从没见过有人这样走亲戚的，来我家看看亲家不说拿包红糖，至少也要拿几个鸡蛋啊，你们家老太太就是这样教闺女的，我看赵菊每次回去都带着大包小包呢，又是精细大米，又是鸡蛋的，怎么的，我们家这个亲戚就不金贵，就只能拿进不能拿出是吧。” 　　赵兰脑子有点打结，赵菊拿回去粮食那可是孝敬娘，你算老几，凭什么我要给你粮食呢：“我来不是来看你们家孙女的，我是来跟你理论理论的，刚才我进来也看见了，凭啥狗蛋穿着旧衣，你给那小丫头片子穿新衣，人家家里生了个儿子当宝贝疙瘩一样，就你们老陈家不把儿子当回事，我也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才过来帮我妹妹说叨说叨，亲家婆婆您这样做事，好像不合适吧，死丫头有什么好——” 　　“你说谁死丫头。”陈老太怒目而视！ 　　“说谁，还不是你们老三生的那个死丫头，换做别人家里这么不吉利的丫头生出来要被淹死，亏你还好好养着，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难怪老陈家生了那么多儿子这么多年还过苦日子呢，一点划算都没有，人活九十九，划算不好一世穷。” 　　赵兰仗着自己丈夫熊胖子是个瓦匠，家里条件还不错，就觉得赵菊嫁的不好，虽说老陈家儿子多劳力多，也就只能糊个温饱，家中没有啥余钱，以前一起回娘家，赵菊带回去的东西也远远不如她。 　　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陈家这样的门第的。 　　话还没有说完，陈老太就一竹竿扫过来，幸好赵兰躲得快，不然差点就弄得一身鸡屎。 　　这个竹竿上头巨龙在一处，下面劈成了很多片，就是农村赶鸡用的那种竹竿，这是啥意思，把赵兰当母鸡赶呗。 　　要说陈老太当年泼辣起来也没有服过谁，赵兰这可是后辈了，而且还达不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程度，自以为能欺负到熊胖子那个怂老娘，幼儿子，也能站在她头顶上拉屎了？ 　　什么东西！ 　　“赵兰，你看看你现在站在谁家里，这是谁家的地盘，你个黄毛丫头竟然跑到我家地盘上撒野，也不看看我家里人愿不愿意，你别瞅着我儿子和老头子都不在家，就来我家扬武扬威，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教我做人，老娘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不来找我说我还要找你说了，我家的布都是我寻来的，我愿意给谁穿就给谁穿，你一个我儿媳妇的姐姐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我家老头子都不敢说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陈老太越说越气：“敢管我们家的事情，也不看看自己家的事搞成什么样子，你们赵家就是这样教闺女的吗，理直气壮地的跑来亲戚家里骂老人，理直气壮地把人家儿子丢给老人，理直气壮地把老人气的要死，难怪你赵兰生不出孩子来，你这样缺德的人能生出孩子来才奇怪了！” 　　她手上的竹竿舞来舞去的，鸡屎鸡毛都往赵兰身上飞，对于赵兰来说就是落了下成了，她发现陈老太的战斗力太强了。 　　赵兰也被激怒了：“说我没孩子生，你们家又有什么好的，生个闺女也稀罕的不行。”她气的身上都发抖了。 　　陈老太一插腰：“是啊，我是稀罕姑娘啊，我家陈小凤是整个红星公社第一个女大学生，你说稀罕不稀罕，我家小凤是县人民医院第一个三十五岁就当了副主任的大夫，你说稀罕不稀罕，我家就是稀罕姑娘怎么了，以后我们家陈檬也要成为我们陈家第二个大学生，我就稀罕我们家宝贝孙女的。” 　　她理直气壮地说这话，完全忽略掉自己曾今重男轻女的这个事实。 　　对于陈老太来说，这都不是个事儿，关键问题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懈，一定要在气势上占到上风！ 　　这个老太太真的跟熊胖子娘不一样啊！ 　　陈老太从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说她穷，她可是培养了红星公社第一个女大学生的老太太，那当年可是到公社开过会，拿过奖励的，当年奖的那个搪瓷杯子陈老太放现在都没舍得用呢，敢在她面前横，这个赶鸡的竹竿子就跟这个聒噪的女人很配。 　　陈老太噼哩拉啦的一阵棍子挥舞，打的赵兰怀疑人生。 　　这老太太是什么战斗力啊！ 　　陈老太当然啥也不怕了，她又不像熊胖子的娘男人死了是个寡妇没有人撑腰，她又不是独独只有一个儿子，她可是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平时看着个子小的肖敏这会儿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把赵兰推了出去，嘴里嚷嚷着：“给我滚开，敢教训我婆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叫你喜欢生儿子，让你们全家代代都生儿子，你们家儿子配男娃子，反正你们也不喜欢女娃子。” 　　这劈里啪啦的一席话讲的旁边的人都嘻嘻的笑，话虽然不动听但是是这个道理，正在旁边的陈大江也刚巧听到了。 　　嘿，别看肖敏平时看上去闷不吭声，讲起话来还真是会扎心啊，都生男娃子，让你们以后都配男娃子找不到女娃子。 　　这话有点意思。 　　—— 　　赵兰自从跟老太太干了一架以后，精神气都不如以前，换做以前看到老太太这样的她还能再敢上几场，但这次她真是不行了。 　　陈二嫂的锋芒也让自家姐姐给打击的一点都不剩，连三姐都搞定不了婆婆，还有啥希望呢？ 　　陈老太日子过的快活就跟个秀儿一样，吃完饭就抱着孩子在怀里，出去找老邻居们聊天去了。 　　小乖宝现在接近半岁，吃着周知青和大姑弄来的奶粉，现在还加了各种糊糊，断了母乳以后竟然也没有感冒，没有腹泻，模样生的更加周正，小脸儿浑圆，样子长得喜气的看着看着也叫人觉得舒心。 　　孙家老太太见到乖宝来，喜滋滋的摸了孩子的手：“哎呀老姐姐之前你说你家乖宝多灵我还没发现，自从每天跟你在这里聊天回去以后，我都不跟我媳妇吵架了。” 　　彭大姐也说：“是啊，我也不跟我妯娌置气了，这段时间看着她都顺眼了很多。” 　　王家婶子插了一嘴：“这人的福气和运气都是不一样的，还真不能说我们迷信，你看看陈家嫂子，最近人都看着结实了许多，咱们以后没事就一起唠唠嗑。” 　　大家都把福气归于乖宝身上，其实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外面扯淡扯得开心了回家，自然不会找儿媳妇麻烦，不会跟妯娌吵架，心情好了，潜意识的就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也不错，其实这说起来不是乖宝的功劳，但也是乖宝的功劳，如果没有乖宝，大家没有这么好心情聚在一起，又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呢。 　　人有时候的信念其实是心理上的自我暗示，就比如说陈老太这辈子也是平平淡淡，跟村里的其他妇女没有两样，除了陈小凤去读大学的那一年被人追捧过，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大河村扛把子妇女的代遇啊，自从乖宝出生以后是有些不太一样了，家里的孙女她看着顺眼了，大媳妇也看着顺眼了，就连带着孙女都比以前要听话了许多。 　　她看着孙女顺眼了不骂了，孙女也对她孝顺，在陈老太看来，这就是乖宝来这个家里带来的福气了，谁又能说不是呢？ 　　唯一让她不顺心的就是一直在底下搞小动作的陈二嫂。 　　就在陈小军思索如何发家致富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家中的陈二嫂又不愉快了。 　　自从肖敏生了小陈檬，她就没有一天舒坦日子过。 　　明明生了一个败家姑娘赔钱货，老太太咋就那么稀罕这姑娘，大白天就抱着孩子不撒手了。 　　总有一天她要证明老三家的那个死丫头就是个赔钱货！ 　　快到了过年前几天，队里宣布开山的消息。 　　这个年代的山村里面还没有普及用煤，大家伙做饭都是靠上山砍柴，当然也不能让人乱砍，不然小树苗都让人给砍完了，第二年没有柴火烧了，村里大部分时间是禁止砍柴的，只有少部分时间开山，开山的时间附近几个大队是统一安排。 　　一则是到了冬季山上有枯枝烂树，这些树需要人砍走，第二年春天才可以发新芽，再一则就是过了年上山拜祭的人多，如果山上的野草不被除掉的话，也容易引发山火。 　　听到开山的消息，陈家的几个女人们也忙碌了起来。 　　到了年底男人们去后山修铁路挣钱去了，陈大嫂也临时在铁路上找到了一份做饭的杂工，这份工前面两个月陈大嫂干，后面两个月陈二嫂去干。 　　陈老太宣布这次大家出去挣的钱，交回来一部分给家里就好了，到底是公家请人，代遇可好了，一天三顿的供给饭菜不说，一个满工有一块钱，陈大嫂这样的杂工也有二十块，本来冬天就是农闲，生产队里也没有啥事，一家一户留两三个劳力，其他的人就都去修铁路了。 　　为了挣钱能出去的大人都出去了，家里也只有几个孩子跟陈二嫂以及陈老太在家，乖宝现在有七个月大，白天都由大伯家的春妮和香妮还有爱妮几个姐姐带着玩，她现在能坐稳，才九岁的春妮背着妹妹，也是有模有样的小姐姐了。 　　不得不承认乖宝这个宝宝是家里最最受欢迎的小娃娃，春妮也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自从小妹妹出生以后，奶奶也不骂她们死丫头了，娘偷偷的跟她们说，在家一定要对妹妹好，奶奶才会喜欢她们，果然奶奶现在也很喜欢春妮呢。 　　春妮也喜欢妹妹，比起狗蛋来，妹妹又干净又不爱哭，哪里像狗蛋啊，脸上随时都有鼻涕疙瘩，一不称心就要哭一场。 　　白天春妮背着妹妹去挖野菜，妹妹乖乖的坐在竹椅上面玩竹蜻蜓，等到开山的消息传过来，陈家又热闹起来。 　　肖敏和陈老太，陈二嫂都打算去山上去。 　　几个孩子就不能带着了，山里大，万一走丢了可不得了。 　　看着正在忙东忙西的肖敏和陈老太她们，乖宝心里突突跳着，她总隐隐觉得这个冬天有事情发生。 　　到了第二天早上肖敏蹑手蹑脚的起身，却不料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她手臂。 　　借着微弱的烛火肖敏看见了女儿依依不舍的眼神。 　　小孩子还些恋娘，特别是从傍晚开始，就连整天抱着她不撒手的老太太抱着都不行，非要找妈妈。 　　但是开山大家伙都是赶早不赶晚的，去的晚了好的枯树就被人砍去了，剩下的小树苗又不能砍，就捡不到什么了，家里也就是鸡叫一声，大人们都开始准备起床了。 　　平常这个时候小丫头睡得呼呼的，没想到今天醒来了，大眼睛睁着看着妈妈，样子甚是恬静。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肉乎乎的小手揪着妈妈的衣服就不撒手。 　　肖敏看着孩子有点不舍得，要去一整天呢，也不知道乖宝在家会不会吃的不好，她低下头香了女儿脸颊一口：“乖拉，妈去砍柴，晚上回。” 　　乖宝这心里突然冒出来很奇怪的感觉——妈妈不能去山上，千万不能去，她大脑内核不够，对于书中的事情想出来一搭是一搭的，有些事情记忆的未必完全，但是下意识的她知道妈妈不能去山上，至于为什么不能去，她又说不上来。 　　越想就越急，越急心里就越乱。 　　肖敏以为天还没亮，女儿害怕了，低声跟女儿说：“妈叫姐姐来陪你好不好？” 　　乖宝喜欢陈大嫂家里的几个孩子，特别是天天带着她的春妮。 　　谁知道这孩子就是不肯撒手，小手就是死死攥紧肖敏的衣角，脑袋朝肖敏的粮袋子上面拱啊拱的。 　　断奶才一个多月，那粮袋子上面还有奶香味，乖宝睡觉前都要含一含才能睡得着，有时候哭起来还是跟没断奶时一样会往粮袋上面去。 　　肖敏急的差点要撸起来衣服哄了。 　　陈二嫂见肖敏房里有了动静就是没见人，就直接走进来了：“怎么了肖敏，快点走，再晚好地方都给人占完了。” 　　肖敏抱着孩子晃，呐呐说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咋回事，今天就是不肯听。” 　　这孩子就是屁事多，陈二嫂心说，嘴里催促道：“快点，娘都准备出发了，小丫头赶紧松开你娘，我们要上山砍柴了。” 　　就在这时乖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脸皱在一起别提多可怜了。 　　这孩子一哭，不是整个屋的人都听到了，陈老太也跑了进来，忙不迭的抱起乖宝在怀里哄，嘴里埋怨媳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乖宝吵醒了，咋地这么不小心。”孩子这样哭的让人揪心，她这老心脏都有些受不了。 　　越是平时乖的孩子，这会儿哭起来越是让人心疼，况且这大冬天的，孩子冷不丁的就会感冒发烧肚子疼，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万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这事儿可大可小。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叫人心疼，也只有陈二嫂没心没肺的催促着快走。 　　老太太抱着哄了一气没用，最后干脆使出杀手锏，让肖敏用粮袋子哄，孩子如果是闹脾气，喝喝奶一般也就不会闹了，谁知道这孩子也是怪了，平常那么恋娘的人，叼着粮袋子也不依，小拳头攥的死紧，脸涨的通红。 　　“不成，咱别去砍柴了，肖敏咱俩一起去卫生院看看去，赵菊你在家看着其他孩子。” 　　陈二嫂一脸不乐意道：“这孩子还真是会作妖，平常也没见有啥毛病，就她事儿多，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关系，咱们早点去山上砍了柴回来再送去也不迟。” 　　乖宝听二伯娘催，更不愿意了，哭得更凶更狠。 　　肖敏低下头，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乖宝这样闹，全家人明年的柴都得耽误了。 　　柴没事，在老太太心里明显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上山的邻居陆陆续续也从门口经过，时不时还过来叫一声肖敏或者老太。 　　老太太应了老伙计几句，只说家里没事。 　　陈二嫂冷笑一声：“还真是倒霉丫头。” 　　陈老太看着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气，抱着乖宝就往外面走：“咱别哭，奶奶不去山上啊，咱们去卫生所给你看病。” 　　谁也没注意到乖宝小嘴儿抿了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文的定义是向往美好生活，应该是美好生活占了大半部分篇幅，但是前期会有一些波澜。 第15章 　　终于哄到她们留下来辣。 　　乖宝箍住奶奶的脖子，哭泣的声音还在持续，如果有心人仔细看就应该知道这孩子是假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不过小孩子的泪腺比大人要发达，酝酿了那么久，最后眼眶还是红了的。 　　陈老太摸了摸乖宝的额头：“不发烧啊，是不是肚子疼，昨天春妮喂的，小孩子家没轻没重的，不知道会不会给喂坏了，先去乡卫生所吧。” 　　老人年轻的时候生了六个孩子，最终抚养长大的也只有四个，在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敏感一些，所以到了孙子辈，个个都齐整着。 　　奶奶粗粝的大手在乖宝肚皮上按摩，乖宝只想笑，咔咔笑了两声以后，跟老人四眼相视。 　　老人有些疑惑，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哭的，今天这样哭闹，倒不像是胡闹。 　　她不禁想到之前这孩子出生后的事情，扑腾着送过来给她补身子的野鸡，河里面一整片一整片的蛋，这些好像都是上天赐予。 　　都说小孩子能看到什么，或许真的是看到了什么。 　　陈二嫂在外面的叨叨声挺大的，全家都听见了： 　　“早说了是个扫把星，这个时候就要闹幺蛾子，什么时候不闹偏偏这个时候闹，你说你是不是成心跟全家过不去。” 　　“一个破丫头片子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今天不去砍柴，春上都得封山，你们是花钱买柴火还是花钱买煤烧啊！” 　　“真是晦气，大清早的就哭。” 　　乖宝哭的累了，趴在奶奶肩头左一下，右一下打着哭嗝。 　　春妮也过来了，问了妹妹有没有事，老太太觉得这事有点微妙，特定叮嘱了全家人都不许出去，家里现在没有男人在，万一要出事了不敢想象。 　　外面进来了几个媳妇，也是约着肖敏一起上山，大家伙一起过去也有个伴。 　　“肖敏，怎么不走了，我跟你说带把镰刀，这个季节上山说不定有兔子。” 　　“就是就是，去年我还在山上捡到了一窝小山鸡，咱们去看看吧，走一起也好有个伴。” 　　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养了半年的山头，现在茂密的很，贸然单独进山是很危险的，当然年轻的就喜欢跟年轻的一起，年长的也来了几个进来，是来叫陈老太的。 　　看见陈家的人都聚在屋内，也有人说了： 　　“哎哟，小丫头撒娇舍不得妈妈了，没事的，放在床上哭一哭就好了，小孩子不哭一哭能长大吗？” 　　“就是啊，小孩子哭哭没事的，谁家孩子会看的这么娇气的了。” 　　当然大家都觉得乖宝这孩子被奶奶带的太娇气了一些，陈老太就跟魔怔了一样，怎么就突然那么喜欢孙女呢，听人家挤兑小丫头两个字，陈老太太就不愿意了：“怎么了，我们自己家的丫头自己疼，丫头就不是命了。” 　　说罢拍了拍乖宝的小屁股墩子。 　　这个时候乖宝也不哭了，但是抱着奶奶的肩头不撒手。 　　肖敏觉得过意不去：“娘，不然你在家看顾着孩子们，我跟二嫂一起去山上。” 　　妈妈的话乖宝听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想要想发生什么，头就痛，她想跟妈妈说不要去，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 　　她还是逃脱不了正常人成长的轨迹，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七个月大的小孩子，但是不能让妈妈去山上。 　　乖宝伸出双臂来，要妈妈抱抱，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说什么。 　　肖敏怕老太太怪罪自己，毕竟上山砍柴确实是大事情，农家离不开粮食，同样也离不开柴火，这年头都是用山上的木柴，没有柴火饭都没办法煮。 　　当然也可以去城里买煤，但是那玩意儿是奢侈品，最重要的是还没有票据。 　　没有票据有钱也买不了。 　　肖敏狠狠心，决定还是要去山上，万一乖宝有什么事情，叫老太太送去卫生所就好。 　　陈老太下了死命令：“不许去，今天谁都不能给我去山上！”她跟肖敏不一样，她是真的相信这些，相信乖宝的反应是不正常的，这孩子真的灵得很。 　　但如果乖宝只是普通的哭闹，是不是意味着这么久的“吉祥福气”说，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呢？ 　　既然山上不能去，地里还是能去的，河边也能捡到一些枯枝烂叶的，多少能应付一下，加上队里收了两季粮食，每家每户还分到了一些稻草垛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柴火都是庄户人家仅次于粮食的重要物件，前些年因为山上被人砍秃了，还发生过坠崖事件，有人能够费了姓名去砍柴，可见在农家柴火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陈老太闷不吭声，该干啥干啥，指挥着孩子们去河边看看有没有柴火。 　　春妮带着三个妹妹一起去河边了。 　　小乖宝不肯去，非要奶奶跟妈妈陪着，只要大人不去山上，孩子们也不会去山上的。 　　以前乖宝也从不这样，就算是使点小脾气也断不会跟今天这样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吃完早饭以后用布巾子把孩子绑在身上，也准备去外面寻点柴火，虽然比不得后山上柴火多，但是总归还是能顶点用的。 　　吃了早饭陈老太就拉开嗓子叫了起来：“春妮，去县城看看你大姑，给她送点蛋过去，另外打一斤煤油回来。” 　　“哎。”春妮飞快的跑来，眼神巴巴的看着奶奶，她挺喜欢去找大姑，大姑食堂里的饭菜可好吃。 　　陈老太从柜子里面翻出来一大包鸭蛋给了春妮。 　　反正家里鸭蛋多，陈老太两个月给陈小凤送一次鸭蛋，陈小凤也不会亏待娘家，总会想办法弄回来一些奶粉、布料这些稀罕东西回家。 　　打发了年纪大一点的春妮去外面送东西，也就不怕别的小孩子拐着春妮去山上了。 　　剩下的香妮和爱妮就带着狗蛋毛蛋在家里玩。 　　“肖敏，见到你二嫂没？” 　　“没有啊，刚才进来看了我一下，当时宝儿在哭，我也就没注意二嫂去了哪里了。”按说以陈二嫂的性子是能偷懒就偷懒，能多吃就多吃，咋会不见人影呢，肖敏正搂着一筐子的衣服尿布什么的，准备去河边洗尿布，今天起了个大早，也进不了山，她自己其实也挺愧疚的。 　　陈老太皱了皱眉：“那好吧，你先去洗衣裳，我带着乖宝就在附近转转。” 　　肖敏看着老太太把乖宝绑在身后，身前挂着个篓子就准备出门了，叮嘱了几声叫娘小心点。 　　乖宝正在陈老太身后玩着拳头，对家里紧张的气氛一无所知。 　　大冬天的，别的孩子冻得脸上发红，有些爱哭的孩子脸上都有结痂，就乖宝好看，脸上除了有一抹粉色以外，脸上还是嫩生生的。 　　肖敏走过去在女儿脸上香了一口，跟她说：“乖乖的。”刚才虚惊了一场，当时真的以为孩子哪里不舒服了，没想到这孩子就是瞎闹腾一场，也不知道婆婆生气不生气的。 　　乖宝正在啃拳头呢，最近这段时间在出牙，她的牙齿痒痒的，揪着个东西就喜欢咬，实在是揪不到东西就啃自己的小拳头。 　　肖敏把乖宝的手从嘴里拿出来，把刚刚烫好的木板板挂在乖宝脖子上头。 　　乖宝看见自己喜欢咬的东西，咧嘴冲着妈妈笑了起来。 　　肖敏惊讶的发现乖宝竟然长了两颗小乳牙长出来了，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妈，乖宝长牙了。” 　　现在孩子也不喝奶，她自然也没有注意，晚上乖宝虽说要含一含，但是也从不咬她，只是痒痒的，她没有想到长牙了。 　　听说孩子长牙了老太太也是高兴极了，忙把绑着乖宝的布袋子松开了，抱着孩子左右瞧：“长大嘴巴给奶奶看一下，看是不是长牙了。” 　　前几天还担心这孩子的乳牙总是出不来，为此陈二嫂又到处说道，说这孩子就是不正常，狗蛋半岁就开始出牙，乖宝快八个月还没有出牙。 　　昨天陈二嫂还一脸鄙夷的说乖宝是个没出息的孩子呢，可今天就看见下面两颗跟没吃完的小饭粒一样拱出来了。 　　乖宝看奶奶和妈盯着她看，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奶奶和妈妈。 　　“乖宝，笑一个，给奶奶笑一个，看看嘴巴。”陈老太完全忘记了要去外面捡柴禾这件事情，一门心思都在乖宝的牙齿上。 　　结果乖宝一点面子都不给，表情相当的严肃。 　　“乖宝，给妈笑一个看看，看看小牙齿是不是长出来呢。” 　　乖宝继续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奶奶和妈妈。 　　陈老太：“……” 　　肖敏:“……” 　　看来这孩子不是很给面子啊，前段时间太想孩子长牙这回事了，她都怀疑是不是肖敏出现了幻觉：“你确定你看清楚真的是乖宝长牙了？” 　　问的肖敏自己都不敢确定：“我记得，我看见乖宝长牙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门口的狗蛋放了一个可响亮的屁，乖宝拍着手儿笑了起来，嘴巴一张开，陈老太一双眼睛就死命盯着里面看，果然看到乖宝的门牙那处，下方有两颗牙齿都长出来些许了，上面也出来了一点点小尖尖，小孩子出牙会拱破牙龈，是会不舒服，有时候还会发烧。 　　“哎呀，真的长了，涨了四颗呢，你仔细看看，乖宝上面的牙也拱出来了，这几天可得留意着了，怕万一孩子会发烧。” 　　肖敏最听话：“我知道了娘。” 　　小乖宝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妈，咧着嘴傻乐起来，那白白的才出来的新牙跟嫩笋一样，着实可爱极了。 　　老太太是怎么看孙女怎么喜欢。 　　乖宝指着外头要出去玩。 　　现在村里也没人，陈老太寻思着就去不远处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柴火捡吧，于是带着五岁的毛蛋跟乖宝两人，三个老弱妇孺直接开到了后面的小山包那里。 　　毛蛋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到处戳，一不留神就让石头绊倒了。 　　那边刚刚塌了山，有一半的山体露在外面，如果不留神不会注意到山体里面调出来的石头竟然是通体黑色的。 　　毛蛋拿着那玩意儿说：“这是啥啊，奶，你知道这是啥不？” 　　陈老太看了看，咋觉得这玩意儿这么眼熟的，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想不起来。 　　趴在陈老太背上的乖宝眼前一亮，居然是这个，如果是这个，就发大财拉！ 第16章 　　说起来还是因为柴火陈老太又泛起愁来，一说要上山乖宝这孩子就哭哭啼啼不让人去，抱着奶奶的脖子张着嘴用小手指着嘴里，示意嘴巴疼牙齿疼。 　　老太太虽然心疼柴火，但是更心疼孩子，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她真受不了。 　　再晚一点好一点的柴火都该让人给打没了，陈老太是想要砍柴，但是脑子里面的迷信战胜了一切，命令家里的人谁都不许上山。 　　陈老太的脑子里面已经在构思着乐滋滋的美事情了，后背背着的乖宝现在在牙牙学语，嘴里会发出来一些咿咿呀呀不成形的音，毛蛋据说能听懂，还跟妹妹在对话。 　　乖宝也煞有介事的跟毛蛋两人跟聊天似的扯起来。 　　感觉自己被排挤了的奶奶陈老太：“……” 　　她自己背着乖宝，后面拖着一个毛蛋，祖孙三个在村里寻一寻有没有旁人不要了的枯枝也可以捡回去。 　　结果祖孙三个在空荡荡的村子里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捆烂枝子。 　　毛蛋还有模有样的叨叨着：“以前跟妹妹一起出来总是能捡到东西的啊。” 　　陈老太：“……”这个说法怎么她今天才知道呢。 　　“跟妹妹出来能捡到什么？”家里平常都是姐姐们几个带着妹妹，大人很少会带着孩子出来干活，所以白天都是几个姐姐带着乖宝的，陈老太自然不知道毛蛋说的这话是啥意思。 　　毛蛋一脸天真：“大姐姐说的啊，她带着乖宝出去捡蘑菇都能多捡一些呢。” 　　这个陈老太想起来了，难怪春妮这个小妮子喜欢背着乖宝，去哪里都背着，敢情还有这个用处。 　　乖宝也听懂了毛蛋哥哥说的话，哇哇哇乱叫，嘴里噗噗噗吐着口水。 　　她从三个月以后就一直是春妮带着的，听到春妮的名字她就高兴起来，高兴起来必然是要吐口水的。 　　毛蛋：“可能奶奶你比较不幸运啊，我们跟妹妹出来都能捡到东西的，要不然我们去小山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吧。” 　　小山是村里附近的一座小山包，种着竹子，现在去可能会捡到死掉的竹子，竹子死了也可以捡回家，不算是捋社会主义的羊毛。 　　运气背的质疑人生的老太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运气不好，才捡不到东西的，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春妮带着乖宝出去玩，是多多少少能捡回来些东西，有时候是蘑菇，有时候是花生，还有一次捡到了好多野生的果子。 　　老太太：“……”难道说真的是我运气太背了。 　　背在背上的乖宝跟哥哥毛蛋玩的开心极了，家里的孩子多也有个好处，小时候玩伴多，特别是最小的那个，总是最受宠的，乖宝现在是家里哥哥姐姐的大宝贝，她跟毛蛋吐口水，毛蛋给她做鬼脸，把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祖孙三个翻过了一片林子只捡到了一些枯枝烂叶的，毛蛋累的不行，死活都走不动了。 　　祖孙三个打算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毛蛋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黑疙瘩：“咦，这是啥啊？”黑布隆冬的，到底是啥东西来着，村里也没有见过这种石头啊。 　　毛蛋的手因为拿过那个“石头”，变得黑乎乎的，使劲拍了拍。 　　陈老太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啥啊，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只有乖宝认出来，这是煤啊，是原煤，大河村这附近经常有人见到原煤块，但是很少有人找到了矿到底在哪里，其实就是从山里掉下来的，那处应该是露天的煤矿。 　　这种煤矿在前表层，也好开采，但是矿石储存量也一般不是很大。 　　虽然不知道奶咋了，但是看起来情况很严重的样子，毛蛋知道奶这人凶，贼凶，她老人家下了死命令他一句话都不敢吭。 　　这是啥玩意儿你在哪里捡来的？ 　　毛蛋随手一指：“那里！” 　　其实就是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看起来年代久远，里面的“土质”跟大河村这一带的黄泥土质不是很一样，大河村靠近南部的气候，根本不可能有黑泥土。 　　老太太仔细把黑色的“土块”放在脸边上瞧了瞧，看仔细了才明白过来是啥玩意儿。 　　她猛的一个机灵，拉着毛蛋说：“去去去，回家去叫你神，叫你妈过来，让她们过来带个背篓过来，旧一点的背篓带来就好，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啊。” 　　老太太紧张死了，这玩意儿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原煤跟城里用的煤球还是有区别的，但是煤球跟石头她还是能分出来，这一带虽然没人挖出来过煤矿，但是原煤这种玩意儿当地人偶有挖到也是知道的，如果真是原煤，做成煤球了堆家里用多方便啊。 　　以前也有人在山上捡到原煤，拿回去了偷偷的做成煤球用了，那玩意儿好，大冬天用着合适，家里也一直需要热水，生一次火不用的时候可以开小火煮着水呢。 　　这可比柴火要好用多了呀，也是恰好今天开山，村里没人，要是有人的话她还不敢这样大白天的就在村里“开采煤矿”了。 　　果然没过多久肖敏就来了。 　　肖敏一个人肯定不够啊，哪怕背了两个筐子也不够，陈老太刚才用镰刀刨了大半天，可挖出来不少东西来了呢。 　　“你妈呢？”陈老太问毛蛋。 　　毛蛋吸着鼻涕：“我没找到我妈啊，早上就没见她了。”该死的赵菊，肯定去山上了，叫她不要去山上的，这个媳妇还真会一个高难度动作，胳膊肘往外拐。 　　陈老太大概也猜到了，这败家玩意儿一直都不服气她，肯定是趁着大家不防备去山上了，早上孩子哭还真是没人注意到这点，要是陈二嫂在就好了，这一趟能背不少回去。 　　肖敏一看就知道这事啥，差点惊呼起来：“娘，你咋找到的煤啊。”乖宝手里还拿着一块玩，脸上涂的跟小黑人似的。 　　老太太没空管她，刚才把孩子放在树边上坐着，谁知道让她捡到煤块子糊脸上了。 　　肖敏把煤块从孩子手里拿下来，用抹布给她把手擦干净，乖宝因为失去了“玩具”，哇哇大哭起来。 　　肖敏忙叫毛蛋把孩子抱开一些，毛蛋便抱着妹妹去边上玩去了，她跟老太太要准备把这些煤块给装到背篓里去，但是不能装太多：“让队里发现了不好，咱们就装两筐子回去吧，剩下的跟大江那边说一下，弄太多了免得被人发现。” 　　陈老太也是这个意思，这里看起来挺多煤的，万一挖的太多也容易被发现，家里弄一点能混过去下一个春季就行。 　　陈老太对肖敏说：“快点快点，趁着村里没人赶紧把煤块子背回去，等下再来一趟，咱们得多往家里存一点，做成煤球了，这个冬天咱们就不会断火，到了开春再烧柴，赵菊那个蠢货，要是她在家还能弄多一点了。” 　　煤可比柴火好用多了，嘿嘿，刚才那些嘲笑她们的蠢货赵菊现在估计还在山上奋力砍柴呢。 　　老太太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两个筐子给填满，背回去了一趟，又跟着肖敏回来背了一趟，这两趟下来家里的原煤就比较多了，最后用草啊石头什么的盖住刚才挖煤的那个口子，做的跟没有挖过一样了。 　　婆媳两人终归是胆小，如果这里不是小的原煤坑子，而是大型的露天矿，挖的太多如果被公家发现了是大醉咧，两人对好了口供，决定把这事儿跟队里汇报，多少还能立个功，也不亏。 　　再说往里挖还有多少，还能有多少都是未知数，万一就面上这点煤，被人发现了陈家偷偷挖了，人家指不定还会说陈家挖走了多少呢。 　　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朴实也比较胆小，就算是给婆媳两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搬个矿回家的，能挖走一点原煤混过这个冬，就已经是沾了大便宜了。 　　看来狗蛋说的没错，带着乖宝出来一定会有好运气啊，陈老太有点后悔自己以前带着乖宝都是晚上了，说不定不少好运气都被她错过了噢。 　　这个时候陈老太真想大喊一声：“谁说我孙女是个扫把星的，这样的扫把星给我生十个好不好。” 　　不过当下还是要低调低调，关于乖宝的事情还是越低调越好啊。 　　毛蛋带着乖宝走远了。 　　这个年代孩子多，也都是散养放养，农村很多小孩子才毛蛋这么大就已经开始带妹妹带弟弟了，再说毛蛋这孩子老成，他带着乖宝陈老太也放心。 　　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是把煤背回去，然后藏好，原煤还不能直接烧，要等小军他们回来了再去挖些黄泥土，找一些石灰和锯木屑做成煤球，才可以用了。 　　到了中午，婆媳两个才回到家，陈家本来就有一个小型的地窖，以前是放番薯什么的，现在还没有到番薯收获的季节，也就空着的，婆媳两人把原煤堆在地窖里头，仔仔细细的掩埋好，也就没人能发现了。 　　做好了这些外头传来了响动，孩子们也陆续回来了，刚才毛蛋抱着胖乎乎的小乖宝走了一阵就走不动了，所以乖宝挂在毛蛋的脖子上扔他背着，四岁的小哥哥背着七个多月大的乖宝，手里还牵着一个一岁多一点走路歪歪扭扭的毛蛋，这就是那个年代很经典的画面了。 第17章 　　陈老太偷偷的回到家，心情大好，看着孩子也觉得心情好极了。 　　小乖宝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妈，咧着嘴傻乐起来，那白白的才出来的新牙跟嫩笋一样，着实可爱极了。 　　老太太是怎么看孙女怎么喜欢。 　　“小丫头，你这是啥意思啊？”今天真是大丰收，陈老太开心极了，心情好了老人也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好吧，乖宝也努力过了，半岁大的孩子真的啥也不会说，只能说出来一些能够跟毛蛋沟通的婴语。 　　肖敏刚刚才把小丫头收拾好，决定还是把那件红色的袄子给收起来，给她换上姐姐们的旧衣裳，新衣裳要过年才给穿。 　　这么大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懂自己身上这身没有刚才那身好看，在给奶奶告状呢。 　　当然奶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只是日常唠嗑而已。 　　就在祖孙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 　　“哟，我当时谁呢，肖敏啊。”说话向来尖酸刻薄跟肖敏不对付的汪四姐来了，她刚刚生了个儿子，现在得瑟的很，在肖敏面前就跟趾高气昂的大公鸡似的：“还是肖敏福气好啊，不是生了个福气娃，现在连柴火都不用打了，肖敏你还真是个懒婆娘啊，哈哈哈哈。” 　　刚生了才三个月的汪四姐现在身体浑圆，姜木匠到底是个手艺人，家里条件是比较好一些，白天在外面做工，人家还会管木匠一顿中饭，还有工钱，确实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的要好一点，这汪四姐又懒，平常在家里使唤姜美欣给使唤丫头一样，说到要砍柴，她早就打发姜美欣去了，而她自己拎着个镰刀只是做做样子。 　　肖敏也不甘示弱：“我们家有没有柴火管你什么事，汪四姐你嘴巴也太贱了吧，使唤家里的小姑娘做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自己挣去啊，大河村有名有姓的懒汉，还好意思说我，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脸皮这么厚就该去糊城墙，在村里得瑟算什么本事呢。” 　　旁人都知道汪四姐又懒又好吃的，生完孩子家里的鸡全杀没了，还指挥木匠生的孩子去河里面给她捞鱼，懒得要死得懒婆娘一个，还好意思说别人。 　　汪四姐倒是很喜欢取笑别人是懒婆娘，但是见不得别人这样说她，她懒是她有福气，别人懒就是活该穷一辈子，这就是她的神逻辑。 　　被肖敏指名道姓的说懒，汪四姐破口大骂：“你这个妈卖比的娼妇，有本事你也找个手艺人享福啊，自己家穷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是有福气懒啊，不像有些人家里啊，听说连鸡蛋都吃不起，还把鸡蛋卖出去呢——” 　　“啪——”一坨鸟屎掉到汪四姐的鼻子上。 　　她刚好叉着腰站在陈家大门口呢，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坨鸟屎就刚好掉到她鼻子上，关键那坨鸟屎还是稀的，搭着还不稳，晃了晃，又从鼻子上掉了下来，掉到汪四姐的上唇，那鸟粪是稀的，估计味道也不好闻，汪四姐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们这群@#￥%……&*”她不张嘴还好，一张嘴鸟粪直接掉到嘴里去了，怎是个惨字了得。 　　乖宝在陈老太后面不住的鼓掌，她还以为汪四姐做出来这种滑稽的表情是在表演呢，陈老太刚才是进去拿棍子赶这个女人去了：“给我滚蛋，当年还想嫁给我儿子，我才看不上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呢，嘴巴不干净的人你也配吃鸡蛋？ 　　你就只配吃鸟屎，滚蛋吧！” 　　陈家是卖鸡蛋，因为鸭蛋都吃不完啊干嘛还要吃鸡蛋，那野鸭蛋比土鸡蛋要香多了干嘛要吃鸡蛋，只是陈家的人不说，旁人看着就以为陈家真是穷啊，鸡蛋都舍不得吃要卖掉呢。 　　汪四姐一走，书上蹦下来一个泥猴儿，大约四五岁的样子，那是陈二嫂的毛蛋，他高高兴兴的鼓掌邀功：“奶，我干的好吧，刚才是我摇了树，把树上的鸟屎给摇下来了。”陈家的原则，欺负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刚才他就在树上摇啊摇，果然让树上的鸟屎成功下落! 　　陈老太：“好，晚上奖励你一颗蛋！” 　　毛蛋打了个富有蛋味的饱嗝：“奶，求别奖励鸡蛋了，咱们都好久没吃肉了，啥时候有肉吃啊，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弄点柴火回来吧，不然明年只能吃生鸭蛋了！” 　　瞧，看吧家里的孩子们最近吃鸭蛋都吃腻了，别人家吃不到的好东西，这孩子现在还嫌弃上了。 　　到了这个点，该回来的人基本上也都回来了，但后山起火是大事情，队里的大喇叭里面响起来陈大江的声音。 　　“同志们，同志们，现在后山起火，队里号召各位村民上山扑火，请各位赶紧到大队部集合。” 　　听到陈大江的声音，走在半路上的汪四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姜木匠还在山上呢，早上走得急，上山的时候他连早饭都还没吃，汪四姐懒得也不像给姜木匠做饭，就胡乱让姜木匠把昨晚上的剩饭剩菜给吃了。 　　要是姜木匠出了事咋办了，这可是家里唯一一个劳力了。 　　于是刚刚耀武扬威的汪四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要往山上冲。 　　陈老太一听也傻眼了，怎么说乖宝这孩子早上那样哭呢，果然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当时老二媳妇还幸灾乐祸的—— 　　她突然想起来老二媳妇还没回来，虽然早就交代过老二媳妇不要往山上跑，但是扛不住她自己有两条腿，她要真上了山，怎么现在还没下山呢。 　　陈老太这心里五味杂陈，要知道刚才还开开心心的呢，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急也是急的，偏偏肖敏不在家，家里也就她跟几个孩子。 　　看见王家婶子挑着一担柴火走过来，陈老太忙拉着王家婶子问：“大姐，看见我家老二媳妇没？”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才下山，这场火烧的可大了，说不定整片山林子都还要烧着，好吓人啊。”王家婶子把柴火放在地上，擦了一把汗：“没有看见啊，早上叫你们就不出门，这是怎么了，今年山上的柴火真好啊，本来还可以打几天的，让那群臭小子都给烧了，真是造孽噢。” 　　大家第一天上山都是先打树枝，树枝也比较耐烧，所以那些杂草什么的今天还没有人割，这一燃起来就是漫天的火，还好队里组织救火及时，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跟着上山了。 　　远远的看着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的走过来，看见陈老太就拍大腿：“陈家婶子，赵菊还没回来吗，早上的时候我看见她往起火的那一片去了。” 　　—— 　　赵菊这会儿可不就是在山上打柴火嘛，今天天气暖和，也合该是个适合打柴火的天气，穿一件薄一点的衫子就可以了，她内心确实是有私心，如果肖敏不来，老太太不来，凭什么她要给陈家打柴火啊，所以这次砍来的柴，她打算送到娘家去，刚好赵大舅啥也不想干啥也不能干，她既然从家里拿不来粮食，那么贡献一点劳动力老太太总不能说啥吧。 　　就在当时陈老太说谁也不许出门的时候，陈二嫂晃了出去，反正不是说不用去山上吗？ 　　她娘当时还听不愉快的呢，五个闺女，也就陈二嫂啥粮食都没拿回来，最近赵大舅又被生产队逼着下工，晒黑了好几个度不说，刚开始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最后几个月也挨下来了，赵大舅没死在地里，看着也结实了不少。 　　只有赵母觉得哪哪都不好，要不是生产队长赶着社员去上工，儿子怎么就晒的这么黑哟。 　　其实说白了赵大舅的“废”，也是赵母养出来的，要不是长年累月的给家孩子灌输男人就不该干活，就该让姐姐们养着的观点，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人自己会想要去找点事情做。 　　几个村子离得近没想到就碰到赵大舅了：“姐，你咋回来了呢？” 　　赵菊几个月没回来，看见大弟都瘦成这样了，黑成这样了，内心一阵悲戚，在当下的人看来，还是以白胖白胖为美的，自己的弟弟自己疼。 　　赵大舅看到赵菊，哭丧着脸说：“姐，我都快死了啊，你看看我这身上没一块好肉了。”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说。 　　早上知道要去山上的赵大舅本来都很想死了，山上那种地方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地形也不熟悉，这不五姐替他去啥问题都解决了。 　　“姐——”赵大舅意拉长了音哀求。 　　赵菊脑子里面浮现出来婆婆说的那些话，大家都是读书人，你都读到二十几岁了还在读书，读个啥书咧。 　　家里的孩子都吃粗粮呢，就你大弟还要吃细粮。 　　一晃神的功夫，赵大舅就把手里的镰刀扁担什么的都塞赵菊手里：“姐，我亲姐，最后求你一次，帮我打一捆柴吧，山上的路我又不熟悉，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赵大舅小时候还真是走丢过一次，其实也是自己藏起来偷偷跟人玩去了，但他这个人与偷懒这方面有天分，很容易博取几个姐姐的同情心。 　　赵菊这个人能嫁给陈二哥这样的呆子，脑子就是个不灵泛的，不然也不会人家给她讲啥就信啥了。 　　说白了她就是个痴的。 　　趁着赵菊没反应过来，赵大舅一溜烟就跑开了。 　　赵菊拿着胆子愣了愣神，心里不知道想些啥，她只知道脑子里面乱的很，就跟着人群往山上走。 　　大弟为啥这么大年纪也在读书呢，她记得小军小时候也读过书，现在也读书，不过都在晚上读，也就大弟说晚上读书废眼睛，一定要白天读才好。 　　她越想这事儿越觉得有点不妥，倒底哪里不妥她还真是没想明白。 　　虽然在赵菊的记忆力，自己大弟也没有表现过突出的读书技能，但从小听着她爹她娘夸着家里唯一的独子，在赵菊心里，这个大弟还是很出息的，要不是当年没有高考了，大弟肯定能上大学，能上一个比陈小凤还好的大学呢。 　　就在她满心想着这事儿的时候，山上突然刮过一阵邪风过来，人群里面顿时乱糟糟的。 　　陈二嫂以为自己没看清，这个季节怎会有人在山上放火啊？ 　　她脑子里面一卡顿，孙家嫂子已经一溜烟的跑开了，她着急忙慌的要往另一个方向跑，那是她娘家青山村的方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还挑着一担柴火呢，要是老太婆知道她上了山，还砍了柴，结果不是给自家砍的，肯定会批死她不可。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回去，要把这担柴火给娘家送过去，等到了家，就只说是出了一趟门，打死也不承人自己是上山给娘家砍柴了。 　　陈二嫂挑着那担柴火就往青山村方向走，谁知道越走火势越猛，等她想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她往哪个方向走都没有办法走出去…… 　　山上的火势大，陈二嫂越走越发现自己走不出去，明明这片山林子她也是熟悉的不得了的地方，但为啥今天跟鬼打墙了一样就是走不出去呢。 　　她一脚一踩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8章 　　一般来说后山不会这个时候起火，春节前也没人会去山里拜祭，山上没人烧纸点蜡，就不会有起火的机会。 　　但事情巧不巧，刚好今天有几个城里来的学生上山游玩，到了中午想学人家烤红薯吃，于是把一块地都收拾好了，将红薯埋在地里，生了个火堆烤红薯。 　　这群学生走的时候都灭了火堆的。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刚巧来了一阵邪风吹来，直接把风给挂到旁边的草垛子上面了。 　　刚好这天是大晴天，好巧不巧的，满山就烧了起来。 　　这一烧起来不得了，直接把山顶上的那几个妇女给围住了。 　　这里面就包括了给赵大舅“替工”的赵菊。 　　至于赵大舅，嘴上说去房里看书，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知道的就知道他这人不靠谱，肯定不会是去看书，他现在也变得狡猾起来，知道自己呆在家里没啥好下场，让生产队长给抓到了肯定要塞到地里去，最近转移了战场去隔壁村子找了两个跟他一样游手好闲的人跟他一起玩，今天把事情甩锅给了赵菊，自己就一溜烟跑到好远，生怕被人给揪出来又让他上山干活。 　　不过干活多爽啊，今天他们几个人约了人打牌，等打完牌再说吧。 　　至于陈二嫂赵菊那边就麻烦了，风一起来火势就大了起来，她身上还挑着一担柴火舍不得扔了，跟她一起去的同村的人早就扔了那捆柴火跑了。 　　赵菊背上挑着一担柴火，也跑不利索，总感觉后背上有些热，仔细一看不得了，那一捆柴都烧着了，赵菊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扔了柴火拿着扁担跟镰刀跑。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火势渐渐大了起来，这两天天干物燥，很容易就起火然后烧起来，这么强的火势，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这件事情惊动了附近几个大队，村里的青壮年都上山扑火去了，一面扑火，一面还暗地里咒骂这些城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这种天气也敢上山烤红薯。 　　不过现在骂这些孩子也没用，等火势起来 ，这几个早就跑的都没影了。 　　救火的村民在山上的一处地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陈二嫂，还好她跑的快，被人及时发现了，身上除了有一点烧伤，就是晕过去了。 　　这年头晕过去倒不是什么大事，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陈二嫂咳了几声，赤脚医生说没事，但是人就不见醒过来。 　　男人们都在工地呢，家里就几个女人孩子，这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幸好肖敏机灵，想起还有个医院工作的大姑子陈小凤呢。 　　说起小凤来跟陈二嫂也不是很对付，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太多。 　　陈老太没办法，也不知道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直接就把在县城医院上班当大夫的陈小凤叫回来了。 　　肖敏风尘仆仆的赶到县医院，直接就上妇产科找到了正在给人看诊的陈小凤，把陈二嫂的伤情简单的跟陈小凤说了一下。 　　也幸好今天是肖敏来县城，要是老太太八成还搞不清楚情况，肖敏的表达能力好，三言两语就把陈二嫂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好在陈小凤以前在部队医院实习的时候就是见习外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这种紧急的情况，在医院拿了一些简单的急救用品，骑着自行车带着肖敏，从县城医院匆匆往家赶。 　　至于陈二嫂那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毛病，就是在山上的时候窒息了一下，好在吸进去的一氧化碳不够多，好在半条命是保留下来了，至于身上烧伤的地方有两处，陈老太拿不准到底要不要送医院，这才叫了陈小凤回来。 　　从大河村走路去县城要三个小时，但骑自行车就快得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大河村的边界上，还没等进村就看见了赵家的老太太带着几个女儿，一副干架的架势就冲到陈家来了，见到陈小凤，直接就把陈小凤从自行车上往下拖。 　　陈小凤当真是一介书生，怎么见识过这种情况，好在有肖敏帮她挡了一下，别看肖敏个子小小的，竟然也有万夫不当的架势。 　　“你们这些人想干啥呢，给我滚远一点！”肖敏架势逼人。 　　赵家那帮子姐姐，特别是赵兰憋着一口气呢，看见肖敏了这口气总算是得到了纡解。 　　“你们陈家的人欺负人，不要脸，婆媳两个都在家里窝着，竟然要我妹子去山上砍柴，你们老陈家的人不是人啊，竟然这样作贱人。” 　　“就是，现在人躺在家里生死未知，不给个说法就不让过去！” 　　“肖敏，你怎么说，你跟你婆婆两人在家里窝着，竟然让我女儿一个人去山上啊，并且火都起了那么大了你们也没去山上寻，你们还是不是东西！”赵家一家子挡着路，就是不让肖敏跟陈小凤过去。 　　肖敏算是看明白这些人了，今天堵在这里就是要找她晦气，一血当时赵兰来挑衅没有占上风的前耻，至于赵菊的性命那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赵家人或许要从这里面拿到利益和好处，今天才会罢休，不然集结起来这么多人来这里是干啥，是看热闹吗，赵家的人才没有这样闲了。 　　看来这件事情的主使人，跟站在前面做总动员工作的赵兰很有关系。 　　陈小凤这个时候站出来：“给我让让，你们站在这里不让我救人也不是办法啊。”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赵母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下打滚撒泼：“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怎么就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了呢，还我儿的命来啊。” 　　陈小凤一头雾水：“赵菊死了？”她还没到家，但看着赵母这个样子，不由得联想到是不是赵菊死了，这些人才会来路上堵路的。 　　其实赵家这帮人也都没去陈家，是听见有人说陈小凤来到了村里，直接来堵陈小凤了。 　　肖敏知道赵菊应该是没死，出门的时候赤脚医生还看了呢，就说没啥太大的危险，呼吸还是平稳着的，怎可能这几个小时就死了。 　　她推开人群：“给我滚开些，大姑是回来给二嫂看病的，你们挡在这里是不想看见二嫂醒来对不对。”赵家这些人也真是奇葩。 　　赵家人就是不肯让。 　　出门的时候就跟赵母通过气了，赵兰上次在陈家受到的恶气，这次一并要一起夺回来，这次不让陈家的人掏出来千儿八百的，肖敏就难进村子。 　　村里他们是不敢闹，大河村有自己的支部，万一闹大事了搞不好会挂牌牌，这个赵家人可是不敢，但这里是村口，三不管地带，早就瞅好了这里来堵陈小凤的。 　　陈老太可以不管，但是陈小凤多少要点脸面的。 　　陈小凤真的被这群人搞得无语极了，以她的专业素养，知道今天回去的越早越好，谁知掉这帮人就跟疯了一样，死活不肯让开，她在医院也见识过不少医闹，但是很少见到这么不讲道理的。 　　拉过来肖敏，陈小凤压低了声音问：“二嫂家里这是干啥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家里死人了，这弟妹家里也真是拎不清啊，这个时候难道还想说要来钱？” 　　肖敏翻了个白眼儿，可不是想要钱？ 　　陈二嫂是被人抬回来的，既然都抬到了陈家门口 ，老太太差点没把她给扔出去，早上乖宝哭成那个鬼样子，叫她别出门别出门的。 　　身上的衣裳都给烧破了，看着也真是可怜，还在没啥生命危险，当时肖敏说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总不能真的把人丢了。 　　陈老太看着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也真是不忍心，这才让她去县城去找陈小凤回来。 　　关键是赵菊要是不醒，这事儿就没完，赵家肯定会带人来闹的。 　　可赵菊就跟中邪了似的，人家都说她没事儿，她还是没醒。 　　这乡下地方也没有一点点病痛就往医院送的习惯，再者说即便要送医院，就陈老太跟肖敏这两人，也不能把这么大个子的陈二嫂送进医院去啊，思来想去的还是先把陈小凤给叫回来先看看，万一有需要的话再说。 　　这不陈小凤到了村口就被这些人给拦上了。 　　陈小凤也是气的要死，以前就知道弟妹家里人不是很靠谱，谁知掉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连人性命都不管了。 　　她推着自行车就往人堆里冲：“给我让开，你们想让她早点死，我还不想让她死我家里了，等我治好了她，给你们抬回去，你们爱怎么养着自家闺女都随你！” 　　到底人怕车，赵家这一堆人还是让开了，陈小凤跟肖敏两人突出重围过后，直接跑到了家里。 　　还好这会儿陈老太没把人给扔出去，按她老人家的脾气还能让陈二嫂这样躺在家里也是她修为好。 　　看到小凤回来，陈老太气呼呼的跟女儿说：“这个赵菊也是不安生的，早上叫她别出门，就要往外面跑，现在出了事了赵家就说是咱们家逼的，我什么时候逼过她了，真是越想越生气，家里吃东西什么的还不都是一样吃，就她每次吃的哭哭啼啼弄的全家人都不高兴，快些把她医好，医好了咱们就送回她娘家去，我就不相信了，老二自己有两个儿子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不等她讲，赵家那帮子人已经把陈家给占据住了，这是准备要在陈家长期驻扎的节奏。 　　反正这阵子地里也不忙了，赵家这帮人估计也是想着赖在陈家吃吃喝喝算了。 　　可把陈老太给气的呀，要是几个儿子在家，什么时候能轮到这帮人来撒野，竟然住在家里了是吧，等陈大江回来了好好对付这帮子不要脸的娘家人。 　　其实肖敏觉得陈二嫂有点可怜，她搞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想帮娘家的原因，结果现在娘家二话不说就讹上了婆家，这让陈二嫂如何做人，要是陈家不厚道一点直接把人丢出去，也不知道她娘家的人会不会来捡人呢，估计也是不会要陈二嫂的。 　　“姐，你看看怎么回事，赤脚医生看了二嫂说问题不大，但是为啥一直就醒不来呢？” 　　陈小凤这样的医生虽然是妇产科的大夫，但是全科也略通一点，但是就是不知道为啥不醒，她拿出来银针给陈二嫂扎了几个穴位：“应该是醒来了呀。” 　　毛蛋在旁边哭：“大姑，我妈是不是不行了，我听人讲我妈快死了，我外婆他们会把我们家房子给掀翻了。” 　　狗蛋也在哭：“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敏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到陈二嫂的眼皮子眨了眨。 　　难道说陈二嫂这回是个炸胡啊。 　　她按住了陈小凤的手，朝她眨了眨眼。 　　她一边给陈二嫂擦身子，一边说：“二嫂，你娘家来咱们家闹事呢，她们可张口闭口的要我们负责，但没说要带你走呢，你就不想知道万一咱们不要你了，你看看你亲娘要你不，即便是你的亲人，这个时候心里最看重的是什么？” 　　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陈二嫂的呼吸粗重起来。 　　陈小凤不知道肖敏想干啥，本来想制止她出去，但是肖敏已经站在了门口：“赵大娘，我知道您过来是关心你家姑娘，二嫂确实不太好呢，这么久了也不见醒来。” 　　听说陈二嫂还没醒来，赵家同来的几个姐姐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赵母一脸悲戚，跟死了亲人一样的绝望，戏精指数满满：“那可不，我姑娘在你家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受婆婆的气，我们娘家人还要不站出来，难道看我姑娘被你们欺负死吗。”这回没讲脏话，大概是看在肖敏也是笑眯眯的跟她说话的份上，俗话说伸手笑脸人，要她对着这样一个肖敏口出恶言，不太好。 　　连她都觉得不太好，赵家其他的姐妹团的熊熊怒火好像下去了不少。 　　“既然您觉得二嫂在我家过的不好，是要带着这些姐姐们把二嫂接回去的意思吗，我刚才跟我婆婆商量了一下，如果你们坚持要接回去，我们也可以把这段时间的口粮给你们带回去，毕竟二嫂也是我们家的媳妇咧。” 　　屋内的陈小凤差点没让外头这个胡说八道的弟妹给笑破功。 　　按说带上口粮回娘家，也真不算老陈家不厚道了，赵母一听到这话，却是怒目而视：“你说啥，带着口粮回去？” 　　肖敏脸色一变：“有什么不妥，二嫂也不是为了我们家干活受伤的，难不成你们口粮也不打算要了……” 　　赵兰已经憋不住了：“一点口粮就想把人送回去，你们家今天不给个八百块，我们不同意！” 　　“八百块，你们是疯了吧，你们这样让我二嫂以后怎么在陈家做人！” 　　旁边更胖的妇女压低了声音吼：“你有毛病啊，病成这样还接回去你伺候，不是说好只要钱？” 　　“就是，陈小凤都回来了呢，肯定有钱，咬死了不松口，小妹就是被她们给害的，怎么全家都没去山上，就小妹去了山上，反正小妹都成这样了……” 　　“咱们要不要等小妹醒了再说。”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等我不等！” 　　“这样搞了小妹以后在婆家怎么做人。” 　　“你管的真多，要到钱再说。” 　　……… 　　外面都是一群牛鬼蛇神早就套好了话了，这些话不多不少，透过木板房，都落入陈二嫂的耳朵里。 　　她听的很清楚，娘家的姐妹们都不打算要她了，来这里也是准备讹一笔钱的，这一开口就是八百……… 　　陈二嫂只是缺心眼，但是良心也还不黑，知道这笔钱对于陈家来说拿不出来。 　　即便是能拿出来，她男人跟孩子们怎么办，娘家这些姐妹是要把她逼上绝路不成，这以后要她以后怎么做人，她是疼兄弟，但是未必不疼自己的孩子们。 　　经历过一场生死，没想到曾今以为最重要的那些人纷纷背弃了自己，而她一直都不喜欢的弟妹却维护住了她。 　　外面热闹着呢，赵兰拿着棍子敲了下来，谁知道敲到的不是肖敏，而是她的妹子赵菊，也就是陈二嫂。 　　陈二嫂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姐准备打肖敏，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冲过去推开了肖敏，只听见一声闷响，她看着赵家人说了一句：“不是婆婆她们叫我上山的，我帮大弟上山砍柴的，他没有跟你们说吗？” 　　真寒人心，这个时候赵大舅不知道在哪里呢。 　　赵兰这一棍子打的着实不轻，肖敏回头一看陈二嫂的脸都白了，叫了一声：“嫂子，你啥时候起来了，疼吗？” 　　陈二嫂咬着牙硬撑：“没事，不疼。” 　　谁能料到这个时候陈二嫂竟然反水，不跟娘家人一条心了。 　　经历过一场生死，真是看明白了不少。 　　外面还是热闹的紧，就在这是响起来乖宝响亮的哭声，以及肖敏的尖叫：“哎呀，有人要抢我们孩子了，还要来我家打人了！！！！” 　　肖敏这是故意的，抢孩子这种话一讲出来，矛盾会立马升级。 　　赵家姐妹团：“……”什么情况！ 　　没有想抢你们的孩子啊哎哟喂！ 　　随着肖敏这一声惊呼，外面早就准备好了的大河村村民挥舞着出头镰刀跑了进来：“敢来我们村抢人，是没有王法了还是咋地！！！ 　　赵母：“我没有来你们大河村抢孩子。” 　　赵家姐妹团：“谁稀罕你们家孩子啊哎哟喂。” 　　谁也不管她们说啥，在大河村村民眼中，这就是一帮没有王法无法无天，来村子抢孩子的混蛋啊，什么棍子棒子的就往人身上招呼去了。 　　赵家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特别是赵兰这个本村的媳妇，大家都恨她平时苛待熊胖子的娃，简直是后妈和媳妇的恶毒典范，这个时候不揍这个恶妇不解恨啊。 　　谁也别客气，打这帮没脑子的妇人。 　　不管怎么说，赵家这帮人最后被大河村的村民们赶出了村子。 第19章 　　这一场恶战以大河村村民的具体胜利而告终。 　　最后赵家人被驱赶出去大河村不说，大河村村支部也发话了，别的村的那几个不在他管辖范围内，但是赵兰这种顽劣份子，就给村里清理水渠的淤泥吧。 　　最后赵兰落得跟没脸没皮的差事，给村里清理水渠，这个季节清理水渠里面的淤泥可不是轻散活儿，又累又冷不说，凡是看到赵兰的人，都会过去奚落她一番。 　　至于陈二嫂，姐妹门来闹了一场弄得个没脸，但是也让她认清楚这帮子家里人的嘴脸，醒来了以后哭了一场，然后就再也没提娘家那些糟心的事儿了。 　　赵大舅那天也被公社治安队从工厂的宿舍里给提溜出来，那会儿他在跟人打牌来着，还玩了钱的，既然玩了钱就不是小事情，算是赌博，最后这帮子人被治安队移送县公安局，判了一年的劳教。 　　赵母在家嚎得哭天抢地的也没用，自己教出来的儿子，自己只能受着，只是可怜了别人家嫁到他家的姑娘了。 　　陈小军兄弟两个和陈老头算着这几日也请了假，干脆把那些煤块做成煤球，等有了煤球，家里就不用每次做饭都要生火，现在家里孩子们多，要是一直有热水大家伙都能经常洗上热水澡。 　　当天下了好大一场雪，路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正因着陈小军跟陈向阳，陈小凤几姐弟都在，陈老太也决定吃顿好的。 　　早上鸡打鸣陈老太就跟肖敏早早的起来了，家早上准备包包子咯。 　　别说孩子们兴奋，就连几个大人都是兴奋的，陈小军从外头回来，手上拿了个长长的东西，肖敏看到了是猎枪，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娘，这都多少年没吃包子了，咱终于包包子了。” 　　“可不是，你姐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吃顿好的，这个天气不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别乱跑。”多大的儿子在娘眼里也是小兔崽子。 　　陈小军回来是来拿猎枪的，刚才找陈大江借了一根猎枪，家里还有一根，这个天气上山容易碰到野猪，万一碰上了只有一根猎枪是不成的。 　　这个天气很好打猎啊，山上也不封山了，而且野兽如果在雪地上跑，是能看到有脚印子的，跟着脚印走总没错：“娘，我跟二哥说了去山上看看。” 　　陈老太白了他一眼：“那你等等，早上不吃东西进山可不成，你爹年轻时候上山还有老虎，你们多带点吃的，万一真——” 　　陈小军哈了一口气在手上：“娘，你可别，老虎我可不敢打了，再说前些年打狼把山上的老虎不都打了吗，现在哪有老虎，咱家以前还有一张老虎皮吧，我记得小时候有老虎皮。”他对肖敏一笑：“我爷爷就是老猎户，他还猎到过老虎。” 　　夫妻两个感情好是好事，只是这么冷的天气儿子要上山，当娘的总不放心，取了些干粮给他们带上，又准备做鸡蛋饼子。 　　说话间陈老太利索的敲了两个鸡蛋，加了水，并着面粉和成一碗稀稀的米糊，往大锅里面一倒，就是两个薄薄的鸡蛋饼子，这鸡蛋饼出锅就是香的，陈老太把饼子一卷，烫呼呼的塞进陈小军的手里：“早上不吃东西进山可不成，你不知道姜木匠昨天都晕倒在山上了，也幸好晕倒了没去山顶了，没碰到这种倒霉事儿。” 　　陈小军就着鸡蛋饼的热气暖了暖手，从上面揪下来一小片儿塞进毛蛋的嘴里，毛蛋就跟个小鸟儿一样，吃完又张着嘴等投喂 　　陈老太一巴掌拍在毛蛋正在摸东西的手上：“败家玩意儿，你叔跟你爹要去山上，老娘才烙了两张饼子，先让大人吃饱了！” 　　毛蛋的手被奶奶抽的生疼，意外的没哭，懂事的点点头。 　　肖敏笑了笑，把准备好开水的军用水壶递给陈小军，这水壶里面装满开水捂在怀里能暖上几个小时，到了山里头不比家里，什么意外都能发生，拿着抹布把毛蛋的手擦干净：“你这孩子倒是没有早床睡，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娘还哭了没有。” 　　毛蛋的眼睛黏在面团上面：“我娘没哭了呢，我觉得我娘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赵菊，有事没事都想着娘家，吃顿好的想到娘家兄弟没吃，吃不下去，日子过得总事不顺心。 　　从昨儿开始，赵菊就一言不发，眼神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军兄弟两个一走，老太太跟肖敏一块儿开始准备包子馅儿。 　　家里现成的红薯粉泡软，鸡蛋打散了炒成絮，又切了两根胡萝卜，泡发了一些干木耳，把胡萝卜丁跟泡发切好的木耳一起下锅炒，和在一起等凉了就能包。 　　其实这几年日子过的已经比头些年好多了，粮食的产量也比早年要大，要不是头先摊上了那么一场大雨淹了地，合该今年有个好收成的，不过最后晚稻米收的好，每家每户分到了不少粮食，陈老太又拿稻子去找人换了麦子，磨了麦粉家里得了十几斤的面粉。 　　这才有今天包的饺子。 　　陈老太看着外头的雪：“这两天雪大，番薯也要收成了，这天可真冷啊。” 　　肖敏道：“赶着这两天小军兄弟都在，赶紧把家里的活给干了吧，一来一回也要费不少事。” 　　老太太有点心疼：“一天一块钱呢，在工地还管饭，不是他们几个壮劳力的口粮给匀出去了，咱们能吃上细面包子么，那是不能，今年红薯的收成好就再拿些出去做红薯粉，左右放在家里吃不了的来了来年开春也是烂，我算了做成红薯干也是要损耗，干脆大家吃红薯粉好了。” 　　肖敏估算着家里人的饭量，家里现在一共六个孩子，还有三个大人，也不能一天到晚的都吃红薯吧，掺一半的进去，一个人一天得要半斤，一天就是三四斤的样子，翻过年了这红薯就容易坏：“那就吃红薯粉，留两百斤自己吃，剩下的都做成红薯粉，娘你说够不够？” 　　过日子要有过日子的样子，陈老太这样问她也是看看肖敏这个花架子能不能过日子了，这样问起来肖敏也是有打算的：“你自己看，等咱们以后分了家，你自己就要当一个家庭的主，你自己怎么看都好，反正要给我把孩子们喂饱咯，其他的我不管。” 　　做成红薯粉就是跟米饭一样的精细粮食了，五斤红薯才能出一斤粉，寻常农户人家都不舍得做成红薯粉，都是做成了红薯干，到来年实在是啃不动了，小孩子啃得哇哇直哭，还有舍不得做的都放在仓里，到来年说不定会长霉也会坏，这样就不划算了。 　　去年家里的红薯老太太拿了两百斤的红薯制成粉，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陈老太用手指戳了一下面团，感觉是发好了，组织起媳妇来包饺子，这会儿赵菊也醒了，穿戴干净整齐了来到厨房，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弄剂子，擀包子皮。 　　陈老太“唉哟”了一声：“你咋不多睡会儿，昨天还不好呢，赶紧滚回去睡一会儿，少来这里给我添乱。” 　　赵菊心头一暖，其实婆婆最坏心不坏，有时候说话劈里啪啦的倒真没有坏心思：“没事儿，我好了。”她压根就没事儿，昨天没起来只是觉得没脸。 　　陈老太白了她一眼，知道这个儿媳妇平常是能偷懒尽量偷懒的，别看她勤快能给赵大舅顶活干，老赵家的基因就是这样，懒汉基因存在了几十年没那么快断了这个遗传，憋了半天来了一句：“随便你。” 　　婆媳三人，一人擀皮两人包，很快就包好了许多包子，这个时候陈小凤才起来。 　　毛蛋一看见她，甜甜的叫了声大姑，低下头玩芦苇棒儿，一把撒下去，一根根的挑起来，挑的时候不能碰到别的棍儿。 　　毛蛋有点笨，玩这个总玩不过别的孩子，因此在家有事没事的就拿着一把芦苇棍儿。 　　陈小凤怀里抱着刚刚穿好衣裳的乖宝，看见毛蛋，她抱着乖宝蹲下身体，教他诀窍：“你看，要这样挑，这样就不会碰到旁边的，再挑这样就简单了。” 　　乡下孩子没有什么玩具，一把芦苇棍儿能玩几年，抓着石头子儿又能玩上好几年，这把芦苇棍儿还是陈向阳给毛蛋弄得，整整齐齐的比别的孩子的好看。 　　这玩意儿陈小凤小时候也没少玩。 　　毛蛋好像终于掌握到了什么。 　　一旁的乖宝看懂了这个游戏，毕竟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穿越过来的孩子，领悟力自然要比毛蛋好些，嘴里发出噼里啪啦不知名的声音：“@#￥%……&*” 　　肖敏注意到乖宝起来了，笑道：“姐，你怎么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孩子也是，起来这么早干啥。” 　　陈小凤：“这孩子乖的很，刚才我起来就想去看上一眼，结果她醒来了也不哭，自己掰着手指头玩，我记得建民这么大的时候可能闹了，我看她醒了就穿好衣裳给抱过来了，春妮她们几个呢。”建民是陈小凤的孩子。 　　乖宝正抱着大姑的脖子呢，亲亲热热的跟大姑抱在一起，真是个乖孩子。 　　老太太听到后院有动静：“春妮她们可能在后面挖红薯，不用管她们，这两天家里红薯快要起来了，先挖出来一些让你带家去。” 　　陈小凤：“那怎么成，这么冷的天呢，怎么就几个孩子在外头呢。”她还睡了个大懒觉呢，说着话她也要出去。 　　陈老太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这个死妮子就给我好好呆着，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你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干活的，不好好念书的就要干活，别心疼她们。” 　　陈家倒是不拘男女，到了年纪就要干活，等下姐姐们把红薯挖出来了，毛蛋就要跟着姐姐们一起去洗红薯，该干的活孩子们都不能躲懒的。 　　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是这样散养着长大，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一直抱着，就是这样放在床上玩，大人孩子已经习惯了，要不是姑姑在家，也没人抱乖宝。 　　陈小凤带着毛蛋和乖宝玩，毛蛋本来有点怕这个城里来的跟自己不熟悉的大姑，这会儿知道大姑的好了，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大姑屁股后面跑。 　　陈小凤抱着乖宝香香她：“乖宝也认识大姑吗，一点都不怕大姑呢，咱们乖宝可乖可乖了，这小模样周正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丫头竟然被她夸得有点害羞了，小脸蛋都红了。 　　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肖敏就出来叫孩子们吃饭。 　　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农村的早饭吃的早，晚饭吃得晚，一天就两顿饭，到了农忙起来才吃三顿饭，孩子们早上起来得早得话，都已经在后面菜园子里挖了几筐红薯了。 　　陈老太：“来来来，一人一碗粥，包子自己拿，拿了就要吃完。” 　　既然是包子这样很少吃过的东西，孩子们乐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爱妮一马当先冲到了前头。 　　几个孩子欢呼着过来，手刚刚用热水洗了，还是红彤彤的，春妮是姐姐，站在最后面：“今天有啥好吃的？”大姑来了每次都会有好吃的。 　　陈老太：“就知道吃吃吃，红薯挖的怎么样。” 　　春妮：“今年的红薯很大个呢，肯定比去年的大，而且也好挖，就早上这么一会儿已经挖了一担了。” 　　比去年大，陈老太出去看了一眼，果然一个个足足有婴儿的小脑袋大，平均个头都赶上去年的最高个头了，以前的红薯都是有大有小，绝不像今年这么平均。 　　陈小凤看了一眼也觉得大，她记得小时候挖红薯应该是有大有小的，随后说了一句：“还真是听大个的，这两分地能收五六百斤吧！” 　　陈老太说：“那不止，去年都有六百斤，看今年这个头得有七八百斤了，红薯得的多就多做点红薯粉，反正今年你哥他们几个在外头省了几个月的粮食，咱家里就几个老弱妇孺，把日子过好一些，以后说不定天天都能吃上细粮。” 　　春妮快活的叫道：“要是能吃上一碗油汪汪的炒饭就好了。” 　　陈老太道：“那还不容易，咱家年年都种油菜，等收了油菜打了新油，炒蛋炒饭吃，炸油条吃，想怎么吃都好，你赶紧把饭吃了带着弟弟妹妹继续去地里挖红薯。” 　　陈小凤道：“我也来，算我一个劳力。” 　　说话间气氛快活了起来。 　　一碗一碗的米粥给孩子们盛好了，米粥搭配包子，绝配。 　　至于狗蛋跟乖宝两人就吃馒头，准备面团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一些，做成馒头适合乖宝和狗蛋吃。 　　乖宝的那个被肖敏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她凶横的咬了一口兔子耳朵，一只兔子耳朵就这样不见了。 　　狗蛋也不甘示弱，小手上面拿着一个快有他脸一半大的馒头，恶狠狠的咬上去，这是要跟妹妹比赛的节奏。 　　全家人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一顿饭了，尽管包子里面一星肉丝儿也没有，但是能在这年头吃上这样的白面包子，就跟做梦似的。 　　包子也是限量，一人一个，大人两个，吃完也不算太饱，特别是孩子们好不容易吃顿好的要是搞到积食就不好了，但是这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又配上包子，日子过的不要太好。 　　春妮跟个小大人似的摸了摸肚子：“要是天天有这些好吃的就好了，奶奶婶婶包的包子太好吃了，舌头都能吃下去。” 　　陈老太说：“过几天还能吃鱼，等过年咱们再杀鱼吃。” 　　香妮叫唤起来：“奶奶万岁，那我们去干活了。”早上姐妹三个已经挖出来一百多斤红薯，等吃完饭全家动员，才两分地，用不了一天就能都挖出来。 　　这堆在一起才知道，今年的红薯也是个大丰收。 　　这日子，简直了！ 第20章 　　大家伙脸沾着泥，手上红彤彤的，看着这一堆红薯发呆。 　　家里的红薯还沾着土，就堆在灶屋里头的仓柜，以前六百斤的红薯刚好把仓柜堆满，今年还冒出尖出来了，并且还多出来了一担。 　　这比去年至少要多了一百斤！ 　　陈小凤记得她原先在家的时候那块地也是种番薯，也没见有这么多啊，怀疑人生的问：“娘，咱家的仓变小了吧。” 　　种了一辈子地的陈老太也开始怀疑人生，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变异物种，不过去年确实是换了一批番薯苗，当时陈大江给的，据说是新开发出来的“济薯三号”，也许是新品种的番薯比之前的产量要好吧。 　　关键时刻陈大江还来了，他家自留地以及队里有一片地也是种的新品种，看他进来的样子就知道今年肯定丰产。 　　“婶，你家番薯收了没有，今年队里的番薯收了好多，你看看着一个个的，这么大个头，都有你们家小娃子的头这么大了。” 　　说着摸了一脸无辜的小乖宝的脑袋一下。 　　乖宝捂着头：“……”与我何干啊！ 　　陈大江拿的那个是最大个头的番薯，足足有小乖宝一个脑袋大，这一个就有一斤了。 　　陈老太指着自家的仓说：“真不错，今年大丰收了咧。” 　　陈大江：“你试试今年这个红薯，今天早上家里蒸了一个吃了，不烧心，粉粉的，好吃。” 　　一进门看见陈小凤：“哎哟，小凤回来几天？” 　　陈小凤笑道：“回来住三天，这不是也好久没回来了。” 　　陈大江说：“难怪大清早的小军就去我家借枪，原来是你回来了，今天猎个兔子给你吃。” 　　陈小凤：“看看有没有这个运气吧，下雪天山上路也不好走，赶天黑前回来就好，千万别在里头过夜。” 　　说着话话题都拐远了。 　　今年不止是陈家的番薯丰产，队里的番薯也丰产了，按照惯例这批番薯还得分，这种粗粮也不用交公粮了，整个生产大队摊下来，陈家还能分上百来斤。 　　陈大江跟陈小凤聊了一会儿，问问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农村现在的变化挺大的呢。 　　明年他还要在山上养几十头羊。 　　陈老太：“养羊啊，你现在出息了都能养羊了，那个上面不管？” 　　陈大江：“我估摸着不管，今年咱队里把鱼塘分了，去公社开会的时候也有人提了一嘴，但是啥事都没有啊，公社书记还说了那鱼塘空在那里那么多年都臭了，留在那里臭掉吗，既然没有人要，谁弄干净了归谁养东西，我偷偷说上一句话，我觉得最近可能有大变化，上面现在不抓这些小东西了。” 　　说到这个陈老太得意了：“那是不是咱们家的鱼塘想养啥都行，赶明年开春我让小军去县里买一些鱼苗，我们家自己往里头投鱼苗。” 　　陈大江：“……您低调点行吗，还没放开呢，我这个生产队大队长还想干几年再下呢。” 　　陈老太睇他一眼：“那你来是准备干啥，准备敲打你婶来的？” 　　陈大江有点腿软，这老太太怎么得理不饶人啊：“婶，我不敢，我哪敢” 　　“婶，我偷偷给你交个底，现在家里都让多养鸡了，你得养个公鸡，明年开春的时候好多人会找能孵出来小鸡的蛋的。” 　　“哟，这么好呢，啥时候能养猪？” 　　“额，你想多了……婶，我还要去地里看看呢，你们忙哈！”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跟这老太太讲，你自家想养鱼就自家偷偷丢鱼苗呗，谁会去你鱼塘数你们家有多少条鱼了，但是你让我这大队长说你养鱼无罪，我可不敢拍拍胸脯打包票。 　　不过陈老太就是这个性格，这么多年陈大江也都习惯了，他拎着那个比乖宝的头还大的红薯屁颠屁颠就走了。 　　陈老太这边没看懂陈大江的意思，但是陈小凤这种混迹职场的社畜能不明白？ 　　她稍微点了一下：“大江哥是当干部的，当然不能明面儿上说了能养与不能养，既然池塘分给我们了就是能养的，回头我找找县里的农科所，问一下哪里能买到鱼苗，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您就少去套大江哥的话了。” 　　陈老太现在脑子贼灵光，不住的夸她姑娘：“你说的对，鱼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再看看家里还能怎么折腾折腾？” 　　陈小凤在家附近转了一圈，看这塘子确实不错，跟那块自留地的大小差不多，而且活水留着，水质看着也不错。 　　能养鱼。 　　陈小凤可是家里的文化人，她都这样说了陈老太当然高兴了，嚷嚷着明年春上要陈小凤给弄来鱼苗给喂着，这样等到明年就能经常吃上鱼。 　　孩子们在池塘边上洗红薯呢，尽管小手冻得通红但乐此不疲，就连最小的毛蛋跟爱妮也上阵了。 　　这些红薯要洗出来，加工成红薯粉。 　　红薯粉那个滋味大家是尝过的，去年老太太赶着新鲜做了几十斤，给陈小凤拿了一些家里还剩下来一些，哪怕是煮来吃，滋味都是足足的，而且放一整年都不会坏。 　　刚才老太太跟肖敏两人商量着这事儿，孩子们就听到了，这几天刚好有做加工的在村子里头转，她们请示了老太太就开始洗红薯了，陈二嫂就在旁边帮忙搬，孩子们洗好了她就把红薯一筐筐的倒在车上，这样大寒天的，孩子身上火气大，也不嚷嚷冷啊累的。 　　洗好了的红薯堆在板车上，要洗出来六百斤也是不容易，孩子们的手都冻得通红。 　　陈小凤感慨：“家里的孩子还真是挺勤快的嘛，想想我们小时候。”她小时候还挺懒的。 　　不过以陈小凤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她小时候干过再不堪的事情在老太太眼里都是曾今的朱砂痣：“你小时候苦，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再过几年都要顿顿吃上精细粮食了，你看看这些小兔崽子，毛蛋你给我蹲上来点，香妮你蹲好咯，别给我掉下去了，塘子里面水冷！” 　　听说今年要做红薯粉，孩子们已经憧憬美好的味道了不怕冷，蹲在水边畅想美好生活之余，还计划着等下要堆个雪人。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觉得冷的发慌的乖宝被放在竹椅上头，她现在有七个月，差不多能坐稳，竹椅四周又塞上了棉垫子。 　　她正在给手心哈气，试图搓一搓手，让手板暖和起来，这么冷的鬼天气，大人抱着的时候还好，就这样坐着她有点扛不住啊。 　　老太太看见孙女冷的都有点发抖了，一把把孩子抱起来，现在她都有十八斤重了，加上这厚实的棉袄，老太太都快要抱不动她。 　　“你看看这孩子漂亮吧，别的孩子这么冷的天气都变丑了，你看她这小脸精神的。”陈老太一说到这个孙女就喜不自禁。 　　陈小凤跑到池塘边，也加入到孩子们洗红薯的阵营，她觉得这水好像有地热，并不是很冷，难怪这些孩子都不叫，这一带确实有地热泉，不过地热泉水离得远，家里洗衣裳会背去那边，红薯太重了还是在家门口解决。 　　陈老太算了一笔账，今年自家得了七百斤红薯，队里又分了百来斤，一共有八百斤，今年可真是大丰收啊。 　　这些红薯留两百多斤吃以及做种就够了，现在家里也不缺粮食，不必像早些年一样，一到收红薯的日子，家里吃起红薯来就没完没了，有时候连大人都扛不住这样一天两顿的都是红薯，毕竟这玩意儿没油水，也烧心。 　　今年搞做五百多斤的红薯，制成红薯粉来都有一百斤出头，这些红薯粉一部分拿去给陈小凤，一部分让三个媳妇拿去送娘家，毕竟媳妇回娘家也是个体面，剩下还有一百斤留下来一部分自己吃，剩下的就拿去卖掉，据说这做成了的红薯粉，在城里能卖出肉价钱呢，一斤八毛钱是能卖的，要是这样，这番家里能换几十块钱，等分家的时候儿子们也能多分一些。 　　想想人真的要盘活才能过得好啊，红薯这样的粗粮当然卖不起价钱，但是做成精细的红薯粉，价值就能翻上几倍。 　　当然销路是要找肖军给的，到时候还要谢他一谢，今年队里的红薯大丰收，陈老太私底下找邻居又收了几千斤，到时候做成红薯粉了一起拿去卖。 　　至于明年这池塘里面还能养些鱼，到时候分家不分鱼，卖掉也好，年节也好，按户均分，这池塘也是大家伙挖出来的，鱼塘还是归公中。 　　到来年还能种莲蓬，到时候又多一门菜，真好，这日子真好。 　　这附近还有一户人家都在这里洗红薯，因丰收，今年要做红薯粉的人还挺多的，红薯得先洗出来。 　　“婶子家也要做红薯粉吗？”对面的年轻妇人问。 　　“做呢做呢，今年红薯收的多了些，队里发的也多，多做一点红薯粉留着。” 　　生活改善了，以后顿顿吃细粮也不是什么事。 　　年轻妇人说：“婶子家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呀，这个塘子等明年开春再把塘子边上的淤泥清一下，又能大上好些，到夏天还能看到荷花，吃莲蓬呢。” 　　“那要等到春上才能种呢，结了莲蓬请你们吃莲蓬。” 　　“婶子真是客气拉，你们家把这个塘子清理出来可是方便了不少呢，这里的水比溪水也暖和。” 　　溪水是活水，这个季节真是凉的透骨，池塘因为有地热，摸起来倒是常温的，洗衣裳啥的也不觉得太冷，有时候在这里洗一洗，再拿去溪水那里一冲就完事。 　　陈家把这个塘子清理出来以后，洗东西也方便了些，周围住着的人也便利了，倒是没人说不好的话，反而都说这事干得好，不过这也要陈家这样壮劳力多的家庭才敢承包这样大的工程。 　　被邻居追捧了一下，陈老太的心情也好起来，虽然才冬天，但仿佛看见明年夏天荷叶连连，荷花盛开，秋冬天挖莲藕的情形，整个人都包裹进了美好的未来之中了。 　　等洗完红薯已经到了晚上，陈小军跟陈向阳两人还没回来。 　　老太太也急了：“这山上大，上山的时候也没带啥吃的，快些把粥温着，包子也热乎着。” 　　肖敏道：“出门前在灶了里捂了几个红薯的，陈小军一并带上了，也带了电筒。”冬季的夜晚又寒冷又漫长，即便是成年人也很难熬过这种恶劣的天气，兄弟两个上山之前带的吃食什么的并不多，家人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急了：“那也不成啊，这个天气还不下山要冻死人的，小凤看看几点钟了。” 　　陈小凤看了下手表：“都九点多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两人也真是，都这么大了一点数都没有吗，真是要急死人了，现在去山上打猎还不敢跟村里讲，这要是一晚上不回来可咋办啊。”她已经在脑子里面规划要什么应急药品了。 　　虽说一个二十好几，一个也三十出头了，但是还是不放心啊，这个天气上山不会碰到凶猛的野兽，想想就吓人。 　　老太太更是一个劲骂个没完。 　　肖敏抱着乖宝，心里又急又上火，但是在婆婆面前还要强装镇定，自从上次陈小军被河水冲走，这已经是一年中第二次遇险了，这样的事情碰到一次还好，碰到第二次真是考验亲人的心脏。 　　这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本来每天八点多就睡了的，今天是怎么哄都不肯睡觉。 　　孩子们等了许久，都困倦的不行，也都睡下了。 　　陈二嫂前几天才受到了惊吓，这下子更是脸色发青，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啥。 　　晚上痛苦而又漫长的等待刷新了白天快乐的感觉。 　　直到晚上十点半，外头响起人的脚步声。 　　本来刚刚才睡着乖宝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肖敏也是一跃而起，神经质的冲了出去，外头果然响起兄弟的脚步声。 　　“开门。”是陈小军的声音。 第21章 　　进了山，就知道山上不是一般的安静。 　　像这样的雪下起来，就连野物也不怎么出来，尤其是这个山上的霸王黑熊跟野猪，这个时候猎人才敢上山。 　　说起来野猪村里年年有人打到，但是这玩意儿太凶残，一个都是两三百斤，连熊瞎子都打不过壮年野猪，一般都是几家的年轻人结伴一起上山打，兄弟两个还是不敢碰到那种东西。 　　但是这个天气其他的东西就多了，这个天气特别是身上颜色色彩斑斓的野鸡看着最起眼。 　　一路上两人聊了一会儿分家的事情，陈老二也为自己家担心，毕竟他婆娘家里那副德行，不是老太太这么多年镇着场子，一般人还想不懂，两人一路聊着这事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山里头。 　　陈小军道：“嫂子不会总这样的，人总会变化不是，昨天我听肖敏说嫂子娘家人走了以后她一句话都没说，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想这些心烦，是自己的婆娘还能丢出去不成？ 　　还是工地上干活儿带劲儿，陈向阳说：“咱们这回能挣百来块钱呢，你说啥时候能挣到过这么多钱，这还是当工人好啊，当工人管饭吃，还有钱拿，我听说城里的工人现在一个月也有小四十了，咱姐现在医院也不错了，你那会儿是运气不好没赶上高考，要是像姐一样读个大学该多好啊。” 　　“工人哪有那么好进啊，城里的人都安排不过来呢，怎么都轮不到咱们这边，不过我听说这修路还有好几年要修呢，也不知道咱们村能不能修条路，按说咱们村其实离县城挺近的，要是能修路直通县城，骑个自行车，半小时不到就能到县城了。” 　　“臭小子你想的还挺长远，人家还能给你修路，我现在就想着要是城里给招工，能去当工人就好了，实在不济能像这样，一年三四个月农闲的时候就修路，一年能挣一百多块，还能给家里节省一两百斤粮食，家里的婆娘孩子们也都吃的好了，啥时候要能三五天吃上一顿肉，就更好了。” 　　这话要是让人家听到准说陈向阳是做梦，但陈小军不这样看，上面都说要发展经济了，这两年确实跟头些年都不一样了，知青也开始回城，听说城里的变化更大，到处都在建工厂呢，他拍拍二哥的肩膀：“会好的，咱们以后都会好，日子会越过越顺遂。” 　　陈向阳叹了口气：“希望吧，不过我没有文化，我要是当工人也只能修修路，你是高中生，你有文化，跟哥不一样。” 　　陈向阳说的是城里的熟练工人，76年十月全国工人加了一次薪水，熟练工能拿到35-38元之间，铸造工还要多出来百分之二十。 　　像陈小凤这种属于干部了，一个月有五十多，这笔钱里面她一个月往家里交十五块。 　　陈小凤能走出山村除了家里人能支持以外，自己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那会儿她每天在学校才吃二三两米的粮食，刚好是长身体的年纪的大姑娘，这样硬生生熬了两年，有一次甚至都在学校饿晕过去了。 　　她上大学去的那年刚好是三年自然灾害的头年，家里人本身都揭不开锅了，每个月还要匀出来一部分粮食留给陈小凤，那里面的有些粮食，就是当时的陈小军和陈向阳兄弟两个靠打猎换回来的。 　　家里的老虎皮也是当时换了一百斤粮食给换掉了，这一百斤粮食支撑了陈小凤在广州的第一年。 　　第二年就是靠陈小军跟陈向阳了，兄弟两个齐心协力，才那么小就支撑起送姐姐读书这个重任。 　　猎东西的本事就是当时练出来的。 　　这年头能猎东西的人不多，还得自己会做土枪，会做弹，猎枪一米多长，都有成年女人那么高，后坐力也是很强的，不是结实些的汉子也没人能背得动这些东西。 　　陈家的爷爷那辈是个老猎户，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没少带着陈小军三兄弟去山上打猎，当时山上的野物也多，还有大量饥饿的狼，当年兴起的打狼运动也是因为太过于贫穷和饥饿造成的。 　　后面每年都上山来，但是野物是一年比一年少了，小时候能看到的老虎，现在都销声匿迹，据说活着的都进动物园了，还真是稀奇，老虎不是会吃人么，这还给保护起来。 　　陈小军：“你还记不记得咱爷爷在的那年，你跟我偷偷来上山，结果走迷路了，要不是捡到了一个大蜂包，咱两估计得饿死了。”他喝了一口水，这是肖敏给他带着的开水，这会儿不烫了，浑身暖烘烘的。 　　陈向阳：“我咋不记得，就是你贪好玩往里头跑，一不小心就跑错路了呗，你留神些地上，看看地上的这些爪子印是啥，这么大的爪子印应该是野猪吧，咱们才上山最好别碰到这玩意儿。” 　　“是了，碰到野猪我也能打，这年月的啥东西咱都敢要。” 　　“陈小军，你还要不要命了，想想你家姑娘，我可是还想挣工地上那一天一块钱的工资了，有着这钱挣着，我可不想死，仔细着路别往那边去，我记得那边有个坑来着。” 　　兄弟两个说着话，路上打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这个季节过了秋膘，野鸡跟兔子都贴了不少膘，三只加起来都有三十来斤了。 　　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不好走，两人又在附近转了一下，看见上山确实荒凉。 　　就在这时草丛里面响起来响动声音，动静还挺大，树上的雪扑簌簌的往下掉。 　　听到这声音兄弟两个都警惕起来，谁知道是什么动物呢，像刚才说的碰到个野猪还算好的，这个天气要是碰到狼就麻烦了，狼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单独出来行动，天冷动物都不出来或者冬眠了，狼群遇到饥饿的时候连村子都敢进去。 　　刚打到的猎物被丢在地上，兄弟两个背靠着背，刚才那种轻松的气氛瞬间就被紧张所替代，除了枪，兄弟两个还带了镰刀，如果是狼，可能枪都没办法伤到动作迅猛的狼群，一边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还要相互防卫，要不是陈小军陈向阳这种经常一起出来，又有默契又有信任感的兄弟，寻常人不会达到他们这种反应速度。 　　正是因为反应速度快，两人很快就确定到了目的点，随着几声枪响，扑腾腾的有东西往下面掉。 　　陈向阳高声叫道：“老三，咱们打中大雁了，去看看有几只。”说着就往草丛里面冲，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压压的影子也同时冲向草丛，那速度比陈向阳快多了。 　　“哥，停下，停下！”陈小军眼力好，大叫一声不好，忙喝止住陈向阳停下。 　　“啊？”陈向阳跑的飞快，压根没有注意到陈小军的叫喊声。 　　但已经来不及，陈向阳离得近，已经快进到草丛里了，而那物更是等了许久，或许就等着枪响东西掉下来的这一刻，随着又一声巨响，山谷里都安静下来。 　　炸起来的雪沫子和火药激起来的碎末炸了陈向阳一脸的。 　　“我艹了你了陈小军你刚才在干啥啊，枪都快炸膛了吧。”陈小军拿着的猎枪是填充火yao的，这种专门对付野猪熊瞎子，这种qiang近距离射程的枪威力极大，陈向阳离得又那么近，差点就打到了他，别说陈向阳，陈小军的脸色都是煞白的。 　　“刚才有东西冲过来，你过去看看是啥？” 　　陈向阳那个方向是看不到的，不然他也不会猛插插往草丛里面冲，扒开了草丛，陈向阳叫了一声：“我去，野狗，这么大一只野狗，这个野狗都等了很久了吧，刚才咱们打到的是大雁，有两只大雁呢。” 　　“是野狗啊，死了没有？” 　　“还没断气，但是起不来了，真有你的啊小军，刚才哥要是跟这个东西撞到一起准被他咬的喉管都断了。”陈向阳喜滋滋的从身后拿出来绳子，准备把大雁跟野狗绑在一处，等会儿用木架子做一个简易的拖车，然后拖下山。 　　但是那野狗看着奄奄一息，其实是想趁着陈向阳伸手，再来最后一击，就在陈向阳的手伸出去的时候，野狗突然从地上蹿起来，还好陈向阳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时候，右手往后一抽镰刀，一刀就劈在野狗的脖颈处，这一下真的劈中了要害，野狗动弹两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陈向阳出了一身的汗，半天都缓不过劲来，靠着树干休息了好久，终于算是缓过气来了。 　　这一天也算是丰收，打到了五只鸡、两只兔子、一条野狗、两只大雁、最后还打到了两只麂子，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斤的猎物，这兔子跟麂子的皮子能剥下来，但是也要手艺好的人，趁着动物身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赶紧给剥了皮。 　　老猎人都会处理皮子，陈小军小时候跟爷爷学过这手艺，剥完了皮子，看着两张兔皮，两张麂子皮子，心里高兴了，麂子皮可以做成小靴子，家里的孩子们可以一人做一双，多出来的娘也可以做上一双，兔子皮可以做成围脖，他跟陈二哥一人分了一张。 　　“这玩意儿真好，没想到能猎到麂子呢，这麂子皮做的鞋子冬天穿着好，又耐水又抗冻，里面加上棉花做成小靴子，做大点能穿两年。”陈小军想着闺女穿着麂皮小靴的样子，心里就高兴。 　　“今天打到的东西也多，就这个野狗都有三四十斤了，看这牲口当时还想咬我来着，最后还不是成了咱们家的猎物，今天来这山上还真是值了。”陈二哥感慨道。 　　“也幸好是冬天，吃不完的肉可以拿去熏着做腊肉，来年都有粮食了，真好，咱也不卖就自己吃吧。” 　　“自己吃，给姐那一块走，给大江哥一只兔子，这野兔子肥，一只兔子得有八九斤肉了贼香，剩下的咱们自己吃。” 　　“你都安排好了，娘还没说啥呢。”陈小军道。 　　“娘肯定也不会说啥，你信不信？”不过家里有了这些野味，陈老太也会让人带给陈小凤，陈小凤除了留一点自己吃，其他的都会去找商店的熟人换上些瑕疵布，家里这几年用的布都是这样弄来的。 　　至于陈大江，借了人家家里的猎枪，多少要有点表示，陈大江虽然自己不会打猎，但是对祖宗传下来的这个枪爱如珍宝，这是大江的爹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今年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好啊，今年能过上个好年。”陈小军叹了一声，喝了一口凉水，这上山的时候喝着滚烫的水，道下山的时候已经冰凉，刺的人嗓子眼都疼。 　　“到明年会更好，要是哥在家咱三个人一起上山，刚才我还想往里头走呢，可惜东西太多也走不动了。”陈向阳觉得还有些遗憾。 　　刚才猎到了大雁跟野狗以后就有了一百多斤的东西，兄弟两个背着这些东西也不方便，就在附近转了一下，又猎到了三只野鸡一只兔子，傍晚上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几只麂子，可惜只猎到了两只。 　　麂子这种动物胆子小，一般是在凌晨跟傍晚活动，本来以为猎到野鸡兔子大雁野狗这些已经是够好运了，没想到还能打到麂子。 　　麂子皮能够做靴子，肉质也鲜美，是今天收获的东西里面最让陈小军满意的。 　　有了猎物以后干活都充满了力气，哪怕拖着这么重的东西也不觉得重了，特别是年轻一些的陈小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陈向阳背着那只野狗有感而发：“其实说起来当年爷爷只带了你出师，我小时候也挺想跟爷爷一起去打猎的，当时不服，今天才明白了了，要不是你小心，今天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成了野狗嘴下的猎物了，今天这只野狗真是饿的慌了，肯定是早就发现了咱们进林子，等着呢，真是够狡猾的，还是你心思细眼神好。” 　　陈小军：“哥，你别这样说，再好的猎手也不敢一个人上山，想想咱们六零年那年上山打狼的时候。” 　　陈向阳：“那时候你才九岁啊，一枪一头狼，难怪爷爷说你是天生的猎手。” 　　接着夜色带着几分兴奋的心情，兄弟两个聊着聊着又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从山上这一路下来就没那么顺利了，尽管用拖车拖着往山下拖，路上不免碰到了石头台阶什么的，一路上下就艰苦了些，直到九点多才到了村里。 　　还好天冷村里人都睡了，兄弟两个把冻成冰块的猎物拖回家就已经是十点多了，这不陈小军一走到家门口才感觉到自己这股子兴奋劲头过去了就是饥饿。 　　中午啃了个红薯到现在真是又累又饿的，他快要晕倒了。 第22章 　　陈小军跟陈向阳两个一进门啥也没干，先喝了一大碗粥，各自吃了四五个包子才缓了过来。 　　这两人下山的时候手上拿着东西，手心都磨得红红的，肖敏摩挲的男人的手，心疼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女人眼眶里面含着泪水，是让人疼惜的模样，陈小军看着忍不住心头一动。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肖敏忍不住嗔怪般问小军。 　　陈小军这心里头暖洋洋的。 　　“还不是屋外头那些东西给弄的，回都回来了，就别担心了，那些猎物在山上的时候就放了血，给娘看看要怎么整一下。” 　　东西还都在外头，家里人刚才忙活了半天只顾着两个人来着，都没来得及看猎物，这一出去一看。 　　陈小凤和陈大嫂两人都快叫出声来，难怪两人这么晚才回来，这也太丰盛了吧。 　　看到了的人都咂舌不已，以前听爷爷说过打老虎什么的都是传说，今天虽然没有老虎野猪这样大件的猎物，但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的看起来不错啊。 　　尽管出去了十几个小时，陈小军还不觉得累，忙起身把皮子整理好。 　　陈老太看到了麂子皮也很高兴：“你爹年轻的时候去跟我们家提亲，就给我送了一双麂子皮的鞋子，那鞋我穿着爱惜的很，足足穿了十几年，当时我爹就说有人肯拿麂子皮来娶你，还真是用了心的。” 　　提起当年旧事，陈老头被烟呛了一口：“你看看你这都说的是啥，多少年前的事情还在提，在孩子们面前总提这个干啥。” 　　陈小军说：“我们在山上就说了，我们男人身上火气大，这皮子留着给娘还有几个孩子一人做一双鞋子。” 　　陈老太忙说：“这得浪费，孩子最多能穿两年，春妮穿了下面的妹妹还能穿，要我说孩子们就做三双，春妮一双毛蛋一双，妹妹弟弟们可以捡姐姐的穿，一人一双浪费，多的皮子我也不客气了，我做一双，另外给三个媳妇一人做一双鞋，另外多的皮子做一双小的给乖宝。” 　　“至于肉，就不卖了，虽然这次有两百多斤，但是大江那里要送一点，你们三个的娘家要送一点，这段时间再吃上一些，等你们几个回工地再带上个十几斤慢慢吃，剩下的就制成腊肉放着来年没有菜的时候再吃，你们看咋样。” 　　三个媳妇都说好，没意见。 　　孩子们的鞋子小，并不费皮子，这样老大老二老三的孩子们都顾上了，大的穿完都可以给弟弟妹妹，三个媳妇一人一双，老婆婆一双，完美。 　　陈老爷子磕了一下旱烟：“蛮好。”皮子要是多给你娘做一双靴子，你娘惦记好多年了。 　　这个时候陈二嫂也起来了，她也知道麂子皮的鞋，那在旧社会只有大地主的孩子才见穿过，婆婆竟然说要给她做一双麂子皮的鞋子。 　　在这个家里小军和向阳就会说自己是男人身上有热气，就不穿麂皮鞋子了，原先在娘家的时候什么好东西不紧着大弟吃，大弟哪怕这顿吃不完留下一顿吃，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就应该是这样，全家就合该紧着全家唯一的一个男人。 　　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倒不是气的，而是恨自己蠢，这么多年是怎么蠢过来的。 　　晚上把那些猎物都弄了进来，几个媳妇去外面弄来了雪，把猎物埋在雪堆里，也算是个天然的冰箱了，等第二天再去处理吧，今天折腾到了这会儿，都快半夜了，谁都扛不住特别是陈小军兄弟两个。 　　洗了个热水澡，就各自回被窝里头暖着呢。 　　爸爸没回来小娃娃都担心着，小乖宝折腾了半宿，陈小军回来之前一刻钟才睡，当时眼皮子都快沾一起去了。 　　回到房里，陈小军俯身看着睡得乖乖香香的闺女，长长的睫毛卷卷翘翘的，小拳头握在了一起，是个投降的姿势。 　　亲了一口，那脸蛋疼的比嫩豆腐还嫩，能把铁汉子的心都给融化掉了。 　　转身就抱着媳妇，被窝里面放了一个暖水袋，里头暖暖的。 　　“媳妇儿，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陈小军低头，在肖敏的脸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在怀里，什么都不想拉。 　　肖敏打了个呵欠：“好了睡觉，这都几点钟了别闹了啊。” 　　陈小军的手不安分起来：“不是闹啊，正事儿呢，媳妇，咱闹点正经事情……” 　　—— 　　第二天老陈家的人集体起了个迟，继得了个又穷又馋的名号以后，又得了个懒的名号。 　　不过懒归懒，现在是农闲也不用上工，队里也不管庄户人家啥时候起床，倒是汪四姐过来了好几趟，冷眼瞧着是要奚落肖敏的意思。 　　昨儿听说姜木匠最近在外头做了个好活计，赚了些钱，这些日子汪四姐开始得瑟起来，见谁都觉得人家穷。 　　不过刚才汪四姐是看着人家家里门口有野鸡毛才跟着过来的。 　　她大概是已经忘记了在陈家门口吃狗屎的教训，刚走到人家门口，就冷不丁的滑了一大跤，冷不丁又摔了个狗吃屎。 　　这模样已经是够难看了，换别人就赶紧爬起来算了，偏偏这是汪四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汪四姐，啥也没说，坐在地上先嚎了一嗓子：“哎哟摔死人了，老陈家门口给帅死人了，老陈家门口真是一家子的懒汉，这么厚的雪怎么扫扫，这不成心要让人摔死么，要命了要命了。” 　　话还没说完里头冲过来一个老妇人，照样是上次打她的棍子，陈老太一棍子一棍子的敲在她身上，汪四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脚底一滑，又一屁股摔在地上。 　　要不是陈老太手下留情，这女的估计会摔废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起来了，汪四姐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一样，指指点点的说：“看看老陈家办的啥事，大清早的都不起床门也不开路也不扫，这是故意要让人摔死么，这么懒的庄户人家还是第一次看见呢，今天把我摔了个够呛，不给我赔钱我就不走了。” 　　毕竟她可是摔倒了老陈家的门口，这种事情抵不得赖的！ 　　陈老太觉得好笑：“怎么的，我家门口爱不爱扫雪是我的事，来不来就是你的事了，要我说你这么早来我家门口肯定没按好心，不是想偷我家东西就是想使坏，这不我家门口不是被你砸了个坑。我看你是上次吃鸟屎还没吃过瘾想来我家偷大粪吃吧，我家大粪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嘴巴再不干净小心我揪着你的头发塞粪坑里头。 　　瞪瞪瞪，再瞪我看看，看我不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有本事你再瞪！” 　　泼妇怕泼妇，尤其是怕陈老太这种老泼妇，汪四姐竟然觉得现在这个情景她是落了下乘了，不行，她得祭出大招出来，就在她准备撒泼打滚的时候，陈大江远远的走来。 　　陈老太硬气了，毕竟她也是有靠山的人，生产队长是她侄儿：“大江，这女的大清早的来我家晃，我怀疑她是来我家偷东西的，结果被我发现了还要反咬我一口，说我家地太滑让她摔跤了，你来评评理，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要是她刚好吃东西噎死在我家门口，是不是也要我负责啊！” 　　大清早的就被人咒死，汪四姐今天一天的运气都糟糕透顶了。 　　陈大江确实不喜欢这个汪四姐，不过帮自家亲戚也不要太明显，他板着脸清清喉咙：“你是不是闲的没事，既然闲的没事要到处晃，就帮村里的五保户门口除雪，除不完扣你家工分。” 　　陈老太这个人缘在邻居中没毛病，连旁边围观着的人都觉得汪四姐真是蛋疼，没事来人家门口晃干啥。 　　汪四姐张嘴就来：“不是啊，陈老太家里吃肉！”她表达能力有限，其实是想说陈老太撸了社会主义的羊毛，吃肉咧。 　　陈老太喷了她一脸：“我闺女回来还不让我家杀个鸡吃个肉了，难不成我家吃个肉还要全村围观不成，难道你们家吃肉是摆口锅请全村人来吃不成，我看你真是有事没事闲的蛋疼了。” 　　就是啊，人家城里姑娘回来了呢，吃个肉咋了。 　　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陈小凤带的，还不让人家闺女往娘家带肉了？ 　　汪四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陈大江：“还看，还不快去，是不是要扣工分。” 　　工分是不能扣的了，那可是好不容易才挣来的，至于扫雪嘛，就算是不愿意汪四姐也只能爬起来扫雪，没想到跑来挑衅一下肖敏，无缘无故的还掉了个扫雪的任务给她，咋就这么倒霉呢。 　　陈大江是真心担心陈小军兄弟两个，这么早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赶紧过来，打猎这种事情虽说年年都有人上山，但只要不说破了他作为大队也不会管，但是让汪四姐这种讨嫌的妇人万一知道了嚷嚷着满村都知道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好在不是这事儿：“咋样啊婶儿，向阳和小军两人没事吧。” 　　等汪四姐走远了，陈老太热情的拉着陈大江的手就要往屋里拖，嘴里带着洋洋得意的感觉：“哪能有事呢，年年都是他兄弟两个一起上山的，来来来，这个野鸡给你。” 　　硬是塞了一只野鸡给陈大江。 　　这个季节的野鸡肥，足足有十来斤，比上次陈老太捉到的那两个还大呢，陈大江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婶，真不用这么客气。”他拿着这么多的东西可真是心虚。 　　“有啥不好，年年都借你的枪，没两杆子枪哪敢上山呢，拿着吧别客气。”虽说是亲戚但是也不能老占人家便宜，就开鱼塘的事情要不是陈大江拍胸脯，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人，别说乡下人淳朴，淳朴的那是有，可汪四姐这种见不得人好的更是大把了。 　　陈大江颠颠，还真是挺重的，他也就不客气了：“那我就拿回去了。” 　　“该你的就拿回去，枪也一并拿回去。”反正两家住的近，也不怕人看见，这么冷的天也没人出门。 　　陈大江拿了枪跟野鸡，就屁颠屁颠回家去了，以前陈家猎到东西少，给他几个鸟蛋的时候也有，猎到东西多的时候就给的多，反正陈老太这种鬼精鬼精的人肯定不会亏了自己家的，他寻思着过几天是腊八节，等下叫媳妇儿给婶送两斤腊八豆子，过几天刚好煮腊八粥。 　　这也就心安理得些了。 　　陈小军本身寻思着给陈大江一只兔子，但兔子那玩意儿拔了皮血淋淋的就这样给人家不像样，干脆两只兔子炒一锅今天吃了，剩下的野鸡野狗什么的能冻着放几天的放几天，能做成腊肉的做成腊肉，刚好这几天天冷，积雪堆在一起弄成冰块几天都不会化，那是天然冰箱了。 　　等到大家伙起来，还是吃昨天的包子，陈老太跟两个媳妇已经忙了起来，忙着把肉劈开了做腊肉。 　　孩子们就高兴坏了，特别是毛蛋连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奶，咱晚上是不是又可以吃肉了。”最近的日子过得略有些潇洒啊。 　　“吃肉，晚上吃兔子肉，还杀一只野鸡炖汤。” 　　毛蛋的口水就收不住的往下淌：“这也太好了吧，咱家是不是以后顿顿都能吃肉了。”那么大一腌缸呢，他可是看见了的。 　　这些陈老太都有自己的打算，到时候老头要跟几个儿子一起回工地，家里的壮劳力不吃，家里的老弱妇孺们也不好开荤口，兔子这种炒成香辣兔丁这个天气能放好几天，大半就让老二老三带去工地，一顿饭能加几块出来烫烫就能吃，至于家里其他人就吃一只野鸡吧，今天晚上放开了吃。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得到了全家的赞同，首先这肉肯定大家都要吃，在工地上面没回来的陈大哥陈大嫂这么辛苦总不能瞒着人家吃独食，然后剩下的就等大家伙过年回来那几天吃，反正也就只有个把月了，风干烟熏的腊肉个把月以内吃吃都是可以的。 　　至于乖宝这么小的孩子，就给一点点尝尝，要是她跟狗蛋上次一样馋嘴也不敢给多了吃。 　　另外给了陈小凤一只野鸡带回去，所谓见者有份，小凤这些年给家里也是做了很大的贡献的，也不能断了她的。 　　安排好了以后各自欢喜，就开始处理剩下的肉了。 　　那只野狗也挺重的，足足有四十几斤，这野狗身上的肉结实，留下来一腿自己吃，剩下的泡在腌缸里面腌着去了，腌制好了到时候挂在火坑上面一熏，这肉到了明年下半年还不会坏，全家人能吃半年。 　　麂子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这两种肉都适合久放。 　　至于大雁跟野鸡也是腌了，过年的时候就把大雁跟剩下的两只野鸡干掉，这也够了。 　　孩子们才吃了早饭就巴巴的盼着晚饭了。 　　女人们忙了大半天终于把肉腌了的都腌了。 　　全家人又忙上忙下一整天，把家里的煤都给做成了煤球晾着，煤球要晾干了才能用。 　　到晚饭的时候，陈老太把两只兔子都剁了做了兔子丁，兔子肉用菜油炒的香香的辣辣的，能放好几天，这些大半都要给去工地的人带着。 　　野鸡炒了过后用大锅给煨着，好大的一只鸡，炖出来的香味也比土鸡要香多了。 　　还是陈家兄弟几个上次去工地之前吃了一顿鱼，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到吃饭前，孩子们都闹了起来。 　　才七个月大的乖宝也流口水。 　　陈小凤给乖宝拿了一条白色的手绢，用扣针别在孩子肩膀上，流口水拉擦鼻涕拉都挺方便的。 　　“就连咱们乖宝都流口水了呢。” 　　“可不是，要不给她试试能不能吃肉糜饭呢。” 　　“弄一点点，这孩子不挑嘴能吃上一点。”陈老太发话了，乖宝跟狗蛋那会儿不一样，乖宝消化好，也不怎么挑嘴，基本上喂到嘴边都大口吃。 　　自从变成孩子以后，陈檬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且她本身也不挑食，拌着鸡汤和剁碎了的鸡肉靡的饭到嘴里滚一下，就吞到肚子里面去了，还没来得及咀嚼。 　　很快又像鸟儿一样把嘴巴张开等待着投喂。 　　可把大人给逗乐了，这孩子还真是会吃。 　　鸡汤泡在米饭里面，连白米饭都浸满了香气，一口下去只让人觉得齿颊留香，再来一口鸡肉，那感觉也是够了，真是太香太好吃了。 　　这顿饭真是吃的太香了，就连陈小军这样的大人都有点刹不住车，要不是陈老太约束着大家伙的饭量，今天的米饭又得遭殃。 　　给吃饱，给吃够，可千万别吃撑了这是老太太多年教育孩子的准则。 　　吃着饭呢，家里走进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手里还拎着两小袋东西，她进门叫了一句“婶”。 　　陈老太忙站起身来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江媳妇啊，赶紧进来吃饭。” 　　这年头就没有专门跑到别人家蹭饭吃的，陈大江媳妇过来也是专门给他们送东西，一手拎着的布包里面装着的是腊八豆，另一手拿着的是纺织厂弄出来的瑕疵布，拿了陈老太的十斤鸡，她给的回礼也是挺丰厚的。 　　“这腊八豆是我娘家带过来的，送点给你们尝尝，刚好快过腊八节了，也热闹热闹。这块瑕疵布是我托娘家的亲戚给弄来的，灯芯绒的呢，有些地方染色染的不是很好，但是做衣裳不影响啥的，颜色不深自己不怕麻烦再染一次也成。” 　　陈老太放下碗推辞：“你这也太客气了，这么大一块布都能做成年人的衣裳了呢，腊八豆我收下，布你的拿回去，这不行。” 　　大江媳妇狂把那块布往陈老太怀里推：“您也别推辞，以后这样我们都不敢要您给的东西了，刚才大江回来我就说了他了，那么大一只鸡你就想着给人家两斤腊八豆怎么行，我瞅着这块布可以，我家还有呢婶子，您就放心好了，我还留了一块的。家里孩子也好久没吃上肉了，您看看下回还要有这样的好事情，卖给我也行，让我换东西也行，可千万别便宜了别人啊。” 　　这做腊八粥的豆子可讲究了，寻常庄户人家就只能凑齐大米糯米、红豆，但是陈大江是谁，大河村的村干部，而且是优秀村干部，没回出去开会就有他，他凑齐八种杂粮来说就容易多了，这满满的一袋子豆子里面有黑米、糯米、薏米、芸豆、红枣、莲子、花生、绿豆这八种。 　　既然这样说了陈老太也不客气便把腊八豆跟布都收下了，那么大一只鸡足足有十斤重，这要放到城里去卖，能卖七八块钱呢，收她一块灯芯绒一包腊八豆还真不亏。 　　不过确实下次还要再能猎到东西，找人换布料也好，换钱也好，也不亏啊。 　　这一顿饭吃完，陈小军跟陈向阳并陈老爷子三个人又要赶去工地上了，毕竟一天一块钱也耽误不得，在家里忙活了两天事情总算是安顿完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妇女大队的主场。 第23章 　　男人们又都去了工地，家里开始冷冷清清起来，尤其是陈二嫂现在话也不多了。 　　夜里特别的寂静，风呼呼的刮着这破屋子，感觉都在漏风。 　　大家都知道这老房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万一一场大风吹过来说不定房子都会塌掉，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家给分了，三兄弟都需要盖新房子了。 　　盖房子需要好多钱啊，需要买砖，买木头，重新置办家具什么的都需要花钱，盖三间青砖大瓦房至少要一千块钱呢。 　　肖敏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体己，这些年也就存了一百多块钱，其中那一百还是县里的奖励。 　　这次去工地挣钱，陈大哥两口子都出动了无非也是想着多挣一点，为着盖房子做考虑呢。 　　今天听陈二嫂的意思，竟然也是跟陈向阳商量着想去工地做个杂工，杂工虽然说没有男人收入那么高，但是省下来一口口粮，家里的孩子就能多一份细粮吃，这几个月的伙食明显改善了很多，再者就是缺钱。 　　一个月二十块啊，谁不眼馋呢，还能干两个月呢，陈二嫂当然想挣这四十块钱。 　　所以当时老太太就说了，狗蛋现在还比较小，先让陈大嫂做两个月，后两个月轮到陈二嫂去做，这样的话两家都能挣到这个钱了。 　　唯独肖敏去不了，乖宝太小了，现在还离不得娘呢。 　　再说男人们都走了，家里也不能没人，这么大一群孩子呢，陈小军说挣钱的事情他想办法就好，肖敏在家带好孩子，做做轻散的活就成了。 　　其实从肖敏生完乖宝以后，就在家里操持，并没有下过地，这也是陈家媳妇刚生完孩子喂奶期的代遇，一是家里确实也需要人操持，再就是喂奶的时候在家里带孩子也是两相宜，至于给孩子断了奶的陈二嫂马上就被老人撵下地了。 　　这于是就成了老大老二家的都能出去做事，只有肖敏在家闲着的局面。 　　当然，肖敏也不会让自己白白在家闲着的，她小时候也跟着肖军东奔西走，比其他人要多些成算。 　　肖敏又想到收红薯做红薯粉这件事情，听说现在城里的工人都涨了工资，到了年底虽说发了不少票证，但是城里的供应不上，许多东西还买不着。 　　而今年偏偏大河村这一代用了红薯的新品种，丰产了不少，这样一来就多了不少粮食。 　　但是红薯作为粗粮里头并不算太好的东西，一车车的运到城里去卖也挣不到多少钱，再说现在条件好了，有条件点的，谁不想大过年的吃点精细粮食，怕是是多花点钱也无所谓啊。 　　这样一来，做成红薯粉就受欢迎的多，冬天炖肉煮粉条，或者泡开了用油炒来吃，味道堪称一绝。 　　一斤红薯收来才四分钱，五斤红薯做成一斤粉，一斤红薯粉的成本也就是两毛钱，但是在城里，不凭票买，一斤红薯粉要卖到六七毛，等同肉价钱。 　　这中间就有差价和利润了。 　　这事儿肖敏跟老太太商量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也觉得成，但是她让肖敏去问问肖军的意见，临走前还叮嘱她把家里剩下的兔肉给带过去。 　　当时那两只肥兔子大概有十六七斤，兑了一半的土豆一起炒出来的，这样兔子肉也香，平时没人爱的土豆沾上了肉味也香香糯糯的，这样一大锅二十几斤，让陈小军背走了一大锅去工地，陈小凤又带走了一些，剩下的家里吃了一天，还剩下三四斤，着实不少。 　　这方面陈老太还算开明，正经请教人家东西，还是舍得花钱做人的。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肖敏也就不客气了，毕竟以前都是沾哥哥的便宜，现在好不容易能往娘家拿东西了，还是肉，她自己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去了以后跟哥哥好讲，也客气以前，以前咱家是没有吃的，总沾你娘家哥哥的便宜，咱家有了理该要回这个礼的。”陈老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肖敏娘家经常接济，那跟老二媳妇的娘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好叻，娘，这么多肉都让我带过去啦？”肖敏觉得挺不好意思。 　　陈老太冷冷的哼了一声，那样子竟然是嫌弃媳妇小气了：“老二媳妇不在家，没事，老大媳妇不会说这种闲话的，你带过去也没啥，家里还有几只野鸡可以吃呢，以前总吃你娘家哥哥的，咱有了可不能小气吧啦。” 　　第二天肖敏在家里拿了一碗兔肉丁，约莫着有，带着乖宝就去了娘家哥哥家里找哥哥问问这件事，到底肖军是经常在外面倒买倒卖的，路径也多，人脉也广。 　　肖敏的娘家在离大河村不远的小河村，顺着条水路往下游走就是小河村了，这一日出了太阳，天气也好并不冷，大清早的陈老太就给小乖宝洗了个澡澡，浑身洗的香喷喷的，给她换上了一身好看些的衣裳。 　　这段时间到了冬天，早晚有些凉意，乖宝穿着她的那件红色的灯芯绒的小棉袄，衬的孩子清秀可人，软萌软萌的，就是这段时间长牙，口水掉的稀里哗啦的。 　　临走之前，陈老太又另外带了一包一斤的红糖，叮嘱肖敏带回去。 　　肖敏又额外把肖军带给她的水果糖分了一半出去准备带回去，她也不馋甜食，这些糖当时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一人分了几颗，其他的基本上没有动过，既然回去了八成还有亲戚家的孩子来看乖宝，到时候一人给一颗糖也不显得她小气没有礼数。 　　她把这些东西都装在背篓里面，又装了几身乖宝的换洗衣裳跟尿布那些，孩子身上穿着出去的自然是最好的，但不是每身衣服都是新的，亏得陈大嫂手巧，把破的旧的给剪掉，有些避不开的地方裁剪成小花小草的，小猫小狗的，倒是跟乖宝可爱的形象相得益彰，楞是把旧衣服穿成了新衣裳的感觉出来。 　　七个多月大的孩子更加长开了一些，样子出落的更加水灵，也更像肖敏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看见黑眼珠子，非常漂亮也非常的可人，任谁看到了都想要抱上一下子的，但现在就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吸手指，动不动把手指放进嘴里。 　　说到肖敏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其实肖家并不缺少这些，肖军这些年在外面做的就是这个，但既然是回娘家，陈老太是要给肖敏把面子做足的。 　　“哟，肖敏啊，去哪啊？”说话的是汪四姐，她因为记恨着陈小军不搭理她的事儿，每次跟肖敏讲话都捻着酸，汪四姐跟陈小军是同龄，因为蹉跎的岁月多了些，这些年已经渐渐看着老相了，她年纪大了再嫁人便不好嫁了，于是找了同村的姜木匠，姜木匠刚好死了妻子，孩子也大了些，她嫁过去还有现成的丫头可以使唤，日子过的倒也算不错，跟在她身后跟个小丫鬟的就是姜木匠之前的妻子生的女儿姜美欣。 　　这个汪四姐也不算是厚道人，当初找一个有女儿的姜木匠，就是看着姜木匠有个手艺，家里条件也不错，再加上还有个六七岁大的女儿，这么大的丫头还可使唤着做事，所以家里一应的家务粗活，都是姜美欣做的。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从汪四姐进了姜家的门，姜美欣这孩子据说就没有过上一天像样的日子。 　　肖敏一看到是她，今天的好心情就去了一大半了，虽然不是很想搭理，但是既然是同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有必要跟人吵上一架吧，所以说多多少少还要说上几句话。 　　还不等肖敏张口，汪四姐就自说自话道：“我以为是谁啊，原来还抱着你们家小丫头，听说这个小丫头还是个扫把星呢，还没生出来就把亲爹给克的。”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肖敏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就打在了汪四姐的嘴上，打的汪四姐一个措手不及，汪四姐想反手抓肖敏，又被肖敏扣住了手，她这个人好吃懒做惯了的，论力气还真的不是肖敏的对手。 　　肖敏怒目而视，这段时间村子里的人看着乖宝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看来跟汪四姐这种破嘴巴也有关系，要不是她到处说道，别人怎么会这样看一个孩子。 　　“你敢打我！” 　　“可不是打的就是你，再敢在外面乱说道，下回还打你你信不信！”肖敏平时看着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人，碰到女儿这事还是很护犊子的，谁要敢欺负她女儿那是万万不行。 　　汪四姐这人平时也就是一张最脾气厉害，做人又刻薄又怂，碰上比她软蛋点的就欺负人家，碰到比她厉害的就怂的不行，再加上她男人姜木匠也不是立的起来的那种，两人怂到一窝去了，哪怕她回去找姜木匠哭诉，姜木匠这个外来户也不会为了她去找陈家的麻烦。 　　汪四姐气的不行，干脆一耳光扔在姜美欣脸上，姜美欣躲避不及，被这一耳光结结实实的扔在了脸上。 　　肖敏：…… 　　肖敏万万没想到汪四姐竟然会把怨气发在一个孩子身上。 　　肖敏楞住了片刻：“汪四姐你真是可以啊，自己打不过别人说不过别人，找一个孩子撒气你算什么东西！” 　　汪四姐理直气壮：“老娘打我们家自己人关你屁事，你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就把这个丧门星弄回家养去啊！” 　　肖敏：…… 　　还有这样对孩子的，怎么感觉她跟这孩子有仇一样的。 　　姜美欣被汪四姐打了一巴掌，连哭都不敢，捂着脸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 　　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上辈子也是这个情形，汪四姐跟陈小军夫妇碰上了，接着汪四姐被肖敏打了，她也是那样一巴掌打了过来，肖敏跟汪四姐吵闹过以后，汪四姐说出来这种话。 　　“你把这个丧门星弄回家养去啊！” 　　她记得上辈子肖敏夫妇没有孩子，后面就真的收养了她。 　　肖敏自己就是个养女，对姜美欣也很好，但是终归不是自己生的，她一次一次让养母失望，跟她不喜欢的人谈恋爱，甚至背叛了养母，让她的公司损失惨重，后来她倾家荡产，眼看着高楼起，眼看着这一切夷为平地，最后什么都不是她的。 　　她知道自己让养父养母非常失望，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家，最后她把这个家毁了，直到她死，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心里，自己不如那个还没有来得及啼哭一声的孩子，她不甘心，也不服气。 　　养母临死前最记挂的就是那个没有能出生的孩子，那个孩子算什么，她甚至都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哭泣出声音来，甚至都没有呼吸过一口新鲜空气，甚至都没有真正当过她的女儿，她竟然这辈子都惦记着她…… 　　终于她重生了，就在她觉得一切尚能挽回的时候，就听到了肖敏生了一个闺女的消息，是个活的孩子。 　　上辈子她就直到自己没有办法赢过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但是这辈子呢？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肖敏和陈小军还是会收养她，到时候她会让他们直到谁才是真正爱他们的那个女儿。 　　但是这一切让她觉得很失望，上辈子在见到肖敏夫妇的时候汪四姐也是这般言辞尖酸刻薄，也打了她，就在打过她以后，肖敏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但是这辈子肖敏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能给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看到了，原来是她，这辈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养父养母把所有的爱意都给了她，甚至在汪四姐说出来这种话以后，他们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要是这个孩子她不在就好了，她本来就不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孩子，作为重新活过一次的姜美欣，事事都小心翼翼，她每次都很谨慎的在养母面前示好，但是养母竟然都无动于衷，这辈子的养母跟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看着养母怀里抱着的小胖墩，乖乖巧巧的环着养母的脖子。 　　这样的厚爱，其实上辈子她是生生错过了的。 　　乖宝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怔怔的，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小肉手捏着肖敏的一丝头发。 　　肖敏把乖宝抱起来拍拍：“妈妈抱抱宝宝，刚才是不是吓到我们家宝了，咱们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谁做她的孩子谁倒霉呢，姜木匠也是，怎么娶个这样的女人。” 　　她把乖宝刚才的发呆理解成被吓到了。 　　—— 　　刚到家里，就见到嫂子的妹子陈冬梅，她见到肖敏回来了，冷着脸说：“哟，又回来娘家打秋风啊。” 　　肖敏跟她也不客气：“怎么着，你也知道这是我娘家，不是你娘家，我就算吃也是吃我们肖家的，我姓肖你知道不。”这意思很明白了，你来才是打秋风。 　　这一带的人姓陈和姓肖的比较多，这个陈冬梅和肖敏的嫂子陈夏菊都是大河村人，姐妹两个心性不一样，陈冬梅为人尖酸刻薄一些，陈夏菊为人开朗爽快，人缘也非常好，要不是丈夫在外面做投机倒把的缘故，村里大约还想让陈夏菊在村里做个宣传主任的。 　　陈冬梅就是看不惯肖敏每次回来都是打秋风，并且每次姐夫都把好东西塞给这个妹子。 　　说是妹子，谁知道是什么来历呢，她经常听爹娘提起，说起肖敏就知道她是三四岁的时候到的小河村，当时孩子还小，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楚，就只知道哭，肖大娘对肖敏特别好，肖军也对肖敏特别好，当年肖军娶陈夏菊，就是看在陈夏菊这个人比较宽和，不会挤兑还没有出嫁的妹子。 　　当初肖家多穷啊，肖军都对妹妹这么好，这让陈冬梅替自己姐姐不值得，谁知道肖军跟肖敏是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亲兄妹。 　　当然龌龊之人的想法总是龌龊的，肖敏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原来陈冬妹是这样看她的。 　　就凭陈冬梅一个眼神，乖宝就讨厌死这个女人了，箍住母亲的脖子不让母亲搭理她。 　　肖敏现在也是个有家有室有孩子的人，自然不会跟陈冬妹计较，就在这时家里冲出来个短发女人，看见肖敏站在那里就连忙帮她搬背篓，一摸到背篓就知道这里面有料。 　　陈夏菊道：“来就来还带东西做什么，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下回过来提前知会嫂子一身，嫂子好去砍快肉。”村里面并不杀猪，要去砍肉的去远一点的镇子上头。 　　肖家也没有富裕到经常能吃肉的地步，但是肖敏只要提前说声要来，陈夏菊肯定是会好好招待小姑子的。 　　她眼睛又盯着乖宝看了一会儿叹道：“这孩子可真好看，大妮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没这么好看，难怪你哥哥回来了一个劲儿说这孩子好，他今天去县城了，弄不好回来还会带些好菜回来，快点跟嫂子回家去。 　　说着又逗了一下孩子，陈夏菊长得就不像陈冬梅尖嘴猴腮，人虽然不像妈妈那么漂亮，但是看着是个比较老实宽厚的妇人。 　　听到姐姐要给肖敏砍肉吃，陈冬梅就不爽了，她也是今天带着孩子来家里做客，姐姐也没有说给她砍肉吃，就算是客套话她也觉得有落差，她才是姐姐的亲妹子呢。 　　而肖敏一回来，马上就说要砍肉吃，她就不服气了，嗲着叫了一声：“姐——” 　　陈夏菊知道妹子是啥意思，她的妹子跟肖军的妹子两人打小儿就合不来，两人凑在一起就是要吵架的，她瞪了自家妹子一眼，意思要她识相点，别有事没事挤兑人家。 　　陈冬梅就当没看到。 　　没想到做客都能凑到一起去，陈冬梅自认为嫁了个好人家，家中也算是殷实，她男人是城里的铸造工人，这次来她可是带了十个鸡蛋来的，她现在就想看看肖敏带了啥，那眼睛就不住的往肖敏的背篓里面瞧，那面上还带了点轻蔑的神色。 　　陈家能有什么好东西啊，这年头种地的再勤劳也没有钱，有钱的早就把家里换成青砖大瓦房了，谁还住木屋子。 　　谁知道她那眼神还没完，她带来的儿子东宝就叫了起来：“那是肉哎，娘，我要吃肉。”五六岁大的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东宝刚才就站在陈冬梅的旁边，他可不讲客气，打开了包裹的一脚，香味随之飘了出来，这是兔子肉啊，香辣兔丁呢，好大一盆子的肉呢，那兔肉被老太太炒的浓浓的，又加了土豆，土豆跟兔丁的颜色差不多，看着不就是一海碗的兔子肉吗？ 　　这兔子肉腌过以后炒的入了味，又香又辣，香味特别勾人，别说孩子了陈冬梅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是肉，东宝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什么东西都是他吃，见到兔子肉，又知道是亲戚家的，他马上就要伸爪子了。 　　手才伸出来，就被乖宝一爪子狠狠的抓在他脸上，这个小孩吵吵闹闹的，他妈妈还对妈妈这么凶，肉肉不能给他吃！ 　　平时看着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乖宝很护食，这个时候像个小老虎一样。 　　——抢肉肉的人，谁敢抢我的肉肉！ 　　这是乖宝内心所想，不过也确实解了陈夏菊的围，不是乖宝这一爪子，她还真的不好制止外甥，毕竟这也不是她家的孩子啊。 　　东宝脸上挨了打，哭的好大声瘫在陈冬梅的身上：“啊啊啊啊啊，妈，她打我，你揍她。” 　　陈冬梅真的扬起巴掌来要教训孩子了，她可是个典型后娘，教训起别人的孩子一点都不手软。 　　肖敏心说这又是另一个赵大舅了，五六岁的孩子让七个月不到的乖宝打了还好意思嚎，她眼皮子一抬：“我闺女，你敢打！” 　　陈冬梅恨恨的：“你闺女教养可真不好，动不动就打人。” 　　肖敏眼皮子一翻：“我觉得蛮好，抢我们家东西就是要挥爪子的，我们家闺女不是软蛋。” 　　陈冬梅说：“什么人教出来什么孩子，没家教！” 　　肖敏就呵呵了：“是吧，乱拿别人的东西就是有家教了，城里的家教都是这样子的啊。” 　　东宝在家也是这样蛮横，当然还都是陈冬梅教的，连陈夏菊都看不惯，数落了她好几次，但是自家妹妹长大了也有主意，人家家里就是教孩子有心机也霸蛮一点，有东西就要先抢自己碗里，不管能不能吃完东西总要护在自己手里的。 　　这种教育孩子的方法在几十年前很常见，也不单单陈冬梅这样。 　　陈夏菊心说小姑子不错啊，有变化嘛。 　　不光是陈冬梅觉得意外，陈夏菊也觉得挺意外的，即便是人家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这年头谁舍得拿这么多东西拿来送人啊，当然肖敏不会跟人说起小军前天晚上打到了两百多斤肉，全家人吃一年都够了，在外人看来他们还当穷苦大众老陈家就好，毕竟这个年代，穷不是罪过，富的没道理才是罪过呢。 　　而刚才还在奚落肖敏的陈冬梅落了个脸上无光，人家背了这么多东西来，她虽然也是来做客的，但是只带了十个鸡蛋…… 　　陈夏菊心比较大，没有注意到妹妹的不自在，不过小姑子今天带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是让她脸上有光，也省得冬梅回去以后要跟家里叨叨小姑子是如何如何在娘家占便宜的了。 　　刚好今天冬梅在这里，就让她看看，谁才是打秋风的了。 第24章 　　肖敏带着娃一回来，那可是大事情，四周的邻居都纷纷过来瞧孩子，上下打量一番都觉得这个孩子长得真好看。 　　隔壁家方奶奶还说：“这女娃子真好看，真像你小时候回来的那样，像是个城里的孩子呢，你看看这肤色，咱乡下孩子没这么白的肤色。” 　　别看孩子小，但是轮廓已经长出来了，眼睛有神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光，皮肤嫩白在这大冬天的都不起红，那嫣红的小嘴儿一看就喜人。 　　还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陈冬梅就脸一黑。 　　邻居也挺会做人，若是你家孩子不好看，不夸就是了，但是人家里孩子好看，多夸夸是难免的，她家的东宝来大姨家做客这么多次了，还从没有听人说过这种恭维话。 　　明明东宝才是城里孩子。 　　陈冬梅闷闷不乐说道：“人家都说孩子小时候好看长大一定丑。” 　　肖敏：“那我也没觉得你小时候多好看啊。” 　　陈夏菊她拉长脸训妹子：“不好好说话就回家去，别在这里呆着，你是闲的慌吗？” 　　陈冬梅要被姐姐气死了，谁才是她亲妹妹啊，竟然帮肖敏不帮她，肖敏是给她灌迷魂汤了吗？ 　　方奶奶扁扁嘴附和：“那可不一定，我记得你小时候就不好看。”嗯，长大以后还是不好看。 　　看着陈冬梅吃瘪的表情，肖敏已经忍不住想笑了，自从嫂子嫁过来以后，陈冬梅就最喜欢跟她比，但是样样陈冬梅都比不过她，唯独一点，陈冬梅的丈夫是在城里当铸造工的，那是拿工资的职业，虽然人年纪大了一点，又是个二婚，陈冬梅还是觉得挺骄傲的。 　　最终她还是比肖敏强啊。 　　肖敏给家里孩子一人两颗糖，虽然肖家做生意的，但是肖军也不惯孩子，孩子们拿到了水果糖也是欢喜，甜甜的叫了一声小姑，大一点的肖利群就带着妹妹去玩了。 　　小一点的弟弟肖叶也当跟屁虫一样跟在姐姐后面。 　　姐弟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很喜欢小妹妹。 　　东宝也跟在后面，要求跟肖利群一起玩，肖利群瞥了他一眼，跟弟弟两人走开了，东宝动不动就哭，他一哭小姨就要揍他们，他们才不跟东宝玩。 　　就算是东宝跟在后面，肖利群也不太想搭理他，使了个眼色叫弟弟走远一点。 　　东宝掏了个没趣，又走到大人跟前，看了肖敏一样，说了一句：“我要糖。” 　　这要不是亲戚家的孩子，肖敏肯定当场拉下脸，这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啊，主动问人家要糖吃，她也是醉了。 　　这个时候其实大人就该来教教孩子，跟孩子好好讲在外面要有礼貌，比如刚才肖利群跟肖叶拿到了糖，至少会叫一声长辈，但是这个东宝就不是，直接就问人要糖。 　　偏偏陈冬梅还递给儿子一个赞许的眼神，她家里是二婚家庭，家中还有丈夫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她从小就教着孩子要虎一点，不然没有东西吃。 　　东宝得到大人这个眼神，索性把手摊开了要。 　　陈夏菊觉得尴尬，忙拉走孩子：“大姨这里有糖，你来吃冰糖好不好，也是甜甜的。” 　　冰糖谁没有吃过啊，哪有甜甜的水果糖好吃，东宝仰起头来：“我娘说家里的好东西只能我吃，所以糖要给我。” 　　要不是看孩子小，肖敏真想削他一耳刮子，这么小就这么蛮横，长大以后要成什么样，她可没有糖给他，即便有多的也不想给他，她还要留给给自己侄子吃呢。 　　“要糖没有，要棍子肉就有一顿。”肖军刚从外面回来，把自行车停好，吼了一句，自行车上面还挂了一刀肉，还是因为进村的时候听说妹妹回来了，他又赶紧骑着车去最近的地方割了一斤肉回来。 　　别看东宝这孩子在别的人面前熊，但是一碰到肖军这种长相有几分凶狠的人就胆小了，马上扑进陈冬梅的怀里一声不敢吭，连声叫娘。 　　肖军疼妹妹是远近闻名的，陈冬梅看他回来了也不敢造次，一句多话都不敢多讲，呐呐的叫了一声“姐夫”。 　　肖军看见妹妹回来了确实很高兴，洗了洗手就把乖宝抱了过来，那孩子还真是不人生，看见谁都一脸好奇的盯着看，肖军这样长得比较凶的男人许多小孩子都怕他，但是乖宝不怕，还摸他腮边的络腮胡渣。 　　“你看看这娃娃，真讨人喜欢，一看就是小机灵鬼，长大以后肯定是很聪明的。” 　　“嗨，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肖敏忙叫哥哥别讲，每次乖宝听到别人赤果果的夸她，都会害羞呢，孩子这么大已经听懂话知道好歹了。 　　果然乖宝的脸蛋有点红红的。 　　肖军乐的哈哈大笑，比自己孩子聪明还高兴：“你看看咱们小乖宝，几个月没见都想死舅舅乐，你怎么想起要找我” 　　虽然离得近，但是也是很少出门走亲戚，这年头条件都不好，别人招待你自然不能吃野菜咸菜的，多少要弄出点名堂出来，所以走亲戚回娘家这种事能免则免，今天是借着问话才会回来一趟。 　　看着妹妹一个你懂的眼神，肖军大概猜到了什么，他是做倒爷的，这事儿虽然赚钱不少但是不怎么光明正大的。 　　妹子来了自然要留饭，肖军留肖敏在家吃个晚饭，这陈冬梅没人留，竟然也要留下来蹭一顿饭再走。 　　她带着孩子，孩子见到了兔肉上桌自然又要大喊大叫的。 　　肖家虽然孩子不多，但是碰到吃肉什么的自然是人人都要分到，况且肖敏带的那些兔肉可以放，陈夏菊还没打算一顿吃完呢，所以只拿了一半出来热了放桌上。 　　另外又合着乖宝的口味，切了一块瘦肉细细的剁了，拌进去姜蒜末、淀粉、酱油、料酒、盐腌制过后，倒进开水里面做的一道清汤瘦肉，这种汤口味比较淡，乖宝拌着米饭米糊糊都可以吃。 　　还抄了个韭菜鸡蛋，油汪汪的鸡蛋看着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另外又炒了一个时令的大白菜，端上来一盆子腌萝卜，肖家的腌萝卜是用剁辣椒和盐腌制的，口味那是一绝，一端上来就闻到一股子酸辣味儿，当时肖敏怀孩子的时候馋这口，不过当时不是种萝卜的季节，也就没吃上，今天看见了眼睛忍不住就盯着看。 　　陈夏菊笑着说：“你这不是又怀上了吧，你来就盯着酸萝卜看。” 　　陈冬梅心说瞧这穷样，酸萝卜好像都没吃过似的，不过是酸萝卜嘛。 　　头回这样想着，但是自己儿子怎么着她也是不管的，肖利群和肖叶两人都好好的坐着呢，东宝的爪子就伸向那一小碗的兔肉了。 　　东宝已经馋了那碗兔肉不知道多久了，家里兄弟姐妹几个，但凡家里做了点肉菜，只有他能吃的，所以他还不是去抓兔子肉，他是去抓那个碗。 　　说时迟那时快，乖宝的手脚比他还利索，在他爪子还没有倒来之前，又是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力气这么大，东宝的手背又被打红了。 　　打完小娃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马显出凶样出来，气势上还真的不输比她大了那么多的东宝。 　　自己的娃在家熊惯了的，完全不知道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让着他那是因为怕爹和后娘的原因，东宝当着全世界都应该那样让着自己呢。 　　但是乖宝才不，她也是陈家的心肝宝贝肉疙瘩，谁怕谁啊。 　　被打了东宝当然不依，立刻就往地上一倒：“我要吃兔子肉，你们都不许吃，兔子肉都是我的，我娘说肉都只能是我一个人吃，别人不能吃的。” 　　这话肯定是陈冬梅在家这样教他的，他是最小的孩子，奶奶也好亲爹也好，都会惯着他，哥哥姐姐们因为这后妈的关系，更不敢摸老虎屁股，谁知道出门做客竟然也玩起来家里的做派。 　　东宝心想在家里这样一打滚，奶奶肯定是要把兔子肉都给他的，家里的肉也就他能吃，怎么他就不能吃了，还被这小孩打了一巴掌。 　　陈冬梅马上就抱着东宝哄：“哎呀咱们在人家家做客呢，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快点起来吃饭，那兔子肉让大姨给分分。” 　　东宝不依：“在家就是我一个人吃的，就这么一小碗，我自己吃都不够呢，不让群姐姐吃，也不给弟弟吃！” 　　他在家里任性惯了，再说这个年代也很少会出去做客，即便是做客人家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出来，这一出陈冬梅倒真没想到。 　　但凡有点廉耻心的都羞死了呀，陈冬梅好歹自诩工人家庭，孩子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确实好丢分。 　　她脸上没光，一巴掌就打在了东宝屁股墩子上：“我让你馋，让你馋，怎么跟乡下孩子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你爹好歹也是工人，家里亏待过你吃东西吗？” 　　东宝被打了也不服气：“你们就拿不出兔子肉出来。” 　　这不仅仅是陈冬梅没光，就连嫂子陈夏菊都看不过眼，兔子肉她数好了的，一人两块分到了碗里，大人小孩都一样。 　　但东宝就是不干，他认死理肉就只能他吃。 　　陈夏菊受不了了，拉下脸对妹子说：“饭桌上我不想说你，但你看看你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哪有孩子在外面这样大哭大闹的，还说肖敏，你看看人家孩子教的多好，以后少来我家给我丢人现眼。” 　　才七个月大的乖宝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坐在竹椅上面一口一口的吃着肉汤糊糊，一口下去立刻又张嘴，跟个小鸟儿一样可照人喜欢。 　　肖家的两个孩子也很乖，两人都是用大碗装饭，肖家没有填碗的习惯，自己装饭，装满了就要吃完，姐弟两个碗里面就只有两块兔子肉，另外还有一些别的菜，荤素都有，并不挑食。 　　在看看东宝碗里，碗里面的饭装的满满的，然后堆着小山一样的韭菜鸡蛋，饭菜并没有好好吃，撒的旁边到处都是，刚才他还想要把那一碗兔子肉全都端过去。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长这么大，姐姐还是第一次骂自己，陈冬梅自己也受不了了，这顿饭都没吃完，就带着孩子走了。 　　她一走，肖家的两个孩子就开心起来：“哎哟，我小姨终于走了，每次来都要说我，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跟城里的孩子差太多了，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乡下长大一样。” 　　肖敏知道陈冬梅这脾气，平时除了埋汰她，也没少埋汰娘家这两个小外甥，但是陈夏菊教孩子就教的很好，不说东宝，别人家孩子看到有肉有蛋，也会想吃好的，人本性就是如此，但是全家人一起吃饭，你都把好菜巴拉到自己碗里，别人怎么吃呢。 　　她把碗里的两块兔肉分给两个小外甥，柔声说：“你们每个人生出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至于后面变成什么样的人，先是父母教育，再就是靠自己，你们这么乖，兔肉就赏给你们吃啦，小姑在家里也吃过了，你们吃。” 　　她在家也吃了不少鸡肉兔肉的，并不馋这一口，倒是两个小外甥着实乖，就给他们吃吧。 　　两个小外甥都很有礼貌，看见妈妈点了点头，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兔子肉来。 　　这兔子肉香的很，两人都舍不得吃，这一口要多嚼一会儿，嚼出来点味道才好。 　　吃完饭后，肖敏才跟肖军说起正事情出来，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肖军稍微想了想，表示同意。 　　“销路我有，你既然能收到红薯你们加工，我帮你介绍门路去卖，今年城里刚涨了一次工资，城里人现在生活比之前要好多了，像这种不用票据的东西就很好卖。” 　　“哥，那你看我给你几成合适？” 　　“我就介绍个门路给你，就这样还要拿你抽成，算了吧你，不是给了兔子肉吗，这就算报酬了吧，我介绍的人靠谱，那些城里人可馋了，他们吃供应，真到年节吃的不比咱们乡下好，涨了工资没有票也买不到供应不是？” 　　这是当然，不仅仅城里涨工资，就连乡下今年交上去的公粮都少了很多，听小凤说海南那边的试验田开始搞新式的水稻种植，产量提高了很多，这要是以后慢慢推广到内陆地区，还不得顿顿都能吃细粮啊。 　　这样的日子想都不敢想。 　　现在是有东西能去城里肯定能换来钱，但是有钱嘛，可不一定能买到东西了。 　　正因为这样，家里的肉还不敢卖，毕竟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来年就这么点肉吃，卖掉就很难买回来了。 　　兄妹两个再聊了一会儿，冬天太晚，再晚回去路上就不方便了。 　　肖敏惦记着家里有事，肖军本来要送她，但骑车又带个孩子背个篓子的确实也不方便，于是走路送她送到了村口边上。 　　乖宝现在有二十斤重，虽然舅舅这一路抱着，就连肖军都觉得手麻。 　　“你这个小乖乖，都这么大了，上次舅舅抱你的时候可小咯。” 　　乖宝看着舅舅，啪嗒啪嗒的流口水，肖敏给孩子擦了擦嘴：“这阵子长牙可爱流口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嘴馋呢，你把孩子给我抱着吧，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我们村了，别送了。” 　　肖军把孩子送到肖敏的手上，顺手把一袋子鸡蛋糕放进肖敏的背篓里：“这是鸡蛋糕，舅舅给乖宝的，乖宝这么大可以吃鸡蛋糕了。” 　　“瞧你，给她这些干啥，有东西也紧着自己孩子吃。” 　　“他们两都吃过，但乖宝没吃过呢，是不是？”肖军看着外甥女疼爱的不得了：“咱们不馋人家的东西，咱们自己有，是不是？” 　　乖宝甜甜的笑，冲着大舅举了举拳头，她的拳头可厉害了呢。 　　沿着河边的小路这样一直走，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了，肖敏坚持不让肖军送，肖军就站在那里看着妹子的背影越走越远。 　　这样一件事情给办好，肖敏知道往后这段时间也是有的忙了。 第25章 　　这一回到家，肖敏就把从哥哥家里探听到的消息跟陈老太还有陈大嫂两人说了。 　　“这走货的渠道我问了我哥，我哥也跟我说了，城里面就有接货的人。” 　　陈老太蹙着眉，老太太胆子小：“现在不抓了吗，我记得前些年抓这些抓的可严了，弄不好就要戴帽子批。” 　　关于这个陈大嫂知道：“现在没有以前管的那么严了，咱队里都多久没开过大会了，就我兄弟上次出了那事都没挂牌子。” 　　肖敏：“这事儿倒是真的，咱们还是合计合计这几天做红薯粉的事情，我零零散散的找人收了两千斤，做出来就是四百斤呢，一共也就八十块钱的成本，这要卖出去，足足有两百多块钱，嗯两百四是有的，加工费这么多也就两块钱，不多。”今年红薯丰产，许多家里自留地里种的都有几百斤，队里有分了几百斤，自然是吃不了，放到明年春上又会坏，这要是都制成红薯粉倒是可以，但是这么精细的粮食又不是主食，谁家里舍得这样吃嘛，换成钱倒是正好，一百斤红薯得四块钱呢，在没有固定收入的乡下人看来是一笔大价钱了，就四毛钱一斤的收购价，还不少邻居想卖给她。 　　乡下老太太虽然书没有读多少，算帐是最厉害的，陈老太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哟，得赚上一百六呢。” 　　陈老太一拍大腿：“这件事情我说了算，肖家大舅毕竟出了力的，到时候得了东西分给他钱也好，分他一些东西也好，不会亏待他的。” 　　就算平分成四等也有四十呢，利润这么高啊，可比去工地干活要轻松多了，最起码也就是搬上搬下，洗洗弄弄的，也才花了两三天，然后就能赚四十块钱？ 　　且不说别的吧，老大家就那三个黄毛丫头，都顶不了一个壮劳力，就这样一个老弱妇孺军团，竟然要做起上百块钱的买卖了？ 　　陈大嫂觉得颠覆世界观至于，还有点眩晕，不现实的那种眩晕。 　　这咋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寻常农家去加工红薯粉，也就加工个几十斤的红薯，量少也没人会想着卖，就算是能卖到一点钱，这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是量大加起来就不得了了，就是一笔丰厚的利润，当初肖敏提出来这个方案的时候，连陈老太算了这笔帐都吓了一大跳。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可行。 　　＊＊＊＊＊＊ 　　第二天陈老太从房里起来就看见老大媳妇在家里开始搬东西了，一筐筐的红薯早就上到了班车上头，灶上面也蒸好了切块的红薯。 　　早上吃的是红薯，当然多蒸了一些，早上干了活容易饿。 　　孩子们也早早的起来，看见红薯发出一阵欢呼，这可是以前从来不会发生的事，也是奇怪了，以前的红薯都烧心，但是这一批红薯不会，淀粉含量很高，像煮熟的板栗那样粉粉的，但是好吃，真的好吃，孩子们都爱吃。 　　年纪小一点的狗蛋和乖宝两人都喝粥，煮的稠稠的南瓜粥奉上。 　　今天乖宝起的稍微晚了一点，大人孩子赶着要去干活，早餐吃的也比较早，带着弟弟妹妹的活交给了三个小姐姐，几个孩子们不用去。 　　陈大嫂收拾干净了：“肖敏快点走吧，今天咱们的多，没别人呢。” 　　就为了他们家这一单，人家专门空出来一天给 他们家，所以早早的七点多就起来了，吃的也比较马虎。 　　肖敏“哎”了一声，在乖宝嫩嫩的脸颊上香了一口，乖宝迷迷糊糊的看着妈妈，又擦了擦眼睛，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 　　小肉手攥着妈妈的衣角。 　　肖敏：“好好在家带妹妹，不要去水边，中午一人奖励一个鸡蛋糕，听话的才有。” 　　鸡蛋糕啊，以前大姑回来会带鸡蛋糕呢，婶婶也有鸡蛋糕么，小丫头片子们发出快活的叫声。 　　肖敏跟陈大嫂，陈老太三人夹着板车就除了门，板车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筐子，家里还有几个筐子里面都是红薯，等下这趟送去了，还有好几趟才能搞完，就陈家这两千五百斤的红薯，都要弄两天。 　　等下回来家里的孩子们可以帮忙装，可以省一半的时间了。 　　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难得见到陈大嫂跟肖敏两人好好的一起，没想到这两妯娌也有一起干活的时候啊。 　　陈大嫂刚开始也有点不好意思，后面干脆跟肖敏勾肩搭背的在一处了。 　　这一路过去还碰到了赵兰。 　　赵兰看见肖敏没什么好脸色，上次赵家姐妹过来就是想找陈家人敲上一笔，谁知道半路上陈二嫂醒来了，全村人赶他们赵家人，陈二嫂竟然连屁都没放几个，赵兰还给村里扫了几天的路，累的她腰疼。 　　现在看着肖敏当然看不过眼了：“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肖敏啊，怎么我看你现在开心的很呢，把我们家害的这么惨你真是好意思，你怎么不去死。” 　　看看，这就是赵兰让人不喜欢的地方了，她一骂人就要骂人去死，从那次以后丢尽了面子，人家一嘲笑她，她就咒人家去死，碰到脾气好点的相互之间骂一顿吵一架也就算了，碰见狠点的，人家直接上来就是一耳刮子不废话。 　　别看赵兰在熊胖子家横着走，其实也是个没成算的，也是捡软柿子捏的那种，碰到那种扇耳光撕头发的，她可是印第安办法都没有的。 　　陈大嫂懒得搭理她，横了一眼。 　　倒是陈老太好歹是个长辈，见有人骂自己儿媳妇儿，叉着腰问候母亲了：“我呸呸呸，臭不要脸的，肖敏是我儿媳妇儿，给我家干活怎么就是给人家家里干活了，你看看全队里像你这样懒的婆娘还有几个，像你这样不要脸苛待人家儿子老娘的还有几个，你以后出门也小心一点，小心打雷天上的雷劈你，下雨地上滑死你，喝凉水都要呛死你，再瞪我，你寻思着我们家三个打不过你一个是吧。你还是看紧了你们自家人吧，你自己这样对人家儿子，小心老了以后遭报应噢。” 　　全大队谁不知道赵家几姐妹的名声啊，现在哪怕是熊胖子跟她离婚放她回娘家，估计最孬的男人都不会找赵家的姑娘了，那可真是全大队最没谱的一家人。 　　赵兰的脸皮红一阵浅一阵的，又气又恼的：“要你管！” 　　一山更比一山泼，陈老太当年也是四周八邻有名的泼妇，吵架服过谁？ 　　不存在的！ 　　“那你管我家事儿干啥，赵菊是我儿子的媳妇，是我孙子的娘，现在也管我叫一声娘，我们陈家对她不好了你们娘家可以给她出头，我们婆家对她好了你们娘家也来眼红，你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难怪养出赵大舅这样的儿子出来，他打牌赌博被抓起来劳动教育又不是我们对不住他，是他自己不学好，退一万步说是你们家大人也没有教好，你们不好好管自己家的人倒管起我儿媳妇来了，瞪我，你再等我看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村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情形都哄堂大笑，看吧，这就是赵兰，在家为难老婆婆，看见人家老婆婆凶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更有喜欢招事儿的还跟熊胖子的娘说：“看看你媳妇，对着凶的人就凶不起来，以后就这样治她，反正这个人烂了良心的你对她好，也不要指望她给你养老送终噢，你还有儿子孙子呢。” 　　恰熊胖子娘就在旁边看热闹呢，这熊胖子娘还没有陈老太年纪大，要不是顾及这儿子的面子，能给这泼妇欺负了？ 　　偏偏赵兰一点都不了解老人的苦心，人敬她一尺，她要挖人祖坟了。 　　要不是赵兰自己嘴贱谁还能上杆子骂她不成了？ 　　这两日可真不轻松，又要搬又要扛，有时候还要弯腰捡红薯，累得个够呛。 　　出了门还要跟泼妇吵架，这日子真是过的很累了。 　　不过陈老太还真是不是那种一点都抠不出东西来的老太太。 　　儿媳妇嫁人也不是要你跟娘家斩断关系，时兴年节的孝顺陈老太也不是不给，家里腌肉的时候，老太太就留了最好的三块五花是留给媳妇儿们拜年回去送礼的，就算是赵菊最近作妖，但是三个儿媳这三碗水就要端平了。 　　别看陈老太骂人的时候一套一套，以前也看不得陈二嫂给娘家东西，但该给的不该给的分的清。 　　想通了这事儿就过的顺遂了。 　　等到红薯粉都晾干就是几日后了，陈家这一批一共得了五百一十斤红薯粉。 　　这玩意儿一般人家里都不制，老太太留下了二十斤自己吃，五斤给闺女，再匀了三个媳妇各自三斤让她们拿回娘家，其他的四百七十多斤就都拿去卖掉了。 　　今年城里的日子也比往年好过一些，猪肉那些眼看着还涨了一点价，又赶上人人都想过个好年。 　　肖敏跟陈大嫂把这东西大清早的推到集市边上，很快就有买菜的妇女问。 　　陈大嫂胆子小，她就是过来打酱油的。 　　倒是肖敏，以前小时候就跟着哥哥出来卖过东西，知道什么时候没有治安大队过来抓人，她们今天是背着过来卖的，其他的粉都寄存在别处，就两人背篓里面各自五六十斤，也不张扬。 　　“你们这红薯粉是自家制的？”自家制的意味着不要粮票，不要粮票就意味着有的加餐，有的加餐对于现在收入水平提高了不少的城里人来说就算贵一点也不是回事。 　　肖敏：“婶子，都是自家制的呢，今年家里红薯收的多，也不好放，就都制成了红薯粉，您看看，足干足干的，这要放在家里没菜的时候可以当菜吃，细粮少的时候当细粮，不要票呢。” 　　中年妇女显然被那句不要票给弄动了心：“得，你这粉怎么卖的，有多少？” 　　肖敏：“七毛钱一斤。” 　　七毛钱一斤 ，要说贵，还真是贵，因为猪肉也就卖七八毛钱一斤，粮食能卖出来个肉价钱，但说不贵也不贵，粉干是风干了的，比米饭那些粮食量要足，而且不要票，更何况这玩意儿稀罕，供销社都没有得卖，中年妇女感觉过了这存有没这店，想买觉得贵，不买又怕回头没得卖了。 　　肖敏压低了声音：“婶，今年城里都涨工资啦，什么都涨了一点，你们工人过上了好日子，还稀罕这点钱吃点好吃得么，这红薯粉是有点贵，但你在城里没有票也买不到不是，而且这足干足干的粉，要比米饭实诚，过年过节的炖上意过腊肉炖粉干，味道多美？” 　　工人确实过上好日子了，家里的几个工人一个月都加了十几块钱呢，几个工人一个月加起来都多了四五十的工资，想想这，也该吃点好的。 　　是有点贵，但是想着黑市上面买一斤大米也要四五毛钱呢，过年吃点红薯粉又咋了，还是想还还价：“能少点嘛，少点我给你拿走十斤。” 　　肖敏咬牙：“要不就六毛五，您看着合适就买，不能再低了，这些红薯都是家里种的，我还想卖掉换点大米过年好吃呢，给了您这个实惠，您回去帮我们也宣传宣传啊。” 　　一看一下子少了五毛钱，十斤也才六块五毛钱，中年妇女掏了钱，欢天喜地的买下来了。 　　临走前肖敏还在说：“婶，这个价格真是很实惠了，您看看有邻居如果要，再带人过来买一点呗，我们乡下过来的，不容易。” 　　中年妇女还沉浸在刚刚砍掉一块钱的喜悦之中，连连说好，走了一会儿又折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妇人，她加了十斤，对方也买走了三十斤。 　　两人走的时候都是欢欢喜喜的，好像沾了大便宜。 　　真没想到这趟这么顺利，这一下子就卖掉了五十斤啊，陈大嫂看着空掉的背篓，深深的感觉到了她跟肖敏之间的差距，肖敏着涨嘴巴真厉害啊，难道说她打算今天一天把四百多斤红薯粉都卖完吗？ 　　她觉得肖敏真是看上去比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 　　等到她走后，陈二嫂好奇的问：“咱不是说好六毛卖的嘛。” 　　肖敏：“嫂子，这你就不懂了，你卖多少钱人家都会嫌贵，都会还价，所以你得叫高一点，她要是再还价还能少两分，但是咱不是一次性少到位了，十斤也不少了，给她便宜了五毛钱，我又给她算了个旺称，你不是见她挺高兴的吗？” 　　是挺高兴，走的时候还觉得占了大便宜。 　　还带了个回头客过来呢。 　　陈大嫂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人过来买东西呢？” 第26章 　　大嫂性子最是温和，也很少跟人起争执，还有一点，她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像肖敏油滑油滑的。 　　陈大嫂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人过来买东西呢？” 　　其实肖敏回去的这一路，是回去跟肖军学师去了，她小时候读书成绩好，偶尔跟着肖军跑跑腿，家里并不曾让她参与进来倒卖的生意，这么多念自然也就生疏了，但是打小跟着肖军走街串巷的收东西，上手起来她还是要比一般人要强。 　　这个问题其实就是肖敏跟肖军请教过来的问题，兄妹两人就做生意这件事情做了一次深度的交流，肖军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经验，他便把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竟然，一一告知了妹子。 　　肖敏指着这里的路口，说道：“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个纺织厂，这工人里面，就属纺织工人跟铸造工人收入高，当然可能有更高的只是我不知道，而且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供销社门口，大清早就有很多人拿着票来排队买东西，城里供应不上的话，有票据也不见得能买得到东西，她们走出来四处张望你以为在看啥？” 　　说完这话，她从口袋里面逃出来一个小本本，写下来刚才卖掉东西的单价、重量，最后拿了多少钱。 　　这个陈大嫂看懂了，肖敏是在记账，毕竟这是大家伙的钱放在一起的呢，肖敏这是怕回去不好跟老太太交差。 　　陈大嫂觉得这里面高深莫测，一般的脑子都想不通，像她就适合种种地给肖敏打打杂就好，想到这里陈大嫂默默的把肖敏背篓里面的重物放到自己框里，她也用心看肖敏跟人是怎么交流的。 　　陈大嫂：“你真厉害，跟你比起来我就像个榆木脑袋，这趟出来感觉就是沾了你的便宜呢。” 　　肖敏笑笑：“说啥呢大嫂，你力气大啊，推板车我就推不动，要不是你一路这样扛着东西，我一个人怎么能到城里来啊，还是要靠你呢，咱们收红薯不是也靠咱娘，没有娘在村里的好人缘，还有大江哥那边的关系，不少人都要说闲话的，在家里还有好多事情也少不了那几个小丫头。嫂子，不是说有脑子就能成事，我们是一家人呢。” 　　这就是分工合作的原理了，前一世肖敏就是搞小本经营起家的，记账难不倒她。 　　陈大嫂感慨：“我就是觉得你脑子好，能想通想明白。” 　　肖敏：“你说啥呢，咱们是一家人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做啥事还能一个人成事不，就算是咱们以后分家了，咱们也是一家人，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掰不断的，你们以后有了啥好事，肯定也是想着我们的呢。” 　　陈大嫂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就是觉得占了你的便宜——”她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得给乖宝买身新衣裳，肖敏跟陈小军的心头肉就是小乖宝。 　　肖敏的手拍拍陈大嫂肩上的落灰：“想这么多干啥呢，想想好的，咱们卖完东西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我跟娘说了，出来吃饭全算公账上，别说了啊，快点看看那边又来人了，大嫂这回你来。” 　　别说简简单单一件事情，怎么肖敏做起来就驾轻就熟，好像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料子，她就愚钝好多，很多事情要问了肖敏她才知道。 　　但是这回陈大嫂学着肖敏的样子，别人总砍价总砍价，最后让了两分钱，六毛二又卖掉了三十斤。 　　还别说这些人都是清早起来供销社排队买东西的，无一例外都是没买到，刚好铩羽而归的时候，碰到了陈大嫂和肖敏两人，这不看到了索性也没有舍不得钱的，升职加薪过年人生几大趣事，看到这里有卖不要票的东西，还不多买一点。 　　所以都是十斤二十斤三十斤的买，就一早上，陈大嫂已经去拿了几趟存货，足足卖掉了快三百斤。 　　两人站了一下午，看上去不费力气，但跟人这样斗智斗勇的，着实有些累，还真是劳心劳力的工作伤脑筋啊。 　　到了下午两三点就真没人来买了，这会儿来供销社捡洋落儿的都该回去了，还剩下了一百多斤的粉没卖掉，看来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这已经是超出两人的预料之外了，本来没指望能够这么早就卖掉这些呢，陈大嫂看着小账本上面的数字，也是欢喜。 　　两人说好了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这个时候县招待所确实有个国营饭店，听说去里面吃饭只要钱不要票据，肖敏就拉着陈大嫂往国营饭店走。 　　饭店里吃饭还是要粮票的，不过打菜分成好几等，面食并不需要票但是有点贵，一碗阳春面都要一毛五，菜汤面的要三毛，肉丝面四毛。 　　陈大嫂有点傻眼，怎么在城里吃个饭这么贵啊，她出门的时候应该带点饼子。 　　肖敏拦住了她，不让她走，而且点了两份肉丝面。 　　两份肉丝面就是八毛钱，这可快要是陈小军一天的工钱了，这个肖敏花钱还真是大手大脚，陈大嫂也感觉自己的世界受到了冲击。 　　这段时间她算是看出来了，肖敏跟她这种人不一样，她脑子活胆子大，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陈大嫂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哪怕饭店服务员用漠视的眼光看着这两个乡下来的女子，她也淡定的把那碗面给吃光了。 　　不仅面吃完了，面汤也喝完了。 　　干活的人，力气大，饭量也大，没人觉得奇怪。 　　不过国营饭店的面条就是好吃，足碗的面，放了猪油酱油与葱花，肉丝也是切成条的肥瘦相间的肉。 　　陈大嫂摸了摸肚子，感觉这四毛钱花的值，毕竟刚卖掉了那么多红薯粉呢。 　　她没有概念，因为钱都是肖敏保管着的，每卖掉一笔，肖敏都用小本本给记好了，只有她很清楚一共卖了多少钱。 　　虽然没有拿着钱，但是陈大嫂知道这一趟出来的还是挺值得的，她跟肖敏学到了很多，整个人也看得比以前通透了，以前总觉得肖敏这个人心思太细了，现在看来人家才是过日子的人呢。 　　就好像这一趟生意做的让人心里美滋滋。 　　卖出去的暂时都卖的比原本设想的要贵，原本想着卖6毛一斤就不错了，没想到快到年关了，城里人也过得好了便慷慨一些，还价是还价，但是大部分都是按六毛五给卖掉的。 　　肖敏揣着这笔巨款惴惴不安，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拿着这么多钱，一百多块钱啊！ 　　在陈小军没有出事之前，肖敏见过最多的一笔钱就是当时陈家给了她哥八十八块钱的聘礼，这些聘礼让肖军加了一些钱置办了家里的家伙什都陪嫁到了陈家来。 　　到后面家里的钱和物件都把控在老太太手里，其实肖敏手上也没有拿过钱，别看她装的镇定自若，其实心里跟揣着个兔子似的，她知道城里有小偷，那些钱根本不敢放在口袋里。 　　出门的时候她就在身上缝了个袋子，把大一点的票子都放进胸口的袋子里面，外面放了一些毛票票。 　　出了国营饭店的门，陈大嫂有些不安：“肖敏，你看看咱们会不会碰到坏人啊。” 　　其实现在这个世道抢劫的倒是很少，谁不怕挨枪子儿呢，但是偷鸡摸狗的挺多的，肖敏拍拍胸口：“嫂子放心好了，里面的肯定拿不到，外面的我会留神一些的。” 　　陈大嫂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会看着的。” 　　肖敏扑哧一笑：“嫂子，你这么紧张，不是贼都会注意到你，你放松范些好吗，没事的。” 　　陈大嫂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很松范了，现在我想上厕所，你知道哪里有厕所吗。”她还是有点紧张，刚从国营饭店出来的时候还上了厕所的。 　　好在肖敏是个记路的人，以前来过县城几次，对这里的地形还算是熟悉，她把陈大嫂带到厕所门口，就在外面等着她。 　　陈大嫂刚刚一进去，从厕所里面冲出来一个女人，撞了肖敏一下，肖敏脸上颜色一变，扣住了女人的手腕。 　　“松开，大妹子你这是在干啥啊。” 　　肖敏摸了摸口袋里面的毛票子已经不见了，是谁干的很明显，肯定是这个女人：“把钱还我。”虽然只有几毛钱，但是肖敏不想让这个人得逞了。 　　那个女人尖声叫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了，我从厕所出来就一直扯着我，有话不能好好讲吗，什么钱啊钱的，你没看见我是工人家属，怎会拿你一个农村人的钱，你们农村人有钱吗？” 　　这话就叫人很不舒服了，周围的人都看着肖敏跟女人。 　　那人看上去身上干干净净的像个工人，而肖敏一幅农妇的打扮，两人拉拉扯扯到了一起，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两人。 　　大家伙都在纷纷议论怎么回事。 　　看到的就在这里解释：“那个农村来的妇女说这个阿姨拿了她的钱，那个阿姨说她一个工人家属，怎么可能拿农村人的钱，两人拉拉扯扯上了，碰到这种事情也算是倒霉，钱身上又没长嘴巴不会说话，你说咋整。” 　　“这个阿姨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偷人钱的啊，看看再说呗。”热闹谁都喜欢看。 　　其实肖敏已经注意这个阿姨很久了，从国营饭店出来这个女人就出现过她面前好几次，结果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这人就撞了她一下，肖敏天生比较敏感，她的手迅速摸到口袋里面，就发现口袋里面的钱不见了。 　　虽然只有几毛钱是给人找零的钱，但是几毛钱也是钱啊，总不能不要回来不是，肖敏也不是个吃素的，拉着女人就叫了起来。 　　农村人在人眼里就是没钱的象征，农村里面面朝黄土背朝天，要挣几个钱非常难，而工人家庭一般都有工资呢，正常工人家庭是看不上农村人的那点钱的，或许这个女人就是看准了人这个心里，咬死自己是工人家属，不可能偷这个农村女人的钱。 　　一旁看热闹的人是觉得有意思了，农村女人说自己钱丢了，城里女人说自己口袋里的钱是自己的，两人各执一词。 　　就在这个时候陈大嫂也从厕所里面走出来了，拉着肖敏的手问：“咋了咋回事了，钱丢了？” 　　钱丢了她挺心痛的，这事不能这样完，要不是她要上厕所这浅说不定也不会丢，想到这里陈大嫂这心里就憋屈的狠，恨不得像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 　　但是自从跟肖敏出来以后她发现肖敏跟她们这些人不一样，她碰到事情首先是想办法，绝对不会跟人叫骂，看着肖敏镇定的样子，她也镇定起来。 　　“谁说农村人就没钱了，你们这么说话是看不起农民兄弟，是不是这么回事就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好好说，阿姨你不会怕我们跟你说清楚吧！” 　　女人脸上竟然有片刻的不自然，然后讪笑两声：“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不信你们能让钱开口说话不成，我现在就把钱掏出来让它说说这到底是谁的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自信，人群里面的人反而觉得这事儿有意思了，大家都知道钱在你口袋里面的，大家也知道钱自然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双方各执一词，这事就不好办了。 　　肖敏坚持这钱是她的。 　　那女人坚持这钱是她的。 　　就在这时，肖敏按住了女人的手：“你等一下，我真有办法叫这钱来说话，你也先别着急掏出来，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说叨说叨这件事，派出所你敢去吗？” 　　女人冷笑：“这有什么不敢去的，你别以为搬出来派出所我就怕了你了，难不成到了派出所，你还真能叫钱说话。” 　　她倒是有底气，肖敏也挺有底气的，周围看热闹的就觉得这事儿更新鲜了，要不就是个误会，要不就是个局，不管是啥都挺有意思的，且看看再说吧。 　　陈大嫂压低了声音问：“肖敏，怎么办啊，咱们钱真的被这个人偷了吗？” 　　肖敏轻轻点头，拉着旁边另一个穿着黄衣女人说：“这个婶子你看上去人挺好的，能不能让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黄衣女人狐疑的看了肖敏一眼：“我没时间。” 　　肖敏心说没时间你看这个热闹干嘛。 　　刚好这个时候，旁边响起来一道声音：“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做什么？” 　　人群里面有人叫了一声：“公安的同志来了。” 　　被肖敏拉住要做见证的那个女人脸色一变，马山就要溜走了，谁知掉这个时候肖敏高声叫道：“帮我拦住那个人，有可能是她偷的，我刚才没看清楚。” 　　这里人群这么集中，黄衣女人想往外面冲，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冲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你跑啥啊，刚才那个大妹子说是你偷的钱呢，你没偷钱你怕啥？” 　　“就是啊，你怕啥？” 　　“别跑啊，她不是说你偷了钱吗，不会真的是你偷了钱吧。” 　　“没偷钱就不怕见公安！” 　　黄衣女人大叫了几声，却被人群围在中间出不去，一只手被陈大嫂扣的死死的。 　　而身后的公安也越走越近了…… 第27章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偷了自家的钱，但是现在陈大嫂有几十分的信任要给肖敏，既然肖敏要怀疑，那么两个都要hold在手上。 　　陈大嫂本来就是干惯了农活的，这手脚还真是利索，力气也比这些养尊处优的“城里人”大多了，黄衣妇女很快就在她的桎梏之下动弹不得。 　　而且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然都是指责那位妇女说话难听的。 　　“农民兄弟怎么了，谁说农民兄弟出门就不能带钱。” 　　“打扮的这么利利索索，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教养，人家说你偷钱，你只需要整明自己没有偷就好了，攻击人家的身份做什么。” 　　“该不是做贼心虚了吧，公安同志来了，有好戏看了。” 　　肖敏跟陈大嫂手里一人一个，扣住了两个女同志的手腕，至于旁边围观着的人也越来越来劲。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心虚了，不然不会是这么一个表现。 　　肖敏的眼睛投向人群外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公安同志？ 　　顾鸣然今天执勤，出来巡逻的路上碰到了外面有喧嚣声。 　　现在县城里面已经很少有斗人这些了，这一看就是民众聚集在一起看热闹，作为一名人民公安，他的职业敏感素养告诉他那边有问题。 　　“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才刚说了一句话人群里面就更热闹了。 　　“有两个妇女扭打起来了呢，一个说一个偷了钱，一个说没偷。”好心的群众提供有利信息。 　　“说是要去派出所，刚好有公安来了呀，一起去派出所看看热闹呗。” 　　群众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讲了出来，顾鸣然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原来是有人在抓小偷，既然是抓小偷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就不得不管管了。 　　最近城里的风气有些不好，出了好几个拐卖儿童的案子，派出所加强了监管力度，但是这些人就跟粪坑里的蛆虫一样，又看不见又恶心人。 　　听说是真的公安来了，黄衣妇女脸色一变，撩下一句：“钱不是我拿的，也不管孩子了就要往外面冲，但是被陈大嫂再拉了一把。” 　　陈大嫂：“你慌个什么。”不能让人跑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衣女人旁边的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个小孩四五岁大，是个男孩子，看到顾鸣然，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顾叔叔”。 　　顾鸣然脸色一变，就把孩子抱在了手里。 　　“怎么回事？” 　　“同志，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她拉着小孩子的样子，我看就不像家里的大人。”肖敏上前说，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刚才我怀疑一个女同志偷了钱，大家都上前凑热闹，结果就这个女同志往外面挤，而她手里牵着的孩子好像不太愿意跟她走，不管是不是，问个清楚总没错处，如果是我认错了，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道歉。” 　　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引起来旁边围观着的人的赞许声：“看看，这才是DANG和国家教育出来的好同志。” 　　顾鸣然也把目光投向她，甚至罕见的有几分赞许的意思，肖敏打扮的倒是一般，普通农民的土布黄袄子，但是气质上能碾压女人好几丈地。 　　肖敏心说没想到公安出现的还蛮快的呢。 　　肖敏说了一句：“嫂子，抓住她。” 　　另外回头对顾鸣然说：“公安同志，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抓住她。” 　　黄衣女人已经吓跪了。 　　肖敏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她是看见了旁边这个阿姨偷了她的钱，但是也看见了黄衣女人偷了别人的孩子，她眼神好，不会看错。 　　而且黄衣女人是趁着热闹准备把哭闹不已的孩子给带走。 　　这年头，人都比较淳朴，孩子都放在外面玩呢，像黄衣女人这种人贩子随便给孩子一颗糖，都有可能把孩子给哄走的，谁家没个孩子，这过程看着惊心动魄。 　　而肖敏自己小时候有走失的经验，知道跟着自己父母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她趁乱找借口吧人以偷东西的名义给稳住，先带到派出所来再说。 　　至于孩子是不是被女人给拐卖的，一去派出所一问，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肖敏跟女人那边，又是另外一分景象。 　　肖敏坚持钱是她的，女人坚持钱是她的，至于钱肯定是不会自己说话的。 　　那么钱到底是谁的。 　　第一次进派出所的陈大嫂也有点心慌，她看到这种穿着制服的人就心慌个不停，所以看起来很不自然，倒是肖敏自然的很。 　　“喝水。”他倒了两杯开水给肖敏陈大嫂两人，这倒不是每个进派出所的人都有的代遇：“拐卖小孩的我的同事正在处理了，咱们先处理偷钱的这一宗。” 　　肖敏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始她这边的说法。 　　“我说钱会说话是有我的理由的，既然你说钱是你的，那你给我说说一共多少钱，新旧程度如何，这些钱分别是多少面额的？” 　　女人被问的有点懵：“怎么，我出门的时候就随手往口袋里面揣的钱，我怎么知道有多少钱，多少张新的多少张旧的啊，你们年轻人是记性好，阿姨我年纪大了不记得这些的。” 　　肖敏：“大概多少你总知道吧。” 　　女人轻蔑的笑了一声：“开玩笑吧，你以为都跟你们乡下人一样没钱，出门带钱还要数啊，我出门就随手抓一把，从来不数的。” 　　顾鸣然听到这里脸色已然是不好了，食指扣了扣桌子：“同志，注意你的言辞，农民兄弟的出身并不是值得人嘲笑的事情，说话放尊重一些。” 　　女人看公安同志都这样说话了，脸色不好的瞧着肖敏，但肖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自卑的情绪的存在。 　　顾鸣然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这个女人挺聪慧的，不像是那种轻易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自卑的那种女人。 　　肖敏：“既然你不记得你口袋里面的钱的面额，如果我知道了会不会很奇怪，你口袋里面的钱一共是七毛八分钱，一个两毛钱，三个一毛钱，两个五分钱，三个两分钱，剩下的都是一分钱，一共21张，这二十一张里面全部都是旧钱，没有新钱。 　　你说你知道自己口袋里面一共多少张钱倒是有可能，但是大概多少你总会知道吧，如果不是因为你刚偷走了我的钱连看都没看过，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概多少钱，你一定是以为这么厚一沓子钱很多吧。” 　　女人脸色一变，她确实以为这些钱很多，她是国营饭店里面扫地的临时工，今天竟然看见两个农村女人进去饭店吃饭。 　　那么贵的肉丝面，城里人都很少点的起，这两个女人居然点了肉丝面。 　　两个农村女人竟然吃的起四毛钱一碗的肉丝面，而她呢，连一毛五一碗的阳春面她都不舍得吃。 　　其实她还真不是缺钱的那种人，家里的男人是厂里的工人，儿子也挺有出息的，但是在国营饭店干习惯了，平常也会随手顺走点面粉什么的，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来源。 　　久而久之家里吃吃喝喝的几乎就没有花过她和家里人的工资，她总是能顺走点东西。 　　单位是食堂，她一天顺走一点，比如半斤面粉什么的，不仔细查，谁会知道这些。 　　时间久了，她竟然对偷盗上了瘾，就在今天，她看见这个女人掏出钱来结完账以后，里面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包钱。 　　她猜里面的钱一定很多，不然女人怎么这么大方舍得掏八毛钱出来吃饭。 　　她跟着这个女人一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去上厕所了，她也就顺势跟上来，把年轻那个的钱给偷走了。 　　反正在旁人看来，她穿着得体体面，对方只是一个农村妇人，实在是被人就缠住了，大不了她就说对方无理取闹，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城里的工人会偷农村人的钱吧。 　　但是没想到，农村女人竟然有这么聪明，原来她一直不让她把钱掏出来，是怕她看到了数。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厚厚一沓竟然都是毛票票，还以一分钱为主。 　　这不是坑人么，当时还以为碰到了一个有钱的乡下土鳖呢。 　　肖敏倒是很淡定，就在刚才她提出来要来派出所，而且不让这女的往外掏钱的时候就想着后招了：“如果是你的钱，你自己不知道是多少，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如果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你口袋里有多少钱，我又不是开了天眼，如果你在厕所门口就认了也没啥了，分要闹到派出所来，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顾鸣然的眼皮子一跳，很意外的看了肖敏一眼，她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不是说跟那些乡下女人不一样，是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知道被拆穿，女人干脆撒泼打滚起来：“哎呀我怎么知道钱到了我口袋里面的，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是认识的，我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工作的人怎么会投人家七毛钱，这个乡下女人肯定是陷害我，我冤枉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可能去偷盗呢，我也是有单位有工作的人啊，公安同志你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她肯定到处害人的！”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刚才不是也说另外那个女人偷窃吗，我看她就是到处乱咬人。” 　　顾鸣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不是很明显是你偷的吗，先把钱还给人家。” 　　女人不肯，这钱一还，她就成了小偷了。 　　她就不信了，一个小白脸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顾鸣然有些不耐烦的敲敲桌子：“单位是国营饭店是吧，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们单位的领导协助调查，如果你有偷东西这种行为呢，我们要排除一下是不是惯犯，如果是惯犯的话，这位女同志，你知道你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吗？” 　　女人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她在单位偷了那么多次面粉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如果单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调查。 　　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要啊公安同志，刚才是我糊涂了，这钱确实是我不小心拿的，还给这个女同志就行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们单位啊，为了这么点点事情，让我砸了饭碗你们忍心吗？” 　　顾鸣然不置可否。 　　女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要人命啊，不就七毛钱嘛，至于吗你们，非要把人逼上绝路，你们敢去叫单位领导我就去一头撞死。” 　　她越是这样顾鸣然越觉得很可疑，他深知这些人的套路，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刚才那个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已经由其他的同事接手了，这位女同志要安排一下吧，不知不觉都到了下班时间了…… 　　—— 　　肖敏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没想到拿到了自己的钱还有这么多麻烦事，那边调查妇女儿童拐卖的案子还需要她“配合”一下。 　　等出了门才发现天都已经大暗了。 　　冬天的日头下得早，五点多天就暗了，而现在都七点多，从县城回家走路还要三个小时呢，他们还有一百多斤粉在背篓里，这事儿整的有点麻烦啊。 　　肖敏摸了摸额头：“糟糕啊嫂子，搞不好咱两真要在街上蜷一宿了，明儿早上早点卖掉这些东西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姐那里也不方便去啊，她那里就一间房，家里还有男人孩子呢。” 　　陈大嫂也说：“你说咱们就在派出所坐一晚上咋样，我看这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咱们跟这个公安同志说说，应该可以吧，反正晚上也没有人会来这里了。” 　　“这也是个主意。”肖敏说完扭头跟派出所的看门大爷商量，两人因为刚才抓了小偷跟拐子，配合公安问话才搞到了七点多，能否就在派出所的长椅上窝着一宿。 　　这个天气如果真的去街上坐上一夜，冻成冰棍也未可知。 　　老头倒不是坏人，就是胆子有些小，听到要在这里住一宿，使劲摇头：“那怎么行呢，歇在这里肯定不行的，要是来城里的人晚上回不去都歇在这里怎么成，不行不行的，晚上还有报案的人来，你们就应该去住招待所嘛。” 　　肖敏翻了个白眼儿：“大爷，我倒是也想住招待所啊，可招待所又不是我家开的，要介绍信才能住吧，您说我们两个进城来也没有料到会碰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再说我们赚个钱不容易，住招待所应该很贵吧。” 　　大爷急了：“那派出所也不是收留你们的地方啊，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反正派出所不行，即便晚上没人来也不行，万一丢了东西睡负责。” 　　陈大嫂急了：“您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丢了东西谁负责，我们是协助你们来破案的，不是被你们抓进来的贼，是你们让我们帮忙破案才搞道这么晚的嘛，我们家走进去得三个小时，这不是耽误我们的事，早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不该帮你们破案。” 　　“协助谁你们找谁去，别找我，要是晚上让我瞧见你们两个在派出所的长椅上面歇着，我就要赶人了。” 　　跟这油盐不进的老头说话还真是火大啊，陈大嫂：“你这个老爷子怎么这样说话呢。” 　　“我就爱这样说话怎么着，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 　　老头也急了，能找个门卫的工作多难得啊，他可是恪守本分一直都谨小慎微的了，碰到可行可不行的事情一律就是不行。 　　说来说去就是不行，肖敏哀求了很多次，就是两个字——不行。 　　这也真是没招了。 　　去医院肯定不行的，陈小凤就在医院工作呢，两个弟妹去医院走廊上打地铺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嘛，而且陈小凤到底是邀请你上她家好，还是不邀请的好。 　　妯娌两个正在纠结的时候，旁边出现了顾鸣然的身影：“大爷，您这样对待协助我们公安办事的同志是不对的，如果以后都是这种态度对待群众，谁还敢协助我们破案呢。” 　　隔着冷风，顾鸣然就那样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让灯光斜斜的拉出来个影子。 第28章 　　顾鸣然也是处理完偷窃的案件，跟国营饭店的领导那边接洽了一下，一回头就发现刚才那两个妇女不见了。 　　他心说不好，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县城的人，这么天寒地冻的要去哪里住呢，他本来都跟单位领导请示了，这两个女人既然是配合抓贼滞留在了城里，就应该由派出所安排她们的住宿。 　　不然人家到派出所来帮忙反应情况，要不是因为这，人家五点多就该走了。 　　但是一走出来问了办事员，人家说人看着天黑，慌慌张张的就要走，办事员也不知道留人，就真的让人这样跑了出去。 　　顾鸣然想到那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很少来县城，像这样在县城没有关系的人是很难找到地方安顿的，找到了地方安顿倒好，找不到也挺麻烦的，而且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在外面过夜遇到个三长两短如何得了。 　　他心里担心，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双方争执现场。 　　门卫大爷看着是顾鸣然，态度变得更坚定起来：“顾队长，我都说了不能让她们留在这里过夜，她们坚持要留在这里。”总之他是个勤劳本分的好同志。 　　顾鸣然知道这大爷轴性的很，倒不坏，就是得到这份工作太难得了，原先从下面单位过来开会的人早就反应过来这老大爷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大爷，这两位同志是帮忙协助破案的，且不说是不是一般的同志，就是因为她们帮我们提供案情资料，要破两个大案呢，您就应该对人家态度好点，人家不是因为咱们耽搁了这会儿估计能回家了。再者说，即便是一般的群众，这么冷的天晚上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派出所窝一宿也比在外面冻着强，您这个脾气也要改改，下回不能这样了。” 　　顾鸣然这样一说完，陈大嫂就有底气了，这小伙子看着不错啊，这么年轻就是队长了，队长她知道，陈大江那样的呗，别看陈大江在家怕媳妇，那出去也是人五人六的人物啊，三不五时的还能去公社来县里开会呢。 　　连你这样的领导都说她跟肖敏立功了，那就是立功了，陈大嫂这心里扬起来自豪感，胸膛一挺，你看吧，领导都说能在你们长椅上歇歇。 　　比起下午还要背着那么多东西回家里，明早还要赶过来，陈大嫂倒真的愿意在这里歇歇，今天早上她是三点多跟着肖敏一起往城里走过来的，板车还停在老乡单位那里呢，推着那玩意儿也不好走，一路过来都出了一身的汗，能在派出所窝一晚上估计是最好的选择。 　　倒是肖敏比较淡定，反正她有直觉自己不会露宿街头。 　　顾鸣然下意识看着她，打扮是最普通的农村妇人打扮，因为要干活身上套着的外衣也是比较旧的，上头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是浑身上下有一种不亢不卑的气质，这难道是哪个大城市来的知青？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顾鸣然笑笑：“倒是不用睡长椅。” 　　陈大嫂心里刚打着如意算盘呢：“咋啦，又不能睡长椅了。” 　　这个队长也真是的，说话总说个半截。 　　顾鸣然：“我跟单位打了报告，单位给你们出介绍信，出钱，你们去住县招待所，我们经常也招待底下过来开会的同志，就按那个标准安排，至于你们两个来登记一下姓名跟住址，刚才忙着审问嫌疑犯忘记问你们了。” 　　一听单位出钱出介绍给住县招待所，这可真是太神气了，陈大嫂得意的啥都忘了，笑嘻嘻的过去配合添资料，她好歹也有个小学文化，自己的名字跟家里人的名字还是会写的。 　　顾鸣然又说：“明天早上我们单位食堂还会开，你们直接过来吃早饭，用的还是下面同志开会的标准来招待你们，不用你们掏钱掏票。”他担心她们两人在县城没地方吃饭，如果真的有钱，便不会为了七毛钱跟人扯皮。 　　“那么谢谢你了，我们在外面也不方便，便不推辞了。”肖敏说。 　　陈大嫂睁大了眼睛：“咱们能来单位派出所吃饭呢？”别又给人赶出去了。 　　顾鸣然：“不会的，我给你们打好了接待条，这是明天早上的早餐票，跟下面单位的人过来吃饭的票据一样，你们自己过来打饭就好了，食堂里面也有专门给外面来的人提供的餐具，不用你们操心了。”他手里递过来四张票据，两张四两的粮票，两张甲等的菜票，是派出所结待客人的最高标准了。 　　陈大嫂并不知道，乐呵呵的接过来四张票据，看都不敢看，直接揣兜里，生怕顾鸣然要回去似的，嘴里还说道：“谢谢这位同志了，我就说做好人好事一定会有回报，不会让我们露宿街头的，结果你们给安排了招待所，还安排了早餐，队长你人太好了，你是这里的领导吧，讲话是不是下面的人都听的。”刚才门卫老头那么神气，看到了这个小伙子都客气的很呢，看来这个小伙子厉害的紧，陈大江那么能干的人，干到小四十岁才当上大队长呢，这个小伙子看着还那么年轻，还没有老二年纪大呢。 　　能认识这样的“官”对陈大嫂来说是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好事情。 　　倒是肖敏不亢不卑：“谢谢你了，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这趟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所长还说要请示上级嘉奖你们两个呢，刚才留下来你们的住址就是怕到时候上级部门批准了嘉奖到时候我们连人都找不到。” 　　陈大嫂略有些惊讶：“这还有奖励呢。” 　　顾鸣然笑道：“当然有奖励了，只是多少问题，你们两个知道招待所怎么走吗，要不要我送送你们。” 　　肖敏点头道谢，她倒是知道招待所在哪里，就在国营饭店旁边，刚才还在想留在这里早上是不是还要再吃一顿饭店呢，总不能顿顿都吃国营饭店，那太贵了，她也不至于跟顾鸣然客气，反正是帮公安解决了事情嘛。 　　又解决了一顿早饭，那么卖完东西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陈大嫂也听到了，可乐意了，刚才这个队长也说了是下面同志过来开会的代遇，那必然不差，今天是什么神仙运气，本来打算睡个派出所，结果能住招待所不说，明早上还能去单位是食堂吃饭，这是什么神仙排面啊，这段经历拿出去说说都不会有人信的。 　　她就更得意了，冲门卫老头瞪了两眼，还别说刚才神气的不要不要的老头现在一句废话都不敢说，唉声叹气又在担心自己的工作不保。 　　顾鸣然看了登记资料，没想到肖敏是本地人，他笑了一声，自己真是傻了，刚才听她说话就应该听的出来，外地来的知青没有这么好的本地口音。 　　没想打这么年轻的女人竟然已经结婚了…… 　　肖敏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有地方住，还是县招待所，那比什么都强，反正出门的时候跟老太太打了招呼也说了晚上有可能不会回去，家里那边倒不用担心。 　　她跟陈大嫂两人登记完就要往外走，外头又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 　　派出所外头，一辆军用吉普正在开往派出所来的路上。 　　“柳书记，刚才救了小垣的那个女人应该还在派出所呢，我来领晓丽走的时候她们还在里面。”说话的是开车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司机。 　　“好，尽快赶到派出所，要是我没有办法亲自感谢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这心里怎么过得去。”男人说道这话的时候，眼眶中含着热泪。 　　后座坐着一个威严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他的儿子，才四岁大的柳垣，晓丽今天出门碰到了人贩子，要不是被人救了，现在说不定就被人拐走了。 　　一想到儿子差点被拐走，以及如果被拐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大寒天的，柳书记的后背都出汗了。 　　还真是惊险，孩子因为受到了惊吓，这会儿被爸爸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柳书记是最近才上台的新领导，跟以前的那种领导不一样，办事能干，体恤民情，一年到头都在基层走，他夫人身体不好，这趟是跟着他来新安县来，顺便在新安县看看这边一个久负盛名的老中医的。 　　就在他夫人去看诊的时候，孩子就丢了，当时他夫人就吓得晕倒了过去。 　　妻子、儿子对于他来说都是重要的家人，当初他妻子陪着他住牛棚，又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生下来柳垣，当时夫人生产的时候年纪也比较大了，后面估计也很难再有孩子了。 　　这个孩子对于夫妻两人有多重要只有他自己知道。 　　“爸爸，我不害怕了，阿姨把坏人抓到了我就不害怕了，我再也不乱跑，也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了。”柳垣抬起圆圆的脸蛋很认真的跟爸爸描述那个阿姨：“她身上香香的，说话声音也很轻，她还给我吃花生。” 　　那是肖敏随身带着的一把花生，当时柳垣和另外一个小女孩都被吓到了，加上派出所的民警都是男的不会哄孩子，当时她啼哭不已，肖敏用了几颗花生就把她哄住了。 　　柳书记被儿子天真无邪的样子给逗笑了：“刚才还说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柳垣很认真的说：“阿姨不是陌生人，阿姨是救了我命的人，公安叔叔说要是晚一点，坏人就把我带走了，爸爸你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个阿姨。” 　　柳书记很认真的教训起孩子来：“小桓以后可不能乱跑了，你看你唐爷爷的闺女走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如果你走丢了，爸爸就跟唐爷爷那样可怜了。” 　　司机插嘴问道：“唐老家的那个还没有找回来呢，还很是可怜呢。” 　　柳书记摇摇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都不在了，唐老自己也不抱希望了，但是我们这些学生还是尽所能帮忙找，我记得当时萱萱是在省会走丢的，很有可能就在咱们H省，我既然也在H省，当然会尽可能帮唐老去找，希望能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帮他找到。” 　　司机道：“那真是可惜了，小桓你听到没有，要是走丢了，爸爸也会那么可怜的噢。” 　　柳垣道：“那我以后不乱跑了，我不会让爸爸以后跟唐爷爷那样可怜。” 　　柳书记正色问：“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小唐你见过了没有？” 　　唐司机道：“大概二十几岁，很年轻，这个女人可厉害了，她还抓到了一个惯盗！”他把刚才肖敏智斗小偷的情形跟柳书记说了，连平时调皮捣蛋的柳垣也很认真的听阿姨的故事。 　　柳书记听完也是感慨：“这些年荒废了教育，我们的农村其实有不少没有出头之日的女性，这些人将来如果能够得到国家的高等教育，为国家的建设增砖添瓦多好啊。。” 　　汽车刚好停在派出所门口，司机看到了肖敏，指着她说：“书记您看，就是那个年轻一点的。”他指着肖敏说道。 　　肖敏抬头一看，对方开着小汽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从车里走出来两个衣着非常体面的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 　　手里还抱着个孩子，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拐走的那个孩子，男人抱着孩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柳垣一下车就蹬着小短腿扑了过来。 　　见到肖敏，男人显得比较激动，跑上去就要跟肖敏握手，吓了她一大跳。 　　马上司机下来拦住了肖敏两人，并说明了来意。 　　“这位同志您好，这是我们柳书记。”他认识顾鸣然，便跟顾鸣然打招呼：“顾队，你好，这两位就说刚才在路上抓到拐卖儿童的那两位妇女吗？” 　　顾鸣然点头道：“是的，柳书记您怎么来了。” 　　柳书记显得比较激动：“白天的时候孩子的妈妈带着孩子去看中医，没想到一回头孩子就丢了，可把人给吓坏了，最后还是你们派出所的人找到了我说是孩子找到了，小顾，你们的工作做的好嘛。”他的口音并不是本地口音，带着浓浓的北方腔调。 　　说完这话，柳书记的眼神在两位妇女中间扫来扫去，很快就确定下来应该是年轻一点的妇女救了他的女儿。 　　肖敏很快从周围人的眼神中感受道了，这个人应该是个大佬。 　　不管是不是大佬，在她眼里看来，她不会因为刚才做的事情协恩图报。 　　“是你刚才抓住那个人贩子的吗？”柳书记开口说话，虽然他看上去比较威严，但是跟肖敏说话的时候故意放低了姿态，整个人看上去比较谦和。 　　肖敏没有回答，但是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在意，倒不是她真的不在意孩子，而是乡下人淳朴，如果在乡下邻居家的孩子走丢了，找回来了帮忙带着都是很正常的，只要不吃家里的粮食就不是大事情。 　　本来跟顾鸣然叽叽喳喳说的蛮好的陈大嫂这个时候哑火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人看上去比顾队长又要更威风一些。 　　这是过来感谢她们的吗，陈大嫂本来想说也没什么好谢谢的，如果在乡下碰到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她嗓子好像被人卡住了一般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的出来结论，这个领导有点大，还真不是顾队长那种领导。 　　她猜的没错，对方是市里面过来的领导，刚好带着妻女来探望在这边疗养的老干部，老婆孩子丢在商场玩，男人去办事去了，没想到就出事了，出事以后孩子妈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挂点滴呢。 　　柳书记也是听说了这事，第一时间就赶到派出所，想问问帮忙抓到人贩子的那个妇女现在人在哪里，他要感谢对方。 　　说明了来意，肖敏就笑了，陈大嫂也懵了，她两还真不知道无意中帮公安局破了个大案，另外案子的主要受害人还是市局的领导的女儿。 　　陈大嫂更是懵了，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啊，本来以为不用睡长椅就是人生莫大的惊喜了，没想到还可以睡招待所，本来以为睡招待所就已经是长见识了，没想到还能在派出所食堂混一顿饭吃。 　　本来以为混一顿饭吃已经够意思了吧，这开着小汽车过来的领导抱着闺女说要谢她们。 　　她好想跟肖敏说不要客气，这个时候敲他一顿才算好的。 　　这个时候肖敏说：“这本来也没啥，举手之劳，因为反映情况耽搁了一些时间，顾队长已经安排我们住下了，甚至把明天早上的用餐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们乡下地方看到别人家孩子走丢了都会帮忙找回来的，这本来也没啥。” 　　说的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柳书记觉得不够意思。 　　直接给钱吧，现得好像看不起人家一样的，他想了好久，怎么办呢，这事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最后问了司机的意见，柳书记带来了一些实用的东西，刚好单位这边过年过节发了一些南货副食和肉制品，便带了过来。 　　很快司机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掏出来好些东西，什么瓜子花生就不必说，还有一些比较稀罕的坚果，核桃碧根果啥的，都是领导才有的专供，另外还有一块金华的火腿，湘西的腊肠，两罐上海产的红旗奶粉，两罐子麦乳精。 　　嗯，都是硬货啊。 　　陈大嫂这眼睛都看直了。 第29章 　　别看这些东西多，但是柳书记觉得就这点东西完全不能表达他诚挚的谢意。 　　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女儿的救命恩人。 　　看着司机从后备箱里掏出来那么多东西，肖敏跟陈大嫂的眼珠子就被定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爸爸啊。 　　肖敏感觉脑壳都有点打结了：“这这这，不合适吧，举手之劳而已，真不能要您这些东西。” 　　她会算帐，一算就知道这堆东西起码价值超过五十块钱了，别说这个年代，能弄来这些东西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不说票难得，就说这些东西的价值，都值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然而对于柳书记来说这算什么，人家救了女儿一条命，也就是救了他全家三口命了，他正色道：“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柳某人，这些东西都是单位发的节礼，我来的匆匆忙忙，也来不及带别的……” 　　肖敏还真不敢看不起他：“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东西有点多，我们乡下地方的人都不讲究着。” 　　顾鸣然跟柳书记也是算是认识，这柳书记多疼爱女儿基本上下面的人都知道，知道柳书记看中女儿，这柳晓丽是柳书记全家人的命，要是真出了事情，柳书记的老婆估计都得挂在这里了。 　　他忙着打圆场：“你还是收下吧，柳书记不是个过虚招的人，他既然都把东西都送你手上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别给他心疼钱。” 　　有东西不拿，傻啊！ 　　最后还是柳书记送两位淳朴的妇女去的招待所，不然背着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在外面跑了一天，两人非要是虚脱了不可。 　　＊＊＊＊＊ 　　县招待所的条件还不错，两人住着的是标间，床单被罩看上去都是干干净净的，收拾的利索又大方，招待所里还有电灯呢，肖敏跟陈大嫂都没有见过电灯，看见服务员打着手电筒上楼，一进门打绳子，电灯燃起来的那一刻吓了一大跳。 　　肖敏这才响起来派出所也是有电灯的，只是刚才没有主意到，原来电灯就是这个。 　　因为现在的招待所并不对外开放，来这里住的也都是相关单位招待的人，逼格算是当地最高的。 　　陈大嫂结结巴巴的指着电灯泡问：“这玩意儿晚上会烧起来吗？”城里已经大范围的通电了，但是乡下地方还没有通电，现在号召要给农村通电，但是大部分农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里舍得钱给家里装电灯，这事儿也就叫唤了几年，但是现在整个县城都装上电了，至少城里是有电灯的。 　　至于半导体收音机、电视机、电风扇这种“奢侈品”也只有相当少一部分家庭才用得起。 　　服务员笑着说：“大嫂你不知道吗，这个是电灯呀，不会烧起来，但是用电也要小心些，你们切勿直接接触灯泡，否则会有触电的危险。”城里关于用电知识的普及工作也做了好久，但是还是经常会有人触电，正因为这个，乡下地方谈电色变。 　　这也是肖敏第一次接触到电灯泡，这玩意儿还真是稀奇，一拉绳整个屋子就亮亮堂堂的了，在家的时候她跟陈小军一起复习，就很希望能有个亮堂些的灯，其实电灯就很能满足她的要求。 　　原来这就是电灯啊。 　　服务员看着肖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电灯看，示意她也学着拉一下。 　　肖敏走到门口拉了一把，屋内的灯就灭了。 　　然后她再拉了一次，屋内的灯光再次燃起。 　　还真是有意思，原来城里人用的电灯就是这个玩意儿，这玩意儿比煤油和蜡烛好多了呢。 　　就连陈大嫂都连连赞叹：“这个蜡烛好呢，光又大又方便，不怕吹风吧。”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顶上挂下来的电灯泡，有点担心万一吹上一阵风会不会给吹灭了。 　　服务员又笑了：“大嫂，不会呢，刮多大的风电灯都不会灭的。” 　　陈大嫂看着电灯泡有感悟：“我知道了，这不是跟煤油灯有灯罩吗，只是你们这个灯罩都封了起来，我们的灯罩有口口，吹一下还是能吹灭。”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新奇了，也不是第一个人表示这样新奇，经常也有农村第一次来城里开会的干部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两人还是拿着的派出所的特殊招待证入住，服务员虽然觉得有点点好笑，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给她们结实电灯跟淋浴的用法。 　　至于暖气是招待所集中时间供暖，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打开了的房间都有供暖，这个倒是不用两人自己操作了。 　　让两人觉得惊喜的是招待所竟然有暖气，还有淋浴，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高级了。 　　整个招待所有两个淋浴间，男士一间，女士一间，服务员又带着两人去了一下淋浴间，当服务员给两人介绍完毕，并教会肖敏用淋浴喷头后，陈大嫂的眼睛都要看直看呆看傻了。 　　乡下地方冷，洗个澡简直就是折磨，再加上家里柴火每年都不够烧，哪次洗澡不是跟打仗一样的，特别是工地上，住的棚子都漏风，洗澡就更不用说了，艰难。 　　但是招待所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淋浴都是免费的。 　　不洗白不洗啊。 　　等两人洗完澡，回到房间，舒舒服服的躺在房间里的时候，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以前就好奇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往城里跑，原来城里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淋浴这么高级的玩意儿，但是至少家家户户都通电灯了呢，听说有的人家里还有电风扇呢，电风扇是啥玩意儿，据说那玩意儿可以对着人吹风，风可大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夜的城里生活对肖敏来说对陈大嫂来说，都是不小的触动，她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深刻的感受道有钱能够享受生活这句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或多或少的因为这个晚上的影响，对两人之后的生活带来不小的改变。 　　她们在这里见过的，体验过的东西，足足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第二天两人早早的离开了招待所，先早早的去派出所单位食堂吃了个早餐。 　　食堂一看到是底下的招待券，打菜的同志看了一眼说道：“早上并没有米饭。” 　　看来顾鸣然这个粗心的人是忘记了早上吃啥了，随手给的早餐票据竟然是中饭和晚饭才有的米饭票。 　　不过很快食堂的人也看到了这可能是底下来的同志，好在这回没有为难她们，折算成了十二个大肉包子给到两人，还打了两碗稀饭。 　　顾鸣然给的甲等的菜票和八两米的饭票，是派出所招待等级最高的，如果是中午来，还能吃到红烧肉或者是烧小黄鱼。 　　红烧肉．．．．．两人听到红烧肉这三个字就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算了还是换成大肉包子吧，肉包子带回去还能给孩子们老人家尝尝，自己在这里饱餐一顿有点亏心。 　　这话是陈大嫂提出来的。 　　大人们出来了总想着要给孩子们寻思点东西回去，这一趟出门还真没有给孩子们带东西，这大肉包子不是刚好合适吗？ 　　还不用自己花钱买。 　　红烧肉是没吃吃成，不过两人各自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食堂的大肉包子，吃了个六七分饱，剩下的就没舍得吃。 　　食堂的大肉包子包的比家里可实诚多了，个儿大肉多，里面肥瘦馅儿，一口咬下去还带油，陈大嫂咬了一口，就觉得这是人生中吃过最最好吃的肉包子了。 　　陈大嫂看着那堆包子就挺高兴的：“家里六个孩子一个老人，一共七个人，再加上咱两，孩子就一人一个，咱两已经吃过一个了，娘一人吃两个，刚刚好！” 　　肖敏跟应声虫似的：“嫂子你说的对，刚刚好。” 　　陈大嫂说：“肖敏我觉得你变了。” 　　肖敏俏皮的吐吐舌头：“我没变，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陈大嫂叹了口气：“嫂子还是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带着我出门，我长这么大过大都没有见识过这么多呢。” 　　陈大嫂就是个老实人，一辈子低头种地，抬头看天，从没有为自己活过，这回算是享受到了人生中从没有体验到的东西，也不枉此生了。 　　＊＊＊＊ 　　守在供销社门口，果不其然又看见昨天最开始买红薯粉的那个大婶。 　　大婶旁边还拉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女人，看见肖敏二人，急匆匆的过来就拉着两人钻巷子。 　　肖敏一头雾水，还以为对方掐架来了，不过家里的红薯粉她们自己都吃过，味道很正宗啊。 　　那这是干嘛啊这是。 　　两人甚至在那一瞬间都想过要怎么跑路。 　　要知道城里前几年抓投机倒把还挺厉害的，前几年经常看见有人跟人换了点东西给挂牌牌，带高帽子ＰＩ斗，这下要是被人抓到是什么后果两人也都想过，不过是金钱的诱惑太大，铤而走险罢了。 　　那一刻两人的脑子里面都是懵圈的，只能大叫一声：完了完了，今天是要挂在这里了。 　　肖敏被那几个人揪着衣服往后面拖着走，差点就要叫出来，却听见大婶说：“昨天那个粉还有没有，有多少全给我们。” 　　啊？ 　　两人真是一头雾水。 　　大婶看她们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们两个这么早出来肯定是没有卖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粉还有多少，我这里有些老邻居都想要，要是多的话我还再拿一点，少的话就给她们分分。” 　　昨天回去大婶搞了二两肥肉炖了粉，那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听说连票都不要，男人还怪她小气买的少了，这年头买啥都要票，有票了还要排队，排队了不见得买得到，所以说昨天晚上她就后悔的肝疼，应该多买点，回头送妹子家吃吃也好啊。 　　这不让几个老邻居闻到了味，也纷纷说要来买。 　　肖敏那里一共就一百三十多斤了，让这帮人一瓜分竟然还有点不够的意思，大婶最后就匀到了五斤。 　　这一批粉，还是以六毛五的价格卖的。 　　到最后走的时候，大婶把肖敏拉住，悄悄说起话来：“姑娘，我看你也应该是这附近村子里的，我叫李桂华，是这个县纺织厂的家属，你看看下次要是有这样的东西，能不能首先找我，我每天七点钟都出来卖菜，风雨无阻，你就在这里等我，这个点肯定能找到我。” 　　纺织厂．．．．．． 　　纺织厂女工可是收入高的大户，难怪这帮阿姨一掏掏二十块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不舍得的意思。 　　肖敏这心里咚咚直跳，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道：“阿姨，你要的都是什么，吃的？” 　　吃的就好办啊，以后家里若是从山上打了野物，也可以找这个李桂华，看上去她人缘也是很好的样子。 　　李桂华疯狂点头：“咱们纺织厂工人有福利，布那些东西倒是不缺，但是你们如果有肉、蛋、或者是棉花清油那些，都可以来这里找我，价钱都好说，按标准的价格给你，不会占你们农民兄弟的便宜的。”她倒是老道，递给肖敏一个“你懂”的眼神。 　　肖敏这次卖的粉确实要比正常的价格贵上一倍不止，但是大家都清楚，这年头黑市上头翻倍卖的东西多了去了，特别是能放又稀少的东西，翻一倍都算好的，如果是清油那些，能翻两倍卖出来。 　　她想了想，前段时间小军跟二哥打了那么些肉，就没有想到来卖，都做了腊肉了，若是下次有这样的野物，倒是可以来这里找李桂华。 　　她很知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李婶，等下次我们有了东西，我就直接到纺织厂门口找你。” 　　李桂华还生怕她返回似的：“你记得我李桂华，可千万别找到别人去了啊，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不是也给你带来了邻居买你的东西，这个恩情你要记得的，我不要你送我啥东西，但你下次来进城，什么东西都优先我来卖可好？” 　　肖敏点头：“也好，这个粉如果我还能做出来一些，你能找人帮我卖点不，卖掉二十斤我送你一斤。” 　　嘿，这笔买卖划算，李桂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行你回头找我，我回去跟人说一声，我们厂子大还都是女的，这事你交给我办就好了。” 　　肖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若是回去还能再收上两千斤红薯，再制成了粉，回头卖掉，到过年之前就有好大一笔钱了。 　　这钱比小军他们辛辛苦苦在工地赚的容易的多，虽然全家人都出动了，但像这样的快钱也不是时时都能赚到的，也就是这段时间红薯大丰收，各家又吃不完，纷纷卖掉换一些现钱，等翻过了年去，就买不到红薯了。 　　不过这事回头还要跟老太太说一声，现在还没有分家，啥时候都是共产主义，等分了家赚的钱才是自己的，作主也才能由自己真正做起主来。 　　原来是这一遭，肖敏都差点笑起来，李桂华还真是精明，她给带来了客户，要的并不是回扣，而是要她以后卖东西都紧着她呢。 　　这不是很好办吗，肖敏认真的点点头。 　　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搞定了。 　　肖敏把剩下的钱都放进胸口的口袋里面，小本本记录好这一笔账以后，就准备回去了。 　　来的时候是满满当当半板车，等回去的时候背着两背篓的杂货，肖敏胸口揣着卖粉赚来的钱，两人从县城出发回村里。 　　两人这一路上走着，连脚步都是飘的。 　　刚走开几步，肖敏就主意到对面走过来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胸口别着大红花，模样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熟悉。 第30章 　　“等等，我觉得前面那个小伙子很眼熟。”肖敏指着前面带着大红花的小伙子说道。 　　但是人家一看就是城里的学生，长得油头粉面的，身高约莫着一米七出头，极瘦，但不是饿出来的消瘦感，这个年代不是英雄谁会带着大红花再外面晃，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战斗英雄啥的，那长相跟胸前佩戴着的大红花也非常维和。 　　陈大嫂把手里的东西陆陆续续的放进背篓里面，瞟了那边一眼，道：“这城里的小伙子你还认识不成，肖敏你不会是抓贼抓上瘾了吧，咱别废话赶紧回家，小丫头在家等着你呢。” 　　陈大嫂其实还蛮羡慕肖敏的，她跟陈大哥是过了婚姻的新鲜感了，连着生三个丫头也疲乏了决定不要孩子，但是肖敏跟陈小军两人还是新婚燕尔，加上又一起有了爱的结晶，小乖宝现在就是肖敏的心头肉，陈大嫂虽然也疼爱孩子但是早就过了生孩子那股新鲜劲头了。 　　刚才看肖敏在供销社又买了一些鸡蛋糕，就知道肖敏肯定是给孩子买的，要说这点陈小军比任何男人都强，别家孩子没有这么看得重的，当然别家女人也没有肖敏这么命好能管家里的钱。 　　特别是这到了冬天，肖敏还有雪花膏可以擦，陈大嫂可是连雪花膏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 　　“你等等大嫂，我总觉得这个人看着很眼熟，如果不搞清楚我今天怕是睡不着，这样好吧，咱跟着他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肖敏属于好奇心特别强得那种人，如果今天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好奇心强的她可能回家还会琢磨着这事儿呢。 　　“真有你的，你不会又抓到了个贼吧。” 　　“嫂子，你还记得咱村里那场山火不，我记得村里发山火的那天，就见过中间带红花的那个小伙子，只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咱们也别冤枉好人，跟上去看看成不成？” 　　肖敏把手按在陈大嫂手上示意她别说话，两人就学着平常的模样跟在那群学生后面，为首的明显是那个带着大红花的学生。 　　这群学生看着都跟混子似的，怎么都跟带着大红花的英雄形象不搭，这才让肖敏起了疑心，谁知道跟在这群人后面，还是听到了一点东西。 　　首先为首带着红花的那个学生名字叫向华，是县城治安队队长的儿子，他这回是立了个什么功，才会带着大红花呢。 　　他们扯到的是这个向华因为立了功，被推荐成工农兵大学生的事情，聊到兴起便叫向华请客喝酒。 　　向华也不客气，拉着旁边名叫汪大栓的小伙子说道：“这还不容易，我家还有两瓶好的汾酒，等下叫大栓去我家拿，咱们国营饭店不见不散。” 　　里面有个女生，穿着绿色的军装，扎着两个马尾辫，看上去是这里面女孩子里最受欢迎的一个，被人挤到了向华跟前，扭扭捏捏的说道：“那我们都去了，见者有份。” 　　其他几个男生随着起哄：“哎哟，薛小梦都亲自搭讪，向华身边有美人，是不是不要我们陪着了。” 　　原来马尾辫名字叫薛小梦。 　　薛小梦不好意思的靠近向华：“向华，你保送的学校落实了没有呢？” 　　说道这个向华有些得意：“我家里都安排好了，是咱们省城最好的大学，怎么，薛小梦，你想跟我一起去省城念书不成？” 　　很明显看到向华口中的这个薛小梦脸上露出神往之色出来。 　　以前就听说过向华家里有些关系，没想到向华的后台这么硬，工农兵选送的大学声要求非常严格，一个县能选送的名额也少之又少，他偏偏在学校要往上头报资格的时候，立了个功，就被矿业大学给录取了。 　　从马路一边冲过来一个短发女生：“薛小梦，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向华快要成大学生了就跟人家亲近，向华你不要忘记了吕岑还躺在医院里头。”短发女生长相比较好看，但是没有薛小梦那么活泼，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显然不如薛小梦处理的好。 　　不然男生们怎么都喜欢打趣薛小梦跟向华两个人呢。 　　薛小梦不服气的怼短发姑娘：“什么吕岑不吕岑，说这种话你也不怕羞得慌，向华什么时候说过跟吕岑处对象了，那是吕岑喜欢向华，向华没有答复她罢了，她现在出了事躺在医院难不成就要向华照顾她一辈子不成，向华不都给了吕岑家里五十块钱了吗，你们别是看人家向华人好讹上人家了吧。” 　　“你们爱吃吃吧，撑不死你们。”短发女生生气起来，似乎跟她嘴里的这个吕岑关系比较好，听薛小梦这样说，起的饭也不吃了，一张小脸憋着气，一跺脚就跑远了。 　　肖敏撇撇嘴，看来前面这个男生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嘛，这个薛小梦明显是因为他选上了大学生才跟他在一块的。 　　陈大嫂低声说：“这都是什么人啊，才高中就乱搞对象，这要放咱们那个年代，得给他带帽子挂牌牌。” 　　女生对这种男生大概都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 　　肖敏倒是没有跟着那个男生了，而是朝着短发女生的方向走去，看女生走远了，叫住了她：“同学，你跟吕岑关系是不是很好？” 　　短发女生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肖敏。 　　肖敏看着她身上的校服问：“你是县一中的学生吧，吕岑也是这个学校的，你跟她关系好吗，肯跟她说句公道话。” 　　不过可能肖敏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肖敏问：“我看你刚才跟向华在一起，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就成大学生了呢？” 　　说到这个短发女生就一肚子火：“别说向华了，就是个渣男，他之前一直是追求吕岑的，不过吕岑没有答应，向华就说他们家有关系，吕岑要是不识相，她保送大学的事情肯定没戏了，吕岑平时成绩好，家里成分也不错，如果按正常流程来说她肯定能够选上。 　　后面吕岑出了点事，没想到向华反而成了英雄，这不保送大学了，我们学校这届就三个大学生，向华这种平时连课都不能好好上的人竟然成大学生了，不是搞笑吗，要不是吕岑出了事，今年的大学生名额肯定是吕岑的，现在吕岑躺在医院里面，薛小梦就打上了主意想让向华家里给她搞搞关系，让她也上个大学呢。” 　　说到这里眸色一暗：“还不知道吕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要是真的还醒不过来，哪怕她是学校第一名，报送名额也轮不到她了啊。” 　　她说的保送名额，是每年选送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县一中每年有三到五个可以保送去工农兵大学培养，其中一个就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按以往的成绩排名，应该就是她口中这个吕岑。 　　不过因为吕岑出了点意外，现在薛小梦想利用向华的关系，挤走吕岑，拿到最后一个保送资格。 　　所以才有刚才暗送秋波之事。 　　“也不嫌丢人，以前只是觉得向华死缠烂打的，没想到吕岑住院才十几天功夫，他就跟薛小梦扯到一起不清不楚，真不要脸。” 　　看来这个女孩子还是个挺仗义的，肖敏安慰她：“其实这种人的本来面目早点发现也好，如果到结婚了，甚至生了孩子才发现这种人的本来面目，想分开都难了，你以后找对象也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别像吕岑一样碰到这种人。” 　　听肖敏说完，短发女生眼睛一亮，似乎觉得有点道理。 　　肖敏趁机试探：“向华立功是怎么回事呢。” 　　“你说他立功啊。”短发女生露出不屑的一笑：“那天他跟那几个二流子叫吕岑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吕岑平时在家的事就够多了，但是向华非要叫她去，她没有办法才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没过半天向华跟那群人就一起回来了，吕岑进了医院说是烧伤，而且烧的挺吓人的，向华嫌弃吕岑半边胳膊都烧伤了，转眼就去追求薛小梦，只可惜吕岑好好一个人现在躺在医院里，向华家里就丢了些医药费，一应不管的，吕岑家里只是普通工人，而且她妈妈常年生病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吕岑很懂事，之前一直说等她上到了大学，就要把妈妈接去外头治病，现在她自己都躺在医院里面要死不活的，她妈妈知道了天天都在哭，我从小跟她一个工厂大院一起长大，心里也难受的很。” 　　难怪刚才她提到吕岑就那么激动了，感情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碰到了个渣男。 　　肖敏问：“那薛小梦是什么人？” 　　短发女生说：“听说以前向华还追求过薛小梦，只是后面吕岑转学过来，大家都说吕岑样貌条件比薛小梦更好，所以向华就追求吕岑去了，说是追求，其实就是胁迫她，吕岑母亲一直病着，她父亲是教育局的门卫，这个向华的母亲是教育局的领导，他跟吕岑说要是不搞对象，吕岑父亲的工作就会丢，吕岑很乖的，而且她爸爸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向华这样一说吕岑就害怕极了，她跟我说一点都不喜欢向华，宁愿死都不愿意跟他搞对象。” 　　“真是个渣渣，我闺女要是碰到这种人我非要戳死他不可。”陈大嫂捏紧了拳头想揍人，她有三个闺女，分分钟代入到受害者老母亲的角色里头， 　　肖敏安慰道：“一切会好的。” 　　跟短发女生分开以后，陈大嫂奇怪的问：“你认识那个什么吕岑？” 　　肖敏摇头：“吕岑我是不认识，但是这个男生我想起来是谁了，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咱们村起的那场大火。” 　　那回陈大嫂不在家，但是也有所耳闻。 　　肖敏继续说道：“那次不是几个城里来的学生在山上烤红薯，没有及时把火扑灭才引起的大火嘛，我们当时是没有看到纵火的几个学生，但是我在村里看到过这个向华，难怪刚才我看他眼熟，那天他们几个骑着自行车来的，当时女孩子昏倒了，当时他们把她弄出村子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奇怪了，但是当时二嫂在山上，我们忙着打火，就忘记这茬，今天我看到这个向华，一下就想起来这事。” 　　烧山这件事情陈大嫂当然知道了，虽然当时不在家，回来也听人家说了当时的情况，当时附近几个大队的村支部都在找这几个犯事了的学生，只可惜让人给溜了，要是肖敏真的能找到这个人，也能解解大家的心头只恨。 　　还要还大家伙半个山头的柴火呢。 　　陈家是因为捡到了煤没有太大的感觉，其他家的人可就惨了，以前冬天大家伙家里肯定要生火坑的，今天火坑是没有，煮饭都舍不得用柴火，还烧火坑，孩子冻着凉都不知道有多少家，要是找到了这些造成火灾的学生，得让他们赔偿半个山头的损失。 　　陈大嫂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些毛猴子，真是害人不浅，半个山头都烧没了，然后就跑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英雄了，还因为这种事情，被保送成工农兵大学去了，我看他刚才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窝火。” 　　陈大嫂气极了：“烧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就让他当上英雄了，门都没有，当时这群死孩子从山上下山有人看到没有？” 　　说到烧山这事儿着实气人，要不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事，陈二嫂家里也不会白白闹上一场，村里也不会损失半个山头的柴火。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样的人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成了英雄，还因此被推荐成大学生了。 　　自从选送工农兵大学生以后，读大学的资格也不如以前透明，一年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个向华出来。 　　“可不是，村里养大半年的山，一把火烧的啥都没了，他凭啥去读大学，凭啥当英雄，这英雄他当的就不亏心吗？”陈大嫂气愤的说道。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柴火是仅次于粮食的重要资源，这一把火烧的爽了，但是人家几个村，因为没有柴火的关系，说不定一个冬天连澡都不敢洗，而这些毛猴子什么责任都不用但，还利用这场山火成了英雄，成了大学生，真是美的他们了！ 　　“大嫂，咱们把这些人给抓到好不好？” 第31章 　　即使肖敏不提这件事情，陈大嫂都撸起袖子想要干架了：“要是这群毛猴子，真的要抓到大队去接受批评了，他还好意思带大红花！”饶是陈大嫂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就别说队里那些现在挨冻的可怜的村民了，这些人要在场估计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揍这小子一顿再说。 　　还别说陈大嫂这种人要真想去揍向华，估计瘦弱的向华不会是陈大嫂的对手，这年头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陈大嫂平时没少对春妮几个“下黑手”。 　　肖敏问：“大嫂，你这是想干啥。”就知道陈大嫂又要冲动行事了。 　　听肖敏这样问，陈大嫂说：“去把那个小子抓过来问个清楚啊。” 　　“大嫂，你说你就这样过去问，人家不承认又怎的，你没看见这群人都是一伙的，说不定口供都对好了，咱们过去找人家问还会打草惊蛇，先不要过去，东西先找地方存好，咱们先跟过去看看，要是有眉目了不是还可以找公安的同志帮忙嘛。” 　　公安同志当然是顾鸣然了，她们走的时候顾鸣然还说的挺好，让肖敏跟陈大嫂两个有事情就去找他。 　　这小伙子看上去不是本地人，但是挺热心肠的。 　　提到顾鸣然陈大嫂就更多了几分信心，对了，她跟肖敏现在再县城里头也不是无头苍蝇了，还认识个公安同志呢不是？ 　　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肖敏现在心里所有的猜想都只是猜想而已，如果冒冒失失的过去问人家，人家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好。 　　但是如果吕岑同学苏醒过原因把这件事情说个清楚，就多了个人证。 　　肖敏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陈大嫂分析完以后，陈大嫂就知道刚才自己冲动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咱们还是要去找找吕岑，万一她醒来了愿意指认向华那些人才是纵火元凶，就可以让他们受到惩罚？” 　　“也不知道吕岑怎么样了，不过她不是在县城医院吗？”肖敏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认识这个吕岑的？” 　　肖敏摇头：“不认识，人家城里孩子呢，怎会认识我呢？” 　　“那你跟刚才那姑娘两人说些啥？” 　　肖敏神秘一笑：“我这都是瞎掰。”她是听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分析出来这几个人的关系肯定比较复杂。 　　两人匆匆赶到县城医院，肖敏找到了陈小凤，把自己怀疑的事情说了一遍，刚好县城医院也不大，科室之间没啥不透风的墙，陈小凤是知道这个吕岑。 　　“十七岁的小姑娘，家里环境也不好，前段时间跟着学校的那群男孩子去外面玩，不小心烧伤引起了窒息休克，后面一直就没有醒来，她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这几天跟医院反应可能是想接回去治疗，但是这个女患者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接回去了的话以后到底能够发展成什么样子也不好说。” 　　肖敏皱眉：“这个向华的家里人就没有来过？” 　　陈小凤随手把病历放在桌上，给肖敏和陈大嫂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说道：“住院的时候交了五十块钱的住院押金，后面又交了五十块钱，之后就没有来过了，这个向华的父亲是县城治安大队的队长，他家里对他宠溺惯了的，还有个阿姨也在我们医院食堂工作呢，上哪都能找到他的几个熟人，所以你说他能够选送到工农兵大学去学习，我一点都不习惯，他这个阿姨最近几天在单位就说这事呢，连我都知道了。” 　　肖敏知道大姑子算是比较冷漠的那种人，这算是从小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的一点点傲气，她都知道了意味着连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从火灾发生到今天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向华家里是能手眼通天不成？ 　　肖敏：“本来想来问问这个吕岑的，今天看来是问不到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知道自己今天成这个样子，后悔不后悔，像向华这种人渣，应该得到报应的，烧了一整片山，二嫂当时就差点死在了山上，今年多少村民都用不上柴火，都是拜他所赐，既然吕岑没醒，咱们去找找别人吧。” 　　“哎——”陈小凤想拦住她。 　　不过肖敏这人性格比较执拗，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陈小凤也拦不住。 　　—— 　　向华这样性格的人到了哪里都不得安生，他们那群人刚到了国营饭店，就跟人起了冲突。 　　对方是一对老夫妇，早年来过新安县这边插队，当时老战友招待他选的就是国营饭店。 　　后来他又调去了别的地方，现在终于起复了，回到新安这边，想到的就是来以前老战友招待他的国营饭店吃饭。 　　老先生来的早，就来到熟人提前给他定好的包间用餐，夫妻两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了，吃的也慢一些。 　　向华几个一到了国营饭店，已经只有大堂的桌位了，而且饭店的大包间也不多，就只有老先生现在吃饭的那间。 　　服务员在旁边陪着笑脸：“您看看要不就坐外面吧，外面用个屏风遮起来也是一样的。”换别人可能就没有向华这么好的待遇，还有人专门给你解释，但是向华不一样，他有个在治安大队做队长的爹，还有一个在县教育局做副局的母亲，在县城里面一向是横着走的。 　　既然是请同学吃饭，又有校花薛小梦作陪，向华怎么着都要争这个面子，大堂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样一群孩子出来要喝酒，在大堂里面喝酒也不是很方便，他手里拎着的这两瓶酒都还是他从他爹床底下偷出来的呢。 　　他指着里头大一点的包间：“这里面不是只有两个人嘛，不符合用这个包间的标准，应该让我们。” 　　服务员解释道：“您也知道咱们国营饭店的包间要提前一天定，昨天有人过来预定的时候刚好就只剩下这一个包间，考虑到老人身体不好，大包间就大包间了，当时就给老人安排了这个包厢，而且他们都快要吃完了，您看看要不等等也行，我看他们就两个人吃饭，应该也快了。” 　　别人都是要有预约才能来，只有向华这种人，想来就来了，而且从来不打招呼。 　　服务员其实是想提醒向华，人家再怎样是提前来了的，也不是不给你，你就不能等等嘛！ 　　里头传来老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斯斯文文的，但是听着就让人挺火大。 　　要向华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脚踢在旁边的凳子上：“你去跟里头说，我要进去吃饭，而且他人少不符合进大包厢的标准，给他挪出来。” 　　哪有人家吃饭吃到一半让人挪窝的道理，而且当时老人看着身体不好，领导出面才给他约了个包间，里头那位看上去也不像是得罪的起的人啊。 　　服务员有些为难的陪着笑：“您不能让我们难做不是，要不等下我跟经理商量一下，给你们送个菜。” 　　用对付那些一般人的手段对付这种中二青年只会搞得他越发火大，果不其然向华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一脚踹开包间的门。 　　里面真的只坐了一对老夫妇，看起来都很儒雅，气质非常温和，特别是男人，一头银丝，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威严感。 　　这种威严感让这群学生想到学校里面的老师，特别是那位正在吃饭的老先生，虽然一头银丝，但是身板笔挺笔挺的，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 　　向华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是退，竟然产生了恐惧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站在老师面前，气势上被完全碾压的那种感觉。 　　“真是不好意思老先生，这群孩子脾气有些急，您看看能不能挪个位置给您慢慢吃。”服务员说 　　向华这人对着老年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在家就对着爷爷奶奶摔桌子摔碗的，看到这两个老人也不像本地人的样子，自然而然产生了欺生的心里，脚尖在门上面点了点，轻蔑的对里面一瞥。 　　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对面的女人劝道：“老唐，息怒，你这个毛病啊也是改不了了。”她声音细细的，但是讲话的时候特别有威严：“别人吃饭的时候就这样闯进来，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还有没有礼貌了，服务员烦请你把门关好，等我们吃完了随便你们把包间给谁。” 　　向华抬起左手，指着自己的手腕上的手表，态度张狂无比：“看到时间没有，现在已经过了你们吃饭的时间了，要吃就给我搬出去吃，本大爷不等。” 　　他这话一说完，服务员就忙着挠头了，他不敢惹向华，只能跟里面的老先生商量：“确实时间很长了，您二位看看能不能挪个地方。” 　　向华后面的人也跟着起哄：“可不是，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吧，一顿饭用得着吃这么长时间吗？” 　　“也不看看向华家里什么背景，看到他来了竟然都不肯让出来，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向华的升学宴，那肯定是要在咱们县城最好的包间里庆祝了，竟然要他去外面大厅里头，我看你这个服务员明天打包回老家种地好了。” 　　虽然这些年禁了很多小说，但是这群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也是偷偷看过不少小说的，里面的侠义之道倒是没学会，演化到他们这里就成了欺男霸女。 　　能跟向华一起玩的，也都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纯粹喜欢海吹彩虹屁的臭小子们，这回儿上杆子的给向华拍马屁。 　　确实向华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头拉帮结派的玩，一般人从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一中的校长，还不是得求着他来？ 　　对方听到“向华”两个字，竟然站起身来，用纯正的京腔问：“你就是向华，今年新安一中三个选送生中的一个？” 　　听闻对方知道自己，向华直了直腰板：“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大爷起开。” 　　对方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丝质的手帕擦了擦嘴：“看来你在新安县城很出名。” 　　向华的腰板挺的就更直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里是干啥的，知道让开就好，今天也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这样磨磨唧唧的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这顿酒钱看来是你想请了。” 　　对方脸上露出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你来国营饭店吃饭，经常会有人请你吃饭？” 　　向华：“那都是别人给面子，我可从来不主动问别人要什么。” 　　“看来你家里在新安县城是有点名气的。”只是这个名气不好罢了。 　　说道这个，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竟然也不懂收敛，其中一个脱口而出：“你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谁，治安大队的向队长的儿子就是我兄弟了。”平时这样说确实能吓到挺多人，但是对方的眼神让人慌。 　　对方眼底滑过去一丝不可见的阴骘，随手从兜里掏出来粮票跟一块钱放在桌上。 　　两位老人点了两碗肉丝面，应该是八毛钱。 　　看见对方愿意让座位，服务员也算是擦了一把汗，飞快的从桌子上把粮票跟钱拿到手里，心里默念了一句“社会主义好”，然后准备找钱送两个老人出门。 　　谁知道对方才走到饭店门口，向华那伙人中的其中一个就冲出来，直接拦住老人：“你还没说话。” 　　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群中二青年到底要干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倒是刚好那位老太太没有站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这个时候，刚从医院那边赶过来的肖敏正好看到这一幕，伸手就扶住了老太太，她也看到了原来是向华这伙人，里面就一个姑娘，也就是刚才那个薛小梦。 　　其实肖敏没有打算跟这伙人正面起冲突，而是想去派出所找顾鸣然商量一下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但是听到向华这些人刚才说要来国营饭店吃饭，神差鬼使的就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刚走到路口上，就碰到了这一幕，她离得近，也就顺手扶了对方一把。 　　这一接触就感觉出来对方身上那种浓浓的，区别于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任何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对老夫妇的气质太过于特别吧。 　　推人的不是向华，但也是跟向华一样的货色，小青年名字叫徐大江，父亲也是教育局的小职工，平时就喜欢跟着向华屁股后面混，跟向华算是发小。 　　这向华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父母忙于工作，还是都是奶奶带大的，这个奶奶对唯一的孙子疼爱的不得了，从来都不约束孩子不说，而且老人觉得向华这样蛮狠，那是有领导气质，有本事，不管就不说平时还纵容他鼓励他。 　　老太太血压高，这要真摔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幸好肖敏及时扶住了她，这一扶才感觉到对方身体真的很瘦弱，手掌非常粗糙，要不是打扮得体一些，看上去跟农村的老太太没啥区别。 　　肖敏看到这种年长又瘦弱的老太太，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省着一口饭给她吃的养母，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涌出来。 　　唐岷鹤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有继续下去跟这群小青年纠缠的心思，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要对付这些人就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了。 　　安顿好老婆子再说。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是要聚众闹事不成？”唐岷鹤淡淡的一句话，似乎有千钧之力，大家都齐齐看着向华。 　　向华上前：“闹事就闹事，我在新安县城闹事，还有人管我不成？” 　　说出来就觉得这话不合适，其实家里是各方各面都有关系，起码在小县城里面扛得住，但是向华也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威胁别人，最多也就是打架的时候耍耍狠话。 　　说出来以后下意识的觉得他爹可能会想要揍他。 　　而且这个老先生看上去，跟学校里面的老师一样，还是挺有威严感的。 　　这个向华，得瑟起来是真得瑟，怂起来也是真怂包，看见这个情形竟然也就熊不起来了，默默的自己这方让开：“算了算了，过来吃饭的何必闹这么大的事，进去吧。” 　　肖敏觉得这事儿没完，看来她想的没错，向华这个人的人品真的不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他一起玩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而且这个老先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好惹。 　　果不其然，这位老先生拉住向华：“现在不是你找不找我麻烦的问题，而是你们这群人推了我夫人，现在也不是你们道歉不道歉的问题，这件事情如果今天得不到解决，我会觉得很不舒服，我不舒服没有问题，可我的学生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这位同学，你的名字是叫向华是吧。” 　　好生奇怪的是，向华这样年轻的小伙子，被这样一个老先生抓住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试图将手抽开，但是发现自己的手连动也不能动。 第32章 　　好奇怪，向华这样的一个小伙子，竟然让一个老先生钳住了手腕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先生的手劲儿特别大，倒不是因为他是武林高手或是其他，这是长期累月在地里干活积累起来的手劲儿。 　　蹲牛棚的那些年，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到处撒尿呢，别人是把身体给蹲坏了，但是唐老先生这些年可是当养生了，身体不仅没差，反而比以前更加结实一些。 　　眼看着老头子跟小伙子们斗气，老太太竟然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很快旁边响起来汽车的声音，汽车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饭店门口。 　　这开车的司机也是向华的亲戚，还是向华的大表哥。 　　这年头在县委上班，特别是开车都是非常威风的，这个岗位还算是技术工种，平时跟领导打交道也比较多，向华平时吹牛逼的谈资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大表哥。 　　“哥，我这里有事儿，你怎么才来，赶紧给我把这老头给收拾了。”看到表哥过来，向华得意极了，挥挥手。 　　下来的平头小青年一看到向华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这什么情况，唐教授怎么跟向华这小子混在一起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新安县的书记李书记，这个李书记平时就跟向父这种喜搞整人的这种人不对付了，向华这小子不是撞枪口上了么？ 　　大家伙都知道李书记过来肯定是有事，大表哥绝对也不是专门给向华撑场子的，这群人竟然齐嗖嗖的转向老头。 　　李书记下了车直奔老头那里去了，双手都伸出来：“唐老，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得到的信息有误，在火车站等了很久才知道您已经来这边吃饭了，应该由我们来结待您的，您住的地方也都收拾好了，您是先去住的地方放东西，还是先去到处看看？” 　　唐老不是别人，正是李书记从省里请来的技术专家，帮新安县搞水稻种植和农业生产的，这样的大专家来，李书记亲自迎接也不为过。 　　向华这群人彻底就惊呆了，别说李书记了，就连给李书记开车的大表哥在这群孩子们眼里都是个大人物呢。 　　结果现在大人物李书记竟然双手都捧出来要跟对方握手。 　　这尼玛要太震撼了，颠覆三观啊。 　　“等等……哥，这到底咋回事啊。”向华偷偷的跟小平头司机问。 　　小平头这回儿哪敢搭理他啊，从早上就跟着领导出来接这个什么教授，结果被人告知这趟车提前到了，一向晚点的车，今天竟然准时到了。 　　这位先生也没有给等在火车站的办事员通个气，直接就奔县城来了，害小平头开着车绕着县城好找。 　　其实县城就这么大，刚好向华这个人呢，李书记是知道的，不仅仅因为向父的关系，前段时间大河村那边报上来了个煤矿，当时下面报上来发现煤矿的人就是向华。 　　刚好向华的父亲又是县城治安大队的队长，虽说治安大队的这帮子人都是以前的那些老人，李书记跟这帮子人关系也不怎么样，但是他一向公事公办，也没有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抹杀他的功劳。 　　新安县城贫穷，是个典型的农业大县，这些年县里的主要经济支撑就是种棉花，眼下发现了一个不小的露天矿，县里就能有跟邻县竞争铁路建设的资本。 　　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新安县一直都非常贫穷，到现在省道才修到了新安县城，都没能通到附近的几个大的公社乡镇上面去，李书记上任以后就愁着这事呢。 　　这不从省城请来了农业专家唐教授过来指导，又树立了向华这样一个五好青年的典型，谁知道农业专家跟“五好青年”竟然就在国营饭店门口杠上了。 　　这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李书记只能把在场诸位请到县委办公室来理论，甚至还从派出所那边请来了顾鸣然，这个顾鸣然也不简单，家里的背景雄厚，现在有希望重组原先的县治安大队跟县派出所两个班子，特地从外地请来了没有任何本地关系的顾鸣然过来。 　　顾鸣然在当地谁也不认识，自然谁也不怕。 　　这下大家也聚齐了，肖敏有幸作为见证人之一，也混进了办公室。 　　唐老跟一般的技术专家不一样，他是农业专家，省里的特聘专家之一，级别之高绝对在李书记和市委柳书记之上。 　　就这样一个老先生还低调的很，本来应该是坐飞机到市里，县里派个小汽车去飞机场接人就可以了，这老先生自己坐着火车单枪匹马的直接杀到县里来了。 　　李书记知道这个唐老背景不一般，虽然只是来新安县指导农业种植技术发展农业生产试验田的，但是他的学生从政的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是各方各面的人才，随便提溜一个出来说不定就比李书记级别高。 　　小平头压低了声音问向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县城不大，但是向华这种横着走的人物，李书记还是不认识，但是他看得出来，唐先生刚才很不高兴，而且跟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有关系。 　　“哥，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话，我刚才也就是逗老先生玩，真没事，我混蛋，我不应该。”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也是小混混的基本素养要求之一。 　　小平头没有搭理他，为了这么一个小混混表弟得罪书记，他是脑子不合适才会干这种事。 　　见小平头没说话，向华就急了：“哥，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一直沉默着的唐老突然开口：“你这没做什么就不得了了，要是做了什么是什么样子，我倒是好奇的紧。” 　　肖敏突然紧张起来，她现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在见到吕岑的时候就已经很肯定当天在大河村附近出现的几个年轻人肯定是向华几个，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如果不是向华几个纵的火，他那天跑的比兔子还快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且看看这位唐老先生要怎么撕对方了。 　　肖敏扶着老太太在旁边坐下，安静的看好戏，老太太微笑着示意叫她也在旁边坐下。 　　不知道怎的，这老太太给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唐老开口了：“我跟夫人在饭店用餐，这位小同志一过来就要我们让开，把地方腾给他们，老朽活了一辈子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你今天就在李书记面前，好好跟我讲讲道理，什么叫治安大队的向队长的儿子，在这个县城可以横着走，我一个老头子又奈何不了你，你就说来听听，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们向家的人，向来就是在新安县城横着走？” 　　李书记蹙眉，刚才唐老说的都是真的的话，也真的是太给他丢脸了。 　　这个向队长他见到过几次，每次见到人就是点头哈腰的，看上去脾气也挺好相处，怎么会养出来这样一个儿子，如果真的他的儿子都是这样一幅德行，想来当爹的在县城就没少狐假虎威了。 　　“这位向小同志，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李书记沉稳的开口：“组织上是讲原则讲纪律的，你把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好说一下。” 　　向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大表哥，谁知道大表哥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头一下子就撇开了。 　　这样就麻烦了啊。 　　向华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其实也就是，也就是，我看老先生吃的太久了，想让他让让，我们同学聚一聚而已。” 　　“聚一聚。”李书记把目光投向向华后面的这些狐朋狗友身上去，这一看就知道是一群不良青少年，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了：“看来你经常来这里聚一聚。” 　　向华嗫喏着：“也不是经常，偶尔来来吧……”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表哥杀人的目光给逼退了。 　　真是只是偶尔来来嘛，瞪人干啥。 　　向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老人可能不懂，经常会教他一些不能吃亏的道理云云，而且向父这份工作也是WG期间比较有特色的工作，刚开始从纺织厂的治安队长做起，由于很会抓典型整人，早期得罪过向父的人也没少吃亏，正因为向家的家教向来如此，向华到现在也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唐岷鹤一开口，就让周围的气场气压逗然升高了一大截：“今天你在我面前这样嚣张，说明向家人在新安县城横行霸道不止一次两次，也不止一日两日了，我针对这件事情倒是不是为了私怨，而是确确实实看不惯这种。” 　　肖敏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举手插话：“李书记，有件事情我必须问一下，我知道这位向华同学是什么英雄，请问是什么英雄啊，我虽然不知道向华的英雄事迹，但是前段时间大河村发生了一场森林大火，造成了五六个人的伤亡，当天在山上烧红薯吃的，是不是就是向华！” 　　李书记吃了一惊。 　　别说李书记吃了一惊，在场的人谁不是吃了一惊。 　　当天向华叫了一帮同学去大河村那边玩，去的时候是骑着单车去的，听说那边风景好，一大帮子的同学就一起过去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就说烤红薯吃，当时山上也有现成的柴火，说烤就烤了，谁知道当天山上邪风大，一阵风吹来，漫天遍野的就是山火。 　　这帮人里面也只有吕岑分得清轻重，当初极力劝这些人不要烤红薯的是她，山火烧了起来，留在山上扑火的人也是她，就因为最接近山火，吕岑是受伤最终的那个。 　　这群孩子从山里逃出来的时候就知道闯下了大祸，特别是向华，他是这群人里面打头的那个，他父亲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万一事情东窗事发，判刑坐牢都是有可能的，思索再三，又没有办法解释孩子那天为什么会去大河村那边，他先用自己的关系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刚好大河村报过来煤矿这事儿，就把煤矿给报到向华头上了。 　　对外解释的说辞是，向华等人并没有上山，而是去了大河村附近的小山包那里玩，凑巧发现了小山包那里的煤矿。 　　起先向父报上去这个，只是为了掩盖向华等人在大河村后山去过的真相，把向华等人的行动轨迹改到了后山小山包那边，这也就合理的解释了大河村附近一带的居民是如何在大河村这一带看见过向华这群人。 　　至于远在大河村的陈家人怎么知道向家操作的这些事情，向家人在这件事情上面表现出来的低调简直会让人觉得诡异，不但没有大肆宣扬，就连对亲戚朋友也都好说，最后要不是向华自己太过于张扬，这事儿说不定翻篇了都没人知道。 　　偏偏这事儿吧，李书记还非常清楚，他自己就是当事人，当初下面报上来煤矿的时候他欣喜若狂，马上批下来向华的嘉奖状。 　　听人说完肖敏就要跳起来了：“书记，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作主，向华这群人跑到后山去烧了一大片山林，不但没有惩罚，还成了英雄了，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 　　她性情比较耿直，说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些激动，李书记还多看了她好几眼，才认出来原来是刚才饭店门口扶着唐教授夫人的那位农村妇女。 　　“这怎么说？” 　　“腊月初一这天，大河村开山，也正是那天天气比较好，阳光也充足，山上的风比较大，当时山上有几个城里来的学生在山顶上拷红酥，不小心把一片山林子都烧了，其实这事儿在我们当地闹得挺大得，我当时没有上山，确实在村里看见过这个向华带着一群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 　　向华激动的站起身来：“你污蔑我，你乱讲，我没有！”他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爸爸不是说这事儿已经没有关系了嘛吗，怎么这个妇女竟然知道他上山的事情，那她还知道什么？ 　　对比向华的激动，肖敏看上去自信沉着许多，综合刚才说的事情，她已经很肯定当初在山上烧红薯吃的就是向华这群人，现在这帮人改头换面又要当英雄，英雄就这么好当的呢，肖敏心说我才不吃这一套，今天就在这里跟你杠到底了。 　　从唐老先生发难，到李书记的出现，这一切仿佛织成了一张大网，把这些人网罗在其中，到现在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而且，当初在大河村发现煤矿的人，并不是向华，我们大河村的人都知道，陈大江队长也知道，发现煤矿的是我陈家的老太太和我女儿，还有侄子陈方勤，不是这个叫向华的学生。” 第33章 　　“我们大河村的人都知道，陈大江队长也知道，发现煤矿的不是向华，而是我婆婆，还有我家里的两个孩子！”肖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言辞相当犀利，气势一点也不弱于在场的男人。 　　肖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向父刚刚走到门口，他听到肖敏这话，倍速冲到会议室门口，就看见儿子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而他旁边站着个农民一样的妇女，他冲到肖敏面前，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呵斥她：“你懂个什么煤啊炭啊的就来这里污蔑向华，我就问问你这辈子见过煤长啥样吗，知道原煤块子是什么样子吗，再给我瞎说信不信调查调查你家里的问题。” 　　肖敏冷冷一笑：“动不动就调查别人家里的问题，想必你以前就是这样整人的吧，你调查我啊，我不怕，我只是有话说话，把我自己该反应的情况反应出来，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能威胁我、打击报复我，可见私底下也没少做这种打击报复的事情。”十月份过后，局势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村里似乎很久没有开过会来批人了，至于调查，谁怕谁啊，她肖敏家里就是三代贫农！ 　　向父跟向华不太一样，矮矮胖胖的，一看上去就是营养过剩的样子，走路也走不快，像一只行走的陀螺。 　　这个年代能养到膘肥肉满的人不多，加上仪态实在是也不太好，李书记看见向父过来，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又把目光投响唐老那边，果然看见唐老的脸色也不好。 　　唐老当年也在新安这边插过队，当时向父还是刚起来的小干事，没少揪着唐老这种老知识份子批，唐老那会儿辛苦培育的一块试验田，就是让向父带着人过来砸了。 　　这样的恩怨向父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唐老还记得清清楚楚：“原来是你，当初就是你砸了我的试验田，难怪我看你儿子行事风格那么霸道，原来是有乃父之风。” 　　向父被唐老指控，也是一脸懵逼，他不知道砸过多少东西，具体砸了谁没砸谁，他哪记得清楚啊。 　　向父走进来就看见李书记也在会议室。 　　很快就回过神来，李书记这种新派系，跟向父以前的集团的派系不一样，李书记最是看不惯向父这种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的人，李书记刚刚上任，首先抓的就是经济，其次就是向父喜欢拖经济发展后腿的人是他最憎恶的。 　　虽说级别比向父高，但是向父还顶着革委会干事的职务，即便是李书记，他也是有资格去质问对方的，上一个班子的县长跟向父不对付，也是在向父手里给揉圆捏扁了，他就不信了，区区外地过来刚刚起复的这样一个书记，他会拿对方没有办法。 　　“原来李书记也在这里，刚好我想问问您，向华出了什么事情了，您非要扣下来他，首先声明一下我的工作是我的工作，跟向华有什么关系，李书记，有些事情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 　　最近向父跟李书记之间有不少的摩擦，向父还是坚持原来的老套路，要搞社会风气以及对老的成分不好的知识分子进行打击，但是李书记这边却强调经济发展，社会的发现离不开经济的发展，其实也算是动了向父这一派系的奶酪。 　　双方因此产生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向父这边最近也打算对李书记下手，只是因为儿子要升学这件事情，名额还卡在李书记手上，上报名额都需要李书记签字，他才会低头，没想到儿子的名额刚一搞定，李书记就跟他爆发了第二次矛盾。 　　这绝对是有些人想看到的，但是一定不是向父想看到的结果，在向父看来，刚刚到县里不过才两个月的李书记，是动摇不了他们这些人的根基的，毕竟他都在县城治安大队干了七八年了，从运动早期开始，他就看着一届届的班子毁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 　　那些不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迟早也会跟李书记一样。 　　看见李书记在场，加上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向父习惯性的递过去一根“大前门”：“李书记，向华到底有什么问题，咱们私底下交流交流，您刚刚到新安，还有好多事情并不熟悉，再说了您现在首要的任务不是要抓经济修路嘛，这事儿我在市里也有些关系，不如咱们聊聊去。” 　　李书记面不改色的推开了向父的烟：“向红旗同志，有件事情我必须很严肃的跟你说，咱们聊工作归工作，私人的事情我不想跟你扯在一起，至于修路确实有困难，但是有困难县里会解决，好像不关你治安大队的事情，再说我现在跟人讨论的是向华的问题，这个问题非常严肃，我已经派人去叫大河村的生产队长陈大江同志过来了，向华到底是纵火犯，还是发现煤矿的功臣，这件事情需要仔细探讨一下，关于之前我没有详细调查就签发了奖励通知，这个我也会自己写检讨的。” 　　肖敏：能够看到县里的一把手亲自撕向家的这两个小人，心里也是觉得爽爽的呢。 　　向红旗就是向父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就叫向三八，但是三八节后面定成了妇女节，他嫌这个名气不好听，就改成了向红旗。 　　提到陈大江的名字，向父脸色微微变了变：“李书记，一事归一事，向华的事情我们慢慢说，什么纵火犯的我听不懂。” 　　李书记刚好想说一件件的说：“那么先从纵火这件事情说起，肖同志，你把你刚才跟我们说的话再说一次。” 　　“纵火这件事情我希望县里的领导再调查调查，大河村起的那场大火事关五个人的生死，现在还有人躺在医院没有醒来。如果不是向华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如果是他，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有李书记撑腰打脸，肖敏的腰板儿就硬多了，这回是挺直了腰板说话：“向华不是什么英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当天第一个发现煤矿的是我婆婆和侄子几个人，当时只有他们三个在场，当时一发现了煤矿我们就马上通知了陈大江，这件事情陈大江知道，队里的其他人也知道，而当时我在后山方向，后山跟小山包完全不在一个方向，我就想问问向华，如果是你发现的煤矿，你不应该在那个方向啊，你是怎么从小山包跑到后山的？” 　　向华脱口而出：“从小山包到后山那个方向又不是没有路，这位同志你找不到路不见得别人找不到，你不要胡乱讲话，破坏我的名声。”他挺了挺胸脯，表示自己的无辜已经对自己说的话的肯定：“那天我跟同学们一起去大河村附近玩，恰好看见了一座山塌了一块，里面露出来黑色的东西，我姑丈原来在氮肥厂上班，我是见过这种原煤块子的，你别想框我。” 　　肖敏冷笑：“你说从小山包到后山有路？” 　　她这话一说出来，就连向父脸上都挂不住了。 　　新安县就那么屁大一块地方，大河村又是离县城最近的几个公社的村子之一，向父年轻的时候也去过那边，知道从小山包到后山根本就没有路，不然怎么队里说封山就封山，村民就是上不了后山。 　　这回儿陈大江还没来，还只有肖敏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作战，等陈大江来了，这一对峙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是县里层面上解决的，当时向华犯了事儿，向父首先就给同去的几个同学串好了供，本来打算把孩子那天的行程从大河村这一带彻底抹去，谁知道刚好陈大江往上面报了煤矿这事儿，向父知道这是个机会，他就顺便把儿子出现在那一带的情况给美化了一番，解释成向华去大河村那边，纯碎就是带着同学去那边玩，发现了煤。 　　在向父看来，陈大江那个土货也不会接触到上面报奖励的事儿，到时候随便找点东西糊弄一下他，就说是县里给的奖励，不就把陈大江给打发了。 　　后来向家集中精力在向华升学这回事上面，重点也在炒作向华的英雄人设，这段时间确实得意忘了行…… 　　陈大江那边没有安抚好，而且还三天两头的来县里要奖励呢，这事儿估计不止一人两人知道。 　　原本想着随便打发一下陈大江也好瞒天过海，但是陈大江这里还没来得及解决，偏偏向华这么背，碰上了被顶包的事主……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唐老先生再发力就是推翻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老朽刚才在饭店用餐，这位小向同志跑过来就说我占了他的位置，还说什么只要是他来，整个新安县城没人敢不让开的，也不知道向家在新安县城到底有什么能量，这件事情影响到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我强烈要求李书记也查一查，这个向华平时在学校在县里是不是一贯如此。”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唐老先生说的这话让人想起了向华前几年干的混账事儿，他只要看不惯谁，就给人扣一顶高帽子，向父的身份比较特殊，有时候谁是正是反，就他一句话的事儿，前些年被这些人搞下来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有，还别说这种外地的老先生了。 　　向家在新安县城也算是潇洒惯了，压根没有注意到大环境，现在已经不是早些年，向家仗着自己五代贫农，又举报过几届领导，在新安县城耀武扬威人人都怕的那个年代了。 　　时代变了，这些人也合该倒霉了。 　　更何况李书记这样的新上任的领导，本来就憎恶向家这种踩着多少无辜的人才得到利益的家族。 　　食人血的家族…… 　　向华惹出来的这桩子事情犹如让河水决堤的口子一样，一旦拉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向华这件事情先不要往上面报了，至于工农兵大学，暂时没有报上去的话，就先压一压，等到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后，再做定论。” 　　好不容易搞来的名额，说没就没了，向父就要疯了：“李书记，你这话就有意思了，就凭着这个农村妇女一席话，竟然要剥夺向华上学的资格，我不服气！” 　　在场各位都安静了下来，向父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再怎么说，李书记也是县里的一把手，他说话向父竟然用这种口气反驳。 　　不过向父平时在县里面横行惯了的，他又跟李书记完全不是一个系统，有时候确实没有必要直接听命于李书记，于是把心横一横：“李书记你这样说是搞霸权主义，我不服！” 　　李书记在一旁冷笑，就凭着向父这句“我不服”，以前多少个无辜的人都被他弄下了台，今天向父能在他面前讲出来这么硬气的话，可见也是不怕他的，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铲除向父这帮子无法无天，就靠着整人上位的人。 　　他给了肖敏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位同志你举报的这些，县里会正式采纳你的意见进行调查，如果事情属实，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不仅如此，向华在学校强迫一个叫吕岑的小姑娘跟他处对象，这个吕岑那天也是到了大河村的，因为救火现在还处在昏迷之中，而向家人就扔下了几十块钱就不曾理过她了，现在人还丢在医院，医院那边只做保守治疗。今天我去医院看了吕岑，她的病情基本稳定，只是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如果吕岑醒来了，向华那天到底去了后山还是发现了煤矿的小山包，这件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肖敏明白，这个李书记算是个明白人，她更有底气了：“对有问题的事情进行质疑，提出意见，是我们应该做的，这种事情相比向队长以前也干过不少次，您可以质疑别人，为什么别人不能质疑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你儿子没作过，自然没事，如果做过，他就应该受到惩罚，现在我只是质疑了向华，并没有污蔑他，具体的事情要等调查以后才有定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请您现在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什么？” 　　会议室一下子就安静了。 　　接受群众的质疑正是向父这些年整人的手段，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道好轮回，这天这么快就轮到了他的头上。 　　另外秘书办那边也很快把向父以前压下去的举报信给整理了出来，一共104封信，加上唐老人在这里力证向华就没干啥好事儿，带着一帮子青年，冲到国营饭店就要人给他让位，这种行为跟旧社会的恶霸有啥区别？ 　　向父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教育出来这样的子女，还真是给干部群体抹了黑。 　　多亏新上来的李书记铁腕，又是跟向父这种人不对付的，利用向华这事做个缺口，把这些平日里不好好干活的人算是一网打尽。 　　处理完这些事情，陈大江才匆匆赶到县城，一看那两名举报的妇女不就是肖敏和陈大嫂吗。 　　他吩咐陈大嫂跟肖敏两人在县里等等他，他这边的事情不过夜，等他处理完了就一道回去。 　　而被肖敏扶了一把的唐老的夫人方惠茹也跟肖敏特别投契，看有点时间，便拉着肖敏嘘寒问暖一番。 　　听说肖敏是大河村的农民，方惠茹竖起大拇指来：“我跟着唐老在江西海南农村插队，也当过五六年的农民，看到农民兄弟姐妹最是亲切，那会儿我身体不好，要不是去到农村，斗争没有那么激烈，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了，后来调到了海南，那边的气候更适合生活，这才慢慢的养了回去，当年我们也在新安下放过一段时间，对这边算是熟悉，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新安本地人？” 　　陈大嫂忍不住夸肖敏：“我们肖敏最聪明了，她还是高中生呢。”农村的高中毕业生不多，能称高中生的，肯定是拿到正式的毕业证书的，方惠茹又忍不住投过去赞许的目光。 　　肖敏一双杏眼大大溜圆，像是会讲话一般，肤色也很白，跟长期下地干活的人还不太一样，原来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呢，难怪。 　　肖敏的样子长得乖巧，即便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了她的模样，也起不了什么恶念，她这种乖巧又恬静的长相倒叫方惠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是的呢婶婶，我小时候并不是这边的人，后来才到新安的，您当时插队是在哪里，离我们大河村远吗？”肖敏甜甜的回答她，她也觉得跟方惠茹比较投缘，而且她带着一点京腔口音的新安方言，就连正宗的新安人都听不出来，方惠茹是怎么听出来的？ 　　方惠茹见她也觉得亲切极了，拉着她的手继续说：“倒不在大河村那边，我们当时是在旁边的镇子上，当时老唐在搞试验田，我就在村里教书，那会儿你应该还小呢。”她努力想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孩子，竟然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她曾今教过的学生，当时她就是在镇子上教高中。 　　这个女娃娃也是高中生呢，说不定那会儿在镇上教书的时候曾今见过她？ 　　“算算时间我在县城念高中，原来您当时也在新安教书啊。” 　　肖敏现在二十二，年纪到不大，不过那会儿应该是在县里上高中，跟方惠茹并不曾在一个地方。 　　如果说不是方惠茹的学生，又怎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第34章 　　跟方惠茹聊了一会儿，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陈大江那边的事情也汇报完了，妯娌两个带着这次在县里收获的东西，跟陈大江一起回去。 　　妯娌两个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村里走，肖敏这一路上都惦记着孩子，步伐自然迈的就比平常大了一些。 　　从县城到家里就花了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这一路上两人都惦记着孩子。 　　陈大嫂：“也不知道乖宝哭了没有，昨天走的时候跟孩子说的好好的，但是孩子嘛也讲不好的，万一春妮带着哭咋整。” 　　前几天陈二嫂走的那天晚上，狗蛋也哭了半宿，不过哭一次就好了。 　　肖敏也很是担心：“孩子出生以后就没有离开娘，总是要哭一哭的，没事吧，哭一哭就好了。”说是这样说，脚下的步伐是越发的快了些。 　　不过内心充满了快活，这一趟出去收获还真是不小，卖掉的红薯粉的钱有三百块，回来还带了柳书记总的赠礼。 　　就在两人惦记着家里的孩子的时候，孩子们在家里玩的挺开心的。 　　这里面就有姜木匠的女儿姜美欣，她长得一张讨喜的圆脸，嘴巴又甜，见谁都是婶子嫂子的叫着，加上身世又那般可怜，在后娘的蹉跎下活着的孩子，谁不会可怜一番呢。 　　队里也因为这格外照顾姜美欣一些。 　　“春妮你看，我给乖宝扎了两个冲天辫子，你说好不好看？”女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极了山中的黄莺，她从前段时间开始就变了。 　　乖宝却觉得很不舒服，不仅仅是姜美欣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怪，还有这个姜美欣一来家里就给她扎各种辫子，她的头发又细又少，被皮筋拉扯的生疼，一张小脸因此皱巴巴的看着姜美欣，不爽极了。 　　偏偏春妮最近也喜欢跟姜美欣一起玩：“是呢，很好看呢，这个辫子就是蜈蚣辫吗，乖宝扎伤蜈蚣辫就更好看了呢。” 　　姜美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春妮，很自然的就讨到了家里三个女孩子喜欢：“等下我给乖宝编完了再给你编。” 　　春妮带着乖宝在家玩，香妮爱妮也都在，家里女孩子多，难免会招别家的孩子也来玩，这个姜美欣就是其中一个。 　　“乖宝，你干嘛把辫子都扯掉啊，刚才美欣给你编的很好看啊。”最小的爱妮过来抱起乖宝，妹妹最近脾气变得大了起来，特别是姜美欣在家得时候，妹妹总是会发脾气：“你是不是不喜欢美欣姐姐，美欣姐姐也是姐姐呀，等你跟她玩久了就知道美欣姐很好了。” 　　被乖宝讨厌，姜美欣的样子也是苦恼极了：“算啦，你妹妹又不喜欢跟我玩，我还是回家好了，下次你不带妹妹了咱们再一起玩啊。” 　　春妮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不喜欢姜美欣，乖宝一向都是怪怪的很讨人喜欢，但是每次姜美欣来了都会闹脾气。 　　“没事啊，等下我给你吃糖果。”春妮拉着姜美欣的手悄悄的说：“我婶婶给我的糖果呢，我分一颗给你啊。” 　　姜美欣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我真的很喜欢跟你玩，倒不是因为要吃你的糖，只是你妹妹又不喜欢我。” 　　春妮还是个认真的小姐姐，尽管姜美欣这样说，也没有把乖宝丢给别人的意思，她只是犹豫了一下。 　　算啦算啦，还是等婶婶跟妈妈回来了再去找姜美欣玩吧，她把乖宝抱了起来亲了一口。 　　“那好吧，我婶婶也快回来了，等婶婶回来了咱们再玩，我要给乖宝喂东西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姜木匠娶了一个母夜叉回来，姜美欣过着的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同情之声也一浪更比一浪高，而汪四姐也成了村里人人喊打的角色。 　　其实要说汪四姐这个人嘴巴呢是真的很坏，脾气也歪的很，但是真的要说她苛待姜美欣没有，倒也真的没有，至少在家里吃喝用度上面，姜美欣跟两个大人是没有区别的。 　　但是自从姜美欣重生回来以后，村里的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汪四姐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在家里的那些破事儿的直播，村民对她也是指指点点，她都觉得在这个村里脸都丢干净了，也活不下去了。 　　现在连陈大江都知道她苛待丈夫的女儿，看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后母的例子。 　　而姜美欣呢，除了得到了大家的同情之外，生活也过的比以前要好上很多，但凡大家有一口，都可怜着这个孩子。 　　就在姜美欣走出去的时候，春妮抱起乖宝坐在竹椅里面，从碗橱里面拿出来一个鸡蛋糕给乖宝一口一口的喂。 　　到了冬季干的活也少了，但是乖宝这么小的孩子吃两顿肯定是不行的，中午她饿外有一个鸡蛋糕吃，这个鸡蛋糕是肖敏从县城给乖宝买回来的，香香的，春妮自己也吃过一个，那个滋味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春妮是个很负责任的姐姐，乖宝的东西她是不会偷吃的。 　　乖宝吃的开心，一大口一大口的嚼，她吃的开心，春妮看着就更开心了。 　　“乖宝你吃慢些，小心噎到，喝一口热水吧。”春妮把旁边的搪瓷杯子里的水喂到乖宝嘴边，杯子上面插着一根芦苇管子，乖宝就着芦苇管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咕噜噜咕噜噜的。 　　乖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春妮，看着姐姐没有跟姜美欣出去，她也觉得开心极了，一双圆滚滚的手儿环住了春妮的脖子。 　　春妮没说啥，只是把乖宝抱的更紧了些。 　　乖宝咔咔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抱着姐姐的脖子，手腕上两个当着铃铛的银手镯露了出来，银铃儿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姜美欣的心脏就抽动般疼痛了起来。 　　这个镯子应该是肖家舅妈给的吧，上辈子肖家舅妈确实熔了自己的镯子送给了她和那边的表姐一人一个，没想道这辈子这个镯子竟然带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孩子还真是幸运，她幸运的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又幸运的得到了一切她原本惦记着又得不到的爱。 　　她的眼睛往下，又看到了乖宝脖子上的玉牌。 　　是“那个”玉牌牌！ 　　姜美欣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想捧乖宝脖子上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这个时候肖敏进来了，迎门就叫了一声乖宝。 　　小姑娘在椅子上转身，刚好错开了姜美欣的手，她再想伸手已经是来不及。 　　她走出去了，跟肖敏两人擦肩而过，肖敏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这样走进去了。 　　里面的小人儿甜甜的笑着，张开手臂要妈妈抱的样子，让她想起上辈子的那天。 　　“美欣，你以后就叫陈美心好不好？” 　　“陈美心，我以后就叫陈美心。” 　　“是啊，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喜欢，但是我更喜欢妈妈。” 　　“你叫我妈妈？” 　　“你不就是我的妈妈吗？” 　　但是从重生回来开始，肖敏便不在对她笑，她所有的笑容都缠在这个叫乖宝的小孩子身上，因为乖宝才是她亲生的。 　　只有亲生的娘才会真正对闺女好，这一点她早就应该看透了。 　　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娘走的早，爹又不管她还找了个后娘，后娘汪四姐又是个没成算的到处得罪人，以前是她傻，总听汪四姐的话，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既然重生一回，她就再也不必当以前那个傻子了。 　　—— 　　刚走进村里，肖敏的步伐就快了起来，把陈大嫂一个人远远的扔在了后面，几乎是小跑着回家。 　　肖敏赶到家的时候家里面小姑娘们的掐架刚刚散场，她进来的时候姜美欣刚好出去。 　　这个小姑娘经常来家里玩，跟春妮的关系还蛮好的，平常表现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出来，但是总给肖敏一些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这种成熟感让肖敏觉得略有些不适，当然以她的涵养不比表现出来跟这些小姑娘计较什么。 　　肖敏甚至连一个招呼都不会给姜美欣这样的小朋友打，毕竟在她心目中，姜美欣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跟她这个年纪的人能说上什么话？ 　　她的眼神直接被背在春妮背上的乖宝给吸引住了。 　　“乖宝！” 　　乖宝听到妈妈的声音，也顾不上跟姐姐玩了，张开手就要朝妈妈扑过来，小短腿害不会走路呢，就在春妮背上激动的蹬了起来，嘴里“哇啦哇啦”说着小婴儿的语言。 　　张开手的样子欢乐的像只鸟儿。 　　肖敏乐不可支，东西往地上一丢，抱住乖宝就忍不住香她的小脸颊：“乖宝，想不想妈。” 　　乖宝嘴里发出来“咕”的一声，抱着妈妈哼哼唧唧起来。 　　昨天早上醒来都没有看见妈妈，算上今天早上没有看见妈妈，乖宝都两天没有看见妈妈了。 　　虽然脱离了喝奶的年纪，但是乖宝还是很黏妈妈的，特别是孩子一到傍晚开始，就不由自主的找妈妈，乖宝也是一样，昨天白天还跟春妮玩的好好的，到晚上如果看不见妈妈的话还是会闹，也很难哄，说不定会哭上一场。 　　不过晚上跟春妮姐姐睡觉又是另外一种体验，跟三个姐姐躺在一处，晚上小姐姐们还会讲悄悄话噢，不过乖宝睡得早，睡之前三个姐姐都还没有睡着呢。 　　乖宝在妈妈面前拱了拱，嘴里哼哼着小奶音，娇滴滴的。 　　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点哭腔。 　　“婶婶不在家乖宝乖不乖的？” 　　春妮点点头：“乖的呀，婶婶，我的任务完成的好吧。” 　　肖敏笑了一声：“好，春妮还真是好姐姐。” 　　她掏出来两毛钱给春妮：“拿去给弟弟妹妹们买糖吃吧。” 　　“哇，两毛钱，谢谢婶婶。”春妮接过来肖敏手里的钱，又郑重的道了声谢。 　　“这几天在家里玩的好吗？” 　　“好的呀，这几天姜美欣来家里玩，我们都没有出去呢。”天气太冷了，孩子们也不太喜欢往外面跑：“婶婶回来了那我就去找姜美欣玩去啦。” 　　姜美欣……肖敏脑海中出现了刚才出去的小姑娘的样子。 　　“她爸爸是不是姜木匠？” 　　“是啊，她是姜木匠的女儿，那个讨厌的汪四姐就是她后妈。” 　　肖敏记得姜美欣的妈妈生前是个老师来着，因为老师还是有固定收入的那种，当时姜木匠又是个匠人，姜家的条件其实还蛮好的，怎么今天看到这个女孩子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竟然看起来连春妮都不如了。 　　就算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姜木匠对自己亲生女儿也太差了吧。 　　而且这个姜木匠也很少在村里出现，自从上次打柴火受伤以后，就更少在村里冒头了，汪四姐这个人咋咋呼呼的整天想来陈家看看笑话，但也就是个无聊的妇人而已，未必会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但是这个姜美欣也给了肖敏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不太像个小孩子，有点工于心计，肖敏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机，大概是最近看多了县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人脑子都混了吧。 　　“好，你们在外面玩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磕到了。” 　　“我知道了婶婶，那我出去了。” 　　肖敏：“春妮乖。” 　　“春妮，快帮忙过来搬东西。”随着外面陈大嫂的一声呼喊，春妮撒丫子就往外跑。 　　陈大嫂厚道，知道肖敏两天没见女儿肯定想念的紧，进村子就跟肖敏说不用管车上的东西，只管回去就是。 　　陈大嫂回到家，春妮和香妮几个忙着过去帮妈妈卸货。 　　毛蛋手里拿着一把芦苇棍儿从屋里悄悄走出来：“婶，我看见了，姜美欣扯妹妹的头发，妹妹不喜欢她。” 　　毛蛋这孩子开智有些晚，做事情比较轴，这个轴性的性格跟陈二嫂也有点像，但是这孩子可比陈二嫂要实在。 　　肖敏出门之前跟毛蛋说要带好妹妹的，毛蛋就会帮着认真看顾孩子，不会让乖宝出一点意外。 　　毛蛋乖乖的拉着妹妹的手，乖宝也很喜欢毛蛋哥哥，毛蛋也经常背着乖宝出去玩。 　　“毛蛋说妹妹不喜欢姜美欣？” 　　乖宝听到毛蛋把她的心声说出来，开心的叫了起来，那样子像是在给毛蛋助威，她头发上确实被人拉拉扯扯的有些皱皱的，不过这么大孩子玩的野，说人家故意的，人家未必真的是故意。 　　“我看到了，姜美欣是故意的，但是我会保护妹妹。”毛蛋乖巧的说。 　　毛蛋也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肖敏当然不会把看着乖宝的艰巨任务交给这么小的毛蛋，但是孩子有心也不能打击人家的自尊心：“那好，毛蛋以后也要看顾着妹妹，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妹妹，如果有也不要打架，就赶快来告诉婶婶知不知道？” 　　毛蛋怪怪的：“婶子，我知道了，妹妹这么乖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 　　得到了毛蛋的保证，肖敏这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春妮做事中规中矩的，带孩子是很可靠，但是少了几分心眼。 　　这几分心眼在毛蛋这里得到了补充，也算是互补了。 　　当下都忙着生产，还没有哪家的孩子是大人正正经经给带着的，都是大拖小，或者一拖三，肖敏平常在家当然是自己带着，但是难保没有出门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姜美欣那样的孩子，看上去也跟一般孩子不太一样，以后让春妮几个最好少跟她在一起玩呢。 　　肖敏这样想着，眼睛注意到了乖宝脖子上的翡翠玉牌，这个玉牌跟她的身世有关，她还记得爸爸曾今说，玉牌牌牵扯到一个很大的秘密。 第35章 　　这个秘密随着肖敏的长大，也被埋进了时光里，到现在她甚至连家人都不记得，哪里还会记得什么秘密呢？ 　　让陈老太比较意外的是，两个儿媳妇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 　　这不昨天才出去，今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交给老人二百九十九块钱。 　　老人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呢，看着面前的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票子，心里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捧着这么多约等于三百的票子，陈老太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敏这次回来跟老太太交了一本账，跟原本想想的没有太大的出入，这一批卖的比六毛都贵，一共收获了两百九十九元三角六分。 　　这都在肖敏的小本本记着呢。 　　陈大嫂不住的夸肖敏：“哎哟，这要不是跟肖敏一起出去我可是搞不来呢，她可机灵了，跑人家供销社门口一晃，好容易就找到了城里的人。”于是把肖敏在供销社门口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讲到肖敏抓贼那里可真是比戏文里面还精彩，特别是讲到最后，柳书记开着小车过来的场景，都快要被陈大嫂形容成开车五彩祥云来的天兵天将了。 　　最后还把肖敏抓住向华这帮人给说了一遍，最后一拍大腿：“这事儿要找找陈大江了，奖励怎么就给别人报了去，那个臭小子听说还白得了个大学生去读呢。” 　　肖敏补充：“没有白得，李书记不是给撤回来了吗？” 　　陈老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啥，大学生，我发现的矿，凭啥给别人报个大学生当当啊。” 　　婆媳三个把这事儿说了一通，原也怪不得陈大江，那方家连县里都瞒住了，陈大江一个在地里种地的汉子，又怎会知道呢。 　　最后把柳书记送的礼物给分了分。 　　那两罐奶粉自不必说，既然是肖敏赚到的，就给了肖敏，刚好乖宝还没有满周岁，还要喝奶呢。 　　至于瓜子核桃那些，留着过年大家伙一起吃。 　　火腿是什么，老太太倒是捧着看了很久没有看懂，倒是肖敏是个见多识广的，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切片了蒸来吃，也可以炖汤拿来提鲜，反正是个好东西。 　　至于分钱，老太太打算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分，不过她拍着胸脯保证，这次分钱肖敏占大头，陈大嫂的功劳也很大，至于家庭其他成员也做了贡献，都有红利。 　　这陈家现在搞得跟股份合作公司一样了，到了过年还有红利发，就连孙子辈的小娃娃们，也破例一人分了一毛钱，没人不爱钱，大家都挺高兴的。 　　肖敏倒是没有意见，毕竟老太太跟她再三保证了这次分钱她的份额会占最大份。 　　眼看着快到了年关，家里又收了两千多斤的红薯再做了一次加工，陈大嫂也尝试到了做生意的乐趣，这次去城里之前还到处打听各家各户有没有东西可以卖，刚巧碰到了后山的猎户，收到了几只兔子和野鸡，价钱也不贵，结果一拿到城里，就让李桂华给收走了，当然中间也有差额，也赚了不少，双方也是皆大欢喜。 　　最后这次离开城里之前，肖敏跟李桂华提了一下纺织厂如果有多余的布可否卖给她。 　　李桂华听了：“你要布啊，你是要用来做什么的布？” 　　肖敏倒是诚恳的很：“我们家人多，什么布都成，您看您能给我们弄点就卖点给我们，家里的孩子多，土布太厚了给孩子做衣裳也不合适，如果有棉纱的或者是灯芯绒的最好。” 　　她知道城里人流行好看的的确良做衬衣，但是那种混纺的材料其实不透气，不太适合孩子们穿，倒是棉纱布或者灯芯绒最好，一个适合做热起来穿的衣裳，一个适合做冷的时候穿的衣裳。 　　就怕她说要的确良呢。 　　李桂华刚好有这方面的资源：“行，我回去给你找找，价格算你实惠。”她看着筐子里面的兔子野鸡，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晚上吃啥了，至于布嘛，卖给别人也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跟肖敏搞好关系，以后家里改善伙食就靠这个妇人了。 　　“你们等等我，别乱跑，不超过两个小时我就回来。”说完风风火火的往家里去。 　　除了李桂华带来老同事买粉，这次还有上次买了觉得好的老顾客，还介绍了身边的人来买，生意可以说兴隆的紧了。 　　还不到一上午，五百来斤红薯粉销售一空，要不是临近过年，加工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肖敏觉得还能再做一次。 　　红薯粉刚好卖完，跟最后一个阿姨聊完，就看见眼前胖乎乎的身影一晃，被人拉进了小巷子里头。 　　这一看就应该是李桂华，她估计平常没少搞倒买倒卖的勾当，做人相当谨慎，进了巷子里头才从菜篮子里拿出来两块不新不旧的布，一块是蓝色的灯芯绒料子，一块是白底带着一点污渍的棉纺料子，厚的相当厚实，薄的看上去也非常透气，刚好是肖敏想要的那种。 　　虽然心里很高兴，面上还是压得住，肖敏不动神色的翻了翻料子，都是十足十的好料。 　　李桂华压低声音说：“看你们熟人才敢给你，这个料子真是好料，灯芯绒这个成人衣裳都能做两三件，棉纱料子可柔软了，给孩子做小衣裳最好了，这个灯芯绒是放久了有些受潮，也洗不掉，棉纱这件单位搁置久了，不太好看了，你看看咋样。” 　　好，是真的很好，但是这么好的料子得多少钱啊，以前陈小凤倒是经常拿回来料子，那些料子都小得要命，给大人做衣裳是绝对不够，只够给孩子做衣服，家里大人包括她自己，都只能去收土布做衣裳。 　　土布是厚实又耐穿，但是又粗又糙的，根本不适合孩子穿。 　　李桂华给的这两块料子简直太合适了，家里有靛蓝色的土染料可以自己染一下，染出来以后可不就跟新的一样嘛。 　　她面上不显，心里早就跳的跟打鼓一样，尽量镇定一点问：“婶子，这两块布多少钱。” 　　李桂华也是个实在人，脱口而出：“厂里处理给我五块钱，我就收你五块五，让我赚五毛钱，你看看咋样。” 　　咋样，好啊，肖敏拿着这两块布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不过这事儿不能叫李桂华看出端倪来。 　　“那好，谢谢你啊婶子，家里人多，您看看下次还要有棉纺的布料再留点给我们，冬天衣服厚实也耐穿，夏天到是想裁一件新衣裳呢。” 　　既然李桂华都说的这么实在，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没有必要磨磨唧唧的跟她还价了，现在自己忒小气，再说五块五买到这么大两块布料也真的是赚了。 　　李桂华拍拍胸脯保证上了：“没问题，这事我给你留意着，有合适的我就先垫钱买了放在我这里，不过家里要有好货，像那个，一定要先找我啊。” 　　听她自己说过，她家里几口人都在纺织厂上班，有钱！ 　　更要紧的是看李桂华这身形，大弟也是个吃货，在吃货面前，金钱都是小意思。 　　跟有钱而且又能捞到货源的李桂华搞好关系非常重要，肖敏最后从背篓里面拿出来一袋子鸡蛋，递给她：“婶子，家里也没啥好东西，鸡蛋倒是吃着方便，您拿回去，这次多谢您带着老姐妹过来光顾我们，下回有啥好东西一定先通知您的。” 　　李桂华想了想：“那麻烦大妹子到时候给我看看你们村里有没有人家里有多的清油，若是有下回帮我带几斤，五斤八斤的都成。” 　　一开口就是五斤八斤，这个婶子还真是有钱的婶子呢。 　　她手里拿着鸡蛋，心里也乐开了花，鸡蛋也是好东西，肖敏舍得拿出来送她可见是有诚意继续合作的。 　　肖敏拍拍胸脯：“没问题婶子，回头我打听打听，下次再来城里给你带几斤清油，只是这清油不好整，多少人家里也都是省着吃的，并不多，我只能尽量给您找。” 　　还真看不出来肖敏这么上道，出门的时候拿过来的鸡蛋原来是做这个用的。 　　李桂华乐呵呵的把鸡蛋拿到手里，道了谢，这才回去。 　　经过这一遭陈大嫂算是彻底服了肖敏，这个弟媳妇啊，平时一声不吭的，做起事来还真是挺有门道，这不轻而易举的又让她弄来了两块布，这两块布还真是好啊，以前小姑子带回来的布那么小一块都够叫人眼馋的，这肖敏闷不吭声的又弄来了两块布。 　　真是厉害。 　　回去这一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些，陈大嫂原本以为肖敏的本事就是卖东西了，咋知道她还那么厉害呢，脑子怎么就那么活泛呢。 　　哎，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这次来城里陈老太还有任务交给两人，要去找一下陈小凤。 　　按陈小凤这个级别的双职工，到年底会分上不少的好东西，而且两人的孩子郑建民还要两人带回去。 　　刚走了没几步路就被人叫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制服的顾鸣然。 　　迎着微弱的阳光，这小伙子穿着一身帅气笔挺的公安制服，站在路上的样子别提多帅气了。 　　“肖敏，是你啊，怎么又来县城了。”顾鸣然开口说道。 　　肖敏这次来可不是走亲戚来的，板车还寄存在别处，她跟陈大嫂两人也不敢在城里张扬，是这样一趟一趟的把红薯粉背进城里，而且当着公安的面肯定不能说实话，说我是进城来卖东西的呀，毕竟公安说不定还要抓倒买倒卖呢，不过两人对着小伙子印象还不错，听食堂的人说上次顾鸣然给她两的招待券是食堂招待最高级别客人的。 　　肖敏笑了笑：“要进城来找我家大姑子的，有啥事，我跟我大嫂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 　　她刻意把农民这两字压得很重。 　　顾鸣然倒是很坦然的继续说：“之前跟你们提过你上次帮忙抓小偷这件事情我们也给上面打了报告，单位刚批下来一些奖励，还有国营饭店那边也有奖励给你们，你们要不要跟我去单位领一下。” 　　肖敏这回是听懂了，派出所跟国营饭店都有奖励给她，派出所也就罢了，国营饭店是怎么回事。 　　顾鸣然继续说道：“你不是抓了那个小偷吗，那是国营饭店那边的职工，后面经过调查那个人是惯犯了，没少在单位偷面粉偷油的，抓到了以后国营饭店也算是除了一个祸害，那边也给了一些相应的物质奖励，这样吧你们跟我一起去派出所领。” 　　肖敏说：“好，那麻烦你带路。”既然是单位的奖励，不要白不要了。 　　肖敏怀疑这东西肯定也不轻，应该不能随身带着，还好她的红薯粉都卖光了，不然这样跟着顾鸣然进了派出所不是跑过去让人抓的吗？ 　　派出所给申请的奖励应该是格式化的东西，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子，一个“向领导学习”的铁皮热水瓶，这个热水瓶可是好东西，陈大嫂就眼馋那个搪瓷杯子了。 　　另外国营饭店给了两张午餐券，一袋子面粉，一袋子大米，另外还有一瓶食用油，加起来有二十来斤重，在当时来说应该算是厚礼了。 　　顾鸣然让她在领取那里签了字，然后把东西郑重其事的交给她。 　　在这个年代，奖励物资可是要比奖金要更实用的东西，大米面粉这些东西都很好，现在快要过年，刚好缺精细粮食，庄户人家就算是家里再穷，逢年节也要吃顿好的。 　　肖敏跟陈二嫂拿到这些东西，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肖敏甚至想从里面拿出来轻点好点的那瓶油来感谢顾鸣然，被顾鸣然拒绝了。 　　“我是人民公安，拿着工资的人，怎么能拿你的东西，拿了群众一针一线都是要受处分的，肖敏同志你可别叫我为难。” 　　肖敏把东西收了回来，一样样的放进背篓里，等下去陈小凤家里估计还有粮食要拿，背篓里面都快塞不下了。 　　她还是郑重其事的道了声谢：“还是得感谢您顾队，要不是你帮我们申请，我也没有这些东西可以拿，这下全家人可以过个好年了，谢谢你啊。” 　　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但是这个女人将起话来不亢不卑，一点都让人联想不到低头种地，抬头看天的农民，顾鸣然眼前恍惚看见肖敏穿着大学生穿着的布拉吉的样子在眼下。 　　也就是片刻功夫，陈大嫂看在眼里，轻咳了两声提醒她：“谢谢你顾队长，我跟我弟妹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下回见。”他心说这人是咋回事了，都说了人家是已婚妇女，看着别人好看就心猿意马了不是，这小伙也真是没轻没重了点了。 　　其实要说喜欢也不见得是有多少感情的喜欢，顾鸣然只是觉得这个妇女比较特别罢了。 　　“没事，你们先忙，慢走。”顾鸣然不自然的轻咳两声。 　　肖敏全然不知道陈大嫂刚才说的那句话倒底是啥意思，她被眼前的东西给晃花了眼睛，反反复复的看着那只热水瓶，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啊，晚上乖宝喝奶烧热水一点都不方便，也是家里刚烧了热水再冲来喝，如果有个热水瓶就什么问题都解决拉。 　　两人这回也没有留国营饭店吃饭，还是用餐券换了等额的肉包子，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做的可是一绝，据说比派出所食堂的更好。 　　这回换了十个肉包，个数没有上回多，但是看上去个头更实在，加起来足足都有两斤。 　　陈大嫂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肉包子用布包了，又额外掏出来“一市两”的粮票，给乖宝买了一个大馒头。 　　“嫂子，你这——” 　　“乖宝还小，娘说不能吃肉包子，总不能让孩子眼馋着大人吃吧，她也有，这个粮票是我自己存的，不是咱们公家的啊。”陈大嫂说着套了两分钱，从饭店换了一个馒头出来。 　　肉包六毛钱一斤，馒头两毛钱一斤，一个馒头是标准的一两，那么就是一两粮票外加两分钱。 　　“这还真是，不用专门给她带的，真是惯坏了她。”肖敏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陈大嫂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么乖的孩子你不疼我都疼呢，总不能让全家都有吃的让孩子干巴巴的看着，走吧，去小凤家里接孩子。” 　　从陈小凤家里领了孩子出来，背篓里面又多了二十斤米，一百块钱，另外还有一些单位发下来的糖果瓜子，这些有单位的人跟一般人还不一样，到年节还会发工业票呢。 　　肖敏眼馋陈小凤那辆自行车，跟她说了一声让她留意着如果单位有人转让便宜一点的自行车的话，就通知她一声，上次搭着陈小凤的自行车一路回去虽然屁股都要破了一样，但是自行车的速度还是很够意思的，平常走路三个小时的路程，自行车也就四五十分钟，这以后要经常出来做生意，交通工具必不可少。 第36章 　　分家这事落下来没音儿了主要是队里说分宅基地这事给搁浅了。@无限好文：尽在 　　不过听陈大江说等过完年，该分的还是会分下来，到时候不少家里估计都要盖房子立户。 　　对于一杯子住在农村的人来说，修房子是大事中的大事情，也因为盖房子太废，几代人都住一栋房子都有的事，现在老陈家住着的旧楼，就是陈老头父亲那一代盖的，到现在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样的房子放在几十年以后算是危楼或者古董，但在当时来说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也不算最差的，木楼的采光相对来说比土坯房要好上一些。 　　提到分家这事，现在老太太也有意识的把钱都分下去给几个儿子，几房人都分的清楚。 　　好比这次卖红薯粉，家里一共赚了四百一十二块钱，老太太就给肖敏分了整二百，剩下的都是她分给陈大嫂和陈二嫂这些人的。 　　陈大嫂自然不必说，分到的也不少，像陈二嫂这种没有在家的都沾了些实惠。 　　但这事老太太觉得没必要跟陈二嫂解释清楚，但是有必要跟陈大嫂解释一下，她给了陈大嫂一百一十二，生下来的一百就是她跟老二家里的了：“这些钱你收着，一共就赚了四百来块钱，这些钱四房人都拿一部分，按功劳分，肖敏的功劳最大，从最开始撺掇着搞这件事情，到最后卖，她出力也是最多的，我就作主给她分个大头，我老婆子虽然在家干的活不多，但是要给你们在家带孩子看家，又是长辈，既然没分家我也要分一点，至于老二家的，既然卖掉了一部分也有他们的份，加上看在兄弟几个的份上，给他们多少也留上一些。 　　咱们家今年过年的粮食是够了，也不用买也不用换，到了年头上咱们全家顿顿都能吃上精细粮食了，至于你们手头上的钱，分到了你们手上就是你们的，等到了以后分家了，也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老大媳妇，你不会怪我给肖敏分的多吧。” 　　这可是一百多块钱啊，哪能有意见，太没有意见了。 　　陈大嫂容易知足：“不会不会，肖敏该拿大头，我就是出点力气，也能拿这么多钱，已经很好了。”她攥着钱的手心都在冒汗，本来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四家均分的，这钱比四家均分还要多上一点，那么剩下的一百应该就是老太太跟陈家二房的了，因为卖掉的一部分红薯粉就是家里的，一房都要分一点当然是好，就是陈二嫂这人心眼有点小，万一她看着自己分的最少，到时候心里又会不舒服。 　　不过肖敏分最多也是实至名归，毕竟这一整趟下来，肖敏功劳最大。 　　陈大嫂本心想着哪怕一分钱不分给她，就算是给家里做贡献了也是好的呀，但是能分到钱，而且是分到了一百一十二这么多的钱，她这心里未免不突突打鼓。 　　从挖红薯到去做红薯粉再到卖，不过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半个月能赚这么多钱。 　　前段时间她在工地挣那个一个月二十块的还觉得自己是赚大发了呢，跟做生意赚的这些钱比起来，之前赚的那些钱简直就是毛毛雨了。 　　陈大嫂看着面前的一百多块钱，狠狠的咬了咬手腕。 　　疼，不是做梦，她终于有一百多块钱拉！ 　　—— 　　肖敏也跟做梦似的拿着那两百块钱不知所措。 　　家里一向都是共产主义，啥都是均分，这次娘分了大头给她，她还是很感激的。 　　加上之前的一百块钱，她现在也是有三百多块钱的富裕人士了。 　　抱着旁边正在爬行的乖宝，肖敏喜滋滋的说：“小丫头，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钱钱啊，妈存了三百块钱咯，以后咱们家自己要盖大房子，妈上次去县城住了一晚上，那县城的宾馆好的呀，以后咱们自己盖房子了也盖那么好的房子，住那么好的床，给我的乖宝打一个软软暖暖的床。” 　　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蹲在地上摸了几把，从地上掀上来一块木板，那木板底下有一个空隙，里面藏着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十张十元大钞。 　　肖敏把这次的两百块钱也放了进去，这才安心了。 　　陈老太另外还给了她一条风干了的麂子肉五花，三条腊肠，一块火腿肉，这些她都收到柜子里面去了，等翻过了年，到时候回娘家带给哥哥。 　　现在乖宝没有吃断过的鸡蛋糕，其中就有肖军的一份子呢。 　　这麂子肉是妯娌几个都有的，一条大概两斤，至于腊肠跟火腿肉都是额外给她的，这部分老太太说是要感谢肖军教她做生意的门道，送钱太见外，送点肉最好，这年头谁家里都不富裕，但是比起钱来，肉就更稀缺了。 　　以前都是肖军贴补她，现在终于能够由她贴补肖军了，内心的欢喜自不必说，心里头也是觉得自豪的。 　　总不能让娘养大了她，到她这辈还吃喝哥哥的。 　　乖宝听不懂妈妈说什么，但是听到了那个床字，乖宝不要自己有床，乖宝喜欢妈妈，乖宝要跟妈妈睡呜呜呜。 　　小娃娃啥也不懂，藕节一样的手臂抱着妈妈的脖子，使劲往妈妈怀里钻，倒是把妈妈身上给钻的痒痒的。 　　肖敏不住的笑：“乖宝你这是干啥，快停下来好痒啊。” 　　乖宝细白细白的肌肤在肖敏脸颊上磨蹭着，还别说这孩子真听话，肖敏这样一说乖宝果然不蹭了，乖乖的托着腮帮子看妈妈，嘴里嘟嘟囔囔的发出来一个小小的音：“mua——” 　　这个字不是很标准，但是也能听出来是叫妈妈呢，肖敏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又听见一点点的声音：“ma——” 　　这次发音苟的标准了一些，很清楚的能听到是妈妈的“妈”字，奶声奶气的小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儿。 　　乖宝看见妈妈高兴了的样子，小拳头挥舞了起来，又“妈妈妈妈”的叫了好几声。 　　这几声发音就越发标准了一些，比前头那几声就更好了。 　　肖敏喜不自禁：“好乖宝，多叫几声妈妈，妈妈给你泡neinei喝。” 　　乖宝断奶时间还不久，之前也喝着陈小凤给的那一斤奶粉还没断呢，加上她年龄最小，柳书记给的那两罐奶粉自然也给了乖宝，这样算下来乖宝可以喝奶喝到一周岁了。 　　平常肖敏一天给乖宝泡上一杯，用勺子一小勺子一小勺子的喂她，乖宝喜欢喝奶，一听到\"neinei\"叫的就更欢实了。 　　刚好陈大嫂从外头弄来了几块鸡蛋糕，拿了一些过来准备给肖敏呢，就听见里头的动静。 　　“哎哟，乖宝就能叫妈妈了？”陈大嫂带着几分惊喜，小娃娃开口叫妈妈不稀奇，有时候无意中都能发出类似于“妈”这样的音节，但是像乖宝这样一字一句的叫的还是少：“七坐八爬九个月喊爷，这才七个半月吧，又会爬又会叫人了，这小脑瓜子还真是聪明呢。” 　　乖宝听懂了聪明，冲着大伯妈甜甜的笑，露出六颗奶白奶白的牙齿，自从有了牙齿就能捏着小馒头啃了，家里又有了面食，时不时会做上一些馒头给孩子啃。 　　这孩子好像很喜欢吃馒头。 　　今天陈大嫂拿着的是鸡蛋糕：“乖宝叫大伯妈，大伯妈给你鸡蛋糕吃。” 　　鸡蛋糕香香的，一天吃一个怎么都吃不腻，乖宝的手就举起来了，努力够那个鸡蛋糕，但是嘴里就是不叫。 　　不过这么大的孩子能叫单音节的“妈”或者“爸”这种好发音的字节很正常，大伯妈的难度也太大了。 　　当然陈大嫂也是逗孩子玩乐罢了，鸡蛋糕肯定会给乖宝的。 　　但是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只是逗她而已，急的眼睛都红了，别了半天，也是叫了一声：“妈。” 　　嗯，大伯妈也是妈，妈妈也是妈，总之都是妈。 　　陈大嫂忍俊不禁，把鸡蛋糕塞到乖宝手里，小娃娃两只手捧着鸡蛋糕，很认真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样子滑稽好玩。 　　肖敏知道陈大嫂也不容易，上次还自掏腰包给乖宝买馒头，这回拿着鸡蛋糕过来，必然也是自己买的：“大嫂，有啥好东西先紧着春妮她们吃呢，孩子还小吃这些东西她也不长记性。” 　　陈大嫂横了她一眼：“你看看，又要跟我见外了是吧，春妮几个都大了，啥不能吃？这香香软软的东西当然是紧着最小的吃了，乖宝吃的好了，就给大伯妈笑一个。” 　　乖宝停止啃手里的东西，抬起脸来甜甜的冲陈大嫂笑了一个，她吃的狼狈极了，脸上还有蛋糕屑，样子呆萌可爱。 　　占着陈家最小的孩子的名额，乖宝现在是家里的团宠，谁见到了都要疼一下的。 　　就连郑建民都不是乖宝的对手，以前姥姥都疼建民，现在最喜欢的成了小乖宝。 　　陈大嫂叹了口气：“这次要不是跟着你出去，我这辈子啊都不指望能够赚这么多钱呢。” 　　当嫂子的想感谢弟妹，不知道说啥好，一切都在心里，她其实想跟肖敏说，以后要有这样的好事儿能不能叫上她，她给肖敏打个下手也是好的。 　　等分了家，各家是各家的事情了，挣钱的事情当然是分开的，到时候肖敏叫上谁都行，也不一定要叫上她这个嫂子啊。 　　肖敏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不过做生意的事情有一遭没一遭的，赚到了当然好，赚不到也不差。 　　不过陈大嫂这个人性子比较温和，换个不同的说法就是陈大嫂这人听话能搞定，如果肖敏需要做生意，陈大嫂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拍档。 　　肖敏没有陈大嫂这么含蓄，她把孩子抱了起来，拍了拍乖宝身上掉下来的渣渣，说道：“嫂子，如果以后我有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叫上你，我给你分成可好？” 　　陈大嫂就等着这句话了：“那敢情好了，反正我又没有班上，咱们避开农忙的时候，能挣点钱就挣点钱呢，咱们过完年还能再做点红薯粉卖不？” 　　做红薯粉好啊，利索能挣钱，而且来钱快，这才干了半个月就挣四百多的生意，真是不干白不干。 　　肖敏摇摇头：“嫂子你别看这个挣钱，其实咱们也就认识一个李桂华，其他的散户卖的也不多，跟咱们熟悉的人也不多，再说现在卖个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这红薯粉一年卖这么一季就够了，再多的话就卖不掉咱们得自己囤着吃了，所以下回咱们得搞个别的来卖。” 　　陈大嫂一低头寻思：“也对，人家家里也不可能一直吃红薯粉啊，你看看我这脑子。” 　　肖敏笑笑就没说话了，有些话也没有必要跟嫂子说的那么清楚，有些东西她自己清楚就好，就好像卖东西，当然不能自己去种了然后卖，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做生意跟种地不同的是不需要花费太大的体力，低价收了高价卖，当然眼下考虑的不是这个。 　　——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陈家的人算是回来齐全了，腊八粥也终于煮上了。 　　这回除了陈家的男人们回来，村里还来了一些陌生人。 　　看着陈大江来来去去的忙活着，竟然是之前发现了的煤矿有消息了的意思。 　　当着全家人的面，陈老太就不爽了，一个个的分腊八粥的时候，忍不住又想到送豆子的陈大江媳妇，想到陈大江媳妇就想到了口口声声还要给家里申请奖励的陈大江：“这个大江也是，都说了多久了要给咱家申请奖励的，到现在还没有申请下来，这也真够磨叽的。” 　　说陈大江磨叽还真是冤枉他了，当初陈大江是第一时间往上头汇报了这件事情，勘探的队伍也来了好几次，但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没个说法。 　　陈小军：“我听大江哥跟我说过，说县里现在还没有说法，他好歹是生产队长，主要还是忙着队里的事情，县里总部给说法他也不好意思总问。”主要是这个奖励不好分，现在县里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出来，不过看陈大江的意思，似乎是能争取一个在县里上班的名额，但陈家三个兄弟，就怕人家里起矛盾。 　　陈大哥插了一嘴：“这事不该这样整啊，这么大个县城连点说法都没有，也忒不够意思了，我的意思也不是要县里发钱，发个五好家庭的奖状也好嘛。” 　　陈老太老大不愿意了：“我不要奖状，我就想要钱，要钱咋了，这煤矿是咱们家发现上报的，到时候该给咱们家的人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我听说过以前也有人发现了个啥，后来开发了，县里还给安排了个工作呢，咱们家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合该给你们三兄弟在矿上整个活干干。” 　　陈老二嗤了一嘴：“有这么美的事么，娘你真是香多了。” 　　不过最近听外面透露点风声出来了，据说是煤矿这事靠谱，最近要开采了呢。 　　新南县没有什么经济进项，到现在都是个经济落后县，如果现在发现了一个煤矿，哪怕是露天的小型煤矿，对新南县的经济都有不小的助力。 　　这也直接可以带动大河村的经济发展呢，为了这件事情陈大江几乎天天都在县里头开会。 　　虽说两斤豆子也不少，但是耐不住人多，每人面前就分到一小半碗的腊八粥。 　　腊八粥是加了红糖煮的，只要是加了红糖的东西就有味儿，大冬天的每个人都抱着那碗粥吭呲吭呲的吃着，鼻尖儿上都冒出来热气。 　　陈二嫂给狗蛋喂着，生怕孩子手脚毛躁糟蹋了好东西。 　　腊八粥分完了，全家人都得了一碗，肖敏自己吃了，给乖宝也喂一点腊八粥。 　　乖宝这孩子什么都吃，这个腊八粥香香甜甜的，又加了红糖，孩子很爱吃，一口一口吃的可认真。 　　狗蛋那边也吃的很凶猛，不过狗蛋这孩子的吃相就没有乖宝这么好看，一边吃一边蹭的满脸都是。 　　陈老太一脸嫌弃：“这孩子也真是，吃个东西怎么能吃成这个样子，赵菊你给他擦擦。” 　　狗蛋那个样子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事实上家里每人都有一碗，谁会抢你的粥啊，这副小气吧啦总觉得被人家占了便宜的样子，活脱脱像足了陈二嫂。 　　赵菊被两个孩子搞的头昏脑胀，最近脾气越发的怪了些，她就看不惯老太太了，看到老三家的黄毛丫头吃东西就笑眯眯，看到狗蛋吃个粥就一脸嫌弃，难道狗蛋就不该吃腊八粥？ 　　还不知道自己在家的时候，老太太怎么苛待孩子呢！ 第37章 　　赵菊这样想着，心里就觉得憋屈，但是要她不去上工在家带孩子，又觉得亏，毕竟在工地上事情也不多，还不用看到让她闹心的婆婆一个月还有二十块钱。 　　可是她总疑心着自己不在家，婆婆会不会对自己孩子不好呢。 　　起了这样的疑心，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回头就把大一点的孩子毛蛋揪一边偷偷问：“毛蛋，你老实跟妈妈讲，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奶奶有没有对你不好。” 　　她生怕毛蛋不懂似的，还刻意举了个例子：“比如有没有给妹妹吃什么东西，没有给你和狗蛋吃？” 　　如果她问毛蛋奶奶和婶子给你吃了啥东西，毛蛋能掰着手指头给她说上一堆平常没有吃过的，什么肉包子拉，糖果啦。 　　但是自然也有东西是乖宝吃了没有给毛蛋吃的，比如奶粉。 　　孩子很单纯，妈妈怎么问就怎么答，毛蛋想了想，很认真的说：“妹妹吃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本来今天吃了腊八粥，陈二嫂这心里就蛮舒服，毕竟这么好吃的东西在娘家怎会便宜她这样一个闺女。 　　但是刚才老太太明显的嫌弃她儿子，又夸乖宝吃的干净极了。 　　陈二嫂这心里就不平衡极了，你说大人小孩一起喝粥，都是那样一碗就算了，反正粥也没有多少，凭啥老三家的那么小，也要喝那么一碗粥。 　　放在大家的胃口上面，这么一小碗粥还不够垫吧垫吧底的，可就小孩子来说那么一碗粥就能吃个足饱了。 　　虽然吃到了腊八粥，陈二嫂心里不痛快极了，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出门做活儿以后，老太太几个有没有在家偷偷吃肉。 　　刚好这个时候陈二哥进来，乐呵呵的拿着三十块钱，他把钱交到陈二嫂手里：“娘给的。” 　　陈二嫂脱口而出：“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分给我们钱，既然分给了我们，老大老三那里又多少？” 　　陈二哥当然知道老大那里分了一百多，老三家的还分到了两百，但是这事本身就是老三家的牵头弄的，老大家的帮的忙，但是这话没法跟媳妇儿说。 　　敷衍了事道：“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你总要这样疑神疑鬼做什么，人家给你钱难道还是做错事了不成。” 　　也对，老太太无缘无故的给了三十块钱，肯定是有好事儿呗，搞不好是队里发的呢。 　　三十块钱呀，她在工地辛辛苦苦的干一个半月才有三十块钱，过完年还要去工地干一个月呢，想到这两个月能挣到四十块钱，陈二哥能挣到一百多，她这心里就格外的美滋滋。 　　要非要用什么感觉来形容，那么吃了蜜糖都没有这么甜，她算了一笔账，等到大家的工资都发了下来，她就能存到两百块钱呢，到时候一定要拿着这两百块钱去给姐姐们看看，让她们还笑话她不能当家手里总是拿不出钱来。 　　刚才心里的不痛快很快就被三十块钱给冲淡了。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肖敏偷摸摸的做生意也不是没人知道的，很快就有人告诉了陈二嫂，原来肖敏跟陈大嫂去了几次从城里，还住过县里的招待所呢。 　　什么！ 　　住县里的招待所就罢了，但只一条，老大家都分到了一百多块钱的事情还是让陈二嫂知道了。 　　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这肖敏也是鬼精鬼精的，她跟她住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听她说会做生意，怎么她刚刚走，肖敏就跟大嫂搅和在一起做什么劳什子的生意，还赚了那么多钱。 　　大嫂都分到了一百多，那肖敏分到的岂不是更多了！ 　　那么老太太给陈向阳三十块钱就想堵住她的嘴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品味着老太太跟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行为就越觉得不舒服，她又不好直接去问老太太，毕竟白给了她三十块钱呢，偏偏狗蛋吃了腊八粥还没有吃够，晚上就开始闹了起来。 　　其实陈二嫂不在家的时候，狗蛋跟毛蛋相当于是没妈的孩子，陈大嫂跟肖敏都不会亏待了孩子，有啥吃的都不会短了这两个孩子。 　　偏偏等陈二嫂这个亲妈回来了，这么好的代遇都中断了，各房有了好吃的当然紧着自己的孩子。 　　狗蛋闹要吃腊八粥，就把陈二嫂心里的邪火给勾上来了，偏偏孩子还小不会表达，就说婶婶跟伯妈有好吃的。 　　陈二嫂自然想到了她不在家的时候肖敏跟大嫂不知道弄了多少好吃的，她心里烦躁，骂道：“就只知道吃吃吃，也不看看你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偏偏我这里没有吃的，你想吃好的就去认肖敏做妈。” 　　狗蛋这个年纪其实该是母亲好好教育的年纪，肖敏跟陈大嫂都比较豁达，带孩子不会随便乱发脾气，但是母子天性，即便是陈二嫂总发脾气，孩子还是喜欢自己的妈，狗蛋抱着妈妈呜呜呜的哭了几声：“我就想吃粥粥，妹妹还有奶喝呢。” 　　最近委屈的事情本来就很多，陈二嫂一听到老三家的现在还有奶喝，内心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啥？臭丫头片子还在喝奶呢？ 　　老三家的什么时候断奶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出门之前她就已经断奶了，陈小凤给的奶粉也就一斤，一天一顿的话也就够喝个一个月而已。 　　这都一个月了还有奶喝？ 　　她再问了狗蛋一遍：“你真的见到妹妹喝奶了？” 　　狗蛋才两岁不到，表达能力有限，扁扁嘴：“妹妹天天都喝奶啊。”肖敏也给他喝了，但是他断奶的有点久，奶粉腥腥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 　　既然天天吃，一斤肯定不够吃这么久的，这个家里唯一的奶源就是大姑子陈小凤了，陈二嫂想起陈小凤来，就想到那天肖敏去县城找她，陈小凤肯定给了肖敏奶粉呢。 　　看吧看吧，一个丫头片子还要跟男娃子一样喝奶，而且喝了这么久的奶粉不是逆天吗？ 　　她心里不痛快就一巴掌打在了狗蛋的屁股墩子上。 　　狗蛋被打了当然不痛快，一边打滚一边说娘没有婶子好这样的话出来。 　　陈二嫂恨得咬牙切齿：“你婶子那么好你怎么不管她叫娘，你倒是管她叫娘啊，你去别人家给人家做儿子啊。” 　　狗蛋抹抹眼泪：“婶子就比你好，婶子不揍我，还给我吃好吃的。” 　　陈二嫂就更气了，这个肖敏是给人吃了迷魂汤吗，就连这么小的儿子也说她的好，陈二嫂真心有些受不了。 　　陈二嫂在屋里打孩子，自然也瞒不过一墙之隔的其他人，妯娌们不好意思跑到隔壁来劝，但是陈老太的立场摆在那里，她蹭蹭蹭就冲了过来，叉着腰站在门口骂：“赵菊，大晚上的打什么孩子。” 　　狗蛋见到奶奶来了，呜呜呜的跑过去要奶奶抱抱。 　　陈老太心疼的把孙子捂在怀里，宝啊贝的哄着，也是很疼爱狗蛋的样子。 　　说起来陈老太当然心疼孙子，而且喜欢孙子肯定要比喜欢孙女要多，但不是出了乖宝这个例外，竟让人觉得她是个喜欢女娃娃的奇葩，其实呢，陈老太当然也更喜欢孙子，相比生了三个女娃娃的陈家大房来说，也更偏疼老二家的一点。 　　但是偏偏陈二嫂不懂，即便是老太太疼爱孙子，也不代表她看着孙女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偏疼不代表不疼别人。 　　既然老娘都来了，陈二嫂索性开门见山的说：“娘，我就问你，为啥老三家的可以喝奶喝到这么大。” 　　另外想了想：“为啥你们做生意要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做。” 　　陈老太都没想到媳妇发了半天的疯，闹的原来是这一出呢：“原来你气的是这个。” 　　没说是没说不是，在陈二嫂心里就是是了。 　　陈二嫂：“我知道从老三家的一生出来您就偏疼她一些，样样都说搞平均，其实就是偏心是吧，你想想那么小的孩子凭啥要跟我们大人一样的吃饭，为啥她有个丫头片子就能喝奶粉喝到这么大，为啥你们做生意就不带上我，我不服气！” 　　陈老太简直要被她气的笑起来了。 　　“赵菊啊赵菊，我说你蠢你是不是真的蠢，你左一句丫头片子，右一句丫头片子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丫头片子，难怪你娘家的人总蹉跎你，像你这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是不是活该人家看不起你。 　　你心里是不是不服气只分给了你三十块钱，其实做生意都是肖敏跟老大媳妇在做，帮忙挖红薯干粗活重活累活你也有份，考虑到这个我还是分给你了一些，但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肖敏跟老大媳妇上下折腾，你能分到三十块钱这么多？再者就是，乖宝喝的奶粉，那是人家肖敏在县城里救了干部的孩子，人家给她送的礼，既然是别人送给她的，那我也管不着，但是你昨天晚上吃的火腿片、腊肠那些，也是人家干部送给肖敏的谢礼，我看你吃的时候挺开心的嘛。” 　　“娘，我不是——”听老太太这样说，陈二嫂又后悔自己这样冲撞老人了。 　　陈老太果断的打断了她：“别说不是这个意思，至于你说做生意为啥是等到你走了以后才做，确实你在家里的时候，家里只说了做红薯粉这回事，可当时的情况不是你看到老大媳妇在工地赚了点钱，一定要跟她换回来的吗，老大媳妇也没说啥，就说跟你换，当时是什么情况呢，老大家的孩子都大了，能帮忙干活了，老大媳妇才出去，你自己狗蛋才一岁多离不得人的时候，你自己要去挣钱，把狗蛋扔给我，我当奶奶的也会帮你带，但是肖敏跟老大媳妇可没有亏待你的崽，不信你自己问问狗蛋吃了人家多少东西！” 　　“狗蛋，你婶子给了你啥好吃的没有？” 　　狗蛋认真想了想：“婶子从县城带回来大肉包子给我吃呢，大肉包子好吃呢，我妈揍我，我要去婶子房里跟妹妹玩，呜呜呜。”孩子对好吃的记忆远远比对其他东西要深刻。 　　陈老太接着说：“老三媳妇老大媳妇在城里救了人，抓了贼，人家奖励她们的饭，她两舍不得吃那么好的东西，于是都换成了肉包子带回来全家人一起吃，未必人家就不想吃点好吃的？ 　　还有你总觉得人家肖敏占了你好大一个便宜，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家里两个娃，两个都是不能干活的娃，人家肖敏就一个，一个吃一碗，两个也是吃一碗，人家没说你孩子多，你凭什么嫌弃人家姑娘也喝粥，姑娘不喝粥就该饿死不成，你自己也是个女的，讲出来这种话你亏心不亏心的。” 　　其实别说换陈二嫂，就是村里任何一户人家，也不可能把女娃子和男娃子一视同仁，陈二嫂这样想是有错误，但是根深蒂固的就是重男轻女的观点的错误。 　　说来说去她自己也是这个观念下的可怜人，但是她自己不可怜自己，难道要别人可怜她不成？ 　　听完老太太这样一番说法，陈二嫂这心里真是又羞又愧。 　　没想到老三家喝的奶粉竟然是人家送给肖敏的，那狗蛋也不知道，自然说不清拉。 　　但是人家给狗蛋毛蛋吃肉包子是实打实的，毛蛋也给她说过肉包子好吃，当时她没有在意，没想到这个肉包子竟然是大嫂跟肖敏两人省下来的饭钱换的。 　　其实那段时间赵家姐妹来陈家逼宫的时候，肖敏开解了她一番，但是根植在骨子里面的自卑感是很难消除的。 　　就这一点来说，陈二嫂还真的不如大嫂那般豁达，如果要肖敏跟着她一起搭档出去卖东西，估计卖不到一半就会起矛盾，所以说只要陈二嫂在家，那生意估计也做不起来。 　　陈老太有些鄙视的看着陈二嫂：“赵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闹了一趟，以后恐怕有便宜也没有你占的份了，咱们现在就分家，谁也别占谁的便宜，到时候你们自己当家立户，我们老了谁也管不着，你过你的阳关道去吧。” 　　婆媳两个这样一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想装死也不能，大家伙齐齐的聚在老二家的门口。 　　老婆子这一句，“咱们现在就分家”人人都听到了。 　　大家一直以来期盼的分家，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势拉开了帷幕，一时间大家谁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 　　陈大嫂是这个家里的当家媳妇，人也比较厚道，这个时候她出来劝架：“娘，大晚上的咱们别说这个了……” 　　陈二嫂眼里也显出愧疚之色出来。 　　但是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老二媳妇起疑心，老太太劝，但是这事儿劝了一次还有第二次，说的多了人都累了。 　　陈老太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分家，咱赶紧分家，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第38章 　　这一晚上谁也没有睡好，陈二嫂本着不想憋死别人就要气死人家的本质，结果没有气死别人，自己倒是气的半死，半夜里头摸着陈向阳说说话，谁知道平常脾气一向很好的陈向阳这回儿也不向着她：“要你别多话别多话，真是给我丢人，钱又不是你挣得，拿多那少那是咱娘说了算。人家里孩子喝奶粉关你什么事，爱关东关西的就想要蹉跎着分家，你以为分家是这么容易的事，你以为老三家的真占了咱们家多少便宜不成？” 　　陈二嫂这个人总是喜欢钻牛角尖，在她看来跟家里闹矛盾，男人合该要帮她的，谁知道不帮她就算了还要数落她一顿。 　　闹了半天还跟男人离了心，她索性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陈向阳，这一憋又是一晚上。 　　至于陈大哥陈大嫂那边，听完分家以后波澜不惊，只是陈大嫂知道，婆婆跟弟媳妇关系处的这么恶劣，婆婆肯定不会跟着老二家的一起过的。 　　跟他们一起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前些年吃了婆婆一些亏，也被她数落了很多次，但是说起来陈老太是十里八乡难得的能干人，跟着这样的老人住在一起吃不了太多的亏。 　　于是夫妻两个说好了，老头老太太跟着他们也可以，但是到了一定年纪，老二老三家的也要赡养。 　　陈大哥表示这是自然，就算是老人跟着他们过，也不代表兄弟几个就不管爹娘了，等爹娘老了干不动了，或者是生病了，其他的兄弟几个自然要管。 　　至于陈老太那里说的可真不是气话，还是分家了好，老二家的总这样闹疼，她也懒得“自证清白”了。 　　按陈老太太的风格，既然是分家，必然是要雷厉风行的，这天大家睡都没睡好，陈二哥更是跟陈二嫂吵了一宿。 　　首先没有房子，大家可以住在一起，只是锅要另外搭起来。 　　好在现在家里有煤球，这样分分，小锅小灶的用起来花费也不会很大。 　　要分家就要盖屋子，起屋子就要屋场，这个可不容易，陈家原本就有个屋场，如果要分出去两家，得找大队再弄两个屋场出来，于是第二天晚上把陈大江叫到了家里。 　　这要是别人家要屋场，那一定是要去陈大江那里找陈大江的，但是老陈家不一样，是本家，也是陈大江的亲戚，就因为是亲戚的情分在，陈大江不好说什么，但是有一点要说明白。 　　“咱们家分出去只有一个好的屋场，另外一个可能要填塘子。”陈大江看了陈老头一眼，有些为难：“叔，队里空着的地也少，批一个宅基地出去至少要小半亩地，咱家旁边那块旱地我可以分出来做宅基地，但是另一个不好弄，也就是王三家旁边那个旱塘子没人要。” 　　旱塘子也就是干掉的死鱼塘，里面不少的淤泥，要清理出来淤泥，然后还要去河边捡石头填地基了才能盖房子，要在这样的塘子上面盖房子向来都艰难，就因为这块地不好，早先别人分家的时候也一直没人要这块地方。 　　听陈大江这样说，就是非得要三兄弟做个选择了，但是这三个屋场差的也真的是有点多，没人会愿意要那个旱塘子的。 　　陈老太刚想发火，但是被陈老头一个眼神暗示给憋了回去。 　　队里现在也很艰难，陈大江这个生产队长不好当，要是一下子给了两块宅基地出来，也让他难做。 　　还是陈老头发话了：“一块就一块，那块赶明儿丈量一下看看有多大，至于王三家旁边那个旱塘子，不管给了谁，其他两家的兄弟都要帮着填。” 　　陈大哥表示：“可以。” 　　陈二哥也点头。 　　陈小军自然也没有意见。 　　关键是两个老人的去处，现在陈二嫂跟陈老太的关系太僵，按说老头老太太跟老三住在一起好点，毕竟老三家孩子还小，最好有个老人给帮衬着。 　　特别是那个旱塘子，虽说兄弟一个愿意同心协力去填，但至少陈二嫂是不愿意要那种没用的旱塘子的，那后面还有一座山，万一哪天塌下来后果不看设想。 　　这事儿一提出来就在她心里落下块心病，当初如果不是跟老太太不合算，跟老太太他们住在一起多好啊。 　　这事儿事先说好了就好办了，兄弟几个抓阄就可以了。 　　剩下的就是分东西分粮食。 　　家里的粮食也就那么多，粗粮细粮清油一并的按人头都给分了。 　　兄弟几个并陈老头四个人商量到了下半夜，才把这事儿给说好了，就定了明儿抓阄，然后分粮食分肉。 　　陈大江问：“还有一个就是老人的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叔和婶跟谁住在一起？” 　　在这个问题方面陈老头比较有成算，他敲了一下旱烟杆子：“这三块地就属老宅子地方最大，别看现在大，当初也是我跟你娘一起，一点一点的攒出来的，这块地方我说我们跟着哪个住就归谁，至于三块地到底归谁，也不让你们自己打架也不让你们抢，我觉得抓阄就合适了，你们看咋样？” 　　陈大哥首先开口：“我看成，爹娘现在还能动就无所谓，等到老了动不了了，咱们三兄弟给您几个凑粮食，实在是动不了了，还有我们轮着照顾你们，不会因为分家就离了心，您看可以不可以？” 　　老人说的这话也公正，三兄弟都认可，一是老人跟老宅子也有感情了，再者就是即便是老人现在能动，在未来的几年内，都有可能是家庭的负担，既然跟老人住，多要一块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其实也就没有把那块地的归属说死了。 　　但是有人有想法啊，陈二嫂很明确的想要老宅子，原本分家的时候她就怂恿着陈二哥要那块宅基地，但是要下来那块地就意味着要跟老人住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愿意了。 　　这陈老太一贯偏心眼子的，万一拿着小家的钱补贴老三家里怎么办，那她不是更亏了。 　　“你们继兄弟怎么商量的，到底房子怎么分？”看见陈二哥揍过来，陈二嫂今天表现得异常得热情，扶着陈二哥的胳膊：“爹娘真的说他们跟着谁，老宅子的地基就归谁么，你跟小军上次一起进山打的肉呢，还有那个旱塘子，真的抽签吗，这要是抽签的话抽到咱们可咋办啊？” 　　陈二哥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抽到了就抽到了，抽到了还能咋办，大家都是这样抽，你别说你又想要老宅子，可又不想要爹娘。” 　　陈二嫂嘟囔着低声说：“我可不就想要老宅子，难道你不想要老宅子吗，那老宅子后面多出来两分多的地呢，做菜地也好，种东西也合适。 　　但是我又不想跟你爹娘住在一起，谁知道你娘这么偏心的跟我们住在一起会咋样呢，到时候还要一心向着老三家里，我可看不惯了，我跟你说我就不想要跟你爹娘住在一起，打死也不想。” 　　老太太真如她所愿分了家，现在又落下一块心病，谁都知道家里现在有的三个宅基地老宅子最好，旱塘子最差，如果抽签抽到了旱塘子咋办？ 　　又想要好房子，又不想要爹娘，这样的话估计也就是陈二嫂能说出来。 　　陈二哥见怪不怪：“你少跟我说这种话，爹娘现在年纪大了，干活是没有以前利索，但是也没有到要你伺候的这一步，你现在就摆这样的脸出来，要是哪天我爹娘真的动不了了，还真不能指望你能照顾他们，算了你也别说话，分家的事情都是爷们的事，少给我掺和就好，要是不想跟我爹娘住在一起就要那个旱塘子，你肯吗，你不是眼睛都盯着老宅子的吗。 　　要是有意见自己收拾好包袱回你们老赵家，少给我罗里吧嗦的烦人！” 　　—— 　　这天晚上肖敏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旱塘子里面冒出来金闪闪的光出来，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陈小军端了一盆热水，正给闺女洗脸擦手。 　　乖宝在床上跟爸爸玩，打着滚儿，身上已经穿好了衣裳，小姑娘身上穿了两件毛线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厚厚的棉袄，脚上穿着大了好几码的麂皮靴子，一脚脚的蹬在陈小军的脸上。 　　陈小军疼女儿，也不恼人，反而搓她的小脸，搓的她咔咔大笑，父女两个感情好的很呢。 　　这孩子自从上次叫了一声“妈”以后，也没有叫新的了，总是叫妈。 　　陈小军觉得不服气，最近都是他带着孩子，有空就哄着孩子叫爸爸，谁知道乖宝就是不肯开口叫爸爸。 　　不过闺女亲爸爸是天性，陈小军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但是带了一天，这孩子就不要妈妈了。 　　看着丈夫贴心，女儿可爱，肖敏觉得这日子过的也舒心极了。 　　陈小军给女儿擦完，拧干了帕子叫肖敏也擦擦。 　　冬天柴火费，闺女洗完脸的水妈接着洗没毛病，只是今天都这么晚了，她还没起身，老太太不叨叨？ 　　肖敏接过帕子捂在脸上，总算是清醒了点，她看看外头一片白茫茫的：“你也不早点叫我。” 　　热热的帕子捂在脸上舒服极了，只是她怕冷，这个天气要是能躲在被窝里面不起来才好呢，陈小军就是知道她手脚一到冬天就冰凉，所以早上都让她耐会儿床。 　　陈小军抱着小胖墩儿，凑近肖敏的耳朵低声呢喃：“不会呢，我娘以为我两要给乖宝添弟弟呢，还叫你多躺会儿。”他这刚刚从工地回来，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素了个把月，老太太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焉能不懂？ 　　肖敏的脸蹭蹭蹭就红了，踢了陈小军一脚：“尽喜欢瞎说，咱们说好了暂时不要娃的啊，你娘催也没有用。” 　　还别说肖敏嗔怒的样子还真是好看，白嫩的脸上像敷了一层粉，陈小军当初就是瞧上了姑娘的好样貌，没想到肖敏人品更好，完全没有漂亮姑娘的骄矜，这见面不到两次他心里就只有肖敏这姑娘了。 　　陈小军道：“咱娘说现在家里又不搞生产，睡久点晚点吃早饭，剩了一顿饭的口粮，你不想起身就在被窝里面捂一会儿，我带着乖宝出去玩。” 　　乖宝这孩子不睡懒觉，每天早早就醒来了，自己玩一会儿，就会闹肖敏。 　　现在爸爸回来了肖敏算是得到了解脱，这孩子醒来了先是开开心心的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然后吭呲吭呲的去找爸爸玩。 　　陈小军其实也早就起来了，只是看着旁边的妻女都睡着，他也就理所当然的再躺一会儿。 　　现在的小乖宝的记忆，已经没有刚出生的时候记忆那么清楚了，有些事情已经渐渐变模糊，她也逐渐变得跟真正的小孩一般无二。 　　其实按照原著书中的剧情，陈二嫂在分家这个关口的时候大闹了一场，以离婚做要挟，终于把老宅子的地拿到手。 　　因为陈小军没有孩子，老大家里也只有三个闺女的原因，那一世陈二嫂在家里的地位要比这一世巩固的多。 　　而陈家两个老人，分开一个跟老大住，一个跟老三住，两人算是没有住在一起了。 　　陈老头跟陈老太两人从年轻时候在一起久从没有分开过，因着儿子分家这一分开，两老人就病了，这一病就没好。 　　但是这辈子的轨迹不一样了，陈二嫂如今也闹疼不起来，哪怕她跟上辈子一样拿着离婚做要挟，陈二哥也能硬气骨头来说，你再闹就回老赵家去。 　　陈二嫂自然是不肯回老赵家喝西北风的，再说她也舍不得两个孩子，这事儿就只能这样作罢了。 　　肖敏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感觉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做了这个梦，比如她生乖宝的前一夜，就梦见了一个金蛋蛋，分家的时候，她又梦见了塘子上面闪着金光，这到底有特殊的预兆不成吗？ 　　陈小军凑近了她：“媳妇儿，等咱自己有了自己的小家，天天给你吃红糖鸡蛋。”现在大家在一块过也不好，吃个啥东西都要看日子，吃好了怕别的人有意见，但是分了家自己有自己的小家庭就不一样了，谁管别人家吃啥。 　　肖敏脸蛋一红：“谁要天天吃了，咱家哪有那么大个家业天天吃鸡蛋啊。” 　　陈小军很肯定的说：“说不定以后天天吃肉的日子都有呢。” 　　肖敏一边忙着穿戴衣裳，一边问陈小军：“你知道那个旱塘子附近以前是什么地方不？” 　　陈小军道：“那边啊，王三家那边听说以前是个古代大官家的房子，只是后面打仗，大官的房子就被火烧了，那塘子以前是当官的家里的鱼塘，早些年的时候那边还引了泉水养了荷，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填了，再也没人用过那个塘子了。” 　　乡下地方并不缺少地，一个塘子嘛，算上周遭的地界儿也只有半米，而且旱塘子又不像水塘子，清理清理淤泥就能养鱼，说白了那块地方真是一无是处，所以即便是地方比空着的荒地大，兄弟几个也都不太想要这个塘子。 　　陈小军说的这个故事肖敏以前也听说过，据说这里以前出来了个当官的，如何风光，最后衣锦还乡在老家起了好大的宅子，但是几百年都过去了，当初的旧宅子早就不在了，大官也成了个传说。 　　但是肖敏联想到那个梦境就不一般了，她把梦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陈小军只是觉得好笑：“你做个梦就相信了？” 　　肖敏低声说：“那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她抬眼对着了陈小军灼热的眼神，大清早的咋就气氛这么热烈呢，这人真是闲的慌了。 　　陈小军扣着她的后脑勺笑笑：“那你是想啥，你这个脑子里面想的东西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他低头在肖敏的唇上头亲了亲：“昨晚上你睡得太早啦，是不是白天干活干累了，你放心，等咱们分家了，我来挣工分你就待在家里。” 　　肖敏脸上一红：“大清早得尽瞎说，咋就没个正形，我不干活在家干啥。”说着哼哼唧唧的应付了陈小军几句。 　　现在陈小军还没有尝到甜头呢，把人环在怀里，霸气十足：“我在外头挣工分，养我媳妇儿啊，我要让我媳妇儿成咱村头一个懒婆娘，这个愿望好不好实现？” 　　肖敏嗔了他一嘴：“瞧你说的，那我不跟汪四姐一个德行了。” 　　陈小军道：“哪能跟她一样啊。” 　　当着小朋友的面前就亲热起来这样合适吗，乖宝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看不看，清清静静。 第39章 　　这事情上面，陈二嫂精明的跟个猴子似的，她不信任何主义，旦旦有个信条，那就是自己不能吃亏。 　　既然如此，这几天做饭天天跟着陈老太，生怕老太太偷偷的把粮食给偷出去私藏。 　　虽说面上不说不显，但是那个意思也很明确了，就是不放心你们两个老的在家主事。 　　当然陈老太太已经懒得跟这个媳妇说了，只是在心里默念几遍佛祖保佑，千万别让老二家的抽到了老宅子，她要是跟赵菊这么不明道理的人住在一起没准就会夭寿。 　　当然人和人之间的厌恶大概是相互的，两人基本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最后抽签的结果真的是——陈小军抽到了那个旱塘子。 　　陈二哥抽到了那片空地，而陈大哥抽到了老宅子。 　　既然抽到了老宅子，就要跟老人住在一起，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粮食是按人头分，老人过去还带着粮食和钱，多少能帮衬着老大家里一些。 　　看到抽签结果陈二嫂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得到心目中的老宅子，但是也不用跟老人住在一起。 　　她也算是想通了，没有老宅子就算了，那片空地地方也不小，先盖四间屋子，旁边也有一分地可以种种菜，至少是够自家吃了的。 　　至少不用像老三家里要填塘子。 　　虽说陈老头号召弟兄几个都帮帮忙，但是说起来自家的屋场就是自家的事，旁人能帮多少算多少。 　　这回她心态好多了，空地好，空地好。 　　好在老房子现在也能住着人，大家说好了过了年就正式分东西，这个年还是要一起过好。 　　至于过完年，兄弟几个又要去工地，还要忙着农忙，都是事儿，这大过年的也不清闲。 　　肖敏的压力就很大了，她以前在家也是干农活的，但是现在要带着孩子，还要忙着地里的活计，关键是还要盖屋子，谁家盖房子不蜕掉一层皮啊。 　　分完家，这个年在一次凑合着过，大家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有刚分家立户的喜悦，当然接下来兄弟几个就不是一个小家庭了，兄弟几个也挺舍不得的。 　　肖敏跟陈小军现在没事就去塘子里面淘淤泥，这是个大工程，一天两天都搞不完，等把淤泥掏干净，就可以往里面填土填石块，盖房子打地基，下面一定是用石块填充，根基才会稳当。 　　陈大哥陈大嫂陈二哥得空都来帮忙清理塘子里面的淤泥，肖敏也不好意思闲着，每天跟着一起泡在旱塘子里。 　　不过眼看着一筐筐的淤泥被清理出来，内心的成就感也是满满当当，虽说这一块地方脏、又麻烦，但是真的清理出来了，比陈二哥家的那块地方要大。 　　只是男人们不在家没人搭手了，肖敏一个人未免辛苦一些。 　　这个时候几兄弟在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挖里面的东西，陈老头跟几个老弱妇孺负责把淤泥土倒去别处埋掉。 　　陈老头不由得感慨说：“盖老房子的时候我还只有毛蛋那么大呢，转眼间老房子也要拆掉了，以前的老物件一样样的都没有咯。” 　　陈大哥说道：“爹你这又是在伤感啥，咱家是准备盖大瓦房了，您年纪大了也该住住新房子了，老房子一吹风都晃悠的厉害。” 　　这个时候陈小军说：“咱三兄弟一起起房子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啊，我想想到时候就请个瓦匠，小工咱可以自己干，这样就省了不少的工钱，至于砖瓦，咱们可以请烧砖的匠人来烧，咱三家一起不愁没人用。” 　　这倒是个好办法，若是独门独户的烧窑，起个窑也不划算，再者说从后山运黄泥土也是需费工的事情，所以一般是买，但是若是自己烧窑，只需要给队里一些钱租下来队里的砖窑，然后请个烧窑的匠人。 　　不过请匠人就是要给人管至少两顿饭，一天一块钱的工钱必不可少，算起来队里的砖窑一天能出来八百到一千匹砖，有陈家这三个半壮劳力更是事半功倍的事儿。 　　一说起来这事儿有门儿，租砖窑的事情跟陈大江说说就成，而且眼看着年后许多家里都要分家盖房子呢，这砖就必须多备一些。 　　但是年后不是还要去工地做活么。 　　想到盖房子的事情，都有些不想去工地了，但是没有工地挣来的钱，还真是没办法买别的东西，毕竟盖房子又不是只需要砖。 　　兄弟几个聊得兴起，倒是让肖敏觉得有机可乘，毕竟像她这样的奸商后人，血液里面流淌着的都是铜臭的味道。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盖房子都需要砖咧，四间大瓦房起码要一万皮砖，现在市面上青砖两分钱一块，也就是说盖房子至少要两百块钱的砖，但是自己盘个砖窑烧的话，也就是费半个月的功夫，请烧砖的工匠以及租砖窑的的钱，最多也就三四十块钱，外加上柴火钱以及请小工的钱，也最多就七八十了。 　　队里的那个窑是个大的石灰窑，可以放两层，一层都能放两千块砖和一万块的瓦胚，费的柴火也不少。 　　当然，烧窑用的柴火跟黄泥土，也是不小的开销。 　　她记得小时候队里有砖厂的，也是因为运黄泥土实在是太费功夫，再加上以前盖瓦房的人少，砖窑后面用的也就少了。 　　这些年条件都不好，少有人盖房子，即便是谁家富得流油要盖房，也得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青砖来用，队里是没有专门的砖窑烧砖的。 　　买砖就要找人批条子，不是轻松事情。 　　但是现在有拖拉机，如果能用机械运黄泥土到队里来，就可以节省不少的人力。 　　虽说现如今贵的不是人力，但请工人就要给人管饭，吃饭才废咧。 　　所以她打定了心思，跟陈小军几个商量一下，要不就三兄弟一起盘个砖窑，开三个月的砖窑做砖，至于后山黄土不好运输的事情也好办，反正家里人力多，男人挖了女人一车车的拉，男人做重活女人就做些轻简些的活，只要能省钱都成。 　　肖敏心里想着这回事，手里不知道在淤泥里面摸到了啥东西，似乎很硬。 　　泥塘子里头以前是养鱼的，按说也不会有啥东西，为啥会有硬邦邦的东西也是奇了怪了。 　　肖敏往外头拖了一把，还真的没有拖动，这东西好像是个箱子，死沉。 　　陈小军看她脸上有异样，问道：“咋了？” 　　他顺手也摸了一把，竟然也没有拖动。 　　很快陈大哥陈二哥也来了，帮着把上面的淤泥清理干净，从里面挖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看这模样应该不是当代的东西。 　　一旁干活的陈老太脸色一变，对肖敏使了个眼色：“棒槌一样的杵在这里干啥，赶紧回家呆着去。” 　　肖敏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陈小军抓了一下她的手，才让她缓过神来：“敏子，娘叫你回家。”扛着东西赶紧走。 　　那箱子外面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厚厚的好几层，抱在手里也看不出来个好歹，但就这个重量来说，足足有好几十斤重，单单箱子不会有这么沉，里面九成九的有东西。 　　这是让肖敏赶紧把东西先扛回去的意思。 　　这地方算起来也算是半个公家的地方，要是在这里挖出来东西，是谁的怎么说的清，再说这个世道，就算是祖传的东西，都说不好呢。 　　先不说里头是什么，谨慎起见也不能在这外头打开。 　　陈老太开道，把东西给护送到了陈家后院。 　　先说这箱子是用油布给包了好几层，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可能价值不菲，也许当初主人存了一些东西到泥塘底下，但是最终没有能回来取，几百年过去了，也没人会记得这一宗。 　　“娘，这东西到底算谁的啊？”陈二嫂在旁边多了一句嘴。 　　陈老太白眼儿一翻：“谁挖出来的归谁，谁的地归谁，反正不归你，但你要敢在外头胡说，我打爆你的狗头。” 　　到底是当家了好多年的老太太，陈家的当家人咧，陈二嫂不敢反驳。 　　男人们都在外头，不能全进来太招人眼。 　　但是陈老太的这个决定也没啥不对的，地方是人家的地方，现在连家都分了，还搞大锅饭主义似乎不是很合适。 　　再说了分家也是你自己要求分的呢。 　　听这意思，这东西必然是老三家的了，陈二嫂一心觉得能从泥坑坑里面挖出来的东西必然也不差，说不定是金银财宝呢。 　　陈大嫂干笑两声：“先打开看看吧，没准也不是钱，要是放着几百年前的物件，现在也不一定用得着。” 　　箱子是个古朴的箱子，外头还上了锁，这要不是锁着金银财宝，谁能信呢。 　　外头那个锁不好打开，陈二嫂的意思是搞个榔头给敲了。 　　但是肖敏见这把锁看着古朴，敲坏了可惜，她学着小时候淘气孩子偷吃糖的模样，用铁丝伸进去掏了掏，掏了也不知道多久，里头咯噔一声响。 　　箱子就这样打开了。 　　四个人，八只眼，都盯着那箱子看，要说这箱子还挺别致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用的，陈二嫂猜里头肯定装着金条，不是金条谁会藏得这么严实，她眼睛盯着这个箱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老三家的运气咋就这么好呢，怎么地底下都能挖出东西来呢，这是什么狗屎好运气啊，陈二嫂搓了搓手。 　　陈老太看着肖敏道：“你自己掏出来的东西，你自己打开看看。” 　　肖敏也十分紧张，这里头不会真有一箱子金子吧。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箱子，除了最外头那个箱子黑漆漆的，外面又进了点脏东西，里面的箱子干净的很，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倒是别致。 　　陈二嫂脱口而出：“这啥，里头就只有一个木匣子啊，切。” 　　陈大嫂继续笑了笑：“再看看里头装了啥，说不定里头有东西呢。” 　　肖敏打开又是一层匣子。 　　就这样一层套了一层足足有六个匣子，最后竟然放了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 　　众人刚才提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这啥啊，包裹的这么严严实实，难道是要跟后人玩寻宝游戏不成？ 　　陈二嫂扑哧一笑：“得，搞半天是惊喜一场，洗洗干净吧，就几个木匣子，还真包的一层层的，真稀罕。” 　　还真是不会说话，要这玩意儿是她的，她能吹天上去呢。 　　陈老太冷冷的哼了一声：“刚才是谁还想分一杯羹呢，这箱子分你一个要不要，要不那破石头分给你要不要。” 　　“哎哟，老太太，这么小的匣子能装啥啊，最多装装小玩意儿，这匣子一件衣裳都塞不下去，白给我都不要，还用油纸包了好几层，我看丢匣子的人八成是要跟你们开个玩笑，算啦，不看这个热闹了，真没意思，我也不想占这个便宜，这箱子我一个也不要，白送我都不要。” 　　陈二嫂拍拍屁股就要走。 　　肖敏也有些失望，说好了梦里出现的东西好像是金光灿灿呢，怎么出现这么个玩意儿，真是白惊喜一场，倒是外面的锁头看上去有点年头了，还挺精致的。 　　这一个个的箱子做的也挺精致，最里面的小匣子香香的，放在屋子里面当香料也不错。 　　还有这块石头摸上去石料还不错，可以用来压咸菜坛子。 　　她这样想，心里平衡了很多，一个个的把箱子收了起来。 　　倒是陈大嫂会说话：“没事，多了几个木箱子呢，我记得以前老樟木箱子陪嫁都没有这么精致，兴许是以前大户人家装首饰的匣子，只是咱们种地的人，用不着这么精致的东西，你且收好，万一以后乖宝有头花头绳小衣裳啥的，都可以放里面呢，这样一箱箱的分开装起来，多别致。” 　　她这样说说肖敏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也对，最小的那个可以给乖宝装首饰，别看乖宝小，现在已经有两个银镯子，还有一个玉佩，这些个物件以后乖宝不爱带了都可以放进去。 　　再大一些的也能有用处。 　　想到这里就舒服多了。 　　白捡了几个匣子也不错啊。 　　还是陈大嫂实在，不像陈二嫂见肖敏没有占到便宜拍拍屁股走人，她帮着忙把这些箱子一个个的关上，又一个个的装进去，只有最后一个有些脏，肖敏准备拿水冲冲，晾干净了放起来。 　　外头等着的男人也知道了，里面开藏宝箱啥也没有开出来，被人家戏弄了一番。 　　只有陈二嫂心情好，要是肖敏真能捡到一箱子金子她就不愉快了，刚挖出来箱子的时候她心里悔得呀，心说这个旱塘子要是她的该多好。 　　但是里头没有挖出来东西就另说。 　　肖敏不是吹爆自己家有个招财小丫头吗，关键时刻老三家的兔招财没有起啥关键性的作用嘛。 　　她哼着歌儿就走了。 　　肖敏惊喜了一番，又郁闷了一番，有钱人还真是无聊埋这种东西逗后人玩，好玩么。 　　她苦笑着把箱子抱过去清洗，还别说这个箱子最沉，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做出来的。 　　就在这时陈小军过来了，一眼看见眼前的箱子，道：“等等，你把这箱子给我看看。” 第40章 　　陈小军看见箱子，眼前一亮：“你把最外面那个箱子给我看看？” 　　“噗嗤”一声，肖敏就笑了，外头那个箱子是最丑的，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沉，摸着也不像是木头，也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古人把这个箱子神秘兮兮的埋起来是个什么意思。 　　“给你。”肖敏说着就把箱子搬到了陈小军面前。 　　乡下地方也不曾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就连陈小军都看得出来，这黑漆漆的箱子确实不适合装东西，那么当年把这个箱子丢进池塘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小军的手摸到了箱子的边缘，说实话这个箱子看上去并不是很精致，像是几块铁板子临时凑起来做的这样的箱子。 　　他敲了敲，硬邦邦的确实是金属，但是这是什么古代金属，竟然是这种颜色，不太像铁，也不像是精钢。 　　要说古代容易氧化的东西…… 　　陈小军这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拿起牙膏和抹布涂在箱子上面使劲的擦了起来。 　　“小军，你咋了，别是中邪了吧。”陈小军异常的举动让肖敏非常不安。 　　陈小军擦了几下，竟然真的跟中邪了似的笑了起来，而且笑得非常开心，那样子真的跟中邪了一样：“肖敏，你看看，咱们这次真的是发财了。” 　　他指着箱子边缘被他擦亮的地方说：“你看看这是啥？” 　　刚才用牙膏擦过的地方已经不是黑黝黝的颜色，而变成了银白色…… 　　跟变魔法一样，肖敏吃惊的看着陈小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么说这个箱子原本的颜色应该是银白色才对吗？ 　　陈小军心说果然没有猜错，就是这个东西，他开心的再擦了几下，里面露出来的银白色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肖敏疑惑的看着陈小军：“小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看这像啥？”陈小军喜滋滋的问。 　　肖敏疑惑的摇了摇头，还是弄不懂。 　　陈小军兴奋的都有点脱纲了，搓了搓手，又握着肖敏的手摸了摸那东西：“你没有看出来这个箱子是什么做的吗，这是银子做的箱子啊，你看看整个银质的箱体因为时间太长给氧化掉了，我相当是住在这里的那家人肯定是藏了不少这样的箱子，箱子氧化以后成了黑色，没人知道这个黑漆漆的箱子跟别的到底有什么不同，碰到不识货的啊，根本就不会要这个东西，这就是那家人想要的效果，等到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化成银块换钱，因为在古代白银算是流通的货币，黄金其实并不算流通货币，所以这家人才会选择用白银做箱子，这样取出来了直接就可以用，不用担心拿到市面上换不成钱。” 　　肖敏简直惊呆：“你说这个箱子是银的？”这么大一个银质的箱子，这得有多重啊！ 　　这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小的一笔钱了，要是换成钱，这得有多少钱啊。 　　“小军，真的是银子做的不，这要是银的，该老值钱了吧。” 　　“现在的银价我不太清楚，但这箱子至少有十斤重吧，十斤就是五千克，你自己算算值多少钱。” 　　“五千克，可能还不止五千克呢，这得多少钱。”一向算数很好的肖敏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晕，算不过来。 　　陈小军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乐开了花：“媳妇，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啊，你说你咋会这么可爱呢。” 　　“银子啊，银子！”肖敏差点没有叫出来，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她压低了声音：“十几斤的银子，，你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啊，快点咬我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个破箱子真的有这么贵重，这人怎么就扔进池塘里面没取出来呢，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呢。” 　　“傻，人家大户人家想的可跟咱们不一样，十几斤的银子对人家来说不值钱，可能就是这里丢一个，那里丢一个的，恰好池塘里面就有一个，你想啊，古代一旦兵荒马乱的，如果换成金器或者珠宝，是很难兑换成可以使用的现钱的，但是银子不一样，化掉了就是钱，所以才会丢银箱子。再说这个银箱子相对来说价格没有那么高，万一后人没有找到或者记不起来了，损失也没有那么大，媳妇这事儿咱们私底下悄悄说说，你看看这个箱子要怎么处理。” 　　全部换成钱，还是存着？ 　　对于肖敏来说这确实是个很艰难的选项，白捡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换谁不喜开外啊，但是肖敏不这样想，一夜暴富，这膨胀起来了以后岂不是要成了废物，不过取出来一部分盖房子倒是可以的。 　　“是这样的，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我算了一下盖房子这事儿现在还是缺钱，就先拿出来一部分卖掉化成银子卖掉，先把房子盖起来，至于大哥二哥那边咱们先别说，但好歹这个箱子也是大家伙帮忙一起弄回来的，再说了他们也帮忙清塘子清了那么久，出了那么多的力，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大不了到时候盖房子的时候，大哥二哥家里有什么难处，咱们就多出点钱，你看成不？” 　　好不容易从大锅饭换成小锅饭，肖敏还生怕陈小军不理解：“你看啊，钱多了就是祸患，二嫂跟娘闹脾气不就因为咱们卖红薯粉赚了点钱嘛，这要没钱的时候大家都过的苦哈哈的倒也没啥，但是有钱了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呢，要是拿去平分，那我肯定是不乐意的，这个箱子是我发现的，也是在咱们宅基地里面翻出来的，凭啥要跟人平分？ 　　但是要是不给大哥二哥表示一下，我心里也不舒服，你看天这么冷，大哥二哥都在塘子里面帮忙干活挖东西，多少劳力苦力出在里头，本来是很好的情分，要是因为分多分少了大家生疏了，就不妙了，但是你想想，到时候置办东西的时候咱们多出一点，又显得咱大气，又暗中补贴了大哥二哥，你看这个法子成不？” 　　陈小军看着肖敏，人都乐的跟啥一样了，哪有不愿意不同意的，抱着媳妇儿就说：“你说什么都好，补贴大哥二哥一下也是应该的，到时候你说了算就好了。” 　　这悄悄话说完，陈小军就开始拆箱子了，肖敏抱着乖宝在旁边看着。 　　小乖宝不知道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啥，但是看得出来爸爸和妈妈都高兴的很，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也就盯着爸爸的手看着。 　　陈小军抬头看着小乖宝：“等拆开了银子，给乖宝打一幅银项圈，还有上次嫂子给乖宝送见面礼把自己唯一的一个银手镯都给化了，咱们再打一个更大的还给她。” 　　肖敏一怔，没想到陈小军还想着这么全面呢，那个银手镯确实是哥哥送给嫂子的，嫂子又当了陪嫁一直带着，当初那么喜欢的东西，说给乖宝送见面礼就拿去化了，就为了这个她还内疚了很久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银箱子，还怕还不起嫂子这个人情？ 　　“你作主就好。”肖敏这样说。 　　乖宝也兴冲冲的看着爸爸，爸爸还说要给她打银项圈啊，是不是戴在脖子上的那种，怎么越想越觉得那个样子好呆呢。 　　夫妻两个说到这里兴奋劲还没过去，陈小军更是高兴的很，手劲儿一动，箱子的盖子就开了。 　　本来以为要拆开这个盖子还要废一番功夫，谁知道这个箱子的设计者似乎就是为了给人拆开设计的，三下五除二的就拆开了。 　　这箱子由于长期跟空气接触，通体都氧化了，但是银质其实挺好，是有六块银板拼凑出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这个箱子方便拆卸，或许主人也是担心战乱之时没有办法供给生活，才做出来这种东西。 　　“这箱子可真是扎扎实实的银子做的，想必主人做这个的时候就是怕万一发生战乱，后人没有办法维持生活，没想到可能他们预想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箱子了，倒是便宜了咱们，只是不知道这个银子纯度高不高，我响给你打一套首饰。”陈小军说完，把银板放进筐子里称了一下，一块板子就有四斤多，那早先预估的十斤真是过于保守的估计了。 　　肖敏想了想：“这银子虽然值钱也是好东西，但是咱们这辈子还年轻，不能靠着这个生活，先拆下来一块卖了应付眼前，也不能让大哥二哥给咱们白做工不是？” 　　她想着还是要还掉大哥二哥帮忙的人情。 　　陈小军：“我知道了，咱们明天就去找银匠看看这银子咋样。”这附近住着一个傣族的老银匠，十几年前还经常帮人加工首饰，但是这些年婚姻嫁娶也很少有人打银器，他这门生意淡的很，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张过了。 　　两人兴奋的半夜半夜的都没有睡着，直到旁边的小乖宝睡得开始轻轻打呼，陈小军一个翻身。 　　“干啥啊。”肖敏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啃她。 　　黑暗中陈小军贼贼的笑着：“大晚上的睡不着，畅想一下美好的生活，想想咱们几个月前还在想着万一两人都考上大学了咋办，现在不是来钱了吗？” 　　肖敏听到这个心中一动，盖房子那是必修要花钱的地方，没有房子难道一直寄住在老房子不成？ 　　“我想过了，这几块真的是银子的话，咱们也不能乱花，盖房子换掉一些，万一咱两要读书还能换掉一些，其他的，咱们自己过日子，还是要靠自己挣，你看行吗？” 　　黑暗中能闻到女人香，陈小军有些心急的亲亲肖敏的嘴角：“行，咱家以后分家了，啥事都听你的，我就负责干活挣钱养你。”可以了吧。 　　肖敏又说：“我就知道你在糊弄我呢，急个啥？” 　　急个啥，你看急个啥…… 　　—— 　　第二天已经是临近年关，到了这个时间谁也不会干活，但是庄户人家不一样，特别是老银匠这里，本来这些年加工银器的人就少，好多年都没有动过手艺活，这年头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说要加工银器，老银匠有点不想开工的意思。 　　出门之前陈小军跟肖敏都化妆过，看上去跟平常的他两还真是不一样，陈小军头上打着布带子，看上去年纪比较长，肖敏则扮成后生跟着他，不过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陈小军道：“我要打的东西不少，酬劳的话，你看两块钱够不够。”这么大一块银板，要洗银子，还要加工首饰，工程量不小。 　　老银匠老眼昏花，以为自己耳朵聋了没听明白：“年轻人，你是在逗我玩吧。” 　　陈小军知道老银匠的手艺好，旧社会的时候官太太都经常找他打银器，只是年纪大了，这些年又没有做手艺活，现在下地种田，人也看着苍老许多，不过据说祖传的手艺还是在的。 　　“您先看看这块东西，料子怎么样？”陈小军不敢一开口就问人家是不是银子，万一人家说不是，却是忽悠你呢，他只问料子怎样，好就是好，不好老银匠也不会瞎说不好。 　　一块漆黑的板子递到老银匠面前，老银匠狐疑的拿着板子看了看，掰到边角处用药水擦了擦，眼前一亮。 　　成了！ 　　看到老银匠这个表情陈小军就知道肯定是块好料子了。 　　“行啊，是块好银子，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纯的银子了，你要打什么东西？” 　　陈小军把老银匠拉到屋子里，细细跟他说：“打一个娃娃带的银项圈，三个女人带的镯子，一条银项链，一对银耳环，再洗一块银板，您看看几天能弄完？”那个娃娃带着的银项圈自然是给乖宝的，女人带着的镯子自然是老娘一个，其他的应该就都是肖敏的了。 　　当年肖大舅娶老婆的时候还给人陈夏菊打了一个手镯一对耳环呢，到肖敏嫁人的时候陈家家里没那么富裕，金银首饰一概就省了。 　　现在有了银子，自然想补贴肖敏嫁过来没有首饰的遗憾。 　　老银匠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娃娃带着的银项圈，都起码要二两银子，谁家有这么富裕的银子啊。 　　陈小军的眼神告诉他是真的，真有人要打这么多。 　　老银匠算了下：“银镯子和项圈我倒是一天能打完，其他的还要一天，那个项链子麻烦着呢，就那个链子都不好打。” 　　陈小军把银板麻利的拿出来：“这块银板麻烦您给洗一下，化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我，然后留四两银，打剩下的东西。” 　　从几斤银子里面匀出来几两出来，不心疼不心疼，更何况家里还有好多呢，陈小军第一次有了自己是土豪的感觉了。 　　老银匠看到这么大一块银板眼睛的亮了。 　　这种银板属于提纯度比较高的银器了，跟乡下妇人到处搜罗来的银子截然不同，这种银板一定是拿纯度很高的银锭子化了浆水做成的。 　　老手艺人就是这点，一看到好的东西兴奋劲就起来了。 　　老银匠这里有现成的洗银子用的水，没费多大功夫就把银板给洗干净了。 　　“确实是块好料子啊，现在很少能看到这样好的料子了，这肯定是祖上传下来的吧，你等等我给你分开。” 　　“那谢谢您，您看看加工费两块钱可以吗？” 　　老银匠忙不迭的点头：“够够够，够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打这么多银器了，手艺人看到这么好的材料，什么都会忘了噢，你放心好了，今天晚上我加班加点的就给你打完，白天打完的你就都拿回去。” 　　他手脚利索的就开始分银板子，这银板子分开容易，包括打手镯，项圈这种不复杂的大件都很容易，一并融了做出来形状，再一水儿的去敲出样式出来，做几件也是如此。 　　老银匠先把银块给化出来，陈小军打个了眼色叫肖敏在这里看着点，自己背着银块去旁边的信用社换钱，还没过年，供销社信用社都还没关门呢。 　　这年头收银子的地方不多，现在信用社还收这个东西呢。 　　肖敏就守在老银匠这里看着老银匠一锤锤的敲首饰，过了三四个小时，就看见陈小军喜滋滋的回来了，给她比了个首饰“五”。 　　肖敏这心里就咚咚跳起来，五百块啊，她也是有五百块钱的人了，这等好事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心里这样想着面儿上还不要显现出来，她继续看着老银匠做事。 　　老银匠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利索，到了傍晚，陈小军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从家里带过来的馒头，就着咸菜三个人开吃，老银匠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把赶制出来的切小了的银块块，手镯、项圈、耳环都给了肖敏。 　　那些手镯项圈打的都非常精致，比之前陈夏菊找人给乖宝打的还要精细许多，到底是做了一辈子手艺活的老匠人，陈小军看了那些首饰，赞叹了一番。 　　老银匠却说：“这是你们带来的东西好，要不是材料好，我也打不出来这么精致的家伙，你看看满意的话，回头还来找我，给你算实惠点都好。” 　　来的时候真不知道做银器是这么费功夫的事情，特别是老银匠一锤锤的打出来，不仅需要巧力，还有这么多年的功夫在里头呢。 　　陈小军也一并一样样的用手帕包好，并给了老银匠3块钱。 　　老银匠有些意外。 　　陈小军把钱递给老银匠：“起初不知道有这么多功夫，这三块钱你一定要收下，就是我们来这里打东西的事——”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老银匠的时候，这关系必须维护好。 　　“一定保密，一定保密。”老银匠不是贪心的人，既然多拿了一块钱，自然守口如瓶，说不定以后还有生意做呢。 　　老银匠看着自己的手艺越看越欣喜:“还剩下就是那条项链，我留了半两银子，到了初三你再过来找我拿，项链是精细物件，要仔细着打才会好看。” 　　“那好呢，多谢您。”陈小军又道了谢，背着包袱里面的东西，看着天色已晚，带着肖敏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第41章 　　天色已晚，陈小军也不敢耽搁，带着肖敏就匆匆往家里赶。 　　这年头虽说也太平，但是身上到底背着这么多的东西呢，而且还有那么多钱，而且一到年底，乡下的盗贼也多，就连贼都想着要过个好年，陈小军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把镰刀，一把砍柴用的短刀，他手里头拿着短刀，肖敏手上则拿着镰刀防身。 　　而且刚才陈小军还跟肖敏说了自己换到了五百块钱，肖敏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 　　加上之前的继续，她现在也是个小千元户了！ 　　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一千块钱啊，她肖敏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千元户了！！！ 　　山路崎岖不好走，两人走的很快，加上都有些紧张，竟然觉得风凉飕飕的格外的冷。 　　再加上现在是月底，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连个月牙儿都没有，走着走着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 　　陈小军的眼睛视力好，那是从小跟着爷爷晚上打猎给练出来的，如果就他一个人走夜路，跑几步就是了，但是跟肖敏在一起，要记着她的步伐慢一些，陈小军也就刻意减慢了步伐，走的慢，带着她也有些紧张。 　　从小就害怕走的肖敏，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路上突然跑出来个怪物。 　　陈小军知道她有些怕黑，便把肖敏的手一把拉了过来，她的手很软，小小的就这样躺在陈小军的手心里。 　　“有我在，你别怕。”陈小军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的温柔：“快到晚上了你是不是害怕，我陪你说说话吧。” 　　虽然结婚都好几年了，但是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手拉着手在一起走过，肖敏的脸上跟火烧了似的，害羞的地下了头，鼻腔里面发出来轻轻的声音：“嗯。”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看到你在吃花生，我就在想啊，这小姑娘是谁呢，吃花生都能吃的这么好看，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她抓到我家里去。” 　　肖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觉得你不是看上我，是看上我手里的那把花生吧，那会儿你该娶颗花生回家的。” 　　陈小军猛的在肖敏身后拍了一把：“叫你淘气，我悄悄告诉你我的小秘密，我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偷偷的喜欢某人了噢，我估计某人是从来都不知道呢。” 　　肖敏：“臊不臊得慌啊你。” 　　跟陈小军两人臊皮了一会儿，终于没有那种特别害怕的感觉了。 　　肖敏又想到盖房子这事儿，这几天她还专门找烧窑的匠人给问过行情了。 　　匠人师傅带了两个儿子当小工，一天加起来三块五毛钱的工钱，管两顿饭，家里一共预计要烧出来四万到五万匹砖，一万匹瓦片，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至于陈家这群壮劳力，就去后山挖黄土，事先挖好了往砖窑里面堆着，那边晚一点开工。 　　原本嘴上算的账，跟实际上去问了得到的账目还是有些区别的。 　　肖敏嘴上把算盘打的劈里啪啦的响：“请匠人的工钱大概是两百一，柴火钱大概是一百，租砖窑的钱我跟陈大江问了一天给队里五毛钱也就是三十块钱，一共也就只有三百四十块钱，这要是去买砖啊瓦的，我算了一下大概要一千三四，我觉得可以，况且现在队里也很少能找到烧砖的匠人，砖窑也便宜，但等到到时候大家伙都去盖房子，砖窑肯定租不到的。” 　　队里是有个空着的砖窑，是队里的公有资产，据说是以前哪个大户人家用来烧砖盖房子用过的，上下有两层，这一个砖窑一天能烧八百到一千匹砖，还能放几百块的瓦片，这都是能算到的。 　　这小门小户一户人家盖房子，也不会轻易去租个砖窑来烧砖，也只有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要的量大，才能请来匠人来烧砖。 　　听肖敏说完，陈小军紧了紧她的手说：“还是我媳妇儿脑子好，那咱们就找大江哥把窑给盘下来自己烧。” 　　肖敏：“要是我们能够找到个卡车就好了，用卡车拉黄泥土，拉上一天就够咱们用板车拉好多趟了。” 　　现在队里还没有拖拉机，不过公社那边和陈小军修路在的工地上都有拖拉机，陈小军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弄个拖拉机过来拉上两天，我们队里不是就有几个拉碎石子的拖拉机，回头等我回工地了我找那人商量一下，你说的对，该省力气的时候就不该花大力气在这上头，拖拉机拉上两天，够人干一个月了。” 　　陈家虽然人多，但是一到春上还有春耕的事情，农业是根本，盖房子只能找农闲时候空挡时间来搞，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头不划算。 　　两人说着暖心的话，肖敏这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就少了很多。 　　但是走着走着，夜色就更暗了一些，哪怕陈小军把手电筒拿出来照着路，还是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肖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似的，那种感觉隐隐约约的。 　　冬天风大，又寒冷，人会产生错觉。 　　肖敏说完怕，陈小军就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没事，别怕，你男人可是打过狼的人。” 　　“你别说狼，说到狼我就更害怕了，小时候我就听人说故事，说狼会叼走小孩子，我怕的一宿都睡不着。” 　　若有若无的气息呵在陈小军的颈窝里，让人忍不住一阵阵的荡漾起来，陈小军心说今天晚上我不折腾折腾你，只怕我是睡不着觉的了。 　　大手有意无意的加重了放在肖敏腰间的力道：“那你抱着我，咱两贴在一起，要是真有狼来，有我在呢。” 　　男人身上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安心，肖敏也真的就没那么怕了。 　　以前陈小军爷爷在世的时候是这一带最好的猎人，只可惜陈小军他爹没有这个天赋，连个兔子都猎不到，到了陈小军这一代，就小军在猎东西这方面有些天赋，不过陈小军那会儿读书成绩也好，家里舍不得他这么大个孩子总往山上跑，这门手艺也就没有真正用起来。 　　但每年到了冬天，陈小军跟两个哥哥搭伙上山，没少往家里带东西，所以肖敏是从心底里就信任自己的男人。 　　“小军，我不怕了。” 　　肖敏说完这话，陈小军习惯性的看了她身后一眼，这一看，他头皮就炸了。 　　两人身后不远处，有一道蓝幽幽的光线，陈小军这样经常打猎的人就知道，一定是被猎物给盯上了，而且是夜视条件很好的猎物，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狼。 　　适应了夜晚中的环境以后，人类的视力也会变得跟猎物一样好，但是陈小军不是打着手电站在前头嘛，眼睛受到了些许影响，但是多年捕猎的经验告诉他绝对是狼没错了。 　　狼这种动物本来是群居动物，以前在这一带一片片的真的有挺多狼，而且据说狼群还会叼走婴儿，狼性相当的狡猾，成年狼的智商非常高。 　　但从五十年代开始的“打狼运动”以后，大量的狼群受到了人类的袭击，事实上现在大河村当地的狼群并不是很多，能够够胆子进村子的狼就更少了。 　　但是也有不要命的，特别是冬天，山上很多动物都冬眠了的情况下，狼也会不要命的去村里抢粮食吃，甚至袭击村民。 　　如果是一个人出门看见了狼，陈小军是不会怕的，但是这里还有肖敏，他便多了几分牵挂。 　　遇到了狼最害怕的就是碰到了一群这样的东西，即便是勇猛的猎人也害怕遇到群狼，经过观察跟着他们的只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睛，这悬着的一颗总算是落了下去。 　　这头狼选择的目标应该是肖敏，毕竟从体型上看来，肖敏都比他要更好攻击的多，陈小军不动声色的跟肖敏调换了位置，把肖敏拉到离狼更远一点的位置。 　　肖敏不明就里，不知道丈夫要自己走前头是为了什么：“小军？” 　　陈小军捏了捏她软软的手：“没事，你拿着手电走前面，我走后面，咱两换个位置，我想看着你走路。”换了左手牵着她右手，右手则紧紧的握住了砍柴刀。 　　这把刀出门之前还特意磨过，如果真的是狼先扑过来，他务必要将这头狼一刀毙命。 　　两人换过位置了以后，这狼就没有蠢蠢欲动要攻上来的意思了，但是还是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陈小军就是担心它很快上来，他的眼睛从光亮处离开，到适应黑暗起码要五分钟，既然这头狼因为疑心不往上扑，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个机会。 　　五分钟过后，这头狼终于忍不住了。 　　天气太冷，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即便是攻击这样的成年男子要冒很大的风险，饥饿感还是打败了恐惧，它决心一试。 　　狼扑上来的时候，陈小军一把推开了肖敏，右手用力挥着拳头，朝着狼的脖子上的大动脉砍过去。 　　如果没有意外，狼一定是扑向人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脖子，而陈小军也是同样攻击的它的这个位置，必定会有一个伤亡。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肖敏被陈小军推开的时候还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她惊呼一声“小军”，就听见后面起了动静，陈小军叫了一声“别回头往前走”，然后肖敏眼前就被热气腾腾的东西糊了一脸。 　　她摸了一把，那种触感特别真实，是血。 　　那种腥腥的，又带着几分温热的味道瞬间在冷空气中间蔓延开来。 　　肖敏被眼前的情行吓坏了，尖叫了一声：“陈小军，陈小军你还好吗。”那手电也就顺着她回头的手打了过去，刚好看见血淋淋的场面，陈小军跟一头狼缠斗在了一起，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但是肖敏显然让这个画面给吓坏了。 　　村里面杀猪她都不敢看呢。 　　肖敏脱了力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就在刚才狼扑上来的时候，陈小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肖敏的安危，他下意识的将肖敏推开到安全的距离，也正是耽误了这一秒时间，险些就要被狼一爪子给够到喉咙，幸好他身手好反应快，千钧一发时刻，他矮身下来，那狼瓜子顺着他的手臂往下，只抓破了棉衣。 　　陈小军这会儿已经冷汗潺潺了，这要是夏天，他的手臂肯定会被抓花了。 　　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松懈，这头狼扑了个空，陈小军的砍柴刀可没有闲着，顺着狼扑下去的角度，陈小军的砍刀就朝着狼颈劈了下去…… 　　那狼的生命力顽强，哪有这么好对付，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几乎是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在跟陈小军缠斗。 　　陈小军知道如果不能迅速解决这头狼，自己很快就会处于劣势，受了伤的野兽攻击力最强也最难缠，还不等狼再一次扑过来，陈小军的砍刀又劈了过去。 　　那画面不是肖敏能够看的，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暖和的地方了。 　　旁边是乖宝匀匀的呼吸声音。 　　陈小军，小军呢？ 　　—— 　　肖敏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首先看见的就是陈老太那张皱巴巴的脸，带着几分嫌弃：“看看你胆子都小成啥样了，一头狼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我看你就是个面糊装起来的人，真是！” 　　刚才小军回来偷偷给了陈老太一个银手镯，并把挖到银子的事情给娘讲了，陈老太摸着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贵重”首饰，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个箱子是肖敏从塘子底下摸来的，她哪能不知好歹呢，不过心里再高兴面上也不能显出来，省的让赵菊那个没眼力价的看到了眼馋。 　　接着是香妮快活的声音，听见那声音从屋里蹿到屋外头：“三婶醒来了，三婶醒来拉娘。” 　　紧接着陈大嫂端着一碗红糖荷包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把那碗红糖鸡蛋递到她面前：“吓坏了吧，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咋了，小脸铁青铁青的，你看看你啊，还是身体底子太差，喝点红糖鸡蛋补补。” 　　肖敏浑浑噩噩的接过来热气腾腾的碗，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上面还飘着猪油花，搁着重重的红糖，显然是陈老太授意才能拿出来的。 　　“对了，小军呢？”这是肖敏最最关心的问题。 第42章 　　把肖敏放在床上以后，陈小军又抱着乖宝哄了会儿，现在她倒是乖乖的睡着了，刚才因为哭闹了很久，又哭了很久，他回来的时候小闺女还在发着大脾气。 　　真是看不出来，平常很好哄的小丫头，今天可是脾气大了去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连平常带她最多的春妮都哄不过来。 　　睡着了的乖宝真乖巧，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放在耳朵边上，卷翘的睫毛上面还沾了些眼泪水，因为哭的太久太用力，睡梦中还打着带着怨念的哭嗝。 　　孩子就是骗不了人的，现在已经八个月大的娃越发认人，到了晚上非爸爸妈妈不要，刚才回来的时候乖宝都哭的撕心裂肺了，但是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啼哭一下子就中止了，一头扎进爸爸怀里，抱着爸爸嘤嘤嘤的说着小婴儿的话，好像在抱怨爸爸妈妈为什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呢。 　　爸爸身上还有腥腥的血的味道，小丫头全然不顾，抱着爸爸就不松手，这不似乎是哭的太久也真的是哭累了，这会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小军低头看着白白净净、娇娇嫩嫩的女儿，对于生命的畏惧心里油然而生。 　　生命多美好啊，有这样漂亮可爱的宝贝，这样娇美的妻子，陈小军开始畏惧起死亡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跟野兽近身搏斗了，以前进山，更凶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到这样的胆战心惊，离死亡真的很近。 　　当时肖敏就吓晕过去了，陈小军收拾好那头狼，用琵琶树叶子裹好，放进了背篓里，然后抱着肖敏回到了家里。 　　家中自不必说，早就有过年的气氛了，陈大哥带着孩子们用竹片、红纸、浆糊等糊灯笼。 　　陈二哥帮着忙打扫门廊上面的积灰和蜘蛛网。 　　陈大嫂在厨房里面弄菜，陈二嫂和老太太春妮几个帮手，厨房里面已经飘出来腊麂子的香气。 　　过年这顿家家户户都会吃顿好的，所以有好吃的好喝的便不必藏着掖着关着门吃，不管吃啥都不过分。 　　往年这个时候陈小凤都会回来了，今年倒是还没见着人影，陈大嫂出来看见身上还沾着血，怀里抱着肖敏的陈小军，吓了一大跳：“天拉，这是怎么回事，敏子怎么了？” 　　陈小军无奈的笑笑：“我刚才砍了一头狼，放心，我两没事，嫂子你帮我把后面的狼肉给拿出来，拿上一只后腿去炒了吧。” 　　打狼运动以后吃的狼肉也多，陈大嫂很擅长料理这种野味，她利索的从陈小军背篓里面取出来四块狼肉，一腿一块，挑了一条后腿，欣喜的道：“你看看这狼肉多解释，比狗肉还好吃，咱家上次打到的那个野狗就很好吃了，这狼肉比那野狗肉还好，咱们家明天又有加菜了。” 　　孩子们听到有加菜，纷纷往里屋跑，郑建民高声叫“舅舅”，其他几个孩子叫“三叔”。 　　陈小军没有心情跟孩子们玩耍，先把肖敏安顿好，又抱着哭哭啼啼的小闺女哄。 　　外头传来孩子们快活的声音。 　　“小舅舅好厉害啊，还能打狼，我要跟小舅舅学当猎人，毛蛋，吃我一拳。” 　　“郑建民，吃我一掌！” 　　“建民，别总欺负毛蛋，咱们去看看你妈怎么还没来。” 　　郑建民吐了吐舌头：“我爸妈骑自行车来，快着呢。” 　　春妮有点担心：“都这会儿了，大姑要来也该来了呀，你说男娃子是不是都跟你这一样没心没肺的，你都十天没看见你妈了，你不想她？” 　　“我才不想，我巴不得天天住外婆家里不走了。”单位幼儿园的条件不错，但是也没有陈家这么多兄弟姐妹可以一块儿玩，临近过年几个舅舅又都回来了，陈家的伙食开的很好，仗着上次陈小军陈向阳两人在山上打了那么多猎物，池塘里面的鱼养的是膘肥肉满的，一天至少有一顿鱼或者是一顿肉，这种好生活，郑建民是从没有过过的。 　　所以不想妈妈，也不想爸爸。 　　孩子们很快能玩熟，现在乖宝也喜欢跟郑建民玩，不过男娃子们淘气嫌她娇气，郑建民就抱着她能玩上一会儿，就丢给春妮跟毛蛋几个打架去了。 　　肖敏醒来的时候陈小军在干啥，他正在外面处理刚才背回来的那头狼呢。 　　这可是分家以后第一笔私有财产，这狼肉跟狗肉差不多，贼香，尤其是这种年纪不大的青年狼，更是肉香又嫩。 　　明天就是过年，家里刚好没有新鲜肉，陈小军切下来一腿给陈老太炒了，已经炖了起来，现在煨在锅里，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肉香味。 　　剩下的切出来用盐仔仔细细的抹了，风干以后来年可以慢慢吃。 　　本来对今天出门逃避劳动的陈小军两口子很不爽的陈二嫂，现在一言不发的坐在灶膛边上，恨得牙痒痒，凭啥人家运气就那么好呢，出门就能砍到一头狼，为啥不是没分家的时候的来的呢。 　　这运气也太好了。 　　刚才老太太看见肖敏这脸色不好，又从家里拿出来两枚鸡蛋叫陈大嫂给肖敏蒸红糖荷包蛋呢。 　　她刚想说一句凭什么，就被老太太勒令闭嘴。 　　人家陈小军刚刚拿来了一腿的狼肉呢，她有啥，过年她就只出了一张嘴，现在她是怎么想怎么来气，偏偏连男人都不帮她，还说她事儿贼多，这凭啥说她事儿贼多啊，明明是肖敏的事儿多，无端端的白天就逃避劳动出了门，晚上这么晚才回来，还要吃红糖荷包蛋！ 　　关键是逃避劳动的人还得了那么多肉啊，那么多肉，哎，还真是…气人噢。 　　真是气死人了。 　　偏偏外头男人们的笑声一阵阵的传了来，陈二嫂真是气的手都要抖了。 　　早先幸灾乐祸肖敏家抽到旱塘子的喜悦感一下子就被冲刷干净了。 　　大河村这边是早上过年，因此提前一天就炒好了大菜，不然到了第二天早上三四点钟就有人起来陆陆续续的过年了，许多大菜都是来不及做的。 　　狗肉是道大菜，陈大嫂亲自掌厨，给炒干了水汽，加了油爆香了桂皮花椒干辣椒，又跟狗肉炒香，加水慢炖，现在已经炖出来狗肉的香气。 　　另外还有早先打下来的麂子，那腊味的麂子也是一道大菜，香的不得了，陈小凤的儿子郑建民在城里也很少吃到肉，闻道肉味就香的受不了，跑出去跟毛蛋狗蛋两孩子玩去了。 　　春妮香妮两人乖巧，在准备明天要弄的小菜。 　　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呢，就听着外头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赵兰。 　　跟陈家现在越过越好的日子相比，赵兰现在真是不要太差。 　　意识到靠儿媳妇真的没有靠处以后，熊胖子娘现在也不太怕她了，而且队里也干涉，熊胖子每个月还要给他娘那里交上一些粮食，这些粮食她不敢说不交，不交陈大江就说送她也去劳教，一个思想政治课能上一上午。 　　经过教育，熊胖子现在也对儿子好了一些，再说赵兰嫁进来这么久也没有怀孕，熊胖子儿子就是熊胖子唯一的崽，哪有人会对自己孩子真的不喜欢呢，要不是赵兰之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熊胖子也舍不得把自己儿子撵去老娘那里住，现在熊胖子的儿子还经常来家里吃饭，赵兰索性也把自己的侄儿，也就是赵大舅的亲儿子赵永红接家里来了，意思是要收做养子。 　　这熊胖子哪肯呢，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干嘛给赵大舅养儿子啊，夫妻两个就开始闹矛盾吵架。 　　而且这几天赵兰这心里也是堵着呢，前几天她在队里见到赵菊，连赵菊都对她是不冷不热的，这就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了，要说别人这样她也就不说啥了，但是赵菊凭啥么，这是自己的亲妹子。 　　这赵兰不是总喜欢贴补着娘家么，赵大舅去劳动改造了以后，赵兰就把家里的外甥带回家里养着，体恤娘家兄弟的不容易，那小娃子名字叫赵有红，今年七岁，因为跟毛蛋是表兄弟，就要跟毛蛋一起玩。 　　谁知道毛蛋不喜欢跟赵有红玩，喜欢跟郑建民在一块儿，郑建民毕竟年年暑假寒假都在陈家过的，兄弟几个亲昵一点这是其一，再就是赵有红被赵家的亲家养成了娇气的性子，动不动就要跟人抢玩具，抢不过还哭，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总在五岁的孩子面前哭，而且每次赵母都帮自己亲孙子，这多少会让毛蛋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就不跟他玩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但是赵永红不依，毛蛋是他老表了，怎么就不跟他玩儿呢。 　　赵永红总耐着这里不肯走，毛蛋几个也不撵他走，反正就是不肯跟他玩。 　　这不是表兄弟几个折腾了几个鞭炮点着玩嘛，郑建民大一些，使了个坏，往泥巴里面一埋，谁知道劈里啪啦炸起来的时候，炸了一团泥巴到赵永红身上去了，这身上的衣裳都是穿着过年的衣裳，一年也才裁剪一次的新衣裳，才穿上身就被搞了一坨泥巴，赵永红不依，就要跟毛蛋几个闹。 　　毛蛋他们当然不怕赵永红了，谁叫你守在外面的，我们也没有叫你守在外面啊？ 　　这赵永红在家就是被爷爷奶奶给惯坏了的，被这样一惊吓就一直哭，直接奔家里把赵兰给叫来了。 　　赵兰这不气势汹汹的就要过来找郑建民算帐，要揍人家孩子呢，这会儿外头便闹起来了。 　　陈老太就不依了：“赵兰，跑来我们家揍我们家孩子，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上回长得教训还不够是不是，皮子痒了是不是，你看看你是有多大本事，能来外面家撒泼撒野！” 　　陈老太这一嗓子吼起来，旁边好几户人家都听到了，大家伙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这过年前夜，大家都睡得晚了一些，在家做菜的做菜，糊纸灯笼的糊纸灯笼，就连最小气的人家，都在门口挂上两个红彤彤的纸灯笼，喜气。 　　这个时间赵兰不在自己家呆着，跑到亲家家里撒野，也真是过了份了。 　　赵兰也叉着腰骂：“也不知道哪个生孩子不长屁眼的东西生出来这么没有教养的东西，大过年的就往人家身上炸了一身的泥巴，永红身上这一身可是新衣裳呢，怎么这么缺德啊你们！” 　　说着这话，赵永红也就应景儿的在旁边哭，就说郑建民和毛蛋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他。 　　赵兰正愁上次的事儿没地方撒气，这下子就跟见风涨的火焰山一样，火气噌噌噌就往上头冒，反正现在妹子家里也分家了，老太太现在肯定跟拔了毛的鸡一样，还有啥威严，她就不信了她还干不过一个死老太太。 　　谁知道陈老太还没开腔呢，香妮就冲过去推了赵兰一把：“滚蛋，别来我们家。” 　　小孩子家家的运动机能好，还没等赵兰反应过来，香妮就跑开了，几个孩子齐齐的吐舌头做鬼脸。 　　可真是气死赵兰：“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还敢打人，看我不揍你一顿。” 　　说着就抡起一跟棍子要去抓香妮，香妮哪有那么好让她抓到呢，反正就是满场蹿，样子滑稽极了。 　　这回连她娘家妹妹赵菊都不说话，就任她在外头胡闹着，加上赵永红还在外面哭，陈家外头真是可热闹了。 　　果然等陈大江来的时候，陈家外头都聚齐了不少人。 　　对于这种场面，陈大江已经见怪不怪了：“又咋了，怎么又是你，上次叫你你是不是还不够，还要给再开个小灶教育教育是不是，大过年的跑到人家门口撒什么泼。” 　　赵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欺负我，合着一个个都欺负我，你陈大江跟陈家是亲戚，肯定也是跟他们说话的，我不要跟你讲，我要去跟妇女主任说，你不会做妇女工作，不把我们妇女同志当人看！” 　　陈大江都要给她气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泼妇，他不去找她麻烦，她还能四处找人麻烦：“好啊，你想要跟妇女主人说我就把龚兰英叫过来，看看她怎么跟你说。” 　　龚兰英是队里的妇女主任，平常也没少掺和旁人家乱七八糟的这些糟心事，但是说起来谁家的糟心事也没有熊胖子家里的多，而且这个赵兰是一点都不听劝，死活不肯接熊胖子娘跟熊胖子的儿子回来不说，还三天两头的把娘家侄儿赵永红带到熊家来住，你说说人熊胖子死了老婆再找一个容易嘛，结果再找一个就是这种货色。 　　不过赵兰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对于这种喜欢惹是生非的群众，领导干部也是恼火的很，每天忙不完的事情，还要开解这种无法开解的群众。 　　龚兰英来了以后，二话不说就冲着赵兰大骂一顿：“赵兰，我看你是傻了吧，你家赵永红自己非要赖到这里玩不走，让人鞭炮给炸到了衣裳，还好意思要人赔，你咋这么不客气不要脸呢，幸好我儿子还在这里玩看到了，球球，跟大家伙说说咋回事。” 　　球球是龚兰英的儿子，也跟毛蛋郑建民几个玩的好，每天都泡在老陈家恨不得不回去的那种。 　　被点名的球球站了出来说道：“赵永红想要跟我们玩，毛蛋和建民都不想跟他玩，他就哭，我们就更不想跟他玩了，并且赵永红总哭。” 　　龚兰英是个火爆脾气，见儿子没有答到点子上，想发火。 　　旁边响起来女人好听的声音：“球球别急，你慢慢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建民跟毛蛋故意给人炸了一身的泥巴，是的话我要揍他两并打他两屁股蛋子。” 第43章 　　这妇女主任龚兰英是赵兰自己咆哮着要叫过来的，那便必然要听人家的劝阻了，其实赵兰家里家庭矛盾纠纷的时候，陈大江负责唱白脸，龚兰英就负责唱红脸，所以赵兰对龚兰英还有点好印象，关键时候不要陈大江，人家要找龚兰英帮忙。 　　但是即便是龚兰英也有些受不了赵兰这种作天作地的性格，要是今天熊胖子赶赵兰回家，估计龚兰英都只会欢送她。 　　偏偏这事儿龚兰英家的儿子球球是全程都看在眼里了的，回家还给他娘学过赵永红多过分云云，龚兰英还正愁没处发火呢。 　　因此远道而来的陈小凤又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 　　她是妇产科医生，比较忙，平常也很少回家，这不过年才放了几天假，医院里面该出院的也都出院了，值班的也都是住在县城的医生，像她这种家里就在附近的单位是比较照顾的就索性放假回了家里，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陈小凤周身上散发出来的恬淡的和优雅的知识分子气息叫小孩子们心中放下防备。 　　“你当时就在毛蛋家里玩对不对，你也是认识赵永红的对不对？” 　　球球狠狠的点了点头，赵永红最近就住在村子里，经常找孩子们玩，他当然认识了。 　　“既然你认识毛蛋也认识赵永红，有没有跟他们两人打过架或者不好过，你自己说说吧。” 　　“我没有跟他们打过架，他两人我都玩过的。”球球回答说。 　　大人们都盯着几个孩子看，特别是龚兰英的儿子球球从小就是特别老实的孩子，也不会说谎，就是这孩子的嘴巴有点笨，他娘都问不出来个好歹，其他人恐怕很难问出来，不过这种嘴巴笨的孩子要他把事情说清楚就不错了，一般也不会说谎，龚兰英就是知道自己儿子不会说谎，才点名让球球来说清楚，谁知道孩子被他娘给吓到了，顿时嘴巴就说飘了。 　　不过陈小凤是当过儿科大夫的人，从孩子嘴里套话也是她的业务基本素养之一。 　　“那好，既然你跟毛蛋和赵永红关系都还不错，想必不会撒谎害他们两个，所以你要把你眼睛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阿姨说，说清楚了阿姨有糖糖给你吃。”陈小凤跟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还是很难买到的，这还是陈小凤单位上给发了两斤，她给带到娘家来了，这不便宜了球球，回答正确奖励一颗。 　　在场的孩子们都齐齐盯着那颗大白兔，咽了咽口水，本来觉得被亲娘逼问着的球球有几分小可怜样儿，现在也不觉得他可怜了。 　　羡慕啊~~~ 　　陈小凤对龚兰英使了个眼色：“龚大姐，你家儿子我记得一直都挺老实的，他不会说谎的对吧。” 　　龚兰英气宇轩昂：“我儿子球球是最老实的孩子了，谁见了都会说上一句这孩子是个实在人，他不会骗人，你们都说说，球球这孩子怎样？” 　　“是个老实孩子。” 　　“就是，球球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可能说谎话的，再说龚兰英不是还是赵兰自己叫过来的吗？” 　　“龚兰英是个实在人，球球是她教出来的能差吗？” 　　“就是就是。” 　　球球抬着脸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阿姨，又看了看大白兔，勇气油然而生：“是赵永红自己躲在外面要恶作剧毛蛋和建民两个，他还在门口放了一盆水，说等建民出来泼他身上。” 　　那可真够坏的，这大冬天的泼谁身上一身水都不痛快啊。 　　赵兰马上就破口大骂：“说啥呢，我家永红怎么可能这么坏，你别瞎说，陈小凤你给孩子糖就是想叫他瞎说话害我们永红，我们永红是好孩子。” 　　龚兰英“嗤”了一声：“我家球球是嘴巴笨了点儿，但是整个大队谁不知道球球嘴巴里面说不出造谣的话出来，倒是你们家这孩子要好好管教管教了，他不会是看人家不跟他玩，要泼人家一身冷水吧。各位，现在这个天气你们也知道，哈一口气出来都是白烟，这种天气孩子要淋上一身凉水是什么后果你们该知道，就前几年猴三儿那孩子不就不小心摔到塘子里去了，感冒发烧了半个月硬是没有抢救回来。” 　　于是就有人添油加醋说了：“是啊，我记得那年还没有今年冷呢，赵兰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坏呢？” 　　“你们家孩子想使别人家孩子的坏，让人一炮仗给炸脏了衣服吧，这熊孩子得揍一顿才好。” 　　“这不是赵兰娘家的孩子吗，凭什么待在我们大河村耀武扬威啊，熊胖子你说说怎么回事。” 　　赵永红被人这样围着骂，支支吾吾的也跟着骂人：“是…都是因为你们不跟我玩，你们欺负我。” 　　球球说之前，陈老太还不知道赵永红放凉水泼人的事情，听到了这事儿还能饶过大人，叉着腰就是狂骂：“赵兰，你还好意思来我们家找麻烦，你看看你侄子干的好事，这么冷的天竟然在我家门口放凉水泼人，这是造孽啊这是，熊胖子娘你不管管你媳妇，她可是就是要翻天了，还有没有人管管这个不要脸的泼妇，他这是想害死我两个孙子啊，这么冷的天要是被那盆凉水泼到身上该多凉，我建民才六岁，狗蛋才五岁，怎么受的住这个。” 　　她这样一嗓子一嚎，旁人也说。 　　“赵兰这侄子不能在咱们村里住了，谁知道明天又使坏泼谁家孩子呢，这么冷的天谁中招谁死。” 　　“熊胖子你好歹也是个当家人，怎么能让媳妇这么教孩子啊，真是造孽，自己孩子不好好养着，给别人养孩子，你良心哪里去了。” 　　熊胖子被人这样指名道姓，脸上自然也挂不住，拉着赵兰就往家走。 　　“熊胖子你干啥，你给我站住，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我干啥，我回去给你收拾收拾衣裳，你该回去回去，老子也不要你了，你说说老子娶了你这几年你光给我干了啥，是给我把老娘伺候好了，还是给我把儿子照顾好了，还是给我把家里收拾好了，饭饭你也不好好做，工你也不好好上工，整天在家里不是骂我老娘就是撵我儿子，老子这日子过的还不如一个人的时候那几年呢，趁着过年好日子，你那么喜欢娘家就好好回家过去吧你。” 　　熊胖子这种人心宽体胖脾气好，平常都是迁就着赵兰，本来指望着她哪天能够争口气不这样了，但事实告诉他这根本就不可能啊，要赵兰能改掉这个还不如指望着狗改了吃屎。 　　赵兰就这样被熊胖子拖着走，一点形象也没有，旁人看了也只是唏嘘。 　　过了没一会儿，熊胖子家方向传来了赵兰的鬼哭狼嚎的声音，竟然真是熊胖子下定狠心要将这婆娘给送回去，他身上挂了个包袱，一包装着的是赵兰的衣裳，一包装着的是粮食，这年头大家伙口粮都紧张，哪怕是平素姑娘回娘家，也是要带着口粮回去的，看来熊胖子这人还是不错，虽然大过年的把媳妇给撵回去娘家，但是也没让她太难做。 　　村民也是议论纷纷。 　　“熊胖子也是个厚道人呢，但是要不是看孩子小，还没打算这么早就结婚，谁知道结婚找个赵兰这样的，也真是造了孽。” 　　“谁说不是呢，把人撵回去还给带够了口粮，看来熊胖子这人还不错。” 　　“赵兰也真是的，自己本本分分不就行了吗，熊胖子好歹还是个匠人，能挣手艺钱，平常家里的事情也都让她作主，很是把赵兰当回事的，哪像我家那口子，平常就知道呼来喝去的。” 　　“瞧你说的这话，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不过我瞧着熊胖子不错，要是赵兰不回来了，赶明儿我把我娘家的大表妹介绍给他。” 　　说起来赵兰就是不讨好了，好不容易嫁个看重她的男人吧，不拿人家老娘跟儿子当人看，被人大过年的撵回去了娘家不说，自己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这要是以后不回来，谁敢给她介绍对象啊。 　　这辈子算是麻烦咯。 　　陈大江这个生产队长当的也是闹心，大过年的在家暖和着跟堂兄弟几个扯闲话呢，被叫到这里热闹了一番，真是心里阴影巨大。 　　这个时候看着退去的人群，只能叹息一声，又问陈小凤：“小凤，你是文化人，我就问问你，你们单位有这么多糟心事儿不？” 　　外头天冷，陈小凤从县城过来是骑着车过来的，刚才又看了一场热闹，这会儿已经快要被冻坏了。 　　“大江哥，进去屋里聊，火坑里烧着火呢。”陈小军喊了一声陈大江。 　　这个晚上还真是热闹，先是陈小军有惊无险的回来，又是被赵兰闹了这么一场，这会儿陈二嫂看着姐姐被熊胖子揪回去时候的样子，想到平日里那么好脾气，那么迁就着姐姐的熊胖子竟然那么凶，那如果是她这样干，说不定今天被撵回娘家的就是她了。 　　赵家几姐妹虽然都想着娘家，但是又都最不想要被撵回娘家住，这赵家是个什么条件几乎大家都知道。 　　躲在阴暗处看热闹的陈二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初她娘还找上她来，要把赵永红塞她家里来呢，要不是顾及着老太太，今天被撵回家的会不会就是她？ 　　陈大江愁的就是大河村现在现有的问题，有婆婆嫌弃儿媳妇蹉跎媳妇的，有儿媳妇对老人不孝敬的，还有各种各样奇葩原因，反正大家聚集在一起就能吵得半个村子都不得安生的。 　　“你就说说你们城里人也有这么多麻烦事，也有这泼妇骂街的事情存在，我这白天要抓生产，晚上还要管东家婆婆西家嫂子的事情，头都要秃了。” 　　陈大江这个人抓生产是个能人，自己能干也有号召力带动队员们往前冲，但他自己就是个糊涂蛋，处理行政事务一塌糊涂，但多年来在大河村还是建立起不小的威信的。 　　陈小凤是个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接过来她娘递过来的一碗擂茶，一边吃一边跟陈大江说：“大江哥，你知道这外头都起了新的变化吗？” 　　这点陈大江倒是知道：“上面说要抓经济发展，这点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喝下去一口口热气腾腾的擂茶，陈小凤这冷飕飕的胃里面总算是暖和了些：“具体的事情公社开会的时候你没有主意吗，城里都开始恢复学校了，以前整个县城都在搞思想建设，留下了一个县一中，但是现在号召公社开始把初高中都建立起来，但是咱们村连小学都没有吧，我记得好像是七零年停课，到现在村里还没个小学，建民那么大的孩子现在还光着屁股蛋在外头跑，没有人教育，这样是不行的，大江哥，咱们队里也不算是贫困村，为啥不把学校建起来呢？另外，听说咱们队里发现了煤矿，咋就不跟上面搞个申请，把公路给修到队里来呢，有句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路通到哪里，哪里才能真正的富裕起来。” 　　说道这个也是陈大江忧心的一处，公社确实是在恢复初高中的建设了，但是这跟村里的三姑六婆们有什么关系。 　　陈小凤迎着他疑惑的眼神，说道：“那些喜欢闹事的，要不就是家里富裕点，吃喝不算太愁的，像刚才那个赵兰，是二弟妹的娘家姐姐吧，她家里条件不错，没事闲得慌才会想着找事情做，其二呢，确实是缺少教育，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小学给办起来，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读书，几年后，十几年后，像赵兰这样的没文化的妇女才会减少，再就是把路给修起来，等修了路，队里的青壮年劳力都要去出工，到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挣钱挣工分，大家伙比着过日子，她家就必然比不上人家了，试问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管别人家孩子放不放炮仗？” 　　陈大江听了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关于恢复学校的事情其他村子已经也有准备了，咱们村过完年也要准备起来，这样看来，年后也有的是事情忙了。” 　　陈小凤接着说：“咱们同时也可以搞点宣传工作，特别是针对村里的妇女同志的宣传必不可少，比如重男轻女这种观点在哪里都难免有，但是在咱们这个地方尤其严重，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生男生女决定方其实是男人，但是但凡生不出男娃子，都是怪女人。” 　　这话陈老太就听不明白了：“凤儿，你说啥呢，生孩子还是男人说了算，你这…你这真是。”陈小凤说的医学方面的知识对于陈老太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深奥，她不是听不懂，而是完全无法理解。 　　一向不太吭声的陈大嫂拨了拨火堆，默默的听着陈小凤说的天方夜谭。 　　陈大江也瞪大了眼睛，古往今来，生不出男娃子都是怪女人呢，哪有说是男人的不是的啊。 　　陈小凤知道跟这帮子人解释染色体简直就是扯淡，轻描淡写的说：“当然我说的这个太过于高深，咱们就打个比方吧，每个家庭都生男孩子，不生姑娘，那以后男娃娃都去哪里找媳妇儿，总不能找男人当媳妇儿吧。” 　　“噗——”陈大江刚闷到嘴里的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小凤，你这话说的。”尺度有点大啊！ 　　陈小凤用诚恳而又真挚的眼神看着陈大江：“大江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44章 　　陈小凤的到来，不大不小的在大河村的村支部掀起一阵浪花，但很快这种浪花被过年的喜悦给冲淡了。 　　晚上开始下起雪花来，到第二天早上，雪在地上已经盖上厚厚的一层。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来上这样一场雪，有特殊的意义，等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喊了一声：“下雪了过年了。” 　　屋子里面整个就热闹了起来。 　　七个孩子，十个大人，陈家真真是大家族，这么大的家庭即将分开成为小家庭，这里面有各种不舍，当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大清早的鸡还没起来，外面就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孩子们也排着队要看放鞭炮。 　　全家人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就连平常舍不得裁一件新衣裳的陈老太今天都换上了灯芯绒的棉衣，这棉衣的料子还是肖敏那次从李桂华那里买来的，那颜色给小孩子做衣服不太好，便给两个老人一人做了一件棉袄子，新新的棉花塞了进去，下雪天穿当真是暖和。 　　这边人过年的习俗跟北方人不一样，都是大清早起来过个早年，有人四五点就起，陈家的习惯是六点左右起床，先吃饭，吃完饭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吃饭前要放鞭炮，陈小军把昨天从镇上买来的鞭炮搬到外头，一点燃，鞭炮声声响，孩子们就跳了起来。 　　就连平常赖床要睡早床的乖宝今天也醒得早，大约是被周围的气氛给感染，小娃娃又喜欢这种喜庆的气氛，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一声都没哭。 　　肖敏把孩子抱起来说了句真乖就给她收拾好，现在穿着大红色的棉袄子，袄子比孩子身段要大上许多，这件衣裳至少要穿两年，虽说大了不合适，穿在乖宝身上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小娃娃握紧的拳头就往嘴里塞。 　　肖敏赶紧把拳头从她坐力抢过来，打了一下小手手：“说了多少次不能吃手手的，不长记性，再咬妈妈打你了。”其实也不是真打，她哪里舍得啊。 　　乖宝扁扁嘴，做出要哭起来的架势出来。 　　陈小凤笑着把孩子从肖敏手里接过来：“你妈不疼你大姑疼你，跟大姑去城里吧，家里就建民一个哥哥，大姑疼我的小宝贝疼的都不得了噢，爱国你看看我弟的闺女，多可爱，乖宝，这是你姑父，要不要他抱抱拉？” 　　乖宝在陈小凤陈上蹭了蹭，对妈妈看了一眼，又甜甜的笑了。 　　妈肯定不会不要她的，妈妈说她是妈妈的心肝肉呢。 　　郑爱国也伸手：“给姑丈抱抱，” 　　虽说现在是早上，但是外面的天还漆黑，天黑黑的时候乖宝还是有点怕生人，特别是郑爱国第一次来，属于没见过的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看上去就陌生了许多，乖宝没有对郑爱国伸手。 　　郑爱国打了个哈哈：“小孩子胆子是小点，熟悉了就不陌生了。” 　　不用说郑建民这个皮猴子肯定是带着毛蛋狗蛋两人去捡鞭炮了，陈小凤跑出去赶紧把三个男孩子给叫回来。 　　女孩子们比较懂事，在农村长大，从小就被教育要如何料理家务事，所以三个姑娘都在灶房里面帮忙。 　　肖敏跟陈小凤说了几句话，也是要进去帮忙的。 　　媳妇跟出嫁回来的闺女不一样。 　　这一顿年早饭吃的格外的舒畅，饭就不说了，是陈小凤从城里带回来的大米，单位过年的时候发了多的粮票油票，陈小凤带回来了五十斤大米，这下可以吃个够本了，连陈二嫂这么抠门的人都没有一句废话好讲，谁叫人家厉害呢，是大医生呢，人家单位能够发白花花的大米呢。 　　传说中的读书人赵大舅活了快三十岁，到现在还指望着姐姐们的救济，她算是看出来人跟人之间啊，到底是有差距的，这差距还颇大。 　　陈家人过年这顿吃的可真是欢喜极了，光肉类就不少，腊味香浓的麂子肉，香味浓郁的狼肉，还有油炸出来的鱼块子。 　　陈小凤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块新鲜肉，老太太把肥肉切出来炸了猪油，那味道要是平时香的让人口水横流，这会子竟然都没有孩子在旁边围观等着投喂油渣。 　　倒是肖敏抱着小乖宝在灶台边上陪着陈大嫂说话，乖宝的口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陈大嫂忍俊不禁，拿了一小块油炸逗逗孩子：“乖宝张嘴。” 　　乖宝看了大伯妈一样，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阴影下映成了一大片阴影，五官小巧而又立体，还没长开就能看出来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漂亮坯子。 　　她这一双眼睛大大圆圆的跟杏仁似的，像肖敏比肖敏还好看，就这样看着人的时候，陈大嫂这一颗老心脏都要给她萌化了呀。 　　乖宝这样大的孩子最是馋嘴，看见香香的油炸，乖宝就乖巧的张开了嘴，那模样像极了等待投喂的小鸭子。 　　陈大嫂把油炸放进她嘴边，她便吮了吮。 　　炸完了的油炸其实没有多少猪油在的，但是那种油香味还在，小孩子没有吃过重口味的东西，乍一吃到这种好吃的东西，可把乖宝给激动坏了。 　　刚开始只是狐疑的试探性的吸上两口，等尝到了美美的滋味，乖宝举起手来，“哇”的欢呼一声，然后张开了嘴巴等着大伯妈往嘴里丢丢呢。 　　她要当糖糖一样含在嘴里。 　　陈大嫂忍俊不禁：“你看看这孩子聪明的，她知道要含在嘴里呢。” 　　她耐心跟乖宝解释：“这个东西不能含的，你吞掉了就麻烦了，大伯妈拿着，你吸几口就好了。” 　　肖敏：“看你把她给惯的，这小娃娃不吃也没事。” 　　陈大嫂：“大人都知道过年呢，乖宝当然也要吃过年的东西了，等下大伯妈把大姑带回来的瘦肉给剁成肉靡，给你煮肉粥粥喝啊。” 　　乖宝不哭不闹停下吸吮的嘴巴，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陈大嫂，突然咧开了嘴笑了起来，两只手儿学着作揖的模样，给陈大嫂鞠躬拜年了。 　　陈大嫂高兴极了：“哎呀，这才八个月大的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呐，还知道讨大人欢喜要东西吃了，娘你看看乖宝给我作揖了。” 　　陈老太在外面忙着生火摆锅子呢，听到陈大嫂的话，跑进厨房看，果然见到小孙女跟年画里面的童子一般，红彤彤的衣裳穿着本来就喜庆，这孩子又两只手儿捧在一起，活脱脱的观世音坐下的童男童女，当真是好看。 　　“哎哟，我的乖宝宝，这小模样还真是好看呢，你看像不像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 　　“像，像极了，咱们家也有个童子咯。” 　　乖宝大眼睛眨了眨，疑惑的看着大伯妈和奶奶，咧开嘴继续笑了起来，她一笑就露出来刚长出来的牙齿，样子确实可爱极了。 　　等炸完了油渣，陈大嫂便把瘦肉剁碎了煮了两碗瘦肉粥，还有一斤多的瘦肉，就用外面的冰块给冰起来了，放好了孩子还能吃上好几天呢，大人过年吃顿好的，孩子过年也要吃好的。 　　等到菜摆上桌，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但是陈家有规矩，开餐之前陈老太先祭拜了祖宗，然后跟家里人说：“一日三餐来之不易，能吃自然是福气，但是也不要浪费，一粒米一颗汗水，都是来之不易的东西，今天的荤菜做的多，当然管大家吃好吃够，但是不要往肚子里胡吃海塞，大过年的咱们要图个吉利，青菜芋头都是好东西，都要吃，都听好了吗？”这是告诫孩子们不要因为家里现在有吃的就浪费粮食，也不要看见了肉就不要命的往嘴里胡吃海喝，以前队里有个人就是吃多了肉不消化，结果生生给疼死了。 　　大人当然懂这个道理，但是真的看到好吃了还是忍不住。 　　孩子们欢呼一声“好”，就开开心心的围着圆桌坐了起来。 　　乖宝和毛蛋都还小，吃的是陈大嫂专门给做的肉靡青菜粥，剁碎了没有掺一星半点肥肉的瘦肉靡跟青菜一起放进粥里面煮成了肉粥，滋味别提多好了，孩子不懂事但是口味骗不了人，乖宝长着嘴巴，等着肖敏一勺勺的往嘴里填。 　　哥哥姐姐们看着稀罕，端着饭碗齐嗖嗖的看着她。 　　“你看看乖宝那样子，吃东西真喜人。”建民喊了一声，本来在吃东西的毛蛋也跟着看过来。 　　乖宝吃的很干净，嘴巴边上都没有糊到糊糊，不想狗蛋吃的满嘴都是，一顿饭吃完半张脸都是糊糊。 　　毛蛋的眼睛眨巴啊眨巴：“怎么妹妹吃东西这么好看呢。” 　　春妮年纪大一点没他们这么淘气，一个个的去敲皮小子的头：“好好吃你们的团圆饭，别逗她，她以为你们要跟她抢吃的了呢，吃的太快了小心噎着。” 　　毛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妹妹吃饭一直都很快的呀。” 　　不说不知道，这一说才发现，乖宝这么小的孩子不懂事，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还当哥哥姐姐们要跟自己抢粥粥吃呢，这么好吃的粥粥可不能让人给抢走拉，她一口一口吃的可认真了，在嘴里稍微打了个转，就往肚子里面吞了下去。 　　这孩子护食的很，自从上次跟肖敏一起去了趟娘家回来，看见不喜欢的人谁也别想吃她的肉肉。 　　陈老太也忙把孩子们叫回座位上，一人给舀了一勺腊肉萝卜：“快点吃饭，不要看妹妹，吃完饭了带妹妹出去完也不要离放鞭炮的地方太近了。” 　　这萝卜是家里的萝卜，冬天除了大白菜雪里红就是萝卜了，萝卜的吃饭很多样，就这样一大锅的麂子肉顿好了，可也不能挥霍着光吃肉啊，哪家都不带这样嚯嚯粮食的，肉需要舀出来小锅里面炖，一斤麂子肉要配上两斤萝卜的比例，萝卜炖的糜烂，也沾上了麂子肉的肉香味，虽然是蔬菜但是也好吃。 　　建民从小在城里长大，哪有机会吃到这么多的野味，哪怕是麂子肉炖的萝卜，也香的他埋头苦干，再也没有心情去逗妹妹了。 　　家里人和乐融融，又是聊起来来年盖房子的事情。 　　一想到虽然大家庭分开成了小家，但是很快就要有自己的青砖大瓦房，这又是另外一件喜事。 　　别人家分家分的撕逼味道满满，也就只有老陈家分家分的和乐融融，陈老头陈老太看着孩子们肆无忌惮的聊盖房子的事情，不由得自己都生出来喜气洋洋的感觉。 　　饭桌上是最好联络感情的，就连郑爱国这样平常很少回来的大知识分子，跟几个大舅哥都聊起未来来，郑爱国是陈小凤的师兄，广州人，当时因为家里成分有些问题就跟着陈小凤来到了新安县人民医院当普外科的大夫，来到了小地方倒也没有委屈他，Gemin的战火竟然没有燃烧到他身上来，这几年在新安县他过的虽然清苦，但是比起老家那些被斗的昏天暗地的人来说，他的生活还是甜蜜而又美满的，而这种美满有多半都是陈小凤，以及陈家给他的。 　　在这个清苦的年代谁不想拥有这样一份真挚而又浓烈的感情，他在这里结婚、生子，甚至都当上了普外科的副主任，单位对这样的技术骨干是保护态度，让他这些年过的也真是比同样阶级的人更好。 　　端着一杯清茶水，郑爱国用不太流利的新安话对陈家人说：“感谢爸爸妈妈，感谢你们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家的感觉，也感谢小凤为我生儿育女，更感谢妈妈能够帮我们照顾孩子，让我们能够安心工作，谢谢你们。” 　　陈老太不好意思起来：“干啥啊，每年都感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吃饭吃饭。” 　　团年饭吃过以后，孩子们就跑出去玩了。 　　吃饱了的乖宝打着呵欠，被春妮姐姐绑在了背后，也被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雪，女孩子忙着堆雪人，男孩子在刚刚炸过的鞭炮堆里面捡鞭炮玩，男人们围着火坑扯着几百年的闲话，陈小凤跟几个嫂子弟妹一起，开始收拾桌子，洗碗，等下陈大嫂要给孩子们做花生糖吃，郑建民非要陈小凤也学着，因为他也喜欢吃大舅妈做的花生糖。 　　家里难得有气氛这么好的时候，陈小凤这拿惯了手术刀的手还真不擅长拿菜刀，从小她就不太会做饭。 　　对于这点陈大嫂是很清楚的，毕竟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陈小凤还没去广州读书呢。 　　家里有十来斤的炒花生，陈小凤跟肖敏几个围在一起剥花生壳，等下还要把花生皮给吹开。 　　陈大嫂负责用麦芽糖熬制糖衣，等糖熬好后，就把花生给倒进去。 　　最后铲出来，倒进平整的地方，用擀面杖擀成薄片，一块块切出来就是花生糖了。 　　孩子们最爱吃这个，香，也甜。 　　陈小凤笑道：“这花生我是会剥，但是炒出来这个我就不会了，原本单位发了糖票子，我去供销社给建民买来吃了，他非说没有大舅妈做的好吃。” 　　陈大嫂道：“自家炒出来的花生当然比外面买的要香，这自己炒的花生里头都放了不知道多久……”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冲进来一群皮猴子，建民在第一个：“舅妈，花生糖好了吗，妈，咱啥时候分东西啊？” 　　陈小凤来的时候带了可多东西呢，那些东西肯定不会留家里的，多半都要带到外婆家里来的。 　　“就知道吃，等下叫外婆分。” 　　陈小凤带来的东西里面有大白兔，两斤的大白兔，不光小孩有，大人也有。 　　这回陈老太可是按户数分了，都分到大人那里，一家半斤，谁也不少。 　　这可看着陈二嫂眼热，如今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分到了大房，那他们的东西自然就归了大哥，老三家的那个还小，吃糖还只会舔舔呢。 　　倒是她有两个皮猴子，结果就分了半斤糖，她还打算这半斤糖要留上一半，拜年时候分给娘家的侄子侄女们尝尝呢。 　　分到了大白兔，陈二嫂就偷偷的把糖给藏起来了。 　　分完了大白兔还有水果糖，水果糖便宜，单位给的配额也多一些，每个孩子都给了十颗，乖宝和狗蛋还不能吃糖，陈小凤又给两个最小的饿外带了面包。 　　这鸡蛋糕以前是吃过的，面包在南方很少见，特别是这种夹了果酱的面包就更少，拢共就得了两个，其他的都是哥哥姐姐而且也得了糖果，便是不给分面包也能理解。 　　家里每人还分到了满酒杯的瓜子，春妮毛蛋几个把瓜子小心翼翼的揣兜里，等下可以慢慢吃。 　　有划算的孩子这时候就会把分到的零食偷偷藏着慢慢吃，有的孩子就会一口气给吃完，要吃爽了，不管怎么吃都随孩子们自己。 　　到了中午时候，公社书记于书记来大河村视察来拉。 第45章 　　陈小凤昨儿跟于书记说了那么多办学校，搞宣传队、办学校，还以为这事真要办成需要不少时间。 　　毕竟陈大江这个人就是个干活的人，行政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差。。 　　偏偏第二天公社书记于书记来村里视察的时候，陈大江多了一句嘴，便把昨天陈小凤跟肖敏两人跟他说的那些事情都说了一下。 　　于书记狐疑的看着陈大江，这莽汉平时就知道干活，也没见他提过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啊，这开办学校也好，办农村文化宣传队也好，看着都不像是陈大江这种智商的人能够提出来的。 　　这于书记是最近新提拔上来的干部，跟以前的老干部的作风还真是不一样，实干派，但是对陈大江这种脑子稍微有点秀逗的干部也是又爱又恨的。 　　“大江，你老实说，这话到底是谁给你讲的。”这么有能力的人，得培养培养。 　　这莽汉，肯定提不出来有建设性的建议，这建议肯定还是别人提的。 　　陈大江正给书记端上碗擂茶让书记坐着说话，听于书记这样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吓得手就那么一哆嗦，开水浇到了手背上：“那个，就昨天村里有两个妇女吵架，我仔细想想，要是队里的妇女同志们都这样闲着，确实容易惹是生非——” 　　于书记眯了眯眼：“这个提议很好，那你给我讲讲详细的内容，到底要怎么去办这个宣传队，还有学校要怎么去落实，你给我好好说说。” 　　这要怎么详细说了去，陈大江还真是傻眼了，不过看于书记的意思也没有觉得这个方案不好，于是便把陈小凤跟肖敏两人给供出来了。 　　一个是公社第一个女大学生，一个是高中毕业生，陈家还真是人才济济。 　　陈小凤其人书记是知道的，早年去广州学医，几年后又回来给老家人民做贡献，现在是县人民医院的骨干。 　　至于陈家其他人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队里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公社书记这样大的大官呢，就连汪四姐这样平常喜欢咋呼的，今天也不咋呼了，站在人堆里面欣赏领导。 　　结果领导来了就去了老陈家。 　　于书记走到老陈家的地界，周遭快活的氛围就把他感染到了，这就是和乐融融的感觉啊，看看陈大江说的鸡飞狗跳，看看这家人压根就没有鸡飞狗跳的现象嘛，妯娌几个在一起择菜，说着开心的话，当然陈二嫂一直沉默着，陈大嫂跟肖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从起瓦窑到盖房子，说个没完。 　　陈二嫂兴趣缺缺，本来有了新地基的喜悦，现在被肖敏和陈小军猎到的那头狼给彻底浇灭了。 　　搁谁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啊，以前咋就没看见肖敏有这么好的运气，难道还真是肖敏生的那小破娃娃起了作用？ 　　陈二嫂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忍不住往背着乖宝的春妮那里看，背在春妮背上的乖宝跟别的小孩子没啥不一样啊，除了干净点儿，看起来漂亮一些，机灵一些。 　　这就够了，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还能指望她能长成啥样，反正比狗蛋要好看要舒服就对了。 　　这是头一回，陈二嫂用客观的眼光看这个小闺女，穿着红彤彤的衣裳的小娃娃还真是好看，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狗蛋长得确实有点磕碜。 　　算了，不想这些了。 　　肖敏跟大嫂说道哪里了来着，陈小军要搞来一台拖拉机来拖后山黄泥土啊，那可真是要下大本钱。 　　这一点肖敏跟陈小军都商量好了，要是真能叫来拖拉机，这钱她跟小军两人出，也就不问大哥二哥算帐了，也算是补贴了大哥二哥这段时间帮忙，明着也不用说什么。 　　反正盖房子自己也要用，多加两户进来也是没什么的。 　　至于收柴火这件事情，还要从远一点的地方去收来，隔壁镇上有个老林子，山上可多柴火，或许人家生产大队还有卖柴火的。 　　另外还有木材啊，水泥啊这些，好多陈二嫂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不过自豪感也油然而生，她也是快要住上青砖大瓦房的人了。 　　于书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他能不开心吗，这样的家庭就应该是“五好家庭”啊。 　　陈大江不知道于书记心里有多激动，他叫了一声婶子，然后往屋里走。 　　老旧的破木板房子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了，看上去有些年头，屋子里面的光线因为外面的大雪还是有些亮堂，看得出来家里的主妇们都擅长收拾，家虽说旧了一点，但是整齐干净，跟旁的家里不太一样。 　　堂屋上头还贴着陈小凤跟陈小军姐弟两个读书的时候拿的奖状，陈小军的奖状还比陈小凤多了一张呢，张张都是“三好学生”。 　　于书记满意的点点头，问里头年纪最大的陈大嫂：“大妹子，这家里是陈家吧。” 　　陈大嫂满头雾水，心说你谁啊。 　　自从跟肖敏去了一趟城里以后她也算是眼明心亮之人了，这位大哥看上去是个干部啊。 　　陈大嫂赶紧请于书记进来坐，把火坑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外头那么冷，于书记从公社一路起自行车过来的，刚才在陈大江家里喝了一碗擂茶这周身才暖和一点，等柴火烤上身，这暖和劲才彻底上来。 　　陈大江：“于书记，你刚才说有话要问我大妹子的。” 　　于书记：“……”没看见我烤火咧么，外头有多冷你是不知道？ 　　于书记：“是这样的，昨天大江在咱们家听到人说到关于恢复建学校的提议，我听了以后觉得很好，便过来问问是谁提出来的，结果一问还是咱们从咱们本村出来的女同志这里提出来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今天刚好我来到大河村，陈大江跟我提了一嘴，他说的不清不楚的，来这里听听说这话的人仔细说说。” 　　刚才陈大江说的还真是不清不楚，提了一嘴陈小凤，于书记就先入为主，觉得这么好的点子肯定是陈小凤同志才提得出来，其实昨天陈小凤跟肖敏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到底是谁讲的陈大江自己也分不清了。 　　这会儿陈小凤在外头带着孩子们玩，陈大嫂朝肖敏努努嘴，要她讲好了在于书记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其实肖敏对这事儿还真是有看法，以前肖大娘活着的时候，就是村里的话葫芦，那一张嘴说遍全村无敌手。 　　其实说起这个才是肖敏的擅长。 　　“那我说了？” 　　“你说说看。”陈大嫂两眼放光，昨天就听说小学快要恢复开学了，这样算起来，到时候春妮香妮几个是不是都可以送到学校去，也不至于天天在家里晃悠着没个正经事。 　　看见于书记也点点头，肖敏才开始说：“现在城里也开始恢复初高中了，如果村里还不恢复小学，到时候初高中生从哪里来，咱们国家要搞经济建设，自然也少不了要搞教育，所以基层的教育是不是也开始要恢复了？” 　　看不出来这小妇人还挺有见识的，于书记满意的点点头：“要怎么操作，你们大河村有资源投入进来吗？” 　　肖敏壮着胆子说：“咱们一个村建一个小学也不太现实，但是大河村小河村青山村这三个村子不分家，目前加起来是超过三千人的大村庄呢，按照孩子大人的比例，小学生年纪的孩子至少有六七分之一，这么多的孩子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回事，但是要把这些孩子组织起来马上就进入学习也不太现实，毕竟好多孩子都十来岁了，还从没有进过学校，可以暂时把学校组织起来，招几个老师，从先上半天课开始，也不耽误生产。 　　另外不止是学校要组织孩子们上课，我建议到了晚上还组织扫盲班，扫盲班这边主要针对的就是超过上小学的年龄，又不到五十岁的村民，让他们先学会基本的算术，能认到一些简单的字，这样便很好。” 　　于书记点头：“你这个想法简直太好了，覆盖面广，但也不会影响生产从六年前大面积停课开始，基层已经有六年没有开办小学了，许多适龄儿童连字都不认识，要教起来也麻烦，要培养起上学的纪律、秩序，这些都非常麻烦，最重要的是家长还不见的支持学习，毕竟上学耽误上工，还要交一些学费，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许多家庭是不愿意拿出来的，组织教学工作的阻力很大，之前我就担心陈大江一个人抗不起来这么重的担子……” 　　莫名被点名中枪的陈大江：“……”他招谁惹谁了他。 　　不过于书记说的这个问题确实也存在，陈大江擅长抓生产，管着一个七八百人的生产大队，要他要教育，恐怕有些强人所难。 　　对于这个肖敏倒是有些主意：“孩子读书的事情也不能强迫家长送过来，不过可以采取奖励机制，比如学校可以在农忙的时候组织大一些的孩子干农活，算工分……” 　　肖敏提了好几个关于如何刺激村民把孩子送到学校来得策略，还别说桩桩件件分析得有条有理，这一听见解就颇为独到。 　　书里面塑造的肖敏这个人的人物性格就是坚强睿智，有管理头脑，从一个农家妇人开始做起，在经历了高考失败的情况下还能坚强自信的站起来，从摆地摊开始，做成国际性集团的总裁，看来她的人物性格在早期就非常明显和突出了。 　　看到肖敏侃侃而谈，于书记已经认定这个睿智的女人是陈小凤了，不是咱们山村里的金凤凰，还有哪个妇人能提出来这么有建设性的改进方案，刚才肖敏提到的那几点，连于书记都没有想到。 　　“你等等。”于书记下意识的就要去口袋里面掏钢笔和随身携带者的小笔记：“请你把刚才说的那些再说一遍，我记录一下。” 　　哟呵，能让书记做开会笔记一样认真对待，陈大嫂算是见识到这个弟妹的厉害啦。 　　就连陪同过来的陈大江都觉得自己要瞎掉双眼，什么情况啊，能让于书记记笔记，还真是看不出来小军媳妇有这个能耐呢。 　　肖敏平时是不显摆，毕竟整天扛着锄头下地，有啥好显摆的呢，但这不代表她肚子里面没有墨水，这样讲起来，肖敏的话竟然比陈小凤昨天提到的那些更有实用意义。 　　“农村的宣传小队可以从重男轻女这方面着手，比如说大家都想要生男娃娃，但是大家都生男娃娃，到长大了都讨不到媳妇咋办，还有比如说闺女孝顺，养老未必也只能靠儿子呢，多少老人老了以后还真的就是闺女伺候的，我们可以从多个角度出发，说明男女平等，以及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的事实。” 　　“不错不错，这也是个好思路，这些思路我到了公社还可以整理一下，下回去县里开会要我们提意见的时候，我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还有什么你再讲讲。” 　　于书记是听得兴起，肖敏关心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于书记，您听了那么多，我也说了那么多，咱们到底有哪件可以落实啊，现在村里的孩子们，看看像我们香妮那么大的都八岁了，整天在外面晃荡，可是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呢，您在这里能不能给我做个保证，保证啥时候能够开学，能够给村子里面派老师过来？” 　　“哎哟，你看看你这个同志脾气还挺着急的嘛，咱们不是还在聊方案，你就在提实施了。”于书记倒不恼反而跟肖敏开起玩笑来：“现在县里还在放着假呢，起码要初五才有人上班，我这不是来乡里听听意见，也好上去汇报的嘛，这次县里也下了通知了，复课的事情很快就能办下来，我承诺你春天就能开学。” 　　肖敏跟陈大嫂面面相觑，春天就开学，这么速度啊，原本想着能下半年开学就好了，看来着急要复课的不止是他们，上面更着急呢。 　　又喝了一碗擂茶，于书记靠暖了手，站起来给肖敏等人道别：“真想不到能在这个地方遇到咱们红星公社飞出去的金凤凰啊。” 　　金凤凰…… 　　大家伙面面相觑，这于书记看来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居然把肖敏认成了陈小凤了。 　　陈大江略有些尴尬的说：“这位同志名字叫肖敏，是这家老三的媳妇，不是陈小凤同志。” 　　不是陈小凤？ 　　于书记脸色变了变，不是陈小凤难道就是个农妇，难道说陈家这么厉害了，随随便便一个媳妇就这么厉害了？ 　　有这样的家风难怪会教出来陈小凤这样的金凤凰啊。 　　他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挺高兴的，伸出手来跟肖敏握了个手：“真想不到大河村的村民这么厉害啊，你讲了这么久，每一条我都是获益匪浅。” 　　陈大嫂趁机吹吹自家弟媳妇：“可不是呢，我们家肖敏可是高中毕业生呢，优秀毕业生，也是拿奖状了的呢。” 　　什么，高中毕业生啊，高中毕业生在红星公社也是稀罕得紧呢。 第46章 　　陈大嫂现在也是个能人，把肖敏给海吹了一番，说起来也够让人脸红了，肖敏以前咋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好呢。 　　这也难怪陈大嫂觉得骄傲了，不说大学生，高中毕业生在红星公社也是紧俏着呢。 　　为啥呢，现在考上高中就很难了，能供一个高中毕业生出来就更难，供出来了还能拿到那张高中毕业证就难上加难，多少学生去城里读书只是为了逃避劳动，等毕业的时候还交白卷呢。 　　肖敏不一样，她可是正正经经的高中毕业生，拿了毕业证还年年拿奖状的那种呢。 　　于书记对这个家里就有些刮目相看了：“真了不起啊这家人，出来了一个陈小凤这个大学生，我记得陈小凤的弟弟也是个高中生吧，那是你什么人？” 　　他说的陈小凤的弟弟自然就是陈小军，肖敏腼腆一笑：“那是我丈夫陈小军，我也是高中毕业了的，当初在县一中读完的高中。” 　　说道这个陈大嫂就忍不住吹吹牛逼了。 　　“不是我说啊书记，我们大河村的模范家庭就是我们家了，您看看这面墙上面，谁家有我们家的奖状多啊，您摸着良心说说，谁家能糊这么一面墙，要不是大学不能考了，我们家肖敏跟小军早就考上大学了，现在学校还没有恢复上课，但是我们家的人比谁都积极拥护学校快点开学上课，因为我们对党和国家的热情让我们明白，只有知识才可以打败美帝，打败资本主意，只有不断学习新的知识，才能让我们摆脱愚昧思想。” 　　陈大嫂受到肖敏影响，说话就是成套成套的搬，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陈大江愣住了。 　　肖敏愣住了。 　　就连于书记也愣住了呢。 　　这个妇女觉悟高啊，当真是很不错。 　　“看看咱们大河村的妇女同志思想觉悟都很高嘛，要是别的家庭的女同志也跟你们一样就好了，这位大嫂说的很好，只有用知识武装起来，才可以让我们更加强大，你们这个家庭不错，确实是典型的进步家庭啊。”于书记现场就问起肖敏来：“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还有在坚持学习吗？” 　　肖敏老老实实的回答：“书记，我在家里务农呢，学习是有坚持要学习的，当组织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奋不顾身冲到最前方。” 　　这敢情好，热血青年啊。 　　于书记自认为混到自己这个年纪已经是个老油条了，但是看到这种热血青年还是很尊重的。 　　“不错，不错嘛，基层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同志才会壮大起来。” 　　这些套话，她跟陈大嫂能说一箩筐，只怕于书记没时间听。 　　于书记格外的主意了一下肖敏，不错不错，是快好苗子：“这位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大河村学校重新组织上课，你愿意组织一下大河村的复课工作，并积极面对各种困难吗？” 　　这人还是自来熟，越说越来劲了。 　　众人噎了一下。 　　这话说了一半，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啥意思，到底是算工分的活呢，还是义务劳动啊，这要是义务劳动就叫人没办法接这个活了，你是领导也要把话讲完别讲个半截子啊。 　　肖敏问：“领导，我这干活可以，到底算是什么工种啊，能给算工分吗，这要是算工分，还要陈大江队长给点头才行呢。”队里的事儿都还要陈大江同意，这事儿没毛病。 　　于书记拍了一把自己的手：“哎哟，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既然请你了就算老师呗，当然公办老师没有那么简单，先当个民办教师你看看咋样，需要用多少人，再需要招人，这些公社会派人配合你去做，你放心好了，这要是干得好，每年也有名额转入正式编制，你看咋样？” 　　哈？ 　　这就能当民办教师了，还能有机会转入正式编制，有这样好的事儿呢，天上掉馅饼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于书记看着肖敏就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了，生怕她不答应接这个活，从他求贤若渴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单位要招人是很容易，但是要招个合适的人难上难，城里的关系户肯定也干不了这么接地气的活，乡下的一般的妇女都没有这么聪明，而且人家还是高中文凭呢，在咱们红星公社，能够读到高中毕业的人可不多了呢。 　　正愁着找不到办事的人呢，这不就从天而降了嘛，难怪今天脑子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说：去大河村看看吧。 　　于书记那种求才而不得的眼神告诉肖敏他可不是开玩笑，那是真正的想找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办事的人。 　　倒是肖敏和陈大嫂脑子里面一时半会儿的都没反应过来，啥叫临时的啊。 　　临时也是天上掉馅饼啊，就算是临时工也是老师呢，老师多好呢，有公职了就有工资，虽然比不得做生意那般爆发吧，但是好歹很稳定，不管哪个年代稳定的工作总是备受欢迎的。 　　于书记兴奋的搓搓手，把肖敏跟陈大嫂的迟疑理解成为人家不太愿意干这个民办教师，兀自解释说：“其实这都是一个过渡的过程，别看咱们民办教师的收入低，但是好歹入了这个门槛，每年县里都有一定比例转成公办教师的资格，这个资格不是很好弄，但是只要你工作业绩突出，还是很好进公办的系统的……” 　　那小眼神巴巴的看着肖敏，略带着点兴奋，好像说：来啊，快点来试试，别看不上人民办教师啊。 　　陈大嫂从背后推了肖敏一把，脸上没显，但是心里且替肖敏高兴着呢。 　　教师啊，那可是铁饭碗的象征，哪怕是民办教师也不错啊，坐在课堂里面教书，怎么着都不用晒太阳了吧。 　　再说了虽然工资是比公办老师少，说不定还不如去工地做饭的陈二嫂，但是这活儿稳定啊，还有粮票油票发呢，这么好的事鬼才不会做。 　　肖敏也愣住了，怎么就跟领导聊聊天，天上掉下来一个工作呢？ 　　她迅速反应过来：“于书记，我愿意去试试。” 　　看见肖敏没有反对，于书记就更高兴了，当天骑着自行车走的时候，自行车还在飞呢，就连陈小凤抱着孩子走进来，于书记都没有注意到呢。 　　一旁的陈二嫂简直惊呆，啥情况，肖敏咋就成了老师了呢，听起来还是老师里面的干部呢，这可是大河村恢复教学以后的第一个老师，负责组织起来整个大河村这边的教育工作的呢。 　　肖敏咋就这么能呢。 　　于书记刚走，陈小凤就抱着乖宝过来，屁股后面还跟着春妮毛蛋几个孩子。 　　陈大嫂便把刚才于书记对肖敏的盛情邀请给说了：“于书记亲自邀请肖敏当这个老师呢，还要她组织大河村这一带三个生产大队孩子们上课的事儿呢……” 　　陈小凤的眼睛一亮：“这是好事情，然后呢？” 　　陈大嫂把肖敏提议组织成年人扫盲班跟小学的事情跟陈小凤讲了。 　　陈小凤忍不住赞叹：“我原本就想着开个小学，这些人总归是会安生了，没想到你还想到了扫盲班的事情，这样很好，把这些妇女组织在一起晚上上上课，也省得这些妇女没事聚在一起就要找对方的麻烦，你这个提议我都没有想到，实在是好办法，不过教学也有方法，等下你跟我过来我们再详细探讨一下。” 　　肖敏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框架，还没有方法这个概念，不过陈小凤是谁啊，人家在广州那边读了七年的医科大，还在军区待过一段时间，见多识广，她说的肯定是好的。 　　只有被抱在陈小凤怀里的乖宝觉得好赤鸡吗，妈妈要去当老师啦！！！ 　　虽然民办教师与公办教师比起来待遇上差了很多，但是比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老师还是轻松而且代遇好上很多，再说听于书记讲还有机会转正呢。 　　按照书里面的情节，肖敏的人生跟现在的路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按照书里面的思路走，肖敏会参加第一届全国高考，高考失败以后开始做生意，刚开始确实经历了一些曲折，不过肖敏是什么人，人有女主命啊，在经历过很多波折以后，肖敏的女主命逐渐展现出来，开始走向辉煌人生。 　　要说书中的女主什么都好，就一点，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肖敏人生唯一的一点缺憾。 　　而按照现实中的剧情，肖敏要当老师啦？ 　　虽然在这个年代，纺织厂跟铸造厂的工人才事热门职业，而医生老师这种职业只会让人觉得收入低待遇差而且辛苦，但是这两种职业才是有可持续性发展的呢。 　　更重要的是，哪怕肖敏跟陈小军默默的赚了不少钱，他们也是不能逃避劳动的，但是当老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下地了，对于肖敏来说这简直就是大大的福音啊！ 　　陈小凤把乖宝从怀里抱下来，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小娃娃脸蛋被冻得通红通红得，手儿还在嘴边哈气，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看大伯妈，又看看大姑姑，又看看妈妈，伸出手儿要妈妈抱抱。 　　这孩子虽说不认生谁都要，但是优先级有区分，最最喜欢的是爸爸，其次是妈妈，陈小军回来就这几天的功夫，已经成功的俘获了女儿的心。 　　这孩子平常看着怪机灵的，但是笑起来对谁都是傻里傻气的样子，天真无害，跟地主家的傻闺女一样，一双手塞进嘴里吭呲吭呲吃个没完，其实心里可明摆着呢，这会儿妈妈心情好，乖宝要去妈妈身上蹭香香。 　　乖宝这孩子有个恋物癖，喜欢闻肖敏身上的味道，若是肖敏不在家就把肖敏枕头上的枕巾给她，她抱着枕巾都能睡觉。 　　肖敏以前不喜欢她这个恋物癖，多少想要给孩子纠正过来，后面发现若不是有这个恋物癖，孩子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会狂哭，就由得她了。 　　她叹了一口气，抱起了小团子：“以后估计有的忙，乖宝以后睡觉妈妈可能都没时间哄咯。”按照于书记的意思，不仅仅是要把小学给办起来，还要办扫盲班。 　　如果要办扫盲班，晚上肯定都是在跟扫盲班的学员们在一起，说不定时间跟乖宝睡觉有冲突。 　　听懂了妈妈的话，乖宝怔怔的看着妈妈，小拳头不由自主的往嘴里塞，由于在长牙，这孩子最近要磨牙就啃自己的小手手。 　　陈小凤拿出来一根消毒好了的木棍棍塞乖宝手里：“这孩子还在长牙，正常现象，给弄个东西让她咬咬就没事，咱们刚才聊到哪里了？” 　　“扫盲班的事情。” 　　“对，扫盲班的事，小凤姐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我读书的时候还给人办过扫盲班，你过来我跟你细细讲讲，既然要教书，你的知识必须丰富起来，回头我拿点故事书给你看看。” 　　“故事书？” 　　“是呢，故事书啊，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喜欢听故事的对不对，课堂上一定要有趣味才能学的下去，我那会儿就是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前清的秀才，那个秀才可会讲故事了，课堂上就比一般的老师生动许多。” 　　“哎，还可以这样啊。”肖敏也觉得有点意思：“小凤姐你再给我讲讲。” 　　陈大嫂也凑起来热闹：“我也要听听，这讲故事我在行啊，我爷爷就是说书的。” 　　“大嫂你爷爷还是说书的呢，厉害了。” 　　陈大嫂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可别往外面说，不过我小时候听过可多故事了，你以后需要有人帮你讲故事，可以算我一个。” 　　难怪不声不响的陈大嫂讲起肖敏的事情，戏剧化一般加强了不少剧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原来的故事情节不太一样了呢，原来祖传的说书技能get啊！ 　　肖敏盘算了一下，说不定妇女宣传队需要陈大嫂这样的人才，如果龚兰英要组织宣传队，就可以把陈大嫂给推荐上…… 　　乖宝还等着大伯妈讲故事呢，结果也没有讲。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群大人好奇的看着哭唧唧的娃，不知道她委屈个啥呢。 　　—— 　　肖敏的编制在公社，按常理来说首先就要去公社那边报道，去之前陈大江已经跟公社那边沟通过了肖敏的代遇，由于她是第一批公社自主招的民办教师，代遇就参考了当地教师的工资标准的一半，但是粮油票那些跟着公办教师的走。 　　当地公办小学教师的收入刚刚提过一轮，从三十涨到了四十五。 　　那么民办教师的收入是公办老师的一半，一个月二十三，另外还有粮票十五斤，油票二两，过年福利不定，也就很接近之前没有加工资之前的公办教师了呢。 　　肖敏听到这个消息挺开心，不住咂舌，一个月二十三也不少啦。 　　过完初五公社那边也上班了，初七陈大江跑过来通知肖敏可以去公社报道，于是肖敏带着自己的毕业证书、奖状那些去到公社报道。 　　结待肖敏的是个严肃的中年人，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看就是老牌的知识分子，这人叫刘干事，他看到肖敏这毕业证书也是爱惜不已：“高中生好，高中生不错，咱们本地办学校用咱们本地的人组织工作最好，于书记回来以后把你的情况在公社这边说了，如果你做事能跟你说的那样好就更好了。” 　　呃…… 　　还真是个古板的书呆子。 　　刘干事就是公社那边负责村里的民生工作的干事，也算是干部一个，早年也是被打击批dou的对象，这不刚刚转到公社来，带着报效祖国的满腔热忱，一讲起对教育事业的热情，简直能聊一上午。 　　肖敏想着还有正事要干，而且到了公社报道以后，马上就让她单枪匹马去县里教育局报道。 第47章 　　在公社开会开到了下午，又通知肖敏明天去县教育局报道。 　　肖敏回到了家，感觉这份新活也没有多轻松，今天去公社来回三十里路，这里跑那里跑的，回到家感觉也真是很累，在地里干活还不用这样跑上跑下的。 　　回来的还早，乖宝正在跟姐姐玩呢，一看到妈妈回来，孩子摊开手儿就要妈妈抱。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肖敏，脸上写满了乖巧。 　　肖敏抱起来乖宝，香了一口，孩子一天没看见妈妈，一双手臂搂住妈妈的脖子，咔咔直笑，嘴里叫着“mama”。 　　自己的孩子真是越看越可爱，肖敏忍不住又在乖宝脸颊上香了一口。 　　妈妈身上又香又甜，乖宝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这一天没有看见妈妈郁闷的心情瞬间就没了，小脑袋一直往妈妈脸上靠啊靠的，乖宝身上也有喝了奶粉的奶香味道，妈妈很喜欢闻。 　　这段时间还要出去，肖敏跟陈大嫂商量着，打算让春妮给带一阵子乖宝，至于报酬，便把陈老太分下来的半斤大白兔都给了大嫂。 　　陈大嫂还记着过年时候肖敏带着她出去做生意的人情没有还呢，忙说：“不用，孩子才这么点大，谁家不是让哥哥姐姐给带着的，反正春妮在家也是野。” 　　肖敏麻利的把孩子绑在自己背上，准备做饭了，现在分了家，都是单独生活做饭，早上一顿饭就煮了一天要吃的，晚上热热就可以了，但是乖宝喝的粥是要单独做。 　　“才不是呢大嫂，春妮是个孩子，也不好整天叫她带孩子，以后还是要送到学校读书去的，也就是这段时间艰难一些，等上课了，我可以把孩子放课堂上，但是现在还是要春妮帮我看着一些，反正那些糖乖宝现在也吃不了，我也不馋这些，就给孩子吧。” 　　“哟，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要跟你计较就是我小气吧啦了。”陈大嫂乐呵呵的接下来这个活。 　　说着话，她已经麻溜的切了一块南瓜，今天准备给乖宝做南瓜粥。 　　南瓜切成小块跟粥一起煮，粥的味道里面带着丝丝甜味，乖宝很喜欢这个味道，妈妈切南瓜的时候她的口水就哗啦啦往下流。 　　乖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妈妈手里头忙活，也似乎是知道妈妈在安排她的去处呢，就更乖了，自己在妈妈的背上数手指头玩。 　　“肖敏，过来看看。”外头是陈小军的声音。 　　因为家里事儿多，陈大哥几个都去了工地，陈小军还在家呆着。 　　“哎。”肖敏回答了一声，停下手里的活，跑了出去。 　　这一出去一看就惊呆了，陈小军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正在整整改改的，坐垫扭到了最下头，链条也上了油，这会儿正在外头骑着呢，看到肖敏过来，陈小军可高兴了：“你看看我给你弄来了什么了？” 　　骑在自行车上面的陈小军就是大河村最靓的崽！ 　　老公好，老公棒，老公好厉害啊！ 　　前段时间去县城肖敏就想着这事儿了，不过当下自行车卖的贵不说，那自行车票就很难弄，整个大河村也没有一辆自行车呢，怎么就让陈小军给整来了一辆。 　　肖敏努力遏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趴在肖敏背后的乖宝口水就这样流下来了，这个东东她知道的，乖宝攥紧了奶白的小拳头，妈妈要有自行车了呀。 　　“这……哪里弄来的啊？” 　　“我让人给我找来的，虽然不是女士的，但是我调低了座椅，你能骑上来，你看看我——”陈小军的大长腿一伸，直接就够到了地上，不过他手长脚长的，足足有一米八二呢，山村里难得的高个子，肖敏比他矮上好多啊。 　　“这，多少钱买来的？” 　　“三十块钱，人家骑了好多年了旧了，好些地方不太好，不过刚才我都给你弄好了，车龙头也紧过了，链条上了油，后座都给紧上了，还给装上一个竹椅子，不过要等你骑利索了再装上，到时候你带着乖宝出门就方便了。” 　　虽说三十块钱真的不少，但是得看看一辆全新的永久、凤凰要一百八，就算是小品牌也要一百五了，对比这个价格来说，哪怕这车丑点儿，肖敏也能接受了。 　　顶着旁人羡慕的眼神，陈小军在门堂里晃了一圈，自行车停在肖敏面前：“破了点，旧了点，你先对付着用一用，等我搞到票了再给你买个新的。” 　　当下自行车也不好买，就这种旧旧的被人淘汰掉的自行车也要找关系才能买得到，而且就算是男式的，路上也有不少女人骑着，并且男式自行车能受欢迎，能拉的多，男人女人都能骑。 　　肖敏跃跃欲试：“等会儿吃了饭你教我，我今天就想要学会。” 　　看这自行车的成色也不算是很旧，只是之前没有保养好，让陈小军擦擦洗洗弄弄，竟然也看不出来太破旧。 　　不过自行车旧点也不妨碍，反正能骑能驼东西就很好。 　　肖敏想着自行车以后后面还要绑两个框子，这样她出门还能在框子里面装点东西，她比划给陈小军看：“是这样的框子，你在城里有没有见到人装过这样的筐子呢？” 　　“框子先不着急放，不过我会把家里的框子给钉上两个铁钩子，以后你要驼东西都方便。” 　　“哇，那我以后去县城真的不用走了，不行我要赶紧学会，以后万一还要去县城，就可以骑着自行车去咯。” 　　陈小军琢磨着着自行车是不是还可以改装一下，弄个小拖车在后面，以后运点东西也方便，他得了空再研究研究。 　　看着媳妇儿乐成这个傻样，陈小军就觉得这辈子合该什么好东西都买给她，等以后整到个自行车票，就去给她买辆女式的凤凰。 　　男人灼热的眼神叫肖敏有点不适应，这小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就是从那次打完狼回来以后，看肖敏的眼神都是火辣辣的。 　　肖敏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你看我干啥啊，有啥好看的，天天看没看腻歪么？”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男人，那眼神中能滴出水来。 　　陈小军这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样，若是说以前对肖敏就是喜欢加上丈夫的责任，那么从那次生与死的考验中回来，陈小军这对于生和死的感官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珍惜而且怕失去，尤其是怕失去肖敏。 　　紧紧的握住了女人小小的手：“我媳妇儿就是好看。” 　　咳咳，肖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人在床上都不说这么辣耳朵的话，这陈小军到底是咋了，性情大变了不成？ 　　“那个小军，你最近这是咋了，又对我好又说好听的话来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肖敏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虽说两人结婚前还见过面，也小小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陈小军还很少这样赤裸裸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过，乍然这样还真是让人觉得不适应。 　　以前的小军吧，外冷内热，心里再怎么疼媳妇儿，从来不嘴上说，总是在肖敏干粗活重活累的时候，突然旁边蹿出来一个人，没错就是陈小军了，默默的抢过去肖敏手里头的东西。 　　要不就是暖暖的床头上，两人在一起没羞没臊的时候，陈小军嘴里会吐出来一些情话，但是什么时候跟这样过啊。 　　“你看看你瞎想啥呢，我对你好点还不行了，是不是要我揍你。”陈小军玩笑一般拍了拍肖敏的脑袋：“以后不对你好了。” 　　“小军你打我。”肖敏恨恨的摸了摸脑袋。 　　“对你好也不成，揍你还不成啊。” 　　还别说，肖敏真的就学会了，不仅学会了，还驮着陈小军在后面，骑了好远，这满村子的人都出来围观肖敏骑自行车，连陈二嫂都知道了。 　　到晚上天都暗了下来，肖敏才晃晃悠悠的回来。 　　陈家，不不，陈小军买了个自行车的事情简直就是村里的大新闻，谁叫人家肖敏牛呢，过年那天于书记还来了陈小军家里，亲自请了肖敏来组织大河村复课呢。 　　不过说什么话的都有，眼馋的比真心恭喜的要多，这里面心里最酸的大概就是陈二嫂了。 　　这要是没分家，肖敏赚的钱就应该充到公中，是全家人的收入，肖敏要是早一个月找到这么好的事情，她也不会为了几顿奶粉跟老太太发飙啊。 　　一头想着这事，陈二嫂跟着男人们一起去工地，一想想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活可以干，干完了就没有钱挣了，她这心里就气闷。 　　走在半道上还听人讲陈小军给肖敏买了个自行车。 　　这年头家里能买个自行车，可不比几十年后家里买个小汽车差，估计只会会更拉风。 　　陈二嫂也是惊呆了，自行车啊，哪怕是旧的也要不少钱吧，肖敏怎么就这么好命呢，男人自己都舍不得骑自行车，都攒给她骑。 　　她越想就越生气，为啥那个于书记到了家里谁都没聊，一聊就跟肖敏聊上了呢，而且刚巧了肖敏好像啥都懂，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啥都懂。 　　心里想着这事儿就堵得慌，一个没留神脚底一滑。 　　“哎哟，向阳，我这脚好像给崴了。” 　　“啥，叫你走路给看着些，厉害不？” 　　“完了，我动不了了，陈向阳你别使劲掰我的脚啊，痛着呢。” 　　家里乖宝正在喝着一碗香喷喷的麦乳精，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原来是陈向阳两个又回来了。 　　这可真是稀奇事，一家子人吃了晚饭才走，这才走了几个钟头，咋就回来了。 　　“哎哟哟，陈向阳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的脚好痛啊！” 　　“给我安静点，走个路也走不好。” 　　陈大嫂出门一看，陈向阳背着陈二嫂回来了，那陈二嫂脸色铁青，哎哟哟的叫个没完，这不是把脚给扭了还是咋地，反正不太好。 　　毛蛋利索的跑出去请赤脚大夫去了，陈二嫂还年轻，要是没治好，以后成了个瘸子可不是麻烦。 　　“你给我去工地，别管我。”陈二嫂推推陈向阳，她现在心里可后悔了，那会儿想着肖敏干嘛，肖敏好跟不好关她啥事啊，她干嘛就想着肖敏这事儿呢，要不是分神了，这会儿早就到了工地上头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还咋去工地，让大哥大嫂去吧。”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这二十没了，陈二哥这三十也没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肖敏第二天骑着自行车直接杀到新安县城。 　　现在有了自行车真是事半功倍，虽然刚开始有些不习惯，骑着有点慢，但到后面越接近县城路也约好走，才四十来分钟，就到了县城教育局。 　　好不容易找到了车棚把自行车停好拴好，旁边来了一辆女式小凤凰，骑车的是一个可年轻的女孩子，一边扎着一个齐腰的麻花辫子，流着齐头小刘海，穿着的衣服也是崭新的，那自行车崭新，款式还是新款，特别好看。 　　小凤凰看了一眼肖敏，又看了一眼肖敏刚刚锁好的二八大杠，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肖敏没听清，好像说啥乡下人？ 　　她心里犯嘀咕，乡下人咋了，乡下人是招你惹你吃你家的饭啦？ 　　小凤凰又是一个白眼儿翻的都要飞了起来，一扭一扭进了里头办公室。 　　还别说这事儿真巧了，肖敏来到办公室办事找的就是这小凤凰，那丫头看着年轻，脾气很大，看了肖敏打过来的介绍信，一看还真的就是乡下过来的土包子，那样子就更看不上眼了。 　　“那边等着去，等领导过来我叫你。”说完话从兜里掏出来一份报纸，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还真是看报纸噢。 　　等了也不知道有多久，肖敏瞧着小凤凰还带着手表，走上前去问：“同志，能不能给我找找领导，我是从村里来的，来这一趟也不容易，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办完事呢。” 　　小凤凰哼着歌，报纸还没看完呢，嫌肖敏打扰她了，白眼儿翻的就更厉害了：“要你等等就等等呗，领导开完会自然会叫你，你先等等再看，等到了中午我再去问问。” 　　“不是同志，你这样坐在这里，怎么就知道领导这会没开完，你眼珠子是挂在领导身上了吗？”肖敏的怒火也上来了，谁怕谁啊，大家都是无产阶级，你牛逼个啥！ 　　小凤凰把报纸一合，索性不看了：“同志，你是第一次来县城办事吧，不清楚规矩我不怪你，但是这个地方跟你们乡下地方不一样，来我们这里办事就要随着我们的规矩，不懂规矩的话就去外面等，不乐意等就回去，县教育局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好大的官威，难怪公社办事员一听到来县教育局就几百个不想来啊。 　　肖敏可忍不了这口气：“同志，我觉得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不必用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跟我说话，我不是旧社会的丫头，你也不是旧社会的少奶奶，少在我面前耍大小姐的脾气，我要见你们领导，如果你帮我看一眼领导在开会我啥也不会说了，但是你连看都没有看，就跟我说领导在忙，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基层过来办事的同志吗？” 　　小凤凰抬着高傲的头颅，仰视肖敏：“我就是这样办事的，有本事你跟领导告状啊，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乡下地方一个民办教师吗，屁股都还没捂热呢就来县教育局撒野，先学学做人再学学做事，这世道不是那么好混的，想拿这份工资，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肖敏听完一口气就堵在了腹腔怎么都下不去。 　　她不太清楚县教育局当下是个什么情况，就这样□□插的过来，受点气就只能当作是交了学费。 　　但是她不是能受气的脾气啊，在家里她可是肖家放在手心里面的大小姐，在婆家，陈老太那个性子都没给她委屈受，在外面就更不可能受气了，所以这位骄傲的小凤凰你可真是惹对人了。 第48章 　　面对着傲娇的小凤凰，肖敏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县教育局这帮子人，早在前几年就给人养废了。 　　为啥呢，前面学校都搞停课，但是教育局的编制还是在的，每年都有好几个新鲜的编制进来，可以说这大妈暖便小凤凰从进单位以来，就是在混时度日过日子。 　　还真没人敢说小凤凰这样做不对了，毕竟小凤凰这样的关系户在教育局这种闲散部门真是多的不能再多。 　　不过碰到肖敏这样较真的还是头一遭。 　　很快外面就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一致认为肖敏今天可算是要倒霉了，毕竟小凤凰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肖敏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呢。 　　有好心的就劝肖敏：“你是从下面过来的吧，就服个软也没什么的，小唐是我们这里的老办事员了，资历摆在那里，跟她较劲还不是你吃亏，以后大家还要常往来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这乡下的女人还真是脾气大，小唐这样的家世背景谁敢惹啊，她想保住自己的工作只怕是难咯。” 　　息事宁人的道理肖敏当然也懂了，但是如果以后每次过来都面临着这样一张脸，肖敏觉得自己想想就够了啊。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面对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孩，肖敏清了清嗓子，很严肃的说：“同志，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也是过来办事的，而且从红星公社那边的村子里过来也挺远，今天一定要请示完领导，开完会才能回去，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帮我去问问，到底领导还有多久才能忙完，你这问也不问就让我等了一上午，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了。” 　　她自认为这话说的也是很客气了，小凤凰就算是再挑毛病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谁知道小凤凰干笑两声：“你以为这是你们乡下你家呢，说去找领导就要找领导，这里是县里是教育局，领导每天那么多事情哪有闲工夫搭理你们这些人，让你们等着已经很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在办公室坐着等，就去外面台阶上坐着，耽误人看报纸真是！” 　　旁边的人大概也都知道小凤凰是什么德行，笑了笑一哄而散。 　　这个小凤凰是以前县教育局一个副局长的侄女，自己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塞进来当办事员，还是秘书级别的办事员，现在拿着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比大部分的老职工都要拿得多，比肖敏这种民办教师更是多了好几倍。 　　她平常在办公室就是典型的只拿钱不干活的角色，平常应付一下下面来的穷教师，也是东一个不耐烦，西也不耐烦的，偏偏小唐脾气不太好，碰到小凤凰加班了。 　　肖敏真的就发起火来了：“拿着工资不办事，就坐在办公室里面看报纸，我看你倒是很清闲嘛，这么清闲的工作还要你做干嘛，你平常就是这样办事，这样对待下面过来的同志吗？” 　　小凤凰还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依不饶的纠缠下去，扬扬眉毛：“怎么，你看不惯，你命好的话也可以坐在办公叔看报纸，可惜啊可惜——”可惜你命不好，还要骑着男人的二八大杠呢。 　　肖敏是那种遇强则强的性格，这个小凤凰要跟她抬杠，她也会跟她抬杠，谁怕谁啊这是。 　　两人正在争吵的时候，外面走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 　　没人注意到老太太的靠近，职工们还在议论这事儿。 　　“我就说唐笑红这样迟早有人要跟她杠起来，今天下面来的那个同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今天真是有好戏看了。” 　　“胆子也挺大，唐局长的闺女也敢招惹。” 　　“她是不知道吧，她要是知道还能跟唐笑红给杠起来，这下有的好看了，看着挺可怜的，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一声，这教育局谁都好说话，就是别招惹唐笑红，这女的横行霸道惯了的。” 　　老太太拉住其中一个八卦的可凶的女人问：“同志，里头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说的兴起，也没看对方是谁认识不认识，就兴致勃勃的说：“还不是下面来了个民办教师惹到小唐了呗，这个同志是红星公社新招的女教师，过来县教育局批资料的，谁知道一问就问到了小唐，小唐这脾气，说不到几句就吵了起来。” 　　老太太的目光看着不远处，原来是她，她嘴角挂起笑意。 　　“叫你别说小唐的事儿，她是你能议论的？”旁边的女人拉住正在八卦的女人的衣角给蹭了蹭。 　　女人果然不敢说啥了。 　　老太太站在窗口，把这一场争吵毫无遗漏的看了个仔细，明明是肖敏占理，但是唐笑红不依不饶，说不去找就不去，那官威官架子摆在那里，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但是没人在这个时候提醒肖敏一下。 　　老太太看着里面的情情形，问：“那个扎麻花辫子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跟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叫朱进的办事员，才来教育局没两年，当然家里也是有关系的，这年头没关系还真的很难安排进教育局这种好部门。 　　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跟肖敏聊的很投契的方惠茹了。 　　而小唐的姑姑不是别人，刚好是向华的妈。 　　方惠茹跟唐老夫妇两人是被县领导请了过来，一个是农业专家，一个是教育界的大佬，一个负责给新安县改善农业问题，一个直接到了县教育局当局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惠茹还没有正式就职，这几天她先去到了曾今就职的公社，和附近几个村子看了看情况，今天回教育局恰好围观了这样一场闹剧。 　　不过朱进家里也就是有点门路的那种，不敢学唐笑红那么嚣张，平时在单位做事也是谨小慎微的，方惠茹看着很喜欢，就带在身边。 　　朱进说道：“那是唐局的侄女，这脾气有点燥。” 　　这可不是脾气燥的问题了，简直是目中无人，往那里一座一上午就过去了，眼皮子一眨是不是一辈子都过去了？ 　　难怪新安县的教育搞得乱七八糟，原来是有这样的人存在啊。 　　“就因为她是唐局的侄女就招进来了，有没有下乡历练的经历？” 　　朱进抠了抠后脑勺：“应该…没有吧。” 　　“我记得县教育局有硬指标，要下乡历练两年才能进来，原来这个硬指标也不是那么硬嘛。” 　　朱进不知道说啥好了，眼前这个是领导，里头那个的亲戚也是领导，还是那种很不好招惹的领导，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看起来柔弱的方惠茹也是个火爆脾气，最忍不得这种事儿，她指了指里头：“朱进你等下整理一下咱们教育局的同事的档案，我要看看有多少人是违规招进来的，这种素质的人怎么能进教育局。” 　　朱进默默的点点头。 　　方惠茹走进去的时候，肖敏跟唐笑红还在争吵，而且肖敏还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这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脾气在这个年代其实很少见，方惠茹想到自己的丈夫唐老，别看唐老现在是有名的农业专家，当年关牛棚的时候人家都没有对反动份子低头呢。 　　“同志，我来这里只是办事的，跟你无冤无仇，不想跟你在这里争吵，麻烦你帮我看看朱干事有没有空，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做吗。”其实肖敏也不是非要问唐笑红，就是两个女的吧，一旦杠起来就是要分个输赢不可的。 　　偏偏唐笑红也是这个脾气，我就不给你叫，不给你问，这咋了。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朱干事看了看自己，原来搞半天这位女同志是来找他的。 　　唐笑红还没有发现走进来的方惠茹，但是已经看到了朱进。 　　“你看看你，一个从乡下过来的什么都不懂的人，跑来教育局就大吵大闹，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不懂规矩，你们红星公社的人都是这副德性吗，别说我不知道朱干事今天有没有在这里，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肖敏一扭头就看见了走进来的方惠茹，刚张开嘴想说话，方惠茹就用锐利的眼神制止住了她。 　　她眼明心亮觉得今天肯定是有好戏看了。 　　不说话，不说话，就看着你作妖呗，这个方阿姨连县委书记都认识，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肖敏已经搓搓小手准备看好戏了。 　　“看来这位唐小姐在单位经常是用这种方式对待下面来县里办事的同事的。”方惠茹冷冷的开口，她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什么人都见识过了，唐笑红这样的人她也见识过不少：“大家所在的位置不同，只是分工不同而已，难道你觉得自己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就比那些基层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课的老师地位高不成？” 　　方惠茹讲的这个道理谁都懂，而且不少人都是挂在嘴边，但是真正能做到的试问能有几个，首先面前这位唐小姐肯定就做不到。 　　“你谁啊你，这青天白日的就说胡话了，我在县局上班，当然跟她们这种民办教师不一样了，阶级是不分三六九等，但是工资是分三六九等的，谁重要谁不重要，还要用嘴说吗？”轻蔑的嘴脸肉眼可见。 　　朱进不可见的摸了摸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老天鹅啊，他不过就是个办事员，什么时候被挂进斗争的中心点的都不知道，搞半天这个民办教师就是来找他的，可他一上午也没事啊。 　　这个小唐也真是，一来单位就是看报纸，织毛衣，这报纸有那么好看吗，看看这一上午一下午的坐在这里，屁股都坐大好几圈了。 　　不不不，现在不是屁股的问题，而是思想觉悟的问题，小唐这思想觉悟怎么这么差，唐局因为儿子的事情已经被县委批了一顿，儿子上学的资格也被取消了，最近跟倒了血霉一样，偏偏小唐还不省心。 　　方惠茹的眼睛从小唐面前的那一大叠报纸和她作为上的毛线团上面扫过，眼睛盯着朱进，那表情严肃的不能再严肃。 　　原来新安县以前的办事员都是这样上班的，她要不是趁着还没有正式上任来这里走一趟，还不知道原来问题这么严重。 　　朱进慌了：“小唐，你快点把东西收一收，这是在单位，这个样子像什么样。”他挤眉弄眼的给唐笑红使眼色呢。 　　但是唐笑红没有get到，翻了翻眼皮子：“我干嘛收，这些东西都是我带着来上班的，小朱，你的眼睛是不是病了，怎么总翻啊翻的，有病去看病，别得了什么沙眼红眼病的传染给大家，女同志，这位就是你要找的朱干事，不是我说你，脾气这么急怎么能办好事呢。” 　　她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摸起来毛线团又准备打毛线了。 　　嘿呀嘿呀打毛线，混混日子就能下班。 　　肖敏跟朱进的眼睛都盯着刚刚进来那位，严肃而又有几分威严的老太太看。 　　肖敏不可见的吐了吐舌头，看来今天小凤凰是麻烦了。 　　“朱进，跟我来办公室，肖敏，你也出来一趟，唐笑红你要是喜欢打毛线看报纸就回去打够了再回来。”方惠茹脸色铁青的叫了三个人的名字。 　　“你谁啊你，还敢叫我回去，你知道我是谁不！”唐笑红轻蔑的笑笑，手上还没停。 　　打毛衣看报纸泡茶喝可是办公室三件套，她怎么能落下呢，而且她都上了这么多年的班，还没人敢叫她把毛衣拖回去打。 　　这人是谁该翻天了吧。 　　其实朱进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唐笑红一直没有get到而已。 　　完了完了，这一下子得罪了唐局身边的大红人，搞不好还让新来的方局给看了笑话，朱进摸了脸上，大冬天的竟然真的出了一身汗呢。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太多了：“唐笑红，这是新来的方局长。” 　　哈？ 　　唐笑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她那点金鱼脑子，确实还不够反应这事儿的，新来的方局是什么情况，在她印象中上一任局长调走以后，应该就是她小姑上位了啊，什么时候又来了个空降部队方局？ 　　她迅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方局啊，那她刚才是当着方局看书喝茶打毛衣？ 　　还当着方局的面跟下面的人争吵？ 　　啊啊啊啊啊啊。 　　唐笑红蹭蹭就站了起来：“朱进，你说这是新来的……局长？”简直让人感觉不可相信，说方惠茹这气质看上去更像是老师。 　　怎么会是局长啊。 　　唐笑红递给朱进一个挽刀子一样的眼神，朱进你是不是故意看着我出丑的！！！ 第49章 　　看着教育局这办事员的态度，肖敏本来都绝望了，这是哪门子的衙门啊，竟然这么难搞。 　　但是她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越是难搞她就越想搞定的那种性格。 　　唐笑红是很嚣张，但是她肖敏也是有脾气的，大不了这教师不干了。 　　谁知道事情峰回路转了呢，这老太太竟然是局长，怎么就是局长呢。 　　方惠茹没有时间理会肖敏的惊愕，因为唐笑红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唐笑红，带着你的东西跟我去办公室。” 　　唐笑红都要哭了，她平常打毛衣干啥的，别人看了也不会管，当然也没有谁这么没有眼力价真的往上面告，至于教育局现在是一滩浑水，谁管谁倒霉。 　　怎么就这么时候派来了一个局长呢，这样说，小姑的局长之位是不是就没有希望了。 　　她不知道在县委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别说唐芳芳的局长之位，只怕是这个副局长都当的艰难了。 　　几个人被提溜到了局长的办公室，唐笑红这一路上还不敢相信干巴巴的清瘦老太是新来的局长，一路上猛戳朱进。 　　“真的是新来的局长，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都随你挤眉弄眼成那样了，你还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小唐不是我说你，早就跟你说了办公室里面最好不要搞这些东西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被局长抓了个正着。”这下好了，让人当新官上任的火给点了天灯了。 　　“我就不信了这个局长跟以前的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朱进你可得帮帮我。”唐笑红苦苦哀求。 　　“别，这事你可别找我，我又不欠你的，每次捅出事情出来都找我给你擦屁股，就说说你这喜欢跟下面来办事的同志吵架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改不了你也要收敛一点，不过就叫你叫个人而已，看你给能的。”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就知道教训我。” 　　方惠茹正在看那叠资料，初中毕业就进了县教育局，一进来就是干事，还没两年就成了局长秘书，这个秘书的含金量很高，直接跟局里最高级别的领导对接，也就是像今天肖敏这样从外面过来的人要来县局办事，首先打交道的就是这个唐笑红。 　　那么问题来了，唐笑红有资历跟经验担当这样的职务吗？ 　　县教育局是有严格规定的，哪怕是考进来的，也至少需要高中毕业，并且在基层教学两年，虽然说村里基本上都停课了，唐笑红没有去基层锻练的机会，但就这条高中毕业，她也完全不符合规定。 　　这一看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进来以后工作态度还不端正，方惠茹手里关于唐笑红的举报信就有厚厚一叠，内容大多数都是关于唐笑红进教育局的资格问题，晋升问题，还有态度问题。 　　“小唐，我看你的收入水平在咱们县局算是最高了的吧，七十五块钱的标准，跟办公室主任一个级别，你自问拿着这么高的工资，真的为县局做了贡献了吗？” 　　唐小红的脸都要红了，她是啥都不会，啥也不懂，但是被人家这样赤裸裸的提出来嘛，还是有些难看的。 　　特别是还在被方惠茹抓包她打毛衣这事儿的情况下。 　　不过她小姑在县局干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积累，就凭这样一个空降过来的局长，还想压小姑一头，就算小姑愿意，姑父也不愿意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向家已经麻烦缠身了呢。 　　方惠茹是见识过向家人的嚣张的，上头把她调到这里就是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像唐局长，小唐这样的政策累赘，真是一个都不能多。 　　“先不说你的事情，你给我先出去，小肖，你跟我过来。” 　　—— 　　没想到几周之前跟自己聊的颇开心的老太太竟然是县局的大领导，肖敏觉得意外极了。 　　办事员在她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那么局长……肖敏算不过来自己跟她的差距。 　　没想到出了门，方惠茹的脸色放宽松了一些，拉着她的手拐了几道弯，直接把人领到了食堂。 　　“这这……”肖敏心说没有带粮票啊，不过她带着钱。 　　“先吃饭，咱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来就是老师吗？”方惠茹十分慷慨的打了一个六两饭，又打了一个甲等的菜——一个红烧肉，一个咸菜，一个菜心，额外还加了一条小炒肉，加起来花了一块多钱，肖敏想掏来着，被她拦住了。 　　局长请吃饭嘛，这是头一遭，不过肖敏看着碗里油汪汪的红烧肉，默默的吞了口水一下。 　　闻起来香喷喷的。 　　方惠茹把大半的米饭和肉菜都扒拉进了肖敏的饭碗里面：“吃，一边吃着一边说，上次就想请你吃个饭来着，结果你走的太急了，我心里还带着遗憾，好不容易见着你了，请你吃个饭咋了，我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红烧肉你多吃点。” 　　她很细心，分明这个年代很多人吃肉都喜欢肥的，但是她特意要厨子打了偏瘦的五花肉。 　　肖敏低下头轻声笑：“您也不喜欢吃太肥的东西吗？” 　　这个“也”让老太太怔住了片刻：“对了，我斗没问你，这个你吃的习惯吗？” 　　肖敏：“我也不喜欢吃太肥腻的东西，好奇怪。” 　　有这个习惯的人可能并不多吧，但是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吃肥腻的东西，从小就不是特别喜欢。 　　方惠茹心情很好的把肉都飞给了肖敏：“我也是这个臭脾气，老头子还说有我这样臭脾气的估计全天下就只有我一个人，看来也不是这样嘛，不过我是因为胆不太好，不能消化太肥腻的东西，别人就觉得这人好奇怪，肥肉都不爱吃。不过我终于也找到了同道中人，你尝尝食堂的红烧肉，做的特别好。” 　　这个年代食堂大师傅都是千挑万选才能进去的，水平自然是没得说，红烧肉少的皮滑肉嫩，包裹着浓浓的汤汁，肖敏尝了一口，这味道确实绝了，她吃上一口就不想停下来，又尝了一口。 　　当然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对不起啊方局长，我们那里可从没有人这样做肉，真是太好吃拉，您真的不尝尝看看？” 　　“叫什么方局长，叫方阿姨就好，我跟老唐两人孤孤单单的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亲人，你是我们在新安遇到认识的第一个人，也算是有缘分，以后常来常往。”方惠茹摇头：“我的肠胃和胆是前些年的时候给弄坏了的，不过没关系，看着你吃我都觉得很满足了，你吃吧，真的不用管我这个老太婆了，我还没有问你以前就是当老师的吗，老师这个职业非常清苦，你能受的住吗？” 　　肖敏心说比种地可好多了，乡下好多知青真是钻破了头还想当这个民办教师呢。 　　她把跟于书记遇到的那一幕跟方惠茹说了，包括家里人的态度，方惠茹听了竟然半天没回过神来。 　　原来在她眼里看起来没有前途又清苦的民办教师，对于更贫穷跟清苦的乡下人来说竟然也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她还是太娇气了，老唐说的对，哪怕是在三年困难时期，十年大动乱，她跟着老唐其实都没有吃过太多的苦。 　　那她流落在外面的女儿，是不是过着比这更清苦的生活？ 　　想到这里方惠茹的眼眶都红了。 　　肖敏注意到了这点，怯生生的问：“方阿姨，您怎么了？” 　　方惠茹跟唐老两人来到这里，其实也是听说当初她家姑娘的行踪是在新安这一带给断了联系的，虽然找了十几年还没有找到，但是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不运动快要结束唐老跟她的身份也渐渐得到澄清，她跟唐老两人商量着，就来新安这边工作，顺便还能找找女儿的下落。 　　但是消息都断了十几年，要重新找到又谈何容易。 　　“没事，快些吃，你们这些年在农村生活的也不好吧，我看你真瘦。” 　　“我倒没有不好，家里人都挺好的，只是我天生瘦就胖不起来，可能跟遗传有关？”肖敏真的想不起自己亲妈的样子，那存在她脑子里面模模糊糊的影子，是很漂亮而且瘦小的，大概因为这个关系，她一直也长不胖，怀孕都没有胖起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教育，又聊了一会儿天，才知道原来方惠茹以前是燕京大学的教师，后来掉到基层当中学老师，这些年终于恢复了以前的身份，她身体不是很好，于是就转到管理岗位上来，现在是新安县县教育局的局长。 　　至于肖敏那边也是挑着胆子，要负担起大河村那一带三个村子的复课的任务。 　　其实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找县局要资源的。 　　“上课的地点有吗？”方惠茹也吃完了，两人在外面操场上溜溜弯，肖敏也陪着她，在外面走上几圈。 　　“地点倒是有的，以前我们村就有个小学，那会儿其实上课的人也不多，但是队里面明显对这次复课很有信心，有大河村牵头三个大队的复课的工作，陈队长也给了很大的支持，原来的学校有三间屋子，队里专门派人修葺了一下，教学场地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大，现在是师资跟教学资源的问题，公社那边就只能负担起最多两个民办教师的工资，还需要请示县局能不能给足相应的支持，这些支持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有人员等等。” 　　方惠茹听了连连点头。 　　肖敏接着说：“我知道县局的资助可能很有限，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目前要县局的支持，能给我们派过去几个有经验的人员也是好的。”毕竟县局的人看起来好像还很闲嘛，还有时间打毛衣。 　　不过打毛衣的那位哪怕去到了村里，也是没办法跟人顺利沟通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方惠茹想了想问：“你们那边有多少适龄儿童？” 　　“我统计了一下，初步统计出来超过六岁不到十二岁的适龄儿童有三百多名，这三百多名我们尽量争取第一批至少一半的孩子来学校上课，因此三个生产大队都给了不少的支持，尤其是大河村的陈队长，对这件事情一直都非常关注。” 　　“你是说有这么多的孩子都没能得到教育？”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据我了解村里的妇女同志，中老年同志里面大部分都是文盲，这些文盲也在我们第一期的工作范围里，我们打算还要开一个扫盲班，争取让这些人至少能认识最简单的数字跟汉字，万一走到外面不至于男女不分。” 　　提到教育这一块的工作，肖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可以说比她做生意的时候那种蠢蠢欲动的热血感更强。 　　方惠茹沉吟片刻：“乡村开展教育工作的难度确实不是我能想像的，这样吧，我先把教育局这边的人手给整顿一下，万一这边有比较有经验的人就先派到大河村去，让大河村做一个小学和扫盲班的试点，但是小肖同志，说来容易做来难，自古纸上谈兵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希望你能不辜负我们的期望把这个试点给做好，教育局这边也会做好相应的支撑工作，你定期过来这边，直接给我汇报工作的进展情况。” 　　哎，直接给方局长汇报吗，这个汇报级别好像有点高啊。 　　乡村教育停滞了许多年，开展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方惠茹已经做好了迎接难点的准备，更大的困难摆在眼前，但是教育一线工作者只能一步步去克服困难。 　　跟方惠茹聊了一下午，直到把肖敏聊到热血沸腾，也给方惠茹做了保证，争取第一批的小学班能够招收到五十名学生，这个比例不算太大，但是作为一个刚刚试点的小学来说，教育工作还是很重的。 　　另外县教育局会派一名同志过去支援，但是在支援点请大河村村支部提前安排好这位同志的生活问题。 　　关于学费的问题，因为是第一年的试点教育，先不收学费，每学期收两毛钱的纸币的费用，这些费用用于学生纸币橡皮等材料的购买，至于教师的经费问题，由教育局跟公社负责。 　　另外如果工作进展顺利，大河村可以自主招收一名新的教师，男女不限，但最开始是民办教师的资格，这一点肖敏可以直接跟公社那边商量妥当，回头给县教育局报备一下即可。 　　下午朱进也参加了两人的讨论，并给了不少实用性很强的意见，看来朱进也是能干实事的人。 　　要不是看天色已晚，方惠茹恨不得拉着肖敏去她家好好聊聊才好，一老一少两个人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么晚我就不留你了，家里还有孩子是吧？”听到肖敏说过她家里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方惠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非常体谅她，再怎么不舍得也要放她走了：“回头有时间一起带来我家玩，我给你包饺子吃，不是我吹牛，我包的饺子当年我女儿可喜欢了。” 　　“您还有女儿呢，这次来新安县也没有把她带来？”肖敏就随口一问。 　　刚才方惠茹是嘴快，提到女儿这一茬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哪怕是当着肖敏的面也是不愿意提的。 　　方惠茹笑了笑，没有接这话。 　　那好吧，人家不愿意说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肖敏也特别理解：“赶明儿我带着我闺女过来拜访您，只要您有空，不过我最近可能是没有时间了，最近肯定是有的忙了。” 　　现在还没有做出成绩来，方惠茹这话就不方便说的太满，但是大家都清楚，她既然这么看重肖敏，如果肖敏在试点这个问题上做出成绩来，不说转来县局，转成公办教师还是可以的。 　　肖敏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担负着三个村子的招生问题，如果说第一次开班连六分之一的学生都招收不到，难免会遭人口实，她也觉得压力巨大。 　　推着她的二八大杠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肖敏这一回头就看见了顾鸣然，小伙还是干净帅气，穿着警用大衣，那身板笔挺笔挺，就连旁人看着都精神一振。 　　他看到肖敏推着不合身形的大自行车就觉得很搞笑，不过当下能有一辆自行车也不容易，一般全家人骑一辆，女人骑着男式车也是经常见的事情。 　　但是看着肖敏这样就觉得有一点点心酸。 　　“又来县城了，这回不用走路了？” 第50章 　　顾鸣然虽然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话，但是听得出来他看见肖敏还是挺开心的。 　　“吃晚饭没有，我刚好没吃饭，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肖敏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包子们：“去饭店打包了这个，回头再来县城我请你吃个饭，上次拿了那么多奖励，还没有机会感谢你。” 　　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顾鸣然这人不错。 　　不过顾鸣然从她的语气里面听出来疏离：“既然打包好了就不勉强你了，天晚了你早点回，路上小心。” 　　肖敏到了个别，骑上二八大杠就往回走。 　　诚然在外人眼里看来她骑着这车确实跟她娇小的个子不太搭，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陈小军第一次用心送她礼物，哪怕别人眼里不太贵重甚至还有些旧，但是对于她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东西。 　　包子还热乎乎的，肖敏刚从国营饭店里买来了两斤肉包子一斤馒头，这样的话这几天就不用做饭了。 　　她整天在外面跑，早上只能把粥煮好，乖宝吃的各种蔬菜糊糊还是春妮给弄来的，既然带来了吃的，肯定是要给家里的孩子们分一点的。 　　脑子里面想着这事儿，骑着自行车也就很快到家了。 　　今天本来有些气不顺，但是看见小闺女张开双臂往自己怀里扑过来的小模样，肖敏这心头就是一软。 　　“妹妹今天吃了青菜粥，中午吃了一大碗，晚上吃了一大碗。”春妮跑过来汇报工作了：“今天的粑粑也拉过了。” 　　乖宝瞧瞧妈妈，撅着小屁股冲过来，欢欢喜喜的把自己挂在妈妈身上，只想当妈妈身上的挂件。 　　“好，春妮也乖，婶子从县城带回来了肉包子，明天早上热了吃。”肖敏把肉包子给了春妮，自己留下来馒头。 　　乖宝就这样看着馒头，哈喇子不停往下流。 　　“妈妈。”乖宝张开嘴笑，摸摸肚肚，意思是她饿了。 　　这孩子，晚上吃了一大碗糊糊肯定是不会饿的，那就是馋了，趁着馒头还有些余温，肖敏揪下来一小块放乖宝手里，乖宝得了馒头开心极了，吭呲吭呲往嘴里填。 　　“还真是小谗鬼。” 　　乖宝不想当小谗鬼，她摸摸肚子，意思是自己真饿了。 　　小丫头还真挺要面子的，肖敏忍俊不禁的摸摸乖宝的脑袋。 　　村里的工作刚开始开展起来，本来听说恢复上课，村里人都挺有热情，后来听说一学期还要收两毛钱的纸笔费用，很多人也就不接这茬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停课停得太久，很多人都觉得不上课也不耽误孩子长大搞生产，至于上不上课，又有什么影响呢。 　　结果就是各个村子里面搞宣传，这宣传工作都进行了一周，收到的效果也不是很明显，特别是朱进，专门从县教育局过来支持工作，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小小的地方大展拳脚，可是现实生生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十二个人，搞了这么久才招了十二个人，小肖你看看咱们要不要也整个宣传队啥的去各个村里宣传宣传？” 　　“宣传工作我们也都做了，这还是不要学费都这样，要是收起学费来我怀疑一个人都招不到了。” 　　“城里都开始招生了，农村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怎么得了，这样不行，我回头去别的镇子上问问招生情况到底怎么样，我相信咱们遇到的阻力，同时也是其他地方的人遇到的阻力。” 　　“也行，你面孔熟，去到别的地方也不怕没人招待你，去外面取取经也行。”肖敏说 　　“那个，有个事情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朱进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很不方便，生活做饭啥的也不划算，你看看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搭个餐，我给你粮票伙食费，或者粮食也行，总归不会亏了你。” 　　朱进就住在学校，除了没电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但就吃饭这一条让他多般为难，他以前在县里都是吃食堂，谁知道到了这个地方食堂肯定是没有了，这朱进刚开始从城里带来了一些挂面给吃了，结果挂面吃完了现在要自己煮饭，但是自己煮饭多麻烦呀，想着肖敏反正家里人少，不如搭伙一起吃。 　　“这……”肖敏不想说这村里是非多，正常的来往都给人说的不三不四了，要是朱进跟她搭餐…… 　　“没事，不方便就算了。”朱进没有意识到什么。 　　朱进第二天就去了隔壁镇上看看那边的招生情况，而肖敏则留在村里继续接下来的招生工作，不过这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到正月二十，也才招到了寥寥十几个人。 　　朱进垂头丧气的从外面回来：“我去了新乡村，这个村子也是今年来是恢复招生，那边情况也不是很好，并且比咱们这边更差，那边才招到了九个人，才这么几个人，县里面决定语文数学课都由一个老师上了。”大河村这边陈家做了个表率首先把家里的春妮、香妮、毛蛋这几个适龄的孩子都送到学校报名去了，加上陈家的这几个，好歹凑到了十五个人，比起那些十个人不到的村子，也比较有排面。 　　肖敏这心刚提下来，就放了下去：“也就是说人再少，县里还是要开课的。” 　　“开课是要开课的，只是人手方面就不用备太多，方局也说了，不管怎么样，县里恢复招生的态度摆在这里，哪怕县里裁剪人员都要把恢复招生的决心进行到底，县里给的建议是相邻的几个村一起上课，如果超过三十名学生，就加一个老师，再超过三十名学生，就再加一名老师，三十名以下就一个老师，反正小学的课程简单，相信难不倒你这个高中生。”朱进刚从外面回来，也不客气，直接从肖敏家水缸里面舀出来一勺冷水，咕噜噜的喝过了，又问：“小肖，你家里还有吃的不，我这都快饿死了。” 　　肖敏看了一眼灶房：“没有了，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平常吃的简单，晚上我也是吃的挂面，不过还有火，你要是懒得生火可以借我家的火用用。”自从开始上班了也有了粮票，她学着朱进的样子把分来的粮票都拿来去城里买了馒头或者挂面，实在是忙的不行的时候，顺手煮一碗挂面吃，相当方便，并且乖宝现在也大了，面条也能吸溜着吃上一些，小丫头口味倒是南北不忌，啥都能吃上几口。 　　朱进一看，得嘞，不用自己生火倒是省了不少事，他从家里拿来挂面，又顺手到肖敏的菜园子里面掐了一片白菜叶子，就着肖敏家的火煮起面来。 　　在他们看来就是就个方便，朱进这也不会长期在大河村待着，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但是就外人看来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了，肖敏一女的，朱进一男的，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当事人无心，自然都没往那方面想，但是奈何不了村里的三姑六婆们确实挺八卦的，这八卦来八卦去，风声就传开了。 　　农村的这些闲着的妇人整天啥也不干，就旦旦八卦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久而久之这话传出去就很难听了。 　　有说肖敏在家偷汉子的，也有说城里来的小干部看上了肖敏的，总而言之，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当然肖敏是知道的，她庆幸自己真没让朱进跟她一道吃饭搭餐，这还没在一处吃饭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村里人是真闲。 　　其实肖敏跟朱进在家里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有春妮在场的，春妮带着乖宝在旁边玩，肖敏跟朱进说这话，自然是不会避开孩子的。 　　但是有心人就去陈老太那里讲了。 　　儿子不在家，媳妇跟外面的小干部整天搅和在一起，要说老太太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这个朱进几年二十三，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而且还是城里的干事，算是小干部呢，陈小军怎么跟人家比，难不成媳妇在外面找了个工作，就看不上儿子了？ 　　这陈老太虽然心里膈应了一会儿，但是谁要是敢在她面前哔哔肖敏的不是，她可是要骂人的。 　　就这样这事儿等到了陈小军回来，队里的春耕也开始了，朱进也该走了。 　　如果陈小军回来直接看到肖敏跟朱进相处，就应该知道肖敏跟朱进两人在一块完全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但是陈小军没有看到，而且村里的三姑六婆形容起来，那也是有模有样的。 　　陈小军虽然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但是说起对肖敏的在乎来，他可不比任何人差，但是一想到肖敏也会对人家笑，这心里就格外的酸溜溜的。 　　放在现在来说这叫吃醋。 　　两人许久没见，陈小军回来第一件事是去拜见了爹妈，陈老太自然是欢喜，但是想到村里最近的那些留言，她又欢喜不起来，要是肖敏以后好了，真的不要三儿了咋办呢。 　　真是愁死人了。 　　本来想问问肖敏到底咋回事，但是每次看着儿媳妇忙的辫子都飞起来，她又觉得肯定是村里人捕风捉影了，看肖敏跟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嘛。 　　这些风言风语陈小军未必不知道，只是他知道肖敏不是那样的人，村里的那些三姑六婆这样排喧她，无非也就是嫉妒她平白无故的“捡”到了一个所谓人人羡慕的公职，没人注意到肖敏得到这样的一份工作，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能帮上她吗，能为她做什么吗？ 　　陈小军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觉得烦躁不安。 　　到了夜里他发了恨一样把肖敏揉进自己的怀里，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控尖叫出声。 　　肖敏快要累死过去，抱着陈小军的腰嗔道：“你这是怎么了？” 　　外面有些风言风语她也听到了，但是她一向心大不在意，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特别是小军，这是她的丈夫，她人生中最最在乎的人就是他，小军的真心她知道，就在那天从老银匠家里回来的晚上，本来她站的那个位置是狼要攻击的位置，陈小军只需要用她做诱饵，甚至两人都不会受到伤害，就能轻易把那头狼给砍了，但是陈小军没有这样做，他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了她。 　　肖敏抱住男人的腰：“外面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你别往心里去，我跟小朱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他参与完这边的工作就去别的地方了。” 　　陈小军没有吭声，肖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虽说男人没说啥，但是很明显就是吃醋了嘛。 　　这男人跟咱们女人还不一样，吃醋了嘴上不说脸上不显，心里膈应算咋回事，她宁愿陈小军质问她一番了。 　　陈小军越是这样不说话，这肖敏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他啥意思，真的生气了？ 　　一想想这段时间的辛苦，从这村跑到那村，真的比人家下地干活还要累上许多，这是图啥，图你生个气？ 　　肖敏单方面决定自己也生气了，小军不爱她了，肯定是不爱她了呗，要是以前她抱着小军，小军肯定作死的把她往怀里揉，今天居然无动于衷。 　　太伤心了，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结果肖敏还没有伤心五秒，就被人轻轻捏住了肩膀，陈小军的大手在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呢，还别说，按的自然是很舒服，陈小军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啊。 　　本来以为他又要耍流氓，结果陈小军是真心的想好好给她按一下。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之前支持你做这个，就是觉得当老师好，不用下地，不用日晒雨淋的，谁知道也会这么辛苦呢，我昨天看到你脚上都起了水泡了，你以前下地干活都没有这么累过吧。” 　　这男人还真是…… 　　肖敏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真的还从没有干活脏活累活重活，平常哪怕挑个水让陈小军看见了，都把胆子抢过来。陈家就是个男人扎堆的地方，这些个男人你说要有多细心吧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放在全村，有谁能跟陈家这三妯娌一样，不用干队里最辛苦最脏的活计，哪怕是少挣工分，陈家的媳妇们也不用像牛马一样的挑重的，扛脏的。 　　这些年肖敏下地也好，搞生产也好，也没有吃过太多苦，其实算起来这段时间吃的苦才是最多的，东跑西跑，要是没有陈小军给买的那辆二八大杠，脚底真的会磨七零七水泡。 　　肖敏这样一笑，心里又暖又甜，背后叫小军捏的又舒服，转眼脑子就不清楚了：“也不是很累，怎么说吧心里特别的累，招了这么久就十几个学生，真的好怕打回原形县里不让办小学了，不过听朱干事说，人少的话哪怕更多几个村子凑在一起都是腰开学办班的，我其实想的不止是我自己，这孩子还是要读书才会有出路，你看看咱们乖宝长大了，要是没有书读该多可怜啊，我不想让乖宝跟村里的孩子们一样，我会好好教她，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说完把在县教育局遇到方惠茹的事情跟陈小军说了一番，还把方惠茹请她吃饭的事情说了，这年头很少有方惠茹这样的人，那身上浓浓的书卷味，真真是让人神往。 　　“方老师以前是燕京大学的老师呢，我还从没有见过方老师那样温柔又博学的人。”要肖敏怎么说，方老师身上散发着母爱的味道？ 　　这话她可没敢说出来，不然陈小军肯定会笑她脑子不知道想啥了吧，但是跟方惠茹相处的时候，她真的从她一言一行中感觉到了亲切感，有一种浓浓的母亲的感觉。 　　“累不累？” 　　“一点点累，等这阵子忙完了，上课了就好了，你别太担心我。” 　　“其实外面说什么都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我也懂你，不会是她们嘴里的那种女人。 　　“嗯，小军……”随着肩膀上的力度越来越舒服，肖敏沉沉的睡了下去。 　　夜色已深，但是属于陈小军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51章 　　肖敏睡着以后，陈小军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了衣裳，点亮了油灯，从抽屉里面打开一本现代英语的词汇书。 　　这是他当年读书的时候的课本，多少年了，他都保存的好好的，书皮还是当年陈小凤拿回来的往年挂历包起来的，里面工整的用钢笔字做了标记。 　　他不甘心一辈子当个老农民，家里没有关系背景，也只能从读书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了，看着眼下到处都在恢复开课，想必大学恢复正常招生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他想出人头地，想让肖敏过上好日子，想让她哪天也骑着小凤凰永久光彩夺目的走在县城的大街上…… 　　第二天是星期天，当下是单休日制，她这天不用上课，春天还不算太忙的时候，但是队里同意肖敏每天带着孩子们干点农活挣工分，这些活都是孩子们力所能及的活，比如打猪草、放羊等等。 　　当然这个提议也是肖敏给建议的，村里没办法单独拿出来一笔经费来建学，这也会打击陈大江的积极性，但是学校可以自己创造效益，肖敏提议养猪养羊，猪，特别是羊吃的都不费，无非就是猪草青草，另外队里还有榨了菜油剩下来的油渣，打了米剩出来的米糠，现在这个年代也不算特别贫困的年代，米糠跟油渣都是没人吃的了。 　　至于其他村来了孩子上学队里相应有一些补贴，其他村的孩子们干了活，折算成粗粮给他们，数量也不少。 　　现在上头放开了，大河村今年就养了十头猪，十头羊，这些羊全部都是小学这边的孩子们负责，早上栓到固定的地方，到中午会有孩子过去挪地方。 　　至于打猪草，也是孩子们的活计，今年索性把猪给养了起来，这两宗，都是算给小学生们工分的。 　　虽然工分少，但是到了分粮食的时候累计起来，还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这样算了下来到了年底，实际上大河村关于在教育这方面的投资就是个笑话，学校这边把孩子们的主观能动性给调动起来，养了猪和羊那是可以卖钱和分肉的，最后一算，队里还赚了不少，当然这是后话。 　　最后直接导致很多人家里觉得孩子在家呆着也是瞎跑，还不如送到学校里面受教育，还不到学期末，这学校里面就收了五六十个孩子。 　　孩子一多，陈大江又忙着买羊，结果队里又多养出来二十头羊，充分把孩子们的劳动力给利用起来。 　　到了队里收花生的时候，肖敏还组织孩子们一起摘花生，这活儿又清减又简单小孩子也都能干，而且小孩子手脚也利索，比大人还干得快，当年收了花生一过秤，竟然比往年还多。 　　具体多在哪里不用细说，这些孩子都听老师的话，老师说摘花生的时候不能偷吃，大家相互之间都看着的呢，这要是大人，还不得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上一个两个的？ 　　谁吃了谁就是羞耻的小学生。 　　原本办学还是公社压下去的任务，没想到让肖敏这样一盘算，给队里增加了不少收入不说，大河村这边的招生任务完成的最好，每次陈大江去公社开会，于书记都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 　　陈大江心里有数，这一点纯粹是肖敏给带来的，他也天上地下的胡吹了一通，把肖敏快要吹天上去。 　　公社于书记本来就看好肖敏，但是没有想到她帮忙办学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于书记去县里开会的时候又抓了个典型，把肖敏当正面典型给报到了县里，如今肖敏也算是不大不小一名人，大河村也三天两头的过来其他村子的人来取经。 　　肖敏这头好了，肖老师的名字在孩子们嘴里说出来说出去的，谁还记得最开始办学的时候传出来的那些风言风语啊。 　　这些都随风刮走再也不要回来就好了。 　　孩子们总说肖老师如何如何，肖老师如何如何，弄得队里的中年妇女们也产生了好奇，肖老师讲课就那么好听呢？ 　　很快大河村的扫盲班也办了起来，肖老师亲自给上课，从最简单的认数字开始教起。 　　要办扫盲班，自然也是要人的，肖敏就推荐了跟她搭档次数最多的陈大嫂，两妯娌平常就在一起关系也不错，有陈大嫂帮忙，这扫盲班就这样办起来了。 　　陈大嫂当这个教学辅助，还别说，肖敏在课堂上每天教几个字，而陈大嫂在课余讲上几个窜连了教育意义的故事，这效果就很好了。 　　因为肖敏教的东西是从浅入深，刚开始就教“一二三四五”，这多简单的东西，队里的老老少少都觉得不难，很快就学会了，这样看来，学起来也不难嘛。 　　最后陈大嫂还上来讲几个段子，什么不懂认字出门被人骗的拉，不懂算术被人给坑的了，各种各种。 　　气氛当然没有肖敏呆着孩子们的课堂上那么正式，学完了还可以交流交流的。 　　几个婶子聊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课堂的教育意义可好了。 　　“这样看来我们也要学算术了，我娘家侄子就是不会算帐，被人骗了几十块钱好惨。” 　　“说个更高效的，孙家大爷男女不分到了城里不小心进了女厕所，被人好一顿揍呢。” 　　“啧啧啧，还有这事儿呢，不行晚上回去我也找个烧火棍儿写一写白天学的字，今天肖老师教的这几个字还挺简单的，我得复习复习是吧，别忘记了。” 　　“那你明天还来不？” 　　“来啊，咋不来。” 　　“明天来还叫上我，别忘了。” 　　刚开始上课不敢教太多害怕大家消化不了，肖敏就简单的教了三个字，非常简单的数字，又好记又实用的。 　　后半场就是陈大嫂的主场了。 　　肖敏抱着怀里的小乖宝，乖宝也在认真听大伯娘“讲课”呢，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乖宝所有的乐趣就是趴在春妮姐姐背上抓蜻蜓打猪草，乍然一听到陈大嫂讲的“故事”，乖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竟然出神一般看着陈大嫂。 　　肖敏从陈小军手里抱过来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等反应过来是妈妈抱着她，一双藕圆的小手紧紧的箍住了肖敏的脖子，小朋友嫩嫩的脸颊在肖敏的脸颊上面蹭蹭蹭。 　　嘴里糯糯的叫着“妈妈。”小奶音软绵绵的，特别动人好听。 　　这段时间肖敏忙着学校的事情，确实忽略掉了乖宝的成长，不知不觉见孩子都好重了，抱在手里可沉可沉了。 　　乖宝搂着妈妈的亲昵劲儿，让陈小军看了都眼热。 　　“哎哟哟，前面还跟爸爸最好了的，转脸就要妈妈了。” 　　乖宝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妈妈怀里，索性不看那个大醋王爸爸。 　　虽然陈小军白天要上工，晚上要复习，但是为了照顾妻子，小娃娃的一应饮食起居都由他负责了。 　　这在男人地位崇高的山村里头可不多见，以前村里不是也有老师，但是谁家男人也没有这样捧着自家女人啊。 　　说酸话的自然也有，但是没人敢当着陈家人的面上说，首先第一个陈老太太得当面叫人怼回去。 　　老婆婆都没说啥呢，旁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怪只怪人肖敏命好呗，男人疼，婆婆爱的，人命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肖敏现在在村里声望很高，再瞎哔比遇到学生家长，说不定也给你怼回去。 　　用棍子在沙盘上写字也是肖敏教大家的，这样老年人也不用负担起相对来说比较贵的纸和笔，还能反复使用。 　　对于中老年或者青年受众来说，要他们花钱用在“学习”上面，很多人也都接受不了。 　　肖敏在课堂上教的“举一反三”和“复习”，大家伙都明白是啥意思。 　　经过肖敏这一折腾，大河村的基础教育很快就走在了新安县的前方，不仅于书记高兴，方惠茹也高兴极了。 　　肖敏不错的，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还真是个好孩子。 　　县里开教育基础动员会的时候，把肖敏叫了过去开过了几次会以后宣布，肖敏已经从民办教师正式转成了公办教师。 　　这可真是喜大普奔的好消息，这意味着肖敏这半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肖敏是去县城开会的时候听到这个好消息的，这意味着她以后也是拿着四十五块钱工资的人拉？ 　　这意味着她以后的粮票可以拿到二十斤拉？ 　　这意味着以后教育系统发福利她也是可以一起发的拉？ 　　就在县城开会回来的路上，还巧遇了许久没看到的李桂华，这婶子不知道是不是多少时候没有开过荤，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大截，一把拉住肖敏的车后座，就乐的开心的大笑：“我说看着谁背影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好久没见啊小肖，你这连自行车都整上了都。”生意做大发了吧。 　　肖敏知道她肯定是误会啥了，不好意思的笑笑：“真不是啊婶子，春上山里都不让开山，我最近都好久没有卖货了，” 　　李桂华到也没说什么，就看看肖敏的二八大杠：“行吧，春天鸡蛋多，你看能不能在村里给我收点鸡蛋？” 　　鸡蛋啊，去年开放养鸡开始，鸡蛋也真的是蛮多的，还有不少村民想要找地方卖呢，在村里收一个大概五分，但是卖到城里一个就要卖七分钱：“行，一个七分钱您看要吗？” 　　李桂华这个时候就要算供销社的价格了，供销社的价格是五分五，差价不大：“行，帮婶子收上两百个，找个时间早上就来这里等我就好了。” 　　“周六早上我就在这里等您，两百个我不见得真能收到，但是我尽量给您收，我早上七点半到这里等您您看行吗？”周六学校不上课，但是教育局要上课，现在还没有招到第二个老师之前，肖敏还得两头跑，周六来县里做报告。 　　现在不是有了自行车了嘛，骑车进城也方便，到时候搞个框子垫上稻草放上鸡蛋，不就区区两百个鸡蛋，不成问题。 　　一个鸡蛋两分钱的利润，两百个鸡蛋也就有四块钱，这钱虽然少了点，但是谁会嫌赚钱啊，至少肖敏不嫌弃。 　　“哎哟去年你们给卖的那些肉我孙子可喜欢了，还没等过完正月那些揉就都吃完了，我寻思着不是再搞一点肉嘛，不过确实也是，春上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不能杀生，不过没有肉整点鸡蛋给臭小子解馋也是好的，另外我闺女不是要生了嘛，我这个当娘的别的没有，给准备一百个鸡蛋，如果你们村里还有谁有鸡可以卖的就更好了。” 　　李桂华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肖敏算是总结出来了，如果自己家里搞个养殖场养鸡倒是不错的，能捡鸡蛋卖，小公鸡还可以卖钱。 　　不过养鸡这事儿虽说是放开了，但是自家也养不了太多鸡，到时候新开的那片地里如果以后盖了房子，后面还能整出来两分自留地，一块用来种蔬菜，一块就养点鸡，现在乖宝也大了，每天一个鸡蛋是必要的。 　　再加上自家鱼塘还空着呢，之前从河里捞出来的鱼差不多也都吃完了，撒点鱼苗进去，到了年底还能卖鱼。 　　“婶子，你闺女有你这样的娘可真是福气，不过年初是真的少了点肉类的东西，到了年底我叫我男人上山多打点，若是打到了您也就别嫌贵，都屯上，新鲜的吃不完就吃腊肉，那滋味也是不错的。” 　　说到这个李桂华心里就满是悔恨啊：“可不是嘛，上次你来卖东西我还嫌贵，没都拿下，现在我都后悔死了，腊肉煮粉丝，味道真是一绝，我家的红薯粉也都快吃完了，这个你们也得到了年底才卖吧。” 　　肖敏寻思着今年男人们如果都不出去，可以做大一点，去年光洗几千斤红薯，孩子们的手都泡肿了，说起来都是泪啊。 　　不过收获也真的是很大，光年底她就赚了两百，今年到了年底再整回大的，还不得挣出来一间房？ 　　这事儿回头跟小军也商量商量，光拿死工资也不行，得整点新花样新名堂出来，日子才有盼头呢。 　　肖敏顺着她得话往下说：“到年底还卖，下回我过来给你带点春笋，还有地钱，这些都是好东西，春上有春上的东西，夏天有夏天的东西，每个季节都不一样。” 　　“那敢情好啊，我家人口多你也别笑话，啥东西到了我家里真是不够吃，还是认识你好啊，家里孩子多粮票都不够，要不是有在你这里买的红薯粉给撑着，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就得吃玉米面了，真不容易。” 　　肖敏：“那是您家里条件好，这要条件不好的还不是要吃玉米面？” 　　一想到家里几个工人都加了工资，李桂华这便觉得没有什么比吃得好穿得暖更合适的了：“那倒是，我家里也吃粗粮，但是吃的不多，孩子们多一吃玉米面啊，就哭说咽不下去，家里也没有困难到那个地步不是，他们不爱吃就不给他们吃玉米面，今年到了秋天我还得多屯点粮食。” 　　肖敏想到李桂华上次给的布不错，所以问道：“婶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棉纱布呗，给小孩子做衣裳用的那种，最好是适合小姑娘穿的，我家里有个小姑娘，也就一岁的样子，家里的姐姐们的旧衣服也都久了不好了。” 　　看着跟大姑娘一样的肖敏原来有孩子了，都是当妈的谁不知道谁啊，李桂华拍拍胸脯：“没问题，这小事一桩就包在我身上好了，不就是一块布嘛，最近我倒是在厂里收到了好几块好布料，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进去给你找找，保准找一块特别适合小姑娘穿的布出来……” 第52章 　　肖敏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转正了以后工资就翻倍，而且粮票补贴还多了五斤，这日子真是美滋滋的。 　　刚才又从李桂华那里收到了一块白底细花的棉纱料子，有两米长一米宽，可以给孩子做好几身夏天的衣裳，如果还有多的，她自己也能做一件夏天的家居服。 　　这料子拿回去以后就送到了陈大嫂手里，肖敏把需求给陈大嫂说了：“看看给乖宝做两身夏天的衣裳，稍微做大一点，名年还能穿，再给我做一件上衣，夏天穿的短袖就行，至于多的布大嫂你看怎么处理好就怎么处理好了。” 　　她算着应该还能多一点布料出来，给孩子做一件上衣的应该是够的，就算是给陈大嫂的酬劳了。 　　陈大嫂的阵线功夫是非常好的，用针线就能缝出来缝纫机的效果，她只需要用手比划两下，就知道肖敏给的这块料子还多出来挺多。 　　“那不成吧——”陈大嫂故意拖长了音儿。 　　“咋不成了，不够吗？”说起缝纫活儿肖敏也是两眼一抹黑，当年肖家的亲娘自己就不擅长针线活，她带大的肖敏自然不会。 　　陈大嫂露出来愁死了的样子出来：“那肯定不是，倒不是料子少了的原因。” 　　“不是料子少了，难道说这料子不好？” 　　这白净的料子，就边角上没有染好，难不成做衣裳都困难了？ 　　陈大嫂掉足了肖敏的胃口，扑哧一笑：“你给了这么多的料子，就做这点儿衣裳？” 　　“多了挺多的吗，如果有多的你就给春妮做件上衣吧，这些天都是春妮给我带乖宝，也辛苦她了。” 　　自从肖敏当了这个老师，乖宝就是春妮跟陈大嫂的责任，虽说肖敏也没少给孩子零花钱，偶尔还给陈大嫂从县城食堂里带个荤菜啥的，但是还是觉得补偿的不够，刚好春妮今年夏天还没有裁衣裳呢。 　　陈大嫂还以为肖敏没盘算，没算出来多出来的料子呢，碰到个黑心鬼，肯定就不会提醒肖敏了。 　　谁知道人家门儿清，多出来的就是给孩子留的。 　　虽然知道肖敏人好，但这也太好了吧。 　　在这个年代，人力根本不值钱，而且她一直还是以前的老思想，觉得姐姐带带妹妹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肖敏为了照拂她，还给她拉了一份晚上讲课的活，队里是额外给她算了工分的，就这一点，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她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弟媳妇呢。 　　那是陈大嫂人好，肖敏不能不知趣，自己的孩子才一岁不到，一天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不是春妮两姐妹带着，就是陈大嫂带着，她事业的发展离不开春妮和大嫂的帮忙呢。 　　陈大嫂果然也不会辜负肖敏的期望，没过几天，做好了的小孩子的短袖短裤的套装和肖敏的上衣就都给了肖敏。 　　款式简单大方，今年穿着宽松，明年穿着合身，这衣裳就刚好能穿上两年，实在是太合适了。 　　另外陈大嫂还用了零碎的布给肖敏缝了一条内裤，这种面料是非常透气的，肖敏也谢过了。 　　陈大嫂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多的布我给春妮缝了一件夏天的短袖上衣，还挺透气的。” 　　肖敏：“那不是挺好的嘛，春妮穿了一年还可以给香妮穿。” 　　陈大嫂就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好的料子我拿了你的真的不安心。” 　　肖敏苦笑：“这有啥不安心的，咱们是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春妮这孩子我看着喜欢又能帮我带孩子，不然我这手忙脚乱的跟八爪鱼一样我也忙不完啊。” 　　为了让陈大嫂安心，肖敏把转正加了工资的事情说了，并说道：“这些日子都劳烦你跟春妮帮我带乖宝，更何况孩子没上学之前还要劳烦你们。” 　　陈大嫂不好意思起来：“有啥劳烦不劳烦的，姐姐带妹妹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嘛，咱们谁不是大的拉扯着长大的。” 　　肖敏：“那是你人好，我不能不识趣，大嫂你上次跟我说的想赚钱的事情，我觉得可以从长计议，我是这样想的啊——” 　　说道赚钱陈大嫂来了精神：“啥，赚啥钱，你又有啥好事情了吗？” 　　肖敏眨眨眼睛，把养小鸡崽子的事情跟陈大嫂说了，而且这鸡蛋也不愁卖，让陈大嫂也在家养点小鸡仔。 　　寻常农家不敢养，那是家里本身都舍不得吃，还要给鸡吃，哪有那么多粮食。 　　说是可以给鸡吃猪草小虫子，但是家里也没有那么多小虫子还是要消耗粮食的。 　　尽管鸡吃的粮食也都是人不吃的，但是谁舍得给鸡吃玉米粒呢，玉米磨成了面，也是一道粮食呢，再说鸡蛋生那么多也卖不出去。 　　但是既然肖敏有了销路就不怕，光纺织厂那些大婶嫂子的购买力都不一般，一天几十只蛋的消耗能力是有的，这一周收一次直接拖到纺织厂门口等着，不到十分钟就能给你卖完咯。 　　肖敏又说：“像春天的地钱、春笋，秋天的蘑菇，冬天的红薯粉，都是能赚钱的活计，但是有多有少 ，大嫂你可别嫌别的不赚钱，小本买卖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每样都能赚来大钱的。” 　　赚大钱还是从小钱出发这个道理陈大嫂懂：“是是是，咱们庄户人家天天在地里刨坑，我哪里不懂得这些道理，你说的我都懂，既然这样那我找人抓点小鸡回来，回头叫春妮带着香妮两个去地里看看有没有春笋地钱的，你去城里的时候就帮我带去卖。” 　　捡地钱、挖春笋这些轻松简单的活在乡下被认为是孩子们干的事情，肖敏没有这个闲工夫去挖，不过能给大嫂家里带来一些经济利益也是好的。 　　这春上就光春妮捡地钱挖春笋就挣了十几块钱，当然这是孩子挣的，哪怕是少点，大人也不会嫌弃少，这钱就存下来给春妮以后读书用。 　　日子真是越来越美好啊。 　　到了春上，孩子身上厚重的衣裳就给脱下来了换成了毛衣，鹅黄色的毛衣可衬孩子的肤色，让咱们乖宝看着更可爱了。 　　肖敏搬了个桌子出来备课，乖宝坐在竹椅上面玩，陈小军也拿着一本算术在做练习题，一只手还分神逗孩子。 　　乖宝努力够爸爸手里的拨浪鼓，每蹦跶一下，竹椅就跟着晃动一下。 　　乖宝慢慢的也有十个月了，才十个月大的小乖宝已经开始慢慢抽条起来了，小丫头样子长的非常可爱，五官轮廓特别像肖敏，就是眼睛比肖敏更亮一点，而鼻子看上去也会比肖敏更立体，看过的人都说小孩子都是塌塌鼻，但是乖宝不是，以后乖宝的鼻子一定很好看。 　　孩子越大就越懂事，女娃娃喜欢爸爸，只要陈小军有空，就把女儿挂在身上，说小乖宝是陈小军的随身挂件都不过分。 　　就这么大的孩子，从七个多月开始叫妈妈以后，竟然还没有叫过别人，嘴里还是只会叫妈妈。 　　陈小军难得狭隘一次：“我还以为乖宝最喜欢爸爸呢，其实最喜欢的人是妈妈对不对，乖宝就只会叫妈妈。”他手里拿着拨浪鼓逗着闺女，这小丫头一双眼睛就盯着拨浪鼓东看看，西看看，样子着实可爱。 　　说起来也是，乖宝从那次开口叫了“妈”这个“妈”是叫的越来越好，爸爸是从没有开口叫过，可把陈小军给馋的呀，但是这孩子也是，不管陈小军给啥好吃的，她就是不肯开口叫爸爸。 　　“乖宝，叫爸爸。” 　　“妈。”乖宝一双手拍拍，小奶音甜甜的。 　　从开口叫妈妈到现在时间已经不久了，但是爸爸呢，爸爸还是不会叫啊！ 　　陈小军欲哭无泪，好吧，爸就爸吧。 　　肖敏心里盘算着家里养点小鸡，池塘撒点鱼苗的事儿，一回家就跟陈小军说了，没想到陈小军挺支持的。 　　“我听大江哥说现在队里也不太管养鸡养鸭的事情，这件事情咱们先盘算一下，在哪里养，怎么管，然后再在池塘洒点鱼苗，到了年底还能卖鱼呢。” 　　“陈大江真说了，真能自己养鸡了？” 　　“可不是，队里都搞副业养猪养羊了，各家各户自己养鸡也没人管，但是养多了也没有东西可以吃啊。” 　　“咋没有东西吃，玉米可以给鸡吃啊，还可以割猪草……” 　　“大家都想割猪草，哪有那么多猪草可以割啊。” 　　“玉米给鸡吃吧，我去收点玉米，捡鸡蛋卖也划算的，鸡不能生了就卖掉，老母鸡也不是没有人要。” 　　“那你说鱼塘撒鱼苗？” 　　“撒点鱼苗，反正鱼塘里面没人看没人管，我估摸着这么大个鱼塘撒个百八十条鱼苗没人知道吧，就这样干，明天你跟大哥二哥家里商量商量，到年底咱们还能卖鱼，鱼好养的很。” 　　陈小军一琢磨，现在粮食产量也高了，玉米这样的粗粮也不必当主食，养十只鸡，割猪草或者家里吃不完的烂菜叶子，搭配着米糠或者玉米粒吃，也不需要耗费什么，但是十只鸡一年少说要捡两千个鸡蛋呢，两千只鸡蛋卖出去就是一百四十块钱呢。 　　这买卖好像也划算。 　　既然盘算好了，第二天陈小军就去找陈大哥陈二哥商量买鱼苗的事，三兄弟出钱先买一百条鱼苗养着，三家一起维护着，到年底分鱼也好，卖掉了鱼平分也好，都是不错的收入。 　　这事儿都不用跟老太太商量，反正她不出钱跟着老大家里过日子，到时候卖掉了钱，分给老太太一些就是了。 　　不过对于能想出来这个点子的三儿媳妇，老太太是一百个很满意的：“小军，还是你媳妇儿能干，这个点子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出来，我看你们三兄弟这脑子加起来也没有肖敏一个人好，这事儿就这样办，咱们养点鱼，我还种了点藕，到秋天冬天还能收藕，到冬天没菜吃的时候还是一道好菜。” 　　陈小军听了无不同意：“娘，我还要养点鱼，这事儿跟大哥二哥也商量了一下，他们都同意。” 　　陈老头不对家里的事情做评价，倒是陈老太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而且挺好：“对，可以养点鱼，反正队里也不会到塘子里面摸到底养了多少鱼，到年底咱们拖到县城去卖了，也是一笔收入。” 　　陈大哥也是连连叫好：“养鱼这个点子好得很，虽然说咱们家离河住的近，但是要说吃上鱼的日子也不多，像去年那种狗屎运，也不是年年都有的，还是养点鱼好，到了年底咱们自己有的吃，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陈大嫂掐指一段，也觉得这笔买卖划算：“我也举双手赞成，咱们家就肖敏脑子活泛，但凡是她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好的，我算了一笔账啊……”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肖敏走的最近的就是陈大嫂，平常肖敏没空带孩子不是陈大嫂带着就是春妮给带着，这陈大嫂跟肖敏在一起久了，算盘也是打得很好呢，一算起账来，连陈大哥都只能叫一声服气。 　　陈大嫂算完帐当然是说养鱼的各种好处了，除此之外，她已经抓来了十来只小鸡养着，这小鸡以后能下蛋，蛋可以换钱，都是进项。 　　不得不说陈家的人的运气就是好。 　　陈老太原本想着池塘种点藕是给三个家庭加点菜，谁知道这年秋天闹了一个季节的旱，一滴雨都没有下下来，到秋冬交接之际，乡下人都没有菜吃，城里人就更饥荒了，连陈小凤所在的医院食堂，都大量减少蔬菜的供应，很多人嘴里都起了火泡。 　　而陈家荷塘里面的藕却是一场大丰收，收了足足八百多斤藕，肖敏每周去城里开会的时候就顺便拖几十斤，也不用找别人，光人口很多的李桂华家里和邻居就轻松把这八百斤藕给消耗掉了。 　　得出来的红利自然四家平分，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这藕埋在塘子里面只要不挖出来，从秋天吃到冬天都不会坏，陈家这一冬天都有新鲜的藕可以吃。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陈小军跟肖敏聊着聊着将来，就看见对面怯生生的走过来一个小姑娘。 　　姜美欣看着年轻了很多岁的养父养母，现在的陈小军也不是当年那个叱咤商场的中年人，他年轻而富有活力，跟这个村子里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而肖敏也不是将来那个能够撼动半个H省商场的女强人，她眉眼中一颦一笑都带着年轻女人的风韵，跟几十年以后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能重活一回，姜美欣觉得自己能做很多事，至少能在他们面前重新表现自己，她一定不会活成上辈子那个不讲道理又歇斯底里的女人的模样的。 　　肖敏一抬眼就看到了犹犹豫豫走过来的姜美欣：“你是姜木匠的孩子吧？” 　　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姜美欣灰暗的眼睛里面闪耀着光芒，她迅速点点头。 　　上辈子是肖敏和陈小军亲自教导她的，这辈子她还想提前抱大腿的话，就用读书来接近她吧。 　　听村里人说，肖敏是个可有耐心的老师，那么应该也会有耐心教导她吧，她只祈求这辈子不要像上辈子那样走太多弯路，如果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她就不会过上苦日子了。 　　“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事？”肖敏问道。 　　“肖老师，我想念书可以吗？” 　　学校是鼓励孩子来读书的，所以肖敏当然不会拒绝她：“当然可以，学校随时欢迎你来。” 　　“可是我没有钱——”姜美欣怯生生的抬起头，一双眸子里面还含着泪水：“我爹肯定不会给我读书的，阿姨也不会给我读，他们舍不得钱拿来给我读书呢。” 　　呃，没钱啊。 第53章 　　村里的孩子们上学，一学期都要出两毛钱的纸笔费用，另外从孩子们干活的工分里面还要扣二十个工分做学费。 　　当然孩子们每天都有活可以干，一天一两个工分攒下来，到了学期末一结算，只多不少还能分一些粮食回家。 　　但是还没有谁家的孩子过来连两毛钱的纸笔费用都交不起的。 　　作为老师来说，肖敏不能拒绝一个孩子求学的欲望，但是从学校的角度来说，一个孩子不交钱，那以后的孩子都不想交钱来读书她就麻烦了。 　　这件事情她要跟陈大江商量商量，所以不敢贸然答应她：“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要跟大队长商量一下。” 　　姜美欣看上去比较担心的搓着手：“没有钱是不是不能上学，可我真的很想上学，但是我又不敢找家里要钱。”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真的太难了。 　　乖宝好奇的看着姜美欣，想到书中对女主的描述，简直是有一颗圣母之心，但是这样圣母心是书里面的肖敏，现实生活中她要考虑到的问题很多，总不能要她给孩子掏学费吧。 　　不是她小人之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起，后面也会有人来卖惨，想要你帮忙掏学费呢。 　　这不是两毛钱的事儿。 　　乖宝生怕她妈圣母心泛滥，一下子就答应了可怜兮兮的姜美欣，谁知道肖敏只是皱皱眉头没说话，然后叫姜美欣回家。 　　她轻出一口气，还好妈妈没有揽下来这个大麻烦。 　　姜美欣也没有想到肖敏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说给她垫钱的事儿。 　　如果肖敏给她垫了纸笔费用，她就可以借着垫了钱这个由头，给肖敏干点活拉近拉近关系，人情往来不就是靠你来我往来让关系更亲密吗。 　　但是肖敏没有，她跟没听到姜美欣的话一样，只是叫她回去。 　　这就麻烦了。 　　其实姜美欣倒是真不怕不上课，即便是不上课，上辈子学习的那些知识都存在她的脑海里，上辈子她好歹也是参加过高考，还考上过本科的人呢，只要去上学，跟那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比，她能年年都拿第一。 　　但是现在是第一的事儿吗，现在是肖敏好像压根连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而陈小军呢，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逗着小乖宝玩拨浪鼓了。 　　她看见了陈小军桌上那本高中数学的练习题，旁边还有纸笔，陈小军在做高考的准备工作了。 　　她知道上辈子陈小军就考的很好，第一年就考上了北大，但是由于肖敏的事情的拖累，他并没有去北大报道，而是在第二年考上了另外一所大学的电子工程专业，成为改革开放以后第一代从事电子工程技术的人才。 　　姜美欣捏紧了手，如果不是她太小，如果她再大上几岁，她也能参加第一届高考了，第一届高考比后年N多届高考都要简单的多，如果能参加第一届，说不定她也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呢。 　　但是她现在才七岁，参加高考也太奇怪了，如果能考出来好成绩，别人不会觉得她是个神童，而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小妹妹真的很可爱啊，我每天都会跟她玩上一会儿呢。”姜美欣没有继续纠缠肖敏，她知道肖敏的脾气，做好了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说道小乖宝，肖敏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姜美欣知道肖敏很喜欢孩子，而且当妈妈的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肖敏虽然没有一颗圣母之心，但是也知道孩子的不容易，母亲早早就跟人跑了，后娘哪里比得上亲娘呢，推心置腹的说，她虽然没有太多的怜悯姜美欣的心，但是说起自己的孩子来，还是会同理心的同情和怜悯一下别的孩子。 　　“你今天先回去，这件事情先跟你爸爸说一下，万一你爸爸同意你来上学呢，队里现在也有补贴的，你看春妮给学校的割草，队里一天算一个工分，放羊算两个工分，不比你在家强吗？” 　　姜美欣懂事的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声：“谢谢肖老师，那我先回去问问我爸爸。” 　　说起姜美欣这样的孩子也不少，家里短视，生产队虽然开展了副业来补贴这些孩子上学，但是有些家长连两毛钱都补啃出出来。 　　当天她看见陈大江从家里经过，便教住了他，把姜美欣的情况给说了一下。 　　“你说啥，两毛钱都拿不出来，这钱生产队可不能掏，我要是掏了，之前那些交了钱的还不得都找到我把钱要回去啊，不成不成。”这帮子妇女什么德性陈大江实在是太懂了，不是他舍不得他就是舍不得：“这姜木匠也是，按说有个木匠手艺，不至于给孩子过这么差啊，回头我要说说他去。” 　　姜木匠家里的事儿大家都懂，汪四姐不是怀孕了嘛，最近快生孩子了，姜木匠可是把汪四姐当人看，现在汪四姐就是姜家的祖奶奶。 　　“也不是要队里掏她的书本费，这样吧，我想了个办法，孩子们在学校学习不是要扣学费的工分吗，你相对多扣点工分，队里就把这钱给她垫上，这样行不行？” 　　陈大江有点头疼，但是肖敏说的办法却是也是个好办法，他没有办法拒绝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想要读书的愿望：“那好吧，一共要扣三十个工分，你记得这事儿别到处去说。” 　　总而言之姜美欣是顺利的入学了，而且正如她自己想的那样，以她上辈子的经历，跟一群小学生比起来，成绩却是是很好，但是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肖敏把她安排进了另外一个班级。 　　由于大河村小学上课的孩子是最多的，截至到现在为止一年级一共招到了七十几个学生，一个老师当然就不够，肖敏跟教育局请示开了两个班，在没有招到老师的时候，教育局从县局那边调来了一个老师过来任教，这也就是当初方惠茹提到了县教育局的任职资格，必须要是下乡上课两年的老师。 　　这个老师姓向，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头一回调到乡下来上课，本来这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但是听人家说大河村这边是优秀试点，加上肖敏这个人又很好相处，经常帮忙照顾着点她这个外面来的，向老师虽然是外地调来的倒是没有吃太多的苦头，干的也挺舒心的。 　　姜美欣就是分到了向老师的班里面。 　　听闻班上调来了一个插班生，向老师本来也没有太多感觉，不管是姜美欣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反正由于太久没有开课，来学校上课的学生基础都不是很好。 　　大家水平都一般般，不做太大的指望，耐着性子教的话，向老师觉得也还行。 　　本来姜美欣想要到肖敏班上的，这样也能跟肖敏多一点亲近，谁知道调到了向老师的班上，不过向老师班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要知道她这种重生者有洞悉先机的优越条件，她可是知道向老师来头不简单，父亲是市里的大领导，跟向老师搞好关系也行。 　　如她自己所料没过多久，姜美欣的优势就表现出来了。 　　这孩子是聪明，真聪明，能够举一反三，老师教过一遍就会。 　　当老师的哪有不喜欢这种学生的，向老师更是把姜美欣这种学生恨不得捧进手掌心里面疼，平时生活上没少照顾她。 　　有了向老师的照顾，姜美欣的生活也提升了不少，本来被后娘苛待，蜡黄的一张小脸上竟然有了光泽。 　　“欣欣，你后娘又打你了？”刚下课向老师看见姜美欣手上露出来的一道红印子，不自觉地就想到是不是后娘下黑手了。 　　姜美欣把手缩了缩：“老师，没事，我觉得不疼。” 　　孩子越是懂事越是招人怜爱，向老师一向心疼这孩子，看她被后娘欺负成这样，向老师这心里就格外不舒服。 　　换做前几年，她都可以去跟生产大队告汪四姐了，不过现在社会相对来说自由了很多，她只能心疼心疼姜美欣，特意把姜美欣留了下来，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鸡蛋，还在红糖鸡蛋水里面加了一小块子猪油。 　　猪油是向老师从城里带过来的，也就一小盅，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这样一碗香喷喷的红糖鸡蛋水很快就落了姜美欣的肚，她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向老师，我吃了你那么多东西，今天我帮你洗衣裳吧。” 　　向老师哪好意思叫孩子给她洗衣裳，况且她待姜美欣是善意的，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童工才会对她好的，忙叫姜美欣坐下：“你别干，老师对你好，是因为看你懂事，不是想要你为老师做什么，你安安静静的坐下，别乱动。” 　　说完她准备起身，很快又捂住了肚子，疼……太疼了。 　　也就是女人来大姨妈的第一天，肚子里面翻天覆地的疼痛感搅的她难受极了，还有点想吐。 　　姜美欣忙把向老师的衣裳给抢了过来：“我帮你洗，你今天是不是来例假了，来例假了肚子很疼的，我帮你就好了，等下我帮你晾好，向老师你就在屋里好好呆着吧。” 　　说完就麻溜的抱着木盆子出门，去给向老师洗衣服去了。 　　如她所想，人情就是你来我往，她对向老师好，向老师当然能感觉到，她也喜欢这个孩子。 　　捂着肚子在宿舍躺了一会儿，结果姜美欣还没有回来，向老师自己也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原来姜美欣一出门就看见春妮背着小乖宝从小溪边经过，看到姜美欣，春妮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毛蛋跟在春妮后面，手里拿这个棍子。 　　这个年代的小孩也没啥好玩的，毛蛋拿棍子逗乖宝，乖宝都能高兴个好久了。 　　“姜美欣，你在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我在洗衣服。”姜美欣把向老师的衣服藏了藏，她不想自己给向老师洗衣服的事情传出去给向老师带来麻烦，要是让向老师知道了，肯定会跟她有嫌隙。 　　“噢。”春妮淡淡的答了一句，就跟教训起毛蛋来：“拿个棍子戳戳戳干什么，万一戳到妹妹的眼睛了呢。” 　　可毛蛋不觉得有危险似的，还在跟乖宝打闹，乖宝手里也拿着木棍儿。 　　“妖怪，吃我一棍，看我的厉害。”毛蛋做出搞怪的姿势，把乖宝逗的哈哈大笑，还要跟毛蛋玩。 　　虽然带着穿书前的记忆，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乖宝跟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该幼稚的时候幼稚，该哭时候也会哭。 　　她得到了姜美欣想要，但是不曾得到的全部的爱，所有的关注，就连那些上辈子不曾把姜美欣放在眼里的人，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说上辈子不曾拥有过养父母的爱，其实姜美欣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乖宝的存在，抢走了她曾今拥有的一切。 　　乖宝趴在春妮背上，跟毛蛋打打闹闹好不开心，他们走着走着就要往黑熊岭那边去了。 　　“毛蛋，别逗乖宝玩，她刚刚吃了东西小心被呛到。” 　　“我又没有逗她玩，是乖宝自己找我玩的，对不对啊乖宝。”毛蛋狡辩道。 　　“把框子背好，要是再不听话今天就不带你去黑熊岭了。”家里大人管孩子管的虽然不严，但是毛蛋这么小的孩子家里人是不给随便往黑熊岭上头跑的，如果不是跟着春妮，毛蛋也没有机会上黑熊岭。 　　“不闹就不闹，等下乖宝哭你可别怪我。” 　　“乖宝不会哭的对不对，毛蛋你不要戳到她，她肯定不会哭，你以为乖宝是狗蛋。” 　　毛蛋把棍子放进背后的小背篓里面，冲着乖宝做鬼脸，乖宝看见了以后咔咔大笑起来，还拍着两只嫩嫩的手掌，小奶音又甜又腻：“langlanglang。” 　　langlanglang是最近乖宝会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毛蛋专有的，权当叫哥哥了吧，毛蛋也高兴的紧了，凑上前亲了乖宝一下。 　　不小心沾到些口水沾到了乖宝的侧脸脸颊上，小孩子懂啥，但是乖宝会苦着脸擦干净，怒目而视。 　　“小气鬼，亲一下都不给。” 　　“毛蛋，你每次亲妹妹都沾口水沾在她脸颊上面，她当然不高兴了，大姑说这样不卫生。” 　　小乖宝皱着眉头，是了，很不卫生，毛蛋哥哥真不讲卫生！ 　　孩子们吵吵闹闹起来就是没边的事儿，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尽姜美欣的耳朵里。 　　黑熊岭…… 　　黑熊岭那边据说是因为早年有黑熊，被称之为黑熊岭，但是这些年不管什么动物，都给人猎来吃了，至于黑熊很多年都没有看见过了。 　　春妮是去那边采菌子的，黑熊岭那边有一种春天可以采摘的菌子，有时候运气好能捡到一小筐，这种菌子特别的香。 　　姜美欣瞬间想到上辈子的一件事，那会儿也是有人去黑熊岭捡菌子，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头黑熊给围困在了山上，那人被人找下山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个成年人。 　　那么春妮跟毛蛋还有乖宝这几个山上去，不会也碰见黑瞎子吧。 　　正常人都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碰到黑瞎子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姜美欣张开嘴，本来想叫春妮别去的，但是一看见春妮背着乖宝的模样，毛蛋舞着个棍子跟乖宝玩的模样，就觉得这个情景格外的刺眼。 　　姜美欣把心一横，那个小娃娃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提醒她。 　　但是为啥要叫她不去，讲到黑熊岭她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就是黑熊岭边上的瞎子岭，那年有人在瞎子岭找到了好大一个峰包，还是没有蜂子的峰包，弄出来几十斤蜜，赚了好多钱呢。 　　既然占着重生者的优势，为啥不利用自己的先知，弄点钱出来，也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第54章 　　作为一个重生者来说，姜美欣无疑是狼狈的，她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爹整天都在外面做活很少能够顾及到她的生活，后娘汪四姐其实是没心没肺的，对她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从那个世界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刚好经历了从富有到极度贫穷的转换，让她又重新回到小时候，体会小时候那种贫穷，她真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但是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想做但是不能做，因为没有钱，她必须卑微的讨好向老师才能生活的更好一点。 　　如果那些蜜给自己捡到了卖钱，到时候她就不用看后娘的嘴脸了。 　　想到这里姜美欣精神一振，迅速打起精神来，先把向老师的衣裳给给洗了，然后背着背篓匆匆忙忙的往瞎子岭赶了过去。 　　蘑菇一般会在下雨天生长，最近下了好几场雨，按道理说黑熊岭这边应该有很多蘑菇了，姐弟三人穿着干活时候穿的长衣长裤，把自己包的紧紧的，就山上去咯。 　　最近这段时间春妮都在给妈妈捡地钱，挖竹笋，妈妈赚到了钱家里的生活也能改善，所以今天她带着乖宝和毛蛋去黑熊岭捡菌子，那菌子的味道也不错，春上总会有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春妮姐，你看刚才姜美欣是不是有点怪。”毛蛋的心思细腻，注意到了姜美欣微妙的表情，但是具体哪里怪他就说不上来了。 　　春妮是个心大的，完全没往别处想：“哪里怪了，我看是你比较奇怪，不逗乖宝了无聊了吧。” 　　乖宝听姐姐点到了自己的名字，“bububu”的开始吹嘴巴玩，那样子别提多逗人了。 　　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乖宝轻松获得了全家人的喜爱，即便是最开始不太喜欢她的陈二嫂，最近看着这孩子也没有恶语相向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陈二嫂对乖宝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以后，她身边的倒霉事儿都少了。 　　陈二嫂自己也会犯嘀咕，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老太太嘴里说的福星不成？ 　　对于这方面一向是宁可信其有，陈二嫂至少管住了自己那张嘴吧，很少会去跟人说乖宝的各种不是了。 　　毛蛋指着前头说：“春妮姐你看，这里就是黑熊岭，咱们把乖宝放在地上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寻菌子，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自己找自己的，不许跟我抢，我是弟弟了。” 　　春妮扑哧一笑：“谁要跟你抢了，我背着乖宝你跟着我，不许走丢了，还有不能把乖宝放在地上的，山里怕有蛇，万一乖宝看见了她不会知道怕的，到时候她被蛇咬到了咋办，我背着她就好，听说黑熊岭里面以前是有大黑熊的，万一出来大黑熊姐姐好保护你。” 　　毛蛋很鄙视的看了春妮一眼，就你瘦成那个样子，还保护我，我不保护你就算不错了，算了算了，咱们各自找自己的，反正一个人也捡不完。 　　蘑菇都在树根底下，春妮轻松的就翻到了好几个菌窝。 　　这个时节的菌子都是一窝窝的疯涨，或者没有，毛蛋那边也找到了好多。 　　“姐，我刚才找到了好多菌子。” 　　“别废话，咱们可别走散了。”春妮把乖宝背在背上，前头挂了一个小筐子，这筐子还是陈大哥给孩子们量身编的，比较小，带子的长度也符合春妮的身高。 　　毛蛋找的起劲，才不管春妮在那里叮嘱什么呢，他只知道拿着菌子找三婶，可以换钱换糖吃。 　　“姐，这里我都找完了，等下我去那边。”毛蛋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 　　黑熊岭这一带是比较茂密的森林，因为靠近村庄，也很少听说这边有野兽出没，但是毛蛋终归是个六岁的孩子，春妮不放心就紧紧跟着：“你别瞎跑，跑不见了我懒得找你。” 　　然后真的就没有听到毛蛋的声音了。 　　“毛蛋，毛蛋！”春妮担心的叫了起来，却见到乖宝的小脸抬着看着上头：“乖宝，你看啥呢。” 　　春妮顺着乖宝的目光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好奇怪的东西，有洞洞眼眼的，那玩意儿就挂在不远处。 　　乖宝张开嘴巴，接住了里面的东西。 　　“乖宝，你瞎吃啥东西呢。”春妮急了，这乖宝也真是的，上面不知道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她就张开嘴巴吃，手上还有：“快点把东西吐出来，小心有毒。” 　　她慌慌张张的把筐子放在地上，解开缠着乖宝的带子，掏出军用水壶出来，倒出来一杯水出来，要乖宝漱口。 　　谁知道乖宝的脸上露出非常高兴的神色出来，那小眼睛眯眯着，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说话间春妮已经把水杯凑到妹妹嘴巴前面，乖宝喝了一口，并没有往外吐出来，这个时候春妮才想起来，乖宝这个年龄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不懂吐东西出来的。 　　糟糕了，春妮想去掰乖宝的嘴巴掏，就在这时乖宝把手指伸到春妮的嘴边，示意她吃。 　　小丫头平时确实有吃手指的特殊癖好，但是邀请姐姐一起吃还是第一次，春妮狐疑的看着乖宝，又看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来狐疑的神色。 　　乖宝再一次把手指凑了过去，春妮闻到了一阵甜香，她顺势舔了舔，味道甜丝丝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咦，乖宝手上的东西也是上面掉下来的吗，怎么这么甜，比红糖还好吃呢。”春妮觉得那个味道很香很甜，竟然比娘床底下藏着的红糖还好吃呢。 　　乖宝指着树上面，兴奋的叫了起来，拍着手儿要春妮看上面。 　　那上面黄黄的东西上面挂着黄色又带着透明结晶的东西，有一点点甚至掉了下来。 　　乖宝做了一个把上面的东西取下来的手势。 　　“姐，那是蜂包，我见到有人捡到过蜂包，里面都是蜂蜜，可好吃了。”毛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拽着春妮的衣角兴奋的叫了起来。 　　春妮也挺高兴，蜂蜜她知道，村里人又管它叫蜂糖，甜滋滋的味道跟糖差不多。 　　“姐，这个蜂包看上去好大呢，咱们弄回去好啦，今天先不捡菌子了。”毛蛋举着小棍儿小心戳了一下：“蜂子都不在，咱们捡了这个蜂包赶紧走。” 　　春妮兴奋的点点头：“好！” 　　姐弟三个艰难的把蜂包扛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正在从别的村庄回来的陈老太，看到春妮手上搬着的东西，她都吓了一大跳：“春妮，这蜂包是从哪里弄来的？” 　　春妮跟毛蛋一路上抱着蜂包回来，全身的力气都没了，特别是春妮还背着妹妹，这会儿就想静静的躺平，看见奶奶，春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奶，山上还有呢……”这句话说的气喘吁吁，也是她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 　　蜂包里面的蜂蜜过滤出来就是蜂蜜了。 　　光春妮跟毛蛋两个从山上抱回来的蜂包还不多，后面陈小军又带着毛蛋去了一趟，从里面取出来整整二十多斤蜂包，这一取出来就是足足十几斤蜜。 　　乖宝就可高兴了，春妮给奶奶汇报了乖宝的优秀表现，陈老太给高兴坏了，给乖宝泡了一大杯的蜂蜜水。 　　乖宝两只手儿认真捧着水喝着“咕噜咕噜”，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大人们，露出甜甜的笑容出来，然后还舔了舔唇边，做出一个好吃的不得了的姿势出来。 　　老太太忍俊不禁：“这次咱们乖宝可是大功臣了，给你泡多多的蜂蜜水喝。” 　　乖宝听懂了蜂蜜水这几个字，嘴里吐出来愉快的泡泡，把搪瓷杯子举到春妮眼前，意思是叫春妮也喝。 　　春妮整天都背着乖宝到处玩，当然是最最喜欢这个姐姐了，乖宝的好东西都愿意分享给姐姐。 　　“乖宝要给姐姐也喝蜂蜜水？”春妮俯下身子逗小娃娃。 　　春妮姐姐整天带着她，当然最好了，乖宝最喜欢姐姐了，比喜欢妈妈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乖宝用力的点点头，把杯子用力的举到春妮面前。 　　大人总喜欢逗孩子，陈大嫂给春妮使了个眼色，叫她都喝光。 　　反正家里还有好多蜂蜜呢，都喝光也没事，看看乖宝是啥反应。 　　春妮就抱着搪瓷杯子一饮而尽，那蜂蜜水是真的甜啊，甜到心里去了，对比者红糖水又有一番新的滋味，那味道简直不能再好了。 　　春妮也夸张了舔了舔嘴唇。 　　乖宝看见春妮喝了她的蜂蜜水，就笑了，那小酒窝一露出来，还真是逗死人的好看。 　　就在她看到自己搪瓷杯子见底了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蜂蜜水全都给姐姐吃了。 　　“哇”的一声，乖宝就哭了出来，那眼泪珠子掉的哟。 　　乖宝也知道春妮姐姐真的很好，但是伤心是真的伤心，难过也是真的难过，而且小孩子的身体泪腺比较发达，这一哭起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呀。 　　春妮本来觉得妹妹这个小气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陈大嫂也是觉得这孩子日常就乖，平常很少看见乖宝哭，能见证孩子这么伤心的时候也真是不多了。 　　但是哭着哭着就觉得不对劲，孩子很少这样伤心的呀，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陈大嫂赶紧把乖宝报起来哄。 　　“乖宝喜欢吃蜂蜜水对不对，春妮姐姐都给喝光了对比对？”象征性的拍了春妮一下：“都是姐姐不好，但是蜂蜜水是乖宝自己给姐姐的对不对？” 　　乖宝这才想起来了，蜂蜜水是自己给姐姐的，呜呜呜，蜂蜜水是她自己给出去的，春妮姐姐也不知道不能喝完的，这么说都是乖宝的不好了，乖宝是个小气鬼。 　　乖宝努力的咬咬牙，想抑制住自己别哭，别哭，但是越想越委屈，还是想哭。 　　于是全家人看着一个小娃娃努力想刹车不哭，但是眼泪哗啦啦的掉。 　　伤心啊，那是真的很伤心，哪有比糖糖给人吃掉了伤心的。 　　乖宝有点恨自己的小气。 　　很快被妈妈抱了起来：“傻瓜，家里好多蜂蜜，你只管喝就好了，以后不许随便哭，再说你自己给春妮姐姐的呢，可不许再哭啦？” 　　肖敏重新兑了一杯蜂蜜水，这次是真的一大杯，乖宝喝完中午都不用吃糊糊了。 　　泪腺发达的乖宝停止哭泣，眼睛好奇的看着杯子里面的东西，那里面香香的味道，不是蜂蜜水是啥？ 　　乖宝打着泪嗝儿，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甜滋滋的还真是蜂蜜水哎。 　　“嗝——”一个悠长的饱嗝又打了出来，乖宝又咂巴了一口，还真是蜂蜜水，好喝的蜂蜜水，乖宝的眼睛笑得都要眯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钻到肖敏的怀里，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妈妈。” 　　陈小军的大手摸了摸乖宝的头：“小谗鬼，现在就好了。” 　　小丫头扎着冲天羊角辫，脸上上还挂着泪花花，突然咧嘴冲爸爸笑了一下。 　　还真是没有原则，满心上下只有吃吃吃的小丫头啊。 　　陈家人又收获了一坛子蜂蜜，这东西是三个孩子发现的，照例就是三家均分，一家分到了四斤多。 　　这蜂蜜耐放，只要保存好了，放个几年没问题，就别卖了，反正也不是很差钱。 　　就在陈家人开开心心的分蜂蜜的时候，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女人，“哗啦”一下就推开了陈家的门。 　　这一看谁啊，原来是大着肚子的汪四姐，汪四姐拉长了嗓音就是骂：“你们这些黑心黑肝的，哄着我们家孩子去了瞎子岭，现在孩子叫蜂子给蛰了一身的包，要送医院才能好，我们家哪有钱送医院啊，要不是你们这些黑了良心的给我们家孩子指错了路，她也不会去瞎子岭啊。” 　　她们家孩子…… 　　陈家众人面面相觑，她们家孩子是谁啊。 　　肖敏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说姜美欣去了瞎子岭被蜂子给蛰了？”她们家就一个孩子，姜美欣了。 　　平常姜美欣总在外面表现出来一幅汪四姐不喜欢她的画面，所以说当汪四姐冲进来的时候，没人反应过来姜美欣是她们家孩子啊。 　　原来汪四姐家里还有姜美欣这样一个孩子。 　　“是啊，姜美欣听春妮说去瞎子岭，也跟着去了，结果被蜂子蛰了一身的包回来，咦你们家里在分蜂蜜啊？”汪四姐也闻到了蜂蜜的甜香，这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她这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正在流淌着的蜂蜜的蜂巢看着。 　　“你们是不是骗了姜美欣去瞎子岭，你们都捡到了蜂包，这个蜂包要分给我们家一半！” 　　啥啥啥，这是啥神逻辑，陈家三兄弟齐齐盯着胆大包天，竟然妄想来陈家分一杯羹的汪四姐看，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说你脑子莫不是有坑，竟然想来老陈家抢蜂蜜。 　　陈大嫂一把就推开汪四姐胡乱伸过来的手：“走远点，这蜂包是我闺女捡回来的，跟姜美欣有啥关系，你家孩子让蜂子蛰了，就来我们家找麻烦，有王法不，喊遍了全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陈大嫂尤其生气：“汪四姐，你不会是闻到我们家的香味儿才跑过来的吧，你这跟抢有区别吗，还要脸不要？” 　　汪四姐才想起来自己找来陈家是因为有正事呢，这正事刚好就是姜美欣被蜂子给蛰了呢！ 　　姜美欣看着春妮三个进了黑熊岭，就没有叫他们停下来的打算，不仅如此，她还想起了上辈子的时候，黑熊岭边上的瞎子岭有个地方有好大的蜂包，被人捡了回来，弄出来十几斤蜜，赚了不少钱。 　　想到这里姜美欣就一个人进了瞎子岭，走了不远，就真的在瞎子岭找到了蜂巢。 　　尤其是春天，蜂巢又大又肥，还往下滴着蜂蜜呢，姜美欣看到喜不自禁，用树枝够了够，就把蜂包给够了下来，谁知道掉到地上的时候，一群蜂子就朝着姜美欣扑过来。 　　这姜美欣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的，捂着脸就跑，还没跑多远，全身上下就被马蜂给蛰了一身的包。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姜美欣不是存着要害人而自己占便宜的心思，又怎会这么倒霉刚好就被瞎子岭的蜂子给蛰了呢，她浑浑噩噩的跑回村子，嘴里叫着春妮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孩子被蜂子蛰了这事可大可小，已经送乡卫生所去了，这一去还交了五块钱的住院费，汪四姐出了这么大一块血，哪里服气，这不就找到老陈家，要找老陈家掏药费。 　　五块钱不是小数目，但是更惨的是姜美欣，现在一身包躺在卫生所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呢。 　　汪四姐跟死了亲闺女一样的数落：“我们家丫头就是惨啊，要不是被你们春妮带到黑熊岭，她怎么被蜂子蛰了，要不是你们跑了，蜂子怎么就刚好蛰了姜美欣，你们给我赔，必须赔！” 　　没人搭理她，就当汪四姐是个神经病。 　　而姜美欣这会儿躺在卫生所里也不知道为啥，明明上辈子瞎子岭里面那个蜂包是没有蜜蜂的，为什么会飞出来那么多蜜蜂出来，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更让她吐血的是还让她知道了春妮乖宝三个去了黑熊岭，不然没有碰到熊瞎子，还捡到了几十斤的大蜂包，足足给倒出来十几斤的蜜出来。 　　怎么会是黑熊岭上面找到的呢，她明明记得黑熊岭出来了一个受伤了的熊瞎子。 　　“你没有看错，春妮真的在山上找到了好大一个蜂包？”不是应该碰到熊瞎子吗？ 　　不可能的黑熊岭出现熊瞎子应该是上辈子发生的大事情，她不可能记错的呀。 　　来看望她的人说：“可不是，听说是肖敏生的那个小娃娃发现的呢，那小闺女刚好一抬头，蜂蜜掉她嘴里，她吃了甜酒叫春妮吃一口，这几个孩子才知道原来捡到了一个没有蜂子的蜂包，你看看人家这运气……” 　　什么情况啊，难道说时间太长她记错了？ 　　“那陈家的人没说啥？” 　　对方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陈家的人还能说啥，你自己跑到山上去被蜂子给蛰了，不会怪人家吧，春妮一口咬死了没有叫你去瞎子岭。” 　　姜美欣激动起来：“明明是春妮叫我去瞎子岭的，明明是她，她怎么自己就跑黑熊岭去了呢，就是她害我被蜂子给蛰到的。” 　　原来姜美欣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推春妮身上，春妮没作过的事情当然不会承人了，就跟肖敏说了这事，肖敏知道自家孩子的脾气，猜到必定有一个说谎，如果要她选择相信一个，那她选择相信春妮，毕竟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实诚不实诚她最清楚。 　　春妮是不会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姜美欣。 　　姜美欣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推到春妮身上就不得而知了，陈家已经把上门闹事的汪四姐直接给怼了回去，汪四姐没套到好，自然也没有套到医药费，心里气恼继女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让家里损失这么大，这下气的连看都不来看姜美欣了。 　　陈家竟然都不管她，要不是看见春妮进山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件事情的，想不到上辈子圣母心泛滥的肖敏这辈子这么绝情，她本来还打算如果肖敏真的来看她，她会跟肖敏讲上辈子的一些事情，这样陈家也免得遭遇到一场灾难。 　　既然肖敏这么绝情，她也就没有必要来怀念这个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母亲”了。 　　上辈子陈小军跟肖敏没有分到那个旱塘子，而是另外一块地方。 　　姜美欣七岁那年旱塘子后面的山上发生了一件打事情。 　　陈小军份到的那个池塘后面的那个山包，会在夏天的时候因为山洪爆发而滑坡，陈家家里不是准备盖房子吗，她就等着看好戏，看他们刚盖好的房子被山上的碎石头给压垮吧！ 第55章 　　姜美欣咬咬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让人心生怜意。 　　来人安慰她道：“你阿姨不管你，好歹也是给了五块钱的医药费的，你别太担心难过，实在不行还有你爹呢！” 　　她那个爹，靠不住才是真的，姜木匠此人做活倒是一把好手，只可惜了经常不在家，家里是汪四姐把持，后娘怎么可能对孩子上心，久而久之这汪四姐苛待孩子的名声是传出去了。 　　汪四姐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在外面说的，她哪会乐意啊，既然姜美欣在外面说她不好，她索性就做不好的来，对待姜美欣也没有最开始嫁进来的时候那样好了。 　　说起来汪四姐其实就是嘴巴坏了点，但说起心来说，也不算那么坏的，她要是真坏，姜美欣被蜂子蛰了她就应该往草棚里面一丢，让她自生自灭去。 　　肖敏就是看准了这点，想到平日里汪四姐那混不吝的名声，猜到姜美欣没有别人想象中那般简单，这孩子看着老老实实，其实很会钻营，就她平时去巴结向老师那件事，一般人也做不到那么不动声色不带痕迹的，但是姜美欣能做到。 　　这城里来的向老师刚到大河村的时候跟谁都疏离，偏偏喜欢这个姜美欣，这事就有些微妙了。 　　“欣欣，你也别想那么多，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向老师就问过好几次你的消息，这五毛钱还是她叫我带给你的。”来人对姜美欣说道，并给了她五毛钱：“向老师说明天还有课，等下了课就来看你……” 　　姜美欣扁扁嘴，一句话都没有说。 　　姜美欣脑海中的那一次塌方事件，是书里面写到的一个很重大的事件，当时还有一个人受了重伤。 　　这事儿确实在这个时候也发生了，不过发生的时间提早了，并不在夏天，而是在陈家刚挖好地基的一个晚上。 　　姜美欣如果知道这事儿又凑巧又恰好合了陈家人的心，她一定会气的吐血三升的。 　　年前就把塘子给挖了出来，陈小军回来后，又零零散散的趁着有空的时候，把地基慢慢给填起来，就等着去河边捡了石头填地基。 　　因为陈家人都在外面做事，回来又遇上农忙，加上肖敏最近总往县里跑，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如果按照书中的剧情，塌方这事会发生在夏天。 　　如果按照这个剧情走，陈小军的房子即便是盖好了也会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的没有全尸不说，人说不定也会受伤。 　　姜美欣的居心不可谓不歹毒，好歹肖敏和陈小军是上辈子给了她父母之爱的人，但是在她眼里这些东西都是理所应当得到的，她从没有感恩的心理，如果不是她自己先天性格的缺陷，也不会在得到那么多以后，还会渴求更多，最后跟养父母分道扬镳。 　　—— 　　春雷阵阵，这阵子时不时会下一场春雨，小乖宝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好多好多的糖糖，但是最近她在长牙，妈妈叮嘱过她不能吃太多的糖，她只能哄爸爸高兴了，爸爸会偷偷的给她弄红糖吃。 　　红糖好甜好甜呀，能甜到乖宝的心里去呢。 　　就在她伸手快要够到好吃的的时候，外头响起来一声巨响，妈妈出现了，然后她手一哆嗦，手里的好吃的就掉在地上。 　　这可把乖宝给气死了，梦里面就抽泣起来，突然又是一声闷雷响，乖宝下意识的就往旁边的妈妈怀里钻。 　　陈小军睡的床还是他跟肖敏结婚的时候打的新床，农村最时兴的一米五的架子床，睡三个人着实挤了些，小孩子又喜欢翻滚，这张床起码有一半是乖宝的。 　　乖宝一哭，肖敏就听到了。 　　春雷阵阵响，大河村的居民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这糟心的雷声一声又一声的，直到听到哗啦一声响，随着旁边的小娃娃一声低低的抽泣声响，肖敏就再也睡不住了。 　　翻了个身，肖敏拍了拍睡梦中惊吓到了的小娃娃，想到陈小军出事以后，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的那几个夜晚。 　　“敏，你怎么醒了，多睡会儿？”陈小军也醒了，贴上来从后面搂住了肖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被雷声给吓醒了？”肖敏怕打雷，这个别人还是不知道的，只有陈小军注意到了。 　　肖敏摇摇头：“乖宝在睡梦里被吓醒了哭了一声，我这就睡不着了，好像刚才有一声好大的声音，我被那声音给吓醒了。” 　　“好大的声音？”陈小军奇道。 　　“是从我们宅基地那边传来的，我这心里突突的总觉得有事情，要不出去看看吧？”肖敏看着外头，乌漆嘛黑的，还下着雨。 　　“明儿早上我大清早就去看成不，现在这个时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啊，你安心吧，那边啥也没有，就算是有啥事，也就一块空地，不会有事的。” 　　肖敏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抱着怀里也同样睡不安稳的小人儿，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春雨贵如油，这个时候下一场雨意味着春耕的胜利，她有什么好不安心的呢。 　　第二天鸡叫了第二遍，外面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了。 　　肖敏反正也睡不着，跑出去就看见陈大哥面带喜色：“我刚才从你们宅基地那里过来，天大的好消息。” 　　“呃？”肖敏疑惑不解道。 　　陈大哥把蓑衣脱了晾在外面的门廊边上，喜滋滋的说：“晚上我不是听到好大一声响，早上不放心就过去看了一声，你猜怎么着，你们后面那个山给塌了，山上的石子什么的掉了一地，好多都落到你们宅基地里面去了，那石头好的很，就是铺路那种碎石子，填宅基地也是好的。我心说是这倒是省了功夫去添那块宅基地了，今明两天都有空，咱们全家都把那块地给收拾一下，外头散着的石头就捡回家堆着，等我跟老二起房子的时候不用去河边捡石头了。” 　　陈老太抢先问：“你说啥，山上塌方了，还恰好塌出了石头把老三家宅基地给填了？”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陈大嫂赶紧给陈大哥递来了干净的衣裳，把早晨出去穿的衣裳给换了。 　　“你说说怎么会是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刚好塌了，就塌到老三家去了，那老三那块地砸坏了没有呢？” 　　陈大哥一边收拾一边说：“砸肯定是有些地方砸坏了，但是比起去河边捡石头一车车的拖回来填地，这收拾一下的功夫还是简省许多。” 　　这是因祸得福拉？ 　　陈老太还没反应过来呢：“老大，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意思是老三家后面那个高高的山塌了，然后把老三家的宅基地给填了，这敢情还是好事情了？” 　　盖房子讲究个风水，本来陈小军宅基地那里背山望水，山带运，水带财，是一块风水还不错的地方，但是后面的山塌了，靠山不就没有了吗。 　　陈老太太一上火恨不得给乐呵呵的陈大哥一巴掌：“你看清楚了吗，后面的山塌了，哎哟喂，这盖房子后面的山塌了可不是啥好事啊，山塌了可不就是靠山没了嘛。”陈老太一拍巴掌就要往外跑，隔着没几百米就是陈小军的宅基地。 　　“娘，你看看你这迷信思想，山塌了不见得是坏事啊，这山可能到该塌的时候了，要我说晚点塌不如早点塌，填平了地基总比以后压塌了房子好啊。” 　　陈大哥还没说完，这山倒了后面还有更高大的后山呢，背山望水讲究的是个方位，可没说一定要靠着山盖房子啊。 　　瞧陈老太太这暴脾气，说冲出去就冲出去了，还没等陈大哥说完话呢。 　　等陈老太走到近处看才知道为啥陈大哥不着急了，这山塌的好啊。 　　山有不同的山，这座山就是典型的碎石山，盖房子修路铺地基用的就是这种山上面的山石，陈小军这房子就在这座碎石山的前头，按照村里的规矩后山没人的地方就是前头这户人家的山，那这满后山劈里啪啦掉下来的碎石头就是不错的东西，到时候村里人盖房子也好，村里修路也好，少不得要这些碎石头。 　　当然陈大哥想到的也仅仅只是不用填宅基地而已，确实这也省了好大的麻烦，不仅不用填陈小军的宅基地，这地上散落着的石头清理起来，还可以到时候给他和老二的房子填地基。 　　简直是一举两得。 　　这里的石头跟河边的石头比起来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后山的石头取的量大，而且离村子近，打个比方填地基需要的石头如果去河边捡，那要捡满一车，然后一车车的往家里运，难度大不说，这时间也消耗不少，就陈小军和肖敏这样趁着空闲的时候弄，一个月不见得能弄完。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陈小军的地基差不多被填满，只需要稍微休整一下，陈大哥和陈二哥想用人家宅基地上面的石头肯定也会帮忙捡的，全家人一起动手用不了多久宅基地上面的石头就会清理干净。 　　就在陈老大构思着美妙未来的时候，陈小军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商业雏形。 　　趁着宅基地这几天能够弄好的空挡，陈家也开始运黄土烧火砖，准备盖房子咯。 第56章 　　就在陈家人忙的热火朝天捡东西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陈家门口。 　　这场塌方比重生前的那次发生的早了三个月，据说是一道春雷，直接劈到了山顶上，把山上的碎石给劈开，山体现在变矮，即使发生二次塌方，也绝对压不跨房子了。 　　姜美欣站在陈家门口快要吐血。 　　既然老天爷帮忙给把宅基地都填了，那么一切准备就绪了，陈小军在烧砖之前请来了一辆拖拉机连拉了两天，拉了五十多车的黄泥土，烧砖的匠人又忙活了个吧月，终于烧制好了五万块火砖。 　　这拖拉机真是好东西，花了两天的功夫，就省去了人工白白忙活一个月。 　　按照肖敏的预算，房子盖三正三反六间房，屋子后面再盖一个厕所加养牲口的棚子，家里就算搞利索了。 　　要按照农村正经的三正三反，一万七千块火砖肯定不够，肖敏把设计稍微做了调整，堂屋占一间，两边的卧房占一间半，加起来就是两间半的门面，后面的三间屋子分别是造访和卧房，还有一件是杂物房。 　　农村的房子的厕所一般跟人住的房子并不挨在一起，一般是人和牲畜的排泄物往下走，这要是跟人住的房子建在一起，味道太大也不好住人。 　　安排好了以后，陈小军和陈二哥的房子就先盖了起来，毕竟这么大家子人都要地方住，等他们的房子盖好了以后，陈大哥再开始盖，到时候老人跟陈大哥一家人住在老二老三家里就可以了，也不用住在外面受罪。 　　陈家的人多，请了两个瓦匠，连小工也不用请了家里有现成的人，不到两个月，两栋青砖大瓦房算是正式落成，算起来，肖敏去看了一眼，窗户做的大大的，通风透气好，而且还亮堂，她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住上这样大的一间大瓦房。 　　前头的屋子一共三间，除了堂屋，两边各是一间卧室，暂时乖宝还要跟陈小军和肖敏一起睡，因此陈小军另外打了一张两米宽的板子床，也就是很接近现在设计的不带帐子的床。 　　这松木床一打出来，就是大河村的头一件，可比之前的架子床要敞亮多了。 　　这可是砍了两颗大松树，请了木匠忙活了两个工，底下垫的垫絮都是请人新弹的棉花。 　　屋子里面也打了一些新家具，看上去跟其他人家里就是不一样。 　　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除了烧火砖的时候费了点钱，买水泥沙子花了些钱，另外就是匠人的工钱，木材钱，仔细算下来自然要比什么都买的那种要划算很多，这一栋房子盖下来竟然都没超过五百。 　　这哪怕是在当下，都是很节俭的了。 　　春妮带着刚刚在学着走路的乖宝在自己房子里面参观，乖宝一张俊俏的脸儿抬着头，那模样好像是在问姐姐，这是谁的屋子。 　　新房子大，宽敞，又亮，比老房子舒服多了，地面上还都是水泥地，比之前老房子的木板地面要容易清理很多。 　　春妮用跟带子拉着小乖宝在屋子里面学步，迎着妹妹好奇的眼神，春妮解释着说：“这是乖宝的屋子，以后乖宝会有自己的屋子，长大以后要自己睡拉。” 　　泪腺发达的乖宝只听到这句以后要自己睡的话，内心一阵凉飕飕的，她从出生以后都是跟着娘睡的，要她自己睡觉恐怕是有点艰难吧…… 　　小脑袋瓜一头扎进肖敏的腿上，卖萌撒娇：“妈妈。” 　　小奶音萌哒哒，把一众人等都萌化了。 　　小乖宝可怜兮兮的看着妈妈，她才不要自己睡，她要闻着妈妈身上的香香才睡得着。 　　小丫头在妈妈怀里拱了拱，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陈老太一进来就说：“这屋子好，等老大盖房子就盖这样的屋子。” 　　春妮牵着乖宝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各个房间都看了，最喜欢的还是新房子的敞亮，屋子一间间的不见得有多大，但是比起原来的老房子要亮堂许多，大玻璃窗户是房子里面造价比较贵的地方了，一想到以后自家也能盖这样的房子，春妮这心里就充满了向往。 　　“娘，等我们家盖房子也弄这么大的玻璃窗户成不？”玻璃窗户上面还印着花纹儿，里外不透，但是大玻璃窗户能让外头的光线照进来。 　　来之前其实也在陈二嫂家晃过一圈了，当初陈二哥家里盖房子的时候，肖敏也提醒他们那窗户就是要做大一点，陈二嫂嫌玻璃费钱，框架费木头，做小一点的话足足可以剩下来三十多块钱，便死活不肯做大，如今她房子里面的窗户小小的，哪怕是大白天屋子里面都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陈大嫂自然乐意，但是也知道算帐：“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做什么。” 　　陈二嫂：“这房子是好，哪哪都需要花钱，肖敏是职工是不怕费钱了，但是咱们没钱啊，我那屋子做好了以后连锅都买不起了，毛蛋两兄弟还要睡地上了。” 　　陈二嫂那屋子花销相对来说要小一些，主要是窗子省了不少钱，然后基本上没有打新家具，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陈二嫂屋子里面有一张老床，另外就是从老宅子那边搬过来的旧椅子那些，锅和灶还是分家的时候分的小锅小灶，灶房里还没安大锅空着的呢。 　　买一口锅至少要两块钱，陈二嫂有点肉疼，心说老人看着这副情行怎么着都要掏点钱来贴补她吧。 　　陈老太可不。 　　她不是没有成算的人，老二媳妇这脑子里面想些啥她未必不知道，即便是知道，老人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当这事儿揭过了，你真要跟傻子争吵，岂不是自己也成了傻子？ 　　这三个儿媳妇家里盖房子，她也就打算跟老头子一起给各家出出力，至于盖房子掏钱，那是不可能的，当初分家的时候也说得好，她手里的钱做成四份都分出去了，自己手里只留下来养老钱，三房平常谁都存了点钱，都比她富裕，虽然陈二嫂□□的暗示了几波，她就当没听到。 　　老二家里现在虽然是最差的一户，但是好歹青砖大瓦房都盖上了，老二这头牛又是节省能干的，老二媳妇还怕家里打不起这些家具？ 　　再者说就老二家里这屋子，要不是肖敏小军算盘打得好，谁家里能那么快起出来两栋房子啊。 　　她只说：“依我看兄弟三人凝成一股绳这事儿就能办成，旁人总说盖房子是人生第一大事也是第一难事，我家里也就不声不响的把屋子给盖好了，到过年时候，咱们老陈家就有三栋大瓦房了，绝对是大河村数一数二的人家。”以前那些奚落老陈家是一家穷鬼的，就等着脸疼吧。 　　压根就没有提一嘴要帮几个儿子的意思，老太太手里还有两百多的存款呢，一毛钱都拿不出来吗？ 　　陈二嫂还打着主意，要是老太太愿意拿出来一些，那毛蛋跟狗蛋的床就有着落了，家里还需要一个桌子，灶房里面还没有锅，这一切都需要有钱。 　　陈老太把动员的话一说完，三兄弟只差没有鼓掌说好了，在支持亲娘这方面，没有谁会比陈家三兄弟更给力，毕竟亲生的儿子，从小对娘的崇拜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陈大哥是长子，自然第一个顺着亲娘的话往下说：“娘说的对，要不是咱们三兄弟这帮帮那帮帮，就做火砖都省下来一百多块钱，这里多一些钱那里多一些钱的，哪里都是花销。” 　　陈小军：“是啊，人家盖个房子要一年，咱们家盖两个月就好了，还不是仗着人多力量大，主席说得好，人多力量大，这话真是好。” 　　陈二哥也觉得陈小军这家里就是好：“这窗子大，就亮堂，早知道我们也搞这么大这么亮堂的窗子了，这房子盖好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年，当初就不该省下这点钱。” 　　其实他也没有埋怨陈二嫂的意思，但是这话听到了陈二嫂的耳朵里还是被曲解了，她就知道全家人都向着那个肖敏，也不知道肖敏给家里人吃了什么迷魂药。 　　到现在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了，但是陈二嫂一回去就跟陈二哥吵上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关键是陈二哥也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都觉得女人要是跟陈二嫂这样喜欢无中生有，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陈二哥这么老实巴交的人，这辈子就没发表过什么言论，好不容易埋怨几句，陈二嫂听着一身都是刺简直都快要炸毛，哭哭啼啼摔摔打打，完全没避着孩子们。 　　这话让春妮跟香妮两个听到了，转身就来肖敏这里告状。 　　春妮跟三婶婶关系比较亲近，再加上她娘本身跟肖敏就走的近了些，于是心理上跟肖敏是比旁人要亲近很多的。 　　春妮跟村里面的小姑娘家家一样，听来了墙角，告状也是一把好手，这破脾气估计全村的小姑娘都有，还有那种一吵架就我不要你玩，你不要我玩的那种。 　　“婶子，二婶跟二叔吵架呢，她怎么总看你不顺眼，这不都分家了吗，二婶还说奶奶偏心。”春妮一说起来小嘴巴就停不下来，其实家里就是这样，陈二嫂看着其他人不顺眼，未必其他人也喜欢她，尤其是春妮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 　　呃，其实肖敏也不喜欢小心眼子的陈二嫂，但是既然是一家人，也不好在孩子们面前排喧她，毕竟她还要给孩子们树立起一个比较好的形象。 　　就算是再想给春妮点个赞，肖敏都默默的把这个“赞”给收起来，并换成和颜悦色的模样：“春妮，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我们不能说别人的想法就一定要对或者高尚，二婶这人是有点小心眼，也喜欢背后说别人，但是她也没有作过什么太大的错事对不对，她喜欢说就说呗，又没有影响你我的生活，对吗？” 　　说完肖敏都默默的骂了一句自己的虚伪，还真是虚伪至极。 　　“那我要怎么做，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如果二婶还这么讨厌，我都不要跟毛蛋玩，也不要跟狗蛋玩了。” 　　教孩子还真是难，如果不是当了老师对自己的行为有道德高点的要求，她也真想跟陈二嫂撕逼一场，看看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为啥吃的喝的用的总喜欢盯着她肖敏碗里的不放手。 　　但是她不能啊。 　　生活真是好艰难。 　　“二婶是二婶，毛蛋是毛蛋，毛蛋不仅是二婶的孩子，还是二叔的孩子，二叔对你还不错的对吧。” 　　强忍着对陈二嫂的强烈不适，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跟陈二嫂一样当个怨妇，但是也不要把春妮培养成一个对别人存在怨念的人，毕竟春妮还小。 　　“嗯，二叔是好的。” 　　“所以说不能说不跟毛蛋玩的话，毛蛋是弟弟，乖宝是妹妹，春妮是大姐姐应该对他们好，是不是？” 　　春妮听完一头雾水的跑回家去了，刚才跟三婶说的话又跟娘说了一遍，陈大嫂跟肖敏不一样，背地里把陈二嫂骂了一通，就说她不省心，要春妮少跟陈二嫂来往。 　　不过就毛蛋狗蛋两个孩子的事，陈大嫂的态度跟肖敏也是一样，觉得还是自己家的兄弟，不应该存在偏见。 　　既然老三老二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很快就轮到了陈大哥家里拆房子重盖，陈大哥和陈大嫂平常就跟肖敏关系好，想着还是住在老三家里比较方便。 　　至于老人愿意跟老二住就跟老二住，不然也住在了陈小军的家里。 　　不过陈老太自来跟陈二嫂不对付，所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就住在了陈小军的家里，把家里用得上的家私家具都搬到了陈小军这里。 　　等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住下来了，家里就热闹了。 　　乖宝最喜欢姐姐，粘着姐姐就不撒手，以前小的时候陈老太还能抱得动她，现在也抱不动了，老太太也服这个老，就让春妮给带着。 　　空着的三间屋子，老头老太太住了一间，春妮三姐妹住了一间，陈大哥陈大嫂住了一间，至于乖宝还是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睡。 　　吃饭的时候就更热闹了，从分家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吃过饭了，陈大嫂拿来了家里还剩下来的一点麂子肉，一锅炒完跟粉条炖了，那滋味也是绝了。 　　另外蒸了一大锅的鸡蛋，再炒了两个青菜，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聚个餐。 　　自从分家完了以后，许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这一顿饭即是庆祝搬新家，又是欢迎陈大嫂一家人的倒来，格外的热闹一些。 　　孩子们喜欢凑在一起的热闹，春妮跟香妮在翻绳子，爱妮跟乖宝就在边上看着，小姑娘家家喜欢玩翻绳子，能翻出各种花样来。 　　翻到最后香妮翻不出来了，求饶叫姐姐教她。 　　爱妮跟乖宝最小，还不会玩翻绳子，但是她们会看呀，看看也是很开心的。 　　饭菜还没端上桌，孩子们已经欢喜开了。 　　春妮是姐姐，当然得端着姐姐的架子：“慢点慢点，等上桌了再吃。” 　　乖宝惊奇的盯着里面看，灶屋里面的香气她也闻到了，以前只吃过碎肉粥的乖宝表示很想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快要贴到厨房去了。 　　陈大嫂把那一锅东西都端出来，孩子们一拥而上。 　　“排队排队，拿着饭碗排队打饭，吃多少打多少不能吃撑着。”又是陈老太太的声音。 　　乖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不要吃青菜粥南瓜粥，她要吃肉肉，小娃娃站在她的竹椅上面，拍拍手要吃的，要的可起劲儿。 　　香妮喊了一声：“乖宝也要吃肉，乖宝也想吃肉了。” 　　春妮抱着乖宝过来问奶奶：“乖宝可以吃一点嘛，乖宝吃面面就好了。”红薯粉上面还沾着肉香味，也是好吃的。 　　乖宝不能吃腊肉，现在还只给她吃过鱼和瘦肉，但是煮在腊肉汤里面的红薯粉还是可以吃的。 　　麂子肉是非常好的野物，加上烟熏晒干过又带着一种特殊的香味，炖出来加上对半的红薯粉炖了，既解了肉的腻，又让红薯粉沾上了肉味，这一顿饭其实红薯粉就算是主食。 　　沾上肉味的主食，那味道真的跟粥粥不能比嘛。 　　肖敏挑起来几根吹凉了给乖宝喂了下去，小丫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吭呲吭呲就吃完了，眼睛还盯着妈妈，小奶音甜甜的：“妈妈。” 　　肉手手抓着肖敏的衣袖揪了揪，一张圆滚滚的脸上带着期待。 　　那是要肖敏继续喂的意思了。 　　孩子吃的好，肖敏当然也高兴，又给孩子喂了一口，这下乖宝又是嗞溜一下就吸进去了。 　　吃完兴奋的甩手，好吃，就是好吃呢。 　　自从上次春妮几个从山上发现了那一大罐子蜜，肖敏每天都给乖宝喝一小杯蜂蜜水，这小娃娃养的就更好好了一些，脸上皮肤白净极了。 　　就在陈小军跟陈大哥全家人吃饭吃的最开心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啪——”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哭声。 第57章 　　听着声，竟然是从陈二哥的房子那边传来的。 　　而且这个哭声也太熟悉了一点，不是陈二嫂是谁啊。 　　要说陈家三兄弟，就陈二哥的脾气最好，不像陈大哥的爆脾气，也不像陈小军小有点个性，那陈二哥是实打实的老实人，自结婚以后就没有跟媳妇儿红过脸的，要说他打媳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听着陈二嫂这哭声确实也是比较凄惨了，这就神奇了。 　　肖敏跟陈大嫂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有话，最后还是肖敏开口了：“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陈大嫂慢吞吞的把粉丝往嘴里填，她一个做饭的还没吃饱呢，这老二媳妇也真是不省心，饭点闹啥闹啊。 　　要不是看着陈二嫂不好相处，其实她们两口子跟老头老太太最好一个住在陈小军家，一个住在老二家里，这样也不至于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 　　但是没人愿意跟陈二嫂相处啊，谁叫这个人一天到晚的苦大仇深，跟人欠了她好多钱似的。 　　“吃完了再去吧，等下让春妮洗碗。”陈大嫂转身在碗里加了一大筷子的菜心，吭呲吭呲的吃起饭来。 　　她才不要还没吃饱就看热闹呢，并且赵菊这人肯定没啥新鲜事，又是要找茬闹了呗，败坏胃口啊这是。 　　陈二嫂能有啥事，上次那个赵永红在家里实在是太淘气，又丢到陈二哥家里来了，这孩子在家里给爷爷奶奶惯坏了的，熊的很，刚来就跟毛蛋打了一架。 　　原来也没有啥事，就是毛蛋藏了几个大白兔，还是过年的时候大姑给带来的大白兔嘛，让赵永红看见了，就要毛蛋把大白兔给他吃。 　　这原本就没有这个道理，孩子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毛蛋又不傻，他当然就不肯了，谁知道赵永红去找他姑姑，陈二嫂就把狗蛋的大白兔给了赵永红，然后赵永红拿着狗蛋的大白兔也不悄悄的吃，还在毛蛋面前显摆，把毛蛋给气的，就打了一架。 　　这一打起来不就麻烦了嘛，陈二哥本来就不愿意陈二嫂娘家的孩子住在这里，这下子更加爆炸了。 　　夫妻两个第一次因为孩子的事情给干了起来。 　　陈二嫂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陈向阳，你说说我嫁给你以后过了几天好日子没有，一进门就生毛蛋，生毛蛋的那年我记得家里特别穷，我干活足足干到生产前一天啊，做完月子第二天就下地，你看看我说过啥没有，你有娘未必别人没有娘，你有娘要孝敬未必别人就不用孝敬亲娘吗，我把我侄子弄咱家里住，不就是想让我娘少点负担吗，呜呜呜……” 　　陈二哥简直要吐血。 　　诚然陈二嫂跟着他是吃了不少苦，但是这个年代大家伙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陈二嫂吃过的所谓的苦，貌似别人家也没少吃啊，人家像她这样抱怨了吗，没有啊！ 　　你怀着孩子干活，难道别人怀着孩子的时候就没干活了吗？ 　　你出了月子就下地好歹也是坐了月子的吧，但是村里不少人生了孩子休息个四五天就要操持家务了。 　　你想想自己的辛苦有没有想过现在陈老头老太还没到要你们赡养那个年纪呢，再说了陈家条件也就那样，陈老太也算是公道，每年让三个儿媳妇送回娘家的礼也不少了，有哪个媳妇过年回去能带上一刀肉？ 　　陈二哥嘴巴笨，虽然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只有跟自家媳妇儿大眼瞪小眼干瞪眼，看她在那里又哭又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咳咳。”肖敏走进去轻咳了两声，作为兄弟媳妇，这个时候有必要劝劝架，但是陈二嫂这个人嘛—— 　　还真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捂都捂不热的。 　　看见肖敏和陈大嫂进来，陈二嫂的眼睛也跟充了血一样，真是怎么看怎么都上火。 　　这一大家子人以前住在以前也从没有正面冲突过，难不成分了家以后要大吵一架不成？ 　　“二哥二嫂，别吵吵了，孩子都吓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吃饭吧，我跟大嫂过来看看，要不要我们帮帮忙做饭。” 　　说起做饭陈二哥这火气就更大了，以前是全家人一起吃饭，到点就有饭吃，这分完家以后冷锅冷灶的，一天两顿饭都保证不了。 　　也不怪陈二哥大男子主义，农村都是男人干粗活，女人的活计绝对要比男人轻松很多，早点回去做饭，等男人回来就有饭吃了。 　　这不是陈二哥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陈二嫂的侄子在自己家，儿子跟赵永红又打了一架，陈二嫂这个拎不清的竟然连饭都没做，也不知道咋想的。 　　听完这一切肖敏就忍不住咂舌，虽说这几天不用忙着秋收春耕，但是地里的事情也不少，像陈二哥这样的壮劳力是挣满工分的，下工也相对晚一些，差不多要到下午六点，试想想忙了一整天，到了六点还吃不上饭心情会是怎样的，陈二哥这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就喝了一碗稀粥，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现在肚子饿得都要打鼓了。 　　“你看看你，我也不想说你，你今天是四点半下工的吧，你回来都干啥了，我一回来家里啥都没有，哪家的婆娘像你这样，当初要分家的时候也是你蹦跶的最厉害吵着要分家，分了家你倒是好好过日子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毛蛋最可怜，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拉着爸爸的手打他自己，哭着说：“爸爸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打架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打架了。” 　　陈二哥最崩溃了，明明也不是孩子的错，毛蛋算是懂事的，家里的吃的要是给乖宝或者春妮吃了，他绝对没有这么生气。 　　毛蛋哭着哭着就看见一双小手拉着他的手，软绵绵的。 　　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哥哥，一脸的疑惑不解。 　　毛蛋的哭声就停住了，也看着乖宝，擦了擦眼泪：“我不哭了，我去做饭吧，爸爸吃挂面好不好？”这孩子开智比较晚，但是开智以后智力还不错，他也知道家里这会儿做饭来不及，准备生火做挂面。 　　乖宝迈着小短腿跟着哥哥，走路还不是很稳，必须哥哥牵着才行。 　　毛蛋照顾着妹妹的步子，走到外面准备生火。 　　肖敏跟陈大嫂使了个颜色，自己就跟着毛蛋走了出去，要知道陈二嫂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她，她也不打算待在人家跟前当碍眼的人，这会儿帮孩子生火躲清静去了。 　　家里的大灶还没有装好，要生了火，烧开了水才能煮挂面，好在这年头也没有那么困难，分家的时候一家分了四五斤挂面，陈二嫂一直没舍得吃，就放在橱柜里头。 　　毛蛋去橱柜里拿出来一把挂面，出来的时候看见肖敏已经生好了火了，等水煮开了就可以煮面。 　　她又听见毛蛋在那里数有几个人，要怎么煮面，等下要分几碗云云，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是跟在这样的娘身边，带歪了也未可知。 　　毛蛋还没有上学，也是因为陈二嫂觉得贵，两毛钱她觉得没必要花，但是毛蛋这孩子脑子也好，若是不好好教好，以后不往正路上走也麻烦，肖敏寻思着要不跟陈二哥说一声，还是要把孩子往学校送。 　　“毛蛋会煮面吗？” 　　“不会。”毛蛋摇了摇头：“但是我见过大伯妈煮过面，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煮，等水下锅了再丢，等面飘起来就装碗里。\" 　　孩子确实是个聪明孩子，春妮在他这个年纪都没有他这样的机变，肖敏更下定了决心，要劝劝陈二哥把孩子往学校送。 　　“煮面的步骤对了，但是起锅之前挑出来一根试试，如果太硬了就稍微煮煮，碗里面放点盐，放点猪油，再放点酱油和剁辣椒，你娘把猪油放哪里了你知道吗？” 　　“在橱柜里呢，婶婶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拿。”毛蛋刚刚站起身来，就被人撞了一下。 　　不是别人，正是陈二嫂拎着东西就往外面冲，分明是要回娘家去的意思。 　　陈二哥抱着头懊恼，也不追，这次是真的不想追她了。 　　这样的戏码每年都能经历好几次，但是就这次，陈二嫂真的就回了娘家去了，不仅回去了，家里的米和油都让她带走了，好吧，猪油都带走了 　　好不容易盖了个新房子，还没住上几天，媳妇儿就跑了？ 　　肖敏估计着陈二哥也吃不下面了，干脆叫毛蛋少煮一点。 　　迟来一步赶来的陈老太看见家里这情形，还以为跟以前一样，略吵吵就熄火了，谁知道陈二嫂这次气性这么大，竟然把家里的大米猪油鸡蛋都带走了。 　　就这样回娘家了。 　　“真是造孽啊，哪有这样的亲娘，谁也别给我追，谁敢追我就跟谁没完，她要不带着这些东西回来，就别想进我家家门。”陈老太叉着腰站在门口骂声咧咧：“赵菊这个烂了良心的狗东西，这么大年纪了脑子还是不清楚的，我向阳哪里对你不好了，我郑八妹是哪里对不住你了，跑啊跑啊，跑的越远越好，你们都给我好好在家呆着，谁要敢去劝，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紧接着就是国骂一长串。 　　陈老太太虽然很擅长骂人，但是却很少在孩子们面前这样骂人，今天真是给陈二嫂气疯了才会一改往常的低调。 　　这个赵菊，日子过着要多滋润多滋润，大瓦房都盖了起来，眼下虽说是积蓄都花完了困难点儿，但是不至于一直困难下去呢，谁家盖房子不是背了一屁股债的，陈二哥好歹没有背债，就把房子盖起来了，这在农村真是非常难得。 　　但是陈二嫂有她的抱怨，家里为了盖这个房子是什么积蓄都花完了，她的钱，她存了那么多年的木材，一无所有了。 　　那么她要走，带上家里的米，带上家里的粮食和油也不过分吧。 　　想想她心一横就走了，完全没有想过后果，孩子吃什么，男人吃什么，这些都不该是她该管的了。 　　毛蛋看傻眼了，猪油呢，猪油让他娘给带走了，要不是他拿了一把挂面出来，晚上连饭都吃不上。 　　奶奶说的没错，这娘是真的亲娘么，哪有这样的娘啊。 　　毛蛋欲哭无泪的看着碗里的一碗素面，没有猪油清油，这要咋吃了。 　　好在家里还有吃麂子肉剩下来的肉汤，陈老太叫春妮给端了过来，到底是有肉味的东西，拌了拌，竟然比放了猪油的面更好吃。 　　这么好吃的面毛蛋也是吃不下的，娘走了，娘真的走了，娘不要他了。 　　孩子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儿，唯一知道的就是娘这次是真的走了，铁了心走了，把家里的吃的都搬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毛蛋哭的时候，一双小手从他手底下握握他的手，小手软绵绵的。 　　乖宝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儿，冲着毛蛋哥哥甜甜的笑着。 　　小孩子的笑容就跟天使一样无敌，特别还是家里的宝贝儿乖宝。 　　乖宝从家里人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或者说家里真的出事儿了，出了大事情。 　　毛蛋擦了擦眼泪，对妹妹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 　　乖宝看着毛蛋，也甜甜的笑了起来，嘴里说：“吃，吃。” 　　众人很神奇的看着小乖宝，这是她从说“妈”，这个字以后，说出来的第二个字了，她真的说“吃”？ 　　哥哥哭了要妹妹安慰实在是太丢脸啦，毛蛋擦了擦眼泪：“我吃了，乖宝要不要吃？” 　　乖宝刚刚吃饱了，摇摇头，指着毛蛋说：“吃。” 　　陈大嫂高兴地说:“这是咱们乖宝讲的第二个字吧，就是吃了，这孩子还真是吃货，毛蛋你可别哭了，你娘是那样的人，等她想明白了就好了。” 　　大家伙都知道陈二嫂没那么容易想明白，她要能想明白，这事儿就不会这么多年不能解决，留在陈二嫂心里是个疙瘩这么多年了。 　　按照陈老太的意思，这粮食就要去找赵菊要回来，不然真是气死人了。 　　只有陈二哥不做声，过了好久才说，她走也搬不走房子，东西带走了就带走了吧，除了东西，还有最后五十块钱，都叫陈二嫂带走了。 　　陈老太气的骂呆子。 　　就在大家伙要么觉得伤心，要么觉得难受，要么觉得这事儿真气人不能忍的时候，大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导致了陈二嫂以后连后悔都不好意思说。 第58章 　　新安县城最近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挖煤矿，这挖煤矿肯定就要修路，修路的工程量大，这不就要招一些长期可以做工的工人嘛。 　　再加上最近县里过来还说要在大河村筑坝建电站呢，这以后需要招工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这样一来至少几年内，大河村这边的壮劳力，都有活干了。 　　而且因为煤矿是在大河村发现的，陈家的三兄弟是内定了工人的名额，正式工又要比临时工的工资高，每个月有四十块钱，又涨了十块！ 　　自从陈二嫂走了以后，陈二哥越发的沉默，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次工程队的头头过来，指名要陈二哥当拖拉机手，真是震惊整个村子的人。 　　陈家二憨子什么时候学过拖拉机了，怎么其他人不知道呢？ 　　听说他媳妇都看不上他，回了娘家呢。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上次陈二哥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就跟一个拖拉机手关系还不错，那个拖拉机手还指点过他几次，并且还偷摸摸的让陈二哥开过两天，事实证明陈二哥在开车这方面颇有些天赋，这几天都拉的挺好。 　　这次这个拖拉机手闪了腰来不了，就跟工程队举荐了陈二哥当拖拉机手。 　　现在会开拖拉机的人也不多，工程队里面现在都是半机械化了，拖拉机都有六台，全靠着这些拖拉机去拉碎石子填路。 　　这年头能开拖拉机可是稀罕事情了，就连陈老太都看不出来老实巴交的儿子能当拖拉机手呢。 　　工程队的头头是个长得黑乎乎的汉子，讲话的声音粗粗的，他指着拖拉机说：“你开给我看看？” 　　大家伙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陈二哥，这老实巴交的汉子还真的会开拖拉机？ 　　陈二哥没说话，默默的走向拖拉机那里，吭呲吭呲的启动，然后拖拉机就动了。 　　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这陈家的二憨子竟然会开拖拉机，天底下没有的大事情啊！ 　　然后全村就见证了陈二哥开着拖拉机在村里的小路上一路狂奔，不一会儿，这拖拉机又从原路返回。 　　原来陈家的二憨子真的会开拖拉机啊。 　　工程队的头头也很高兴，那行，还有一个拖拉机手的名额就是你了。 　　村里人嫉妒的也有，羡慕的也有，总之大家伙的眼神很复杂，拖拉机手跟一般的建筑工人也不一样，待遇要好很多，而且你掌握这样一门技能，至少以后就不愁吃饭，也不用下地刨土了。 　　拖拉机手是技术工中，拿着跟城里的铸造工人一样的工资，六十五一个月。 　　就连陈大江这个生产队长，都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兄弟：“向阳兄弟，好好干，媳妇不在家就让老人帮你看着孩子们顾着家里，你就出去使劲挣钱好了。” 　　要是以前的陈大哥还有各种顾虑，但是给陈二嫂这样闹腾过一场以后，陈二哥坚定了赚钱和出人头地的心思，坚定的点点头。 　　除了陈二哥，大河村的壮劳力差不多都被拉下了工地，撇开农忙的时候，基本上都有工资赚呢。 　　这可把老赵家娘家给气死了。 　　本来陈二嫂带着那么多东西回来，她娘就夸她有本事，赵兰被婆家给赶了回来，就只带回来一些粮食，钱是一分都没能带回来，但是陈二嫂不一样啊，陈二嫂回来连猪油、清油、大米、挂面全部都带回来了，陈二哥跟她最后的五十块钱也带回来了。 　　赵母就觉得这事儿办的真是好极了。 　　换做其他的母亲，肯定是劝着女儿赶紧带着东西和钱回去，当然是一家和睦为好，毕竟家里最小的狗蛋也才一岁半，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没有娘。 　　但是赵母是什么人，是奇葩啊，在她心目中儿子就是人，闺女算啥？ 　　闺女就不是人，是牲口。 　　赵菊回来以后赵母假心假意的安慰了一番，那心思就打到了赵菊还没带回来的东西上头去了。 　　赵菊后悔的跟什么样的，心里也担心狗蛋毛蛋吃不好，但是她做事做绝了，出来的时候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这不粮食都带走了，别说陈二哥不过来请他，估计她回去都会叫人打断腿。 　　粮食，粮食呢，粮食去了哪里了？ 　　至于赵菊带回来的精细粮食，大米、挂面、鸡蛋那些，她便藏了起来，这东西只能给赵大舅和赵永红这样的男丁吃，女人是不能吃的。 　　赵母生怕陈家的人来闹要把这些粮食拿走，早早的就藏了起来，连赵菊都找不到，陈家的人就更别想找到了。 　　饶是这样，赵母还生怕赵菊走的时候没有搜刮干净，一个劲的问：“你走的时候真的把大米都带上了，你家就只有三十斤大米？” 　　赵菊：“娘，大米那些真的是你藏起来了，你给我，我想想还是拿回去吧，我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狗蛋和毛蛋吃啥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但是吵架的时候谁会想这么多啊，那会儿血都冲到脑子里来了。 　　俗称冲动！ 　　这会儿想明白了她倒是想起走的时候孩子都还没吃饭呐，这要是奶奶还跟平常一样，孩子们得打饿肚的，家里虽然还剩了一些玉米粉子，但是那些玉米粉噎脖子，大人吃下去都艰难，小孩子吃就更咽不下去了。 　　这几天赵菊就是吃这种玉米粉子，都吃了两天了，还没见到大米饭或者挂面长啥样。 　　这不早上又吃的是玉米粉子。 　　老赵家的玉米粉子，那可就是真正的玉米粉，就是用炒熟的玉米磨成的粉，用开水调成糊糊，并且一点糖也没有加，没有一点味道，不像老陈家的玉米粉，那里面加了炒熟的糯米、黑豆、黄豆，纵使也当粗粮吃，也是难以下咽，但是绝对不是这个味道，老陈家的玉米糊糊是带着香的。 　　早上玉米粉配煮的豆角，晚上玉米粉子配野菜汤，一点油腥都没见，赵兰回来这几个月都瘦脱相了。 　　看着玉米粉子，赵菊疑惑的问：“咱家一天两顿都吃这个？” 　　赵母把眼睛一瞪：“不吃这个还吃啥？” 　　赵菊疑惑不解：“咱们家也没有这么穷啊，再说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带了一些米回来的。” 　　赵母就不乐意了：“你以为你带了一车米还是一仓的米，哪怕是一仓的米，有女人吃饭的道理吗，我跟你爹年轻的时候连玉米糊糊都没得吃，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吃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啥时候一碗玉米糊糊给我吃饱咯，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看啥看，我看你是脑子发晕了。” 　　赵菊真是脑子发晕了，但是是这几天没有吃油水给饿的发晕的，她都忘记了自己没出嫁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意思，那会儿队里也没有现在这么富裕，当然大家都过得困难，赵家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给全家人煮一顿白米饭吃，不然按赵母的原话讲，反正一家都是姑娘，吃的饱了还不是要给嫁到男人家里去的，吃那么饱干嘛。 　　所以赵菊嫁到陈家去的以后，刚开始看陈家几乎两三天能吃上一顿精细粮食，还觉得特别震撼，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队里的人都不过这样的日子了，老赵家还是一年到头吃糊糊？ 　　赵母丢给她一把地瓜干：“你吃不了糊糊就吃这个，地瓜干赖饱，吃完了给我干活去，这段时间村里在挖水渠，女人干了有五个工分。” 　　青山村比较穷，满工分也只有六个工分，五个工分算是比较高工分的工作了，但是谁家里会让闺女去挖水渠啊。 　　赵菊艰难的接过来老娘递过来的一把地瓜干，陷入沉思中。 　　以前老陈家男人多，而且能干，队里分粮食的时候，都尽量换成了细粮，每天至少能吃上一顿精细粮食，特别是从去年挖了鱼塘以后，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吃上一顿鱼，肖敏跟陈大嫂两人搞合作去城里卖东西，得来的钱虽然不是平分，她只分到了一少部分，但是一少部分也是钱，这些钱有的存着呢，有的换成了粮食，分家的时候便分了。 　　而且陈家也没有一家人吃两锅饭的习惯，不会给女人吃一锅饭，男人吃一锅饭，她咽着难以下咽的地瓜干，看着赵母端了一碗猪油挂面给她大侄子赵永红吃。 　　赵永红在老陈家住的时候，陈二嫂就用晒干的麂子肉炖了汤，最后还剩下来一点点汤汁，都拿去给赵永红拌面了，吃过一次麂子肉拌的面，赵永红就瞧不上猪油煮的面条。 　　“我不吃，这面条一点都不好吃！” 　　赵母慈爱的看着孙子：“挂面怎么就不好吃了我的小祖宗，这精细的粮食奶奶不过年都舍不得给你姑她们几个吃呢，你要是啥好吃的，奶奶去给你卧个鸡蛋可好？” 　　赵永红不知道小姑做的肉是什么肉，但是只知道那个肉好吃，吃过一次他这辈子都记得：“我要吃小姑家里的那个肉拌面，我不要这个挂面，一点都不好吃。” 　　赵母一听就急了：“家里哪有肉，之前你小姑拿回来的那条肉不都给你吃了，家里哪有多的肉给你吃。” 　　赵永红就是不吃。 　　赵母看着也没办法，那一碗面都快糊了，忙哄着赵永红赶紧吃下去，免得面糊了真真就是浪费粮食了，而且赵家讲究，孩子吃剩的东西不能给大人吃，这样孩子长大以后会没饭吃。 　　“你快些吃，等明天，奶奶叫你小姑去拿一块肉给你做肉汤面。”赵母忙哄着孙子。 　　“我不吃我不吃，没有肉我吃不下面。” 　　“这面都糊了你这臭孩子！” 　　面经不起泡，眼看着一碗面都快泡出两碗的分量，口感就更差了，赵永红就更不可能吃了，哄了半天这面就吃了一口。 　　小祖宗不肯吃饭，赵母也着急，找来了赵菊商量：“你带来的肉呢？” 　　赵菊还真没有把肉带来，分家的时候确实分了不少肉，干巴巴的腊肉都有三十几斤，平常她也舍不得吃，都挂在房梁上呢，这一问她也想起来了，肉没拿，不过幸好肉没拿，毛蛋狗蛋拿着肉跟人换粮食，多少能吃上一顿饭吧。 　　“肉都没拿你回来干啥，快点回去给我把肉拿回来。” 　　“我不去！”赵菊也别扭了，并且看着那碗泡开了的挂面：“永红不吃就不吃，饿了肯定会吃的，那碗面给我吃了好了。” 　　赵母：“给你吃，孩子没吃完的东西大人怎么能吃，你吃了他的东西他以后都没有饭吃了，给我边上去。” 　　赵母端着挂面碗，噌噌噌走到鸡笼边上，一碗面就倒进了鸡笼。 　　里面的鸡一拥而上，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碗面就给鸡吃光了。 　　“娘，他不吃你给别人吃啊，干嘛倒掉啊！” 　　“娘没教过你，孩子吃剩的东西大人不能吃，免得吃掉他以后的粮食，你这么大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呢。”赵母这个讲究也只针对家里的男娃子，女娃子没吃完可是要抽大嘴巴子的。 　　赵菊这会儿才觉得特别崩溃。 　　虽然是泡开了的面，口感自然不如刚煮好的面条那么好吃，但好歹是挂面，是细粮啊，泡开的面也比玉米糊糊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啊，再说里面还有猪油，有葱花，赵菊刚才看着那碗面就觉得应该很好吃。 　　她娘竟然倒进鸡笼给鸡吃了。 　　“去给我把腊肉拿回来，不拿回来晚上你也别进屋子睡觉了，赵菊不是我说你，你脑子里面怎么一点成算都没有呢，肉你不带回来你留在那里给谁吃” 　　“娘，你也是当娘的，我儿子我男人还在家里，要不要把房子给扛回来？” 　　说到这个赵母就特别来气，揪着赵菊的耳朵：“你看看你个没成算的东西，房子盖好了你人跑回来干啥，那房子啥的也有你一半不是，青砖大瓦房啊，我这辈子都没有住过新房子，不行，我还真是要把房子给我抢回来。” 　　就在赵家鸡飞狗跳的时候，陈二哥开着拖拉机，蹭蹭蹭的从村头蹿到了村尾，那模样神气极了，就连以前看不上陈家二愣子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这是谁啊，是大河村第一个农民手扶拖拉机手。 　　肖敏和陈大嫂带着孩子们坐在拖拉机的后座上，孩子们摊开手感受风呼呼吹过，就连最近伤心的不得了的毛蛋，最近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他拉着小乖宝的手：“乖宝，拖拉机快不快啊？” 　　乖宝的小奶音软绵绵的：“快，怕。” 　　自从那天说了一个“吃”，乖宝就打开了说话的这扇门，越说越多，最近会说的字也越来越多，就连“怕”都会说。 　　拖拉机开的其实不算快，后面的斗里面还放了几把椅子，肖敏跟陈二嫂站着害怕就坐着，但是孩子们坐不住啊，一只手抓着栏杆，一只手往外面兜风，感受风呼呼的吹过。 　　肖敏笑着把闺女揉进怀里：“别怕，妈抱着你。”这个年代的手扶拖拉机手还真是神气啊，陈二哥开上手扶拖拉机，整个人斗好像变帅了一样，气质上都不一样了。 　　就连毛蛋这样的皮孩子，看着他爹的眼神都放着光：“爸爸，等我长大了也开拖拉机好不好？” 　　“等你长大了爸爸教你。”陈二哥这样说，那手扶拖拉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又要有劲儿，又要掌握技巧，可以说有劲儿的人不见得有这个本事，会开车技巧的，未必有这股劲儿驾驭的了那个车头。 　　车轰隆隆的开起来的时候，后座的人其实都要颠飞了，但是这个时候谁还管这些啊。 　　停下来的时候陈二哥也抱着毛蛋摸摸拖拉机的龙头，做出来毛蛋也开车的姿势，毛蛋觉得自己真是神气极了。 　　能开拖拉机绝对能算一门技能，陈大哥想学来着学不会，就连陈小军也没有陈二哥开的好，这不就是陈二哥神气的地方了吗。 　　再说拖拉机手的工资也比一般的工人要高很多，一个月六十五块钱，六十五块钱很快就洗刷掉了赵菊带着粮食跑掉的难过和屈辱了。 　　“老二，你只管给我好好去干活，领导说什么你都听，那个领导可是你的大恩人啊，还有还有之前教会你拖拉机的那个师傅，你可要当师傅看，赶明儿，不就今天，给人送一刀五花肉过去，要选肥瘦相间最好的五花肉给人家送过去。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帮你操持着，你别看娘年纪大了，但是干活我还是一把好手，你就在外面好好干活，家里的事情我帮你操心着。” 　　陈老太太是真高兴，以前就是因为老二有点憨不好讨媳妇儿，才找了青山村最混不吝的老赵家的闺女，现在好了，老二成了拖拉机手，看谁还敢说她儿子是二憨子。 　　对于老人来说孩子们一个好不算好，最好个个都好，老大家的两人团结，孙女一个春天挖野菜都赚了十几块钱，等修路两口子一个人当工人，一个人做杂工，还怕不能把盖房子的窟窿给填上去？ 　　老三家的就不必说了，肖敏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可是老师呢，老师代遇好也稳定，特别是公办老师，那是跟城里人一样的，老三自己也争气，到了冬天随便打打猎货，就是几十斤的狼，几十斤的麂子，野兔子山鸡。 　　最让老太太操心的其实还是老二家里，本来老二媳妇生了两个孙子，如果不出意外，老人存的钱以后都是要贴补她最憨最没用的儿子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老二是拖拉机手了，村里不少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在老二开拖拉机的时候还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老二呢。 　　以前总担心赵菊万一撂挑子跑回娘家去了老二会不会一辈子打光棍了，想想老二以后孤独终老的样子，老太太就觉得心塞，可心塞了。 　　但是现在老太太有这个硬气——老二肯定不会孤独终老，肯定还会越过越好了！ 第59章 　　就在赵家编排人家陈家老二如何如何的时候，人家这日子过的美滋滋呢。 　　但是就算是分了家，媳妇还是要作妖咋办，陈老太只能说自己帮着儿子一些，老人老人，这辈子最想看到的就是孩子们好，至于自己好不好，那都是次要的。 　　这事儿跟陈大嫂说了，陈大嫂也没有意见，从她家的粮食里面拿出来了一些，算是把老人的给匀过去了。 　　陈小军也拿了一些粮食过去，陈二哥坚持不要，他非说拿着腊肉找人换了点细粮，再加上陈二嫂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粗粮，他自己吃玉米糊糊就行。 　　这要是早些年，顿顿都吃玉米糊糊那是好日子，但是这些年不是渐渐变好了嘛，再说男人干体力活，要吃点好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干重活消耗也大。 　　但好歹这场粮食危机总算是度了过去，毛蛋是个懂事的，很快就在学校念上书了。 　　这要是他亲娘在家当家那会儿，毛蛋还不一定能读上书。 　　家里的男人们都去了工地上工，陈大嫂也去了工地干杂活，肖敏在学校教书，四个孩子在学校上课，只有乖宝跟狗蛋两人在家。 　　现在换成陈老太带两个孩子，狗蛋和乖宝。 　　眼看着勘探队和工程队都进了村子，开始开采煤矿，煤矿的工人工资更高，不少村民又去了煤矿上班，陈大江答应了陈老太太的奖励也到了，县里面为了嘉奖陈家的贡献，特别让陈老太拉走了两车原煤。 　　而且煤矿在这里开采期间，每年都给陈家拉两车。 　　这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坏了，有煤就能做起来煤球，有煤球就好啊，不用每天都生火，也不用砍柴了，城里人都用着煤球呢。 　　煤球做好了堆满了半个屋子，三兄弟给齐齐的分了，有了足够的煤球，家里就不用每次做饭都烧火，不做饭的时候用小火烧着水，做饭的时候就把火生大一点，比起以前每顿饭都要生火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陈老太觉得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舒坦了，不得不说自己过的这么舒坦，有一种想活一百年的想法。 　　看看这不识相的赵菊，还说日子过不下去了，陈老太觉得就很好嘛。 　　陈二哥上了工赚了钱，第一个月工资有六十五块钱，这些钱都交到了老太太手里。 　　这有了钱还能不好办事吗，当然是给家里置办东西，把刚盖好的房子给弄好点，主旋律就是买买买。 　　陈老太是多精明能干的人，叫上肖敏跟陈大嫂两个，带上狗蛋跟乖宝两个孩子，杀到公社去了。 　　公社旁边就有个集市，逢初三、初八就有集市，那要起的很早很早才能买到好东西。 　　走过去十多里的路，不过自小干惯了农活的妇人腿脚利索的紧，肖敏把她的自行车后面挂着拖挂车，要陈老太带着两个小娃娃坐在里面。 　　拖挂车是陈小军做的，肖敏经常要拉东西，陈小军量身给她的自行车后面加了个拖挂，看上去跟后世的三轮车差不多，加了拖挂的自行车骑的就比较慢，但是载重能力不错。 　　肖敏骑慢一点跟陈大嫂快步走路的脚程也差不多。 　　陈老太本来不好意思坐着媳妇的车，她心说这不是把人当驴骑嘛，但是乖宝现在也大了，有二十好几斤，没人抱着也不敢让她坐在车上，怕摔，狗蛋也是个不老实的，在车上总想往下面翻。 　　“娘，你就坐上去抱着乖宝和狗蛋，不然孩子要摔下来不得了。”陈老太个子小又瘦，撑死了也不到八十斤，也就相当于搭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这年头自行车后面载一个成年人是最常见的事儿了。 　　说完把老太太按在车上的小板凳上面，从村里到公社来回二十多里路，可不敢叫老太太自己走。 　　乖宝现在黏肖敏黏的不得了，恨不得跟条寄生虫一样扒在妈妈身上，也不太服从奶奶管教，要不是抱紧了肯定要往妈妈那里爬，也太危险了。 　　陈老太是风光了，村里人看到了都要问一句：“哎哟老太太，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神气了啊，这跟以前坐轿子一样了。” 　　老太太觉得羞人的很，她坐在后面媳妇在前头拉着，不是把人当牲口嘛，以前牲口拉车就是这样的，其实旁人还真不是奚落她的意思，谁不羡慕她有个当拖拉机手的儿子，当公办老师的媳妇，全家都在工地上有活干，还有煤炭奖励，现在陈老大家的房子也有个雏形，旁人就知道不是陈家穷，人家一盖就要盖三栋青砖大瓦房。 　　你说牛逼不牛逼。 　　老陈家瞬间从大河村最穷的穷逼，变成了大河村的模范家庭。 　　肖敏也知道老太太面子薄，打死不能让她承认腿脚不好，笑着说道：“抱着孩子不好走，太慢，我让娘坐在后面管孩子。” 　　陈大嫂也说：“是啊，你们看我这身板，我要是坐在后面肖敏能拉得动吗？” 　　来人笑笑，说了一番羡慕嫉妒但是不恨的话语出来，老太太心情就好了起来。 　　她不太喜欢去公社，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凑热闹，而是从家里到公社十里路，她腿脚不好，来回走了一趟，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就下不来地，坐车其实挺好，就是骑车的人累着一点。 　　肖敏在前头骑，陈大嫂走着路，过会儿肖敏累了换陈大嫂骑，肖敏一阵小跑，过真比带着孩子老人走路要快些，十里路赶上脚程好的人，半小时不到就到了集市上。 　　乖宝长到快周岁才来集市，集市上面人头攒动，比村里可热闹多了，老人怕孩子不小心给人拐走，这年头拐子也不少，特别是狗蛋这样的男娃子，拐走的也不少，所以陈大嫂和老太太两双眼睛都盯着孩子们看着，生怕出一点岔子。 　　肖敏负责东看看西看看买东西。 　　结果看到啥都想买。 　　乖宝鞠着手儿乖乖坐在妈妈的车上的小板凳上面，跟狗蛋两人排排坐着，小手儿捧在一起，穿着棉质的小纱衣，活脱脱的招财童子，太招人爱了，见到的都忍不住夸一句：“这是谁家的娃，真好看。” 　　“看看这小模样俊的，真乖呢，多大呢？” 　　对比流着口水的狗蛋，乖宝真是乖的不能再乖了。 　　要不是不让卖孩子，信不信准有人上前问这孩子多少钱。 　　陈老太把两孩子看着死死的，生怕被人家抱走咯。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今天是有备而来，要买啥啥东西的都想的很清楚了。 　　“这个瓷碗烧的好，多少钱一个？” 　　“饭碗一毛钱，汤碗一毛五，盘子一毛二分钱。”饭碗就是吃饭和装菜的碗，比一般的碗要稍微大一些，汤碗就是吃面用的特别大的碗了，盘子不用说当然是装菜的盘子。 　　“有点贵啊，我们要买多些，便宜一些。”肖敏抢先问，分家以后瓷器也不够用，她想着至少要买五个饭碗，五个盘子，两个汤碗，乖宝现在不大，不用用汤碗装面吃，用她自己的小铁碗能吃到六七岁。 　　“那你是要多少？” 　　陈老太比了个手指头：“三家人，最少要三十个物件儿，一件给我便宜三分钱。” 　　卖东西的看上去是个很老实的老头子，一听到要这么多东西就高兴了：“少不了那么多啊大姐，你挑挑看，我尽量给你少点，一个两分钱再也不能多了。” 　　最后一个便宜了两分钱成交。 　　接下来就是买锅，分了家以后都立了灶房，虽说很少用大灶炒菜，但是锅是比不可少的，肖敏精打细算，跟人砍了半天，又用比较实惠的价格买了两口铁锅，把账给记在了小本本上头。 　　她推着带着拖挂的自行车，就把刚买来的碗并大锅一起放在自行车的拖挂里头，这个时候乖宝跟狗蛋两人不淡定了，占了他两坐着的地方。 　　狗蛋不说，现在没有娘疼，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娇气，不舒服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乖宝是个女孩子要敏感一些，到了人多的地方她有些害怕，伸出手来要妈妈抱抱。 　　谁家也没有老陈家的闺女娇气的，肖敏把车给了陈大嫂，就把小姑娘一把抱了起来。 　　乖宝嗅着妈妈的味道心满意足，又把小手手放进嘴里吮吸起来。 　　这孩子从长牙的时候就有的臭毛病就是喜欢吃手，肖敏总掰不过来她，这不又吃起手来。 　　肖敏把手手从她嘴里拿出来，象征性的打了一下。 　　要不说女孩子娇气呢，就这样轻轻一打小丫头的自尊心都受不了，哇哇大哭起来，可把肖敏给气的七窍生烟。 　　“咱们买点儿吃的吧，头一回带着孩子们来这里看看，不买点吃的回去孩子们就是白来一回。”陈大嫂这样说完，乖宝就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到处扫，找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集市上卖吃的的并不多，但是有一样让她觉得新奇——拉拉糖。 　　卖麦芽糖的老奶奶拿着两根棍子，搅出来一小团麦芽糖，然后给了个小孩子，小孩子接过来老奶奶手上的糖，拉呀拉，那麦芽糖就会越拉越 　　白，还会膨胀起来，简直太神奇了。 　　糖是小孩子都喜欢的东西，看见卖糖的老奶奶来了，一群孩子都围了过去。 　　能带着孩子来集市的，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给孩子多少买点东西的，大部分都会给孩子买，孩子们得了拉拉糖，各自比着谁能把糖拉的更白更大一些，等到拉的都没有意思了，才小心翼翼的舔一点点。 　　好神奇啊，深褐色的糖怎么就变成了白色呢？ 　　乖宝圆圆的脸就停在小孩拉糖的那个地方，一直看啊一直看，看着看着眼睛就恨不得贴在人家糖上面了，口水哗啦流到衣服上了还不知道。 　　“乖宝喜欢就买两个，乖宝一个狗蛋一个。”陈大嫂大大方方的掏钱，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麦芽糖。 　　乖宝得了糖也不舍得吃，以她现在的动手能力也拉不出来，就拿着糖递给肖敏。 　　狗蛋这孩子心眼粗，一口就放进嘴里，好甜好甜，好好吃。 　　“你这孩子，是不是要妈妈拉拉。” 　　乖宝使劲点点头：“嗯嗯。” 　　这玩意儿肖敏小时候也玩过，她几下几下的就把拉拉糖拉的又白又大，比其他小孩子的还要大上很多。 　　最后递给乖宝，乖宝瞧着妈妈还真是厉害啊，别的小朋友的拉拉糖拉出来就没有这么好呢，她不舍得吃，闻了闻，香香的味道瞬间飘到鼻子里。 　　就在乖宝买拉拉糖的功夫，陈老太已经利索的买到了好大几颗松树，并且卖树的还是邻村的人，对方同意帮忙直接送家里去。 　　当初陈二嫂嫁到陈家来是什么随身的陪嫁都没拿，陈老太太盘算的好，这回要给老二家里把东西都置办齐整了，小孩子的床也要打，这木板子还能睡一辈子不成，柜子也要打，要打大衣柜，还要刷上漂亮的漆，气死赵菊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最后又买了一些大米，这下心满意足的可以回家了。 　　买完这些总觉得缺点啥呢，陈老太太想想，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太好使，总是没想起来。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东西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对方压低了声音问：“棉花四毛钱一斤，婶子要不要买点？” 　　陈老太太恍然大悟，是了，棉花还没买，老二家里就一铺一盖，孩子们到了冬天垫的那床还是老人赞助的，盖被也不暖和，是要买棉花，这是头等大事。 　　四毛钱一斤的棉花着实不便宜，但是有票的跟没票的概念不一样，陈老太太知道行情，但是杀价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四毛钱有点贵。”陈老太太做出沉思状，老二家最起码要弹两床十斤重的厚被子，两床五六斤重的薄被子，这样算起来起码要三十斤棉花，老大家里也要二十斤，老三家里可能也要要，这加起来就贵了。 　　对方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伸出手指头出来比划了几下：“给你便宜一点三毛八，看你要多少。” 　　陈老太太索性把价格砍到了三毛，而且她要一百斤棉花。 　　对方眼睛一亮，一百斤棉花啊，这是什么豪户，最后三毛二成交，三十二块钱，拖了足足一大车的棉花。 　　乖宝跟狗蛋两人坐在高高的棉花山上头，舔着甜丝丝的拉拉糖，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就在美好生活慢慢靠近大家的时候，赵家的人也磨刀嚯嚯向陈家了。 第60章 　　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的好了起来，赵母带着赵家的姐妹们又杀到了大河村，不为别的，凭啥赵菊跟陈老二一起盖的房子，让你这个老太太住呢，赵母表示自己也要住。 　　这个时候赵母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憨女婿当上了光荣的拖拉机手的事情，她来这里不为了别的，就是想要来陈家，把陈家那些肉扛回去，还要陈老二给她闺女赔钱，赵菊可是给这个家里做了大贡献，给家里盖了房子的人，这房子他们老赵家要分走一半，至少一半才行。 　　这不是男人都出去做工了，只剩陈老太跟狗蛋两个孩子在家里，赵母带着赵兰和其他几个闺女就冲进了陈老二的新家。 　　这房子啧啧啧，还真是好啊，大瓦房啊，赵母这辈子都没有住过大瓦房呢，偏偏让陈家这老太太住上了，她也不管陈老太是不是自己愿意住的，要不是看陈老二的孩子没人带，她住谁不是住啊，陈大哥那边的宅基地大，到时候盖三个正间的大瓦房给老人享福。 　　家里盖房子已经是极尽可能的简省了，火砖自己烧，木材自己砍，小工自己做，别人家起这么大栋房子起码要一千多块钱，一千二是少不了的，陈家这两栋房子加起来没花五百块钱，这就是这个年代劳动力的优势，所以农村人才那么愿意生男孩子。 　　赵母这一进来，眼睛就红了，这情况跟赵菊说的似乎不一样。 　　赵菊不是说的家里就一张床，孩子还要睡木板床，家里连个大铁锅都没有，那门口生的煤炉子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簇新的松木家私又是怎么一回事，床上蓬松的棉絮又是怎么一回事，好啊陈老二，你真是有本事，等赵菊走了才开始享受人生哦。 　　其实人赵菊也没有撒谎啊，她在家的时候是真的没搞出名堂出来，家里确实是啥都没有，陈家也确实是穷，盖房子的时候挖黄土挑泥沙，挑水泥，确实也是吃了不少的苦，但是不吃这么多苦房子怎么能盖起来呢，但是这里面大部分的苦还是陈二哥这个憨子给吃的。 　　“哎呀呀，我说亲家母，赵菊都回去那么久了你们家一点表示都没有，看样子是不想赵菊回来了是吧。”赵母一进门就不客气起来，到处看看，恨不得把人家橱柜仓库都给打开咯。 　　杂物房里面放着慢慢一仓的煤球啊，这煤球可是好东西，怎么就没听赵菊说起煤球的事儿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菊的娘啊，你这是登门还米了？”陈老太往门口一站，不让赵家的人进去了。 　　虽然她就一个人，但是人家有万夫不挡之勇，往那里一站，别人还真是不敢进去了。 　　赵菊走的时候确实带走了不少东西，在当时来说确实是这个家里全部的家当，赵菊这一走，孩子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的日子赵母是不会管的，左右孩子又不是她家的孩子，赵大舅虽然去劳动改造了，但是还有赵永红可以疼，赵母这回过来是要把陈家掀个底朝天的。 　　“米我是没得还了，但是这房子也有我们家一半，要说这房子还是赵菊在的时候盖的吧，赵菊走了是走了，但是就带走了一些米，你觉得我们傻是不是，该这房子赵菊也出了力，合该我们分一半。” 　　说完大剌剌的往堂屋里头一坐，一幅不给老娘钱，老娘就不走了的架势。 　　“嗬，你可真敢开口，你就跟谁说，看有没有人跑回娘家去，还要劈婆家一半房子走的。” 　　赵母也急了：“赵菊嫁过来的时候你们家就没有这么好的房子，这房子是夫妻两个盖的，合着就应该有我们老赵家的一半，怎么着你们是要赖账不成？” 　　赵母这次来是背着赵菊来的，因为赵菊也起了要回来的心思，在娘家也呆不住了，但是赵母哪肯啊，赵菊这一回，不是就没有找陈家敲竹杠的理由了吗，这可不行。 　　所以今天赵母让赵菊出了门，自己带着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就往大河村老陈家杀过来了。 　　她算了一笔账，赵菊还年轻，才二十六七岁，一点也不显老，这要是回了娘家再嫁人，娘家还能再赚一笔彩礼钱。 　　至于陈家的二憨子，这辈子似乎也挣不来这么多东西吧。 　　老陈家的这栋房子她看了一下，盖这么一栋房子至少要一千块钱吧，她也不指望真的搬半栋房子回家，但是至少要拿走一半的钱回去吧。 　　她一说完话，赵家的姐妹门就开腔了： 　　“就是就是，这房子也有赵菊一半的心血，要不给我们劈一半，要不给我们赔五百块钱。” 　　“赵菊嫁到你们家八年，回去就背这么点玩意儿就想打发啊，我苦命的姑娘噢。”赵母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那样子着实悲切。 　　“陈家老太太你也是明白人，赵菊这些年在你们家帮你们生了两个儿子，又是当门立户盖了一栋房子，要你们赔五百块钱不过分吧。” 　　“欺负人，不赔钱给你把房子拆咯。” 　　陈老太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趁着他们家没人，来搞事情了，既然赵菊自己没有悔过的意思，还让娘家人来闹事，这人走了就走了吧。 　　闹了无数次事情还真不安生，这要是知道老二现在一个月有六十五块钱，还不这辈子都躺在陈家家门口。 　　陈老太太拉了一把椅子跟赵母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两个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陈老太开口了：“你也真的挺好意思，赵菊是要跟我们陈向阳离婚是吧，既然要离婚怎么她自己不来，那天她走的时候洒脱，孩子都丢家里，现在我给她带着孩子，这笔帐怎么算，你还好意思来我家拆房子，谁要拆我的房子我跟谁没完，你来拆啊，你有本事你就来拆，你个臭不要脸的还敢来我家里要钱拆房走，你也不问问这房子盖起来是谁出了力，赵菊到底一天到晚的干了啥，我老陈家有没有亏待她！！！” 　　陈老太太一连三问问的赵母无语。 　　“人家盖房子娘家兄弟都来搭把手，肖敏她哥哥帮忙找木材，老大媳妇家里帮忙打小工，你们家躲着就是死活不见人，现在等房子盖好了你就要来拆我们家房子，要我们家钱，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来这里闹赵菊是不是不知道，赵菊要是知道估计都得气死，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娘，你自己说说这些年赵菊跟我儿子吵架是不是都是因为你的原因，这次是你把孙子丢我家里来了，上次又是你要赵菊给你砍柴，这媳妇一天到晚的寻思着不痛快，还不是日子过得舒坦了看你过得不好。 　　我就问问你，天下父母心，哪有父母看着儿女过得好心里嫉妒的，我觉得你就是有病，病的还不轻，这脑子里面的病不赶紧治好你就是死在我家门口，也没人觉得可惜，瞪我，你凭啥子瞪我，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还以为我能赔你不成，别人养孩子那是往好里带，就你们家这个坏心肝的生怕姑娘过得好了不拉扯娘家，你们家那废物谁拉扯的动啊，瞅瞅你们家孩子那样，不是我吹你家里的家教我真是不敢恭维，养个儿子养到二十五还是个只会吃姐姐和爹娘的废物，你们全家都是个废物，废物他娘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吧！” 　　寻常妇人吵架骂街也不过是骂几句狠话，赵母也没有想到自己亲家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连全家废物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这要是全家不是废物吧，也没有什么好扎心的，但是偏偏她全家好像还真是废物。 　　赵母脑子一沉，就这样往地上一滚。 　　姐妹几个都吓坏了：“娘，我的亲娘，陈老太你今天杀了人了。” 　　陈老太心说我也不知道你这是不是装的啊，谁不会往地上一躺啊，她索性也往地上一滚，用多年吵架与撒泼的演技告诉这帮小兔崽子，跟演技派拼演技是没有好下场的。 　　“咔…咔咔。”陈老太嗓子里面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那样子真的很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赵家的人要害我啊……”陈老太就地一滚，那样子真的像垂死之人一样着实可怜。 　　赵家人一看：我也没碰你啊。 　　陈老太一看到赵家姐妹无辜的眼神就知道她们脑补的疑惑是什么，你们没有碰我，我也没有碰你们家老太太，真要吵起来你们家五个人来我们家闹事，要说我把你们家老太太给弄伤了说明你们家人也太弱了，讲出去人家也不信啊。 　　就在陈老太尽情表演的时候，外面响起来拖拉机的声音。 　　陈老太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表演越发的卖力： 　　“老赵家的欺负人都起复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太，你们的良心真的是叫自己给吃掉了呀，就你们家这个破样子教出来的姑娘还有没有人敢娶，有没有人敢要，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到人跑来人家里就是为了拆房子的，这还有王法吗，带走了我们家的粮食，还要来拆我的房子，我要去找大队，我要找公社，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 　　陈老太彪悍的时候也是真彪悍，卖起惨来也是真惨，不管赵家的人信不信，反正屋外头那个儿子是听到母亲的哀嚎了。 　　陈二哥刚刚下工呢，拖拉机才开到门口，就听见老娘的一阵嚎，内容不详，但是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老娘的悲切与失望的，他快步冲进房门就抱着老娘吼：“谁他娘的赶欺负我娘，老子干死谁。” 　　他刚刚说完这话，陈家其他几个儿子也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其他搭着陈二哥便车回来的村民也一起过来了。 　　这些村民每天都是搭着陈二哥的拖拉机去工地上工，晚上都是搭着人家的便车回来的，受了陈家这么大的恩惠，当然要帮忙了。 　　“又是老赵家的这些臭娘们，看你们是女人就不打你们了，每回仗着自己是老陈家的亲家都过来撒泼，谁娶了你们家闺女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赵母反唇相讥：“我把闺女嫁到老陈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才是倒霉，倒了血霉了，当年就给了我们八十八的聘礼就把人娶回家，当牛做马了七八年，现在好了，房子盖好了我闺女回去了，我拆半边屋子也不过分是吧，这房子就是我闺女赵菊再的时候盖的，就应该有我们老赵家的一半！” 　　陈二哥听到这里也知道丈母娘来这里是逼着他离婚的了，既然这样赵菊自己怎么不来，离婚竟然还要找老娘出马？ 　　大河村的村民反唇相讥：“人家陈家盖房子是人家几兄弟去后山上挖黄土烧砖盖的呢，你们家赵菊稍微做点事就唧唧歪歪，凭什么说她要分一半的房子，人都走了几个月了，钱花光了又想着回来扒点钱走吧，老二你干脆跟赵菊离婚得了，不然这辈子家里都不清净。” 　　陈二哥听到这话也是心动，其实赵菊走了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老在他耳边叨叨，也没有人总找茬，回家就是热菜热饭吃，孩子刚开始哭闹过一阵，过了那段时间的阵痛期，其实赵菊在他们生活中存在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他这日子确实过得舒心极了，要离婚就怕苦了孩子，狗蛋才一岁多，赵菊也真是忍心，丢下孩子就走。 　　他犹豫着的时候，赵母又开始骂开了：“我们家赵菊嫁来这里的时候陈老二可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家里什么都置办齐全了，就要把我闺女赶回去，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钱，要五百块钱，没有五百块钱我是不会走的。” 　　陈二哥一听到这话，脑子就炸了。 　　五百块钱，她这也真敢要的出口，要是赵菊说要个一百两百，他咬咬牙给了就算了，好歹把赵家这门亲戚给断了，五百块钱他就呵呵了，他盖这个房子都没花五百块钱呢。 　　他还没开口，大河村的村民就操起了扁担锄头：“还敢来找陈向阳要钱，你们老赵家的人还真不要脸，人家没找你要米要粮食就不错了。” 　　外头吵哄哄的，竟然是“被离婚”的当事人赵菊来了。 　　她回到家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仔细问问才知道老娘杀到老陈家了，这一路赶过来才知道自己“被离婚”了，老娘做这种事情之前可是没有跟她知会一声的。 　　赵菊站在自己曾今的家门口，呆若木鸡。 　　赵母看见赵菊来了，一阵心虚，但是很快就把闺女拉了进来：“你跟陈老二讲，你要跟他离婚，要他赔一半的房子给你，娘问他要五百块钱不多吧，你们这个房子盖起来至少要一千块钱吧，家里的肉和粮食也要给我们拿走，你快点跟他讲。” 　　“砰——”的一声，赵菊这脑子里面就不清楚了。 　　她要离婚了，而且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事是咋搞的？ 　　她把眼神投向陈二哥，两人好歹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陈二哥这会儿心里也难受，眼睛红彤彤的，碰到她的眼神的那一刻突然把脸别开了。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回真的没救了，她娘就这样杀过来，把婆婆一家得罪的干干净净，让她在大河村全村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再要挽回已经是不可能。 　　一个家就这样被她作没了。 　　陈二嫂想到这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老太也被这一家人气得要死，反正是要闹的，索性离婚了得了，这要是让老赵家的知道陈向阳现在是拖拉机手，一个月拿着六十五块钱的工资，还不得漫天要价啊，趁着她们不知道，赔点钱离婚得了。 　　“你自己说的，赔钱离婚以后就不闹？” 　　赵母一听到赔钱，眼睛就亮了：“就是就是，赔钱！” 　　陈老太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赔钱了扯完证以后就没有关系了，以后谁在闹谁是孙子，这事儿我觉得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大河村的村支部说了也不算，咱们去公社，找公社妇女主任给裁决，就在公社领导的面前说清楚，以后谁他妈再闹，我要你们去坐牢！” 第61章 　　陈老太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种事情让妇女主任裁决也有道理，你不相信大河村的村干部，我也不相信你青山村的村干部会不会护短，咱们谁也别找，直接去找公社领导。 　　赵母一听到妇女主任，也同意，带着赵家几姐妹，忙不迭的就要去公社找妇女主任。 　　但是这会儿人家也下班了，陈老太跟赵母约好明天一大早就去公社，找公社的妇女主任把这事儿叨叨清楚，到晚上又是跟肖敏交代，又是跟陈二哥交代，把离婚这事儿正式摆上陈家人的议事日程。 　　其实这事儿很明显，赵菊自己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又小心眼，留着她在家里，她怎么都觉得日子过的不好，陈二哥亏待了她，别人家吃个东西总是会疑神疑鬼，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 　　这毛病是她自己的毛病，自己有病自己治。 　　看来人家说孬汉才娶赵家女这句话说的没错，既然赵菊没心思好好过日子，这婚离了就离了。 　　倒是陈二哥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等人走走了，才躲在后门抹眼泪。 　　憨憨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老二，我知道你这心里不好受，娘心里也不好受，刚才赵菊来了你也看到了，她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当初她走的时候可没想着孩子和你。” 　　人家都说父母都盼着孩子好，陈老太倒不是真的因为陈二哥现在好了，就嫌弃人家赵菊。 　　娘家人拎不清其实当闺女的人就该有自己的样子，谁也不能管你一辈子的基本生活啊，就刚才赵菊那个鹌鹑样儿，一点都立不起来，她可不想这辈子都跟亲家撕逼，一辈子都跟这种拎不清的媳妇儿闹心，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陈向阳没说话，心里挺难受的，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平时话不多家里都是赵菊叨叨叨，他这个人老实很少回怼回去，夫妻两个只要不扯道赵菊的娘家哥哥其实没有大矛盾。 　　而且好歹赵菊也是两个孩子的娘，要是离婚了孩子没娘多可怜。 　　“娘，我想好了，离婚了我就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我自己把他们养大。” 　　既然陈二哥有这个信心，陈老太也支持他：“放心，娘会给你搭把手的，狗蛋毛蛋都是娘的孙子，娘会对他们不好不，哪怕你将来娶了媳妇，娘也会帮你看着这两个孩子，不会让人亏待了他们。人家说的也对，赵菊在这个家里也给你辛辛苦苦好几年，咱们也不能亏待她，明天妇女主任怎么说，咱们就按照人家说的做。” 　　第二天陈家的人集体没有上工，陪着陈二哥去公社。 　　赵母和赵家的几个姐妹压着哭肿了眼睛的赵菊也到了公社。 　　赵菊去的晚没见到整个过程，但是在她姐妹的描述中这陈二哥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赵母去到陈家只是为了让陈二哥赶紧把人接回去，结果人家一口一个要离婚，赵母这才说要分半个房子的。 　　赵母忧心忡忡的解释：“娘看了那个陈老二就不是有出息的，你跟着他这些年没少吃苦受罪吧，你看看他给你啥了，那陈老二就是个傻蛋啥也不懂的，等你要到了钱回娘家，娘天天给你煮挂面吃。”她还记着自己倒到鸡笼里面那碗挂面，那会儿赵菊看着那碗挂面的时候那种错愕的眼神。 　　陈二嫂仔细想想也不对劲啊，她这样折腾难道就是为了回娘家有挂面吃，难道在陈家就吃部起挂面，她在陈家的时候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吃肉呢。 　　“就是就是，你是不知道昨天那个老太婆多过分，说什么孬汉才娶赵家闺女的话，我听着就气得要死了，也不知道你在那户人家里怎么待这些年的，我都替你心累，等你离了婚回到娘家，姐姐给你介绍一户好人家，准保比老陈家好比他陈老二体面。” 　　赵菊擦了一把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妇女主任是个快五十岁的妇女，干了这么多年工作，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不是劝和，而是劝分的。 　　双方家人都强烈支持这对夫妻离婚，大有要离赶紧离的意思，幸好孩子们没来，不然看着这副画面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同年阴影。 　　赵母到了公社就开始卖惨，意思是闺女嫁到陈家去吃了不少苦云云，受了多少罪云云，陈家多不把媳妇当人看云云。 　　陈老太冷冷打断她：“我对媳妇不好，我对媳妇很差，主任你找人去大河村问问我是怎么对我媳妇的，今天来的这两个都是我媳妇，你们就问问她们，我对她们好不好，赵菊就总说怀着孩子要她干活，做完月子又要下地，咱们家就这个条件，谁不是大着肚子就干活，做完月子就下地，您就说说您这个月子坐了几个月吧。” 　　主任皱了皱眉没说话，她那个年代比赵菊这个年代更困难一些，她可是生完孩子就下地给孩子洗澡了。 　　赵母就不服气了：“我生个闺女就是白生的吗，凭什么我闺女给我拿点东西回去你就唧唧歪歪，凭什么，难道我闺女在你家就没有干活没有收货粮食吗，主任啊主任你听我说，这个婆婆她可真是不讲道理，我闺女嫁到她家去她家里还没现在的大瓦房呢，现在有了大瓦房就要把我闺女给赶回娘家想找新媳妇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现在要你们家把那栋瓦房赔给我，不然就别想离婚！” 　　这也是她昨天临时想起来的招，陈老太想要离婚把她们家甩开，她可不同意咧，这房子就是他老赵家的，谁也搬不走。 　　陈老太给她气的要死：“是你闺女嫌家里盖了房子啥也没有，背着家里的精细粮食拿了家里的钱就跑回娘家了，现在粮食吃完了钱也花光了就回来找我们麻烦又要要钱了是吧，昨天还说要半栋房子，今天就要把整个房子赔给你，你还要不要脸。”不能忍，真的不能忍，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离婚你就要钱要房子，孩子就丢给人家，听听这家都是什么人啊。 　　主任算是听明白了，这娘家的人拎不清。 　　“等等，你们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主任忙问 　　赵母一拍桌子：“要离婚，要主任你做个主。” 　　陈老太也说：“是的，要离婚。” 　　妇女主任见过很多离婚官司，但是都是当事人过来吵吵的，像这样两个亲家母在这个吵吵的真是少之又少，也真是奇葩。 　　她摇摇头，把目光投向赵菊：“你自己想离婚的，家人的想法不重要，想想家庭想想孩子。” 　　赵菊何尝不想孩子，刚回去那几天她除了想念陈家的伙食，就是想念狗蛋毛蛋两个孩子，听到孩子又有点动容，昨天她回去的时候，毛蛋看她的眼神怯怯的，狗蛋压根都不认识她了，没娘的孩子会怎样呢，就像姜木匠的女儿那样，可怜兮兮的。 　　赵母看见赵菊下不定决心，扭了一把赵菊的大腿：“我闺女就是想离婚的意思，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分了钱她就要回娘家去。” 　　妇女主任更是觉得窒息，开口闭口都是钱的，看来这赵家人是钻钱眼里面去出不来了。 　　陈向阳也想通了，要离就离，谁怕谁了。 　　“离。”陈向阳说 　　“离吧……”都闹成这样，人都丢干净了，还能说不离吗，事实上赵菊已经把把她逼上梁山的娘家人骂了个遍啊。 　　离吧离吧，离了赵家人才会安生，刚才外面的那些人的眼神，让赵菊心里一百个不舒服，她不是想要把局面搞成这个样子的，但是弄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当下最好就是离了，她这个“瘟神”离开陈家，才能封住她娘的口。 　　妇女主任开口：“你们两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之前陈家盖房子的记账单，我也叫会计核实过了，包括你家闺女走的时候拿走的东西，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既然你主张婚后的财产你们要分一半，那么孩子的抚养问题你们也要负担吧。” 　　说道这个赵母就不愿意了：“啥，她老陈家的孩子为啥要我们抚养，这个我不同意。” 　　妇女主任凝眉：“你这意思就是钱你要分，孩子你们不负担，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强盗道理，再说了陈家的房子是他大河村的宅基地，盖房子用了一共不到五百块钱，你们开口闭口就要五百，这五百要走了也花不了多久，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下一个五百？” 　　“这，盖房子不要五百，你开什么玩笑啊。”赵母也是目瞪口呆，她听人家说盖个房子起码要一千呢，心说分一半都有五百，那不到五百的一半就是两百左右？ 　　这跟心理预期大大的不一致啊。 　　妇女主任把账本往她面前一扔：“人家账本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你要不要问问你闺女，自己家盖房子花了多少钱她能不知道？” 　　赵菊是知道，但是赵母来这里闹事之前也没有知会她，两人也没有通过气。 　　赵菊心虚的说：“是只有四百多，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做的，树也是砍的以前老爷子种的树林子里面的树……” 　　这他妈就尴尬了。 　　既然没多少钱，赵母就不打算离婚了，这离了也拿不到钱，干嘛离。 　　“可是我要离这个婚。”这回是陈二哥坚定的说：“赵菊，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娘一年到头来要闹上几回要钱，这回咱两算个干净，我不欠你，你也别欠我，我是个男人也不为难你，主任说怎么判就怎么判，钱我当场借钱都要给你，婚我今天就要离，哪怕是我一个人拉扯大孩子，也不劳烦你来帮我。” 　　要说女人闹闹离婚一般都是使小性子，但是男人闹离婚就是动真格，陈二哥这回真的是动了真格了。 　　人一辈子这么长，谁也不想被人掐着脖子，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赵菊自己是个没注意的，那他就必须有主意，孩子他一个人带着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后时不时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赵菊一看陈二哥坚定的眼神就知道男人这回是真的下决心了，要跟她离婚。 　　她娘呢，一心就想要钱。 　　总之她现在很需要这笔钱，她不想要在这样的家里生活下去了，她要拿着钱走人，她一个女人没有钱出去了没办法生活。 　　“我也同意离婚！”赵菊昂首挺胸出列。 　　妇女主任也觉得这种奇葩情况真的没得劝了，把财产清单拉出来，除了房子，陈家就没有什么固定资产，但是赵菊走的时候带走了东西也要算里面的，还有赵菊走的时候带走了五十块钱。 　　赵母一听就急了：“啥啥啥，带走的也要算，你们怎么不吃人呢，还有还有，赵菊，你竟然带走了五十块钱，这五十块钱你怎么就没跟我说！” 　　陈老太砰的一下就爆发：“带走的不算，留下来的也不要算，你们怎么这么流氓，这样的亲家送给我我也不要了，赶紧离赶紧离。” 　　妇女主任点点头：“这位大婶，你们家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就准你们从人家家背东西了，你们拿走的不算，留在人家家里的也算，找我说这房子跟你们赵家也没有关系啊，这是陈家和全家之力造出来的，就算多点给你闺女算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百五十块钱，你们拿走了五十，还背走了那么多东西，这样陈老二就给你闺女给一百块钱，两家从此两清。” 　　一百块钱其实够多了，陈家要是不厚道一点门一关，一百块钱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不这样想，一百块钱掏出去了，她老赵家再要过来找麻烦就直接报警，把这帮人关起来，买一辈子的清净还划算。 　　再说了一百块钱也就是老二一个半月的工资，她恨不得豪气冲天的拍一百块钱到赵母面前说成交。 　　这跟她心里预期其实也差不多了，赵菊拿走了那么多东西总算是抵了账，也没白白让她拿走。 　　“我不干，一百块钱就想离婚我们家才不干了，不给我一千块钱我们今天就不走了。”赵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滚。 　　赵菊同意，一百块钱也行，她以后会把这一百块钱还给陈向阳，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房子是谁起早贪黑的烧砖，日日夜夜的挑沙子盖起来的。 　　“行，陈向阳，咱两这一锤子买卖，敲定就算数，我保证我赵家的人再也不找你麻烦。”赵菊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 　　“赵菊，你这个死妮子。” 　　“娘，离婚是你偷偷给我提的是不是？”赵菊突然换了一幅面孔一般。 　　“赵菊，你怎么能这样跟娘说话呢。”赵兰开口说道。 　　“赵兰，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赵菊突然吼了一嗓子。 　　赵兰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唯唯喏喏的赵菊吗？ 　　赵菊拿了钱，也跟陈向阳把字签了，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擦了一把眼泪。 　　赵母也想通了，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农村好多人一辈子都存不到一百块呢，再说赵菊手里还有五十，就在她到处找自己小闺女的时候，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赵菊的人影。 　　那么赵菊到底是去了哪里了？ 　　去了哪里了？ 第62章 　　原本春妮带着狗蛋毛蛋两个孩子在家里玩，但是听说今天是娘跟爹离婚的日子，毛蛋这孩子一下子就懂事了起来。 　　他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娘这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于是哀求着春妮带着他跟狗蛋来公社找娘。 　　十里路，几个孩子走到公社已经气喘吁吁了，中间春妮抱了狗蛋一会儿，实在抱不动了，毛蛋又背了狗蛋一会儿，终于赶到了公社，看见了娘。 　　“娘——”毛蛋想起昨天他看见娘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叫娘，就有点后悔了，晚上他又看见小乖宝被娘抱着的时候的模样，就想起娘也曾今这样抱过他，这样抱过弟弟。 　　现在娘要跟爹离婚，就永远都不会回大河村了，外婆还要拆家里的房子。 　　老赵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赵菊也看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们，狗蛋还小，啥也不懂，但是毛蛋是个半大孩子了，质问娘为啥要跟爹离婚，要来拆陈家的房子，那是爹和娘辛辛苦苦盖的房子，立大梁那天，娘不知道心里多欢喜。 　　拆房子的事情赵菊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她只听姐姐们说陈老二不要她了，就气呼呼的赶来，原来赵母带着姐姐们不是来给她讨什么公道，是要来拆她的房子。 　　她虽然回了赵家，但是从没想过要找陈老二要什么钱，拆什么房子。 　　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倒是来看热闹的婶子看出来了门道，摇摇头说：“你还没看清楚你那个娘，我看你这辈子都活的稀里糊涂了，她一定是看重儿子的那种女人吧，我说你真是傻啊，也不看看自己一个家庭好好的，为啥因为别人说三道四给拆散了，想想孩子们，想想你丈夫，还真是不容易呢，我看你这样的人干脆早点跟你丈夫离婚算了，早离了也给人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不然人家一辈子都跟你搅和在一起，一辈子都没个安生日子过。” 　　赵菊听完就是一愣，这话一字一句就是戳进她心里去了啊，这些天她没脸回陈家，老娘这样一闹，她就更没脸回去了。 　　既然陈向阳摆脱了她是好事情，离婚就离婚呗，她听人家说城里有些人家里要找保姆，她想想以后不回家了，就去城里当保姆得了。 　　不过出去之前，还是要存些钱，谁知道出去以后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呢，等以后她存到了钱，多还一点给陈向阳得了。 　　赵菊抱着孩子哭了一场，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把糖，硬塞给毛蛋。 　　毛蛋哭哭啼啼的不要糖要娘。 　　这个时候赵菊心里就更疼的慌了，孩子的哭声像鞭子抽打着她的良心。 　　拿了钱的赵菊，这会儿正在去城里的路上，等她到了城里找到了工作，赚到了钱，再改头换面的风风光光的回去。 　　她跟陈向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离了婚，赵家再也没有为难陈家的理由了。 　　出门的时候她亲了亲孩子，又给孩子理了理衣裳，给了春妮十块钱，交代她以后要好好待弟弟们，抹了一把眼泪就往城里去了。 　　—— 　　赵母没有想到闹了一场啥也没有赚到，还落得了个臭名声，自此以后谁听见青山村老赵家的名字就摇摇头。 　　还没等到年底，就等来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要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是一件大事情，不仅陈家人高兴坏了，就连村里的知青，也是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谁不会为这件事情高兴呢，大概只有姜美欣了，她虽然掌握了知识，也知道第一届高考简单的跟什么一样，竞争力实在是不强，但是她只有八岁，如果参加了高考，无异于告诉别人她就是个怪物。 　　等到第二届开始高考的难度系数增大了很多，等她参加高考的时候，还不知道以她的知识储备量还够不够考试的呢。 　　姜美欣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是拿起了课本进行复习。 　　因为只有高考，她才能摆脱贫穷的山村和自己不喜欢的继母，重新回到城市里去，只有回到了城市，她才能过上上辈子那样的“好”生活。 　　英语是她的硬伤，但是也是这个年代很多年轻人的硬伤，虽然说每年的教材都不一样，但是基础的词汇和语法知识都是差不多的，如果她能够把英语知识提前巩固好，岂不是比别人多了一层机会。 　　上辈子她的英语成绩虽然不好，但是有助于肖敏和陈小军经常带着她出国，听力和口语她还是不错的，有了这个信心以后，姜美欣又觉得人生多了好多希望。 　　其他人不用考虑，因为十年内大河村只出来了陈小军一个大学生，要是陈小军不能参加高考就更好了，这样她说不定还能成为大河村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个大学生，如果是第一个，村里和公社一定会有不少奖励，到时候她就顺理成章的出名，对对对，到了合理的年龄她就能参加高考，比如十三岁，十四岁，到时候她还能搭建一个神童的人设。 　　构建美好梦想的姜美欣，在等到学生们都下课以后，从课桌底下掏出来一本英语书。 　　从64年开始，英语就是第一外语了，但是教学水平确实不高，加上中苏之间交流频繁，俄语的教学也比较普遍一些，但是在这十年期间，已经在初高中找不到俄语教学的影子，知青那里也是容易找到英语教科书的。 　　这本英语书的难度差不多是高中难度，这是姜美欣用两个鸡蛋从知青那里换来看一个月的，她小心翼翼的用本子，把英语书上面的词汇跟要点抄录下来。 　　要不是时间过得太久，毕竟重生前她也好久没有去过学校了，这种级别的单词根本不在话下。 　　没有办法，占着重生者的优势，她也不是万事通。 　　下完课向老师发现课堂里还有人没走，竟然是姜美欣，她露出来一个舒心的笑容。 　　这个姜美欣啊，除了性子上有些刻意迎合大人的地方，其实也挺可怜巴巴的，不过后妈带大的孩子确实也挺可怜的，这并不是姜美欣的错。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小姑娘可怜，难道说姜美欣不愿意回家才待在学校的？ 　　向老师小心翼翼的走向姜美欣，发现她正在很认真的抄录一本英语书上面的词汇。 　　这种英语教材跟新安当地的教材不一样，一看就是外地的，不过语言类的教科书在储备阶段其实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只有版本的差异。 　　看见姜美欣认真的小模样，向老师心里觉得无比的安慰，这是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学生，不仅仅因为她热心，还因为她确实是个聪明上进，又懂事的好孩子。 　　“欣欣，你看的这本书是高中教材，如果你要学英语，最好从入门开始学，明天我拿一本初中入门的英语教材给你。”向老师露出来一个不用谢我的笑容。 　　入门……向老师是认真的吗。 　　向老师一把抢过来姜美欣的英语书，翻看了一下，这种难度，她学起来都困难还不说姜美欣了。 　　不过也难得，在乡下很难找到英语教材，前几年烧书运动中，很多英语书都被认为是FAN动的东西，七七八八的都烧光了，姜美欣一定是找不到初中教材才迫不得已看高中书籍的。 　　向老师指着她抄写的那些，说道：“你写的这些都能看懂吗？”她露出一个“我没猜错你肯定看不懂吧”的眼神。 　　姜美欣也老老实实承人：“我看不懂，但是我就是想学点东西，英语咱们学校也没有教，但是我知道每天学一点总是好的。”反正她也奠定了在向老师心目中的乖孩子和学霸的形象，这样说也不突兀了。 　　向老师露出一个会心的眼神：“你有这样上进的想法老师真的很开心。”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高中英语对你来说太难了一些，特别是新语种的入门基础知识一定要打好，你要把基础打好才能学这个，周日我要回城里一趟，等我回家给你拿一些初中的教材，你最好从最基础的am，is，are学起。” 　　啊？ 　　am，is，are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啊，谁特喵的要学这些玩意儿啊，我不要啊。 　　一想到要从那些最最最基础的知识学起，姜美欣真是吐血三升了，不过这是关心她的向老师，目前唯一一个真的对她很好的人，她不能辜负了向老师啊。 　　姜美欣忍痛挤出来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慈爱的向老师把她的英语书给拿走。 　　等等，不对啊，这英语书还是她找知青借来的，到时候知青找她还可怎么办才好啊…… 　　陈家也因为恢复高考这件事情高兴了一把，但是就在陈小军准备着高考的时候，村里又传来了另外的好消息，县里现在放开了政策，如果报批手续齐全，可以做生意了。 　　两个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两个都好难选择噢，陈小军跟肖敏夫妻第一次起了口角。 　　原因无他，两人都支持对方去考试。 　　“小敏，我是家里的男人，赚钱的事情当然要我去做了，两个人都去考试万一都考上了咋办，再说县里作为重点示范对方开放了这个政策，我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你成绩一直都比我好，准备的也比我充分，要考当然是你去考试了，我去考试还不一定能考出来个什么成绩出来呢。”肖敏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是她成绩不好，而是本身她基础差了一点，自从开学以后她的心思都在学校，也没有心思去读书了：“再说家里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个公办教师，你去读书了我供得起你。” 　　陈小军一听肖敏要上班供她读书都笑了：“话说咱两还不一定谁能考上呢，今年你考，明年我考，你看看咋样，我就不信运气这么好，咱两都考上，要是真的两个都考上也挺麻烦的，咱们不能把乖宝丢在老家不管吧，也不能带着孩子不上班吧。” 　　肖敏很坚定的说：“所以还是你考我不考了，这次考试实在是太仓促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没考上不是浪费时间吗？” 　　乖宝手里捧着半个圆圆的苹果，乖乖的看着父母吵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爸爸，又看看妈妈。 　　爸爸想让妈妈轻松一点去读书，妈妈想让爸爸轻松一点。 　　大家都想对方好，乖宝的爸爸妈妈是最最恩爱的爸爸妈妈呢。 　　“咔咔咔。”乖宝低头啃起来苹果，小圆脸几乎要跟大大的苹果一样大，小奶音萌萌的叫了一声“爸爸”。 　　大苹果是舅舅从北方人那里买过来的，孩子们都羡慕乖宝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还有苹果吃，苹果是啥，大河村大半的孩子都没吃过的。 　　肖敏每次给乖宝切半个，乖宝的胃口就那么丢丢大，也只能吃半个，其他半个就平分成小快分给家里其他孩子吃。 　　虽然只有一小块，春妮香妮几个每次都吃的珍惜的不得了，香妮那个小谗鬼几乎要把核都吞下去。 　　看着孩子吃的香甜，肖敏一把把乖宝给抱了起来，孩子窝在妈妈的怀里吃着甜甜的苹果，眼睛享受的都要眯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 　　大河村的人谁不羡慕乖宝呢，家里最小的孩子，全家都稀罕的不得了，妈妈还是公办教师拿工资的人，就算是狗蛋有个拖拉机手的亲爹，也比不上乖宝的命好啊。 　　难怪陈老太以前经常说，这孩子命里带着贵气，带着福气呢。 　　陈小军跟肖敏说：“你看看，孩子还是想要我来带她的，你先考试并不耽误工作，如果妹考上就继续教书，我看在农村教一辈子的书也不是你的志向好吗？” 　　肖敏白了他一眼：“难道当老农民就是你的志向不成？” 　　陈小军揶揄道：“还不是我说，我这个老农民当的肯定要比你好，我想了想，咱们后山不是有一块石头山嘛，那石头山碎成石头以后不少人要，咱二哥又会开拖拉机，我可以开个碎石厂卖石头。” 　　开碎石厂是陈小军从当时石头山塌方以后就有的想法，现在盖房子也好，修路也好，都需要碎石头填地基填路，政府也需要找这种碎石，一车碎石头能卖2-3块钱，他家后山这么多石头，就够卖不知道多少车了，这是一个不错的生财之道。 　　另外上次盖房子的时候，做砖这件事情也引起他的主意了，其实除了陈家这样一盖盖三栋房子的家庭，没谁家里会为了盖一栋房子专门去起窑，起一次窑太麻烦了，而且不划算，正常来说都是去隔壁镇子上面找砖厂批条子排队买砖，当时陈家就是因为体量大，等排队买砖不知道要等多久，再就是这么多砖，自己烧出来也是划算的。 　　“我计划着开个砖厂，把胡师傅请上，再加上咱们二哥会开拖拉机，让他休息的时候帮忙拉几天黄泥土，就够我们忙很久的了，你想想当时我们烧砖烧了一个月，省下来多少钱啊。” 　　当时肖敏算过这笔帐，盖一栋房子起码要一万七到两万的火砖，去卖的话大概也要四百多，但是烧制两万砖的成本是不超过两百的，而且随着砖的数量的增加，这个成本会越来越低。 　　当然当时陈家是因为劳动力多，加上陈老头，陈家三兄弟，陈家三个女人，足足有快十个人的壮劳力，如果自己烧砖的话人力就需要请，这也是许多家庭自己烧不起来的原因。 　　算清楚这笔帐了以后，肖敏的眼前一亮，如果砖窑不停工，加上请小工这笔帐，开个砖窑的利润至少一倍了，这个利润可是比她上班要高出来许多。 　　更不用说家里后面的那个石头山办成碎石厂的利润，那简直是无本之利，难怪陈小军一门心思想做点生意，不去读书。 　　“所以我想了想，先把咱家里给致富了，读书的时候可以慢慢来，或者你可以去考试，我在家里赚钱养家，你看呢？” 　　既然陈小军秉持着的不是单纯的牺牲精神，肖敏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从肖敏的角度上来讲，能跟丈夫一起考试当然也是幸福的，不过养家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她所有的才能跟本事都是做小事情，确实没有陈小军思虑周全：“那你陪我考，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你陪我考我心里不慌。” 　　陈小军卸下压力：“好，我陪你，咱两一起报名。” 第63章 　　虽说跟肖敏一起报了名，但是陈小军的心思明显不在复习上面，他的小型砖窑正在筹备中。 　　知道陈小军家里要烧砖，大河村的村民也是一脸好奇，毕竟这事儿不是谁都能干起来的，陈小军有先天的优势，谁叫人家兄弟陈向阳会开拖拉机呢，要你一板车一板车的慢慢拖黄土回去，烧一窑的砖光拖黄土就能拖到猴年马月去。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想问问陈小军这砖是怎么卖的，自从村里开放了宅基地，不少人都想盖个房子啥的。 　　陈小军没想到砖还没有烧出来，就有第一个订单来了。 　　定砖的不是别人，就是当初给陈小军盖房子的瓦匠。 　　瓦匠盖房子嘛，自己占着大工小工的优势，基本上买好了材料就可以开干，全家都可以当小工，所以于瓦匠听说陈小军要开始烧砖了，二话不说就跑来买砖。 　　陈小军家的砖之前就是原班人马烧出来的，于瓦匠之前给陈小军盖房子的时候也看了那个砖，确实还不错，所以于瓦匠一来就要两万匹砖。 　　“价格的话跟隔壁镇子上一样，两分钱，你是第一个来的，就算给你优惠点一毛九吧，一个月后可以来拖砖。”看看人家陈小军，这叫一个大气。 　　“成，定金给你五十，一个月以后我来拖货，瓦片我也要买，你烧砖的时候也会烧瓦吧。” 　　“瓦片也是一起烧的，一分钱两块，我们家的瓦你也见过，质量好不好你自己说。” 　　“成，我先定好，到时候一起来拉。” 　　“不用你拉，到时候我叫我哥直接帮你拖到家里去。” 　　于瓦匠高兴极了，这要是去隔壁镇子上买砖，还得一车车拉回来，到陈小军这里买反正近，人家就用拖拉机送了。 　　另外还找陈小军买了几车碎石头，两块钱一车，整个屋子也用不了几车石头填地基，有了这个石头，就不用全家老小跟精卫填海似的去河边捡小石头了，有时候碰到运气不好，不知道多久才能捡到一车石头呢。 　　现在生意规模还不大，陈小军这用车频率也很低，就让陈向阳每天下班以后拖个几趟就够了，自家兄弟做生意，陈向阳也得了好处，加上现在又没有赵菊在耳朵边叨叨了，当然是各种好。 　　至于陈向阳那车就白天上工的时候用，下工了以后烧的油都由陈小军出，不费公家的油钱，其实拉近的地方也不是很费功夫，陈小军也定期跟工程队的头头送条鱼，送只鸡搞搞关系，人家拿了东西也不好说什么。 　　有了于瓦匠来的这个订单，陈小军的名气就在大河村给传开了，于瓦匠可是给陈小军盖房子的瓦匠，这可是无声的广告，这陈小军人还没到家里，砖一块都还没烧出来，来陈家打听情况的人就一波接着一波了。 　　“价格跟隔壁镇上的一样，两分，瓦片一分钱两片。” 　　“隔壁几个村的都给管送到家里。” 　　“真的假的，要去隔壁镇上买砖还要一车车自己拖回来呢。” 　　“还要排队排好久，那边烧的砖质量也不行，我刚才仔细看了小军家的砖，烧的好，齐整，瓦匠砌墙的时候也好砌。” 　　“这样看还省了工了。” 　　“可不是，小军自己家都用的这个砖，我刚才也看了一下，是挺好的。” 　　也有心思重的人早就不参与讨论了，等着你们这些傻蛋反应过来，还不如早点去找人陈小军去定砖买瓦呢。 　　所以陈小军还没有把第一单做完，就陆陆续续的接到了不少订单砸过来。 　　虽然说这些年农村的条件差是没错，但是一个村多少也会有条件好点的，盖房子这样的事情当然马虎不得，花钱也是舍得的。 　　陈小军的小型砖窑在家人跟邻居们的支持下，终于红红火火的办起来了。 　　有了砖窑好啊，谁不知道就近买呢，排队周期还没有去隔壁镇上买那么长，陈小军的砖窑在短短三天内，就接到了六万匹砖的订单。 　　有了订单是好事情，但是眼看着陈二哥帮忙之下，也忙的昏天暗地的没日没夜了，就连陈老太太看着都心疼，所以跟陈小军商量着这事儿要怎么办：“老二现在还有正经工作，小军你看看生意是做好了，但是兄弟身体也要紧啊，总不能日日夜夜的都在拖拉机上头，那拖拉机我坐了一次，屁股都快没给我颠掉咯，我看着老二这身板虽然结实，但是也禁不住这样嚯嚯啊。” 　　陈二哥这身子骨其实没有那么弱，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是看上去瘦了不少，老太太担心他身子扛不住有问题，多次催着陈二哥去医院瞧瞧，但是你看看陈二哥这轴脾气，死活就不肯去。 　　看着儿子一天天的瘦下去，陈老太太也是干着急，你说赚那么多钱干啥啊，万一真整出啥病出来。 　　兄弟几个神精粗还真没有注意陈二哥这身体状况，但是肖敏跟陈大嫂注意到了，还真是。 　　这不成啊，这必须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每次说起这事起来，陈二哥就是脖子一抬：“不去。” 　　这可真是把陈老太太气的要死。 　　得了空就找到陈大嫂和肖敏，要陈大嫂跟肖敏劝劝陈二哥赶紧上医院看看。 　　但是陈二哥一说就是：“没事，你看我一顿饭能吃那么大一碗，能有什么事情，少大惊小怪的了。” 　　这是大惊小怪？ 　　就在这个当口，陈二哥没有倒下来，倒是家里的小乖宝病了，还病在了高考前一天。 　　孩子爱玩，前一天跟几个姐姐去山上玩疯了，吹了点风，乖宝就生病了，脸上病的通红通红的。 　　肖敏起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平常这孩子晚上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结果第二天醒来看见乖宝脸上通红通红的。 　　这是孩子第一次生病，新手妈妈肖敏没有什么经验。 　　她慌慌张张地去陈大哥家里敲陈大哥的门，去找陈大嫂帮忙，等陈大嫂跟老太太过来一看，已经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高烧，家里有备用的温度计，一量才知道有三十八度五。 　　“老二，你跟老三开着拖拉机带着乖宝去县城找小凤。”陈老太灵机一动，平常要老二请假老二是不会请假的，但是乖宝生病了，当二伯的你总该送她去医院吧。 　　陈二哥这下不敢说反对意见，点点头，大清早的送过去开车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事情，家里有柴油，填上就行。 　　“老大媳妇，赶紧绑好凳子，我们准备准备就出发，老大媳妇你守在家里，家里也要人。”老太太沉着冷静。 　　“娘，我赶紧去了啊。” 　　“肖敏，给乖宝喂水，就喂凉白开，老三你给军用水壶里面装凉白开，把老大家里的水壶也都拿上。” 　　“好，我马上去。” 　　肖敏抱着脸蛋烧的红彤彤的小乖宝心里无限自责，昨晚上睡觉之前孩子其实都还好，她这几天干活累了睡觉沉，加上现在天气热压根就不担心孩子踢被子，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当下孩子的夭折率还挺高，寻常一个高烧腹泻都能要了孩子的命，肖敏还记得以前肖大娘生了个小妹妹，就是发烧夭折的。 　　当娘的六神无主，喂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一勺勺的水喂了下去，一颗颗的眼泪都滴在女儿的脸上。 　　小乖宝意识还是迷糊的，小手在妈妈脸蛋上摩挲着。 　　孩子生病了都特别恋娘，乖宝也不例外，她知道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昨天明明还有力气拆墙，今天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是不是要死了？ 　　乖宝的甜糯小奶音变得沙沙的：“妈妈。” 　　肖敏的眼泪就很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这孩子从出娘胎以来，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也是有福气的孩子，但是病来如山倒，任何人在疾病的面前都是平等的，她生病了也会难受，也会想妈妈抱抱，也会比任何人都脆弱呢。 　　肖敏抱紧了乖宝：“妈妈在这里，咱们去医院啊，别怕。” 　　乖宝烧的迷迷糊糊，脑子里面闪过很多片段，有她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也有她记忆种这本书的情形，但是她变成了一个小孩，一个思维压根无法控制行为的小孩，闹脾气就是会哭，哭起来没完没了，她为什么会变成小孩。 　　她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直到被爸爸坚实的臂膀抱起来。 　　陈小军站在肖敏边上：“有我，别怕。” 　　肖敏哭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都怪我呜呜呜，要不是我粗心大意乖宝这会儿都到了医院了。”这个年代能让一个孩子离开的病很多，哪样都得不起。 　　陈小军安慰她：“这怎么能怪你，小孩子发病都急得很，我也睡在边上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陈老太心里烦得很，看东西都准备好了，指挥着全家，谁该留在家里，谁该跟着一起去…… 　　全家人慌慌张张的到了县城医院，拖陈小凤挂了号，很快就给安排儿科专家给看了诊。 　　也很快给验了血。 　　就在陈小军夫妻给乖宝看病的当口，陈老太硬是把陈二哥也按在医院，要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陈二哥这个时候还不想看呢：“娘，我真没——”话还没说完，眼睛就黏在前方。 　　前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老太看陈二哥卡了壳，也把目光投向那边，这一看不都要气死了，不是别人，那是赵菊啊。 　　自从离婚以后两家都断了往来，赵家再也没有理由来找陈家的麻烦了，当然陈家也不关心老赵家死活，自然不知道赵菊进城给人当保姆这事儿。 　　赵菊搀扶着一个老人过来，也不是她家什么亲戚，这难道说她已经在城里成家了？ 　　陈二哥的眼睛就一下子定在赵菊身上了。 　　陈老太一眼就看明白了，赵菊这不会是找了个城里人嫁了吧？ 　　这老二也是实心眼，离婚这么久了也没有说啥，不会是在赵菊这一头过不去吧。 　　赵菊这会儿看上去老老实实了，那也是没办法，找到个工作多不容易啊，再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一个月拿到手的就是尽钱，她离完婚伤心了一阵，听人家说陈二哥现在还是个拖拉机手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连娘家都不回，直接跑到新安县城。 　　赵家白忙活一场，闺女也跑了，女婿也没了，本来一年还有一斤清油，一刀五花肉 ，和几斤红薯粉的孝敬通通都没了。 　　更气人的听人说陈二哥现在是拖拉机手，一个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难怪掏钱离婚的时候那么干脆呢。 　　赵母给气的够呛，整个人没晕死过去，最后还是几个姑娘掐人中给掐好的。 　　“走，咱们走，反正来了医院给你检查检查身体，人又不是铁打的，这一天到晚的上班，我就生怕你出啥事，你看看两个孩子那么小，万一你真的病了咋办？” 　　“娘，我真没事。” 　　“没事也要检查检查，我叫小凤给你挂了号，陈小军给他闺女看病，我给我儿子也看看病没毛病，你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得听娘的。” 　　陈二哥离婚以后特别多愁善感，听到娘这句“你多大都是娘得儿子”就有些泪目，他是娘的儿子，狗蛋毛蛋是他儿子，他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才能好好照顾毛蛋狗蛋。 　　乖宝住了院，陈二哥这一检查又花了两天，陈小凤找单位开了介绍信，就让老太太跟陈小军陈向阳几个在招待所住下了。 　　这一检查陈向阳身体倍儿棒，还真的没事，不过花钱也没有花冤枉，倒是买了个心安，不过陈老太太认为身体没毛病就是心里有病，老二不会还记挂着赵菊，心里不舒坦才瘦的吧，仔细一琢磨也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啊，老二这孩子死心眼，小时候喜欢的小弹弓让陈小军给拿走了上山打麻雀的时候给弄坏了，弟弟给他赔了新的都不算，看着自己的弹弓伤感的流眼泪，就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离了婚了呢。 　　心病的需心药医，等回了家，给老二找几个合适年纪的姑娘相看相看，这回不要别的，就要人品性好的，生不生的出来孩子都无所谓了。 　　确定了这个指导方针以后，老太太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老太太也做了个检查，查出来血压有点高，陈小凤叮嘱了要注意，拿了高血压的药给她。 　　乖宝住院检查结果出来了，并不是多严重的病，就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打了几天针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的烧一退，又活蹦乱跳的了。 　　乖宝抱着妈妈，瘦了一大圈，明显看得出来抽条了，如果说以前这个孩子就是可爱，现在看得出来，那五官水灵灵，已经初见小美人坯子的模样了。 　　乖宝从知道自己病了的时候脑袋里面不知道闪过了多少东西，但是就是在她好的这一刻，她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 　　关于前世的记忆，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第64章 　　乖宝这一病，把所谓的前世，忘记的一干二净，她只知道抱着自己的是妈妈，不知道妈妈的过去跟将来。 　　事实上因为她的乱入，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孩子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肖敏不会因为难产而终身不能生育，陈二嫂也因为对这个孩子嫉恨，而离了婚，这都是姜美欣经历的前世，陈檬看过的书里面不曾有过的情节。 　　从穿越过来的时候乖宝就知道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好像一个人刚生下来，是知道从从哪里来一样，但是当她长到一定年龄的时候，这种记忆会慢慢忘切。 　　陈檬在出生成幼儿的时候就在想，前世经常听人讲，有些小孩子跟妈妈讲自己是被天鹅或者其他的东西带到妈妈肚子里来的，来之前住在泡泡上面，或许她也是其中一个带着记忆而生的孩子。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自己曾今见过的世界，所以在某一个阶段，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会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会有雷同感也是这个原因。 　　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的乖宝，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妈妈，瘦了一大圈的乖宝，现在离不得妈妈，白净的小手环着妈妈的脖子，恨不得贴在妈妈的身上，妈妈身上有独特的香香，哪怕断了奶，乖宝也喜欢闻妈妈身上的香香。 　　她坐在妈妈的大腿上面，小短腿在空中蹬啊蹬，刚打发走一个过来逗娃的大人，乖宝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为什么那些大人都喜欢过来逗她啊。 　　“好了，乖宝再挂一天的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妈妈，疼疼。”乖宝指着手腕上的针委屈巴巴的撒娇，她伸出胳膊肘出来，原来圆滚滚的胳膊肘，现在不是那么圆了，好像都瘦了呢。 　　乖宝捧着妈妈的脖子，很认真的说：“打针，疼疼。” 　　“咦，什么时候我们家小乖宝能说这么多的话啦？”陈小凤从医院食堂打过来白粥来专门给小乖宝吃，乖宝生病了只能吃白粥，先调理几天。 　　从进了医院到现在，这孩子懂事的跟什么似的，打针的时候连哭都没哭。 　　那会儿乖宝是病糊涂了，以为自己都快要死了，那会儿的求生欲盖过了对针头的所有的恐惧。 　　结果等她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刚开始还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到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一家人的。 　　“我看乖宝生了一场病，反而更漂亮了，原来是小童子，现在是小仙子。”陈小凤端着白色的搪瓷缸子，一勺一勺的喂她，谁知道平常乖的不行的小丫头，这会儿苦哈哈的脸看着大姑，一脸生无可恋。 　　原来还是个银盘一样的脸，现在下巴出来了一个小尖尖，这小脸真别致。 　　原来吃啥都香的乖宝现在正在对着那碗白粥苦逼兮兮的埋头苦干，大姑每喂上一口，小丫头的那张苦瓜脸就要浓上几分。 　　“你跟小军也真是的，高考这种重要的事情也能说不去就不去，好歹你应该去的。”陈小凤一边喂孩子一边埋怨，孩子来的时候病情紧急，确实不是大人预料的道的，全家人没一个想起来今天是高考。 　　肖敏倒是有女万事足：“去不去也无所谓了，其实昨天乖宝那个样子，我心里也慌慌的，哪怕去参加考试了，我估计一个题都答不上来。” 　　大姑那碗粥乖宝无法拒绝，她就像个鸭子，虽然对清淡的食物不喜欢，但是大姑的勺子一到嘴边，她的嘴巴就会不由自主的张开。 　　这是怎么肥四！ 　　乖宝欲哭无泪的看着妈妈撒娇：“妈妈，肉肉。”不好吃，粥粥一点都不好吃，乖宝想吃肉肉。 　　陈小凤看着小丫头这个样子就好笑，依旧一勺一勺的喂她，好家伙，再不喜欢的东西到了嘴边也能吃下去的功能，也只有这个小可爱会有了。 　　肖敏对女儿递过来的哀求的眼神装作没看见，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乖，妈妈在这里。” 　　乖宝：“……”妈妈你是怎么肥四，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碗粥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喂完了，陈小凤给小丫头擦擦嘴，迎上乖宝那张皱巴巴的脸陈小凤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要是给她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她也不舍得把自己闺女丢医院里面去考试：“好了好了，吃完了乖宝不用哭丧着脸了，张开嘴让大姑看看你消化好不好，舌头伸出来。” 　　一岁多的孩子也能听懂话了，可怜兮兮的叫了“大姑”，把舌苔伸出来给大姑看看。 　　陈小凤很耐心的给乖宝揉揉肚子：“等乖宝病好了，大姑给你买肉肉做肉粥粥喝好不好？” 　　又对肖敏说：“舌苔还是有点厚，小丫头消化不好，还要喝几天白粥养养。”白粥可是好东西，但是生病的人嘴里没有味道，喝着白粥就跟嚼木头似的。 　　也不知道乖宝这孩子是不是生病嘴里没有味道，口味变重了起来，比了一个好大的姿势：“大肉肉，大大肉肉。” 　　这病还没好齐全呢，就想着吃大肉肉了，可没把你给得意的。 　　陈小凤给留着口水的小丫头擦嘴：“好了，大姑这里没有白粥了，你现在生病了知不知道，生病了就只能喝白粥，等病好了给你做好吃的啊！” 　　现在物资贫乏，要是能有苹果或者橙子给孩子吃吃就好了，生病了补充点维生素C是好的。 　　肖敏想着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农民进城卖橙子的，新安县城附近有几个村子种了点橙子当经济作物，一到秋天过后就有人上街卖橙子，价格倒是不贵。 　　她刚一出门，就被人拉住了。 　　“肖敏，你怎么在这里，今天高考你没去考试吗？”原来是方惠茹，说起高考这事儿方惠茹还是很上心的，当时还跟肖敏说如果考上了重本线，她可以推荐几个导师给她，都是方惠茹多年的故交好友。 　　“是方老师啊。”肖敏一看是老领导，苦笑着说：“我闺女昨天发了个高烧，昨天才送到医院，刚刚这烧才退下来，我这心里慌慌的，算了这考试就不去了。” 　　小孩子发高烧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大的事情，当地的卫生条件不好，小孩子也没有普及疫苗，后世很少见的小儿麻痹症，在这个时候是很常见的。 　　方惠茹听到她闺女发烧，急忙说：“是在人民医院吗，我去看看她。” 　　肖敏心说还没买东西呢，这老领导也真是心急，急吼吼的就拉着肖敏去医院。 　　“我跟你说啊，小孩子的疫苗是要打的，我女儿小时候我都给她打过好多疫苗，防乙肝的，脊髓灰质炎的，卡介苗，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你们农村没有这个条件就来城里医院打，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方老师给你帮忙。” 　　“我大姑子已经说过了，这些疫苗按期补上，谢谢你啊方老师。” 　　这方惠茹心说今天早上怎么起来眼皮子就跳个没完呢，原来是肖敏有事。 　　不对啊，肖敏有事她怎么会眼皮子跳，她眼皮原本就这么爱跳吗？ 　　“你看看你这孩子，第一次见面还跟我聊的挺好，怎么后面看到我反而生疏了呢。”方惠茹埋怨道，虽然知道肖敏跟她生疏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肖敏的领导，她不想靠着别人上位，这孩子的心是好的，但是总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方老师——”肖敏跟撒娇一样叫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脸上红彤彤的。 　　“你等等我。”方惠茹看见旁边有卖橙子的，想着孩子生病了是不是嘴里没有味道，就想吃有味道一点的东西，跑到旁边的摊上面，买了十斤橙子。 　　领着大包小包的过来：“走。” 　　肖敏哭笑不得的跟在方惠茹后面，不得不把东西抢过来拎着，看着方惠茹这副身板也不像是能拎得动这么重东西的人。 　　方惠茹见肖敏不跟她客气，也就高兴了起来：“我女儿小时候生病了就嚷嚷着要吃橙子，那会儿困难，倒不是我们一家人困难，那会儿是哪家都困难，我们卖不到橙子，我女儿娇气的很，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跟我哭，想想那个时候啊，才那么一点点大，她就很会撒娇了呢。”女孩子于撒娇这方面确实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说道这个肖敏就想起乖宝早上一边苦着脸喝粥，一边跟她娇滴滴撒娇时候的模样，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我女儿也是，早上大姑给她喂粥喝，她心里是很不情愿喝的，但是粥喂到嘴边就是会张嘴，她就不知道不张嘴喝吗，真是傻里傻气的，等下您看到了别见怪，她最近病了话有点多，见到人就犯娇气。” 　　方惠茹似乎很高兴跟她聊小孩的事情，高兴的说：“不怕的不怕的，小女孩都是这样的。” 　　肖敏注意到方惠茹每次提到女儿的时候都是小女孩的形象，难道说她女儿长大以后的样子她没有见过？ 　　她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病房里面乖宝在跟大姑玩。 　　陈小凤为了陪陪孩子，特意调了一天的假期出来，肖敏不在病房的时候都是她跟陈小军陪着，乖宝这会儿倒不委屈了，因为听说妈妈出去给她买好吃的了。 　　孩子这会儿的精神气很好，坐在床上看大姑跟她翻手绳，翻着翻着想要自己来。 　　但她的手怎么都弄不好，也是孩子太小。 　　头顶上乌黑茂密的头发这会儿都披下来，发量也是超级惊人。 　　乖宝翻了很久，终于放弃了，把手儿放在膝盖上，让陈小凤再翻一次给她看看，她还是想学呢。 　　“这孩子不像你，你小时候皮的很，待不住，她性格倒是能沉得住气的。”这个像肖敏，乖宝这是哪里都像着妈妈的，陈小凤话锋一转：“听说你现在在村里办了碎石厂，还开了砖窑，那能赚到钱吗？” 　　在陈小凤的印象里，村里的砖窑那是旧社会给有钱人家起窑盖房子才用的，新社会以后也没有地主豪户，这些年都没有人烧砖起窑了。 　　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陈小军这砖烧出来到底要销到哪里去。 　　陈小军不好直接跟姐姐说销得可好了，现在连他的砖窑的砖，都要排到几个月以后去了，按照这个发展规模一个烧砖的匠人肯定不够，他从同族的亲戚里面选了几个老实能干的，跟着胡师傅学手艺，胡师傅虽然不愿意把这家传的手艺传出去，但是自己又忙不过来，整天累的够呛，只能手把手的教这些年轻人。 　　现在村里砖窑的产能一天是两千匹砖，五百片的瓦，烧砖用的柴火换成了煤，效率提高了很多。 　　就这样一个月不停歇，产量也只有六万匹砖，差不多只够三家用的。 　　而现在想找陈小军定砖的，一个月肯定不止三家，虽然陈小军给的送砖到家的实惠只有附近这三个村庄，但是也阻挡不了再远一点的村子的人来问。 　　陈小军目前的重心点都在碎石厂那边，后面的石头山本来就是他的，他这一年到头卖掉了石头还给村里交了承包的钱的，村里人就算是眼馋，也最多就是馋几嘴人家家里的日子咋能过得那么舒坦呢，剩下的还能说啥，羡慕嫉妒恨有用吗，等你家盖房子能不找他买石头，连队里修路，都要找陈小军买碎石填路呢。 　　而且目前县里都有政策要把经济发展起来，基层的执行力度是很大的，不仅仅是大河村在修路，各处都在修桥铺路，到了冬天，大河村通往对面村庄的桥就该修起来，按照县里的规划就该把水利发电厂给办起来，把县里的火力发电厂给停掉，耗费资源太大而且成本也太高了，覆盖面积也不够广，光城郊的氮肥厂就要用掉火力发电厂的一半的电，剩下的电只够城中心的居民用电的，这个是不够的，市里面下了死命令，电灯电线三年内起码要覆盖到城郊的地方。 　　按陈大江说的，到时候连大河村这样的地方都能用上电呢。 　　陈小军把目前的形式给陈小凤分析了一下，然后说道：“姐，这个你放心好了，我那边情况挺好的，就是发展有点快，资源上跟不上。” 　　“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稳，既然你跟肖敏的事业都不错，也不是只有高考才是你们的出路，这几年经济开始发展起来，农村也是一天一个变化，你们好就行，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陈小军你有些意外了，本来以为错过考试姐姐一定会气恼的紧的，以前他小时候督促他读书最严厉的那个人永远不是他亲娘，而是陈小凤，没想到姐姐这会儿开明的都不像是那个书呆子姐姐了。 　　其实这些年来陈小凤也看开了，读书固然重要，但是陈小军也是成了家的人，真要是考上了大学一个人去城里，就要跟孩子老婆分开，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比较好，再说小军现在的事业刚起了头，他也不想那么快就放弃吧。 　　陈小凤想着自己在广州读书那几年的苦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一天两顿的稀粥都没见到米粒，家里带过去的腐乳和咸菜她都是要省着点吃的。 　　无他，穷啊，一个大学生能拖垮整个家，她读书的时候父母家人也跟着吃了不少苦。 　　乖宝疑惑不解的看着脸色凝重的大姑，还以为大姑看她不会玩不跟她玩了，一脸无辜的伸出手来摸摸大姑的脸：“姑，玩玩。” 　　方惠茹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也听到了陈小军跟陈小凤说的部分的言语，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本来以为肖敏的丈夫只是农村的粗人，这样的粗人她很难跟肖敏这样的柔弱女子联系在一起，没想到年轻人谈吐不凡，长的俊朗，身形高大，那长手长脚的样子真是讨人喜欢。 　　看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真是人品不凡。 　　至于肖敏的闺女小乖宝就更乖更美更好看了，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瘦弱和饥饿的农村娃的样子，看人的眼神也没有怯弱和陌生，这跟她长期插队，看到的那些朴实无华的农村娃娃还真有点不太一样。 　　这话说出来没有歧视农村人的意思，事实上在漫长的插队期间，是这些老实、厚道又带着怯生生的面孔，一次次在方惠茹几乎进入绝望的境地的时候，将她从一个绝望的母亲、老师的角色种拉出来，让她重新规整她那惨淡的人生。 　　而且这孩子给了方惠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第65章 　　而且这孩子给了方惠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那小模样，那五官，跟她四岁就不见的小闺女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惠茹曾今也有个女儿，那小闺女是她这辈子最最疼爱的人，也是她这辈子的遗憾，她四岁的时候学校发生了一场动乱，方惠茹跟唐老都卷入其中，孩子也不知道被谁抱走了。 　　时候方惠茹发疯了一样的到处寻找，但是一直都没有寻到她的行踪，偶尔从旁人嘴里知道在哪里出现过这样的孩子，他们就去找，但是一次次失望而归。 　　方惠茹中间甚至犯过疯病，看谁都像自己闺女，有一次抱着老乡的女儿哭了许久，要不是人老实不跟她计较，准保当成个拐子给送公安那里去。 　　所以在看到乖宝，并且觉得她跟自己女儿神似的时候，方惠茹觉得自己的疯病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细算算小萌应该有二十二岁了，她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孩子跟自己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突然走进来了两个人，房间里的人当然把目光齐齐投向门口，乖宝的反应最明显，大眼睛眯眯笑着，双手跟腾飞了一样张开，甜甜的叫：“妈妈。” 　　肖敏把橙子放在地上，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她，雪团子一样的小人儿就这样软趴趴的窝在肖敏怀里，那张俊生生的脸蛋无力的搭在肖敏的肩膀上。 　　跟大姑玩了一会儿，孩子累了，开始打呵欠。 　　就在乖宝叫妈妈的时候，方惠茹几乎都没站稳，那甜甜的小嗓音不是她的小阿萌是谁啊。 　　方惠茹差点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方老师，您怎么了，方老师？”肖敏叫了方惠茹好几声，才勉强把人从惊讶于梦境一般的世界里叫了出来。 　　方惠茹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脑子里面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她不知道是自己当年的疯病更严重了，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跟阿萌那么像的孩子，她进来的时候就是仿佛见到了一岁多的小阿萌，不光模样像，就连甜甜的小嗓音都是像极了的。 　　不行不行，这件事情要跟老唐说一声。 　　不过老唐最近去了试验田那边，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方惠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想着事情，都没有注意到肖敏叫了她好几声了。 　　乖宝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看着这个有点奇怪的老人，又叫了一声“奶奶”。 　　这句“奶奶”当然是叫方惠茹的了，方惠茹一个没反应过来，怔住了好久，脑子也渐渐清楚起来。 　　她的阿萌不见了，不见了十八年，尽管她的模样是映照在了她心里，但是这个孩子始终是不见了这么多年，她瞧着当年那些保留下来不容易的照片，其实才能勉强把女儿的形象维持下来，说不定是她想多了。 　　方惠茹强稳住了心神，看了乖巧的孩子一眼说：“这是你的孩子啊，真可爱。” 　　“大名叫陈檬，小名叫乖宝，乖宝快点给奶奶打个招呼。” 　　“陈檬，陈檬这个名字很好。”方惠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出神的说道。 　　肖敏又把陈小军跟陈小凤介绍给了方惠茹，并一一见过了。 　　在陈家，方惠茹并不是陌生的人物，因为肖敏经常提及，陈小军早就有去要见见这个方老师的心思。 　　他开口说道：“原来您就是方老师，我们小敏以前经常在家里提起过您，一直都想去拜访拜访您的，就是怕您不方便。” 　　方惠茹高兴的说：“怎么会不方便，我跟老唐是京市人，在新安这边没有亲人与熟人，如果你们能来经常走动走动，我跟老唐也不至于寂寞，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也没有准备什么，我在路边买了十斤橙子，等下回见到了再给她准备见面礼。” 　　她特别喜欢可爱乖巧的小乖宝，恨不得马上去百货商店给她挑一件最好的礼物才好。 　　“方老师，您来看看孩子就是我们的福气了，你看乖宝也在看你呢。” 　　方惠茹一头黑发剪着整齐的短发，身上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因为瘦小而且保养尚好，看上去比同龄的农村老太太要年轻不少，一身从年轻时候就教学散发出来的知性感也是这个年代的女性很少见的。 　　乖宝无力的把脑袋搭在肖敏的肩膀上面，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这个奶奶有一种熟悉感呀，哪怕是她这样第一次看到的人也不会觉得陌生，看着看着，乖宝竟然伸出来手儿出来，跟大鹏展翅了一样摊开手在方惠茹面前，简短直接的要求：“抱！” 　　陈小凤“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捏了一把乖宝的小脸蛋：“你可不轻了，让妈妈抱着，看看奶奶就好。” 　　乖宝很认真的看着方惠茹，又发出来简短的指令：“抱抱！” 　　方惠茹那一下只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也伸出手来，把乖宝团进怀里。 　　一岁的孩子可真是不轻的，要是很久没抱过孩子的肯定会嫌重，陈小凤是看着方惠茹这小身板，生怕把人家小老太太给压坏了。 　　谁知道方惠茹抱得动这个孩子，不仅抱得动，还逗乖宝玩呢，乖宝落落大方的看着老太太，她的眼珠子是很纯正的黑眼珠子，黑黝黝都发光的那种，很特别，方惠茹盯着她的眼珠子的时候微微出了出神——萌萌小时候的眼珠子也很黑。 　　乖宝就笑了，露出来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孩子的牙齿有点稀疏，听说乳牙稀疏的孩子，等换了牙以后才更好看。 　　一岁的孩子更小的一点的孩子来说懂事了一些，又没有年龄更大一点的孩子那么淘气，方惠茹是怎么看怎么都喜欢，抱着都舍不得撒手。 　　倒是肖敏很害怕方惠茹这样很少抱着孩子的抱着孩子会累着，给她找了个凳子坐着了，乖宝就坐在方惠茹的大腿上，很出神的看着她。 　　“这是在认人呢。”方惠茹高高兴兴的说：“这孩子聪明，认人的时候专心致志的，这孩子能沉下心来学东西的。” 　　肖敏很高兴：“还有这个说法吗，我小时候看东西也很认真，我娘说我小时候看一窝小蚂蚁，都能看到蚂蚁把东西都搬走了我才会走呢。” 　　她小时候的事情也是肖大娘嘴里说出来的，但是让方惠茹听到了心里多了一层事情，觉得是不是肖敏在提点她。 　　小乖宝太可爱了，方惠茹跟她玩了好大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跟乖宝告别。 　　走的时候乖宝还依依不舍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孩子也是，平常很少会追着人跑，今天倒是例外，眼睛一直追着方惠茹跑，看她都走远了一大截，才依依不舍的收回小眼神。 　　方惠茹这一出了医院的门，心里就突突的跳个不停，走了好远才蹲了下来。 　　倒不是抱着小乖宝重的，而是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没有人说叨说叨，心里总觉得堵得慌，这个时候要是老唐在身边，她找老唐说说也行。 　　就在刚才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方惠茹这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冒出来那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天生她跟这个孩子应有什么关系似的。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刚想往外面走，旁边的小汽车的鸣笛声和刹车声音把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拖到现实中来。 　　“方阿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怎么了？” 　　司机把汽车停在路边上，柳书记从车里跑了下来，车里面还有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正是柳书记的儿子柳恒，他看见方惠茹特别高兴，蹦跶着要下车：“方奶奶。”小家伙还没蹦跶出来，就被柳书记毫不留情的又塞了回去。 　　柳书记今天来新安县办事，便把这个没人带着的淘气包一起带老新安来了，这不刚巧就在路边捡到了师母，柳书记看方惠茹似乎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忙从车里小跑一阵下来扶住了她。 　　“方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来新安办事，今天也没人带恒恒，就带着他一起来新安县了，唐老师呢，怎么没在您身边，你要不去车里坐坐吧？” 　　方惠茹有个晕车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头晕的时候不能坐在车里，柳书记就搀扶着她在外面走走，柳恒趴在车门上好奇的往下面看着。 　　当年唐筱萌失踪的时候就是柳恒这么大的孩子，方惠茹现在看着这么大的孩子就有一种想到女儿的感觉。 　　“当年萌萌失踪的时候跟恒恒差不多大，我脑海中定格着的各个画面，都是萌萌小时候的样子，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哪能不记得啊，萌萌小时候多可爱，我到现在还记得萌萌那会儿的样子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皮肤好嫩好白，每老师让我们带着他，我都怕我们这一手粗皮把萌萌身上的皮肤给蹭破了。” 　　柳书记是学农业的，当年也经常跟着唐老下试验田，手上早就起了厚厚的粗茧，那会儿的唐筱萌的脸多嫩多白啊，跟他们这些经常泡在地里的师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那会儿的萌萌可真是师兄们的团宠。 　　唐筱萌失踪以后方惠茹一度找了很久，也特别崩溃，有一段时间拿着唐筱萌的照片到处找孩子，都有点魔怔了。 　　唐老怕方惠茹的精神出现问题，干脆把唐筱萌的东西打了个包，寄存到柳书记这里，照片相册什么的也都在柳书记那里，柳书记因为记着要帮唐老找闺女这事，时不时都要翻看一下，可以说方惠茹忘记自己孩子长啥样，柳书记都不会忘记唐老跟方惠茹的孩子长啥样的。 　　当然唐老把照片那些藏在柳书记那里的事情方惠茹是不知道的，柳书记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唐筱萌的样子的时候，估计方惠茹也是不知道。 　　所以方惠茹就当柳书记逗她老人家玩呢。 　　“你这个大忙人把老师从海南叫到这里来，我就惨了，家里整天就我一个老婆子，老头子十天半月的才回来一趟，小柳啊——”方惠茹不说话了，不知道自己要抱怨什么，来这里其实也是因为听说唐筱萌最后被人看见的地方就是新安县，她也就跟着过来了。 　　柳书记态度非常好：“那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周全，我跟新安县这边打个招呼，给您留言一个小保姆的人选，你看看要什么籍贯的，做饭的口味随着您的好不好？” 　　方惠茹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柳书记确实也上了心。 　　方阿姨一个人住着确实不好，这年纪大了容易出事，万一她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出了事，他哪有脸见唐老啊。 　　“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小孩子，很像萌萌小的时候，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们又要担心我是不是发神经了，我真不是发神经，我是真的见到了一个人很像萌萌小时候，我就特别想跟人说说，不说出来我不痛快……” 　　柳书记闭眼，看来方阿姨这病啊，一碰到小孩子就会复发，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XX跟唐筱萌很像了。 　　“方奶奶觉得很像咱们去看看就好了，您别担心我们陪您去。”柳恒在里面起哄。 　　“恒恒！”小孩子不知道大人的毛病，但是柳恒这孩子聪明：“爸爸不是也见过方奶奶的女儿吗，咱们去看看就好了呀。” 　　小孩子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恒恒说的对，你办完事就跟我去看看，我帮你带恒恒，恒恒咱们去书店，奶奶给你买连环画看。” 　　“好叻，爸，你去忙，给我把粮票和伙食钱还有水壶留着 ，我跟着方奶奶一块，等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小家伙打开车门一溜烟的就下了车了，爸爸上班的地方很无聊的，还不如跟方奶奶一起。 　　“方奶奶，咱们去哪，去新华书店好不好？” 　　“小恒恒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好不好，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新华书店看书，咱们跟爸爸约好了新华书店，等下他直接来新华书店找我就好。”柳恒跟爸爸挥挥手：“爸爸拜拜，我陪着方奶奶去吃饭，然后方奶奶带着我去看书，你办完事情直接来书店找我们就可以了。” 　　这孩子跟皮猴子一样，不过方惠茹喜欢孩子，身边带着个孩子也多一分活力。 　　柳恒高兴的跟奶奶比划：“我想吃国营饭店的饺子，我要吃荠菜馅儿的饺子，我妈出门之前给了我三两饭票，咱们可以点六两饺子。” 　　方惠茹拉着他的手：“跟奶奶在一起当然奶奶请客，你的票啊钱的都给我藏起来……” 　　等下吃完饭一起去新华书店选一点连环画送给小乖宝，不管这个孩子跟萌萌长得像不像，都是一种缘分。 第66章 　　方惠茹为自己能够找到一个重新再见到乖宝的理由而高兴了起来。 　　她带着柳恒的时候是非常有耐心的，就好像带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柳恒也很喜欢跟这个奶奶在一起玩。 　　祖孙两个去国营饭店吃了柳恒喜欢吃的饺子，又一起去了新华书店买书。 　　柳恒很乖，挑了两本自己喜欢的连环画，坚持要自己付钱，不要奶奶送，给售货员递钱的时候，那小脚垫的，小胳膊肘伸的长长的。 　　柳夫人姜媛是方惠茹的学生，两人都是拜见老师去的时候认识的，姜媛身体不是很好，孩子一直都是柳书记带着的，这个年代的人，很多都是在父母的办公室度过童年。 　　“奶奶，为什么你还买了画啊，这个是认字的卡片？”柳恒看了一眼卡片跟连环画，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 　　方惠茹给乖宝买了挂在墙上的学拼音的画，还有一盒积木，另外再买了认字的小卡片，都是适合1-3岁孩子玩的东西。 　　“这个是认字学拼音的画，恒恒小时候是不是也学过拼音，这个是给妹妹买的。” 　　“妹妹！”柳恒眼睛里面亮亮的，小嘴巴巴的开始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我最喜欢有个妹妹，是奶奶家的妹妹吗，我要跟妹妹玩，如果我有个妹妹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加倍好。” 　　买完这些，方惠茹又去商店买了一些小姑娘用得着的东西，什么白帕子啦，以前萌萌就有一个这样的白帕子，小姑娘家家流鼻涕流口水的，擦嘴也方便。 　　她每买一样东西，就想到乖宝那可爱的小模样，就觉得心里欢喜。 　　病房里面，乖宝刚刚又喝了药药，现在四肢无力的瘫在床上只想躺平。 　　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她巴巴的看着天花板，一句话都不想说噢。 　　生病真是太难受了，要打针，还要吃药药。 　　“孩子的情况很好，烧基本上退下去了，家长放心，是正常的发烧呢，小宝宝发完一次烧就能长高高一点噢。”查房医生看了看手里的病例本子，摸了摸小乖宝的额头轻声跟她说着：“宝宝以后要好好吃饭，当个健康快乐的小宝宝噢。” 　　本宝宝一直都有好好吃饭啊，呜呜呜。 　　“谢谢你啊医生，你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肖敏有点着急，医院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晚上她跟乖宝一起睡的，陈小军从陈小凤那里拿来了一个行军床睡在旁边，隔壁床的小男孩睡成了白天晚上颠倒，一到晚上就不睡觉瞎吵吵。 　　“不急，还要观察一天看看病情稳定了就能出院。” 　　“方奶奶，你说的妹妹是这个妹妹吗，原来是肖阿姨家的妹妹啊。”柳恒一进来就看到了四肢短小，抬头看天，生无可恋的小萝莉，惊呼一声：“这个是肖阿姨家的小妹妹吗，好漂亮的妹妹。” 　　乖宝不喜欢跟同病房的那个吵吵闹闹的小男孩玩，但是柳恒一进来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好奇的看着柳恒，想要爬起来。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她一定能够爬的起来。 　　结果不行，生病了的小乖宝有点娇气。 　　柳恒蹭蹭蹭的跑到乖宝的床边上，对外面的爸爸叫道：“爸爸快点进来吧，原来方奶奶说的老朋友是肖阿姨啊，肖阿姨也是我们的老朋友呢。” 　　柳书记认识肖敏，这个倒让方惠茹有些意外。 　　让肖敏意外的是，原来柳书记也认识方惠茹跟唐老，说起来人家的关系还挺亲密的，至于柳书记，今天是被方惠茹叫过来，让他看看肖敏的闺女，跟唐筱萌当年长得像不像的。 　　柳书记也不能空手来，拎了一些营养品，诸如红糖麦乳精之类的，一进门就看到了肖敏：“原来是你啊小肖，要知道你闺女病了，我应该早点来。” 　　肖敏也觉得挺意外的，而且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她认识方惠茹，方惠茹也认识柳书记，更没想到柳书记是唐老的学生。 　　这个人际关系略复杂。 　　柳恒好奇的看着乖宝，眼睛亮晶晶的发光：“爸爸，这么妹妹好可爱，我也想要个妹妹，要不咱们把妹妹接回家吧。” 　　大孩子讲的童真无比的话，小孩子是会当真的，乖宝下意识往肖敏背后躲去，奶声奶气的叫：“妈妈。”她不想去别人家给人家当孩子，她要妈妈呢。 　　柳书记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面，亲切的看着刚才说话的，跟一只小奶猫一样的小姑娘。 　　皮肤有着正常人难得一见的雪白，眼睛很大，黑眼珠子有着独特的光芒，那小红唇殷红殷红的，小模样煞是可爱。 　　柳书记又在脑海中搜罗了一下当年小萌萌的样子，其实他读大学的时候萌萌都有两岁多了，比这个小姑娘要大上很多。 　　但是模样还真的是像，如果说小姑娘长得像谁，一定是长得像妈妈的，从五官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有七八分像妈妈。 　　这么说查查肖敏的身世就可以了，这又不是不能查。 　　柳恒是真的喜欢妹妹的，过去就“叭叭叭”跟妹妹说话，孩子寂寞，从小身边就没有兄弟姐妹，又跟着父亲的工作调动东奔西跑，柳恒的童年是缺少童真的童年，好不容易看到这样的小姑娘，还真是果断爱了爱了。 　　柳恒拉着妹妹的手怎么都看不够。 　　柳书记感概：“没想到这个世界真是小，前段时间肖敏救了恒恒，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她就回去了，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记挂在心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肖敏：“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竟然我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您这样讲我真是惭愧不已了，恒恒没事就行，这孩子从小跟在大人身边，没有什么警惕心，新安这边以前穷，早几年挺多喜欢拐小男孩的，当然小女孩也有，我记得以前我们村有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在外面玩就被人一麻袋给装走了。” 　　这种事情在现在社会还有，柳书记一皱眉：“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肖敏轻咳一声：“早些年大家都困难，再加上治安队也根本不管事啊，不过现在好了，村里的风气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还是柳书记于书记这批人过来，给大家伙办了些事实，不过先别忙着夸他，免得他骄傲。 　　柳书记这次来就是来视察民情的，刚好怕下面的人摆姿势给他看呢，如果能从肖敏嘴里套出来真实的农村，岂不是达到了今天来新安的目的。 　　现在上面的意思也是适当放开阶级斗争，先把人民的肚子给填饱，别看就这么小小的愿望，已经是好几代人奋斗的目标了。 　　其实大河村的村民生活有没有改善肖敏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哪怕是家里有点精细粮食，也要偷偷摸摸的吃，不会摆在台面儿上。 　　但是陈家的生活是改善了不少，而且大家勤劳致富，这一点不需要瞒着柳书记。 　　“要听实话？” 　　“实话，最好是大实话。” 　　“我跟您说实话您对我有什么成见就罢了，可不能因此改变大河村村民的生活。” 　　“那是自然，我柳某人说话算数。”柳书记拍着胸脯保证。 　　方惠茹朝着肖敏挤了挤眼睛：“柳书记是个实干人，跟以前的那些领导不一样，现在新安有的这些变化，可都是柳书记于书记这帮子新干部上台后努力的结果，你有什么想法现在还不跟柳书记讲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她不动声色的又抱起来甜甜的小乖宝，乖宝也喜欢她，一直盯着她看呢。 　　她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动乱十年，很多人靠什么上位的自己都不敢摆在台面上说，新安看似偏安一隅，实际上也是一滩浑水，像向华父亲那样的领导干部不在少数，但是像柳书记这样的人来了，新安也在慢慢发生变化呢。 　　肖敏考虑了再三，沉着的说道：“就是从去年修路开始吧，大河村大半的壮劳力都去了隔壁镇上修路，这路修来确实是好事情，不仅四通八达，到县城，到更远的地方的路都通了，村里的人也找到了活干，游手好闲的人也比以前少了，更让人欢喜的事，虽然修路也累，比种田更累，但是有钱啊，这一有钱就是好事情，乡下人本来一年到头都见不着票子，现在有钱了，好多以前不愿意干农活的也去干活，也去挣钱了，只有村里的妇人闲一点。” 　　修路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不仅仅是字面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修路会拉动一部分的就业，不然美国在应对金融危机的时候，就不会选择修路和建造国家工程了。 　　在哪里都是这样，对于我们来说修路的普遍意义更大一点，现在很多离城市特别近的乡镇到城里的路和桥都还没有通，明明是直线距离很近的地方，村民往往要绕相当远的路才能到达，这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限制了经济的发展。 　　肖敏脑子的聪明不仅仅局限于教书育人，她虽然在读书上不如陈小军陈小凤那样灵泛，但是在管理方面确实是比陈小军有更突出的才能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上辈子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国际化的公司。 　　这种理论，在以前只敢想不敢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村里很久没有开PI斗会，也没有人因为看到别人家吃了一顿鸡，就抄抄的全村人都知道，要给吃鸡的人带个资本主义的帽子了。 　　“另外虽然现在村里人的手头阔绰了，但其实饭碗里面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去年年底村里的红薯丰收了一场，也因为这两年没有饥荒日子过着确实比大饥荒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没有太多变化，就我家来说还算好，一两天能吃一顿精细粮食，很多家里，一年到头都在吃粗粮，全家一年才两三斤油，吃的这么差，孩子长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才会从农科院请来了唐老啊，等咱们的试验田成功，产量会提高很多，到时候就不是亩产四百斤了。” 　　这话听着好耳熟啊，多年前有人还鼓吹亩产十万斤呢，肖敏觉得这气氛略尴尬。 　　“你看看你这孩子，真不是我吹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老跟袁老这些人从事研究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人吃饱饭，你怎么就不信呢。” 　　信信信，这话说出来多像当年老书记站在地头跟大家讲，很快我们就亩产八千斤了，到时候队里的谷仓里面堆着的都是粮食，咱们粮食多的吃不完就去填土，做肥料，省得烂到谷仓里头。 　　那一年逢了个大旱年，别说八千斤亩产了，四百斤都没能保证，人间真实啊。 　　这柳书记是事业心强人，一扯扯远了，都忘记今天的正事请是什么。 　　方惠茹叫你过来看孩子像不像的，你跟我在这里扯淡。 　　方惠茹急了，这小柳办事不靠谱这一点跟唐老还真是没区别，她还记得那年让唐老跟小柳带着萌萌出去，这唐老就把萌萌一个人丢低头看连环画，等他忙完了就直接去实验室了，最后人萌萌是自己跟着小伙伴直接跑到妈妈单位。 　　等唐老忙完想起这事儿，回到地头一看自家闺女不见了，真真没把人吓死。 　　“柳书记，你看看这孩子，可不可爱。” 　　“嗯，挺好看的，阿姨您带着她跟恒恒出去玩一会儿吧，我还有一些基层的事情需要跟小肖了解一下。” 　　“小柳啊——” 　　柳书记觉得还有很多话想要跟肖敏说，这话还没问完呢，你让我看孩子干嘛。 　　工作狂柳书记一进入到工作的状态，似乎就忘记了方惠茹的托付了呢。 　　方惠茹一脸黑线的抱着孩子：“……” 　　出了医院的门，被方惠茹再一提醒，柳书记一拍脑袋：“哎呀，我光顾着跟小肖说话了。” 　　方惠茹给气的吐血，看吧看吧，这就是男人，真是一个都靠不住。 　　“那你就没有仔细看看她家那个小娃娃，那么好看的小娃娃你都没看上一眼，小柳啊不是我说你，姜媛真是脾气好才能跟你过下去，真是气死我了。” 　　小老太太气冲冲的往前面走。 　　柳书记一句话不敢说只敢摸脑袋，确实是他的错啊，他这是什么脑子的啊，说是帮方阿姨去看看那孩子的，结果他自己跟肖敏聊high了。 　　“方阿姨，要不咱们再折回去看看？” 　　“看什么看，我自己看的很清楚了，那小模样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那孩子就是像我的萌萌。” 　　“好好好，像萌萌，我这马上给你查查，我马上去查肖敏的底细，他们家祖宗八代，好不好？” 　　“祖宗十八代，这种话你也能讲出来，小柳，我发现你现在当了官就膨胀了嘛。”方惠茹叉着腰怒气冲天。 　　柳书记快要哭了，这个师母脾气好的时候也真的是好，但是不能碰到她的逆鳞，她的逆鳞是啥呢，就是她最亲亲的宝贝姑娘唐筱萌，一提到女儿方惠茹就能炸，能炸出一条街。 　　两人正在路面上争吵的时候，帮向老师来城里拿东西的姜美欣看见了方惠茹。 　　两人眼神一接触的时候，她不由得一愣，嘴巴呐呐的张开说不出话来。 　　是方惠茹啊，至于方惠茹旁边的柳书记她也是认识的，上辈子肖敏跟方惠茹认了亲，跟着亲生父母回到了城里，这个柳书记还帮过肖敏不少忙。 　　方惠茹是她上辈子的外婆…… 　　说是外婆，因为隔了一层亲的关系，方惠茹并不是很喜欢姜美欣，对当时肖敏把姜美欣带回北京挺排斥的。 　　刚开始也是因为姜美欣不会讨好方惠茹的关系，有意无意的表露出来自己不想要妈妈生个小妹妹的想法，这种想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方惠茹知晓了，方惠茹又怎么能忍女儿的养女排斥女儿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在方惠茹眼里，姜美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管肖敏怎么对她好，都不是亲生的孩子。 　　这些都没有关系，肖敏就是借助着方惠茹的认亲，才正式跻身去了京市那个大地方，利用自己吃苦耐劳的性子，一步步的把企业做大。 　　肖敏当年做生意的路径其实姜美欣都记得，记得非常清楚…… 　　姜美欣心中一动，既然她那么熟悉肖敏当年的发家致富之路，如果去到京市的人是她，复制肖敏的成功的人，岂不就是她了？ 　　她知道这几天乖宝在县人民医院住院，她偷偷的跑到了医院，找到乖宝的病床。 　　“陈檬的家属在吗，陈檬的家属过来一下。” 　　“来了。”肖敏把乖宝放在床上，心说出去一下应该也没事。 　　等到肖敏出去，姜美欣偷偷的从外面溜了进去…… 第67章 　　姜美欣心中一动，既然她那么熟悉肖敏的发家致富之路，如果去到京市的人是她，那么几十年以后掌握了一个数百亿财团的人不就是她了？ 　　与当年的肖敏相比，她更像一个先知者，不能熟悉肖敏如何发家，她更熟悉肖敏在哪些地方栽过跟头，她完全可以借助自己的记忆，利用肖敏曾今的致富路径来致富。 　　想到这里姜美欣眼前一亮，只要方惠茹跟肖敏不能重逢，只要她当了方惠茹的孙女，她就有机会得到方惠茹的一切的资源，得到方惠茹的一切。 　　方惠茹和唐老两位老人虽然说教学一生算是清贫之人，但是唐老的学生和方惠茹的学生在京市跟各地织成了一张大网，肖敏的人生从到达京市的那一刻起，这张大网里面的所有的人都会被她所用，每次只要肖敏遇到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既然知道了这一切，这些都是我的。 　　毕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姜美欣觉得自己比肖敏还是有优势，比如说她知道肖敏身上带着的那个玉佩，是曾经她跟方惠茹走丢前的信物，她知道很多肖敏小时候的事情，如果把这些事情转嫁到别人身上，岂不是正好？ 　　这个人也不需要是别人，是她母亲就好。 　　姜美欣的母亲恰好是个孤儿，从小被山里的猎户所养，那猎户无儿无女，对姜母非常照顾，虽说姜母是个女孩子，但是猎户依然给姜母送到学堂里读书，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到后来姜母还成了村里学校唯一一个老师，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如果姜母没有死，姜美欣也会是跟乖宝一样是全家人宠爱的孩子，但是这一切都没了，随着姜母的去世，姜木匠娶了汪四姐那样的女人进门，姜美欣就成了家里的边缘人。 　　但是正是因为这个边缘人早早的离世，给姜美欣带来了机会，姜母刚好也是孤儿，年龄虽然比肖敏稍大一两年，但是往二十二岁那里凑也是能凑的。 　　没人会相信一个孩子能编制出这么大一个谎言出来。 　　姜美欣默念着上辈子肖敏跟方惠茹重逢时候温习的一切的细节，都不会有人知道是假的。 　　她也记得妈妈活着的时候对她的好，甚至曾今也在肖敏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好，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眼看着方惠茹走进了县委大院，姜美欣心说天助我也。 　　她今天来的目的刚好也是县委大院，向老师的父母就住在里面。 　　她紧紧的盯着方惠茹走过去的方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请问您是方老师吗”姜美欣稳住心神问道。 　　“你是？”方惠茹的眼睛一眯，这个女孩子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么小的孩子，眼神里面透着算计，她不喜欢。 　　“这个东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姜美欣从兜里掏出来从乖宝那里偷来的玉佩，递给方惠茹：“这个东西是我母亲的，我听她说过她小时候是京市人，又听人家说您也是京市过来的，不直到您见没见过这个东西？” 　　方惠茹狐疑的接过来这个玉佩，瘦瘦的手抖了抖。 　　—— 　　小乖宝这一生病住了两天的医院就回去了，还是柳书记亲自派车送他们回去的。 　　一路上小柳恒都很舍不得乖宝，嘟囔着要爸爸买个妹妹回来。 　　姜媛平常对这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但是并不包括可以买个妹妹。 　　柳书记言辞呵斥了他：“妹妹是不能买的，你上次就差点被坏人抓去了卖掉，只有坏人才买孩子卖孩子。” 　　父母懂得举一反三是好事情，柳恒想到自己被人差点带走的恐怖经历，不好意思说要妈妈买个妹妹了，但是还是觉得不能买妹妹这事儿有点让他小失望，嘴里嘀嘀咕咕的问：“不然咱们去垃圾桶翻翻，帆帆妈妈就说帆帆是从垃圾桶翻出来的。”他是真的好渴望有个妹妹啊，要是妹妹住在大院里就好了，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妹妹跟妹妹玩了。 　　童真无邪，肖敏“扑哧”一笑，被他逗乐了：“你们大院里面是有妹妹的呀，那你怎么那么喜欢我们的小乖宝。” 　　小柳恒一脸酷酷的模样：“因为乖宝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妹妹当然不一样了。”哟呵，敢情您还是个颜控呐。 　　乖宝的病刚刚才好，还有点晕车，坐在妈妈的腿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她，柳书记接着这次送他们的机会好好的看了一下，果然这孩子跟当年的萌萌有七八分的相似。 　　他把目光投向肖敏：“你女儿长的很像你啊？” 　　要不是他自己看到小乖宝，还真的以为方惠茹又在发神经。 　　从萌萌走丢以后，方惠茹的事业和精神一度都接近崩溃，母亲在孩子这一方面总归是敏感于父亲的，虽然唐老也很 　　这话本来也没有什么，陈小军听着心里就不舒服了：“我女儿当然像我媳妇，难不成还能像别人不成，柳书记你这话说的好奇怪。”他这是在膈应人家小男娃娃这么小就垫记自己闺女的事情呢，当爹的就是这么小气。 　　柳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小女娃长得实在是好看。” 　　陈小军坐在副驾驶，斜眼睇他，是好看啊像他媳妇，但是关你什么事，你个中年老男人三天两头的来找我媳妇，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陈小军的这个想法估计也是世界上多数男人的想法，谁叫柳书记担着方惠茹交代的重任呢，即便知道陈小军是什么意思，柳书记也假装不知道。 　　不过再继续问下去的难度就有点大了，陈小军这个男的有点点……小气吧啦的。 　　柳书记也不想想，你自己先说人家小姑娘跟妈妈像，又夸小姑娘好看，这不是间接给陈小军心里下堵嘛。 　　陈小军能对他有好脸色就怪了。 　　柳书记讪讪的不敢多说话，毕竟现在肖敏是什么身份还没有搞清楚，不过叫司机去打听打听也就是了，可以解释成正常的政治成分的调查。 　　你不说，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 　　告别了肖敏，柳书记的车直接开往肖敏出生的小河村…… 　　“你说肖敏确实是养女？”方惠茹微讶，如果肖敏真的是肖家养女，说明她是萌萌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是为什么那个叫姜美欣的女孩子能够说出那么多关于萌萌小时候的细节。 　　这个姜美欣很聪明，但是她忽略掉了一点，四岁的小孩没有那么多关于小时候的记忆。 　　也就是说其实大部分姜美欣搜罗过来的记忆，都是关于事后方惠茹跟肖敏诉说的她的回忆。 　　在肖敏的记忆中，其实并没有这些片段才对。 　　那个叫姜美欣的女孩子看着很聪明，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没有在之前遇到乖宝，遇到肖敏，有过那种熟悉的感觉，方惠茹是真的可能会被姜美欣的小聪明给骗过去。 　　但是姜美欣也是过于聪明了。 　　她想看看姜美欣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本来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具村里人所说，肖敏刚刚被接到村里来的时候，确实一口京片子说的很好。”柳书记感慨道：“我们一直都找含着京片子的女性，其实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萌萌已经忘记了她的口音，甚至连您都不记得了。” 　　他很好奇方惠茹到底什么时候直接去认亲。 　　“不急。”方惠茹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佩，也就是姜美欣送回来的那块，她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意思：“再帮我仔细查一查，不要正面去跟肖敏问……” 　　其实她已经很确定肖敏是自己的闺女，既然确定了，也就不那么着急跟她相认了，她可以先跟女儿培养培养感情。 　　她不知道萌萌会怎么看待她这个母亲。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跟自己分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想认还是不想认的呢？ 　　方惠茹心里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恐惧。 　　即便是确认了，认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慢慢来。 　　—— 　　到了入秋，陈小军的砖窑那边的生意也开始渐渐步入正轨，从最开始保守估计一个月接四万的砖的量，到第二个月，他大胆的将烧砖的量提到了五万，也就是接近饱和值六万的值，即便是这样，砖窑那边连轴转的加班加点，也赶不出来越来越多的订单。 　　砖窑那边的小工和烧砖师傅刚开始还担心这活计做不长久，毕竟上上下下都要请人，不像陈家自己盖房子的时候了，光在山上挖黄土的小工，每次给车上土的日子，一次都要请四五个。 　　既然陈小军这边生意好，当然也有长期做下去的必要，胡师傅这边总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再加上陈二哥那边只能等到下工时间来帮忙，一天最多拉两趟，凑的紧紧巴巴的，能赶上砖窑那边的需求。 　　不过即便是如此，陈小军这一个月做下来盈利也是非常可观的，他粗粗算了一下，砖窑跟碎石厂一个月的利润能够到两百以上。 　　这已经是最保守的操作了，因为第一个月刚开始烧，加上只有胡师傅和胡师傅的两个儿子是熟手，第一个月只烧了四万，到了第二个月增加到五万的产能再试试看。 　　陈小军这边过的不错，队里的人今年都过得好，过了秋收分粮食，队里的人脸上也渐渐挂起来了喜气，入冬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下地的活了，陈大江这个时候就要组织起来分粮食。 　　秋收以后的粮食是晚稻米，这晚稻好啊，口感软香糯，最是好吃，合着当下的精细粮食也没有前几年那么珍贵无比了，各家各户除了农忙时节能吃几顿精细粮食，平常舍得吃米饭的人家也越来越多。 　　放在往常只要能吃饱就好的要求，现在可不一样了，到了分粮食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在攀比，你分了多少斤，我分了多少斤，就连往年总是被村民嫌弃的知青们，脸上也都冒出来洋洋喜气。 　　无他，因为知青返城的政策已经下来了，每年都有不少知青返城的名额，当然这些名额都掌握在陈大江的手里，可以说生产队大队长的这个权力还是很大的。 　　就在知青返城风刮进大河村的时候，大河村有人不高兴了。 　　陈大江刚分完粮食，就看见孙家婶子拉长了一张脸气冲冲的从他身边擦过。 　　这个孙家婶子平时人也不错，跟陈老太很是能说到一起去，平常在村里人缘不错，陈大江寻思着自己是得罪她了？ 　　他挠挠头：“我刚才给孙家婶子过秤的时候打少了？” 　　杨会计摇摇头：“可不能，过秤的时候村民自己都盯着看着的，出门咱们也不认账。” 　　陈大江指着孙家婶子离开的方向：“可我觉得孙家婶子好像很大的脾气，我又没有得罪她。” 　　杨会计：“兴许不是你得罪的她，是别人得罪的她呢。” 　　杨会计说的这话恰好到了点子上，这孙家婶子跟人斗气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闺女翠娥，昨天她给翠娥相看了一个人家，对方家里也是几个兄弟，男方家里条件很不错，翠娥跟人见了一面，对方也看中了翠娥，但是翠娥死活就是不松口。 　　今天早上孙家婶子分完粮食就去找肖敏帮忙说叨说叨，劝一劝她闺女，毕竟肖敏现在是村里比较有威望的人，是老师，翠娥不听旁人的话，但总归是会听肖敏的话的吧。 　　谁知道肖敏是找到了，死活找不见翠娥。 　　孙家婶子这不是急了嘛，看都没看见陈大江，直接擦着陈大江就跑了过去。 　　要说翠娥呢，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先相看着人家，万一看中了，明年到了十八就可以直接嫁人了，再说这姑娘样貌好，整个大河村也难找到翠娥这样水灵水灵的姑娘，别说村里的汉子们了，就是那些城里来的男知青一个个的看着都眼馋的紧。 　　早先据说还有两个隔壁村子的男知青追求过翠娥，也不知道下文。 　　孙家婶子不是不清楚自己女儿，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年纪，谁不喜欢嘴巴乖巧点会说话的小伙子呢，但是那些男知青是看着靠谱的人，村里的姑娘们倒是不排斥知青，但是父母可不想自己闺女攀扯上这些城里人。 　　想到这里孙家婶子加快了步伐，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别说一个陈大江从她旁边经过，就是一个加强连的陈大江，她都看不到眼里去。 　　肖敏也在村里找了一轮，同样没有找到翠娥，她也急了，并且拉了陈大嫂一起找。 　　现在陈大嫂是村里妇女工作的主力军，拿着队里工分的那种，她人热心肠，又是能说会道的，村里妇女同志的事儿基本上不找龚兰英就会找她。 　　姑娘不见了也不是能伸张的事情，陈大嫂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这心里突突直跳，要是这丫头想不开寻短见了咋办呢。” 　　肖敏脸上一沉：“不会的不会的，多大点事情怎么就能寻短见，无非是孙家婶子叫她过去相看相看呢，她不点头她娘还能绑了她去嫁人不可，咱们先找找，要是找不到就该跟陈大江说说，发动全村找找了。” 　　陈大嫂忙拉住她：“那怎么行，姑娘家家可能是心烦躲起来了，你我年轻时候不也有这个时候嘛，你现在让全村找，到时候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的，到时候传出去难听的话出来，翠娥以后怎么在村办理做人，咱们找找啊，别着急。” 　　肖敏点点头，这话说的也是，其实之前她也看到了翠娥是跟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名字叫方传国的人走的比较近，或许找到这个知青能找到翠娥？ 　　知青点就在学校附近，肖敏平时也经常看见这个方传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人还不错，但是一说起话来，浑身上下都透出几分不正经，刚开始学校招老师的时候，方传国还总跟肖敏套近乎，肖敏估摸着他是想找自己问问能不能在学校当老师这回事。 　　这事儿还没等方传国开口，上面就派来了向老师，当然向老师的倒来是必然的，教育局一向都有硬性政策，想要调去教育局，就必须在基层历练两年。 　　向老师空降下来这事儿还没多久，肖敏就发现平时总爱帮她干活的方传国的人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她本身也做不了什么主，但是方传国并不这样看，他觉得肖敏是故意针对知青，看不起知青，就为了这事儿他还跑到公社去告过肖敏的愿望状子。 　　所以肖敏看见翠娥跟方传国这样的知青走的近，她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对，大嫂，咱们先找找，我看我们分头去看看，你去后面的小树林子，我去河边看看，也就这两个地方没有找过了，要是到天擦黑还没有找到，我就只能通知陈大江了，万一翠娥晚上还不回来，就危险了。” 　　这个陈大嫂同意，她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两人分开以后，陈大嫂就往后面的山上去了，小山包那边有人开采煤矿，最近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她害怕翠娥不是被什么坏人给带走了吧，这姑娘心思单纯，像是个好忽悠的。 　　肖敏笔直往河边去了，刚走到河边，就听见草丛里面真的有声音了。 第68章 　　肖敏走近一听草丛里面真的有声音。 　　“翠娥，你瞎说啥，你一个娇花一样的姑娘，怎可能不嫁人呢，你别说胡话。”这是方传国的声音，这个声音肖敏再熟悉不过了，她听过很多次这个人讲话，油嘴滑舌的没一点正经。 　　当然他想要讨好你的时候，能把天上的鸟儿都给说动飞下来，但是他想跟人撇清关系的时候，那语言也是非常伤人的。 　　“我知道你娘最近都在寻思着给你相看后生，倒也不是我推脱责任不去跟你娘提亲，我要针真的去，你娘也得砍死我，好妹妹，你给我留一条活路好不好那天我看到你爹冲我瞪眼睛，我吓得就那么一腿软，要我去你家提亲我可不敢了。”肖敏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孙翠娥的爹叫孙石头，这个孙石头可不是好惹的，属于大河村最凶的那种，谁要敢欺负他家姑娘，他准保跟谁没完，这方传国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里头传来轻轻的声音：“你怕我爹你还跟我处对象，方传国你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吧。” 　　“好妹妹，搞对象本来就你情我愿的，再说了现在知青都快回城了，我怕我耽误你，到时候我回城了你怎么办？”方传国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 　　那里头再传来的就是孙翠娥低低的哭声了。 　　一阵风响动，后面不知道是谁在肖敏背后丢了个石头，肖敏站着的地方突然“咚”的一声响起了水声，这水声不小不大，刚好把肖敏暴露了。 　　“谁！”方传国高声叫道：“谁站在那里听墙角呢。” 　　“你敢把人家小姑娘拖到河边来，还怕人家听到呢，我听到又怎样，这河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方传国啊方传国，我平常看你也就是觉得你油滑了一点，没想到你还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翠娥你跟我来，这种男人信不过，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要找一个尊重你敬重你的好男人。” 　　“嗬——”方传国阴阳怪气的：“我以为肖老师这个人多正经呢，原来也是个不正经的人，看到人家偷偷说话就听墙角，不算光明正大吧。”方传国是南方大城市来的，肖敏知道他老家那种地方处对象谈谈恋爱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有不越雷池就没事，希望翠娥这个傻姑娘没有跟人那啥啥，不然真的就麻烦了。 　　肖敏一把抓过翠娥的手，把翠娥拉到自己身边来：“你没听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不是君子我就是个小女子，我们小女子最喜欢听人家墙角说人家闲话，你当初不想负责任，就不要招惹我们大河村最好的姑娘，有句话我告诉你，今天你看我不起，明天你高攀我不起，，你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城，你就先把尾巴翘着吧你！” 　　方传国见肖敏这样也撂狠话：“谁说处处对象就要结婚的，我看你这样说话你才是臭流氓，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以后男人看你们一眼就要赖别人身上了是不是，孙翠娥你自己跟她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孙翠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飘忽：“你，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敢承认吗？” 　　她这话一出来，竟然带着些哭腔，方传国更是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孙翠娥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 　　肖敏喝了一句：“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方传国哪里肯听啊，撒开脚丫子就往外面走。 　　肖敏拉着翠娥的手就往外面走，这方传国虽然被肖敏刚才的言语给气的半死，但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肖敏家里跟陈大江家走的那么近，到时候不批他回城的名额就麻烦了。 　　方传国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把翠娥忽悠住了才是王道，回过头安慰翠娥：“翠娥妹子，不是我不娶你，咱两本来也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要是我妈知道我没有经过她同意就私底下结婚了，还不得拿大嘴巴子抽我啊，这样就算将来你跟我回到了城里，她也不会对你好的是不是，这事儿咱两要从长计议，慢慢来，一步步的来，你突然告诉我你娘逼你嫁人，要我去你家提亲，我这脑子也反应不过来啊我。” 　　他这会儿倒是表情真挚起来了。 　　翠娥听他这样说，又没了主意，眼神呐呐的：“可是你说——” 　　方传国一拍巴掌：“我说了啥了，我啥没说啊，我他妈跟你说了啥啊我。”他一头雾水的看着翠娥，那样子也不像是作假的。 　　像翠娥这样的姑娘平常连话都很少跟男人说，被方传国这样一说叨说叨，当然很快就说动了，听方传国这意思，也不是不负责任的意思。 　　但是肖敏算是看明白了，方传国不是什么好人，不能托付终身，这些知青原本看着回城没有希望，也不知道在乡下地方要生活到猴年马月呢，能娶一个本地的人结婚成家，其实在前几年是非常流行，知青也是非常愿意的。 　　乡下人朴实勤劳，在本地安了家的知青，总比找一个同样没有根的知青的日子要好的多。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知青返城消息在新安县一传来，这农村的风气就给生生弄坏了。 　　什么丈夫为了回城离婚的，什么妻子突然丢下丈夫孩子偷偷就走了的，大河村虽然还没有，但是旁边几个村子挺多这样的事情。 　　现在大河村的回城指标还没有批下来，方传国就先想着要跟翠娥断了关系了。 　　这都不要紧，还没有结婚其实挺好的，要是真结婚了就是抛妻弃子，被遗弃在乡下的妻子和孩子是很难生活的。 　　翠娥的爹就在陈小军的砖窑里面当长期的短工，在山上挖黄泥土干苦力活的那种，虽说家里不是很宽裕，但是农活之余多了这么一层收入，孙家的日子也比以前宽裕了一些，翠娥要嫁人的话一传了出去，不知道多少媒人上孙家来提亲。 　　为的是啥，是看中了陈小军这里的这口铁饭碗。 　　既然孙石头是给陈小军干活的，孙翠娥平常跟肖敏的关系也不错，肖敏就不能不管这事。 　　但是这事儿要怎么说呢，如果孙翠娥跟方传国真的发生了那种关系，其实也挺麻烦的，这个年代不说乡下，连城里都没有那么开放的风气呢。 　　肖敏把孙翠娥偷偷拉到一边问：“你老实跟嫂子交代，你跟方传国处对象都处了多久了，都干了些啥？” 　　孙翠娥脸通红，两只手绞起来衣角：“也没有多久……半年吧。” 　　至于后面的干了啥就死活问不出来了。 　　肖敏知道这话孩子真的是说不出口，别说孙翠娥，你让人问她晚上跟陈小军干了啥，她也说不出口。 　　她现在对方传国这渣男恨得透透的，也只怪孙翠娥没有识人之明，就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东西，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样貌生的稍微好看了些，就在村里瞎撩人家小姑娘呢，孙翠娥多好的姑娘，怎么就给这种人给糟蹋了。 　　肖敏强定下心神，劝这傻姑娘：“我看着方传国也不是什么老实厚道能过日子的人，翠娥你自己想清楚了，要是真喜欢他，愿意吃苦我不拦你，我找大队作主，扣住他回城的名额，也要他娶你，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翠娥咬紧下唇摇摇头。 　　肖敏知道有些话必须跟这傻姑娘说明白说透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本来就是城里人，本来就该回城的，但是现在政策上下来，只有知青能回城，在这边成家立业以后，老婆孩子都不能往城里带，就我去县里开会，都听到了不少这样的例子，好多知青为了回去，半夜偷偷都跑掉了，要我说你现在没结婚还好，等你结了婚，这事儿就更麻烦了，到你离了婚，又带着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就知道苦日子没个头呢。” 　　旁人是看破不说破，但真正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剩下来的就只剩下阵痛而已，肖敏这一说完翠娥的脸色一变，蹲在地上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肖敏眉毛一挑：“你这孩子是不是跟他发生什么亲密关系了？”她说的亲密关系，是造出来孩子的那种，其实发生了也没啥，这个年代妇女同志都干体力活，结婚的时候没落红都是很正常的，不是特别笨的也能瞒得住，怕就怕万一肚子里面有孩子了就多麻烦。 　　孙翠娥不说话了。 　　但是这事儿可没完，肖敏把孙翠娥领回了家，孙家婶子才知道坏事了，拉着自己闺女赶紧家去，一路上不知道叨叨了些什么，越说真是越窝火。 　　这事儿还不敢跟陈大江说，但是龚兰英那个爆脾气，知道了以后火冒三丈。 　　“敢在我们大河村嚯嚯姑娘，这个方传国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呢，你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个说法。” 　　肖敏拦住了她：“龚大姐，这事儿还没有查清楚呢，如果方传国真的做了什么，咱们肯定不能饶了他，但是如果只是拉拉手亲个嘴儿啥的，要是真传出去了，翠娥也不好做人，咱们先看看，今天孙家婶子带着翠娥去镇上检查去了，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咱们再找方传国也不迟，不过龚大姐，咱们这个生理卫生宣传是不是也要搞起来了。” 　　生理卫生宣传是啥啥啥东西，龚兰英还从没有听说过这玩意儿。 　　这个课程肖敏以前也不知道，还是当了老师以后，去城里培训深造的时候，听方惠茹说的。 　　方惠茹就给来自基层的女教师们上过生理卫生课，当时把大家给羞的，不过听完又感觉特别有意义。 　　其实当时方惠茹想着的是，有些体己的话该她跟萌萌讲，也不知道萌萌小时候有没有人给她讲过生理卫生方面的事情，她第一次来月事害怕不害怕，她嫁人的时候是不是对未来一无所知。 　　她是老师，也是一个母亲。 　　“姑娘们都大了，是不是要等到出嫁前亲娘才会教那些东西，其实学校应该也教教，不是我说，有的姑娘跟人亲个嘴，都以为会生孩子，有的姑娘又完全不知所谓，这件事情也是妇女工作的内容啊。” 　　龚兰英觉得有些为难，有些话在她们眼里那应该是娘跟女儿说的私房话，这要摆在台面上说多不好意思啊，反正她没这个脸皮。 　　但是肖敏不以为然：“这次是个契机，学校就开一个生理卫生科，龚大姐你那边买点瓜子花生的，咱们请村里十几岁的小姑娘们晚上说说话，嗑嗑瓜子，这总行了吧。” 　　这就是问龚兰英要预算了。 　　“行，到时候我也去，陈家嫂子你也去，咱们都听听肖老师是怎么讲这个生理卫生课的。” 　　“龚大姐，你可别笑话我，我是老师，教书育人，这晚上开班可是你们妇女工作的事情啊，我可是要好处的。” 　　就知道这个妮子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好好处是吧，龚兰英这眉毛一挑：“说吧你要什么好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对帮你办。” 　　肖敏也就不客气了：“我听说咱们队里有羊生小羊了呀，我想给我闺女讨点羊奶喝喝，成不成？” 　　队里养了二十只山羊，那是等着年底卖了或者宰了分福利的，前段时间确实有羊生了小羊，当时可把陈大江给高兴坏了。 　　只有肖敏一个人注意到了生了小羊，羊妈妈就有羊乳了，乖宝的奶粉也喝完了，肖敏这是跟队里掏福利呢。 　　看来当妈妈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个肖敏来来回回心里就只有她闺女，什么都顾不上了。 　　龚兰英：“羊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队里也没有别的孩子喝羊奶，这羊奶每天你去挤上一碗呗，我看那些小羊羔子也喝不完，也别浪费了。”反正是慷他人之慨，龚兰英大方的很。 　　当天晚上肖敏就很不客气的跑到队里挤出来一小碗的羊奶，煮开了以后加了一勺白砂糖，又放到温温了灌奶瓶里面喂乖宝喝。 　　这奶瓶还是陈小凤给的，之前用小勺子喝奶，乖宝总是会弄得满下巴都是羊奶，现在好了，小丫头闻到奶香味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甜甜的叫妈妈，然后捧住了奶瓶。 　　肖敏把孩子放在床上，头上用枕头给垫高了，乖宝就这样捧着奶瓶喝的香甜。 　　喝完了还幽幽的看着奶瓶，嘴巴一扁：“妈妈，没……没。” 　　没喝够啊这是，“没”字一说完，乖宝就哇哇大哭起来。 　　这孩子生病以后就特别娇气，总是会跟妈妈撒娇什么的，肖敏无可奈何的把孩子抱起来：“明天妈妈叫人多给你挤一点，这奶就这么好喝呢？” 　　乖宝从出生以后就没有断过奶，这不是可喜欢可喜欢喝奶嘛，每天一顿根本就解不了孩子的馋，但是要说奶粉，城里刚出生的孩子都喝不上没有奶粉票了，这么大的孩子就更不可能有奶粉喝了。 　　陈小军刚洗完澡收拾干净，老远就听见姑娘的哭声，走进来就看见乖宝跟诉苦一样的扁着嘴，小模样可委屈可委屈了：“爸爸，nienie，没有。”她说没有两个字的时候，两手一拍，一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丫头自从上次发烧抽条以后，模样就生的更是好了，以前的可爱褪去了几分，现在是真正的美人坯子，现在谁过来过去看到了乖宝不都要夸几句长得好看。 　　这好看的小丫头哭起来也是比一般孩子可爱的，眼眶中含着眼泪，像天上闪亮亮的星辰。 　　说是哇哇大哭，其实这孩子眼睛里面一滴眼泪都没有，俗称“假哭”，不伤心的时候哭的很大声，但是没有眼泪这就是孩子很有特色的“假哭”。 　　陈小军被孩子的表情弄得哈哈大笑：“其实我觉得等咱们大河村的路可以通城里了，建起来一个奶牛场也不错，我看了一下县里面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如果有奶牛场，像乖宝这样大的孩子以后都能喝上新鲜牛奶。” 　　肖敏眼睛一亮：“但是现在养牛这些还是没有放开吧，你的砖窑开窑都是特批的，怎么可能建养牛场呢。” 　　陈小军抱着乖宝起来拍拍了一下，安慰了几句：“私人不能开养殖场，但是公家可以，大江哥刚好问我，队里要不要搞什么副业，我明天就跟他说去，等队里搞了副业养了奶牛，我们乖宝可以一天到晚喝牛奶了。” 　　肖敏嗔道：“一天到晚喝牛奶怎么行，孩子大了就是要吃饭，尽瞎说，都像你这样惯孩子怎么成。”她这样眼神一飞，让陈小军看得心池荡漾，抓紧时间哄孩子睡觉。 　　乖宝趴在爸爸肩头，捏着小拳头努力想往嘴里送，但是始终敌不过一波波席卷而来的困意，还没等肉乎乎的小爪子送到嘴里去呢，人就已经睡着了。 　　习惯了爸爸这个人肉垫子哄睡，乖宝现在不等到爸爸回来就睡不着。 　　肖敏手里一边叠衣服一边埋怨道：“陈小军你够了啊，整天惯她都惯的没边了，你不回来她就不睡觉，我觉得你是在阴谋跟我争宠，养牛场你都可以说出来，要我说还是养杀来吃的牛、猪比较实际，对了陈大江有没有说队里啥时候分猪肉呢，等分了猪肉我要跟大嫂一起包饺子，娘也说想吃饺子了。” 　　肩头的小人儿的呼吸渐渐均匀，陈小军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拍着乖宝的肩膀，然后听到她浅浅的呼噜声，才知道小宝睡着了。 　　“这孩子白天都干什么去了，每天睡觉都打呼噜。”小乖宝的呼噜都是秀秀气气的呼噜，声音小小的，像猫咪。 　　“还不是跟着毛蛋几个到处跑，现在能跑了，都能追上狗蛋了。”肖敏压低了声音说：“你知不知道，咱娘好像在给二哥找对象呢，看二哥的意思是不想去，不想去也不行啊，娘拉着二哥去相看，我听娘说的意思，好像是上次在医院看见二嫂了？” 　　“啥，你说二嫂又结婚了。”陈小军惊掉了下巴，这二嫂的效率不错啊。 第69章 　　要说陈二嫂再婚了，肖敏这意外也是真的意外，毕竟离了婚才几个月啊，赵家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陈小军有点不自在：“真看不出来我二嫂是那种人。”男人碰到这种事儿都喜欢扯到自己媳妇身上去想，要是肖敏跟他吵架回娘家没几天就嫁人了，他可受不了。 　　说起八卦来，肖敏也不赖，这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哪种人，离婚了怎么就不能再婚了。”她有点生气陈小军的大男子主义，难不成要给你守上一辈子不成？ 　　其实说道妇女工作，肖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二嫂，她记得以前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性子，但随着一个娃接着一个娃的生，她这个性格好像越来越偏激。 　　这个问题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性格豁达的陈大嫂，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破碎的家庭尽量少点。 　　她说的这话是陈老太回来跟她讲的。 　　上次陈老太跟陈二哥在医院看见赵菊缠着一个老人去医院看病，陈老太满心觉得这个前媳妇儿不厚道，离婚还没多久就再婚了，还孝敬上人家了，以前跟她一起出门，也不知道搀扶搀扶她。 　　她看着赵菊给人当孝子贤孙的样子就生气，嫁到家里来七年吧，一次都没有这样对她好过，所以赵菊还真是个烂了良心的东西啊。 　　这可把陈老太给气坏了，回头还跟陈二哥叨叨，看吧看吧，人家都二婚了，你还不找媳妇儿干啥呢。 　　真是个二憨子。 　　其实那天陈老太是事实，也不全是事实，这话就要从赵菊离婚以后说起了。 　　原来那天赵菊拿了钱，就去了县城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二十块钱。 　　这当然好啊，赵菊忙不迭的就答应了下来，她做饭什么的也不错，雇主倒是也喜欢她这样沉默寡言的性格。 　　这就是那天陈老太跟陈二哥看到所谓的真相。 　　“娘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二哥也不是真的有多垫记着二嫂不想找，我看他那意思是自己一个人过得舒服，家里有娘操持着也不用担心，都是那些找了二婚妻的，万一碰到个不善良的后娘，像汪四姐那样的，岂不是委屈了孩子？” 　　陈小军小心翼翼的把乖宝给放床上，揶揄道：“我发现你现在特别有热情投入到妇女同志的工作中来啊，肖敏你是有意往妇女工作这方向发展了吗？” 　　说道这个，还真是从赵菊离婚以后，陈家的两个妯娌努力调整心态，决心不要走赵菊的老路。 　　陈大嫂本身就豁达，这不用说，现在她还是处理生产队里妇女纠纷的好手。 　　肖敏本人就是老师，既然是所谓的“公家人”，就要管生产队的杂事儿，打个比方，虽然陈大江的主要工作不是干妇女工作，但是谁家里真的几妯娌婆媳撕逼，真要找到陈大江了，陈大江能不管吗，那绝壁不行啊。 　　同理，肖敏现在也是她们眼里的公家人，同样也要管乱七八糟的事儿，这似乎是默认了的事情。 　　今天晚上的课堂讲的挺好，现在天气凉了白天都很少活干，小姑娘家家的除了出去捡柴火打猪草，也很少下地了，听说学校有瓜子吃，村里大部分10-18岁的姑娘们都来到学校吃瓜子，这吃着吃着，肖敏就开始上课了。 　　龚兰英跟个老虎一样往课堂前面一座，面前就摆着一包瓜子，瓜子里面还放着一个小酒杯，看见进来一个人，龚兰英就从里面拿起酒杯，量了一酒杯瓜子。 　　小姑娘家家的在家很少吃到这些零嘴，这些五香的瓜子可是好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舍得买上一些，还是要待客用的，很多小姑娘含上一颗到嘴里，直到嘴里都没有了五香的味儿，才舍得把里头的瓜子仁给咬开。 　　看见有大婶子结婚了的妇女要往里头蹭，龚兰英这个大老虎就开腔了：“走走走，今天进来的都是小姑娘，已婚妇女进来凑什么热闹啊。” 　　让龚兰英坐在门口当门神，就是担心有些脸皮厚的妇女过来听课，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课让你听，打趣个几句人家就听不下去了，当然还有过来蹭瓜子吃的，五香瓜子的诱惑力太大，就连不到岁数的小姑娘，都站在学校门口一脸神往。 　　“凭啥我们讲课的时候没有瓜子吃。” 　　“得了吧跟帮孩子们计较，龚主任说了怕孩子们害臊不来，你小姑子不也进去了吗，兴许她能剩几颗瓜子留出来给你尝尝。” 　　“得了吧，我还能馋这玩意儿不成？” 　　话是这样说，还是羡慕“女子课堂”里面的小姑娘家家的，不过也要碰到这个好时候才好啊。 　　怕里面的姑娘放不开，才不敢放这些混不吝的大婶大嫂们进去，让这帮子人进去了一开小黄腔，小姑娘家家不就更害羞了。 　　龚兰英往门口一站：“没有小姑娘家家了吧，没有了就走远点，我们要开课了！” 　　这母老虎，一嗓子吼起来整个大河村就没有不怕她的。 　　第一天讲的是来例假的护理，有些姑娘家家到了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的不敢跟家里说，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刚开始讲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姑娘放不开，但是渐渐有女孩子分享自己第一次来例假的尴尬事儿，说起来就是女孩子们的笑话了。 　　这趟课堂轻松的结束，倒是让龚兰英松了一大口气，原来她小时候也有这个困扰，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她娘也没有说，她那会儿也吓得要死。 　　最重要的是肖敏从这个话题切入，也没有太难堪的，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捏了一大把汗，以为这个课堂会被搞的尴尬无比，结果没有，并没有。 　　龚兰英觉得这一天一碗羊奶的学费也真的交的划算，要让她讲，准备自己尴尬的一脸血出来，人家还指不定听不听得懂呢。 　　村民管这个课堂叫“女子课堂”，这课堂开了一个礼拜，肖敏把里里外外该说的也说了，直到说道最关键的点，那群姑娘们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最终也终于是让这帮小姑娘们搞清楚了，原来亲亲嘴巴不会生娃娃，也让这群小姑娘家家们知道，不能轻易听男人的哄劝，要是真走向雷池一步，要走回头路就比较难了。 　　这课堂也不敢开到太晚，万一小姑娘家家的回去的晚了也不好，所以肖敏这课堂就讲了一个小时，一般来说村里的治安也还好，大河村的村民是沿着几个池塘聚在一起住着的，到了晚上都还挺热闹，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好几个小姑娘家家到了下课的时间便结伴一起回家。 　　最后一个住的远的名字叫美娟，也跟着龚兰英一块儿回了。 　　肖敏看了一眼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准备下课。 　　到了门口就听见小娃娃的声音，而且还是很欢快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一看，陈小军带着乖宝就在学校门口玩，乖宝穿着鹅黄色的袄子，扎着冲天小辫儿，手里拎着个小灯笼，那红彤彤的小灯笼肯定是陈小军的手笔了，小乖宝这么大的孩子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年纪，胖乎乎的小手拿着小灯笼就不肯撒手。 　　陈小军蹲在乖宝的前面，认真盯着女儿一步一步的走，父女两个一个可爱，一个英俊帅气，简直是大河村的颜值担当。 　　黑暗中看着这副情行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肖敏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来。 　　“爸爸，爸爸。”乖宝最近走路刚走稳一些，有时候还把握不了分寸，努力往前冲，冷不丁的就会一头栽下，换肖敏就不惯着她，真摔疼了她自己会长记性，但是陈小军宝贝这个闺女宝贝的跟什么一样，你看着他就是那样蹲在那里吧，但是陈小军就不，人家在很安全的范围内保护着女儿呢。 　　看到肖敏出来了，这陈小军的眼睛也没从女儿身上挪开。 　　大河村这一带重男轻女挺严重的，还从没见过哪个爸爸是陈小军这样子的，一天到晚的把闺女顶在头顶，刚开始还有人笑话笑话陈小军，久了连笑都没人笑了。 　　真正感觉给自己生了一个绝世情敌的肖敏吃醋了，轻咳了两声：“咳咳。” 　　陈小军这才把黏在乖宝身上的眼睛给挪开：“下课了。”他一把抱起小乖宝，这是怕姑娘给滚地上去了。 　　另一只手过来拉肖敏。 　　肖敏这一下子就没脾气了：“嗯，有点冷。”不过陈小军的手心暖暖的。 　　她这心里啊还真是暖洋洋的，这几天做妇女工作以后，那幸福感真的是爆棚，多少女孩子在家的时候就没被父母重视过，但她不一样，肖大娘把她捡回来那会儿肖家穷，村里人还以为肖大娘捡她回来是要给肖军做媳妇儿的。 　　结果肖大娘从没有拿她当童养媳看待，到了肖军要娶媳妇儿的年纪，照常给肖军找媳妇儿，村里人那个时候才直到原来肖大娘一直拿捡来的小闺女当亲闺女养的。 　　等嫁了人，陈小军自然是把她捧在手心上，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一点脏活都舍不得让她干。 　　自从上次肖敏跟陈小军一起走夜路的时候被狼袭击，她就染上了走夜路害怕的毛病，偏偏陈小军惯着他，换别人家的男人，都不会这么晚跑出来接媳妇儿啊。 　　但陈小军跟其他男人吧不太一样，他不会去跟男人们聚在一起端着茶杯扯东扯西的，得了空要不就在家里收拾院子，要不就是帮肖敏给抗水，要不就是倒腾一些新鲜玩意儿，大河村第一个自行车就是陈小军给买的，第一个改装三轮车还是他陈小军给整出来的，现在肖敏出门，少量的货物就用三轮车拉，这还要感谢陈小军的奇思妙想呢。 　　嫁了这么一个好男人是自己的福气和运气。 　　两人走了几步路，突然听见“咚”的一声，是有重物落水的声音，然后水中有东西动了起来，可把肖敏给吓了一大跳，关键是孩子晚上经不起惊吓，乖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吓了大一跳，顿时跟鹌鹑一样缩在陈小军的怀里一动不动的。 　　肖敏在原地站了站，顿时反应过来。 　　“不好了小军，是不是有人跳塘子了，你带了手电筒出来没有，赶紧看看。”肖敏反应很快。 　　陈小军出门的时候是带了手电筒的，这手电筒一照就发现水里面动着的好像是个人。 　　然后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黑影，看见两人在黑暗中，那黑影往远处跑去，看方向似乎是知青点的方向。 　　“哎呀不好了，小军赶紧捞人，快点快点，再晚一点就沉下去了。”肖敏急得跳了起来：“这大冬天的衣服穿的厚，一沾水就死沉，你别往里面跳，就站在岸边捞，我看好像离岸边不远的。” 　　陈小军当然知道了，这大冷天的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往里面跳，跳进去了就是两团死沉死沉的水包子，会游泳的都爬不起来。 　　他走近一看，那人真的还在岸边，陈小军便伸手去拉。 　　溺水的人一般遇到有人来救，都会有求生的心思的，这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铁了心往里面跳。 　　就在陈小军下去救人的时候，从不远处冲出来几个妇女，很快就有人抡起锄头扁担过来了。 　　看来大河村的村民还是淳朴啊，肖敏心里觉得一阵暖，结果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对方脸上怎么一脸怒色。 　　这些人是怎么了？ 第70章 　　为首的人叫孙振兴，一手拎着扁担就骂：“这死妮子在哪里，看我不打死她！”怒气都冲上九霄云外去了。 　　陈小军那边刚把人给从水里捞出来，大冬天的往水里跳，不淹死也会冻死，还好陈小军只有手臂上给打湿了，否则这大冬天的全身沾湿了，感冒发烧都能要人性命。 　　乖宝显然被这个画面给吓到了，小姑娘瑟缩在妈妈怀抱里，手臂紧紧箍着妈妈的脖子，声音小小的叫妈妈。 　　一只手儿顺着肖敏的衣服滑溜进去了，要摸nienie。 　　小孩子对于气味和触感特别敏感，这个时候的小乖宝真是吓坏了，不管不顾的往妈妈的怀抱里面钻。 　　乖宝这孩子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有点胆小，村里人说小孩子火焰低，容易看到脏东西，晚上也容易吓到，所以到了晚上出门，一般也不敢让她去太远，而且都是跟着陈小军这样的成年男子出门，男人身上火焰高，能让孩子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乖宝被爸爸抱着的时候倒是一点事情没有，妈妈抱着的时候还是有点怕怕的。 　　肖敏怕女儿吓到，把乖宝的小脑袋给按到了自己坏里面，乖宝闻着妈妈身上的香香，就觉得安心了没那么害怕了。 　　等人一捞上来一看可不大好了，这会儿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 　　孙翠娥这一身的水，在这个天气里都快要结成冰块了，再没有人管下去这孩子没淹死也要给冻死。 　　肖敏忙蹲下去给她擦了擦脸，问了孙翠娥几句话，她应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瑟缩，牙关咬的死死的在哆嗦，看来是冻得恨了，这样下去多半都会冻死的。 　　追出去来的也都是孙家的人，很快就将小小的地方围得满满当当的。 　　“打死她，丢人现眼的东西，看她以后胆子还大不大。” 　　“跳啊跳塘子里面淹死啊，你怎么就爬起来了，我要是你我就不好意思活着爬起来，你再跳啊，我看你是长本事了你。” 　　“死了才干净，真是污了人的眼。” 　　肖敏听着奇怪，这都是孙家至亲的亲戚，大伯二伯的，除了孙翠娥她爹孙石头跟她娘孙家婶子，近枝的亲戚都到了。 　　她刚想说要不把翠娥抬到她家里用热水给泡泡澡，这年头估计也就陈家长期有现成的热水。 　　结果这个时候看见孙家婶子从家方向冲了出来，哭着说：“你们何苦要逼死我的翠娥啊，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呢。” 　　她手里什么都没拿，但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像是翠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抱着闺女就哭，她抱着没用啊，现在这天气到了晚上快零下了，眼看着池塘里面都要结冰，这样抱着一点也不能暖和起来。 　　孙家婶子是慌了神。 　　肖敏忙说道：“我家里还有热水，大嫂那里应该也有热水的，赶紧把孩子抱我家里去搞热水泡泡，这样不行会冻死的。” 　　孙家婶子听完也觉得对，想叫孙翠娥站起来走到陈家去洗个热水澡，泡泡就好了，谁知道孙翠娥生存意志很弱，任她娘怎么叫都跟死人一样的。 　　孙家婶子这会子也不管丢人不丢人了，拍着大腿哭：“哎呀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别人要你死你就死啊，你傻不傻，你死了对别人有好处可是爹娘怎么办啊你这个死妮子，你还听不听娘的话了。” 　　拎着扁担的孙振兴气呼呼的说：“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她不死我们孙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你敢让她回家，到时候你跟石头就别入族谱。” 　　另外一个同族的姐妹孙翘，平日里看着跟孙翠娥关系不怎么样的，出来冷笑着说道：“翠娥她就是过不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大家也跟着过不了，她这么不要脸，是要大家跟着一起倒霉吗？” 　　这个孙翘也是肖敏的学生，平日里过来听肖敏讲课，女人顶半边天讲的头头是道，这个时候却不说女人顶半边天的话，话里话外都是说翠娥不守妇道的意思。 　　孙家婶子哭天喊地的：“肖老师你帮帮我，我刚没了儿子现在就这么一个闺女，这闺女也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啊，你们何苦逼死她。” 　　并且孙振兴一看到是肖敏在管这事，喊话道：“肖老师你别管这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赶紧回家去，我要打死这个不听话的东西。” 　　跟着过来的妇女看着不像是孙家的人，拉了肖敏一把，压低了声音说：“这是要逼死翠娥呢，造孽呢，好端端一条命，都快过年了不让人过个安生年吗，你们这帮子生儿子不长屁眼子的缺德东西，呸呸呸。” 　　从古至今，族规大于法律，大于王法，特别是在大河村这种山旮旯里面外人伸手不进的地方，族长的权利无限大，旁人一般还不敢管人家族中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新国家，实行的也是新制度，哪里由得这些村民私底下执行家法。 　　肖敏高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没有看到就罢了，看到了就要劝劝你，现在是新国家新法制，你这样逼人家去死是要吃枪子的，哪怕你是翠娥大伯，也不能要人性命。” 　　孙振兴冷笑：“这是放在现在我只是要打她一顿，放在往年我直接绑她沉潭底浸猪笼也没人敢管，肖老师你不过也就是个小学老师，别拿着鸡毛当令剑，在我这里冒充什么当官的，少拿这套糊弄我。”他身后真的有个青年，手里拿着一个猪笼。 　　孙振兴这样一说完，孙家婶子直接扑翠娥身上了：“谁要杀我家姑娘，我就跟谁拼了，我跟孙石头就是拼着死了埋不进祖坟，也不会让人伤害我家姑娘的。”肖敏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孙家婶子这话一出，翠娥竟然摸了一下孙家婶子的手背。 　　孙家婶子现在真是绝望极了，都说族中的弟兄是倚靠，出了事情找族人，没想到她这辈子老老实实的也没有惹祸，自没有享受过大族带来的福音，到了老了，却因为族规失去了一个儿子，又即将失去一个女儿。 　　孙家婶子的大儿子是因为当初要给族里的长辈的坟山守夜，到晚上叫野猪给插死的，族里长辈们不记得好，现在公然要处决她的小闺女。 　　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肖敏知道有些族中的族规非常严，虽然是新社会，但是族长执行族规浸猪笼，也没人敢说什么敢反对的，但是她血液里面有一种不同于大河村里任何一个人的血液，她始终认为作为要讲道理讲法制。 　　肖敏：“看来以前你把人家泡进猪笼里面的事情做的也不少啊，这事儿我看到了就管定了，不管你是孙家的族长也好，是翠娥的大伯也好，都没有权力定人家的生死，要是想弄死人家，得问问法律允许不允许，要不咱们去县公安局理论理论，看看翠娥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她这话一说出来，孙振兴就不敢说话了，他这个人在孙家族中一向都是横着走的，什么时候碰到过这么硬的硬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肖敏一个女人弄得下不来来，他脸上已经是很不好看了。 　　孙家婶子心里也是慌了神，本来翠娥不愿意嫁人她就意识到了翠娥肯定是跟人搞上对象了，但是没想到那个人是知青。 　　这要是别人就罢了，为啥要是知青。 　　其实乡下姑娘城里知青，城里知青乡下后生，搞搞对象再平常也不过，但是大河村这一带是重男轻女的地方，儿子生的多女儿生的少，少不了对不到媳妇的本地后生，大家也是约定俗成的一件事，本低的姑娘家家不能找外地的知青，否则本地郎不也就少了一个可以选择的对象了嘛。 　　所以说大河村这边约定俗成的有个规矩，本地姑娘不能找外地男知青，但是本地男子能娶外地的女知青，所以说当时方传国跟翠娥搞对象，他自己也是害怕的紧，前些年有个男知青想要在村里搞对象，没让村里的年轻男子给打死。 　　但是一般也就见找男方麻烦的，很少也有去找姑娘的不自在的啊。 　　这帮人虽然不直接杀人，但是比推着孙翠娥下池塘还可恨呢，肖敏跟陈小军使了个颜色，陈小军这手长脚长的，一把就把孙翠娥给抱了起来，大步往家里走去。 　　虽然孙家在大河村也是大户，但是陈家才是大河村头一号的望族，就连生产队长这些年都是姓陈的当，陈小军这一抱起孙翠娥，孙振兴气的手哆嗦，但也不敢从陈小军手里抢人。 　　这一路回去肖敏就在想，孙振兴看着平日里挺老实的，怎么就要逼死自己的亲侄女呢。 　　跟着过来的外姓妇女是这两年从山上迁下来的猎户，在村里没生活过，讲话就不怕得罪人，这一路上都帮着忙打着手电筒，跟肖敏解释道：“孙家也是个大族，这个时候族长说什么别人不敢反驳呢，我家就住在孙石头对门，孙家婶子对我也颇为照顾，这样我是看不下去的，小姑娘家家处个对象的事情，何必要逼着人去死。” 　　到了家里，把家里的热水都倒了出来，又从陈大哥和陈二哥家里弄来了所有的热水，给孙翠娥全身给泡了，这姑娘身上终于也就不哆嗦了，人身上终于有了一股子人的气味儿。 　　肖敏怕翠娥想不开，又在自家旁边的房间空出来一间房，先给孙家婶子住下了，孙家婶子千恩万谢过了，然后带着翠娥一起住了过去。 　　等翠娥睡下了，肖敏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原委。 　　原来这孙振兴媳妇娘家有个半傻子的侄子，那傻子的娘就是看中了翠娥，非要孙振兴找孙家婶子提亲。 　　这孙家婶子哪能同意啊，赶紧的帮翠娥找婆家，谁知道翠娥自己不愿意嫁，可把孙家婶子给急坏了。 　　这孙振兴媳妇平日里跟孙家婶子关系也不怎么样，再加上孙石头这个人老实巴交的，孙振兴媳妇觉得如果把翠娥嫁给她傻侄子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情，既可以让孙家婶子不痛快，还能让自己的傻侄子娶到媳妇， 　　她心里盘算着，孙石头这人老实好拿捏，自己这个妯娌就算脾气再硬也是个女人，孙翠娥嫁到自己娘家去，捏成圆的扁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孙振兴最怕媳妇，虽然也觉得翠娥嫁给傻子不合适，但是这事儿还是提了。 　　傻子娘给的条件也不错，一袋五十斤的大米，一百八十八块钱做聘礼，直接杀到孙石头家里去提亲。 　　当时就给孙家婶子给打出去了。 　　哪有这么办事的你看看，上门提亲你总的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吧，至少找个媒人做个介绍，双方觉得合适见上一面，这叫看日子，看上了合八字，合上了才是上门提亲下聘。 　　你这女方还没想看过就直接下聘，这可把孙家婶子给气坏了，当场就操着扁担给人打了出去。 　　这下可把孙振兴媳妇得罪了干净。 　　眼瞅着陈大江不在村里，龚兰英一个人肯定是个不成事的，孙振兴家这就发起难来。 　　“我说我嫂子也是真狠心，翠娥好歹是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纵使跟我关系不和睦，也不用这样逼孩子啊，她就是记恨我年轻的时候婆婆疼我一些，现在孙振兴当了族长，开年还要选大队长，她的尾巴就翘起来了，好像这大队长还没有选就已经是他孙振兴当了。” 　　“婶子你说清楚，孙振兴要选大队长？” 　　“可不是，你都没看见孙振兴平时那个张狂样，他家那个孙翘最喜欢欺负我家翠娥，总骂她死妮子。”这次冲最前头的就是孙翘和孙振兴父女。 　　人家都说下一任的大队长恐怕是孙家的人呢，如果是孙家的人，孙振兴肯定是首选。 　　如果让孙振兴这样的人当上了大队长，那大河村的村民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倒也是，陈大江的任期也快到了，十年任期他干得好，很有可能往公社调，那大河村就要选大队长。 　　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这大河村的村长是陈家当十年，外姓人当十年，这几年孙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孙振兴就觉得下一任的大队长肯定就是他孙振兴了没二选，今年开始气焰便嚣张了起来。 　　“呵呵，这还没当上大队长呢就这个样子，要是当上了大队长还得了，婶子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作主。”肖敏已经在暗地里磨牙了，村里的普通村民平日里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难怪刚才孙振兴对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嚣张跋扈，原来人家凹的是下一任大队长的人设了。 　　孙家婶子这样的人自小就是胆小怕事的，抹了一把眼泪珠子就说：“当真可以给我作主？” 第71章 　　这……其实肖敏也不敢打包票，但是她知道一点，这天底下是有法律的，她是这个村里恢复教育以来第一个老师，是要给学生和村里人做表率的，绝不能容许他们这样猖狂。 　　到晚上孙石头偷偷来敲门，把自己家里值钱的细粮都放在了陈小军家里，这是怕万一族中的兄弟耍狠，趁乱有人要抢他家的粮食，队里刚分了秋粮，孙家全家人新分的口粮就都在这里了。 　　肖敏让孙石头自己挑进翠娥和孙家婶子睡的那屋，孙石头看着半死不活的女儿，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擦了擦眼泪珠子，差点没给肖敏跪下了。 　　肖敏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其实孙翠娥跟方传国就是普普通通处个对象，两人最多也就拉拉小手亲个嘴，方传国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是破男女大防的胆子还是没有的。 　　结果这事儿让孙振兴知道了，便加倍的把这件事情给渲染了，他在族里向来都是独裁主义，当场就说孙翠娥这种行为就是不要脸，要脱了裤子打屁股板子。 　　孙家是有族规家法的，打屁股板子也是打男人的屁股板子，哪有脱光了大姑娘的裤子打板子的，孙翠娥觉得这种屈辱实在是不能忍，便从家里跑了出来，直接跳了池塘。 　　也难怪孙翠娥昨天跳塘子死的心那么坚决，她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要是当着全族上百个人的面被扒光了裤子，不仅爹娘没有了脸面，她自己也是不用活了呀。 　　说道这里孙家婶子就哭诉：“说的好听有个大族有个依靠，反正我是没有看到任何倚靠，但凡族里有事情的时候就要我们出钱出力，上回我家柱子就是去给老太爷守夜，硬生生给野猪插死在了山上，这回还要打我姑娘，我是拼死不会让他们打翠娥的。” 　　扒掉裤子打屁股板子，这也太丢人了一些，翠娥哭着求她娘别说了：“娘你别讲了，这种话讲出去我都觉得丢人，大伯不就是要我嫁给傻子嘛，我嫁给傻子就是了。” 　　自从柱子死了以后，孙家婶子现在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姑娘嫁傻子。 　　她气得在翠娥肩头锤起来：“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能嫁傻子，哪怕你这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娘，我也不能让你嫁傻子，肖老师，这事儿我去找大队长，他都不见得肯给我做这个主，毕竟婚嫁是家里的事情，旁人插手讲出去也不好听，这个我倒不是说陈大队长的不是，事实就是这样。” 　　听孙家婶子跟翠娥说完，肖敏已经气的磨牙了。 　　她同方惠茹一样，骨子里面带着一股硬气，这种气节是根植在骨髓里面的，她恨恨的说：“他们要是不打人，不浸猪笼，不逼着姑娘家家嫁人，我确实管不着，但是既然龚大姐让我做妇女儿童的宣传，让我当这个老师，这件事情我就必须管上一管。”她不是冲动，从接触到这个工作以后，她就觉得这份工作，比白天站在课堂上教书更让她血脉沸腾。 　　肖敏决定管下来这事，并且借着这事情立威，她想要当这大河村的大队长了。 　　这事儿倒不是她一时冲动，而是她想了许久的事情，陈大江这个人是实干派，干活务农一把好手，但是就带着村子致富而言，有些落伍了，大河村穷啊，实在是太穷了，她想改变大河村的现状，想让村里的人，都能吃上细粮。 　　先前她还不好意思去问陈大江的任期到底是什么时候，既然陈大江的任期也快要到了，她想要选这大河村的村干部，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说人望，肖敏是有这个人望在的，她在村里当老师这么久，大家大事小事都喜欢找她。 　　别人有事找你别怕，那是人家觉得你有这个能力解决事情，才会来找你的。 　　这一夜无事，陈大嫂一大清早就熬了稀粥叫孙家婶子跟着过去端两碗。 　　结果早饭还没有吃完，孙振兴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来了。 　　“我当你们是什么好心人呢，原来帮人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要我们家的粮食吧。”孙振兴媳妇阴阳怪气的说：“进了我们孙家的门就是孙家的事，你陈家的外人管这个事情到底合适不合适？” 　　“肖老师，你可别收留翠娥跟她娘了，你不知道外面的人说的多难听，人家都说你想要孙家的粮食才帮着翠娥的，孙振兴还说要去县里告你贪污孙家的粮食。”说话的是个外姓妇女。 　　“就是啊，肖老师我看你人好才跟你说这话，咱们村里的事情归大队长管，各家的事情族长管，要是出了事情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孙石头是个老实人，他哥吼了他几句，连他都不敢出头了。”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妇女，这个妇女的儿子女儿都在肖敏班上读书，她对肖敏也是敬重的很。 　　果然看见孙石头瑟缩在人群后头，不敢说话。 　　孙振兴就更神气了：“就是就是，你们看看我弟弟家的粮食在谁屋子里面就该有数，肖敏这个人平时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结果还不是贪图人家的钱财才说什么做好人，我看你是看上孙石头家里分的那三担粮食了吧，我说陈家也没有几个好人嘛，大晚上的把人家姑娘嫂子的往自己家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是干啥的呢，你们家善心是吧，既然这么善心就把自己家仓门打开，煮粥赠全村的人喝啊，就给我们家死丫头喝算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说出来，后面的人都窃窃私语。 　　“陈家当真这么有钱，还供翠娥母女吃饭呢，准保没安什么好心，那天分粮食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孙家分的细粮最多，没想到肖老师一个人民教师，竟然打到了人家家里口粮的主意，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孙家婶子，你可别给人蒙蔽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呐，她要不是看中了你们家的谷子，能让你们把谷子挑到他们家去？” 　　人群里面响起来啧啧声。 　　肖敏冷眼看着，说酸话的都是孙家的族人，这些人跟孙振兴的关系都很好，欺负孙石头现在没有儿子就一个姑娘，是族中的弱势群体，这帮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不怕她才不怕呐。 　　孙家婶子撕心裂肺吼了一嗓子：“孙石头你个死木头，这个时候不说话啥时候准备出来呢，人家现在是要你闺女的命，你儿子已经死了，要是闺女也死了，你是准备当五保户，死了都没人烧香祭拜的主是吧。” 　　一说到儿子就是孙石头的痛啊，柱子这孩子多聪明可爱，生下来以后孙石头当宝贝养着的，这么可爱的孩子，十二岁那边，族里死了一个老太爷，孙振兴说柱子的八字硬，要柱子一个人去坟头给老太爷守夜，柱子就是死在那天晚上，被野猪生生给插死的。 　　要不是孙振兴当时蛮狠，骗了孙石头说自己儿子也去，柱子也不至于一个人晚上守坟头，这孩子临死之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眼珠子都炸了。 　　想起自己宝贝儿子的死，孙石头这个屁都炸不出来的汉子，当场就嚎嚎大哭起来。 　　紧跟着是孙石头声嘶力竭的喊声：“昨天就是这帮子人逼着我翠娥去跳河，要不是陈小军把翠娥拉上来，我翠娥就没了呀，昨天翠娥被拉上来的时候身上都冻僵了，这帮子人还不让我们收拾翠娥，还拖了猪笼子出来要浸猪笼，我翠娥可是什么都没干啊，处个对象咋了，处对象就要浸猪笼了吗？ 　　那粮食是我挑去陈小军家里的，昨天要不是我把粮食挑到小军家里，我明年的口粮都没了啊，大家去我家谷仓看看，里头乱七八糟的早就跟人翻遍了，他们就是欺负我没儿子，我没儿子我还有闺女呢，我死了还有我闺女，凭什么去我家翻我的东西。” 　　肖敏一句话给这个行为定性：“这是抢劫，昨天谁去石头叔家里搬东西的，都是抢劫。” 　　孙家婶子跳出来说话：“那些说肖老师帮我们是贪图我们家粮食的要不要脸，肖老师家里开着砖窑，你们想买砖想做个小工的时候好话跟人家说干说净了，到现在说人家贪我们家三担粮食。 　　是，三石粮食是不少，但是肖老师家也不至于揽这么大个麻烦，就为了三石粮食，昨天晚上那三石粮食就放在我跟翠娥睡的那屋，一颗都没少，倒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去我家粮仓把我们家剩下的粗粮都抢劫光了啊，我不要活了，你们干脆把我跟石头一起打死，把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埋了，把东西一起分完算了！” 　　孙翠娥哭了一嗓子：“大伯要逼我嫁给大伯娘家的傻子，我不同意才说我跟知青处对象，再说处对象也不该判死刑，政府都没说我该死。”孙翠娥这几天都在肖敏的课堂上听课，肖敏说了婚姻恋爱都是自由的，这话她听进去，活学活用了。 　　孙振兴家的姑娘孙翘跳出来：“处对象还不算不要脸啊，你们家翠娥死了脸皮要害的我们孙家的姐姐妹妹都没人敢来提亲了对不对，咱们快些把孙翠娥揪出来，浸猪笼。”她平日里跟翠娥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两姐妹年纪也差不多，总是喜欢比着呢， 　　翠娥哪里都比孙翘好，比她漂亮，比她针线活好，孙翘也喜欢方传国，但是人家方传国喜欢翠娥，还给翠娥写诗。 　　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孙翘都嫉妒的不得了。 　　其实搞对象这事情别摆在明面上去说，谁会管你呢，队里搞对象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个个都浸猪笼，那估计都没有活人了，未婚搞对象没毛病，但是你非要给她扣一个伤风败俗的帽子，也不至于要人死啊。 　　乡下人朴实勤劳，但也有个毛病喜欢扎堆看热闹，一听有浸猪笼可以看了，哪怕死人也不管了，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孙振兴怎么淹死他侄女。 　　淹死人不可怕，别淹死自己就没事了。 　　说话间真的有几个孙家同族的壮汉子去拖孙翠娥去了。 　　孙家婶子拼命的拉拼命的拉啊，眼泪都哭干了，但是她跟孙石头势单力薄，拉不住孙翠娥就让人扒拉走了。 　　翠娥这个时候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但是是好的灯芯绒料子的，拖她过去的嫂子一看手头上这么好的料子，对对面的男人使了个脸色，手上下了狠手去拉翠娥的衣裳。 　　这么好的料子，给一个快死的人穿着有什么意义呢。 　　灯芯绒小袄呢，寻常人家也没有灯芯绒可以穿的，那个嫂子肯定是看中了翠娥身上的灯芯绒料子，这会儿想趁乱给扯走。 　　翠娥见有人扯她的衣裳，哭喊着不让，但是哪里打得过这种身强力壮的妇人，哭喊声一片，场面一度特别混乱。 　　旁人虽然看着觉得可怜，但是也不好插手，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 　　这个时候肖敏喊了一声：“今天你们看着别人欺负人你们不插手帮忙可以，明年有人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看有谁帮你们。” 　　这事儿整得大家其实心里都不是很舒服，而且孙振兴最近也在外面放话，明年村干部换届，谁要不敢选他当大队长，到时候就看着办。 　　这看着办是不是也包括了不听话脱掉裤子打屁股？ 　　几个妇女骂道：“孙振兴你还要不要脸，跑到自己亲弟弟家去抢粮食，人孙石头现在还没死呢，你们就欺负人头上去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另外一些也开始骂起人来，实在是太气人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孙振兴家里强一些，仗着自己是长兄又是族长，一直都喜欢欺负人家孙石头，以前孙振兴媳妇都不种菜，每天去隔壁家邻居那里割一把，后来被人看到了闹个没脸，孙振兴媳妇就每天定时上孙石头家撸一把，就为了这事儿孙家婶子没少跟孙振兴干架。 　　妯娌两个日积月累好大的仇恨呢。 　　孙振兴看着是执行家法，实际上是伺机报复呢。 　　孙家婶子哭着说：“我家的粮食就是我家的，我家的闺女也是我家的，她没犯法就不能让你们给弄死。”说着去拉猪笼里面的孙翠娥，翠娥的衣裳给人扒了，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加上昨天冷了一场，这会儿已经是重感冒四肢酸软无力，拉着她娘哭的时候，眼泪鼻涕的往下流。 　　这孙振兴不紧不慢的上前把猪笼子一关：“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管好你们自己的□□，少操心人家家里的事，孙翠娥这死丫头乱搞对象不文明，我这是替天行道，淹死她算好的，到时候淹死了她再找你孙石头两口子算帐。” 　　肖敏踮脚看着村外头，这陈小军怎么搞的，怎么还没回来呢，这场好戏都快要结束了呢。 　　家里面春妮带着小乖宝跟狗蛋两个弟弟妹妹，护的死死的，万一有啥情况她也好把弟弟妹妹往里面推。 　　乖宝张着好奇的小脸蛋对着外面看，一下子跟孙振兴媳妇的眼睛对视上了，孙振兴媳妇露出来一个狰狞的笑出来，乖宝这就“哇哇”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惊动了陈家老太太，现在陈家老太是养老模式，除了吃饭和老二的亲事，一律不管。 　　但是乖宝一哭就是触了她的逆鳞了，这小老太太蹭蹭蹭就冲出去，高声骂孙振兴：“孙振兴，你这个狗娘养的小兔崽子，有没有长眼睛，要闹竟然闹到我老陈家地头上来了，你丫的光屁股蛋子来我家菜地里撒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老娘我的地头上你少来撒野，你居然还敢来我们家吓哭我们家闺女，我看你是找打，你是皮痒痒了，我今天不打得你个哭爹喊娘我就不叫郑八妹。” 　　说着挥舞着手里的一跟棍子就超孙振兴打了过去，孙振兴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用手臂去档，等反应过来是陈家老太太，那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恐惧狠狠占据了他心底。 　　“别打啊，陈家嫂子你好好说话，干嘛每次见我就抡棒子。” 　　按辈分来算，孙振兴该叫陈老太一声嫂子。 　　嘿，陈老太听他攀亲戚叫嫂子，手底下的棒子挥舞的就更起劲了。 第72章 　　“好好说话，老娘长这么大还要你教我好好说话，你这样讲话没有礼貌我是很生气的，你这样不尊重长辈我也是很生气的，你气哭了我孙女我就更生气了。”陈老太太健步如飞，逼近孙振兴一棍又一棍子的打下去，她心里憋着的火，随着一棍棍实打实的打下去，渐渐熄灭了不少：“你不知道别人家有孩子，不知道人家刚吃完早饭啊就来我家提人，我看你现在是长本事了，想淹死人就淹死人，大家伙你们看看，这家伙杀人都敢，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你要在自己家闹，淹死你自己闺女儿子的我不拦你，但你来我家闹就是不行，大家伙看看这个鬼东西，仔细提防着他，这种人在自己家就这么蛮狠了，等你当上村干部还得了，这大河村的人，还不都得听你一个人的，你要谁嫁傻子谁就嫁傻子，你要谁给你家守坟头，就得给你守坟头，我郑八妹活了一辈子了，旧社会的地主老财都没你这么霸气呢，你说你的勇气是谁给你的！” 　　陈老太不说大家还没觉得，陈大江很快就要从大队长的位子上下来了，大河村、小河村、青山村这一片要成立联合大队，统一归一个大队管，大河村是这三个大队里面最大最富有的，也是最有希望领导这个联合大队的，孙振兴之前就嚷嚷着自己要当联合大队的大队长呢。 　　其实办孙石头家的闺女，也是他媳妇想出来的法子，办了孙石头的闺女就是给他自己立威，以后大河村谁不敢选他，下场就跟孙翠娥一个样。 　　谁知道呢，这威没有立出来，反倒是招了不少人惦记上了呢。 　　原来孙振兴是个这样的人啊，这种人可不敢让他当上大队长了。 　　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 　　陈老太那边战况不错，一棍又一棍的逼着孙振兴连连败退。 　　毛蛋几个淘气鬼站在屋檐地下给奶奶助威：“奶奶加油，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乖宝用小奶音也给奶奶加油：“奶奶，棒棒。”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她是真的关心战局的人呀，奶奶一个人冲在前面不要紧八！ 　　陈老太关键想给孙子孙女做个示范瞧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碰到孙振兴这样的学着孙石头怂没鸟用，还是要用棍棒地下出道理：“看看奶奶打王八犊子了，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就给我打回去。” 　　毛蛋捏紧了拳头：“打回去，打回去。” 　　乖宝get到了奶奶话里面的精髓：“王八，坏坏，奶奶，棒棒！” 　　眼看着孙家阵营占了上风，现在又是鸡飞狗跳。 　　以前孙振兴淘，小时候总喜欢找人家墙根上撒尿，撒完就跑一般人还拿他没办法，直到有一次他掏出小鸟在当时还是新媳妇的陈老太面前耍流氓，被陈老太几棍子凑的屁股蛋子都青了，小鸟差点没一刀给他剁了以后，孙振兴自此以后就怕一个人，就是陈老太。 　　所以陈家的门塘前面出现了另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孙振兴这么人五人六的人，被陈老太太一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太太伦着棒子追着打，嘴里头哭爹喊娘喊救命，什么族长的威严，恶人的尊严，全部都消失不见。 　　最后一脚踩空，直接栽到陈家的池塘里面去了…… 　　孙振兴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尤其是凉风一吹，整个人都快冻成了冰棍，原本凶横霸道的那张脸，现在跟打霜了的青菜一样。 　　今天又降了几度，着实的冷呢。 　　虽然孙振兴得到了血泪的教训，但并不代表陈老太的气就消了。 　　谁让他带着这么多人大清早的来家里闹的，不知道人家家里有女人有小孩啊，还这么凶神恶煞，是欺负老陈家的男人去上工了，家里只有女人是不是？ 　　就跟欺负自己亲弟弟孙石头老实一样，就会欺负女人孩子老实人，这种人泡在塘子里面泡一天都不过分！ 　　这个孙振兴好歹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怎么就好意思来欺负自己的侄女呢。 　　不过管他欺负谁家侄女，欺负谁家侄女都给陈老太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陈老太只知道不能欺负到她家的小乖宝。 　　要讲起陈老太的彪悍还要从她年轻时候说起，那会儿还没开始搞大锅饭呢，队里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人家杀猪那天，她就带着陈向东，陈向阳，陈小凤兄妹三个去人家家里，等着人家的杀猪饭吃。 　　这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赶人啊，主人家碰到这样的老太太也只能认栽，以后见到陈老太都恨不得绕道走。 　　反正从这次以后，陈老太太这个彪悍的名声是传了出去，再也没有人敢惹这泼皮妇人。 　　他本来气焰嚣张，这会儿被陈老太七七八八浇得个干净，偏偏陈老太太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跟你媳妇搞对象搞上的吧，还是把你媳妇肚子搞大了娶进门的吧。” 　　孙振兴一张老脸就在刚才失足跌进塘子里面的时候丢了个干净，现在陈老太翻出来老帐本出来，就是要给他个好看。 　　“我……不。” 　　“不什么不，你跟你媳妇是二月份成亲的对吧，你大儿子是十月份生出来的对吧，别跟我说什么早产不早产，产婆就是我婆婆，我能不知道是不是早产，你看什么看，你别说你自己不知道，哎呀呀孙振兴，难怪我觉得你儿子跟你长得也不是那么像嘛，你回去问问你媳妇肚子里面到底是谁的种，要是你的，就拖着你跟你媳妇一起浸猪笼，要是别人的。”陈老太戏精上身：“那我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精彩的事儿呢。” 　　这话一说完，大家跟看好戏似的，把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孙振兴两口子呢。 　　孙振兴结婚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谁还记得他是正月结婚还是二月结婚，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第一个儿子确实是十月份生出来的，这就有意思了，人家说怀胎十月怀胎十月，其实满打满算40周也不到十个月，要是九个月把孩子生下来是正常的，但是八个月生孩子，就让人赖以寻味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人群里面就有不怕事的嚷嚷开了。 　　“孙振兴啊，你说说呗，到底是你瞎搞对象，还是你媳妇在外面搞大了肚子才嫁给你的啊。” 　　“就是，刚才要淹死你侄女的时候不是特别神气吗，敢情就会欺负欺负人家老实人啊，你怎么不淹死你自己老婆孩子啊，哈哈哈。” 　　孙家婶子这会儿见到孙振兴也蔫儿了，冲上来揪着孙振兴就打：“不是你说要执行家法，脱了翠娥的裤子打她屁股，她也不至于大冬天的去跳塘子，你这哪里是执行家法，就是逼着我们翠娥去死，你快点叫人给我把翠娥放出来，给我把翠娥放出来。” 　　刚才本来有人给孙振兴换衣裳，被孙家婶子这样拉拉扯扯的，孙振兴这老男人的屁股腚都露了出来，真真是羞死人了，这大寒天的被这样一吹，孙振兴的身子骨也受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孙振兴媳妇被点了名，上前跟陈老太理论：“你们家老太太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讲这种话来污蔑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看你也是人进黄土半截了不跟你计较，快点给我滚开。” 　　陈老太挡在猪笼前面呢。 　　孙振兴媳妇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陈老太又要炸毛：“你谁啊你，孙振兴媳妇是吧，你说你关上门在自己在怎么嚣张我都不管，但是你在我家地界上敢这样，我就不舒服了，你看看翠娥才多大的孩子，跟人牵牵手搞搞对象就要人死，当年你不知道跟谁搞大了肚子嫁到孙家家里，这会儿欺负起兄弟媳妇来就神气了。” 　　一根降魔棒挥舞的虎虎生风，孙振兴媳妇也没少挨棍子，被打的嗷嗷叫。 　　这个时候孙家的人也冲了上来要救嫂子，不管是男人女子，统统混战上了。 　　孙家那边以孙振兴媳妇为首，要把孙翠娥给拉到塘子里面泡去，也不知道哪个黑心的都开始往猪笼里面塞石头了。 　　孙家婶子本来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看见女儿在寒风里面吹着，手被反绑着，猪笼里面被塞了好几块石头，脸也被误伤了，伤了好几块，心里就疼啊，隔着猪笼，她一双粗糙的大手就伸了进去，不停的替翠娥搓手臂，但是越撮翠娥手臂越是跟两条冰棍一样暖和不起来。 　　孙家婶子哭着说：“翠娥你别怕，娘在这里，肖老师一定会给咱们作主的，你别怕啊。”一边手上没停，手臂因为在猪笼边上摩擦，给擦出来一道道的血红的印子。 　　陈家这边是陈老太太为首，拎着跟棍子跟南天门上面的天兵天将一样，说她一个顶三都有人信。 　　春妮几个在屋子里面摩拳擦掌，恨不得出来加入战阵才好，无奈老太太吩咐过，要她在家里带着弟弟妹妹好好的，她捏着拳头给娘和奶奶鼓劲。 　　狗蛋兴致勃勃的看着外头，小脸蛋上面也写满了好奇。 　　乖宝看见外面鸡飞狗跳的，还以为唱大戏了，嘴里嚷嚷着：“奶奶厉害，奶奶加油，奶奶棒。” 　　春妮兴奋的捧着乖宝的连蛋亲了一口：“乖，你都能讲三个字四个字了，你好棒。” 　　狗蛋吸着鼻涕也想在乖宝脸上亲一口，遭到了春妮的嫌弃：“狗蛋，你怎么又流鼻涕了，快吸出来。”这就是弟弟跟妹妹的区别待遇。 　　乖宝看着狗蛋哥哥，也觉得狗蛋有那么一点点的脏，有点嫌弃的从自己身上拿过来帕子递给狗蛋：“擦擦。” 　　乖宝的白手绢是方惠茹专门从商店里面买回来的，据说城里的小姑娘都爱干净，用一根扣针别在肩头，有了鼻涕口水随手能拿来擦擦，当时方惠茹说什么都要送，肖敏也只能收下了，这样的白帕子她有五块，但是再多也不能给狗蛋嚯嚯啊。 　　春妮一把把手帕给乖宝塞回去：“傻妹妹，狗蛋的鼻涕臭臭的，自己的手帕不能给别人用知道不？”卫生课也是学校教的，这是肖敏在教学大纲外饿外给开的，比如说内裤不能跟姐妹的混着用拉，不要嚼烂了东西给小孩子喂拉，还有就是擦鼻涕的手帕不能跟人家混着用，婶婶说这是为了以防“交叉感染”。 　　这个词汇太新奇孩子们都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是他们崇拜的肖老师说的话一定是要听的。 　　乖宝不懂什么叫狗蛋的鼻涕臭臭，但是姐姐说臭臭就臭臭吧，她很喜欢她的小帕子，是那个城里来的奶奶送她的。 　　她也很想那个城里奶奶了，倒不是说自己的奶奶不好，就是每次看见城里奶奶的时候，乖宝就总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一想到城里奶奶，乖宝坐在小板凳上面看着天，不知道下次看见奶奶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的战斗已经打响了，Gemin的号角已经吹了起来，陈老太太一马当先，打架斗殴果然是老将出马比较靠谱，她老人家看似虽然蔫弱蔫弱的，但是浓缩就是精华啊，这小个子老太太一股子劲，等闲青年还真的干不过她。 　　老太太厉害着呢，孙振兴刚才不都被她弄到塘子里面去了的？ 　　陈大嫂看见婆婆都加入战阵了，撸起袖子就上，陈家三个男人大清早就出去上工去了，孙家还有男人，媳妇在家总不能看着老婆婆挨打吧。 　　嘿嘿嘿，谁敢欺负我们家人，一定让你不好看。 　　眼看着一场火并就要在大河村发生，看热闹的也在议论到底那边胜算比较大，肖敏也偷偷的拉了几个妇女，交代一二三。 　　这几个妇女都是跟肖敏关系比较好，也拎得清的人，肖敏跟她们准备等干起来，先把孙翠娥救下来再多，这么冷的天气，是要生生冻死人的。 　　最最让人生气的是知青方传国这会儿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要是他跑出来说一句跟翠娥就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没有乱搞对象，翠娥的情况不至于这么差，平时看着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看来果然也真的不是什么好货色。 　　还没等到村民们反应过来，顾鸣然开着吉普小车，从颠簸的小路上一路飞驰过来，副驾驶座上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军。 　　顾鸣然这一下车，后面也跟上来两个穿着绿色警察制服军大衣的大盖帽，还有一个妇女也很眼熟，不是龚兰英龚大姐又是谁啊。 　　乡下人平时很少见到公安，也没有鉴别当兵的跟警察的能力，但看着顾鸣然开着小吉普呼啸而过，就知道这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肯定是上来的人呗。 　　乡民对于治安大队，当兵的，公安这种“国家干部”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心里，顾鸣然这一下车，现场一片安静。 　　顾鸣然一米八五的个子，身上穿着一身绿色的制服，脸上带着威严，一走近气场上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城里的干部过来了，你知道穿着军装的是什么人不，我看是治安大队派人过来了，孙振兴这下麻烦了，会不会抓过去带帽子。” 　　“不会吧，好久都没看见有人带高帽子了，我看不会，你看看陈小军也跟那人一起，是陈小军去城里找人的吧，龚兰英也去了，难怪我说闹成这样，怎么就没看见陈大江跟龚兰英呢” 　　“这是哪个部门得干部啊，小伙子看着真帅，不知道搞了对象没有。” 　　“操那个心干啥，你看看咱们村有姑娘能配得上人家的嘛，人家是城里人，吃公粮的，还是开车的大干部。”农民淳朴，开着车的人肯定是很厉害的大干部，不过这个逻辑也没错，顾鸣然现在从刑侦队长升到了县公安局的副局长，管了整个新安县城的治安，他不厉害谁厉害呢。 　　本来这种事情犯不着顾鸣然亲自出马，乡民闹事年年都有，哪里都有，但是这次的情节比较严重，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听陈小军反应情况，昨天晚上差点闹出人命来。 　　而且还是趁着大队长出去不在村里的时候闹，看来闹事的人心里很有谱，是有意为之。 　　所以大清早的，陈小军就骑着单车跟龚兰英两个一起去到了县城里头，现在自行车还搁县城里头放着呢。 　　要是换别人，肯定这会儿认怂了，但是孙振兴是谁，说的好听是孙家的长孙族长，说得不好听骨子里面就是搁泼皮无赖，当年就是看人柱子比他儿子栓子更出息，更讨人喜欢，就找了个机会，想要把柱子吓傻，谁知道一下子竟然把柱子给害死了，就这样还不知悔改要害兄弟家的姑娘，你说他有良心长了心的，换我都不敢信这话。 　　一看见顾鸣然走了过来，村民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本来吵哄哄的现场顿时也就不吵了。 　　顾鸣然颇有一些威严的说道。：“刚才是什么人在这里闹事！”他人长得英俊，还自然带着一股威严存在，一说话村民们顿时噤声不敢说话。 　　孙振兴媳妇反应很快，马上变成一副苦大仇深的脸，拉着顾鸣然的袖子说道：“公安同志，这个老太太，刚刚拿着棍子把我男人赶到池塘里面去了，现在打得一身都是湿的，这大冷天的把人赶到池塘里面，不是让人死吗，你快点把这坏老太太抓到县里去，他还造谣。” 　　造谣？ 　　陈老太太一笑，“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男人赶到池塘里面去了，他掉进池塘里面身上必然是湿的，我说你看看她身上到底是不是湿的。” 　　孙振兴身上的衣服刚刚换了身干净的啦，那肯定不是湿的啦。 　　顾鸣然的目光从孙振兴媳妇脸上扫过：“你说它刚刚掉进池塘里面去过他身上干干净净的，他什么时候掉进池塘里面的，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不相信别人嘴里说的。” 　　啊啊啊啊啊。 　　孙振兴现在也是有苦难言，早知道公安同志会来，他就不先把他的衣服换上了嘛！ 　　这个时候孙家婶子扑了上来，老实憨厚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安同志啊，他们要害死我闺女，你可要帮我做主，这么大冷天的，他们把他们她们把它塞进猪笼子里面，他说要淹死她。” 　　顾鸣然很快就看见被人装在猪笼里面，衣服都扯得只剩下单衣的翠娥，翠娥着实可怜，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穿的单衣，脸上被小石头丢的鼻青脸肿的，身边还有若干个大石头，看这模样似乎是要把她拖到池塘里面淹死。 　　不说顾鸣然，其他的几个公安同志都看不下去了，大冬天的竟然把一个姑娘扒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其中一个年龄小的同志顿时就看不下去了：“谁干的谁干的，谁敢要淹死人！” 第73章 　　孙家婶子顿时就哭了：“公安同志可是要为我做主呀，我闺女才17岁，昨天他们说要把她脱光了裤子当真全族几十个人的面打屁股板子，我闺女我闺女脸皮薄，怎么可能让人家脱了裤子打板子呢，昨天她就寻短见跳了塘子不说，这帮子人还嫌她没死透，今天过来拉着她要去成池塘了，你看石头都装好了，这数九寒天的把孩子衣服都扒光了，这不是让人死吗？” 　　笼子里面的翠娥给吓坏了，缩在一团瑟缩着，脸上脏兮兮的，还带着伤。 　　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的小同志已经看不下去了，冲过去就把猪笼子一脚踢开，把翠娥从里面抱了出来，翠娥身上冷冷的跟冰块一样的，就是心如钢铁的男人看了，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孙家婶子也顾不得哭诉冤屈了，马上过去抱住自家姑娘，这翠娥冻了这么久，连点暖和气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小同志把自己身上厚厚的军大衣脱下来裹住了翠娥，肖敏马上拿了一个热水袋，给翠娥抱在怀里，这样才稍微好一些。 　　红糖生姜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春妮见这个情况，从屋子里面端过来一碗浓浓的红糖生姜水给翠娥服下，但是这孩子从昨天晚上起就受了凉，本来救的及时没什么大师，但是刚才让冷风一吹，就更严重了，这会儿脸色变得铁青，跟死人没有区别。 　　顾鸣然看现场暂时给控制住了，忙叫刚才那位小同志开车给送到县城医院去。 　　孙家婶子哭哭啼啼的也跟着过去了。 　　孙石头本来也想跟媳妇闺女一块儿的，被肖敏暂时拦住了，要他留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要是孙石头都走了，今天这场面怕是收不住。 　　看到眼下这个情况，顾鸣然已经了然于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算是清楚了，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而是有人罔顾国法要杀人！ 　　自古以来族规都重于国法，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就是有事先不找政府，族里面先解决，甚至有的时候族中解决的事情，连政府都插不上手。 　　但是这事儿在新制度新国家就应该被遏止。 　　顾鸣然生长在红旗下，最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事情，他往门塘中间一坐，算是镇住了场子，跟过来的两个公安，小年轻已经送翠娥去县城医院去了，另外一个年纪比较大也见惯了这种场面，显得比较淡定没有刚才那个小年轻这么激动。 　　顾鸣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搞什么群众关系，对于他来说谁犯法，就要把谁给抓起来，不过今天现场这么多人，搞个拖拉机也拉不走，所以只能现场录口供了。 　　“我刚才听说有人要淹死人，谁要淹死人来着。”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孙振兴要执行家法淹死他侄女，昨天晚上就闹腾很久了，他说侄女搞对象伤风败俗，就该淹死。” 　　说实话就算是古代执行家法浸猪笼，也一般不管未婚的也不管寡妇，最多也只会对婚内通奸的行家法，有些地方民风比较开放，甚至婚内通奸协商好了都能放妻，只会对婚内通奸，害死丈夫这种执行家法，原因是以前政府的执法能力弱，族中也有规矩和同等执法权，但是这个执法权绝对不是滥用的，也是有人监管的。 　　很明显孙振兴这次明显就变了味儿，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要翠娥死，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打压打压孙石头他们家，好让翠娥服个软，嫁给他媳妇娘家的那个傻子，谁知道翠娥脾气这么硬，宁肯去跳塘子都不要嫁给傻子。 　　最后把孙振兴给惹毛了，才来了这么一出，当然他想着的是大冬天的给翠娥泡泡，也不是想真的淹死她，泡个几分钟拉起来，她要是感冒发烧治不好冻死了那是她命不好，治好了这年轻姑娘受了寒，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居心当真是恶毒。 　　顾鸣然点燃了一根烟，样子悠哉悠哉：“哦，是故意谋杀啊，这罪名可不小啊，谁是起头的？” 　　一听说是故意谋杀，孙振兴媳妇刚才叫的挺凶的，这会儿不认账了：“我们可没有说要把她泡到池塘里面，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 　　“吓唬吓唬，有这么吓唬人的吗，刚才人被救出来的时候成什么样子了你没看到吗，这么冷的天气，有扒光人的衣服让人吹冷风的吗，有脱光了裤子当着一堆男人的面打屁股班子的吗，我看你是坚决要走封建主义的道路不动摇了。” 　　这几句话犀利极了，孙石头的媳妇差点给顾鸣然跪了。 　　孙石头这个时候出来哭着说：“公安同志，他们就是想要害死我闺女啊，昨天晚上我闺女跳到塘子里面，一身的水，孙振兴这个畜生还不让人给她换衣服，这么冷的天不让换衣服，不就是想人死吗，我跟他是亲兄弟啊，他就是再看我不顺眼，也不用这样害我吧。” 　　他一个老实人，平时说话就不是很利索，这会儿为了姑娘也是豁出去了，几次三番的跟孙振兴干了起来，他也不怕，反正得罪人就是要得罪透。 　　“她，娘家有个傻子侄子，看上了我闺女，连相看都没相看直接就背着一袋子米过来提亲，我孙石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儿子也被他们给害死了，现在我还怕个啥，我闺女不能折在你们手里，就因为这事儿得罪了我嫂子，他们就要给我闺女难堪说她乱搞对象，年轻人搞搞对象不是很正常嘛，队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搞对象，怎么没见你们去弄死他们！” 　　真是老实人不发飚你当我是病猫，孙石头想起早些年枉死的儿子，那会儿其实就该跟大哥一家撕破脸了，现在他还怕啥，啥也不怕：“这帮子人昨天晚上去到我家就是一通乱抢，我家的粮食都让他们给抢光了，要不是我提前把刚分来的粮食偷偷放在肖老师家里，这些粮食也都没了，我的口粮啊，这都没了来年要怎么过，我存了那么久的口粮啊。”都没了，都叫人抢光了，这些人还真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货色。 　　顾鸣然听完淡淡的：“哦，还有抢劫，除了逼婚、杀人、抢劫，你们还敢干哪些事情？” 　　孙振兴媳妇一听就傻了眼，这三桩罪听起来件件都是能挨枪子的！ 　　“公安同志可不能听孙石头乱说，他跟我们家有仇的，故意陷害我们的，他们家姑娘跟人家不清不白，我才看不上孙翠娥呢，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男人刚才被老太太赶到池塘里面去了，也是弄到一身湿透透的，老太太也是要杀人。” 　　听到这话陈老太一下子就炸起来了：“我多大的个子你男人多大的个子，他来我家闹事我还不能还手了啊，我老太太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不知道被人家打不能还手的道理，公安同志都不能这样讲，你家男人孙振兴他自己掉到塘子里面去了你也怨我，我还没怪他嚯嚯我们家塘子里面的水呢，秋冬天水库里面的水少，你们跑来嚯嚯我们家塘子里面的水，是存心的，存心的。” 　　孙振兴媳妇简直要给她跪了。 　　顾鸣然慢条斯理的说：“那就是正当防卫，给我把闹事的几个头头抓起来，村里派个拖拉机什么的给我把人拉到公安局去，你叫孙石头是吧，你也去一下，把丢失财物的情况去公安局登记一下。” 　　孙石头一听有戏：“咋了，警察同志，这还能还给我不成。” 　　顾鸣然：“既然是被人抢走的当然有人要还了，你自己家丢了多少东西你该清楚吧。” 　　孙石头忙点头：“清楚清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我的血汗粮食啊。” 　　他的眼神突然一转，看见另外一个妇女，叫了一声：“还有你，刚才把我闺女的衣服偷偷给拔了，那件衣裳是肖老师借给我女儿穿的，她肯定是看着料子好就扒走了！” 　　那个妇女正准备偷偷闪人呢，被孙石头这样一点名，就溜的更快了。 　　这年头布料珍贵，就算肖敏给翠娥穿的衣裳是自己的旧衣裳，那也是灯芯绒啊，灯芯绒的料子是特别难得的，这个女人趁乱把翠娥的衣服给扒走，就是想贪掉这件衣服。 　　顾鸣然还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公安同志一把抢过来这件衣裳。 　　顾鸣然看了她一眼：“抢衣服是吧，我看你身体挺好的，这么冷还扒人家衣服，那个龚主任，你看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处理这种事警察叔叔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交给村干部。 　　瞧龚兰英这个暴脾气，恶狠狠的瞪了刚才抢衣裳的妇人一眼，一看还是孙家同族的亲戚，仔细算起来孙翠娥该叫她嫂子的，平时跟孙翠娥关系挺好，这个时候也趁乱抢人家衣裳，真是人不可貌相：“杨娟子，我看你平时老老实实的，真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挺勇猛的嘛，孙家现在乱糟糟的，你去给孙石头收拾一下，打扫的干干净净，要是粮食少了一粒米，我都要让你吐出来，打扫完了以后来找我。”她还要检查的。 　　被点名的妇女名字叫杨娟子，这会儿也不敢说啥，一脸不情愿的去给孙家打扫卫生去了。 　　当然衣服给肖敏拿了回去。 　　没想到这事儿利利索索的处理完，全赖肖老师出头啊。 　　人群里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肖老师，这事儿干的漂亮！” 　　“干得漂亮！” 　　屋子里面的小乖宝看见外面安静了下来，蹭蹭蹭冲到外面直接抱住了妈妈。 　　肖敏问她：“怕不怕？” 　　乖宝昨晚上有点吓到了，回来喝了点羊奶才睡着，今天早上又困了个懒觉，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小丫头坚定的摇摇头：“不怕，妈妈打坏蛋！” 　　这一下子说出来五个字了，可真是质的飞跃啊。 　　陈老太太高兴坏了：“一下子能说五个字了，真是个厉害的小乖宝。” 　　乖宝捧着手儿得意极了：“乖宝，棒棒。” 　　大家伙都乐了：“是的，乖宝棒棒，乖宝最最厉害了。” 　　一场闹剧结束，大河村准备分猪分羊，开始要过冬了。 第74章 　　眼看着肥猪长成，羊羔子也长到四五十斤重的肥膘，到了年底队里富起来了，村民们也不差。 　　今年大河村过了一个丰收年，因为开放了牲口养殖，不少家庭今年都养了十只八只鸡，这不三天两头的就跑来问： 　　“陈家嫂子，收不收鸡蛋啊。” 　　“收啊，五分钱一个，每个月初一、十五送给我。” 　　这会儿问的比较多的是：“陈家大嫂，你收不收鸡啊？” 　　现在肖敏不是有自行车嘛，有时候不骑也给陈大嫂骑上一骑，陈大嫂从农村收了鸡蛋，又收了鸡，骑车到城里找李桂华，东西全倒给她就是了。 　　这到了年底想换点钱的人多了去了，鸡崽子养大了一般也只会留母的，母的能下蛋不是，公的能干啥，公的养着就是浪费粮食。 　　再到年底就是队里分肉的时间，自从肖敏有了竞争当大队长的心思，如今心思都在队里，肖敏这人缘不错，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村民们都挺服气她的，陈大江不知道他弟媳妇打的是这个心思啊，还想说联合学校越办越好，公社那边有意把肖敏掉到公社去，如果掉去公社，粮本也要跟着调过去，相当于就是城里人了。 　　于书记那边明确的跟陈大江说说这事，让陈大江给探探口风：“肖老师，你现在办学校办的红红火火的嘛，上面的领导很看好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肖敏正在帮队里算今年的收成，杨会计最近生病不舒服，在家待着呢。 　　被点了名的肖老师把手里的笔一放，端端正正的坐好咯，说：“我也觉得我挺有才的，刚才算了一笔账，今年比去年多养了八头猪，并没有占用队里的工分，都是我们小学生增砖添瓦，队里还有二十头羊，这些羊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卖掉一部分给队员们分钱，然后队里再分上一些，到了年底，咱们经济上结余了四百五十七块钱，按人头分平均一个人能有一块钱左右，今年咱们大河村的日子是往前数二十年最好的，大江哥你算算是不是。” 　　队里有多少产出，陈大江当然清楚了，当然他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我有生之年的愿望，就是看见咱们大河村村民顿顿都能吃上细粮，炒菜都能放油，学生们都能上到学，这一年来你干教育干的确实不错，队里的适龄儿童，大部分都进了学校受教育，妇女教育工作做的也不错，队里现在吵架打架的情况也少了很多，领导给你带来了慰问，并且让我给你带来了慰问品。” 　　公社的慰问品一般就是那几样：搪瓷杯子、水桶、热水瓶。 　　这回陈大江带回来的是热水瓶，属于三大件里面比较好的了。 　　肖敏接过来红彤彤的铁皮热水瓶，心说这东西也不嫌多，早年发的那个还是簇新，这个又来了，回头这个送老太太得了。 　　肖敏反问陈大江：“那你觉得我这个基层工作做的好不好？” 　　“村民都跟我夸你，说小陈老师不错，不过你问这么多，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哦，我听说大江哥你明年的任期就到了，不如你跟上面推荐推荐，让我明年试一试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可能明年改革了，不叫生产大队，叫村支部吧，不管是啥，我都想试试。” 　　陈大江听完就摇头：“不成不成，哪有让女人当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的，不是我轻视咱们的半边天们，实在是这个活儿太累，不适合你们女同志，比起来你们女同志当当会计，或者老师，或者校长都好，也比当生产大队的队长强啊，再说我这个大队长累成了狗，你看看你做教育做的也是挺好的，何必这么想不开，要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陈大江还不知道肖敏原来有这个野心，竟然想当“村官”呢。 　　肖敏想当大队长，或者说村支书的想法，连陈小军都不知道，他直接一张嘴张成了“O” 　　型，差点也要跟着陈大江摇头，这肖敏平常连地都很少下呢，看看陈大江，都晒的黝黑，女人家家待在家里，干点轻省的活不是很好吗？ 　　是教师队伍的米饭不好吃，还是待在屋里不晒太阳让你不满意内心躁动啊。 　　陈小军实在不能理解肖敏的做法。 　　“大江哥，我知道改革近在眼前，与其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不如我这个已经参与过村里改革的人来做，你看看咱们村，这一年来是不是有变化，生活水平有没有提高，要是我当上大队长，明年管保村民能够吃饱，五年管保村民们能顿顿吃上细粮，你想想这一年我在学校付出的努力和带给村里的变化，就应该鼓励我尝试尝试。” 　　“这………” 　　“大江哥，现在各个村子都搞副业，而且其他村庄都开始搞联产承包了，咱们明年还搞不搞生产大队还是另说，不是说能下地的大队长是好的大队长，我是最接近政策一线的，去县里开会的时候也经常跟柳书记他们这些人聊到现在的变化，不出十年，国内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在此之前我想走在其他人的前头，咱们只要走在人前头，就能比别人强。” 　　陈大江本来还在犹豫，听肖敏这样一说果然心动了：“是啊是啊，还是你脑子活泛，如果不是你提出来让学校的学生们养猪养羊，现在哪有那么多学生有学上，村里的村民们还有猪肉可以吃呢，到时候肥猪跟羊卖掉一些，过年还能分点钱出来。” 　　肖敏继续说：“咱们大河村靠山吃山，靠水有水路，你看看煤矿都开村里了，每年咱们能问矿上要一些就业的名额，还要找矿上要上一些煤炭做福利发给村民，另外煤矿驻扎在村里，村里每年还有很多额外的收益，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钱……” 　　“你说的倒是很好，但是咱们陈家出了我这个大队干部了，按村里头的规矩，下一个应该轮到外姓人当了……”陈大江还是犹豫。 　　肖敏忙递给旁边带娃的陈小军一个眼色。 　　陈小军心说不好，你这出门的时候压根也没有跟我商量过这事儿，现在说不通大江这边就给我使眼色，你咋这么能呢你。 　　不过陈小军怕媳妇儿，怕媳妇儿不搭理他，还怕影响正常的夫妻生活，硬着头皮给媳妇儿助威：“大江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都是社会主义新国家了，还兴老一套呢，现在都是民主选举，这事儿又不是要你内定的，到时候村里选举，没选上也就算了，但是选上了你可要支持她，另外这村里今年分肉的时候，少不得要提提我们家肖敏的好呢。” 　　陈大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说好吧好吧，你果然是这样的陈小军，媳妇儿指着东头你可不敢往西边儿去，你这样说不就是要让我在分肉的时候说说肖敏的好话呗，你们两口子可真行。 　　不过分肉的时候，不用陈大江说，村民们自发的想起肖老师的好。 　　入冬以后开始分肉，第一次杀了一头猪，按全年的工分分，一百五十斤重的猪，大河村一共是五百号人，分到人头上人均只有三两。 　　陈大江索性把心一横，一次杀了两头猪，一下子就多了一倍。 　　队里分猪肉的时候是最最热闹的时候，天还不见亮的时候，一听见猪嚎，好多小孩子就出来乱窜了。 　　这个时候就有浓浓的年味儿出来了。 　　到了年底，陈小军的砖窑也开不起来，这个时候哪里都缺柴火缺煤。 　　春妮现在是个大姑娘，对自己也有些要求了，要端出姐姐的架子出来，不跟小孩一起玩一起混，早上毛蛋打头带着狗蛋跟乖宝两个小孩子，玩当兵打架的游戏，毛蛋比较大当然是军官，狗蛋和乖宝是小兵蛋子，两人一人一手棍子，跟在毛蛋的后面，毛蛋只听见猪的一声惨叫，便喝了一声：“敌人就在前方，我们冲啊——” 　　狗蛋挥舞着棍子跑在前面，乖宝挥舞着棍子跑在后面，两个小屁孩站都站不稳呢，却最爱打仗的游戏。 　　春妮见乖宝也跟着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只能追在后面跟着。 　　渐渐也有了年味儿。 　　赵菊走了以后，现在四房人变成了三房人，格外的团结。 　　肖敏没有功夫顾着家里的小生意，陈大嫂便接了，这一年到头卖鸡蛋卖鸡卖野山货的，也少说赚了小两百块钱，到年底的时候这一算账，陈大嫂就乐了。 　　她想着要怎么感谢肖敏一下，就从黑市上买来了一些面粉，分给了肖敏十来斤，乖宝这孩子爱吃鸡蛋糕，又从城里带回来几斤鸡蛋糕，春妮几个过了过嘴瘾，但是乖宝基本上每天都有吃的。 　　衣料那些也不少，乖宝一年到头都能穿上新衣裳，那都是陈大嫂去找李桂华弄的好料子，弄的肖敏都不好意思了。 　　至于狗蛋毛蛋也沾了点光，毕竟现在也是没娘的孩子，大伯娘跟婶婶疼着，竟然比赵菊在家的时候长得还好了些了。 　　今年的红薯粉卖的跟去年一样，不过陈大嫂既然是主导，她就拿了个大头，给肖敏和陈老太一人分了一百多块钱，大家过了个皆大欢喜的年。 　　陈二哥虽然相看了几个姑娘小媳妇，别人瞧着他也是挺满意的，但是他自己没有娶媳妇的心思，这事儿就一直定不下来，陈老太觉着儿子这心 　　孩子们冲着杀猪的方向去了，其实大人也睡不着啊，大家伙早早的起来就看着村里杀猪那里，心里盘算着到底是怎么分呢。 　　不过按照以前的分法，一定是好的坏的搭在一起分，下水内脏那些顶一倍甚至两倍的重量，如果一家人按工分能分1斤肉，分下水能分到三斤，分猪腰子猪肝也能分到三斤。 　　不过比起来，大家伙更想吃到肥肉，一想到白花花的肥肉啊，忍不住就要落口水咯。 　　猪血都是按户头，一户领上一块，先去的先挑，后来的晚挑，不过这样容易引起争抢。 　　今年有两头猪，而且都是吃着油渣和米糠养大的猪，比往年的猪要更重一些，一头头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肥膘定然也是厚实一些的。 　　想到这里就想到那一顿杀猪菜，平常像陈家那样的大家庭，杀一次猪也只能分到一斤多一点的肉，一顿肉汤就吃完了，一大家子人连牙缝缝都沾不上，纵使是连牙缝缝都沾不上的肉星星，大家也是稀罕着紧呢。 　　陈大嫂、肖敏、老太太一道，都抱着自己家的碗过去领肉。 　　这次队里跟以前不一样，也不排队了，抽签儿，队里一共八十七户人家，按抽签的次序来砍肉，按家里人口多寡来领猪血，自然是人口多的大大份，人口稍微少点的拿中份，人口再少些的拿小份，另外村里超过七十岁的老人，可以多领一两肉。 　　签儿是昨儿就抽好了的，今天去了就不用排队，到了村支部陈大江和杨会计还有龚兰英三个村干部，按照抽签的顺序一户户的叫，要是你的顺序牌牌丢了，不好意思，就往最后挪。 　　一路上奏响和谐之音： 　　“婶子，多少号呢，今天准备拿些啥肉呢。” 　　“也不是很好十几号吧，也不知道到我的时候还有什么肉呢，到时候再看吧。”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乐呵呢，排到这么前头，肯定能砍到一刀好肉，按照工分算算，今年也该有两斤多肉吧，希望能有一半是肥肉。 　　“稀奇了，分猪血的那里都快要打起来了，今年是按户头人口分呢，小家小户的拿小份，大户的拿大份。” 　　“这不是很好嘛，今年分家多出来好多小家庭，都按一样的算那我们大户不是吃亏了。” 　　“这样分也公平啊，当干部也不容易啊，今年多杀了一头猪还多出来好多事儿。” 　　“哪里只多杀一头猪，听说过小年前还要再杀三头，另外还要灾羊肉呢，宰杀证都打好了，我是听人说的。” 　　“三头，你没听错吧，往年最多也就杀过两头猪，今年一共杀五头猪？” 　　这样算算就美着呢，现在才腊月初，本想着这顿肉就不吃了留着做腊肉了过年吃，既然小年前还有一顿大的，干脆这顿就给敞开了肚皮吃个痛快算了。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年队里养了十头猪，城里供应那边征上去了一半，剩下的五头猪大队长就说都给我们分了，这事儿还要感谢肖老师呢，不是当时肖老师办学校想搞副业给孩子们念书，哪有猪分啊，咱们队里还养了二十头羊呢，今年小崽子都下了七八只，我估摸着年前还要分羊肉。” 　　“还是肖老师脑子活泛啊，我们家媳妇说要不是肖老师想出来的这个办法，我们家可没有余钱给孩子读书呢，这卖了牲口得了钱去县教育局交完学费，剩下的钱还能分，今年陈小军不是租着队里的砖窑，一个月也有小几十块钱的租金，这些都是队里的副业收入呢，听说今年分的钱也不少，按工分分。” 　　“按工分分才好，让那些不干活的去眼馋吧。” 　　聊着聊着大家的话题都转移到学校，接着转移到肖老师身上了。 　　肖老师有本事啊，又能办学校，还能搞实业，这要是陈大江下去了肖老师当大队长，放开了手去干，岂不是更好？ 　　一旦有人提出来这个想法，就会像细菌一样开始滋生蔓延。 　　肖老师办个学校都让大家吃上多多的肉了，要是肖老师当村干部，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啊！ 第75章 　　肖敏乐呵乐呵的跟着陈大嫂和老太太走到村部分猪肉的时候，得到了莫大的礼遇，村民自发的要她先挑。 　　肖敏家其实人少，陈小军和她只上了一些散工，但是她在学校的劳动也是计入到分肉的份额里头的，分到手的肉就有的模样，既然让她先挑，她就连带着陈大嫂、陈老太的那份，一起要了一个猪头，这猪头没有什么肥肉，加上骨头也多，分猪头的可以做三倍份，比如你全家本来可以领五斤肉，但是领猪头就可以领十五斤，龚兰英额外还塞给了她一个大棒骨。 　　这猪骨头是没人要的东西，算是村干部辛苦一年的福利，本来换做以前是陈大江、龚兰英、杨会计三人分了，到时候他们熬了骨头汤，会分别送给给村里的几个五保户老人家，这一点村里人也没有啥意见，但是肖敏能拿上一块猪骨头，就是龚兰英的心意了。 　　“这大棒骨煮出来的高汤有味道，炖汤给孩子喝好，敲碎了里面还有骨髓，你拿着没人会有意见。”这就是淳朴的村里人的心意了，村民们当然没有意见。 　　“肖老师，别人先挑都是挑肥的呢，你家怎么赶着猪头挑啊，别是故意让着我们的吧。”人群里面有人打趣着：“您别客气啊，来年我们还指望着您多吃肉呢。” 　　“您挑啥我们都没意见，干嘛拿猪头啊，猪头肉又不好吃。” 　　“我就喜欢吃猪头，还真不是跟你们客气，你们该拿拿，该吃吃，过个好年，来年会更好的。”肖敏这样说，村里人就乐呵了，看看吧人家肖老师还真是客气，这样的人当上村干部才靠谱呢。 　　肖敏真不是跟村里人客气，人家料理不好的猪头肉，其实有大作用呢，这就是她娘家那边带来的做法了。 　　猪头用烟熏上几天，熏完以后会有浓香味，等到熏好洗干净用一个大锅给煮了，要满满的煮上三四个小时把肉煮透才行，捞起来剩下的那个肉是软烂的，肉汤才香呢，若拿来炖煮萝卜可以煮十几二十斤萝卜，萝卜沾上了肉香的味道也很好。 　　这个冬天，大白菜和萝卜是谁家里都会种的，萝卜更是满菜地都有的东西，有了这个猪头，萝卜也就能吃出肉的味道。 　　穷苦的时候精算计，来的时候肖敏就跟陈大嫂陈老太两人商量好了，今天就要这个猪头。 　　猪头拿回家的时候，孩子们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出来，“啊，怎么今天是猪头啊？”猪头也不是不好吃，以前小敏就做过猪头，我给大家吃，那样炖出来的猪头肉，刚刚拆出来的时候，肉香咸香非常香，吃得大家停不下嘴，但是猪头肉今天吃不了啊，要稍微熏上一熏才好吃，才能去腥去味。 　　自从上次的麂子肉那些吃完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荤，孩子们盼望着今天的杀猪菜已经盼望了很久了，特别是春妮，半大的姑娘了，现在每天都想着吃肉。 　　隔壁家的小伙伴们都说了，今天家里分到了好几斤肉，等会儿要做杀猪菜呢，孩子们还期待着吃一顿杀猪菜呢。 　　陈大嫂拍拍猪血说，“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到时候你们别吃的停不下嘴。” 　　春妮看了看猪血，咽了口口水：“猪血也不错，猪身上什么东西都好吃。”这个馋姑娘。 　　毛蛋那棍子捅了春妮一下，“猪身上什么东西都好吃，猪大便好不好吃？”这孩子本来亲娘走的时候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现在淘气的不行，比赵菊在的时候还要活泼。 　　春妮回手就揍他：“猪大便给你吃！” 　　毛蛋这小子越长大越灵活，看着脑瓜子跟赵菊一样聪明是聪明的，不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跟他娘那样拎不清，陈老太生怕给自己带歪咯，就让春妮平常多带着点他，春妮心思正，这一点像极了陈大嫂。 　　陈老太疼，大孙子虽然也是疼，但是家里事儿多，加上这么多个疼哪个也疼不过来，毛蛋经常跟着春妮乖宝几个一起玩，倒是让毛蛋身上以前的臭脾气少了不少。 　　狗蛋是个孩子，这么久没吃肉，一看拿回来的是个猪脑袋，吓了一大跳，哇的一下就哭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哥哥说今天有肉吃的。” 　　陈老太心里烦，一巴掌拍在狗蛋的屁股蛋子上：“吃什么肉，让你吃肉。”狗蛋哭的就更大声了。 　　这个时候毛蛋猛然跑过来，拿着棍子，噼里啪啦的跟狗蛋砍着玩：“来跟着本将军去打仗。” 　　狗蛋满心烦着今天没有肉吃了，但是又想跟哥哥去打仗，擦了把眼泪，拿了根棍子跟着毛蛋就跑开了。 　　陈大嫂看着那三块猪血，跟刚才拿回来的几斤棒骨，心说今天确实吃不出什么名堂出来，猪血的肉味儿确实没有肉那么好，他也只能尽可能把猪血做得更好吃，但是也做不出来纯肉的味道。 　　“今年兄弟几个怎么没说上山去打猎，看这时节也到可以打猎的时候。”现在对立面好多事儿都放开了，就连打猎大家当时都不像以前悄悄的去。 　　有时候猎到几个山鸡兔子的，也不用关着门，偷偷摸摸的吃了。 　　狗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这话咧着嘴哭道：“琳琳都说她爹猎到了兔子肉，兔子肉可好吃了他吃了好大一碗呢。” 　　“小小馋狗就是要吃肉，快点跟哥去打仗。”毛蛋拿棍子捅了一下狗蛋屁股。 　　还是这孩子懂事，知道管着弟弟别让他烦大人，就算是缠着他，也不会问大人哭着要。 　　但是既然陈大嫂这样说了，大家不免会回想起去年吃的那那一顿兔子肉麂子肉，多香的东西啊，这些肉拿来炖，味道再好也不过了。 　　入冬以后陈大嫂去了几趟城里，连李桂华都经常问，什么时候才能有野味送过来啊？ 　　别说孩子们馋，大人都馋了，但是没有说家里的女人们催着男人去打猎的道理。 　　就在屋里的女人孩子们馋那一顿怎么都吃不够的肉的时候，屋外的三个男人确实在说打猎的事儿。 　　现在入冬以后也不像以前那样闲，陈二哥可是要上班的人，一周也就放一天的假，不过他是调休，能连着上三周的班，调三天的连休假出来，以前帮陈小军干活，就是他的调休假。 　　陈小军不知道用泥巴糊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是个圆顶的窑，但是这么小的窑能烧啥，他手上没停，嘴里跟哥哥们说道：“听说后山上有人看见野猪了，咱们要不要上山碰碰运气。” 　　“野猪年年都有，不是谁都有这样好的运气，碰到了只怕也杀不死，这东西烈性着呢，以前爷爷就说过，野猪能干死一直大老虎。”陈二哥说道。 　　“老二，怕啥，我看你是熊愣子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怕过，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陈二哥被老大一激，眼皮子一翻，他从小又愣胆子又大，一起玩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个熊愣子惹不得，一惹一激就要炸，现在不是赵菊走了嘛，孩子们就他一个爹了，万一他要出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办才好。 　　狗蛋从屋里头冲出来，躲在爸爸后面：“哥哥说我馋，可我想吃肉，今天没有肉只有猪血，我想吃肉啊爸爸。”这个孩子，从小就馋肉味儿，他半岁的时候赵菊就因为给他吃鸡肉汤，他这好久好久都不愿意吃南瓜糊糊与菜糊糊。 　　陈二哥猛的拍了一把狗蛋的屁股蛋子：“想吃肉是不死？”以前陈二哥倒是不怎么管孩子，但是赵菊走了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陈二哥这又当爹又当娘了的，除了挣钱还要操心孩子的生活。 　　这小子像他，他小时候就爱吃肉，所以小时候最喜欢跟着爷爷去打猎。 　　狗蛋看到了爹仿佛看到了希望，去年陈二哥去山上打猎的时候他还不能吃，等他能吃了，结果肉肉都没了，狗蛋每回听姐姐几个说起肉肉的好吃来都要馋的流口水。 　　“好，爹给我儿子打猎，吃肉，小军你领个头，看看这回叫上几个人，我回头跟队里请个假就行。” 　　忙活了一上午，陈小军刚把那半圆顶的东西给糊好，陈大哥在旁边看着，看半天没看出明堂来，突然听到陈二哥跟他说可以去打猎，陈小军意外的看了哥哥一眼：“真去？” 　　“哪年咱们没去，去！”陈二哥很坚定的说。 　　要去打猎必须要有一个好帮手，以前的老猎虎会养几条凶猛的猎狗，现在没这条件养狗，但是陈小军进山之前都会叫上人跟自己一起，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没有谁比自己亲哥哥更适合一起上山打猎的了。 　　陈小军看看天：“那就后天，我瞅着明天会下雪，下了雪就能看出猎物的足迹，有些肉食性动物也会出来捕猎，咱们准备好干粮和qiang，后天上山，大哥你也去。” 　　陈大哥往年也跟着一起上山，只是去年去了工地没回来，否则也是会一起去的。 　　狗蛋听爸爸和叔叔说这事，似乎是敲定了，颠着屁股跑进去给奶奶汇报：“奶，爸爸说后天进山打猎，咱们是不是有肉肉吃了。”眼泪哇哇的看着奶奶，那小模样像极了赵菊。 　　“吃肉吃肉，就知道吃肉，赶紧去外面待着去，让哥哥教你数数，从一数不到十就没有肉肉吃了。”陈老太故作凶狠。 　　这一句话说完，灶膛前面传来小小的声音：“一，二，三，四，五，六………”嫩生生的声音跟个刚孵出来的小鸭子似的。 　　大家意外的往说话声音看去，不是乖宝是谁啊，陈老太带着乖宝坐在灶膛前头烧火，乖宝在那里数数呢。 　　狗蛋这个年纪都还数不到“十”，但是乖宝都能从一数到十，这可真了不起。 　　陈大嫂赞道：“这孩子聪明，一看就是读书的料，将来肯定能考状元……不不，考大学。” 　　乖宝好奇的看着陈大嫂，大学……她好像知道大学，大学是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地方。 　　＊＊＊＊ 　　虽然说今天没有肉吃，但是三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饭。 　　猪骨头拿来炖汤是最好的，大棒骨焯水以后，用姜片，料酒下锅炖上两个小时，那猪骨汤浓汤熬出来以后，再炖上一点萝卜，那味道简直了。 　　猪血三家都有份，三家的猪血加在一起也不少，陈大嫂把酸菜炒出香味来，下猪血、粉条一炖，菜还没有熟呢，外面的孩子已经嚷嚷开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不是拿回来的是猪头吗，那猪头不是要熏很久才能吃吗？今天能吃到，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一走进去一看原来是猪血已经炖上了，里面的粉条都已经炖得入味，相当好吃，还有还有骨头炖哦，炖萝卜。 　　冬吃萝卜夏吃姜，冬天吃萝卜是最好的进补品，这两头的老两样：萝卜大白菜是家家户户的标配，农村人就这点还好，大白菜养在地里不用割，随时去割随时都有新鲜的。 　　萝卜是陈大嫂种的，她从菜地里面割回来的萝卜切成一块块的，用煮熟的大骨汤给煮透了，味道还是不错的。 　　尽管不是肉，也是一顿大餐了，照旧是陈老太分饭分菜，还没等开锅，孩子们已经翘首以盼了。 　　除了大骨头炖萝卜，酸菜炖猪血这样的大菜，还有肖敏精心腌制的辣白菜，当然孩子们都不能吃辣白菜，这道菜最近是陈大嫂的最爱。 　　孩子们吃啥，吃萝卜，吃猪血 ，就没有别的了。 　　大冬天除了萝卜就是猪血，也没有别的菜，要不有猪肉也可以炖炖粉条，没有猪肉的粉条是没有灵魂的粉条，最近连粉条也吃的少了。 　　这肖敏专门从外地那里的人那里学来了酸辣粉的做法，做的酸酸辣辣的特别开胃，新安这边的人比较擅长吃辣，就算是陈老太，这酸辣开胃的酸辣粉她也能吃上几碗。 　　大家欢欢喜喜的吃完饭，陈小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后天是好日子，三兄弟要准备一起上山捕猎了。 　　狗蛋憋了一上午，听到三叔这话算是心里终于快活了起来，捏着小拳头给三叔加油助威：“三叔好样的，进山打麂子咯。”去年的麂子肉，让大家伙念叨了半年，这肖敏家还有一头狼，但是其他两户的肉早早就没了。 　　小乖宝也好奇的看着爸爸：“打猎，打猎！” 　　陈小军蹲在她面前，看着宝贝女儿吃的嘴边都是饭粒，很耐心的一勺勺的喂她，今天的饭菜都是好菜，浪费了不值当：“爸爸去打猎弄肉肉，乖宝是不是最喜欢吃肉肉。” 　　乖宝这一听到肉肉，哈喇子就流了下来了，喜不喜欢吃肉你自己看看？ 　　“肉肉，乖宝喜欢肉肉。” 　　“那爸爸去给你打野猪，打麂子，给乖宝做肉肉吃。” 　　乖宝要吃肉肉就是应该去上山的，至于其他人也不用管，谁也没有闺女重要 　　乖宝冲着老爸甜甜的笑了起来。 　　到了打猎上山这一天，老太太用面粉给摊了好几张硬邦邦的饼，这饼没油没盐的，最适合当干粮到山上啃，吃过了上回贸然进山的亏，这次准备的相当充分。 　　三兄弟照样一人背了一壶军用水壶，水壶里面照例装满了热水，没有加任何东西的热水，因为要打猎，就没有带手套，带上手套的手不够活泛，等到了开枪也好，跟猎物近身搏斗也好，都需要手脚灵活。 　　陈小军带着自家的□□，并从陈大江那里借过来的枪，三兄弟就往山上出发咯。 第76章 　　这一趟上山非常顺利，还不到傍晚十分，三兄弟就从山上回来了，这一回来，直接就让大家伙惊呆了。 　　还真是野猪啊，一头好肥好壮硕的野猪。 　　知道是野猪，老太太都高兴坏了，两个媳妇负责分肉，这老太太麻溜的割了一块野猪肉就往后头灶屋里头走，老太太这么晚是要去做野猪肉呢，三个儿子大清早的就去了山上了，也就吃点饼子垫垫，这会儿肯定饿坏了，既然是打到了野猪这么重的东西，自然是要吃上一顿好的，刚才她割走的那块肉自然是最好的肉，足足有四五斤。 　　这野猪肉也好料理，用桂皮花椒大蒜生姜一炒，然后放水炖，炖的快好了再丢点红薯粉进去煮煮，肉有肉味，粉也有肉味，虽说全家都吃了晚饭了，是白米饭配着红薯一起吃的，但这会儿看到了野猪肉，想起野猪肉料理出来的好东西，就连大人都忍不住掉唾沫星子。 　　要说猎物里面的上上之选就是野猪肉了，肉多而香，而且怎么做都好吃。 　　馋啊，除了去年打到猎物的那一顿，还有过年的那几天，顿顿都是俭省着吃，其实一年到头也没有闻到什么肉味儿。 　　孩子们都在看分野猪呢，既然是一起打来的猎物，自然就是三兄弟均分了，这猪肉也好分，同样的部位割成三份就好，照例是负责割肉的人最后拿。 　　这负责割肉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军，孩子们本来看着割肉看的热闹，厨房里面的香气飘来了以后，大家伙就坐不住了。 　　野猪肉啊，野猪肉，传说中的野猪肉，虽然野猪肉精瘦都是瘦肉没有什么肥油，但是如果论“一锅炖”这道菜，用野猪肉做才是最纯正的做法。 　　“我记得咱小时候的猎物都比现在多，不过那会儿村里的人也没有现在多，当时爷爷一猎到了野猪，全家人吃的可开心了，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爷爷在我五岁那年猎回来的那头野猪，和那一顿一锅炖了。”陈小军一边分肉一边说：“不过这野猪也不好打，平日里很少有猎人敢招惹，要不是这头野猪受伤了，我也不敢对野猪下手。” 　　陈大哥在旁边卷起烟来提神：“可不是，冲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当时可能就被这头畜生给踩死了，难怪村里的人上山打猎，绝对不碰野猪，这东西原来有这么大的力气。” 　　陈二哥说：“力气大，东西也大，寻常几十斤重的东西哪有这么多肉，就说这兔子，七八斤的兔子其实就一半的肉，野猪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是肉，精肉也好吃的。”精肉当然好吃，精肉也是肉啊。 　　好在三兄弟也不饿，要等等也是能等的，但是灶膛里面传出来的味道也太好闻了一些，刚才吃饱了的肚子，因为被里面的香味勾着，胃也是一轮轮的重新搅。 　　这个年代的人鲜少能够吃到点油水，所以胃口都很好，就连毛蛋这样的半大孩子，都能吃满满一碗饭，所以大家伙基本上都很少能吃饱的。 　　全家人可以说除了乖宝跟狗蛋这两个小的，其他人在吃方面很少放纵下来。 　　这头野猪足足有三百多斤，分到每一户头上就是一百多斤肉，这野猪肉骨架子虽然大，但是肉还是多，剃了骨头的肉每家都有七八十斤，今年称得上是大年了，但是这野猪可遇不可求，要想不伤到人的基础上又能捕获到野猪，那就是运气中的运气了。 　　简称——运气王！ 　　七八十斤肉啊，满满一大缸，放在冰天雪地里五六天是不会坏的，吃了半年的腊肉，这会儿也馋新鲜的肉呢，肖敏盘算着这几天先紧着新鲜的吃，后面没办法做成了腊肉的再说，这新鲜带皮的野猪肉跟桂皮花椒一炒炖成了锅子味道最好，趁着这个时候去一趟娘家，给哥哥带上几斤，也好问问哥哥外面到底什么情形。 　　对了，还有方惠茹，她给乖宝买来了积木、小衣裳，还有帕子那些，肖敏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呢，给她也留上一条，谁叫咱们家现在有的是肉，豪气冲天呢。 　　刚想到这里，外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肖敏认认真真的看着陈小军切野猪肉，没有留意到，直到怀里的乖宝兴奋起来，“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 　　肖敏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奶奶在灶房里面做饭呢，你是不是着急吃肉肉了。” 　　“嗯嗯，奶奶，奶奶。”乖宝拼命扯着肖敏的袖子，从肖敏的怀抱里面挣脱开来，看着走进门的方惠茹，以及方惠茹身后那个爷爷。 　　唐老跟方惠茹就这样唐突的出现在了家里。 　　原来唐老刚从外地回来，听方惠茹说起肖敏这事，刚开始还觉得不靠谱，老婆子这些年来发的疯他都看在眼里，但是连柳书记都讲小乖宝跟小时候的萌萌一个样子，唐老就不得不信了，老婆子是有时候魔怔的不行，但是小柳不会。 　　还来不及回来休息一下，唐老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老婆子到乡下来，非要自己亲眼看看不可。 　　其实上次见面，唐老也是觉得肖敏有点眼熟的，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这次听老婆子这样一说，仔细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肖敏的样子。 　　他心里懊恼，怎么那天就不多看肖敏几眼，或者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她是自己的萌萌啊，是他找了十八年的乖宝贝女儿。 　　这老头子固执起来，真是谁都劝不住，也不顾是不是下着大雪，路上是不是不好走，方惠茹拿他没办法，就陪着他一起来到大河村看看。 　　这不找了好久才找到肖敏的家，结果人不在，寻着声音找到离陈小军家不远处的陈二哥家里，一走进来就看见抱着小乖宝的肖敏蹲在地上，跟面前的年轻人聊的开心，或许是父女连心，父亲跟女儿天生就是很亲的，以前萌萌就最喜欢粘着他，几乎就是唐老师的大腿挂件，萌萌失踪以后，方惠茹那么伤心几近疯狂，难道说唐老不伤心吗？ 　　唐老他只是把伤心藏在了心里。 　　这一眼一看，他就知道这是他的萌萌啊，哪怕她长大了，他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萌萌。 　　要说方惠茹是通过很像童年的小萌萌的乖宝认出来自己的闺女，唐老就是通过成年的肖敏，找到了曾今萌萌的影子。 　　乖宝一看到门口的方惠茹，就自顾自的熟络起来，一面叫着奶奶，一面扑向方惠茹。 　　唐老看着乖宝如今可爱的模样，自然想起了当年的萌萌，他忍不住多看几眼，低声跟方惠茹说：“像，真的很像咱们萌萌小的时候。” 　　方惠茹悄悄使了个眼色：“我就说像吧。” 　　她抱起乖宝，让乖宝叫“爷爷”，乖宝当然也乖乖的叫了爷爷，唐老这心里甜丝丝的，比喝了蜂蜜水还甜。 　　这个时候肖敏也注意到刚刚走进来的方惠茹跟唐老了，带着惊讶的喜悦：“方老师，唐老，你们怎么来了。” 　　唐老这个时候才认真的看清楚肖敏的正面，她长得还是有点像唐老的，五官便立体，唐老的五官就十分深邃立体，鼻子很挺，肖敏这点挺像他，至于个子倒是也不矮，中等身材，方惠茹是小个子，肖敏的个子随了身材高大的父亲，长得比一般农村姑娘要开一些，只是站在高大的陈小军面前显得有些娇小。 　　至于陈小军，来的路上方惠茹已经把这个小青年夸到了天上去，说了陈小军如何如何对女儿好的事情，唐老当时听着也不在意，怎么说都是农村出身，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青年跟女儿登对，但是在看到陈小军的这一刻，唐老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陈小军。 　　这小青年看着还不错。 　　肖敏也注意到方惠茹跟唐老进来了，两人身上都穿着一件军大衣，这种大衣似乎单位里的干部同志人手一件，抗寒保暖，就是这样一路走来，唐老跟方惠茹两人的脚上都湿了。 　　“方老师，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而且是这个时间点。 　　“我跟唐老两人到附近转转，结果走迷路了，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方惠茹没有心里负担的编瞎话：“我想到你在这个村子里，干脆就来村里找你。” 　　方惠茹的声音很好听，一听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陈老太听了就觉得好，具体哪里好她也说不上来，但是老实朴素农民对于知识份子的崇拜，源自于骨子里头。 　　两位老人的到来倒是让肖敏好生意外，这天寒地冻的，从哪里过来的呀，脚全都湿了呀，再不烤烤得感冒。 　　肖敏看着两位老人的脚都湿了，忙回家找了两双干净的棉鞋，给两位老人换上，又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搬了两张椅子在火坑边上坐下来。 　　方惠茹半边身子本来都冻麻木了，这会儿烤上了火，才觉得命回来了。 　　南方人烧火坑，北方人有炕，方惠茹刚来南方的时候很不习惯这样直接烤的火坑，总觉得背后也是冷的，现在冻了许久能烤上火，都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听说是那位非常照顾肖敏的领导老了，陈老太和陈老头也一起出来迎客：“稀客稀客，赶紧火坑边上坐，肖敏你去老二柜子里面把那床新被子拿出来铺上，这么晚了可不能再回城里去了，两位领导来的巧，刚好家里从山上捕来了野猪呢。” 　　两位老人倒是没有拒绝，唐老要求来的时候就挺仓促的就没带多少东西，但是方惠茹带上了家里的一些面粉，她们北方人吃面比吃米多，每回单位分了米面，都是他们找人换米。 　　方惠茹把自己带来的面给了肖敏，这意思真也没打算走了，这是要在这里住到雪停呢，肖敏知道若是不收了面，这较真的老太太估摸着转身就走，客气了几句就收下了。 　　唐老注意到外头堂屋里面放在盆子里面切着的肉，当时就心说这乡下地方怎么这么多肉，原来是野猪肉，随口感慨：“这野猪可不好打，你们自己打的？” 　　屋子里面飘出来浓浓的野物的香味，想必就是野猪的味道了。 　　想到女儿家里还有野猪肉吃，唐老来的时候心里的忐忑跟委屈，都消失不见了。 　　陈老太忍不住要吹爆自己儿子：“可不是，陈小军三兄弟上山打回来的，你两可赶巧了，刚好家里炖了野猪肉，你们也是有口福的人。”说这话，颠着脚快活的从灶屋里面盛出来两碗野猪肉，自然是肉多粉少，不过在野猪肉汤汁里面浸泡过的粉条，也是非常香非常好吃的。 　　“您尝尝，你们城里来的，有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呐？” 　　陈小军还有这个本事呢，这还真不错，看不出来年轻轻的小伙子，有这门手艺，唐老以前在农村插过队，知道野猪有多难打，唐老笑道：“野猪肉是好东西，你儿子也真是本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唐老夸自己的儿子，陈老太跟陈老头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特别是陈老太，毫不谦虚的说：“我这儿子是最厉害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拿了满墙的奖状呢，后来盖房子的时候拆下来以后小军就不让挂上了，他是高中生呢。”在没有高考的年代，高中生别说在农村，在城里都是高级知识份子，难怪陈老太得意她这个儿子。 　　唐老来的时候本来想打听打听这个女婿怎样的，谁知道不用他打听，一说到儿子陈老太跟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全倒出来了，倒叫人有些意外。 　　不过越听啊，唐老就对这个女婿越是满意。 　　两位老人接过来野猪肉，吃了起来，那浓香浓香的味道本来就勾的人食欲大增，这野猪肉又是精瘦的，很和方惠茹的胃口。 　　不过方惠茹是先喂乖宝，自己不着急吃。 　　乖宝本来安安静静的坐在老人腿上，两只小手儿也伸出来烤火，一看就是烤习惯火了的，小孩子喜欢玩火喜欢玩水是天性，不过这孩子的心性难得的沉静，大人说话的时候她从不插嘴从不闹。 　　刚才陈老太端来肉的时候，乖宝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肉看，但是孩子也不会吵着要肉吃，这倒叫大人觉得稀罕，不过方惠茹也因此知道，陈家过的并不差，且家教也很好，若是孩子很少吃到肉，至少该露出来一点馋样出来的，连馋肉的样子，在乖宝脸上都不曾有。 　　方惠茹喂了一快炖的比较好的精肉到了乖宝嘴里，乖宝狐疑的看着奶奶，奶奶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吃了，她才张大嘴巴一口口的吃起来。 　　乖宝吃肉的样子，真是看着让人就觉得幸福，哪怕自己不吃，内心的幸福感都充盈起来了。 　　“好不好吃啊。”方惠茹问她。 　　小乖宝都幸福的晃着小腿儿了，能不好吃吗，好吃极了呀，她点点头，把碗推到方惠茹面前：“奶奶，吃吃。” 　　这小丫头吃见方惠茹不肯吃要她也吃呢， 　　像方惠茹这样讲究一些的，不会跟孩子一起吃的，毕竟大人嘴里细菌多，小孩子干净，自然乖宝这小肚量，又吃不完这么大一碗肉，让她先吃几口，自己吃就好了。 　　方惠茹摇摇头：“宝宝先吃，奶奶吃过脏脏。” 　　小乖宝不解的看着奶奶，奶奶看起来跟村里的任何一个老太婆都不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脏脏呢。 　　她摇摇头不肯吃了，非要方惠茹吃不可。 　　唐老都乐了：“看来她是不饿，你自己吃吧，孩子不能惯的，我们小乖宝知道孔融让梨的道理呢。” 　　孔融让梨是什么东西，乖宝没有听过，小丫头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唐老：“爷爷，讲……讲。” 　　唐老不太懂小孩子的思路，带着求救的眼神看着老伴。 　　方惠茹笑了：“她是要你说说孔融让梨。” 　　原来是要听故事呐，真是个好奇心重的孩子。 　　别说乖宝，陈家的其他孩子们也没有听过故事，唐老一开始讲故事，其他的孩子们也进了屋子，连原本最馋肉的狗蛋都不吵着要吃肉，坐在屋子里乖乖的听唐老讲故事。 　　这儿童故事还是当年萌萌小时候，唐老搜罗了一堆天天讲给萌萌听的，孩子虽然不见了，但是故事却刻在唐老的心里。 　　唐老清了清嗓子：“从前啊，有个小朋友名字叫孔融，他有五个哥哥，一个弟弟……” 　　这个故事很快就讲完了，唐老还附带着人生的哲理，不仅孩子们听呆了，连肖敏也听呆住了，她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在哪里听过。 第77章 　　这些当然都是乡下人讲不出来的故事，但是肖敏竟然觉得自己曾今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乖宝听完了一遍，唐老也成功把乖宝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不停的叫“爷爷”。 　　这个世界上的血脉关系很奇怪，男孩子会自然跟妈妈、姥姥、奶奶这样的女性长辈比较亲近，女孩子会自然跟爸爸、外公、爷爷比较亲近，唐老又是能讲故事的人，自然更让乖宝有亲近感，结果就是一个故事讲完，本来看着唐老有些陌生的乖宝，主动伸手要唐老抱抱。 　　这孩子一到唐老的手里，就要求：“故事，故事。”她还想听一遍唐老的故事。 　　唐老哈哈大笑，小孩子的心性都一样：“以前我女儿也能听故事，能要人连着讲好多遍，怎么乖宝要听孔融的故事，还是要听别的故事？” 　　乖宝自然还是要听孔融的故事，而且要听好多遍。 　　小孩子听故事是可以单曲循环很多遍，这是大人的思路无法理解的。 　　这一晚上唐老就给孩子讲了起码十几遍孔融让梨的故事，最后连春妮都能熟背了，乖宝才要求：“换！” 　　唐老又讲了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 　　本来听老人和大人讲话是非常乏味的事情，但是这些孩子们什么时候听过故事啊，个个都是兴致勃勃的等唐老讲下一个，再下一个，唐老这脑子里面的中华小故事，大概都搜刮了一遍。 　　这里面乖宝听的最认真，每次唐老说完，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小姑娘脸上都带着新奇，好像那些故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过。 　　明明都听过一次的故事，再听一次还是津津有味的。 　　大人的乐趣就在于孩子欣赏自己，唐老跟方惠茹也不例外啊，他两来的时候还忐忑，这来的匆忙就带了口粮和家里一直都备着有的橙子过来，没有带小孩子的糖果零食 ，还担心孩子会失望，结果让唐老跟方惠茹很意外，孩子们不仅没有失望，对唐老带来的精神食粮还受用的很。 　　“故事好不好听啊。”方惠茹剥了瓣橙子放乖宝嘴里，另外拿出来一个橙子，给切成了五瓣，其他五个孩子刚好一人一瓣。 　　有橙子吃，有故事听，日子再好也不过了，乖宝乐意的点点头：“好听，好听。”还想再听咧，但是妈妈说爷爷奶奶说累了，要休息一下。 　　好吧，再也没有谁跟爷爷奶奶这样厉害了。 　　“好听明天继续讲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齐点头。 　　春妮几个也好喜欢唐爷爷，方奶奶，他们两个跟那些回村里来的城里人不一样，懂很多东西，也不太会用看小脏泥狗子的眼神看着她们。 　　那种感觉叫什么，婶婶好像说过，叫尊重对吧。 　　直到唐老跟方惠茹开玩笑说：“看来我老头子的知识储备量是不够咯，下次来之前，我会做好功课，再看一些小故事的。” 　　乖宝眼睛里面亮晶晶：“下次，下次。”怎么还要下次听吗，这样的爷爷不能天天住在一起天天听吗。 　　这孩子脾气上来了，委屈极了。 　　方惠茹注意到门边上站着的肖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眼神放空站在门口，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刚好陈小军过来问：“你怎么了？” 　　肖敏摇摇头：“我刚才听着这些故事竟然都有熟悉的感觉，我看我是脑子不清楚了，我娘怎么可能会讲这种故事给我听呢，我哥那种人就更不会了，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曾今的亲生父母给她讲过？ 　　方惠茹听到这话，确定是她的萌萌没错了，这些故事都是萌萌曾今听过几十上百遍的，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同样的故事能够反复听，天天听，萌萌小时候听过那么多次，即便是时间冲淡了她对父母的记忆，这种听过很多次的东西，也是很难忘记了。 　　方惠茹强按下要去认女儿的冲动，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是不是曾今有人给你讲过，你努力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四岁的孩子毕竟太多，很多事情随着时间渐渐都冲淡了，肖敏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肖大娘和肖军对她那么好，她发誓再也不想亲生父母那么远如边际的事。 　　“没事啦。”肖敏摇摇头：“我也想不起来了，可能以前有村里的老先生讲过吧。”她记忆中那个讲故事的人，似乎是个男人。 　　方惠茹带足了五天的口粮，在这里住了三天，也就给这群皮猴子讲了三天的故事，这里面从年龄最大的春妮 ，到年龄最小的乖宝，都表现出来强烈的好奇心，每天听多少个都听不够。 　　两个老人还给孩子们做了好吃的，第一天给孩子们包饺子，孩子们高兴极了，南方人没有吃过饺子，以前陈大嫂包的包子勉为其难叫包子，但没有正宗北方人弄的面食好吃。 　　第二天包包子，第三天就是给孩子们做了大面包，原来方惠茹走出去看见陈小军前几天给起的面包窑，开心极了，她年轻的时候在俄国待过，那边很多这种做面包的窑，她提议给大家伙做面包吃。 　　刚好这个面包窑是肖敏设计出来的，她从书上看到了面包的做法，就心生好奇，想要自己做面包。 　　没想到方惠茹会呢。 　　本来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琢磨做面包的肖敏，这下可找到师傅了，跟着方惠茹后面很认真的看她做。 　　“今天做的是乡村面包，以前我们在俄国的时候就经常吃面包，我自己也会做一点，先把面粉和成团以后静置，等过了半小时起了筋，再反复折叠，再过半小时折叠一次，一共折叠四次，最后一次整形好了，放在大碗里面发酵，发酵到大约两倍大，在加好温度的窖里面烤上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就好。” 　　孩子们没有吃过这种粗旷的乡村面包，加上南方人的口味比较喜欢细软的东西，而乡村面包偏筋道，除了肖敏和乖宝，大家都挺失望的。 　　春妮有点不好意思，方奶奶很辛苦给大家做来了面包呢，可她觉得不好吃，不过尽管不好吃她也不会浪费粮食。 　　别说春妮吃不习惯，就连喜欢吃几个大人都吃不惯。 　　只有肖敏吃到切成片的乡村面包，一个劲点头说好吃。 　　“这个面包我在很久很久前似乎吃过，似乎是经常吃过，好像还有一种。”肖敏是典型的北方人的胃，虽然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对老面馒头和欧式面包的热爱比一般人要多。 　　她吃过，她还记得…… 　　方惠茹悄悄偏过头，擦了擦眼泪，这个乡村面包可是萌萌小时候最喜欢的，萌萌出生的时候在俄国，当地人烤这种面包和大列巴比较多，当时照顾萌萌的保姆是个俄国妇女，经常烤乡村面包跟大列巴，回国以后因为物资贫乏，烤乡村面包的时候比较多，大列巴里面的核桃仁跟葡萄干要是凑齐了，方惠茹也会烤来给萌萌吃。 　　人小时候的记忆会丢，但是生活习惯绝对丢不了。 　　方惠茹擦完了眼泪珠子，哽咽着说：“还有一种是大列巴，加了核桃仁跟葡萄干的，一圈一圈的卷进去，吃的时候能吃到甜甜的味道，小孩子最喜欢了。” 　　肖敏眼睛一亮，好像是这个东西，但是方老师是怎么知道她说的另外一种，是加了葡萄干跟核桃仁的大列巴啊。当初她叫陈小军做这个面包窑的时候，就是想烤这个大列巴来着。 　　“喜欢吃大列巴下次我们过来带好了东西再烤，我跟我老伴也很喜欢吃，只不过现在住的地方条件不够，烤不了。” 　　“好啊好啊。”肖敏跟个孩子一样，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恨不得要方惠茹现在就保证过多久再来。 　　除了吃，肖敏对农业也颇感兴趣，她跟唐老讨教了不少农业知识，一说到这个就是唐老的老专业，他这一走出去一看，就知道大河村适合种植什么，种什么东西能把经济效益扩展到最大，除了一起做吃的的日子，肖敏几乎整天都在跟唐老讨论农业知识。 　　不过再好的相处也有分别的时候，转眼三天就过去了，方惠茹跟唐老也要回去了，知道两位老人要走，陈家的孩子们消沉了好一阵时间。 　　“拜拜。”乖宝冲老人挥挥手，伤心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血脉情深，这么笑的孩子嘴上虽然表达不出来什么，但是能感觉到跟唐老和方惠茹之间的感情。 　　看见孩子哭，两位老人也是伤心不已，相处了几天，其实跟长大了的萌萌还有点隔阂，但是跟孩子之间的感情是确确实实培养起来了，这孩子又是懂事的，老人哪有不喜欢的呢。 　　“回头去看看我们，也多常走动走动，我那里有一些幼儿教育的书籍，你可以拿过来看，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下教育孩子的事情。”方惠茹这样跟肖敏说。 　　“嗯，您两个慢慢走，雪刚化了路上还有些滑，这鞋子给稻草加高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水，等下次天气好再过来住几天。”肖敏说。 　　“好嘞，你可别跟我客气啊，下次一定要带着萌萌和小军来县城来玩，我们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方惠茹也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她知道有关肖敏的一切，那好心又慈善的肖大娘从不曾苛待过她的女儿，在肖敏心目中，有这样的养母，比她这个亲娘更好吧。 　　等走远了，唐老才握住方惠茹的手：“别伤心了啊，既然都找回来了，也不着急相认，要是相认搞的尴尬了，彼此相处起来会陌生，咱们先相处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贸然相认只怕会让肖敏产生隔阂，到时候想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是难事。 　　“其实那天她说起小时候可能有人跟她讲过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这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我就知道她还记得一点点的，老唐，我真舍不得走啊，我恨不得天天跟她们住在一起，抱抱我的小孙女，看着我的亲闺女。”方惠茹多愁善感的抹着眼泪。 　　“闺女嫁出去了始终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的，看开些。”两位老人都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里，生怕相认了以后彼此尴尬，到时候连这样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相处了三天，肖敏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种强烈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说出来，就是越想人心里越慌。 　　到晚上做梦的时候，她竟然梦到了一些自己从不曾梦见过的东西，水泥的滑滑梯，木质的跷跷板，这些东西别说大河村没有，县城里面也少的很，她梦里面那个给她讲故事的人的脸怎么都看不见，等她猛的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竟然是—— 　　唐老？ 　　肖敏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就睡不着了，这个梦境从方惠茹来的那天就开始了，一直到今天，还是重复着相同的梦境。 　　陈小军的觉睡得惊醒，看见肖敏翻了个身，又叹了一口气，便抱住了她：“睡不着？” 　　肖敏是睡不着，黑暗中她又叹了一口气：“我突然想起来我的亲生父母了。” 　　她很少会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就连陈小军都很少听到过她提：“我的记忆中也曾近有人跟唐老这样，给我讲乖宝她们听的那些故事，我在想我小时候的记忆不是一点没有，而是我自己不记得了，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孝，我娘对我那么好。” 　　她说的娘就是肖大娘，肖大娘对她却是不错，别说是养母，很多家里的亲妈都不见得对女儿这样巴心巴肝的疼。 　　“你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你能找到亲生父母就更好了呢。”肖大娘跟一般人不一样，她娘家是晚清秀才，她自己也是有点见识的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见识，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我娘还说过这话呢，我咋不知道呢。” 　　“她跟我说的，可能你从小不听话，肖大娘不想跟你讲这些。” 　　“我哪里不听话呢。” 　　一种很特别的想法在肖敏心里滋生起来：“小军，你说有没有可能——” 　　她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我的玉佩，我的玉佩在哪里？” 　　陈小军记得肖敏是有一块玉佩，一直都是乖宝带着的，时间带的久了也就不会检查玉佩到底在不在。 　　肖敏疯狂的在乖宝脖子上寻找：“没有，我的玉佩真的丢了，是我不好，这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最后一件东西了，我竟然就弄丢了。” 　　想到伤心处，她捧着脸哭了起来。 　　陈小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每天检查闺女身上的挂件是不是在啊，再说冬天衣裳穿的多，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容易知道。 　　他安慰了肖敏，夫妻睁着眼睛躺到了天明。 　　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也充满了未知，年前大河村集体分了一次钱，又杀了三头猪分了一次肉，76年大概是大河村分肉分的最多的一年，也是分钱分的最多的一年，有些分的多的，一户都分到了十几块钱，三四斤肉，看样子能过上一个好年了，村民们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就在大河村第二次分肉结束以后，第二天的清晨，一道长长的哭腔划破天际。 第78章 　　这一声哭声是孙家那边传来的，跟孙振兴这人肯定有关系。 　　自从上次孙振兴被抓走以后，孙家就一蹶不振，但是其实除了孙家，还有人过的更加艰难。 　　今年其实除了大河村，其他村庄的人过的并不是很好，打比方来说赵菊娘家的青山村，照样穷的响叮当，年底的时候就分了一头猪，怎么跟大河村这样富庶的村子相比啊。 　　赵家全家上下，都没有分到半斤肉，还不够赵永红填牙缝呢，这一炖肉吃了就没有下一顿，这孩子就闹啊。 　　闹啥呢，还不是闹着要吃肉，小姑姑家的麂子肉好吃。 　　赵母也后悔啊，自从毁了女儿一桩婚，女儿跑掉了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但是赵永红不依啊，肥胖的身子扭了扭：“不成啊奶奶，这点肉不成啊，我一点都没吃够，你去找狗蛋他们借啊，我要吃肉要吃肉要吃肉。” 　　这一吵周围的邻居都出来了。 　　旁人看到了也觉得这孩子挺烦的：“赵大娘，你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一天到晚的哭，我看是没有打得好。” 　　赵母可最听不得这种话：“打，我看你才是欠打，我们家孩子多听，我干嘛要打他，现在穷谁家不是穷，就你过的好，你过的好也没见你们家多多少油水啊。” 　　旁人不过是好心跟她说说，谁知道这老女人会怼人呢，孩子小时候不教好，长大了能有一个什么好样，旁人觉得劝这种人也是没意思，骂骂咧咧的就走开了。 　　自从赵菊离婚了以后，就没有回来过，以前多多少少会有些孝敬，今年是啥都没有了啊。 　　原本赵母想的美好，女儿离婚了以后肯定能分到粮食分到钱吧，结果钱没有拿到那么多钱不说，这死妮子拿走了一百五，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原本想着五百的美事，变成一百五就够磕碜了，现在连一百五都泡了汤，至于往年的孝敬，清油、野物肉，还一律没有。 　　便生生还总听人提起大河村跟陈家的事儿，毕竟两个村子离的也不远，要想不听到都难。 　　“听说了没有，大河村一下子分了五头猪啊，月初的时候分那两头猪的时候我就好奇呐，今年的年猪怎么这么早就分下来了，你猜猜怎么着，小年过后又分了三头，三头啊，跟他们比起来咱们村那头猪真不够塞牙缝的。” 　　“大河村的老陈家知道吧，以前赵家还挺看不上人家那个憨女婿的，现在人家长本事咯，成了村里第一个拖拉机手，他们家老三开的砖窑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的，你们说说等咱们村跟大河村合并在一起成立联合大队，是他们领导咱，还是咱领导他们好。” 　　这话说出来真真扎人心脏，扎的生疼，赵母以前没觉得女婿咋样，甚至觉得这憨憨的女婿一点都不好，家里还穷，几代人都住着破木楼，这三个大队再也找不到哪户人家跟老陈家那样穷了，谁知道这样的人家能翻身，女婿还成了拖拉机手，当初自己去闹的时候，咋就不知道这回事呢。 　　想到这里赵母就肝疼，偏偏以后还要成立联合大队，说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起分肉，许是大河村分的肉多也出了名，就有人家里出事了。 　　早上肖敏听到的那一嗓子就是从孙振兴家里传出来的，孙振兴媳妇一早上起来发现肉不见了。 　　过年拢共就这几斤肉，昨天才分下来，全家人都舍不得吃只吃了猪血，哪个杀千刀的把肉给偷了。 　　孙振兴媳妇哭天喊地的声音估计有半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我家的肉啊，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肉，孙翘，你跟我出去看看你叔叔他们家是不是多了肉。” 　　说着拖着闺女孙翘就往孙石头家去。 　　这也是孙振兴家的老套路了，以前但凡队里分了东西，孙振兴媳妇一定是要上演一出我东西不见了肯定是在你家里的戏码，最后拖着抢着要从孙石头家抢东西。 　　这一次大家也没有多想，谁不知道孙振兴媳妇是个什么货色，准是看到了孙石头家昨天分到了肉，找了个由头去抢肉， 　　这事儿孙振兴媳妇以前没少干，旁人看看也就罢了，但是出了上次那件事情，肖敏一句话说的大家心里都堵得慌，孙振兴连自己兄弟都欺负，要是哪天得势了还不得欺负死别人啊。 　　隔壁家的王芳叉着腰就骂：“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又要去兄弟家抢东西啊，你男人刚进去还没长记性呢，还要做坏事呢。” 　　孙振兴媳妇回骂：“老娘家里丢了肉了，还不让人找吗，谁他妈的偷了我的肉吃的，吃了坏心肝的。” 　　王芳心说你这么坏，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丢了肉呢，以前也没少去孙石头家揩油，家里这么富了还要揩弟弟家的油这还是人吗。 　　孙振兴家里是有钱，村里第一批盖上青砖大瓦房的人，当初还抽调了不少孙家的壮劳力去帮工呢。 　　孙振兴媳妇又懒，全村找不出来第二号的懒婆娘，但是人家命好福气好，孙振兴宝贝人家宝贝的跟什么一样，要不是这婆娘总挑唆，孙振兴跟孙石头兄弟两个年轻时候关系并没有这么差。 　　王芳很不屑的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呢，明明自己家里富的流油，还要揩弟弟家的油水，真不是东西，翠娥那丫头都被你们害成什么样了。” 　　大河村村民现在前所未有的团结。 　　翠娥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那孩子以前活泼好动的一个姑娘，现在木呆呆的跟傻了似的，方传国更是当这回事从没有发生过。 　　陈大江从县里回来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很生气，当时就跟方传国说这两年不用回去了，知青返城的名额给了其他几个知青。 　　当时可把方传国一个大男人给哭坏了，他是十四岁来到大河村的，转眼都半年了，论资排辈算年纪什么的都该是他先回去，谁知道翠娥这事出了以后，不仅村里人排挤他看不起他，就连回城的名额也取消了。 　　当时陈大江还拿着签好了的文件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当着方传国的面一把火给烧了。 　　这一耽搁，方传国还真的在大河村又生活了几年，本来该二十二岁那年回去的，硬生生给耽搁到了二十五岁那边，大龄青年又是从乡下地方回来的，方传国这一回去找媳妇难，就业也难，本该好好条件的一个青年 ，硬让他自己给作没了。 　　当然这是后话。 　　孙振兴关在在公安那里了，他儿子孙大拴关了一个月刚刚才放出来没几天，这日子还没怎么过舒坦呢，昨晚上不知道跟谁打牌吃酒斗到半夜才回，这一起来就听见老娘在鬼喊鬼叫的：“吵吵啥，再敢去石头叔家你给我小心点。” 　　孙振兴媳妇才不管他，她这回是真丢了肉，要她说肯定是兄弟媳妇拿走的，她带着孙翘跑到孙石头家里，一走进厨房就看见人家盆里的肉，大声嚷嚷起来：“这不就是我家的肉吗，孙石头偷东西了，偷我家肥肉了，他还没吃呢就让我人赃并获抓到了现行。” 　　孙家婶子也是个不含糊的，叉着腰拿着棍子就拦到了厨房门口：“我家的肉是我昨天分的，我家分的是后腿肉，你家分的是五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的肉是你家的！” 　　幸好她昨天还看了一眼兄弟媳妇分的是五花，不然今天又要跟她扯不清楚了。 　　昨天分肉的时候孙振兴家的先分，到她的时候，她就长了个心眼，要了一块后腿肉，跟孙振兴家的完全不一样的后腿。 　　这肉是她准备拿来给翠娥补身子用的呢，自己都没舍得吃，这几天炒瘦肉，猪油拌饭，样样的换着给她姑娘做好吃的，翠娥这脸色才稍微好了点。 　　自从上次冻到了身子，大夫说翠娥恐怕是伤到了根本，怕以后是难生出来孩子了，孙家婶子当时没晕过去，不过姑娘当时命都差点捡不回来，也就不能计较太多，只能接回来好好养着。 　　孙振兴媳妇一看，果真人家的是后腿，自己家的是五花。 　　以前她总找由头来孙石头家蹭便宜，这回她家肉真丢了，旁人还不信了，各个都说孙振兴媳妇不要脸，现在还要找兄弟媳妇麻烦。 　　世界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嘛。 　　原本打算给孙振兴儿子说亲的这会儿也不说了，孙翘本来说好了的亲事也告吹了，孙振兴媳妇走出去只差没人给她丢狗屎。 　　“真不是我家的肉啊。”孙振兴媳妇垫脚看了一眼，一看果真不是她家的肉，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那我家的肉呢，我家的肉到底去哪里呢，我的五花我的三斤五花，我还打算做做扣肉吃的，没了都没了，一年到头的就这点盼头了还不让人好好活嘛。” 　　她心里还惦记着孙石头家的肉呢，只不过现在关键时候，还是要低调一些，孙石头都进去了…… 　　孙家婶子现在飙的很，本来就恨她孙振兴害她闺女，现在就更气了，看着孙振兴媳妇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得孙振兴媳妇找不到东南西北：“要你回回来我们家闹，我们家是信用社还是什么，能让你一直往外面提东西，讲起来我就生气，我的大柱子，我的翠娥，你是不是都看不惯看不顺眼，这两个怎么说都是你们家的侄子，你们好狠心，要害死我柱子，又要害死我的翠娥，你们图个什么。”你不闹我，我还要闹你呢，孙家婶子这个人人和善，但是再和善的人都有发威的时候，现在孙振兴媳妇就是摸了老虎屁股。 　　孙振兴媳妇不说话，恶狠狠的盯着她，图什么，图什么能让你知道？ 　　反正孙石头现在没有了男丁，家里就只有翠娥一个姑娘，等孙石头死了，她跟孙振兴就可以捡现成的吃绝户，到时候看你神不神气的起来。 　　孙振兴媳妇那眼神真真叫人不舒服，孙家婶子倒吸一口凉气，一鼓作气的把人赶了出去。 　　孙振兴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肉啊，我的肉，我的后腿肉啊。”眼睛贼兮兮的就往里面瞟，她只是听孙振兴说过埋东西的地方有可能是在婆婆床底下，那间屋子现在是翠娥住的呢，要想个法子进翠娥的屋子才行。 　　瞧这架势，是真的丢了肉了啊！ 　　这哪个贼这么有眼光，竟然偷孙振兴家的肉，怎么让人觉着大快人心呢。 　　但其实孙振兴媳妇这样三天两头的闹，也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分家时候分给孙石头的宅基地。 　　孙家有两儿子，孙振兴是老大，孙石头是老二，当时孙振兴结婚的时候，家里父母就让孙振兴给迁了出去，让没结婚的小儿子跟父母留在一起，让孙石头给自己养老。 　　但没想到的是，孙振兴从老太爷那里听说了一个秘密，说孙家祖上不知道多少辈出过一个当官的，那个当官的兴许在孙家祖宅埋过宝贝，这孙振兴越想就越恨，全然不顾兄弟情谊，恨不得自己兄弟立刻死了就好，他好吃绝户，把孙家翻个底朝天出来。 　　这个秘密虽说只有孙振兴两口子知道，但是现在孙振兴进去了，孙振兴媳妇迫不及待的打宝贝的主意，要是有了钱，她那个讨不到媳妇的儿子，不是就能找到媳妇了吗？ 　　这个时候也有跟孙振兴家亲近的人，指着外头不远的地方说：“你看看那里，昨天咱们村子里来了新人呢。”孙金山的媳妇指着外头说道：“就是昨天咱们队里来了两个拾荒的母女，说是没地方去了想在这里过个冬，陈大江看着她们可怜就把田里的瓜棚给她们住了，我昨天还看着人在外头捡树枝烧柴火呢。” 　　手一指，对着的就是田里的瓜棚方向。 　　这大河村有好几个瓜棚，是夏天的时候住在那里守田地的人住的，这会儿里面没有人住，陈大江看那两母女可怜就给安排住在了瓜棚里，昨天队里分肉这两母女又帮了会子忙，陈大江最后还送给人家两根□□骨。 　　这母女两个据说就住在田里，去山上挖竹笋，去田里挖队里剩下来的番薯度日。 　　孙振兴媳妇这一听，这肉绝对是那对母女偷了去。 　　她可不会放过偷肉的贼了。 　　自从上次惩治孙翠饿失败，孙家跟老陈家之间始终窝着一把火，更加上肖敏现在在村民中声望很高，大有明年要当上生产队长的趋势，孙振兴媳妇这下子恨死肖敏和陈大江了。 　　也是这个原因，她决定杀鸡给狗看，给这对母女好看，好让陈大江看看她老孙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呢。 　　她带着孙翘，两母女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瓜棚那里，老远过来就闻到了肉香味。 　　这对母女据说也是本地人，据母亲说当年小的时候被拐卖到了云南边界，现在男人死了，村里人容不得她母女，就把人东西也抢了，甚至屋子也抢了，她们是靠着乞讨才一路从云南到这个地方来的。 　　村里人良善，这样的人少而且很可怜，陈大江安排这两人住下来以后，又给了一份不轻不重平常没人愿意干的活给这两人干干，并发了一些粮食，于是就先在这里住了下来，具体要怎么处理要给上面报告了才知道。 　　孙振兴媳妇刚好有火没处发，她也不兴憋着，这会儿有火气就都洒出来。 　　带着孙翘跟孙大拴两个，孙振兴媳妇就直接这样冲了进去。 　　“偷了我的肉，还敢拿来煮来吃！”孙振兴媳妇不知道陈大江给人家大棒骨这事，直接冲进去一阵乱砸乱抢，里面的人没有预料到突然有人会闯进来，吓的一阵阵尖叫声传了出来。 　　很快就传出来孙振兴媳妇的声音：“偷肉贼抓到了，我闻到瓜棚里面有肉味了，敢偷我家的肉想必也偷了不少好东西，大家过来抓贼了。” 　　她揪着年轻的那个的耳朵就把人拖出来，对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当然不是她的对手了。 　　孙振兴媳妇这高着嗓子一叫，当然周围四邻都听到了，大家都跑出来看热闹。 　　“我哪里偷你的肉了，你嘴巴放干净一些，那是昨天大队长给我们的肉骨头，你还我们肉骨头。”郑双双刚开始被揪住了耳朵，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也不甘示弱，直接反手打了孙振兴媳妇一耳光。 　　孙振兴媳妇傻了，她不料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被打了一耳光她哪里甘心呐…… 第79章 　　到了公社，肖敏先去找了于书记。 　　“小肖同志，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于书记最近也是很头大，陈大江跟公社这边举荐了肖敏，但是县里面有一股子力量还是要推孙振兴上去：“那你知不知道大河村现在的换届很艰难，做的好了你就是大功臣，做的不好，你有可能会被这帮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但是你放心好了，公社这边一定会给你提供支持，我也将会是你的坚实的后盾。” 　　至于原因，不用于书记说，这事儿明摆着的就是资源的抢夺，大河村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村富民不富，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捞油水呢。 　　肖敏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坚决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肖敏一定拿下阵地。” 　　好家伙，听于书记这么说也不退缩，真是好样的，于书记继续讲道：“大河村眼下的工作很多，第一就是修桥铺路，修桥这个不用我讲，是县里主导的，准备在大河村建一个水电站，这可是致富造福一方的事情，咱们只能支持，还有一个就是修路，大河村这边煤矿开采了以后，还没有进入到系统性的开采阶段，现阶段只是采到了面上的一些煤，等到继续深挖出来 ，可能会成为H省最大的煤矿资源。” 　　肖敏眉心一动：“我知道煤矿开采是好事，但是我也听说山西一些地方因为采煤把地底下都掏空了，居民的居住环境也很差，会不会影响到村民的生活，再加上大河村的水库关系到好几千人的用水。” 　　好家伙，没想到目光这么长远，于书记感觉很欣慰。 　　“我问了上面，这个煤矿覆盖比较广，现在勘测是在大河村附近，但是真的开采就会去远离人口聚集的地方，这个你放心好了。”于书记说道 　　肖敏有点不相信，如果说真的在大河村附近开采比较方便，会为了几千个人的居住环境，而去选择远一些的地方开采，这不太符合逻辑，不过于书记既然这样说，想必也有一定的道理，她就不仔细在这方面问下去了。 　　“另外我给你交个底，你能上来完全是我的努力，县里面有人还是想扶持孙振兴上去，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链非常大，既然你有这个信心迎难而上，那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跟我说，等到大河村成立了联合大队，公社也改革成为乡，你们大河村就会是红星乡最大的实验生产大队，如果你们做的好，红星乡其他的村子也会照着你们的步伐走，胜利就在前方，小肖同志有没有信心！” 　　肖敏拍拍胸脯保证：“有，我有这个信心，但是我这里还有个东西必须要您派人配合我一下，以前孙振兴当队里的会计的时候，村里有一本帐，他走的时候就没有交出来，当时他说是丢了，村里也没有备用的账目，我这边想让你帮帮忙——” 　　于书记心领神会，原来孙振兴做过大河村的会计，但是74年开始就没有做了，他在大河村会计这个职位上做了七八年，当时让陈大江的工作做的非常艰难，陈大江也反应过孙振兴的账做的有些问题，但是这事儿上面强压下去了，于书记，柳书记这些正直的干部当时不在，也就没人能够追查下去，肖敏想要秋后算账了这是。 　　“这个事情对大河村很重要？”于书记反问。 　　“这笔账算不清楚始终是隐患，我怀疑孙振兴留着账本是有后路要安排呢，我如果上去，就要把这笔账算清楚，时间越长越不好清算。” 　　“这件事情我会尽量配合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对了小肖，有件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一下，你可以脱离教师的岗位，但是希望你能够再重新考虑一下担任学校的校长这个职务。” 　　“啊？”当校长啊。 　　大河村这边的学校是肖敏一手给筹备起来的，对于肖敏的能力，于书记也是认可的。 　　就这样，肖敏跑了一趟公社，直接把校长跟大队长的职务一次性拿到了手里。 　　上面的意思也是支持肖敏当这个大队长的，现在联产承包制还没有完全放开，各地呈现出来类似于“试验地”这样的地方，大河村现在也是半开放状态，公社于书记找肖敏谈了几次话，肖敏对大河村的现状从“生产队”形式，改革成为村支部的形式，这个过度过程必须要有一个有想法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来带领。 　　刚好今天肖敏去了公社，跟于书记聊了一会儿，基本的模式已经确认下来了，她这个代理大队长的任命也下来了，心里欢喜的很呢，骑着自行车走到村口，就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 　　紧跟着有个小孩子跑过来找她：“不好了肖老师，孙振兴媳妇跟人打起来了！”这孩子是肖敏学校的学生名字叫**，年龄有十来岁，讲话算是利索的。 　　她让孩子坐在后车座上面，让这孩子给她指路，一路就开到田地的瓜棚那里。 　　“怎么回事呢？”肖敏问。 　　“还不是孙振兴家的肉丢了，孙振兴媳妇跑到孙石头家里去找，结果没找到，然后她就疯了，跑到田里住的那两个人那里找，非说人家偷了她的肉煮汤喝，结果打翻了人家的肉汤也没有看到肉，倒是昨天陈大队长给的大棒骨呢，那家人里面的闺女也是个厉害的，就跟孙振兴媳妇打起来了。” 　　住在草棚子里面的那对母女肖敏是知道的，说起来也是可怜，户口也不在这里，回老家也是个黑户，陈大江不忍心才给人搞了个草棚子住着，又给了她们一床旧的不能再旧的破被子，母女两个靠着去田里挖队里挖剩下来的番薯为生，却是非常可怜。 　　就这样的孙振兴媳妇还要欺负人家呢，是不是造孽啊。 　　说起来孙振兴简直就是大河村这一带的一霸，不过因为霸道久了，倒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合适，其实要惩治也是早就该惩治了，这样的人该让他们见见真章了。 　　肖敏决心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孙振兴这个恶霸开刀，孙振兴是进去了，但是他媳妇还在村里威风着呢，据说孙振兴上头有人，这事儿一般人压不住，再说翠娥跳塘子也不是人家孙振兴给推进去的，是她自己跳进去的，第二天孙振兴也没真把人给丢到池塘里面去，说不定最后办个治安管理方面的罪，最后减刑出来。 　　只要孙振兴放出来，大河村又没有安生的时候。 　　这个孙振兴一家可以说算得上是大河村的祸害，也是肖敏上任路上的一根刺，如果不拔掉，肖敏的工作难做不说，大河村的改革也爬不上正路。 　　话说孙振兴媳妇跟郑双双打的正起劲呢，这郑双双从小是干惯了农活的，手劲儿也不小，这一巴掌拍过去孙振兴媳妇真是眼冒金星。 　　“把我的肉汤还给我，把我们家柴火还给我。”郑双双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本地话说道。 　　“哪有还给你的，你们本来就是外面流浪过来的，挖我们大河村社会主义的墙角。” 　　人家才不管那么多呢，揪着孙振兴媳妇的头发，丝毫不松手：“大队长给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哼，左一个大队长，又一个大队长的，你睡的棚子是陈大江给你的，你睡的铺盖也是陈大江给你的，你跟陈大江那个狗日的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陈大江养的姘头吧，哎呀呀，社会主义新天地了，大队长养姘头都养到自己家门口了！！” 　　＊＊＊＊＊ 　　村里吵架骂人骂爹骂娘的常有，但是在村里这样骂村干部的倒是少见。 　　孙振兴媳妇凭啥，凭她上面有人呗，她表哥黄旦旦原来是造｜反｜派头头，之前的治安大队副队长呢，现在又是县城公安局的局长，原来向华父亲那一伙人沆瀣一气，就有孙振兴媳妇表哥这一份子。 　　说起这个黄旦旦现在城里人也是恨的牙痒痒，谁要不如他的意，就给人家扣上一顶大帽子带，就这样的人，及时洞察了时事，现在黑专红，成了告发者了，他这一告发，就名正言顺的成为造｜反｜派队伍里面的卧底，成功洗刷了自己的黑历史！ 　　孙振兴媳妇就是有这样的家底，才不怕大河村的大队长陈大江，也不怕有陈大江做背景板的肖敏，发誓要将大河村的大队长拿到手呢。 　　大河村这里资源颇多，就说村后头那个水库，直接关系到下头好几个村子的用水，大河村还有煤矿，虽然现在是市勘探局负责采挖，可现在还没到深挖阶段，等到了深挖阶段这边必然要成立企业，有这样的资源打底，孙家是不会放弃大河村村干部这块肥肉的。 　　孙振兴媳妇这一闹，村里肯定有很多还在观望的人打着小九九，本来看好肖敏的那些，现在也看形式，看情况了，这个时候肖敏要是不做出几件漂亮的事情出来，回头就能让孙家卷土重来。 　　肖敏赶到地里的时候，孙振兴媳妇刚好揪着这人的头给打着呢。 　　陈老太听说媳妇过去了，自己个也过去，刚好跟肖敏迎面撞上，婆媳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从上次孙振兴媳妇把乖宝吓到了以后，陈老太就跟孙振兴媳妇左右过不去，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今天听孙振兴媳妇嚎一嗓子就知道出了事。 　　肖敏知道事情的始末原委以后，也想到了法子，自己拿到账本，或者说找到孙振兴贪污的证据。 　　陈老太咧嘴一笑：“你这就回来了，又带回来啥好消息了？”媳妇儿这一笑，暴露了她一肚子的坏水儿啊！ 　　肖敏抱之以微笑：“我把大江哥的工作给接下来了。” 　　好家伙，大河村第一个大队长呢，陈老太心里是乐开了花的，不过面上还是不能显，不能让这丫头太得意了：“这个工作可不好干啊，你自己要努力一点，不要让人家看笑话。” 　　听婆婆这样说，就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娘，你知不知道孙振兴当会计那几年的事儿呢。” 　　“咋不知道，队里的人都说孙振兴是个贪污的，一家抠一点，还真看不出来，咋了，这么早的事情你能查出来不成？” 　　陈老太太知道陈家跟孙家这道梁子是结下来了，其实她也不希望孙振兴当这个大队长，光想想两眼就一抹黑，孙振兴是个什么玩意儿，贪污腐败的主，让他当上了大队长，大河村不让他孙家给拔下来一层皮，她郑八妹的名字要倒过来写。 　　既然上头的意思是让肖敏干，就让肖敏好好干，肖敏当上了大队长，对陈小军的砖窑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呢。 　　现在老大老二老三家里，就数老三家里最好，陈老太太心里高兴着呢。 　　“我要接任大队长这个职务，肯定要把以前的事情给查出来，说不定还会伤筋动骨的。” 　　“查，想到孙振兴我就来气，那几年肯定是他动了手脚，我要是一想到有人从我的碗里面抠粮食，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等，肖敏竟然脑补出来了小乖宝徒手在老太太碗里面拿肉肉的时候，老太太慈祥的模样。 　　所以说这人呐，真是双标动物，对着自己的孙女和外人，那完全不是一个衡量标准啊。 　　有这么彪悍的婆婆做主心骨，肖敏就不怕了。 　　孙振兴媳妇这一闹，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春妮背着胖滚滚的小乖宝，从老宅子那边过来，乖宝看见妈妈过来了，咧着嘴巴笑得可欢实了，张开手臂就是要扑过来。 　　“你慢点慢点，妈妈这还有事儿呢。”如今的乖宝也二十几斤了，春妮抱不动就只能背着，当然这也只有乖宝有这个待遇，她可是家里的团宠，唯一有待遇这么大了还背着抱着的那个。 　　听妈妈还有事儿，乖宝就不乐意了，小嘴巴一扁，顷刻间就要哭出来。 　　这就是小屁孩的破招数了，要她哭肯定一滴眼泪都洒不出来的，但是人家能营造出委屈巴巴的气氛呀。 　　陈老太太就不愿意了：“抱抱怎么了，肖敏你抱着她，孩子多可怜，你忙着事业陈小军忙着赚钱，总不能不顾着孩子吧。” 　　瞧吧，有奶奶这句话，乖宝得意洋洋的样子。 　　春妮哭丧着一张脸：“婶婶骂我真不是故意要带乖宝来这里的，她说看见你在村口了，她自己要过来的。” 　　肖敏一把结果来孩子，乖宝一双嫩嫩的手臂环着妈妈的脖子，嫩生生的小奶音甜滋滋的：“妈妈。” 　　这孩子——真沉啊。 　　到了冬天孩子穿着的是大棉袄，又把身上成功增重好几斤，加上乖宝骨架子沉，尽管抽条的时候瘦了一些，但是还是一个字——沉。 　　听村里的老人家讲骨架子沉的孩子命格好，老太太就更欢喜了，合了她去瞎子那里算的那一卦，如今老太太是更喜欢这个小孙女了。 　　不知自己重的乖宝现在窝在妈妈的怀抱里面不知道多开心，对着下面跑的狗蛋哥哥做鬼脸，一脸得意。 　　有娘的孩子不知愁。 　　狗蛋也回敬她一个鬼脸。 　　陈老太心满意足的看着孙女：“哎呀，小娃子长的就是好啊，真俊，给奶奶笑一个。” 　　乖宝这就笑给奶奶看，乖乖的。 　　肖敏抱着这沉沉的小东西已经扛不住了：“娘，你平常怎么抱她的，这也太重了。” 　　她好像经常看见老太太抱着这孩子，还真不是轻松活。 　　老太太回敬她：“是你自己太没用了，乖宝这么轻你都抱不动，家里真的不能指望你能干农活，还是当村干部和老师比较适合你。” 　　这老婆婆，嘴硬心软，其实媳妇这么本事，她高兴着呢，还非要埋汰几句。 　　乖宝搂住妈妈的脖子，唱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妈的孩子是跟草。” 　　肖敏黑着脸纠正：“是个宝！” 　　乖宝：“没妈的孩子是个宝——” 　　好吧，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肖敏被女儿这重重的分量压的喘不过来气，倒也没空逗她玩。 　　然后乖宝觉得没有成功引起妈妈的注意，两只小手的食指伸出来并在一起：“逗虫虫，虫虫飞——” 　　这小丫头的心思当娘的能不知道吗，还不是求关注求表演，自从肖敏开始接手大河村的工作，就更忙了，肖敏在闺女脸颊上香了一口：“真乖，我宝儿棒棒！” 　　乖宝心满意足了，妈妈你就不能早点表扬我吗，害我表现那么久。 　　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打架现场，那边孙振兴媳妇跟那个外地姑娘掐的火热，旁边那个当娘的哭天喊地，原因是她们好久没有尝到肉腥子味道了，好容易炖了一锅骨头汤出来，村里的好心人又给了几个大萝卜，才炖透了，这孙振兴媳妇一过来，一脚就把人家几天的口粮给踢没了。 　　缺德不缺德，黑心不黑心。 　　人家也是不容易，从云南一路到这里来路上好几次几乎要死过去，好不容易到了家乡没想到物是人非，当女儿的心智还比较坚定，当娘的已经受不了了。 　　“双儿啊这是什么日子，咱们再回云南去吧，大不了这一路上再讨饭讨回去，我再也不想回来了，这里的人也太坏了。” 　　郑双双骂了一嘴：“废话，我才不想讨饭回云南呢，我再也不想回云南去了，你自己想回去就回去。” 　　年长的哭道：“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啊，我又不会——” 　　郑双双脾气火爆：“闭嘴——” 　　肖敏看着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却有一套是一套的，就连孙振兴媳妇这样的泼妇似乎也不是她的对手，真是个好样的小丫头。 　　这次孙振兴媳妇不闹，她也没有办法混进去孙家，既然孙振兴媳妇自己闹起来。 　　“你们一个说对方偷了肉，一个说对方弄泼了自己的肉汤，何不找个人判断判断？”肖敏开口说道。 　　“你滚，你不是仗着陈大江跟你是一个族里的，就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孙家没有人了是吧，我表哥还在县城，我还没死呢。”孙振兴媳妇仰仗的，无非就是她那个在县城的表哥了。 　　“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表哥也管不了大河村丢了一块五花肉的事不是吗，我今天刚拿到了任命，成为大河村下一任大队长，既然以后大河村由我做主，就让我断一断这猪肉官司可好？” 第80章 　　肖敏说让她断一断这个猪肉官司，大家伙都来看热闹了，都想看看肖敏是怎么断案的呢。 　　村官也能断案了，稀奇稀奇，可真是稀奇。 　　乖宝看见孙振兴媳妇，就想起她那天对着自己鼓眼睛的事情，虽然这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而且孩子记性也不好，但是这孩子就是记得孙振兴媳妇是个坏人。 　　她指着孙振兴媳妇：“妈妈，坏人！” 　　小乖宝在大河村是什么人气，那可是团宠的待遇，她都说孙振兴媳妇是坏人了，那准保是坏人没错了，况且人还真是有相由心生这句话，孙振兴媳妇这个人看着就让人觉得不是那么正派人士的长相。 　　肖敏拍拍乖宝的小屁屁：“我们乖宝的眼睛毒着呢。” 　　虽然没有说孙振兴媳妇是个坏人，那也差不离了。 　　有人就喜欢逗小孩子：“乖宝，你怎么知道她是坏人啊。” 　　这个年代孩子都是野生野长的，没有太过于早教的孩子看上去有点呆呆的，但是谁叫乖宝是这个家里的团宠呢，那可是从这个手上抱到那个手上，早教自然也是做的很好的，大人的话她是能听得懂的哦。 　　她扁扁嘴巴，搂住妈妈的脖子：“我就是知道她是个坏人，大坏蛋，坏人！” 　　小孩子童言无忌，孙振兴媳妇眼皮子一翻：“你能怎么断案，我就不信你真的知道我家猪肉飞哪里去了。” 　　肖敏大概也猜到了她家猪肉去了哪里，但是她可是要找个机会把孙振兴当年埋的账本子找出来，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嘛。 　　“我看你是自己藏起来了，又想去孙石头家揩油吧，我没猜错你第一时间就去了孙石头家里。” 　　“可不是，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王芳这个时候出来说话了：“她那双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孙石头家看了很久呢。” 　　“你胡说，我哪有贼兮兮的看着孙石头家里，明明就是孙石头拿了我的肉，我们两家挨的那么近，不是孙石头拿的还能是谁？” 　　“可不是啊，你就是看孙石头那里，看翠娥的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你没有害成翠娥，又要打人家主意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坏呢，肠子只怕都是黑的吧，黑心肝黑心肠的东西，幸好没让你家孙振兴当大队长，不然我们大家伙都没有好日子过了。”王芳是个直爽人，以前也没有怕过孙振兴，现在就更不怕了。 　　肖敏见那两人又吵起来了，主题有些偏离，忙拉回主题：“等等，王芳说你去了孙石头家找，想必是没有找到肉的，既然你说你丢了肉，我们首先要去你家里找找，这肉到底是不是不在你家里，如果说你家没有肉，就算王芳冤枉你，你家要是有肉，就是你去孙石头家揩油水。” 　　以孙振兴媳妇的智商，真的让肖敏给绕晕了：“你是什么意思？” 　　“为了自证清白，先去你家搜，作为回报，孙家婶子你也给她搜一下好不好？”肖敏悄悄给了孙家婶子一个眼神。 　　虽然不知道肖敏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但是肖敏对她有恩，对她女儿有恩，怎么都不会骗她的。 　　“好，你让我们看看你家的肉是不是真的不见了，如果真的没有肉，我就让你去我家找。”孙家婶子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样算算挺赚的，反正肉不在自己家里，如果没搜到岂不是可以去孙石头家里搜咯，那孙翠娥住着的那间屋子岂不是也可以搜了吗？ 　　孙振兴媳妇倒没有往别处想：“好，去我家搜就去我家搜，怎么可能有肉呢，我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找遍了，就是没有肉的嘛。” 　　说这骂骂咧咧的带着肖敏去她家：“就你能进来，其他人不行。” 　　能够光明正大进孙振兴家里搜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肖敏给孙家婶子递过去一个眼神，这孙家婶子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就是配合她演戏嘛，她懂的她懂的。 　　肖敏本身也没有想让太多人参与进来，她自己进去找找那个账本就好了，所以从厨房开始，每间屋子每间屋子的去找。 　　孙家又不大，很快她就发现了，孙振兴媳妇对于自己房间看的非常死，好像生怕有人看到房间里面某种东西一样。 　　不用说，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孙振兴肯定不会销毁，万一有一天事情牵扯过大，他还要拿来保住自己的，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账本，城里的表哥才会保住他是吧。 　　肖敏在厨房转了转，没有发现那块“猪肉”，然后往里面走。 　　“哎，肖老师，你往里面走干嘛，这里面又没有金子……” 　　“我不找找怎么知道没有金子呢。”肖敏俏皮的一笑，这一笑简直带着要人命的架势。 　　孙振兴媳妇感觉到了不对劲，肖敏这眼睛怎么到处乱看呢，她不会找的是—— 　　想到这里她吓了自己一大跳 ，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藏着账本的那里看去—— 　　肖敏进来，就在这里等着她呢，本来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的，可孙振兴媳妇这一眼瞧过去，她就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了。 　　“哎呀，婶子，我发现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总往床底下看 ，我看看你家床底下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肖敏虚张声势的要往床底下看去：“你不会把肉藏在床底下吧。” 　　真是该给肖敏的演技默默的捏上一把汗，这演技也忒差了一点。 　　她一作势要往那边走，孙振兴媳妇就已经不淡定了，一把揪住肖敏的胳膊，把她拖住：“哎哎哎，你乱找什么，我还能把猪肉藏在床底下不成。” 　　啧啧啧，看看这个样子是真的急了呀。 　　肖敏直接跑到床边上，准备掀开了床单看看下面。 　　农村的架子床是比较高的，床底下也很大，孩子躲猫猫什么的都能躲进去，像一般人也不会在床底下藏什么东西，要藏也只会藏点农药这种不想让孩子找到的东西，还有一种，那就是藏着秘密呢。 　　肖敏一掀开床单就看见底下有个坛子，不用说坛子里面肯定有乾坤了。 　　这孙振兴媳妇一看肖敏要掀她老底了，也着急了，一把拉住肖敏：“我不找猪肉了，你也别乱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呢，说来人家家里就来人家家里，别人家里有什么好看的呢，肖老师你给我出去。”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肯定是要翻出来个底朝天的，肖敏就不信这个邪了，她想要找什么东西还能找不到，更何况这个东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婶子，你怕什么，难道床底下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大秘密不成。” 　　见肖敏这样，孙振兴媳妇当然知道她跑进来到底是要找什么，丈夫藏着的东西也没有瞒她，她当然知道床底下的东西不能给人家看到呢。 　　偏偏这个时候肖敏一把就把坛子拿了过来，眼看就要揭开了，孙振兴媳妇索性冲过去就要抢坛子。 　　肖敏当然不肯，既然孙振兴媳妇稀罕这个东西，说明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是账本也好，不是账本也好，反正今天都进来搜了，也不怕把人得罪干净，她还能闹到天上去不成。 　　所以肖敏打开了坛子，手伸进去一扯，就摸到纸质的东西，她心里一乐，不用说就知道是什么了。 　　“哎呀呀，婶子怎么藏了一本书在床底下，难道说半夜都在读书呢，给我也看看。”她掏出来一看，里面写着什么东西，有数字有文字，不用说也知道应该是账本呢。 　　要的就是这个账本。 　　“肖敏，你给我放下，你这样来人家床底下翻东西还有点领导干部的样子吗？” 　　“我是没有领导干部的样子。”肖敏的话让人气的牙痒痒，等同于“来咬我呀”的威力：“对了，你家那块猪肉去了哪里，你该问问你家孙大栓子，你他肯定直到肉去了哪里？” 　　“啥你说的这都是啥？”孙振兴媳妇目瞪口呆，孙大栓子是她儿子，这孩子从小也不学好，到处打架斗殴惹事生非耍狠，到现在找不到对象不是很正常么？ 　　全村的人都直到孙大栓子跟曹寡妇好上了呀，不用说那肉肯定是孝敬曹寡妇了，就这老娘还蒙在鼓里呢。 　　肖敏来不及翻看账本，还在想着如何脱身呢，她狡洁一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肉在曹寡妇那里，为什么曹寡妇会有你们家的肉，当然是你的好儿子干的啦。”她来的时候绕路去了曹寡妇家里，看见她家里正在煮红烧肉呢，刚好应证了她的猜想，这曹寡妇刚好在煮红烧肉呢，不是自己家的肉，曹寡妇也格外不客气，三斤的五花全煮成了红烧肉。 　　肖敏到的那会儿，曹寡妇刚好吃的满嘴冒油，这个时候去估计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呐。 　　这个孙振兴媳妇平常最是抠门，孙大栓平常也找不到机会拿点东西出去孝敬他的相好曹寡妇，这回他家分了肉，他便偷了他娘的肉给曹寡妇。 　　孙振兴媳妇这会儿听到这件事，还不是如遭雷劈嘛，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等肖敏出了孙家的门，就听见身后一阵鬼哭狼嗷的，孙大栓被他娘揍得满地找牙的。 　　—— 　　“肖敏把那帐本子拿走了，这事儿可要咋整？”孙振兴媳妇也慌了神，进城找那个表哥黄旦旦去了。 　　原本孙振兴媳妇跟黄旦旦两人是表亲，要结成亲上加亲的，中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叉子，表妹嫁给了孙振兴，表哥就去了城里闯荡，直到运动期间，他才混出头来，有及时的见风使舵，关键时刻跟“敏感人物”们摘干净了关系。 　　黄旦旦最擅长拿别人当枪使，永远都不会自己冲上前去，就那孙振兴这事儿来说，他拿的好处也不少，但现在要摘干净也是很容易的。 　　孙振兴捞钱是一把好手，本来以为大河村的账是一本烂账，谁知道孙振兴会自己留下来犯罪证据，且不说账本，孙家床底下还埋了两千块钱，这个肖敏幸好还没翻出来呢。 　　孙振兴媳妇拍着胸脯保证：“这账本也就孙振兴能看懂，他能保留下来，就不可能让人看明白了，这个你放心好了，倒是你快点想想办法，把孙振兴给捞出来，现在他在里头关着，我也不知道他嘴巴严实不严实了。” 　　黄旦旦跟孙振兴媳妇是老表，还不清楚这个老表的为人嘛，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本钱，现在来威胁着他来捞人，捞人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吗，这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一点都搞不清楚情况。 　　“孙振兴当初把账本留下来是什么意思，是以后要保命用的，这个蠢东西，如果不留下来这个，别人也不会抓到把柄，你跟我说捞人有那么简单吗，要门路要钱，你是有哪样？”黄旦旦生气的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真的感觉跟这个表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本来是想从表哥这里找到救援的，谁知道表哥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勃然大怒，不仅不帮她，还怪孙振兴私底下藏着账本肯定是留一手了。 　　现在是求天天无门，求地钻不进去，就算是孙振兴媳妇这会儿想割肉救男人，也得找到个门道才行啊。 　　孙振兴媳妇回去以后，找来儿子闺女商量着这事。 　　孙大栓这人没啥别的本事，就知道打架耍狠，就因为这个，爷爷奶奶当年不是很喜欢他，而是喜欢孙石头家里的孙大柱，也就是之前说过那个被野猪插死了的大柱子。 　　“这事儿还不是怪肖敏，要不是她强出头，怎么会有这事儿，再说我爹当时也不是真的要翠娥死。”可当时看着孙振兴的架势，哪点又不是不要翠娥死，分明就是要逼死人家的模样。 　　孙翘现在很得意了，听人家说孙翠娥病了一场天天躲在家里绣花呢，她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嫁人了，孙翘也不指望自己是大河村最漂亮的姑娘，但是能压下来翠娥，她这心里就美滋滋。 　　听说翠娥床底下还藏着钱呢，孙翘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来，自己拿着钱去买毛呢大衣，手表这些美事，她听说城里面职工家庭的孩子都有一件毛呢大衣，还穿过小皮鞋，那一双小皮鞋三块钱，也不是很贵呀，要是能把翠娥床底下的钱挖出来就好了。 　　孙翘巴巴的看着她娘：“娘，快过年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填一身新衣裳了，你看看我这衣裳还是你的，都穿的破破旧旧的了。” 　　孙振兴媳妇横了她一眼：“你爹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情买新衣裳呢，也不怕人家说你不孝顺呢，你还想不想嫁人的了。”说白了就是舍不得钱，死抠死抠，就拿那天村里分了肉来讲，旁人家里肯定是第一天要吃顿好的，再留一些过年吃。 　　但孙振兴家从不，孙大栓也知道他娘什么脾气，不仅不对自己儿女好，对自己也是死扣死扣的，干脆把肉拿到曹寡妇家里，一顿红烧肉炖了，他拉上孙翘吃了顿饱，至于那个守财路亲娘，她爱哪里凉快去哪里凉快去。 　　“还不是因为爹说翠娥床底下藏着一坛子钱，那真的是太爷爷留下里的啊？”孙大栓关心的就是这个，要是有了太爷爷留下来的一坛子钱，到时候他就不会被曹寡妇看不起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写什么鬼东西，少打我的钱的主意，我总要想办法去翠娥床底下刨一刨的。”孙振兴媳妇猛地脱掉了鞋，抽了儿子一鞋底子，这一下抽的狠了，孙大栓的脸都让他亲娘给抽肿了。 　　孙振兴这一家人没有别的特点，就是爱钱，其实黄旦旦那边也不是不可以找人疏通，但是听说要拿五百块钱出来，孙振兴媳妇就不大愿意了，她算着孙振兴这也不是大问题，哪怕是坐个几年牢，也换不回来五百块钱啊，她出门的时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然后就算是对得起自家男人了。 　　至于孙大栓结婚，她也没有想过把这两千块钱拿出来，要不然就算是孙家现在名声不好，冲着钱的份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到孙家来呢。 　　兄妹两个胡乱糊弄了老娘一番，孙大栓早就不耐烦，一等妹妹出来，就拉着孙翘的手，说：“妹，想不想买呢大衣小皮鞋，咱们合伙一个呗。。。。” 第81章 　　肖敏那边拿走了账本，还真的没有从账本里面找出来蛛丝马迹，倒是孙家那边先不淡定了，又去县城找了表哥，才让肖敏笃定那本鬼画符一样的账本里面是真的有东西。 　　只是这里面的文字估计也只有孙振兴能看懂，也难怪孙振兴敢把帐本子留下来。 　　肖敏心里烦闷着，对着那本鬼画符一样的账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后她的脑子又开始转到明年种植转产的事情上头去了。 　　往年大河村跟其他的村庄一样，种两季水稻，山地上种上番薯，但是这一年两季的水稻里面有一多半是要交了公粮的，她算了一下大河村人均口粮，一年下来，人均分到手的大米只有八十斤左右，一天也就不到二两，番薯倒是多，去年增产以后番薯人均能分到五百多斤，所以到年底有很多人家里都多出来了番薯。 　　论粮食的产量，水稻跟番薯的产量差确实很大，水稻田对土质和水质的要求比较高，最好的农田才能种水稻，但是番薯就不一样了，番薯可以人吃，番薯叶子还能养猪，简直处处是宝。 　　肖敏在番薯这里画上了一个勾勾，然后水稻田这里画上了问号。 　　明年到底是继续种水稻，还是转产种别的东西，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接过来一个村子的管理，跟当初在学校组织学生养猪养羊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她的决定关系着几百号村民的基本生活的保障，大家眼巴巴的盼着她上来，不是想要跟她一起过苦日子的。 　　旁边的小乖宝好奇的看着妈妈，怎么今天妈妈都不笑，看上去也是好严肃的亚子，难道说乖宝做了什么让妈妈不开心的事情吗？ 　　乖宝板正了一张小脸，小奶音甜甜的：“妈妈，抱抱。”妈妈身上暖和，一到冬天，这孩子不分日夜的喜欢往妈妈身上钻呢，只可惜这几天天冷，冷到都不敢洗澡，肖敏闻着都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齁出味儿，都快成臭女人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没有条件，别说农村，连城里的条件都不够天天洗澡上澡堂子的呢，肖敏想起那个时候住在县城招待所洗的淋浴，那淋浴确实是舒服啊，脱衣服都不觉着特别冷，不像这屋子里，感觉处处都透风。 　　没有嫌弃妈妈臭臭的娃，乖宝还是锲而不舍的往肖敏身上钻，小辫子因为好几天没洗，都快要结成团了。 　　肖敏才想起自己真是忙，太忙了，忙到都没工夫收拾孩子。 　　“小军，都快过年了，怎么这么冷啊。” 　　“嗯，是冷，这么冷的天，都不敢洗澡呢。” 　　“我听说过一个事啊，我也是听人家讲的，就是谭大妈，生完孩子三十年没洗头。” 　　陈小军露出嫌弃的表情出来，三十年不洗头，难怪他闻着谭大妈山上有股子油味儿。 　　他刚刚还在算帐算今年一年的收成呢，砖窑今年是第一年，虽然赚了不少钱，开销也大，给村里一年交租金都要交两百，这个价格还是包年的价格，像当初陈家自己盖房子，租金是按天算的，一天要一块钱，这要是能够自己起个窑就好了。 　　不过要是自己起窑，也要好几千，暂时来看还是用村里的砖窑合适。 　　“小敏，我刚才算了一下，咱们家砖窑去年一年的收成，不对也没有一年，砖窑是八月份开始弄的嘛，到腊月的时候砖窑放假，你猜猜咱们赚了多少钱？” 　　肖敏满不在意的问：“多少钱？”她脑子里面都在记挂着孙振兴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用脑子去思考陈小军刚才说的话。 　　陈小军重重的把算盘往桌上一放，然后说：“四百八十七块钱，按月算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多，咋样你老公厉害吧。” 　　肖敏觉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舒服，也没有用心听陈小军说话，蔫不拉几的回应他：“一个月一百五十多，挺厉害的啊。”然后迅速回过神来：“啥，你说啥，一个月一百五十多，你怎么这么厉害呢小军，你办个砖窑也能赚这么多钱啊，看来我们家赚钱是完全要靠你了。” 　　肖敏算算自己的津贴加补贴，一个月也就五十五，还别说五十五已经是很高的工资了，她现在是代理着大河村的大队长，加上村里小学的校长，虽然两份工作，但是按照县财政的规定，就高不就低的拿工资，但是可以领双份的津贴，也就是过年过节的福利啥的能领上双份。 　　结果人家陈小军小打小闹的一个月赚了一百五十多了，比当年在工地吃土来钱可快多了。 　　听陈小军这样一说身上都不痒了。 　　“想不想好好洗个澡啊，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不错，咱们带点吃的，我带你两到山上去。” 　　“啊？”肖敏还没有反应过来，陈小军就一把抱起来小乖宝：“等下叫上大哥二哥，把孩子们也叫过去，咱们一家洗的干干净净的，明天带你们去城里逛逛。” 　　“什么地方啊，远不远？” 　　“也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上次我跟大哥二哥上山的路上发现的一个汤池子，那边的水滚烫滚烫，下山的时候我还跟大哥二哥在里面洗了一回，真舒服，回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啊。”肖敏小时候听说过这种汤池子，据说池子里面的水就是热的，泡上一泡跟神现似的，大河村这附近确实有地暖，就比如家里旁边那个池塘，到了冬天水根本就不会寒凉刺骨，这就是因为有地暖的缘故。 　　村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地暖池子，从地底下涌出来的水，冬暖夏凉，夏天的水就跟冰水一样透心凉，冬天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雾气，那说明水温已经算比较高了。 　　但是能洗澡的汤池子，肖敏只有听过还没有遇到过呢！ 　　“回来不是刚好撞见方老师跟唐老师过来，忘记这事儿了嘛，你跟我上山我好好跟你说叨说叨，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咱们又不是不认识人，你认识一个现成的唐老，你怕啥？” 　　肖敏眼睛一亮：“对哦，唐老，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唐老是农科专家，专门研究新式水稻的种植，也是专门来新安做下乡普及的。 　　“是不是觉得关键时候还是有老公比较好。”陈小军忍不住自夸。 　　乖宝抱着爸爸的大腿：“老公，老公。”她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但是鹦鹉学舌她是会的呀。 　　肖敏“扑哧”一笑：“那是我的老公，是你的爸爸。” 　　乖宝抬着脸一脸天真：“我的老公，这是我的老公，妈妈你坏坏。” 　　天真无邪的模样让陈小军跟肖敏两人笑成了一团，这孩子也真是，看见妈妈叫老公，就觉得老公应该是很好的词，这个词乖宝也要用的。 　　陈小军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让肖敏放松下来。 　　“肖敏同志，自从你接到了组织上给你的任务以后，吃饭也不香了，睡觉也不沉了，就连以前每天都要跟乖宝唱儿歌的，都不爱唱了。” 　　乖宝可怜巴巴的看着妈妈，是呢，妈妈都不唱歌歌给乖宝听了呀。 　　“爸爸唱！”女儿银铃般的声音适时让肖敏放松了下来。 　　“爸爸可不会唱歌，爸爸唱歌会惹狼过来的。” 　　“咦——”乖宝的大眼睛睁得溜圆，狼啊，狼好可怕的，搜的一下乖宝就窜上了爸爸的腿求抱抱：“爸爸，我怕狼，乖宝怕怕。” 　　肖敏嗤之以鼻：“让你没事逗她，乖宝胆子小经不起逗的。” 　　小女孩家家的就只会撒娇，乖宝最会撒娇了，借着怕怕这个理由也可以让爸爸抱抱的是不是？ 　　小乖宝最喜欢爸爸，往爸爸这身上一供，陈小军“哈哈”大笑起来，爸爸心里最柔软的肉就是这个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丫头啊。 　　陈小军干脆一把把女儿抱怀里，翻看衣柜找衣服，乖宝的换洗衣服，肖敏的换洗衣裳，还有小被子都带上一床，那边有个猎户盖的草棚，万一女儿洗完澡要休息一下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去。 　　“我说肖敏同志，自从你当上了这个大队长，办事可没有当老师的时候那么果断干脆了，拿出你当初接下来学校的果断干脆劲儿出来，虽然说这个任务不简单，也不好管理，我相信我们的肖敏同志是能够克服一切困难的。” 　　陈小军想说，不管多难，他作为丈夫都会坚决的当好她的后盾，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她最大的支持。 　　这个时候还是带着全家上山当作一次短途旅行，也好让肖敏放轻松一下。 　　“我这要干不好，按照上面的意思是会从上面派一个人加强管理，意思是给我空降一个领导下来，前些年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村子里面会派来一个上面的同志过来指导工作，那些人也就只会纸上谈兵。” 　　这些人下来了以后不仅只会纸上谈兵，专门给人增加工作的难度，凸显自己在这个村子存在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种地，喊口号都要能当饭吃。 　　你要是不听，不好意思，大帽子送上，当年陈大江被这些上面派下来指导基层工作的工农兵大学生弄得简直是生不如死，差点要辞去大队长得的职务。 　　“这个，就要靠小肖同志的智慧，以及全村人的智慧了，在任何时候都会有着这种人，让这些困难绊住了脚，只能说肖敏同志你的革命战斗性不强，意志力也不强。” 　　真不愧是陈小军，肖敏被他动员的血脉沸腾，决定明天就去找唐老，谈谈明年大河村的耕种问题。 　　至于养殖方面，她也真的是想好了，明年继续养猪，不过要扩大生产，把养殖的范围扩大，让大河村满是猪牛羊在跑，明年年底争取让家家户户都吃上一顿好肉。 　　放下思想包袱，这个温泉泡的真是舒服极了，肖敏感觉这辈子都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光泡泡就能让人心旷神怡了，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乖宝也泡的几乎要睡到过去，最后起来的时候，几乎就靠在肖敏的怀里睡着了。 　　也多亏了陈小军带着的小被子，最后孩子往被子里面一裹，直接丢背篓里面，陈小军背着睡着了的乖宝跟狗蛋，陈二哥背着睡着了的毛蛋，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下了山。 　　这一个澡直接就把肖敏给泡明白了，账本不账本的是次要，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提高粮食的产量，把大河村村民的生活给改善了，至于账本总有看懂的一天。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准备直接赶到县城里面，直接去找了唐老。 　　快过年了，唐老上次说过那边直接放假呆在家里，本来还想找个由头再去大河村看看乖宝呢。 　　结果从来不跟着妈妈赶的乖宝看见妈妈开始给自行车打气，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溜溜溜的在肖敏脚底下转。 　　这小娃娃脾气乖乖的，有事要求你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哭，先卖萌。 　　“妈妈。”声音甜丝丝的，小手抓紧了肖敏的衣角：“乖宝想去乖宝想去。” 　　“乖宝呆在家好不好，妈妈回来给你买包包。”肖敏温柔的说道，她现在也是有粮票的女人，每回去县城回来都会给乖宝带肉包子。 　　“妈妈，乖宝也想去，乖宝想去。”乖宝眼眶都要红了。 　　“你就带着她，身上多穿一点，椅子我给你装好了，没事的。”陈小军专门找人给乖宝编了一个装在车后座上面的竹椅，乖宝从坐过几次就知道妈妈出门是可以带着她的，有时候就会跟着肖敏要跟出门。 　　陈小军总惯着女儿，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乖宝对他哼哼唧唧几声他就没招，乖乖的进去拿乖宝的竹椅。 　　竹椅，大棉袄子，小棉垫子，乖宝的腿腿给包起来，脚脚上面又套了一层厚厚的棉褥子，确定再大的风孩子也不会冷到了，又把军用水壶的水给灌满了开水，要是半路上乖宝要喝水，水温降到正合适。 　　乖宝看着陈小军把竹椅拿出来就高高兴兴的拍手手了，甜声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陈小军开心的不行，“啵——”一口香在小闺女的面颊上头，乖宝高高兴兴的回亲他，真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肖敏看着都觉得嫉妒不已，怎么孩子粘她也是黏的，就是不会表现出来对爸爸的那种很特别的濡慕。 　　羡慕、嫉妒、恨呐！ 　　“那好吧，妈妈可以带上你，但是你要乖乖要听话，在人家家里不能淘气，知道不知道？” 　　“乖宝听话，乖宝最最最听妈妈的话，妈妈带我嘛。”乖宝双手一拍，是个撒娇的模样，这孩子已经能够成功get到大人的弱点，比如肖敏就很怕孩子给她下保证，陈小军就吃不了女儿撒娇，她只要假哭都是有用的。 　　“你啊，就是最惯你女儿，她知道跟我撒娇没有就找你曲线救国，陈小军，我今天是去找唐老有事的好不好？” 　　“说不定咱们乖宝就是想见到唐老了，才会要去县城的呢，肖敏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陈小军又对乖宝交代：“今天是去爷爷奶奶家里，你要乖一点，不要惹人家烦了知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只知道撒娇，要懂事的知不知道？” 　　乖宝很懂事的点头：“我知道了爸爸，乖宝最乖，我就叫乖宝呢。”逻辑性不错赞一个。 　　陈小军勾了勾她鼻子：“我是看那天唐老跟方老师走的时候那么不舍得，感觉不忍心，你不是说他们无儿无女吗，你经常去县城就带乖宝一起去看看他们，也是个慰藉，反正现在学校也放假了，方老师跟唐老应该都在家里，没事的。” 　　乖宝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我要看爷爷，我要看奶奶，我要听故事！”这小丫头到现在还垫记着唐老的故事呢，有时候冷不丁的会冒出来“故事”，“爷爷”，“奶奶”这样的词语出来。 　　到底是血脉相连，而且小孩子的感觉更加直观，乖宝就见过方惠茹跟唐老一次，就自然不自然会去亲近。 　　肖敏想想反正是去找唐老，也没有正经的事情要办，带上小家伙也可以，索性给她包的严严实实的，捆在车后座上头，又从家里拿来了一条熏好的野猪肉，直接骑车到了县城。 　　乖宝可是春风得意，原本妈妈出门是不带她的呀，现在都能带上她，以后乖宝都要跟着妈妈。 　　—— 　　从大河村回来以后，唐老就更笃定肖敏就是他的小萌萌，但是好奇怪的事情是，他跟方惠茹回来了以后，两人心心念念垫记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萌萌，而是小乖宝。 　　难怪人家说隔代亲呢，找了女儿十八年，方惠茹曾今构想过一旦跟萌萌见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结果就是满脑子的思念都在小乖宝的身上。 　　方惠茹也是一样，专门托人从内蒙买回来了羊绒线，给乖宝织起来毛衣，最近总看见平时威严赫赫的方局长，中午休息时间跟女同事请教织毛衣的技巧。 　　“你这一门心思都在乖宝上面了，我就问你我这辈子都没有穿过你织的毛衣，你亏心不亏心的？” 　　“瞧你，跟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计较什么？”方惠茹嗔怪般看了唐老一眼：“只可惜啊，萌萌我是经常见到，可我的小乖宝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一次面呢，那次去我看农村那些孩子穿的衣服可真笨重，就想给孩子织一件羊绒衫，我听内蒙的同事说羊绒衫好，一件顶几件的暖和，这羊绒线也贵着呢，你就别想了啊老头子，织完乖宝的要给我萌萌织一件。” 　　说到萌萌和乖宝，方惠茹这脸上就挂着幸福的微笑，最近也是奇怪了，以前她吃东西总是胃口不好的，现在胃口也好了起来，人心情一舒畅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第82章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孩子了，那天我走的时候，乖宝都哭了，这孩子跟萌萌小时候真像，萌萌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出去上班，她都好像好久不能看到我一样，每次都很舍不得的样子，说起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唐老说着话，从屋外把炭火炉子拎了进来。 　　县里本来要给老两口分一间两居室，但是给唐老拒绝了。 　　他跟方惠茹就两个人，以他这辈老革命的思想是不用这么好的房子，于是就给个朝南的一居室，尽管是朝南的房子，但是一到冬天还是阴冷刺骨。 　　南方的天气阴冷潮湿，比北方的冬天更难熬，新安县城是个典型的南方地方，又没有炕又没有供暖的，唐老跟方惠茹这样的老人很难熬，幸好冬天的时候单位里面发了一些炭火，柳书记自己家没有用就都送了过来，唐老跟方惠茹家里的炭火是富裕着的。 　　唐老不在家的时候方惠茹一个人没那么讲究，要不出去散步，要不就床上坐着捂个热水袋，但是唐老回来了就不让她总坐在那里，对尾椎骨不好。 　　而且方惠茹的心态也不一样了，以前是万念俱灰，现在有了孩子自然想多活一段时间，活的要好一点有质量一些。 　　方惠茹把脚和下半身都放进木制的框子里面去，那木框子上面盖着一层被子，这样里面的炭火不用烧的很旺，身上都是暖和着的：“这南方的天气还真是冷，我看陈家还算是个富裕的，还有煤炉子，陈小军这个人也是不错的小伙子，那几天我在村子里面转了下，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这孩子还自己办了个砖窑，真了不起。”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看妻子这么吹捧陈小军，唐老恰起了柠檬：“陈小凤好歹也是红星公社第一个大学生，陈小军就应该参加高考好好读大学为人民服务，搞什么砖窑，我看他就是不务正业。” 　　方惠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我不管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做正事，对我女儿好，我就喜欢，至于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打着什么算盘。” 　　她说的居心不良的人就是姜美欣了，那天唐老回来，老两口说了一下这事儿，越想越觉得诡异，姜美欣是怎么得到她萌萌的玉佩的，她又是怎么知道萌萌小时候的事情的，按常理来说，这种事情萌萌根本不可能知道。 　　唐老倒是没有听进去方惠茹说的话，翻看着手里的童话书，越想越觉得乖宝那个样子太可爱了，这童话书是他专门托人从京市寄过来的，不用说人家还好奇了一下，唐老以前是看不得这些儿童读物的，现在怎么会对童话书感兴趣了。 　　就在老两口互相调侃的时候，门外面响起来敲门的声音。 　　还有熟悉的，嫩嫩的声音：“奶奶不在家？” 　　小单元隔音不是很好，肖敏分明听见里面有声音的，说：“应该在家的，我都听见里面再讲话，咱们再等等吧。” 　　唐老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等到反应过来方惠茹已经把门打开了，屋外站着肖敏，肖敏前面站着一个棉袄裹了好几层的圆球，不是乖宝是谁啊，这孩子几天没见，好像高了一点，听刚才在外面说话，讲话似乎更多了，一进门就叫人： 　　“爷爷，奶奶。” 　　唐老刚才还在伤春悲秋的，感慨年华易去，没想到下一秒呢个看见自己心爱的小孙孙。 　　乖宝蹦跶着步子超他跑过去的时候，唐老一下子就挪不开步子了。 　　必须抱住她啊！ 　　“乖宝，你要吃什么东西，爷爷奶奶家有糖果，还有瓜子，还有花生，你自己挑挑。” 　　“这些都不能给她吃，你去外面买点松松软软的东西，小蛋糕，面包。”方惠茹看了一眼老头子拿出来的都是些啥，她跟唐老都不讲究，这些都是单位发的，她猛的一拍脑袋：“家里有麦乳精，我给你两冲一杯麦乳精去，你看看天这么冷过来，你也不带个手套。” 　　方惠茹心疼的看着肖敏的手，因为冬天被风吹着的关系，肖敏手上都起了裂纹了，看的方惠茹好心疼，这么冷的天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带个手套，也没有擦护手霜吗？ 　　她手忙脚乱的进去屋里找出来凡士林，非要肖敏给擦上，又忙着泡麦乳精。 　　“包包，包包！”乖宝一点都不客气，还想着妈妈出门的时候答应了她的包包，兴奋的叫了起来。 　　糟糕，忘记跟这孩子说客气一下了，这真是丢人啊，肖敏一脸黑线抱着兴奋不已的乖宝：“等妈妈跟爷爷说完正事就去买，咱们先别急，出门的时候不是吃的饱饱了嘛？” 　　“一岁多的孩子她哪里知道的，咱们先喝麦乳精，喝完了奶奶带你去买包包。”方惠茹一把把孩子抱了过来，捂了捂她的小手手，还好小手暖和着呢。 　　乖宝认真的跟奶奶汇报：“妈妈抱紧紧，不冷。”不冷，就是馋。 　　这个年代很少有孩子不馋的，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吃还懂啥？ 　　方惠茹拿着调羹一调羹一调羹的给乖宝喂，香香甜甜的麦乳精真好喝啊，乖宝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甜！” 　　孩子吃的开心大人也开心了，方惠茹笑着说：“就是甜，喜欢的话剩下的都让妈妈带回去，每天都给你泡一杯。”方惠茹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这母女两，至于那个老头子，都失宠咯。 　　唐老在一旁无奈的看着妻子，不过心里甜滋滋的。 　　乖宝到底是个孩子，有了好吃的就高兴，小手儿拉着方惠茹不肯松开，一会儿又要唐老给讲故事。 　　两位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孤独得久了，有了乖宝竟然全部的精力都在她身上了，肖敏苦逼兮兮的想，早知道不带这小磨人精过来就好了，本来一两个小时能谈完的事情—— 　　“来来快来吃，你尝尝这个，县委食堂的大包子不比国营饭店的差，单位食堂有补贴的，你尝尝这个小黄鱼，这个天气小黄鱼才能运进来，小孩子要多吃鱼才会聪明。”方惠茹显得高兴极了，恨不得留肖敏跟乖宝在这里住到过年才好，老两口平时勤俭节约，吃的也少，剩下来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了。 　　是的，方惠茹现在自动把肖敏跟乖宝算成他们一家人了。 　　“真是麻烦您了，本来是过来找唐老问事情，是来麻烦你们的，你看看这小丫头。”肖敏觉得蛮不好意思的，她跟唐老一聊时间就有点久，关键还是这个小丫头给耽搁的，方惠茹把柳恒也叫了过来，柳恒带来了不少玩具，好多都是城里孩子都没见过的稀奇玩具，乖宝当然抗拒不了，跟柳恒玩在一起去了。 　　这一玩一聊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晚饭时间都不知道，等方惠茹把饭菜都打了回来，肖敏才知道，所以不好意思着呢。 　　“你看看你客气什么，我最喜欢乖宝了，要是柳恒在这里也可以吃我的，你带着乖宝来一回这里，我都能高兴的多吃一碗饭，别拘谨，这条鱼你吃完，必须吃完。”方惠茹很“蛮横”的把小黄鱼夹了一整条到肖敏的碗里，她记得很清楚，萌萌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小黄鱼，但是大河村这种内陆城市肯定没得吃。 　　小黄鱼的肉嫩嫩的，海鱼比河鱼的肉质要鲜嫩，但是因为新安靠近内陆，要天寒地冻的时节，才能运进来，今天食堂的小黄鱼被疯抢，方惠茹还是找了一个职工换的两条。 　　剩下的一条自然是乖宝的了，方惠茹叫肖敏别动，她带着老花镜给乖宝一小块肉一小块肉的挑出来。 　　乖宝本来就喜欢吃鱼，海鱼红烧了以后味道更是嫩呢，乖宝幸福的眼睛都要眯起来，比出来一个大拇指。 　　“你看这孩子多高兴，你看看唐老多高兴，我们年纪大了还有什么盼头，还不是指望着——”本来想说指望着孩子们好的，方惠茹硬生生的把这句话折了回去。 　　肖敏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看着唐老跟方惠茹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起来，也不说客气话了：“等到了春天您二老也可以去我们大河村那边玩，等路修好了就好走了，到时候建好了桥，离县城就更近了。” 　　唐老挺高兴的：“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如果大河村愿意开始搞试验田，我到时候肯定要长期住在那里，至少要跟踪一季的水稻产出，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看到我的小乖宝了，大河村作为新安的第一批实验点，我也会尽量向上级单位申请科研经费的自助，科研项目的补贴……” 　　肖敏来的时候本来把这事儿构想的有点难，没想到唐老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因为新式水稻推广的并不顺利，还没有从试验田转化为量产阶段，大河村作为第一批自愿成为实验点的村庄，唐老可以利用自己的关系，拉足够的赞助。 　　“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看看我这边有什么要配合您的。”肖敏真是高兴极了，没想到唐老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前期大河村投入一半的水稻田种新式稻谷，早稻的培育开始的时间是阳历的三四月份，换算成农历就是二三月份，早期开始培苗的时候，唐老就会过去了，等到移栽、生长，早稻田的收割以后，才能知道现在种植的试验田是否成功。 　　“你有这样的决心，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我还想感谢你呢，你们需要农科专家，我们同样也需要你们这样的基层同志的支持，感谢你！”饭桌上，唐老郑重的站起身来跟肖敏握手。 　　肖敏心情比较激动，没想到唐老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答应从培苗到收割，一直跟进下去，那么她所有关于种植新式稻谷的猜想疑惑跟担心，随着唐老的“贴身守护”，这些担心都是多余。 　　方惠茹一面喂幸福感爆棚的小乖宝吃饭，一面跟肖敏说：“老唐这个工作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大部分的村庄对新式稻谷还持有保留态度，老唐帮你相当于帮自己的忙，是不是啊老唐。” 　　其实唐老的工作进行的也没有那么艰难，但是方惠茹递过去一个眼神，唐老心领神会：“是是是，现在还没有大片投入产出的，你们大河村愿意做第一个实验点，我保证今年的早稻能够翻番。” 　　“翻番？”肖敏脱口而出：“这么多啊！” 　　早稻米因为口感不佳，在后世一般作为工业粮和储备粮，基本上是很少在市面上出售的。 　　但是这个年代不一样啊，即便是早稻米，那也是精粮，也比粗粮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更何况传统的早稻米的产量是亩产四百斤左右，唐老打包票说有八百斤，这意味着什么。 　　大河村一共有一百来亩适合种水稻的水稻田，每年种两季，也就是八万多斤谷子，这谷子还要留种，还要上缴，能让大河村留下来作为公粮分掉的，也就只有四万斤出头，打成米，人均分到手的也只有两万多斤，也就是人均八十多斤的样子。 　　如果说有一半的田地种植高产的早稻米，到时候会多出来两万斤粮食，这两万斤粮食就是给村民可以直接分掉的。 　　这意味着村民的人均口粮可以直接提高50%！ 　　肖敏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起来，这还只是改良了一半的土地种植早稻米，如果早稻米丰产，明年就可以两季都种上新式稻谷。 　　“就这样说好了，我还要去县城找养殖公司问一下明年猪崽子的事情，去年我们队里养了十只小猪仔，今年我们还想多养一点。” 　　唐老一拍脑袋：“看看我这记性，上次你跟我聊完以后我就找了京市的朋友，叫那边的朋友帮我找上了一些养猪技术的书籍，你可以拿这个书籍过去参考，有一些能够提高养猪产能的内容，我看了很好，既然你对农学感兴趣，也可以从简单容易懂的农学知识入手，比如说传统的养殖技术可以更换一下思路。” 　　“唐老上次听你说完，还特意打电话问的学生，你看看他手里的这本书，有专门讲科学养殖的，我也看了一下甚是有趣，传统养殖法用猪草米糠喂食，猪的生产周期是一年，这一年才长到一百斤以上，已经是非常好的情况了，如果用自制的猪饲料养殖，效率会翻好几倍。” 　　肖敏看书的好习惯一直保持着，唐老把那本《科学养殖》的书给到她以后，她情不自禁的翻了起来，里面讲了许多诸如“养殖卫生”，“母猪的产后护理”，“如何让猪科学长膘”等等内容都是非常有价值的。 　　“没有想到秸秆跟晒干的花生壳、菜籽壳、玉米秆这些碎成粉末麸皮状，加入菜籽饼以后，可以成猪饲料，这些在农村都是没有人要的东西，刚好村里也有，今年我要试一试。” 　　“我们农科大学有很多这种课堂，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联系你去学校培训一下。”唐老很热心肠的说。 　　“暂时还是让大河村的村民先脱贫吧，今天这一趟我没有白来，感谢你们，这么晚了我跟乖宝也要回去了，乖宝，我们走吧。” 　　乖宝这会儿两只手上一只手拿着小蛋糕，一只手拿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嘴巴下面油汪汪的全是油渍。 　　方惠茹给乖宝绑着围兜，这围兜看上去倒是别致，白色的旁边有粉色的小花，看样子还是专门买的新的。 　　农村的小孩子哪有带过这么精致的围兜，吃饭的时候直接抹布往前面一绑，搞定，不过乖宝绑上围兜，看上去更可爱了。 　　“好吃，好吃。”咸的甜的混在一起吃，这孩子胃口好从不挑食，再说大鸡腿啊，哪个孩子不喜欢大鸡腿，乖宝也喜欢，可喜欢大鸡腿了。 　　“好吃以后就要经常来奶奶这里玩，奶奶下次再给你买大鸡腿好不好？”方惠茹跟乖宝玩了一整天，现在看肖敏起身要走，很舍不得，本来想留肖敏住一晚上，但是家里是小单间不方便不说，陈小军那边肯定担心着呢。 　　趁着天还没有擦黑干净走，到村里就得傍晚了。 　　乖宝囫囵吃完鸡腿，肚子鼓鼓的了。 　　肖敏想要把围兜给乖宝取下来，方惠茹给她按住了手：“就留着吧，这围兜是上次托人从京市买回来的，家里还有一条，你看看咱们乖宝围着围兜多干净的孩子。” 　　乖宝是围着围兜干净干净多了，不过这孩子生的本来就好看。 　　“天快黑了我就不留你了，下回来还带着乖宝。” 　　“开会我也带上啊。”肖敏调侃道。 　　“又不是没有职工带着孩子来开会的，你给我放在办公室，有的是人愿意帮你带孩子。”这个年代带着孩子来上班几乎也是办公室一景了，时代限制，方惠茹以前就经常带着年幼的小萌萌上课，她在讲台上讲课，年幼的小萌萌就坐在讲台下面啃手指头，这种情况在当时的大学课堂也不少见。 　　肖敏就权当方惠茹是真的喜欢小乖宝吧，毕竟老人身边没个孩子也挺寂寞的。 　　乖宝也喜欢爷爷奶奶，带着爷爷奶奶送的故事书，还有个乖宝的麦乳精，给肖敏的凡士林，母女两个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县委家属楼。 　　这一路上肖敏心里轻松极了。 　　小乖宝吃饱了，上车的时候被奶奶包的紧紧的，身子想歪都歪不了，自行车稍微颠簸了一下，孩子直接就睡着了。 　　孙大栓和孙翘两个商量着要偷他娘的钱，结果孙振兴媳妇严防死守着也没有偷到，反而让孙振兴媳妇起了疑心。 　　兄妹两个郁闷极了，一起出来商量着对策 ，远远的看着肖敏骑车过来了。 第83章 　　自从上次孙大栓出了个馊主意想要去偷他娘的钱，失败了被胖揍了一顿不说，现在他娘把钱都绑在身上，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俩个。 　　这两兄妹偷鸡不成蚀把米，整天就磋磨点坏事。 　　“哥，我现在看着肖敏不顺眼极了，要不咱们给她使个坏。”孙翘眼睛一转就是主意。 　　“那女人我看着也是烦，现在可得意了，小自行车骑着，要不咱们把她车胎扎个洞，看她得意不得意。” 　　“扎个洞不行，回头补上了她照样得意啊，你看看，我等下拿块冰凌子铺地上，等下肖敏一过来准保摔个狗吃屎。” 　　冰凌子就是下雪过后结冰以后的冰块，这种东西很滑，人走在上面都容易摔跤呢，要是自行车骑上去准保摔个狗吃屎。 　　孙大栓行动力极强，说干就干：“好叻，下过雪这冰凌子不是很好找嘛，到时候最好把肖敏的腿给摔断了，看她怎么当大队长，这种心狠手辣阴险的女人，要是让她当上了大队长咱们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说着真的从不远处的阴沟里面找了找，还真的让他给找到了一个冰凌子。 　　孙大栓抱着冰凌子，铺在过来最窄的路上，嘿嘿一笑：“这事儿等下跟咱娘讲讲，咱娘肯定高兴死了，走走，咱们躲边上看热闹去。” 　　孙翘也高兴，点点头：“等娘高兴了放松警惕了咱们就把钱偷出来。”想想就美了。 　　兄妹两个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一面说着高兴的事儿，一面盯着肖敏。 　　但其实肖敏那地方远远的看着快来了，但是怎么总不来总不来啊。 　　其实这就是人的视觉误差了，加上肖敏真的骑的特别慢特别慢的，顾着后面睡着了的小乖宝呢，这小乖宝今天一天累坏了，又是吃又是玩，又是缠着奶奶给做游戏的，孩子一累就容易犯困，肖敏顾及着孩子在后面睡着了，就不敢骑太快。 　　冰凌子没那么容易化开，孙大栓开始嘟囔着脑子里面的事情。 　　“咱娘也忒抠门了吧，我还以为当初爹进去了她会搞点钱搞搞关系把咱爹给弄出来呢，谁知道我娘就在公安局门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算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爹重要，再说了那钱也是我爹挣回来的啊。”孙大栓表示很不理解。 　　当初孙振兴媳妇是这样说的：“钱就是我的命，你爹能坐多久牢，最多劳动改造一年也该回来了，你们两个别想打我的钱的主意，除了我自己能花，谁也别想花这个钱。” 　　平日里颇得老娘喜欢的小棉袄也让亲娘搞得寒了心，孙翘扁扁嘴巴：“咱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抠门的要死，我真的怀疑我出嫁之前混不上一件新衣裳穿了，你看看我这一身都是什么东西，咱爹弄来了这么多钱，也没看见我娘往娘家拿，你说她存着那么多钱干嘛啊。” 　　说道这里孙翘就一肚子火大了，她原本跟小姐妹都说好了要去城里逛逛，人家就问父母要了一块钱，结果她娘真的是一毛不拔，五毛钱都没有。 　　孙翘这些年在队里也做了一些活的，那会儿小也没有心机，钱都放在她娘那里保管了，谁知道这钱就跟进了老虎嘴巴里面的肉一样，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呢。 　　想到这里孙翘就嘟起嘴巴：“太气人了，真的太气人了，当初说好了我们的钱存在她那里，到用的时候问她要就成了，去年我去山上采蘑菇赚了两块多钱，两块多，都放在她那里了，她还说给我算利息的，结果是我想要她的利息，她想要我的本金啊，我真是没想到娘这么狠，一点钱都不留给我，气死我了真的是，哥咱两先把钱拿出来再说，等咱们有钱了，你不就有钱娶媳妇了嘛，你拿了钱不住在大河村了也行啊，娘不同意你跟曹大姐在一起，你两就远远的跑咯，我看娘还能满世界的去找你不成？” 　　心里想着的却是，等钱拿到了一定没有哥哥的份的。 　　那是她亲娘，她也不能咒她娘带着那些钱去死，但是真的很不爽。 　　这兄妹两个一样的没心没肺，孙大栓也是悔不当初：“这里面也有我的钱啊，去年修路我还去干了两个月呢，六十块钱都放在她那里了，结果我问她要钱她也说没有，上回有人给我说媒，她都说自己没钱，一毛钱聘金都是拿不出来的，我看我这辈子都要成老光棍了，不过妹子，哪怕哥成老光棍了也是你哥，咱们把这钱偷出来，哥带你去县城买呢大衣，带你去吃好吃的，国营饭店的油条，你吃过没有，可好吃了。” 　　心里盘算着等钱拿到了，这傻妹子死一边去，曹寡妇也一边去，他有这钱就去城里，一个人潇洒自在，省的在家里听两个女的瞎叨叨。 　　事情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兄妹两说话间没主意到孙振兴媳妇走了过来，背篓里面还不知道背着是什么好东西呢。 　　等兄妹两个回过神来，孙振兴媳妇背着背篓喜气洋洋的快步走了过来。 　　孙翘对外头指了一下：“哎，咱娘这是去哪里了，看着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孙大栓摇摇头：“我管她，不过她好像走——”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不远处孙振兴媳妇摔了个仰天倒，在那里骂娘呢。 　　至于肖敏，看见孙振兴媳妇一屁股摔倒在那里了，干脆绕了个路不走泼妇面前。 　　孙振兴媳妇白白吃了个哑巴亏，脚崴了不说嘴里还骂道：“哪个狗娘养的在这里放冰凌子的，我脚啊，我的脚，我的脚都肿了，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啊。” 　　孙翘嘿嘿嘿笑着：“咱娘真有意思，骂人生孩子没屁眼。” 　　孙大栓脸一黑：“那冰凌子不是我放上去的嘛，咱娘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妈了个巴子的。”好家伙，这一骂不是把自己跟自己未来的亲孙子都骂进去拉嘛。 　　肖敏看前头摔倒了一个人，刚想上去扶一下，一看是孙振兴媳妇，下了车犹豫了一下，内心还有点庆幸，要不是孙振兴媳妇先走过来呀，她骑着自行车摔倒就更难看了。 　　后面被孙振兴媳妇嚎醒了的乖宝擦了擦眼睛，拉了拉妈妈：“妈妈，回家，回家。” 　　乖宝这孩子有一种神奇的预测能力，肖敏心说这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赶紧回家先，扶了她一把说不定还会被她诈。 　　天到了擦黑的时候乖宝这孩子就不太敢待在外面，再加上天一到榜单就更冷，肖敏心说管不了这么多，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天也擦黑了，孙振兴媳妇光顾着骂人，居然也没有看见肖敏。 　　她年纪也不大，四十多岁吧，这个年龄的农村妇人是会被人称之为“婶子”的，当了“婶子”的孙振兴媳妇还真没有年轻人那么扛摔，这一摔交，就有点爬不起来。 　　孙大栓看着他娘在那里嚎，刚开始有些怕，想想算了还是去扶一把吧，从地上蹲起来。 　　“你想干啥？”孙翘拉住了孙大栓：“你别动，我看了一下娘也没有那么严重，你要是过去了被她发现是咱两干的，还不得揍咱两一顿啊，反正她骂娘也骂了，回家擦点药酒就得了，咱两现在赶紧回，免得被她发现了胖揍。” 　　这兄妹二人除了有点贪，还有一点蠢，整天想着的不是她娘床底下的那些钱，就是家里还有啥好吃的。 　　孙大栓心念一动：“孙翘，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是吧。” 　　孙翘瞧着她娘这个样子：“可不是，我可没想过给娘使绊子啊。” 　　孙大栓赶紧拽她回去：“那咱们回家，赶紧回去，趁咱娘现在不在家里，回家看看钱到底在哪里。” 　　孙翘跟他对视了一眼，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哥哥有这股子机灵劲儿呢。 　　后面发生的事儿就更出乎人的意料了，兄妹两个果断抛下了老娘回去翻钱，结果钱没有翻到，让孙振兴媳妇抓到了个现行。 　　当天晚上大河村的一景，孙振兴媳妇拿着大棍子一路上撵着两个儿女撵了一路：“我要你们两个偷老娘的钱，刚才路上的冰凌子是不是你两放的，你们两个是故意的是吧，亲娘都想放到了偷钱，孙大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两个儿女啊，我生出来这种儿子还不如生个红薯呢。”生个红薯出来还可以蒸来吃，生个儿子干啥啊。 　　孙大栓孙翘两兄妹被孙振兴媳妇赶的鸡飞狗跳。 　　最后孙振兴媳妇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现金索性绑在身上。 　　这钱她以后要带进棺材，谁也拿不走。 　　好家伙孙振兴，东家一口粮食，西家一口粮食的，这些年来潜移默化的，不知道从大河村村民口里抠出来多少粮食出来，至于孙振兴家那些人过得也如苦行僧一样，跟大河村任何一户的村民没有区别，孙翘吃着粗玉米面做成的饼子，好几次差点没有噎死。 　　至于孙振兴媳妇就更过分，这些年也不知道占了孙石头家多少便宜，占不了孙石头的便宜就去占旁人的，总归是大河村的一霸王。 　　孙振兴媳妇既霸又懒还抠门，家里从来都没有种过菜，以前每天都去孙石头家里撸上一把，这没有种菜，粪自然也就没有地方去，茅坑里面的粪从没有挑出来过，每次队里面要各家各户分摊往队里挑的粪，这个时候孙振兴媳妇就装死。 　　就这样死抠死抠的人，自然也舍不得给茅坑换个板子，直到孙振兴家的茅坑几乎都要满出来，终于把板子给泡朽了。 　　本来这事儿就不该是这样办的，你家里茅房臭，臭到自己家就算了，但是隔壁家也臭啊，为了这事儿，隔壁家王芳没少跟孙振兴家的吵架。 　　孙振兴媳妇每次都跟王芳吵：“怎么着，我自己家大粪你也要管，你说你怎么这么本事呢，赶明儿要是村里请人当大粪村官，让你去当个管大粪的村官可好？” 　　所以说人贱无人能敌，王芳被孙振兴媳妇气得胃疼又不知道怎么回她，她总不能冲过去拆人家茅坑吧。 　　但是这事儿终归是报应不爽，孙振兴媳妇终于自食其果了。 　　早上一起来，孙振兴媳妇第一件事情照样是去蹲坑，照例是要例行一骂，从关系不好的王芳，一路骂到新上任的村官肖敏，：“这个天杀的肖敏，成天不敢正经事情就守着别人家的家门，要不是她这么狡猾……啊啊啊啊啊，救——” 　　她蹲的地方的木头本来就朽了，日积月累的什么时候都不坏，偏偏孙振兴媳妇一蹲上去，气运丹田一骂人，重心偏下，果断的给把板子压坏了。 　　只听见扑腾一声响，传出来有人叫救命的声音。 　　那漫天而来的味道哟，真是酸爽极了。 　　孙家除了都是臭味，更是一片狼藉。 　　隔壁家的本来都习惯了臭味，但一大清早的大家都在做饭，怎么又有臭味传了来。 　　王芳从隔壁跑出来，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王芳事后回想起来，恨不得把眼珠子给抠出来才好：“孙振兴家的，你家到底在干嘛，大清早的你不做饭蹲茅坑里面吃大粪吗！” 　　这事儿传出去又是个笑话，谁家见过这么抠门的人啊，茅房板子坏了都不许换。 　　而且这孙振兴媳妇蹲茅坑去的时候还揣着他们家的存款呢，这些存款也都掉了进去。 　　所以孙振兴媳妇带着她的存款一下子跌倒茅坑里面，最后在茅坑里面捞钱这事儿，成了大河村的经典事件。 　　孙振兴媳妇心里这个恨啊，她不觉得这事儿是自己的问题，节省有什么不对了，为啥“好人”没有好报应啊。 　　“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我的钱，我的钱。”孙振兴媳妇哭的哭腔都不正宗了：“我可是一等一的老实人好人啊，老天爷你怎么要这么对我。” 　　这臭味不仅使得孙家受灾，旁边的王芳家里也不好过，那茅坑的味道“香飘几百米”，附近的村民早就受不了了，王芳因为这事儿不知道跟孙振兴家里掐过好几次，但孙振兴媳妇是什么人嘛，宁可臭死都不可能挑出来交公家的地方的。 　　王芳这下是臭并快乐着：“哎呀呀，孙振兴媳妇，你看看你真是有意思哈，大粪都要省着呢，省着给自己洗澡呢，我说你怎么就舍不得往地里浇，过年是不是还要留着做大餐呢，哈哈哈哈哈哈。” 　　王芳家里因为跟孙振兴家里隔壁，平常就关系很不好，这会儿看见孙振兴媳妇倒霉，被提多高兴了，这人一高兴起来啊，就必须要添油加醋的说孙振兴媳妇一番啊。 　　她这次算是解了恨了，就连孙家婶子这下也觉得解了恨，真是报应不爽。 　　但是即便是孙振兴媳妇有了报应又能怎样，翠娥还是那样萎靡不振的样子，翠娥的身子骨还是好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瞧瞧这婆娘，茅坑都满了还舍不得挑出来浇到公家的地里，敢情人家留着是要留着洗澡的呢。 　　孙振兴媳妇被大栓捞出来以后，孙大栓跟孙翘苦着脸看着他娘，那味道真是可难闻了，泡到河里都洗不干净。 　　关键是天还冷，这个天气被人一桶桶的冷水往身上浇，那滋味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栓子，你给我把钱捞出来，捞出来一张张的洗干净了晾着，一共有137张，一张张的数利索咯。”孙振兴媳妇冷的打了个摆子，有点恨恨的说，这冷水浇在身上还真是冷啊，她这也算是报应了，当初欺负人家翠娥的时候，不是也让人掉水里去了吗。 　　人真是不作死不会有报应，这不是给孙振兴送了一个池塘十分钟，又给孙振兴媳妇送了一个茅坑十分钟套餐，还顺带给凉爽凉爽。 　　孙大栓看着茅坑里面飘着的票子真是欲哭无泪。 　　这是钱啊，是他梦寐以求的钱啊，他娘真是绝了，宁愿喂茅坑都不便宜他跟孙翘兄妹两，现在这钱到底是捡还是不捡，到底是捡还是不捡啊。 　　孙振兴家里闹上这么一遭真是晦气极了，孙振兴媳妇被这样一弄，到过年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的两千块钱现金，从茅坑里面捞起来以后也没有找全，最后才算是找了千把块钱出来，可把孙振兴媳妇给悔死了，就这千把块钱，也暴露了孙振兴贪污的事实。 　　不用肖敏去找证据，证据就是孙振兴家里晾着的一张张的纸票子。 　　孙翘和孙大栓强忍着恶心从茅坑里面一张张捡起来的纸票子…… 第84章 　　对于肖敏来说最大的成就感无非是终于把孙振兴的密码本给破译了。 　　当初孙振兴之所以留下来那个账本也是仗着没人能够破译出来他留下来的东西，尽管进去了那么久，他丝毫都没有招出来自己贪污腐败到底有多少东西。 　　但是光一个治安罪远远治不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孙振兴媳妇不愿意花钱搞关系的原因。 　　肖敏照镜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孙振兴可能是用“镜面法”写的这些字，然后拿着账本在镜子前照了照，果然那些不够工整，像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在镜子里暴露无余，孙振兴是一笔一笔的把自己的罪证给记录了下来。 　　这七年来，东家一口粮，西家一口粥，就连自己儿女们都舍不得吃精粮的孙振兴，居然存下来了偌大的家业，这些粮食最后都被换成了钱，足足有一千九百多块钱。 　　现在这些钱都摊开在孙家晒着呢。 　　当肖敏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孙家。 　　“一万五千多斤粮食，孙振兴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贪污了一万五千多斤粮食！”肖敏义愤填膺的把手里的账本给扔在地上：“好家伙，孙家的人有没有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处理掉这些粮食的。” 　　孙振兴是个聪明人，其实从公账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问题，那么他贪污的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弄点粮食可不容易，要从这么多村民口中夺粮还是需要技巧的。肖敏解开了大家伙的疑惑：“称粮食的称可以旺一点，也可以阴一点，孙振兴每次给人称粮食都是分开称，稍微往里面挪上一点点，一家一家的积少成多，竟然让他攒下来了一万五千多斤粮食，这些粮食放在黑市上去卖，换得了一千九百多块钱。”其他的粮食去了哪里不用肖敏说她也该知道，这都是给了城里表哥黄旦旦呢。 　　人群里面有人叫了一声：“天拉，一万五千千多斤，这人是有多贪心，咱们的粮食真是喂了狗啊。” 　　在人均大米只有七八十斤的大河村，孙振兴以一己之力在大河村轻而易举的贪污了一万多斤大米，听上去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他这一下子弄走了几个人差不多一辈子吃的精粮。 　　“不能饶了孙家的人，咱们辛辛苦苦什么都没吃上，孙家的人富的流油，钱都多的掉茅坑了呢。” 　　“孙振兴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段时间连自己的侄女都想害死，没想到竟然是腐败分子，咱们的口粮，都让这种人给贪污了去，不行咱们去城里告他们，去城里告他们。” 　　这回不用肖敏多说，孙振兴媳妇摊开晒在屋子里面的钱就是罪证，那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因为进了茅坑染上了臭味，又一张张的叫孙翘和孙大栓给打捞上来，然后洗干净了摊开在屋子里面晾着呢。 　　刚才有人冲进去把孙振兴媳妇给揪了出来，也就看见了花花绿绿的票子，还真是好多好多的钱。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来小汽车开过来的声音，紧跟着有男人的脚步声传来。 　　“是谁在这里吵吵闹闹的都可以回去了，无凭无据的怎么可能说人家贪污腐败，我看你所谓的证据也不是坚硬如铁的嘛。”来人跺着方步进来，端着好大的官腔，长的又肥又矮，这不是别人，正是黄旦旦了。 　　这黄旦旦是大河村出去的，但是人家出去以后就不记得自己是大河村出来的了，要不是有事，人家还不会回来。 　　大河村原本其实应该富庶，靠山吃山，靠河有河，现在又有煤矿又快要建电站的，黄旦旦哪怕不想管他的破表妹，看见钱的份上，也不会让孙振兴出太大的事情，所以说孙振兴出了事以后，黄旦旦还是想要保住这个妹夫的了。 　　“哎呀，黄皮子，我还以为是谁呢，敢情是黄皮子回来了，你这都多久没回村里了”村民里头有一个仗着以前跟黄旦旦关系还不错，现在攀亲戚了，这黄皮子是黄旦旦以前的外号，他是最不喜欢听人叫这个了。 　　黄旦旦脸一黑，看着对方：“我的名字叫黄旦旦，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黄什么鬼的。” 　　紧跟着就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就是黄皮子嘛，六四年那年他出去以后就没有回来，他娘死了还是族里的人给埋得了，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还在啊。” 　　“切这种人，在城里当了官了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穷乡亲了，也不看看自己曾今什么德行，半条裤衩子穿着从村口讨饭吃到村尾，要不是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饭的给他吃，饿死了也未可知，刚才郑顺儿跟他说话他还打官腔呢，我记得以前郑顺儿家自己都没有吃的，都会匀黄皮子一口，真真是当官了就不一样了，人心啊人心。” 　　这些议论声音在人群中传开了，肖敏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开着小汽车冲进来的大官黄旦旦，还是从村里走出来的呢。 　　以前听说过孙振兴媳妇娘家有个亲戚在城里当官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村民口中的黄皮子，正常人靠着吃村里人百家饭长大，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少会回馈乡民，这个黄旦旦倒好，从把他养大的村民口中夺粮食，真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黄局长来了就好了，就是这个女人栽赃陷害我们贪污，我也要检举她，她娘家全家都是投机倒把份子，全家都不干好事情，快点把她抓进去，抓进牢里去！”孙振兴媳妇一开口说话，浑身上下都冒出来一股子酸爽的臭味儿，不用说掉进粪坑里面这味道就算是洗干净了，总是能闻得到的。 　　估计这股子味道要伴随着她不知道多久了。 　　这女人身上的臭黄旦旦也闻到了，他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大河村新上任的女大队长是怎么回事，要说起抓人，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带人走，没想到进村就听说孙家出了事情。 　　好家伙，以前孙振兴也没少给他孝敬，孙家贪污掉的一万五千斤粮食，起码有一半是孝敬了黄旦旦的。 　　现在黄旦旦想要摘干净也不容易，所以只能帮孙家解围：“你们知不知道聚在这里是什么行为，要想耍流氓抢劫吗有的是地方给你们去。”黄旦旦好大的官威，这一喝斥起来，原本有好几个村民带头要把孙家的人送到公安局去的，现在也不敢闹了。 　　“这个女的就是个投机倒把，她进城卖东西呢——”孙振兴媳妇一句话被黄旦旦的一个眼神给遏制住了，咽回了肚子里面去。 　　孙振兴媳妇这话一说完，村民们一个个都鼓着眼睛看着她。 　　黄旦旦当然知道肖家是靠投机倒把起的家，屁股当然不干净，但肖军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来查，这投机倒把自然要抓到现行才算，孙振兴媳妇这样吵吵，只会徒增村民们的反感，成为村民们的公敌。 　　试问这年头谁家里不贩卖个鸡蛋，谁家里还不去卖点粗粮换细粮，卖点细粮换粗粮了。 　　黄旦旦来这一趟，也不指望立马办了肖敏，只是要让肖敏知道不要随便动孙家的人，不仅不能动孙家的人，到时候他还要从孙家这里扶持一个像样一些的，压制住肖敏，从大河村牟利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比贪污腐败来钱更快的了，但是比起要挣钱来说，黄旦旦更担心的是个人安危的问题，别有钱挣没钱花。 　　——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肖敏走出孙家的时候就只怪自己的鲁莽，她以为钱都晒出来了，这孙家的证据就是坚硬如铁了，谁知道半路上能杀出来一个黄旦旦，把事情顺利的给搅黄。 　　算来算去没有算到黄旦旦的突然出现。 　　至于村民走了以后，黄旦旦强忍着臭，跟孙振兴媳妇再一次交谈起来。 　　“表哥，你说说现在要怎么搞，孙振兴到底判个什么罪，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啊？” 　　“到现在你还豪意思问这个，我问问你家里晒的钱是怎么一回事，账本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早就说过了不要留下证据，你们家孙振兴倒好，是活腻了还是怎样，竟然把贪污掉的粮食是多少都给记录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这么本事呢。” 　　黄旦旦恨恨的看着孙振兴屋子里头，那里面过真如别人所说，晒着钱呢。 　　这黄旦旦跟孙振兴媳妇真不愧是姨表兄妹，抠门和贪婪起来的劲头，是一个比一个强，这黄旦旦想着的是，没想到孙振兴贪了这么多钱，原来他拿到的只是一半呢，亏他当时教孙振兴怎么做账，又在交公粮的地方多番打理，才两头抠下来这些粮食。 　　按照黄旦旦的思路，这钱当然都该是他的。 　　不过眼下还用得着表妹，就且先忍忍，这个表妹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抠门的要命，听说家里茅坑板子都泡朽了都舍不得再换一根，结果人都掉进了茅坑里头，这事儿当成笑话讲，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要把肖敏给搞下来，听你说她家里还搞投机倒把了？” 　　“可不是，冬天的时候卖红薯粉卖的可凶了，还收鸡蛋来卖，村里人现在富裕些鸡蛋都去找肖敏，她家里因此赚了不少钱呢。” 　　“就没有别的了？”黄旦旦微微皱眉，这个什么收红薯拉，收鸡蛋拉，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那集市上那么多人带着自家的农产品来卖，当然也有不少走脚的小商贩收了鸡蛋来卖，农村里面的人进项少，就靠着卖鸡蛋换几个买盐的钱，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说因为谁家卖鸡蛋被抓了的。 　　“还有什么啊，对了，陈小军还开砖窑呢，开砖窑总能够算是投机倒把吧。”孙振兴媳妇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个很好的点上头去了。 　　“开砖窑，多大的砖窑？”黄旦旦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强忍着臭味，孙振兴媳妇带着黄旦旦去村子里面转了一下，最后带着他到陈小军的砖窑门口。 　　好家伙，这个时候还在做砖坯，烧的如日中天。 　　看见大腹便便的黄旦旦过来，村里人的眼睛里头投出来异常的眼神出来，这人干嘛总看陈小军的砖窑啊，后头那个跟着的是孙振兴的媳妇。 　　讲到孙振兴大家伙就都来了气，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听肖敏说贪污了队里不知道多少粮食，现在抓进去了，但是又找不到证据，就一个破坏治安罪压根就办不了孙振兴。 　　那么孙振兴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人咯，看着贼兮兮的眼神，村民们都心照不宣起来，今天要给这个黄旦旦点颜色看看。 　　到了腊月以后陈小军又从煤窑那里批来了几车煤，把停工了半个月的砖窑又开了起来，本来冷冷清清的砖窑里头现在更是忙活了。 　　村里的订单多的下不完，加上陈小军的名气打出去了，附近几个村庄排队找陈小军批火砖的都要排队，还真是供不应求。 　　后面碎石厂的生意也挺好的，陈二哥每天下班以后都帮着陈小军跑两趟，再加上砖窑雇佣了十来个短工，专门负责上下黄土，开的价钱也不高，但是奈何这事儿时间也不长，不占用上工的时间，大家伙都抢着干。 　　眼看着陈家的砖窑是一天比一天要红火起来，眼红的不少，但是现在肖敏是代理大队长，谁又能说什么。 　　黄旦旦一看到砖窑就自知找到了突破口，好家伙，竟然敢在农村搞这个大一个砖窑，看来陈小军这个人确实有些能力。 　　其实现在上面也渐渐放开了一些对于私营的控制，陈小军才敢办下来这个砖窑，对于这一点黄旦旦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要抓投机倒把，其实也仅限于抓投机进口**的产品，比如说电视机录音机这些，政府对于这种自产自销的东西，是持有观望和保留态度的，只要没有在民间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也没有人会管你到底卖了几块砖。 　　今年年底的经济工作会议上面还讲了适当鼓励私营，如果说能够改善劳动群众的生活，适当可以放宽资格，像陈小军办砖窑这种事，是造成不了任何负面影响的，不仅不会造成负面影响，陈小军还要雇佣许多短工，而且也解决了附近几个村庄的用砖困难的问题，也可以说是改善了群众的生活。 　　如果要从这个角度着手，可以说是会给自己添堵的。 　　不过这些事情难不倒一肚子坏水的黄旦旦，他只要稍微用一下他的智慧思维，就找到了怎么对付肖敏的办法：“砖窑不是要烧火嘛，你们想办法最好让他这里失火，最好还要烧死烧伤几个人，到时候就算是上头有人也保不住肖敏了，而且我还可以利用这件事情给肖敏扣顶大帽子，说她是官商勾结，她只要一倒台，妹夫的事情就是小事情，说是肖敏栽赃陷害故意搞事情也是靠得住的。” 　　要不怎么就说黄旦旦这人满脑子的就是坏水呢，烧死烧伤几个人这种事情在他嘴里说来就跟吃饭喝茶一样简单。 　　最重要的原因像黄旦旦这样一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就跟蛆虫一样，对于他来说人命不算什么，就算是他亲娘的性命，也不能让他眨一下眼皮子。 　　孙振兴媳妇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还是你脑子好使啊。” 　　黄旦旦暗暗的笑着，他跟表妹的对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到时候出了事自然也不关他的事，就算是孙家一口咬死了他，他也只会跟外人说孙家是自己的亲戚，也是他管教不严。 　　这个砖窑的生意这么好，以黄旦旦的意思，砖窑其实也可以给他来搞，等陈小军这个砖窑一出事，他就找个理由接手砖厂，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收获呢。 　　如果事情败露了，他可以表示他真的不知道啊，他在城里能知道什么呢，这些缺德事儿都是孙家人干的呢。 　　开砖窑这么好的点子亏陈小军能想出来，一般人还真的没有他这个经济头脑，黄旦旦已经开始做起来春秋大梦，梦里面有他发家致富的美好生活。 　　看来孙振兴媳妇这个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表哥是那她当枪使呢。 　　这事儿没多没少，全让在砖窑打短工的郑双双给听了去，这姑娘耳力好，还有点身手，本来肖敏只是可怜她收留她打个短工先混一口饭吃，没想她干活丝毫不比男人逊色。 　　这个郑双双的母亲以前是被人卖到云南去的，她从小就跟着她爹当工匠，是个鉴别玉石的好手。 　　但是她爹死了以后，当地居民民风彪悍，就以她家里没有男丁为由，把郑双双跟她的母亲都赶了出来。 　　从云南一路乞讨回来，一身的本事也用不上，郑双双这才为了难，那天为了几根骨头跟孙振兴媳妇打了一架，肖敏看她身手不错，又是个孝顺的孩子，就雇了她在砖窑打打短工。 　　这个郑双双做起事情来丝毫不偷懒，力气不比男人差了，就连一向看人刁钻的陈老太都说请对了人。 　　“我听清楚了，当时那个男人跟女人说，最好让砖窑出点事，烧死或者烧伤几个人，等出了事情就说你跟陈小军官商勾结，到时候你的位子保不住，砖窑也保不住。”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先别跟别人说。” 　　“敏姐。”郑双双鼓起勇气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日夜守在这里，我以前在云南老家的时候练过，有点身手，别看我是女孩子。” 　　“双双你还是太小了不懂得怕，放心好了砖窑有小军盯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肖敏知道郑双双这个孩子仗义，但是她仗义自己不能拿人家的性命不当回事，这个黄旦旦的手段他是了解一二的，做事从来不给对手留余地，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既然他盯上了砖窑，势必要跟他斗上一斗了。 　　郑双双看肖敏没有听进去，叹了一口气，回砖窑干活去了。 　　她知道肖敏人好，这个砖窑又是很多人眼里看着发财的东西，不少人都想要看着肖敏倒下，但是她不希望肖敏倒，她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不会管别人怎么看，到晚上了她自己会来砖窑守夜的。 　　这件事情肖敏放在了心上跟陈小军说了一声，陈小军自然是说知道了。 　　黄旦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当时没说，但是回头就听砖窑那边的人讲，黄丹丹和孙振兴家的来了一趟并且四处看了一看，两人鬼鬼祟祟的要说没有事是不可能的。 　　虽然砖窑现在规模不大，但也是大家伙的一份工，都是不耽误地里种田干活来干陈家的这份工，能挣到一点也可以给家里添一口菜吃，农村人惜福，都知道有这样一份工作不容易。 　　谁要是敢从他们碗里抢饭吃，都能跟人玩命，更别说当时黄旦旦嘴里，这些人命就跟不值钱的草芥一样。 第85章 　　陈家 　　肖敏倒是不愁孙家能够搞出多大的动静出来，不过郑双双提供了这么有利的情报，她想着还是表示一下感谢留郑双双吃了个饭。 　　顺便让郑双双把她娘也叫来了。 　　陈大哥陈大嫂如今不在家里，就留了口粮在肖敏这里，安排春妮自己做饭，孩子们跟着肖敏一家人吃，陈老太也喜欢热闹，拿了老二家里的粮食跟菜出来，说是要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 　　自从上回分完野猪肉，已经好久没有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顿饭，老人家喜欢热闹，自然也欢迎郑双双把她老娘也叫来。 　　家里的孩子们闹腾的很，毛蛋这小子从树上打了几只麻雀，褪去了毛，春妮把几只麻雀给炖了一小锅，还没出锅呢，隔着屋子都能闻到香味。 　　是的，别看春妮现在才八岁，已经很会做饭了，这个年代无论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孩子们总是要比几十年后的孩子们要扛起来更多的东西，大人们都在忙，春妮这个大姐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帮忙带孩子做饭了。 　　毛蛋现在可长本事了，整天跟麻雀过不去，要不就是用谷子放在簸箕下面套麻雀，要不就是用弹弓打。 　　麻雀是四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农村夏天的时候海了去的偷吃稻谷的麻雀，现在倒是少了一些，不过也还是有。 　　打到死了的残了的没用了的就赶紧放血，还有两只麻雀受伤程度不重，就用绳子套住了脚，拴在屋檐底下。 　　这两只小麻雀就成了乖宝的玩具了。 　　小乖宝手里捧着谷子喂那两只小麻雀吃，无奈这两只麻雀却也是受了伤的，看上去蔫蔫的，并不能吃的下去。 　　这年头还有谷子来施舍给小鸟儿吃的大约也只有陈家了。 　　从陈家的大瓦房盖起来，肖敏的老师当起来，到陈小军的砖窑开起来，陈家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村里最富裕的人家。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肖敏偷偷摸摸的倒卖东西赚钱了以后，也适当改善了生活。 　　现在只要是有钱，基本上找“倒爷”们都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就比如连自行车票这种东西，只要你想买总能找得到，现在肖敏终于不用骑她那辆破破旧旧的“二八大杠”，陈小军给她花钱买来了票，换成了小凤凰。 　　当时小凤凰一骑进村里面，村里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个自行车还真是漂亮啊，一百八一辆，加上弄票的钱，一辆自行车得二百，对比陈家盖了一栋小六间的房子才花了五百不到，就知道这自行车不该叫“小凤凰”，应该叫“爱妻牌”。 　　孙振兴媳妇能为了几斤肉跟人家撕逼这也不是夸张的，而是农村现实生活的写照，多少人一年到头才闻到一点点肉星星，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细粮，都是玉米面红薯掺着吃。 　　放在以后玉米红薯这样的东西叫五谷杂粮，比大米还金贵，但是若是顿顿这样吃，加上没有油水，这日子只能用一个“苦”字形容。 　　在肖敏构建的大河村将来的生活里面，村民们都能盖的起砖房，都能吃的起米饭，一个月吃一次肉再也不用馋的跟过年这样了。 　　她梦中曾有一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将会带着大河村的村民一起走向这个世界，送一个锦绣粮仓给他们。 　　而陈家就算是生活改善了不少，也不能顿顿都吃上精细的粮食，乖宝每天只能从米缸里面数出来十五粒谷子来喂小鸟，就为了一只鸟儿只能吃七颗，一只鸟儿可以吃八颗，这孩子还流下来了眼泪水。 　　肖敏这个时候有了一个惊讶的大发现：“陈小军，你闺女会算数了！” 　　陈小军本来在外面捣鼓肖敏那台新自行车呢，听肖敏这样一说也是一个激灵：“啥，我闺女这么本事竟然会数数了？” 　　肖敏喜不自禁：“刚才我给她十五粒谷子，她可能想平分成两半吧，结果怎么分都分不成两半，这孩子就哭了。”这也太好笑了，肖敏笑道肚子疼，无视在旁边挂着眼泪珠子的闺女。 　　乖宝算是启蒙的很早的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能够数数了，可以从“一”数到“十”，虽然不是小神童，但是比大部分的孩子对于数学的触感要好。 　　原来刚才就在肖敏数出来珍贵的十五粒谷子给乖宝以后，这孩子忧心忡忡把谷子扒拉成两拨，很悲惨的发现怎么扒拉都不是一样多的。 　　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毛蛋大剌剌的跑过来问她：“乖宝，怎么了，怎么哭了。”他心说不好，不会是被麻雀给啄了眼睛吧，这麻雀是他下网子捕回来给乖宝玩的，要是真是麻雀啄了她眼睛，奶奶估计得把他鲨了的！ 　　春妮本来在厨房帮忙着做饭，听见乖宝哭了，忙冲出来看见站在旁边的毛蛋，冲着他就是一顿臭骂：“你又干了什么了，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吗？”倒不是春妮欺负毛蛋是没娘的孩子，实在是乖宝哭的太惨，姐姐这一出门就看见拿着弹弓的毛蛋站在乖宝面前。 　　姐姐是以为毛蛋这个皮孩子的弹弓打到乖宝了。 　　毛蛋一脸无辜的看着姐姐，熊孩子眼神有点心虚的。 　　他连一句“我没有”都不敢说噢，看到妹妹哭的那么伤心他也是莫名其妙啊。 　　乖宝一哭起来讲话就“dududu”，估计也只有肖敏能听懂，搞半天这孩子还是纠结的哭的，肖敏笑得肚子都要疼了，过来摸了摸小乖宝的头顶：“没有关系，妈妈再给你一粒谷子，就都有八颗谷子了。” 　　说完抱着乖宝去谷仓里面，真的拿出来一粒谷子出来，乖宝放在手掌心里面数了数，左手八颗，右手八颗，终于不用纠结到哭泣了。 　　“是不是都有八颗谷子了？”这傻闺女，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哭，看来小女孩的心脏果然没有男孩子那么强大，看看人家毛蛋，磕破了膝盖都不哭。 　　小孩子的哭点很奇怪，哭起来那一阵是真伤心，但是哭过了以后发现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压根就没有必须要哭的地方嘛。 　　乖宝打着哭嗝看看手心，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要去喂小麻雀了。 　　陈小军乐呵呵的看着妻儿，觉得人生的奋斗的所有，都是为了她娘儿两。 　　要说大河村家里富裕的能用谷子喂麻雀，估计除了陈家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郑双双和她母亲因为是来蹭饭的，因此格外不好意思，郑母多次说过都不想来，要不是郑双双说肖敏简直要她们来，她们哪好意思来人家家里蹭饭吃啊。 　　郑母的年纪其实也不大，到现如今也还没有四十岁，但是因为过度操劳，看上去竟然像个老太太。 　　反倒是女儿做事利利索索的，一进来就帮忙洗洗涮涮。 　　郑母在一旁很不安：“双双，你帮着多干点活，咱们受了肖老师这么大的恩，要知道感恩报恩。” 　　郑母据说很小的时候被拐卖到了云南去，到现在只是依稀仿佛记得亲人住在这一块，肖敏因为自己也是走失的关系，对母女两个也格外照拂一些。 　　肖敏见郑母一脸很不安的样子，忙宽抚道：“您也别太拘谨，您女儿在我们矿上干活干的又勤快又肯出力，请你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收买人心这件事情上面，没有谁比肖敏做的更好了：“我听您总说您小时候是住在这附近，不知道除了您自己的姓氏，还记得其他的东西嘛，如果我能够帮忙，能帮您找到亲人就好了。” 　　郑母也算是从云南一路往北飘到这里，走了不知道多少冤枉路才找到自己的家乡，没想到回来以后连亲人住在哪里都找不到了，要说当初心里没有绝望和失望是不可能的，现在她能够做的是尽量生存下去。 　　她想了想：“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大姐姐，她总带着我，我们家门口有颗大树，一到夏天就有好多人来树底下纳凉，我爹那会儿也很少在家里……” 　　郑母走失的时候才六岁，其实比那会儿的肖敏大不了多少。 　　这会儿陈小军刚好抱着乖宝走进来，听她说起那颗大树，顺嘴说道：“您真的没有记错是我们这一带，我们大河村可是从没有过大树，一棵都没有过。” 　　大河村是没有树，肖敏小时候就在大河村读小学，那个时候也没有见到大树：“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里就没有大树，说不定是附近的村庄，如果能找到您的亲人，到时候跟上面说清楚情况，落户就容易一些，要落户了才有粮本，才能在队里干活，明年才能领工分分粮食。” 　　其实像郑双双母女这种情况也不太好处理，现在队里的粮食都是有限的，如果没有落户，贸贸然让对方在村里落户粮本，就算是生产队长也没有这个权力。 　　这个时候的户籍管理还很松散，传统意义上来讲都是妻子嫁到丈夫家里以后，随着把粮本也落过去，在对方的村里干活领工分。 　　倒不是肖敏这个人不通融，若是土地宽松，地多人少的地方会少一些这种纠纷，但偏偏大河村这边人口也密集，山地占多数，所以精粮和油就总不够吃。 　　“您看您跟女儿一个姓，如果能够找到亲人，就以入赘的形式落户，您就相当于没有出嫁，落户在村里的女儿，但是您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找到，便难办了一些，不过双双在我们矿上做事，以后要糊个温饱倒不难。” 　　“是啊，要不是碰到您这么好的人，我们两母女还在挖野菜，挖地里的红薯吃呢。”郑母擦着眼泪说道。 　　郑双双看着比母亲坚强，忙进忙出的确实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得了陈老太欢心。 　　老太太别看打起孙振兴来不含糊，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看戏还能看的眼泪流出来，听郑母说起来这么凄惨的故事，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也真是可怜的紧呢，你就放心好了，哪怕落不下来粮本，双双在我们家做事，至少你们不会饿死，说起来我这个媳妇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她自己也是小时候从京市那边走丢了才走到这里来的呢。” 　　郑母一听，怎么肖敏这样的也是个走丢的孩子：“她福气好着呢，碰到你这样好的一个婆婆……” 　　这话对陈老太的胃口，忙说：“可不是，不是我吹牛，我这个媳妇还真是有福，她进门来我家里的事情是一桩好过一桩，你别看我家现在好，几年前我们老陈家还是大河村数一数二的穷人家，现在你看看，三兄弟都盖上大瓦房了呢。” 　　这倒是陈老太的骄傲，确实别看陈家生的儿子多，但是陈家并不富庶，这么多年来都住着破旧的房子。 　　要不是三兄弟一起开窑烧砖，家里齐心协力，怎么盖的起这样的房子。 　　不说现在最让陈老太挂心的就是她的二儿子，一说到大瓦房自然就想起赵菊来，赵菊走了以后，有好有坏，以前有着这样一个没眼力价的吵吵着，也没有太大的矛盾，赵菊这个人虽然小心眼子吧，但是内心不坏，这个年代的妇女也没有受到过系统性教育，这也就导致了基本上都是靠父母教，父母教育的不好的就成了赵菊这个样子了。 　　说着话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跑进来，领头的是毛蛋，手里拿着根棍子做打架的姿势。 　　“坏蛋，吃我一剑。”一棍子戳到弟弟狗蛋的后背上头。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这一冬天的乱跑乱窜，浑身上下糊的儿跟个咸鸭蛋似的，男孩子们玩起来比较凶，过家家大多都是 　　被他追着打的是弟弟狗蛋，狗蛋如今也是个两岁的孩子了，嘴里流着哈喇子扭着瘦瘦的身子：“我不是坏蛋，我才不是坏蛋呢。” 　　乖宝看着几个哥哥玩闹觉得新鲜，也要从妈妈手上跳下来跟他们一起玩。 　　这个时候春妮冲了出来：“快要吃饭了，等下摆饭的时候谁要乱跑把饭菜撞泼了就给我送到姥姥家去。”毛蛋的外婆家里绝对是个反面教材，孩子们吵架才会就会提起这个外婆。 　　说到外婆，一旁抱着乖宝玩着的陈小军突然一拍脑袋：“娘，我怎么忘记这回事了呢，我记得咱外婆家里是不是就有棵大榕树，我记得小时候还挺喜欢坐在大榕树下面听大人聊天，好多年以前有一天打雷，就把这树给劈成两半了，说起来应该都有十几年了，你现在去问肯定没人记得的。” 　　说到这里，陈老太也回忆起来确实是有这回事的，她嫁人以后就很少回娘家，说到大榕树印象就更淡了一些：“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惜了郑家村那边因为被水淹了，政府就把这些人给迁到了隔壁几个村子，难怪你总找也找不到，这样说起来，你跟我还是同村的姐妹呢。” 　　郑母也是眼睛一亮：“老姐姐，难道你也是姓郑的”郑家村是个几十户的小村子，里面姓郑的人居多，这些人里面多多少少有点亲戚的关系，虽说郑母肯定不是陈老太的近亲，但是这么多年能碰见同族的姐妹，就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陈老太一拍大腿：“你爹娘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不记得，回头我给你打听一下你的家人，看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附近，当年郑家村那边因为一场大水都淹了，附近的村民就四散迁走了，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瞎找找，肯定是不知道的，既然确实是有这样一个人，我让我媳妇问问，公社那边能不能安排一下你跟双双落户的问题。” 第86章 　　郑母也没有正式的名字，她只记得小时候爹娘叫她“幺妹”，也就是家里最小的姑娘，这样的名字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常见，就好像郑八妹就叫郑八妹，同村还有好几个郑N妹，除了这个，郑幺妹想不起来家里还有谁了。 　　陈老太沉吟片刻：“行，你是这里的就行，这段时间先这样看，反正砖窑里面要长期请人，大不了你们两个都在砖窑干着活，也不会饿死你们的。” 　　郑母一听喜出望外：“连我也可以在里面干活吗？” 　　陈老太道：“按正常的开工资，你干一份工呢，你们两个的肚子就能吃饱一些。”反正最近也是要请人的，不如就请她好了。 　　郑双双干的是长期的小工，男人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吗，郑双双一个月就是十五，虽说工钱只有十五，但是这钱拿去买母女两个吃的粮食，也是够了的。 　　七十年代后期粮食限购已经形同虚设，很多人都拿着钱在市场上买粮食，少量的粮食交易时非常容易见到的。 　　这长期以来郑家母女两人都是靠着乞讨为生，吃的东西自然不是馊的就是坏的，郑双双拿到了工资以后，郑母才觉得自己过上了人的生活，第一顿饭吃上玉米面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以前靠男人生活，现在靠自己生活，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既然是同村出来的姐妹自然要照拂一番，对于其他人家来讲来这里做事是锦上添花的事，偶尔还有人偷懒耍滑。 　　但是对于郑家母女来说就是要靠着这个工作吃饭的，做事比任何人都要尽心尽力。 　　当时肖敏本着同情心请了郑双双干活，看她是个女人，比男人干活自然是要差了很多，工资开的也不高，但是在郑家母女的眼里，肖敏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至少从这个时候开始，郑家母女两个再也不用靠乞讨为生了。 　　郑幺妹擦了擦眼泪，诉说起来当时在云南的苦，她的丈夫是个雕刻的玉石匠人，她的女儿也是玉石匠人，这份手艺活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因为她没有生儿子，丈夫就把这门收益传给了女儿，村里人已经很不满意了，当时村里就有好几个人说郑双双是个姑娘，万一要嫁了人，手艺岂不是会外传。 　　但是因为郑父是当地最有名的玉石匠人，无论是看料子还是开料，他都是最好的手艺人，族里的人虽然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好景不长，郑父在一次去缅甸买毛料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上好的玉石料子被人抢了不说，郑父也受了重伤。 　　这块玉石料子是村里人合伙买的，虽然是郑父在买料子的路上出了事，但是现在一句不关心的话也不问，跑来就是问责，郑父真是想不通，人一生病心里又堵得慌，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由于地处偏远没人管，郑父死了以后很快就出现了村里人吃绝户的闹剧，郑幺妹要不是带着郑双双走的早，就连她都会被逼着嫁人。 　　“幸好我还有个懂事点的闺女，要不是有她，我这一路上怎么都熬不过来。”郑幺妹擦着眼泪说：“其实要不是出了这桩子事情，我的命也算好的了，我家那个虽然平常话不多，但是一起过日子了这么多年，他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的。”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完全的呢，就拿我们家来说，老大老二老三看上去都好，就是这个老二让我操心的哟——” 　　正说着话，从外面走过来一个外地人，穿着蓝色的中山装，看见陈老太十分有礼貌的问：“老太太，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讨口水喝。” 　　水井就在三家人中间，要穿过堂屋走过厨房要后面院子才能喝到水，陈老太指着后面的院子说：“你往后走，后面就有口井，你自己去喝水小心点。” 　　看那人的打扮像是城里人，现在大河村这边整天都有城里的勘测专家过来过去，讨口水，给点钱吃顿饭，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家里除了几个孩子，没啥值钱的物件，乡下人也是淳朴，基本上人来人往的也从不锁门，那人便穿了过去，回来的时候拿着肖敏家里腌咸菜的坛子上面压坛子的上面的一块石头问：“老太太，这块石头我看着方方正正挺漂亮的，你看我给你一块钱，卖给我可好？” 　　一块钱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了，这是不会是傻的吧，一块钱买块石头，陈老太上下打量着那个人，看着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子，也不像傻子啊，不是傻子化一块钱买个石头干啥。 　　“老太太，一块钱你看行不行。”那人彬彬有礼的笑着。 　　陈老太就觉得更奇怪了，这人一不疯，二不傻，花一块钱买个石头干啥？ 　　不过陈老太太是谁，她可不是贪钱的老太太，这石头是肖敏的，要卖也要肖敏同意才行，但是这会儿肖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这块石头是我媳妇的，她不在家也卖不了。”陈老太太说着就要把石头要回来。 　　那人也不恼，但好像也没有把石头还给陈老太的意思，反而退后一步说道：“是这样的，我祖父也是从事地质勘测方面的专家，当初我家里有一块跟这个石头很像的石头，因为战乱丢失了，我记得小时候祖父曾今拿过这样一块石头做镇纸，非常喜欢，就想给他买回去。我看你们家也不是非要这块石头不可的样子，所以还不如一块钱卖给我，这一块钱也不少了。” 　　看他打扮应该是城里人，可能还不了解这一带的情况，其实城里人对乡下人的认知的穷困，是因为乡下地方世世代代刨坑种地，跟着年成吃饭，如果年成不好确实穷，但是城里人找不到工作没有地方安排粮食关系的也一大把，瞧不起咱们农村人。 　　陈老太有点恼，就是不想卖给他，一块钱嘛，谁家没有一块钱。 　　“你这人也好没道理，这块石头是我媳妇的，要卖也是应该她说了算，我说了不算，这位同志你如果喜欢就去河里翻翻，这样的石头河里不知道多少块呢，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是拿这种石头压咸菜坛子，我说了不卖就不卖。” 　　“我说了花一块钱来买，一块钱买你一块石头也不算便宜吧。”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卖给你，你也没有给过我钱，那石头自然还是我家的，我家媳妇没说卖我就不卖，同志你这种行为就是抢你知道吗？”一会儿说是搞地质勘测，一会儿又扯到爷爷，陈老太太觉得这人不够实在。 　　陈老太太是谁，一说这话，手脚飞快的就要把那人手上的石头抢过来，那人自然是不让。 　　这块石头也就半尺见方，但是外面打磨的比较光，陈老太要抢但是没有抢到，到叫那人没有拿稳马上就要滑下来。 　　那人估计也没有想到陈老太的力气这么大，真的能弄到他手里拿着的那块“石头”。 　　眼看着“石头”就要掉到地上，郑双双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直接扑到在地上伸手接到了那块“石头”。 　　这一块东西也不轻，否则肖敏不会拿这个东西压咸菜坛子。 　　只听见郑双双一声惨叫，那石头是接住了，估计郑双双这手都要被砸骨折。 　　“怎么了？”从外头进来的陈二哥刚好看见郑双双被惊吓到了的样子，走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他走近一看，郑双双的脸都疼到扭曲了，小姑娘家家的眼泪水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这丫头平时在砖窑干活的时候虎虎生风，大家也没拿她当个女的，现在可好，这一哭起来倒怪叫人难过的，别说是小姑娘了，就算是个小伙子，哭起来也叫人心里不舒服啊，陈二哥把“石头”从她手上拿下来，问：“疼不疼，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吧，这样不行你不是还是做手艺活的，要是骨折了会不会．．．．．．” 　　看看这人多会讲话，郑双双好歹也是个手艺人，就靠着这双手吃饭的呢，这要是手残了以后还能干个啥。 　　所以陈二哥越说越糟，郑双双这眼泪水一下子就飞出来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真的怕自己以后成了个废人。 　　陈二哥平常也是个粗人，看见郑双双这样哭起来一下子就慌了神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姑娘才好，舌头都打结了：“你的手还有知觉不，先用药酒擦一擦，等下我找老三借自行车来带你去卫生所找大夫看看，一定没事的。” 　　陈老太一看郑双双也是为了帮自己抢石头受的伤，忙给陈二哥使了个眼色：“你带双双去县城医院看一看，双双是个小姑娘又是手艺人，这手要是受了伤可大可小，医药费咱们掏。” 　　又对刚才进门要买石头那人更凶了：“你看什么看，老太婆心情很不好，石头我不卖，人家不卖你非要拿就是抢你知道不知道。” 　　那人见老太太这样说，眼底里露出来几分阴霾，这乡下老太太未必认识这个东西是什么货色，现在在这里说这种话无非就是耍狠而已。 　　“老太太，我给你再加两块钱。”已经三块钱了，这种乡下地方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他就不相信对方真的是铁打的墙壁，就非要东西不要钱不可了。 　　“不卖，说啥都不卖，别说你给我三块钱，给三十块钱都不卖。”郑双双突然间凶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怪那人抢东西砸到了她的手，劈里啪啦的追着那个人就骂：“你这个人真的不讲道理的，老太太都说了这个石头是她媳妇的，人家说好了不卖的，你刚才那样子就是抢咯，你想抢人家东西我们可就要叫人了。” 　　还真是是头小老虎一样的姑娘，她这一凶对方也不敢说话，呐呐的走开了。 　　陈二哥看了她手都肿了，从家里拿出来药酒出来，又喊来陈老太先给她擦擦。 　　老猎人家里一般都会有药酒，陈小军爷爷在世的时候对治疗跌打损伤颇有心得，陈老太自然也有一手，这药酒擦上去以后还没有多久，郑双双就说不疼了不用去医院了。 　　郑幺妹也说：“乡下姑娘哪有那么娇气的，我们双双从小就在外面跟男孩子们一起野，不碍事的。” 　　陈二哥看着郑双双的手肿的跟包子一样，还是不放心：“这不去医院看看哪成啊，万一真是骨头受了伤怎么办才好。”那么重的一块石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到了手想想就疼啊。 　　郑双双是要强的孩子，咬着牙说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有没有伤到骨头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陈二哥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带郑双双去医院看一下。 　　郑幺妹非说不用，并且跌打损伤对于乡下人来说真的也不是要了命的大病，多少人生病发烧拉肚子要死要活的也不往医院跑，人家说陈家的人厚道，果然是没有讲错的。 　　谁知道这一幕被陈老太看到了，陈二哥这关切的眼神，莫不会对郑双双有意思吧。 　　她转念间一想，也对啊，老二经常在砖窑帮忙，双双也在砖窑干活，这碰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二平常也没有看见对别人这么细心啊。 　　一定是老二对双双有意思。 　　看看双双说不定对老二也有意思呢，这老二离婚了以后好像也不像以前那么不出彩了，人变得稳重了，瘦了几斤以后人看着精神气也好，至于那些觉得老二不胖是没有福气的那些人，那是人家没！眼！光！ 　　自从赵菊跟陈二哥离婚以后，老二的婚事就成了陈老太心头的一根刺，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瘦削下去，她这个当娘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要说他病了吧那也没有病，医院检查了一圈都说没事，人也倍儿精神，就是话少了，人也精瘦了一些。 　　这年头缺粮食，谁家要是孩子瘦了准保被当成没有福气的象征，相亲市场上大胖子才受欢迎，胖好啊，胖意味着家里绝对不缺粮，要是一天两顿的都吃不饱，人绝对也是胖不起来的。 　　就这样陈二哥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别人怎么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都不像是拖拉机手的料子啊。 　　其实陈二哥这是活干多了，人精瘦了下来，其实比以前还要精神许多，看不懂的只能说没有眼力价呗。 　　至于陈二哥对郑双双还真的没有陈老太想象中的那个意思，郑双双毕竟是砖窑唯一一个女工，作为年长了她几岁的人来说，照拂一个在外头不容易的小姑娘也是正常爷们该做的啊。 　　至于女人，陈二哥现在暂时不想，两个孩子还小，况且他上了这半年的班，好不容易把盖房子借钱的窟窿给补上了，家里好多东西都还没置办呢，他没有再一次结婚的心思。 　　所以之前相亲他也没有刻意表现自己，至于女方嫌弃他笨也好，嫌弃他看上去不像是拖拉机手也好，这些都没有关系，在他脑子里面，就只有拉扯好两个孩子这件事。 　　等陈小军回来，用手给她手背查看了一番，说是没事，大家才放下心来。 　　陈小军一身的手艺都是从爷爷那里传下来的，陈老爷子就很会给人治个脱臼跌打，到陈小军这里虽然比不得爷爷的手艺，但是断了骨头没有，他还是能看出来。 　　听她们讲了刚才的情形，陈小军说：“这要是砸到的手心其实还好，手心柔韧，肿几天就没事了，这要是手背真的就骨折了。” 　　郑双双听着说没事，心总算是放进肚子里面去了。 　　陈老太又好奇的问：“那人为啥非要这个石头，还开了三块钱要买石头，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好人，要不是东西大藏不住，我估计他是要偷出来。” 　　郑双双听到这里就咬牙：“别卖，多少钱都别卖，这是块翡翠，是上好的毛料的翡翠！” 第87章 　　只有肖敏跟陈小军还懂一些玉石的知识，特别是抱着孩子的陈小军马上明白了过来，问：“真的是翡翠，你没看错？” 　　郑双双坚定的点点头：“真的是翡翠，只是这块料子还没有完全开出来，但是比一般的毛料要好认，应该是开到了一半就没有继续往底下凿了，我看清楚了这块料子，肯定是快好料。” 　　啥啥啥，啥叫好料，这屋子里面出了肖敏陈小军，还有郑家母女，没人听懂郑双双说的是啥。 　　这翡翠又叫翡翠玉、翠玉、缅甸玉，主要产自于缅甸，是玉石的一种，在古代就有“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红者是雄性，为“翡”，绿着为雌性，为“翠”，好的翡翠料子实属难得，更是无价之宝。 　　那天肖敏从池塘底下摸出来那个箱子，把最外面这一层的银板子拆了出来卖掉了以后，剩下的箱子和最里面的那块石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出来，于是把最里头的那块“石头”拿出来压泡菜，要不是郑双双来家里吃饭，压根就没有人发现原来这个箱子不是为了藏那个银箱子沉到池塘地下去的。 　　当初陈小军跟肖敏就嘀咕了，这有钱人家里藏在池塘底下这么重一个箱子，就为了藏银子？ 　　这银子对于穷人来说确实是一笔大财富，但是用的着为了藏着这么点银子费那么多周张吗，搞半天原来是为了藏住这个翡翠。 　　就算是这个箱子被人发现了，最外面的那层银箱子也够贪婪的人放下心中的疑惑，看来有钱人的脑瓜子就是好使。 　　郑幺妹听说是翡翠，忙对陈老太道喜：“您看看您也是积德行善的人，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机缘，这翡翠就是玉石，可值钱了。” 　　陈老太不懂什么翡翠啊，玻璃种的，但是一听说是玉就明白了，古代人有钱的官太太都带玉，那一小个镯子在民国的时候都要卖几十个大洋呢，这么大一块石头，是不是也可以雕成好多个镯子。 　　这个时候肖敏也回来了，听她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了，就觉得奇怪，一听到是翡翠就明白了。 　　这年头不少人来乡下淘货，淘的货就是“古董”，有时候是一个破旧的小碗，有时候是个什么金属器具，出的价钱都非常便宜，这些人一般都懂些行情，这些东西拿到城里转手一卖就能翻好几倍的价钱，这几年出现在乡下地方淘货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早些年大家都穷，五毛八毛的就能从农村老太太手里买走一个清朝明朝的瓷器。 　　据说这些玩意儿拿到城里去卖，能卖道几十块钱几百块钱的都有。 　　陈老太在外面也听人说过这个故事，知道有这种人当淘货郎。 　　她有些得意：“我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就不像是好人，还想从我手里骗走玉，嘿嘿，想得美了。” 　　郑双双沉吟片刻道：“寻常人也不会看得出来这块东西是半开出的毛料子，看来这个人也是大行家，他今天没弄到手，赶明儿肯定会想别的办法的，敏姐你这块毛料可得藏好了，如果不是着急用钱也别卖，以我看，这块料子开出来肯定是块好玉。” 　　陈老太听到这话，忙说：“幸好你刚才接住了，今天真是菩萨保佑，要不是你们母女两个在这里吃饭，可能就被那人糊弄糊弄给弄走了，双双你今天是大功臣了，肖敏你听到没有，今天加餐，野猪肉割上一块，今天晚上吃顿野猪肉庆祝庆祝，双双啊，你跟我好好说说，这个毛料是怎么回事，翡翠又是怎么回事，我家这块石头是不是老值钱了。” 　　肖敏也觉得该吃顿好的，本来今天炖的是毛蛋打到的几只麻雀，看来这下要下点血本吃点好的了。 　　野猪肉家里就有现成的，她倒不会吝啬这种东西，割了几斤的野猪肉过来，庆贺一番。 　　也是郑双双人品好，其实这个翡翠跟她没有啥关系的，要不是她拼了命扑过去接住，这么好一块料子就跌碎了。 　　肖敏寻思着等下双双走的时候再给人家送点粮食，另外再给她一双旧棉被，双双那里什么都没有，这大冬天的缺了棉被可不行。 　　这话说给陈老太太听她自然没有意见，自从跟郑幺妹聊起来竟然是同村同族的姐妹，心理上亲近不少不说，因为这件事情陈老太太看出来双双是个不错的孩子，还有意撮合一下她跟老二。 　　也不知道人家大姑娘愿意不愿意呢，老二现在可是个离了婚的人。 　　郑幺妹简直要吹爆自家姑娘：“双双是最好的玉石匠人，我男人在世的时候就说双双很有天赋，可惜了这里没有工具，不然给你们开出来。” 　　郑双双把那块好的玉石料子捧在手上，如珍宝一样仔仔细细的瞧着，看见她爱不释手样子就知道这真的是个好东西。 　　“你确定真的是块翡翠？”肖敏感觉到自己嗓音的颤抖，虽然说现在这个年代翡翠不好卖，但是这样的东西是可以做传家宝的。 　　“如果是纯毛料我肯定确认不了，但是这个毛料开到了一半，就没有开了，我相当是留下来这个东西的人是想留给后世，但是又怕懂行的人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所以才用这种方法给存下来，敏姐，这个石头你可以好好保留好，就你家这块料子，放在市面上肯定能卖几千块。” 　　几千块！ 　　陈老太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几千块钱这么多钱了，听到这个简直是乐疯了，且不说卖不卖吧，今天不请双双母女过来吃饭，就不会发现几千块钱的好东西，这个被当作石头一样的东西，现在还在被当作压咸菜的东西呢。 　　本来听着是玉石大家就挺高兴了，一听到几千块钱陈老太太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话题聊到了饭桌上，她想着刚才那个人就生气啊。 　　“一块钱就想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买走，这种人真是烂了良心的，难怪我一直说不卖，那人非要买，以后这人还要来村子买东西叫人给轰走了，大家以后听好了，不管别人出多少钱，都不许随便卖家里的东西！” 　　肖敏也听说过这种事情：“王大娘那里不是有个碗被人买走了吗，听说那人都没带远了去县城里头一卖，五毛变五十，当时这事儿跟王大娘说过一下，可把王大娘给后悔的，今天幸好是娘在家里不然这人说不定就顺手拿走了。” 　　陈老太很享受这种当镇宅神兽的感觉，得意洋洋的说：“要不是我老人家在家里啊，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不定一沉不住气就拿出去卖了。” 　　大家都说陈老太说的对，比如比如谁家里就便宜贱卖了瓦罐啊什么的，结果人家拿到城里一转卖，几百块钱就到手了。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那些城里人真坏！ 　　一岁半大小的乖宝，和两周岁的狗蛋两人现在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乖宝一直是家里的团宠这一点毋庸置疑，狗蛋是没娘的孩子格外可怜，得到的宠爱也不比乖宝少了。 　　野猪肉一端上来，郑双双和郑幺妹两母女只能默默的吞口水，作为客人她们不太好意思太放得开。 　　但是两个小家伙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乖宝，简直一步一步跟着肖敏，小手抓着肖敏的衣摆，要不是孩子力气小，这衣服都得让她拽下去。 　　“肉肉，肉肉，要吃肉肉。”这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肖敏看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肖敏啼笑皆非：“全村没谁家的孩子吃过你这么多的肉肉，怎么看见肉了还这么急呢。”她把手里的锅子往桌上一放，这香味四散的野猪肉的味道就在屋子礼弥漫开来。 　　乖宝这孩子骨子里面就比别的孩子娇气一些，大概是因为穿越体质的关系，穿越前她也没有过过这种苦日子啊，真是想哭唧唧了。 　　但是骨子里面对于肉跟美食的记忆还在，她比别的孩子要更加不淡定一些。 　　好在这是乖宝，做什么时候别人都不觉得过分。 　　陈老太陈大嫂都惯着家里得小宝贝，但是肖敏不能让孩子这样干啊。 　　她把肉放桌上，蹲下身子跟乖宝解释：“你看，爸爸妈妈也还没有吃对不对？” 　　乖宝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还叭叭叭：“肉肉，乖宝要吃肉肉。”大伯娘做了肉肉都给乖宝先吃呢。 　　这也是旁人给她养成的不好的习惯，每次陈大嫂在厨房炒菜，乖宝跟狗蛋两个就跟两只小鸟儿一样待在边上守着，平常多爱闹多吵的孩子这会儿真是能呆住啊，仰着脖子看一个小时都不嫌脖子酸的，每回肉好了，陈大嫂也就先给两个孩子喂两块。 　　家里人可以对你无限包容，但是别人不会啊，肖敏继续耐心解释：“你看啊，大家都没有吃，我们就不能先吃好吗？” 　　乖宝还小，大人要慢慢教，不然就弄得跟赵永红那种没有教养的孩子没区别了，狗蛋也是，听婶婶说完，乖宝都不吵了，他是哥哥要当个好榜样，他也不吵，这要是赵菊在家的时候孩子怎么都不会这样懂事的。 　　经过肖敏耐心解释一番，乖宝好歹是懂了，但是到底是孩子，克制不住对美食的期待，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野猪肉。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郑幺妹惊讶的看着肖敏教孩子：“你们家教孩子教的还真好，哪个孩子不搀啊，这要放在别人家给她吃个一块两块都不碍事的。” 　　肖敏笑笑：“一次两次可以，形成习惯了就不好了，吃饭必须要一起吃，谁也不能例外，她现在还小呢，能教好，等长大了就不好教了。” 　　郑幺妹心说这肖敏到底是老师，教养真好，对这家人的好感又增强了几分了。 　　临近过年村里面又杀了三头猪，谁家里没有个肉啊，所以现在吃肉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这香味就在陈家传了出去，竟然让孙家两兄妹给闻到了。 　　但是让这两人注意的不是什么野猪肉，而是玉石，看看老陈家压泡菜坛子的石头竟然是玉石，孙家兄妹回家也是一阵猛翻，至于玉石古董没翻到也就算了，怎么连他娘的毛票子都没有一张啊。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在大河村传开了，不过传到外面的说法什么都有，大部分是说陈家祖传的泡菜坛子是个宝贝，这事儿自然让孙家的人动了心。 　　陈家有宝贝，他孙家也有宝贝啊。 　　自从孙大栓跟孙翘两人想偷他娘的钱开始，这心里就跟有个爪子在挠是一样的，结果钱没有捞着不说，还让他娘给起了疑心，整天把那些钱绑在裤腰带上头。 　　结果这个时候让他们知道陈家的泡菜坛子上都有祖传的宝贝，你说巧不巧，他们孙家也有宝贝就在翠娥的床底下呢。 　　本来这事儿孙振兴家的不想搞的动静太大，打算等孙石头死了以后吃绝户，把孙石头的房子拿回来了慢慢做计划，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孙石头倒没事活蹦乱跳着呢，孙振兴可不是进去了嘛，谁先死翘翘还很难说。 　　没钱啊，没钱心里苦啊，心里的苦还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的老娘是宁愿把钱喂茅坑都不可能把钱给他们花的。 　　孙翘就气啊，从没见过这样的老娘是不是？ 　　“咱娘咱们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就指望指望孙翠娥床底下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值钱了。”孙翘想想跟小姐妹商量好要一起去县城玩的也没有去成，买毛呢大衣也没有买成，村里面别的姑娘家家过年都会裁一身新衣，她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孙振兴媳妇淘汰掉的。 　　“可不是，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咱娘那个样子，也不能指望她能帮我出钱娶媳妇了吧，再说现在村里任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人，谁会把姑娘嫁咱们家来，曹寡妇现在都笑话我。”想到曹寡妇看着自己的嘴脸，孙大栓觉得内心受到好多个伤害，连曹寡妇都看不起他了呢。 　　“不行不行，咱们的看看翠娥的床底下是不是真埋着金子还是银子，听说咱们家祖上也是出了大地主的，那会儿的人不是可会给家里埋东西了嘛，说不定挖出来的是金元宝呢，到时候咱们不就发财了嘛。”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 　　他两才等不到孙石头死了光明正大去挖呢，但是可以偷摸摸的去翠娥床底下挖啊。 　　这孙大栓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有了这个心思以后，也不关翠娥是不是亲戚堂妹了，整天就垫记着翠娥床底下是不是真的有宝贝，这要是真的挖出来宝贝，还不得发大财啊。 　　有了这个垫记以后，孙石头家里其实也注意到了。 　　以前孙振兴是比较含蓄，总有事没事往他家里跑。 　　孙石头发现了侄子侄女的异样，把这事儿跟肖敏说了一下。 　　这孙振兴家里一天不除掉，一天就是大河村的祸患，孙大栓兄妹两个没一个好货色，肖敏脑子飞快的一转，主意就出来了，这以前是找不到办法来对付这家人，现在摆明了有个机会在面前，得好好珍惜着呢。 　　到了冬天不是串门子的机会也多嘛，孙家婶子带着久不出门的翠娥也出来上陈家来玩了，好好把家里给那两兄妹给空出来。 　　以前翠娥没有落水生病的时候，倒是个很活泼的姑娘，自从从医院回来，她以后都不能生娃娃的消息传了出去，翠娥就越发沉默了一些。 　　肖敏不知道怎么宽慰翠娥，不过翠娥因为沉默不爱说话反而爱看书，最近把小学的课本都看完了。 　　“这是小学的课本，我想问问肖老师有没有初中的课本能不能借给我看看？”翠娥的声音小小的，主要是这次打击对她实在是太大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乡下姑娘平常连远门都没有出过的。 　　肖敏有些惊讶，小学课本也不简单，孙翠娥竟然一个多月都看完了？ 　　她那里倒是有初中课本。 　　又听见翠娥说：“其实也没事，您要是没有不借给我也行，我就是自己呆在家里无聊。” 　　肖敏……只是以前没有看出来翠娥是读书的料子，之前虽然说是学了一些，但都是非常浅显的数学语文，这段时间她在家里竟然都自学完了？ 　　如果这样她倒是愿意多教翠娥一些。 　　她从家里翻出来初中一年级的课本，都交给翠娥：“这些书你倒不着急还给我，英语刚入门的时候肯定抓瞎如果不懂你可以每天找我，我可以教你半小时。” 　　翠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英语书籍，说：“二十六个字母跟音标那些我都会了，在城里住院的时候小凤姐教过给我，您这里如果有语法书或者是笔记，可以给我看一下。”这大概是翠娥进门以后说过最多的话了，这孩子刚走进来的时候看着吓人，一双眼睛空洞洞的，但是一说到读书，眼睛就亮了起来。 　　孙家婶子忙挤了个眼色：“她在城里住院的时候就不爱说话，小凤看她不怎么说话就借给她一本英语书看看，每天都教给她一点，她学的倒挺好，这段时间她反正是不出门，就在家里学学东西也是好的，反正开了春才要干活，实在不济我跟她爹也养得起她。” 　　孙家现在没有孩子没有拖累，这些年三个大人都在挣工分，要不是孙振兴家的三天两头的去揩油水，他家里条件自然算好的。 　　肖敏就觉得更意外了，要知道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入门的时候最难，这个音标她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掌握，没想到翠娥看着音标读了几个单词，非常标准。 　　这大概是大河村读书天赋最高的孩子了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这要是放在以前肖敏大可以不管，但是现在她是生产队长，又是学校的校长，肩头担着责任，更何况翠娥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又在她面前落水的，她也忍不下心来不管她啊。 　　翠娥现在有些不太爱跟人讲话，拿着几本书进到了屋子里面就自己默默的看着。 　　孙家婶子看着心疼：“肖老师，你看看翠娥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实在肖敏看来翠娥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呢，经过这么大的打击还能静得下心读书，以后说不定能够成才，她宽慰道：“婶子想过要送翠娥去读书不，现在乡公社也有初高中了，我刚才看了一下，翠娥的学习能力很不错呢。” 　　翠娥这么大了还能读书呢，不过这确实也是一条出路，既然翠娥在村里呆着不开心，不如送到乡公社去读书，孙家婶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你帮我问问，乡公社那边读书是怎么报名的，要多少钱，如果家里能供得起，我就送翠娥去读书。” 　　肖敏点点头，应承了下来，她心里也觉得如果翠娥能够去外面读书，多少能忘记一些在村里不开心的事情。 　　就在孙家婶子跟肖敏交谈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走进去孙石头的屋子…… 第88章 　　“哥，你确定太爷真的讲的那坛子东西是在翠娥床底下？” 　　“应该是在翠娥床底下吧，太爷说在他床底下，当时跟我爹说的，咱叔都不知道。” 　　“你猜猜会是什么东西？” 　　这个空挡当然是孙石头家里专门给这两兄妹给空出来的，他们也想知道孙振兴一直打着孙石头家的主意，到底是有什么宝贝藏在哪里。 　　如果问人家肯定不会说，但是放他们进去，他们自己会找。 　　孙石头的房子是清朝末年盖的大瓦房，在那个年代能盖大瓦房也说明了孙家在当时是真的有钱。 　　所以孙大栓兄妹两个是笃定家里肯定有钱，说不定是黄灿灿的大金锭子。 　　这兄妹两个也不知道翻了多久，终于从翠娥的床底下挖出来一个瓦罐子，垫垫重量还真是重啊。 　　要是这么重的金子，不不，就算是这么重的银锭子，都够两人挥霍一辈子了吧。 　　孙大栓看着手里的坛子，乐不可支：“我就说吧，咱叔肯定不知道，要是他知道这么多年咱爹是因为什么针对他，估计毁的肠子都青了，现在什么都别说，咱们赶紧打开看看这里头是什么。” 　　是啊，谁没事把不值钱的东西藏床底下啊，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一般。 　　孙翘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快点打开吧，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孙石头跟陈小军几个等在外面，就等着这个时候了，就在兄妹两个打开了罐子的时候，孙石头从外面闯了进来。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孙石头吼了一声就进去了：“你们两个狗东西到底在干嘛！” 　　“叔，你干嘛啊叔，哎我说你别激动嘛，你拿着锄头干嘛啊，叔，我可是你侄儿子啊。”孙大栓手上捧着坛子，一个没拿稳坛子就掉到了地上，砰嗵一下碎的个稀巴烂，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原来里面放着的确实是钱，不过是大清的钱，这土老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埋了满满一坛子的钱在床底下。 　　这一下不仅孙大栓傻眼，其他人都傻眼了，铜钱，怎么会是铜钱，这孙振兴一家人心心念念的东西竟然是这个年代都不通用了的铜钱。 　　“我说你们一家人怎么就总看我们不顺眼，敢情是因为这个东西，你这个死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叔叔，知道我跟你爹是兄弟啊，当初你爹害你妹子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叔叔吗？”孙石头才不管孙大栓苦苦求饶，抄起手里的家伙就往孙大栓身上招呼，这孙大栓虽然是个年轻人，但是始终不敌手里有锄头棍子的叔叔，只能抱着脑袋满屋子的跑。 　　孙翘早已经吓傻了，想要跑出去，被陈小军拦在门口。 　　想逃，没门了，这可是肖敏的瓮中捉鳖之计，要不是使出来这招怎么能骗到孙大栓兄妹两个来偷东西，怎么能知道原来藏在孙翠娥床底下让她大伯一直惦记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罐子铜钱，一罐子现在都不通用了的铜钱。 　　这算咋回事嘛。 　　孙大栓跟孙翘两兄妹也真是草包，被抓住了还当人家什么都知道了，刚开始抱头鼠窜，紧跟着就求饶，最后连他爹贪污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得，本来孙振兴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要不是两个草包兄妹招了，孙振兴说不定关到过年前就放出来了，这下好了，不仅不能放出来，贪污可是大罪。 　　贪污村民得口粮，引起众怒更是大罪，不用说，就算不吃枪子儿，坐牢个几年是免不了了。 　　孙石头抱着那罐子铜钱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孙振兴一直以为藏在翠娥床底下的宝藏是这个玩意儿不，如果知道他还会不会害自己的亲侄女，不过这话孙石头也不想去问孙振兴了，从孙振兴对翠娥发难的那天开始，他跟孙振兴就不是亲兄弟。 　　看着抱着罐子欲哭无泪的孙石头，陈小军也不知道怎么宽慰才好。 　　—— 　　紧接着的一九七七年是变化最大的一年，新安县虽然地处偏远，但是领导是作为的，作为新生力量的代表的柳书记跟于书记首先扛起了改革的大旗，开始号召基层进行尝试与改革。 　　肖敏通过方惠茹跟唐老，也在时时刻刻注意外面的动向跟新的变化，她知道了新式稻田在海南的实验的成功，在广西地区已经开始初步的推广，将最开始准备实验一半土地的计划，改成了全部都种上新式实验稻谷的计划。 　　只要新式试验田能够实验种植成功，社员们在也不用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当然肖敏的这个想法也有反对的声音，倒不是因为村民要跟肖敏对着干，六十年代中期的浮夸风让村民到现在都忘记不了。 　　大家刚刚才过上好日子，红薯干玉米面能吃饱的日子，总比连米糠都吃不上的日子好。 　　再加上队里去年微小的变化，让村民已经过分满足，老农民的思想过于保守，少有人能够有肖敏这样冒失的想法，而且现在的日子比起往年要好太多太多了。 　　这种新的改变让人产生恐慌。 　　“肖老师，我还是有疑惑，如果新式稻田真的有这么好，怎么没有在全国都推广起来，要是实验失败了，岂不是一季的粮食产量都会受到印象，大家伙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确实是好，咱们也不指望太大的改变，如果能够一年比一年好一点，至少不变差就好了。”大家都习惯了叫肖老师，这个称呼即便是肖敏当了生产队大队长以后都没能改的过来。 　　“肖老师，我知道您脑子好有办法，但是是不是太冒失了呢，要不咱们先实验一片，这一片成功了再实验另外一片，还有您说的复合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玩意儿。” 　　“肖老师，我们也知道你刚刚上来想要做出来些成绩出来，但是这事儿不能急功近利，你想想咱们都种了一辈子的地，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谁也没有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一亩地能产四百多公斤，多的话有一千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每一个人的诉说肖敏都在认认真真的听着，来这里的都是老农民老把式，大部分是陈老头这一代的人，有些跟陈小军同辈但是比小军年纪要年长一些，都种了一辈子的地，刚刚欢喜起来还没有两年呢，前几年那些连红薯都吃不起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现在肖老师一下子要改革成试验田，步子太大会不会扯到蛋蛋啊。 　　老农民一个个的都在说着自己的担心，无非是，因为成片的种植新式稻谷造成的恐慌，是有可能再一次陷入到饥荒状态之中，谁也不愿意重新再尝试一次六几年的饥荒。 　　村里开始有不安的传言传了开来，就连陈大江也忧心忡忡的劝： 　　“肖敏，我知道你年轻人想法多，像去年养猪跟养羊这样的建议也挺好的，咱们今年可以继续多养一些猪和羊，等到出笼了以后卖钱了也可以给社员分多分点粮食，何必要这么冒进呢？” 　　好歹在大河村干了十年的村干部，陈大江虽然现在卸任了，但是说话的影响力还是在，老农民们都齐齐看着陈大江，指望他能够说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媳妇，好叫她千万别这么冒进。 　　也不怪陈大江保守，坐在大队长这个位子上，不仅是他求稳当，就是其他的生产队的大队长也是这样想，所以说唐老操心了一辈子的新式稻谷，一直到不了农民的实验田。 　　为啥，大家都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来当这个村官。 　　肖敏知道这些老农的担心，这种担心也不是不存在，早几年就有人搞出来几倍粮的稻谷种子来种，最后没有结出来几倍产量的粮食不说，当季的粮食也颗粒无收，那么大的灾难过后，是个人都会谨慎一些。 　　大家不是不想过好日子，只是早些年苦日子真的让人过怕了，他们宁愿不吃好的，也不要全家人跟着饿肚子了。 　　肖敏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在她身边发生呢。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报纸拿了出来：“这份报纸，是新华日报上面的报道，报道里面提到了海南光明农场的成功，海南光明农场去年种植了三季，实现了三季粮食亩产超过了一千五百公斤的大成功，你们里面有会认字的，这种可以拿去看看。” 　　这种报道在六几年的时候并不少，当时不仅仅有亩产上万斤的报道，还有堆满了粮仓的粮食，但是大家都很清楚这样的照片当年是怎么拍出来的，很多仓库里面都是空的，在外面弄成了粮食满到都能溢出来的假象，有的甚至动用了关系找了好几个公社借的粮食凑齐了完成任务。 　　这样做最后的后果是什么，农民的口粮都被交了上去，地方上不知道多少人饿肚子。 　　农民们是不会相信这些照片的，不少人觉得肖老师又在骗人。 　　但是肖敏递过去的，不是粮食堆满仓房的照片，而是成片的稻田，稻田里面微笑着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在试验田取得了成功的唐老。 　　还有一张近照，照片上面是一簇沉甸甸的稻子。 　　是个老农民就知道这一簇稻子比他们种植的稻谷要多一倍以上。 　　“这些照片都是咱们国家的农学专家在海南试验田拍的照片，海南的国营农场已经开始实现新式的种植，但是在咱们遥远的内陆地区，新式种植还是很难普及跟推广，我想说的是，咱们不仅仅肩负着孩子们吃饱饭的责任，还肩负着承担起祖国四亿人民吃饱饭的重则。 　　一旦咱们取得了成功，新式稻田就会在大河村附近开花结果，乡亲们，想想你们家里的孩子，当他们艰难的咀嚼着干巴巴的红薯干，艰难的吞咽着玉米面冲出来的糊糊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改变这种现状，让咱们的下一代不用过这样的日子，让他们顿顿都吃上肉。” 　　“至于陈大江同志说的那个方案也不是不可行，而是不太适用于现在这个阶段，猪是要吃粮食的，现在队里多出来的米糠跟麸子最多也只够养十头猪，再多的话是负担不起的，只有等到咱们人吃的粮食足够，才有足够多的米糠跟麸子养猪养鸡，难道不是吗，等到咱们的粮食产量翻倍，就有更多的地种大豆跟菜油，但是这一切都是要以满足人生存的粮食能够生产出来的前提之下。” 　　会识字的老农民艰难的看着报纸上的报道，中间还有稍微有见识一些的农民说道：“这种照片是做不得假的，难道真的有办法让粮食的产量翻番不成？”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大片种植？” 　　“不是说在国营农场种植过嘛！” 　　这几年日子过的是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去年还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洪灾，之后好多人家都吃不上饭，从夏天到整个秋收不少人家里都是靠着红薯干和山上的野菜过日子。 　　没有存粮，永远都没有存粮，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旱灾其实还并不可怕，到底河边种的还是水稻，一天两天都淹不死，这要是来一场旱灾，或者是蝗灾，真真是连红薯干都吃不上的。 　　这样的日子似乎从出生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大家不是不想改变，而是害怕改变。 　　曾今也有老农民将希望寄托在亩产万斤这种新闻上头，也有人种植改良的新式稻种，最后证明了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只有像往常一样干活，像往常一样种植，才是不会饿肚子的硬道理。 　　至于肖敏说的顿顿精粮，大家均以为这是她一厢情愿说的胡话。 　　见老农民们听到这些，看到这些还是有些犹豫，肖敏知道自己给的理由和证据还不够让这些人动心的，只能拿出最后一件法宝。 第89章 　　“这是济薯3号，相信大家并不陌生。”这是她从家里拿出来的番薯，个头足足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孩那样大的番薯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对，这是济薯。”济薯是去年在大河村种植的新品种红薯，使得整个大河村的产量足足多了好几成，陈大江看着那个大番薯，不知道肖敏要说什么，这个兄弟媳妇啊，做事还是太年轻了些，拿出来一个番薯能做什么呢，难道跟大家说失败了没有关系，咱们还有番薯吃呢。 　　“这就是农科所实验出来的新品种，去年就开始种了，今年更是把大河村所有的番薯品种都换成了这种，产量大家也清楚，足足提高了三成，而且口感也改变了，到明年我们种植的玉米的品种也要换，要换成口感和产量更好的龙高L1，和龙科糯1976，这两种玉米不仅产量提升了口感，产量也会大大的提升，你们信不信到不远的将来，番薯这种东西将不会是人吃的东西，我们会拿来喂牲口。” 　　肖敏接着说：“你们是看着这两天并未发生大的灾害，就觉得现在肚子填饱了也不用想太多，我说一句老实话，灾害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新品种的谷子不仅仅提高了产量，抗虫扛害性还提高了不少，这是跟传统品种的谷物相比而来的优势，就好像济薯3号，虽然提高了淀粉的含量，但是口感比之之前的品种，还是要好上太多。” 　　当下的番薯跟玉米的口感跟后世没有办法比，就连玉米也不是我们理解的玉米的口味，有渣而且烧心，口感非常不好，跟后世的甜玉米、糯玉米完全没有可比性。 　　听到肖敏构建的理想世界，台下的老农民甚至觉得她有点孩子气，啼笑皆非：“肖老师，我知道你年轻人想法多，番薯喂猪这种事情也只有你敢说出来，这番薯就算是产量再大哪有给牲口吃的。” 　　不过刚才肖敏的话确实让他们松动了，当初种济薯3号的时候陈大江就保守了很多，试验田种的面积并不大，尽管这样去年依然让大家分到了理想的粮食，至少今年一整年都未曾饿肚子。 　　今年的番薯田的产量就更大了，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理想重量的番薯，不少人还卖掉了一些换精粮，准备好好过个年呢。 　　因为番薯产量大，番薯藤做猪饲料，养的猪吃的饱了才会更肥壮一些。 　　如果说人都吃不抱，没有足够多的麸子跟米糠，还有番薯藤这些做猪的饲料，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基础上喂猪的。 　　当然喂猪是后话，肖敏这次打算用自制猪饲料解决猪的口粮问题。 　　听肖敏这样说，也有不少老农民动心了。 　　陈大江最后跟老农民沟通了一下：“这样吧，我们还是建议保守一些，今年把村西头的地都种上新式稻米，东头的种上原来的稻米，即便是新式稻米不靠谱，咱们还有一半的田地种着老式稻米，不至于交不出来公粮来，你看这样可好？” 　　肖敏迟钝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好久才点点头：“这样也好，你们也放心一些。”看上去竟然是妥协了？ 　　其实肖敏背过身来就想偷笑了，她并不是真的妥协，而是从一刚开始也只打算用一半的田种植新式稻谷，这样看起来刚好就是她心中所想。 　　要是最开始提一半，他们也会要打个折，干脆一开始就说要全部改，看看吧，总会有人是要妥协的，她当那个妥协的一方救好。 　　双方就最后谈判结果达成了一致性，最后都很满意！ 　　改一半，老农民们放心。 　　改一半，本来也是肖敏的计划内。 　　刚过完年唐老正式到了村子开始指导培苗。 　　知道唐老来，本来大家还挺排斥的，心说要不是这个小老头，肖老师也不会吵着要种植新式稻谷，也不会让大家要担小半年的心，但是知道唐老自己来就算了，还带来了县里资助的种子和复合肥。 　　“一旦有了复合肥，稻谷正常的周期就变短，产量还会增加。”这是唐老的原话，用新式稻谷当然是一步，新式稻谷必须也要用新式的种植方法，这些方法都是颠覆了老农民们的传统种植意识的。 　　知道复合肥是县里资助的，本来有意见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这看上去文绉绉又瘦小的老头，竟然还会种地呢？ 　　很快第一波苗子开始插到了田里，大家都忐忑不安。 　　很快到了快要出芽的时候，大家伙继续忐忑不安。 　　这种心放不到肚子里的感觉，起码要维持三个月，三个月都叫人吃不饱饭噢，睡不好觉噢！ 　　唐老这副样貌对于推广新式稻田种植确实增添了不少难度，为啥啊，人家长的确实是太过于文气。 　　别人在田里晒了一辈子该比城里人老相一些，这个唐老头看着也确实不像是种地的。 　　而且本来大家对唐老头印象不是很好，觉得就是这个城里人搞坏事，谁知道竟然让他们发现了城里来的唐老头，竟然是真的很懂农业知识。 　　本来大家都说好了，唐老头到村里来，大家都不要搭理他，不要跟他讲话，反正也不要得罪这个城里来的大老爷就是了，到时间定期把他送回去，肖老师的梦醒时分就好了。 　　但是现实真是一次次打脸啊。 　　抽芽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抽芽率比往年就多了足足三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起码会多出来三成的谷物。 　　等到复合肥埋下去，那稻谷生长的速度就更快了，不用等到收割，就知道今年肯定是一年丰产年。 　　不说远的，有一次老农民都搞不定的事，让瘦巴巴的唐老头过来，然后就搞定了！ 　　原来这个唐老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大家伙开始佩服起唐老来，唐老走在村里，也渐渐的有人开始跟他打招呼。 　　大家纷纷注意起来唐老的言论和打扮，你看看人家，穿着也是最简单款式的衫子，怎么人家的衫子这么好看呢。 　　唐老穿的衫子其实跟老款式还是不一样，他经常要下地出汗多，也不方便穿戴有口子的衣裳，方惠茹就自己扯来了布，画了款式，让陈大嫂给缝制的。 　　那款式是按照国外的T恤给改的，比较适合干活的人穿，老农民们嘴上不说，心里是很羡慕唐老的。 　　看看人家唐老出门都带个草帽，原来带着草帽就不容易被晒黑，大家也纷纷学起来唐老戴草帽。 　　本来下了工聚集在村口喜欢扯扯闲话的老头们，现在也喜欢听唐老说些外面的故事，原来“电”这种东西不会电死人，原来拍照不会把人的魂魄给慑走，以前的老农民只有在身体不行，要留下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才敢拍照片呢。 　　大家都是同样年纪的人，怎么唐老就懂那么多，懂城里的事情，还懂农村的事情，他竟然还在农村生活了整整十年。 　　大家对唐老原本是书生气的看法竟然渐渐的改变了。 　　最让唐老高兴的，莫过于每天可以跟女儿孙女住在一起，一天天的相处跟血脉相连，让乖宝这个小孙孙比亲近陈老头陈老太更亲近他。 　　为啥啊，这个爷爷会讲故事，他一讲起故事来啊，村里的小朋友们都舍不得离开。 　　白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唐老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自己洗涮干净了，他现在住在肖敏家里，自然跟乖宝是最亲近的老头，就连陈老头都比不上他的地位。 　　弄干净清爽了，衣服随手一撮，挂在门口竹竿上。 　　其实刚开始还有不少人用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唐老下乡，心说老爷们自己洗衣裳，这成什么样子嘛。 　　谁知道人家自自然然的就把衣裳给洗了，还说以前跟老太太下乡的时候，就是他洗衣裳的。 　　村里的老爷们都以干家务活为耻，谁知道让唐老这样说起来，好像干家务很自然也是男人的活。 　　更让他们觉得羞耻的是，唐老竟然还会带孩子。 　　唐老住在肖敏家里，自然也不会开两锅饭，他每个月领了粮食就交给肖敏，自己心安理得帮忙带娃，到点就有饭吃。 　　亲闺女煮的饭都是香的，菜自然也是没得挑的。 　　这不还没吃晚饭，唐老就抱着已经两岁了的小乖宝出来转圈圈了，这一路上都给乖宝讲这个东西叫麦子，这个东西叫稻子，那个东西是甜瓜，那个地里的是西瓜。 　　小姑娘其实已经沉甸甸了，但是唐老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能抱得动她多久，出门就抱着孩子走。 　　乖宝也很喜欢唐爷爷，唐爷爷什么都懂，会讲故事，还会教她认田里的东西，还会教她背唐诗，还会种瓜瓜呢！ 　　唐老把肖敏门口的那块地里种了一些西瓜，现在西瓜都结出来了小瓜瓜，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被勒令着不许去唐老门口打人家的瓜的主意。 　　但是还是让孩子们好奇，西瓜是什么，他们可是从没有见过呢，怎么就能长那么大呢。 　　老农民们都好奇呢，怎么连西瓜都会种呢，城里的市场上是有卖西瓜的，只不过乡下地方的人糊口才是天大的事情，谁没事会去研究种西瓜。 　　但是听唐老说，这个西瓜种植的范围很广，沙土、黏土、南方的红壤土、山坡荒地上都是可以种植，缺水的地方没有关系，只要日照充足，就能结出来甜甜的瓜出来。 　　而且西瓜卖的也不便宜，如果山上能钟西瓜，明年可以在山上种上一山坡的西瓜出来。 　　“爷爷爷爷，这个瓜瓜什么时候能吃啊。”乖宝知道自己重，从爷爷的身上跳了下来，指着门口的西瓜问唐老。 　　“乖宝这么想吃西瓜，那可早了，可能爷爷都走了，乖宝还没吃上西瓜。”唐老的计划是等到今年收了早稻，就要回城里去的，眼看着肖敏这一季的早稻米好，县里已经做好了要让人来参观考察的准备了。 　　这半年的心血没有白流。 　　爷爷要回去了？ 　　唐老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方惠茹也多了来大河村看唐老的借口，一到周末就从县城过来看女儿跟乖宝，不仅带来了好吃的，还有乖宝喜欢的玩具。 　　现在爷爷说要回去了？ 　　小娃娃惊讶的看着爷爷，嘴巴扁了扁了扁，露出好委屈的样子：“爷爷真的要走了吗？” 　　事实上，子女成家了也不能天天跟父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是谁让唐老爷子这样的人确实招孩子喜欢呢，他每天从田里回来，都会教乖宝读拼音，背唐诗，孩子不排斥学习，因为背完了唐诗有故事奖励呢。 　　他还开玩笑说如果以后退休了，就来大河村开个幼儿园。 　　老爷子特别喜欢孩子，他抱起乖宝宽慰：“爷爷就在这附近的地方，哪怕爷爷不住在乖宝家里，也会经常来看你的，跟奶奶来看你一样。” 　　乖宝就当爷爷是亲爷爷一样了，很舍不得爷爷，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跟爷爷一起吃，唐老爷子有时候回县城，就在车后座挂个小框子，把乖宝跟狗蛋两个孩子丢在后面两个左右挂着的框子里面，不仅是乖宝舍不得爷爷，连狗蛋听说爷爷以后要走也不开心。 　　两岁大的小乖宝可懂事可懂事了，虽然不情愿爷爷走，但是最近肖敏也开始打预防针，把爷爷是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的思想传达给小朋友。 　　小乖宝扁扁嘴，抱住爷爷：“爷爷，我舍不得你走，爷爷一直在村里陪乖宝好不好？” 　　唐老又怎么忍心走呢，现在这样的生活，他盼望了十八年，好不容易能跟女儿在一起，但是时间很短暂，就短短的三四个月就要分开吗？ 　　听孩子这样撒娇，唐老爷子想到多年前的萌萌，同样也是嫩生生的小童音，每天都哀求爸爸能多陪她一会儿。 　　那个时候唐老师醉心工作，压根没有想过会有跟女儿再也见不到的一天，如果让他选，他宁愿自己什么成就都没有，都要陪在女儿身边。 　　如果有办法让萌萌和乖宝一直留在他身边该多好啊。 　　眼看着早稻米丰收，唐老爷子的心愿也达成，他要去到更多的地方，为祖国的增砖添瓦，为农民兄弟吃饭问题贡献一份力量。 　　过了年肖敏把队里的猪舍给改良了一下，增大了一些地方，今年养了三十头猪，而猪吃的东西也不仅仅只有米糠跟猪草的混合物，还有她用玉米芯子、菜油渣滓、松针、秸秆的混合发酵物搅拌在一起制成的猪饲料，小猪吃了这些猪饲料，长得飞快，以前养上一年最多也就长到一百斤出头，结果今年的猪长得飞快，才到年中，就长到了一百来斤。 　　这到年底肯定有两百斤。 　　难怪看见肖敏去年就开始囤玉米芯子，这玉米芯、菜油渣滓、秸秆这些东西都是人不能吃，牲口也不能吃的，结果人家肖敏就有办法制成了猪饲料给猪吃。 　　这其中的比例跟发酵方法是肖敏跟唐老两人经过无数次实验，最后的出来的良方，用这种猪饲料喂养的猪，从小的时候就看见蹭蹭蹭上涨。 　　这些都是因为有唐老在这里，他不断的跟外面的学生联系，找出来最合适的方法的缘故。 　　当然也有肖敏对这些事情上心的缘故。 　　科学喂养跟传统式喂养彻底颠覆了老农民们的看法，他们再也不会跟肖敏讲“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云云。 　　肖敏家里还从没有养过猪呢，怎么人家就会养猪呢，人家养的猪，怎么就比别的生产大队要肥呢，大肥猪大肥猪，这才是真正的大肥猪啊。 　　大河村因为是县一级实验点，得到的政府资助跟政府补贴也是比较多的，先是种子，再就是化肥，知道肖敏用自己特殊的方法养殖以后，县农业局的干部同志都赞叹不已，还想来大河村来学习。 　　猪饲料的秘方经过了很多次的改良，现在已经达到了能存储和运输的标准，肖敏并不打算把这些秘方无偿贡献出来，她已经用自己的方法让大河村一步步的富裕起来，其他的村庄眼看马上就要跟上，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公布了第一期的猪饲料的配方，最开始的配方是用普通的勾兑发酵法来制作猪饲料，取材简单，发酵方法也容易，这个方子她在刚开始就已经公布出去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了肖敏公布出来的方子，附近好几个村庄也从中途开始养猪了。 　　但是后面的话肖敏就梅说，她在第一期配方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改良配方大大提高了存放的时间，便于储存跟运输，她要用这些秘方来赚钱！ 　　陈小军的砖窑那边的规模是固定的，每年的产量暂时也没有办法再增加，她不得不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办饲料加工工厂？”陈小军兴致勃勃的问妻子，你真的觉得可行？ 　　“怎么不可行，我辛辛苦苦的研究出来东西，难道说免费公布给外面？” 　　“是有些心里不甘心，不过肖敏，现在要办加工厂条件还是不成熟了一些，这个咱们再仔细揣摩揣摩，比如场地问题，比如人手问题，都是需要解决的。” 　　就在肖敏构想着自己人生的重大改变的时候，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突如其来的打断了唐老要离开的计划。 第90章 　　大河村的粮食还是出了事。 　　初夏的一个黎明，肖敏刚刚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孩子，差不多两岁大的乖宝现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跟爷爷去地里看看西瓜，她每天最关心的就是瓜瓜快点长大。 　　然后再看看地里种着的早稻。 　　就在肖敏给乖宝绑小辫儿的时候，外头过来了一个村民，一看见肖敏就大声嚷嚷着：“不好了肖老师你快去地里看看吧，稻谷都长虫子了。” 　　长虫子？ 　　这个天气闷热晚上本来就睡的不是很好，肖敏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的，听人这样一说马上就清醒了。 　　肖敏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去田里看一眼，然后抱着乖宝就往田里走。 　　“说说，怎么回是，田里怎么回事，跟唐老说了吗？” 　　“还没找到唐老头，不过已经有人过去找了。”见肖敏走的方向不对，对方说：“不是这头，是那边，不是试验田那边啊！” 　　肖敏这下彻底清醒：“你说不是试验田？” 　　“不是的。”来人声音里面带着些许哭腔：“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病，隔壁小河村首先发现有这种情况的，然后附近好几个村子开始都开始了，咱们队里面算是好的，今天才发现居然是虫子，不过现在发现也来不及了，这种虫害来的快去得慢，小河村那边一发现这样的虫害马上打了农药灭虫，不过没有用。” 　　肖敏心里一沉，原本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老式的种子因为品种问题没有解决的基因缺陷，抗虫性跟抗药性都有问题，经常会有这样那样的虫害，今天发生的虫害说不定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到了田里的时候才发现，这种虫害一旦发生就是铺天盖地的，想灭虫和抢救都来不及。 　　“新式稻田那边怎样？” 　　“唐老还在那边，咱们要不先过去看看？” 　　大河村的土地因为修桥筑坝的关系，硬生生的从中间砍成了两段，中间隔着一段施工工地，等到了新式试验田那里，看见唐老匆匆忙忙也赶到了，不过远远的看见他老人家神情从紧张到放松，肖敏的一颗心才算放进肚子里。 　　这个时候才发现抱着孩子一路跑来，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看着妈妈紧张的神情，乖宝也知道出了事情，肯定出了大事情，她抱着妈妈的脖子从妈妈身上跳了下来，奶声奶气的叫：“妈妈。” 　　小姑娘的睡衣裙被妈妈揉的皱巴巴，她小心翼翼的把连衣裙往下拉，尽量盖住小内内，又小声叫：“妈妈。”肖敏还是没理她，乖宝知道妈妈身边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伸手抓住了妈妈的食指，认认真真的听那个伯伯说话。 　　肖敏这一路出来都是慌慌张张的，忘记自己连衣裳都还没给女儿换呢。 　　“小河村的虫灾发生的非常突然，也不知道蔓延到了几个村，既然咱们村里的粮食遭灾了，别的地方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是的，好在试验田这边还没有开始长虫，等下我问问唐老有没有预防的办法，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试验田这边的稻子。”肖敏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了试验田这边的稻子，发现没有长虫的痕迹，但是担心也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昨天，河流下游的稻田也没有看见长虫的迹象，但是今天一大早就发现长虫了。 　　眼看着唐老过来，肖敏打了个招呼就把村里的情况给唐老说了一下，唐老沉吟片刻很快就分析出来了虫害的缘由：“这种小蝇虫专门吃稻子，今天赶紧煮一些夹竹桃的叶子喷洒在试验田这边。” 　　“那西边的田里怎么办？” 　　唐老刚刚也是从那边过来，看见那边的稻谷和芽苗几乎全部都被啃光了，才赶紧来这边，幸好这边试验田的品种就有防虫性，暂时还没有虫子过来的迹象，但是并不代表万全，为了防止虫子从西边过来，唐老还是建议打夹竹桃水做预防。 　　“西边的农田已经保不住了，这种虫一旦开始啃咬芽苗，是非常快的，现在只能把西边的稻田里面的稻子都割了，然后尽快烧掉，否则一阵风吹过来，对面的蝇虫就会跟着这阵风吹过来。”唐老沉着的说道。 　　“那么这种虫子会吃别的庄家吗？”肖敏问道。 　　“这种小蝇虫专门吃稻谷的芽苗，一旦咬上了很快就消灭掉稻谷，可以说从发现到预防，时间很短根本就来不及，但是这种小蝇虫不会吃别的庄家，单单只对稻谷的种子感兴趣。” 　　“这样说菜籽地里的那些油菜应该不会受影响了，现在咱们重点观察试验田，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要派人看着，不能让这边的田里出事。” 　　其实肖敏刚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因为那边出的芽苗全部都被啃咬掉了的关系，现在即便是用上最强的百草枯，也解决不了芽苗重新生长出来的问题，但是她留了个心思，跟刚才一起过来的老农说： 　　“刘叔，你现在先找几个老把式看看田里的芽苗是不是都被啃咬掉了，如果真的都没有了，就要尽快割掉烧掉，至少咱们能保住试验田，眼下只要试验田不出事，咱们还是跟往年一样有粮食。” 　　刘大亮就是刚才给肖敏汇报的老农，听见肖敏这样说，马上找到其他的几个老农民一起去西边的田地里去了。 　　至于肖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既然小河村这些村子比大河村更早发现灾情，想来哥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她作为一个村的大队长，当然也要考虑家里人的吃饭问题。 　　肖敏让陈小军去小河村找肖军，果然肖军早就去过外面找了一圈粮食，一看到陈小军忙说：“妹夫，看到你就好，我在隔壁县找到了一些粮食刚好愁没办法弄回来，你骑上车跟我跑一趟隔壁县。” 　　隔壁新江县是粮食大户，跟大河村这边不一样，人家是棉花油菜什么的都不种，专门种植水稻，而且那边地处平原盆地，每年粮食富裕的也多，村民们也相对来说比较富裕。 　　但是陈小军这趟来不仅肩负着要给全家人储备粮食的任务，还顺便要给村里找储备粮呢。 　　肖军无语的看着他：“你们村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们大队长给了我任务必须要搞五千斤粮食回来，如果你去就帮我运一趟，我好歹能分给你一些，如果你唧唧歪歪的我就不打算带你去了。” 　　陈小军注意到肖军家里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包裹，应该都是他从各地找来的粗粮细粮，关键时候肖军还是拿了村里的介绍信去新江县那边收粮食的，免得被人抓到当成投机倒把的给打击了，到时候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清。 　　小河村作为第一个受灾的村庄，肯定是在第一时间就做好了粮食储备的打算，现在小河村全村的粮食都没了，大队只能叫上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趁着粮食还没有涨价，从外面收粮食回来，但是现在第一茬的稻谷还没有开始收割，肖军也只能从人家仓库里面收一些陈谷子和玉米面红薯干这些。 　　陈小军道：“那行，你派胖胖去一趟家里跟肖敏说声我怕她担心，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他没有问肖军特别具体的事情，这是小河村内部的事情，他这趟过去也就是捡一点洋落，肖军能分给他多少就凭良心了。 　　陈小军有钱，光砖窑跟碎石厂每个月的产出就不用让他担心吃不起粮食，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吃贵粮食啊。 　　没办法，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知会肖敏，陈小军咬咬牙，把二八大杠的拖挂给装上，这一车拖不了五千斤，上千斤是没有问题的。 　　肖敏得知到的消息就是哥哥没有办法帮她村里搞定粮食了，但是能帮她个人收齐五百斤粮食，这五百斤粮食来之不易，相当于是从人家小河村的村民那里虎口夺食，再也没有更多了。 　　这还是因为陈小军的拖挂车给跑了整整三趟，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不然人家肖军平白无故的分给了他五百斤粮食，在队里也不好说。 　　“两百斤杂面，三百斤玉米，稻谷和麦子根本收不到，咱们村什么情况？”陈小军这一趟去了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身上都馊了，初夏闻着这味儿，一向跟他亲近的小闺女乖宝都躲在妈妈后面不敢叫爸爸。 　　陈小军蹲下来逗了孩子一下，果然孩子跟他陌生了，干巴巴的看着爸爸不说话。 　　爸爸身上臭臭呢，乖宝有点嫌弃的看着爸爸，黑嗦嗦的眼睛亮晶晶。 　　“快点去洗洗，胡子也刮刮，你看看都成了什么样了，这事儿我跟唐老说了，也不知道城里会怎样，方老师那里会有粮食吃不？”肖敏有些担心的说，因为田里出了事情，唐老更是不敢离开试验田，这几天都在村里守着，也不肯去县城看看方惠茹，肖敏这个大队长更是走不开。 　　“你别太担心，明天我去一趟县城看看方老师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咱们支援一点，我现在担心的其实是村里的吃饭问题。”陈家是有粮食，但是总不能把自己家的粮食捐出来给全村吃吧，一人一口都吃不到啊，这也不现实：“好在这次虫灾发生的片区也不是很广，我出去打听了一下，总共也就是新安县这边有几个村子的粮食出了问题，有些地方好像也没有事情。” 　　也许正因为不是大片的受灾，所以粮食还算好找，如果隔壁新江县那样的农业大县都出了问题，演变成六几年的大饥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家现在种植的稻谷都是自留种，跟后面普及的新式水稻需要去种子公司购买粮种不同，老式的种植，都是通过自留种的方式一年年的留下种子，难道说是自留种出了问题？ 　　现在也无暇想这些了。 　　“也不用太担心，试验田不出事的话，我们现在准备的东西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村民们估计也自发组织起来去外面找粮食了吧，我找了几个经常在外面跑的，看看能不能找点玉米或者杂粮回来备着。”西边的稻田颗粒无收，这个时候大家的眼睛都巴巴的盯着试验田那边，生怕那边出了一点点叉子，现在离稻田收割也就十来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安全度过才好。 　　“咱们仓库里面还有千把斤的储备粮，到时候不行的话还能把储备粮分下去，希望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事。” 　　听到肖敏这个唯物主义者都开始说“菩萨保佑”这种话，陈小军知道她肯定是急坏了，宽慰了一番。 　　小闺女乖宝揪着妈妈的裤腿，大概也知道最近村里出了不小的事情，她心里也干着急，不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这个时候她只能尽量懂事一些。 　　想到这里，乖宝想起藏在她床底下的鸡蛋呢。 　　小丫头迈着小短腿跑到房间里面，小心翼翼的捧起鸡蛋来，一筐子鸡蛋摆在妈妈面前，小嗓音甜甜的，略带点捉急：“妈妈，换粮食。” 　　眼神还带着一点不舍呢。 　　自从分家以后家里就养了十来只鸡，除了一只配种的公鸡能够长期养着，其他都是母鸡，这些鸡蛋不用说，大部分都落入了小乖宝的肚子里。 　　这可是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孩子不曾享受过的“特殊代遇”。 　　乖宝这孩子贼护食，她的鸡蛋蛋当然都要放她床底下了，所以陈小军家里的鸡蛋笼子一直都是小丫头保管着，大人因为一直都拿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小丫头当大人看，因此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妥。 　　但是这孩子也未免太懂事了一些，还叫妈妈拿鸡蛋出去换粮食。 　　肖敏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又觉得在孩子面前流泪不好，便把头偏了过去，轻轻把眼眶中的泪水给擦干了。 　　她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头顶：“乖，家里有粮食呢，不缺你这点儿啊。” 　　乖宝似懂非懂的看着妈妈，大眼睛懂事的眨了眨，这样看人的眼神让肖敏觉着自己闺女简直跟个大人一样，太懂事了。 　　恰好这个时候陈小军从外面进来，看见母女两个面对面站在那里，乖宝前面还有一小筐子鸡。 　　这孩子还真是…… 　　陈小军抱着孩子说不出话来，倒是乖宝先开口了，小声音细细的，娇滴滴的惹人怜爱，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妈妈的小棉袄，乖宝这个小情人兼小棉袄可熨帖了：“爸爸，鸡蛋卖掉换粮食。” 　　“这孩子刚才在跟你说这个呢？”陈小军啼笑皆非：“没事，爸爸妈妈囤了粮食，不需要乖宝卖鸡蛋，你自己小心把鸡蛋收回去，爸爸不会让全家人饿肚子呢。”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陈家也难报饿肚子了，因为今年的早稻米还没有开始分粮呢。 　　陈小军忧心着，还得再帮肖敏留意着能不能找到适合队里的副业。 　　但是目前看来，并没有太多合适村民们干的，早稻米收割之前，别的大队，别的公社，或者以前那些粮食大县都没有余粮可以度过这个夏天。 第91章 　　孩子其实倒好还挺懂事，倒是大人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在队里还有羊，每天肖敏从队里取一碗羊奶煮开消毒再放温了给乖宝喝，起码能保证孩子的营养跟上。 　　就算是为了乖宝的鸡蛋羹，肖敏都觉得自己应该要撑住，不要在这个时候倒下呢。 　　就这样，乖宝两周岁这天的时候，个头竟然跟比她大了半周岁的狗蛋一样高了。 　　因为这突如起来的一场虫害，乖宝的两周岁过得简单了一些，陈家三房人把粮食凑吧凑吧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方惠茹跟唐老也一起参加了，大家给乖宝唱生日歌，然后乖宝知道自己两岁了长大了。 　　方惠茹感慨不已，这两岁大的小乖宝，跟当初的萌萌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了。 　　“这孩子真好看，乖宝，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方惠茹这次过来带来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哪吒闹海的连环画，而且还是彩印的连花花，可把乖宝给稀罕坏了，孩子连饭都不吃，迫不及待的就翻看起来。 　　肖敏自然又要说方惠茹一番：“您来就来，给她带东西做什么。” 　　方惠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要乖宝喜欢，带多少都不过分的，你看看她看的多认真。” 　　春妮也赞叹：“乖宝好厉害，她都认识字了。” 　　乖宝看了众人一眼，白白净净的脸上泛起红来。 　　这孩子还真是脸皮薄，夸一下都能害羞了。 　　原本以为才两岁大的乖宝只会辨认图案，当然这种初级的连环画自然也没有太高的难度，但是没有想到孩子这么聪明竟然都会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听春妮说比如“牛、羊、猪、马”这些生肖类的字，教几遍乖宝都能辨认出来，从一到十的汉字她也会。 　　难怪乖宝一页页的翻看着，可认真可认真了。 　　小娃娃听着大人表扬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连看都不敢看几个大人。 　　肖敏：“您在城里有感觉到吗，我听小军说早稻米这一波估计好多村里都歉收，现在我们村只有试验田还有谷子，西边种的稻子，全都没了，真真是可惜啊，那些稻子只差十几天就可以收割了，全部都没了，我哥哥小河村那边更难挨，全部都没了，只剩下苞米，幸好每个村子种植的东西都不是单一的，如果单一种植一种东西全部都没了，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就大河村现在剩下来的这些粮食，还得好好看紧了，除了防着虫子，还要防着有人半夜偷偷来割。 　　村里每天都派了好些人到稻田里面守着，就这样，收割的时候还是出了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割稻子的这天，社员们都是斗志昂扬，毕竟现在附近的村子里头都遭了灾，现在也就是大河村一家独苗苗，而且还是县一级的示范点，大家伙都盼望着粮食收割了以后能尽快分到手。 　　这也就是落袋为安的意思。 　　这事儿本来没有毛病，大部分人都起早贪黑的劳作，双抢的时候除了要收割稻子，还要插秧，事情很多，学校里面都放了假，孩子们都帮着队里的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事儿就出在稻谷都脱了粒的时候，肖敏直觉感觉不对。 　　早稻米收了足足五万斤的稻谷，对于大河村来说是丰收了没错，但是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吴三旺，你能给我看看你的裤腿儿吗？”肖敏注意到今天好多干活的人穿着的都是长裤，这个天气穿着长裤着实是诡异的很。 　　不仅吴三旺穿着长裤，好多人也都穿着长裤，这种玩法肖敏不是没有见过，以前不少农民在收了庄稼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顺点东西回去，当然像番薯这种又重每年产量又多的东西不在此列，但是稻子、油菜、花生这些，很容易被村民们顺走。 　　这大概也是队里粮食产量不高的原因之一。 　　被点名的吴三旺就夸张了，宽松的裤腿上一看就不松快，天热加上被肖敏突如其来的点名，吴三旺的脸上红透了：“肖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敏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撩起来他的裤腿儿，里面出现了一个布囊袋子…… 　　又出现了一个布囊袋子…… 　　好家伙，就在腿上都挂了好几个袋子，这两面装着的不是稻子是啥啊，这细看足足有七八斤吧，这要是人人都这样干，今年也别分公粮了。 　　奇怪的是见到吴三旺都暴露了，其他的农民非但不像往常一样的冷嘲热讽，这会儿都冷冷的盯着肖敏看，那模样好像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般。 　　肖敏知道估计用这种眼神看她的人都有问题，沉声说：“我也不为难大家，给你们一次机会，凡是带了粮食出去的，把带走的粮食给我留下来我就不追究，你们带走这些粮食，对于其他没有带走的人公平不公平。” 　　她这话一说出口人群里面骚动了一下，很快就有人开始发声：“肖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前大家也不是没拿过，我就不信你自己家里不占点便宜的，这种事情你知道就行说出来了就没有意思了吧，粮食我们是不会还的，这里干活的人就属我们这些人最辛苦，我们拿点粮食走又怎么了？”说着竟然把锄头都抄起来了。 　　这个地方民工彪悍，可没有好男不跟女斗的习俗，把男人惹毛了打女人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事关粮食呢。 　　肖敏知道以前确实有人偷偷的顺粮食出去，但是大部分都是那些处理粮食最后环节，也就是打谷子以及挑谷子进仓库的这些人，但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程度，一个人拿走七八斤，百来个人就能顺走千把斤，虽然说管理也是在管理，但是始终防不胜防。 　　为此开秋收大会之前她还做了动员，承诺今年的粮食收好了以后不会克扣大家的粮食一定会照常发，更何况下半年都打算种成试验田，就算是交了公粮，发到农民手里的粮食也会比往年多得多。 　　但是没有想到还是会有人拿粮食！ 　　而且听肖敏这样一说，队伍里面竟然也有其他人抄家伙的声音。 　　陈大嫂听见声响，赶紧过来拉她，压低了声音说：“算了算了，反正收了这么多，拿走的也就是一两千斤，你较真做什么呢，别把人真惹急了，把你怎么样了，到时候真是不华算，算了别计较了。”她有点怕，毕竟对方都是大男人，手里不是锄头就是扁担的，保不齐谁心黑一锄头砸过来，就肖敏这小身板扛得住就怪了：“更何况咱们老陈家连着出了两个大队长，不说别的，好多人家里都不服气着呢，就想这个时候挑起来你跟村里的矛盾出来，你何必要挑起这个矛盾来？” 　　别说是粮食了，以前这个地方就有过村民为了抢水打死村干部的事情，最后竟然一个人都没处理。 　　为啥，法不责众，一群人犯的事，而且事后一哄而散，你总不能把全村都拉去挨枪子儿吧。 　　“我说过了，不能拿走粮食这是规矩，今天我就站在这里，谁要是敢拿走粮食，咱们谁都别回家，我肖敏为了这个村里付出了什么大家心里清楚，要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朝我挥扁担，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们一人拿走几斤，上百个人就是上千斤，一个两个都奔着自己锅里头去，我这个工作还要不要开展，还要不要干了？” 　　“再者，粮食年年都有的分，今年谁要是对我动手，谁就是主谋，我就不信了在这里的人都是黑心肠的，就看不到我为这个村里付出的，你们去年分猪肉的时候讲出来的那些好听的话呢，怎么好日子才起个头，就开始骚动起来了不想过好日子了是吧？” 　　人群里面有人开始松动了：“肖老师说的也没错，本来偷偷摸摸的的带粮食走就是我们不对，现在反而搞到肖老师为难，既然这样我带个头把粮食交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总之好几个汉子觉得汗颜，也跟着把粮食都交了出来。 　　有一个两个带头交，这事儿就好办了，肖敏刚要松一口气，马上就有人在人群里面叫出声：“肖敏骗我们呢，全县的粮食都歉收了，县里面要咱们把粮食都交上去给城里人吃，咱们乡下人就只能吃糠吃野菜，到时候交上去了肯定没有粮食分下来了，咱们硬气起来——” 　　这话一说出口人群里面立马就炸开了锅： 　　“真的全县歉收吗，我听到的消息只是咱们大河村小河村还有隔壁几个乡歉收，要是都歉收了领导肯定紧着城里人吧，咱们不就死定了。” 　　“你一个老农谁管你死活，政府肯定会紧着城里当官的跟工人吃吃喝喝，把咱们的粮食都收走做供应粮呢，咱们别上这个当，不仅这些粮食不上缴，咱们还要把粮仓里面的粮食都抢了，以前不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咱们今天把粮食都分咯！” 　　人群里面传来肖敏高亢的女声：“硬气起来干嘛，硬气起来把粮食抢了，你们是为了这十斤八斤的粮食不想活命了是不是，你们以为自己是能干得过政府干得过军队吗，今天我肖敏要是在这里出事，谁也别想逃脱。我老实说，这场危机即便是所有的粮食都没了村里不是没有办法，咱们的半大猪崽子都有百来斤了，实在不行赶几头猪出去换粮食也行，我肖敏用脑袋上的这小小的乌纱帽保证，县里绝对没有说要咱们把粮食都交上去，上缴比例跟以前还是一样，以前五万斤的总产，交上去一半，今年还是这样。 　　兄弟们，这一季的辛苦咱们都挨过来了，谁要是带头闹事，或者是在下午六点钟之前不交出来粮食的，分粮食的时候他们家就不用分了。” 　　她这是下了猛料，不分粮食这种离得近的处罚，远远比遥不可及的掉脑袋更震慑人心啊。 　　“今天现场的人也多，我这个人记性很差也不会记得，你们把粮食倒掉现在就出去，咱们这笔帐就一笔勾销，但是谁要是敢带头闹事，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名字，到时候分粮食的时候你信不信我有办法惩治你？” 　　肖敏的眼睛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来起头闹事的是孙家的一个本家子底，名字叫孙友富的人，这个人不简单，孙振兴被抓走了以后，孙友富成了孙家领头的，这次肖敏拿下来大队长，他就在队里散播谣言，说肖敏是因为自己想要当大队长才陷害孙振兴的。 　　就在跟孙友富四目相对的瞬间，肖敏想起来村里传出来的这些留言，也锁定了这次闹事的幕后主使。 　　这个孙友富比孙振兴更难对付，孙振兴是仗着自己孙家族长的身份作威作福，而这个孙友富就是个小人，这种小人还相当大河村的村干部？ 　　孙友富见肖敏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知道自己也算是暴露了，嘴巴动了动什么话都不能说出来。 　　没有人在背后说怪话，农民兄弟动摇的也很快： 　　“真的假的，要是按交一半来算，咱们整个村也有两万五千斤粮食可以分，摊人头上也有三四十斤呢。” 　　“就是怕肖敏忽悠咱们，她要是骗了咱们，回头把粮食都交上去了，咱们不是亏大了嘛！” 　　“我还是相信肖老师，去年肖老师说把孩子送来学校读书还有钱赚，我当时就不信，还耽误了牛牛晚一年去学校，结果人家送孩子去学校读书的到了过年还多分了半斤肉，肖老师说有办法救一定是有办法的。” 　　“我相信肖老师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是啊，咱们把粮食交了吧，要是人人都像老鼠往自己家里搬，肖老师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她一个女人当生产队长本来就不容易，咱们这群大爷们要是对她动粗就太对不起她了。” 　　说着话，现场的队员们藏了粮食的都自发的把粮食袋子空了出来，不到一会儿，田里还真的堆出来了好高一个粮食山。 　　陈大嫂在旁边看着汗都流出来了，没想到这场危机竟然还真让肖敏给解决了，一千多斤粮食，不用说要不是肖敏在这里拦下来了，今天的损失就大了去了。 　　更大的意义在于今天肖敏这样一约束，以后也不会有人敢在村里撒野，偷偷摸摸的的拿粮食了。 　　早稻米的丰收让大河村的村民对下一季的粮食增产狠有信心。 　　很快县里面的领导干部同志也到了村里，刚开始村民还以为县里的同志不过过来找他们要粮食吧，小小骚动了一阵，结果县里的同志来了，不仅不是过来要粮食的，还带来了奖励。 　　县农业局奖励了两头小牛犊子给大河村，还奖励了大红的锦旗给到大河村——先进实验标兵。 　　嘿，这小牛犊子好啊，还是黄牛呢！ 　　早稻米分下来了，跟往年分下来的粮食没差，但是大家的心好歹是放进肚子里了，并不像某些人恶意传播出来的那样，说什么县里的人不会管农民死活，到时候粮食肯定会收上去，先要让领导干部同志吃饱呢！ 　　结果你看看，还是要跟着肖老师致富，才能走上新高度是吧。 　　大河村的村民对下一季的粮食增产很有信心，到了年底，晚稻米果然增产到了亩产一千斤。 　　亩产一千斤啊，百亩的良田差不多光晚稻米就产了十万斤。 　　按照往年的惯例往县里交一半也还有五万斤呢！ 　　五万斤往村民人头上一分就有七八十斤呢！ 　　但是肖敏告诉大家账不是这样算的，尽管大河村的粮食丰收了，但是县里当初核算公粮的算法却不是这样算的，当时县里是按亩产四百斤算的粮食。 　　啥啥啥，也就是只用交两万斤粮食呢？ 　　剩下来八万斤都可以分呢？ 第92章 　　往年也一共就分了两万斤，这四万斤粮食意味着大家伙分到手的粮食要翻了四倍。 　　三倍多粮啊，人均就是三百了，撇开孩子不说，这光晚稻米就能让人糊口了，一天吃三顿都够了？ 　　这就是新式改良水稻的奇迹啊！ 　　分粮食那天，村民们自发排队，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争争抢枪的画面。 　　连孩子们都知道：“肖老师说了，不排队起哄的要扣粮食！” 　　本来就是这样，起哄也未必能抢到更多的粮食，那还不如排队好好分呢。 　　肖敏最近忙得鸡飞狗跳的，春妮几个小姐姐也是要帮着养猪场那边的忙，没有空过来，于是只能带着两岁多的小乖宝在村部门口。 　　肖敏带来了一张凉席，把孩子的连环画跟积木也带了过来，煮好了的白水鸡蛋和洗好了的黄瓜西红柿等物装在乖宝的小包包里面，军用水壶里面灌满了水，分粮食跟双抢一样，是每年最忙也最不能出错的时候，大人能扛得住一天到晚的不吃不喝，但是孩子不行。 　　“妈妈今天很忙，你在这里玩着，要是困了就自己躺下来睡觉，饿了自己吃东西，等下妈妈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肖敏摸了摸闺女毛茸茸的头顶耐心的哄她。 　　今天的小乖宝扎着两个乖乖的冲天小辫，现在天气太闷；热这孩子尤其怕热的，要不把头发都扎起来没过一会儿就黏在脸上。 　　乖宝懂事的点点头，水壶她还拎不开，不过到时候可以叫妈妈，妈妈还洗干净了一根黄瓜跟一个西红柿，口渴了还能吃那些东西：“妈妈，抱抱。”就是想抱抱一下下。 　　肖敏把小糯米团子揉进怀里抱抱，指着小闺女的鼻尖尖：“好啦，妈妈要去工作啦，你自己玩好不好？” 　　乖宝知道爸爸妈妈很忙，也没有人专门带着她，肖敏以前上课的时候就经常带着孩子，所以她也已经习惯自己打发时间了。 　　小乖宝穿着白色的细花小裙子，小屁屁套着萝卜裤，小丫头脸上嫩白又漂亮，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了。 　　同样是农村孩子，没有哪家孩子有小乖宝过的那么精致呢。 　　龚兰英也特别喜欢乖宝，低下身子逗她：“乖宝的西红柿好吃呢，龚妈妈能不能吃一个？” 　　乖宝从兜兜里面掏出来西红柿捧在手里，这小娃娃的手上肉肉的，眼珠子黑黝黝的，怎么看怎么都逗人：“龚妈妈拿去吃吧。” 　　这种逗孩子的把戏似乎是每个大人都喜欢玩的，龚兰英伸出手指出来戳了一下乖宝圆鼓鼓的脸蛋：“乖宝就一个西红柿，怎么舍得给龚妈妈呢。” 　　乖宝很认真想想：“因为龚妈妈工作辛苦了。”这是爸爸教的，因为妈妈工作辛苦了，家里有好吃的要先让妈妈吃噢。 　　这孩子太逗人喜欢了，龚兰英哈哈大笑，假装要接过来西红柿，果然在孩子脸上看到依依不舍的表情。 　　看看，人家这孩子教的多好，再喜欢的东西也会跟人分享呢。 　　“肖敏，你这娃我太喜欢了，干脆送给我球球做媳妇儿，你自己再生个儿子吧。” 　　“龚大姐你可真会开玩笑。”肖敏说道。 　　“没有开玩笑啊，乖宝都两岁了，是时候该生第二个了，你这个人事业心太强了不行啊，乖宝就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肖敏停下手中写写画画的笔，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好像跟一般的女性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她血液里面流淌着一种蠢蠢欲动的热血和激情。 　　看见肖敏不吱声，龚兰英心说还真是啊，这肖敏的事业心也忒强了一点，这年头谁不是要剩出来一堆，生到不能再生为止。 　　人多力量大嘛！ 　　—— 　　很快陆陆续续就来了很多今天要来分粮食的农民，肖敏跟杨会计、龚大姐三个人还请来了好几个帮忙的老农分粮食，本来以为现象会很混乱，没想到肖老师一句话，原本乱糟糟的分粮食现场虽然人多，但并不乱。 　　往年争先抢后的情况在这里都没有出现过。 　　分粮食这天好多老农民直接就哭了，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有见过粮食真的满仓的时候，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的能吃饱啊。 　　好多老农们分到了粮食，就坐在旁边守着自己的粮食哭。 　　队里要用米糠喂猪，所以谷子都打成了大米分下来，米糠直接就归了队里，肖敏计划下半年还有大用途。 　　今年队里收成的粮食多，米糠也多，光米糠打出来都有三万多斤。 　　而分给村民们的是直接打出来的大米，人均都有两百斤左右，换往年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大白米啊，这以后天天吃米饭都够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郑老头用双手捧着粮食哽咽：“哎呀，这真的是大白米吗？” 　　龚大姐大大咧咧的笑：“可不是大白米，您老种了一辈子的地了，还能没见过大白米？” 　　郑老头不是没见过大白米，是没见过这么多的大白米啊，他跟老伴都这把年纪了，加上儿子媳妇的一起足足领了一千多斤米，这么多的米该堆在哪里，是大河村最近热议的话题。 　　“姜婶，你家谷仓打小了吧，这么多米收回去可是没地方堆了。” 　　“你还说我，小心你那些小河村的亲戚过来借粮食。” 　　“发了粮食打算拉去市场上卖不，现在大米也涨价了，三毛钱一斤。” 　　“真能卖三毛？那我们家分了一千五百斤，岂不是能卖四百多了？” 　　“咱们丰产了，旁边几个村子都丰收了，你以为现在就咱们有粮食啊。” 　　“那也不是，小河村下半年才开始种试验田，再加上他们要还借上头的粮食，现在还没有粮食分呢，听说秋收他们分到的口粮比去年还少，也不知道我们家姑娘家里过得去不，要是过得不好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要赞助一点？” 　　秋收分粮大概是一大胜景了。 　　这个时候肥猪也开始贴秋膘，猪舍里面的肥猪都快要一百五十斤重了。 　　这个年代没有猪饲料养殖这回事，肥猪养一年能长到一百斤以上就不错了，而且根本不可能张这么厚的肥膘，肖敏养的猪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这养猪场就在村里，村民都是能看到的，猪草跟养猪的饲料是学校负责的，工分也就记在了学生和学校里面，大大带动了家长送孩子来上学的积极性。 　　龚大姐一边指挥着老农称粮食，一边问肖敏：“今年的粮食丰收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唐老，我跟杨会计商量了一下，从村里拨两百斤粮食给他老人家，要不要是他的事情，给不给就是我们的道理了，唐老这还没等到咱们分粮食就走了，肯定是怕我们跟他讲客气。” 　　杨会计也说话了：“是啊，唐老这一直都盯着试验田那边，这粮食你必须得送给他。” 　　肖敏知道唐老是什么脾气，来大河村种田难道是为了粮食吗，必须不是啊！ 　　“唐老那么思想觉悟高的人，才不会因为私人原因来咱们大河村呢，他早点走是因为要去别的实验点推广新式稻田的种植。” 　　也不知道远在其他地方的唐老是不是有所感应，他老人家一早上就开始打喷嚏。 　　他就是因为私人原因来大河村的，他不就是想看看看到他的闺女，还有小孙女嘛！ 　　—— 　　就在大河村分秋粮的时候，一辆吉普车从县城方向来了过来。 　　这条路是去年冬天修的，虽然不是柏油马路，但是三米宽的石子路修起来，也费了不少工夫，现在大河村这一带可以直接到县城，等到跟河对岸连接上，到县城就会更近了。 　　这辆汽车是黄旦旦亲自开着车，带着市局的领导过来的，这小子浑身上下没点好心思，他就是瞅着这段时间大河村分粮食了，每年分粮食的时候这边都有打架斗殴，他要给肖敏树立一个反面典型呢。 　　车的后座坐着他的老领导黄局长，还有局长的秘书，至于黄旦旦这样的货色，就只配给人开车。 　　这小子从小就坏，仗着跟黄局长一个姓，就跟人家总说叨着自己跟黄局长五百年前是一家人的交情。 　　黄局长虽然是市局的领导，但是对新安这边的情况还是蛮了解的，看着窗外金黄色的一片，黄局长就知道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黄局，您看看这边就是大河村小河村这一带了，这边的村民刁钻，经常有人在外面搞投机倒把，最近我都抓了好几拨典型了，但是还是没用，今天我们去的这几个村子就是最严重的一个，年年分粮食的时候打架斗殴，就属这个大河村闹得最凶。” 　　“分粮食还要打架？”黄局长微微皱了皱眉，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最近在抓乡民的民风民俗，这种事情一定要杜绝，咱们先别给地方上打招呼，单独开车去看一下。” 　　黄局长的本意是觉得如果给地方上打招呼了，必然看不到真实的情况，也就违背了他“微服私访”的本意了。 　　黄旦旦这臭小子简直都要笑出声，这不是刚好如了他的意嘛，他就等着黄局长说出来这种话呢。 　　“黄局，我怕到地方上让你看到了心理不好受，当然这也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的缘故，这一片地方上的民俗还是比较彪悍，而且屡教不改。”黄旦旦把姿态尽量放低。 　　下属这么说，黄局自然也不好踩着人家的脑袋往上爬，于是说道：“这事儿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在处理投机倒把和地方民俗这件事情上头也下了不少苦工，你的那个亲戚孙振兴就是你亲自抓典型给抓上来的对吧，这样做确实很好，党的干部是不畏惧强权，也比规避亲属的，有你这样尽心尽责的干部在地方，咱们的工作始终是能做好的。” 　　原来孙振兴被抓，后面放不出来，还是黄旦旦使得坏呢，在上面那层他倒成了大义灭亲的好干部了。 　　听到领导的表演，黄旦旦的嘴角扯出来一丝掩盖都掩盖不了的笑意出来。 　　像黄局长这样爬到这个位子上的人怎么看不出来，黄旦旦在十年期间是什么立场已经很明显了，后面虽然投诚，也看得出来这个人没有什么忠心不忠心的，对于这个人来说利益至上。 　　这一路上黄旦旦不停的在说肖敏等人的坏话，如何利用裙带关系往上爬的拉，如何又是在大河村作威作福的拉。 　　虽然说黄局对黄旦旦的人品质疑，但是对这个人的工作能力还是认可的，这段时间他确实在治安的维护和投机倒把的打击上有不小的建树，刚好黄旦旦汇报来说大河村这个地方民风彪悍，黄局长就想去看看。 　　再一者，这个黄局长跟柳书记原先并不是一个路子的，听说肖敏跟柳书记的关系很好，他便心中起了好奇柳书记选人的目光到底怎么样。 　　小吉普沿着石子路一路开进大河村，这一路上颠的人屁股都疼，但是汽车开进了大河村境内，居然就不颠了。 　　这个年代无论是县城还是乡下，只要能通一条石子路都是很不错的了，至于柏油路是不敢想了，县城现在还没有一条柏油路呢，石子路就难免会颠簸，但是大河村这条路不一样，跟黄局长以前在省城见过的路一样平坦。 　　黄局长把窗户降了下去，伸出头出去看，外面的石子路跟别的地方的路面不太一样，路面上没有坑坑洼洼，一看定期维护的就很好，路面上也没有大颗的石子，所以格外的平整。 　　哪怕是县城里面都很少有这么平整的路面呢。 　　这条道是县道，应该是县里拨款给修的，但是维护保养一定是村里，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村子的路。 　　黄旦旦看黄局长把头探了出去，说：“黄局，你看看，咱们到了大河村了，大河村修路的时候这碎石子就是从肖敏家里的碎石厂拉的，这还不是以权谋私是什么，这个陈小军除了办碎石厂，还办了一个砖窑，附近的村民买砖都是被迫买他家的呢，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霸权主义，他们家用的拖拉机也是公家的。” 　　如果真是黄旦旦所说的，那么肖敏确实是以权谋私，但是黄局长有自己的判断力，这条石子路的石子确实碎的比别的地方好，如果价格上跟其他的碎石厂的石子一样的话，也不算违规操作吧。 　　而且肖敏不是刚上来的，这条路修路的时候，肖敏似乎并不在大河村的村干部任上。 　　汽车终于开进了大河村，果然大河村一片热闹，村里是在分秋收粮食呢。 　　黄旦旦自己是大河村的人，自然知道每年秋收分粮食的时候事端最多了，这些老农民淳朴是淳朴，但是彪悍也是真彪悍，年年都有打架打到进乡卫生所的。 　　黄旦旦心说天助我也，真的是秋收啊，听说大河村今年来了个大丰收，肖敏到处作报告风光着呢，不过越是风光，老子今天就叫你从高台上掉下来越惨，让你试试从高处掉下来是什么滋味。 　　看来他猜的不错，赶上了分粮食的热闹时候呢。 　　陪着黄局长把汽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黄旦旦就陪着黄局长微服进村，开始今天的侦察啦！ 第93章 　　这一路上过来，黄旦旦没少往肖敏身上泼脏水，什么以权谋私啦，在村里基本上就是一言堂啦。 　　以权谋私当然是说村里面修路用的是陈小军开的采石场碎石厂的石头，一言堂则是说肖敏当时一意孤行要搞试验田这事。 　　但是肖敏就是这样一个领导，无论她干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 　　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县农业局都颁了奖状锦旗和奖品的，在黄旦旦的嘴里，这肖敏就是一个完全不顾老农想法的霸道大队长呢。 　　“您看看，那里还有个大爷在哭呢！”黄旦旦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哭的郑大爷，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拉着黄局长就跑了过去。 　　其实这一路过来都是黄旦旦在讲，黄局长在听，至于怎么分辨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不管黄旦旦说了多少，黄局长始终认为肖敏这个人虽然不至于像县里汇报过来说的那么好，也不至于像黄旦旦说的那么坏。 　　就拿大河村的石子路的维护来说，没有哪个村子有大河村做的这么好，路面修的这么平整，如果说陈小军的采石场是正规符合县里操作进场的供货厂商，这跟肖敏以权谋私就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黄旦旦，见黄局这脸上没有露出他想要的脸色出来，终于在大河村找到了哭泣不修的郑老头。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黄旦旦表现出来一副爱民如子的热情出来。 　　郑老头那张老的跟菊花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这就是基层的群众，我们一定要让领导干部同志把基层群众的心声给听到。 　　黄旦旦就不信了，以前陈大江这样的老鸟当生产队大队长，到秋收的时候都一脑门子的官司，肖敏这个新上任的黄毛丫头能搞定的了大河村的刁民不成！ 　　结果进到村子里面发现并没有印象中的哄抢事件，他老陈家的人自愿排队最后领粮食让队员们都十分服气。 　　好不容易看到个哭的，总是让肖敏欺负了吧！ 　　黄旦旦几乎是要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快讲快讲，快点把肖敏怎么欺负你们的都说出来，老子今天带着领导过来就是要让她下不来台。 　　所以黄旦旦第一时间摆出关心基层群众的姿态出来：“你们肖队长是不是分粮不公，你放心，今天这里有市局的领导在这里，有我们给你作主，肖敏平常怎么在大河村作威作福，怎么不听群众意见，又是怎么欺压基层群众的，你好好说来！” 　　郑老汉擦干了眼泪，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黄旦旦，心说这不是个傻逼吧， 　　不是傻逼怎么能这样讲话呢，肖队长多好一人啊，怎么能这样诋毁我们敬爱的肖队长呢？ 　　黄旦旦看老人不说话，笃定老人肯定是不敢将肖敏的恶行公之于众，双手插在肥腰上头，大剌剌的吹起牛逼来：“老人家你放心，肖敏这个人一屁股的不干净，我们上面的同志是非常清楚的，至于她的问题很快也能得到解决，大河村很快就有新的领导干部同志来了，我就是从这个大河村出去的，我叫黄旦旦，说不定我小的时候你还——” 　　话还没说完，老人从板车后头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黄旦旦抬手一挡，虽说没有伤到要害，但是这手上被生生打了一棍子也是很疼的。 　　他气的跳脚骂：“你这个老把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带着市局的领导过来给你们调解，你倒好，反而来打我，老实说是不是肖敏平常把你们压迫的紧了，让你都有些神经兮兮了，你放心，即便是你打我，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我本身就是一个又讲道理又怜悯基层群众的好同志，任何事情到了我这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这个黄旦旦不仅仅在县城出名，在家乡也是很出名的，为啥呢，他刚刚出去的时候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肩膀往上面爬，也不知道多少人吃过他的暗亏。 　　这些人有的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是有些人的家属和亲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呢。 　　郑老汉嘶哑着声音骂：“打的就是你这个黄旦旦，当年你在学校念书的死后，你的老师薛老师对你多好啊，你没爹没娘她拿你当亲儿子看待，刚解放的时候咱们这里被土匪抢光了，是谁让出来最后一口汤给你喝的，你说说是谁，结果你当了运动派的头头，第一个整的就是你薛老师。” 　　黄旦旦被郑老汉追的到处乱窜，嘴里还兀自狡辩：“没有的事，你这个老头子脑子不清楚记错了，我这个人是又红又专人品正，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薛冰洋就是一个屁股不干净的地主子女，我斗她又怎么了。” 　　郑老汉继续追着骂：“那肖老师哪里不好了，你现在又要来找肖老师的麻烦，你看到没有，就是你嘴里这个压迫我们，不听群众建议的肖老师，带领着大河村的村民搞改革，种植新稻谷，大河村才有今天的丰收，我老汉第一次分到了这么多粮食啊，这位是领导同志对不对，你该看看我车上的粮食，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你看看！” 　　他伸出手来撕开面前的袋子，果然袋子里面露出白花花的大米。 　　黄旦旦看见这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才不会相信大河村有翻倍的大米产量呢，今天他来是要找这些老农们揭发肖敏虚伪自私的真相的！ 　　“大米就是大米，你这车大米是拖去给谁的？”黄旦旦问。 　　“拖去给谁的，这就是公家分给我这个老头子的，俺们家九口人，四口劳力，按工分和人头摊算，分到了一千五百斤粮食，你这个臭小子还敢污蔑我们肖老师，我看你就是无产阶级的敌人，就是看不得广大的农民兄弟过上好日子！” 　　得，以前总被人扣帽子的黄旦旦这回也被人扣上了帽子了吧，那滋味酸爽可知。 　　到了这个时候黄旦旦还是不死心呢，盯着那些大米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看过，还跟黄局长讲：“这肯定是肖敏派归来做戏的人，她一定是知道我们要来了，你老看看，怎么可能分到这么多粮食呢！” 　　如果是黄旦旦当这个村官，必然是上下各自瞒一半，难道她肖敏就这么傻，不知道往自己家粮仓里面捯饬点？ 　　黄局长一言不发朝着人多的地方走，黄旦旦就这样跟着，他就不相信了，年年分粮食都打架的村民，今年还能不打架了？ 　　两人走到村部门口，居然看见村民拖着班车井然有序的一个个的领粮食，领之前肖敏还用了一个小本本记录着家庭人口数量，以及劳动力数量和幼小老年人的比例。 　　也就是说，八岁以下七十岁以上几乎完全无法挣工分的这些群体，队里还有照顾呢。 　　分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这也就表示队里没有忘记这些村民们。 　　好些已经丧失了劳动力的老人，五保户，得到了比较大的优待，特别是五保户，无儿无女而且年纪已经大了，在村里干点活也挣不到多少工分，这个时候竟然也领导了人头粮食跟工分粮食，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几个年纪大的，当时眼泪水就流出来了。 　　龚兰英是个大嗓门，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婆婆，您可千万别哭了，以后分的东西可比现在要多呢，您这眼泪水还是留着以后慢慢留。” 　　缺牙漏齿的老人家话都讲不清楚，带过来的篓子还装不下今天分到的粮食，看见满满一袋子的大白米，高兴的干瞪眼。 　　这个时候从身后过来了一个年轻人，扛着上百斤的粮食上了肩头，一手拉着老人家的手腕，往她家里走去，那不是陈小军是谁啊！ 　　插秧栽稻、双抢、秋收的时候，砖窑跟采石场、学校这些地方都要放假，陈小军这个大河村第一代的“大老板”也参与了劳动，大家看到小军纷纷打招呼：“这不是小军嘛，啥时候再办个厂子也让我们在里面干干活，我媳妇看东升在砖厂干了一年，家里都富裕起来了，也催我赶紧找个事情做呢。” 　　“就是啊，咱们就指望着你们两口字带着大家伙奔好日子了，肖老师带领我们种庄稼，你就带着我们致富！” 　　看来大部分人都想要陈小军拉着一起致富呢。 　　陈小军倒是没有架子，一个个打过招呼，脸上笑嘻嘻的。 　　这几天他倒是没有原先那样忙了，但是肖敏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要去别的地方选猪崽子，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家里呢。 　　陈家也有点粮食，肖敏这个大队长兼校长拿着的虽然是校长的工资，但是大队长这份工作还有工分的，再加上农忙时间陈小军也在地里干活，所以陈家也能分到一些粮食。 　　低于全村平均水品，但是比往年也要好，陈小军这次回来是专门回来帮肖敏分粮食的。 　　黄局长远远的就看见陈小军过来，帮五保户扛粮食的情况，那模样不像是在作假，是自然而然的。 　　村民们也纷纷跟陈小军打招呼，想要陈小军带着全村的人一起发家致富呢。 　　这个画面让黄局长心生感慨，看来陈小军也并非是黄旦旦口中说着的那样。 　　村部那里那个年轻干练的女干部应该就是肖敏了吗 　　这肖敏可是整个新安县的红人啊，早稻取得了成功以后，又恰好遇到了虫害，这一片只有大河村的新式稻田没有遭遇到虫害的威胁，所以大河村算得上是为数不多没有领救济粮的村庄，还按时上缴了公粮，这件事情在县里多次听领到提过。 　　以前总以为肖敏应该是个五大三粗能种地能下田的中年女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村部门口的地上铺着凉席，凉席上还坐着个小姑娘，这会儿正在睡午觉呢，小姑娘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藕节儿一样的小手小脚摊开着成一个“大”字，由于热，翻来翻去滚了好几下。 　　现在正晌午，大人都热的狠呐，乖宝这样的孩子身上热气大，更是受不了这种热气腾腾的天气，肖敏跟龚兰英交代了一句什么，从旁边的桶子里面拧了一把毛巾，给孩子上上下下擦了一遍，这样擦过孩子才算睡得好点。 　　当领导干部的也不容易，又要带孩子又要搞生产。 　　偏偏黄旦旦在一旁说：“这个肖敏也真是，分粮食还带着孩子来，真是不够省心的，这不是给农民兄弟们添堵嘛，带个孩子要怎么干活，要怎么干好活。” 　　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描述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当人说“这妇女同志真是不容易，带着孩子还要干活”就是劳动标兵的既视感，如果说成“干活还要带个孩子，怎么能干好活”这就是磨洋工的即使感，看来语言的艺术还是有点意思的。 　　黄局长很诡异眼神看了黄旦旦一眼，由于年代限制，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家里请保姆，或者说老人带孩子，经常是大着拖着小的，家长拖着孩子到学校，他那会儿刚成家的时候马上就生了个孩子，当时他就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单位上面，被人称之为“抱娃公安”呢，当时别人这样调侃黄局长，可没有半点觉得他工作不认真的意思噢。 　　听黄旦旦说话这口气，竟然是对带娃上班这种行为十分不齿了，黄局长不免心里起了些许想法。 　　——只怕黄旦旦也是在别的领导面前这样排喧我！ 　　本来就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跟耳朵听到的东西不太一样的黄局长，现在是一点都听不进去黄旦旦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聒噪。 　　黄局长走了几步路，就看见大河村的养殖场，这里养了三十头猪，头头都是膘肥肉满的，这一看就是科学养殖，精心养殖了的。 　　养殖场在离小学不远的地方，一个个刚从外面割完猪草回来的孩子们挎着篮子，嘴里说说笑笑的，还有个孩子手里拎着小桶。 　　这个年代不少孩子会打猪草，黄局长小时候也没少干这种活。 　　黄旦旦看见这种情况简直要跳起来：“您看看，这就是肖敏压迫孩子们的证据，这么小的孩子不读书，打什么猪草，领导人都说了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应该用心呵护——” 　　刚说完话从村部冲出来一个姑娘，冲着黄旦旦劈头盖脸的就骂：“用心呵护，你倒是用心呵护他们，那你帮他们出学费读书可好？” 　　那姑娘不是一直待在大河村的向老师是谁？ 　　去年分猪肉，连向老师都有份，她拎着猪肉回家里去的时候别提多体面了，以前爸爸妈妈就知道说她一张嘴只会叭叭叭吃，现在给你看看，当老师除了能领工资，村里还给分肉呢！ 　　向老师看见黄局长，甜甜的叫了一声：“伯父。”又狠狠的剜了黄旦旦一记眼刀子。 　　这向老师是黄局长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从小就悲天悯人的性格，所以当处要派人出来当老师，她是第一个自动请缨说要来村里的。 　　“黄伯父您可别听人乱说，咱们大河村是第一个90%以上的小孩子都进学校念书的村庄了，这么高的就学比例，别说大河村附近没有，新安县也只有大河村能做到，当初想出来养猪来养学，就是肖老师的主意。”向老师指着那些一个个的小孩子们：“八岁以上的都要去地里帮忙干活，我不是村里人也就不用帮忙秋收，于是帮着看着看着这些孩子。” 　　黄局长跟她也是好久没见，于是跟随着向老师的步伐往里面走。 　　“学校是前清时期一个小官在老家盖的宅子，后来打仗，这个小官跟着跑到海外去，房子就空了下来充公了，这些年来也没人敢来这里住，所以现在这里弄成了小学，养猪的地方是这个小官原本的下人住的房子和茅房改建的，就在屋子后面，离这个地方不远有点味道，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现在也习惯了。” 　　黄旦旦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这个时候一道女声响起：“黄旦旦，你还有脸进大河村来！” 第94章 　　一道女声响起：“黄旦旦，你还有脸到大河村来？” 　　一行人抬眼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上挎着一个筐子，筐子里面装着猪草，杏眼圆睁瞪着黄旦旦看，那张俊俏的脸给气的通红。 　　不是翠娥又是谁。 　　秋收时分大家都在田里种地，翠娥平常话少而且自从那次以后伤了身体就很少干重活，肖敏专门派了轻省些的伙计给她，让她带着孩子去山上打猪草，拌猪饲料。 　　这翠娥读书是好的，学东西也是很快的，加工猪饲料是精细活，比例时间要掐死了，换别人粗心大意的肯定弄不好，她很快就掌握了，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养猪场那边拌猪饲料的。 　　刚好这群孩子们回来了，她也跟着回来了，这不才跟黄旦旦撞着个正着。 　　自从上次经过肖敏的提点，翠娥自学的进度也很快，加上肖敏的指导，这不才短短小半年的工夫，翠娥已经在公社中学读初三了。 　　按照她这个进度，二十岁之前能参加高考也不奇怪了。 　　学校现在放秋收假，翠娥就回大河村帮帮忙挣点工分，也好挣点自己的口粮，这些都是肖敏格外关照过的。 　　黄旦旦跟翠娥多多少少也能算是扯得上关系的亲戚，见到面却有几分尴尬，不说别的，就是黄旦旦那个表妹，孙振兴媳妇给惹出来的呗。 　　翠娥看见黄旦旦哪能不气啊，孙振兴媳妇在队里一贯的嚣张跋扈，还不是仗着有这个表哥给撑腰，翠娥才不管你是什么大官呢，这个人也算是间接害了她的凶手，她见到黄旦旦焉能不气！ 　　虽说翠娥认识黄旦旦，黄旦旦的仇人也是过多，他不认识翠娥啊，还一脸无辜的问：“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翠娥见到黄旦旦以后声音都变了形：“我怎么就不认识你，你掉了皮我都认识你的，要不是因为你在村里的庇护，孙振兴一家人有什么资本在村里那么嚣张，你今天来这里又是要害人了吧！”说完气的把筐子往黄旦旦脸上一扔，弄得黄旦旦是回手也不是，不回手心里又憋屈，真是气死他了。 　　得，看来黄旦旦对自己估计不足，以前觉得他是大河村走出来去城里的，往年回来的时候也是风风光光，村里人看见他了应该带着崇拜兼向往的眼神，谁知道今天没有收获任何人的崇拜和欢迎，进村就被郑老汉挥着棍子揍一顿，到了学校还被翠娥给丢了一身的猪草。 　　气死人，气死人，真是气死人啊。 　　当着黄局长，黄旦旦还是尽量表现出来自己的涵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种行为是侮辱国家干部，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下次不能这样没有礼貌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应该要嫁人了，怎么能这么疯疯癫癫的。”言下之意只要我把你今天的行为传出去，看你怎么嫁人。 　　这些都威胁不了翠娥，自从从这个村子走出去没有人指指点点，她倒是自信了很多，在学校成绩好就是王道，老师喜欢她，同学们也喜欢她，这样的翠娥比半年前要开朗活泼自信许多。 　　黄局不动声色的皱皱眉，这个黄旦旦也真是荒唐，竟然跟一个女学生提嫁人的事情，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原始社会吧只怕！ 　　黄旦旦这个时候居然还自我感觉良好到觉得自己的话可能对黄局长还能有影响。 　　向老师带着黄局长往猪舍那边走，随着味道渐渐重了起来，黄局长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大河村的养殖场。 　　别说黄局长觉得惊讶，就连黄旦旦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猪也养的太肥了吧，这么壮实的大肥猪可都是大河村的孩子们给养出来的呢。 　　当然最重要的功劳是肖敏的啦。 　　自从肖敏把自己第一期配方好的猪饲料的方子公布了出去，周围的村庄也学起大河村养猪起来，但是效果自然比不上人家的加强版和不断更新版的配方嘛。 　　顶着臭味，黄旦旦就准备开腔找肖敏的错处啦：“小孩子不好好上学，使唤他们喂猪，肖敏还真是跟地主阶级有的一拼，这些孩子不是可怜的小白菜嘛！” 　　您瞧瞧，一句话换个腔调说出来那感觉就真的不一样了呢。 　　向老师听到这里就不高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狠狠一脚踩在黄旦旦的脚上：“伯父，您不清楚大河村这边的情况，如果孩子们不割猪草不养猪，他们的学费从哪里来，孩子们如果没有产出，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他们上学的，这位同志既然你这么有同情心，就捐助一下你家乡的孩子念书，反正学费本子费用，对于你这样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情吧，你的觉悟很高的噢？” 　　别看向老师平常温温柔柔，但是怼起人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以前家属大院出来的孩子，没有人是好欺负的。 　　黄旦旦不知道向老师的来历，就觉得这个凶巴巴的小丫头看着让人格外不顺眼，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一个死黄毛丫头，竟然敢挤兑他！ 　　黄局长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看见猪舍里面肥壮的猪，仿佛看见了明天饭桌上的大块肉片子，对未来美好的生活充满了期望。 　　“这些猪真的都是学生养的，这一头头的都快能长到两百斤了吧。”黄局长兴致勃勃的说。 　　“可不是，这可是咱们敬爱的肖队长配出来的饲料养出来的肥猪，自然比某些肥猪要更贴膘，到过年的时候肯定能上两百斤！” 　　“我听说你们肖队长很本事啊，又是办学校又是搞粮食增产，没想到养猪竟然也有一手。”黄局长更有兴致了一些。 　　“肖队长利用休息的时间都在钻研农业知识，努力提高自己呢，在她带领下我们也比平常要更注重生产和实际相结合，而且大河村富裕起来了，我们也带着兄弟村庄共同致富，肖队长不仅仅是给大河村养肥猪，还把她辛苦钻研配方出来的猪饲料也公布了出去，这些原材料用一些不常能使用到的材料做成的猪饲料，大大的节省了原材料的成本。”说话的是刚刚拌好猪食，提过来喂猪的翠娥。 　　她说话嗓音甜，又是一套套的，让人听着就觉得精神一振。 　　黄局长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把拌好的猪食倒去猪舍，看着大河村的村民共同致富，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心情愉悦啊：“好，很好，你们肖队长有这种学习的精神，才会有你这样好的学生，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翠娥现在虽然不是很爱说话，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以前是。”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黄局长闹了个没趣，但是因此对肖敏印象渐渐好了起来。 　　看看人家肖敏带队的村庄多么欣欣向荣，多么有活力，队员们也不会像其他队里那样磨洋工，没有新的希望，这是好的现象，是绝好的现象啊！ 　　离开村庄的时候，黄局长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大河村的石子路，怎么人家大河村修路都能修的比别人更好呢。 　　黄旦旦到走的时候都不明白了，不是叫孙家那帮人捣乱的呢，没有事儿也搞出点事情出来的呢，怎么村里竟然一片祥和。 　　他不知道在收谷子的时候，肖敏就已经整治过这帮子孙家的人，秋收的时候孙家这些人倒是想整出来点幺蛾子，但是很快被扼杀在摇篮里拉。 　　—— 　　一九七七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的一年，这年年底联产承包制走进农村，村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村的土地制度实现了重要的改革，村里的土地变成责任田，都分到各家各户去了。 　　队里面再也不用交公粮，而是各家各户改交农业税。 　　养着的大肥猪秋收的时候宰了两头分肉吃，到了年底的时候又卖掉了十头猪给大家伙分了一次钱，到了年底，索性把剩下的十几头猪都宰了，十七头两百斤重的大肥猪啊，加起来就是三千多斤，摊人头都有四五斤，谁家见过这么多猪肉啊，一家一户都分了不少的猪肉。 　　分完秋收粮食以后，肖敏稍微闲了下来，拎着猪肉回了一趟娘家。 　　肖敏这一回来没少遭肖军数落，什么怎么瘦成这样拉，怎么晒成这样拉，怎么就不带帽子的拉，还别别扭扭的从家里翻出来一顶折叠式的白帽子给她：“以后出门记得要带帽子，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现在怎么搞的老气横秋的。” 　　对着妹妹是这样嫌弃的口吻，对着小乖宝就是坏叔叔的模样了：“舅舅抱一下，看看重了没有，哎哟喂，你这丫头到底吃了啥？” 　　小丫头皮肤粉粉的，睫毛长长翘翘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舅舅：“舅舅，是你力气太小了，我爸爸就能扛着我从村口跑到村尾，他还扛着我跟人跑步比赛呢。” 　　舅舅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哪能呢，舅舅也不是老人家。”咬咬牙把小姑娘扛上肩头，准备从村头得瑟到村尾。 　　肖大嫂赏了这个好像还没有长大的男人一记眼招子：“你大哥是看你辛苦，给你买了顶帽子，被我笑了好久，又不好意思吧，估计还要损你几句找回些面子的，你说说你这能干的，好了现在生产队也不干了，土地一分，你这个村官有什么看法？” 　　其实肖敏天生白，这一晒了以后稍微休息两天就白回去了，真是瞎操心。 　　土地现在是联产承包制，不仅责任田分了下去，包括以前的池塘，队里的资源都承包了出去，本来说好的三村并作一个村，也因为这件事情暂时搁浅了。 　　肖敏回来不就是为了跟肖军商量着这件事情嘛：“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总在外面倒买倒卖可不是回事。” 　　肖大嫂是长快人快嘴，一损起人来也是没完没了：“你哥怎么没有，你哥还打算去倒腾点电器回来卖呢，你看看他本事的，我说过了弄点大城市的洋玩意儿回来卖卖我没意见，可你知道不半导体、电风扇那些都是进口的，万一哪天又抓起来，我不想说你，你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也辛苦……” 　　肖军把乖宝放在脖子顶大马，乖宝“咔咔”的笑着，又怕摔下去，死死的抱着舅舅的脖子，这孩子最近有点上火，一笑口水就哒哒的往下滴，肖敏看到了马上给孩子擦嘴。 　　乖宝警惕的看着妈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生怕妈妈下一句就是要她下来，舅舅顶大马太好玩拉，乖宝舍不得下来呢。 　　“你还真能呢，以前不就倒腾点麦乳精罐头什么的，现在还打算搞大了竟然要搞电风扇这些了，不过最近打击的厉害，你最好看看有没有别的，对了我跟你说件事情，我准备搞养殖场，要不你来帮帮我？” 　　肖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肖敏正色：“养殖场，养猪，我还要办饲料场，你来帮我。” 　　以前一个大队自己干是自己的事情，现在大队不存在了变成了村支部，那么肖敏想要办厂就不是全村合作的性质，这种情况下她要找娘家哥哥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肖敏细细说出她的打算来：“我今年搞了三十头猪的集中养殖，效果不错，不过年底开始改制了，现在都是家庭承包出去了，以后大家伙也就不给大队打工了，我手里没有那么多能够用的人手……” 　　好吧，这就是要拉肖军下水了。 　　养猪……肖军没有想到妹子这次回来是要拉他养猪，还有卖猪饲料的。 　　肖大嫂倒是乐意：“挺好的啊，你看看你妹子养的猪呢，这膘肥的，一看就是好猪肉，不过肖敏你自己算了一下有利润，有销量没有，你想叫你哥哥干啥？”不过听说陈小军砖窑那边的生意倒是挺好的，现在已经形成了小规模的作业了，每天找陈小军批条子要砖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陈小军两口子算是有做生意的脑子吧，肖军这些年看起来到处折腾，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但其实钱也没有赚到多少，有时候被人扣住了货，一损失就是不小的一笔钱，而且三天两头的在外面跑，家里也顾不上。 　　肖敏当然核算过成本，现在在农村请人简直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而且养猪也不需要多少壮劳力，她办一个养猪场跟饲料加工厂，是可以相辅相成的，她算了一下初期成本跟风险性，还算能打住。 　　她看中肖军，是看中了肖军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的基础跟销售能力，有了肖军帮忙卖猪饲料做销售，她的成算也会大一些。 　　走的时候肖军也没有把话说满，毕竟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外面跑，多少都有些积累了，要他放下现在的生意不做跟着妹子去卖猪饲料，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准。 　　—— 　　肖敏这个生产队长，正式成了村长，当上了村官。 　　“我打算年底咱们自己买个拖拉机，自从扩建砖窑以后，总叫二哥帮忙拉也不是回事啊。”肖敏说着这话，把闺女抱到大腿上面坐着，乖宝甜甜的喊了一声“妈”，然后目光投向外面。 　　“爷爷奶奶。”乖宝从妈妈身上跳下来，奔向门口。 　　唐老跟方惠茹这样经常往乡下跑，是个明白人都看得出来，方惠茹跟肖敏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连肖敏自己也感觉到了，方惠茹跟唐老，跟她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段时间方惠茹比较忙，唐老又经常在外地跑，就少过来，但是一回来，可不就是奔大河村来了嘛。 　　唐老手里拎着的东西，肯定是给乖宝带的。 　　“又带了什么东西，您看看，都把这孩子惯成什么样了。” 　　唐老乐呵呵的把手里的袋子给摊开，乖宝的肉抓抓毫不留情的伸进去。 　　有啥呢，有啥好东西呢，爷爷来肯定是带了好东西给乖宝的呀。 　　乖宝从里面掏出来大白兔，还掏出来一个长条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呢？”乖宝的声音萌哒哒的特别好听，小奶音好醉人噢，她手上拿着一根长条状的东西，外面还包着塑料纸，看上去很高档。 　　“这是爷爷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威化。”唐老摸了摸乖宝的头像顶：“拿去吃吧，记得给哥哥姐姐们也要分享。” 　　明明乖宝不会在别人面前这么淘气的，结果每次看见爷爷就忍不住伸出恶魔之爪。 　　本来离开了老人改掉的好多坏毛病，也都随之而来。 　　当然肖敏没有不欢迎两位老人来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家懂事的小闺女也有淘气的时候，有时候想想也是忍俊不禁。 　　乖宝仰着脖子把巧克力威化递给了唐老，唐老笑嘻嘻的打开，那副宠溺的模样，说不是亲孙女谁信呐。 　　“爷爷，真好吃。”一盒子威化饼刚好六块，乖宝一块，姐姐和哥哥们各自一块，就没了，乖宝啃了一口威化，脆脆的甜甜的，这味道真好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孩子也不会吃独食，再好吃的东西也会留给哥哥姐姐们。 　　“好吃还有，这一盒你拿去给哥哥姐姐们一起吃，剩下的都是你的好不好？”唐老打开了他的魔法袋，里面还真的有不少好东西，什么彩虹糖啦，酸梅粉啦、另外还有两罐子罐头，罐头是给老人带来的。 　　两位老人进来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影子也跟着走到墙根底下偷偷的听着老人们跟肖敏的对话。 　　生产队改制成承包制以后，家庭都分上了自己的责任田，姜家也分到了一块地，自己种上了东西。 　　汪四姐第一胎生了个儿子，然后扬眉吐气了，以前姜木匠只是怕她的泼辣，现在汪四姐有了儿子底气十足，指挥起姜美欣做起事来是毫不含糊的。 　　分了责任田以后，汪四姐就有事做了，家里面种菜种东西的责任都落在了姜美欣的头上。 　　她一直等啊，一直等，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没有盼来老人跟她相认。 　　向老师对她的喜欢也仅仅维持在一个老师对普通学生的喜欢上，她一个未婚女青年到时候是要回到城里去的，人家不可能永远都留在大河村。 　　姜美欣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把那个玉佩给到方惠茹以后，竟然没有任何的回音，这一年来方惠茹多次来到大河村，连个招呼都没有跟她打一下，难道说方惠茹不好奇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谁？ 　　还是说肖敏跟方惠茹已经相认了，那她的努力难道说付诸东流了吗？ 　　她站在外面，看见乖宝扑向两位老人，撒娇一样的把手伸进老人带过来的兜兜里面，那些兜兜里装着的都是零食，在上辈子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上辈子她也曾今这样在老人面前撒过娇，不过方惠茹不喜欢，觉得一个女孩子这样子不是很有教养，但是你看看人的双标系统那么强，她就不这样看乖宝呢。 　　方惠茹这次过来是要下定决心要把女儿给认回来了，她跟唐老因为身体的原因，最终决定回去京市，在回去之前还是想要把话说清楚，肖敏认他们也好，不认也好，这都是孩子的自由。 　　唐老跟方惠茹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方惠茹开口了：“肖敏，你跟我们出去走一趟？” 　　今天的两位老人看上去比较奇怪，面色凝重，一看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 　　肖敏知道方惠茹不轻易做什么决定，今天肯定是有事情才会来这里的。 　　“等等。”肖敏进屋去让陈小军带着乖宝，然后这才跟两位老人一起走了出去。 　　三个人沿着河岸线一路走着，冷风刺骨，饶是方惠茹身上穿着军大衣，都冻得直哆嗦，真是老咯，年轻的时候在苏联留学，那会儿冬天零下几十度，丝毫没有觉得冷，现在竟然都会觉得冷咯。 　　南方的天气一到夏天就潮湿闷热，到了冬天又是阴冷刺骨，方惠茹刚来这里的头两年还好，今年夏天开始竟然一天天的失眠，看来南方是呆不住咯。 　　方惠茹发出来不经意的吸气声让肖敏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她身体不好，但是肖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您身体还好吧？”最后还是肖敏开了口：“县里面送去炭火你也别舍不得用，我们南方的冬天很难挨的。” 　　方惠茹没有想到她观察的这么仔细，笑着说：“也没有什么难挨不难挨的，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其实也还好，大概是老了，在南方呆不住了，我跟老唐要回北方去了。” 　　这是肖敏最最怕到的事情，两位老人要回去了，他们真的要走了…… 　　其实以前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真的到这天的时候心里特别不舒服，其实生离死别很正常，谁没经历过分别啊，但是今天是怎么了？ 　　肖敏心头涌上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怎么都压不下去。 　　是啊，这么久了，她都拿两位老人当亲人看待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方惠茹跟唐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只见方惠茹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东西。 　　——是玉佩，是当初丢掉的玉佩，怎么会在方惠茹的手里。 　　肖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时候，方惠茹就知道自己找对了，真的是肖敏丢的，这孩子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我的——” 　　“你肯定很好奇这个东西吧！”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去。 　　心里藏了个事儿，怎么都淡定不下来了，肖敏死死盯着那块玉佩，看了很久，然后很坚定的说：“这块玉佩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很多记忆都没了，我当时走了以后就只留下来这个东西，但是怎么会在您这里？” 　　听她这样说完方惠茹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进肚子里面。 　　其实来的时候已经构想过无数见面的画面，肖敏看见这块玉佩无动于衷，肖敏甚至说她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那么这两年来的相处，也就只是两位老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但是她说这是她父母亲留给她唯一一件东西！ 　　方惠茹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还是唐老伸出手，在后面扶住了她。 　　“你说这是你父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方惠茹带着颤抖的嗓音问。 　　肖敏迷惑的摇摇头：“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听我娘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才四岁，那会儿也会哭着跟人讲我父母亲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偶尔也会有片段划过我的脑子，不是很清晰，其实跟不记得是一样的。” 　　在唐老跟孩子讲故事的时候，方惠茹给孩子们烤乡村面包和大列巴的时候，那种脑海中深刻的记忆曾今被拔出，但仅仅只是碎片而已。 　　方惠茹已经忍不住了，哭泣道：“我的女儿啊，你就是我的女儿，你丢掉的时候才四岁大，怎么可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闺女，你吃过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小时候我给你做过的，即便是你忘记了，但是依旧记得一点点的对不对，妈妈真是对不起你，真是对不起你啊。” 　　她的话怎么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肖敏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颤声问道：“您说什么，您是我的——” 　　妈妈？ 　　她好像无数次唤一个人叫做妈妈，但是这个记忆真的太久了，太久未曾出现过，她叫不出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位老人。 　　构想过无数次真的找到父母会怎么做，其实在这个时候大脑也适应不过来。 　　其实她以前觉得方惠茹对她好，对乖宝好无非也就是一种精神寄托，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是……他们的女儿啊。 　　方惠茹拖着哭腔说：“58年年底学校里面乱过一阵，爸爸当时带着你在家里，突然家里就闯进来一大群人把你爸爸带走了，听邻居说你当时出去找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跟你爸爸在外面找了你好多年，直到去年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我是看见乖宝才知道的，这孩子长的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啊，你就是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啊……” 　　唐老这个时候也淡定不下来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女儿也不会丢，这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会好呢，你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肖敏居然觉得自己挺淡定的，她还挺平常心的听方惠茹说完。 　　原来是这样，他们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觉得没有脸面对她，不敢相认。 　　现在要走了，想要她一起走而已。 　　方惠茹脸上带着泪痕，哭泣着说：“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妈妈，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们回去，我跟你爸爸在京市的房子很大，能够住得下这么多人的，你带上小军跟乖宝一起回去，孩子应该享受最好的教育，你也应该去城市里面发展，这个地方太小了，对你和小军的事业发展并不好。” 　　肖敏打断她：“等等，您跟我说这个就是要我跟您回城里去？” 　　可不是嘛，方惠茹始终觉得大河村就是个小地方，新安县城也是个小地方，跟京市那种大城市是远远不能比的。 　　但是这是肖敏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家啊！ 　　“既然您知道我从小就在这个小地方长大，也知道我的粮本跟关系都落在大河村，就应该知道我不能跟您回京市，我现在在这里有家庭有事业，跟您去京市做什么呢，到那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跟小军没有文凭，没有粮食关系，没有落户的单位，我跟他会突然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成为靠你们养着的废人吗，我不能回去！” 　　肖敏脸上带着坚毅，她一向做事都有自己准则，不能走就是不能走，跟对他们有没有意见没有关系。 　　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方惠茹来的时候就鼓足了勇气要劝她，但是现在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心知劝也无用，女儿长大了都有远嫁的时候呢，不可能一直跟着父母住在一起，也不可能从两个能自立自强的年轻人变成一个需要别人养活的人。 　　她的女儿是优秀的，并不甘心做笼中鸟。 　　“你真的不是因为不能原谅爸爸妈妈才这样讲。” 　　“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什么的，我不知道当年我走丢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父母肯定不会主动丢弃我，我其实从没有憎恨过我的亲生父母，就是想要找到他们而已，既然已经找到了，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很庆幸我的父母亲是你们这样优秀的人。” 　　方惠茹颤声说：“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我没有想到我的女儿竟然从不曾狠过我，可我宁愿你恨我，妈妈没有能力保护一个这么小的你，等到再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成长了，长大了，你都有你的女儿了，时光真是不等人，太残忍也太残酷了，不过我依然要感谢你的养母，她对你很好，把你教育的很好。” 　　平复了心情的肖敏现在很淡定，她也很喜欢两位老人，乖宝也同样喜欢他们，但是不代表他们要永远住在一起，亲情有时候也需要距离和呵护。 　　“我说不跟你们走并不代表我对您有什么意见，这个您不要太介意，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要去京市的准备，我的事业还在发展期，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我做完了，说不定我也会去京市的。” 　　“你是说真的？” 　　“我的样子像是骗您吗？”肖敏故作轻松。 　　对于这一点唐老看的比较开：“我们先回去把身体养好，你的心脏不好受不了南方的冷天气，咱们学院好歹有暖气不会让你这么难受，等到春天天气好的时候，我再陪你回来，再说我的工作性质不是就是这样，可以到处跑的，你也不是一直见不到孩子们。” 　　他又对肖敏解释：“你妈妈她心脏不好，到了冬天和夏天非常的难受，我打算早点办退休，到冬天和夏天的时候带她出去疗养，找个环境适应些的地方住着，这些日子她总也睡不好，有时候半夜半夜的就要起来，我想着带她回北方看看，第一看换一个熟悉的环境能否让她舒适一些，再就是京市的医疗条件相对也要好一些……” 　　最后两位老人还拜祭了肖家的养父母，又看望了肖军一家子。 　　得知妹妹终于找到亲生父母，一直把肖敏当亲妹妹的肖军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也挺为妹妹高兴的，张罗着要给两位老人做饭吃。 　　唐老跟方惠茹两人原本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属于女儿的世界，但是等他们真的找到女儿的时候发现跟他们构思的相差甚远，肖敏过得很好，这样便好，世界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缺席而停止步伐，孩子们也会有更广阔的空间。 　　一九七七年年末两位老人回到了京市。 　　一九七八年开始，大河村、新安县、甚至于华国都开始重大的变革。 第95章 　　肖敏的养猪场首先在大河村开了起来，规模不大的养猪场到了年底的时候收获了巨大的成功。 　　村民开始分了责任田以后，生活也一天天好了起来，时光列车开始步入到八十年代，八零年代最初的这一年是改变最大的一年。 　　县城有了第一条柏油马路，通车的那天简直人声鼎沸，肖敏当时带着乖宝去县城里面看热闹，人踩人的差点没能挤出来。 　　陈小军在这一年也盖了一个大砖窑，彻底结束了租用村里的小砖窑的日子，由于新砖窑的需要，购买一辆拖拉机的需求也迫在眉睫。 　　肖敏知道陈小军心里不知道多想买却又舍不得这笔钱，但是这笔钱却是省不了的，她劈里啪啦的打起来算盘, 　　这一年县里评选“劳动红旗手”陈小军跟肖敏同志两人同时获得这个殊荣，为了让砖厂的生意继续做大做强，陈小军跟县里提出来想要买一台拖拉机的想法，当然县里面出面批了条子，他自己的私人拖拉机从县城一路开到大河村，可风光了。 　　当然拖拉机并不便宜，把这个刚刚富裕起来的家里几乎是要掏空，看来陈小军同志必须肩负起要继续努力赚钱的任务了。 　　大河村也成为整个新安县第一个实现农业和企业双轨道跑，双向改革的新农村建设的标杆。 　　“通电灯咯，通电灯咯。”陈家的孩子们跑跑跳跳的把电灯环拉了一下，然后屋中的电灯就亮了。 　　已经四岁半的乖宝现在长得越发的好看了，这一带的孩子没有一个生的有她这般水灵，就因为长得好看，加上嗓音亮亮的，经常出去参加演出的乖宝，也就是陈檬同学，对电灯可真不陌生。 　　陈家装好了电灯以后，陈檬垫着脚儿一拉绳儿，屋子里面就亮堂堂的了。 　　她天生好像会用这些电器似的，电灯刚装上其他的孩子还没闹明白呢，乖宝就已经会用了。 　　真是可怕的智力啊！ 　　春妮端着一碗面跳从后门进到陈小军家里，一进门就说：“乖宝，你家里的灯真亮啊。”普通人家里舍不得装大瓦数的灯泡，只有陈小军家财大气粗，堂屋吊了顶，又装上了四十瓦的白炽灯，这一拉开关，屋子里面亮堂的跟白昼一样。 　　陈大哥家里除了堂屋装了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其他的屋子均是十瓦的小灯泡，就这样都稀罕的不行。 　　但是刚刚才有的满足感到了三叔家里就全灭了，三叔家这才是电灯呢！ 　　陈檬乖乖的：“我妈说灯太暗了做作业看书对眼睛不好，姐姐你要做作业的话拿我家里来做呗。” 　　看看这妹子多懂事，春妮稀罕极了，跑过来抱着陈檬亲了好几口，嘴里叫道：“我的乖宝，姐姐可稀罕死你了，三婶人真好，你也真好。” 　　四岁的小陈檬老神在在的：“我叫陈檬，不叫乖宝，姐姐你还要在学校这样叫我，我就不理你拉。”姐姐刚刚吃完面就亲她，让她真的怀疑姐姐是不是想在她脸上蹭蹭擦嘴呢。 　　随后进来狗蛋吐吐舌头：“你就是乖宝，乖宝就是你，还怕别人叫你乖宝不成，你长多大都是乖宝。” 　　这狗蛋跟陈檬就差了半岁，两人日常能玩到一起去，也喜欢拌嘴，狗蛋哥哥稀罕乖宝的时候也是稀罕的不行，但是嫌弃起妹妹来，也是比别人更厉害的。 　　现在农村条件好了，大家伙比之前更忙，学校又拉起一个幼小班，一个学前班，陈檬从三岁开始读幼小班，现在读学前班，但是听老师说明年开始她就能上一年级了，但是狗蛋哥哥还要继续在学前班耗着。 　　这太伤自尊了，爷们竟然比小丫头要晚一个年级。 　　不过也不能怪人家乖宝提前上一年级了，虽然才四岁，陈檬小同学现在都学会了一千多个汉字，而狗蛋连十位数的加减法都不会，整天挥舞着棍子当土匪，就连他亲哥毛蛋同志都非常嫌弃他。 　　毛蛋学习成绩最好，现在家里这四个已经上了小学的孩子里面，毛蛋的学习成绩最好。 　　“狗蛋哥。”陈檬吐了吐舌头，小丫头俏皮的很：“再叫我小名，我就在学校叫你狗蛋。” 　　“小丫头你竟然敢这样对你哥哥，你不仁我不义，吃我一招！” 　　“哎呀，春妮姐姐，狗蛋欺负我，陈狗蛋要打死人拉。”孩子们在灯光下闹腾了起来。 　　就一个电灯，够孩子们乐呵很久了，因为还有许多人连电灯都装不上呢。 　　孩子们玩心极大，春妮学习了冰心的那篇文章《小橘灯》以后，非要磨着姐姐做小桔灯。 　　春妮把橘子上面开了个口子，把里面的肉一瓣瓣取了出来，然后把家里没有烧完的蜡烛给放了进去。 　　一群孩子几个把家里的电灯一关，看着红彤彤的小桔灯就听见毛蛋在叫：“姐，咱们讲个鬼故事好不好？”说完把小桔灯放在下巴处一照，那张脸看上去别提多阴森可怖。 　　陈檬最怕鬼，偏偏毛蛋最喜欢吓她，非要把孩子吓得呱唧呱唧叫个不停才罢休。 　　果然见到陈檬往姐姐怀里缩，毛蛋高兴的大叫起来。 　　大河村修好电站是年初的事情，但是通电是夏天的事情，现在天气正热着呢，这一通电，外面的蛾子也往家里钻，春妮“啪”的一下又把家里的电灯给关上了。 　　一条大河滋养了这一带的居民，也同时让这一带的居民最先用上电。 　　因为大坝就建在这个村子的关系，连接村子两头的电费是优惠价，比县城里面用电要便宜了一半，有了这个优惠价村民也不怕用不上电了。 　　因为大河村是整个新安县变化最大的行政村，肖敏和陈小军又是市里的“五一劳动红旗手”，所以开会汇报、结待各方来宾是免不了的。 　　肖敏去县里开会的时候还被县里的领导孟局长叫住了，让她认真思考一下要不要来县里工作的事情：“这件事情我跟你提了多少次了，你这个人有经济头脑，现在县里缺少你这样的人才，考虑一下县农业局的这个职位，你现在的工作性质对你的职业规划没有益处，调去农业局还有个好处，你的粮食关系不是可以转到城里，我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一下，我跟你的父亲唐老师的关系非常好，他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我要照顾照顾你……” 　　这实在是不像唐老的风格啊，他老人家一向是秉公办理，不徇私情的。 　　不过想想唐老那张一丝不苟的脸逗小孩的时候，和他老人家拜托旁人照顾她的时候，也是一番拳拳父爱。 　　但是肖敏真的不想来县局，倒不是因为不想走后门的关系，一旦她进入到县局系统，再在家乡办厂，到时候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非议：“真的很感谢您孟局长，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要到县局来工作，我们大河村还有更适合我的事情要做。” 　　孟局长没有想到自己的提议被肖敏拒绝，还当这个孩子是个有骨气的。 　　“你这样想也好，村里的事情也需要你，现在大河村是全市示范级村庄，每天去那边学习的人多的很啊，大家都期待你干出新的成绩来，你的养猪场办的也好，最好扩大规模，也可以增大就业面。” 　　“扩大规模的事情我也想过，不过就规模问题，我想我现在最应该做好的是养猪场的卫生跟疾病预防的问题，在这里我还想要去请教县里的农科专家给我们定时定期的做做培训，提高我们员工的基本素质，我厂里的那些大姐们还停留在基础的做的阶段。” 　　孟局长没有想到肖敏竟然有这样的高度，看看吧，人家养猪也能养出新的花样出来，真不愧是唐老的女儿：“农村有你这样的基层干部也是很好的，当初我觉得把你留在村里就是浪费人才的这种想法真是狭隘了。” 　　“是这样的，既然大河村是先进模仿示范村，组织上想派几个人去你那里学习一下，你看你接待接待如何啊。” 　　县里面也经常会派人过去学习，不过是去大河村看看，回来就想搞猪场搞企业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肖敏的经营精髓可不是养几头猪这么简单，很多人来学不过也是学了个皮毛，最后回去养猪场办起来亏本，养的猪崽子长不了别人这么大，甚至还有人跑来告肖敏的黑状子，说肖敏没有诚心教别人了。 　　在这点上头孟局长看的比较透彻，肖敏也就是传授点理论知识，也不能手把手的教你是不是，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从县局派了两个办事员去大河村住下来，好好学习致富的知识，到时候去村里驻点，专门去教其他的村庄的人养猪。 　　这样就万无一失拉？ 　　肖敏张张嘴吧想说什么，但是感觉无从说起，她养猪致富的知识跟方法，难道说是派几个办事员去学习就能学的到的嘛，这个孟局长也太想当然了些。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波去大河村“指导工作”的办事员了。 　　出了农业局的大门就是隔壁县政府，当下政府的财政也不是很宽裕，几个单位凑吧凑吧都在一处。 　　这县政府门口就热闹了，这可是怎么一桩子事呢？ 　　原来大河村附近通上电以后呢，大部分村民家里都装上了电灯电线。 　　当然还有人家里是没有通电的，老赵家就是其中的一户。 　　老赵家不是不想装电线，那也要装的起才行，但是基本入户费要几十块钱，装电表还要几十块钱，其实这些钱对别的家庭来说也就是咬咬牙的事情，但是老赵家把牙都咬肿了，都咬不出来几十块钱来。 　　眼看着周围的邻居都用上了电灯，装上了电线，赵母这心里就急啊，这年头日子过好了肚子填饱了，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啊。 　　这个时候她就想到她那个在县城的闺女了 　　自从赵菊走了以后就没有回来，她最开始在县城一户人家家里做保姆，中间每年回来几次偷偷看看孩子，给孩子买身衣服买点糖果啥的，后来那家的老人过世了，就安排赵菊到县政府当了一个杂工端茶倒水，赵家人倒是想攀上赵菊来着，但是赵菊现在压根不搭理娘家人。 　　赵母真是又气又急，在县政府门口哭，说自己女儿不孝顺，掰着手指头数赵菊这么多年的“不孝”历史。 　　偏偏这天陈大嫂到城里卖东西，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她刚好也看到了这一幕： 　　“赵家大娘，以前是亲家我就不好说什么，现在咱们也不是亲戚了但好歹你还是狗蛋毛蛋的姥姥，我就跟你说句知心话，像你们这样不望着女儿们好，就顾着自己的父母亲真是少见，赵菊现在好好的你又要招惹她做什么。” 　　感情这种事情其实淡下来也就淡了，陈二哥现在虽说没有再婚，但是已经不执著于之前的这段婚姻，这种状态下其实双方都挺好的。 　　陈大嫂这样说完全是看不惯赵母把自己女儿婚姻给破坏掉了，现在又要毁了女儿的事业。 　　这个年代能出头的不容易，赵母就是看不惯女儿都能进这样的单位，拦着赵菊要让赵菊给儿子也找机会搞进县委里面去。 　　这个赵大舅自诩读书人，整天埋头苦读，但是读了那么久，从77年恢复高考开始就一直在考试，考啊考，考了这些年死活就是没考上。 　　不是说本科没考上，连个大专都没能考上呢。 　　本来恢复高考那年就家里人欢天喜地的，这下全都傻了眼。 　　现在赵大舅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再也不说要高考的事情，但是又琢磨着整个轻松的工作，最好是单位办事员那种，这种找不到，像赵菊那样在单位上端茶倒水的工作，他也是能委屈自己的。 　　这不是为了儿子，赵母上县城来找赵菊来帮忙了嘛。 　　赵菊的态度是别说我帮不上忙，我就算是帮得上忙也不帮你！ 　　陈大嫂说完，赵母恶狠狠的看着她：“我自己生的闺女，我自己要怎么管教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啊手伸的这么长管我们家的事情。”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陈大嫂无语了，原来指指点点说女儿不是的人，也都开始说赵母的不是。 　　在赵母看来在县政府单位上班当然风光了，但是这种风光要是儿子的就更好。 　　女儿嘛，迟早都是别人家的，赵菊过的再好她也不会有感觉的，这就跟周围邻居过得好没有区别。 　　就是因为赵家一贯的“作”风，赵家的五个女儿现在都齐刷刷的离了婚，难不成赵家人追求的就是把闺女都“召回”？ 第96章 　　这也太奇葩了。 　　本来赵母打着的如意算盘是能把闺女再嫁一次，这不就有彩礼收入了嘛，但是这老赵家的名声在十里八乡是传遍了，谁敢娶他们家姑娘，娶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闹腾与离婚？ 　　陈大嫂就是搞不懂，要不是因为大家都很熟，她也知道赵菊绝对不是捡来的，但是这样的父母还真是人间一奇景。 　　“赵家大娘，我也不想劝你什么，我听说赵菊现在上班上的很好，你是她妈妈，总不能希望她不好吧，你现在这样闹，万一把她的工作给闹丢了，也不划算啊。” 　　赵母一拍大腿：“我自己的闺女，我要怎么搞是我的事情，她赵菊都不敢说有意见呢，你管我家闲事作什么。” 　　刚好这会儿是下班时间，赵母堵在这里的事情赵菊也知道了，她真是想不通，躲他们都躲到县城里来了，好不容易过两年清净日子，她娘是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离婚了这么久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单身的，这个时候对她有好感的男青年也有几个，本来对她挺热络的人，现在一个个看见她跟看见瘟疫似的，避都避不及啊。 　　赵母还在跟赵菊拉拉扯扯的：“你跟我说说，怎么就看见我跟看见瘟神一样呢，我是你亲娘，亲娘不对你好难道对别人好呢，上次我找你的事情有着落没有，不就是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有那么难吗，我听说你们县政府的代遇很好啊，你的工作也很轻松，不然你把你的工作让给大弟算了，反正你现在去找个保姆的工作也能找到，但是总不能让大弟去给人当保姆吧。”可不是瘟神嘛这。 　　这老太太鬼精鬼精的，不知道听谁说赵菊现在是县里的干部，一个月拿着一百多的工资呢。 　　赵菊跟见了鬼一样看着老太太，不敢相信啊。 　　大弟大弟大弟，她娘嘴里永远就只有大弟，这一家人缠着自己的时候，真是让她想到当年自己阴魂不散的缠着陈二哥要钱补贴娘家时候的样子，现在看着陈大嫂，真是后悔当年。 　　但是现在说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老实跟你说，这工作是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谁也别想抢走，你要是再缠着我，我就去公安那里报案！”赵菊现在再也不是住在村里时候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这都多谢她当年当保姆照顾的那个老人家，老人给她分析了她婚姻失败的原因，还教她认字，现在她也是一个有着等同于初中毕业文凭的人了。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赵菊了！ 　　所以说人出生是第一次投胎，结婚是第二次投胎，事业就是第三次投胎，赵菊除了第一次投的这胎不咋地，后面投的这两胎确实水平还不错。 　　以前是婆家人说什么她当人家跟她作对，后面听旁人讲，竟然是有道理的样子，而且自己仔细想想这亲娘也没有亲娘的样子，赵菊现在对婚姻也释然了，要说也只有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赵母惊呆了，她什么时候听到过自己女儿讲这种话啊，原本她以为县政府就跟村里其实是一样，要替班代班什么的应该也简单，只需要赵菊本人同意就行了，谁知道她闺女首先就不同意啊。 　　这个老泼妇竟然就当着闺女和众人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下：“我这个女儿跟白养了一样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我真是命不好啊，养闺女真的是白养，所以还是要生儿子的好。” 　　当年心里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赵母一个，但是整天挂在最边上说叨的人就不多，赵母就是喜欢整天说这种话。 　　现在都提倡生儿生女一个样，女人也是半边天呢，你怎么这么逆天一天到晚的讲这种话呢！ 　　赵菊现在也是接触到了新思想的女性，再也不是赵母闹一闹，就娘亲为大的农村妇女了，她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赵母。 　　就连看热闹的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婶子，单位上班的事情不是随便换人就成的。” 　　赵母不信，以前在生产队做活儿的事情她就经常搞换活这种事，她是怎么换呢，让闺女顶上儿子该干的活，辛苦的累的活那都是闺女去干的。 　　一个人说了她不信，结果全部的人都这样说，县城单位跟你们生产队那会儿可不一样了，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本来以为要围观不孝女了，结果发现是这样一个奇葩，奇葩就奇葩吧，这个赵母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 　　肖敏一出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哭哭啼啼的赵母，赵菊这对母亲的恐惧跟心烦还是久久不能散去，今天这一茬算是顺利揭过去了，但是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一想到自己悲催的人生，以及无法摆脱的人生噩梦，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戏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寻死，一死了个干净，但是死了孩子们怎么办？ 　　赵菊是个好强的，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嫂子，谢谢你。”刚才幸好有陈大嫂帮她。 　　曾今做一家人的时候真是互相看不顺眼，现在不是一家人了倒好，再见到也不别扭了。 　　陈大嫂：“没事儿 ，多大点事儿啊，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嫂子看着都高兴，别为了其他的事情不开心了。” 　　赵菊想着自己给孩子们存了点布，刚好可以叫陈大嫂带回去，于是说道：“前头有一家小馆子炒菜炒的不错，我请你们两个去喝一杯，咱们整点啤酒喝喝。” 　　嗬，这赵菊不错嘛，还主动请客了，等等两个？ 　　肖敏戳着自己的鼻梁问：“难道还叫了我不成？”她记得以前二嫂最不喜欢她的呀。 　　现在做不成一家人了倒是没有隔阂，赵菊从走了以后也经常偷偷回去看孩子，一个月两个月总要回去一次的，经常看见肖敏带着乖宝跟毛蛋一起玩，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的两个孩子的。 　　除了赵母这样拿闺女当外人看的人，大部分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赵菊也不例外：“咋了，你不去大嫂肯定也不去，顺道叫上你，别以为我是要巴结你了。” 　　好吧，不挤兑人肯定不是真的赵菊同志，肖敏同意了。 　　以前的三妯娌，现在三个能干的女人聚在一起也是一台戏，赵菊跟摊上的老板很熟，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两瓶啤酒。 　　她一个人住在县城，有时候没事就来这里喝点小酒，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挺精干的，小店不大收拾的倒也干净，这个天气也就他这里能有冷藏的冰啤酒，来这里吃晚饭的人还不少。 　　看见是赵菊来，店老板把她们三个请进里头，开了电风扇，然后乐颠颠去炒菜去了。 　　赵菊点了一个小炒肉，一个炒田螺，还有一个小菜，还有两瓶冰啤酒。 　　另外老板还送了个花生米。 　　她这一上来就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店老板忙说：“你少喝点，这啤酒是冰的伤胃，先吃点菜再说。” 　　现如今粮食的产量上来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贵，大米的价格降低了不少，原本以为粮食多了就能赚钱的老农们也是想错了，种地的依然不挣钱。 　　因为市场上粮食好卖，县城里面陆续也出现了小本生意，这家店就是其中一家。 　　肖敏看着那店老板的意思，竟然是跟赵菊很熟，她的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没有见到什么端倪。 　　过了没一会儿，又上上来三碗米饭。 　　刚好累了一天，下班的点闻到饭菜香味，肖敏跟陈大嫂吧啦了好几口饭菜才停下来，还别说这小店里面炒的菜还真不耐，米饭也比大河村产的米好吃，她不禁好奇这种品种的大米是哪里产的。 　　“二嫂，你也吃点饭菜，别光顾着喝酒。”肖敏这嘴里的称呼还是没改过来，倒是习惯叫赵菊叫二嫂呢，说完她也喝了一口冰啤酒，那味道有点呛人，不是很好喝，不知道赵菊喝这个东西做什么，她把杯子放下，用白开水涮了涮嘴，还是吃饭比较好。 　　“哎，这些年听说你过的不错，你也应该是过得不错，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就总能折腾出来些花样来，现在也是这样，肖敏啊，真有你的。” 　　陈大嫂说：“别说肖敏，你自己的日子也好好过，我看这个店的店老板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如果人不错呢，就相处相处呗。”她倒是觉得啤酒的味道不错，而且这个天气喝冰啤酒真的很舒服，跟赵菊两人对饮起来。 　　赵菊没有搭话，闷了很久才说：“我是不想找了，我找到谁就是祸害谁，我娘今天那样子你也看见了了，恨不得把我的工作抢来给她儿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个闺女是外人，这老板你别看他是个炒菜的，家里有钱，店面是他自己家的，这要是让我娘知道了——” 　　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那意思不言而喻，到时候肯定会闹呗，要钱要房子都算好的。 　　从被她娘拖到公社稀里糊涂的把婚离了以后，赵菊这算是看明白了，靠娘嫁靠别人真的不如靠自己，她靠着自己一天天的打拼出来，刚找了个体面的工作，其实这个时候成个家，找个人暖暖心不是更好，但是赵母连县政府都敢闹，要来人家小店里面耍赖皮，别人还怎么做生意啊。 　　况且赵母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陈大嫂也觉得这个问题无解，除非她转了性子，不然赵菊这辈子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吃吃喝喝聊了几嘴，就觉得以前的隔阂如过眼云烟，不过淡淡而已，赵菊压低了嗓子说：“我打算再存点钱南下去看看，躲到一个我娘不知道的地方去，我就不信她能满中国找我了。” 　　陈大嫂一惊：“你现在不是挺好嘛，多少人都羡慕你的工作呢。” 　　肖敏默默的吃菜，也不知道到底帮哪一边，这个时候又庆幸自己有个通情达理的亲娘，加上一个好养母，方惠茹走了以后还经常从京市寄东西回来给她，肖军对她的照顾也是一如既往，看来原生家庭确实很重要啊，不过离了婚对赵菊来说并不算是坏事，她算是因祸得福才得了这么一个机缘。 　　三人吃完饭，结了帐就分散准备走人了，陈大嫂是来城里卖鸡蛋的，家里养了几十只鸡，她隔一段时间卖点山里的干货山货鸡蛋什么的，换点小钱，其实家里现在也富裕了，她跟陈大哥两人都在肖敏的厂里做事，一个月加起来一百多的工资，家里自给自足也花不完，但是淳朴的庄稼人不是节省惯了，真真不习惯大手大脚。 　　所以家里吃不完的土货隔一段时间来城里卖一次。 　　她来的时候是跟肖敏一起，坐肖敏的“顺风车”来的，回去的时候两人也是约好一起回。 　　两人辞别了赵菊就准备往县政府方向去取车。 　　倒是赵菊一出门就被人拉住了，她喝的半醉半醒，脸上带着微醺的酡红，三十岁的农村人天天日头晒着看着确实苍老，但这几年赵菊在屋子里面待着养着，比刚来县城那会儿看着要更年轻了些。 　　她人本来长的就标志，加上这个年龄的妇女散发出来一种特别的荷尔蒙，比年轻不懂事的姑娘家家更勾人。 　　店老板是个丧妻没娶的，也没有孩子，原来在国营饭店做大厨，这些年放开了政策，他家里刚好有两间店面，凑吧凑吧自己做起生意来。 　　也是人家头脑好刚好撞到风口，这年头的人条件好了都想吃顿好的，加上他以前在国营饭店干的时候确实积累了一些资源，弄来食物原材料难度不大，这生意就这样开张做起来了，就这样认识了赵菊。 　　“刚才那两个是你以前的妯娌，你跟她们讲的都是真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感。 　　“别拉我，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赵菊喝的个迷迷糊糊的，酒壮人胆大，平常说不出来的话这会儿也没啥不好说的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每次来这里吃饭，你都给我多炒点，别以为我没发现。” 　　故意少算点钱，有时候请她喝点饮料，就连菜都比别人要大盘。 　　这都是男人追求女人用的伎俩，赵菊未必看不出来。 　　“我没说什么，你快点走，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真的是因为家里的人的愿意才一直不搭理我的吗。”店老板丢下了店一路追了出来就是想要找她问个究竟的，谁知大赵菊这个样子还是不想跟他讲。 　　赵菊最开始来他店里面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经常是一个人来，来了点一瓶啤酒默默的喝着，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一个人。 　　有一次喝多了好想是叫着孩子的名字，后面听人家讲她离了婚，自己一个人在县城打拼。 　　店老板赵学洋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对她也多了一份关照。 　　后面赵菊也三天两头的过来，来了以后还会跟他聊聊天，赵学洋跟她说自己妻子是得了白血病过世的，拖了很久才走，他当时虽然也觉得痛苦，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只是很可惜两人没有孩子，没有唯一的一份纽带以后，人和人之间再深刻的感情也会慢慢淡掉的，他是想说没有过不去的坎。 　　但是赵菊对自己的事情通常是缄口不言。 　　如果不是今天偷偷听这几个女人的对话，他也不知道原来赵菊过的这么苦，有这样的亲生父母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赵菊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说道：“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要是被我妈缠上啊，就跟个怨鬼缠上一样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但是就我家里这情况，谁也最好别招惹我，谁惹我谁一身骚，我前夫，跟我离婚以后才渐渐好起来。” 　　赵学洋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 　　赵菊幽幽的看着他：“你胆子还真大啊。” 　　赵学洋盯着她：“我陪你走，你嫁给我，给我当媳妇。” 　　赵菊这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从她娘在县政府门口闹开始，那些追求她的，对她有意思的人恨不得立马离她越远越好，这个人他说要跟她一起南下，跟她父母亲离的远远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学洋，舌头打结的说：“我们老家没有两姓相同还通婚的……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嘛要找我啊，我条件又不好，是个离了婚的……”问题是赵学洋条件挺好干嘛找她啊。 　　赵学洋很认真的跟她说：“早就不兴老一套的好不好，再说了咱两都姓赵不是挺好，到时候生的娃跟你姓，也跟我姓。”两人聊天的时候虽然也开开玩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的这么认真过的玩笑话。 　　他是认真的…… 第97章 　　家里装好了电灯，走好了电线，陈小军又带回来一个别人没有见过的玩意儿——电风扇。 　　这可是怕热的肖敏盼望已久的东西 ，夏天怕热她可是不让陈小军近身的，所以电线还没走好，电风扇已经到家了。 　　老式的电风扇是按压式的，分成三档，一档最大，三档最小，还有一个“OFF”键是关电风扇的。 　　陈小军正在看说明书的时候，他的乖女儿已经开始按开关键了。 　　春妮担心会坏掉，在后面惊呼：“乖宝你慢一点，按坏了怎么办？”不过风已经吹起来了。 　　陈檬的胖手手没停：“这上面有的肯定都能按呀。”伸手又在电风扇后面一按，然后电风扇开始转起脑袋来了。 　　陈小军吃了一惊，怎么他还没搞明白了，他闺女可是上上下下都倒腾清楚了：“乖宝，你这脑瓜子可是要比爸爸都好使了。” 　　春妮搂住乖宝的脖子：“看来咱们大河村的第一神童不是白叫的，还真是聪明呀，比姐姐聪明多了。” 　　毛蛋忍不住要跟春妮杠：“别什么都拿你身上比，乖宝可比你聪明多了，不是一个重量级。” 　　陈檬拖着下巴发了会儿呆，她也觉得很奇怪，怎么看到电风扇就知道是怎么用的了。 　　就跟那些唐诗一样，别人读给她听，她马上就觉得非常的熟悉，然后很自然的就背诵了出来，村里人叫她小神童，陈老太都觉得脸上有光，但是她不觉得自己真的是多神奇的小神童，不过是因为她觉得熟悉罢了。 　　她的记忆里应该还有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等到她接触盗的时候就突然冒出来。 　　电风扇的风吹在脸上凉爽的紧，陈檬眯起了眼睛享受起来，还真是舒服啊，她有一个好爸爸，也有一个好妈妈，听说这个电风扇就是爸爸怕妈妈和她晚上太热，在还没有拉好电线的时候，就托人买了呢，大河村第一台电风扇就是她家买的呢。 　　陈小军很自然的把女儿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坐着：“怎么样，舒服不舒服呀。” 　　小丫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前方，简单粗暴的风把她的刘海儿都吹起来了，她用力的点点头：“好呢，舒服呢，乖宝再也不会长痱子了呢。”虽然不喜欢哥哥姐姐叫乖宝，但是在爸爸面前永远都是小乖宝。 　　陈小军稀罕的摸摸女儿的脑袋，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城里面有电视机，有收音机，还有电冰箱，他要赚更多的钱，给女儿享受更好的生活。 　　爸爸把电风扇装好以后就出去了，电风扇还开着，陈檬趴在桌子上做起了作业。 　　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她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三下五除二的就做完了，然后眯起眼睛吹起了风来。 　　大河村由于地处偏远，到了半夜并不是很热，但是傍晚和中午还是很热呀，晚上临睡觉得时候也很热，肖敏害怕女儿热，经常是手摇着扇子一个小时都不能停，一停下小闺女就会醒。 　　有时候会换陈小军摇扇子，但是如果有条件还是买了一台电风扇，这样肖敏也不用总念叨着热了。 　　陈檬对着电风扇发了一会儿呆，嘴角上挂起来微笑：“爸爸真好呢。”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响了起来，然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檬好奇的站起身来打开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冲进来的人给撞到在地上，她的后脑勺磕在地面上，好疼啊。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慌不择路才会跑到这里来，似乎被一群什么样的人给跟着，然后屋外传来一阵更急迫的脚步声音。 　　陈檬意识到了什么，她该关上门对不对？ 　　迎着对方凶狠中带着乞求的眼神，陈檬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挣扎到门边去试图关门，刚刚触摸到门的插销，外面的人就开始往里面推。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的手一抖，插销顺着轨道往里面一插，然后被推了进去，把外面的人暂时挡住了。 　　“开门！”对方的声音里面透出来几分狠辣出来：“我明明看见小崽子往这里跑来的，就不信抓不到他了，要是让他跑了老子的钱就白花了，妈的，今天真是倒霉，要不是拉肚子也不会让他给跑掉。” 　　“跑不远的，他都没有吃饱过哪有力气逃跑，就在这一带找找，实在不行找他们村长问问。” 　　“你是猪吗，这种事情怎么能找村长问，一家一户的问问，特别是这家人，一定仔细的问，我瞧着是往这边跑来的啊。” 　　很快对方绕到前面去了。 　　农村的房子都是不上锁的，也没有贼，这样进来一间间的搜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陈檬回头，看见男孩乞求的眼神，她想起村里有人说过，后山的煤窑有一些是私人开采的小煤窑，他们专门从外面买一些小孩子过来干活，难道他也是被买来干活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求求你……”这应该是长期没有喝水，又长期在污染很严重的地方生活，才会有的声音。 　　区别于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陈檬有自己的判断力，想明白了他的处境以后，陈檬一咬牙，冲出门去，将大门拴的死死的。 　　—— 　　赵菊浑浑噩噩的离开了赵学洋，她觉得今天肯定是喝醉了，脑子里面才会出现幻觉。 　　还没走几步路又看见肖敏骑着自行车从县政府方向过来，那样子自信满满的，跟当年在大河村的情形真的很像。 　　时隔很久她才知道自己对肖敏的那种深不见底的恨意原来是女人之间的嫉妒。 　　她还记得肖敏嫁过来之前就时常跟她见过，当时肖敏跟陈小军谈着她倒是挺替陈小军开心的，这姑娘漂亮自信，一看就是个能干人儿，陈家是个大家庭，多一个能干的媳妇总比拖后腿的要好，那会儿她是真开心。 　　可是后面渐渐发现了肖敏什么都比她强，什么都比她好，老太太也好，家里的男人也好，孩子们也好，都很喜欢她，她竟然嫉妒上肖敏了。 　　真是好可笑啊，明明可以好好当一家人的，如果她好好拿肖敏当一家人，那么娘家人再死缠烂打的她都不会当回事的。 　　肖敏也注意到迎面过来的赵菊，停下车子，从车子里面拿出来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硬塞给她，小嘴叭叭的：“你以前不是总垫记我们家的麦乳精，今天给你一罐，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后回来看孩子就别偷偷摸摸的来了，娘也没说什么，县城离家里近，你想回去就回去呗。” 　　她倒是跟不长记性一样说化解恩怨就化解恩怨，赵菊拎着手上的东西冷冷笑着：“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的回家看孩子了，我看你视力不是挺好的嘛，非要埋汰我，真讨厌。”这人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肖敏其实知道她心里的苦楚，算啦，让她埋汰几句她舒服了就行。 　　“嘿，我视力不好，体检的时候还测了我可是15的视力，标准视力，不过我视力好不好没有关系，你倒是要把眼睛擦亮了找对象啊。” 　　赵菊想说“关你屁事”，但是这会儿头晕晕的，没有力气跟她吵架，本来想叫肖敏带回去的东西，想着还是过几天单休放假的时候自己带回去给儿子们。 　　自己的儿子干嘛要跟别人亲，她看不得狗蛋毛蛋跟肖敏亲近。 　　“你好走。”赵菊挥挥手。 　　“嫂子。”肖敏又叫啦一声赵菊嫂子：“你这么久不结婚，不会是还在等着二哥吧。” 　　其实最开始以为赵菊在城里找了对象，还对人家父母那么殷勤，是把陈二哥给气坏了的，后面搞清楚原来赵菊不是进城找了对象而是在给人家做保姆，一想到一个女人这么不容易，经常还要偷偷回来看孩子，给孩子塞钱塞东西的，陈老太觉得心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陈二哥那边跟郑双双也是两家大人的臆想，郑双双跟陈二哥互相之间都没有什么意思，人家姑娘家家现在在砖窑做的挺好的，现在又在给陈小军管账，前年肖敏给她把户口正式落下来在大河村，母女两个也分到了一份土地。 　　所以说这两人还单着呢。 　　本来看赵菊人一直单着，陈老太想找人撮合撮合，但是一想到赵菊的娘家，心说算了，谁也惹不起老赵家那老太太，现在看来赵菊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家老太太多魔性啊，都能闹着让闺女给儿子让个岗，当人家县政府是她家后院呢。 　　赵菊很认真的想想，然后还是觉得不敢嚯嚯人家陈向阳，所以摇摇头：“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肖敏就跟个皮孩子似的：“别这样呗，看看我们二哥呗，真不错，人家是拖拉机手哎，挣得也不比你少哎真的，还带着两个娃，那两个娃肯定会喜欢你这个后妈的。” 　　赵菊瞪了她一眼，多大年纪了还爱玩，然后大步流星往自己宿舍走了回去。 　　肖敏这一路上都在笑。 　　陈大嫂就问她跟个傻子一样的笑啥，肖敏这个人吧大家都知道是个成功人士对吧，但有时候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我觉得赵菊还是想当我们二嫂，就是脸皮子薄拉不下来，不过她讲得对，她们家老太太要在啊，这婚就结不成，那老太太也太可怕了一点，整天不是望着这个锅里，就是看着那个的碗里，从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我现在挺庆幸的，我妈好，我婆婆也好。”肖敏说起婆婆来也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陈大嫂心说是你这样的性格婆婆才好啊，你这命好就是不一样，你也没看我刚进门那几年被婆婆没蹉跎死啊，要不是后来乖宝出生了以后分了老太太的心，现在说不定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她见肖敏蹬累了，换她骑车载着肖敏往回走。 　　这年头一个载着一个是路上很常见的事情，两人这一路上回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真不少人以为这是两姐妹呢。 　　两人这一路说了好多，从肖敏刚刚嫁到陈家的时候讲到集体分地入了户。 　　每家每户都有新的改变。 　　大马路从县城直接通到大河村，原来坑坑洼洼的路面现在让行人跟过来过去的车碾得平平整整的。 　　每家每户的孩子都穿的齐齐整整，再也看不见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到了大河村境内，孩子们看到肖敏都热情的叫一声“肖老师”。 　　这些孩子们太可爱了，他们是新国家的希望，只有下一代教育好，这个国家才会有新的希望，所以肖敏的精力大半部分都投入到了教育事业里面。 　　“暑假作业做完了没有啊？”受人欢迎的肖老师突然问了一句让孩子们不太喜欢的话题。 　　“嗯……晚上做！”孩子们听到自己不喜欢的话题，做鸟兽散，一个个往田里的草垛子里面跑了过去。 　　现在基本上不用孩子割猪草凑学费了，村民们富裕起来，也自觉把孩子的教育放在心上，大河村的教室里面凑的满满当当都是孩子，县里批复了新的校舍的经费，要来给学校建新的教室。 　　用不了两年，学校会有一栋两层的小楼，到时候孩子们再也不用坐在前清时期的旧楼里面读书。 　　猪场跟饲料场属于集体办的企业，这个年代能让陈小军办一个个体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猪场肖敏只能是持股的形式，股份的大头还在村里面，去年盈利超过了万位数，肖敏本人分到的红利也有两千多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听说咱们猪场又要派红利了，这日子可真是好过啊。”陈大嫂感慨道。 　　“那还不是因为集体的劳动，不然我一个人也办不成啊。”陈家占了大河村几个盈利特别好的企业，不少人看着眼红呢，要不是因为肖敏是村长，猪场跟饲料场都是集体的场子，不少人就会打着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的旗号来扳倒肖敏了。 　　这年头只有打集体的旗号才能光明正大的办企业，否则就会有人打着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来搞事情，当然村里人不是白白拿红利，饲料场需要的原材料还是每家每户去收集，加工技术在肖敏手里。 　　“我听说翠娥中专都快毕业了，要不是你她也不会去读书考中专，她娘还说要感谢你，回头要给你送几双手纳的鞋子呢。”陈大嫂无不羡慕的说，肖敏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当然也包括她的。 　　“不说翠娥我都忘记了，孙振兴是不是都要出来了。” 　　“可不是，不过孙振兴也知道害他的人是黄旦旦，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到时候肯定狗咬狗，好看的很呢，孙振兴媳妇也是个够能折腾的，据说还跑到市里面告你的黑状子呢。”肖敏是新安县，乃至于市里面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孙振兴媳妇告了一圈，没人搭理她就是了，最后还不是铩羽而归，闹了一场笑话。 　　肖敏这一进村子，侦察小分队就发现了妈妈们进村的消息，妈妈们进到城里一定会买好吃的呀。 　　“妈妈。”几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出声，从屋子里面冲出来迎她们两个，除了大一点的春妮和香妮，其他几个皮猴子眼睛恨不得黏在两个妈妈身上。 　　毛蛋跟狗蛋少了些活泼，不知道是不是没娘的孩子看着有些可怜，陈大嫂又想到肖敏说的那些话，现在她也觉得如果赵菊愿意回头，哪怕赵家难缠一点，也不是应付不了，以前对付不了是因为赵菊自己心智不坚。 　　肖敏拍拍手，打开自行车前面的兜兜，里面放着一个泡沫箱子孩子们馋的口水都要留出来。 　　狗蛋巴巴的要给陈大嫂递水，毛蛋眼睛死盯着肖敏的手，陈檬最后一个出来，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 　　陈小军嘛最后一个出来，马上就接过来肖敏的自行车，要帮她停车嘛。 　　好嘛，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狗蛋跟毛蛋那边早就打开了泡沫盒子，嚷嚷开了：“哇，是绿豆棒冰，我数数有几个1，2，3……”不用数了，一人肯定一根呗。 　　陈檬抱着妈妈亲昵了一会儿，抬起脖子要亲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赵菊了的缘故，肖敏看着狗蛋毛蛋两个小孩觉得有点心酸，亲乖女儿的时候眼眶红了红。 　　不知道妈妈回来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呢，陈檬伸出手儿在妈妈带回来的布兜里面翻，从里面翻出来一包方方正正的东西，没有见过没有吃过：“咦，妈妈这是什么？” 　　陈檬抱着妈妈的腿撒娇：“妈妈我今天跟春妮姐姐学了凉拌黄瓜，你又不回来吃饭，爸爸说很好吃呢。”小丫头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小辫子上面别着两个小娃娃的发卡，这么好看的小发卡是方惠茹从京市寄回来的，臭屁小丫头每天都要带着，发卡都旧了脏了，她还因此哭了一场。 　　“妈妈刚才碰见一个熟人一起吃了顿饭，乖宝有没有好好背唐诗啊。”这小丫头的记性好，五言绝句给她念几遍她就能倒背如流，倒是一个不错的读书的苗子。 　　“妈妈，我都说了要叫我的大名我叫陈檬叫陈檬！”陈檬气的跺脚，她都快成小学生了妈妈还叫她乖宝，明明她都已经是小姐姐了呀。 　　“明明就叫乖宝还不让人家叫你乖宝，小时候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说啊——” 　　狗蛋毛蛋齐齐做鬼脸，装出小女孩的腔调出来：“我的名字叫乖宝呀。”怎么装都装不出来小女孩的可爱情态。 　　陈檬气的要跟两个哥哥算帐，追着他两一路往里屋跑：“你们给我站住，狗蛋哥哥，毛蛋哥哥！” 　　能够这样一家人在一块真是不容易，也是应该珍惜的缘分呢。 　　好家伙，几个小伙子很快就把棒冰给分了，狗蛋舔得满脸都是。 　　家里也是乱糟糟的，几个孩子抱着作业本来家里做作业，不用想，一定是做着做着闹到一起去了。 　　肖敏注意到其中一个画的文笔相当稚嫩，上面画着的一家人，一共是四口人，只有妈妈的脸上是空白的。 　　她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赵菊刚刚请她们吃饭时候的样子。 　　“怎么了，咱们肖老师开始伤春悲秋了，这不是你的性格。” 　　肖敏把在县里碰到赵菊的事情说了，陈小军听完没说话，只是揽过来她：“我很感谢你我的老婆，要不是你我就不会有这样安逸的生活，刚才我就说嘛你这心里肯定有事儿，咱们别管别人了，看看眼下将要发生的事儿吧。” 　　陈小军说的眼下，就是县里面派过来那两位同志。 　　往日里县里面派人过来学习，一般都是村里面的，很少有这种县局级别单位派下乡来的人，这种人一般是“干部”身份，跟村里面来的支书跟村长是不一样的， 　　现在大河村没有支书，就只有一个村长，所以说肖敏现在还是这个村里的老大。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孟局长似乎是要下足了狠心派人来大河村来“学习”，派来的并不是参观的来宾，而是—— 　　“你好，我是县农业局派来的干事朱明武，是来这里担任大河村的村支部书记的！” 　　本来以为来的是游客呢，结果啊，空降一个村支书！ 　　朱明武来这里是来当干部历练的，这得益于他有一个在市里面当干部的老爹，老爹拍板让儿子发展最快的大河村历练一番长长见识，等到了时间再提拔起来就容易了。 　　肖敏不怕上面总来视察的领导，也不怕总来学习的村干部，但是空降一个领导给她这就…… 　　朱明武显然没有感觉到肖老师的犹豫，兴致勃勃的说：“我听说咱们村的猪场跟饲料场办的非常成功，能不能带我去参观一下。” 　　这大晚上的…… 　　肖敏没有拒绝，她倒要看看这小伙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 　　妈妈刚才回来，把人吓了一大跳，陈檬偷偷的拿出来自己的零食给他，巧克力饼干，糖果…… 　　沈间看了一眼那些吃的，都不是他要的，他现在急需要补充水分！ 　　“水，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沈间的声音还是沙沙的，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喝水了，山里面的水黑乎乎的，都是从煤窑里面流出来的黑水，那种水长期喝了对身体不好，他记得每次下雨的时候雨水会透过一个小洞漏下来，加上夏天雨水足够多，就用自己吃饭的碗放在那里接水，他这段时间喝的都是雨水。 　　年轻的身体真好，即便是天天喝雨水，他也没有拉过肚子，谁能想到这副身体在几十年以后会成为这个新国家的科技领袖，但是换来的确实身体崩溃的代价。 　　他一次又一次乞求能回到小时候去，用任何东西交换都可以，只要让他恢复健康就好，谁知道现实真的很搞笑，他确实是恢复了健康，但是却成为被人卖进黑煤窑的小男孩，即便他身体健康，又有一副成年人的好脑子，但是在现有的条件下他都不过这些黑煤窑的老板。 　　他曾今也跟这些徘徊在法律边缘的人打过交道，那个时候的他心狠手辣，没有觉得这些人做的事情有多出格，但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毒打以后，一次又一次的逃走又被抓回去以后，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逃跑。 　　这一次挺幸运的，这个小女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为了一点点赏钱，甚至别人的一小句恐吓，就把他交出来，她甚至还拿了糖给他，这是这个时代农村孩子少见到的奶糖，应该是她珍藏着的东西。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很缺水，他需要喝水。 　　小女孩笨拙的爬上家里的大水缸，拿着木瓢从里面舀出来一大瓢的水出来，端给了沈间，沈间接过来水，咕噜噜的喝了个干净。 　　陈檬惊讶的看着他，这么多水，他竟然都喝了，都喝完了。 　　“你还要吗？” 　　说实话，一下子喝完这么多，沈间都快要吐了，但是这么干净没有杂质的水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喝到过了，竟然忍不住都喝了下去，听小丫头这样问，他这才有了要吐出来的冲动，他狂摇头：“不要了，谢谢你。” 　　“嗝——”曾今的精英金领男打了一个很不斯文的饱嗝，而且竟然是被水撑饱的。 　　陈檬好奇的盯着他看，这个小男孩好奇怪啊，他的眼神跟别人竟然不一样呢，她跑到厨房，把晚上留给妈妈没有吃的凉拌黄瓜跟白米饭拿了出来：“吃吧，晚上我妈妈没有吃饭，这些本来是留给她的。” 　　她的声音甜甜的，像一片羽毛刮着人的心，沈间上辈子是个逆天的大魔王，但是经历过投胎转世这一遭，现在毕竟也是个孩子，以孩子的审美来看，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好看了一些。 　　沈间已经习惯去怀疑别人了，嘴硬道：“不用。”他已经习惯了打骂过后才会有饭吃，而且—— 　　小姑娘把装着米饭跟菜的碗塞到他手里：“我刚刚听他们说你都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赶紧吃点东西吧，我一饿就会觉得肚子疼。” 　　她的小手软绵绵的，由于是小孩子，并不会太避讳肢体的接触。 　　沈间僵住，居然有一道暖流从他心里滑过，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两世为人，他都没有亲人，唯一一个亲近一点的梁姨是他家的保姆，他只从梁姨身上感受到丝丝的温暖，便就是那一点温暖，他都想死死的抓住，他是一个很害怕自己没有人爱，没有人喜欢，没有人怜惜的人。 　　偏偏小姑娘很暖，弯弯笑起来的眼睛像两道月牙儿：“我叫陈檬，你叫什么？” 　　“沈间。”男孩子装出来凶巴巴的样子出来，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噢，你的名字很有趣，快点吃吧，米饭是冷的，不过夏天吃凉米饭也不会闹肚子，不过你刚才喝了那么多凉水没有关系吗？”女孩子的声音甜甜的，她头上扎着的两个娃娃的脸蛋圆溜溜的，跟她的脸蛋一样。 　　沈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在关心他，他一个又臭又馊的小子，她干嘛关心他。 　　空气里弥漫着冷掉的米饭的香气，夹杂着凉拌黄瓜的味道，让沈间无法拒绝，他也就只犹豫了一秒，就迅速端起碗筷来，吭呲吭呲的吃了起来。 　　上一世不知道倒掉过多少米饭，每次梁姨都开玩笑说糟蹋粮食是造孽，以后会有果报的，没想到果报竟然是这个，他已经饿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夏天的凉米饭跟凉拌的黄瓜配在一起本来就是绝佳的搭配，他又是个饿了很久的，这一碗吃了下去，竟然感觉刚才喝掉的水都消化掉了。 　　这是他人生中吃过的最香的一顿米饭。 　　沈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想要把这个在这个世界里给他温暖的小女孩记在心里，或许不久以后他就要离开，等躲过了这阵风波他就走，留下一些他曾今来过的痕迹，不会让这个村庄的人因为他遭到不幸。 　　他曾今的高智商在这个地方似乎没有用武之地，他的力量弱小，而这里的人太蛮狠。 　　沈间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他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 　　等他睡着以后，陈檬从房间里面偷偷的跑了出去。 　　爸爸不在家，妈妈不在家，这个时候他们可能在外面串门子，这个地方的人都喜欢串串门子，家里的大门也不会关，这个时候出去如果有外人过来就麻烦了，那帮人刚刚才从这里走开，搜不到人迟早会全村到处乱搜的。 　　看样子应该是小男孩说的那样，后山出现了黑煤矿，里面可能有非法拐卖过来的童工，这个小男孩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逃走的，这个村子的人一向是与世无争不管闲事，他逃了几次，都是躲在村民家里，然后被人交出来的。 　　对于村民来说，只要后山的人不惹村里的人，这些外人的死活大可以不用管，所以他才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防备。 　　万一那些人又找回来了呢。 　　陈檬认真的想了想，想要把大门关上，但是她个子实在是太小了，栓不了门，反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毛蛋刚好从家里过来，想要来三叔家里蹭蹭他们家电风扇：“乖宝，这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你关门做什么？” 　　头一回，妹妹竟然没有反驳他，而是紧张兮兮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像下了好大一个决定似的跟他说：“我跟你说件事情，能跟我保守秘密吗，如果做不到，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小姑娘家家跟人吵架最喜欢说什么“这辈子再也不跟你玩”，其实也就是一天的功夫，第二天就会跟你玩了。 　　但是陈檬说这话的时候是认认真真的，因为她很少跟人说“再也不跟你玩”之类的话。 　　毛蛋哥哥认真起来：“你说。” 　　陈檬看了看外面，把哥哥拉进屋子里面，细细的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这可把毛蛋吓了一大跳。 　　村里发现煤矿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情，政府派了勘测单位来勘测，完了以后又有大量的施工队过来开采，但是听说这片山有些地方是承包给了私人的，后面也有不少私人煤窑，陈大哥还去煤窑里面做过活，因为煤窑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听陈小凤说长期在那种地方施工容易染上尘肺病，到时候得不偿失，后来就辞工了。 　　但是队里还是有不少不怕死的，还在煤矿干活。 　　听刚才沈间说，一般村民是不肯下到很深的窑洞里面去的，煤矿主没有办法，才买来了一些小孩子干这种活，小孩子容易控制也听话，山里面虽然现在没有出事，但是干活的小孩是高价买回来的，煤矿主当然是下了死命令要多加利用，沈间就是在家里被人拐走，然后带到黑煤窑做工。 　　毛蛋到底是个八九岁大的大孩子了，头一回听到这么可怖的事儿，能不害怕吗，小孩子的心毕竟还是柔软一些，而且学校的老师给的教育也比较好，不会像村里的大人那般麻木，所以他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决定站在妹妹这边。 　　“老师说，遇到坏人我们要找大人，这件事情最好先跟三叔三婶说，万一这些人回来了，发现是你藏了这个人，说不定连你也抓走。” 　　“可是，妈妈会不会把这个人也交出来呢，他之前跑过好几次，都是被村里人交出来的，如果这次还被那些人带回去，他肯定会被打死的，我听我妈妈说过她小时候走丢的事情，也听柳恒哥哥说过他被人贩子拐卖过的事情，就觉得这些事情好可怕这些孩子好可怜，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毛蛋知道妹妹虽然小，但是非常有主见，她决定好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更何况这个小孩子是真的很可怜。 　　他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我不跟别人说，但是你要怎么帮他，我们现在也没有足够多的力量啊！” 第98章 　　大人不在家，小孩子称霸王，乖宝有一种很喜欢养东西的天性，小孩子家似乎都这样，去年过年的时候陈小军在山上打了一只兔子还没死，就拎回家给她养着，还专门搞了个小笼子给兔子，乖宝每天都够小兔子喂大白菜胡萝卜。 　　后面肖敏嫌兔子吃太多，而且伤也太重了，这种野兔子太大野性也大，一点都不适合养在家里，这只兔子就变成了陈家的一道菜，再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小狗，偷偷藏在被窝里面。 　　然乎被肖敏发现了，又把小花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人家。 　　到现在陈檬还没有忘记被妈妈支配的恐惧，她一定不会让她养任何东西的。 　　陈檬捧着胖乎乎的小手儿求哥哥：“毛蛋哥哥，我妈肯定不会帮这个小哥哥的，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妈妈。” 　　毛蛋翻着白眼儿问她：“不告诉你妈家里藏了个大活人，我觉得你是在痴人说梦，你最好还是跟你妈妈说，实在不行跟三叔撒个娇也行嘛，他不是最听你的话。” 　　陈檬想了想：“爸爸最听妈妈的话。”陈小军在母女两个面前就是个两面倒，当然是最听妈妈的话啦。 　　毛蛋提出来的问题比较实际，两个小屁孩确实很难成事。 　　不过小孩子的同情心跟好奇心都是无敌的，陈檬也不能看见同龄的小孩子被人带走，这跟死在她面前有什么区别。 　　“还是要告诉爸爸妈妈吗？”她最后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爸爸还好，对她都是百依百顺，妈妈会怎么样呢，妈妈会同意收留这个小孩吗？ 　　以她现在这个年纪体会不到沈间的担心，沈间是害怕留在这个家里给这家人带来危险，这会儿小姑娘已经在考虑要怎么才能让妈妈收留这个小哥哥了。 　　以前她想要养小狗儿妈妈都严词拒绝了，爸爸也说没有办法，家里妈妈最大拉，现在她要收留一个小孩，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两个小屁孩正在想办法呢，不远处传来大人的声音，听着应该是肖敏跟陈小军。 　　原来肖敏跟陈小军去安顿朱明武了，这城里来的大爷说是来指导工作，帮助大河村脱贫致富的，其实就是来学习工作经验来的。 　　因为以前来了好几拨人，大家回去了以后发现学习到的不过是人家大河村的皮毛，最后学什么失败什么，最后干脆派个人常驻在这边，深度学习一番，这个人就是今天来这里的朱明武。 　　“乖宝，你在那里做什么？”肖敏看见毛蛋也在，乖宝也在，兄妹两个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乖宝条件反射的紧张起来：“没，没什么，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这小丫头，嘴里说没什么，但是眼睛贼兮兮的往屋子里面看，没事才怪了，肖敏想起来了她前段时间非要养狗，就从别人家抱回来一只狗儿，肖敏又气又急，怕狗儿咬到孩子，最后给人家退回去。 　　当时小丫头那个依依不舍的样子还在她脑海中刻着呢。 　　刚才陈晓军还说了，给孩子养个狗没什么的，是她太紧张了，弄得孩子没有美好的童年，她本来还想着给她去城里抓一只白白的哈巴狗，那种哈巴狗性子比较温顺，相对来说会好一点，不容易伤到孩子。 　　再说村里养狗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能杜绝，你家不养别人家也会养。 　　妈妈允许你养是一回事，但是你自己偷偷摸摸的背着妈妈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教育问题。 　　对，肖老师动不动提到的就是教育问题，虽然人家是个宽宏大量的村干部，但是在孩子面前她是个虎妈，无他，陈小军太惯着孩子太溺爱孩子了，这样不行啊。 　　肖敏矮下身子来用心跟女儿交流：“乖宝，你老实跟妈妈说，家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你老实交代妈妈不会怎么样你的，但是你要是骗妈妈——”妈妈露出不是很好的表情出来了。 　　乖宝都要哭出来了啊，她想到那只被妈妈无情丢出去的小狗，简直不能再怀疑小男孩的命运了，如果被妈妈发现了肯定会丢回给黑煤矿的那些人的，她扁扁嘴，摇摇头：“没有，妈妈，我没有藏什么人在家里，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小脑袋一抬，挤出来一个惨兮兮的笑容，露出英勇就义的姿势出来。 　　一旁站着的毛蛋简直瀑布汗了，这个妹妹真是，婶婶才问了一句怎么你就都招了呀，刚刚还说了自己什么都不说的。 　　你看看你笨的，这么一说不是什么都招出来了吗。 　　孩子终归是孩子，再聪明也是个孩子的智商，不知道一句话什么都暴露了，乖宝还钦佩自己智商感人。 　　但是这话出来，肖敏跟陈小军都吓了一大跳，这孩子上次藏了一只狗在家里就算了，这次藏了个人。 　　什么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 　　“喂，乖宝——”毛蛋无可奈何的看着妹妹，一声叹息，真笨啊，真想戳戳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豆腐做的，还带点水儿呢。 　　“乖宝，你刚才说什么，你在家里藏了人？”肖敏蹲下来很严肃的问她。 　　乖宝迅速捂住嘴巴，她有说吗，她什么时候说的，她不该那么笨才对，然鹅好像真的是她说的，因为刚才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人说话啊。 　　“妈妈，那个小哥哥很可怜的，你不要把他交出来好不好，要是让那些坏人发现小哥哥在这里，肯定会打死他的，妈妈你不要，求你。” 　　肖敏以为自己耳朵背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小军问：“你闺女说什么，什么坏人，什么打死人。” 　　陈小军也是一头雾水啊，这两个孩子玩什么啊。 　　毛蛋知道这事儿难瞒住了，捅了捅妹妹，要她赶紧交代。 　　乖宝快要哭了，孩子的世界观非常简单，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到底跟隔壁家的那些叔叔阿姨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听刚才那些人的话，这个小哥哥被领回去肯定是要被打死的。 　　那些人都是外乡人，根本不怕什么，到时候死了人随便找个洞洞埋下去就是了。 　　正说着话，外面过来了一些人，一看见打头的是肖敏，领头的人笑着问：“这不是肖老师吗，打听个事情，我们矿上有个家属家里丢了孩子，听说是往这个方向跑来了，您刚才看见了没有，如果看见了就帮忙找找，孩子不见了大人挺担心的。” 　　后山有煤窑肖敏也是知道的，这些小煤窑据说也是跟县里报批过的，而且还来村里面经常招人去煤矿下面采矿，陈大哥还去那里干过一段时间。 　　这些煤矿开采的流程不是很正规，肖敏还曾今跟县矿务局举报过几次，后面不知道为何不了了之。 　　一直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情出来，这事儿她就没管了，反正那一片也是三不管地带。 　　但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她很清楚那些人嘴里说丢掉的人肯定在自己家里，但是那些人说是矿上的职工家属，而乖宝说这些人如果抓回去了小哥哥，小哥哥会被打死的，她到底该相信谁。 　　乖宝已经紧张的不敢看妈妈和这些人了，头低的深深的，她知道自己小孩子，万一说错了话反而会害了小哥哥，所以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肖敏看了女儿一眼，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小丫头这是在心虚呢，害怕她发现呢。 　　才四岁的孩子胆子就这么大了，敢往家里捡人了，还真是厉害啊。 　　这个时候不给她点苦头吃吃，怎么知道厉害？ 　　肖敏听完也没有一口回绝那些人，说人不在，而是很仔细的盘问起来：“你们说孩子不见了，大概是多大的孩子，名字叫什么，我好叫人在村里面给你们找找？” 　　那些人也知道肖敏，她名声这么附近的人不知道她恐怕也难，但是没想到名气那么大的肖敏居然这么好说话，如果跟肖敏搞好关系，以后在这个地方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来的三个壮年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不麻烦肖老师了吧，我们再仔细找找。” 　　“哎——先别走，孩子走丢了可大可小，万一被人贩子给拐了去就不好找了，那走丢孩子的父母亲呢，没有出来找吗，难道说连你们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有多大？” 　　这些人心说难怪别人说肖敏鬼精鬼精的，跟她多说几句话恐怕就要露馅，他们在这一带开煤矿，弄来童工干活是连矿上的工人都不见得知道的事情，当然不会跟肖敏这种“干部”身份的人讲。 　　她若是个好商量的倒也还好，能获得她的庇护，以后也有个依靠，但是肖敏这个人深不可测，有谁能够保证她现在跟你笑眯眯，背后会不会妈**。 　　做这种事情的人大部分都还是谨慎的，为首那人说：“孩子九岁大是个男娃子，淘气的很，偷家里的钱让父母发现了打了他一顿就跑了，可把大人给急坏了，他父母已经下山去找了，但是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我们不知道孩子具体的情况，也是帮忙出来寻的，肖老师如果看到差不多打的而孩子就帮忙留住他，我们过会儿回来再问一声。”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看来对方也是个人精精。 　　肖敏笑了笑：“孩子都是淘气的，我家里这个小丫头偷偷从别人家里抱回来一只狗，我正在训她呢，没事的话你们先去村里其他地方找找吧，我也通知村里人帮忙留意一下，孩子可是要好好教育，不能打的，这么大的孩子也该送到学校来念书，村里的学校也可以对矿上职工子女开放。” 　　被说成了一条狗的霸总默默的在磨牙。 　　那人说：“回去我跟他父母好好说一下，总放在矿上也不是个办法，孩子是要好好教的，小妹妹——” 　　他笑嘻嘻的看着陈檬，那小丫头缩的跟鹌鹑一样，好像怕极了什么事情一样，真的如她母亲所说，只是偷偷收养了一只小狗而已：“小妹妹，不要随便养小狗崽子噢，小狗崽子生气了是会咬人的噢。” 　　村长家孩子是这一带最乖的孩子，就连矿上做工的人也经常会说起她，又聪明又懂事还长得乖巧的孩子，让人忍不住产生好奇心呢。 　　难道说这长相乖巧的小崽崽藏得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人，她母亲才会这么生气的吗？ 　　这人长得本来就凶巴巴的，说话时候这样的口气让人又很不舒服，矿上很多小孩子在他面前都会吐真话，如果真是这个小丫头藏了这个小崽子，他就不信在他的威慑下不露出端倪。 　　陈檬抬起头来，刚好撞进了那人眼睛里面去。 　　她的眼神里面有抗拒跟反感，唯独没有恐惧：“你是谁？”她反问。 　　这种狼崽子一样的小眼神，这人似乎在哪里也曾今见到过呢，看到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说的很对，肖敏家的姑娘果然跟她一个德行，都是有狼性的。 　　“小妹妹有没有看见一个大哥哥，那个大哥哥很坏的噢。” 　　“没有！”陈檬倔强的把脸别开，然后看着爸爸。 　　“肖老师能不能让我去你们家找找，我们丢掉的那个小孩子不是什么好人，万一躲在你们家伤到你们家孩子就不好了。” 　　“爸爸！”陈檬心里非常害怕，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刚才那个小哥哥如果被他们搜回去肯定没有好结果得，她冲过去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我害怕，他们在做什么。” 　　小姑娘的身体在发抖，是真的害怕了。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小军抱起了女儿，他不轻易说话，但是一出场就带着一种强烈的气场压得人不容反驳：“你还想来我家搜房子不成，我陈小军在这里，还有人敢吓我女儿不成。” 　　那人对上陈小军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是深不可测的力量，这个人真的是个农村庄稼汉吗，好吓人的威慑力。 　　“肖老师打扰了，我们再下山找找。” 　　“慢走。”肖敏扯了扯嘴角微笑着说，等那些人一回头，那一抹微笑变成了冷笑。 　　—— 　　沈间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面有人对话，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已经睡了一觉了。 　　上辈子的习惯，他每天只需要短暂的深度睡眠来平衡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入睡很快，睡眠质量相当高，他睡着的这一个小时内，已经修复了刚才因为下山奔跑下来的大半的疲劳。 　　“痛…痛痛痛。”沈间抬了抬自己的胳膊，真的是好痛，上辈子他死的时候很年轻，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是也从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吃过这么多的苦，这半个月的煤矿童工的生活真是让他把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透了。 　　然后他再一次环视这件普通的农家旧宅，脑子拐了好久的弯，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给救了。 　　啊，他沈间怎么可能是被一个四岁大的小姑娘救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让他对周围的事物非常的敏捷，一听他就觉得外面说话的女人的声音很耳熟。 　　到底是谁呢，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 　　知道最后那个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沈间扒在门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他，怎么会是他，他竟然重生了，并且穿越到他的身边。 　　这是陈小军啊。 　　上辈子跟他斗了一辈子的陈小军，要不是后来因为陈小军女儿的出卖，他也不会占据主导权，不过在他临死前，陈小军又死灰复燃，卷土重生了，原来这是年轻时候的陈小军。 　　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但陈小军已经四五十岁，那时候陈小军在别人面前说他跟沈间虽然争斗了那么久，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去他妈的惺惺相惜，陈小军只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那么刚才救他的小女孩，就是陈小军那个讨人厌的女儿？ 　　不像啊，在他印象里陈小军有一个养女，名字叫陈美心，这个陈美心是个野心跟能力不匹配的女人，为了得到陈氏集团的继承权，不惜用尽了办法。 　　不过这些在陈小军夫妇的眼里都是一些小伎俩，始终没能让陈美心得逞。 　　最后陈美心死于一场意外，她临死之前，陈氏集团面临着最大的一场危机，这场危机正是沈间带来的。 　　难道说这是小时候的陈美心？ 　　想到陈美心在他面前献媚时的样子，沈间就习惯性的反胃起来，但是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救他的那个小女孩黑黝黝的眸子。 　　这还真的跟陈美心不一样，难道说陈小军也曾今有过一个亲生的女儿不成？ 　　尽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肖敏跟陈小军进来的时候还是让沈间吓了一大跳。 　　事实上年轻时候的陈小军真的还挺帅气的，不止是年轻，他在步入中年以后，跟商场上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都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成熟而又自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当时被称之为“京市四贵”。 　　跟年轻时候的老对头陈小军相见还真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陈小军进来的时候也注意到这小子跟狼崽子一样的眼神，那种看透人心的眼神可真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注意到这个孩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身体非常的瘦，看人的眼神中带着提防，身上还带着人为造成的伤痕，看来毛蛋跟乖宝说的对，这个小孩子还真是被黑煤矿的人给控制住，从里面逃出来的。 　　陈檬从爸爸身上跳了下来，拉着爸爸的衣角走到沈间面前，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救的就是这个小哥哥，你要答应我，不要把他交给刚才那些人。” 　　沈间愣了一下，这小姑娘肯定不是陈美心，陈美心从她认识的时候就表现的跟陈小军夫妇并不亲昵，她管陈小军叫“父亲”，语气里面充满了疏离。 　　小丫头的眼睛像奶狗儿一样清澈透亮，这双眼睛极黑，是寻常人少见的黑，因为这双眼睛，他确定这个小姑娘真的不是陈美心。 　　她是另外一个人，是陈小军那个从不曾听说过的亲生女儿。 　　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双眼睛几眼，这才发现小姑娘扎着一对冲天辫，白皙粉嫩的脸蛋上挂着笑，看见她笑得尤其甜。 　　沈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上辈子见过无数种笑容，没有一款笑容像她这样干净透亮，像晨起的第一束光，能照进人的心里。 　　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个小丫头，沈间心里嘟囔着，眼神忍不住又扫了她一下，她还在看自己，干干净净的笑容里面带着满足。 　　陈小军问：“你真的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能不能跟叔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崽子的眼神凶狠，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沈间的心里感觉很别扭，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穿越之前的记忆他并没有，如果按照他自己的记忆，他应该是出生八十年代中期，是在一个孤儿院长大，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陈小军怎么看起来这么土，不过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曾今这么土气过，他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愉快的会感觉。 　　肖敏见他不说话，也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拉了陈小军一下：“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伤，而且外面这些人都在找他，实在不行咱们应该先送他去县城医院看看，避避风头，我想想办法问问他黑煤窑里面到底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孩子？” 　　以前陈大哥也在煤矿里面挖过煤，煤矿里面给的工资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是陈家不缺活儿干，而且煤矿里面的工作也着实辛苦，没干多久，陈大哥就回砖窑做事了。 　　这是年轻时候的肖敏，沈间联想到了几十年以后的肖敏，她似乎总是不开心的样子，陈美心这个她唯一的孩子也总是很叛逆，直到三十几岁还不懂事，她因此很憔悴，当时京市的名媛们私底下都取笑她，觉得这样的女人肯定拴不住陈小军这个大佬的心。 　　但无论有多少“名媛”冲着陈小军去，都被陈小军无情的拒绝，有人仗着自己脸蛋好看再三示好，陈小军甚至一点颜面都不留。 　　沈间曾今在一次慈善晚宴上面见到过肖敏，人虽然看着苍老憔悴，却是对身边每个人都充满了善意。 　　这个年纪的肖敏跟几十年后完全不一样，她眉眼间都带着母性的光辉跟善意，看待刚才那个小女孩的时候，眼神中简直有圣母一样的光辉。 　　在这个自己不熟悉又很黑暗的世界重生了，沈间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不信任感，这个时候能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哪怕是曾今的劲敌，这个时候都能让他感觉到亲切。 　　肖敏知道这种孩子很难信任别人，这个时候由她出面，或许能够让他心里的对抗面少一点，她蹲下身子，跟坐在地上的少年平视，拿起平时对待学校淘气孩子的口气耐心的问他：“跟阿姨讲讲，那里有多少跟你一样的孩子，你虽然逃出来了，但是那里还有好多孩子跟你一样吃不上饭，还被人打，我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个女人的声音如同一道暖流，淌进人心里叫人觉得暖洋洋的。 　　陈檬从爸爸身上跳下来，在小哥哥旁边蹲下，拉住了他的手腕，嗓音甜甜的问：“你刚才跟我说的好好的，我爸爸妈妈来问你啦，你好好跟他们讲，我爸爸妈妈人很好的，我让他们送你去医院治病，还送你去念书，我爸爸还说要送你去福利院呢。” 　　她不知道福利院是个什么地方，孩子的心思是单纯的，她觉得爸爸说的这个地方肯定会对哥哥好，但是她好喜欢哥哥啊，如果妈妈能够养这个哥哥就好了。 　　如果哥哥去了福利院是不是能每天都看到他？ 　　小孩子的眼神非常单纯，就这样傻兮兮的看着他。 　　傻小孩，她是不是以为福利院是个好地方。 　　他小时候爸爸妈妈闹离婚，说要去法院，他也以为是个好地方，结果父母亲离婚以后没人管他，他就被当作孤儿送进了福利院。 　　福利院这个名字起的好听，但是究竟能给孩子们创造出来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只有他自己清楚，里面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强者欺负弱者，他从小就很能打，也很会在大孩子中间周旋，加上学习成绩很好，很快他就被一个国外的领养者给收留了。 　　真实个傻孩子。 　　沈间知道自己现在最好是装疯卖傻，他只要从煤矿里面逃出来就好了，至于里面的那些人关他什么事呢。 　　这个肖敏一直都喜欢多事，当年京市的人都议论她，要不是她收留了陈美心，陈家也不会这么快倒台，多亏了她收留了一个白眼狼呢。 　　“我不记得了。”沈间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肖敏眉头紧锁看着这个孩子，她猜想他一定是在里面吃了足够多的苦，才不愿意提及里面的生活，她现在要他回忆起煤矿里面的事情，是不是在戳人家的伤疤，于是笑了笑：“你先去洗个澡，放心在我家里住下，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还有饿不饿？” 　　他看起来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副模样的孩子只有在六十年代大饥荒时期才能看得到。 　　沈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擦点碘酒消消毒就没事，倒是没有那么麻烦要去医院。 　　倒是上辈子因为他不注意，从很年轻的时候开始吸烟，嗓子不太好，没想到穿越过后，竟然也带来了一副烟嗓，肖敏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会不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只要不让他回去，他一定能用自己的知识重新振作起来。 　　看见沈间眉头紧锁的样子，陈小军宽慰道：“放心，你不会在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他很惊讶的看着陈小军，这个在他心目中铁血无情的男人，冲着他笑，用很温柔的口气再一次重复：“没有哪个个孩子应该去那种地方做事，你再也不用回去了。” 　　小陈檬开心极了，家里真的有了一个小哥哥。 　　刚才陈小军让沈间收拾干净，又让肖敏给他煮了一碗面，一碗面下肚，沈间顿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还不知道面能够这么好吃呢。 　　肖敏盯着孩子看了好久，觉得好可怜，她都多少年没看见有人能够饿成这样了，一出门就跟陈小军说：“先别说送到福利院的事情，先让这个孩子在家里住着吧，我看乖宝好像还挺想要个哥哥。” 　　大人总喜欢逗孩子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乖宝总说想要个哥哥，没想到天上真掉下来了一个哥哥呢。 　　陈小军也不知道怎么弄，这么大的小子贼能吃，谁家里也不缺吃饭的人是吧，家里虽然也富裕，但是要他白白养一个人，他还是有点不愿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总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不知道有何而来，总之吧总之吧，家里又不缺孩子。 　　大哥的二哥的整天就在家里，家里都可以办学校了。 　　进了屋子肖敏把家里闲置了挺久的凉席找了出来，又打来了一盆水，找出来一块干净点的抹布开始擦了起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你想想我当年要不是运气好碰巧被我娘收留了，要是也被人卖到那种地方，哪有今天的我，看到这个孩子就跟看到当年的我自己一样。” 　　乖宝仰着脖子看着妈妈，妈妈在说服爸爸收留刚才那个小哥哥呢，她真的好开心啊，刚才那个小哥哥真的很好看。 　　“我也不是那么心肠硬的人，但是无缘无故的收留个小孩子——”这么大的小孩子吧，很难管教，特别是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习气，会不会带坏了乖宝，会不会给这个家里带来麻烦，这都是陈小军需要考虑的。 　　“我想清楚了，明天带着两个孩子去一下县里，先给他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带孩子出去玩一圈，县城里面修了个公园可漂亮了，你带着他，我带着乖宝，咱们四个人去公园好不好？” 　　肖敏眼神灼灼的看着陈小军，那小眼神真的叫人想咬她一口。 　　也是好久没有亲近过了，陈小军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呢，这段时间天气热，肖敏一到夏天闷热的时候是碰都不让他碰上一下的，这不是通了电，第一个电器，陈小军就必须买电风扇。 　　“你说你喜欢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嘛，乖宝都四岁了，再怀上一个，等明年她就能当姐姐了，你想要几个我都努力配合你。”男人一张嘴，涎着她的食指指尖，意有所指。 　　好几天没有尝到肉星星，这不是又有了点想头了嘛，提到孩子未必就想不起来晚上那会儿愉悦的事情，但是于这回事上头，陈小军先生是牢记媳妇的办事指南。 　　肖敏是很怕生孩子的，生乖宝的时候受了一场大罪，后面她听人讲说前七后八不容易怀上，陈小军谨记着媳妇的规则，这些年是坚守着的，还真是如此，一直都没有中过奖。 　　可是中间不是还有个把星期，那个把星期对于男人来说也很难熬，他不过是想找个机会亲热亲热，还非要把二胎都提上议事日程。 　　两口子眼里没有旁边正在玩耍的孩子，竟然就算起来日子来。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才成，我最近又听说其实前七后八也不见得标准，我可不想再生个孩子。”这电风扇吹的舒服的哟，肖老师未必不知道小陈先生乌什县殷勤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的肖老师，你怎么就这么轴呢，你看看大哥二哥，谁不是生了好几个。” 　　“陈先生，要是怀上孩子，你得有一年时间没肉吃，就你这馋嘴的样儿，我觉得你能不能忍都是一回事。”　肖敏勾住陈先生的脖子，在他脸颊边上细细亲吻。 　　这个女人，她还真是能戳到人最痒的地方，这两个中间的一周时间他都觉得不能忍，那么一年—— 　　“算了，我觉得二胎咱们可以晚点再提，肖老师肖场长现在是大忙人，也没有时间怀孕生孩子。”其实光想想中间这一年，陈小军就淡了要二胎的心思。 　　而且他也知道当初肖敏生乖宝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不生二胎也还好吧。 　　肖敏凑近陈小军的耳朵边边上说：“要不我去医院上个环？” 　　陈小军知道那个玩意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并且一口回绝：“那个不行，上了那个东西听说有副作用，现在不好不说等你年纪大了很多妇科病，我宁愿少几次也不要你带那个玩意儿。” 　　肖敏心里头一暖，这个男人不赖。 　　农村不少女人不想再生了，去医院种个那种环，陈小军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上了环以后有的是罪受，他是宁愿自己憋住少快活点，也不至于要肖敏受一回那种罪。 　　肖敏手里头忙活着没有停下，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可行。 　　她手指头朝着陈小军先生勾了勾，凑在他耳边说：“你明天陪我去县城，我还有一种办法呢，你要不要试试？” 第99章 　　“陈小军先生，我没有想到你的原则性也是很容易破坏的嘛，这不是就跟我来县城了嘛，等会儿我要去国营饭店吃大包子。”肖敏把从医院拿好的套套放进斜挎包，冲陈小军挤了挤眼睛，两人出去推自行车。 　　两个孩子坐在自行车上还在玩，主要是陈檬自娱自乐，她躲在妈妈的车后座上面，时不时偷偷看上一眼沈间，被他捕捉到了自己的身影，这孩子就会咔咔的笑出声来。 　　陈檬拍着手儿：“大包子，大包子，国营饭店的大肉包子。” 　　坐在陈小军后座上面的沈间居然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肖敏笑着看后座上头的沈间，说：“你看吧，小沈同志也想要吃大肉包子了吧。” 　　沈间骄傲的抬头：“我没有，我这个人超级有革命精神，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所迷惑！”沈间学着他们讲话的模样，这样说话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嗬，还真是倔强，这牛脾气不知道像谁。 　　昨天给这孩子收拾了一下，洗洗弄弄，又从毛蛋那里找来了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今早上又去剃头匠那里剃了个寸头，倍儿精神，肖敏这越看就越喜欢。 　　这样收拾好了，就算是站在那些人面前，估计他们都认不出来是煤窑里面的那个小乞丐。 　　“陈小军先生，你听听这位小同志的发言，多么有革命意志，作为一个大人你是不是也该跟人家学习一下不为糖衣炮弹所迷惑。” 　　“嗬，肖敏，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肖敏骑着她的簇新的小凤凰，陈小军骑着媳妇儿淘汰掉的二八大杠，四个人如同一家四口一般，往饭店进发啦！ 　　其实这一路上沈间就跟乡下人进了城一样，眼睛乌溜溜的到处乱看，原来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县城，这种怀旧感只有在老照片里面看到过，破旧的建筑物外面拉满了电线，路边到处可以见到扎着两条又长又粗麻花辫的女同志，街面上虽然很窄但是不会堵车，这个年代除了自行车、手推车、手扶拖拉机，就很少看见别的车辆。 　　新安是个小县城，多少年以后也会成为内地发达的地区之一，只是现在这个地方还非常落后，对比几十年后，现在哪哪都非常落后。 　　沈间带着嫌弃的眼神看着前面的陈小军，他还是那么年轻富有活力，想想他坐在前面卖力踩而他自己坐在后面，这感觉酸爽的很。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特长是计算机，他的公司曾今制造出最流行的社交软件以及风靡全国的网络游戏，但是他的这些才干似乎在现在毫无用武之地，这个地方的人甚至连电脑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不经呆住了，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除了县城的主干道，其他地方还是土路，自行车骑在颠簸的地方，膈得他屁股都疼了。 　　“啊哟——我的屁股。”坐惯了劳斯莱斯、宾利这些豪车，今天坐着自己曾今的老对头——“京市四贵”之一陈小军先生拉的人力车，本来还有几分得意感，这份得意感都被刚才那一颠全颠没了。 　　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后世人经常调侃的一句话——蛋疼。 　　“怎么了我们的小沈同志，坐着的人还不舒服吗，要不你上前来拉。”前面的陈小军索性站起来狠狠的蹬了几脚。 　　“我才不要拉你，你是大人！”沈间狡猾的占着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个便宜。 　　陈小军愉快的哈哈大笑起来，陈檬坐在妈妈车座后面也笑了起来，小哥哥来到家里以后，她感觉开心了不少呢。 　　“妈妈，我们赶上爸爸好不好？” 　　肖敏说：“好，我们跟爸爸比赛，看谁先到医院。”她的车轻，轻轻蹬几下，很快就走到前头去了。 　　小丫头从沈间旁边擦过，随风飘起啦的头发擦到了他的脸上，头发上面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跟小丫头身上的香味一样。 　　沈间心里突然洋溢起来怪怪的感觉。 　　她拍着胖乎乎的手儿笑：“加油加油，我们超过爸爸咯，我们第一名咯。” 　　虽说上辈子做过大人，但是变成了小孩子还就真成了孩子心性：“小军叔叔你行不行，要不要换我来踩！”沈间小时候又不是没有玩过这种二八大杠，从前面的横杆子下面穿过去踩，他肯定能比肖敏快，看那小丫头得意的。 　　去到医院检查完毕，沈间这身上的外伤不少，但是都不是很严重，照他说的消消毒，然后给定期擦点消毒的药水，洗澡的时候尽量避开没有结痂的伤口，养着不用多久就好了。 　　肖敏让陈小军看着孩子，她自己去到妇科拿了该拿的东西，装进斜挎的包包里头，等她拿完东西，跟陈小军交换一个眼神，今天这事儿算是办完啦。 　　国营饭店里头，四个人围着一桌吃起了肉包子。 　　夏天的肉不太好储存，集市上都很少有肉卖，陈家倒还好去年的腊肉还有点，十天半个月的能开上一次荤，但是新鲜肉着实是好久没有吃过了，陈檬小同志馋一口肉不知道馋了多久，从医院出来这一路上，都摸着小肚皮嚷嚷着饿。 　　这年头都是吃两顿饭，即便是学校里面的孩子都是上了一节课，约莫着九点左右回家吃早饭，到了四五点吃晚饭，晚上还不到九点就睡觉，倒也不觉得饿。 　　但是今天早上为了来县城出门早，虽然肖敏煮的是挂面放了猪油，但是孩子想着还吃得总会饿的快一些。 　　县城的国营饭店一直都不收粮票只收钱，以前粮食紧张的时候要凭着介绍信才能来吃饭，就这两年粮食丰产了，也就对外开放了，就是价格比较贵，毕竟这大肉包子八毛钱一斤，到真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这个年代物价控制的很好，七十年代末期涨了一回工人工资以后，物价稍微上调了一些，但是因为粮食丰产翻了一倍，粮食也就没有原来那么金贵了，到八十年代初期再对比七十年代的米价，才发现现在的米价比七十年代更便宜。 　　肉的价格倒还是贵了一些，原来七毛五一斤的猪肉，现在是一块钱一斤。 　　肖敏带着一家人熟门熟路的走到买票的地方，拿出十块钱出来：“买十二斤肉包子。” 　　她经常来这里打包肉包子，跟卖票的人都相当熟悉了，这会子见到肖敏，那人笑着说：“这回是一家四口一起过来的？”以前都是看着肖敏一个人来，第一次看见她带着这么多人，这个年代的人生两个孩子已经是少的了，所以没人能想到沈间不是她儿子。 　　肖敏瞅着沈间俏皮一笑：“是啊，带着儿子女儿过来吃县城的肉包子，这大肉包子要现蒸出来的更好吃。” 　　卖票大婶的老公就是做面点的大师傅，每回见肖敏过来就知道她家里的人都能吃，而且家庭条件也不错，才能每回每回都买那么多肉包子回去，羡慕道：“可不是，肉包子就是要在这里吃，小姑娘，那刚蒸出来的肉包子油汪汪的带着汁，回家以后就吃不到那个味道了呢。” 　　又看到一脸黑线的沈间，小伙子剃着小平头模样真是俊，跟小姑娘凑在一起金童玉女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这小伙子小姑娘长得都好看，一看就是一家人。” 　　谁要跟陈小军那种阴险毒辣的男人当一家人，沈间顿时觉得肚子都不那么饿了，嗤了一嘴：“切，谁跟他们一家人。” 　　八九岁大的孩子最叛逆，但凡家里有孩子的长辈都不会跟沈间这种小屁孩计较，大婶给了包子票给肖敏，又找了四毛钱，指着窗口叫他们早点去，晚了真的就凑不齐十二斤肉包子了。 　　不过票是可以退的，倒不怕买多。 　　肖敏每回进城里来都是买十二斤的肉包子，吃不完的要打包回家给孩子们吃，虽然说是分家了，但是乖宝小时候都放在大嫂家里带，赵菊离婚以后狗蛋毛蛋也跟着乖宝一起玩，孩子们吃饭都是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上一顿，肖敏这每回来了城里，总要带点东西回去给孩子们开开荤，她家里条件好，到无所谓这点小钱。 　　沈间这才主意到，来县城打包肉包子的人还真不少，不少人都是拎着锡桶过来打包的，看着可壮观了，难怪国营饭店的面点窗口这么火爆。 　　国营饭店是一个非常富有时代感的地方，沈间小时候跟着同学出去玩，有些落后的地方还保留着八十年代的国营饭店，看着其实跟现在的装修不一样，这个地方倒是让沈间觉得亲切。 　　肖敏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的也弄出来了一个锡桶，锡桶里面装满了就是整整十二斤的包子，可以说相当壮观的画面了，肖敏打包好了肉包子，又在上面罩上了一层纱布，这样就能确保到家都干干净净的不落灰。 　　对此沈间长大了嘴巴跟看稀奇把戏一样，但这里的人似乎都觉得很平常。 　　那软绵绵的小姑娘拉着沈间的手，悄声说：“我最喜欢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她的手软软的，很自然的就拉住了沈间。 　　沈间觉得特别不自在，但一低头看着那双肉乎乎的小手，手背上还带着小坑儿，那手心里面就感觉特别温暖，小姑娘笑得甜丝丝的：“等着你就放开了吃吧，出了门回到家要按人头分，到时候就不能敞开肚皮吃拉。” 　　她一下子就蹦上了餐桌椅上面，两条胖乎乎的小腿在悬空晃了晃，又跟沈间说：“小哥哥，你坐我旁边啊。” 　　一路上都是她在讲话，小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的，沈间发现她叽叽喳喳的特别能说，一路上都是她在跟爸爸说话，在跟妈妈说话，跟他说话的次数反而显得不那么多了。 　　沈间以前是很受不了别人对他的热情，从父母离婚他进了福利院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人的温暖，哪怕是后来成为成功人士，他都不习惯有人跟他过度的亲近。 　　但是很奇怪，他并不反感小丫头。 　　肖敏跟陈小军在对面坐下了，这里一共也就只有四个位子，沈间只能坐在小丫头旁边。 　　肖敏把餐盘摆好，另外点了四碗白米粥配包子，指着旁边的水龙头说：“去带沈间哥哥洗手。” 　　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又拉起沈间的手：“走啊，我们去洗手，老师说饭前要洗手的。” 　　真麻烦，沈间以前吃饭都有人伺候，擦手的消毒帕会直接递到他手上。 　　排着队去洗手已经是福利院幼童时期的故事了。 　　大堂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还真有两个水龙头，这里有些人是自己带餐具过来打包的，会再这里用水冲一冲，刚才肖敏和陈小军过来洗打包的桶的时候已经洗过手了，所以已经开吃了。 　　“啊，爸爸妈妈你门怎么已经吃上了都不等我们。”陈檬小同学翘起来嘴，表示自己的抗议。 　　“谁叫你们那么慢，爸爸都快吃完一个了，你还不过来。”肖敏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肉包，这个地方果然是整个县城面点做的最好的地方，沈间看着小丫头用手剥开包子的皮儿，里面就冒出来像油又像汁液的东西，这包子皮儿薄馅儿厚，肉的料多但是不是一整块死肉，里面还掺了东西，所以特别香口感也特别好，即便是纯肉包也是不腻的。 　　小丫头把皮儿塞进嘴里，那包子边上还沾了包子馅的肉汁，味道相当的好，她吃完一口就点一下头，腮帮子鼓鼓的很像沈间曾今见到过的仓鼠。 　　看她吃东西真是享受，好像在吃什么珍惜美味一样，看来她平常是不是很少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啊，等他以后有钱了也带她吃好吃的，什么米其林三星，京市的烤鸭子，法国的大餐，都给她弄了来。 　　难怪说一桌孩子吃东西大家都吃的香了，沈间看到她吃东西，竟然也觉得食指大动，刚咬了一口，里面烫呼呼的汁水就往外面冒，这包子看着不烫，里面好烫呢。 　　尽管烫，沈间还是舍不得给丢掉，一边说着烫，一边梗着脖子吃了下去，不过味道确实好，好哭了，亏他刚才还想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识，好吧是他见识短浅。 　　陈檬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大肉包子，吃的满嘴冒油，别看孩子小，脸大的肉包子她能吃完整整一个。 　　国营饭店的肉包做的是一绝，比之几十年后的私人大厨做出来的点心丝毫不差，沈间以前的厨子都是五星级的大厨，做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没有这个什么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好吃，发酵到相当松软的面团，还有打到恰到好处的肉馅，不得不说真是良心作品，这肉包子真好吃，好吃哭了，好吃爆了！ 　　肖敏看沈间快速的吃完了一个，又给他夹了第二个，这包子乖宝都能吃完一整个，沈间比她大，两个肯定是能吃得下的，她怕孩子不好意思拿，就主动给他夹。 　　“你慢些吃，不够还有，我买了这么多呢。”肖敏指着那个锡桶跟沈间说。 　　沈间哪有时间搭理她啊，他要吃包子，要吃包子，要吃好到哭的肉包子。 　　结果就是肖敏跟陈檬两人都吃完了，陈小军跟沈间较劲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两人足足吃了五个肉包。 　　陈小军自然不用说，干体力活的壮劳力刚好是能吃的时候，这个年纪真是一个顶两，他跟沈间两人一个塞一个的能吃。 　　不用人家说，沈间也觉得自己很难养活，这么能吃肖敏和陈小军肯定吓坏了吧，想想自己要被塞进福利院的将来，他觉得跟陈小军低头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了，想想自己没有发迹之前，还不是能屈能伸，对陈小军这个老对头低头并不丢人，并不丢人，所以咬咬牙说：“我不想去福利院，我想留在你们家里，我能不能帮你们做事养活我自己？” 　　—— 　　在此之前肖敏都没有想过去再养一个孩子，倒不是她养不起，而是真的不想生。 　　但是收养一个孩子嘛—— 　　也不是不可以，其实收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对家里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度过了孩子最难带的时期，半大的小子是最能干活的时候，她如果不要，村里不少人都想要收养这样一个男孩子。 　　但是多少要给她一点收养的准备吧。 　　沈间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们干活，你们给我吃的，如果能让我读书更好，不能让我读书也罢了，不用拿我当儿子，也不用收养我，我的名字叫沈间，三点水的沈，间接的间。” 　　他考虑的因素是，毕竟人家肖敏跟陈小军是大户，他们家的资产不说在村里，就是摆在新安县都算是大户，如果办了收养他就是陈家的儿子，是要改名换姓的，而且陈家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小丫头，如果收养了儿子，他跟小丫头就有继承权上的冲突了。 　　如果不办收养，陈家纯粹只是养着他，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觉得以肖敏的聪明睿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肖敏倒不是考虑的这个：“你不说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敢把你养在我家里，你跟我说说煤矿里面的情况，我就考虑一下收养你的事情，如果你说不出来，办好手续以后我就送你去福利院，陈家不收留自私自利的孩子。” 　　陈檬听到这里，大略略的也听明白了，撒娇道：“妈妈——”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哥哥，要是妈妈不收留小哥哥，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小哥哥了。 　　沈间这个人是最不吃人威胁的，他不是不想解决这件事情，而是觉得这件事情是他自居的事，他要自己去解决，之前被村里的人那样无情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交了出去，他要让村里的人知道，收拾这帮子人不是肖敏一户人家的事情，大家都必须同心协力才行。 　　他不说话，也就是不同意咯，肖敏没有想到自己的威胁没有起作用，牵着乖宝跟在他的后面，紧跟慢跟的才能跟上少年的步伐。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跟我合作，但是你想想，像你这样的——” 　　“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你管的过来吗！”沈间猛的一回头，跟肖敏差点就撞上。 　　这孩子软硬不吃，陈小军默默的拉了拉肖敏的手，生怕老婆大人给他气到：“这个年龄的孩子是这样的，你别看他嘴里这么说，心里肯定憋着坏，我看着他这副样子机灵得很，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你仔细留意着他，看看他这几天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陈小军的性格是和气生财，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但是由于这个少年的出现，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说不管就不管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来一回县城，又想着从没跟妻儿一起来县城逛过，陈小军拉着肖敏去百货商店，想要给她买一身好看一些的衣裳，顺便给这臭小子整一身换洗衣服。 　　沈间别别扭扭的不想承陈小军的好意，但是看着人家一家大小的往百货商店走，生怕落下他，也只能跟着。 　　八十年代还很少有小商贩，像小老板赵学洋这样的商人不是很多，百货商店里面能够选择的款式也不多，肖敏不是很喜欢穿红带绿，从货架上面选出来的衣服也没有那么难看。 　　沈间突然想自己的T恤加短裤了，现在商场里面卖的衬衣都是时兴的料子叫“的确良”的，因为是化纤原料，穿着可真是不凉快。 　　而且衬衣还是个短袖，看上去真土。 　　想到这里他眼睛看着正在一旁乖乖站着的小丫头，她身上穿着一身花格子的连衣裙，鞋子是透明的塑料凉鞋，这种凉鞋可不便宜，刚才他去看了，大概要两块钱一双，他倔强着没要，心说自己回去编一双草鞋就可以了，针线活他不会做，但是编草鞋他会，上次看到矿上有人编草鞋，就一次他就学会了。 　　肖敏拗不过这犟牛一样的孩子，但是衣裳还是要买的吧，换洗衣裳总要有一件。 　　“我不要。”犟牛别别扭扭的。 　　“那你不要衣服怎么整，洗完澡在家里裸奔不成。”肖敏打趣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省钱，还是真的不喜欢，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嫌弃的样子。 　　“我真的不要，这个衣服好丑。”沈间别别扭扭的看着肖敏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的衣服，而且好贵，他刚刚才适应这个世界的物价，知道买这些成品是非常贵的，这个年代的布料虽然不比七十年代那么金贵，但是还是非常紧张的东西。 　　花五块钱买一件的确良的衬衣确实贵了一点，但是肖敏没有养这么大男孩子的经验，实在是把握不了叛逆期男孩子的心思，求助般看着陈小军。 　　这孩子对陈小军就更是前世有仇一样了，嘴里说希望能够被你们领养，但是好像并不喜欢夫妻两个。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裙子，我的裙子是大伯娘帮我做的，你喜欢自己做的是不是？”安静了许久的小雀鸟开始说话了，这孩子心思细，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哥哥是嫌弃商店的衣裳了，她又拉拉妈妈的手：“自己买布做拉，自己买的布做的衣裳还便宜。”陈大嫂有台缝纫机，村里经常也有人叫她缝逢衣裳，算是一份稳定来钱的副业了。 　　乖宝的小裙子都是肖敏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呢，都好看，每次来县城都不少人问乖宝的衣裳是哪里做的。 　　肖敏眼睛一亮，伸手敲了一下犟牛的头：“是不是要自己做，你看看喜欢什么面料，我买回去叫大嫂给你做，真是不识好歹，给你买成品你还不要。” 　　沈间眼睛一亮，对噢，自己做衣服，虽然说他所掌握的技能在这个年代有点吃不开，但是他好歹也是生活在时代前沿的人啊，他能够自己设计衣服，从他们口中得知设计好的成品跟布料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而且流行三十年一个轮回，他过世之前刚好流行的复古风，跟这个年代港台流行的风格很像，如果他能够提前设计出来吸引人，让人耳目一新的衣服，是不是能赚到钱了？ 　　“那好吧，我自己挑面料吧。”沈间眉眼动了起来，在衣料中看了看。 　　“自己挑自己挑，还真是个熊孩子。”肖敏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己有主意，这个孩子就特别有主意，也不知道他能够挑出来个什么花样出来，且让她观察观察。 　　这个年代刚刚从出现化纤的东西，一度非常流行化纤的材料制成的衣服，因为化纤原料比较耐穿的缘故，卖的比纯棉还贵，沈间这个人当惯了大少爷大老板做人又是挑剔的紧的，自然看不上化纤，于是把眼睛瞄向那些棉质的材料，从里面找到了一匹最接近现代人做T恤的白色的布料。 　　这匹布料应该放了挺久没有人买，沈间注意到他的手指向布料的时候，售货员的眼睛一亮。 　　“这个多少钱一米？”肖敏问道，这孩子的衣服应该不费料子，一米二的布就可以裁制两件上衣。 　　“两块钱一米，不过要票。”售货员看着肖敏的样子也知道是个有钱的，其实这块布料放了太久，领导说可以做打折布出售了，她是故意没有给实际的价格。 　　商场的正品布一般都需要票，不过现在的布票也没有以前那么紧张，肖敏手上还有几米布的票子。 　　“不是吧，刚才我看你给别人卖的布料，就是那种，也才两块钱一米，这种布料你放在这里这么久了，都发黄了，不打折我们不要。”小奸商指着刚才别人扯走的的确良。 　　不得不佩服沈间的适应能力非常强，没用多久他那双毒辣的眼睛就能分辨哪种贵哪种便宜了。 　　售货员没有想到在这里卖了这么久的货，竟然让一个孩子给看穿了，一下子有点下不来台。 　　谁知道小奸商就是不降价死活不要了，最后售货员佯装说跟经理请示了，这匹布确实放的时间有点久，一块三一米。 　　这样算算便宜了不止一星半点，肖敏看这匹料子虽然放的久了一些有些发黄，但是料子是好料子，男人出汗大穿这种料子才能吸汗也透气，小奸商的眼光不错。 　　白色的衣料用肥皂洗洗就能变白的，于是把手里的布票都换成了这匹料子，想着回去也可以给陈小军做几件衣裳了。 　　最后沈间又挑中了一种亚麻材质的瑕疵布，没有花布料，又扯了五米，算是大丰收了。 　　陈小军一手拎着今天的收获，一手摸摸小奸商的头顶，老怀安慰：“这孩子不错，比我脑子还好。” 　　沈间有点得意，上辈子跟陈小军斗的死去活来，陈小军每每要被他气死的时候总会来一句：“这个臭小子，我就没有见过比这还奸的人，真是个混蛋，谁家女孩要是碰到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不过也没轮到谁家的姑娘倒霉，沈间自己就够倒霉的，三十岁就早早的死了。 　　这个年代商场里面已经有电视机了，小小的十二英寸的黑白盒子，要四百多块钱，有钱也未必能买，因为要票。 　　这是个有钱也走不动路的时代。 　　穿越以后感觉自己生活在原始社会的沈间，这是第一次看见最接近现代化的东西，换做半个月以前，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12英寸的电视机所吸引。 　　陈小军的大手在他头顶揉了揉：“那是电视机，等有票了咱们就买。”买电视机的四百多块钱陈小军倒是有，但是没有票据也没有办法买，现在新安县到处都通了电，电视机是一机难求，到货以后就在商场展示几天，等到申购日到来的时候商场外面肯定是排着队不到半天就能卖完。 　　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男人头女人腰，看的摸不得吗，被陈小军这样唐突的摸了一把，沈间这心里就非常不爽了。 　　这个时候只有陈檬小丫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电视机里面的小人儿看呢。 　　时不时还抿抿嘴，这小丫头是完全被电视机吸引住啦。 　　农村的娱乐其实挺多的，到了夏天可以泅水，爬树，孩子们的娱乐单一单却不单调，但是对于沈间这样的人来说总觉得少了什么，上辈子电视电脑手机是很普遍的东西，没人会因为看到这种东西而惊叹，他也是非常习惯这些东西的存在，一旦离开这些东西，就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 　　电视机啊—— 　　陈檬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面也看着电视机，商场里面有一台展示着的电视机放着电视，电视里面竟然有小人儿 ，她感觉这种东西好熟悉。 　　小孩子对于新奇物件的东西的占有欲是很强烈的，陈檬的小手抓着妈妈的手儿撒娇：“妈妈。” 　　闺女虽然没有强烈表达出来什么意思，但是肖敏已经成功get到了：“等妈妈过年的时候发了票据咱们就买。” 　　学校一到过年就会发大件的票据，一般都是抽签抽的，教育系统一年应该也有十来台电视机的名额，她觉得可以到时候找人换一张或者买一张。 　　沈间嗤笑了一声：“电视机没有信号也看不到电视，我估摸着大河村那种地方不会有电视信号的，你可以先买个收音机玩一玩。” 　　收音机倒是有信号，之前在矿上的时候他就看见矿主有个收音机，那种大山上还能收听到广播，大河村应该也没有问题。 　　陈小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臭小子，你还知道信号不信号的，哪里学来的！” 　　神烦，能不能每次不要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我好歹也是—— 　　当然，沈间不能跟他说我是个穿越者，神奇的穿越者，几十年后我跟你是死对头，隔着一条街都能掐起来的那种，掐起来能没完没了的那种。 　　用不了十年，倒爷们会解决很大一部分群众的购买力的问题，这不是沈间能够操心的。 　　他还是琢磨一下晚上怎么画出来设计图，让他的T恤好看一点，款式不要那么老土。 　　回到家里，这孩子一言不发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面不知道倒腾什么东西。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肖敏去叫他，他也不肯出来，最后还是乖宝去给他送的饭。 　　沈间画出来的T恤设计图确实不错，款式简单大方也好做，看起来并不是稀奇古怪的，其实就是几十年以后最简单的圆领Ｔ，满大街１９９你就能拥有一件的那种，因为简单，即便是穿越了几十年来到八零年代，都不显得突兀。 　　沈间绘图的本领是天生的，用尺子稍微比了比，描了描，就是黄金比例。 　　陈大嫂用这个料子给沈间做了两件，又给陈小军一家三口各自做了两件，这个款式男女通杀，穿谁身上都好看。 　　肖敏心说小犟牛还真是厉害啊，三下五除二的就给还价换下来这么多，又能想出来这么好看的衣裳，或许大河村可以搞个服装加工的产业，回头看看这衣服穿出去效果怎样。 　　至于格子的亚麻布料，也是按照沈间手绘的款式给做成了五分裤，款式简单大方，松紧的样式，男人干活的时候穿着可好了。 　　陈小军很满意小犟牛的设计，还专门夸奖了他，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饿外奖励了他一个鸡蛋。 　　沈间正好是长身体的年纪，鸡蛋这种高蛋白的东西让他身体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愉悦，他也就毫不客气的接受了。 　　眼看着时间飞逝，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沈间也渐渐在这个家里适应了下来。 第100章 　　陈小军跟肖敏两个都是大忙人，没有时间去做小子的思想工作，但是这小子跟乖宝关系好，两人兄妹一样的天天腻歪在一起，主要是乖宝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跑，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烦得很，但是乖宝要是一会儿没看见人影，他就会到处去找，肖敏想着肯定是因为他自己被人拐卖到那种地方去过，所以不太放心的。 　　不过一般乖宝在家，沈间会帮着把孩子给看着，也就是稍微盯着就行，这么大的孩子身上也不能拴着绳子，哪里都能去。 　　其实农村的孩子一向都是放羊，这里乡里乡亲关系都好也熟悉，很少有人敢来村子里面拐孩子的。 　　但是现在出了黑煤矿的事情，肖敏睡觉都不踏实，生怕有人半夜过来把乖宝给拐走了，对此陈小军一筹莫展，除了口头上宽慰肖敏几句，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在自己的村子附近出了这种事情，肖敏这个村长能睡得着才奇怪了。 　　对此陈小军也没有办法，他知道不解决掉后山上的那些人，就连他自己都是不安心的，偏偏这小子嘴巴很严，打死都不肯吐口口山上的事情，弄得他们也是一筹莫展。 　　沈间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不想让这家人也牵扯到其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秋老虎来得猛烈，竟然比夏天都热。 　　“沈间哥哥，我去打泉水啦。”陈檬乖乖的站在门口等他，她的语言系统比一般的孩子发育的都要好，再加上女孩子早熟些的关系，讲话比比她大办碎的狗蛋要利索很多，非常有条理，如果不是长期表现出来小孩的稚嫩跟天真，沈间都要怀疑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了。 　　“嗯，跟谁一起去？”这个必须要问清楚了。 　　沈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屁孩总是有三分新鲜感的，这几天喜欢粘着他，不过最近几天跟她一起走出去，总有小孩叫她小媳妇儿。 　　小丫头不知道小媳妇儿是啥意思，但是他一个这么“大”年龄的男人是知道的，跟四岁的小丫头凑对子，算了吧。 　　明明知道小丫头很期待他一起去，但是沈间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他可不想嚯嚯小姑娘。 　　结果人家可怜巴巴的说：“我想跟你一起去，我要冰西瓜，冰西瓜要很久。”那个西瓜她抱不动。 　　其实抱着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个脑回路沈间也不是很了解啊。 　　西瓜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很久了，这个时候最好放到凉水井里面冰上一会儿，陈家的水井温度没有小泉那么低，所以小丫头最喜欢去小泉冰西瓜，其实就是想去那边玩，等着冰西瓜的时候，她可以跟来这边打水的人玩一会儿。 　　以前沈间没有来家里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去，沈间来了以后就是沈间每天陪着她去。 　　小泉那边人来人往孩子多，也怕瓜被人拿走了，她通常都会在泉眼边上等着，等到估摸着肖敏要回来的时候，两人再一起回家。 　　因为有沈间跟着，小丫头就有了玩伴，央着他陪她玩躲猫猫或者要沈间教她写字，沈间做什么她都喜欢。 　　沈间看了她一眼，黑嗦嗦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哀求，仿佛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一般可怜。 　　她这招对别人管用极了，但是在曾今的大奸商面前不是很吃得消。 　　沈间站起身来，走出房门，看见厨房地上躺着一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这个大西瓜应该就是家里种的了，他把西瓜拿出来，从家里的水井里面打来了凉水，把西瓜丢进里面。 　　西瓜很大，里面的凉水噗噗往外冒。 　　“过会儿我会换水，跟你在泉水里面冰过时一样的，你自己去那边打个水就回来，别待太久。”沈间说着话，还做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幼稚的不行的动作，在小丫头脸颊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还别说，难怪春妮和毛蛋几个那么喜欢捏她脸呢，这种胶原蛋白满了的脸，捏起来还真是舒服哎。 　　到底是重新变回成孩子，沈间跟一般的孩子还是有共性的，他好奇心起，俯下身子低头看着她。 　　乖宝黑黢黢的眼睛也看着他。 　　她的瞳仁儿很黑，特别黑特别的好看，沈间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有这么黑的瞳仁。 　　她的脸蛋白白的，因为富有胶原蛋白整张小脸看上去弹弹的，难怪春妮会喜欢亲她脸颊，这是他的妹妹呀！ 　　沈间心里洋溢起来自豪的感觉，这是老子的妹妹，谁也不许亲！ 　　陈檬好奇的看着他，眼睛里面写满了：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的好奇心。 　　沈间不好意思的轻咳一下：“没事了你今天晚一点去吧，我要在家里画图你知道吗，画图，你妈妈不是要我画衣服的图样吗，我现在每天要给你妈妈画图，不然她就不给我饭吃，到时候我就不能住在你家里了。”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肖敏可没有说过这种话，纯粹是这臭小子编排她的。 　　肖敏的服装厂还没有正式的办起来，但是已经开始让几个熟悉裁剪手艺的妇女同志帮忙裁制了一批沈间设计的上衣，大受好评，最近县里面要竞标一批校服，沈间建议肖敏去试试，如果能够接下来校服的单，大河村的服装厂就能开起来。 　　在设计校服的款式，肖敏要求每款都要画出来五个款式，她拿去县里面竞标的时候要用。 　　沈间为了完成设计图稿，没日没夜的赶工。 　　但是陈檬小朋友觉得好有道理，她可不想妈妈把沈间赶出去，那么还是自己去打水吧，让小哥哥有时间自己画画。 　　她用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哟，我自己去打水了，你在家里好好的画图吧，一定不能被我妈妈赶走了。” 　　陈檬经常会跟着小伙伴出去小泉山水那里打水，城里娃娃四岁的时候啥也不懂，但是农村娃娃四岁大已经很懂事了，她很少会让父母操心，一到肖敏下班的点，就掐好了时间去打泉水等妈妈回来好喝。 　　小泉山水是这里的泉眼，冬暖夏凉，到了冬天泉眼会冒热气，但是夏天泉水出来的就是冰凉刺骨的水，这个天气喝上一口，跟冰水似的。 　　陈檬出去的早，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大西瓜，家里种的有几个西瓜她平常都舍不得吃，刚好这个西瓜熟了，在泉水中冰一个小时再拿出来等妈妈回来了吃，口感就非常好了。 　　她走的时候叫了沈间，但是沈间肯定不会跟小丫头黏糊在一起，否则村里人会笑话他，而且他一个成熟的自尊心，也绝不容许村里的小孩管陈檬叫他小媳妇儿，羞得很。 　　偏偏小丫头一点都不懂，大概也觉得小媳妇儿是好听的话，算了不跟小丫头计较，他也有自己得事呢。 　　上次沈间设计的上衣跟裤子都挺受欢迎的，肖敏穿着去县里开会不少人问她在哪里买的，因为很像港台流行的风格，所以比较受欢迎，就因为这个肖敏从城里纺织厂进来了一批这样的布料，让陈大嫂和村里好几个妇女做了衣裳，然后拿去县里大甩卖，赚了不少钱。 　　肖敏觉得首要的功臣就是沈间了，奖励了他五块钱不说，还要他想出来一些通用一些的款式出来。 　　为了生存下来，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混吃混喝的废物，沈间也算是很用心在干活了。 　　只要肖敏的服装厂能够形成规模，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到时候就有钱给小丫头买更多好吃的拉。 　　猪饲料厂和砖窑已经小具规模，已经让陈家从农村这片地方脱颖而出，够富有了，但是村民们还没有真正富裕起来，大部分的村民还是务农为生，肖敏希望有一天大河村能有足够多足够大的企业，能让村里大部分家庭好起来。 　　沈间不太说话，但是他来了以后家里明显干净了，水缸里面的水有一次被他全换过，肖敏问她为什么，他说水缸里面的水一直没有全部都倒出来过，这样里面的水其实永远都有一部分陈水，对人的身体不好，最好隔一段时间全换换。 　　他给水缸里面的水倒空，又把里面的水给换了。 　　农村人哪有这么讲究啊，肖敏突然觉得这小子心还挺细的。 　　“看见乖宝没有？”肖敏一回来就觉得奇怪，平常乖宝不会乱跑，这个时候肯定在家等着她的。 　　“她不是去打泉水去了吗？”沈间最近都在沉迷于设计，他是那种可以举一反三的人，刚开始画个Ｔ恤还笨手笨脚的，后面发现跟设计游戏角色的皮肤差不多，虽然没有画画的基础，但是他很轻松的就在纸上面打起了草图。 　　这几天也是借着在家里画图这个借口，他不常常出去。 　　“没有看到，我刚才下工的时候还专门去小泉边上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她，她有没有说跟谁一起出去的？” 　　陈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放养，但是这个放养也是有限度的，到了擦黑的点还不回来明显就是有问题，肖敏问这个话的时候，眼神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间这会儿也注意到事情闹得有点大，她出去的时候，他按照日头测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五点半，按照她平常的活动轨迹，半个小时绝对能够回来，乖宝不是一个不听话到处乱跑的孩子。 　　她不会是被后山那些人抓走了吧。 　　想到这里沈间的脑子一下子就不太好使唤了，如果真是这样，一定是冲着他来的，那些人不是什么好鸟，面上看着尊重肖敏，其实从没有把肖敏这个村长放在眼里，加上这段时间到处找他，如果发现了是肖敏收留了他，会不会迁怒于肖敏，拐走乖宝。 　　他想起那孩子临走之前期待的看着他的眼神，都怪他，要是当时他跟着乖宝一起走就好了。 　　肖敏已经平静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跟你叔叔出去找找，你别在村里乱跑，到时候连你也找不见了。” 　　沈间蹭蹭一下子跑到门口拿起平常出门的时候带着打水的竹筒子：“我不见了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回来，找不到她我是不会回来的。”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手电筒。 　　这孩子太聪明但是平常淡定没心跟个大人似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这么冲动起来，肖敏说了句：“这孩子。” 　　又高声叫道：“你小心一点，不要往后山走，万一在别人家找到了她到时候你都不知道，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一定要回来，知道了吗？” 　　肖敏看见沈间拜拜手，意思是叫她别担心了，步子轻快的吓人就往外面走。 　　她突然觉得很安慰，沈间已经把乖宝当成家人了呢，平常看着目中无人的孩子，也慢慢把大家当成一家人了吧。 　　沈间这一出门脑子里面就乱糟糟，刚才明明她就很想他一起出去，他应该跟着一起走的，乖宝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在几十年以后的现代社会，这么大的孩子毫无动手能力行动能力，很多孩子吃饭都要父母喂的。 　　乖宝很懂事，什么时候都尽量自己去做，哪怕做不好，她都自己做。 　　有时候看着她搭着凳子踮着脚在筷桶里面取筷子的样子，他都觉得好好笑。 　　这懂事的小丫头是不会乱跑的，她会不会碰到了后山那些人？ 　　看见沈间一阵风的冲了出去，肖敏知道拦是拦不住的，这孩子很有主意，只求他别出事就好，好歹跟上了他，递了一根手电筒给他。 　　沈间有点魂不守舍的，慌乱中说了声“谢谢”。 　　肖敏也没打算在家里久待，准备跟陈小军一起去村里的人家找找。 　　刚出了门口，还没走多远，沈间跟一个慌慌张张人擦肩而过，而且这个人他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沈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是陈美心？ 　　陈美心怎么会在这个村子里？ 　　一个人无论怎么长，从十岁到三十岁的轮廓基本上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加上沈间独特的记忆力，他是不会分辨不出来陈美心的年轻版跟陈美心的成年版的。 　　这么晚了，她这样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沈间狐疑着跟着陈美心走了一会儿，发现她脚步都是飘的，手不停的在擦汗，这个天气虽然比较热了，但是也没有热到汗流浃背的地步，这个女人在紧张什么。 　　陈美心有多坏，沈间觉得自己掰着指头说评书，说一晚上都说不过来，总之就是一肚子坏水，满嘴跑火车的那种人。 　　那会儿陈美心就跟他多次交手，都不是沈间的对手，后面没有想到她会联合沈间对付自己的父亲。 　　“姜美欣，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曾今似乎也见过，他看见过陈美心跟她说话，样子十分嫌弃。 　　“你管我去哪里了。”姜美欣反唇相讥，她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了，现在汪四姐管不了她。 　　“姜美欣！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了什么，你是看人家肖敏认了城里的亲戚，想攀上城里亲戚的关系去京市，想得美呢，你信不信我去肖敏面前说她的玉佩是你偷的。”汪四姐叉着腰骂：“你给我本本分分的待在家里别乱跑，好好干活我还是会送你读书，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鬼样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东游西荡的。” 　　自从生了儿子，汪四姐的底气都足了不少，说话的嗓门就更大了。 　　她其实早就看穿了姜美欣这个孩子不是什么好鸟，从她的眼神里面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跟狠毒，有一次她看见姜美欣对着一块玉佩发呆。 　　汪四姐跟肖敏过不去，对肖敏也是非常熟悉的，这块玉佩她曾今在肖敏那里见过。 　　这个死丫头，竟然还偷东西。 　　其实生完孩子汪四姐也变了，没有以前那么泼辣，也相对来说想要把这个孩子给管教好一点，所以总叫她去做事，免得这个死丫头整天出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孩子偷东西是肯定不行的。 　　不过汪四姐教育孩子也是简单粗暴，不是打就是骂，这个村里大部分的人其实也都给她差不多，像肖敏这样的家长比较少见。 　　沈间有洞悉人心的能力，这一眼就看出来了陈美心……不姜美欣的不同寻常。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骂我，反正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女人真可恶！”姜美欣现在也大了，跟汪四姐经常对着干，不过汪四姐什么心理素质，怎么会被她这几句话给骂回去。 　　然后母女两个对着骂街。 　　沈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姜美欣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 　　现在的姜美欣都十一岁了，性格也挺叛逆的，加上在学校读书成绩好，她是一点都不害怕汪四姐要挟她不给她读书什么的。 　　班上的第一名都没有书读，讲出去都是笑话。 　　但是很奇怪，平时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战斗，今天竟然吵了几句就偃旗息鼓，姜美欣跺跺脚，刚走进门就看见汪四姐生的豆子。 　　豆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刚满三岁多一点，但是她对这个弟弟一点感情都没有。 　　小孩子头脑简单并且单纯，这孩子倒是很喜欢姐姐，看见姐姐过来，就想抱住姐姐的大腿跟姐姐亲昵一番，而且甜甜的叫姐姐。 　　姜美欣看着这个孩子就恶向胆边生。 　　“滚开一些。”趁着后妈汪四姐还没有进来，姜美欣一脚就恨不得踹到这孩子心窝子里面去，姜木匠喜欢儿子，尤其是三十多岁生的儿子，就是中年得子，平常疼爱的不得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分不出来姐姐的表情是不是真的有恶意，有时候大人逗孩子，也会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出来。 　　豆子当姐姐在跟他玩耍，笑嘻嘻的跑了过去。 　　这一脚真的要踢过去，这么小的孩子不残废也会受伤，不过这个地方落后，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做的对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沈间想到了小陈檬这孩子平常对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了。 　　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好像爱多管闲事，而且看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受到伤害。 　　就在姜美欣一脚要踹过去的时候，沈间从旁边冲了出来，把孩子抱了起来。 　　豆子年纪小，突然腾空“飞”了起来，还以为有人逗他玩，嘴里发出咔咔的笑声，伸出手来要姐姐抱抱。 　　姜美欣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对豆子的示好无动于衷，冷眼看着豆子，就像看个傻子一样。 　　这孩子确实是有点傻乎乎的，不是很聪明，长大以后过的也不是很好，上辈子汪四姐为了儿子去求姜美欣帮帮自己的弟弟，姜美欣始终无动于衷，心肠非常硬。 　　她可是京市的名媛，陈小军的女儿，怎么可能跟这种乡下傻弟弟扯上关系，不仅不能扯上关系，还不会让豆子有出头之日，她甚至出手将豆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给搅黄了，目的就是要让豆子从京市回去，免得让人家知道她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这事儿传出去以后，没有人不说姜美欣心狠手辣不是个东西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沈间的眼神带着不屑跟厌恶看着姜美欣：“你刚才去哪里了？” 　　“关你——”屁事还没有说出来，姜美欣就愣住了。 　　这是少年版的沈间，那眉眼，那眸子，她到死都忘不了。 　　沈间当初在京市有多出名，甚至连陈小军这种八十年代就开始在京市打滚的老一辈企业家，都盖不过沈间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穷小子，可见他的能力有多强。 　　沈间出生寒微，却又风姿翩翩，不少的京市名媛都想要接近沈间，甚至嫁给他。 　　但是这个人的血是冷的，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留过情，在他眼里只有赚钱才是最大的快乐。 　　细数一下沈间比她小了三岁，至于眼前这个沈间 　　是少年沈间吗？ 　　如果讨好了沈间，并施恩于他，会不会成为未来京市首富的大恩人，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呢。 　　想到这里姜美欣换了一副嘴脸，伸手要去抱豆子。 　　豆子这孩子也是真傻，刚才明明姜美欣这么凶，但是姜美欣一伸手，这孩子还是想让她抱。 　　这就是血脉情深，偏偏姜美欣是个没心的。 　　沈间倒不是真想救豆子，他没那么闲，刚才看姜美欣做贼一样的慌慌张张，莫不是她知道乖宝在哪里。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勒住姜美欣的手腕，把她往外面拖。 　　姜美欣没想到沈间手心下的力道这么大，虽然他还小还是个孩子，但是身上那种霸道总裁的感染力已经出现在他身上了，这是个可怕的男人，他只要皱皱眉，京市都能颤一颤，姜美欣被他拉住，内心说不出是愉悦还是害怕，跟着沈间往外走，心里还扑腾扑腾的。 　　沈间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甚至有些神经兮兮的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她可是听说他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女眷。 　　被少年沈间拉住了手，姜美欣这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她还记得那一年第一次看见沈间，他很年轻，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像一个少年，黑色的板寸下那一双眼眸张扬不羁，他长得好，面相上带着英气而又有一丝丝痞坏痞坏的，加上强大的气场，比一般的流量爱豆看上去更帅气。 　　自带着一种撩人和烧包的气质，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姜美欣不知道沈间这样抽风的冲出来拉走她是为什么，不过他这个人的字典里一向没有“收敛”这两个字。 　　走到昏暗处，两人面对面站着，强大的气场压迫的她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可以释放出来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处来。 　　“告诉我，你看见乖宝没有？”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沈间开门见山：“刚才看你做贼一样的心虚，不会是有事情吧，你看到我们家乖宝没有？” 　　肖敏收留了沈间又要防着矿上的人找到他，暂时还没有让他去村里到处乱跑，姜美欣倒是知道肖敏家里多了个男孩子，而且那种嫉妒心又陡然上升，肖敏这么圣母心，真的会收留孩子，怎么就不能收养她？ 　　如果让肖敏收养了，她就能成为村里最风光的人家的女儿，不用当汪四姐这种丢人现眼的女人的继女了。 　　姜美欣恍神的工夫，沈间那种不耐烦和焦躁齐齐涌上心头，手指如铁钳一样扼住了她的脖子。 　　口气里面带着狠辣：“说，乖宝呢，你是不是看见她了，不说今天我就掐死你。” 　　姜美欣的眼睛里面都冒出来泪花：“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原来他这么凶冲过来，不顾着自己很不喜欢碰触别人身体来拉她，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乖宝。 　　乖宝乖宝乖宝，为什么总是她，她一出生就是陈家两位老人的心头肉，得到了养父母所有的喜欢，得到了不容易喜欢孩子的方惠茹的纵容和宠爱，她到底还能得到多少东西！ 　　这就是知道的意思了！ 　　大家都是敞亮人，沈间知道姜美欣这人有多狠，刚才对着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一脚踹过去，让她疼惜一个没有亲属关系，甚至她还带着嫉妒心憎恶的女孩，真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这么晚，乖宝可能还在外面，沈间的眼睛便充了血。 　　沈间笑出了声：“你他妈的是想找死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姜美欣知道沈间脾气差，也知道这个人有病，但是没有想到少年沈间的病竟然不比几十年以后那个传闻中还带着暴虐的奸商少。 　　这是臭男人！ 　　最后她坚定的说：“我不知道!”咳了几声，脖子都快要断掉了，她不相信沈间还真的能杀了她？ 　　为了一个小女孩杀人，沈间分的清轻重。 　　沈间抬着头，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少年虽然比她矮小一点，但是力气很大：“不说的话，我就掐死你。”于是又加重的手上的力道。 　　姜美欣这回是真的怕了。 　　天色越来越暗，他可以想象到小姑娘因为害怕瑟缩在哪里，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因为害怕黑暗，曾今做了好几场噩梦。 　　她不过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怕黑，一想到这里手上的力度就有些不受控起来。 　　姜美欣真的怀疑沈间会杀死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对于要讨好沈间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就是有病，如果没病干嘛跟这样神经病过不去，他爱上哪找人就找人去吧，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 　　“在小泉边上的草丛里，那个边上有一个地方有豁口，她掉下去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关我什么事，沈间你这个神经病，快掐死我了，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你是杀人犯！” 　　小泉那里不是很偏僻，不然村民们也不然随意让孩子们去那边打水，乖宝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走的，她不可能会自己掉下去。 　　不过现在不是跟这个臭女人计较的时候，沈间一把丢下姜美欣，将她甩在地上。 　　这里离小泉不远，他打开了手电筒一路狂奔过去。 　　“乖宝，乖宝——” 　　附近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晚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沈间只能按照姜美欣说的特征找，但是附近根本没有小女孩的求助声。 　　难道说这个女人骗了他？ 　　“乖宝——” 　　他叫了几声，特意放缓了步子仔细听外面的声响。 　　夏天的山村并不是很安静，有虫鸣蛙叫，他生怕错过一点声音。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过去的很慢，终于在底下，发出来一声猫叫声。 　　“喵呜——”真的是猫叫。 　　沈间寻着猫叫声，把手电筒打了下去，下面一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猫叫声真的是从草丛里面传过来的。 　　“乖宝——” 　　“喵呜——” 　　因为太黑太暗，不知道里面的深浅，沈间一咬牙干脆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黑暗中他真的看见小小的一团，是她，果然是她。 　　乖宝蜷缩在下面睡着了，怀里抱着一只孱弱的小奶猫，她呼吸非常平稳，看到都睡着好久了。 　　这小破孩—— 　　雪白的脸上都脏兮兮了，自己都跟个小脏猫一样了，怀里那只小奶猫雪白雪白的，但是很瘦很孱弱，刚才要不是它听到了人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叫了几嗓子，沈间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沈间想把她怀里的猫给丢掉，但是手一碰到猫，这孩子就讲梦话了：“我的猫猫，别动我的猫猫。”她很喜欢小动物。 　　沈间叹了一口气，把人打横抱起，他到底是个八岁的孩子，力气不是很大，本来以为抱个孩子轻轻松松，谁知道一下子没有把握好力度，差点没站稳。 　　乖宝只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本来靠着山石睡，身上哪里都硌得慌，这下她舒服了，就往那副胸膛里靠了靠。 　　然后她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想起中午的时候跟沈间哥哥一起去山里采摘过的栀子花，觉得那股味道很熟悉很好闻，又往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然后继续睡下。 　　那只小奶猫抬起脖子，抬起来爪子，嚣张跋扈的冲着沈间“喵呜”了好几声示威。 　　就你这样的架势，还想保护小丫头，不过沈间的心因此而柔软了起来。 　　平常懂事的小姑娘陈檬，居然有这么可怜的时候，看着小丫头不停的蹭蹭切换睡得姿势，他有点无语。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等他找到了她，这件事情就跟他没有关系了，她有亲人有父母，跟他这种孤儿是不一样的，她身边太多关心她的人了，她爱捡小动物，小猫小狗的也会往家里捡，至于捡到他也并不特别，于她来说可能都是一样的。 　　肖敏在村子里面几乎都找遍了，还没有找到乖宝的踪迹，又回家看了看，乖宝没回来，然后沈间也不在家，她这下真的慌了，平时精明干练的肖村长，这会儿蹲在地上哭出了声来。 　　“你别急，总不能跑远了，再说咱们现在还没有正式跟那些人交手，未必真的是那些人给拐走了，村里这么大，还有些地方没有找到。”其实陈小军也着急，孩子丢了他比谁都急，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也不敢慌，他要是乱了方寸肖敏只会更慌乱。 　　“我能不急吗，这孩子平时最乖了，要不是给我打水，也不会不见，这要是真的被人贩子拐走就难找了。” 　　“我跟你说，等下好好的别在沈间面前发脾气，这孩子非常敏感，刚才一说到没有跟着乖宝，他都自责死了，这个时候咱们一家人可要好好的。” 　　肖敏当然知道了，含泪点了点头，也不是沈间的错啊，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的，沈间要是能想到乖宝会出意外肯定会随身跟着的。 　　“等下咱们看到沈间——”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黑暗中有人缓缓的朝这边走来，正是沈间，他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小丫头，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怀里的小奶猫重新抬起头，朝夫妇两人呲着牙：“喵呜。” 第101章 　　陈檬昏睡之前没人知道经历了什么，总之回到家以后呼呼大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那只猫儿刚开始对肖敏几个张牙舞爪的，后面也许是饿了，对着肖敏给他弄得蛋羹喵喵叫了好久，最后舔舔蛋羹，愉快得吃完，自己团了个小团在地上睡着了。 　　乖宝跟那团白团子团在一起，睡得香香的，但是刚才也真是叫大人担心。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也够叫人觉得害怕的，特别是肖敏，在找孩子的那一瞬间几乎整个人都不好使了。 　　她把沈间叫来，并没有责怪他，还说了好些感谢他的话，最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你还不打算说吗？” 　　沈间身上有着一种沉着沉稳的气息，显得他跟平常的小少年不太一样，他走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担心？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今天冲出去的时候难道不是在担心她是被人拐走了，后山上有那些人，万一哪天真的来村子里面抓人。” 　　“不会的，他们没有那么蠢。” 　　肖敏心说他还是挺聪明的，现在在后山挖煤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在这一带招来的，他们倒是不敢在这一带直接拐孩子去干苦力，但是不代表以后他们会真正放心，今天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她会崩溃的。 　　“你也知道后山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不能让公安介入？” 　　“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简单粗暴的报了警，到时候一出警，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他们只需要制造一次事故，里面的人都会死你明白吗，杀人的刀是不用沾血的。” 　　肖敏一愣，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孩子的脑子……真的是普通的孩子吗？ 　　沈间目光深邃的看着一旁，他自己从那个地狱逃出来，自然比她这个外人更加清楚里面的情况，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连他都没有想到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煤矿下面的情形非常复杂，一旦出事，就是人命官司，坍塌、爆炸、瓦斯，任何一个事故都能让人在里面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里面的孩子大部分跟他年龄差不多大，容易指挥，在附近没有亲人，有些因为长期的劳动体力上并不是很好，甚至受伤了，如果实在是劳动不了，这些孩子也不能活着离开矿区，他们会一直工作到死。 　　他们每天都在抢夺食物，争取维持好自己的体力，也不过是一天天苟活而已。 　　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沈间回去做个无间道，但是他不是圣父，不可能置之于自己的生命于不顾，而且他离开了矿区那么久，一旦回去说不定会被严密的监视跟灭口。 　　这都是有可能的。 　　“我们能想到的就是找公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你想要怎么做？” 　　“通知公安，这件事情不能私底下解决，如果要你去公安那里说清楚里面的情况，你能做到吗？”肖敏加重了语气：“你知道事情有多复杂，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你以为你自己能够安然睡得着吗，下一次乖宝再不见了，你再去找？” 　　不是每次都刚好这么幸运。 　　沈间妥协了，第二天陪着肖敏去公安那里报了案，录完口供。 　　在公安局她看到了许久没有见过面的黄旦旦。 　　“这个人我认识，我见过他跟煤矿负责人接触过，负责人对这个人很是尊重。” 　　“你确定？” 　　“我真的确定，我见过他，他化成灰我都认识，现在的煤矿承包体系并不是很健全，有关系就能在后面采煤，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在系统内盘根错节很多年了。” 　　肖敏心说你知道太多了小伙子，小心被灭口的噢。 　　“我想等会儿我可能没办法走了，等下如果我被扣住，你看我的手势行事。” 　　“小肖同志，你是在用生命保护我吗？”这种献身精神让他精神压力非常大，但是他知道肖敏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如果她觉得没有必要，肯定不会说这种话，她这种热爱生活并且热爱家人的人，应该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才对。 　　“放心，我还没有想好去死，我还这么年轻，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呢，我也想黄旦旦头疼，虽然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对付我，可我知道我短期内不会有危险。”看来今天这一趟并没有白来，能确定黄旦旦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的主谋，肖敏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以前都是黄旦旦主动找她，这回她也可以主动出击一次让黄旦旦也吃点苦头了。 　　“喂，你是女的，我不能把你一个女的丢在这里。” 　　“你这孩子真是——”戳了一下小少年的太阳穴：“没事的，你先回去跟你陈叔叔讲清楚我这里的情况，我估计如果黄旦旦要对我下手，应该会从村里的场子着手，查贪污腐败肯定不是他该管的，他最近在管社会治安，我担心他会在我头上扣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你回去跟陈叔叔讲，要他去市里找柳书记，他能够保我。” 　　八十年代初期，不少地方还是打击投机倒把，在部分地区甚至是很严重的罪。 　　“肖阿姨你不能戳我的头，男人头女人腰，看得摸不得你懂不懂。” 　　“跟你说你这么大的皮小子，放在我们村里拖了裤子打屁股都是经常的事，还不让戳头，你跟我没大没小惯了是不是。”不过肖敏还真的从没拿沈间当过孩子，他比一般的同龄孩子都要老成许多。 　　大佬就是大佬，这个时候还能冷静的分析，她已经猜到黄旦旦的出现导致大概率自己是没办法从公安局走出去了。 　　肖敏成名以后从不讳言她是从卖鸡蛋卖红薯粉慢慢起家，逐步做到百亿资产，陈氏成为京市资产净含量最高的企业，看看人家这卖鸡蛋的脑子怎么这么好。 　　如果说是二十多年以后那个在京市呼风唤雨的女人肖敏，沈间是一点都不用担心的，但是眼前这个…… 　　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情绪，如果肖敏没有回家，小丫头找他要妈妈怎么办，毕竟他是跟着肖敏一起来县城的，现在一个人回去。 　　这也太不爷们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万一肖敏出了事情，连回去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果不其然，两人分开了走，肖敏刚走到门岗那里，就有一个小公安走了过来：“肖敏同志，你涉嫌投机倒把，麻烦跟我们过来一趟。” 　　沈间眸色渐深，看来这一切都在肖敏的意料之内。 　　黄旦旦当初打着大河村的主意，其实也是看中了大河村后面的煤矿，因为肖敏这样强势的干部跟他如果不是一条阵线上面的 　　她想的还是太简单，煤矿老板没有后台是没办法在后山承包私人煤矿的，这些肖敏都是有准备的，来的一路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内鬼”竟然跟公安系统的人扯上了关系，到底是谁？ 　　沈间是个孩子，他没有肖敏那么惹眼，肖敏被扣住的时候他刚好在二楼，本来想要拉着肖敏一起走，但是肖敏给他一个眼神，她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柳书记，哪怕这件事情想在她这个层面上压下来，只怕也不会是容易的事情。 　　沈间骑着肖敏的自行车直接赶回了大和村，通知到了陈小军。 　　“你说什么，她被人扣住了？”这也出乎陈小军的意料之外了，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公安局直接扣人，所以绝对是用正当理由扣押的肖敏。 　　沈间回来的比较着急，也忘记避开孩子，陈檬看见妈妈跟沈间哥哥一起出去的，兴冲冲的过去找妈妈，结果就沈间一个人回来，又看见父亲跟沈间神色紧张，就知道出了事，小姑娘嘴巴一扁哭着要妈妈。 　　小姑娘雪白的脸上挂不住金豆子，那眼泪成串串的往下面掉，沈间见过最牛逼的影后，估计也没她来事儿这么快，这还真是……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这么能哭的人，手足无措，但很快见到陈小军把软绵绵的小姑娘抱了起来哄着，父爱柔情，丝毫不见几十年以后那种商界大佬的铁腕手段。 　　小陈檬挂在父亲身上，也没有刚开始的害怕，但是嘴里细细碎碎的叫这妈妈。 　　陈小军自然是扯谎，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你跟春妮姐姐还有沈间哥哥好好待在家里云云。 　　无论如何现在要去一趟市里，他就不相信现在都这个年代了，还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撸社会主义的羊毛。 　　沈间有点别扭的扁扁嘴，继续说了起来：“她在公安局的时候说看见了黄旦旦，知道这个人肯定会报复她，至于具体的愿意我不知道，但是她猜想可能是投机倒把，这个……投机倒把严重吗？”沈间拿不准做做生意怎么就投机倒把了。 　　“既然她说要找柳书记——”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开始吵闹起来，仔细听了一下竟然是从老宅子那个方向传出来的，陈大嫂尖利的声音尤其刺耳。 　　外面响起来抓人的声音，紧接着陈家大房那边乱了起来，然后看见春妮哭着往陈小军家里跑了过来：“叔，你赶紧跑，我妈都被抓起来了，砖窑跟猪场采石场都被封了，现在公安正在往这边来。”陈大嫂无非也就是去县城倒买倒卖鸡蛋而已，都成了投机倒把份子了，那么陈小军开煤窑赚乡亲们钱的行为，着实可以枪毙十分钟。 　　春妮也被吓坏了，哭着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总归的意思很明显了，陈大嫂是被抓了，这事儿是实打实的。 　　陈大嫂都算投机倒把要抓，那么陈小军进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陈小军不慌不忙，先把孩子交给沈间和春妮，他现在最好马上去市里面找柳书记，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 　　五一的时候去县里开会，还授予了他跟肖敏“五一劳动模范”的称号，怎么才短短的几个月，就成了投机倒把的罪犯。 　　“你能帮我照顾好陈檬小朋友吗，沈间同志。” 　　“不卑不亢，不折不屈，坚决执行好这个任务。” 　　陈小军已经没有时间收拾东西，这个倔强的小男孩虽然脾气有点怪怪的，但是是个能让人信赖的人，相比来说春妮跟香妮几个虽然年龄比他要大一些，遇到事只会哭鼻子。 　　“能从县城跑回来通风报信已经是好样的了，紧接着我会不在家，帮我照顾好家里，仓里面的粮食跟橱柜里面的吃的你们记得锁好，家里不缺啥，缺的话跟乖宝大伯二伯说。”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沈间叮嘱。 　　陈小军点点头，抱着女儿亲了一口，依依不舍的是要离开的架势。 　　春妮显然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早就慌了神，只知道吧嗒吧嗒的落泪。 　　陈小军猜想既然大嫂卖鸡蛋都能被抓，想来黄旦旦是做好了要整死他们这群人的准备不留余地了，也不知道肖敏现在什么情况，抗不扛得住，不过既然是公安抓走的，也就是说暂时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这点他还是相信党和政府的。 　　把女儿交给春妮和沈间，陈小军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时间跟老太太他们打，骑着肖敏的自行车就往小河村那边赶去，他要看看大舅哥那边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不出陈小军的意料之外，小军那边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第一个被逮的就是他，这一翻甚至连肖军在77年粮荒那年从隔壁新江县倒腾了五千斤粮食给公家的事情，都成了一个罪证。 　　黄旦旦给人扣帽子一贯是里手的，肖军这一顶帽子扣的比肖敏和陈大嫂还高，说不定真的还有性命危险。 　　陈小军找到了当初参与这件事情的村干部，谁知道人家两手一摊，只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肖军是不是给公家倒卖的粮食他是不管的，因为黄旦旦已经在威胁他们，如果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说不定他们也会有危险。 　　“五千斤粮食，关系重大，不是我不愿意给肖军做这个保证，县里面最近抓投机倒把，特别是抓投机倒把粮食的尤其严重，当时肖军从新江县买来了五千斤粮食也是事实，我只是照实提供——” 　　话还没有说话，那位翻脸不认人的村干部就被陈小军堵到了墙根上，陈小军真的那个气啊。 　　看来颠倒黑白的不止是一个人，村里的这些干部更是无耻，当年求着肖敏去买粮食，买回来粮食的时候说有救了，眼泪都要哭出来了，那画面真的特别感人。 　　当年求着肖军去新江县买粮食的就是他本人，大队还开了介绍信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介绍信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想要翻脸不认人，会不会太无情了一些。 　　陈小军这力气非常大，那位村干部被他猛的一把推墙上竟然半点都动弹不得，剧烈的咳嗽起来：“陈小军，你不要胡来，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被抓的人，你就不怕我现在就给你扭送公安那里去。” 　　“扭送啊，你要是有力气扭送我，就不会被我按在这里了，徐进我跟你说，这事等我回来跟你没完，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 　　“肖军本来就是投机倒把，我没有说一句假话，不管粮食是谁买的，总之那种行为是犯罪的，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肖军出不来了，说不定判下来就是个无期。” 第102章 　　倒买粮食，放在当年可是大罪，队里不愿意承担起来这个罪过，就只有把脏水往肖军身上泼，他自己的罪过才会少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只能对不起肖军了。 　　陈小军知道没有办法跟徐进讲道理，这个人以前跟肖军交好，现在又投靠黄旦旦，也不是什么能靠得住的角色了。 　　不过这都在肖敏的计划之内，肖敏从走进公安局的时候，就把黄旦旦算计啦，只等着黄旦旦下手，就有人螳螂捕蝉。 　　陈小军赶紧赶到了肖军家里，果然见到肖家跟抄家了一样，屋子里面屋子外面都被翻得个乱七八糟，肖家的存折本子和现金都被当成了“犯罪证据”要拿走。 　　一向能独顶四方能干人肖大嫂这会儿也慌了神，哭哭啼啼的缩在角落，来这里抄家的不是别人，正是村干部徐进的同族兄弟徐成，还有几个村干部摸样的人，陈小军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小河村的会计。 　　“东西呢，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当初队里给肖军打的那封介绍信在哪里。” 　　“没有，那东西早就没有了，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谁还会留着那玩意儿。”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东西那么重要，我不信肖军能那么傻，把它丢了不成。”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这样闯进来跟抢劫一样的乱翻我们家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徐成我跟你讲，我家的钱要是少一分钱，回头我去县里面告你去。” 　　“你去告啊，有本事你就去告，你自己看看你家里存了多少钱，就是肖军这么多年投机倒把的证据，这些证据我都要交到县公安局去的，你就只管去告好了。” 　　肖大嫂恶狠狠的盯着徐进，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人主使，她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小姑子这个大头头说不定早就被抓起来了，这个时候不免为肖敏担心。 　　果然没错，现在事情揭发出来，徐进为了撇清楚关系，想要拿回那封介绍信，肖军是一口咬死了介绍信早就没了，但是徐进不信，没了也要翻出来，所以这不是连肖家的存折本子都翻了出来，但是介绍信就是没有。 　　肖军这两年都在给肖敏做事，卖起了肖敏家的猪饲料，压根就没功夫管小河村的发展事业，徐进正恼他呢，但是现在都不是生产大队了，他也没有办法强迫人家肖军给自己做事。 　　所以说徐进对肖军的火，估计这几年早就积攒起来，这回黄旦旦要搞肖敏，徐进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陈小军见这边情况不好，心里清楚要是贸贸然闯进去说不定自己都会被这群人送公安那里了。 　　他还是要先去市里找柳书记，这件事情要柳书记出面才能平息的下来，但是这会儿他自己心里就有了很奇怪的想法，既然黄旦旦敢在这个时候下手，是不是说明柳书记不在市里。 　　他匆匆忙忙的从陈家离开，还没走多久就看见肖军的儿子盼盼突然跑了过来，偷偷的递了个条子给他，这孩子今年七岁，鬼精鬼精的跟肖军肖敏两兄妹特别像，肖敏最喜欢这个侄儿。 　　“我娘让我带出来的，这个东西你带走。”盼盼左右张望，东西放进陈小军的手里，就假装在地上捡东西一样，低着头走了。 　　一句多话都没有说，看起来非常自然。 　　陈小军不免感慨这孩子还真是脑子活，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条子，有些年月了，并且不止一张条子，大概猜到了是什么。 　　肖大嫂真是明白人，钱和存折都被翻出来了，这东西却叫孩子留着，她肯定猜到了陈家也出了事，陈家出事以后，绝对有人会来小河村找他们。 　　这些都是肖军保命的东西，他当然会留着，当年给队里搞副业他没少出去倒买倒卖，当然也赚了不少钱的，这里面肯定有徐进开出来的各种介绍信，在七十年代没有介绍信简直寸步难行，徐进自己生怕牵扯其中，这些东西肯定要拿回来。 　　好你一个徐进，当初县里要大河村跟小河村合并，就是这个徐进一力搅黄的，看来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头也获利不少，也害怕别人知道。 　　黄旦旦正是抓住了徐进的小尾巴，才能要挟到他。 　　陈小军带着肖军的希望以及陈家人最后的一点希望来到了市里，果然他没有猜错，柳书记即将要调往京市，现在去京市开会去了，暂时不会回来，代班的副书记跟他不熟，陈小军在市委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等到人来接待他。 　　原本还有一线希望，谁知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他真的要扒火车去京市上访不成。 　　从新安到京市的路程漫漫，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陈小军在市里面等了三天，这三年真的是煎熬，到了第四天，终于碰到了柳书记的司机小唐。 　　小唐师傅跟陈小军比较熟悉，柳书记经常去大河村考察，都是这个小唐师傅送去的，一看到狼狈的陈小军，小唐师傅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陈小军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带，衣服都三天没换散发出来醉人的臭味儿，胡子也没刮看上去老了十岁。 　　小唐师傅在市里面子很大，很快给陈小军找到了一个地方先住着，然后请他去了一个馆子里面吃点东西。 　　出门的时候也来不及拿钱，陈小军身上就平时呆在身上的不超过两块钱的零钱，这些钱在来市里的路上做黑车花掉了一大半，剩下那点钱啥也干不了，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在吃馒头就白开水，一吃到饭，香到他眼泪差点没有飙出来。 　　陈家……这是怎么了，以前去大和村的时候，看着这个陈小军可是风光的很呐。 　　小唐觉得一阵错愕，当他听陈小军把这件事情说完，错愕就转换成愤怒了。 　　“在县里面这么嚣张真的没有问题吗，你怎么没去县里找找县领导？” 　　“黄旦旦能够在县里这样抓人，说明他至少在县里是有恃无恐的，现在我大嫂也被抓了，家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去到小河村找我大舅子，家里也被翻了个底朝天，现在我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大舅哥当初倒卖的那五千斤粮食是不是给队里倒的，小唐师傅你能不能给我联系一下柳书记。” 　　小唐师傅看上去也十分为难：“柳书记这次去京市是去开会的，他们这些领导一开会就是封闭式的，最起码要开一个礼拜，你来的那天不凑巧他刚走，这几天我跟他秘书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 　　陈小军觉得这事儿等不了，万一一直联系不上柳书记岂不是要等五天，五天时间能够做很多事情了。 　　既然柳书记去了京市，他跟着去京市就好了。 　　“小唐，你帮我个忙，回来我再谢谢你，另外再借给我一点钱，我打个欠条给你，让心我陈小军一诺千金，不会赖你的账的。” 　　妈妈没有回来，爸爸又走了，家里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 　　陈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三儿媳妇被抓了，顿时就慌了神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家里除了春妮就没有其他大人了，陈大哥陈二哥忙着在县里跑，所以春妮只能去照顾奶奶。 　　到了晚上，家里就只有沈间跟陈檬两个人，胡乱煮了点面条吃，陈檬就被沈间哄着不要出门，在家里看书和画画。 　　这孩子心思重，知道家里出了事情了，就很不开心。 　　沈间这是第一回 下厨，手艺不怎么样的他还专门跑去找了春妮请教了怎么煮面条。 　　春妮从小是跟着陈大嫂掌厨的，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这家里现在群龙无首，老太太又病了肯定要她照顾着，沈间也不好意思那么直男癌的非要春妮来给他们做饭吃。 　　他沈间那么聪明，就没有干不好的事情对吧。 　　“家里现在没有大人，就怕有人给惦记上了，早稻米收了以后婶婶家里分了不少粮食，你得把粮仓给锁好了，家里的东西也好仔细看好。”春妮不大，倒是蛮细心的，但是沈间的印象里不曾有过春妮这样一个人在陈小军的集团活跃过。 　　不过也对，他跟陈小军不对付，注意到的也就是陈小军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不可能连他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婆的也留意。 　　“喂，沈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春妮看见沈间失神，着实有些不爽，叉着腰准备训人了。 　　这个样子倒是叫沈间想起来自己曾今认识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虽然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也挺有趣，真的有趣。 　　沈间是个聪明的，也足够细心，回家以后就开始清点起来陈家的东西来，家里也不大就六间房子，陈小军跟肖敏夫妻后面的房间就是放粮食的粮仓，陈家的地现在是转给别人种的，一年收取一些租子，这租子就是谷子。 　　大河村地处南方，地少人多，这转出去也有不少人家想要接手，倒也不难转，只是粮食不够吃，家里是要去找人买上一些。 　　现在毕竟是杂交水稻的时代，粮食产量翻了好几倍，粮食产量一上涨，就不值钱，所以粮食价格这两年还降了一些。 　　陈家现在有钱了，基本上不用吃粗粮对付着，清油也是管够，家里光是菜籽油就有几十斤，放在铁质的油桶里面，用铁质的盖子盖住，避免有油耗子偷油，沈间检查了一下盖子是否盖的严实，然后开始翻柜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檬跟在他后面，小尾巴似的，她长得白白嫩嫩的，活像观音坐下童子，看着都让人精神一振，只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了，孩子没有安全感，平常喜欢求抱抱的小丫头，今天有点黏糊糊的。 　　对这么小的孩子沈间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她就是个孩子啊。 　　沈间摊开手：“来，哥哥抱一下。” 　　陈檬就精神起来，摊开胖乎乎的手要沈间抱抱，搂着他的腰默默的掉眼泪珠子，嘴里其实还想叫“妈妈”。 　　女孩子天生没有男孩子那么独立，更何况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呢，她也跟自己说要勇敢一点，但是看着天都快黑了下来，妈妈还没回来，她就勇敢不起来。 　　刚才去二伯家里找奶奶，才发现奶奶也生病了躺在床上，现在陈大哥很陈二哥两个人去县城打探情况去了，家里就一个春妮姐姐大一点，春妮要照顾奶奶，九岁大的香妮在给大房二房的几个孩子和老人做饭，她去去就回来了。 　　家里幸好有沈间在，陈小军对这个半儿子还是很放心的。 　　沈间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毛茸茸的辫子都散了，他又笨手笨脚的给她扎辫子，小少年的手笨的不行，好几次用力太大都把她弄疼了她都没哭。 　　“妈妈还会回来吗？” 　　“会，一定能回来，哥哥先检查检查家里的东西，免得有人来家里偷东西，等会儿给你做饭吃，你要吃什么？” 　　“嗯，你做什么给我吃都好吃。”小丫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我床底下还有鸡蛋，只是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外面能不能吃饱。” 　　真是个乖孩子，沈间摸摸她的毛茸茸的头顶，认认真真的交代她：“这几天咱们两个要看好家了，免得有耗子给惦记上了，咱们去检查检查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好吗？” 　　小白猫这会儿也过来了，仰着脖子看着陈檬，喵喵叫个不停。 　　这小猫让陈檬找回来以后就很会吃，从原本瘦弱不堪变成现在圆滚滚似乎也没有花太长的时候。 　　陈檬看见小白猫终于高兴了起来，把白猫抱进怀里，想要跟它亲亲，她晚上还想跟小白一起睡。 　　沈间低下头，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小丫头翘起的鼻尖，和她脸颊上胖乎乎圆滚滚的两块肉肉，头顶上的皮筋缠的她头皮紧紧的。 　　他的目光又从她的头顶移到她的手上面，小姑娘因为抱着那只猫，刚才牵着他的手就只跟跟猫亲密接触了，比起人来陈檬对动物更亲近，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心里面有点点不开心。 　　他虽然不是很讨厌这只猫，但是联想到她喜欢捡这个捡那个的，是不是在她眼里，自己跟这只猫也没有太大的去比饿，想到这里，内心那种渴望独占的愤怒情绪一拥而上。 　　他一把拎起来猫的后脖子，让它扔在地上。 　　陈檬“啊”了一声，还想去抱它呢，小白最近才跟她亲近一点呢：“沈间，你吓到它了。” 　　那种白团子朝他不满的喵喵叫了一声，然后嗷呜一声被他气走了，这让他内心中的烦躁和郁闷倍加强烈。 　　沈间拉起她的手：“说好了要去清点东西，那玩意儿有毛，你小心它掉到油缸里面淹死。” 　　陈檬甩开他的手，不满道：“我抱着小白不会让它掉进油缸里面去的。” 　　沈间不理她，他心里生着气呢，虽然说他有上辈子的记忆力但是心智其实蜕化成了个孩子，很容易生气，这倒不是他这个成熟的奸商拥有的品质，事实上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不是容易动怒的性子，他总能将情绪隐藏到最好。 　　但是陈檬不知道他生气了，嘴巴撅起来还是个很不满的样子，依旧不想搭理他。 　　沈间继续检查家里的吃食跟别的东西，好在陈家的面都放在显眼的地方并没有像旁人家的那样锁起来，两个还在还不至于没有饭吃。 　　小仓柜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诸如红糖冰糖麦乳精什么的，肖敏不是会在家里藏东西的人，这些东西也因此没有上锁，但是现在啊不一样了，家里的大人不在家，就会有其他的人来打主意，这种事情在乡下很平常。 　　大致摸清楚家里的存货以后，沈间把挂面跟鸡蛋拿了出来，今天晚上果真只有吃挂面了，陈檬其实不喜欢吃挂面，她更喜欢吃包子或者是米饭之类的东西，但是沈间不会做饭，还是吃挂面简单，像春妮说的稍微煮煮就成了。 　　他担心有人会趁乱偷家里的东西，所以把粮仓都给锁起来了，并且在后面上面斜着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头还放了一个锡桶，要是有人从后门进来，一推开门锡桶就会从椅子上掉下来，声音巨响。 第103章 　　收拾好了东西，沈间就自己去煤炉子那里生活煮挂面。 　　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沈间在柜子里面翻出来几包“北京方便面”，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是稀罕物，可他不想给小丫头吃垃圾食品，想想还是煮挂面，里面再卧个鸡蛋，营养好了她才能长高。 　　他看着外面小小的人影，陈檬在跟猫咪玩耍，自从小白猫来到家里以后，陈檬都不太搭理他了。 　　所以说小孩子最好少撸猫对吧。 　　一碗面煮好的时间，陈檬就跟他和好了，小孩子的记忆力总是不如大人好。 　　她看着沈间在厨房忙来忙去，蹦蹦跳跳的去菜地里面摘葱，摘好了葱，放进沈间的手里面的时候，沈间轻轻的拍她的手心。 　　他这是难得在跟小丫头玩呢，小丫头的心情好了起来，胖乎乎的手儿躲了躲。 　　第一次他没打着，第二次继续打她的手背，这下打到了，她只能认输。 　　沈间的力气很大，她的手背都是红红的了，但是小丫头心情很好的样子，非要跟他再玩一次，沈间看着面已经飘起来了，已经可以吃了。 　　煮挂面很简单，当然难不倒精英中的精英，调味才是最重要的，沈间在面碗里面舀了一勺猪油，加了酱油、盐、剁辣椒、葱花，水煮开丢面条之前舀出来倒去碗里面，然后等面煮出来的时候，调料也划开了，水温也相对没有那么烫，不会糊面。 　　剁辣椒是肖敏自己做的，里面均匀的撒了蒜末姜蓉以及花椒，味道非常香但是并不辣，他觉得穿越到这里是一件比较幸运的事情，至少肖敏跟陈小军未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他。 　　“乖宝，吃面。”沈间简直不能想想自己带孩子会是什么画面，好吧，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间搬出来小桌子放在门口的屋檐下面，这个点屋檐下面已经没有太阳了，但是有风，吃面的时候热，有风吹着会舒服一点，小桌子是陈小军从家里做家具的废旧木材里面找来的废料，高度刚好可以配合着家里的板凳使用，有时候一家四口就坐在门口吃饭，其乐融融。 　　两张小板凳在桌子对面放下，沈间又拿出来了家里腌好的拍黄瓜，这黄瓜是家里种的，夏天会结很多黄瓜、豆角、辣椒、西红柿之类的蔬菜，想吃什么去菜园子里面摘来洗洗干净就可以做来吃，非常方便。 　　这个拍黄瓜还是早上肖敏做的，每天早上她都会做一大碗拍黄瓜，可以从早吃到晚，中午孩子们也会饿，通常肖敏会给他两一人一个西红柿，不过陈檬更喜欢用白砂糖腌的西红柿，因为更甜，而沈间则更喜欢农家西红柿原本的味道，算了等会儿给她做个凉拌西红柿，让她也开心一下。 　　面碗放在小丫头面前，里面放着有猪油和葱花，她在里面翻了翻，从里面还翻出来一个鸡蛋：“哇，是荷包蛋！” 　　“快点吃，吃了鸡蛋好长高。” 　　“唔。”陈檬的眼睛就往他碗里瞧，并没有看见鸡蛋，为什么只有她有沈间哥哥没有：“你没有噢。” 　　沈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情，明明他自己也很想吃鸡蛋的，但是夏天鸡下蛋下的少，他看见筐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鸡蛋，就想着要给她省下来，毕竟小丫头好像有点矮，吃鸡蛋是不是长个子。 　　于是他老脸一红开始扯谎：“我刚才先吃过了。”总没有道理在人家家里混吃混喝的，还要吃鸡蛋这么奢侈吧。 　　天啦，他怎么变成了一个精打细算的老农。 　　陈檬才不相信他，有时候爸爸骗妈妈吃好吃的的时候，也会说谎话，什么不想吃拉，不饿拉，妈妈说这是善意的谎言。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你不吃我不吃，我刚才没有看见你在偷偷吃鸡蛋的。”于是要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分成两半。 　　小孩子的手不如大人灵活，她吃面都要用叉子才能戳的起来呢，怎么可能能分鸡蛋，于是用叉子戳着鸡蛋要沈间咬几口。 　　沈间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更红了，他怎么好意思在她的鸡蛋上面咬，死活不肯。 　　“咬一口嘛——”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她也会叫妈妈咬一口的，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你知不知道这样不卫生。”这相当于间接接吻了，他脑子里面脑补，他的初间接接吻可不要献给这么小的小姑娘。 　　然后用筷子给分了两半，他自己的那一半比较小。 　　小丫头看不出来大小，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开开心心的开始吃面。 　　再磨叽面都要糊了好吗？ 　　这个时候外面出现了几个皮猴子，远远的看见了沈间跟陈檬两人对面坐着吃面条，大喊大叫：“哇，沈间跟他小媳妇儿在吃饭，羞羞脸。”村里人都知道沈间不是陈小军亲生的，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爱取笑同龄人。 　　沈间这个外乡人刚开始来到村里的时候遭到不少孩子的排挤，后来沈间用拳头告诉他们应该要怎么尊重人，现在他们只能靠取笑取笑他，占得一丁点的上风。 　　结果沈间一抬头，那群熊孩子做鸟兽散，他们都有点怕他，沈间的拳头硬，而且从来不跟你废话，上来就是凑人，他的眼睛里面总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凶狠。 　　比他大的孩子都有些怕他。 　　陈檬不知道小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她嘴里还叼着没吸进去的面条，抬起头看沈间，呆萌的样子跟小白猫一样，眼神里面充满了无辜。 　　小少年的睫毛很长，黑黑的，眼睛里面总有别人看不懂的情绪，有时候感觉比大人还复杂，五官清秀俊逸，有时候看上去很冷，跟刀刻过一样精致。 　　“沈间，什么是小媳妇儿？”陈檬的声音软绵绵的，眼神巴巴的看着沈间，带着几分天真和好奇。 　　通常这个时候沈间可能真的会丢下面条把那群讨嫌的熊孩子们都赶走，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动。 　　看见沈间没有回答，陈檬还在巴巴的看着他，沈间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莫名。 　　“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我还当过姜豆豆的媳妇儿呢。”陈檬一脸的天真可爱，包子脸上挂着一脸无辜，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孩子，玩游戏的时候男孩子们都想要她当自己的小媳妇儿。 　　沈间停下自己手上正在动的筷子，抬起头看着她，嘴角微微的抿着，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了。 　　“吃饭，别理他们，小媳妇儿是不好的词，以后不许给别人当小媳妇儿，知道吗？” 　　“那我也不当你小媳妇儿了，好吗？”陈檬笑眯眯的眯起来眼睛，模样呆萌的不行。 　　沈间：“……” 　　他默默的扒拉的碗里面条，眼睛里面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但是陈檬看得出来他又不高兴了。 　　陈檬很难过的发现沈间最近总是不开心，也不太好说话，是不是她太讨人嫌了。 　　她决定还是不要叽叽喳喳的了，还是不说话了，于是低下头默默的扒拉着碗里面的面条，时不时逗逗小白猫。 　　自从小白猫来到家里以后，沈间相当于就是失宠了，陈檬至少分掉了大半的精力都是在对付小白猫，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子喜欢黏住他了。 　　陈老太叫春妮过来看了一眼，看见小兄妹正坐在一起吃饭呢，看起来妹妹吃的也很开心，春妮走近一闻，味道闻起来真不错。 　　沈间做的面条也很好吃，陈檬把那一碗面都吃完了，平常妈妈做饭都舍不得丢那么多猪油进去，沈间又没轻没重，弄了好些猪油，所以今天的面条格外的好吃。 　　吃完了猪油厚厚的面条，陈檬摸着肚子觉得有点油腻，眼神巴巴的看着沈间。 　　刚才沈间说过给她拌西红柿的…… 　　不过他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也就不敢跟沈间说话了，而是低头跟小白猫交涉：“小白小白，我想吃拌西红柿了，有人刚才说给我凉拌西红柿的，他是生气了还是忘记了呀。”她好像是个话痨，或者说她的嘴巴必须一直在动，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讲话，总之跟她在一起，就会很热闹。 　　沈间：“……”这不是刚刚才吃完面条，汤都喝完了，他是怕小孩子吃多了积食。 　　最后她指着菜园子说：“妈妈说了晚上里面会有蛇，咱们还是早点去摘西红柿吧。”一想到白砂糖拌的西红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呀。 　　沈间拗不过小丫头，叹了口气去摘西红柿，凉拌西红柿给她吃。 　　他尽职尽责的做着幼儿园阿姨做的工作，他做事没轻没重，下白沙糖的时候又是厚厚的一层，这凉拌西红柿就比平常要甜上很多，不过小孩子爱甜，陈檬吃的赞不绝口。 　　等到凉拌西红柿吃完以后，陈檬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这回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对于孩子来说这哥哥再好也是哥哥，不能替代父母亲，特别是陈檬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最是黏父母亲的时候，本来兴致勃勃的缠着沈间给她讲故事的，一到晚上又眼泪汪汪了。 　　然后不停磨缠着沈间要妈妈。 　　沈间不知道带孩子原来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还真是人间惨剧，幸好他上辈子没有生过孩子。 　　等下睡觉要怎么办，乖宝可是不敢一人睡觉的。 　　他一想到这里脑子都快要炸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点，陈檬真的就更闹人了，原本只是眼泪汪汪，这下子真的揪着沈间的衣摆不让人走。 　　这倒也不怪她娇气，小孩子都是这样有点黏着妈妈的，更何况肖敏今天走的很突然，陈小军又是仓皇逃出去的，孩子被吓到也是正常。 　　沈间好不容易才找来春妮，让春妮给陈檬洗澡，小丫头看见春妮姐姐，不安的情绪又少了很多，他在外面画图的时候竟然听见她在里面唱起歌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跟草……” 　　春妮在里头就笑：“你唱错拉。” 　　陈檬奶甜奶甜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妈妈就是这样教我的呀。” 　　“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难怪他们都叫我乖宝呢，我是有妈妈的孩子呀，可我很快就要变成草了，爸爸妈妈都不回来了。” 　　这逻辑真是无敌了，沈间暗暗的想着没有想到他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或许不是他的出现，黄旦旦能够跟肖敏各自取得最大的利益，相安无事的相处。 　　但是以肖敏的性格，知道自己辖管的区域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管，而且黄旦旦需要一根引线引爆，但是这个人不是很聪明，卖鸡蛋卖米这种事情讲开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现在早就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并行的时代了，黄旦旦想以自己的力量改变一个时代，有些痴人说梦，等这件事情柳暗花明，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黄旦旦一党。 　　他可以想象得出来陈小军这一代的实业家创业的艰辛，亏他当年还感慨要不是陈小军赶上了这样一个好时代，他还指不定在哪个山旮旯里面挖土呢。 　　沈间苦笑一声，现在他算是明白陈小军当初苦劝他的良苦用心了，他这个人确实浮躁浮夸了一点。 　　或许命运把他送到这里，是有意为之呢。 　　春妮给乖宝洗完澡，没有带鞋子进去，干脆把她抱着出来，乖宝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圆滚滚的小手臂指着窗户外头。 　　刚才她就听见有声音拉。 　　“沈间，沈间。”窗户外头响起来孩子的叫声。 　　“你们来做什么。”沈间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孩子抱着行头走进来。 　　“我们来陪你们啊。”毛蛋大剌剌的往堂屋的椅子上面一坐：“等下香妮和爱妮也来，我们在地上铺个大通铺，睡在地上讲故事吧。” 　　沈间：“……”会有点吵，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陈家的这群孩子几乎是超乎常人的忍耐心。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看到这群孩子的时候，竟然露出来老父亲一般宽慰的笑容出来。 　　沈间的叛逆少年霸道总裁的人设呢！！ 　　去哪里了！ 　　家里一下子多出来了四个孩子，分别是老大家里的香妮跟爱妮，老二家里的毛蛋跟狗蛋，加上原本的三个，就有七个，孩子一多可不就热闹了嘛，吵得沈间头疼。 　　他自己坐在一边打草鞋，他刚刚跟人家学打草鞋，刚打出来草鞋都是送给陈家的人穿，他的心思非常活络，他打的草鞋就比一般的老农民打出来的要更加的细腻，穿着也更舒服，沈间天生有一种学习的本能。 　　孩子们在那边铺床，自觉不烦他。 　　“狗蛋你过去一点，把席子拉过去一点。” 　　“香妮，枕头铺上，对对就这样。” 　　“啊，小白要跑到床上去了，他的爪子好脏啊，我不要睡那里了。” 　　“我要跟小白睡，你们都不许跟我睡，我要抱着小白睡觉。”这是小陈檬的声音，她最喜欢这只猫的，但是肖敏平时是不让她抱着猫睡觉的。 　　沈间一开她果然把猫捏在手里，眼看就要亲上去了。 　　这丫头喜欢一切长毛的小动物，从小狗到小猫再到小兔子，她恨不得在家里开个动物园，有时候小猫很淘气到处乱窜肖敏气的要碾猫，她都不让肖敏动她的猫猫，好像只有猫猫在，她所有的快乐都不曾离开过。 　　小丫头莹白的脸眼看就要靠近猫毛了。 　　又被沈间无情的把猫拎走，开始训人模式：“猫猫身上很脏的有细菌——” 　　这次陈檬意外的乖巧，就没哭，把脸埋进枕头里表示抗议，腿腿往上面一蹬，露出裙子里面短短的萝卜裤。 　　这个裤子是肖敏专门给她做的，孩子淘气好动，经常一不小心就露出来小屁屁，后面肖敏给她在里面加上一条萝卜裤，哪怕她动来动去的，也不会露出小屁屁。 　　陈檬把腿弯到跟身体平行的角度，是个很难凹出来的角度，开心的哈哈大笑：“那我不跟小白亲亲了，等下姐姐腰来，我们今天七个人睡觉。” 　　七个人，想想就头大。 　　孩子们七手八脚的开始在收拾，陈小军家里的地面都是水泥地面，用拖布一拖没过多久就干了，春妮和毛蛋两个在地上铺了两层的草席，草席上面再铺上一层薄薄的棉垫子，这样就不会膈的慌了。 　　乖宝第一个往床上扎了过去，她今天开心极了，虽然爸爸妈妈不在家，但是家里像这样热闹的时候毕竟也少，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跟更大一点的小孩子一起玩，尤其是当孩子们多的时候。 　　沈间从出生以后就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跟温馨的场面，他依稀记得自己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弱肉强食，他永远是那个欺负人的，永远是那个最冷血的，虽然也是一堆小朋友住在一起，但是完全不能想象在一起这样吵吵闹闹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温馨过，他也不配。 　　过了没一会儿很快就有人把电风扇给抱了过来，开了摇头的挡位，每个孩子都能吹到风。 　　刚开始孩子们还兴致勃勃的要讲故事，吵的沈间头疼，后来陆陆续续的传来均匀的鼾声。 　　就在沈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人拉了一下，他看着窗户外面，彻底清醒了。 　　是春妮，她睡眠浅，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指了指外头，给沈间做了个手势。 　　沈间一个激灵就醒来了，他看见外头有两个蹑手蹑脚接近房间的黑影。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第104章 　　外面的月色明亮的很，沈间跟春妮两人从正门出去，偷偷绕到那两人身后，倒是听到了很不错的东西。 　　“孙顺子，你看看，我都跟你说了陈家没有大人，下午的时候我还看见两个小的在家里吃面，那味道香的呀，放了不少猪油，陈家养的这个男娃子可真是赔钱货，趁肖敏不在家，作死的造东西呢。” 　　沈间不是造东西，但凡第一次做饭的人都知道，生怕放少了不好吃，他拿不好分量，所以放的佐料就格外的多了点，乡下地方没人像他这样舍得，于是给了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没有关系吗，那个臭小子看上去也不是好对付的嘛。” 　　“再怎么不好对付也是小孩子，你见过小孩子能有多机灵，没事的，跟我走，陈小军家里的后门肯定没有关紧，咱们从后门翻进去，他家的粮仓跟橱柜都放在那里呢。” 　　“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怕。” 　　“你知道不，那臭小子可能是从后面煤窑逃出来的，咱叔说了，要是能抓回去奖一百块钱，你敢不敢干。” 　　“瞎，一百块钱，别瞎说啊，真有这种好事儿？”一百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把那臭小子抓到送回煤矿有一百块钱，顺带抓个孩子也不错，反正那孩子也不大，也就八九岁是吧。 　　“可不是嘛，叔说上面的那位想对付肖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肖敏自投罗网，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收手呢，上面的领导早就去京市开会去了，这会儿没人能够保她，等投机倒把罪下来，领导插手也不行了。”这个年代判案比几十年以后程序要简单粗暴的多。 　　陈家的砖窑跟猪场被封，村里的风向也变了，本来肖敏的工作态度就比较强势，上来以后惩治了不少不听话的人，这个时候看见陈家落难，难免会有人落井下石。 　　知道陈小军家里就两个孩子在家，于是两个被肖敏惩治过的小混混，就打上了陈家的主意，孙顺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孙振兴被肖敏给整治了以后，坐了一年牢才放出来，出来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后面就没看见他了。 　　再后面其实他去了煤矿，后山的小煤矿用的管理层基本上都是黄旦旦很信得过的人，孙振兴在里头，孙大栓也在里头，而且自从孙大栓去了煤矿以后呢，往外面“进货”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 　　本来沈间是不想让陈家的任何一个人参与其中，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但是谁叫他碰到了肖敏，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孩子们被拐进煤矿，跟自己亲手拐孩子没啥两样。 　　今天来肖敏家里偷东西的这两个，是孙家不着调的亲戚，年纪轻轻的懒得不得了，整天就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东西，这不是主意就打到了陈小军家里了嘛。 　　他们压根就没有把沈间这小破孩放在眼里。 　　孙顺接着说：“你看看肖敏家里这小日子过的多舒坦，那都是从我叔那里抢来的，要不是她栽赃陷害我叔，现在大河村当家的还不是我叔叔了，要是我叔叔当家，这煤矿里面的，煤就能光明正大的往外面卖，现在只能卖给国有单位，真是亏死了。” 　　另一个说：“确实，这煤卖给国家和卖给私人是不一样的，我听说现在煤矿只让往火力发电厂跟氮肥厂卖，现在火力发电厂没有了，只让卖给国有煤炭公司。” 　　沈间心说，原来如此，看来即便是没有他这回事，肖敏也已经被黄旦旦这群人盯上了，要想把煤偷偷运出去，一定要拿到大河村的控制权，煤炭是国家的重要资源，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 　　如果要卖给国营单位，利润就没有卖到黑市上可观。 　　大河村这片煤矿覆盖比较广，开采难度也不大，现在分成几块在挖，国家的煤矿公司忙不过来，其他的就承包给几个小型的煤矿公司在挖掘，黄旦旦承包的是最靠近大河村的一个，这个矿相对来说开采难度更小一点，要不是他拿下，肖敏当时是想以大河村村支部的名义拿下来，集体开采。 　　但是这不是黄旦旦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嘛。 　　虽然说现在都讲承包，但其实市面上的煤炭需求量要远远大于开采量，矿务局就规定这些煤开采出来以后，必须要提供给政府指定单位，具体指定哪个单位接受，还要看矿务局到底给哪个单位批条子。 　　现在的流程是矿务局制定了煤炭公司来接收，煤炭公司接受到了这批原煤以后制作成了藕煤和煤球，再提供给下级需求方。 　　但是这么一来，价格就不是掌握在市场手里，也不是掌握在煤矿主的手里，矿务局在给煤矿主批条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限定了煤矿的开采者的价格，其实也就是早期的计划经济政策的延申。 　　这样一来黄旦旦就难受了，原本想着开个煤矿多少能赚到点钱，结果让矿务局这样限制那样限制，他就成了一个干活的单位，利润有限，这可不是他当初要开矿的初衷。 　　但是要从矿上往外面运煤，必须经过大河村，现在大河村的村长是谁，铁面无私肖敏啊，肖敏可不管你那么多，没有矿务局的条子，她是不会给你出村子的。 　　这样一来，黄旦旦就更恨大河村的村长不在自己手里把控着，也就是因为这个，跟肖敏结下来不能解开的梁子。 　　这一层关系是沈间通过种种迹象分析出来的，当初在公安局的时候肖敏只给他提供了皮毛的信息，但是相信肖敏在被抓的时候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的结局和未来的发展了。 　　这也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很快，春妮跟沈间两人偷偷的绕到了屋子外面，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是家里的烧火棍。 　　农村的烧火棍用手腕粗细的竹子做出来的，中间空心，用来烧火的时候吹气，这种棍子非常的结实，打人也合适的紧。 　　陈家虽然现在用上了藕煤，但是家里的大灶还在呢，烧火棍也有两根，沈间觉得这东西趁手，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放在自己边上。 　　刚好春妮叫他，他就看见外面的人影，两个孩子赤着脚，从前门偷偷绕出来，把话都听明白了。 　　孩子们玩游戏的时候经常会有手势，沈间就给春妮打了个手势，春妮表示自己明白，点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是沈间教给大家伙的，如果明白了就比一个“OK”。 　　沈间让春妮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偷偷绕到这两人身后。 　　孩子的身体比较轻，赤着脚的时候尤其跟猫一样，沈间学着小猫走路的姿势，倒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靠近两人以后简单粗暴的给两人一棍子。 　　春妮趁机过来乱棍挥舞，嘴里叫道：“抓贼了抓贼了，有贼偷东西了，大家快点出来抓贼了。” 　　孩子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在大河村响亮起来 ，首先就是住的最近的孙家婶子家的门打开了，孙石头举着扁担就从家里冲了出来：“哪里有贼，哪里有贼，快点抓贼了。” 　　不管哪朝那代的人都最最讨厌贼吧，反正上哪都没有人说欣赏贼的，这不是一叫抓贼，大家伙都觉得自己家里是不是也会遭贼，同理心同理心，这不就都冲出来抓贼了。 　　陈小军走的时候匆忙，虽然来不及让邻居们照看着，但是大家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呢，一听到是陈小军家里有人叫，就猜到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看人家家里没有大人，欺负孩子呢。 　　紧接着就是穿戴好了的孙家婶子跟离得相对比较近一点的陈大江也冲了出来。 　　陈大江穿着大裤衩子，一马当先，手里还举着一个水桶，哐当当的就罩在其中一个人脑袋上面。 　　好嘛这个陈大江，现在不用当村干部了不用凹干部造型了就彻底放飞了姿势，换做以前是绝对不会这样猛，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然后各家各户都打开自己家后门看看到底有没有遭贼了，一下子村里鸡飞狗跳。 　　那个被陈大江一桶子罩住了脑袋的就是孙顺子，他知道自己这会是一脚踩进茅坑里面了，关键这会儿不能被打，反正东西还没有偷到呢，到时候抵死不认就好了。 　　“叔，你可别打啊，我是顺子，我是顺子啊。” 　　“我管你事谁孙子，偷东西老子就打。”孙石头耳朵有点背，不知道怎么的就听成了孙子了，活生生的把同族的侄子孙顺子揍的哭爹喊娘。 　　“我真的不是来这里偷东西的。”孙顺子被孙石头揍了几扁担哭声儿都变调了。 　　这些混混都是跟着孙振兴混混日子的，肖敏当了村长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分了田地到户以后，就彻底没人管这些混混的生活。 　　所以他们恨呐，要不是肖敏当村长，这砖窑不就是孙家的，这猪场的大肥猪也是孙家的，这大马路通着为啥不让人私底下卖煤，要是能够私底下成交，煤的价格至少翻倍呢，至少在市面上，煤还是很紧俏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敏这个臭娘们。 　　孙顺子不觉得自己想错了，要是孙振兴上来，他修不了这么好的路，他也办不起饲料加工厂，他们更养不了这么大的大肥猪，这一切都不是肖敏抢来的，而是肖敏给这个村庄带来的福利。 　　当然大部分村民还是看的明白的。 　　“敢来肖老师家里偷东西，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欺负肖老师不在家，就来人家家里偷东西，是不是当我们大河村的人是死的，孙顺子，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就不姓李。”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咱们大河村能有这么宽敞的路可以直接到县城，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是拖了谁的福，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把他赶出我们的村子。” 　　“肖老师多好的人啊，你连肖老师家里都能偷，不能饶了这个人，赶紧的送到公安那里去。” 　　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要把偷肖老师家里的恶贼给抓起来，那样子真是比偷了自己家还要气。 　　有好几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简直要跳起来打这个孙子。 　　“大家安静安静，不要用私刑，明天我跟大哥去县里面走一趟，把他们交给公安去处理。” 　　“先不管，先揍一顿再说，交到公安那里公安也只会教育他们，给他们这样轻松的逃脱也太没有意思了。” 　　大家都支持打一顿，事实上刚才已经打了一顿了。 　　这个时候陈大哥出来说话了：“肖敏肯定不愿意看到村子里面乱起来，要是你们吧他们打了，到时候连累到了肖敏，这事儿就麻烦了，我看他两吃的苦头也够多了，明天送到公安那里去再说吧。” 　　见陈大哥这样说话，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便叫人把这两个给绑了明天送公安局，肖敏自己就是村长又是校长，因为她的事情让村民聚众闹事惹出来社会治安罪，就脱离了她的本心了。 　　这一切都深深的震撼着沈间的心。 　　一直以来他不知道做企业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除了挣钱似乎别的都很无聊，肖敏和陈小军夫妻档经营着一个偌大的企业，却不是为钱，到底是为什么。 　　钱到底意味着什么，沈间到现在才感觉到，带动着身边的人一起致富，享受着这一份集体的荣誉，这个过程比赚钱的快感要多的多。 　　他的眼前看到了一丝亮光，一丝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的亮光。 　　“不过，我有一点有趣的事情，想要问问他们。”沈间的脸上挂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容，刚才这些人说的话会很有利用价值。 　　“什么事？”陈大哥算是家里比较有主见的，他知道这个孩子不简单，当初要不是他回来通风报信，陈小军也来不及走。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等我审问完了再说。”沈间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你就把煤矿里面的事情，好好再跟我说道说道吧。” 第105章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小军在火车上晕晕乎乎的，倒了好几趟，终于听到广播里播报着“京市已经到达”。 　　京市已经是终点站了，乘客都在纷纷拿行李，只有陈小军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他身上仅仅剩下了五块钱了。 　　在市里没有找到柳书记，他当时都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好歹遇到了小唐，弄到了去京市的介绍信，又找小唐借来了钱，这才从市里面一路颠簸到了京市。 　　这一路过来倒汽车，倒火车，最后一程火车他没有买到座位票，就在走廊上，火车链接车厢出窝着，不管多辛苦，一想到肖敏跟乖宝还在老家等着他，他就觉得还能熬。 　　从市里面出发之前还是小唐从食堂拿来了一大袋的馒头，他啃了两天三夜的馒头，口渴了就去喝自来水，好歹是熬到了京市这个地方。 　　这个城市真是很大很美丽。 　　一想到还被扣押在公安局里面的妻子，他就没有心情欣赏这个美丽的城市。 　　京市的大和宏伟还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从火车站出来以后，他这一路都在不停的看着厚厚的城墙，城墙边上的古建筑，京市人也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高峰期，人流汹涌，这是新安没有办法比的。 　　不得不说京市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这是肖敏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听说她还在莫斯科生活过两年，中苏交恶以后专家组才从苏回来，而现在他的妻子，为了他不得不留在了新安，跟他一起奋斗。 　　陈小军攥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肖敏来到这里。 　　到了这个城市，应该首先找找唐老跟方惠茹，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来京市拜访岳父岳母，这么狼狈，陈小军摸着兜里面的五块钱，给老丈人买了几斤麻花，又买了一些水果，好在哪怕出了这么远的门，消费也并没有高到惊人，一块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可观的。 　　可惜他来的比较仓促，身上连身换洗衣服都来不及带来，这样去到唐老那里会不会不合适。 　　不过想到肖敏，哪怕再丢脸的事情陈小军也能咬牙去做，现在先要去找到唐老，唐老那边应该能联系得到柳书记，只有找到柳书记，肖敏才能顺顺当当的出来。 　　“同志，请问去燕京大学怎么走？”京市的火车站门口非常便利，他买了一张京市旅游地图，看了一眼从火车站到燕京大学可真不近，要走过去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京市人是怎么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面生活的。 　　报刊亭的老头子看了他的模样，估计把他当成上访群众了，京片子绕着舌头，非常热情的介绍京市情况，让他去旅旅游，看看故宫，看看主席，上访这种事情难度颇大，既然来一趟首先看看京市风景，最后说：“同志啊，信访办不在燕京大学那边，在西藏路，不是一个方向，要去信访办你得坐3路车。” 　　陈小军：“……”他还没有见过人这么能侃，京市人都这么热情吗？ 　　京市这会儿已经有四通八达的公交线路了，本地人可以凭着户口本、学生证或者工作证买月票，月票也不贵一个月五毛钱任坐，陈小军这种外来人员就只能买公交车票，一张票三分钱。 　　车上一般都有售票员卖票，这买票卖票也挺有意思，买票的人买好以后，卖票的手里留着有一个存根，这个存根是跟金额要能对的上的，为的就是防止售票员贪污。 　　从京市火车站到燕京大学的这趟车比较远，属于直达线路，中间是不停靠的，京市火车站这站上满了就能走，当然走廊上也能站人，不过人不多，基本上都能有座位，而且这趟车属于长途直达车，不能用月票要买票的，需要五分钱。 　　这种公交车在新安还没有，陈小军上车以后左右打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坐下来了，免得把人家的座位给弄脏，就找了一个地方站着。 　　但是依然不妨碍有人时不时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这年头，来京市的外来人口其实挺多的，像陈小军这样的外来人口更是多，大部分是来这边学习、开会，或者是有几个闲钱来这边旅游来的。 　　像陈小军这样被人打劫过的恐怕也少。 　　不过陈小军是什么心里素质，丝毫不在意，有这个时间他不如想想这件事情怎么跟柳书记讲。 　　“查票查票，查票查票。”汽车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刘姐，怎么查票呢今天。”售票员从车上探出来半个脑袋，跟车下面查票的女人交涉：“能不能别查了，我这趟人也不是很多。” 　　下面的人依旧坚持：“不好意思啊小张，临时检查要查票，这也是总公司的意思，我数数多少人。” 　　其实人一目了然。 　　但是售票员这里的票据不对，票据少了一张。 　　要说多一张是很正常的，可以解释为半路上下去了人，但是少了一张就扯不清楚了。 　　查票的大姐目光炯炯有神：“小张，怎么搞的，有人反应你这趟车车票的数据不对，这几个月盈利都比之前少，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少了一张票，这要不是我查，直接开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半路上出了这档子事情，陈小军的心情也不好了起来，怎么什么时候不出事，等他着急要去岳母那里的时候出事呢，这个售票员好像刚才真的少收了几个人的钱。 　　其实公交车票钱也不多，但是有些人就喜欢摊点小便宜，看见熟人打个招呼就不收。 　　这条线路很固定，碰到几个老熟人也是常见的事情。 　　售票员小张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或许是有人逃票了，不好意思我要抽查，同志请您出示一下你的票据。” 　　她猜想陈小军一看就是外地人，刚才那口带着浓浓口音的南方普通话听起来简直别扭极了，说不定他真的留下票根。 　　其实查票这种行为很不常见，上车就买票，不留票根是常有的事情。 　　当她径直走到陈小军面前的时候，陈小军心里感觉到特别不舒服。 　　如果是从座位第一排第一个开始查，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他站在汽车后面啊，这人笔直就朝着他走过来，难道是因为看他穿的寒酸？ 　　凭啥，难道就因为他穿的不好，所以就觉得他应该是逃票上车的那个？ 　　陈小军摸了摸口袋里面，那张票据确实还在呢。 　　他把那张票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谁知道小张拿到手里看了看，手捻了会儿，那张票据竟然就不见了。 　　陈小军被她这个骚操作弄得彻底惊呆了，竟然当着他的面就…… 　　“同志，你上车没有买票，属于逃票行为，公司有权利对你进行教育跟罚款。”小张面不改色的说道。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往陈小军这里扫了过来。 　　乡下汉子，逃票…… 　　陈小军觉得前所未有的不舒服，这个售票员也太目中无人了吧，竟然就当着他的面把那张票据变没了，难道她就这样有恃无恐，觉得自己能够把这件事情瞒天过海？ 　　他抬头一看，才明白为什么售票员挑中的是他，他是站着的，而其他作者的乘客旁边还有人，如果她当着其他人的面撕毁或者弄不见票据，旁边的人万一出来作证就麻烦了。 　　再者，他上车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这个特征比较明显，难怪售票员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过来找他，不过他觉得这事儿有点搞笑。 　　幸好挑中的是他，万一是其他乡下汉子，估计会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陈小军经常去县里面做报告，去市里面开会，好歹是出过农村谈过生意的人，对这种小伎俩除了觉得搞笑，也没有其他了。 　　检票员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反而宽慰道：“不好意思同志，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京市，如果真的是第一次来，这个教育和处罚就算了吧。” 　　看来京市人还不错，报刊亭的老大爷，检票员，都没有因为他是个穷乡下汉子而鄙视他，反而对他态度很好。 　　她又对售票员小张说：“你的工作就是售票，别人上车了没有买票往后面走你该提醒一下的，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怎么买票的。” 　　这么看来还是售票员小张的责任比较大。 　　这个时候小张就不服气了一直嘀嘀咕咕的：“凭什么说我啊，明明是这个乡下人故意逃票，三分钱都舍不得，来京市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又看着她。 　　这里不少人都是从所谓的乡下地方来的呢，再说了往上揪两代人，你家未必也不是从乡下地方来的。 　　陈小军轻轻咳嗽一声，对检票员解释道：“其实也就只有五分钱，要我多买一次没有什么的，但是作为一个人民的售票员，当着我的面把票据给撕掉，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我没有买票，我不服气，当时我上车的时候给的你五毛钱，你还嫌我给的钱太大不好找开，嘟嘟囔囔了半天，我手里还有你找开给我的毛票子，就在这里。” 　　说着从兜里把掏出来，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毛票子。 　　检票员已经一脸不满的看着小张了。 　　售票员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没有撕毁你的票据，你这是血口喷人，你自己不买票上车还要诬陷别人。” 　　陈小军都无语了，她真的是自以为聪明，这事儿不是很明显的吗，小张找给他的钱，其中几张就是上车来的群众给的，只要叫人仔仔细细的辨认就好了。 　　这个时候售票员嘀嘀咕咕道：“本来看你人挺老实，应该是忘记买票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别以为手里有几个毛票子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就是瞎胡说，刘大姐，我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吗，真的是他没有买票，你看他连票据都拿不出来。” 　　陈小军：“你当着我的面把票据撕了，东西应该就在你身上，你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买了就是买了，没买就是没买，要是我真的没买，或者我不小心把票据弄丢，补给你也无可厚非，但是我确确实实是买了票，而且把票据给了你的，你当着我的面就能变戏法，要是碰到个不会说话的老实人，今天是不是就由着你吭了，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妥协的余地，大不了把我这堆毛票子摊开了让大家认，好几张都是在我前面上车的人给的。” 　　反正售票员小张抵死不认，就是咬死了陈小军没有票据，哪怕她身上有票据，也不见得是陈小军的，她没有做错事。 　　然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吧嗒吧嗒的流眼泪。 　　她这一哭拉了不少同情分。 　　车上已经有个中年男人不耐烦了，扯着京片子吼道：“不就是五分钱吗，再买一次又怎么了，你不会抠门到五分钱都拿不出来吧，身为一个男人跟个小姑娘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是我就买了，多大点事，逃票也逃得这么心安理得，真是少见多怪了，大家都是赶时间，你别耽搁大家伙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少等得焦急的乘客也都劝陈小军把票买了，无非就是五分钱，大老爷们儿云云。 　　陈小军简直无语了，刚才这些人可不是这种表情，看热闹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哪里缺乏时间了，怎么这会儿齐齐觉得没空。 　　“同志，我看的很清楚这位同志上车的时候买了票，而且刚才你说要票据的时候，他给了你什么东西。”不远处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个学生的女人突然出声：“如果说这位同志给你的不是票据，到底是什么，你能说明一下吗，我觉得这位同志不是因为给不起五分钱才跟你较真，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白白掏出来这五分钱。”这是尊严问题，她觉得这位同志说的没错，买了就是买了，没买就是没买，没必要在这方面纠结。 　　她的声音清澈好听，发音非常标准，听起来跟广播里面的播音员似的：“而且刚才我也注意到了，前面那位男同志上车的时候就没有买票，你自己也看到了不是吗？” 　　这个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让人不由自主的齐刷刷的看向她，车厢里面都骚动了。 第106章 　　“是蒋梦涵啊，难怪我听她的声音这么耳熟，她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更漂亮。” 　　“想不到在这趟车上能够看见蒋梦涵呢，她也是去燕京大学的吗，难道说她也经常去燕京大学，以后我上车都要注意注意了。” 　　“看上去跟电视上不像，要不是她说话我都没有听出来，跟个大学生似的。” 　　“是啊，很漂亮，能跟蒋梦涵同车，我觉得多坐一会儿也没事。” 　　“就是就是，坐一个小时都没关系。” 　　“……” 　　陈小军带着好奇心往前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那位女士，她回头刚好看到了陈小军，对着他很有礼貌的一笑。 　　这位女士看上去好像很有名？ 　　陈小军所在的地方没有电视，甚至连收音机都没有，当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蒋梦涵，她本人是京市广播大学本科毕业，毕业以后就被分配到了央视做记者，由于她嗓音条件非常好，加上专业水准过硬，很快就承担起了一档节目的主持工作。 　　现在她在央视播报天气预报，这个年代的人信息比较闭塞，哪怕不看新闻，也都会看看天气预报，所以蒋梦涵在京市非常有名。 　　蒋梦涵自己是燕京大学旁边的京市广播大学的讲师，所以也经常坐这趟去燕京大学的车到自己学校。 　　这不恰好就梦见了这一幕。 　　她以前在第一线做采访的时候也经常碰见陈小军这样的农民兄弟，对农民兄弟比较友好，刚好陈小军是在她前面上车，找钱找了挺久也让她等了一会儿，她比较有印象，当时看着陈小军明明很疲惫，却又不肯坐在位子上，明明就是怕把人家的座位弄脏了的意思，她这种做新闻的视角，很快就发现了新闻点，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蒋梦涵才二十几岁，因为新闻主播的要求在节目上打扮相对成熟，下班以后就是一副休闲的打扮，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像个大学生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的认不出来，在这个压根没有娱乐行业的年代，别说一个在央视主频道黄金时段播报天气的女主播，就算是个电台播音员，那也是偶像级别的，而蒋梦涵更不用说，更是国民女神那个挡位。 　　有了国民女神蒋梦涵作证，旁边的人本来一副冷漠脸的，这会儿也愿意回忆一下，结果有好几个人都想起来，确实陈小军上车的时候是买了票的。 　　“这位同志，既然要检查，一个个的检票就好了，我第一个把票据出示出来，我的票在这里。”蒋梦涵脾气很好的样子，把自己的票据掏出来。 　　“既然蒋梦涵都让人查票了，我的也拿出来给你检查检查，大家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嘛，一个个查不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扯那么多也没有意思。” 　　“对对，我的票据在这里，蒋梦涵，能给我签个名吗，你本人真的好漂亮啊……” 　　因为美丽的女主播的一句话，全车人纷纷开始掏票，原本不耐烦的现在也不见不耐烦的样子了。 　　陈小军：“……”这些人还真是很现实，刚才都说着要赶着回家/上班/吃饭的呢？ 　　最后轮到刚才那位说大话的中年人，只有他在口袋里面摸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摸出来。 　　检票员刘姐早就不耐烦：“同志，你到底买没买票，我看你刚才说人家那劲头，不是挺带劲的嘛，要是没买票你就早点说啊。” 　　原来弄了半天，是起哄的那个中年男人没有买票啊。 　　蒋梦涵对陈小军的印象还不错，不仅仅因为他上车的时候主动不坐座位，更因为他的态度不亢不卑，当别人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没有露出来一丝一毫自卑或者退缩的意思。 　　她超后面一看，然后冲着陈小军一笑。 　　这个男人打扮上虽然邋遢一点，不过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有急事来京市的，蒋梦涵曾今做过两年的一线记者，对基层的劳动群众的印象也比较好，于是冲着陈小军一笑。 　　因为刚才这个女士的帮忙，陈小军才摆脱了尴尬的局面，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也冲着蒋梦涵点点头表示感谢。 　　他都没有买票，当然掏不出票据出来啦，并且还耍赖：“我是有月票的，你看看我的月票在这里，我不知道这路车是要单独买票，再说了你们公交公司都办了月票，怎么到燕京大学这条线还要买票，本来就是你们乱收费。” 　　中年人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月票。 　　检票员正色道：“火车站到燕京大学属于专线车，路程长而且中途停靠的站也少，几乎不绕路，你的月票后面应该备注了哪些线路是不包含在里面的，再坐的各位都没有意见，也按照规定买票了，怎么就你不能遵守，这位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本身就有问题。” 　　“原来是你自己没有买票，还要说人家没买票，要不要脸啊，外地人不会买不懂买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京市本地人，不会不知道怎么买票吧。” 　　“刚才我就看见售票员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呢，不会以前就认识的吧，同志，对于这种行为你们要查一查，售票员也是人民的售票员，怎么因为这个大哥是外地来的，就欺负人家呢，每年多少外地的劳动群众来京市，这严重影响到京市人民的形象，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对外地来的群众要更包容，才能显示出我们的胸襟嘛。” 　　说话的是个老干部模样的老年人，打扮也是非常得体，讲话也很有水平：“这位小同志我觉得你要跟这位同志道歉，再就是公交公司要查查售票员小同志，平常是不是经常也有这样的情况。” 　　陈小军暗暗心惊，难怪人家说京市是个大都市，说不定路上骑着自行车的就是省部级的大官，看看公交车上面的老年人讲话竟然都是这么有水平的，难怪当初方惠茹说，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来京市发展。 　　这一幕幕，更加深了他以后要来京市发展的决心。 　　那位中年人补完票，还骂骂咧咧的下了车。 　　最后到了燕京大学站，陈小军和那位老人，以及刚才替他解围的蒋梦涵女士一起下了车，他先跟老人道了谢，然后再找到蒋梦涵，郑重其事的跟她道谢。 　　“小事一桩，你来燕京大学这是是找人的嘛？”知青返乡后不少都考上了大学，好多乡下的丈夫来城里寻人，她猜测陈小军是不是这种，如果是这种的话，那么他就麻烦了，一般回了城的知青，怎么可能跟乡下的丈夫回去。 　　她有点隐隐替陈小军担心，这一看就是奔波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京市的，要是没有找到妻子，或者看到什么难堪的画面，他肯定接受不了，这几年蒋梦涵见过太多分离的画面。 　　对于蒋梦涵来说，这是一个有趣的新闻点。 　　谁知道陈小军淡淡一笑：“不是，我有点事情来找我岳父岳母，他们就在燕京大学居住，今天的事情多谢您，改天有机会的话请您吃个饭。” 　　他摊开手，意思是今天确实不方便。 　　其实这话只是套话，大家被人帮了忙都会这样说，蒋梦涵只是笑笑。 　　广播电视大学就在燕京大学的隔壁，但是两个大学相差的档次有点大，虽然广播电视大学也是一类的本科，但是跟燕京大学这种最高级的学府比起来，确实有点不够看。 　　陈小军说来这里找岳父岳母，八成就是来这里找曾今插队的妻子了，蒋梦涵这样认为。 　　好在以前经常通信，陈小军这个五好丈夫对老丈人的地址是熟记于心，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两位老人住的地方——燕京大学的职工宿舍楼，方惠茹和唐老以前都是燕京大学的教授，运动时期虽然受到了波动和影响，房子也收回去了，后来他们回来以后，房子又还给了他们。 　　这个小小的两室一厅，曾今有过小萌萌住过的痕迹，唐老舍不得翻修，回来以后又按照记忆，把房子恢复到了五十年代时期的模样。 　　看到衣衫褴褛的陈小军，唐老首先就吓了一大跳，这跟当初在大河村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差的也太多了一些吧。 　　“你这是怎么回事？”唐老看着逃荒一样的女婿一阵无语，这人不会是把他闺女和宝贝孙女弄丢了吧，怎么就无声无息跑来京市了，来之前也不打电话说一声，至少应该写个信讲讲吧。 　　“对不起啊爸爸，我也是临时有事没办法了才来这里找你们的，肖敏被抓了。” 　　“你说什么，肖敏现在被扣押起来了，难道说县里面没有人管？”唐老先给陈小军找了一身衣裳，让他洗完澡换下来了，然后把事情问了个清楚。 　　“县里面我没有久待，当时去到大舅哥家里，大舅哥也被抓走了，我相当于是逃犯，所以赶紧去了市里，到了市里才知道原来柳书记来到了京市，我是来京市找柳书记的。” 　　陈小军端着唐老给的白开水，咕噜噜的灌进去了一肚子的水，然后又把杯子递给老人，还想喝，幸好方惠茹是个实在人没有给他沏茶，这要是一杯开水灌进肚子里，准从嘴巴到肠子都烫烂了。 　　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喝过水了，满满一杯水喝进去，又要了一杯。 　　想来陈小军过来也仓促，唐老给方惠茹使了个颜色，方惠茹赶紧去厨房煮了一碗面，家里本来也没调料，就放了点盐和猪油，这陈小军就跟八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一样，抱着面碗一顿狂吃。 　　看到孩子这个样子跟逃难的一样，想也知道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想心里就格外的不是滋味。 　　唐老还好，方惠茹都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她想起第一次在大河村陈家看见陈小军的样子，那会儿这孩子在那里分野猪肉，多俊俏的孩子啊，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了，以前总构思着孩子们来到京市的时候，他们用什么规格招待他们都不为过，没想到女婿第一次来京市，竟然跟逃难的一样。 　　“原来是这样，小柳是在京市开会，我现在联系一下他住的宾馆，跟他留个口信，要是小柳开完会，看见口信他会回的。”唐老思索了片刻说道：“萌萌的事情你也先别急，我毕竟在县里面还有些关系，现在我就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情况。” 　　又说：“你先别急，现在已经不是运动时期了，一切行为都是有章程的，萌萌自己也是机灵人，不会令自己为难到的，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去问问县里。”一个电话速度就是快，这边拨通以后，那边迅速就有人接听了电话。 　　原来老人家里还有电话机呢。 　　唐老忙给县里头打了电话，好在他当初在新安的影响力还不错，那边听说是唐老，爽快的答应了去答应一下肖敏和肖敏，以及陈大嫂的情况。 　　这期间的过程很难熬，陈小军实在是坐立不安。 　　倒是方惠茹看见陈小军来京市，格外的亲切，问东问西的，最重要是问乖宝现在怎么样，他们走的时候孩子才两岁，现在孩子都四岁了，想到这么久没有看见萌萌，方惠茹就觉得想念的慌。 　　至于肖敏她反倒是没有那么担心，投机倒把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方很明显就是想要搞掉肖敏的乌纱帽，这要让肖敏下台其实没有那么容易，让肖敏判有罪就更不容易了。 　　很快县里面就得到了回复，肖敏现在虽然在公安局扣押着，不是还有个顾鸣然在嘛，有他在虽然暂时出不去，但是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那个，肖敏，你没事吧，没事就好，你在那边还好吧，小陈到了家里了，你自己多保重……要跟妈妈讲讲话，好好，来妈妈来了。” 　　方惠茹又问了一些，在电话里面听到女儿的声音这种感觉很特别，平时村里也没有电话，都是书信来往，这在电话里面听到女儿的感觉又更不一样一些，她在电话里面听到女儿的声音自然是激动的不行，连旁边的老唐跟陈小军都忘了。 　　最后那头的肖敏要跟陈小军通电话，方惠茹才十分不舍得的把电话递给了陈小军，当娘的真是不容易，快两年没见真是想死她啦。 　　陈小军接到电话的时候，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原来是顾鸣然带着肖敏在公安局里面打的电话，反正是公家的电话，现在没人用可以可劲儿讲，肖敏说有顾鸣然的关照，这几天吃的也不错，住的也还行，毕竟她还不是罪犯呢，公安局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几天的时间就当作放假休息了。 　　她跟陈大嫂关在一起，肖军那边什么情况她不是很清楚，除了蚊子多，其他也没啥。 　　叫他在京市转一圈再回，让他回来给讲讲大城市到底长啥样，陈小军知道这是肖敏故意让他心里放轻松一些，但是肖敏被关着，家里的姑娘跟沈间在家里，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哭…… 　　陈小军这心里着实轻松不下来。 　　想到女婿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尽快找到柳书记，免得让女儿吃到苦头，方惠茹就觉得女儿真是没选错人，又拉着陈小军问东问西。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响，方惠茹站起身来去开门，外头站着一个看起来颇沧桑的老太太，苦瓜脸，吊梢眉，一见到方惠茹就做出来一副亲近的样子。 　　“哎哟，方老师，家里来客人了啊。”脖子不断往外面伸，想看看究竟呢，这叫人心不死，八卦之魂永存。 　　“是，女婿来家里了，你看着我家里来客人，是想要给我们送下酒菜来的吗，您这也太客气了吧。”方惠茹同样也是皮笑肉不笑，把门口老太太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子一把抓过来，不带一点含糊的。 　　闻着味道就不错，刚好给女婿做下酒菜，可以的！ 　　这……什么时候说要给她的了。 　　这方惠茹也太不客气，太不像是知识分子了，这是她专门买回来给儿子吃的猪耳朵啊。 　　这一袋猪耳朵要八毛钱的呀，这个方惠茹怎么就这么不客气的。 　　方惠茹假装看不到，还请她进来坐呢。 　　“不坐了，我要回家做饭了。”门口老太太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猪耳朵。 　　她本来是听人说方惠茹门口有个破落户坐在那里，想要看看热闹来的，看看是不是方惠茹家里的穷亲戚，谁知道方惠茹大大方方的说是女婿，她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这不奚落的话还没说出来，方惠茹就“啪——”的一声把门给关死了，把人堵死在外面。 　　门口的人气的连气都喘不上来，看来方惠茹也不是什么都好嘛，她不是还有一个破落户女婿嘛。 第107章 　　陈小军被丈母娘的这一下操作给震惊到了，看来大知识分子丈母娘真泼辣起来，比大河村的陈老太还厉害呢。 　　唐老简直不懂妻子这波到底是要干啥了，目瞪口呆，最后说：“你又何必跟她计较这些，这个方细妹是个没有文化的女人。” 　　方惠茹把凉拌猪耳朵往女婿面前一放：“你以为她是干嘛来的，肯定是来看热闹的呗，方细妹这辈子就喜欢跟我比，可惜她什么都比不过我。” 　　这自信心简直了，不过确实如此。 　　原来刚才门口站着的老太太名字叫方细妹，两个老太太都姓方，但是没啥亲戚关系，但是从两家搬到这个大院以来，就是邻居。 　　这个方细妹是因为以前跟她现在的丈夫定的娃娃亲，等到了年纪就结婚了，谁知道人家摇身一变从乡绅变成了知识分子，新国家成立以后，她的乡绅丈夫还成了燕京大学的教授，而她这个乡下来的，目不识丁的女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的老伴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骚动过，但是都被方细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给吓住了，最后骚动变成了骚乱，这婚还是没有离成，价值观迥异的两个人也就这样凑合着过着。 　　特别是对门还住着那么一个漂亮又温柔的知识分子方惠茹，跟他们家的方细妹同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细妹有点小家子气，市井气十足，本来放在乡下是很好的气质，但是知识分子清高，方细妹的丈夫总会念叨方惠茹如何如何的好，让方细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再一则，唐老还是小唐同志的时候，就评选到了系副主任的职称，回来以后直接就是系主任了，方惠茹也是当过县教育局长的，虽然办了退休，学院又返聘了她，现在她可是拿着双份工资的人了。 　　后面方惠茹生了个女儿，小萌萌从小就很聪明，比方细妹生出来那个笨儿子好多了，这让方细妹很不舒服。 　　不过后面唐家出了事，小萌萌不见了，唐家也由此彻底乱了套，方细妹终于找回来一些优越感，有事没事就会说方惠茹是个不旺夫的云云。 　　两家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来的。 　　走出了门口，方细妹还气得不行，指着门里面对老姐妹说：“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个方惠茹说是她什么人？” 　　老姐妹：“女婿！” 　　“她女儿不是走丢了嘛，哪来的女婿啊。”当年方细妹还偷偷高兴了很久，还有一点她没有跟人说的，当年小萌萌自己走丢的时候，其实碰见过方细妹，当时方细妹巴不得方惠茹倒大霉呢，看见人家孩子从院子里头走出去，就跟没看见似的，事后还幸灾乐祸的就是她。 　　当然这些方惠茹是不知道的，倒是方细妹每次洋洋得意的跟她丈夫讲，反倒惹起她丈夫的反感。 　　不过老两口吵吵闹闹一辈子了，到五十多岁也不好说起离婚的事情，于是不尴不尬的过着。 　　方细妹小眼睛一翻：“她女儿走丢了哪来的女婿？” 　　老姐妹倒是听说过一点：“我听说后面又找回来了，但是因为成了家，就没跟着唐老师方老师一起回来，哎呀呀，你就可别盯着方老师一家人瞧个没完了，咱们要不要再出去买份猪耳朵，再晚摊子上就没有了。” 　　说起猪耳朵方细妹就来气：“这个方惠茹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刚才直接把我的猪耳朵就抢走了，这人还真是不带客气的。” 　　老姐妹差点就要给她翻出来个白眼，不是你自己招惹人家，人家干嘛抢你的猪耳朵，一天到晚的就巴望着方老师倒霉这是干啥呢，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做事还真是不靠谱。 　　方细妹马上说：“你刚才看见了没有，方惠茹那个女婿，看着是个乡下人呢，这事我要去跟赵姐说说，她肯定感兴趣，方惠茹的女儿是不是被卖到乡下去了，现在是不是过的不好，她女婿是来打秋风的吧，你刚才看见他穿的那一身没有，破破烂烂的，哎哟哟，方惠茹的自尊心这么强，要是知道全院的老师都知道了她女婿是个乡下来的，会怎么样？” 　　—— 　　人家方老师压根就没有把方细妹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在方惠茹看来，只有乖宝过的好，女儿过得好，嫁给乡下人还是城里人有什么关系，乡下人也有陈小军这样上进的，城里人也有方细妹儿子这样被母亲溺爱了养歪的。 　　陈小军当天晚上就去宾馆见到了柳书记，把情况跟柳书记说了，柳书记顿时就怒了。 　　没想到他刚刚出来，县里面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他的政策方针一贯是支持经济发展的路子，而且对肖敏陈小军这样带动全村致富的农民企业家是支持的。 　　这些人也太目无王法了。 　　陈小军单刀直入：“我觉得黄旦旦现在敢行动肯定是知道了人事上的一些波动，这些都没有什么，我现在只想维持我在大河村的企业，如果新安没有这个条件给我做，我就把厂子搬到其他的地方来。”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这个财力，陈小军跟肖敏两人这些年一个办砖厂和采石场，另一个办养猪场跟饲料厂，虽然说后者是集体的场子，但是肖敏的分红和奖金也都不错，陈小军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资产应该早就过万元了。 　　就是现在放弃大河村那一片地方还挺可惜的，而且把大河村交给黄旦旦那样的人，也不知道他能够折腾出来什么花样出来。 　　“您是不是要调走了？”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因为任期到了也要调到京市来了，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办法管新安县的事情，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等我跟市里面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C市的经济发展好不容易变好一些，下面的人就这样搞，这肯定是不行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抓资本主义的尾巴，你说的那个黄旦旦这个人我也知道，这些年没有太大的错处也就没有处理这个人，没想到他竟然在新安县有这么大的实力，他现在是什么岗位？” 　　秘书小王提醒书记：“刚调到新安县当公安局副局长，局长刚刚退休了，这个黄旦旦到处上蹿下跳的，就是要往上爬呢。” 　　另外一个副局长就是顾鸣然了。 　　这几年黄旦旦都明哲保身，消停了好多，存在感一下子就变得很低了，以前惹下来的麻烦也都没有找上他，没想到柳书记这刚刚调任到京市来，黄旦旦就按捺不住要行动了。 　　柳书记觉得挺可惜的，陈小军跟肖敏这对夫妻档目前看来是新安县有名的经济发展双雄，如果陈小军要改变策略，是要把厂子办到外地的意思吗？ 　　这样一来发展前景最好的村庄大河村的前景就不容乐观了。 　　事实上柳书记在卸任之前，还想把大河村作为市级重点示范村来打造典范。 　　就连县里面都开始往大河村安插人手，看来县里面不少人都盯着这块肥肉。 　　柳书记愤怒的把烟给掐了，他人还没有正式走呢，制定的政策就开始不作数了，这群人还真是有一套的。 　　不过好在他的任期还有一段时间，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内把这件事情给肃清，给新安留下来一个创业的好环境，就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陈小军在京市没有待几天，等到柳书记开完会，就准备一起回去了。 　　这几天都住在唐老跟方惠茹的那个小家里面，他觉得有点不太习惯，如果以后来城里要住这样鸽子笼的房子，他想想就觉得特别的憋屈。 　　肖敏小时候竟然是在鸽子笼里面出生的！ 　　陈小军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鸽子笼，比起筒子楼那些来说，燕京大学的教职工宿舍算是楼房里面比较好的了，小三层，还有阳台、独立的洗手间与厨房，这种设计算是走在国内的前端。 　　筒子楼里面的住户条件更差，许多户家庭共同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做饭的时候几乎都是转不开身的，好在这个年代有职工食堂，而且大部分职工食堂都是本着不盈利为目的开着的，比如燕京大学的职工和学生食堂，吃一顿饭也不贵，差不多就是材料购买的价格，而且味道也还不错。 　　往老胡同里面走，就可以看见有些住户是挤在一起住四合院的，破旧的院落里面有可能挤着好几户人家，有些邻里关系不错的住在一起还行，邻里关系不好的简直是鸡飞狗跳。 　　这种条件比较差的四合院是建国初期，国家分给普通家庭住的。 　　至于稍微大一些的宅子，要么做成了单位办公地点，要么就分给了功勋家族，不在陈小军能看到的行列。 　　他在京市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如果能来京市，也未必要跟老丈人他们挤在一起，小四合院的价格并不贵，很多家庭为了摆脱落后的居住环境，把四合院卖掉以后回老家生活，或者到大兴农村安家，买上一块宅基地自己盖房子，不过责任田就有些困难，这些家庭一般是做小生意为生。 　　京市郊区比较大，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直接跟村里买宅基地的，买上一块宅基地盖房子也不错，但是比四合院要离市区更远一些，交通也不便利。 　　唐老跟方惠茹见女婿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其实并不是在京市游玩，而是把京市从市区到郊区翻了个遍，他很喜欢这个城市，真心想要跟肖敏在这个城市安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肖敏从公安那里给捞出来。 第108章 　　肖敏被关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刚开始还有小同志过来给她录口供，到后来干脆没有人来，倒是顾鸣然每天会来看她，给她带点报纸解解闷。 　　当然黄旦旦也不是打着没有准备的账，肖敏这些年“投机倒把”的证据可在他手里抓着呢。 　　刚开始是以“热心群众”举报的形式抓来了肖敏，后面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对了，首先公安局倒还真不能成为黄旦旦的一言堂，现在的局势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是按照以前，触及到投机倒把，那可是没有人敢跟肖敏套近乎的，现在不一样了，光顾鸣然一天都要来好几趟。 　　肖敏显然是不怕开水烫，哪怕黄旦旦亲自来问，她都是这个口气：“说我投机倒把，黄旦旦你要给我捏造罪名，哪怕是给我安排一个强J罪都靠谱一点，我的企业是典型的集体企业，这换在十年前都是没有问题的，我丈夫陈小军的砖窑也不用讲，当时也是有给县里面审批的，大河村修路的程序，是完全符合县里面的规定，你想把我拉下马，得看看其他领导同不同意才行。” 　　黄旦旦发现肖敏真的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他若是想要把肖敏拖下水，肖敏会扯着一堆领导下水，他这样搞，也得看看肖敏家里墙上挂着的那一堆奖状同意不同意。 　　“这件事情你反驳也没有用，你办厂子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这就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肖敏你自己是村干部，不会不知道做这件事情的紧要性吧，你现在把投机倒把这件事情认了，其他事情我就不扒了。” 　　黄旦旦就是不服气，怎么你肖敏能够在大河村发财，我的煤就不能运出去，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发财多好，你偏偏要卡住我的发财路。 　　中间他无论是威胁、恐吓肖敏多次，肖敏都不为所动，反而说：“我肖敏多大的年纪相比大家都知道，如果无端端的死在了公安局，想必把我抓紧来的黄局长也拖不了干系，这里是人民的地方，可不是你黄旦旦的后宅，你想在这里恐吓我，我是不吃这一套的。” 　　“再者你把我大嫂跟我大哥抓来也没有用，我哥哥给村里搞副业，是有村里打的条子，这些证据哪怕小河村的村干部不认，我也能找出来，至于我大嫂也就贩卖个鸡蛋什么的，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要真抓紧来审问，我怕你公安局的地方都呆不下，再说了早期农民没有地方挣钱，不靠着卖几个鸡蛋换盐吃，难道让人饿死？” 　　好吧，黄旦旦终于觉得自己抓到了肖敏家里的人的其中一个把柄，你贩卖鸡蛋还这么神气呢，他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你说什么，卖鸡蛋还不严重，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所有的大的犯罪都是从小犯罪开始的，别看卖鸡蛋这个事情看起来不严重，但是深层的问题是很严重的，谁跟你说可以自由贩卖鸡蛋了，我黄旦旦管着新安县的社会治安，就不能容许这种行为的出现！” 　　好嘛，好家伙嘛，打击是不是？ 　　黄旦旦的报告交上去，连县里面都按不住了，顾鸣然更是觉得这事儿弄得可搞笑，原本黄旦旦是想给人整个下马威，也好让公安局一些不服气他的人看看，他黄旦旦在新安县公安局是说的上话的扛把子，然后就有了“鸡蛋事件”。 　　他就把乡民们用“鸡蛋换食盐”恶劣事件打了个报告报了上去。 　　其实别说现在，就是十年运动时期，也没有人会管乡民们卖鸡蛋、交换食物这种小事情，因为农民的收入低，有时候一年到头没有钱进账，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能自给自足的，比如说食盐，像食盐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办法自产的，于是就需要买，要买上哪里弄钱去？ 　　难道人还能不吃盐不成？ 　　如果上纲上线，这其实也是大事，为啥呢，市场经济没有开放之前，你这样私底下用鸡蛋换钱的行为就是不允许的。 　　黄旦旦就揪着不允许的点，大说特说，利用蝴蝶效应的发展演变方法描述，最后卖一只鸡蛋，简直都可以威胁到国家安全。 　　这在早几年运动期间，碰到被整的人来说，让黄旦旦这样一弄确实能够“罪名成立”但是放在今天就不够看。 　　特别是顾鸣然看完这个报告以后，故意派人跑到小集市，让他们跟乡民说以后都不允许卖鸡蛋，也不允许卖线头，所有的交易行为，必须要去政府合规的场所进行，这个政府合规的场所就是比如国营商店、供销社这种地方。 　　好吧，鸡蛋也不让卖还让不让人活，这下新安县彻底乱了套了，县城里面挤着的都是来伸冤上访的人民群众，县政府本来不太重视的投机倒把案，到最后演变成这样。 　　县里面现在重新再看黄旦旦的报告，就觉得漏洞百出，实在是漏洞百出。 　　黄旦旦本来以为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能熊熊燃烧，结果打火机还没打燃，就被县里的领导给叫到了办公室。 　　“你看看这都是怎么回事，有一个卖鸡蛋的大婶被抓紧来了，现在公安局到处跟人说，不允许卖鸡蛋，人民群众都闹到县政府来了。”领导气冲冲的质问。 　　“领导，这件事情我有给您写过报告的，您也是批准了的呀，您看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这些人都是刁民，都是想撸社会主义羊毛的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群众，您只要纵容他们卖个鸡蛋，明天他们就能卖一只鸡，后天说不定就能从外面倒腾一台电视机什么的，这些事情是会越纵容闹的越大的啊，公安局的同志已经去市场上整肃过了，以前的领导不作为，但是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领导您放心，只要我黄旦旦在这里管一天社会治安，新安县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社会治安也会越来越好。” 　　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剑了，当初黄旦旦来县里面请示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他当时说最近有群乡民投机倒把特别嚣张，这不是拿着领导当猴耍？ 　　其实这事儿起头是黄旦旦没错，但是闹大可是顾鸣然的功劳了，要不是顾鸣然加了一把火，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现在肖敏人在公安局好吃好喝的待着，已经不是黄旦旦要找她麻烦的问题，而是这个大爷愿不愿意走。 　　好嘛，大话先夸起来，他所谓的社会治安越来越好，人民群众都抗议道县政府来了，这就是所谓的越来越好。 　　谁不是父母亲卖几个鸡蛋给送出来的，现在当上了人民的干部，就不让群众卖鸡蛋与吃盐，这事儿要真闹大了上了报纸，只怕新安县县政府的官员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儿放在一天前可能领导还没有那么重视，现在柳书记已经给县里面打了电话说，说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肖敏是谁，是计划转集体的领头羊，是要带着人民群众过好日子的模范标兵，现在把标兵给抓了，以后谁还敢干实事。 　　关键是人家柳书记是要调京市去了，你以为柳书记调京市就没办法伸过手来管这边的事情？ 　　他好歹也在市里面干了五年，是属于晋升，他在主持今年的经济工作会议的时候，还在坚持要发展经济呢，现在搞他的人，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是要打柳书记的脸不成？ 　　而且黄旦旦你敢干这么大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堵到县政府抓人啊，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的。 　　领导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滚啊，你给我滚，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些什么事情，肖敏同志是标兵，你说抓就抓，我问问你有没有你不敢抓的人，只怕哪天我出了这道门，也会被抓起来对吧。” 　　他就说怎么这么奇怪了，大清早的那么多人聚集在公安局的门口，而且都还是基层老乡，有好几个可怜巴巴的拎着鸡蛋筐子，筐子里面一个个白花花的鸡蛋呢。 　　当时领导还以为乡民要给他送鸡蛋，闹了个大红脸结果不是。 　　要不是黄旦旦搞什么整改风气，乡民们至于卖鸡蛋都被抓嘛。 　　反正再荒唐的事情，黄旦旦也不是没有干过。 　　当然，这次倒霉的算是轮到他了。 　　因为举报他本人在后山开私人煤窑并且违规操作的举报信，也到了顾鸣然的手里。 　　—— 　　至于家里，那一群孩子把家里造成了学校了。 　　满屋子都是孩子，跑来跑去的好不热闹。 　　一家五个孩子，真是放谁家也扛不住，这里面最大的是春妮，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早熟，已经不会闹了，妈妈临走之前要她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春妮都牢牢记着的。 　　黄旦旦本来要对孩子下手的，但是被上面的人给警告了，对几个孩子下手可不是太不人道了？ 　　沈间藏在孩子们堆里面，也早就跟公安局副局长顾鸣然联系上。 　　不过谁也想不到，陈家的这个孩子，其实不是一般的孩子呢？ 　　孩子们从第一天晚上在一起睡觉以后，就喜欢扎堆在一起玩，最后连做饭的锅都摆在了一起，当然大家都从自己家里拿出来了口粮，沈间忙着编草鞋，不管一双能够卖多少钱，他总归不能吃肖敏的喝肖敏的还找她要钱吧，这也有点太不要脸。 　　这几天他都赚了两块钱了，寻思着等肖敏回来，就把钱交给她，他好歹也是个有尊严的小沈同志。 　　“前儿咱们打的那两个人什么情况？”春妮带着一点好奇问沈间。 　　“我问了一些话，然后写了一封信给县里，最后按肖敏同志说的，把这封信给到了改给的人手里，今天我要去一趟县里再看看情况，你带着乖宝不能让她乱跑。” 　　陈檬正在屋檐底下跟那只小猫咪玩，小白猫现在被养的胖滚滚的，非常黏人，特别喜欢给他喂食的小乖宝。 　　这会儿猫咪四脚朝天着，正对着乖宝撒娇呢。 　　陈檬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猫咪，猫咪用前爪的肉垫子在她手背上拍拍，陈檬“咔咔”笑着逗它，它也仔细的看着小娃娃，等到一把被陈檬抱了起来，猫咪“眯”的嗷了一声。 　　小孩子的内心总是特别柔和的，小乖宝就尤其喜欢这种小动物，自从有了小猫咪，她连沈间也不搭理了，能专心跟猫玩上一个小时不动弹。 　　沈间就搞不懂了这猫有什么好玩的，孩子都喜欢猫。 　　看见陈檬在逗猫，一旁就过来了好几个小孩子，毛蛋为首，都过来都陈檬的小猫猫。 　　“妹妹，你的猫猫叫什么名字啊。” 　　“小白。”陈檬眼睛不眨的就看着自己的猫猫。 　　“小白是谁给你的啊，真好看，以后小白生小猫了也给我一只吧。”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就是龚兰英的儿子球球了，姜球球因为从小长得胖，大家伙都叫他球球。 　　“小白是个小公猫，是不会生崽崽的，我婶婶说的。”毛蛋老神在在的。 　　然后沈间把目光看着村口，从村口有辆自行车慢悠悠的晃过来，身上的衣裳不就是沈间设计的T恤嘛，现在这种T恤在县城超级火，一件才一块钱，便宜实惠还好穿，顾鸣然看见一堆孩子都聚在门口，沈间在那里悠哉哉的编草鞋，见到沈间直接拍了这小子的脑袋一下子：“臭小子，真有你的。” 　　臭小子真是满脑子的坏水，刚开始肖敏进去的时候顾鸣然就总想着怎么跟黄旦旦作对，找领带找关系把肖敏给弄出来，结果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弄一群小公安往各大集市上一放，明令人民群众不能私底下交易——当然这是执行黄副局长的政策嘛，这下子连关系都不用找，直接闹到县里去了。 　　“东西呢，带给我肖姨没有。”虽然当着肖敏的面叫她小肖同志，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给足她面子嘛，通常叫她肖姨。 　　“给了，公安局也不是没有吃的，你何必——” 　　“我给你说的你都办了吗，要你去小市场派人过去清场子，效果怎样？”沈间颇有兴趣的跟顾鸣然说道，手里的活儿没停，顾鸣染这才发现这小子真行，出的主意都是损招，肖敏是怎么想到把他留在外面的。 　　小孩子家家，黄旦旦也抓不到人家的错处，总不能把一个天天玩猫猫的小姑娘给抓进局子里去吧，同理也不能抓整天编草鞋的小朋友。 　　“小朋友，我好歹也是公安局副局长啊，你跟我讲话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不可以，你得尽快答应给我把肖姨放出来，不然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出主意了。” 　　一旁忙着逗猫猫的小乖宝也注意到了顾鸣然，一看到顾鸣然就以为是坏人呢。 　　“你把我妈妈给抓走了是不是！”小姑娘鼓起腮帮子，一副不欢迎顾鸣然的样子，小丫头凶炸炸起来还有是有点样子的。 　　“哪有啊，叔叔是好人，叔叔帮忙抓坏蛋呢。”顾鸣然抱着陈檬，不就跟陈檬抱着猫猫是一个样子的嘛，这孩子还真轻。 　　“那叔叔你要帮我抓坏人？”陈檬有些惊讶的说。 　　“是啊，叔叔来是来抓坏人的，坏人很快就要落网咯。”顾鸣然把孩子往空中一抛，小陈檬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高高的飞起，再落到顾鸣然的手心里面：“坐飞机咯！” 　　“顾鸣然同志，我真心觉得你一点都不可爱，你就是这么照顾我们肖敏同志的，她都进去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放出来，超过48小时以后，你们就不能随意拘留人家。” 　　“什么48小时多少小时的，老实告诉你，这是老外的规矩，别给我谈老外的这一套，肖敏同志可是自己愿意待在里面的，你想想，她不待在里面，黄旦旦能放手去干？”顾鸣然最后斩钉截铁的说：“这叫引蛇出洞！” 　　“黄旦旦才是真正的投机倒把份子，到现在你们才真正重视起来对吧，我早就跟你说，系统里有一些腐败份子，早就被侵蚀和腐败掉了，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黄旦旦。”这孩子的脑壳聪明的简直不像是正常的孩子。 　　“之前是因为没有证据，这个人做事非常圆滑，不会给人留下来证据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自己出了洞，我就等着掐他的七寸，你放心，肖敏心啊在好着呢，过两天你就能看到她咯。” 　　看见叔叔过来，小陈檬也抱着猫咪乖乖的跑过来，而且她听懂了妈妈的名字，很认真的问叔叔：“真的可以看到我妈妈了吗，叔叔你不许骗我。” 　　小朋友乖乖的，还能从小朋友的轮廓中看到肖敏的影子。 　　“不骗你，咱不可以欺骗小孩子的对不对？”顾鸣然捏了捏乖宝的小鼻子，然后对沈间说： 　　“本来黄旦旦行事也是非常规矩，很少能抓到他的把柄的，但是这次他对肖敏下手，确实仓促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市里面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又是柳书记亲自下了死命令去查，终于查到了后面煤矿的事情，他早就跟外面的人勾结好了，准备把私煤运出去，其实真正的投机倒把份子，是这个黄旦旦。” 　　他把陈檬举得高高的，小孩子也喜欢这种游戏，陈檬高兴坏了，哈哈大笑，暂时忘记了妈妈还没有回来的烦恼。 　　两天后肖敏就被放了出来，不仅肖敏被放了出来，陈大嫂跟肖军也被放了出来，黄旦旦白忙活了一场，实力上演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间惨剧。 　　他的私煤煤矿被县里面给查封了，从里面解救出来十几个小孩子，个个都瘦的跟猴子一样了。 　　肖敏回来的这天，陈小军也从京市回来了，他这一趟收获颇丰，不仅把京市那边的情况给打听清楚了，而且柳书记也跟这边下了死命令，即便是他走了，发展经济的路子还是不能变的。 　　他去的时候身无分文，扒火车，倒汽车，回来的时候不好意思找老丈人开口，倒是找柳书记借了几百块钱。 　　给老丈人买了一些补品——去的时候没买，这个得补上。 　　给肖敏和陈檬一人买了一双小皮鞋——这是给妻子女儿的礼物。 　　然后还给肖敏买了一支梅花牌的手表，这只手表估计在大河村都是头一份了。 　　回来的时候柳书记找了关系，买的就是卧铺，而且到了省城以后，小唐开车去接的，陈小军也坐了个顺风车直接到了市里，从市里坐了班车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刚好家里炊烟升起。 　　因为肖敏跟陈大嫂的回归，家里正在其喜洋洋的准备聚上一餐呢。 　　爆炒了的野猪肉，用花椒大料炒了以后小火煨着，这可是陈大嫂家里最后一块野猪肉了，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打的。 　　沈间从家里拿出来了七八个鸡蛋，用韭菜一起炒了，好大一盆贼香，他另外还炖了一盆豆角，蔬菜必不可少。 　　肖敏回来之前本来也构思了家里已经被嚯嚯成难民营了，结果还好，沈间这小子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这几天除了电表走的快点，其他的东西倒真没少，真有他的，臭小子是块当家的好材料。 　　米饭是陈二哥家里出的，这么多人，米饭煮够了得要五六斤。 　　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开始闹腾起来。 　　陈檬把猫儿抱着，跟毛蛋两人在家里跑来跑去，自从妈妈回来以后 　　肖敏跟陈大嫂两人这几天不仅没吃过苦头，反而在公安局让人好吃好喝给招待着，休息了几天气色还不错，顾鸣然开车送她们回来的时候，肖敏还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呢。 　　好几天没有活动了，胳膊腿儿都不利索了。 　　朱干事也被人架了过来，他一路上都说不用不用，身上都是味儿，猪场里面的味儿，要不是县农业局的朱干事堵在猪场，那群天杀的就要封了猪场，这几天下来猪还不得饿死？ 　　“真是多谢朱干事了，这几天多亏您。” 　　“不用不用，不用说感谢，要不是肖老师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我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养殖的知识，这些都是我在学校学不来的东西。” 　　咚咚咚，外面响起来敲门的声音，本来门也没有人关这是谁啊。 　　“爸爸！”本来抱着妈妈大腿不松手的小陈檬看见门口的男人，高声叫了一声：“是我爸爸回来了！” 第109章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一九八四年。 　　从黄旦旦这样闹上一场以后，县里和市里算是把政策给落实了，大力支持农村经济政策的改革。 　　至于黄旦旦，下场也是蛮凄惨的，最后矿井被查出来有问题，他是后台，孙振兴是法人，谁也逃不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到了过年的时候，经济发展的总方向也确定下来了，做生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仅如此，肖敏还弄到了两台缝纫机，把服装厂正式给开了起来，初期接到的订单并不是很多，稳打稳扎的开起来了以后，肖敏的小厂子竟然一步步发展起来，除了从大河村招工人，其他几个村子的人只要手艺好，也能往这边招工。 　　厂子里面人多了，事情也跟着多了起来，肖敏白天很少回家，这种天冷的时候，办公室里面生起来火，平常也有妇女喜欢往这里跑，但是沈间跟陈檬在这里，大家都不太好意思。 　　这两个学霸孩子都在办公室看书，识趣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他们。 　　转眼间这小子已经成了半大小伙子，今年已经十四岁，去年刚刚考到县城一中，已经是个光荣的高二学生了，这孩子聪明，不管考到哪里，他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再过两年就要准备高考了。 　　而萌萌哒的小丫头陈檬，现在已经成了小美人一个，她今年都九岁啦，已经是个小学生了。 　　沈间从上高中以后就在县城住校，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刚开始他还拿肖敏给的伙食费，过了一个月以后索性不拿了，据说班上有好几个学生都找他补习，他把课余的时间跟周末的时间都用在给那些孩子们补习上面了，结果收获颇丰，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有点存款。 　　肖敏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沈间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是好事情，应当鼓励。 　　只有陈檬一个人觉得无聊极了，以前都有沈间哥哥陪她上学，现在沈间一连跳了好几级，过不了多久他就该上大学去了，上了大学就很难看到了。 　　方惠茹跟唐老每年春天都要来大河村看看小丫头，给他们带点东西，现在小丫头手上就拿着爷爷奶奶送给她的格林童话，看的如痴如醉。 　　妈妈在单位上班，她跟沈间有时候就在单位呆着，反正放了寒假小孩子也没事，沈间是早早就把寒假作业做完了，这会儿不知道写着什么，一会儿抬起头来，跟肖敏说起她的改革计划。 　　沈间一偏头，看见陈檬低垂着的睫毛，眼眸深深，再往下看，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皮靴，他嘴角挂起来一丝浅浅的笑意。 　　陈檬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她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书呢。 　　两个孩子刚刚才放寒假，这年头寒假放的时间比较长，有一个多月时间，孩子们在家也没事，就来肖敏厂子里面呆着，厂里办公室长期都有炭火，暖和。 　　不过即便是看书，她也愿意跟沈间呆在一起，沈间现在在县城一中上高中，虽然才高一，但是已经展现出来学霸的潜质，第一年去就考了第一名，要不是沈间刻意收敛，肯定还要把第二名甩开很远。 　　放了寒假的时候他给老头老太太肖敏陈小军一人买了一双手套，家里人也很开心。 　　至于小丫头，他给她买了一双红彤彤的小皮靴，皮靴里面有毛毛，小丫头最怕冷，平常出去都要穿着大棉鞋，但是这种棉鞋就不好看，小丫头刚好是爱美的年纪，刚刚收到皮靴，就迫不及待的要穿起来。 　　肖敏的厂子里面最近又填了十台缝纫机，厂子里面有些乱糟糟的，区别于以前几台机子的作业，现在明显就有些让肖敏应付不过来，沈间在跟肖敏说流水线生产的原理，这会大大的提高效率。 　　“缝纫机是稀缺资源，当然不能让缝纫机停下来，你说对不对。”缝纫机跟电脑不一样，一直动基本上也不影响使用寿命。 　　“对是对，但是你不能让人马不停蹄的干活吧，是个人都需要休息，要休息那肯定是有工作时间的，一天到晚的这样坐着，我跟资本家有什么两样了？” 　　“我又没有要你当资本家，你想想，咱们可以招四批工人，施行三班倒，裁剪是裁剪的一批人，走线是走线的一批人，裁剪的那些人只需要按照我的设计图纸，按照规格来裁剪就好了，把这些人变成熟练工，就可以分批作业。” 　　这样一来，资源就能最大化合理化的使用，真不愧是沈间这臭小子的主意。 　　其实现在人力成本根本不值钱，就算是76年79年涨了两次工资以后，也只是国营单位的人的收入提高了，对于其他的人来说，收入并不是很好，打个比方沪市这样的大城市请上一个保姆，工资也才70元。 　　至于农村的闲散劳动力就更廉价了，这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正是因为这样的特色，制造业才蓬勃发展起来。 　　肖敏的工厂给员工是管上一顿伙食的，而是还是细粮，有这个基础打底，厂里招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哪怕一个月就五十几块钱，也大把的人想干，肖敏轻而易举的就招到了手艺非常不错的女工。 　　而且按照臭小子说的，裁剪工做裁剪工，走线工做专门的走线的工作的话，大家的专业能力会提升不少。 　　如果裁剪跟走线的人不是同一批，那么都能专注干好自己的工作。 　　民营企业的第二个优势，操作起来比较灵活，人家沈间还给学校的孩子和服装厂的职工设计了两套广播体操呢。 　　孩子不用说，在沈间那个年代，他是做第七套和第八套长大的，至于职工，长期都要低着头，他害怕这些人早早的会得颈椎病，肖敏的服装厂的气氛也是分外的好。 　　但是也不是没有限制：“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厂子能拿到的资源有限，打个比方即便是我能拿到好的订单，但是因为布料买不到合适的，所以咱们厂子的发展是受限的。” 　　开展了流水线作业以后，肖敏的服装厂的效率真的提高了很多，由于村民还要务农，所以闲时就需要赶工，肖敏刚赶完供给供销社的一批冬衣，又开始要准备明年的春装了，这个时候厂子里面的短板又显现出来了，没有足够的原材料供给。 　　虽然说这两年也多了一些化纤产品，但是到底还没有开放进口，国内生产的那些是赶不上蓬勃发展的需求的。 　　沈间根据这个年代的审美，设计出来稍微超前的款式，是相当符合主流审美的，可以说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 　　肖敏原本也没有想到冬装一上市就卖空了，供销社跟百货商店本来就是一个系统单位，最后国营商店开出来更好的条件，要肖敏给他们提供明年的春装，年底了事情多，肖敏还要准备厂里的分红，猪厂和饲料厂的出货，忙着呢。 　　现在根本不愁销路，愁的是进货的货源，虽然前几年开始国营纺织厂也改进了几条生产线，现在也推出来化纤取代纯棉制品，用以改变棉花供不应求的局势，但是目前来看布料还是十分难拿到手的东西，上游供应链的紧张大大制约了服装厂的发展，偏偏肖敏跟纺织厂那边没有啥关系，她愁着明年春天的布料，今天带着朱明武一起，就是去县纺织厂谈这批春装布料的。 　　“那么小肖同志，你要不要带我去县城谈那批布料，我有办法让你拿到纺织厂的冬衣布料。”服装厂的衣服做出来如果直接卖给供销社的上级采购单位，供销社那边会给相应的一些布料的补偿，凭借着这些补偿肖敏可以找纺织厂拿货，但是卖给国营单位是限价的，利润有限，肖敏就想自己做上一些在市面上销售。 　　这不是哄着脑子很好的小年轻想想办法嘛，沈间现在也算是纺织厂的半个职工，肖敏不白养他。 　　“你要读书啊臭小子，期末考试考个第一名，好不好？”沈间才十四岁，现在已经是县一中的第一梯队的好苗子了，当然沈间穿越以前就是学霸人设，人家天生就会读书的啊，现在委屈人家在大河村小学读四年级，这孩子整天就捉摸着不上学跟着肖敏去挣钱。 　　这不是都高中了嘛，肖敏想让他好好静下心复习。 　　陈檬可怜兮兮的摇着妈妈的手，抱着她的胳膊哀求：“妈妈，我也要去县城。”她想吃大肉包子。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特别可爱。 　　陈檬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狐皮袄子，这还是陈小军去年在山上猎到的山狐狸做成的皮袄子，陈檬穿着这样一身，整个人显得特别圆，看着格外的好玩。 　　而且她也有办法让妈妈多拿点布料回来，为啥就叫小哥哥呢，她垫着脚尖小手拉拉妈妈的衣袖：“妈妈，我也要去县城，我还没有读小学不用期末考试。”所以可以去县城对吧。 　　好吧，两个孩子都要去县城，肖敏真是一个都不想带的。 　　但是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肖敏，沈间：“我要给小肖同志当勤务兵，所以我可以去县城，乖宝，你就在家撸猫就好了，哥哥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 　　兄妹两平时感情多好，这个时候丝毫不能退让，陈檬坚决不同意：“我可以当小孔明，我要跟妈妈去县城。” 　　但是肖敏的计划原本是，跟着朱干事去到县城，先批下来一批春装料子赶工，然后要跟纺织厂谈明年校服的料子，要是能谈下来校服料子，就不愁拿不到教育局的第一批一千套的订单。 　　一千套啊，想想就很激动，不仅肖敏想要拿下来这批订单，国营的服装厂也想拿下来。 　　但是相比来说，肖敏的服装厂设计的款式要更新颖更合理，价格也比国营服装厂很有竞争力，当然嘛，肖敏请的都是本地的农民，工钱开的还不到国营厂的职工的三分之一，国营厂的那些人虽然是老手，但是老手也容易老油条，竞争力其实大大的比不过肖敏的服装厂。 　　至于活力上来说，肖敏厂子里面的小姑娘和大娘们都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大家都知道要是不好好干，肖老师随时会请大家走，谁也不比谁更有优势，所以干起活来也是相当带劲，一个比一个都要勤奋。 　　肖敏抱了抱陈檬，这孩子真的重了再也不是妈妈能够抱的起的重量了，孩子圆滚滚的手臂圈住妈妈的脖子，撒娇着说也想去县城玩啊。 　　小眼神委屈极了，赖在肖敏的怀里不肯走，明明都这么大的孩子了。 　　自从上次肖敏那么久没有回来，这孩子就特别的没有安全感，好像妈妈不看紧了随时都能不见了…… 　　“那你跟妈妈讲，要怎么才能让纺织厂的厂长把布卖给妈妈。” 　　“猪啊，咱们家有猪啊。”乖宝淘气的指着猪圈的方向，那意思很明白了——用猪换啊。 　　“嘿，闺女，没想到你的脑子这么好啊，纺织厂到年底肯定要发福利啊，按单位分的肉票肯定不够，要是咱们做个人情给纺织厂卖几头猪，让厂长多批一点布给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你不要做人情卖给他们，就跟厂长谈条件，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比打马虎眼要好的多，他有他的需求，你有你的需求，你的猪卖给谁不是卖，纺织厂不要，别的厂子也会想要要的，你手里头有这个资源，就可以去给人家谈条件，明白了吗？”到现在，猪肉还是紧俏商品，这种情况要等到九十年代初期开始从国外进口以后，才会得到改善。 　　沈间这人的风格一向是直来直往，不过这样也好，明面上讲价钱至少要比暗示要好很多，你需要什么，我能提供什么，各取所需。 　　有了沈间这一说肖敏算是茅塞顿开，诚然布料是很难获得的资源，但是食物，说的更透彻一点，肉食是更难得获取的资源，在没有大量进口农产品的年代，猪肉比纺织品要更珍贵！ 　　有了两个孩子的分析，肖敏觉得自己这一趟去县城信心大增。 　　“啊？小肖同志，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竟然不带我们去县城？” 　　“小沈同志，等你期末考试考到了双百分，我奖励一个你想不到的东西给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试，你可不能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好就骄傲，你听过伤仲永的故事吗？” 　　“小肖同志，我只知道大人不能这样言而无信，现在你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肖同志！” 　　最后肖敏拗不过这个臭小子，正准备带着他们两个去县城开开荤的时候，村里面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第110章 　　好嘛，本来打算去县城找纺织厂的领导，这回负责采购的副厂长亲自来村子里面跟肖敏谈大肥猪采购的事情。 　　这不就有机会了嘛。 　　之前是我要求你，现在是你要求我，大家的关系就不太一样咯。 　　纺织厂有两百多号员工，作为新安县数一数二的国营大厂，福利待遇方面就有些不够看了，这不是到了年底，厂里面开始给员工谋福利了嘛，副厂长知道这新安县的民营养猪场里面，就数大河村的猪养得又肥又壮。 　　参观了肖敏的养猪场，人家感慨了一番，为啥人家养的大肥猪，能够长到两百多斤的膘，看看其他厂的猪瘦成那样。 　　还别说，万厂长看了不少养猪场，都没有大河村养殖基地的肥猪壮实。 　　而且看着大河村这个养猪规模，大概率是每个月都有肥猪出厂呢，要不咱除了过年的福利，平常的采购也找大河村好了。 　　这几年C市大力发展经济，村里要说经济发展的最好的，莫过于大河村了。 　　看看人家的养猪场，那都是有严格标准的，为了防止瘟疫，肖敏有专门从农业局请专家过一段时间就来做防御工作，那一头头的二师兄可精神了。 　　一走进大河村的村部 ，万厂长又是精神一振，两层小楼盖着，村支部跟学校挨在一起，在村部的办公大楼旁边就是学校，这学校里面的孩子跑来跑去，就是有活力。 　　难怪之前就听人家说大河村富得流油，看来这句话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坐在村长办公室，肖敏亲自招待，泡好了一杯茶招待他。 　　“肖厂长，幸会幸会，久闻大名啊。”万厂长是个爽快人，由于负责采购这一层油水多，人看上去肥肥胖胖的，也相当有亲和力。 　　放别人那里，人家都是求着采购的，偏偏这个年代不一样，卖家市场占主导因素，买东西的得求爷爷告奶奶。 　　“万厂长您好，我是大河村的村长肖敏，这是我们的村支书朱明武。”虽说村里村支书才是老大，但是朱明武是肖敏的小迷弟，上哪里都管肖敏叫“肖老师”。 　　肖老师的名气在县城很大，万厂曾今也是见过肖敏的，当时对民营企业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一来大河村算是发现了，肖敏这个人真是不一般。 　　肖敏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万厂长心生好感，心说看来肖敏这架子不大嘛，所以也就开门见山的把要求提了提，要十头猪过年呢。 　　“十头猪，您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我们村里养的猪可都是有主的，固定是要供应给乡屠宰场的，别说十头，五头也没有啊，而且到了年底要年猪的就特别多，您这一下子要十头猪，我哪里有那么多啊。”肖敏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胡扯。 　　其实自从她改良了饲料配方以后，大河村的猪的生长周期都变短了，以前农民们养猪，基本上都需要十个月才能屠宰出笼，而大河村养殖场的猪，基本上六个月左右就能出笼，而且人家一出笼就是两百多斤的大肥猪。 　　万厂长听她这样说来也挺失望的，但是做采购的就是要脸皮厚能磨：“您看看您厂里面还有一百多头呢。” 　　肖敏的策略是，不能一下子把水都放了，不然到时候人家没那么好松口怎么办，毕竟她的服装厂，还要靠着万厂长大开金口才能有所发展呢。 　　“您看着这肥猪是多，但是我们厂有固定的出场规格，一定要到二百二十斤才能出笼，而且这一到年底啊，要来采购猪肉的人真是越来越多，昨天副食加工厂的厂长亲自来我厂里来谈，也就拿走了两头猪。” 　　“肖厂长，您看看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副食加工厂能有多少人，才二十几个人您就给了两头猪，我们厂子里面的人是他十倍啊，您就别扣门，给我十头猪，这不是到年底了职工等着分福利嘛，大家伙都想过个好年不是？”先把年猪谈到，这以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肖敏故意做出来为难的样子：“可以是可以，不过——” 　　万厂长一看有戏：“不过什么你尽管说，如果猪稍微轻几斤，就按两百二十斤算价钱就一样了嘛，我们厂里是不管那么多的。”有的分，稍微贵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肖敏眼前一亮：“是这样的，我倒是可以给您放低标准，毕竟咱们也是长期合作的单位，就是我们村啊有个服装厂您是知道的……” 　　万厂长走了以后，肖敏这才回过神来，这事儿就这样谈成啦？ 　　万厂长这次为了拖走十头大肥猪可是下了血本了，什么条件都可以，肖敏要的不过就是一些春装布料，以及明年做校服的布料保证供给嘛，这有什么问题。 　　对于万厂长来说，这个时候的肖敏，可以算得上是他本人的亲娘，衣食父母了。 　　搞定了年猪十头，外加每个月两头大肥猪的保证，万厂长也拍着胸脯说，以后大河村的布料供给都包在他身上，只要是服装厂自己使用的，当然如果肖敏要的数量太夸张也是不行，纺织厂保证提供。 　　这不就结啦，万厂长走出去的时候，肖敏的腿肚子都是颤的。 　　她还真的拿到了这么多布料！！！ 　　—— 　　不过随着厂子里面发展壮大，肖敏的小作坊也开始显现出来有些跟不上的地方。 　　以前厂里面只有一个会计，就是孙石头的闺女孙翠娥，她中专学的就是会计专业，这到了年底月末，发工资的时候算福利算利润的时候就特别的忙。 　　这不是又是一年年底，翠娥忙中出错，把好几个工人的工资都给算错了，她眼泪汪汪的找到了肖敏，哭着说自己干不下去了。 　　翠娥这样的老员工，可是从毕业以后就跟着肖敏干的，她都干不下去了别人岂不是更干不下去了。 　　但其实招人没有那么简单，老会计吧都不懂复式记账法，新会计也就是后面学了会计专业毕业的这群人，除了翠娥这样有感情基础的愿意留在农村，谁不愿意往国营厂钻啊。 　　这个年代进国营厂其实还是主流，肖敏即便是拿着跟国营厂一样的歹遇找人，人家也不会相信一家民营企业真的能做到多好多大。 　　所以这会计眼看着都招了很久了，但是还是招不到人，肖敏急起来也想要抓头。 　　但是抓头不能解决问题啊，还是要招个人来才好。 　　不过眼下五个厂子，陈小军那边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单一，当然也是因为他那边的运营模式也比较单一，但是肖敏这边就复杂了，集体参股，还有个人参股掺和在一起，想要算清楚这笔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不怪你，我看看这段时间再招个老会计，你先休息两天，从上班以后就没有休息过吧。” 　　“肖老师，这回真的是我的错，您不处罚处罚我，我这心里总不会安心的。” 　　“罚你干啥，罚你事情干的多，还是加班加的多，你现在也是谈恋爱的人拉，我不该占用你那么多时间精力的，到时候你嫁不出去了，你娘还不得找我，我才不干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一下，等到缓过来再算这些账。” 　　“那谁算工资啊？”翠娥看上去是真的比较累了，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段时间事情多的没折腾死她。 　　“我来算，公式套出来就行了，你休息一天，后天晚一点来，好吧。” 　　肖敏说这话，那头计算机打的劈里啪啦响着的沈间，已经在算翠娥拿过来的账本了。 　　翠娥看见自己的账本被沈间拿走就极了，伸手就要抢回来：“沈间，把账本还给我。” 　　“你看看孙会计，我把公式变了一下，你没有发现更好计算了吗？”沈间把自己算好的公式摆在翠娥面前，别说，这小子的脑子还真的比常人要好，他这样一算，翠娥的眼睛就亮了。 　　“还真是，你这就是刚才我跟肖老师说话那会儿算出来的？”真有他的，不到半小时吧，把翠娥一上午的工作量都完成了，还轻松找到了几个错处，如果不是当场看着他在这里算出来，翠娥真怀疑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会计心算算出来的。 　　孙会计觉得吃惊，太吃惊了，以前总听人家说沈间是个神童，她还不相信，现在她可是相信了。 　　神童跟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个年代还没有HR算工资的说法，沈间看了一下翠娥的工作确实超负荷了，而且很杂很乱，厂里面算工资算账，审核账单的工作看起来都是翠娥在做，目前看起来她的工作太集中，导致现在一头乱麻。 　　变成小孩子以后，沈间的智力跟性格都变了一些，再也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沈间了，也没有盛年时期那种逆天的智商，如果是以前的他，花两小时就能做完这些工作。 　　这已经让肖敏很吃惊了，而且他算过的东西不存在失误这种事情。 　　“沈间，你可真是肖阿姨的大宝贝啊，这样寒假期间你帮我做做账，我开给你五十块钱的工资你看行吗？”要不是这孩子要去读书，而且前程大大的好，肖敏才舍不得沈间只干一个月呢。 　　“五十块钱！！”沈间知道这个年代五十块钱的购买力，肖敏真的是太大方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一个月最多能拿到十块钱就要偷笑，毕竟他还是个兼职的呢，而且吃吃喝喝用用全部都是陈家的。 　　五十块钱的购买力沈间是知道的，这年头米价三毛钱一斤，肉价一块五毛钱，走亲戚随份子五块钱就算不错的了，一块钱的购买力就非常感人，五十块钱简直是—— 　　“怎样，你嫌少？”肖敏开玩笑。 　　“不少，一点都不少，就是觉得有点太多了，我一个小孩子。”沈间只是觉得肖敏对他实在是太好了，陈小军夫妇对员工一向都厚道，看来也不是发家以后养成的大手大脚的毛病，他们两是真的对员工很好。 　　肖敏对他眨眨眼睛，那意思非常明白了，你值得的。 　　沈间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工作能力上来说，他可不是小孩子的战斗力，就这个工作能力来说，哪怕他一天只工作三四个小时，都能顶一个大人干的活。 　　她给沈间开五十块钱，也就相当于请了半个人工，其实也是考虑到翠娥和厂里面其他职工的想法，如果一下子给沈间太多钱，怕引起别人不满。 　　沈间值五十块钱，绝对值得的！ 　　“那好吧，如果我以后没有精力干这个了，我会提前给你说，不过暂时看来嘛，我还是有时间帮你看这些账目的，我每天放学以后帮你干四个小时，翠娥姐也会轻松一点。” 　　翠娥当然开心拉，本来她刚刚开始来这里干活的时候还是读中专的时候，那会儿是寒暑假帮肖敏做技术工，帮她拌饲料，等中专毕业以后，她连想都没想就来厂里给陈家做会计，这一干两年时间都过去了。 　　从刚开始清理账目开始，翠娥肩头上的担子就不轻，而且她并不是经验充足的老会计，应付这么多厂子的账目确实比较难，有了沈间的帮忙，相信以后就不会到了年底月底忙的眼晕。 　　“小沈来了就好了。”看得出来最高兴的是翠娥。 　　“合作愉快。”沈间伸出手来：“孙翠娥同志，肖敏同志，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大家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听说陈小军的单位九十年代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大的变故，陈小军对底下的人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该赶走赶走，该开除的开除，甚至有人被他送进了监狱里面。 　　因为哥哥跟妈妈都要工作，陈檬就坐在一边自己跟自己玩，她从小就习惯了自娱自乐，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看见沈间在看账本，她还挺好奇的，凑过去也想跟沈间一起看个究竟。 　　沈间一把抓住她的手，有点惊讶：“你的手怎么这么冷的。”她的手也太冷了。 　　说着就把她的手塞进烤火架里面。 　　小孩子总会嫌烤火太约束，要他们把手放进烤火架里面，不能动来动去，不是很难熬嘛，陈檬闲不住的。 　　肖敏看着两个小小的人儿，沈间从刚开始有些排斥自己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到现在已经开始关心妹妹了噢。 　　好奇怪，这小娃平时是很不听话的，但是沈间说的话跟圣旨一样，沈间把她的手塞到烤火架里面，她也就不乱动弹了。 　　乖乖在旁边待着，小模样乖乖哒，其实她都困的快要睡觉了噢。 　　大人的世界有那么一丢丢的神奇，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木有搞清楚，今天跟着麻麻跑来这里，真是没有什么好玩的。 　　沈间有事情要忙，妈妈也有事情要忙，陈檬无辜的耷拉着眼皮子。 　　“给你。”沈间摸摸她的脑袋，把一把剥出来的瓜子仁给她放在手板心上，小哥哥的手指甲都剥得痛痛的了：“慢慢吃，困了就趴着睡一觉……” 　　“我不困！”其实眼睛已经在打架了。 　　小丫头的父母亲是典型的双职工，作为双职工子女，童年其实是没有太多父母亲陪伴的，不过她比较幸福，有一堆的哥哥姐姐们。 　　没过多久，沈间就看见趴在烤火架上面坚强撑住眼皮，但是已经瞌睡坏了的小丫头。 　　好叭！ 　　这些东西难不过沈间，不过也是因为他上辈子创业的时候其实也走了很多弯路，他的公司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大的，多少也走了一些弯路，尽力了一些波折，其实早期的时候连司机都是他自己做，会计这种工作就更不是问题。 　　这个年代是制造业告诉发展的年代，制造业跟IT行业不同，发展比较缓慢，但是胜在稳打稳扎风险比较小，打个比方肖敏的单位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是从沈间的角度来看绝对是成本低而又获利高的。 　　而肖敏下面带着的这几个企业完全可以形成生态链，朝着生态基因的方向去发展。 　　比如说拿着养猪场的资源换取布料，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比如说在建立厂房的时候，肖敏比其他人要更容易获得建筑资源，陈小军的砖窑里面有足够多的砖瓦可以给肖敏提供，她就具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这些等有空再一一跟肖敏说，现在跟她讲一些超前的东西只怕她会接受不了。 　　要说上辈子做企业，陈小军肖敏这样的实干家其实不比沈间这种后生力量差，他们平地而起，能够做到当年那个规模，可见陈小军是有几把刷子的。 第111章 　　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确实走了不少的弯路，靠的就是肯打肯干，从实际中摸索出来经验，沈间寻思着自己要是能把管理学的知识，深入浅出的跟肖敏说说。 　　“是这样的，我觉得孙会计的工作比较复杂，也比较乱，其实你理出来，把难度相对来说比较低的一些工作，找一个稍微有点文化水平，学习能力好的人来学，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学出来，你也可以在生活中注意，培养的单位的储备干部。 　　不仅仅是会计这个岗位，任何一个有技术性的岗位，你都需要培养储备干部，我打个比方如果孙会计不干了，咱们厂子是不是得瘫痪，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会计工作虽然很难，但是除了一些核心部分，还是有简单的工作的，比如说咱们养猪厂的工资，就可以找一个稍微会点算术的人来算，这样吧这个月我帮你把人给带出来，到时候帮帮孙会计，她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多了。” 　　沈间又说：“你到时候找个人做一些简单的文职工作，如果不能胜任，就让她一直坐着就好了，如果能胜任甚至能做到更好，就可以开始培养她来做会计的结伴人，这就叫储备干部的培养制度，你的厂子里面必须要有几个明白人。” 　　沈间记得，肖敏在讲述自己的创业历程的时候，讲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曾今遭受过质量带来的困扰，她在后来非常重视质量也是因为早期吃过这个亏。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如果在现在提供这个意见给肖敏，希望她能够在这里少走一些弯路。 　　这样一说就简单多了，以前是复杂的简单的都由翠娥一个人做，翠娥一个人不忙晕了才怪。 　　而沈间说的这个就简单多了，如果是把简单的撇开，找一个文化水平差不多的人来做的话，翠娥的工作难度也减少了不少。 　　肖敏：“你这小子真是不错啊，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肖姨没有白养你。” 　　其实沈间这孩子聪明着呢，寒暑假都在厂里面帮忙，虽然吃吃喝喝都在厂里面，但是这样算下来肖敏还是不亏的，不仅不亏，就这孩子的脑子，还有赚。 　　有了沈间的这个提议，她也是马不停蹄的从工厂的女工里面选了一个心细，又有初中文凭的女孩子来办公室做文员，也就是相当于替补队员。 　　并且，沈间抽空从工厂的女工里面挑出来一个有初中文凭，而且看上去头脑比较灵活的女工做文员。 　　这个时候还没有文员这个概念，肖敏就暂且给她安排了一个这样的岗位，当知道自己被老伴选中，即将成为“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时候，这位女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尽管工资没有上涨，但是从女工角度来说，能够跟孙会计一样，坐在办公室里面上班，已经是很体面的事情了。 　　新来的文员名字叫姜含，跟姜美欣是同族的姐妹，以前在工厂是做车线工人。 　　一听说自己能够跟着孙会计学算账，姜含的家里人也挺高兴的，都叫姜含好好干。 　　这年头能进办公室，是一种莫大的殊荣，姜含知道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也不是陈家的族亲，能够当上文员，全凭她脑子好，学起来也特别的用心。 　　好在姜含是个可以教好的，用不了多久，姜含就可以替代掉人事的工作，帮助肖敏算工资，以及把关厂里面福利的发放了，这个岗位安排的必不可少，就连肖敏都对姜含这个岗位的出现赞不绝口。 　　人事方面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是服装厂的其他短板也逐渐暴露出来。 　　服装厂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有陈大嫂跟另外三个车线工人组装起来的一个小车间，做的产品也比较单一，以小规模的国营厂的订单，和在外面销售的散单为主。 　　随着厂里面的规模越来越大，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明显这边的情况就要比养猪厂更复杂。 　　但其实也说不上谁更复杂一点，讲到底这两个厂子的管理都很混乱。 　　服装厂扩大以后，肖敏在各班组选了一个班长，班长的工作任务比较简单，其实就是兼职做一些检查成品的工作，因为是兼职，在这个过程中频频出了一些问题，比如有些女工明显车线的时候不走心，线逢都走歪了，有些线头干脆就没剪，这样的产品送到客户那里去，很多人就不满意起来。 　　服装厂的质检工作，比起猪场就要复杂很多，因为是计件算工资，有些员工未免毛躁了一些，质量检查要是不过关，最后出现的问题就比较大，特备是做给公家的东西，一次口碑做砸了，后面就很难起来。 　　肖敏在服装厂的女工里面选了两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做班长，一件件的衣服必须好好看清楚才能计件。 　　原本服装厂其实也出现了一些小问题，确实有职工干活的时候不是很自信，总是毛毛躁躁的，严重影响到了服装厂出品的质量，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白班值班的班长李明亮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性格也是相当泼辣的，在厂里面干的时间也比较长，眼睛尖干说真话，她检查东西的时候就比较细致，一下子就从几个姑娘送来检测的衣服里面发现了谁干得活最马虎。 　　“陈湘兰，这个衣服的走线得直，昨天我就提醒过你了，今天怎么更歪了。” 　　“哪里歪了，一点点歪也是不打紧的，你赶紧给我算件了我要走人，都到了下班的时间了。”陈湘兰是陈家族中的亲戚，说是亲戚其实也出了五服，没有太大的血缘关系，但是因为跟陈小军是一辈人，管肖敏叫一声嫂子。 　　陈湘兰仗着自己是陈家族内的亲戚，平时在服装厂就要表现的比别人更有优越感一些，但她也不想想，陈家在大河村算是跟孙家一样的大家族，村里有百分之三十的都是陈家的族亲，你这样的亲戚，肖敏还真是照顾不过来。 　　当时在服装厂选班长的时候，陈湘兰就想出个头去当班长，结果人家肖敏没有选她，她肚子里面窝着火呢，这几天看见李明亮神气活现的，就憋不住这个气，故意要让李明亮好看。 　　服装过了班长这一关，责任就是班长的了，要是交货的时候人家不愿意接收，就要扣班长的工资。 　　扛着这么重的责任，班长也不是傻的，当然就会在她这一关给把关把严实了，否则谁也不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扣自己的钱便宜别人。 　　但是呢，因为班长自己还有活，其实卡的就没有那么清楚，一般肉眼看看没问题的，自然也就跟他们过了。 　　但是陈湘兰是毛躁出了名的，她现在总结出来规律了，只要这样毛毛躁躁的干，工资能够提高至少两成，那么她干嘛认认真真的干呢，反正也是计件的，东西做的越多才越赚钱啊。 　　她自己这样想着，就觉得这是生财有道的一条路，从此以后做的东西就越来越毛躁。 　　而且她这样一说，好多人也跟着她一样，东西开始赶得毛躁起来。 　　尤其是李明亮更不会，她家里条件差，要不是来服装厂做事多少能赚点钱，在家种地就只能糊饱肚子，她是非常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的，比一般人都要更负责任一些。 　　李明亮的嗓门很大：“你看看这个走线，明显就是歪的，昨天的我说了勉强还能用，今天的你看看正面，都这个样子了，如果我是顾客我就不会买这样的衣服。” 　　陈湘兰不服气：“怎么了，我都干了这么久的车线工人了，还没人说我车的东西不直了，是哪里不直了，你找找别人问问，但凡有一个人说线不直，我就拆掉线返工，你看看，是不是直的？”说着揪着旁边的女工问。 　　旁人当然不愿意说傻话，就是不直嘛，但是不做声。 　　陈湘兰就更来劲了：“李明亮，我看你是拿着拿着鸡毛当令剑嘛，质检员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颠倒黑白，你看看我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着队呢，你不给我检验过关，咱们今天谁都别走了，耗着吧，后面的人也给我耗着。”她这样说就是要把赵明亮放在女工们的对立面，大家都是女工，凭啥你是质管就好像高人一等的样子。 　　她这样子，其实也是耽误了李明亮的时间，她只是兼职的班长，眼瞅着自己的活都干不完了，这个陈湘兰还是不依不饶。 　　她这样挡着，后面的人就不能送衣服来送检，大家的抱怨很大，刚开始是说要陈湘兰你让开的，后面就跟李明亮说：“陈湘兰都在厂里做了这么多年了，车出来的线肯定不会不直的，你再仔细看看。”都想早点回去早点下班。 　　李明亮心里很清楚陈湘兰打着什么算盘，她现在是质管员，从女工们的心理上来讲，班长有补贴，要比女工们要高上一等的，陈湘兰想拉她当靶子，好啊她直接叫下一个。 　　这一下把原本她跟其他排队的员工的矛盾，直接转嫁到了陈湘兰跟其他人身上。 　　现在可不是李明亮不给大家检验了，是你陈湘兰挡在这里。 　　后排的人开始催促陈湘兰：“陈湘兰，你回去返工也没事呗，没有做好人家班长也为难啊。” 　　“是啊，你挡在这里不让人家过检也不好吧。” 　　陈湘兰一看，李明亮的嘴角开始弯了起来。 　　不是想让人喷我吗，谢谢，不用你帮忙，我把矛盾转嫁给你就好了。 　　陈湘兰恼羞成怒，但是也知道这么多人面前，不好得罪所有人的，只能恨恨的盯着李明亮看了两分钟，最后还是让了开来。 　　这本来是车间的小小插曲，也没有人在意，谁知道这天傍晚，李明亮趁着车间换班的功夫，偷偷的钻到办公室。 　　哼，李明亮让她丢了那么大个脸，她才不会让李明亮好看。 　　办公室这个点没有人，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人偷偷摸摸的跑回去，李明亮偷偷的跑到李明亮的办公桌上，想要偷那本计件用的小本本。 　　要是李明亮丢了那个小本本，到时候厂里不开除她才奇怪了。 　　陈湘兰打着如意算盘，但是没有想到平常赵明亮放着小本本的那个抽屉锁住了。 　　锁了，她竟然锁了！ 　　平常赵明亮也不会锁这个小抽屉的，但是她知道陈湘兰这个人心眼子小的跟什么似的，要是不锁怕她晚上会来搞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赵明亮下班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把抽屉给锁了。 　　她猜对了，这个陈湘兰果然来搞事情。 　　陈湘兰也不是什么专业级别的撬锁高手，弄了半天没有打开门，也就放弃了，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翻着翻着，她这个眼皮子就抬不起来了。 　　屋子里面好暖和啊，她很想在这里睡一觉，但是怎么能在这里睡呢，要是让上晚班的人来看见了，到时候她怎么解释自己跑进来办公室？ 　　想到这里陈湘兰还是想往外面走，但是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了，她进来的时候把门窗都关死了，也没有注意到屋子里面的火盆还在燃烧着，明显她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冬天为了去年，农村里面都会烧火，但是村里面的房子通风非常好，窗户也不会关进，就算是关紧了，以农村的房子的密闭程度还真的没办法制造出封闭的空间出来。 　　但是肖敏的办公室就不一样，这边的房子是新房子，而且办公室是单独的一间，加上陈湘兰进来的时候心虚，把门窗都关死了。 　　这不就是制作出来密室烧炭的效果，属于自己找死吗？ 　　如果陈湘兰是有医疗常识的人就也还好，偏偏她本人不具备这个判断能力，觉得困得时候，恨不得当下就这样睡过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第112章 　　陈湘兰这脑子里面稀里糊涂的，就这样睡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沈间跟陈檬两个人从家里走了过来，乖宝回家以后就嚷嚷着冷，要回来取热水袋。 　　家里的热水袋被她抱到办公室来了，走的时候就忘记拿走了。 　　陈檬从小就很怕冷，体质像方惠茹，一到冬天就冷的不行。 　　小时候还好，这越长大就越明显，小孩子见风就涨，又淘气喜欢玩，刚才一出去就打了个喷嚏。 　　这孩子身体不好，一打喷嚏就是感冒的预兆，沈间心说感冒了还不是要我陪你去医院，就问她热水袋去哪里了。 　　胶皮热水袋是怕冷的陈檬冬天必备的东西，这不是临走的时候听说爸爸从别人那里买过来一只山羊，家里在宰羊肉呢，小孩子想去看热闹，热水袋也不要了，撒欢一样往家里跑，这不就忘记拿走了。 　　直到打喷嚏，沈间问起来才想起来。 　　“爸爸说吃了羊肉能暖和呢。”陈小军听人说羊肉温和，适合寒性体质的孩子冬天吃，特意找人买回来的。 　　“这不是还没有吃羊肉嘛，你这冬天不是总感冒，万一感冒了多麻烦。”沈间嘴上说麻烦，但其实每次陈檬感冒了跑上跑下的都是他。 　　听说陈檬小时候生过一次感冒，从那次以后每年都会重感冒一次。 　　他知道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疫苗，孩子的夭折率其实还挺高的，以前福利院有个小孩子就是发了高烧以后身上起了红点点，还没来得及送医院人就没了，沈间对这件事情有心理阴影，总怕她感冒发烧。 　　陈檬淘气的吐了吐舌头。 　　旁边几个小孩子冲着他两喊道：“小媳妇儿，做轿儿，揭了盖头，亲了嘴儿，小媳妇儿，样貌翘，抬进洞房……”都是乡下小孩子的浑话，从沈间住到陈家以后，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取笑陈檬是沈间的小媳妇儿。 　　陈檬抬起脸，冲着那群孩子做了个鬼脸，她毕竟是孩子心性，有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是正常的，沈间从不把这种事情当大事情，但是这孩子做鬼脸也要尽量比别人做的丑这就—— 　　她长得好看，就算是做鬼脸羊毛也不差的，看起来倒多了几分俏皮。 　　为首的是龚兰英家里的球球，以前小时候肖敏不是经常开玩笑要两家结娃娃亲，那会儿球球不懂事，还拿着棍自要打人家乖宝呢。 　　现在他倒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了，这会儿轮到乖宝不想要搭理他了。 　　“刘志，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幼稚，小心你妈拿棍子抽你。”陈檬翻着白眼儿，每次看见球球就是这样的表情，没啥好脸色。 　　“我妈才不会敲我呢，倒是你妈肯定会敲你，陈檬你羞不羞，你跟沈间两人搞对象，沈间是个野崽子，你喜欢外面来的野崽子。”刘志虽然比陈檬大两岁，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来一股幼稚的气息，没错，是幼稚。 　　沈间眉心一动，显然对刘志的这种说法毫不在意。 　　如果是上辈子那个十四岁的少年，肯定会跟人干一架，他都不是年轻人了，是个成熟的年轻人了好不好，怎么会回应刘志这么幼稚的挑衅。 　　刘志看沈间一点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尊心就更加受挫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压根就是油盐不进，本来这样被人说了该生气的吧，人家一点都不生气。 　　陈檬才懒得搭理他，小辫儿翘翘，然后挽上了沈间的胳膊：“看到了吧，这是我哥哥，沈间跟我是一家人，你是谁啊凭什么这样说沈间。”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来亲密的气息。 　　刘志都气死了。 　　陈檬多好看啊，穿着红彤彤的袄子出去，大河村的衣裳都能多卖几件呢，要说大河村的小男娃子不馋陈檬这块肉，那是自欺欺人。 　　就因为陈檬好看，就不能被小狼崽子给拱了呀，沈间是什么人，无父无母的野崽子，也配得上陈檬？ 　　“都跟你说了要穿暖和一点，看了打喷嚏了吧。”沈间帮陈檬把外套掖了掖，他现在无论是从心态上还是 　　“我说了我自己来拿就好了呀，是你自己要来的，咦沈间我怎么觉得屋子里面怪怪的。”陈檬走在前面刚打开门，就闻到了屋子里面浓浓的炭火的气味，还有办公室里面怎么睡着一个人。 　　一氧化碳中毒！ 　　沈间一看见这个画面就想到了一氧化碳中毒，要是在肖敏的工厂里面出现了一氧化碳中毒是很严重的安全事故，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赶紧把门窗都打开，全部都通风。”沈间把话说完，快步走到躺着的人面前，一看就是厂里面的女工，沈间赶紧跑进来，给陈湘兰松开了她脖子上面扣紧了的衣扣，索性把人都拖了出来。 　　从陈湘兰开始中毒到现在时间也不长，她吸入的一氧化碳幸好也不多，一被移了出来，脸上被泼了一脸的冷水，人也马上恢复了神智。 　　“谁往我脸上泼冷水？”陈湘兰大概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脱口而出准备骂人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能跑到办公室去的呢？” 　　“我……我进去找东西！”这么蹩脚的理由别说沈间不相信，就连陈檬都不相信的，今天要不是陈檬在家一个劲打喷嚏，要不是他跟陈檬两人来办公室取热水袋，这个人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以前村里人总说陈檬是个小福星，沈间都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看来，陈檬小朋友说不定还真的是小福星。 　　“啊，是陈湘兰，你怎么在这里啊？”过来一个穿着圆滚滚的团子，正是陈檬拉，她想起来刚才陈湘兰倒的那个地方似乎是……是赵明亮的抽屉那边，吓得惊呼：“噢，我知道拉，你是要偷办公室里面的东西的。” 　　陈湘兰刚才本来还想装死，这下子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连陈檬都看得懂她是来干什么来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来偷东西了，小鬼别乱说！”陈湘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进来的时间并不长，中毒的程度也不深，看见是沈间和陈檬这两个，心里心虚，担心陈檬回去会跟肖敏说呢。 　　“你进来就是想要偷东西来的，刚才你跟明亮姐吵架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想拿走她的本子。” 　　她就是来偷小本子来的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跟人说呢，但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而且还被一个小孩子这样指出来，真丢人啊。 　　陈湘兰见陈檬压根不上当，指着沈间哇哇大叫起来：“是他，是这个臭小子，他想非礼我了，你刚才没有看见他，他是故意把你支开的，他不是什么好人，是个流氓，乖宝你跟他住在一起，他真的不会给你耍流氓吗。” 　　然后沈间就这样看了过来，这个年代是有流氓罪的，陈湘兰只要在嚯嚯大点声，说不定能害死他。 　　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明明刚才沈间是在救人。 　　陈湘兰看着陈檬呆住了一瞬间，立马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现在流氓罪是个大罪，有时候衡量的标准也很奇怪，刚才沈间是一个人过来的吧，没有人看到他到底做了什么是吧，反正只有她知道沈间知道。 　　把这个罪过推给沈间就好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长相，就算是村里有人会出来非礼人，大概也轮不到陈湘兰。 　　即便在这个以胖为美的年代，她也算不得好看的那种，因为人家喜欢胖也不是喜欢单纯的胖子，而是喜欢富态的好看的那种。 　　至于陈湘兰呢，是属于富态的有点过了的那种。 　　不过人家不这样想啊，陈湘兰一直都觉得自己多少应该算是大河村的村花呢。 　　中年老年妇女的审美观跟现在的年轻人的审美观不一样，陈湘兰虽然年纪不大，确实大妈们最喜欢的儿媳妇那种款，不少大妈都觉得她屁股大好生养。 　　但是陈檬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却不喜欢这种胖乎乎的人设，背后经常说起笑话来，都会说起陈湘兰来。 　　她竟然说沈间跟她耍流氓，陈檬差点没有憋着要笑了起来。 　　“是沈间把我弄到这里来的，还关紧了门窗差点把我给憋死，不是我自己进来的。” 　　“你说是沈间把你弄进来的？”陈檬都要被她气笑了：“沈间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你弄进来啊，你说话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 　　啊？ 　　陈檬不是晚一点才过来的吗？ 　　沈间都让这个人给气笑了：“你说我给你耍流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快死了，要不是我们到了这里，你这会儿估计就舒舒服服见阎王去了。” 　　陈湘兰只记得当时是沈间在她旁边，没想到两人是一起来的呢，而且陈檬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这样污蔑沈间，没想到陈檬竟然一点都不上当，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这件事情倒给了沈间警醒，如果工厂的管理不够规范，以后像陈湘兰这样的事情不会只出现这一桩。 　　肖敏的工厂这几年发展的很快，业务虽然做起来了，但是管理没有上去，这也是导致肖敏在八十年代频频碰壁的一个原因。 　　两人拿了热水袋从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陈檬还气哼哼的骂陈湘兰。 　　“那个人真的是太坏了，明明是自己想偷东西，却怪别人，沈间，你没事吧。”虽然从小一起长大，陈檬对沈间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外面确实传来了风言风语，都说沈间是外面的狼养大的狼崽子，是野孩子。 　　虽然沈间上辈子听过太多这种说法，早就不介意了，但是陈檬很介意啊，她很喜欢沈间哥哥，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走丢了，就是沈间把她抱回来的，要不是沈间，她可能会在外面过一个晚上，说不定还会有意外发生呢。 　　不管谁说沈间是坏人她都不会相信的。 　　沈间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他是不是还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去高考，他的成绩确实不错，以他的水平考国内一流大学没有什么问题，等他读完大学，是否要读个研究生？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致富的方式，比如说肖敏跟陈小军这对夫妻，除了自身比较努力比较拼以外，确实也赶上了发展的红利，但是他沈间生活在这个年代能做什么，他也不能像肖敏这样能接地气的去贩卖鸡蛋，更不能像陈小军一样能够豁的出去开煤窑，扒火车，他从一开始其实就跟这里的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他没有任何一个接地气的技能，思维过度活跃一点也不接这个世界的地气。 　　他会迷茫，不过也只是短暂的迷茫而已，回家以后就跟肖敏把工厂里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肖敏刚开始听到惊讶了一下，当她知道陈湘兰没有出生命危险，也就松了一口气。 　　“妈妈，那个陈湘兰我一点都不喜欢，刚才她还扭我的脸蛋，还说沈间哥哥是流氓，要不是我跟沈间哥哥一起回去，她嚷嚷出去了怎么办？”陈檬跟妈妈撒着娇，手儿轻轻晃动着妈妈的胳膊。 　　她把刚才陈湘兰污蔑沈间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当说到沈间耍流氓的时候，肖敏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个陈湘兰也太过分了一些，从赵明亮当上了班长以后，她不仅仅是跟赵明亮不对付，看着肖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还喜欢将怪话煽动身边的群众。 　　时至今日，厂长和村长这个职务在村民中的威信还是可以的，否则真是弄快棺材板子都压不住话多嘴快的陈湘兰。 　　之前选班长的时候，她是看在赵明亮干得久而且也挺负责任得份上，就选了赵明亮当班长，实际上这个班长没有那么好当，赵明亮自己手里头还有活，没有办法兼顾那么全面，这个陈湘兰的，仗着自己姓陈，总觉得自己很特殊，肖敏也注意到了，陈湘兰做出来的东西都毛躁的厉害，有些甚至直接被客户拒收，如果长期这样会给服装厂带来严重的损失。 　　她总觉得厂里面缺了点什么东西…… 　　服装厂的情况跟养猪场还不一样，猪场的事情比较单一，没有轮班，也没有质检，所作的事情就是把猪喂饱，观察猪是不是有胃口不好打蔫的情况，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但是服装厂情况复杂，一天三个轮班不说，每天计件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再加上服装的款式已经远远不满足于简单的模仿，厂里面开始推出来一些比较新颖的款式，简单的走线手艺都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了。 　　“这个陈湘兰，开除掉就好了，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也要让厂里面的人看看，不用心思在上班上面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沈间的公司，估计都开除几百回了，陈湘兰这个人沈间也知道，但是之前不太好说，现在肖敏自己起了个头，就干脆这样说下去。 　　“开除？”肖敏微讶，这也太狠了吧。 　　“你同情这些人家庭条件不好，也是尽量照顾了的，但是有些人压根就没有回报你的善意，你也多次提醒过，既然这些人冥顽不灵，就拿她们来为新政策祭旗。”沈间在这方面要比肖敏果决，但是他也是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的，只要辜负了他的人，就连曾今最好的盟友，都没有好下场，他这种人最后没有朋友，只有盟友。 　　肖敏点点头，似乎是懂了，一个陈湘兰，会带动厂里面其他的人都往陈湘兰这方向发展，这就是所谓的一粒老鼠屎会坏了一锅粥的道理，之前她并没有想明白。 　　“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改变整个服装厂的运营模式，不对，不仅仅是服装厂，养猪厂也一样，服装厂存在的问题，养猪厂其实也会存在，只是有些问题埋得比较深，现在还没有揪出来罢了，你想想从刚开始办厂的时候开始，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厂子能够发展壮大成这样，所以你的管理和其他的东西就没有跟上。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以前十几个员工可以这样操作，但是上百名员工还要用小作坊式的管理方法，就过时了一些。” 　　沈间说话的时候，陈檬拖着腮帮子认认真真的听他讲，沈间讲的非常好，不仅陈檬听的入迷，就连肖敏也觉得这孩子的思路真是不错。 　　他的话把原本肖敏脑子里面的空白都给填补了。 　　“小沈到底是看过一些书的人，在这方面你的经验也比我们充足，今年服装厂的效益虽然也不错，但是我明显感觉到质量上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以前就几个老裁缝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招来的人太复杂了一些，人员的配备上确实出现了问题。” 　　肖敏继续说：“其实这些问题我不是没在员工那里说过，反复的说过，但是这些问题都得不到解决，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沈间：“没有什么好办法。” 　　肖敏：“……”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沈间看见肖敏略显得失望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叱咤风云的肖敏也会有这个时候啊，也会迷茫跟不知所措，看来成熟的企业家也是会经历青涩的阶段。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创业的阶段，好吧，他好像是从学生阶段直接过度成“奸商”的。 　　不愧是老子，真棒！ 　　“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一点，我建议你在工厂设立质量检测人员，不仅仅是服装厂，包括养猪厂也是要设立质检人员的，质量是产品中最核心的东西，不容忽视！” 　　“质量检测人员？”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新颖，肖敏饶有兴致的问：“什么叫质量检测人员，怎么检测？” 第113章 　　两人正说着话呢，陈小军那边已经开始处理起来羊肉。 　　刚才出门的时候羊还没有杀完，等回来的时候羊都已经成一块块的了，毛蛋和狗蛋两个在旁边打下手，跃跃欲试要帮陈小军的忙。 　　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陈小军手上的肉，就巴望着今天吃上一顿大餐呢，大冬天的吃羊肉最合适了，羊骨头早就被老太太拿走去煮羊骨汤了，后院里面也烧起来火堆，家里少有的热闹。 　　陈小军问：“你妈呢？” 　　肖敏跟沈间在堂屋说着话，陈檬刚从那边过来，看见爸爸问便说：“在跟沈间哥哥说话呢，这是咱们家晚上吃的东西吗？”感觉会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了，她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中午大家伙在食堂吃了一顿饭，还不怎么饿，晚饭就能吃晚一点，趁着肖敏跟沈间说话的功夫，陈檬跟陈小军父女两个开始处理起羊肉来。 　　几年前还小小的小白猫，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胖子，看见肉又看见了主人，小白猫眯着眼睛“瞄”了一声，然后在陈檬的裤脚边上蹭了蹭。 　　“爸爸，今天晚上吃什么呢？”陈檬乖乖的跟在爸爸旁边，看着爸爸熟练工一样的把羊肉一块块的切了下来，然后从中间切了肥瘦相间不带皮的肉，用洋葱，小葱，盐、白砂糖、孜然粉、辣椒粉、蛋清和食用油抓匀研制起来。 　　小白闻到了肉香味早就按捺不住，两只前爪撑在身体前方，懒洋洋的拉长了自己。 　　“眯——” 　　“乖拉，等下烤熟了才能吃。”陈檬已经知道是吃什么了。 　　“爸爸，你怎么也会做羊肉串啊？”小丫头看着父亲的样子充满了崇拜，爸爸真厉害，听说她小的时候爸爸还经常上山打猎呢，不过这几年陈小军几兄弟忙了，家里也不缺钱，便很少上山打猎。 　　陈小军宠溺的看着自家闺女，老猎人当然是什么肉食都是会做的了，陈小军爷爷还在的时候，会做的东西更多了，老爷子炖出来的肉比一般人炖出来的肉都要好吃，他老人家经常炫耀，以前旧社会的时候穷啊，穷的只能吃肉了。 　　“爸爸小时候，你太爷爷也给爸爸做过羊肉串。” 　　“太爷爷这么厉害呢，爸爸打猎也是跟着太爷爷学的吗？” 　　“对啊，爸爸才你这么大的时候，进场跟着太爷爷一起上山，那会儿你太爷爷身体还好，经常带着我去山上住着，一住就是好几天，要是打到了麂子肉，就这样烤来吃，后来家里条件差了，也没有条件这样烤肉吃，就很少吃拉。” 　　烤肉其实是比较奢侈的吃法 ，因为炖肉可以加菜，加进去的菜也要充当肉菜的位置，所以说后来生活条件差了，就很少烤肉吃。 　　这个时候陈老太太从家里拿来了炭火，摸了摸小丫头的手，嗔怪道：“看看，要你在火边坐着的，咱们家啥都不缺也不缺火，你这小丫头要把身体捂暖和咯，你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啊，害你爸爸妈妈都没能参加高考，那会儿要是你爸妈参加了高考，说不定就是城里人了。” 　　也是从那年开始，陈檬一到冬天就会重感冒一次。 　　这件事情从没有人跟陈檬说过，陈檬觉得新奇，又问起来奶奶关于爸妈高考的事情，陈老太笑着跟她说着话，手上忙活着帮忙串肉。 　　后面的羊肉汤已经煮好了，春妮跟香妮两姐妹端过来给大家一人送一碗，好暖暖身子。 　　陈老太太熬的羊肉汤也是一绝，从隔壁好几户都能闻到羊肉汤的香气，也不知道老太太用什么方法做出来的，竟然也不膻，陈檬喝了一碗羊肉汤下去，全身都暖暖的了，肚子里面也不饿了。 　　最后一点留给了胖乎乎的小白，小白舔了一口，眼睛幸福的眯了起来，声音细长的叫了一声：“眯——” 　　这年头生活条件比之前要改善了很多，吃一顿羊肉当然都不算什么拉，但是烤羊肉串还是很好少吃呢。 　　以前跟妈妈去县城里头也看见有人在外面烤羊肉串，肖敏嫌太脏了，但是陈檬因此也惦记上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爸爸记在了心里，今天家里杀了羊，马上就给女儿做一顿羊肉串吃吃嘛。 　　腌制好了的羊肉快一块块的串在铁签子上面，再到炭火上面烤，这烤羊肉也需要费工夫，稍微不至于就是外面焦了而里面没有熟，这还是手艺活呢。 　　陈小军亲手教女儿如何如何去烤，如何转动签子，什么时候撒孜然粉，陈檬玩的不亦说乎。 　　“爸爸爸爸，你看看我这样烤的对不对，妈妈吃的要辣椒粉，沈间吃的不要辣椒粉，那我就只给妈妈撒辣椒粉吧，你看看我烤的，很好吧。”陈檬也像模像样的帮陈小军烤起了羊肉起来。 　　羊肉串滋滋在冒油，毛蛋跟狗蛋两个早就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了，两兄弟还没等到羊肉串凉下来呢，一口咬了下去，一边叫着烫，一边吃的不亦说乎。 　　小白早就被羊肉的香味弄得很是神往了，这会儿两只猫爪子在陈檬的腿上按了好几把，见陈檬不搭理它，着急的满地乱窜。 　　陈檬就从 　　小孩子沉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大人也在大人的世界里面迷茫。 　　肖敏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着，突然找到了一个方向，她就想努力的往那个方向游。 　　而沈间就像是灯塔一样，照亮着前方的道路。 　　“服装厂当然要有专业的质量检测人员，我注意到之前的班长也是负责计件，这样不好，名不正则言不顺，赵明亮这个岗位的职责里面并没有要求她做出来质量检查的部分，所以说赵明亮做了，这是她尽了她的责任，她不做也都是正常的。” 　　“我明白了，等上班了我就开始做这件事情，赵明亮这样的人应该得到褒奖，陈湘兰直接就开除，工厂里面除了设立质量检测，什么人该去什么地方就应该严格规范起来，另外厂里面容易燃烧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去，树立起一个规矩出来。”肖敏似乎很上道嘛！ 　　“比如你的猪场，多大的小猪喂多少粮食，有没有详细的数据？” 　　肖敏摇摇头，当然是木有的，村里面找来干活的人都干不了太精细的活，他们对自己要求也不是很高，这些人往往都没有什么纪律性，说是早上六点钟上班煮猪食，可能要拖到七点钟才能来上班，这样的工作态度，你要规范这些人的工作行为，是比较难的。 　　“其实养猪，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什么大小的猪吃多少食每天都是固定的，吃多了也不会多长肉，浪费粮食，吃少了肯定不够，所以您需要制定一个标准，多大的猪养在一起，吃多少粮食都是固定的，还可以搞养猪大赛呢。” 　　养猪大赛这个提议让肖敏眼睛一亮，其实她也在为这些个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烦恼：“如果办上一场养猪大赛，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就能调动起来了，小沈你真棒，这个建议很好，我用小本本记录下来，还有什么你跟我好好说说。” 　　沈间又提供了一些关于养猪的其他建议，这些建议其实都是建立在体系的基础上的一些东西，也是后来许多工作规范化操作很常见的东西。 　　但是这些概念对于肖敏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简直能让她耳目一新。 　　“小沈，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这个……”沈间心说我总不能跟你说我是从几十年以后的工作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吧，大部分公司都会搞ISO体系管理，其实并不是多高深的玩意儿，也不像有些公司一样走个模式化，体系的精髓是建立起日常操作的规范化，以及应急预案的准备，这些都是一个成熟的公司所具备的基础的东西。 　　但是这些不能跟肖敏说，因为太高深了：“我是看书学来的啊，我看了一些国外关于管理学的书籍。” 　　肖敏听完这些眼睛都是亮的：“看来还是要读书啊，咱们乖宝也爱看书，这是一个好习惯，尽量保持起来噢。” 　　正在送羊肉串过来的陈檬：“可是妈妈，我是喜欢读书，不是为了做生意读书的呀。” 　　肖敏：“……你这是什么东西，羊肉串吗，给妈妈吃一个，看看好不好吃。” 　　陈檬第一个羊肉串当然是递给妈妈拉，自家做的羊肉串还真是料十足，肖敏一口咬下去就是一口油，火候刚刚好，香了一嘴：“这是你烤的，真好吃啊。” 　　寒冷的冬季，因为有贴心的女儿和照顾着她的丈夫，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呢。 　　陈檬也递给了沈间两串。 　　“是我跟爸爸一起烤的，妈妈，要是能天天是羊肉串该多好啊，我听人家说新疆人就天天吃羊肉，咱们去新疆好不好的呀。”真是孩子气的话，天天给你吃羊肉估计你会哭呢小朋友。 　　肖敏抱着女儿乐不可支，用手指勾了勾小丫头的鼻尖：“新疆不能去的，但是妈妈可以带你去京市，爸爸说今年过年去京市，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去京市吃烤鸭、吃羊蝎子，还有什么好吃的，到时候让你外婆带我们去吃。” 　　去京市！ 　　陈檬马上就跳了起来：“真的可以去京市，奶奶会同意吗？”当下的风气还不算太开放呢，很少有人过年会去女方娘家过年的。 　　不过她实在是太太太高兴了呀， 　　这一跳险些要把肖敏从椅子上掀到后面去，差点栽了个仰倒，把肖敏吓了一大跳。 　　然后被人扶了一把，要不是沈间手快，肖敏今天后脑勺估计要磕个洞出来。 　　肖敏哭笑不得，这是小时候孩子跟妈妈玩的游戏了，小孩子时候陈檬就喜欢冲过来扑进妈妈的怀里，现在还是很喜欢，但是现在孩子都长大了，重力会让肖敏往后面倒下去，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乖宝你都多大了，跟你说了不能这样扑过来，妈妈往后摔倒了怎么办？”好笨啊这个傻闺女，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冲过来，试问你现在还是小时候那个体重吗，你冲过来真的没有问题吗，肖敏嘴上骂人，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陈檬也觉得不好意思，总是会忘记呢，这次又害的妈妈要摔倒在地上拉，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起来，甜糯糯的叫道：“妈妈。”然后用小脸贴着妈妈的脸颊跟妈妈亲热，把肖敏的脸颊上面蹭的痒痒的。 　　她又开始讲爸爸在后面烤羊肉的趣事，不过核心还是说对爸爸的各种崇拜，爸爸的各种厉害的。 　　“爸爸把山羊肉给腌好了，然后一串串的串起来烤，奶奶说爸爸小时候就很会做吃的，妈妈，爸爸是不是真的小时候有抢过你的花生吃啊？” 　　也不知道陈小军在烤羊肉的时候跟闺女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从刚才就能听到乖宝的笑声，想和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妈妈看。 　　“还有啊，还有啊，到时候沈间哥哥也会去京市是不是，我好想外公外婆啊，那我们去了京市，能住多久呢？” 　　“你站起来好好说话，这样趴在我身上我怎么吃羊肉。”羊肉的油都快擦到她穿的小棉袄上面了。 　　自己的闺女不管长到多大，都是自己的亲闺女，这点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沈间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你们去京市就好，我是不会去的……”那是陈檬的外公外婆，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什么一家四口，他去了才是打扰别人。 　　本来环着妈妈脖子的小陈檬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去呢，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年有什么意思，我听爸爸说京市很好玩，有公交车，还有很宽的大马路，我外公外婆学校里面好多大学生，我好想去学校看看大学生！” 　　小孩子总是对一切事物产生好奇，沈间默默的看着她兴奋到发光的眼睛，眼神里面也渐渐柔和起来。 　　其实沈间并不喜欢京市这个城市，上辈子他就在京市生活了大半辈子，没觉得有什么好的，这个城市他生活了一辈子，暂时是不想再回去了，等他再回去的时候，一定是考上了他前世的那所大学的时候。 　　肖敏听沈间说不去，正色道：“小沈，你一个人留在这边过年恐怕不行。”把沈间一个人丢在这里，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倒不是不放心沈间，而是他本来就是一个人，这孩子毕竟敏感了一些。 　　沈间摇摇头：“我就不去了，等我考上京市的大学我再去京市，再说厂里面还有事情，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儿，咱们不是还在讨论中嘛，等真正实施起来肯定有很多问题，虽然说放假了，但是我还要在这里带姜含，还想看着这边的工厂，我就不去了。” 　　他竟然说等到考到大学以后再去京市，这孩子真是有志气，并不是跟他们客气。 　　肖敏突然之间意识到沈间考大学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去京市读书，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到时候再见上一面就很困难了。 　　很快他就会离开这个家，肖敏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实在是太快了，当初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第114章 　　第二天服装厂上班以后，肖敏以陈湘兰私闯办公室，以及多次不听班长的劝告，把质量差的衣服混淆进去计件这件事情为由，直接开出了陈湘兰。 　　并且在厂里设立了质检部门，从工资上就能看得出来区别，这个质检部门是实打实的要比其他部门更加优越的，赵明亮因为敢直言，直接就成了这个质检部门的头头。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指望着能够浑水摸鱼的人，看到陈湘兰都得到了这样的下场，还不感到悲戚戚才怪呢。 　　只有陈湘兰，肖敏都私底下跟她提醒过很多次，赵明亮也跟她说过很多次，但是这个人冥顽不灵，仗着自己也姓陈就一点不拿工厂的制度放在眼里，一个陈湘兰不收拾，回头不知道出现多少个陈湘兰，这样的人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什么情况，直接开除了陈湘兰啊。” 　　“不是说是亲戚吗，做的真是绝。” 　　负责人事工作的姜含有必要充当白脸的角色：“陈湘兰做出来的东西你们都看到了，肖老师都跟她谈了很多次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样的员工以后还有，继续开除。” 　　陈湘兰做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衣服都在门口挂着呢，丢人都丢到家了，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至于陈湘兰这几个月工资拿的确实要比别人多，还有很多人眼红她呢，同情她的只占了一小部分，都是自己也曾今浑水摸鱼过，或者是陈湘兰的近亲，至于其他人巴不得陈湘兰这会儿倒霉。 　　“哎哟哟，这样的走线不是浪费东西嘛，难怪陈湘兰一天到晚的吹牛说自己做的快了，就做出来这样的东西，厂子都会让她搞垮台去。”这是向着肖敏，而且在厂里面往正取向带节奏的。 　　厂子垮台可不行，这是每个职工都不想的，哪怕工资少都没关系，一个月五十多块钱，比种地不知道好了多少点，要知道粮食产量虽然高了，这年头种地越发的不值钱，现在一亩地产量有一千斤大米，一千斤纯大米没错，但是大米也才三毛钱一斤，辛辛苦苦种一年能有多少钱？ 　　而且种地不是要成本的，买种子要不要钱，施肥要不要钱，万一天灾人祸了，到时候还不一定能够赚到两百块钱一亩地呢。 　　这上班就不一样了，管一顿饭，而且厂里的伙食还真不错，到年底还有猪肉分，还有额外的奖金给，一年到头满打满算都算上东西，得有小七百的收入。 　　这得顶农民伯伯种三四亩的地！ 　　而且种地还辛苦不是，天上日头晒，在工厂里面赚钱还不用回去看婆婆的脸色，一想到厂子要垮台啊，就连那些持有大慈大悲之心的人都不忍想下去了。 　　万一厂子垮台了，大家只能回去种地啊！ 　　“哎哟哟，不说还真是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总做成这样子，肯定是没有人要的呀，这不是害死人了嘛。” 　　“就是就是，必须严惩。” 　　带节奏的大姐也是姜含找来配合她工作的，一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添油加醋：“咱们还是要好好干，厂里面能赚钱，大家才能够分更多的东西，分更多的奖金，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姜含赶紧点点头：“是啊是啊，我背后贴的这张纸是工厂最近的新规定，咱们以后操作，就完全按照规定执行，车间里面不允许带明火进去，另外厂长办公室跟质检员/财务的办公室非请勿入，不允许随便进去。” 　　本来厂里面冷，还有人带着火炉子进去呢，这要是点着了，服装厂到处都是线头的，烧了起来真是跑都跑不掉，肖敏之前还劝过几次不要带炉子进去，但是没人听，这下出了规章制度，大家伙想想刚刚被开除的陈湘兰。 　　得，还是别带了吧。 　　打一棒子还要给个枣呢，这个时候姜含清脆的声音响起：“肖厂长说虽然不能拎火炉子进车间了，但是大家可以每人领一个热水袋，热水咱们厂里每天都有提供，上午下午都可以集中来灌一次，这样就不会冷了。” 　　有热水袋发，这就是员工福利了，不少员工都叫起好来，至于刚才让陈湘兰的事情弄出来些许的不快，都让热水袋给冲没了。 　　热水袋是好东西啊，而且热水是单位提供的，还不用耗自己家的煤，这下子大家都沸腾起来。 　　姜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家注意注意，领热水袋也是有条件的，把我刚才贴出来的员工操作规范，一条条的背诵出来，谁先背下来谁就可以领啊，热水袋就在我办公室，人人都有都别着急，会背了就去办公司找我。” 　　这下好了，谁都不甘示弱，这可是领热水袋的好事情，员工操作规范嘛，这也不难背诵啊。 　　跟城里面招工相比，其实农村招工的条件相对较低，对文凭的要求确实要比同种的城里的单位低太多太多，当然只要能在城里务工的，自然也不会来乡下地方。 　　这也就决定了肖敏厂子里面的工人其实有自己的短板跟硬伤，某些硬件条件上是比不过城里的工人的。 　　不过在哪里都是这样，虽然说教育上咱们差了一截，但是实际上个人的基本素质也是差不多的。 　　有物质奖励更好啊，这样一来本来不太愿意看员工操作规范的，也纷纷来看操作规范了。 　　现在服装厂有设立专门的“质检”部门，为了适应质量的要求，服装厂还做了专门的规范模板出来，做出来的衣服的样板，要跟模板上面接近或者说一样。 　　当然提高了服装的要求，肖敏又给员工涨了5%的计件工资，意思是哪怕提高了标准，工资也不会少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收入可能更高。 　　以前员工们只要求“量”，现在要求起“质”来，要把思维模式转换过来，确实不太容易。 　　肖敏的精力有限，这件事情就放手让沈间帮忙盯着，这小子胆大心细，确实是快好料子，把沈间培养出来的话，以后厂子里也可以多一个可以用的人，对于沈间的感情她也是比较复杂，虽然说不比乖宝那么亲，但是她也是当半个儿子看待的。 　　昨天他说自己要去京市读大学，这才让肖敏感觉到，原来沈间也是会离开的…… 　　陈湘兰还真没有想到肖敏真的把她开除了，虽然以前肖敏数次警告过她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每次她也没有当回事，这下她真的吓坏了。 　　她这个年纪，要是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找对象都是可以挑三拣四的，哪怕找个城里的工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是没有了工作这事儿就难说了。 　　况且介绍人刚好给她介绍了一个城里面开车的货车司机，小伙子长得也精神，两人见过两次面印象也颇好，这会儿她被单位开除的事情传到男方家里去，男方那边也委婉的表示了不想让儿子找一个粮食关系还在农村的女孩子。 　　这亲事就直接告吹了，不仅这桩子亲事告吹，原本络绎不绝上门的介绍人都没了。 　　这下子才轮到陈湘兰傻眼，原本以为跟陈小军怎么着都算是同宗族的沾亲带故的亲戚，肖敏也就是嘴皮子硬一点，不成想第一个拿她给新政策祭旗。 　　陈湘兰的娘直接跑到陈老太太面前哭诉，就连民国时候的恩义都扯了出来。 　　没想到陈老太太完全不为所动，媳妇干啥她是不清楚也管不着，她老婆子的手没那么长，对于她来说现在顿顿都有白米饭可以吃，炒菜不用心疼清油，那都是媳妇带来的，她没有理由吃着人家的福利还要管人家的事情。 　　“弟妹，不是我不管，是我也管不着孩子们的事情，肖敏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听我的？”陈老太太反问：“再者说工厂是我们家的工厂，我不向着我自己媳妇，难道向着外人呢，这工厂要是倒闭了，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老嫂子，你就去找肖敏商量商量，我也没有要你强压她，这不是好歹您还是个长辈，我就不信肖敏不给你这个面子。”陈湘兰的娘也是没有办法了，她脑子里面还停留在老姐姐是个恶婆婆的阶段呢。 　　早有这个觉悟怎么不管管自己家闺女呢，当初陈湘兰拿着服装厂头一号的工资，老太太出去得瑟的时候，可没少翘尾巴呢。 　　陈老太太还是断然拒绝了：“各家有各家的事业，别说媳妇的事情我管不着，哪怕我管得着，也没有必要管不是，我都这把年纪了，活的要通透一些，就不该管孩子们的事情，你还是让你姑娘找找别的事情做做吧。” 　　只是一个陈家的族亲，八百年都扯不上血缘关系的那种，这都想沾光，肖敏开工厂呢还是开福利单位呢。 　　陈老太太心说你现在知道说乡里乡亲，贪我们家便宜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跟我们也是乡里乡亲呢，呸呸呸，也真好好意思。 　　就这样打发走了陈湘兰的娘，陈老太太压根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陈小军已经跟她打了报告了，今年要去京市过年，她也就同意了。 　　其实农村人哪有回娘家过年的道理，但是陈老太太不这样想，她是谁啊，是大河村最棒的婆婆，肯定跟一般的老太太不一样的，人家倍儿有自豪感，觉得自己应该要比村里任何一个老太太开通。 　　人家姑娘多少年没有回过一趟家，趁着过年的时候厂子里面停工了才有时间回去，老太太是个通透人，并没有为难，还寻思着要给亲家母带点什么才好呢。 　　而且快过年了，家里都是事儿呢。 　　我又不是天上来的月老，谁能管得着你们家闺女能不能找到对象呢，是吧！ 　　到了腊月，农村渐渐也有了过节的气氛，直到月中孩子们放了假，家里就更热闹了。 　　陈小军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到家都很晚很晚了，陈大哥陈二哥自然也是忙的，至于陈二哥相亲相了一圈还没有娶亲的意思，陈老太太这心也就淡了，大概是陈二哥跟赵菊在一起的这段婚姻实在是扎了心，他自己也没有娶妻的意思了，至于郑双双年纪还是太小，二哥觉得跟人在一起是耽误了人家，当初陈老太太提起这一嘴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往那处去想。 　　时间过的这么快，每天都忙着挣钱，谁还有功夫搞对象呢是不！ 　　这要是换成别的男人，离了婚不再娶，那就是没本事的象征，但是陈二哥不是啊，人家条件也好，年纪也不大，离了婚不再找是他自己的问题，就这样一天天的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陈老太太又着急了起来，不是又找人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肖敏这边到冬月里忙过了一阵，都是猪场的事情，她养的猪到了冬月里面也渐渐都出笼了，猪场渐渐只剩下来小猪，来找肖敏批条子要年猪的单位也渐渐少了。 　　到冬月里的这批猪，出的都是县城里面的单位，趁着跟单位谈年猪这回事儿，她又趁机找各个单位要了一些政策，不然谁会白给你大肥猪呢，就这样到了腊月里，陈小军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肖敏也就闲了下来。 　　沈间每天都待在厂里，除了服装厂就是猪场，他好想一点都闲不下来，这么大的孩子总是心事重重的。 　　这小伙子长得俊，每天泡在服装厂也就罢了，到猪场里的时候多少还有大婶大妈们调侃他几句荤段子。 　　沈间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面脸皮也厚了。 　　到了孩子们回来的第三天，肖敏就带着孩子们去县城买买买去咯。 　　现在的新安县的国营商店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商品了，吃的用的琳琅满目，路边还有一些商店里面可以出售一些不需要票据的零食。 　　老太太跟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看着儿孙也争气，倒不像以前那样节俭了，肖敏给买的麦乳精，老太太一天冲老大一杯，自己喝老爷子喝，按她老人家的话说，有了钱不吃不喝存着也不能下金蛋。 　　所以到了商店，首先要给老人买吃的。 　　尊老爱幼是肖敏从小就教导女儿的，所以陈檬一到了商店，首先就把要买给奶奶的东西都选好了——麦乳精、梨子罐头、橘子罐头、冰糖，还有老人家最近最喜欢的苏打饼干。 　　然后开始挑选小丫头自己喜欢的东西——数字饼干、手指饼干、大白兔奶糖。 　　不过大白兔奶糖一拿到手上，就被人无情的夺走：“你不能吃这个！”是沈间。 　　“给我呀。”毕竟这个玩意儿大概是小孩子都抗拒不了的呢。 　　沈间低头看着小丫头，发现小丫头垫着jiojio，小手拉着他胸前的衣服，很努力的去够他手上拿着的那袋大白兔奶糖。 　　本开乖的不行的小丫头这会儿简直要张牙舞爪起来了，仰着脑袋，很努力的抬高自己的爪子。 　　——但是还是比沈间矮了好大一截。 　　沈间无情的把大白兔放回原来的位置：“总吃糖牙齿不好，我记得家里还有水果软糖，以后一天只能吃一颗，大白兔先别买了。”她最近真是买了太多糖了。 　　陈檬急得要哭，妈妈都答应了她今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她回头可怜兮兮的“唔”了一声，对妈妈发出求救的信号。 　　好吧，妈妈假装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呢，真是个坏银！！ 　　陈檬咚咚咚的跑到妈妈跟前，哀求道：“我想吃大白兔嘛——” 　　小丫头抬着脸儿看着母亲，一张俊俏的脸最近越发长开了一些，五官比之以前要更加秀美了，不过牙齿嘛就是真的不太，无他，陈家条件也好，小娃娃要吃啥东西从来不拘着，这个时候有人管着她总比没人管要好啊。 第115章 　　肖敏很严肃的说：“哥哥说了你不能吃糖，妈妈也觉得你不能吃糖，你现在还小，牙齿是很脆弱的，要是蛀牙了要拔牙疼不疼？” 　　陈檬想想：“那确实挺疼的。” 　　肖敏趁热打铁：“所以咱们不能吃太多糖啊，你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拔了牙，就会少一颗噢，到时候跟老太太一样了。”其实不拔牙也会掉，到时候孩子还是会苦恼。 　　“其实我们也可以吃别的零食嘛。”陈小军看到店里面来了不少稀奇的干果，有一种圆滚滚的，裂开跟西瓜子一样但是比西瓜子看着要丰满很多的，还有一种像腰子。 　　商店的老伴认识他两，每次来都是大采购，不买几十块钱的东西是不会走的，于是很热情的跑来跟他们介绍：“这个是开心果，这个是腰果，都是从国外运进来的坚果，孩子多吃点坚果好。” 　　于是拆出来一点给陈小军和肖敏尝尝，肖敏一尝眼睛就亮亮的了：“这个开心果和腰果怎么卖。” 　　老伴说：“都是两块一斤。” 　　肖敏：“每次来都是买了好多东西，我上次还买了两百斤瓜子呢，给我少点。” 　　说起买瓜子，这老板就牙痒痒啊，肖老板真是好会计算，买了两百多斤瓜子和一百多斤水果软糖，不过也没有让他赚多少啊，杀价可厉害了这个女人。 　　不过既然是大主顾，老板心说少赚点吧，咬咬牙：“一块八，不能再少了。” 　　肖敏：“一块七，我多买点，你看看我家今天这架势，是办年货呢。” 　　带着孩子来，当然是办年货了，肖敏厂里年代发的福利是瓜子一人两斤，水果糖一人一斤，除了国营厂的大采购，还很少有民营企业一次性采购这么多年货的，肖敏跟陈大嫂两人来采买东西来，回去的路上还真的让人开了眼界，一路上都是人盯着她议论的。 　　为了留住老主顾，少赚点就少赚点吧，肖老板每次来都是大手笔，带着孩子来更加是什么好吃买什么的。 　　老伴也就点点头。 　　肖敏毫不犹豫：“一样给我来十斤，分开给我包着。”这就是小四十块钱了。 　　又到处看看有没有新鲜东西，结果店里面还有老太太喜欢的北京方便面。 　　肖敏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一包方便面一块钱，她也拿了二十包。 　　既然是采购年货，散装的花生糖和雪枣、麻花、笔杆糖、金丝小枣、核桃、鸡蛋糕、苹果、鸭梨这些北货是必不可少的，现在肖敏家里条件好了，一般也就顺便给陈大哥陈二哥家里也办了。 　　到时候过年家里肯定要来客人，摆盘总是要东西的，而且老人口味重，牙齿也不好，特别喜欢雪枣和鸡蛋糕这种软口的东西，于是光雪枣肖敏都买了十斤。 　　陈小军在后面负责给媳妇儿打包，东西一样样清点好了以后，一样样的放进筐子里面。 　　沈间则是一言不发，拿着小本本给肖敏算着账呢，他的心算也不错，不需要打算盘或者用计算器算，就知道肖敏这下买high了，快要上百块钱的东西了。 　　陈小军倒是好脾气，一言不发的看着妻子买买买，他只负责拎。 　　店老板更是高兴了，恨不得贴着肖敏这样的大主顾叫奶奶。 　　最后东西是买完了，沈间很尴尬的发现这么多东西，要扛回去都困难啊。 　　“没事儿，咱们先去一趟大姐家里，有些东西是给大姐准备的，今天也该送建民过去了，到时候姐姐肯定要回去的，姐姐那里有个车呢。”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你给咱姐准备了什么？”陈小军好奇的问。 　　现在陈小凤是县里面的妇产科的主任了，特别忙特别忙，没事儿不轻易请假，不过过年医院的病人也不多，她也会回去住上几天。 　　昨天学校刚刚放完假，郑建民也该是时候回姥姥家住了，陈小凤早就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回去住两天，顺便送建民，看来肖敏是把大姑姐这个人力也计算进来了。 　　她给了陈小凤各一斤开心果和腰果，陈小凤单位上也会发其他的东西，她就不多给了。 　　倒是陈小凤带着建民回去，车兜里面还装着满满都是东西，清油、大白兔奶糖、还有好些肖敏都没见过的，看来陈小凤单位发的东西也不少嘛。 　　这些东西陈小凤也没有时间吃，寄了一些给郑爱国老家 ，还留了一些就带回家给老太太吃。 　　陈小军算着要去京市，还另外给老丈人买了几瓶茅台酒，上次去京市的时候有些仓促了，啥东西都没有带，这回仔细打包好了，感觉什么都要带上一点，虽说京市是大城市应该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你总不能临了到了京市再去打听哪里又卖礼品以及南北货的吧，而且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找不到地方买东西，空着双手去老丈人家里，就麻烦了。 　　上次去跟逃难一样，这回去可都是做好了准备功夫的，先在县城坐火车去省城倒上一轮，现在的火车经常晚点，陈小军刻意在中间留了一天的功夫，到了省城早的话还可以休息一下，既然沈间说了不去，来回的票就没有买他的，三个人都是卧铺，上次陈小军去的时候坐的是无座票，可狼狈了，这回带着媳妇闺女，也不能让她们吃到了苦。 　　想到这里陈小军又买了两条“大中华”这烟气派，老爷子是体面人，要是家里来客人了，他给派烟也不能太差的。 　　这些都不用肖敏操心，陈小军自己说要去京市过年，从说服老太太到买票买礼品安排路上的行程全部都是一条龙服务，都让陈小军给包干了。 　　有这样的丈夫，肖敏还能说什么呢？ 　　也难怪方惠茹走的时候那么放心把肖敏交给陈小军了呢。 　　—— 　　到了家里把这事儿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也说事情办的好，这回是第一次去肖敏娘家，东西必须要带齐了，去的时候要穿的体面一些，也是给两个老人做做面子做做派头。 　　咱们自己家的厂里面的衣服是不行的，陈小军想着到了省城如果有空的话再买两身衣服，他上次在京市的时候就看了，原来人家京市人穿的比咱们新安人要洋气多了，哪怕他穿着新安最体面的衣服去京市，估计也是够不上的。 　　他听人家说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皮夹克跟毛呢大衣，最好给肖敏买上一身皮草，那穿着多气派啊。 　　肖敏对皮草的印象还停留在古代阔太太那个级别呢，推说不用，就这样两口子带着孩子们，说说笑笑到了家里。 　　刚到家里，孩子们就来了，春妮跟香妮两人说说笑笑着，春妮现在都十七岁了，成绩也不算理想，本来想考个中专没有考上，最后还是读了高中，不过在高中里面学习成绩也不大好，就算是成绩不好吧，这孩子一要去上学就精神，一放假就打蔫儿，也是很神奇了。 　　今天也是难得的精神了一把 　　香妮的成绩倒不错也比较有主见，今年十五岁，眼看着是要决定考中专还是高中了，陈大哥陈大嫂忙的没有时间管孩子，由得她去，她自己说想要考高中，以后要考大学。 　　不过在当下来说如果读个中专，意味着毕业以后能包分配，至少能进去一个不错的国营厂，但是读了高中没有考上大学的就比较尴尬了。 　　姐妹两个一见到肖敏就来打招呼，原来是陈老太太叫她们来的，说家里来了客人，晚上三兄弟一起吃饭，陈二哥家里做东，请大家一起过去吃。 　　三兄弟虽然分了家，但是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挺多的，肖敏倒是没有很在意，就应了一声，给春妮和香妮一人抓了一把开心果，香妮看起来开心极了，但是春妮脸上淡淡的。 　　春妮是长女，小时候是最听话最懂事的那个，没想到长大以后越发的沉默，跟婶子都没几句话说，肖敏不禁有些唏嘘。 　　是啊，姑娘都是大姑娘了，又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孩子，她现在高中二年级，要是学习不好回头打算来肖敏厂里上班，陈大嫂嘴上说忧心，但是又不管管孩子的学习，肖敏这个做婶子的就不好说什么了。 　　紧跟着进来的是毛蛋和狗蛋兄弟两个，狗蛋冲到最前头甜甜的叫婶子，那眼睛眨巴眨巴的可像是得了什么毛病了。 　　这孩子学习成绩不如毛蛋的成绩好，到现在还是班上甩尾巴的位置，但是脑子特别活泛，有时候肖敏真的怀疑他的心思没有用在学习上面呢。 　　“哎哟，狗蛋同学，你这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是进去灰了还是得了沙眼了，让婶子瞧瞧。”肖敏乐呵呵的笑着，看来狗蛋今天是有情况啊，一人给抓了一把开心果给他们。 　　几个孩子都没吃过这种东西，狗蛋连皮的不剥，直接往嘴里塞，让壳给卡住了牙齿，拿出来的时候还在说：“婶子你这买的什么东西呢，怎么跟蜗牛似的这么硬呢，我就喜欢吃点带肉的东西。” 　　毛蛋从后面给了他一脑瓜子：“还带肉的东西，这是洋玩意儿你懂不懂。”他现在也在城里读初中了，曾今见过这个东西，班上有同学带到学校里面吃过，听说可贵了，每次有同学谄媚讨好，人家也就一颗一颗的给人分来吃，不象婶子这么大方，一给就是一把。 　　狗蛋把嘴里头的开心果取出来，把壳子拨开了，里面的肉丢嘴里去，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咦，真香，吃了婶子这个我都觉得五香瓜子没那么好吃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都放进口袋里面去，打算等他娘回来了给娘也尝尝。 　　村里面其他几个孩子看见肖敏骑着车，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也纷纷跑过来。 　　肖敏把刚从商店里面买回来的开心果一人一把的分完，起码一斤就没了，等后面再来旁的村里的孩子的时候，肖敏就拆来了旁边的五香瓜子给大家分瓜子，毕竟开心果贵着呢，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啊。 　　村里人热情好客，不光是肖敏会分东西，就是旁的人家办了年货看见陈家的孩子来家里，也会分上一颗两颗的水果糖，凑个趣。 　　其他的孩子笑着从肖敏手里接过来五香瓜子，也都纷纷道了谢，他们是来找陈檬来玩的，于是撒欢去找陈檬玩了。 　　家里一向不缺孩子，特别是只要陈檬在家里，家里一向是热热闹闹的，肖敏人也大方，如果家里刚好有瓜子、水果糖这样的零嘴，也并不吝啬给孩子们分上一些，村里的孩子因此也都挺喜欢她的。 　　倒是狗蛋拿了东西还没走，还在眨眼睛，肖敏真怀疑他眼睛是不是好使了，伸出手去检查他的下眼睑，没毛病啊。 　　“你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了。” 　　陈檬就打趣他：“我看他是眼神不好，老师总说狗蛋哥哥不好好念书，肯定是眼睛不好使。” 　　肖敏以为这孩子是想要东西呢，就说：“本来跟你们说了考试要能考到班上前三名就有奖励，但是你没有考到前三名，于是只有沈间同学、陈檬同学，陈香妮同学有奖励可以拿，前三名的奖励是一个笔记本加一只钢笔，其他的奖励是一人一只钢笔。” 　　好家伙嘛，三婶就是大方，可是肖敏还是没有戳到狗蛋的点子上面呢。 　　狗蛋抿着唇，明显是很想要钢笔，也很想要笔记本，不过他成绩差，到不了领笔记本的级别，好歹也领到了一支钢笔。 　　肖敏跟颁发奖状一样，把钢笔煞有介事的给了孩子，并鼓励几个孩子：“明年期末考试，照样还是班上的前三名能够额外多拿奖品，但是我不清楚是什么，总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全部的孩子都满怀着期待看着肖敏，三婶婶说有好东西必须是有好东西了。 　　现在孩子们都在读书了，春妮跟沈间在县城一中读高中，香妮跟毛蛋在读初中，其他的几个都在读小学。 　　这里面就熟香妮跟沈间还有陈檬的成绩最好，其他的孩子，尤其是狗蛋就很一般，读书纯碎是混时间，老师头疼不已，一说他就说长大以后会开拖拉机就成。 　　狗蛋的目标是立志要当拖拉机手，因为爸爸就是他的偶像嘛！ 　　但是要当拖拉机手，也至少要读个初中吧，起码要等到十五岁，等到初中毕业才能去开拖拉机啊。 　　难道狗蛋同学是看春妮三姐妹在厂子里面帮忙，也想来干活来着？ 　　现在陈大嫂家的三个姑娘在服装厂勤工俭学帮帮忙，春妮跟香妮本身手就巧，已经是个半大的熟练工了，两人帮忙着裁剪，有时候走线工请假确认，春妮还能帮忙走线，反正正常按计件算，本身寒暑假在家就没有额外的事情可以做，孩子们能够自己赚到一点钱当然比什么都开心。 　　爱妮年纪小一点，但是心细，这段时间帮忙着给厂里面的衣服剪线头，干的也挺好。 　　但是这都是勤工俭学的玩意儿，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起了当拖拉机手的心思呢。 　　肖敏以为孩子不想读书，要找她说项说项，要不就是有啥不好的心思了，狗蛋这孩子心眼贼多，教不好会出大事情的，书肯定是要读的，读的不好也要念完义务教育不是？ 　　这孩子还在眨巴眼睛。 　　肖敏心说这不是坏了吗，这是眼睛真的出了毛病是不是？ 　　她想掰开狗蛋的眼睛看个究竟。 第116章 　　陈檬也注意到狗蛋一直在眨眼睛了：“狗蛋哥哥，你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是进沙子了吗，让我给你吹吹。”这孩子动手能力特别旺盛，最近要是看见谁脸上有痘痘，一准把人压身下要给人挤痘痘。 　　看见狗蛋在眨眼睛，她就想到狗蛋是不是眼睛进沙子了，非要给狗蛋吹上几口。 　　狗蛋哪肯了，那天陈檬给哥哥挤脸上的痘痘，没把人疼死，她还挺高兴的，他才不上这个当呢，一边躲一边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事，给我远点呆着去，你哥我有正事跟婶子讲。” 　　“你个棒槌，不许这样跟妹妹说话。”冷不丁的挨了毛蛋哥哥一爪子，好好说话，你自己说要找婶子说道说道的。 　　没想到狗蛋这家伙语出惊人：“婶子，我怀疑奶奶又给我找了个妈，我家现在可热闹了呢，可我不想要那个妈，咱能把我亲妈给找回来嘛！” 　　赵菊再不好，这些年也改了，而且每回来看孩子们，也会给大房三房的孩子们带礼物，本来狗蛋是对她没啥感情的，但是随着年龄变大人也开始懂事起来，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子漠视妈妈了。 　　陈老太给陈二哥找相亲对象的事情是这几年的常态了，一年总要相个好几回，这找了个妈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听老太太提起过啊，而且听狗蛋这个口气，似乎对方来头不小。 　　不然怎么就直接说——找了个妈，难不成老太太着急到要给儿子硬塞个女人。 　　肖敏跟陈小军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肖敏真疑惑着，外面进来了一个冗长脸的女人，跟着一个三角眼吊梢眉的老太太一起走进了肖敏家里，一进来进嚷嚷着：“哎哟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小军媳妇儿吗，好些年不见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哎哟哟，你家里怎么就这么乱糟糟呢，刚才我还在向阳房间那边收拾着呢，看看你这里，怎么比人家没婆娘的屋子还乱啊。” 　　她这眼睛滑溜溜的到处乱看，大概是想看看肖敏家里有没有什么洋气的家伙什，毕竟传说中肖敏跟陈小军可是大河村这一带的领头羊，这领头羊的家里该比城里的干部还要好吧。 　　——切，也就那样嘛，不是听人家讲陈家办了好几个厂子嘛，看来这屋子也挺久了，并不是最近流行的两层小洋楼，肖敏家里也是简简单单，连城里人最流行的沙发都没有，家里的电器除了一台在屋角落灰的电风扇，竟然连电视机都没有。 　　这是哪来的领头羊。 　　万芳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肖敏嘛。 　　不过她身后的老太太肖敏倒是认识，那老太太跟郑八妹是堂姐妹，早年嫁到镇子上去了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断了联系，到陈小军结婚的时候，这个堂姐姐也没有来过。 　　肖敏这家里当然乱了，一到年底厂里面要分东西，家里要办年货，不都是她买来，而且今天刚刚从城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理这帮孩子就过来了，当然乱糟糟的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万芳的眼睛就从肖敏家里这处扫到那处，最后还是在肖敏家买来的那一堆吃食上面停下来了，好家伙，一堆不认识的干果，还有梨子罐头橘子罐头黄桃罐头，并一些万芳这个镇上的人都不曾见过的吃食…… 　　狗蛋又冲着肖敏眨眼睛了。 　　万芳看着狗蛋的眼睛就那样眨巴眨巴，嗓子尖尖的说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眼睛不好嘛。”那眼睛就是很尖利的样子。 　　狗蛋就不敢眨眼睛了，低垂着看着地面。 　　肖敏忙说：“是好像有点不舒服，早上就跟我说了，我去了城里倒是忘记给他买眼药水了，小孩子家家喜欢玩闹没事的。”心说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一来就跟管家婆一样，好像连她都要听这个万芳的话来。 　　万芳挤出来一丝笑来，一把抓住了狗蛋的手说：“你这孩子也是，要时常洗手来着，看看你手脏成这样，拿东西的时候也不擦擦，一点都不讲卫生，家里的大人也不说说你，难不成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你看看刚刚用手这样接住了吃食对吧。” 　　这不是说肖敏嘛，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肖敏给孩子们分东西，孩子们就是用手接的啊。 　　万芳又说：“你这个手要接吃的，然后还要揉眼睛，那是很不干净的呀，弄不干净当然眼睛会不舒服了，首先要注意卫生，记得经常要洗手，家里我不是给你买了肥皂吗，走走走咱们去洗个手，洗干净了再去吃饭啊。”说着拉着狗蛋就往屋外面走，就要给狗蛋洗手了。 　　然后就听见狗蛋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叫冷来着。 　　陈檬跟沈间都是后面回来的，压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肖敏更是疑惑不解了，朝狗蛋出去的方向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毛蛋这孩子吐了吐舌头，露出一脸无奈来：“这是我奶给我爸找回来的啊……” 　　难怪狗蛋这孩子一进来就说奶奶给找了个新妈妈，敢情是这么回事。 　　肖敏这一出去才知道，家里真是出大事情了，原来这陈老太太着急上火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堂姐妹，刚好她女儿是个寡妇，这两个老太太一琢磨，反正也是隔房的亲戚了，加上两人一个没了老婆一个没了男人，刚好可以凑一起。 　　也只是说说，万家老太太也就带着自己女儿上了门。 　　这不万芳一过来就帮忙收拾打扫，可把陈老太太看着开心坏了。 　　一见到肖敏过来，陈老太就拉着儿媳妇的走过去给万老太介绍：“这是我那三儿媳妇，是个能干人，你看看怎么样？” 　　万老太只是笑笑。 　　也不知道这两个老太太是个什么交情，若是交情好，总不至于陈小军结婚都没来过一趟吧，这下子带着女儿上门，就是要结亲的意思了，陈二哥好像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管万芳在陈二哥家里忙东忙西的，肖敏对她的印象似乎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刚才来家里的时候那一通说道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要是无心的，这个人也就太可怕了一点。 　　陈老太太看见万老太离开，忙低声跟她说：“这不是我娘家老姐姐嘛，她前几天来大河村收东西，就跟我碰上了，一聊上我听说她闺女刚没了男人，心说不是跟咱们老二可以凑一起嘛，今天就叫她过来相看相看，谁知道这一过来就忙活着帮我收拾，这丫头还真是勤快呢。” 　　印象分相当于给了个满分，加上陈二哥这个情况，估计还有加分项。 　　从陈二哥离婚以后，这个不齐整的家里一直都是陈老太太的心头一块病，再加上陈老太这两年身体确实不太好了，越发就想老二赶紧找个媳妇定下来，这不是急了，怎么连亲戚家的姑娘都能找来呢。 　　肖敏知道不该掺和二哥家里的事情，于是就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着万芳忙东忙西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是很舒服。 　　“二哥相看过没有呢？”肖敏压低了声音问。 　　“你二哥哪能见过呢，她今天才来，你二哥不是还在外头帮着拉东西呢，这个万芳家里有个闺女，要嫁人的话还要带过来，我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是个丫头，以后又不会留在家里。”这意思是总不会影响到狗蛋毛蛋的房子财产那些。 　　肖敏看着万芳的热络劲儿，怎么都觉着这事儿没那么对劲，等二哥回来再说吧，人家连相看都还没相看，怎么就这么自觉在这里打扫。 　　等陈大嫂回来，两妯娌就嘀咕开了。 　　果不其然，陈大嫂对万芳的印象也不怎样：“那个老太太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在我们家瞧来瞧去的，你说相看也是相看老二，看我家干啥，她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问肖敏，肖敏当然也是一头雾水啊，她还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还没有到吃饭的点，陈二哥家里飘来了阵阵香气，问都不用问肯定不是陈老太太的手艺，这两年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的不爱动弹，做不出肉味出来。 　　肖敏跟陈大嫂两人对视一眼，果然陈二哥那边派人过来叫去吃饭。 　　万芳表现得格外的热情，炖了一锅的羊肉，又炒了小炒肉，韭菜鸡蛋，紫菜蛋花汤，然后还炖了一大锅猪肉炖大白菜，另外炒了一大碗的红菜苔。 　　万芳的那个闺女也来了，不过她显得比较陌生，肖敏抓了一大把开心果给她，她接过来开心果，放进衣兜里面，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躲着去了。 　　肖敏疑惑着看着这孩子几眼，不是说从镇子上来的孩子嘛，怎么这么害羞这么容易跟人陌生，她对城里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大胆和大方这两个字上头，就连大嫂家最害羞的爱妮，也会跟人说声“谢谢”呢。 　　不过手艺倒是不错，万芳也表现的格外的热情，直到陈二哥进门，万芳看见他也是一愣。 　　“来来来，认识认识，这是我一个老姐妹的闺女叫万芳，以前住在镇子上的，这不是跟老姐姐来村里探亲跟我打了个照面我就觉得眼熟，叫她们娘儿两来家里住上几天。”陈老太太表现得格外热情，其实就是想看看让陈二哥看看，有了女人跟没有女人还是不一样的。 　　陈二哥接住了饭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万芳热情洋溢的把陈二哥拉到一边，让他洗手了再吃饭，这冬天水凉，她还特意打了热水给陈二哥洗手。 　　洗手架旁边有一块刚刚拆开的香皂，陈二哥认出来是自己家里的。 　　狗蛋在底下嘀咕：“怎么爸爸洗手就有香皂，我洗手就只能用凉水，刚才差点没把我冻死。” 　　陈檬嘟着嘴：“刚才她也说我了，说我看着不是怎么机灵的样子，还说我是个傻子，我看她才是傻子吧。”她从小到大都是班上的第一名，谁不夸她几句长得好看又聪明的，这个女人竟然说她是个傻子！ 　　她觉得这人是个傻子才对！ 　　肖敏也注意到了，这人好像有点两面三刀，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什么，给她夹了一块羊肉，叫她好好吃饭。 　　陈檬吧啦着嘴里的羊肉，好在羊肉是好吃的，她看见沈间也给她夹了一块，于是她也给沈间夹了一块到碗里。 　　沈间倒是没有看那个女人，低头吃自己的饭，很快就看见陈二哥端着饭碗挤在了沈间边上——明显就是不想跟那女人坐在一起的意思。 　　肖敏开始怀念起赵菊来，虽然原来的二嫂有点小心眼，还有点讨人嫌，但是比来比去，二婚终归不如头婚的原配的。 　　相伴一生的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好。 　　席面上传来陈二哥手上的淡淡的香皂的味道…… 　　这是陈二哥家里舍不得用的香皂，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就这样翻了出来招呼这个洗洗手，那个洗洗手的，老太太可能真是盼望儿媳妇盼望的心切，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的，笑盈盈的看着万芳，眼睛里面流淌着期待的光芒。 　　这个时候看人都是看着闪光点呢，看看万芳一点都不拘谨，一进门就帮忙收拾，做饭做的也好，刚才还拉着老二去洗手，人是主动了点，但是主动点好啊，老二这样的榆木嘎达就适合主动一点的女子。 　　这一顿饭吃的大家均是一头雾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这两母女竟然还没有走，不仅没走，狗蛋进来肖敏家吐槽的时候，还说奶奶把他跟哥哥住的“前头屋里”的位字给拆了出来，让那两个母女给住了。 　　狗蛋顿时就很不爽了，从家里盖好房子以后，他一直是住在前头的屋子里的，现在给他挪到了后面的屋子跟爷爷奶奶一住住。 　　但是也看的出来老太太对这两个母女是真的上心，几年前弹的棉被都用上了，还给用上了全新的褥子，另外有从肖敏的厂子里拿出来小孩的棉袄出来，给万芳家里的小孩穿。 　　那小孩怯懦的很，别人看上她一眼，她马上就能缩回去，一点也不大气。 　　打发孩子们在一边玩着，肖敏心里打着鼓，回去就跟陈小军说起来这事儿了。 　　陈小军叹了口气：“我娘估计也是着急，不然也不会想到叫人来家里住着培养感情了，八成是看着我二哥还没找对象的意思，急了。” 　　可不是急嘛，赵菊走的时候孩子才多大，现在都多大了，还不找媳妇儿等老了要成老光棍了。 　　但是心急是心急，找对象也不能找这样的吧，肖敏心说万芳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总给人感觉哪里有点怪，但是要她说吧还真是说不上来 ，人家又勤快是吧，刚才那桌子饭也做的漂亮，比陈大嫂的手艺还好。 　　肖敏嘟囔着：“这还不如你原来的二嫂呢，我现在特别怀念赵菊同志在家里的时候，偶尔吵吵闹闹的但是热闹。”人好像都有点自虐心理。 　　陈小军：“嘁，当年她可是最看不惯你。” 　　肖敏摇摇头：“你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我觉得二嫂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 　　陈小军跟看傻瓜一样的看着肖敏，差点没说这是哪来的自信呢你。 　　不过他也不喜欢刚才那个女人，这话他不能对着肖敏说，万一二哥看上了呢，再说刚才那个女人，好像跟原来的二嫂有点像。 第117章 　　陈小军总算明白为啥老太太这次这么有自信了，敢情原因是在这里。 　　她不会以为找一个跟原来的二嫂长的一样的，二哥就同意再婚了吧，万一二哥看着更不想再婚了咋办呢，连他也拿不准二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那群孩子聚在屋子外面烧起来火堆，高高的篝火烧起来，有点篝火晚会的意思。 　　狗蛋和毛蛋兄弟两个可郁闷了，耷拉着脑袋，两人都不想这么几个女人住在家里，而且狗蛋还跟奶奶闹了一场，平常很疼爱小孙子的老太太，这回没有听小孙子的话让女人走。 　　狗蛋：“我现在吃啥都不香了。” 　　陈檬：“我看你刚才吃羊肉的时候也没少吃啊。” 　　狗蛋继续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不是说我娘可泼的嘛，她怎么不回来把这个女人赶走赶走，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不管怎么样，孩子们都喜欢自己的娘，娘再不好，留在孩子们心目中都是最美好的印象。 　　赵菊这几年虽然也回来看孩子，但是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至于有没有跟县城里面那个小老板在一起就不得而知。 　　胖成一团球的小白靠在陈檬的脚边，懒洋洋的看了看主人，又看了一眼狗蛋，最后做了一个伸展运动把自己拉的修长。 　　要是平时狗蛋肯定撸它几把，今天是格外的没有心情，可以说心情是相当的差了。 　　狗蛋也算是语出惊人：“让她给小白做媳妇，小白还没有媳妇吧。” 　　一直不太爱讲话的爱妮突然说：“你也没媳妇，不然你娶了她，你爹就不用娶她了。” 　　狗蛋做呕吐状。 　　只有毛蛋不太爱说话，他都是大孩子了，妈妈走之前的记忆他还深深的保存在记忆中，要是有另外一个人占掉了妈妈的记忆，他是怎么都不甘心的。 　　狗蛋倒是没心没肺，继续在那里做呕吐状，最后弄得小白都嫌弃死了，离他远远的，绕到了陈檬的另一边，用脚上的小肉垫跟小主人逗趣。 　　这只猫咪养得久了都通人性了，晚上睡觉也都喜欢往陈檬床上钻，还真是叫人挺无奈的。 　　孩子们天马行空的说起来各种鬼点子，一下子忘记了要有新妈妈的困扰。 　　狗蛋下定了决心 ，趁着晚上大家都睡着的功夫，他要去县城里找妈妈。 　　这孩子心思重，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晚上就把肖敏给他的零食偷偷装好藏在了书包里面，另外还有一块七毛钱，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狗蛋这孩子心思重，自从起了要出去找妈妈的心思以后，就开始留意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带到路上吃。 　　肖敏刚从县城回来，还买回来一些大馒头，他指着大馒头说：“三婶，我有点想吃馒头了。” 　　这孩子平常很少会主动问大人要吃的。 　　肖敏当然并不会拒绝孩子，就从橱柜里面找出来两个白白净净的大胖馒头，递给了他：“晚上看你吃了两大碗饭，还没有吃饱。” 　　毛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都说了叫你好好吃饭，我看你是欠打了，屁股不打不痛快了是不是。”这孩子老气横秋的，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狗蛋默不作声的把两个大馒头拿到手里，就往家里走。 　　他倒不是真的饿，也不是馋了，就是觉得大馒头比较耐饱，现在他的书包里面有大馒头、水果糖、大白兔，还有一块七毛钱，一块七毛钱可以买很多吃的了，就算没有找到妈妈，到时候再回来就是了。 　　新安县城他去过几次，路也熟悉，一条大道就能通到新安县城里头，走路的话也没有什么岔路，不过现在天气冷，他把家里最后的袄子都穿在身上。 　　狗蛋默默的掐日子，妈妈好像有几个月都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他是真的挺想妈妈的，特别想见到妈妈，他要去跟妈妈讲，家里来了个女人把他的床都占了，村里人都说她还想跟爸爸困觉，狗蛋记得他挺小的时候爸爸还抱过他跟他晚上一起睡觉，以前都妈妈跟爸爸在一起睡的，他才不要别的女人跟爸爸睡在一起。 　　到了半夜，毛蛋睡着了，全家人睡着了，狗蛋把自己写下来的字条留在了床头，然后打开了后门。 　　一定能找到妈妈的。 　　—— 　　这天晚上，大家伙心里都不平静。 　　陈二哥是压根就没有再娶妻的心思，日子过的好好的，他压根就不想找个女人，再说二婚的能有多好呢，不是原装的两口子，心都是不齐整的，如果是各自带孩子的就更难说了，大家心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村里面的姜木匠再找的婆娘大家也都看到了，能对原来的孩子多好？ 　　那个万芳表面上看上去挺好的，他其实也注意到了，万芳当着他和老太太是一套，在他们背后是另一套，那个老太太一双眼睛整天到处乱看，看啥呢，无非是看他们老陈家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这些年托人来说亲的，大部分就是听说陈家在村里办了好多个厂子，结果一来相看，发现老陈家其实也一般嘛，屋子是七十年代盖的平层大瓦房，以前那会儿倒是村里很前卫的房子，但是放在现在也不够看了，现如今流行两层的小平层，前排要留有一排阳台的那种。 　　现在的三大件也变了，以前有个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都了不得，现在的三大件还要有冰箱彩电洗衣机了呢。 　　那些玩意儿连老三家里都没有置办，他是个不讲究的人自然也没有置办这些东西的必要性。 　　之前还有一些来相看的，一开口就是要这要那，条件开的老高了，依他看当年赵菊嫁给他的时候狮子大开口要八十八也不过如是了。 　　再者说，就算是再婚，也起码找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吧，他现在可能就看着人民币顺眼，看其他的都是挑剔的眼光。 　　所以陈二哥一直都在想着，要怎么去跟老太太说，如何回绝掉这两母女呢。 　　至于万芳那边也没有睡着，她来到了陈家才发现陈家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那个肖敏不是还是开工厂的，怎么家里那么寒酸，除了吃的好点，家电三大件一样都没有。 　　陈家到底是有钱人还是花架子很难说呢，再婚为的是啥，还不是图人家条件好过上好日子，难不成还真图人家对你好啊。 　　万芳晚上跟她娘嘀嘀咕咕念叨起来：“我看这陈家也是一般般，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再说那个陈向阳是不是小时候有点傻的那个。” 　　陈向阳小时候脑子有点木，排行第二所以小孩子都管他叫“二木头”，万芳一想到原来陈向阳是小时候玩过的那个二木头，顿时就不太好了，这以后要结婚了，人家还不得笑话她啊。 　　万老太千年不变一张脸：“你们小时候都说他呆傻有点木，这不才找到了青山村的老赵家的闺女嘛，但是你别看陈家老二木啊，他们家老三可是一直开着工厂呢，老二是拖拉机手，一直都是拿工资的呢，你想当家，还不得找个木讷一点的好啊。” 　　老赵家的闺女那可是出了名的，要不是找不到媳妇儿的人，谁愿意找赵家的姑娘，各个都是顶级的拖油瓶，想到这里万芳心里就更不得劲了：“娘，你说老三家里是办厂子的，依我看他家里也没有多好嘛，今天我去她家里的时候也看了下，电视机都没有一台，也不知道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呢，有钱还能不给家里盖洋楼买电器，有钱还能过这样的日子，我看村里随便找上一户手艺人都比他们家条件要好。” 　　其实肖敏他们家不是不买电视机，那人家孩子现在在读书，肖敏就想拖上两年再买。 　　再说了，有钱也不需要在这方面显摆了，比如电风扇这样实用的电器，陈家就有好几台，肖敏夫妇一台用着，沈间有一台小小的，陈老太两位老人也有一台。 　　万老太活得久人也看得比较通透：“你是不是傻，人家有钱还非要显摆上了，你不打听打听她肖敏是怎么做人的，我今天可是去村里打听了一圈了，都说她为人厚道人也好，过年过节在厂子里都发了不少好东西呢，你要是真的跟她做了妯娌，还怕没有工作？ 　　我听说陈家的人都在厂里面干活呢，收入也不低，就厂里面做裁缝的那些小丫头，一个个工资都有五六十呢，你以前在城里给人家当保姆，也没有这么多钱吧。”这个年代，保姆的工资是很低的。 　　万芳嫌当保姆的这段黑历史讲出来丢人，撇撇嘴：“娘，这事儿你别到处乱说，我怕别人听到了有误会。” 　　万芳原来嫁到镇上去，日子过的也确实不错，无奈她男人后面有了点钱，就在外面搞冬搞西的，最后婚也是离了，但是万芳离了婚带着女儿也干不了什么活，于是就在县城里头找了一户人家当保姆。 　　她哪里是当保姆的料，嫌弃工资少而且此后人的工作下作，死活就干不下去辞工了，这一辞工就没了收入来源。 　　恰好这个时候她老娘跟原来陈家的老姐妹，也就是陈小军的娘陈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老太太们聚在一起就喜欢瞎谝，这一聊原来两家的孩子现在都单着呢，万老太看陈家条件确实不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应了陈老太太的邀请，来家里住上了。 　　但是她确实也是看不上陈老二，这人怎么就这么木头呢，刚才吃完饭他老娘叫他跟她一起出去走动走动，陈老二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再说了陈老二还有两个儿子，这一点她也不喜欢，以前在城里当保姆的时候主家也有两个儿子，这孩子大了离了心，以后哪有好处便宜她家的小雨的。 　　小雨就是万芳的闺女。 　　万芳想到这里就有些不愿意嫁了，嫌弃陈老二木头，嫌弃陈家没有想象中那般有钱，心里就起了退意。 　　这一点其实跟陈老二想象中的也是差不多的，二婚二婚大部分就是搭伙过日子，什么情情爱爱的都燃尽了，大家就是互相看着顺眼，最后还是因为利益相当才能走到一起去，万芳眼高手低的，还真是有点看不上陈老二的意思。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坏了事，毛蛋一向起得早，这一起来就看见狗蛋没有在床上。 　　这不对啊，平常两兄弟也睡在一处，这狗蛋是最贪恋睡早床的，不让人踹压根就起不来，毛蛋就起来找。 　　这一找才发现不对劲呢，狗蛋压根就不在家里，床头还压了张字条，说他去找娘去了。 　　这个时候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做早饭，陈老二起来的早要去煤窑上给人送货，人早就不在家了，毛蛋慌慌张张的找到了陈小军。 　　“你说什么，你弟弟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应该就走了，都是我大意了我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走了，三叔你说不会有事吧。” 　　这毛蛋大小也是十来岁的孩子了，再不济应该能找到县城，找到了县城又能怎么样呢，赵菊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具体地址，也就知道几年前她在县政府上班是个打杂工，然后没有任何一点这个人的信息。 　　孩子要去县城找赵菊，万一遇到了人贩子咋办？ 　　陈小军再三追问是不是哪里都找过了。 　　毛蛋急得快要哭：“可不是哪里都找过了嘛，他有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着很多零嘴，说是要留着给娘吃的，这些零嘴也都不见了，我看到家里有个军用水壶也不见了，他自己的书包也不见了，肯定是装了东西出去了，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冻坏了怎么得了。” 　　原来赵菊也没有南下去广东，还是时不时回来的，她回来总会带点吃的用的给孩子，孩子也跟她渐渐亲昵起来，这两年狗蛋见到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小嘴巴巴的每次都说个没完，说不定狗蛋真知道妈妈住在哪里。 　　陈小军心说毛蛋还是个很细心的孩子，这么小的细节也都注意到了。 　　当下宽慰几句，想去找人帮忙但是一时半刻不知道找谁比较好，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几点钟跑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这孩子跑了出去。 　　陈小军想都不敢想，马上告诉了肖敏。 　　肖敏这一拍脑袋，才明白过来昨天毛蛋找她要馒头是怎么回事呢，这孩子头脑活泛，当时肯定就起了要出去找娘的心思，这才找三婶要馒头，那个馒头肯定是他打算带在路上吃的，这样算起来是不是该夸这孩子心思缜密！ 　　于是她把要馒头的事情跟陈小军说了。 　　陈小军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倒是不让自己吃亏的，出去之前还准备好了粮食，看来是打算打持久战了。 　　他宽慰道：“这事儿你也想不到，咱们先去找找，他是走路出去的，这会儿指不定还没有到县城呢，沿路找人问问，要是到了县城也不怕，他都是快十岁的孩子了，没那么容易走丢啊。”其实还是挺担心的，都说到了快过年治安是最不好的，这个狗蛋平常事脑子很好使，但是谁能保证一个孩子能够比坏人还机灵啊。 　　他心里咚咚咚的敲起鼓来。 　　于是陈小军找来了大哥二哥仔细说起这事儿来，陈二哥都傻了。 　　这孩子从小就吃不得苦，平常让他吃点粗粮就唧唧歪歪叫苦的孩子，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会离家出走去找妈妈。 　　陈二哥不由得后悔昨天碍于面子，没有当场叫万芳走。 第118章 　　刚好这个时候万芳从外面回来；。 　　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还是不放心，万一陈家真的不如她娘想象中的那般富庶怎么办呢？ 　　于是她去村子里面转了一圈，四处打听打听陈家到底什么情况，这一打听才知道不得了，村里面对于陈家的传说真是说都说不完，有人说陈小军干了这么多年，少说也存了十万八万的，这么有钱肯定不会亏待兄弟，陈老二陈老大那肯定是有钱的，有些人就是财不露富，所以看不出来。 　　原本万芳心里还有点小九九，这下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在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是跟陈老二这事儿成了，她得要怎么犒劳犒劳她自己。 　　要结婚的话，三大件肯定是要买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这都是城里有钱的人家结婚必须买的东西，老陈家既然这么有钱，在这点上面绝对不能亏待了她，不然再结一次婚图啥，图她傻？ 　　万老太也再三叮嘱了她现在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台面上说，省的大家不好看。 　　万芳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就看见陈老二家里那个小儿子，黎明清早的背着个小书包急匆匆的朝这边走过来，这孩子走的急，也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跟万芳打了个照面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孩子你看看，就这样两个熊孩子要我当后妈的话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万芳有些气急，虽然后妈没有当上但是已经操伤了心。 　　“你拿住陈老二，孩子还不是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你只要对他好一些，多给点钱，他们能拿你怎么样，你总归是好好带自己的孩子就行了，别人的孩子爱怎样怎样关你什么事。”万老太也觉得陈老二哪里都好，但是这两个孩子她是真心不喜欢，要是陈老二没有孩子就好了。 　　母女两个趁早又在村里晃了一圈，看到了肖敏家的服装厂跟养猪场。 　　好家伙，这养猪场就不用说了，站在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规模。 　　服装厂黎明都是灯火通明，万芳母女想进去瞧瞧，被人家拦住了，工厂有规章制度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参观。 　　砖窑那些自然不必说，听说附近镇子上的人来买砖，都是到陈家来批条子。 　　因为陈家在这一带办企业，带动的这边村里哪里是一般的富裕啊，简直是特别特别的富有了，现在村里面盖小洋楼的不少，那都是家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肖敏工厂干活的，服装厂的职工工资还不算高，砖厂里面肯干能干的人，一个月能有小一百得收入，这能顶的上城里面的工人的工资了。 　　就这样，陈家能没钱？ 　　万芳喜滋滋的往家里走，就看见陈家已经乱了套了。 　　她现在看着陈老二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不顺眼了，甚至陈老二不跟她说话，都透露出来几分酷酷的感觉。 　　“哎，怎么都在这里呢，大清早的咱们吃点什么？”她拿不准陈家的早餐是什么，以前在家里她舍不得吃饭，通常会煮一点白粥就着馒头吃。 　　陈老二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压根就没有搭理她，万芳就想着要找肖敏亲热亲热说几句话，昨天确实是唐突了肖敏，要是知道肖敏家里是这么富裕的，她肯定不会跟肖敏抬杠的呀。 　　结果肖敏也不搭理她。 　　倒是陈小军跟她说了一句话，好像是问这个家里那个小小子去了哪里了。 　　万芳想起刚才在路上碰到狗蛋的那一幕，本来想说来着，硬是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没有啊，早上我习惯出去走走就拉着我娘去转转了，没有看见你们家那个小小子，再说了有手有脚的长在他身上，还能跑丢了不成？” 　　她着急想要看看自己家小闺女醒来了没有呢，至于陈向阳的孩子，走丢了更好啊，一个丢了两个丢了，家里就只有她的小雨了。 　　一般的男人找了女人以后，不是说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会顾了吗，这陈老二未必也能脱俗。 　　万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漠视陈向阳的两个孩子了。 　　陈向阳无疑被万芳漠然的态度给伤害到了，这还没有怎样呢，就这样对他的孩子，这要是真的嫁过来了还得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对万芳说：“早上什么都不用做，狗蛋离家出走了，我们要去找孩子，你们自己爱吃啥吃啥。”等找到了孩子再收拾她。 　　陈大嫂已经骑着车去城里找赵菊了，骑车快的话最多也就四十分钟能到城里，用不了多久就知道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去找他妈。 　　万芳才想起刚才看到那小小子是背着东西往外面走的。 　　嗬，她还没正式嫁过来就这样抗议了，那以后还得了，她脱口而出：“跑了，他能跑多远啊，算了先做早饭吃吧，等他饿了自然会回来的，你们都不去上工吗聚在这里干啥？” 　　她说完这话发现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她，连万老太都感觉到不对劲起来。 　　忙说：“哪能不着急呢，咱们快点去找吧，万芳的意思是这孩子聪明，肯定跑不丢的，你们到处找找，肯定能找到的，能跑多远呢。” 　　她这话圆的漂亮，但是陈向阳已经在心里种下一根刺了，都说二婚不靠谱，不会对原来的孩子好吧，看看，就是这个德行。 　　他铁青着一张脸，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就往外面走。 　　刚巧一出门就看见村里面的汪老四拎着个孩子进门，不是狗蛋是谁，这狗蛋脸上气鼓鼓的，还在拳打脚踢想要汪老四松开他。 　　原来狗蛋昨天晚上做梦跑路来着，，到了早上他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才知道自己当做梦是离家出走了，幸好这么早还没人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的，他干脆收拾了东西就真的跑路了，这一路居然还遇到万芳。 　　他当时心说晦气晦气，没想到这女人也不拦着他，还由得他往村外跑。 　　所以说嘛，后妈能有几个好的，狗蛋觉得还是要来找亲妈。 　　狗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后妈不好，我不要后妈，我要亲妈，我要我亲妈！” 　　肖敏简直无语，不过孩子闹起来总比大人闹起来要好，要是二哥真不喜欢这个女人，还是尽快要这个女人早点走，这年头谁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是吧。 　　确定了这个思想以后，她给了狗蛋一个鼓励的眼神。 　　狗蛋继续：“我娘现在都已经改了，再也不跟我狼外婆来往了，爹你就去县城把她找回来吧，我要我亲娘住在这里，我不要后娘！” 　　陈二哥被他气的发抖，不过他倒不是打孩子的那种男人，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动手。 　　为了这事儿，就更不可能动手了，他也巴不得万芳母女早点走呢。 　　陈老太从里屋冲出来：“你说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说啥，你爹都这把年纪了你就是看不得你爹好是不是，怎么就不让你爹讨媳妇了狗蛋。”这是她亲孙子啊，她最喜的亲孙子，现在说不让他爹娶后妈要把亲妈找回来。 　　一想到儿子将来会孤独终老，老太太就气的肝疼。 　　家里顿时乱糟糟成一团，毛蛋假装揍了臭小子几巴掌，低声问他干嘛一声不吭就落跑，真是吓死人了。 　　要不是被汪老四给揪回来这孩子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刚刚走的那个方向根本就不是县城方向，也难怪陈大嫂骑车去追都没有追到。 　　弄成这样，万芳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了，本来以为陈老太太会强行挽留，谁知道人家半点留她的意思都没有，万芳楞了几下，然后捂着脸进去收拾东西要准备走人。 　　孩子都这样说了，大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死皮赖脸吧。 　　陈二哥训了他一顿，这小子垂头丧气的不过也没有狡辩，倒是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让万芳跟她娘一起走了。 　　万老太多少个不愿意，她刚刚才从村里打听出来，陈家在大河村的财雄势大，本来都计划上要在这里度过愉快的晚年生活了，现在居然要她走？ 　　真是生气，生气极了。 　　万芳母女走的时候闹得动静挺大的，要不是陈老太一个人拦着，估计这样走也没有什么脸面，她来的时候以为这事儿都尘埃落定了，谁知道八字没有一瞥，就连陈向阳一句话都没说。 　　想到昨天晚上还说出来各种嫌弃陈向阳的话来，万芳就觉得躁得慌了。 　　万芳这一走，只有陈老太一个人觉得挺可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说孩子不懂事，怎么能破坏亲爹的姻缘呢，万芳是个可能干的人儿呢。 　　肖敏倒是释然：“娘，您是不知道，这一对母女一大清早的就在村子里面乱转悠，把我厂子里面的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我倒不是不喜欢人家打听，但是我总觉得这对母女没有那么单纯，您想想，要是真跟您姐妹情深要来这里住，她能一来就摆出来主人的款，我看她八成觉得那些厂子都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早上还硬要闯进去看呢。” 　　毛蛋：“……”早就知道大家伙都不喜欢这个女人就安心了。 　　他说：“奶奶，你就别瞎掺和了，我爸都没见过就往家里领，这要是个惯偷骗子的咋办，当然我不是说您的老姐妹和您的老姐妹的闺女就是惯偷或者骗子，但是这种事情真是防不胜防嘛，您看是不是？” 　　陈老太一想也是。 　　口中就服下软来：“那以后我不给你爸找了不就成了嘛，但是你爸自己要有喜欢的，你们可千万不能拦着，你想想等你们以后长大了成家了，你爸爸当了老光棍多可怜呐，他现在还是青壮年还好，等老了还是要个老伴的。” 　　两个孩子点头表示同意，要是爸爸真的喜欢的女人，他们一定不拦着，这事儿算是这样翻篇了。 　　毛蛋也不喜欢奶奶强塞给爸爸这些女人，但是又觉得爸爸要是不找媳妇，以后真的成了老光棍了也可怜，这样看来把他妈劝回来是最好的。 　　当然，这也要爸爸同意才行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也有了响动，赵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向阳，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你要是搞对象结婚我都不管你，要是容不下我儿子就把儿子还给我，你给我说清楚呐，到底咋回事！” 　　还是当年那么泼辣啊！ 　　这一走进来，就两儿子齐齐整整的待在堂屋呢，老太太和老爷子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老太太一言不发看着她。 　　这么多年还真是老了老了，但是威严还在，以前赵菊就最怕婆婆，看见陈老太呐呐的叫了一声“娘”，又觉得不对，马上改成妈，呆呆的看着她。 　　狗蛋同志穿的一身圆滚滚的，他倒是不亏待自己，哪怕是离家出走，人家也要走的漂漂亮亮的呢，身上穿着新衣裳，新棉花的黑色大棉袄子，是服装厂做的童装，这一身穿在狗蛋身上别提多好看了呢，就是做在小板凳上面略显狼狈。 　　毛蛋也好高个了呢，初中生了，杵在弟弟旁边，低声叫了一声“妈妈”。 　　两孩子赵菊倒是经常见，就是陈向阳跟以前不一样了，看上去多了几分老实少了几分憨气，当年去赵家提亲的时候，赵菊自己是看中了陈向阳本人的呢，那会儿陈向阳长得也好啊，小伙子精神抖擞的，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二憨子呢。 　　结果人家现在也变了，好像从跟她离婚那年开始，人家就越发的好了，只有她—— 　　她其实也混的不错，本来跟小老板处了两个月，觉得不合适就散了，这些年她从临时工混成了地位稳固的临时工，现在在单位也有人叫她一声赵姐了。 　　“咳咳，没事儿就好。”赵菊有点不好意思，想扳回来一城，她刚才听说狗蛋离家出走，骑着车就往外头跑了，这一路风吹过来，头发都吹竖起来了。 　　这在农村本来也没啥，但是赵菊在县城里面住了那么多年，形象啥的也比较注意，于是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把头发理理顺。 　　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陈向阳就看到她那双手，被冻得通红的一双手，一般人这种天气骑车肯定都会戴个手套，刚才赵菊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哪里还顾得上戴手套啊，手都冻红了。 　　不过虽然是冻红了的一双手，陈向阳依然看得出来赵菊的手保养的要比她走的那年还要好，不像当年一样布满了老茧。 　　现在的赵菊也不像以前那样，被太阳和劳作晒得满脸通红，因为长期在办公室待着，哪怕是个杂工，她的生活也要比一般人优渥，这些年都没有吃过苦头， 　　正因为没有吃过苦，赵菊看上去倒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还多了几分从容，与八年前离开的时候当真是判若两人了。 　　回忆起往事，陈向阳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赵菊当时说的也没错，她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头，最后的甜蜜的硕果确实要让别人给摘走，她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那会儿赵菊的撕裂和性格上的纠结，岂不是也是生活给赠与的？ 　　“妈妈，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你跟爸爸和好吧，这样爸爸就不用愁找不到老婆了，你也不用来偷偷看我跟哥哥。”狗蛋揪着妈妈的衣角撒娇，想要拉住妈妈的手，结果是一碰到就碰到了赵菊手上被风给吹裂了的地方。 　　“嘶——”赵菊痛的手忍不住发抖，但是还是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顶：“说傻气话了。” 　　陈向阳现在看着过的也不错，怎么可能找她呢？ 　　陈二哥再一次盯着赵菊的手看，心里想的也是：她现在这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第119章 　　以前赵菊回来看孩子都是偷偷摸摸的过来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从正门进来过，看到了两位老人顿时有些尴尬。 　　她说：“既然狗蛋找回来了，那我也要走了。”脸还是红扑扑的。 　　狗蛋一把就抱住了妈妈，撕心裂肺：“妈妈我不让你走，你走了坏人就会来咱们家住，要是爸爸娶了坏人当媳妇，我还是会离家出走的。” 　　“你还敢离家出走，还敢乱跑，再乱跑就别管我叫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啪啪啪，狗蛋屁股上就挨了妈妈几巴掌，赵菊这样打着孩子自己心里其实更痛，眼泪也就流了下来。 　　以前陈向阳不舍得打孩子，教训孩子下黑手都是她这个妈妈来，今天看来陈向阳也真的不像是能带孩子的人，孩子都闯了这么大的祸了，都不舍得揍孩子。 　　她手上虽然下黑手要打狗蛋，但是心里可疼着呢，这孩子好不容易跟她亲了一些，这些年她也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说孩子的，所以眼泪水就哗哗往下流。 　　陈向阳看到那双手就想到赵菊在家里吃过的那几年苦，当年可真是苦日子里面熬过来的，她走的时候就给了她一百块钱…… 　　其实当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也知道赵菊吃过的苦头呢。 　　当年其实是不想便宜那个老太太，他没有想过要抹杀掉这个女人在家里这么多年的贡献的，谁知道这个女人说走就走真的就不回头了，这么多年也这样过来了。 　　肖敏等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个时候劝也不合适，不劝也不合适，她就干脆眼巴巴的看着陈向阳。 　　你倒是说话啊，平常不是看你挺会说话的，这个时候像个木头。 　　肖敏真的很想敲开陈向阳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是木头。 　　她清了清嗓子，故做恶人：“二嫂……不是，赵菊你看也看到了，孩子没丢，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耽误了上班可不好了，从县城过来冷不冷啊，我看你耳朵都要冻掉了的样子。” 　　陈檬也看到了赵菊的样子，心里清楚这是狗蛋和毛蛋两人的娘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看上去跟城里人一样，她落落大方，看赵菊的眼神也并不闪烁。 　　这孩子一看就是好样的，哪怕好多年不见，赵菊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赵菊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肖敏旁边牵着妈妈手的小姑娘，这漂亮的小姑娘真的是肖敏的闺女，也太好看了吧，她心里头酸溜溜，当年肖敏可真是生了个金蛋，她的两个“蛋”都没有肖敏这一个金蛋蛋珍贵宝贝呢。 　　陈向阳一看见肖敏跟赵菊抬杠了就有点急，忙去拉赵菊的手，毕竟是曾今最亲密的人呢，这点小亲昵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也是常有的。 　　这一碰到才发现手僵硬的跟冰块一样了，她来的时候也没有包头巾，外面零下的天气，就这样骑着车赶过来，耳朵都要冻掉了去，这真不愧是亲妈，要是旁的女人会这么关心孩子，会赶着这么着急来找孩子吗？ 　　想都别想了。 　　陈向阳拉着赵菊的手也没有半点局促不安，反倒是说：“你给我坐好了，我给你打一盆热水你泡泡手洗把脸，等下吃完早饭就走，毛蛋，快去帮忙煮挂面，家里还有荤菜没有？” 　　以前赵菊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琢磨家里的那点荤菜，他觉得她可能还是老口味，不过家里也就昨天剩下来一点羊肉汤底拌面会好吃。 　　肖敏就躲在陈小军后面忍不住笑，要拉陈小军回去了，他们都围在这里人家不好发挥啊。 　　她一走其他人也就都走了。 　　倒是陈檬一脸好奇的看着刚才来的女人，问：“这就是毛蛋哥哥的妈妈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还真的很好看的样子哎，二伯找的别的女人没有她好看。” 　　肖敏忙训孩子：“二伯哪里找了别的女人了，别瞎说，这种话不是你一个孩子能说的。” 　　爱妮跑过来就抱着乖宝的脖子香了一口，妹妹的脸上滑滑的、嫩嫩的，好香呢。 　　陈檬被她亲的有点口水还有点痒，回过头跟姐姐大闹起来。 　　赵菊看着肖敏一家人离开的背影鼻子有点发酸，当年要不是她小心眼她作，这个幸福也会有她一份的。 　　当初她嫁给陈向阳，日子过的好苦，但是那会儿也不觉得苦，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陈向阳虽然有点木讷，但是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家里的粗活重活一样都没让她干，就顾着家里洗洗弄弄就好了，除了农忙的时候全村要下地她也下地，其他时候她是不用去地里干那些累活的，即便是盖房子的时候，她也没有吃过多少苦头。 　　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小日子，就这样生生毁了呢。 　　现在虽说有稳定的工资跟收入了，她自己本人在县政府那份工作还是很稳定也体面的，但是一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那种寂寞跟无聊的感觉真是无人能够体会得了。 　　陈向阳很快就打来了热水给赵菊泡手洗脸，赵菊把手这样泡进热水里面，热气弥漫到了她的脸上，蛮舒服的。 　　“这块毛巾没有用过，你拿去擦擦。” 　　“用过有什么关系，这个家里谁用过的东西我没用过……”赵菊脱口而出，但是转眼想想都不是当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大冬天，第二天早上陈向阳挑了最好的一块毛巾给她擦手洗脸，还把洗脸水给她打到床上边上，让她捂热乎了再起来。 　　谁没有年轻过呢，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好啊。 　　陈向阳觉得气氛有点局促，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以前都是他站着赵菊说话，现在赵菊不说话了，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倒是狗蛋抱着妈妈的腰就死活不撒手了，小嘴巴巴的一直在说着话，这样看起来毛蛋像爸爸话少，狗蛋像妈妈话多。 　　“妈妈妈妈，我跟哥哥都会做饭了，哥哥煮的挂面可好吃了，等下给你浇一大勺羊肉进去给你，我爸每次吃羊肉的时候就叹气，说赵菊以前最喜欢吃肉了呢。”但是不能跟妈妈说是那个女人做的羊肉！ 　　陈向阳有点囧，他可从没有说过赵菊以前最喜欢吃肉这种话，肯定是老太太念叨的，这也不是什么好话啊，大意是说赵菊喜欢贪便宜，以前最喜欢找肉吃。 　　陈老太肯定是记恨着这个媳妇的。 　　赵菊真的觉得在家里吃饭还蛮尴尬的，奈何毛蛋跟狗蛋两个孩子还从没有跟妈妈一起吃过饭，两双眼睛都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看呢。 　　特别是这是毛蛋第一次给她做饭吃呢，以前哪有男人给女人做饭吃的，家里的活计必须是女人做，男人都是干外面的活。 　　没想到毛蛋这孩子还会煮面啊。 　　这几年可不是这样过来的嘛，刚开始陈老太太还帮衬着，到他们年纪也大了也搞不动了，于是就靠孩子们自己，毛蛋不仅会煮面，炒菜煮饭也是会的。 　　面条里面冒出来的热气迷住了赵菊的眼睛，不知不觉间赵菊的眼眶都湿了。 　　毛蛋：“妈妈，你吃吃我做的饭，等下狗蛋还有好吃的留给你的。” 　　狗蛋狂点头：“妈妈，我还给你留了吃的呢，你吃完面条我给你拿啊，昨天三婶给了我开心果，我拿给你吃了你要开心一下，不能哭了。” 　　陈向阳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看着赵菊一路过来被冻的够呛，所以叫毛蛋给妈妈煮碗面吃。 　　毛蛋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呢，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爸爸又要在外面赚钱顾不上家里，一直都是他带着弟弟呢。 　　赵菊把脸埋进碗里，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个不停。 　　当初她真的是太任性了，要不是她自己跑回娘家去，也不会错过两个孩子成长的点滴，虽然后来她也想尽量去弥补，但是始终还是错过了。 　　狗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孩子思想单纯，觉得妈妈回来了就是不会走了，跟哥哥两人商量着要给妈妈铺床，还要给妈妈找身厚一点的棉袄。 　　陈向阳这才注意到赵菊身上穿着的棉袄都是薄的，一定是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换。 　　赵菊点点头：“妈妈吃完饭就回去了。”她刚才从单位跑出来还没来得及跟人说一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狗蛋急了：“妈妈，你跟爸爸和好好不好，爸爸也不喜欢找别人当老婆，奶奶说等他年纪大了就要成孤家寡人了，爸爸成孤家寡人了不好，妈妈成孤家寡人了也不好，干脆你找回爸爸算了，这样爸爸也高兴了，我们也高兴了……你应该也高兴不？” 　　平时这孩子的头脑虽然活泛，但是想法都是很简单的，用一句通俗的语言来讲就是活但是我也懒，我懒得用我这脑子，管他是不是要成了猪脑子。 　　但是这会儿狗蛋可是绞尽脑汁想要撮合父母亲在一起了，但是找不到切入口，这孩子一着急就哭。 　　孩子的心思真的特别简单，只要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好。 　　陈向阳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初说离婚的时候两人是闹僵了的，现在赵菊过的好了，他一个乡下汉子，赵菊现在都是城里人了，他现在配不上赵菊了才对…… 　　赵菊也看了陈向阳一眼，陈向阳现在过的好了，怎么都能找到个年轻的吧，还找她这种年纪大了的女人做什么。 　　看着孩子这个样子，她又实在是忍不下心来走，于是跟陈向阳商量，要把狗蛋和毛蛋接到县城里面住几天。 　　狗蛋一听妈妈要走，小男子汉马上就要哭出来，一听妈妈要接他跟哥哥去城里住，马上就不哭了，也不撮合他爹他娘了，反正对于孩子来说就想跟爸妈在一起，至于爸妈在不在一起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毛蛋有一点失望，还以为妈妈回来了以后会留下来，他还真是想法幼稚了。 　　既然两个孩子要去县城里面住，陈向阳也就有了理由去城里送孩子们去了。 　　肖敏回到家里叹了一口气，早上这虚惊一场，她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快步走几步路，准备回家煮早饭了。 　　才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沈间早早就回家了，已经开始煮挂面咯。 　　挂面在几年前，也就是粮食没有增产那会儿是稀罕的粮食，比大米还稀罕，如今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挂面在家里备着，以前吃顿挂面多奢侈啊，现在想吃顿顿都能吃上。 　　沈间会做的不多，挂面就是其中一种，水开了往里面丢面条，飘起来了以后捞出来就成。 　　陈檬看见沈间一个人在厨房忙着，忙不迭的往厨房跑，忙着拔葱给哥哥帮忙呢。 　　肖敏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她最近也忙完了厂里面的事情，这几天准备准备要去京市前带的东西。 　　这个季节菜园子里面的青菜不多，听说北方买青菜不容易，白菜都是上百斤上百斤的买，她看了一下衣服那些带一身换洗的就成，用从陈小凤家里拎过来的皮箱子装着，包括带过去的茅台、大中华香烟、开心果腰果一干干果那些都可以塞进箱子里。 　　这箱子底下还带轮子，肖敏一人就能拖得动。 　　至于陈檬背着她的军绿色的书包，书包里面装着两壶水，一些路上吃的吃食，还有几本在路上看的小说，这些孩子都收拾好了。 　　陈小军是个壮劳力，一定不能浪费了，到时候把园子里面的菜心和大白菜都割了让陈小军背着，这大冬天的路上反正也不会坏，就这样背着去京市也不错。 　　肖敏从菜地里面拔了几十斤的绿皮萝卜，切成片晒干，晒干以后用辣椒粉、花椒粉、五香粉拌匀入味，再切一些葱花用热油呛一下，沈间最喜欢吃这个，拌饭跟佐粥都是很好的，到时候给他留上几斤，孩子不爱去亲戚家吃饭自己在家煮点白米饭就着腊肠就可以吃。 　　剩下的都带去京市那里，以前方惠茹很喜欢这种口味的东西，她年纪大了口味有些重，总馋一些辣的或者是味道重一点的东西。 　　陈小军走到媳妇儿身边，看了看她收拾的这些东西，说：“有什么需要带的能带的都带上，咱们也不怕沉，反正有我呢，我娘说了这次全家人一起过年，你也别担心沈间。” 　　他又压低了声音说：“两个孩子去县城住了以后，二哥跟二嫂两人来往也频繁了一些，听说今年她要来咱们家过年，到时候肯定好热闹。” 　　肖敏有些微讶：“这就说到过年的事儿了。”即便是不复婚，那也离复婚不远了吧，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因为两个孩子牵扯着，无论是利益关系还是感情因素，两人在一起都比不在一起要好得多。 　　“这些都是给外公外婆带的吗，那爸爸要背好多东西呢。”陈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拉着爸爸的手，女儿再大也是闺女，陈小军从不管闺女有多大了，想牵着女儿的手，签到送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里，他才会真正的放心。 　　“也不都是带过去的，留了两斤给沈间吃，给了两斤给大伯，另外给了两斤给爷爷奶奶，今年爷爷奶奶跟大伯他们都没有种萝卜，就咱们家种了，当然大家都有份。” 　　“哇，妈真好，把菜都给沈间哥哥准备好了。”这段时间沈间都待在工厂里，一是帮肖敏带带人，再就是有些事情你自己不参与，光看多少本管理学的书籍都是无益，这孩子对厂子里面的事情也上心，厂里的人也知道沈间是肖敏半个儿子，肖敏他们不在家，沈间在也能压得住场子。 　　陈檬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妈妈打包，除了要去京市的兴奋感，还有一点点不舍得沈间。 　　去京市之前，肖敏把陈檬念了好久的电视机给买回来了，本来因为快要过年而热热闹闹的家里，这下子就更热闹了。 第120章 　　之前没有买电视机是因为肖敏真的没有顾得上这些，再加上她对电视机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总归是一句话，她太忙了，忙的都没有时间想着怎么去花钱。 　　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半大小子帮她，厂里面的事情她多少能够轻松些，比起天真烂漫不知愁的小姑娘，沈间这个半个儿子看上去比较可靠。 　　如果可以，真想让女儿当个娇娇女，一辈子无忧无虑没有忧愁的长大。 　　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在八十年代是非常时髦的家电，在陈家买电视机之前，村里就有几个嫁过来的小媳妇陪嫁就是电视机了，只不过人家的都是十二寸、十四寸的小电视，十七寸的大电视在那个年代还很少见。 　　这是一台日本进口的电视机，在那个年代国产并不是特别发达，买进口的电视机也是不错的渠道，肖敏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了一台大一点的电视机，自然不会挑牌子了。 　　除了电视机，过年前肖敏又给家里装上了水磨石的地面，天花上全屋也调了顶做了隔热，南方天气冷，一到冬天家里会生烤火架子，炭火烧着用烤火架往上头一盖，人的手脚往里面一伸，暖洋洋的。 　　除此之外还买了一套沙发，算是大改观了，房子盖好以后，多少年家里都没有改变过，这下装修好了又是焕然一新。 　　外面的空地上也做上了水泥地面，虽然家里现在没人务农了，但是水泥地面一砌好，外面再搞上两条小花圃，爱美的小孩乖宝同学在里面种了好多种月季花，据说到明年春天就能看见开花了。 　　虽然弄得漂漂亮亮的了，但是陈老太太看见别人家都盖上了两层的小洋楼，也眼馋人家的洋楼，想让这个最有钱的儿子赶紧把两层洋楼给盖起来，这下看着家里收拾好了，也不骚动了，就安心住着小平层也挺好的。 　　肖敏真是满足了，多年前刚从池塘底下挖出来那块银板子的时候也想不到有今天呢，想想以前住着木板房子的日子，现在过的都是神仙日子了。 　　“老太太，这沙发舒服不舒服，不然我给你房间也买一套，你没事就往沙发上面一窝，就别想起来了。” 　　“舒服是舒服，这的多贵啊，我想坐来你这里坐不就成了吗，你也别浪费钱了，我来这里坐着就行。”老太太整个人都窝进去沙发里面，手脚往烤火架子里面一伸，日子美的噢。 　　“您也别给我们心疼钱，这些年您辛苦了，现在家里条件都好了呀，也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了，您喜欢坐这个软乎的，我回头叫家具厂也给您定一套，深蓝色的好不好，深蓝色耐脏，也不会轻易过时。” 　　肖敏这就打算给老太太也做个两人位的沙发放他们房间里面了。 　　老太太给高兴的哟，这神仙日子要越过越好了呀，人怎么会舍得死呢？ 　　她拍着小儿媳妇的手感慨：“当年我婆婆也就是小军奶奶快去了的时候呀，家里都穷成啥样了，家里没钱，她省下来的几块冰糖，还藏在棺木里面，留给小军回来吃，老人家是到死的时候都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啊，全都为了儿孙，她走的时候家里也是穷，最后几天她都吃不下东西了，我就给她喂红糖水跟蜂蜜水喝，她喝着蜂蜜水就说好喝啊，好喝啊，一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东西，有这样的好日子过着，怎么舍得死啊，她一辈子没吃过好的没用过好的，到死的时候喝了点蜂蜜都很满足了，还叫我给孩子们留一点。” 　　说到这里老太太忍不住用衣角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要是她能活着看到这一天，该多高兴噢。” 　　陈老太的婆婆也是个历害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能干的，不过人老了也没有办法，再厉害的人也得屈服于时间，老太太过世的时候陈小军刚读初中，是陈小凤考上大学的那年，也是最艰难的那几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可老人喝上一口蜂蜜，还是想着活着比死了好，对人世间充满了眷念。 　　陈小军的奶奶只是这个世界上万千老人中的其中一个，也并不特别。 　　人到了老了就是这样，多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总比在漫天黑暗里面停止了呼吸静静的躺着要好啊。 　　老人感慨了半天，看见孙女往她旁边一扎，甜甜的叫奶奶，又觉得这辈子真是没白活，好歹比婆婆多享受几年，还能看到儿孙们都好。 　　—— 　　孩子们听说肖老师家里有个大电视，都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好几个平常非常淘气的孩子，这会儿都巴巴的看着电视机一言不发。 　　以前村里也有小媳妇陪嫁电视机的，但是人家都放在里屋，寻常不搬出来放的，有一个小媳妇心疼她的陪嫁电视机，嫁过来以后都没有用过一次，再打开的时候发现电视屏幕都不显示了，搬到城里问了才知道原来电视机这种电器是要经常开着才能不坏，当初那个小媳妇也是怕经常用给用坏了，现在看来真是欲哭无泪了。 　　陈檬也盼望妈妈买回来电视机太久了，怎么到他们快要去京市之前才买回来呢，而且还是有两台，另外一台做奖品给了舅舅。 　　现如今肖军也是饲料厂的大红人，销售额年年都是第一名，肖敏器重他一点给他买个电视，也算是笼络人心了。 　　陈晓军学着城里卖电视机的把插头给插上，然后一打开电视，然后各种扭，但是都没有小人。 　　肖敏给孩子们一人抓了一把花生和瓜子 ，孩子们就安安静静的等着看电视呢。 　　结果看了半天就是雪花点啊。 　　这种东西沈间小时候也没少玩，他是九零后，小时候福利院并不是很富裕，没有安装有线电视的时候他经常玩电视机，他做出来的天线都能比别人多收到几个频道。 　　陈檬好失望啊：“为什么商店里面的电视机都有小人，咱们家的电视机都没有小人呢爸爸！” 　　陈晓军不甘心在女儿面前表现得跟土包子一样：“这个，可能这会儿没有信号吧，爸爸调整一下电视机的位置。” 　　“这个电视机不会也是放久了信号不好了吧，要是真坏了也麻烦，沈家小媳妇家的电视机搬到城里去修，据说要好几百呢，人家索性不修了丢在那里当摆设。” 　　“不会吧，那人是买回来半年都没打开过，肖老师家的这才买回来呢，而且那人的电视是黑的，我看肖老师家的电视机有雪花点的，有雪花点的就不会是坏的。” 　　“这样啊，那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沈间在家会给我们放电视看不，肖老师在家肯定会给我们放电视看的。”肖老师多好啊，人美心善，每次孩子们来不是有瓜子就是有糖果，村里面的小孩子都喜欢往陈小军家跑。 　　看孩子们叽叽喳喳还在讨论，肖老师家的电视机是不是也跟那个小媳妇的电视机都是坏的的时候，沈间已经把室外天线做好了。 　　插上了室外天线，电视上就有模糊的影子出现了。 　　“有影子了有影子了！”陈檬往外面蹦跶开了，拉开了嗓子跟沈间喊：“我看见有影子了。” 　　那就是还不清楚，沈间举着天线在外面找信号，现在这个年代农村的信号覆盖不强，当然没办法像城里人那样弄个室内天线就能看到电视了，如果有信号接收器就更好，但是现在没有，就用他自制的天线看看能不能多收到几个电视台吧。 　　很明显室外天线的信号比室内天线要好的多，刚开始有模模糊糊的影子，然后等到信号比较强的地方，就能看得清楚电视里面的人了，只是声音还不是很清晰，沈间找了几个方向，终于把声音给调出来了。 　　这真是太难了，大冬天的汗都冒出来了。 　　不过看见小丫头真是高兴坏了，他这心里像被三月的暖阳照耀着，浑身上下都舒服得紧。 　　她得手儿拉住沈间的手：“真的能看见了，好清楚呢，跟咱们在县城里面看到的一样，你快过来看呀，电视机里面在放动画片呢。”她的手软绵绵的，就这样拉着他，少年觉得手心里发烫，甩开她也不是，继续拉着更不对劲。 　　屋子里面热闹极了，这种热闹是以前沈间不曾见过的。 　　曾今的他跟一般的孩子也不太合群，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闹腾。 　　孩子们都开心极了，虽然也不是没有看过银幕上的东西，村里面经常有戏班子过来演戏，有时候也会从县城电影院请放映工人过来放电影给村民们看，但是在家里看电视又是另外一种新奇的体验啊。 　　电视里面放映着动画片哪吒闹海，家里热闹成了一片。 　　沈间跟这些孩子并不是很合群，于是从家里走了出来。 　　现在已经到了快要月底的时间，月亮并不是很亮，天空中的星星也只是寥寥几个。 　　肖老师家里买了电视机的事情又成了村里的大事件，到了腊月二十，砖厂也开始停工了，腊月二十一开始队里面不少人家家里就开始搞卫生，陈小军家里全家人都聚在一起搞卫生是从腊月二十四小年开始，大家都穿着脏的破的旧的衣服，脑袋上面还带着帽子。 　　一向斯文的后生沈间也耐不住这样打扮啊，整个人变得跟叫花子一样的滑稽搞笑，他爬的最高，搭着梯子去房梁上面擦，然后爬到屋顶上检修了一遍家里的瓦，看看有没有哪里没有搭好的，到春天如果还漏雨，家里新装的吊顶就废了。 　　陈檬能干点精细但是不重的活，就帮着擦家具拖地，沈间在上面擦过了，她就在下面擦家具要是有落灰这样一擦就干净了。 　　最后就是拖地了。 　　到人家搞完卫生，熊孩子们也就不会乱往人家家里跑了，这些都是大人交代过的，小年搞卫生，就是为了干干净净的过个好年。 　　陈檬在擦着家具，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她的名字，然后看见狗蛋和毛蛋两人喜气洋洋的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大铁桶，里面装着满满一桶的肉包子。 　　狗蛋嗓门大得很：“妹妹快点出来，肉包子还是热的呢，我娘买的，赶紧出来吃啊。” 　　他笑着跟肖敏陈小军一干人等打招呼，招呼着大家都过来吃肉包子。 　　陈檬一看有肉包子，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还脏着呢，噌噌噌的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哇，哥哥回来了，怎么有这么多肉包子，这些都是肉包子啊。” 　　狗蛋带着骄傲的神情：“这些都是我妈妈单位上的肉包子，比国营饭店的包子还好吃，你尝尝，多着呢。”大方的不得了。 　　这两年已经不象前些年那么缺吃的了，但是孩子总爱凑趣，狗蛋这一嗓子一喊三房的孩子们都凑到了一起，肖敏这小小的屋子里面顿时又满满当当了。 　　肖敏喊陈檬去洗了手再吃，她就蹦跶着去洗手。 　　肖敏正在指挥沈间弄屋顶上的灰尘，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见到是狗蛋两兄弟呢。 　　狗蛋喜气洋洋的样子，还真是从没有见过。 　　两孩子说是赵菊送回来的，陈向阳接到了村口，不过赵菊没有进到村子里面，让孩子们自己回来的。 　　“狗蛋，你妈妈现在还上着班吗？”肖敏问。 　　“妈妈上班要上到过年那天呢，不过我跟妈妈说要她来这里过年了。” 　　陈檬有点好奇她到底来不来。 　　狗蛋摇摇头：“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 　　陈檬还好奇赵菊那里有没有给他找新爸爸。 　　说到这里狗蛋就眉飞色舞了：“没有新爸爸，我妈就一个人住着，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际，三婶你说我爸妈能成嘛，我琢磨着行！” 　　狗蛋毛蛋也从城里回来了，这次回来全身都换了一身新的行头，赵菊这回对两个儿子是下了血本，全身都买了新衣裳。 　　狗蛋在跟陈檬两人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说着在县城里面生活的趣事，他说娘放了假还会来这里看他们，他高兴能够跟妈妈在一起生活，这是他以往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画面，按狗蛋的说法就是想想就美。 　　肯定是陈向阳请她来的呗，不然人家干嘛往你这里跑啊。 　　“我妈妈天天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你知道火锅不，我娘还带我们去涮羊肉，涮羊肉可好吃了，我说了下回要带你们去吃。” 　　陈檬就羡慕的不行，她妈妈只带她去过国营饭店吃包子，这孩子也执拗，吃啥就固定吃啥好像都不会变更的，她每次去县城都好像是吃包子。 　　刚开始沈间还觉得惊讶，后面索性也习惯了。 　　“那你怎么不带着火锅回来啊，我也想吃火锅。” 　　“火锅怎么带回来啊，就是一大锅汤汤水水啊，我要是坐小汽车回来也没有办法带的啊，会洒出来的。” 　　肖敏喊了一句：“京市有涮羊肉，可正宗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 　　陈檬就高兴了，小辫儿都要翘起来的骄傲：“你看吧，我们也快要有涮羊肉吃了，等我吃了京市的涮羊肉再告诉你好不好吃！” 第121章 　　去之前肖敏把东西都打了个包，陈小凤还把家里唯一一个皮质的行李箱给她拿了过来装东西。 　　有了这个皮箱就便利多了，至少可以拖，还很能塞，冬天的衣服挤挤还能空出来很多位置。 　　出发之前肖敏把家里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缺什么漏什么，终于安下心来。 　　知道媳妇要出远门，去京市过年呢，陈老太太打起精神来自己炒了好多花生，自己家地里面种出来的花生个个都饱满，炒出来贼香，老太太还记得唐老爷子喜欢吃这种香香的花生，必须是自己家里炒的。 　　所以这老太太，真的是半夜就起来忙活拉。 　　另外还有一块卤牛肉，这玩意儿平常也没人舍得吃，陈老太太托人从县城里面买来的，足足两斤，切成薄薄的片子，叫孩子们带着在火车上吃。 　　肖敏心说到了省城还要补给，这块卤牛肉她就带了半斤，其他的还是放在老太太这里，她真怕是到了京市吃的还没有吃完，这些路上吃的东西到时候宰家里还要继续着吃。 　　都是老人家的心思，穷家富路，她怕孩子们在路上饿着了，以前陈小凤去广州的时候，那会儿家里没钱也没有置办什么好东西，但是老太太也是凑齐了最好的东西给小凤带着在车上吃的。 　　还有一些都是平常老太太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煮成了茶叶蛋，面粉做了成大馒头，都是给他们带到车上吃的。 　　陈大嫂也把家里的两袋开心果跟腰果拿了出来，本来这些是肖敏给他们过年的…… 　　“都拿着，这些东西带到北京给亲家尝尝，咱们现在能够吃到大白米饭，对亏了唐老当时的努力啊。” 　　“大嫂，这些东西你可都收回去吧，路上我带着有东西呢，这些你拿回去给孩子们过年吃。”陈大嫂家里三个姑娘，过年过节就这点子零食吃吃，也是不够的，再多的东西都耐不住孩子多。 　　陈大嫂给的东西是拒绝了，不过最后她非要逮一只鸡给肖敏拎着。 　　肖敏哭笑不得：“我这样赶火车赶汽车的，带着鸡真的不方便啊。” 　　陈大哥也觉得陈大嫂怎么搞的跟逛集市一样，带着鸡去京市不是搞笑呢么：“你看看你这哪里像话了，你让肖敏怎么出门啊，这肯定不行的。”于是给陈檬给了一个小红包，说是给孩子路上买东西吃的，陈二哥也给了一个，看来是兄弟两个商量好了的。 　　肖敏笑着把老人煮的茶叶蛋，跟大馒头、卤肉牛给收下来了，两个哥哥给的红包也收下来了，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拿。 　　儿子们平时虽然发财，但是老人也不愿意要孩子们给的钱，所以老人也拮据，恨不得把身上最好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到孩子们带路上吃才好。 　　“娘，这火车上有盒饭买，咱们身上揣了这么多东西干啥呢。” 　　“外面的东西再好哪有家里的东西好，要是万一路上没人卖那个什么盒饭呢，咱们备着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就不吃，大冷天的吃馒头是不好，但是以前没钱的时候，想这一口细粮吃吃都没有呢，你不看看小凤上学去的那几年，家里苦的呀，我做梦都能梦见包谷渣滓煮的粥，还别说大馒头了，大馒头都是小凤工作了以后，在医院食堂买来带给我吃的，那会儿我就在想，要是顿顿都有馒头吃，该是干部的生活了吧，没成想现在真的顿顿都有馒头吃，还有肉吃，这都是你啊，都是你给村里面带来的。” 　　陈老太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拉住肖敏的手，生怕人走了一样，眼眶都红了：“大家都说你是能干的，我们小军娶了你啊，真是八辈子的福气。”本来还想说一句要是能给我填个孙子就更好，但是话到嘴边看了看陈小军的眼神，还是别说了，儿子不喜欢听。 　　老人家都喜欢催生，特别是肖敏这样生了闺女的，在农村，无子就是大不孝。 　　不过想想有这么可爱的乖宝，从她出生以后，陈家就处处都是好事情。 　　陈檬抱着她的宝贝猫儿，也很舍不得爷爷奶奶。 　　从出生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太太帮忙带孩子，只是因为后来赵菊跟二哥闹离婚，加上老人家真是年纪大了，到现在这把年纪也带不动孙女了，就是再喜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老人家对孩子的喜欢还是不减的，摸了摸乖宝漂亮的小脸蛋，老人家真是不舍得啊，这孩子从出生以后就没有离开过家里呢：“我的乖宝，去京市看看外公外婆，还是要回来的呀。” 　　陈檬抬起头，十分不解的看着奶奶，奶奶怎么会说这种话呢，难道说她去了京市，就不回来了吗。 　　她歪着脑袋：“奶奶，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吃的，还有给你讲去京市的故事，等以后火车开到了县城里面，也带你去京市玩啊。” 　　昨天晚上她问妈妈为什么不带爷爷奶奶去京市玩，妈妈说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去京市，这是不是代表如果以后火车开到了县城，奶奶就能去京市玩了呢。 　　乖宝也好想奶奶一同去京市玩呢！ 　　陈老太低头看着孙女，心说孙女真是没有白疼啊，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奶奶呢，奶奶心里暖洋洋的，觉得舒适极了。 　　“我的乖宝宝，就等着你们这代人出息了，奶奶也能跟着沾沾光呢！” 　　陈檬很认真的给奶奶做保证：“那以后乖宝好好学习，给国家盖铁路，让奶奶也能到京市去。” 　　老太太就格外高兴了，孙女有志气是大好事，她当然不会泼凉水，老太太还叮嘱她去了别玩野了记得回来。 　　肖敏眼皮子一跳，这婆婆看着是开明，其实也是防着她呢，怕她回了京市长了眼界就不肯回来了。 　　她再三保证肯定会回来的，这趟去京市就是过个年，等以后家里有条件了，把老太太也带到京市去看看主席。 　　老人家知道主席不在了，还说她是瞎说。 　　肖敏于是说给她听，主席在水晶棺里面躺着好着呢，花钱买了门票就能进去。 　　老太太嫌她说着话实在是太不尊敬了，瞪眼睛瞪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感受到花钱买票就能看主席的惊愕感。 　　今年因为要去京市过年，老三家里就没有办什么年货了，但是其他两房的孩子们还是要过年的。 　　肖敏给沈间留下来了吃的喝的，还留了五十块钱，沈间没要，他自己都能挣钱了，其实从读高中开始他就没有花过家里的钱，大人知道他懂事，但是都要过年了，压岁钱也是要要的吧，再说沈间这段时间忙着厂子里面的事情，多少都吃了点苦头。 　　他们一家人都走了，把沈间一个人留在家里，他这段时间自己吃饭，煮饭都不好煮了。 　　肖敏还有些担心。 　　人虽然走了，但是压岁钱还是提前给，肖敏给家里的孩子们一人一个五块钱的大红封，当然家里的两个孩子也有。 　　至于肖军那里她没有额外送东西了，当初买电视机的时候给肖军也买了一台，陈老太太另外带了自己家里磨的豆腐过去给亲家。 　　肖军这边也有回礼，送了陈檬母女两个一人一条狐皮围脖，陈檬围着微博的样子显得格外灵动，这肯定是给娘儿两去京市的时候带的，肖军听人家说京市冷的很。 　　另外给老太太送了十斤野味，这两年陈小军没有那么勤快去山上打猎，倒是害家里人少吃到了不少野味，老太太有点馋这个口味，恰好肖军送来了就收下来了。 　　肖敏走的这天肖军也来送了，骑着自行车，陈檬就坐在舅舅的自行车后座上面，甜甜的跟舅舅说着话，肖军问她普通话说的好不好，别到了京市说新安本地的方言，让人家当外地人给欺负了。 　　在农村人眼里，去一趟新安县城就是进城了，去京市可是天大的地方呢。 　　肖军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省城都去过好几次，但是不怵什么，可不是怕小外甥女被城里的孩子给欺负了嘛。 　　陈檬歪着脑袋跟舅舅说话，说自己普通话好着呢，现在老师上课都用普通话讲课。 　　肖军是个学渣，都不记得自己的老师是用什么语言讲课了，总归他也是不记得的。 　　舅甥一路上聊得可开心。 　　沈间一路上一言不发，他骑着肖敏的小自行车，后座上面装着的就是肖敏装东西的大箱子，另外有许多东西都装在陈小军跟肖军车前的篓子里面，可以说满满当当都是东西了。 　　“咱们走了就沈间哥哥一个人在家里，你要好好看着家啊，可别叫小偷给搬走了。” 　　“你放心走，小偷可搬不走咱们这个房子，你放心在京市玩吧，等回来还你一个整个的房子。” 　　陈檬吐吐舌头，孩子气的又跟沈间扯东扯西，总归没一句正经的。 　　肖敏微笑着看着闺女，觉得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去年做的衣裳今年就不能再穿了，裤子都短了一截一样。 　　她把陈檬的小衣裳都留着，都给了肖军家里的小闺女，79年的时候肖军又填了个孩子，是个小丫头，肖军也挺高兴的，疼爱的不得了。 　　“哥哥，我走了以后你跟沈间两人就把厂子给我看住了啊，可别闹出来什么事出来。” 　　“你放心，就算是不放心这个臭小子，你亲哥哥还能不让你放心了？” 　　其实这也是调侃了，肖军跟沈间的关系也不错，本来他对这个外来的外甥是不大看好也谈不上不喜欢的，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觉着沈间这孩子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来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气息，这叫他不得不防备着这个孩子。 　　没想到相处下来知道沈间其实除了有点跟普通的小孩不一样，对肖敏一家人也是真心实意的。 　　以前肖敏也是被收养的孩子，特别小的时候跟其他的孩子其实多少有些不太一样，肖军也理解了沈间跟一般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小动物到了陌生的环境里面都有陌生的反应，更何况是人。 　　自从沈间给厂里面出主意搞改革，肖军也是对这个外甥刮目相看的，没想到小少年居然这么有见地。 　　“你放心好了，沈间虽然是一个人在家，大哥大嫂那边也会看顾着一些，我这些日子也不离开厂子，也会看着点的，你放心好了不会让他学坏的，搞对象打牌赌博这些事情，保准一样都不会有！” 　　“舅舅你说什么啊！”沈间很不满的说。 　　肖敏还当孩子不好意思了：“哥，沈间现在是大孩子了，他要是有好奇心想要找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吧，我只跟你说不要随便乱嚯嚯人家小女孩就好了，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有。”肖敏还是一个很有威严的母亲呢。 　　她当沈间是不好意思，沈间也确实是不好意思，陈檬还那么小，当着孩子的面竟然说交女朋友搞对象的事情，难怪人家说结了婚的妇人说话总是尺度很大呢。 　　他把头抬着不肯看肖敏。 　　但是一眼就看到了陈檬乖乖的眼神盯着他看，充满了好奇。 　　原来沈间哥哥的年纪都可以交女朋友了啊，她知道搞对象的，队里也有年轻的男男女女搞对象，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再结婚，孩子也经常会接触到这些，倒是没有太过于好奇。 　　但是一想到沈间哥哥要找女朋友了，她这心里总觉得很失落的。 　　要知道以前沈间最疼爱的是她才对啊，虽然觉得这样不对，但是陈檬一想到沈间哥哥要找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比她在沈间心目中的地位还重要，她就有点伤心。 　　那种伤心跟小白走丢的时候一样。 　　这一路这么多人送着，还是跟打仗一样的，这个年代没有那么讲究，也买不到那么多张票，一共就买了两张卧铺票，一张上铺肯定是陈小军睡了，另外一张下铺是肖敏跟陈檬两人挤。 　　要是干部还能批条子买软卧，但是一般家庭能够买到一张硬卧已经是上上之选了。 　　绿皮火车就是人多，硬座车厢挤上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许多人从车门挤不上去，就从车窗里往里面爬，车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卧铺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有不少火车上的员工搞外快把人放上来的这种，走廊里面的人照样不少，但是比硬座车要好上许多。 　　肖敏和陈小军夫妻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床铺，无奈床铺早就被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给占住了，床铺上面堆满了东西，床对面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瓶二锅头，一包卤猪头肉，这人就着猪头肉开始吃了起来。 　　看着床上乱糟糟的堆着毛巾，换下来的衣裳，还有一包拆开了抽了一半的香烟，这人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坐了很久了 。 　　事实上为了买到卧铺票，陈小军是从起点站一直买到终点站省城的，因此还多花了不少钱，要是位子是别人的，就是进错车厢了。 　　一家三口看看票，首先怀疑的是不是找错了车厢。 　　陈檬左看右看，嘀咕了一句：“车厢没错啊。”票肯定没错的。 　　“没有找错啊。”陈小军看了看车票，又重新核对了一下车厢号，再次跟女儿和媳妇确认没有错，于是找到这人问：“同志，你是不是找错了床铺了，这个床铺是我们的，床铺上面有床铺号。” 　　那人正就着啤酒吃猪耳朵，白了陈小军一眼：“我先来，自然就是我的，谁规定这个位子就只有你能坐了，你又不是地主老财，这么霸道！” 第122章 　　车厢里面都是去外地的人，要是大家都不按着座位坐就会乱套。 　　但是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遵守规则，比如说什么我来的早这个位置就是我的这种话，这人肯定是很少出门而且平常就非常散漫的人。 　　陈小军很客气的跟这人说：“同志，我们买到卧铺票也非常不容易，要是被人家占了位子，我肯定是要回来的，你如果是卧铺车厢的旅客，就麻烦去你自己的床铺上，如果不是的话，该去哪里去哪里。” 　　这人无非就是耍横，轮耍横在村里也没少碰到耍横的，陈小军当年刚开始开厂子的时候，也有人来厂里面找麻烦，有时候是来砸场子，有的是想收保护费。 　　越不讲道理的人陈小军越不怕。 　　那人看了陈小军一眼，估计也是看看这种年轻人惹不起，真要打起来他也打不过的原因，竟然就把猪耳朵那些东西给收好，然后默默的把东西给收好，闪到了一边。 　　不过床铺是被人家睡过了，肖敏平时就爱干净，睡不惯外面的床，她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床单的。 　　她先从行李箱外面的袋子里面把床单拿出来铺在床铺上面，然后拿出来一床提花绒毯，又取出来热水袋，让陈小军在车厢接口处灌来了热水，母女两个抱着热水袋，两人挤在一起也不会太冷。 　　陈檬是第一次坐火车，看什么都属于特别新奇，这会儿还不想睡，便站在车窗边上看风景，小姑娘穿着红色的棉袄，脖子上围着雪白雪白的狐狸毛的微博，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睫毛又长又翘。 　　这孩子站在哪里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人家说小孩小时候好看，长大了以后很容易长歪，这陈檬好像得到了上天眷顾一样，从小美到大，没有一天是长歪了的。 　　同样的厂里面的衣服，穿在陈檬身上就是比别的孩子好看。 　　其实火车她也是第一次坐，但是却没来由的有一种熟悉感，看着外面越来越往后走的风景她这样想。 　　火车上等待的时间刚开始是新奇的，后来新奇渐渐没有了就变成了寂寞，车厢里面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也渐渐有了话题。 　　“我以前也经常坐这趟车，从起点站到终点站省城最长一次误点了八个小时，整整八个小时都是在硬座车那边，那边可真是人挤人，买不到火车票的就从窗户上面往里钻，反正查票查到了就补票。” 　　“那你这次进卧铺车花了多少钱，下回知道这样好使，我们也不买卧铺票了，直接找人放进来的了。” 　　对面的人比了个“二”的手势，两块钱。 　　“两块钱真的不多啊，你知道卧铺票多贵吗……” 　　肖敏的目光落在陈小军的身上，上次陈小军着急去京市找领导，就是扒火车，挤硬座车，硬生生的扛京市去的。 　　这个时候的调度不好，绿皮火车开的很慢，有时候不到站也停，说不定要停上几个小时错车，肖敏怕孩子无聊，给她还带来了书，她自己也带过来一本小说“第二次握手”准备在车上的时候看看小说。 　　从嫁人了以后就一直忙，还很少有时间这样发呆的时间，肖敏这一躺上去就想放空休息一会儿。 　　她刚躺下去，就有一双大手伸到她小腿肚子上面，用不轻不重的力道给她按摩。 　　是陈小军呢，这个按摩手法还是她怀乖宝的时候，因为经常抽筋，陈小军就总给她按上一按，结果孩子生出来了以后，他也没有忘记这个习惯。 　　肖敏的手停留在男人粗粝的大手上，反手扣住了他的，他的手非常的有力道。 　　“别按了，陪我坐会儿，咱们难得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吧。” 　　“咱两说说话，你说咱们到了京市要去哪里转转，你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咱们这次可要逛够本。” 　　肖敏响起来临走之前沈间跟她说的话，他说京市是帝国首都，以后一定会成为帝国核心的地方，现在流行出国潮，很多人贱价卖掉自己的老房子，这个时候如果能够买一个小四合院，然后自己整修一下，等到几十年以后一定很值钱。 　　而且沈间给她分析了一下未来几年的局势，未来的几年里钱会大幅度的贬值，如果手里面没有扛得住的资产，就一定要把钱换成扛得住的资产，她出门之前清点了一下这几年办厂子存下来的钱，足足有八万多块钱了，这笔钱在新安当地是一笔非常丰厚的资产，哪怕去县城买上一块地自己盖房子也都是不错的，但是目前看来县城也不算是沈间口中的优质地带。 　　在沈间口中有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世界局势变化的非常快，如果真如沈间所言，以后电视机电冰箱这些都不值钱，真正值钱的其实是核心地段的土地资源，那么她这次去京市还有一个任务，要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或者是土地，她想要买一块土地。 　　肖敏跟陈小军两人在低声耳语，把自己的想法跟陈小军说了。 　　没想到陈小军也深以为然。 　　本来上次他去到京市就观察到了，不少四合院的面积也不算小，但是由于格局不合理，几家人挤在一起住着，相互之间都住的不是很好，因此有不少人贱卖房子的，当时他就想去京市买一个四合院，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重新再盖个新院子，以后到了京市不就有落脚点了吗。 　　陈小军当时还去大兴看了一下，那边还有村里面搞发展，宅基地都可以买卖，他还想去大兴买上两亩地的宅基地，到时候盖厂房呢。 　　肖敏以为沈间的这个想法也就是小孩子的夸夸其谈，没有想到陈小军去看过了，确实有不少人是在卖房子的。 　　她有些兴奋：“你是说真的，真的有人卖四合院啊，四合院是啥样的，我经常听人说，但是没有见过。” 　　京市的四合院有很多种，大官以前的房子院子都太大，大部分都充公做了学校、单位的办公场所，没有给私人用的。 　　还有一些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这些院子都分给单位做宿舍，能住进去的要不就是高级官僚 ，要不就是政府单位的人，他们没有房子的产权，也没有资格去卖人家的房子。 　　真正分到普通居民百姓的房子，其实就是简单的“回”字型的四合院，建造非常的简单，占地不过百来平米，建国初期分给普通居民居住，几家几户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但凡有点条件的都想卖掉房子住楼房。 　　陈小军跟大多数农村人一样，虽然很向往楼房，但是总觉得楼房住着跟鸽子笼似的不舒服。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床铺传来女人逗孩子的声音，孩子咿咿呀呀的跟妈妈不知道说些什么。 　　肖敏就出神的看着隔壁床的妈妈都孩子，眼神有点飘忽。 　　她发了一会儿呆，看了看女儿，就招手让她过来，陈檬莹白的小脸被窗户外面吹过来的寒风给冻得通红，肖敏把热水袋塞给她，又问她脚上冷不冷。 　　陈檬这才反应过来脚上都冷的跟冰块一样了。 　　肖敏忍不住叮嘱孩子：“叫你出门的时候别穿小皮靴子了，就爱漂亮，你看看沈间给你买了双鞋我看你是穿不到明年，你给我把鞋脱下来，让爸爸打点热水给你泡泡脚，然后给我换上棉鞋。” 　　这三人出门也是带的齐全，陈小军从行李里头拿出来一个装着花生的盆出来，就去前头车厢给她打热水泡脚了。 　　对于这个年代没有怎么出过门的孩子来说，出门一趟确实是不错的人生体验，陈小军吃过坐火车的苦，出门的时候就啥也带了，小盆子里面装着用塑料袋装好的花生，也不占地方也不碍事，冬天在火车上就可以给妻女打点水泡泡脚。 　　一个盆子全家都可以用也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不光是农村人，即便是城里人也没有那么富裕能够一人一个盆子。 　　陈小军拿着水盆去给女儿打热水去了，确实让一旁的吃瓜群众羡慕不已。 　　“这个男人不错，出门还带着这些东西，帮女儿打热水，真是不错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肯定不能挣钱吧，在家里任由女人欺负，我就不愿意我男人在家干这么琐碎的事情，男人就该在外头好好挣钱……” 　　话还没有说完呢，就看见端着盆子走过来的陈小军带来了一阵风，青年个子高高大大的，留着小平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果说把陈小军跟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的丈夫摆在一起，任谁都不会觉得陈小军是个吃软饭的没出息的。 　　女人看着陈小军站定在她面前的身影，刚才说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去了。 　　换平时陈小军绝对笑笑就算了，刚才这个女人说这种话的口气，甚至连肖敏都嘲笑了，他就很不愉快：“给我自己闺女自己女儿打个洗脚水有什么好丢人的，为什么非要跟能不能赚钱扯上关系，不会赚钱也不干活的男人还少了去了吗？” 　　这话一出大部分人都不敢说话了。 　　刚才说闲话的那群人都坐在卧铺车厢外头和接驳处，一看就是给了乘务员钱然后跑到卧铺车厢休息的。 　　能在这里说人家闲话，当初买票的时候你倒是有本事买个卧铺票出来给自家女人啊。 　　陈小军打了开水，兑了冷水，调好了温度再端过来的时候就没人敢废话了。 　　就这小年轻一身皮夹克，气宇轩昂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吃软饭的料子啊，不对，人家是有是软饭的材料，但是不是吃软饭的人。 　　陈小军看了那些闲话多多的人一眼，然后把盆端到女儿跟前，叫女儿脱了袜子泡泡脚。 　　这个天气冷，陈檬这么大的小孩又贪玩，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脚冷，给女儿打水泡脚也是陈小军经常干的事情，这个天气泡泡脚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谢谢我最亲爱的爸爸。”乖女儿嘴巴挺甜的，给爸爸带高帽子呢：“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哎哟，我女儿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儿，你看看你妈妈，是不是挺羡慕你的，你有爸爸的照顾，又有妈妈的疼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了对不对？” 　　陈小军捏了捏女儿的小脚丫子，还真是冻得冷冰冰的，他看了一眼车窗外面，外面飘起来鹅毛大雪，开始下雪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饭点时间，不少人都从包里面把随身带着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肖敏也开始准备要泡方便面了。 　　带来的东西里面有方便面就，肖敏拿出来铁饭盒，一次性泡两包，就着方便面的热乎汤，沾馒头吃也是不错的，另外还有卤牛肉。 　　方便面一泡上，香味就四散开来，旁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 　　“谁在这里泡面啊，真是想死了，真想抱着啃两口。” 　　“这个方便面可不好买了，还一次性泡上两包，这味道真馋人。” 　　“哎，不行我本来都不饿的，一闻到这个味道我也受不了了，等下跟我媳妇两人一起买一个盒饭解解馋。”火车上也有盒饭买，但是价格不便宜，一般人是不会在火车上买盒饭吃的，卧铺车厢的人还好一点，一般坐卧铺车的人多少还有点身份，硬座车那边的乘客就更加不会买盒饭，更何况是比较难买到的方便面呢。 　　车厢里面因为香喷喷的方便面的味道，一下子活跃起来。 　　方便面这玩意儿在这两年已经没有早些年那么稀罕了，但是如果在车厢里面吃上一口，那可是比平常要香多少倍的。 　　特别是这玩意儿吃起来不见得多香，闻着别人碗里面的才香呢。 　　车厢连接处的那几个从硬座车厢挤过来的人已经开始聊曾今吃过的难忘的东西了。 　　有人说是六几年饥饿的时候吃过的一碗苞米粥，有人说是七几年队里分肉的时候煮的一锅杀猪菜，车厢里面一时间又热热闹闹了起来。 　　这个时候恰好餐车那边推过来卖盒饭的从那头经过，一个盒饭八毛、一块钱的，平常的时候人也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但是谁叫馋虫让人给勾出来了呢，一时间好多人从车厢那头就跑来问。 　　“同志，八毛钱的盒饭是哪种，一块钱的又有什么菜，给说说呗。” 　　一次性的塑料餐盒被打开了，一盒饭那是四两米饭满满当当，一盒菜里面装着萝卜干子、豆芽菜，还有胡萝卜炒肉，肉片炒的焦焦的，只是一块钱的多了个鸡蛋。 　　这个时候看到这些不是要人命了嘛。 　　“同志，要全国粮票吗这盒饭？” 　　“不需要，火车上卖的盒饭都是不用粮票的。”这个年代用粮票还是很普遍的事情，部分偏远的地方虽然已经不通用粮票了，但是在京市这种大城市甚至都用到了94年，可见粮票在现在来说买东西还是常常要用到的。 　　既然不用粮票，顿时也觉得八毛一块的没有那么贵了，平时没有那么好卖的盒饭在这截车厢里面格外好卖。 　　餐车过来的乘务员大姐这一刻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同志，两个八毛的，咱们都坐上车了，也不差这顿饭了，我都坐了十几个钟头了一直啥也没吃，这顿饭吃饱一点，等下好有力气去省城扛货！” 　　“同志，给我也来一个一块钱的。” 　　“同志，来三个八毛的，萝卜干能不能加一点，这玩意儿下饭。” 　　“对啊，买你这么多盒饭，就多送点萝卜干呗。” 　　乘务员小车上本来也放了一盒子萝卜干，看见这群人爽快，也就一人一勺子送给了他们萝卜干。 　　看见乘务员小赵好说话，本来不打算买的人也都过来了：“真不行了，那边方便面香就够勾起来人的馋虫，你这里还要送萝卜干，我也来一盒。” 　　剩下来的本来还有十几个盒饭，结果因为送萝卜干一下子被卖的干干净净。 　　肖敏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掉了，其实他们中午上车的时候，那一车盒饭就没有卖掉多少啊，难不成是晚上的盒饭更好吃？ 　　只有陈檬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格外的眼熟，她对妈妈勾了勾手指，轻声的说起了话来。 第123章 　　这个现象在现代社会应该叫“团购”，因为有团购这一行为，找卖家来谈价格上的优惠，在对方给与优惠的基础上，会增加买家的购买力。 　　不过是一勺萝卜干而已，大大的激发了乘客的购买欲，这是为啥，就是因为这个年代没有“打折”和“赠送”这个概念，初初出来的时候，当然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肖敏就觉得奇怪了，本来没有想要买萝卜干的人，怎么会因为别人说上一句送萝卜干就激发了购买欲，这也太神奇了。 　　他们这厢也吃的不错，方便面泡好了给陈小军用小碗分出去了一些，陈小军把面吃了就着热汤泡了几个茶叶蛋，香香的再吃上几个茶叶蛋，滋味就更美妙了。 　　他食量大，这些肯定是吃不饱的，于是又吃了两个大馒头，当乘务员拿出来萝卜干的时候，陈檬也从自己的小背包里面拿出来萝卜干和卤牛肉，这两样配馒头当然是最好拉。 　　瞧陈小军这个胃口，又吃下来两个大馒头，这才慢悠悠的打了个饱嗝。 　　“爸爸，你吃的真好。”陈檬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爸爸，她背包里面就背了三个大馒头，是刚才在县城的时候沈间给买的，要不是这几个大馒头，就方便面跟茶叶蛋，爸爸妈妈肯定吃不饱。 　　还是沈间心细呢。 　　肖敏看着丈夫吃的香，自己都觉得开胃不少，她让陈檬把方便面吃好了，就着陈檬没有吃完的汤和面，又吃了一个茶叶蛋，一个大馒头。 　　陈檬还小胃口没有爸爸妈妈的大也吃了几口方便面，然后吃了一个茶叶蛋，然后吃了几片卤牛肉就再也吃不下了。 　　吃完饭又是陈小军洗碗，他看着陈檬吃的不多，于是问：“是不是胃口不好不好吃。” 　　陈檬看上去蔫蔫的，没有在家那么活泼，她只是有些想念沈间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好不好，晚饭吃得是啥，现在天气冷了，他会不会生炭火，这会儿是在厂里呢还是家里呢，他会不会也想念他们，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以前沈间读书也是一周才回来一次，她并没有这么想她的。 　　肖敏倒是对陈檬刚才说的那个打折很感兴趣，不住的问：“你刚才说的那个打折，我听了以后也觉得不错，咱们以后要是在新安盘个店面卖咱们厂子里面的衣服，我也搞一个开业打折，大优惠这样的活动，就像你说的，有些人其实并不是很想买的，看见打折的份上也会买上一两件，这是人贪便宜的心理，也是一种从众心理，看到很多人一起买，也会想要买东西，别说其他人了，刚才我看着那么多人一起买，我都想买一盒尝尝了。” 　　她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觉得她很聪明，小小年纪就很会思考了，这也是她觉得特别欣慰的地方呢。 　　陈檬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好像这些就是她脑海中固有的东西一样，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合看到这一幕，她或许想不起来，但是看到了这一幕就会觉得特别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热热闹闹的画面呢。 　　她喜欢这样的热闹，这样的热闹让她觉得特别熟悉。 　　雪越下越大，车厢里面也开始开起来了暖气，乘务员开始在各车厢喊，要大家把车窗给关掉，准备开暖气了。 　　车厢里面的人都兴奋起来，南方人很少会有开到暖气的时候，开了暖气就不会这么冷，也不用穿着大大的棉袄子了。 　　陈小军也去到别的车厢转一转，他的床铺在上铺，现在还没有到睡觉的点他也睡不着，前面有一群人在聊天打牌热闹的很。 　　车窗下面的暖气片里面开始冒出来热气，车厢里面就渐渐热乎起来，孩子们就更开心了，本来被妈妈抱着不让乱跑的孩子们，还跑到肖敏这里找陈檬玩。 　　一个虎虎的小男孩呆呆的看着陈檬，非要给她威化饼吃。 　　当然陈檬的小书包里面也有小零食，只是没有威化饼这么洋气的东西，她从书包里面找出来一包数字饼干给了小男孩，这包数字饼干是方惠茹从京市买来寄来的，也是新安当地很少有的牌子，奶香味浓，陈檬平常很喜欢。 　　另外还有几个小孩子也跑过来一起玩，肖敏很喜欢孩子们，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家里来了孩子她都会给一把瓜子，给一颗糖果什么的，看见后面还有几个孩子，她从背包里面拿出来瓜子，一人给分了一把瓜子叫他们放在兜兜里面慢慢吃。 　　那些孩子的教养也好，一个个的给肖敏鞠躬感谢，还有几个小孩子也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水果糖送给陈檬，这大概也是大人教育的好才会这样。 　　少见的有两个穿的比较破旧些的小孩，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便要把瓜子还给肖敏。 　　肖敏看出来可能这些小孩的家里也不是很富裕，于是跟他们说：“你们已经说了谢谢了，所以瓜子也是你们的了。”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肖敏，然后很有礼貌的道谢，他们过来是想找陈檬玩。 　　有些孩子天生就有领导能力，陈檬似乎是在哪里都有吸引孩子的能力，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一堆堆的孩子来找她来玩，倒不是因为肖敏会分吃的，除了过年家里会有零食，平常时候陈檬自己都很少吃得到零食。 　　孩子们很快就打成一片，陈檬拿出来自己的故事书跟人一起分享。 　　没过一会儿，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从另一头走过来，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跟肖敏说：“我们家孩子的威化饼是不是你们拿走了，你们怎么搞得呢，这个威化饼是我家亲戚从沪市寄过来的，你们这些大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孩子的东西都拿。” 　　这个妇女打扮的特别洋气特别妖艳，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浓浓的劣质香水的味道，嘴上涂着大红唇，给人一种距离感。 　　刚才来了一群孩子，肖敏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那个妇女就更不饶人了：“少给我装傻，你们就是看我儿子的威化饼好，想必你们以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骗人家小孩子的吃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快点还给我！” 　　她拎着自己儿子过来了，小胖子才七八岁大，被妈妈教训了一顿现在就只知道呜呜的哭，一句话都不敢说。 　　对于孩子来说友谊是无价的，交换零食也是很正常的行为，很少有孩子会 　　刚才是来了一群孩子，然后交换零食什么的，但是威化饼这种零食陈檬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肖敏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威化饼而特别在意。 　　听她这样讲，好像是大人框小孩子的零食一样。 　　肖敏这种斗鸡式的女士听到这种话一下子就不服气了，她直起身板，用平常跟人谈判的架势出来：“麻烦你说清楚，我们没有骗你孩子的东西，如果你要走你的威化饼，就把刚才我女儿给你儿子的饼干也还给我们。” 　　陈檬刚才给小男孩的数字饼干比威化饼的包装都要大一些，而且看上去更好一些。 　　女人刚才听儿子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把威化饼给了小女孩了就把儿子骂了一顿，她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跟儿子说别跟个二傻子一样的到处乱分东西，结果这孩子一到车上，出去一趟威化饼就没了。 　　她知道孩子刚刚才吃了饭，不会这么快吃掉东西，动问西问之下才知道孩子把威化饼给了这边这个小女孩。 　　她于是训了儿子一顿，然后带着儿子就要来找肖敏要回自己的东西，但是肖敏也生气了，她本来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要说她骗小孩子的东西，她就不能承认了。 　　女人大声咧咧起来：“什么玩意儿，看到我儿子的饼干都要骗，大人是怎么教孩子的啊。”嗓门很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来。 　　本身其实肖敏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家里也不缺钱，只是没有经常给孩子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对于孩子她还是很大方的很少在口腹之欲上面苛待孩子，一般的大人误会误会了也就算了，这样跑过来什么都不问，就说大人骗他们家的东西，也真是过份了一些。 　　不是肖敏没有注意到，她压根也不会注意到孩子吃食这些东西，别说沪市的饼干，哪怕是国外的饼干她家乖宝也没有少吃啊，方惠茹有一些在美国和苏国的朋友经常会寄过来一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这些东西也就过一下方惠茹的手，用不了多久都会寄过来给肖敏，然后最后都到了陈檬手里，所以零嘴之类的东西，别说肖敏没有概念，大概陈檬都不会有概念。 　　那女人看着旁边的人都看着她们两人，自然起来了炫耀的心理：“我们家是举家搬到沪市去的，孩子的爸爸是沪市那边的知青，早两年回城里去了，不过孩子爸爸还经常寄一些沪市才有的东西过来，你该不会是看见我们的东西从没有见到过，就起了贪念了吧！” 　　说这话就过份了，刚好来围观的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两个小兄弟的母亲，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尽管家里比较拮据，但是还是买了卧铺票，刚才在车上孩子们过来找陈檬玩，她也是亲眼看见肖敏热情的先给孩子们分了瓜子，然后其他孩子主动给了陈檬糖果作为交换，而她家的孩子因为没有零食，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位女同志，刚才那群孩子过来找这家的孩子玩，都是自己拿出来的零食，人家还主动给了孩子们瓜子和糖果，你家的孩子也是自己拿着东西过来的。” 　　“我家孩子不懂东西的价格，拿过来了你们就收？”女人拔高了音调：“那就是故意的啊，看我们家东西好呗就想换呗。” 　　两个孩子的妈妈被这个女人一句话气的不行，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但是她笨嘴拙舌的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就在这个时候，陈檬和一群孩子回来了，她看见小胖子被女人牵着，问道：“刚才就看见你跑开了，我们过去玩啊，咱们过去那边玩，那边有个空地，刚才我们在那边比赛跳绳呢。” 　　小胖子看着她，脸憋得通红，明明是他自己拿着威化饼跟人家换东西吃的，结果被妈妈骂了几句，他就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时候他只能看着陈檬觉得愧疚，然后干瞪眼。 　　谁知道女人看到陈檬，一把拧过来她的耳朵：“就是你是吧，你拿走了我儿子的吃的，这么小的孩子要不要脸的，人家的东西有多贵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家豆豆的爸爸从沪市寄过来的，你们这些乡巴佬只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那么好的饼干，赶紧拿出来，你这个小偷。”她现在就怕陈檬藏起来，然后说自己吃掉了。 　　陈檬一看到小胖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气的眼泪直打转。 　　她是个姑娘家啊，脸皮子薄，在村里的时候人家都叫她乖宝，看到她谁不是欢欢喜喜的，怎么外面的大人这么坏。 　　委屈极了，眼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了。 　　肖敏一把就打到那个女人手背上，她手上暗劲儿重，看上去轻轻的一下，但是让那女人好一阵痛，尖叫了一声。 　　本来她过来吵吵闹闹的旁边围观的人都对她印象很不好了，这一尖叫更坚定了别人觉得她是故作姿态。 　　“哎哟，沪市寄过来的吃的就了不起啊，我看小女孩的妈妈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 　　“刚才别人也没有打多重啊，鬼喊鬼叫做什么，有个沪市的爸爸了不起啊，这是去沪市寻亲的吗，说不定孩子爸爸都在沪市找到老婆咯。”幸灾乐祸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看小女孩的妈妈就是脾气很好的样子，这下拧了她女儿的耳朵，她该发飙了吧，这女人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的，我刚刚看见小胖子走的时候拿走的饼干好像还是个日本货呢。” 　　“是真的啊，上面印着日本文字啊，而且刚才他拿走的数字饼干更大一盒，怎么这个时候不说话了。” 　　小胖子理亏，他是馋人家的数字饼干，但是妈妈非要他把威化饼要回来，他想着威化饼还有呢，但是平常被妈妈压迫惯了，妈妈一凶起来他就什么都忘记了，这下子被人家一说，他就哇哇大哭，从怀里拿出来一盒写着日文的数字饼干。 　　“呜呜呜，我还给你，你也把威化饼还给我吧，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其实还是很想跟陈檬她们玩，但是妈妈说他爸爸是沪市人，要跟这群乡下的土包子有点距离，不然到了沪市，城里爸爸该瞧不起他的。 　　妈妈这样撒泼，小胖子也觉得没有面子极了，别说他不跟人家孩子玩，只怕别的孩子也不会跟他玩，平常在村里的时候妈妈就说他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爸爸是沪市那边的知青，以后要去城里的，对小胖子的要求也非常高，看见他跟农村的孩子玩就会不高兴。 　　本来在火车上跟这群孩子玩的很开心，但是让妈妈这样搅和了一阵，小胖子自己都觉得特别掉面子，主动要跟孩子们绝交！ 　　旁边的人果然就看到了小胖子手里拿着的数字饼干，比较大一包。 　　陈檬又从自己的包包里面找出来胖子的威化饼，很小一包。 　　不说产地了，对比大小，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胖子的威化饼没有陈檬的数字饼干分量足呢。 　　啧啧啧，有个沪市的老爹就了不起啊，人家肖敏也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里面传出来一阵怪怪的恶臭，渐渐蔓延到了车厢里面来。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谁喊了一声：“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臭，我们家的大粪坑估计都没有这么臭吧。” 　　有一个特别小的孩子对味觉比较敏感，直接给臭吐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这个时候传来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叫喊声音：“我的行李，我的行李什么时候不见了的，谁偷了我的行李。” 　　另外一头一个人喊道：“喂，你干嘛把臭袜子搭在暖气片上面啊。” 　　原来是刚才占着肖敏床铺的那个邋里邋遢的中年干部摸样的人把臭袜子搭在暖气片上面，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大家回去检查东西，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女人的行李丢了，好几个人的行李都丢了。 第124章 　　没过多一会儿，乘警都来了，这一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最近车上有小偷。 　　车上的小偷偷东西跟一般的小偷不一样，是到了指定地点以后，把乘客的行李给扔下去，到那个地方自然有人捡，想必刚才就是女人过来找肖敏闹事的时候，她的行李就被人给丢下去了。 　　不仅女人的行李被丢了下去，好几个看热闹的乘客的行李也都不翼而飞，其中一个带着的还是上百斤的红糖，准备顺道运到省城，把路费给赚回来的，谁知道让车上的小偷给丢了下去。 　　上百斤的红糖啊，辛辛苦苦倒上一路，也就只能赚几十块钱，纵使几十块钱，也是一个壮劳力一个月的收入了。 　　丢了红糖的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当时就晕了，躺在地上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年轻人才哭出声来：“我家里就指望着这批红糖倒出去了弄点城里面的东西回去过年的啊，那是我家的甘蔗地种了一年的收成了，就这么没了，我媳妇还在月子里呢，她都舍不得吃这个红糖让我去城里的功夫顺便倒卖到城里去呢，现在红糖都没了咋办，真是活不下去了，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说着用拳头捶打着额头，半天半天的说不出话来。 　　肖敏心口一紧，她自己当过农民的，知道农民兄弟出一点东西多不容易，这百来斤的红糖，一定是这个人家中地里一年的收成了，就这样没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都想死了。 　　女人那里也是损失惨重，她刚才跑过来一阵嚷嚷，倒叫人觉得她身上肯定有什么好东西，行李一应的物资都扔下去了。 　　女人回去看见自己行李不在了，甚至包括连男人寄过来的沪市的地址都不见了，顿时嘴唇发紫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抓住小胖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有人听见她说：“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我可怎么办呢？” 　　肖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还好她的东西没有丢失，也还好这些人只是偷东西，要是对孩子们下手，刚才那些孩子在车厢空地上玩的时候，丢的就该是孩子了。 　　“妈妈。”陈檬发现了妈妈的异常，朝妈妈靠近过去，发现妈妈身上都在颤抖。 　　“肖敏，肖敏，我听说这边出事了，什么情况，你跟乖宝没事吧。”陈小军那边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想必他比肖敏更着急，因为出事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母女两个身边。 　　肖敏抱着孩子后怕，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 　　很快乘警也过来了，仔细的问附近的情况。 　　“同志，我有话跟您说。”肖敏拉着乘警一阵耳语。 　　很快，乘警的脸上也露出来笑容，他点了点头，看了一下手表和外面的景物，给外面的小站发出去一道指定。 　　陈小军偷偷的问肖敏：“你这是说了什么，我看乘警竟然都笑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一家三口能够听到。 　　肖敏已经从卧铺的床上起来，这是准备要起床了，虽然说娃都这么大了，但是一点都挡不住肖敏的活泼和灵动，她眨巴着眼睛，看上去非常俏皮：“你等着看好戏就好拉，我起来了。” 　　陈小军微微皱眉：“其实刚才我就想说，要不是刚才那个人把臭袜子搭在暖气片上面，大家都不会回去检查行李，我刚才又看了一眼那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没想到丈夫也注意到了呢，肖敏微微挑眉：“噢，你也发现拉” 　　其实肖敏也发现了呢，刚才那个人虽然给人感觉第一印象是挺讨厌的，但是似乎不是坏人。 　　看人还是不能看表面，光看刚才闹事的那个女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这种人啊。 　　肖敏这一起身，本来身上暖烘烘了的，现在又开始变得冷了起来，因为车厢里面有味道的原因，窗户开了几扇，外面的冷空气又开始往里面钻。 　　车厢里面传出来埋怨声：“这是谁啊，这么讨厌，把臭袜子丢暖气片上面，搞得大家现在都挨冻。” 　　“可不是，那双臭脚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我跟你说我们村有个老妇人，从生完孩子就没有洗过澡。” 　　“你们村也有个这样的老太太啊，我们村里也有一个，那身上的味道大的哟……” 　　她怕冷，本来是坐在床上看书的，刚才陈檬泡完脚她也泡了一个，泡完以后就把脚放进暖烘烘的被子里头。 　　外面的人这会儿再也不敢说闲话了，都在安慰那个丢失红糖的人，倒是那个去沪市的女人，无人搭理。 　　女人哭了一会儿，带着孩子收拾起来，说是准备下车了，她原本是要去沪市的，结果东西都丢了，连孩子爸爸的地址都不知道在哪里，就决定在小站先下车，搭短途车先回去。 　　众人看见她也要下车，不由得唏嘘，大家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谁也不比谁强呢，没有爹的孩子多可怜，这个女人也是，虽然脾气臭了一点。 　　肖敏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若有所思，然后去找乘警去了。 　　因为肖敏的离开，陈小军不得不留在车厢里面看着东西，免得小偷进行第二波偷袭，陈檬被刚才那一场闹得有点害怕，窝在爸爸的怀里，脸都扎了进去渐渐的有了睡衣。 　　这里离下一站其实并不是很远，很多人都准备要下车，不过车上的人对于这种短暂性的停靠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车上的人开始拿出来扑克牌出来打牌。 　　紧接着车厢里面传出来刚才丢红糖的人兴奋的声音：“谢谢同志，谢谢同志，我的红糖总算是找回来了呀。” 　　听到说他的红糖也找了回来，本来在玩牌的人也替他开心，纷纷安慰几句，就在这个时候乘警过来，要查票了，查到女人那里的时候，她骂骂咧咧的把票给拿了出来。 　　这一拿出来乘警的脸色就变了：“同志，你刚才说你要去沪市寻亲的？” 　　女人也察觉到了什么：“怎么，还不能让我从中途站下车吗？” 　　乘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回应她，刚才这个女人偷偷的跟他说，要他跟附近小站的人取得联系，站和站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刚才那些人丢下去的东西那么多，现在天气冷，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可以运走。 　　结果还真是幸运，附近就有几个检修工，得到指令以后赶紧赶往附近，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这一块晃，仔细一问是附近村里的人，其中一个身上就挑着一百多斤重的红糖。 　　检修工通知了附近最近的火车站，很快又有人过来了，把这几个人控制住了，也找到了附近被人扔下来的东西。 　　嘿，还别说，这次扔下去的东西还真不少，因为是沿着火车线丢下来的，这些人还在检查丢下来的东西是否齐全，有没有捡完呢，结果直接被检修工给逮住了。 　　这群人是团伙作案，有人打掩护，有人专门丢东西，丢到指定地点以后，选择最近的火车站下车，然后就是分赃。 　　从去年开始，这伙人就在火车上作案，不光是卧铺车厢有这样的盗窃案，硬座车厢更多，受害者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一直没有破案。 　　当下对破案率没有硬性的考核，火车上的乘警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久而久之都有人说是火车上面的工作人员跟下面的盗贼串通起来盗窃。 　　这事儿影响极大，而且几乎每天都有东西丢失，上面的领导压下来了，非要年前破案，眼看着就几天功夫了，谁不着急啊。 　　这个时候肖敏从乘警身后窜出来：“你说你是去沪市的，你的票怎么就买到了下一站，难不成你上车之前就预料到了，自己的行李会在这里被人丢下去？” 　　她这样说旁边的人就明白了：“原来你过来闹事是吸引人过来看热闹啊，我算是明白了刚才你哪里来的勇气闹了，不是我说你这女人的心咋这么黑呢，大家搭个火车多不容易，你们随便往下面丢点东西就是钱，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挣钱吗？” 　　“就是，刚才不知道是谁说别人不要脸的，结果自己脸皮子最厚！” 　　“真是造孽啊，刚才我还同情她，看不出来是这种人。” 　　女人还想说几句，没想到乘警速度很快，手腕上很快就被铐子铐住了。 　　除了这个女人，刚刚在这一站下车的几个人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乘警在带走女人之前还再三对肖敏做了感谢：“真是非常感谢您，要不是您及时通知我，要我找附近的小站通知这附近的人，东西就找不回来了，真是感谢你，太感谢你了！” 　　他又压低了声音：“给您换两个软卧车厢的床位，那边管的紧，一般人过不去。” 　　嘿，没想到乘务员还这么好，给换了个软卧。 　　听说要换个地方，陈檬也就不睡觉了，坐在灯光下跟肖敏一起看书，她看到有趣的地方也会想要跟妈妈交流一下，她现在都九岁了，认识的字也比较多，基本上大人能看懂的小说她都能看懂，特别喜欢历史类的小说，科幻的也喜欢看，方惠茹经常从京市寄书籍过来给她。 　　车厢里面渐渐恢复起平静来，过了一会儿，刚才丢红糖的年轻人拎着一袋子红糖过来，非要送肖敏几斤红糖不可，肖敏看他穿着简陋，一看就是辛辛苦苦务农的人，就问他干嘛去省城。 　　没想到开口说话就发现对方竟然是同一个县的老乡，而且那人家里离大河村也不算远。 　　那个年轻人自称名字叫王满，也同样是新安县人，跟肖敏一样是从新安县上的车，不过他东西多，加上没有座位，在隔壁硬座车厢坐不下，就花了一块钱给转到了硬卧车厢。 　　王满说：“我们是红河乡那边的，我们村子收了早稻米以后，就开始种甘蔗，毕竟甘蔗的产量大，亩产能够到万斤，比钟粮食还是要划算很多，而且前几年红糖的价格也很好，但是现在也不一样了，红糖也不好卖，我这不是去省城干活，就带百来斤红糖去省城去卖，红糖在老家的收购价格一斤也就六毛钱，但是在省城摆摊零卖，价格能到一块二。” 　　他指着自己拎过来的拿袋子红糖，非要肖敏收下来不可了：“红糖在我们家里也不值钱，我们家有两亩地都种着甘蔗，一年得红糖都要得两千斤。” 　　说道这里，有点小骄傲的亚子。 　　按他刚刚说的，收购价六毛钱一斤，光红糖的收入你们家就该一千多了啊，不过还要扣除一些请师傅熬制，以及熬制过程中的消耗成本，还有施肥的肥料钱，扣除了这些，七七八八到手的大概也就是八九百块钱。 　　对于上班的人来说千吧块钱确实不多，也就是一个女工一年的收入，但是对于种地的人来说也算是比较不错的收入了。 　　肖敏一阵无语，刚才看你哭的那么惨，我还以为丢了这些红糖你们家都得断了炊火了，结果你跟我说你们家一年产两千多斤的红糖。 　　她说道：“原来红糖的收购价格这么便宜，我们在供销社买的价格是一块钱到一块一的样子，如果在外面买会更贵一些。” 　　王满似乎感觉到了肖敏的脑子挺好的，继续说：“就是了，这一趟我是去省城我姑姑家里做事的，她说省城很多清洁工人过年期间都请假了，要我过去作一个月的事，我不是想着不用上班的时候就推着红糖出去卖，一斤一块钱也好，一块二也好，总归是比收购价格要划算一些，一斤的差价是六毛，一百斤的差价不就是六十块钱了吗，这一趟要不是不能带多点，我恨不得背一千斤去省城才好。” 　　肖敏打断了他：“倒不是这样讲，一千斤如果卖不掉也麻烦，你先背一百斤去省城试试水，好卖的话可以回头多弄一点过去，不过你们村的收购价这么便宜的话，下次我们村里想要买红糖，就去你们村里收购可好，我给的价格也比公家的划算，一斤我多给1毛钱。” 　　她想到村里面发福利的事情，以前发福利就是简单粗暴发点猪肉，那也是因为其他的东西不好买的缘故，如果花七毛钱能够收购到红糖，即便加上了来回运送的成本，也划算啊，这就是花七毛钱，办了一的活。 　　那人听说有人愿意一斤贵一毛钱收购，眼睛都亮了起来：“你真的愿意一斤七毛钱收购，那到来年你就早早的来，我们村都是十二月中旬开始熬红糖的，你来了直接找我，我的名字叫王满！”一斤贵了一毛，意味着两千斤就要多两百块钱呢！ 第125章 　　肖敏简单的就跟王满打听好了收红糖的事情，她自己也觉得这个事情办的确实不赖，要是早知道离大河村不远的这么一个地方有红糖直接可以收，一次还呢个收几千斤，那么她明年发福利的时候就直接发价格低廉的红糖好了，总比发花生瓜子的要实惠，毕竟瓜子买来也不便宜，从实用性来讲肯定不如红糖的。 　　关键是她以前也买不到这么多红糖，到了年底，供销社的红糖券都是给国营单位了，根本就轮不到这些人。 　　她问了王满，之所以不在新安县城零售，是因为新安县管这个东西管的严，他们红河乡就是产甘蔗的，家家户户都种着甘蔗，甘蔗的产量非常大，加上又能做红糖，在早些年确实要比其他的乡镇富庶许多。 　　但是也就是早些年经济没发展的时候而已，到现在别的地方都开始在办厂，你红河乡还在种农作物，即便是相对来说比较赚钱的甘蔗，也不顶用了。 　　这个时候红河乡的农民就想把红糖自己拉到县城去卖，但是这么好的利润空间，公家也不会白白让利给农民的，再说整个供销系统现在还是统一的，红糖如果推到市面上去卖，就会影响到供销社的收入，公家哪里肯啊。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附近的知道的人会去这些种甘蔗的村子里面去买红糖，但是始终需求量是有限的，大部分的红糖还是让公家给收走了，供给了供销社。 　　两人再聊了一下收红糖的具体细节，不过这都是明年的事儿了，现在聊是聊，但是也要看明白具体的情况。 　　正聊着，乘务员那边通知肖敏可以去软卧车厢了，刚才火车在一个大站停靠过了，下去了不少人，刚好有一个车厢就空出来了。 　　有软卧坐当然好啊，这肖敏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王满干脆抢了肖敏的位置给坐着了。 　　陈檬也听人家讲到过软卧，那都是公家的人才能坐的车厢呢，整条火车也只有一个车厢是软卧车厢，当下购票没有联网，只要某一段被人买了，有人下了车，即便是后面的人想买也不能买。 　　从现在这个时间到下车也不过只有六七个小时，但是有软卧车厢睡就是不睡白不睡，所以一家三口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软卧车厢赶。 　　这一路上乘警小赵还在说刚才的事情：“您是不知道，刚才那帮人实在是太凶险了，我们担心车上还有残留的犯罪分子，把你们转移到软卧车厢我们也放心一些，您不用看，有我在这里想必——” 　　话还没有说完，后面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个人，眼看就要撞肖敏身上，无奈陈小军伸手一挡，用力一拉，那人跌了个狗吃屎，手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那东西直接掉到陈檬脚边，她一看就看清楚了，是一把小刀，失声叫道：“这个人手上拿着小刀，她要杀我妈妈。” 　　小家伙真是被吓坏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个人想必也是犯罪团伙中的一个，因为被肖敏揭发，这会儿想要找人给刺杀肖敏报复，现在火车开的非常慢，只要他得手，从旁边的窗户跳下去，到时候上哪里去找这个人啊！ 　　她的手攥住妈妈的手掌，顿时掌心里面就出了好多汗，嘴里还呐呐的念叨：“他们要杀我妈妈，要杀我妈妈。”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就连乘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陈小军已经是一个擒拿手，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那人嘴上犹在狡辩：“我是出来洗刀子的，你打我做什么！” 　　这人也是很机变，拿着的刀子确实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但是即便是小，若是一刀捅到要害都是不得了的。 　　肖敏显然也被这个情形吓坏了，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抱住女儿。 　　而陈檬更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小刀，嘴里还反反复复的念叨。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突然，肖敏都没有回过神来呢，她抱紧女儿安慰：“妈妈没事了啊，爸爸把坏人给抓道了。” 　　乘警很快从身后掏出来手铐把那人反手铐住：“团伙作案是吧，今天咱们就好好交流交流，告诉我你们到底有几个人还在车上！” 　　那人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是要来刺杀肖敏的，只说自己是冤枉的，冤枉的很呐，眼神里面露出来凶光。 　　听乘警说这个犯罪团伙在火车上作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这个人即便刚才不在车上，也是半道上车报复的，可能早就在卧铺车厢藏好了，准备找个机会下手，没有想到乘务组给肖敏一家人换到了软卧车厢，到了软卧车厢就麻烦了，没有那么好动手了，这才狗急跳墙在路上就动起手来。 　　好在这个时候转移了。 　　乘警把那人处理了，然后又送肖敏一家人到了软卧车厢，并嘱咐软卧车厢的乘务员务必要注意了，毕竟软卧车厢里面不止是肖敏一家人，指不定还有什么领导在里面，治安肯定比外面好好很多的。 　　果然到了软卧以后，里面就安静许多了，走廊上也不像刚才有那么多人，陈檬刚才被吓坏了，加上这会儿也困了累了，一到了床铺上就呼呼大睡。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已经到了省城了。 　　H省的省会城市A市已经是颇具规模的南方大城市了，下了火车站能够看见有几个小旅馆，小旅馆旁边是一片大的工地，视野再远一点的地方，能看见大片的农田。 　　早上的时候还不算特别热闹，但是A市的早餐文化算是附近的特色，走出火车站外面，已经是五点多了，能看见早餐店都已经开了门。 　　陈檬看什么都觉得特别新奇，高楼林立也是新安没有的，现在新安县城最高的房子也就只有三层高，县政府大楼，大部分的房子还是两层的。 　　A市竟然有十几层的房子！ 　　城市的新鲜感很快就冲淡了昨天晚上那一场惊吓，陈檬很认真的看着这个城市。 　　早上已经有人骑着自行车赶着去上班了，而且省城还有很多小汽车，摩托车，新安也有小汽车和摩托车，但是路面上是很少见到的。 　　自行车现在新安也是很普遍了，这到没有什么奇怪的。 　　小姑娘指着火车站站牌前面停下来的大车子问道：“爸爸，这是什么车，好像什么人都能上去哎。” 　　她说的大车子就是公交车，虽然省城的公交系统没有京市那么发达，但是火车站这种人口集中的地方，有开往东南西北郊的几条线路的公交车，刚才王满就是坐公交车走的。 　　陈小军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那是公交车，不过我们就在附近活动，不用坐公交拉。” 　　陈檬有点失望的样子，她还没有坐过公交车，结果爸爸跟她说我们不需要坐公交，她还跃跃欲试想要坐着满城转转。 　　她蹦蹦跳跳的就要往外面走，恰好碰到了挑着一担东西的王满，双方看见了互相打了个招呼，就看见王满熟练的往车站方向走。 　　陈小军他们不用走太远，去京市的火车票是下午两点的，这个时间可以在省城转转。 　　肖敏拎着想子也不算太重，陈檬背包里面的吃的在火车上吃了两顿也都没有多少了，肖敏下车前碰到了王满，还送了一包瓜子和腰果，算是回了他红糖的礼，王满当时推辞了一下也收下了。 　　小丫头也是不知人家愁滋味的，还唧唧歪歪的说背包太沉了云云。 　　嫌弃人家给了四五斤的红糖太重了呢，把好不容易吃掉的大馒头的空间又给沾满了。 　　肖敏给小丫头擦了擦鼻涕：“你是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知不知道妈妈生你那年，红糖水都喝不上，你奶奶当时给我端了一碗红糖鸡蛋啊，那红糖还是从别人家借来的，轮到你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你还嫌弃红糖重了，刚好去你外婆家我们也没有带，人家送了几斤还不好啊。” 　　小丫头翘起嘴巴，可是那人把她的腰果给拿走了呀，妈妈真是好过份噢，怎么不拿别的呢，呜呜，要拿陈檬的腰果。 　　小心思很快就被人看穿了：“小丫头你还怕没有好吃的，咱们现在到的这个地方是省城，先去吃个饭，等下去逛一下，然后十二点的时候吃个中午饭，等上了车下午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自从村里面的人有规律的上班了以后，就不能半道出来吃早餐了，于是也养成了三顿饭的习惯，陈家现在也是正经八百的吃三顿饭的，特别是有时候早上吃的特别早，要是不吃午饭就会饿啊。 　　现在也不缺这点粮食了，谁家还会为吃两顿还是吃三顿烦恼，为吃稀的还是吃干的忧愁啊。 　　火车站附近有好几个老小区，都是铁路相关单位的职工家属楼，这边吃饭的地方也多，从米粉，到包子油条豆浆白粥，一应俱全，还有一些陈檬叫不出名字来的油炸食品。 　　没想到同样是城里，省城比起县城来说要大很多。 　　早餐的这种小餐点还不需要票，陈小军知道妻女好不容易进一趟城里，自然什么都想吃一吃的，他跟肖敏是干活的庄稼人，他是六两米的饭量，肖敏也是四两米的饭量，陈檬的胃口虽然说小点，但是小姑娘刚好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看见琳琅满目的食品，她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这可比县城的食堂有诱惑力多了呀，县城食堂里面只有包子馒头与油条，其他的就没有。 　　“想吃什么尽管点。”肖敏揽着女儿的肩膀说。 　　“想吃米粉，可是我还想吃别的。”那些油炸的东西看上去也非常好吃，炸好以后裹上糖霜，用小白纸包起来，看上去格外勾人食欲，但是吃了一碗米粉就吃不下别的了。 　　比起火车上面的消费，出了火车站，在外面吃东西就便宜很多，阳春面八分钱一碗，菜汤面一毛五，肉丝面两毛五，牛肉面也才三毛钱，看着大块的红烧牛肉，就觉得也不是很贵。 　　麻团，油条、面窝那些炸出来的东西四分钱一个，豆浆分原味豆浆和甜豆浆，一个四分钱一个五分钱。 　　陈小军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思，点了两碗牛肉米饭，妻子女儿分一碗吃就好，另外点了半斤煎饺，还点了油炸的面窝，麻球，所有的东西都各来两份，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口水使劲往里面吞。 　　牛肉粉的牛肉哨子用红油炒的，浇在米粉上面做浇头感觉整碗米粉上面盖着一层红彤彤的油，再加上绿油油的葱花洒在上面，远远的闻到就有一股子香喷喷的味道传来，还没有吃就知道很好吃了。 　　肖敏把牛肉粉分成两半，肉多多又瘦的那一部分给了女儿，自己吃着碗底的那一份，她一低头，发现碗里面多了几块牛肉，原来是陈小军跟陈檬两人见她碗里面的牛肉少了，都把自己的牛肉夹到她碗里面，这下子一来，肖敏的碗里的牛肉就是最多的了。 　　“你还在长身体，你吃，陈小军你要扛东西，当然也要多吃点才有力气啊。” 　　陈小军跟女儿几乎是同时发声：“妈妈你辛苦了，当然你要多吃点啊。” 　　一家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饱，陈檬一样都吃了一点，没吃完的陈小军跟肖敏就捡剩吃了，这里的早饭品种多样，味道做的也不差，陈檬吃完还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中午还想要吃这个。 　　孩子就是孩子，说话都是满团的孩子气，老板见这个孩子着实可爱，于是说：“中午的时候就不是吃这些了，小姑娘等你中午的时候过来，到时候来这边吃炒菜，我们这里的炒菜也是很出名的噢。”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出来吃早餐的人也越来越多，看见可爱的小陈檬忍不住都要逗一下。 　　而肖敏却是在看这边的人流，不管哪个地方的火车站附近一定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省城也一样，她跟店老板打听附近哪里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店老板非常热情的给她之路，比如往哪里哪里是卖衣服的，哪里哪里是买南北杂货的，又是哪里哪里，是卖什么的。 　　这些肖敏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她想去省城卖衣服的地方看看，看看人家城里人都穿什么衣服，现在这个季节快要过年了，很多人会买过年穿的冬装，商场也已经开始卖春装了，她能够看看流行趋势，也能看看自己家里做的衣服能不能跟上这个趋势。 　　于是吃完饭，谢过了老板，肖敏带着老公和女儿齐刷刷的杀到了服装批发的大市场，和不远处的商店去看衣服去了。 　　女人对于衣服没有什么抗拒的能力，肖敏也不例外，她这几年为了给自己家的服装厂做招牌，都穿的是自己家厂子里面的衣服，到了大城市里面，总是要看看人家城里人穿的是什么衣服吧。 　　首先先逛的是临水街。 　　临水街算是这一带比较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一走进去全是商铺和人群，肖敏牵着小陈檬，生怕女儿给走丢了。 　　对比她厂子里面生产的那些衣服来说，临水街的衣服花样很多，各种档次的都有，不象商场里面那么正经八百的挂着卖，有摆着的，有挂着的，市场上报价也很混乱，要是不会砍价的外地人，很容易在这里被坑。 　　资本初具雏形的大城市跟新安那种封闭的地方不太一样，走关系虽然也存在，但是大部分都是靠头脑在经营。 　　“牛仔裤，牛仔裤您看看，十条起批。” 　　“健美裤，看看这个健美裤啊，价格不贵品质好。” 　　还有一些连肖敏都叫不上名字的款式的衣服。 　　具体来说都是现在市面上比较流行，档次也一般的衣服，但是挡不住女人就是喜欢这种各种各样花样的产品，肖敏看中了健美裤，她看见街上有小孩穿着这种裤子，感觉很好看，她的厂里面倒是不做这种裤子，不过可以给陈檬买上两条试试。 　　另外还有一些款式的文化衫，跟肖敏厂子里面的一样，但是论款式不如肖敏厂子里面的东西那么时髦，但是很受过来批发的小老板的欢迎。 　　肖敏看了一下成交的价格，也比她厂子里面的批发价格要高上很多。 　　省城的人多，也不太会像小县城里面限制交易，商业氛围比新安那种小地方要好上很多，有讨价还价的，也有问明年春季的着装有没有出来的，这样的大市场真的能吸取不少的能量，肖敏恨不得眼睛都黏在这些衣服上面拔不出来。 　　倒是陈檬对逛这种大市场兴趣缺缺，但是奈何妈妈想要转，她一个人也不敢说在哪里等妈妈的，毕竟这个地方不是大河村，不象大河村的人际关系那么简单，如果是跟妈妈走散了，说不定再也找不回来也是有的。 　　陈檬紧紧的拉着妈妈的手不敢松开，大眼睛到处看。 　　最后也不知道是审美疲劳了，还是看累了，肖敏转了一圈也没有再买别的了。 　　她发现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品种繁多的衣服会看花眼，但是真的多看几眼就会发现，这些被人疯抢的款式还真是不咋地。 　　原来大城市的衣服都是这样的，还不如咱们家厂子里面的款式呢！ 第126章 　　肖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问了女儿这里的衣服有没有看的上的，如果有当然她这个当妈妈的也不会吝啬，肯定会买的拉。 　　但是陈檬就这样一路看下来，刚开始还觉得有几件衣服好看，但是看久了就发现其实真的不如自家厂子里面的。 　　小丫头的嗓音甜甜的：“妈妈，我不想买衣服，这里的衣服还没有咱们自己厂里的好看呢。”样子有一点点小骄傲，自家厂子里面的衣服都是沈间设计的，别人当然比不了拉。 　　看看她的棉袄，略微掐腰的款式，大红色但是这种颜色并不会很俗气，沈间叫它中国红，衣领上带着帽子，帽子上还有一圈假毛领子，这种款式是大众款，也不出挑，但是就是这种普通款，跟加拿大大鹅是同样的款式，沈间以前经常看助理穿，觉得好看自然也就能轻松画出来。 　　就算是放在八十年代也是很好看很大方的款式呢，更何况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气质也是相当好的。 　　小丫头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有老板注意到她身上的这件衣服了，也大赞好看，并问这衣服是哪里买的。 　　为啥市场上感觉同样面料的衣服，就没有人家的高档，看着舒服呢。 　　肖敏说这是自己家工厂生产的，今年做了一百件全部都卖到国营商店去了。 　　老板一听眼前一亮，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女士竟然是开服装厂的，忙拉关系：“你这样的衣服还有没有啊，什么价格出给供销社的？” 　　肖敏直言自己的衣服都是直接供给当地的公家单位的。 　　店老板听了有点失望，说道：“我们这里的出货价格普遍比国营商店的零售价格要便宜很多，现在好多人都是直接来批发市场来买货，拿回去卖，国营商店那种单位，只能拿销售价格的一半来收购，其实中间赚的都是他们的，咱们的利润很少。” 　　听这口气确实是行家，肖敏的衣服就在本地销售，她当然知道中间的大头都给国营商店给赚了，也试图拉高销售价格，无奈国营商店那边的采购表示自己单位有一堆人要养，还有退休工人干部，给到肖敏的价格已经是很高了。 　　这样看来虽然国营商店虽然把价格压倒很低，但是事实上因为机构的拖累，其实也没有赚多少钱。 　　但是肖敏要考虑到底的是自己赚的钱，至于国营商店要拿什么给老干部们养老，也轮不到她操这个闲心啊。 　　其实肖敏出给国营商店的价格比她卖的差不多款式的价格要便宜很多，毕竟公家的办事单位办事员也多，利润空间要留大一些，肖敏自己也找不到其他的销路，只能跟国营商店和供销社谈销售。 　　其实跟王满一样，她也是深受国营商店的苦啊，只是她没有王满那种庄稼人这么惨而已。 　　除了临水街，肖敏还有些许的兴奋，问陈小军道：“你说咱们直接供给这里的老板怎么样，看起来利润要比供给咱们国营商店要好多了。” 　　陈小军微微一怔，他不知道老婆大人来这里逛这么一趟，原来多出来很多想法。 　　肖敏继续说：“我原本想着自己开一个店销售，但是自己盘一个店面需要大量的资金，如果零售销售的不好，咱们厂子里面的压力就会很大，如果直接卖给批发商，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但是她总觉得这样的商业模式缺少了什么。 　　这个年代处于刚刚放开经营的年代，资本还在摸索阶段，别说肖敏自己拿不准商业模式，就连很多在商圈混了很多年的人，现在都在迷茫期。 　　谁也不比谁好。 　　这个年代成功者的案例如雨后春笋一样一件接着一件而出，大部分都是时代的幸运儿，而肖敏能不能成为这个幸运儿呢，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嘈杂的地方突然传来了甜甜的童音：“妈妈可以搞个店卖，然后也卖给这些人啊！” 　　原来是刚才在旁边舔糖吃的小陈檬说的呢。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肖敏刚才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卖，结果陈檬一句话就点醒了她，她一拍脑袋：“对噢，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开店！” 　　陈檬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妈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呢，她说：“咱们自己家的衣服当然也要有牌子啊，咱么还能卖人家的衣服贴咱们自己的牌子呢，到时候店里卖的衣服都叫咱们的牌子，如果咱们家的衣服红火了，以后是不是就跟大白兔一样出名了。” 　　这个时代还很少有衣服的厂商有品牌意识呢，陈檬提出来的应该是最早的服装品牌的意识， 　　肖敏忙点头：“对对对，谁说衣服不能有牌子，咱们自己的衣服应该搞一个自己的牌子，到时候就在咱们自己的店里卖，咱们就专门做童装卖吧，就让小乖宝当样板，拍出来照片挂在那里，你穿着好看，肯定别人也会觉得好看。”谁叫自己女儿长得好看呢。 　　只恨自己时间不够，要是时间够的话，肖敏真想当天就把门面的事情给定下来。 　　当然，这个门面放在新安县城肯定不行，现在肖敏是跟国营商店合作，衣服都是卖给人家，如果要在县里面开店的话，肯定会跟国营商店那边交恶，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的衣服的防治材料的购买。 　　如今时代变了，老国企要养着一帮子的人，采购价格高不上来，卖出去的价格还低不下去，现在渐渐的国营商店已经有要被小摊给取代了。 　　这样看来肖敏也要早点做计划，快点安排自己的后路，看来总有一天国营厂会干不下去的。 　　一直以来，肖敏的厂子里就局限于一点，她很是受限县纺织厂那边，刚好临水街旁边就有一个布料批发市场，她就去看了一下。 　　里面还是很热闹，各种材料的布料都是，县纺织厂能够提供的，都能够在这里找到。 　　一问价格也是绝了，竟然比直接找国营厂拿还要划算。 　　肖敏甚至还在这里找到了几款毛呢的材料，比纺织厂的还要好。 　　一问才知道，原来现在出来了许多私人的纺织单位，人家做的并不比老国企做的差，而且别人跟她的原理一样，用的是小作坊生产不用养那么多的员工，自然成本就下去了，即便是多了批发市场这样一个中间环节，也比肖敏直接找纺织厂拿货要便宜。 　　而且人家的款式也好，质量比国营纺织厂做出来的更好呢。 　　肖敏看完这里，就已经坚定了到时候要在省城大采购的想法，不仅如此她说不定还要在找找铁路单位，到时候运一些布料回去。 　　她想到了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乘警，小伙子当时很热情的说如果有问题可以去省城火车站找他，他的单位就在这边。 　　逛完了材料市场，也快要到中午了，陈檬这样的小姑娘实在是经不起这样折腾，从早上四点半起床折腾到了现在。 　　这个时候已经是哈欠连天了，不住的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逛完啊，我肚子都饿了呀。” 　　没有手表，也看不了时间，三个人到了附近最近的商场，陈小军给问了一下时间都十一点了。 　　再吃点东西，就要去火车站候车了。 　　陈小军说：“没有手表也真的挺不方便的，到哪里都需要问问时间，咱们在村里没有时间观念就不说，出来了可不能这样子，这样吧，去买表的柜台看看，咱们三人一人买一块手表。” 　　陈檬突然就醒了，怎么连她都有手表，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没有听错呢，商场一楼就有卖手表的表行，不用打听就能够找到，在很显眼的地方！ 　　“同志您好，请问您是要看看手表吗？”售货员评估着面前这位先生的财力，在心目估摸着要给他推荐一个什么牌子的手表比较合适，国产的梅花牌、进口的有浪琴，还有一些这几年出来的小品牌。 　　这个年代经济刚刚发展起来，不少从附近县市过来的“土包子”过来大采购，碰到不懂行情的人肯定会被售货员宰一顿的。 　　“对，我们来看看手表，麻烦给我爱人推荐一款。”陈小军手里带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他指着梅花牌的手表问：“现在买手表还要券吗，这个手表要多少钱？” 　　其实梅花牌的价格现在也很普遍了，一百八一块，童叟无欺，男表女表都是一个价格，他之所以假装不知道这个牌子，是想看看售货员有没有虚浮价格。 　　“现在买手表都不需要票证了，您看看这个手表是梅花牌手表，价格也不贵就三百块钱……” 　　“这个是国外产的浪琴，八百块钱，您对比对比两个品牌的款式……” 　　“有没有小孩子带的手表，我看到也有小孩子带的花花绿绿的手表，你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下。” 　　售货员看着一家三口，莫不是个有钱好宰的，这年头能花几十块钱给孩子买手表的可不是简单的人家，本来带着敷衍态度给陈小军介绍手表的售货员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嘴巴没有停歇的给陈小军介绍起来孩子带的电子表。 　　这些电子表都是陈檬以前没有看到过的，听售货员介绍的时候她就一脸新奇的看着手表，然后幻想起来自己带着手表的样子了。 　　刚才她在外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穿着打扮都很漂亮的小女孩，也带着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很好看，她当时就想上前去问问，没有想到这种东西竟然是手表啊，而且爸爸好像是会给她也买一块的样子，她立刻坐直了身体。 　　但是想到以前妈妈说，小孩子在外面买东西，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好像很想要买的样子，这样别人会不给你降价，想到这里，她并没有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央求爸爸给买云云，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爸爸跟售货员阿姨在说话。 　　这个时候的肖敏呢，已经忍不住在商场打量了起来，到底是省城的商场，就是跟一般地方不一样，屋子盖的比较高，也敞亮。 　　省城都这么好了，那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大城市京市该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陈小军又另外看到了几个小品牌的电子表，都是不太出名的小厂家出的，特备是孩子带的电子表，能够看时间，而且价格不贵，才几十块钱。 　　虽然他不太同意给孩子买贵的东西，但是手表能够看时间，有时候跟孩子约好了时间孩子赶不来也确实是很恼火的事情。 　　对比了梅花牌的价格，陈小军决定给妻子买一块浪琴，浪琴的款式好看，洋气，他自己买一块国产的梅花，能看时间就行，乖女儿也得了一块电子表。 　　价格都按照梅花牌的标准价格，直接啥下来了近一半的价格成交，肖敏的浪琴花了四百多，陈檬的小电子表二十，而陈小军的梅花牌一百八。 　　买完手表大家的心里都格外的兴奋，肖敏手脚飞快的又在商场买了三件看上去格外高档的呢子衣，这一趟是要去京市，不能给爸爸妈妈丢了颜面，穿着舒服当然好，但是几十年都没有回京市，多少要给父母做些脸面。 　　不是肖敏爱面子，她现在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没有这个财力，打肿脸去充胖子，既然家里现在都富裕了，当然不能弄得破破旧旧的去父母家里给他们二老丢人了。 　　弄完了这些，再在外面找了个馆子大吃大喝了一顿，这样到了火车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想想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达京市，肖敏的心里五味杂陈，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四岁离京，二十九岁第一次回来，时隔二十五年，她终于要回去了。 第127章 　　从省城到京市的这一段陈小军终于不用挤上铺了，他这一次买到的是两张下铺票，因为要照顾孩子，也没有人好意思让他换票，卧铺车厢里面的人也没有之前从新安上车的那么多，一上来就觉得挺舒服的。 　　听人家讲去京市的火车上面连安保工作都做的一般的火车要好一些，果然是没错的，这一路下来就格外的顺利。 　　陈檬自不必说，中午那一顿吃了酱肘子、手撕鸡，满肚子的油水，上车以后就犯困，跟肖敏两人呼呼大睡。 　　吸取了上一趟车的教训，陈小军并不敢睡着，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风景。 　　外面已经飘起雪花来，看起来非常冷，现在车厢里面还没有开暖气，母女两个窝在一个被窝里面取暖，陈小军又检查了一下热水袋的温度和位置，估摸着被窝里面的温度差不多了，就把热水袋换个位置，避免低温烫伤。 　　肖敏睡到了下午五点才起来，换陈小军去睡，这一觉直接睡到天昏地暗。 　　三人晚上又是泡的加卤蛋的方便面吃，然后接着继续睡，直到第二天快要中午才起来，陈檬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刚好餐车过来卖中午饭，三个人点了三个快餐，陈小军吃了差不多一个半，陈檬吃了半个，肖敏吃了一个，等吃完了饭，也就到了京市了。 　　出了火车站，看着火车站钟楼的大挂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这些年京市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年是什么样子，现在不过也是多了一些东西而已，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车站，是肖敏最后离开的地方。 　　她脑海中关于京市的最后一点记忆，就是这个大挂钟了。 　　陈小军看肖敏不说话，忙问她怎么了，肖敏的脸色不好，虽说在车上 一直都是躺着或者坐着看书，但是车上颠簸，始终是不舒服，肖敏这一路过来没少受罪，倒是小陈檬因为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好奇，一下火车就兴冲冲的，她还帮爸爸拎着一袋东西呢。 　　本来来之前方惠茹跟唐老两人都说要来接他们来的，无奈现在也没有通讯工具，火车也并不是准点到达的，就叫两位老人不要来接，谁知道一出门口，还是看见外面举着牌子的方惠茹站在寒风中等他们。 　　1984年的京市特别的冷，下了火车零下十五度，也不知道方惠茹等了多久，不过在看到肖敏的那一刻眼睛里面都是有光的。 　　“妈妈，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嘛，这外面得多冷啊。”肖敏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方惠茹奔过去，自从去年一别，都一年没有看见两位老人了，老人跟孩子一样，一年没有看到变化还真是大啊，头上的银丝似乎又多了几根，眼睛周围的皱纹又多了一点。 　　方惠茹也在看着女儿啊，都一年没见到了，没想到女儿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从穿着和气度上来看，都知道肖敏过的不错，她也知道肖敏很忙，几个厂子里面的事情周转着，要不是因为怕她跟老唐总跑，她也没有时间过来。 　　尽管这样，没有什么比得上看到女儿的好心情了。 　　也没有什么比得上女儿还过的好的好心情了。 　　她回来以后多多少少有人找她打听女儿的情况，一听说是在新安那种小地方，又是在大河村那种农村里面生活的，多有同情之色，但是别人家里的冷暖你又如何知道呢。 　　方惠茹看着女儿女婿、外孙女朝着自己奔过来，牌子也不要了就上去搂住小陈檬，嘴里叫道：“我的乖宝噢，都这么大了，让外婆好好看看，这一年都长高了不少了，看看我们家小闺女可真是好看啊。” 　　又对肖敏说：“看看你提着大包小包的，我不是也跟你说了不要带东西来了，家里什么都有，你也不听话。” 　　母女两个相识一笑，还是唐老乐呵呵的过来说：“快点快点回家去先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下，到晚上我们带着乖宝去吃号吃的，跟姥爷说说看，你今年的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进步！” 　　老人看上去比去年又要更瘦了一些，站在寒风中的身影越发单薄了，肖敏只恨自己没办法在父母身边照顾着，以前肖家的父母亲过世的早，就是她心里的遗憾，到现宰自己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她却没有机会好好照顾他们，两位老人想要看看孙女，还要跑那么远…… 　　她哽咽道：“爸爸。” 　　唐老故意虎起一张脸严肃道：“终于知道叫爸爸了，以前你跟爸爸最亲，现在见面确是只叫妈妈的，快点回去，你妈妈的老同事听说你过来啊，都说要来瞧瞧你呢，咱们家今天可是要热闹了。” 　　陈檬终于坐到了早就想要坐的公交汽车，专线汽车开的就是快，路上只停了一站，下一站就是燕京大学。 　　一到了京市陈小军就感觉到了京市的变化，路边好像多了不少的建筑物，路面也比以前宽敞了，最重要的是上次来的时候心情不舒畅，现在带着妻子女儿过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终于有闲心看看路边的风景了。 　　京市果然是大城市，路边上骑着自行车的人群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简直可以用人潮来形容，陈檬趴在窗户边上，好奇的问外婆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方惠茹手足无措，生怕孩子给碰到哪里撞到哪里了。 　　然后给陈檬指着，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陈檬听的津津有味。 　　下了车就是燕京大学正门口，唐老帮着陈小军拎了一包东西，方惠茹索性把陈檬背上的背包都抢了过来，肖敏推着行李箱倒也不重，这一路上遇到不少认识唐老的熟人，看见两位老人身边还带着年轻人，纷纷跟两人打招呼。 　　“唐老师，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家里来客人了吗？” 　　“唐老师，这是老家的亲戚？” 　　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教师，跟唐老算是关系比较好的，看到肖敏的那一刻楞了一下，又转眼看向陈檬，眯着眼睛说道：“这不是唐老师家的萌萌了，怎么都这么大了，你今年几岁了？” 　　老人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了，估计脑子里面对肖敏的印象还停留在萌萌那个阶段，他看着陈檬就像是看到当年的小萌萌呢。 　　陈檬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叫她萌萌，乖乖的说：“爷爷，家里人都叫我乖宝。” 　　老人想了想：“不对啊，你叫萌萌啊。” 　　陈檬：“……我大名倒是叫陈檬。” 　　老人就更糊涂了。 　　方惠茹赶紧把孩子给拉过来，生怕把老人给绕晕了去。 　　老人的家人很快就过来，满不好意思的拉着老人走：“这哪里是萌萌啊，唐老师家的萌萌都走丢二十几年了，再回来肯定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头子你当着唐老师的面上千万别提到萌萌，惹人家伤心，这事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都不记得了，每次看见唐老师都要问人家萌萌放学回来了没有，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老太太看上去年纪比方惠茹略微大一些，已经是古稀之龄，应该是方惠茹的老熟人了，而老头子应该是患了老年痴呆症，记忆中有一部分健在，有一部分已经缺失了。 　　老太太回头对方惠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方老师，这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您可别介意。” 　　肖敏心里头一暖，看样子她都走丢了这么久，还是有人关心她，也记得她呢。 　　她走上前去：“阿姨，我就是萌萌，我回来拉。” 　　老人一愣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方惠茹也上前馋住了她：“老姐姐，谢谢你关心，这就是萌萌呢，早些年久找回来了我也没到处声张，你跟谢老师长期都在疗养院里面应该不清楚，我跟萌萌都相认好些年了，当年谢谢你开导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现在萌萌回来了，你们两位有空就来我家来玩，大过年的家里人多才热闹。” 　　谢老师就是那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他似乎是听懂这句话了，有点生气的甩开老太太的手说：“你看看，总说人家萌萌走丢了，我看你就是看不得人家方老师好，这小萌萌不是回来了吗，回来了就好啊，回来了好，萌萌是个可聪明可聪明的孩子了，那个时候我跟她爸爸一起下象棋，萌萌还帮我们摆象棋，方老师，萌萌这是放学了？” 　　唐老走上前来，指着肖敏跟谢老师说：“这个就是萌萌啊，她去了外面读书嫁人都长大了，您还当她是小孩子呢，那个小一点的是她闺女，她闺女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老人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跟肖敏好像有好多话要说，最后是被老太太拖着回去的。 　　方惠茹看着谢老师走开，这才说起谢老师的事，年轻的时候是个大才子，这辈子都跟夫人两人相濡以沫，可惜两位老人没有孩子，谢老师又有些老年痴呆，前几年就被送到疗养院去住了，这不是过年了想念院子里面的老同事了，就跟老板一起回来过年。 　　“没想到半年没见到谢老师，好像更糊涂了，暑假的时候我跟你爸爸还一起去疗养院看过他，那会儿他还能认清楚人，到现在怎么越发的糊涂了。” 　　“别说了人老了就是这样子的，谢老师比我大十五岁，当年要是有个孩子也好啊，可惜了，人老了还真是没有办法，咱们好歹还有个——” 　　跟在肖敏旁边的方惠茹感觉到了肖敏情绪上的变化，她拉了拉老人的手，示意唐老别说下去，说萌萌岂不是让萌萌更伤心了，她不在父母亲身边，肯定比他们更难过的。 　　唐老顿时不说话了，孩子这么多年都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当父母的也不会那么自私，要他们来给自己养老的。 　　看着寒风中两位老人离去的背影，肖敏一时半刻都说不上话来，等到以后，她的父母亲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 　　失落的情绪很快就被回家的团聚给掩盖，陈檬刚刚走进楼房的时候就不住感慨：“这就是京市哎，我终于到了京市，到了外公外婆家里，我现在还有一种超级不真实的感觉。”这孩子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讲话怪有趣的。 　　因为要欢迎肖敏一家三口的到来，家里临时还改装了一下，原本肖敏的房间被改成了陈小军跟肖敏两人的房间，而厨房旁边的小阳台被改装成了一个小房间，家里各处都布置了一番，特别是陈檬的小房间，原本狭窄的阳台都清空了，挨着窗户的边上放了两个一米乘以一米的大抽屉，大抽屉平时叠着可以当抽屉使用，也不会特别占地方，来了人可以摊开就是一个一米乘以两米的床，陈檬特别喜欢这个床的设计，哒哒哒跑进去就要在床上打滚。 　　“乖宝，身上还脏着呢。”肖敏嗔怪般看着女儿。 　　“哇，我好喜欢外婆给我设计的床呢。” 　　“看看这里，乖宝肯定更喜欢，这里有个小书桌，小书桌上面还有个台灯呢。”方惠茹把孩子拉到床头看书桌跟台灯。 　　“我以前就想要个台灯了，沈间哥哥给我做了一个，但是很费电池。”陈檬新奇的大眼睛看着台灯，这款台灯也是当下小孩子用的最普遍的款式，方惠茹特地从商店里面买回来的，一看就是精心给陈檬布置过的。 　　最近这小丫头特别喜欢这些新奇的小东西，她打开台灯的开关，台灯就亮了起来。 　　陈檬从小也没有太多玩具，在农村也很少能看见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也不怪她看到这些一下子就爱的不要不要的了。 　　很快孩子就在陌生的环境钟熟悉起来，倒是这屋子太小，高高大大的陈小军一走进来就觉得局促的紧。 　　屋子里面是六月份重新刷了一层油漆，比起陈小军当年过来的时候要新了很多，家中的家具也换成了白桦木的实木家具，这些都是方惠茹精心设计的，北方农村烧炕，但是城里面没有这个条件，学校在冬至过后集中供暖，当下的供暖力度当然比不上几十年以后那么发达，但是比在外面吹冷风也好的多了。 　　肖敏跟陈小军卧室里面的家具也都是夏天就打好了的，看来老人盼望着孩子们过来都盼望了好久了，也不知道陈小军是什么时候就计划着这件事情的。 　　唐老乐呵呵的忙着，脚步里面都充满了愉悦：“谢老师也是因为学校有供暖才回来的，你小时候那会儿学校还没有供暖，一到了冬天你就很怕冷，每天晚上都要妈妈抱着你才能睡得着，不像现在条件那么好了。”他从柳书记那里，把肖敏小时候的相册都收了回来，有满满的一箱子，这些东西都是萌萌小时候的记忆，要等到她来了，大家一起开启！ 　　就在这时，屋外的门铃声音响了起来。 第128章 　　方细妹也是今天才知道方惠茹的姑娘今天就要回来 　　嗨，可把她给高兴坏了，上次陈小军回来她就想看看，结果被方惠茹给哄了出去，结果今天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让老同事老邻居看看方惠茹这个嫁到乡下去的女儿。 　　“哎，刘姐，要不要去老唐家里看看，听说他闺女回来了。”才走出门，就看见了老邻居了，方细妹一脸殷切，露出一脸神秘：“要不要去看看啊？” 　　被称呼成刘姐的女人也是这个家属大院里面的工会代表，以前搞中文教学研究，后面因为身体不好，转行搞群众关系的，大家都叫她一声刘姐。 　　大家在一起住了几十年哪能不知道方细妹的这些心思，从夏天开始方惠茹就开始给家里打家具搞装修，因为房子装好了需要散散味道夫妻两人又去了大连住了一段日子，她哪里会不知道方惠茹的女儿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今天。 　　“看啥看，自己家还有一堆事情呢。”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细妹给拉住了。 　　“你就不好奇唐老师的闺女现在长啥样？”方细妹挤眉弄眼的说。 　　刘姐还能不知道方细妹搞这些小动作是为了干啥，她只是不想方惠茹难堪而已，人家要是想你去家里玩，自然会叫你去的呀：“不去了不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呢。” 　　话还没说完被方细妹拉住，老姐妹两个就往楼上走，方细妹肯定不会放弃这次让方惠茹丢人现眼的大好机会，她挤眉弄眼的说：“上次我就说了，看见了方老师的那个女婿，人是高高大大的没错，但是是个农民呢，我一想到方老师那么斯文稳重的人，女儿女婿居然每天都要去地里种地，就觉得这个情景十分可笑，哎呀我一想到呀就觉得乐极了。” 　　刘姐忍不住翻白眼儿，就这么瞧不起种地的么，你自己还不是乡绅的女儿出生，听说家里以前也是种地的，怎么就没见过你瞧不起你自己，再说了你现在饭碗里面之所以有几口饭吃，那都是唐老师这些在地里倒腾东西的人给种出来的呢，凭啥看不起农民呢。 　　当然这话不能挂在嘴边说，转眼就到了方惠茹家门口了。 　　还不等刘姐说什么，方细妹就敲响了方惠茹家里的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这不是方惠茹刚好站在门口嘛，一看到门口是方细妹，方惠茹的脸色就变了变。 　　然后看见方细妹鬼头鬼脑的往屋子里面瞅，是想看啥来着。 　　刘姐觉得这样怪不好意思的，拉着方细妹就要出来：“方大姐，你说要回家做饭的呀，这个点了你不要做饭我还要回家做饭的呀。” 　　方细妹带着刘姐就往屋子里面冲，她真的很好奇方老师那个被人拐卖，在农村生活了好多年的闺女是什么样子呢，这一冲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毛呢大衣，齐肩的头发烫着外翻的波浪大卷，看起来非常洋气的女人，方细妹一眼就看到了女人手腕上带着的那块浪琴表，那可是瑞士进口货啊，她家老先生也有一块，平常都舍不得拿出来带。 　　而坐在旁边的年轻男人虽然看不见手脚长度，但是看着个子就是不矮的，身上那件短款毛领皮夹克衬托的年轻人神采奕奕，这怎么看都跟方细妹口中形容的那个落魄的农村人有天壤之别好吧。 　　至于女人旁边的小孩，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看上去跟电视上的小演员也差不多了，这么好看的小孩子她还很少见到过呢，这不会是那个大剧团过来的演员吧，也没有听说最近哪个剧团要来拍摄节目啊，刘姐这样心说。 　　说实话唐老在院里面是什么地位大家心里清楚，现在人家正在评院士，那可不是方细妹家里迂腐的丈夫能够比较的，要不是方细妹拉着刘姐过来，刘姐自己才不愿意淌人家家里这摊浑水呢。 　　刘姐平常就看不惯方细妹这点小动作，敬而远之，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了，她不愿意过来她还非要拉着她过来。 　　人家家女儿从小走丢了被拐卖到了农村你就想看看人家的笑话，人家也没有笑话你儿子都快三十岁了还在家里啃老这个事实啊。 　　看见刘姐面上带着尴尬的神情，本来有一丝不悦的方惠茹忙招呼两人过来坐，照大家的惯例是要给倒茶，然后摆上瓜果零食一应小东西。 　　这会儿不光是方细妹，就连刘姐的眼睛都不住的往肖敏几个身上扫来扫去的，方惠茹于是说：“那个就是萌萌，今天刚从新安县过来，这不是刚刚才到呢嘛，本来想着过几天请大家吃个饭认识认识。” 　　这还真是萌萌，刘姐记得萌萌小时候那可爱的小模样的，整个家属大院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她当时就有一个儿子跟萌萌差不多大的岁数，当时她还开过玩笑说到时候要萌萌给她做儿媳妇呢。 　　于是说：“没想到真是找回来了，暑假起你们家做家具，我就听说了萌萌可能会回来，这事儿咱们也不好问，你看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一想到当年萌萌丢了你跟老唐那副模样啊，我后面是想问但是不敢问，生怕一场欢喜一场空的，让你白白伤了心。” 　　说完眼睛还不住的往陈小军跟陈檬身上扫，要说不好奇肯定是不可能的，几年前方惠茹在家里碰到了刚刚才下火车的陈小军，可是绘声绘色的在外面唱大戏一样的说起唐老跟方惠茹的这个农村女婿，没想到小伙子长得还真不耐呢，要说临时装扮起来的吧也不像，若是平常就下地干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哪里能有这样的气魄啊。 　　方细妹就更好奇了，她对陈小军的印象极深，还记得当年陈小军那副鬼样子，怎么时间才短短的几年，这个年轻人现在就这副模样了，方惠茹一定是装出来的，一定是装出来的！ 　　方惠茹又介绍：“这个是我女婿陈小军，另外那个小小的就是肖敏的闺女陈檬了，乖宝快叫人。” 　　这一家三口穿着打扮别说在H省，就是放在今天的京市，也是非常体面的，这完全出乎了方细妹的意料之外，不是说肖敏是农村过来的，农村人现在打扮都这么时髦了？ 　　看看人家这穿着打扮，怎么都不是方细妹说的没有见识的乡下人呢。 　　这还真是让方细妹脸疼，她本来是想要来看看方老师的笑话的啊。 　　刘姐把目光投向陈檬那边，只看见一个高高瘦瘦，脸蛋雪白雪白的女孩子乖乖的坐在肖敏边上，眼睛里面带着笑意，大人在那里说话，不问到她绝对不插嘴。 　　绝好的教养。 　　陈檬走上前来，给两位老人各自端上来了一杯茶，甜甜的叫了两声“奶奶”。 　　这孩子长得好看，眼神清澈透亮，刘姐也是搞学术研究，专门研究过“梅花算术”与“周易”，会看些人的面像，一看到这孩子的五官轮廓气度就赞叹不已。 　　“真是好孩子，方老师你这个小外孙女生的好，可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是，这孩子出生了以后就格外的有福气，随之而来不少的好事情呢，那会儿大河村下了好久的雨，河岸上面的堤坝都被雨水给冲垮了，结果这孩子出生第二天，雨水就下去了，本来她爸爸被雨水冲走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 　　都是一些闲话家常的小事情，但是女人在一起不都喜欢聊这些小事情嘛，刘姐又是个热心人，一听到这种话题就很喜欢，两人聊到难舍难分。 　　只有方细妹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喝茶，一句话都插不上。 　　“还不知道农村竟然这么好玩，以前听人家说你女儿是在农村长大的，我都觉得有点可惜，现在想想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当年要留在城里，说不定也去了农村插队当知青，到返乡回城的时候离婚的一大把，回来以后单位没有接受指标，分配不了工作的还有一大把，你看看老陈家的闺女，高中的时候就下乡当了知青，好好的孩子耽误到二十五六岁才回来，这一回来就赶紧找对象，结果也是不好找，城里面的想找个年轻点的，或者是粮食关系有单位接收的，这不是就耽搁了下来嘛，还是是很好的孩子，要不是去农村那几年，我估计咱们学校附属小学招老师的事情都能轮得到她。” 　　刘大姐是个热心人，倒不是贬低老陈的闺女太高方惠茹的闺女，就是觉得可惜之余，顺便也安慰了方惠茹一下。 　　要不是肖敏从小在农村长大适应农村的生活，十几岁大的年纪离开父母去插队的孩子，何尝不是可怜人？ 　　这样一说方惠茹心里平衡多了，那些个年头家家户户都要派人去插队的，谁家也不能幸免，要是萌萌当年没有走丢，也难以逃过十几岁就去农村插队的命运。 　　虽然这种安慰也只是啊Q精神，但是让刘大姐这样一说，方惠茹也舒服了一些，她现在有能干本事的女儿女婿，懂事听话的外孙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方细妹心说这在农村长大也能让刘姐说出来个花出来，好像在农村生活是件特别好的好事情一样。 　　刘姐家里现在也有一个差不多这么大的小闺女，名字叫陈春红，今年十岁了，性子比较沉静不太爱出门，她就喜欢这么大，有点活泼还带着笑意的陈檬。 　　于是招呼了陈檬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在哪里，今年考试的成绩如何如何之类的。” 　　陈檬在学校就当领操员，人站在哪里都是笔直笔直的，站在刘姐面前俨然就是个军姿，姿势相当的标准：“奶奶，我叫陈檬，我妈妈叫肖敏，爸爸叫陈小军，我今年九岁了，今年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分。” 　　方细妹冷冷一哼：“乡下地方教的东西也都是很简单的东西吧。”意思是陈檬考的比较好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乡下地方的教学质量不高。 　　她这样说话肖敏就不愿意了，毕竟她现在还担任着大河村的校长，教学工作她都是比照着城里的教育进度来抓的，除此之外还开展了一些很使用的手工课程，生活课程。 　　刘姐也觉得方细妹这人实在是不会说话，当着人家孩子的面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呢，她忙打圆场：“有没有带你们期末考试的卷子？” 　　陈檬摇摇头：“没有带，但是把下学期的课本带过来了。”她蹭蹭蹭的跑进屋子里面，把带到家里来的下学期的课本拿了出来：“我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下学期的课本，妈妈说要复习一下。” 　　她拿着四年级下学期的课本出来了。 　　“哟，才九岁呢就读四年级了？ 　　“农村地方没有太多限制，乖宝她五岁的时候就读了一年级了。”肖敏摸了摸头发：“普遍来说都是七岁入学的，不过学校也有特例，乖宝也是通过了学校的考核进一年级的，农村的孩子生活不容易，早点毕业也可以早点给家里做贡献。” 　　刘姐一抚掌：“可不是这个道理，而且女孩子早点毕业好，小小年纪选择性也多一些也大一些，听萌萌你这口气，好像对当地的教育很了解。” 　　陈檬一脸骄傲的说：“我妈妈是学校的校长啊，她从学校开始复课就开始在学校上课了，老师都说她是学校的老干部了。” 　　这么年轻的老干部，难怪能带出来陈檬这么乖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孩子呢，出门都带着课本寒假作业啊，还真是乖孩子呢。 　　刘姐家的陈春红就不太爱学习，整天在家里煲电视连续剧呢，谁说都不管用，谁要人家是家里的小宝贝呢! 　　她就特别羡慕主动学习的孩子，看着陈檬抱着旧课本就问：“你来外婆家住还要带着课本来嘛。” 　　方细妹嘴角一撇，装，这不是就装呗，谁出这么远的门还带着课本出来啊。 　　陈檬甜甜一笑：“妈妈说下学期学习的内容我们也可以提前预习一下，上学期学习的内容通过寒假作业复习一下，这样就很好了，我每天都不用学习两个小时的。” 　　两个小时好像对这孩子来说很轻松的样子，刘姐什么时候看见过自家孙女学习两小时啊，即便是学习两小时估计也是在摸鱼，玩玩摸摸看看，两小时就过去了。 　　刘姐到底是搞教学的，一看这教材就知道是H省的通用教材，也真是方细妹这种没有文化的人才说得出来那种话，教材不是分乡下人还是城里人读的，只有分省的好吗，搞地域歧视什么的也真的太恶心了一点。 　　她夸道：“好孩子，我家里有个姐姐” 　　她摸了摸陈檬的头，发现她的头发跟缎子一样和顺呢，头发柔顺的孩子脾性好，她就更喜欢这个孩子了，夸道：“好好学习，等长大了考大学考到京市来，考到咱们燕京大学来，就可以跟外公外婆天天呆在一起了。” 　　说道这里，方细妹又是冷冷一哼哼：“燕京大学可没有那么好考，外地考生考过来特别难，我记得陈檬你们家的户口应该是在H省吧，咱们学校每年去H省招收的名额都有限制，你以为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燕京大学的，这要是有个京市户口就好办了。”可惜你没有啊。 　　燕京大学可是国内一流的名校，不要说外地的学子，就是京市本地人降低了不知道多少个难度，考燕京大学都非常困难。 　　这个难度怎么说呢，在H省来说，燕京大学每年招收的名额都没有超过三十人，算上国内其他几所知名的大学招收的总名额，差不多排名靠全省前一百名，才勉强有够得上燕京大学的资格。 　　既然这么难考上，当然刘姐说的也是客气话，谁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几句漂亮话哄大人孩子开开心心的啊。 　　但是陈檬是谁，她上辈子就是学霸，虽然说自己不记得上辈子的记忆了，但是每次学习到老师教授的东西的时候，都会有莫名的熟悉感，这也就说明了她即便是不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按照目前的轨道下去，要想考个国内一流的大学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燕京大学这种档次的学校，不是说你努力努力就能考上。 　　谁知掉小陈檬想了想，很有志气的说：“那我就要考燕京大学，到时候可以天天看到外公外婆，我爸爸妈妈不在他们身边，以后我来孝顺他们！” 第129章 　　两人走了以后，方惠茹气哼哼：“这个方细妹还真是有意思，总想要来看看我笑话，今天肯定是听人说了你们回来，特地来这里堵你们来的。” 　　肖敏忙说：“她来了还不是凑着脸给您打的啪啪作响，她讨到什么好了，您闺女这么优秀，咱们不怕别人说。” 　　说到这里方惠茹格外自豪：“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闺女。”说着很自豪的看着自己的闺女，还是她生的比较优秀。 　　没有想到她闺女这么优秀，往这里一坐气场就足足的。 　　对于这种老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肖敏可是认识的足够足够的，陈老太也是啊，平常在村里也没少跟人对着干呢。 　　看来女人之间的天性都是共通的。 　　出了大河村来到了京市，老太太之间的勾心斗角始终不会停歇呢。 　　到了晚饭的时间，一家五口人去了燕京大学外面吃了陈檬心心念念好久了的涮羊肉了，孩子的好奇心一旦打开还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在省城吃饭都不需要粮票了，可是京市吃饭还需要粮票，唐老爷子点了米饭蔬菜还有三盘子涮羊肉，还掏出来一张粮票，一张肉票。 　　肖敏跟陈小军都疑惑不解的看着老爷子掏粮票，老爷子乐呵呵的解释说，现在离京市不远的通县等一些地方其实都不用全国粮票了，但是京市是个大城市，政府要管理这么多人口的吃饭问题，供应还是有点紧张，所以目前京市还是通用全国粮票的。 　　肖敏笑说：“之前在省城吃饭都不要粮票，我以为来京市买什么东西都是不要粮票的，幸好我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了，不然现在要让我在京市买，我还真掏不出来票证。” 　　她压低了声音说：“您现在吃饭不紧张吧，我看要粮票什么的，我跟小军这一家人都来了，不会弄得您明年上半年都紧巴巴的过日子吧。”说真的新安现在买东西都是自由交易了，谁还指望身为全国首都的京市竟然还通行使用全国粮票呢，真是闻所未闻。 　　方惠茹忙活着教小丫头涮羊肉以及配调料碗，小丫头吃的不亦说乎。 　　唐老却说：“再怎么缺也不至于缺这么一点，我跟你妈妈两人又吃不了什么东西，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存了半年的粮票，咱们出来顿顿吃涮锅子都够！” 　　肖敏也不跟老人客气了，她知道老人想弥补这么多年来的空缺，要是不给他们表现一下，倒叫老人心里面不痛快了。 　　陈檬看着涮羊肉的大铜锅，和切的跟纸片一样薄的羊肉，觉得好神奇啊，羊肉怎么能片出来这么薄的呢，跟纸片一样。 　　这一顿饭吃的痛快，最后算账的时候一算消费竟然也不会太高，原来京市用粮票控制着物价的上升，使得京市现在的物价竟然比旁边的县市要低上很多。 　　陈小军找了个理由遁开了，偷偷把账给结了，弄得唐老板着脸一脸的不痛快：“小陈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人家请你们吃顿饭也要你们请客，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这个老丈人了。” 　　一家子人下楼来晃悠晃悠，这一出来就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陈小军说：“您老人家是拿工资的，我们花您的粮票就行了，哪能花您的钱呢！” 　　肖敏努努嘴：“爸爸您看看，您女婿这几年能赚钱，千万别跟他客气，他砖厂这几年效益特别好，要不是过年这个大忙人也没有时间陪我出来的。” 　　母女两个聊天的时候肖敏也给方惠茹交了底，说一年几个厂子加起来能赚到四五万！ 　　当然肖敏赚到了也不止她一家人收益，她的企业还有一部分公家的股份，这一部分除了年底的分红，更多的一部分都投入到了大河村的教育上面去了。 　　因为大河村的企业多，现在大河村的发展已经是附近几个村子里面最好的了，现在大河村的孩子读小学初中都不用掏钱，村里给管了孩子们的学费和中午饭。 　　这是想都想不到的福利啊，没想到大河村能够做倒这一步，听到这里就连方惠茹听完了都感慨：“当时你来县里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一般的人不一样啊，看来你干的真好，当干部的确实要强势一点，你爸爸就是没有这种强势的态度，所以他这辈子就只能当当专家，你记得只要为人民服务，哪怕做事的手段有问题，比起那些无能的村干部还是要好的很多的。” 　　肖敏颔首：“我也知道我的做法有些强势，这几年也有人对我的做法产生的想法，更何况村里的几个厂子都是我跟小军办的，这几年村里人也渐渐有了看法，实不相瞒这次出来，我也是想看看外面有没有更好的发展路子，毕竟以我目前的眼界看来，虽然现在发展很稳，但是不排除以后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危机，就比如说我现在跟国营商店和国营纺织厂合作，以目前经济的发展形势来看，国营厂的弊端已经开始展现了，虽然说现在有政府做资本后台，但是不排除以后也会有倒闭或者生存不下去的可能性，这些我都要考虑。” 　　唐老对女儿有这样长远的眼光感到欣慰：“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远见，你能想到几年以后的事情，为以后做规划是蛮好的事情，在这方面虽然说我跟你妈妈没有经验，但是可以当你的倾听者，如果你不嫌弃爸爸，可以把你的计划好好的跟爸爸妈妈说说，我们耶可以给你提供参考，你想听取我们的意见也好，不想听就当倾诉也好，总之我们都是希望你能好的。” 　　肖敏很意外唐老有这样开通的思想，并不像有些老人仗着自己年纪大些，总说一些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的话来。 　　这一路走过来，好玩的东西太多了，陈檬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里，京市比省城又要大上很多，一到晚上就格外的热闹，从吃饭的地方走到家里的这段路上，都能看到不少卖东西的小商小贩。 　　肖敏想着孩子好不容易能来到京市，就纵容着孩子什么都买上一点，方惠茹自不必说，老人对孙辈的隔代疼爱要比年轻时候疼爱自己的孩子更没有底线的多，更何况是方惠茹这种从小就没有办法疼爱女儿的，夫妻两个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倾倒给小陈檬呢。 　　燕京大学旁边就有不少的胡同，胡同里面都是本地的居民，住在这里的孩子们到晚上出来就开始放烟花鞭炮了。 　　陈檬看着孩子们在放炮，目不转睛的。 　　方惠茹拍了拍脑门子：“对了，光顾着跟你聊天了，都忘记给咱们乖宝买点孩子爱玩的小玩意儿了，你看看他们玩的是什么，喜欢玩外婆给你买来。” 　　农村也是有放鞭炮的，过年过节根据家庭条件情况会适量放上一些，孩子们的乐趣就是在大人放完鞭炮以后，跑到鞭炮堆里捡没有炸开的玩玩。 　　当然这也就仅限于除夕一天有这样的玩法可以玩，原来除夕之前也可以玩的啊。 　　陈檬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哪里能够忍受住鞭炮的诱惑啊，所以她看到这些东西就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 　　“乖宝喜欢吗，喜欢外婆给你买来玩玩。” 　　陈檬点点头，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外婆，怎么京市的孩子没到过年就可以放鞭炮啊。”真是太新奇太好玩了，大城市里面的生活果然不一样！ 　　京市的人不到过年就可以放鞭炮，京市到了晚上到处都亮着灯，以前陈檬最怕晚上了，因为农村人节省，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 　　她盯着看的小孩子们玩的那些，都是不曾见过的。 　　有一种有小棍儿点燃了可以冲天上去的，叫“窜天猴”，还有一种包起来的，往地上一扔就能炸来响的，叫“开心果”，另外一种像火柴一样擦一下点燃就能响的就是擦炮，还有一种拿在手上的小烟花就是“呲花”了，另外还有“吐球儿”，“小蜜蜂”，“小钢炮”那些等等。 　　陈檬这种长这么大都没有见到这么多种小孩子玩的鞭炮呢。 　　别说她喜欢，就连肖敏看到了也童心四起。 　　这回唐老也是要冲到前面掏钱了，而且还虎着脸教训起来女婿：“我买给我女儿孙女玩，你可不许插手，萌萌要玩，爸爸就把前面二十五年没玩过的鞭炮都买回来给你玩。” 　　肖敏忙点头，反正她只负责跟陈檬两人不停的往里面填东西，至于钱嘛，自然有男人们操心着付钱，这些都不是事儿。 　　摆摊儿的老大爷平常做的都是孩子的生意，一分两分的，今天可是来了大主顾了，忙介绍这个这个如何玩，那个那个怎么玩，非常的殷切。 　　索性把小摊上面的东西都包圆了，算了账也不过只有两块三毛钱的东西，最后肖敏抱着那一大摊子的小鞭炮，感觉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方惠茹也说买多点好，反正过年有这么长时间可以玩呢，买完了人家老人家也可以早点回去，免得在寒风中站着。 　　这下连小巷口的孩子们都哒哒哒跑出来看陈檬，脸上都带着羡慕。 　　陈檬扬了扬小脸蛋，别人买鞭炮都是找家里人磨了一分两分来买，她可是一下子买了两块三的鞭炮呢，就问你牛不牛。 　　“爸爸，你帮我挑几个看起来没那么吓人的给我玩。”陈檬注意到了，有一些看起来挺危险的，然后有一些她很喜欢，特别是“呲花”，这种点燃了没有太大声音和爆炸力的，小女孩大概都喜欢。 　　陈小军就从里面挑出来摔炮，呲花，吐球儿几个给女儿玩。 　　陈檬把摔炮往地上一扔，小小的白果子在地上炸开了花，声音也不大，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肖敏唐老几个都玩心大起，没想到两块多钱的小鞭炮，看起来满满一堆，几个大人真玩开了，一个晚上就玩完了。 　　京市的夜里还真冷啊，不过冷风中带着让人欢喜的味道。、 　　这边放着小鞭炮，不远的地方燃起来烟花，京市也开始越来越有年味了。 　　陈檬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沈间来京市念书，她也跟着沈间过来了，她们全家都搬到京市生活。 　　要说城市生活的丰富多彩吸引着孩子，那么城市里面许多发展机会，更是吸引了肖敏和陈小军，原来之前在新安看到的世界真是太小，眼界也是太浅了，这一趟来京市，更坚定了夫妻两人要来京市的想法。 　　肖敏也深深的爱上了京市这个城市。 第130章 　　第二天早上肖敏起来的时候感觉外面特别亮堂，她拨开窗帘一看，院子里面已经是白雪皑皑，明明昨天还没有下雪！ 　　屋子里面暖烘烘的，窗户上面都结起来一层厚厚的水汽，看来外面冷的紧呢，北方跟南方不一样，可以烧炕，有些单位福利待遇好的还有暖气，南方人只能干冷或者烧火坑，论起谁更怕冷，恐怕公认的就是北方人更怕冷一些。 　　真是太舒服了，平常这个时候肖敏还躲在被窝里面不敢出来呢，但是家里有暖气，就可以穿着睡衣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身上也不会觉得冷，难怪方惠茹非要回到北方过冬，看来适应了北方的暖气，要适应南方的湿冷恐怕是不容易。 　　肖敏看了一眼床头的手表，已经七点半了，突然从被窝里面伸出一只手出来，她被人拉进了被窝里面，落进一个暖洋洋的怀抱里面。 　　肖敏的额头被人用下巴抵住：“好不容易休息几天，陪我躺一会儿。” 　　“你松开我，真的很不舒服。”被人抱得太紧了。 　　“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你出去了好几趟，没有关系的都是大姑娘了，你当人家还是躺在你坏里面的乖宝宝吗，乖宝长大了，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都挂心，你看看昨天跟人讲话的样子，我都替她觉得骄傲，这孩子还真是不错。” 　　“是啊，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呢，你说咱们当时要要个小的，会不会到现在家里也热热闹闹了。” 　　陈小军不轻不重的在肖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生也是你生，做主的自然是你自己，我是不持有反对意见。” 　　明明不想生，还想撩他，撩坏了谁负责。 　　这大清早的两位老人也睡不着，早早的就出了门了，唐老这一出门，就碰到刘婶跟丈夫陈新桥两人一起从外面回来。 　　见到方惠茹，刘婶直接塞给了她一把东西，方惠茹一看是新鲜的黄瓜跟西红柿。 　　这个天气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很不容易呢，方惠茹家里很少做饭，也不太囤菜在家里，这年头有些人家里囤上千斤的蔬菜都很正常。 　　方惠茹看到这个季节有新鲜蔬菜真是稀罕的不行：“这是哪里弄来的新鲜黄瓜啊。” 　　刘婶：“这些都是老陈的学生弄得温棚种的，我也是看这个季节能有这样的新鲜蔬菜真是了不得，拿去给你家孙女尝尝个新鲜。” 　　这个季节北方比南方的新鲜蔬菜更少一些，入冬以后食堂囤了上万斤的萝卜与白菜，她是在食堂吃了几个月的萝卜白菜了。 　　想了想又从家里拿来了肖敏从农村带回来的红菜苔那些给了刘婶，南方的气候相对来说好一点，肖敏种了一大片地的红菜苔，这次带来的有十几斤。 　　刘婶是没有见过红菜苔：“这又是什么稀罕的青菜啊。”她知道肯定是人家闺女从南方背过来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拿。 　　“我闺女带过来的，我那女婿猜到我们这里肯定没有新鲜的蔬菜吃，特地从老家给带过来的，你就拿过去尝尝吧，我家里还有，我那个孙女也说带过来就是给我们送人的，你拿去尝尝没关系的，别看下面的梗子粗，从中间切断了拿猪油炒，味道可是好吃了，我以前在新安的时候经常能吃到，这也是那边的特产。” 　　又给了刘婶一包腌好了的萝卜干：“这个萝卜干也是我闺女给腌的，直接就可以吃，你拿去尝尝吧。” 　　北方并没有腌制这个做法。 　　刘婶一说到陈檬就夸个不停：“你那个孙女呢，起来了没有，等白天起来了我带春红来你们家玩，昨天听我说了你们家来了个妹妹，春红晚上就要来你们家看看呢，结果你们都不在家。” 　　方惠茹笑道：“昨天晚上出去吃涮羊肉，路上看见有卖鞭炮的，一家人就在路口玩了一会儿，小孩子家家都喜欢这些东西。” 　　刘婶笑道：“原来昨天晚上在录口玩鞭炮的是你们这一家子啊，难怪我听小孩子们说起有人在巷子口买了几块钱的小鞭炮在放呢，孩子在乡下长大真是够不容易的，我悄悄的跟你说个事情你别跟别人讲啊，咱们院里面不是有安排户口的名额嘛，我看了一下今年有三个，听说竞争挺激烈的，老方就打上了那个户口的主意，想把她媳妇的户口给转到京市来，但是我看着你们家萌萌不是也回来了嘛，孩子的户口要是能转回来京市，到时候考大学都好，你说呢？” 　　“但是这个名额不是——” 　　“是啥是，我觉得你家就合适要这个名额，你闺女本来就是京市人，嫁的也是外地农村的男人，孩子是不是农村户口，现在你闺女的户口还在你们家户口本上挂着呢，只要挂着你们家就有资格！” 　　“这个——”方惠茹犹豫道。 　　“这个什么这个，没有这个那个的，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清楚，当年闹运动，送了那么多个孩子下乡，她方细妹到处找关系打病假条，就是把她儿子留到了城里，后来又找人给她儿子搞工农兵大学的入学资格，凭什么什么便宜都让他给占了，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你家萌萌就是嫁到农村去的，孩子转到城里来读书，谁都不会有意见。” 　　说着冲方惠茹挤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当下京市的户口可值钱了，当初方细妹儿子大学毕业好久都没有找到接受的单位在家里闲了好久，这样大大闲人不好找媳妇，将就找了个附近县城的姑娘，因为户口不在京市的关系，这姑娘在单位的工作岗位性质就是个临时工。 　　现在院里面不是有转户口的名额了嘛，方细妹就盯上这个名额了，刘姐的丈夫陈春桥是院长，有话语权，这不是最近方细妹就总找上刘姐一起去买菜，打听的就是转户口的事情。 　　方惠茹记得方细妹家的孙子就是京市户口，怎么又折腾起来给媳妇转户口的事情了？ 　　这倒不是她看不上方惠茹的媳妇，觉得人家不该占用这个名额转户口，实际上院里面每年都有这个名额转户口，大家都是默认要给孩子们留着的，给那些曾今在农村当过知青，在农村生了孩子，返城以后没办法带着丈夫/妻子回城，孩子因为户口的关系还要留在当地，多一个名额，意味着可以多一个孩子回城念书。 　　这年头，大人要是没有户口和粮本在城里也没有太大关系，自己本领强的，也可以通过单位把户口给转到城里来，自己关系不强的，大不了当个临时工，除了歹遇差一点，其他的也不妨碍。 　　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孩子除了跟着父母随迁，是没有单位会接受一个孩子，孩子没有户口就非常不方便，不仅上学是问题，以后中考高考都是问题。 　　这些年来，大家都是很有默契的把名额留给要读书的孩子们，但是方细妹一定要沾这个便宜，也是叫人很不舒服的。 　　当年学院里面家家户户都有去下乡的，她儿子打了病假条说是有病就不去，后来学院里面推送工农兵大学生，她儿子就“病愈”了跑去读了个大学，因为名声实在是太差，她儿子硬是没有把大学给读完，毕业以后好几年找不到接受单位，后来还是方细妹打点关系，找了一个学校勤务处的工作给她儿子，好歹把工作给安排了，她媳妇的工作也是在学校，虽说临时工收入是差了一点，但是基本上不影响工作生活。 　　方惠茹听完了这个消息，出门买了早餐，昏昏沉沉的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陈檬真在做作业呢。 　　肖敏在旁边辅导女儿做作业，大清早的已经把家里收拾了一轮，看见方惠茹进门带着一身的寒气，忙跑过来帮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湿掉的衣服跟鞋放在家里挂一会儿，不到中午就能干。 　　陈小军早上都会锻炼一下，这外面下雪了他没有地方发泄力气，这会儿帮着丈母娘打扫屋子顶上的灰尘，一看见方惠茹进来就问爸爸去哪里了。 　　方惠茹笑着说老唐也在家闲不住，都快过年了还喜欢往外面跑，找人家去下棋去了。 　　肖敏忙说：“爸爸还喜欢下棋呢，这几天我突然想起来好多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小的时候爸爸就很喜欢下象棋。” 　　方惠茹在家里中间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寒气都扫净了，才走到陈檬旁边，她看见陈檬写着作业呢，字迹非常工整，是孩子里面少有的好看的字。 　　“外婆，你回来了，妈妈说你出去肯定是买早餐去了，让我在家里做作业等一会儿，要是她猜错了呀，咱们再出去吃。” 　　“那你妈妈可猜对了，先把早餐吃了吧，还热乎着呢。”方惠茹出去的时候带了个棉袋子能保温，要是包子馒头就这样拎回来，到家肯定都冷了。 　　陈檬一声欢呼，从座位上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跑去拿包子去咯。 　　北方人做的大包子更实在，尤其是单位食堂的包子，肉馅跟不要钱似的，里面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猪肉馅，陈檬咬了一口就说真好吃。 　　“咱们乖宝在写字呢，难道以后真的要考燕京大学，过来陪外公外婆？” 　　“嗯，我以后就考燕京大学。”陈檬眨巴眨巴着眼睛：“虽然说燕京大学很难考，但是总归是人考上的不是，我就不相信别人能考上我不能考上，等我考上了燕京大学，外婆就有人照顾了。” 　　陈檬这一番有志气的话让方惠茹高兴不已，但是也让她陷入到忧郁之中。 　　她自己在新安当过教育局长，是很清楚新安当地的教育资源的优缺点的，要说新安也是盛产人才的地方，但是由于基础教育起步晚，这些年稳打稳扎的虽说也有点小小的进步，但是相比于京市的教育资源来说，H省的教育资源还是落后很多。 　　虽然说陈檬热情积极上进，也会看上一些方惠茹特意从京市寄过去的书籍，但是对于孩子来说教育环境不够好，本身就是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等到刘姐跟方细妹走了以后，方惠茹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跟肖敏说了：“我提一个建议，这个建议未必就这样执行，我只是觉得乖宝要是把户口转到京市来，对以后的发展还是有好处的，我现在打个比方，现在京市的人口是八百万，而H省的人口接近一个亿，每年燕京大学在京市招生的名额有300个，而在H省招收也就三十个人左右，乖宝现在在H省上学不仅面临着教育资源没有京市好的这个问题，以后高考也是大问题……” 　　吃完早饭陈小军跟肖敏想出去转转，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自从上次陈小军提过一次以后，她也对这件事情上了心。 　　这个年代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单位分配，价格也不贵，像他们这样从外地来的是买不到单位建的房子的。 　　方惠茹猜想两口子出门大概是说道给陈檬调户口这件事情，就把孩子留在家里，说等会儿刘婶可能会带着陈春红来家里玩，到时候可以让孩子给认个伴。 　　当初萌萌从家里走丢以后，几乎两位老人对孩子还存在的执念，户口也并没有销户，现在还在户头上挂着呢，要是真按萌萌下乡了这样算起，陈檬就有这个资格把户口给调到京市来。 　　但是具体调不调得看陈小军的说法了，不是说大部分人都想把户口调到京市来，他陈小军就得让孩子把户口也调过来，这种事情全凭双方自愿不是？ 　　肖敏跟陈小军手挽着手一路从家属楼往外面走，出了燕京大学的校门口，外面是一片老旧的胡同，昨天肖敏在胡同口看了很久，确定这真的是陈小军说的那种房子，还没有农村常亮呢。 　　不过胡同里面的生活氛围不是农村可以比的，人口住的多了以后，生活也非常便利，到处是孩子跑来跑去的，胡同口有电话亭，还有卖小商品的小店，早餐铺子，出门就能吃到早点，买到东西。 　　肖敏从小四合院门口往里面看，有些四合院里面住着好几户，密密麻麻的衣架子搭着，面积不大，人口倒是挺多的，这些本来是建国初期分给工人住的院子，条件也不会很好，老知识分子或者是干部住的就不是在这里了。 　　这种房子不太容易让人有进去的欲望，但是四下打听了一下，附近好一点的倒是有两进的房子，于是去好一点的地方看看。 　　每一条胡同的风格都不一样，到了两进宅子那边基本上都是两进的房子，放在民国或者是前清的时候，应该是家庭条件比较好一点的人住的地方，即便是建国以后充公重新分配，能住在这里的人也是知识层面比较高的人了。 　　肖敏对这边就满意很多：“刚才那些地方真的是太挤了，小院子十平米不到到处晾着衣服，我看人挤人住着，即便是你要重新翻修，房子里面好多地方都晒不到太阳，我还以为京市人都是过的神仙一样的生活呢，敢情还不如咱们农村啊。”有些失望的口气。 　　陈小军指着这边：“我上回来的时候这边人挺多的，或许是因为过年，所以卖房子的就不卖了？” 　　“还能这样啊，你说咱们真的要在京市买了房子，就搬来京市吗，咱们以后会搬来京市吗，你说妈妈提的那个提议怎样，要是把乖宝的户口调到我们家来，以后乖宝考大学就容易多了。” 　　陈小军之前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奥的问题：“我之前只是觉得小沈说的对，京市是全国的中心，要在这里买个房子，以后肯定能增值，你就看看这几年钱的贬值速度就知道，在未来几年，收入跟物价都会增长，咱们一年挣那么多钱，总的要找个出路，买个房子，买个门面，或者是在县城买块地皮，都是保值的手段。” 　　肖敏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就咱们大河村盖房子，翻了天去最多也就花一万，再说咱们家就三口人，盖那么好的房子干嘛啊，咱们家的房子装潢装潢，还不是住着挺舒服的。” 　　这个年代钱还是挺值钱，不过也要看买的东西是什么，像食材这些是便宜，但是有粮票给限制着，有钱你也不能买太多，而且在这个年代来说大量倒卖粮食照样是了不得的大罪过。 　　这会儿也没有中介的存在，但是如果有要卖房子的，会在房子门口竖起来个牌子——有房出售，有了这个牌子就可以进去打听，也不算冒失。 　　两人找了很久也是没有找到“有房出售”，倒是刚才吵吵闹闹那边有几间是出售的，肖敏有点失望：“你之前真的是再这边看的房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找也找不到呢，要让我住在刚才那种地方，不是比咱们老宅子还差了嘛。” 　　陈小军拉了拉她：“咱们再找找，实在不行刚才那个地方改装改装也行啊，他们现在是好几户住在一起，大家谁也不捯饬，可要是好好捯饬一下，那些房子不会比咱们老家的差的。” 　　这倒也是，只不过这边的房子大部分都没有自己的茅房，大家都是用痰盂解决，到早上去公共厕所倒。 　　如果是习惯了这种生活的人倒也没有什么，但是问题是肖敏不习惯，村里面才没有公共厕所这种东西呢，上厕所都要跟人挤在一起，这是啥样的饿生活啊。 　　两人再往胡同里面走，被一个老先生给叫住了：“两位是要找房子吗，实不相瞒在下就有个房子介绍给你们看看，你们要看得上就去谈谈，看不上拉到也没事，就在这个胡同里，你们去看看怎么样？” 　　“哪里？”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就在这个胡同里，以为着跟刚才那个地方肯定是天壤之别了。 　　两人随着老头走了一段，很快就到了一个宅子门口，宅子的门漆着红色的油漆，院子里面虽然也是破破旧旧的，但是比刚才那些乱糟糟的，几户住在一起的院子要好上很多。 　　往里面走，幽深的阳光照在院子中间还带着绿色的树上面，那景致真是美极了。 第131章 　　屋子其实也不大，但是因为是独门独户，收拾的也算是整整齐齐，看着让人觉得舒服。 　　四合院的正门一般不开在正中间对着正房，正门稍微朝北，与正房的大门错开，这也是风水学上的讲究，屋子贯通容易漏气，正门口对着的是一颗说不出品种的树，因为冬季也不掉叶子，在这个季节看起来就十分难得。 　　天井中间铺着青砖，天井比一般的四合院的天井要大上许多，也是因为中间没有晾衣服，加盖乱七八糟的小灶子的缘故。 　　对着门脸的正房是一间堂屋，一间书房，坐北朝南，正对着早上的阳光，堂屋和书房两侧往里面走两间小房间是耳房，通风透气性都比较差，让主人改造成了一间淋浴间，另外一间是杂物房。 　　正房门口还有一片小小的花圃，肖敏走进去一看就爱极了这个地方，以后这里可以种点小菜，她来了京市觉得最不方便的就是青菜小葱全部都要去菜市场买来，实在是不太方便。 　　临街的房子是倒座，倒座不大，但是门脸上面还凿出来两面窗户，听说以前倒座是给下人住的地方，新中国成立以后自然不会有下人，所以一般都是空着，肖敏曾今见到有人把倒座房对着外面的墙面上凿空，做成了小店铺，也可以租出去，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一般也不会空着，这家人竟然让这间房子给空着，看来也是不差钱的。 　　不差钱才能把小小的房子收拾的干净舒服，让人一走进来就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东西厢房分成一边两间，东边的厢房是两个卧室，西边的厢房一间做成了厨房，另外一间空着。 　　无论是从采光还是从位置上来说，都是绝佳的。 　　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卖房子。 　　老先生说道：“这家主人的亲戚在美国那边，他们家打算凑几万块钱去美国打工，所以想说把这个房子给卖了，房子原本是前清时期一个户部小官的房子，传到咱们开国之初的时候就分给了现在的主人，到十年运动期间这一家人都没有住在这里，77年才回来，读书人对这个房子还是很爱惜的，所以房子保养的很好，你买回来以后都不需要太大的改动，您过来瞧瞧。” 　　“这边是耳房，耳房就在正房隔壁，像两只小耳朵一样的房子，因为通风透气不是很好，也有人现在打通了跟正房的两间放在一起用，不过主人做了淋浴房，私密性比较好，淋浴间主人用了往地面沁水的方式下水，不需要往外面排水，只是上厕所的问题，还需要在胡同口解决，生活习惯了觉得也没有什么不便利的，另外厨房也没有自来水，大家现在都是在外面公用的地方接水洗东西，就这点不方便。” 　　肖敏也想问这个问题，怎么胡同里面的人都是去外面上厕所，这一点让她觉得真的不忍啊。 　　没有自来水这点倒是能克服，在农村住着也没有自来水，需要一担担从外面挑水解决生活用水。 　　看上去大家都是这样过过来的，这倒让她觉得是不是习惯了也没有什么。 　　老先生一间房一间房的介绍，一间间的推开门给他们看，又说道：“之前这个屋子本来也是两家住在一起，两家都搞了个小灶在天井里头做饭，胡同里面其他的住户也都是这样，您看看，这一块熏得黑漆漆得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杰作，到了十年运动期间另外那一户搬走了，也就没回来，我这个老友一家人因为去了江西下放，也是后面才回来的，挺幸运的捡到了半间房子，所以现在要卖啊，他的价格开的其实也不是很高，您再看看这边——” 　　“这个房子测量过面积，四面房子带中间的天井部分，一共是一百六十七个平米，在胡同的房子里面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了，天井的面积有三十多个平方，建筑面积有一百三十多个平米，住着真是冬暖夏凉，非常舒服啊，我记得那年主人家在院子里面搭了个葡萄藤，一到夏天傍晚，几个老友坐在葡萄架下面下棋、品茶，那是人生中的一段珍贵的记忆了，到了初秋又可以摘葡萄吃，也是风雅。” 　　看来真是文人雅趣，肖敏想象着小院子花圃里面养花，中间种上些小菜的日子…… 　　挺美妙的。 　　肖敏想问问不高的价格到底是多少，让她好有个底，虽然之前也做了心里建设，京市的房子肯定要比自己盖一栋房子要贵很多的，但是到底多少呢，别贵到她都买不起。 　　再说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房子，虽然面积也不大，但是胜在里面没有乱七八糟的住户，不用自己改头换面，虽然比不上两进的大宅子，这已经是这附近胡同里面最体面的房子了。 　　似乎陈小军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两人没有说话，但是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陈小军默默的拍了拍胸口的口袋，意思是哥这里有钱，别担心，如果真的喜欢就买下来。 　　肖敏问道：“这种房子现在是私人的吗，能买卖了吗？” 　　老爷子看上去精神也不错，带着夫妻两个看了看东厢房：“可不是私人的了嘛，现在整个院子都是我这个老友的，买卖双方自愿就行，到时候去公证一下这房子就是您的拉！” 　　这话说的真漂亮，好像这房子立刻就是夫妻两人的了一样。 　　“东厢房这边两个卧室，都差不多大，两边临窗这边都是大炕，您呐到了冬天可以烧上炕，咱们北方虽说是冷一些，但是比起你们南方的湿冷来说，也不算特别难熬，你们南方人不怕冷。” 　　肖敏不禁莞尔：“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南方人的。” 　　老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她就觉得自己问了蠢话，她的普通话一点都不像是北方人啊。 　　三人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肖敏又问了几个问题，原来这家的主人原本的工作也很体面，但是到了十年运动期间因为各种原因去了江西，回来以后就无心在国内生活了，想出国去，因此房子想卖掉，凑点钱在国外生活，当然这也是这几年国内的现状，这几年开放了出国的渠道，大城市的知识分子，或者有海外关系的人家都想出国奔个前程。 　　这也是这几年的主流思想了，肖敏不想评价人家什么。 　　最后问了问价格，三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要是在大河村，三万得盖一个多了不起的豪宅啊，但是在京市就只能买一个前清的时候建成的房子，听说这房子还是屋主捡漏才捡到的，就觉得心里多少带着点羡慕嫉妒恨。 　　老先生看他们也没有马上就下定的意思，忙说：“您也可以去旁边看看，这个房子这几天还有不少人来问，我就住在胡同口刘记裁缝铺旁边那个院子里，这里但凡是要卖的房子，都会在门口树个牌子，现在真是人心不古，世道变了啊，当年能在胡同里面分上一套房子，多少也是职工之类的人家，当时能拼着跟邻居一起住，也是了不得的好事情，但是您看看这几年，好多人据说单位分了楼房就要卖掉老房子去住楼房，或者卖了房子去国外，这国外真的有那么好吗？” 　　肖敏笑道：“人各有志，或许他真是呆在国内太伤心了，才会想要换个地方，这就跟我想要来京市是一个道理，您这个房子我很喜欢，采光通风什么的都不错，要说哪里不方便的，就是上厕所要去公厕，生活用的污水也没有办法处理，不知道以后如果要买下来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优惠一些？” 　　刚才她想了一下，毕竟是京市这个地方，又难得碰到自己喜欢的房子，要是走了重新回来找老先生谈，怕错过自己喜欢的房子，不如一次性谈拢来，如果能够少一点最好。 　　一般人来看房子多少会挑出一些毛病来，老先生之前也带人过来看了几次房子，本身自己爱惜的房子出售就是非常遗憾的事情，让人家挑三拣四一番，本来是一件美事，硬是让人聊到不舒服也是美事。 　　既然肖敏这样说，老先生也觉得心情比较舒畅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先生说道：“其实如果有条件，花点钱改装一下下水管道，把淋浴房做成耳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改装下水要跟街道报批，报批有一点时间，还需要花几千块钱的改装费用，厨房生活用水，跟淋浴的水都可以排出去了。 　　但是大家都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生活也习惯了，您觉得不方便的，他们也没有觉得多不方便，不少人这辈子都是在胡同里生活，从小就是这样子生活的，所以也没有觉得多不便利，您要是有条件啊就改改，没有条件就将就。” 　　这样就好啊，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啊。 　　肖敏沉吟片刻说道：“既然这样咱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吧，小军你看可以吗？” 　　陈小军全程不说话，在院子里面东看看西看看的，其实建筑也算是他的半个老本行了，从刚才那边走到这边来，眼前就觉得一亮。 　　肖敏凑到他跟前：“我觉得三万是贵了点，说不定还能再砍一点，再说你之前看过的那些屋子什么价格你清楚吗，咱们哪里都没有问，直接就来这里，我总觉得心里面悬得慌。” 　　陈小军捏捏她手，凑在她耳边声音很轻：“没关系，喜欢就买下来，钱没了咱们可以再挣来，再说了三万块钱不过是咱们家一年的收成而已，这辈子你可以挣多少套这样的房子，要是觉着小的话咱们就先看看，不过我觉得咱们就一家三口，再把你爸妈接过来也不过五口之家，撑死了我爹娘过来养老也就七口人，我看着人家几家挤在一起住，一二十口人也是住在这么小的院落里，日子还不是这样过着？ 　　我看了一下书房也是可以当卧房用的，咱们不是文化人不用搞什么书房，乖宝读书在她自己卧室摆个书桌就成，这地方看着小但是挺敞亮的，一应俱全，到时候花几千块钱给你盖个茅房，你不是美滋滋了，你喜欢就只管买来，我就负责给你装修的让你住着舒舒服服，再说了咱们也不是立刻要搬到京市来的，说不定过几年这里都改造了，到时候胡同也没有这么乱了？” 　　陈小军这一句你就负责买买买，我就负责装装装，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肖敏就是这样想的，这个地方离燕京大学也不远，她爹妈要是能住在这里肯定比在学校的小房子好，老人家都喜欢住接着地气的房子，到时候天气暖和了就让老人来这里住，天气冷了就去学校吹暖气，实在不行咱们有钱了还能装地暖。 　　两人跟着老人到了刘记裁缝铺旁边的小院落里，这里就是老先生的住处了，院子比刚才的院落更小，但是收拾的相当别致，院子中间还用假山石做了一个小景致，非常有格调，没想到这种破旧的胡同里头，也会有这样的一个妙处呢。 　　老先生家里是独住的，孩子们大学的时候就去了美国念书，后来就定居美国，没有回来，老先生就与老太太一起住在小院子里，这些年家庭条件有所改善了以后，家里就把小四合院给拾到了一下，已经跟原本的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看到老先生的屋子，肖敏就更想买下来刚才这里了，原来四合院也不是破破旧旧的，里面真是大有乾坤呢。 　　老先生家里甚至就装了地暖，走进屋子里面就是暖洋洋的，他解释到这个地暖是他外孙女给设计的，他只负责住，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他也就不想要跟儿女们出国，他是个老京市人，从民国就住胡同，住了一辈子了，也不喜欢年轻人的楼房。 　　老人觉得跟肖敏投缘，才会请两人到家里一聊。 　　老先生说道：“这些年，年轻人有点钱都搬走咯，嫌弃胡同老旧咯不好咯，嫌弃这不好那不要的，都说楼房好，楼房住着更透气，可再好哪有接地气儿的地方好啊，胡同里是老旧了一些，但好歹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从小开始，到结婚，到生孩子，都是在胡同里面过的，一出这个门口就是刘记裁缝铺，他们家从建国初期就租了我们家门口的倒座当裁缝铺子，老邻居都三十几年了。 　　还有你瞧瞧这面墙，这可是我女儿小时候得过的奖状，这附近啊，都是我一辈子的回忆，我老头子舍不得搬，哪怕楼房再好我也舍不得搬走！” 　　陈小军把目光投向贴满奖状的墙上，墙上还有一张合照，合照里面的女人很眼熟，他努力想去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怎么努力都没有想起来…… 　　最后谈下来的结果非常顺利，老先生给友人打完电话回复了夫妻两人，对方愿意再便宜一千块钱，屋子里面的家具也可以全部赠送，如果满意的话今天就可以签合同，过年前公证部门都在上班，找找关系很快就能办好转让的手续。 　　就这样谈谈竟然就便宜了一千！ 　　另外还送了一些家具，也就是刚才院子里面的家具，这些家具都是原房主家里的家具，质量都是比较好的，如果赠送了会少了很多麻烦，一时冲动，肖敏当场就把定金给交了，出了大门口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这是肖敏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大的消费了。 第132章 　　两三万是什么概念呢，这个时候“万元户”都是有钱人的代表呢，七十年代的时候家庭存款上万元，八十年代的时候年收入上万元的“万元户”们，是有钱人的代名词，放在几十年以后叫“土豪”，肖敏跟陈小军掏出来的这两万九，即便是放在京市，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了。 　　工薪家庭存一辈子，说不定也存不到这么多钱。 　　撇开别的不说，对比有钱人的其他花销比如买车装电话这些来说，买房子相对来说还比较便宜，这个时候拉个电话线都要三千，装个电话都要好几百，买车就不用说了，桑塔纳都要二十万。 　　肖敏和陈小军这样的土豪，花两万九买个小四合院，当然只是咬咬牙的事情了。 　　两人交了定金，肖敏才感觉到了肉疼的滋味，这是她跟陈小军一年的利润结余啊！ 　　不过很快就让她平衡了下来，胡同里面好几家也在卖的小院子，也差不多报价在三万左右，看来三万真的不是老先生胡乱报出来的，应该是“市场价”。 　　相对胡同里面的房子来说，商品房的价格相对来说要高一些，单价在五六百一平米，要买一套百来平米的商品房，还要贴一些钱，不过这个年代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单位分的，单位有补贴，实际上买一套商品房需要两三万左右。 　　商品房有完善的厨房以及洗手间的下水设施，不需要后期的改造，而且很多都是一买来就能住的，所以现在有一股大的趋势，就是胡同里面收入和层次相对来说比较高的人群，开始往楼房搬迁的趋势。 　　也就是这些让老京市人看不上的小四合院，在几十年以后会成为一房难求的“天价房”。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肖敏跟陈小军这样的外来户是没有机会去买人家单位盖的集资房，也没有渠道买到为数不多的商品房，要想在京市立户，最好的就是选择这种破旧的小院子。 　　对于陈小军来说，一旦有了自己的房子，那么往北来飘就不是投奔丈母娘了，否则与他来说，以后来京市就有一种上门女婿的错觉，这对陈小军这种出身的人来说，头可断血可流，上门女婿当不得啊。 　　出了巷子口，肖敏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说咱们真的把房子都买了吗，我怎么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呢，小军你掐掐我是不是真的，咱们会不会被人宰了呀，我刚才是不是脑子充血才把房子给下了定金的？” 　　花钱的感觉真是太爽了，虽然说两万多就这样花出去了，但是肖敏觉得胸口都是非常舒畅的，走到胡同里看见孩子打打闹闹的，突然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了，明明昨天站在这里，还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游客而已，今天她就在胡同里有了一个自己的房子，在她出生的京市有了自己的房子了。 　　这种感觉跟当年她跟陈小军在大河村盖上了自己的房子一样！ 　　陈小军捏了捏她的手，都出汗了，也不怪肖敏，这辈子都没有花过这么多钱呢，他摸到肖敏的手的时候突然觉得她的手怎么都是光秃秃的，难怪觉得肖敏的手上缺了什么。 　　结婚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就这样结婚了，到现在他都没能给肖敏买个金手镯戒指什么的呢！ 　　村里面的小姑娘结婚都要三金了呢，不说金手镯，金戒子金耳环金项链一般都是要买的了，她肖敏跟了陈小军都十年了，怎么手上还光秃秃的呢，平常不觉得有什么，今天看着就格外的刺眼。 　　“今天既然都花了这么多钱了，不如就花更多一点，花个爽快！” 　　“啊？” 　　“走，带你去买点别的东西。”陈小军凭着记忆把肖敏拉到最近的商场，这个时候商场还是营业时间呢，商店也都开着门：“你跟我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我要买一点东西给你。” 　　“买什么东西，陈小军，你今天真是特别奇怪了，我们今天花了这么多钱了，后面还要花钱，咱们就不能省省吗，啥都别买了。” 　　“买金子，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可是什么都没给你，我得把我当初娶你的时候没买的东西给补上。”陈小军顿了顿又说：“咱们挣钱不就是给你和乖宝享福的吗，你舒服了我才舒服，我今天不把娶你的时候没有买给你的东西补齐，咱们就别回去。” 　　肖敏：“……”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啊。 　　不过花钱确实是一件比较上瘾的时候，以前都是挣挣挣，挣了这么多年了发现挣钱的意义是什么呢，她跟陈小军还是住着当年盖的房子，睡得也是当年得床，吃得跟普通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那么她跟陈小军努力挣钱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今天肖敏算是知道了，就在别人为了买一件衣裳扣扣索索的时候，她跟陈小军已经可以拍板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一套房子，这就是他们挣钱的意义。 　　想到这里，肖敏的嘴角挂起来弯弯的弧线，小军说得对，他说要买就买。 　　走进金店陈小军霸气十足的让肖敏尽情挑选，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买呗，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金店里面明晃晃的金饰当真让肖敏挑花了眼睛，她选了好久，才给自己选好了一个白金的戒指，她跟陈小军一人一个，一模一样的，金店的人管这个叫对戒，两人要带着象征着夫妻一体，肖敏喜欢这个寓意，就跟陈小军一人买了一个，另外又挑选了一个金项链给她自己，她的耳朵上面没有洞眼，金耳环就没有买。 　　最后还是陈小军做主，给方惠茹也挑了一个金手镯，反正也买了，干脆给陈老太太也挑了一个手镯，这手镯是光秃秃的老款式，一个三十多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总算是一番心意，回家也可以给老太太交差了。 　　买完了这些都已经下午了，夫妻两人败完家以后，就感觉内心非常舒畅。 　　嗯，这就是挣钱的意义嘛。 　　肖敏跟陈小军走了以后，陈檬自己做了一会儿作业，没多久，陈春红跟方细妹的孙女江暖两人来串门子，来找陈檬玩来了。 　　方惠茹忙拿出来家里准备的麻花、花生糖这些小零食来招待这些孩子。 　　家里有了孩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方惠茹跟唐老两人孤独的生活了小半辈子，没有想到到了老年还能看到女儿回来的这一天，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陈春红跟江暖本来跟陈檬不熟悉，但是经过大人介绍，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玩到了一起。 　　陈春红性格有点腼腆，平常就不太爱出门，倒是跟她那个工会干部的奶奶不太一样，虽然这孩子不太爱说话，但是脑子是很活泛的，她早就听奶奶说过方奶奶家有个妹妹，读书成绩很好，虽然比她小了两岁，但是也跟她一样读五年级。 　　江暖跟陈檬同龄，也是跟陈春红一样是七岁读一年级的，现在九岁，刚好读三年级，但是为什么陈檬就能读到五年级。 　　江暖有些不服气，非要看看陈檬的课本，她料想乡下地方的数学语文，肯定要比京市的学得慢，没想到拿到手才发现，人家陈檬的语文数学书，她是一点都看不懂，她把书本扔陈春红面前：“春红姐你看看，她跟我一样大，怎么可能读到五年级呢，你看看她是不是吹牛。” 　　她这样说话，陈春红都觉得有点丢脸，陈檬的课本她看过的，难度说实话真不必京市的五年级难度低，人家在H省那种地方还能保持这样的成绩，那就是比京市的学生还厉害。 　　陈春红板着小脸很严肃的说：“江暖，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别人年纪小为什么就不能读五年级了，我们班还有跳级的呢，陈檬同学只是读一年级的时候年纪比较小而已。” 　　江暖平常最不服气人家比她厉害了，她读书成绩不错，在学校中上等，今年期末的时候还考到了班上前十名，她有些不服气的说：“读的早有什么了不起的，要读的好才行。” 　　她嘴里吧嗒吧嗒的吃着东西，奶奶说去别人家一定要吃饱了回来才行，特别是去方奶奶家里。 　　小姑娘虽然长得漂漂亮亮的，但是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她，从上到下都跟方细妹一样，透露出一种小家子气，这孩子读书天赋还可以，就是不好好学习，一到寒暑假就彻底放了羊，在家有人管着还好，到了外面还不是可劲儿玩，她从方惠茹家里找到了故事会，跟方惠茹说：“方奶奶，我想看看你的书。” 　　方惠茹正在厨房包饺子，北方天气凉，下了雪的天气饺子包好了在外面晾一下，冻起来了以后再放进铁锅里头，直接放在没有暖气的地方，就是个天然的冰柜，她这会儿手忙脚乱，听小姑娘说要看书，她当然巴不得了，最好家里组成一个读书会都不嫌吵。 　　于是她说：“拿去看吧拿去看吧。” 　　江暖平常最喜欢看点这种闲书，但是奶奶不让，还说什么好孩子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再不然就说人家方奶奶家那个从乡下过来的外孙女，都带着寒假作业和下学期的云云，这学期看她考的稍微好了一点，还管着她不让她看课外读物！ 　　她生怕今天看不完，于是跟方惠茹说：“方奶奶，等下我能带一本带回家吗？” 　　“可以，你自己挑一本吧啊。” 　　江暖就沉醉在自己的故事世界里面去了，嘴里依然是没有停下来，这些小麻花是肖敏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陈檬最喜欢，就这会儿功夫，江暖已经吧嗒吧嗒塞了不少在嘴里。 　　陈春红懒得理她，小气吧啦的样子，跟她奶奶一个德行，她知道江暖奶奶经常教她不要在外面吃亏，去别人家一定要吃的够本才行之类的话，也真是挺好意思的。 　　当然第一是方细妹教的“好”，第二呢确实是肖敏带过来的麻花比较酥脆，这是孙家婶子给的，她见陈檬爱吃，就在肖敏出门之前给她炸了好几斤，路上已经让陈檬给消耗掉一些了，回来以后招待客人也用了一些，不知不觉间桌上的麻花都被江暖给吃完了。 　　陈春红翻看着陈檬带过来的学下资料，看到她带过来的奥数练习题眼前一亮，这一套奥数题，她也很想买，但是在京市都很难买呢，陈檬竟然也有一套！ 　　现在的孩子到三四年级开始都学学奥数，陈檬也是因为学校开了兴趣班，她就报了一个，没想到这一学就学起了兴趣来，这套资料就是肖敏托人从市里面买回来的。 　　新安那边学奥数的孩子没有京市多，陈檬不知道这套资料在京市早就被抢购一空了，看着陈春红如饥似渴的看着那套资料，所以好奇的问：“你就这么喜欢看书啊，你喜欢看书可以来我家跟我一起做作业的啊。” 　　“那我现在去拿，咱们一起做吧！”陈春红高兴的讲。 　　“好，你去拿，我在家里等你。” 　　“那你要等我啊，我不来你不许提前做作业。” 　　“好，我等你呢。” 　　家属大院就那么大一片地方，刘婶家里就住在方细妹楼上五楼，陈春红推开门就往楼上跑，想要快点拿到作业本跟陈檬一起做作业呢。 　　刘婶正在家里包饺子，就看见自家孙女从外面冲进来，这小丫头片子脸蛋上面红扑扑的，一进门就翻东西，还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你干啥呢，抄家呢么？” 　　“奶，我的寒假作业放哪里了，我要去楼下方奶奶家找陈檬一起做作业！” 　　“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头，每次做完作业都不记得收起来，今天怎么就想着做作业了。”这一到寒假啊，不是特别有自律性的孩子多少都会放羊，平常都是刘婶催着孙子孙女做作业，今天小丫头竟然主动说做作业，真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啊。 　　难怪人家说爱学习的孩子身边都是爱学习的孩子呢，看来这话真是没讲错，因为这事刘婶对陈檬的好感度拔高了好几度。 　　陈春红打开电视柜，果然找到了寒假作业，语文数学都拿上，也顾不得奶奶在后面叨叨，就冲下楼去。 　　“这孩子还真是。”刘婶嘴里虽然好像是不满，但是心里美滋滋，跟老伴老陈说：“一个进步的同志会带动身边的同志跟着进步，你看看老方老唐家里这孩子，来京市过个年呢，寒假作业跟下学期的课本都随身带着，这就是进步的孩子，老陈啊，你们以后甄选转户口的名额的时候，不仅仅要考核一下大人，还需要考核一下孩子的素质嘛，尽量把有需要的、进步的孩子排在前头，让他们先学习起来，带动这些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一起搞学习。” 　　这不就是领导人的理念，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带动另外一些人嘛，这老太太可还行，都能灵活运用到生活中了啊。 　　刘婶继续说：“我就喜欢唐老师家的那个孩子，聪明懂事，一看就是好孩子，只可惜是跟着肖敏在农村长大的，这孩子要是在咱们院里生活啊，准保能带动其他的孩子一起学习成长。” 　　“你有这种想法也没有错，之前迁户口都看家长的资质，适当考核考核孩子的资质也是一种途径。”陈老师笑道：“你倒是经验丰富的很，那么让我们刘老师好好说说做工会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指导指导怎们院里面工作的开展。” 第133章 　　肖敏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三个孩子还在呢。 　　不知不觉间江暖就把那一盘子的麻花给吃完了。 　　与此同时陈檬跟陈春红这一对组合也把手里的作业给做完了。 　　看见肖敏回来，陈春红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看见人家准备煮饺子了，就准备回去了。 　　“春红，留在这里吃晚饭。”大人们都会留饭：“今天奶奶包的鲅鱼饺子，你不是最喜欢鱼肉饺子了嘛。” 　　刚才陈春红回去看到她奶奶包的素三鲜，比起素三鲜来说还是鲅鱼饺子看上去给力，但是奶奶交代过不要在别人家吃饭的。 　　她默默的吞了一口口水，把唾沫给咽下去，然后拿着陈檬的真题跟肖敏挥手再见。 　　“陈檬，我回去看几天就还给你啊。” 　　“你拿去吧，这本册子我都做完了，我都开始做第二套了，你等我回去之前给我就行。”回去之间还有十几天呢。 　　陈春红雀跃的把手里的奥赛真题给拿了回去，一进门就兴冲冲的躲进了屋子里面，她要把这些真题都抄下来，免得到时候陈檬回去了她还没有买到这套题呢。 　　现在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有买到这一套真题，要是她能够提前把这套题给做完了，等到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就是班上最先做完的人了。 　　陈春红觉得干劲十足，足足半个小时都没有出小房间的门，这孩子平常也不会这样的，最近跟着陈檬玩，每次一回来就往小房间跑，刚开始刘婶还以为孙女是躲在房间里面看小说看故事会呢，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去看，人家在做作业呢，样子可认真了，而且看见奶奶进去还要叨叨她自己被打扰了。 　　刘婶就在外面纳闷了：“平常这个点回来肯定一直叨叨要吃饭饿了什么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回来也不嚷嚷着饿了？” 　　陈院长努努嘴：“一回来就关在屋子里面做题，前几天是寒假作业，今天还是奥数，最近真是干劲十足啊。” 　　以前这个孙女就不喜欢出门，刘婶是觉得又好又操心，操心的是怕孩子这样憋着会憋坏了。 　　以前也没有看见过孩子这么活泼啊，而且今天还主动做奥数呢。 　　刘婶把饺子煮好，借着给孩子送饺子的机会进去瞅瞅，还真是在做奥数题呢，人家可认真了，奶奶进去的时候还说：“奶奶，你都打扰我学习了。” 　　“哎哟哟，平常要你学习不学习的人，现在居然还埋怨起来奶奶打扰你学习了，今天是催着你学习都不学习的人，现在是要奶奶别打扰你，转变还真是挺大的啊。”嘴上这样埋怨着，刘婶心里还是美滋滋，这孩子跟孩子之间不能比啊，以前跟江暖一起玩，两个小姑娘扎堆了就说东家长道西家短的，活脱脱就是村里面妇人的行径，偏偏人家方细妹不觉得，还嫌弃陈檬是乡下来的孩子，听自己孙女说要跟陈檬玩，方细妹还老大不愿意呢。 　　现在看看谁家的孩子好谁家的孩子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江暖虽然说是京市孩子，在京市出生京市成长，但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市井气息。 　　难怪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陈春红这小丫头看着试卷头也不回，看了饺子一眼，一闻到味道就是素馅儿的，方奶奶家里可是吃的鲅鱼饺子，她扁扁嘴，本来其实挺喜欢素三鲜的，今天就有点吃不下素三鲜。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起来，是肖敏端着一盘鲅鱼饺子站在门口：“阿姨，我妈叫我送几个饺子上来给孩子尝尝，刚才叫孩子吃，她可能不太好意思，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春红已经闻到饺子香味了。 　　刘婶觉得怪不好意思，把自己家包的素三鲜的饺子装了满满一大碗，肯定比肖敏送过来的多，回礼给了肖敏，嘴里还说道：“看看这孩子给馋的，难怪刚才叫了半天都不肯来吃饭，原来是等着阿姨的鲅鱼饺子呢，我家里刚好在包素三鲜，你们拿去尝尝鲜，你妈不怎么折腾这些，要不是看你们回来了肯定不会包饺子的。” 　　肖敏笑着说：“刚巧了我妈还说自己只会包一个鲅鱼饺子，一个韭菜猪肉，其他的馅儿弄得不好，还说您做的素三鲜是院里的一绝呢，刚巧您送了素三鲜，我就不客气了。”于是把刘婶给的素三鲜端在手里。 　　别人给了东西不拿也是不尊重人呢。 　　“哎哟，您给我客气干啥，你家里的孩子来到这里，让我们家春红都跟着爱学习起来了呢，要我说你们就住在这里别走拉！”刘婶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探了探老头子的口气，好像以后调户口要跟孩子的成绩挂钩，以后你家孩子要是能够参加一些考试啊，竞赛的，就多参加一些，京市这边的孩子讲究综合素质的提升，学校里面好多孩子都学奥数呢，我看你家孩子也学，真是好样的！” 　　肖敏笑着说：“我们学校也开了奥数班，她喜欢学就给她学呗，您说的这个我知道了。 　　原来肖敏刚刚回到家里，就听见方惠茹说家里两个孩子热热闹闹学习的事情，她一听说也挺喜欢陈春红的，就上去送了一盘饺子，顺便想打听打听调户口的事情，谁知道她话还没有问出口，人家刘婶自己说出来了。 　　回家以后全家人一道吃起来饺子，方惠茹包的是鲅鱼饺子，鲅鱼跟韭菜馅一起，味道非常鲜美，刘婶包的素三鲜也很好吃，这些味道勾起来肖敏对儿时的回忆，她记忆中小的时候妈妈也经常给她包饺子吃呢。 　　南方人很少会包饺子吃，陈小军这些年接触到的面食也只有挂面包子馒头这几项，这饺子还是第一次吃，一口一个，吃的贼香。 　　小陈檬也是第一次吃饺子呢，跟大包子相比，饺子又是另外一种好吃了。 　　“好吃，外婆包的饺子真好吃，我要每天都吃饺子！” 　　“好吃就多吃点，咱们北方人过年就包饺子，你喜欢外婆天天给你包。” 　　“好嘞，我们南方人过年就煮猪头，妈妈年年都煮好大一个猪头，从过年吃到元宵节！”其实也吃不到元宵节，有些家里人口多的，不需要几天就能吃的干干净净，煮了猪肉的肉汤还能煮萝卜，萝卜沾了肉味儿也是贼香。 　　大河村那边过年都煮猪头，一家一个猪头从，从冬月里村里开始杀年猪，就要开始熏猪头了，以前没有条件不做腊肠腊肉，现在吃肉的问题也不大了，腊肠腊肉每家每户都会做一点。 　　记忆中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了，从肖敏他们一家三口过来，方惠如就觉得吃饭倍儿香。 　　一家人好好的吃着饭呢，肖敏突如其来的来了一句：“妈，我跟小军刚刚出去买了套房子。” 　　“行，你自己挣的钱你爱买啥买啥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有一条——”方惠茹突然停止了说话，睁大眼睛看着女儿：“你说啥，你刚刚出去买了个什么？” 　　明显是被女儿给吓到了！ 　　在妈妈面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肖敏对妈妈眨了眨眼睛，给妈妈倒了一杯饮料，炫耀一般的把自己手里的戒指拿来在方惠茹面前晃了晃：“妈，我这趟出来就是要花钱的，我跟小军两人在农村也花不了什么钱，你看看，这是我买的。” 　　金晃晃的呢，这孩子就跟个熊孩子一样，在妈妈面前炫耀起来了，样子充满了童趣，至于方惠茹差点被一口饺子给呛死。 　　“这是小军给你买的？”女人对金晃晃的东西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明显方惠茹的眼睛就亮了亮，虽然人家是教育专家，但是也是女人，是女人都逃离不了喜欢这些金晃晃的东西的宿命。 　　金手镯啊还真是好看。 　　方惠茹觉得自己嘴巴里面都长了一颗柠檬树呢，老唐就没有给她买过啊，所以递给老唐一个“你看看人家”的眼神。 　　唐老这样的老直男是不懂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以及诱惑力的了，不过女儿喜欢就好，他也搞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 　　“小军也给你买了——”肖敏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了下来，直接套到方惠茹的手腕上：“这个是给您的，顺便跟你说了一声，我们在胡同里买了个房子，我跟小军两人想着这么多年都在挣钱，咱还没好好花过钱呢，我两都想要在京市买个房子，趁着这两年京市出国热，好多人卖房子，我两就在京市买了，等以后装修好了，你两想要去住那边就住那边，想要在单位宿舍住，就住单位宿舍。” 　　又回到说到房子的事情了。 　　现在这个年代的国人来说还没有到处置业这毛病，不管是城里农村，有钱也不会想着多买几套房子放着，所以肖敏这种行为跟做法在方惠茹眼里那就是赤果果的——有钱。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土豪啊，方惠茹跟唐老兢兢业业的干了一辈子，还没有女儿女婿一年的收入高。 　　看看人家买个房子，真是跟买一堆大白菜一样的洒脱。 　　不过女儿女婿在京市买了房子，就是有以后要来京市的意思了呗。 　　方惠茹嘴角慢慢的往上扬起，随便他们吧，孩子们喜欢就行。 　　“吃完饭了咱们去看一眼吧，你们看看怎么样，我跟小军说离燕京大学近，到时候你们想住这边也行，想住宿舍也行，时不时过来一下也行，房子不能没有人住。” 　　“那行，等下吃完饭咱们一起出去看看，我也开开眼界，我跟你爸爸对房子没有要求，只要能住就行，你跟小军买了房子，是以后要来京市？” 　　肖敏已经跟孩子一样，蹭蹭蹭的跑到玄关处开始换鞋子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到胡同里看了一眼。 　　房子的位置确实不错，离公厕远，味道也比较重，而且附近也在走污水工程，市民工程也搞到了这一片，等过完户，翻过了年，把污水管道一走好，到时候就跟城里面的楼房一样。 　　唐老就特别喜欢这个小院子，他老人家种了一辈子的地，造福了不知道多少人，到老了竟然连一小块地都没有，他指着三十多平米的小天井说：“中间搞个桌子喝喝茶，阳光好的地方弄一块小菜谱，只需要给我两三平米，我就能给你妈妈种出来长期够吃的蔬菜，在京市最不方便的就是买菜了……” 　　方惠茹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别看到地就想种地，这一辈子的老毛病到现在还改不了……” 　　内心还有一点点小骄傲，这一代人对住房没有太高的要求，好多人现在还是三代人挤在一起住呢。 　　当然有条件谁不愿意住自己的大房子呢，但是你也要有这个条件才行，胡同里面的房子这几年并不是主流，大家伙都想去买楼房，但是商业楼盘一套房子也要四五万，单位分的房子也要两三万呐。 　　两三万也有很多人买不起呢！ 　　现在京市的普遍工资在一两百上下，唐老跟方惠茹这样的教授级别的老干部工资加上各种补贴津贴有四百多，三万块钱就是唐老跟方惠茹四五年不吃不喝存的钱了。 　　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得要十几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到！ 　　所以别看现在的房子看着不贵，那也要一家人一辈子的积蓄才能够买得起。 　　对于陈小军跟肖敏来说买胡同里当然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觉得这种老格局的房子住着舒服。 　　看到老人也开心，陈小军猜想着如果能回家说给老太太听听，准保也高兴，陈老太太可是个最讲面子的人，她老人家要是知道陈小军在京市也买了房子，没准会飘起来的。 　　唐老对装修房子没有什么经验，他老人家就是希望能在天井边上给他搞一个种菜的地方，虽然他跟方惠茹也不见得会来这里住，毕竟他在燕京大学还有房子呢，但是老人家对于种菜的爱好可不必任何一个老人家差，一想到要是把房子给弄好了以后就能种点小菜，老人家高兴的跟孩子一样。 　　一家五口开开心心的往回走，买了新房子的喜悦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当初方细妹到处去说方惠茹的闺女在外面过的如何如何的凄惨，其实方惠茹真的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些，但是毕竟是当母亲的心，哪能不在意儿女过的好不好呢，特别是上次陈小军那样子跑回来，把老人家可是吓坏了。 　　从那一次以后，方惠茹就格外的想肖敏能够回来，到京市来生活，但是她又告诉自己这种想法仅仅只能想想而已，女儿嫁出去了就是陈家的人，他陈小军没说要来京市，肖敏是不好提的，更何况肖敏从小生活的地方其实是新安那个小地方啊。 　　但是让方惠茹比较意外的是，女婿这么早就在京市买了自己的房子，这说明陈小军是有心要在京市安家，而且有心在京市好好发展一番的。 　　孩子们的事情她也管不着，都退休了的人了，方惠茹就想安安心心的过几年舒服日子，陪伴陪伴外孙女小乖宝，她错过的实在是太多了，也不能指望能够在一天两天内补齐自己缺失掉的亲情。 第134章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家里，陈檬往屋子里面走，然后发出来哇的一声尖叫：“外婆，我的麻花怎么都没有了！”这个麻花就是刚才方惠如从房子里面翻出来的麻花，刚才还有满满的一盘子，谁知道让在一旁看书吃东西的江暖给吃了个干净。 　　老人家不知道他们带了多少麻花，就知道肖敏带过来好大的一包东西，但是其中一样麻花其实不多了，刚才装出去的时候老人家也没有看到是最后一点，再说了这年头走亲访友的吃东西，谁还会吃见底呢。 　　但是麻花就是没有了！ 　　方惠茹有些愧疚：“都怪外婆不好，麻花没有了咱们可以买，乖宝不要不开心。” 　　那个麻花是孙家婶子给炸的，外面买不到这么好吃的麻花的，陈檬突然想起刚才她跟陈春红一起做作业的时候，江暖在边上咯嘣咯嘣的吃个没完，是江暖把麻花都吃光了！ 　　原来她刚刚想去找麻花，发现家里的麻花全都让江暖给吃完了。 　　刚才她跟陈春红两人凑在一起做作业呢，江暖就在旁边烤火看故事会，谁让他们家麻花太好了吃，江暖一不小心就把一盘子麻花都吃完了。 　　等到陈檬刚才去找麻花吃的时候才响起来刚才江暖蹦蹦蹦吃的是啥！ 　　是她的麻花啊，江暖都吃完了！ 　　大人对吃的没有这么执着，但是陈檬是个孩子啊孩子，小孩子哪有什么自控能力啊，她想吃觉得委屈就哭咯。 　　“我以后再也不要江暖来家里玩了，她把我的麻花都吃完了，呜呜呜呜。”陈檬哭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小孩子的样子，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软萌了，小丫头很少有这么不懂事的时候呢，方惠茹看到也是爱的不要不要的。 　　真香现场，咱们乖宝发脾气的时候都非常可爱呢！ 　　“都怪外婆不好，外婆刚刚拿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看看，乖宝别哭啊，咱们看看是不是可以出去买一点呢，津城的大麻花就很好吃，要不咱们明天去津城玩，咱们到了津城给你买好吃的麻花，那边的大麻花才好吃呢。”这是为了哄孩子没有下限的方惠茹了。 　　这要是换成自己的熊孩子，为了点吃的就哭揍一顿都算是轻的，可是这是乖外孙女啊，唐老就更没有原则了，直接拿着手帕给孩子擦眼泪珠子：“不然就今天去津城好了，外公让人送咱们过去 ，开车不过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事情，咱们乖宝这么听话怎么能哭呢……” 　　好吧，肖敏算是服气了，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棒棒哒呢，这要是真住在一起，乖宝还不让外公外婆给惯成没个样子才奇怪了呢。 　　“爸爸！”肖敏拖长着声音抗议：“不就是麻花嘛，没有了就没有了，家里有多少好吃的。” 　　“可是麻花是我最喜欢的，妈妈你什么都不懂！”陈檬气冲冲的钻进屋子里面，麻花是孙奶奶特地给她炸的，孙奶奶平常最是心疼家里的东西，但是知道她喜欢吃麻花，费了一大锅油给她炸麻花，这是孙奶奶的心血呢，现在都给江暖吃掉了，都给江暖吃完了。 　　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江暖玩了。 　　陈檬擦了擦眼泪珠子，坐在窗户前面的书桌椅子上面，委屈巴巴的看着窗户外面，外面还是弥漫着漫天的白雪。 　　发了一会儿呆，她突然就想念大河村的一切了，也不知道沈间哥哥怎么样，也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也不知道孙奶奶有没有想她，如果以后真的搬来京市当了京市人，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见到这些人了。 　　想到这里就怪委屈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小姑娘说话，妈妈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再不说话我就自己进来了噢。” 　　然后妈妈端了切好的苹果走了进来，看见陈檬还红着眼睛，以前很少会为了什么东西跟别人生气的她，今天破天荒的为了几个麻花生气了。 　　肖敏把苹果放在书桌上面，自己坐在她对面的床铺上面，仔仔细细的盯着女儿看了许久。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冲进来，外婆都伤心坏了。”妈妈板起脸来说。 　　“我不是生外婆的气，我是生江暖的气，是她把我的麻花给吃完了的。”陈檬嘴上虽然哼哼，麻花是外婆端出去的，她就这样气冲冲的冲进来房间，外婆该是多伤心啊。 　　她开始后悔，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这么多。 　　“但是外婆并不知道，外婆现在正在伤心自责，你说要怎么办？”肖敏低头看着女儿，显然她也被自己的无理给吓到了，她不是有心要怪外婆的，但是外婆肯定是不舒服了。 　　“我不知道外婆会这样，可我明明没有怪她——” 　　“你没有怪她是你心里想的，外婆自责也是她心里想的，乖宝现在就出去，哄一哄外婆好不好？” 　　“嗯！”陈檬乖乖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没有多伤心，就是觉得孙奶奶给她炸的麻花突然没有了，再加上想念大河村了，有点想家，现在对于她来说，外婆伤心了才是最重要的。 　　陈檬冲进去了以后，方惠如这心里也是百般的不舒服，到底是人老咯，做什么事情都不灵便了，大过年的招孩子生气了。 　　她也知道陈檬这个小姑娘向来非常懂事，即便是生气了，也不是生的她的气，但是到底因为她而起呢，要不是她人老了记性变差了，怎么会把孩子喜欢的吃的都拿出去呢。 　　唐老在一旁安慰她，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咱们乖宝再懂事还不是个孩子，是个孩子总会闹脾气的啊，她跟你闹脾气说明跟你不见外了才是。 　　方惠如倒不是怪孩子，就是觉得自己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什么都帮不上孩子，还要惹人嫌弃，等以后老了，估计会更迟钝了。 　　左一声哎哟，右一声哎哟的，这不是把可爱的小乖包给招来了。 　　“外婆，我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就是在生江暖的气，我现在也不生她的气了，我其实就是想孙奶奶了，麻花是孙奶奶给我炸的。”小小的手儿握住了方惠如的手，把手指塞到她的手心里：“我就是有点想奶奶和孙奶奶他们了，我生江暖的气，不想跟她玩了。” 　　这孩子还真是让人省心啊。 　　“那好，咱们自己炸麻花，外婆去拿面粉鸡蛋了，咱们自己炸好多好多的麻花，”方惠如站起身来，干劲十足的样子。 　　“妈，你会弄吗？”肖敏笑吟吟道：“家里应该有现成的小苏打，咱们自己炸麻花！” 　　“妈妈你也会炸麻花啊。” 　　“我跟你孙奶奶学的，只是妈妈没有时间给你做，你要想吃炸麻花妈妈现在就给你炸啊，咱们一次多炸一点。”自己做的东西吃的也会比较香呢。 　　唐老乐呵呵的去找东西去了：“你们等等，鸡蛋、面粉、小苏打、油家里都多的是，我去给你们拿，说起炸麻花啊，我都想吃麻花了，我们小时候看见别人吃麻花那可是馋的呀，但是家里哪有油给你炸麻花吃啊，我们那会儿只有地主的儿子才吃得起麻花呢，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咯。” 　　肖敏想了想：“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那个时候我娘为了养活我们，就开始在外面倒买倒卖，那会儿抓投机倒把抓的可严了，我娘偷偷带着我，把东西藏在背篓里面。” 　　那会儿的人也是穷道没有办法，妇人带着个孩子去干投机都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带个孩子身上多些东西，旁人也不会怀疑。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肖敏很少在方惠如面前提到她小的时候的事情，不过方惠如还想听。 　　但是肖敏不说了，其实每次说起来她都会想念肖大娘，她记忆中深处的妈妈，应该是肖大娘那样，尽管找到了生母，养母在她记忆深处，都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子，任何人都是挤不走她的。 　　很快面粉那些拿过来了，大家一起动手和面。 　　很快面团就做好了，陈檬就吃过麻花，还没有亲手做过麻花呢。 　　撸起袖子就来。 　　面团搓成细长的条，两条平齐往上一滚，再往下一滚，打个圈儿就是麻花的雏形，大家伙一起做，做起来就非常快，肖敏跟陈檬负责搓麻花，方惠如负责看火炸，唐老跟陈小军两人负责善后打扫，一家人分工明确。 　　不多时一小框子黄灿灿的麻花就堆成了小山包一样，就着油，这次做的就多了些，刚开始炸了两三斤试试味，这一锅麻花炸的酥脆松软，索性就多做了一些，一共做了十几斤。 　　还有一些小麻花，非常细也非常脆，牙口不太好的人都能够吃的下，方惠如用小碗一碗碗的分装起来，给院子里面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老师都送了一些。 　　麻花送完还没有多久，门口就热闹起来，一个躺着满头小卷发的女人站在门口，这是住在对面的后勤处的王婶，她手里提着几个橙子。 　　北方也没有什么水果，到了冬天也只有苹果跟梨这两种了，橙子本来是南方水果，在北方尤为难得。 　　王婶看见肖敏开门，眼前一亮道：“哎哟，这是唐老师的闺女吧，这模样真俊了，哎哟哟，里面这个可爱的孩子是谁呢，这是唐老师的孙女吧，真是漂亮，难怪刘大姐见人就要夸她了，这孩子真是长得俊，又懂事，来来来，奶奶给你橙子吃。” 　　“这橙子是我们老家江西的亲戚过来带来的，拿几个给你们尝尝。” 　　王婶是管后勤的，做事圆滑，为人也是挑不出毛病，就有一点，见到谁都能叭叭叭说上半天，这一下子可是把肖敏给说懵圈了。 　　这人是谁，她也不认识啊。 　　她不认识人家，人家可是认识她呢，肖敏回来这几天方细妹跟刘婶一道，可是把老唐家里的事情说的个天花乱坠了，大家早就好奇老唐这个从乡下回来的闺女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谁不想找个机会见识见识的，今天一见人家姑娘，确实看着不像是方细妹说的那样。 　　特别是小姑娘陈檬，脚上蹬着毛茸茸的拖鞋，看见门口有人就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叫了一声“奶奶”，认谁看见这姑娘绝对都会说一声好看。 　　方惠如听着声音走过来，给肖敏介绍：“这是你王婶，就住在对面，现在天气冷了也不像平常时候，能带出去晃晃，您要是想看就进来看，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王婶虽然很想八卦，但是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前八，推说自己家里有事呢就先走了。 　　临走之前眼睛还在肖敏身上上下打量，这姑娘长的还真是很像方老师年轻的时候呢。 　　王婶看了看四周，悄声跟方惠如说：“我听说啊，今年学校的三个指标，有两个已经派出去了，有一个是头年就下乡的知青，在外面结了婚回来的也晚，孩子也比较大了很快就要参加高考，这是迫在眉睫的，学校给特批了，另外一个情况差不多，剩下的知青也没有多少了，学校综合考虑了一下说不定以后转户口的名额要缩减一些，所以方细妹就急了，到处找关系要给她媳妇给转来呢。” 　　她专门来这里难道就是说这事儿的？ 　　方惠如投桃报李，笑了笑对她说：“谢谢你啊王大妹子，专门过来跟我讲这个，这件事情我们家里再商量一下呢。” 　　王婶拉了她一把：“我是看你才会这样说的，你们家情况大家都清楚，当年要不是学校内部矛盾，你家闺女会走丢？要我说这个名额就应该给你闺女，你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回京市，想想我的鼻子都是酸的，这件事情上你可千万别让步，也别怕落什么面子，好好跟女婿说说，能转来京市当然好了，外地考本科的成绩，在京市都能上个重本，现在考学这么难，这个指标说白了也就是单位为当初下放的子女给开的一道门，虽然没有明说，这些年谁不是把这个名额都让给了孩子。” 　　“我就看不惯方细妹的为人，什么都要沾点便宜，大人不转来也就是影响工作晋升，转正的门槛高了些而已，说白了就是影响工资呗，一个月几十块钱，还要费那么大周章搞京市户口，蝇头小利能比得上孩子读书的大事吗，真是拎不清，老江也管不了他家老伴，两口子整天骂骂咧咧吵架，就前几天，方细妹还把老江的手稿给撕了，家里还打了一架，老江这辈子都不跟人红脸的，少见这样发脾气。” 　　王婶说的老江是方细妹的老伴江教授，年轻的时候就骚动着要跟方细妹离婚的老知识分子，这辈子可是没少吃过老太太的苦头了，她大字不识一个，当然不知道老伴的几万字的手稿意味着什么，说不好人家几年的研究成果都在这里面，一巴掌都给撕了，老头子当场就爆发起来了要打媳妇。 　　当时要不是方细妹的儿子媳妇给拉着，老头子当时就要揪着方细妹一起去跳楼。 　　这事儿闹得挺大，方惠如是知道的。 　　她向来也知道方细妹有些分不清轻重，经常拿着江老教授的论文要挟院里面要好处，比如说她儿媳妇的工作就是这样要来的，撕手稿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老两口闹到这么大。 　　这也难怪当年江老教授死活要跟方细妹离婚了，从结婚一直闹，一直要挟，闹到这把年纪孙儿都九岁多快十岁了还能擀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方惠如只能替江教授默哀。 　　“这些年单位也经常劝着呢，怎么两个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这样闹腾？” 　　“论文给撕了，难怪昨天我看到老江跟他打招呼理都没理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唐老听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江教授跟方细妹的恩恩怨怨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当年两人也是一起下过牛棚的，不过因为江教授的学生作保，两人虽然下放了但是日子也不会很艰难，算是共过苦难，本来想着经历了这一遭，老两口应该要比以前感情好些，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年还是闹出来这么多糟心事情。 　　王婶继续说：“方细妹怪老江的屁股不干净，要不是他有海外背景，她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孩子也不会找一个外地的姑娘当媳妇，所以这一次她对转户口的事情志在必得，要老江自己去跟院里谈，老江这么清高的人怎么可能拉下老脸去跟院里面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老两口就在家里面闹起来了，说来也真是搞笑，平常闹一闹就算了，这一回闹得就可凶了，方细妹一气之下把老江放在书桌上的手稿就给撕了，啧啧啧，老江也真是造孽呢，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摊上这种事情。” 　　这个年代的论文可都是手稿啊，而且江教授那么大年纪了，记忆力也早不如以前，但凡有一些研究成果，他都是要写下来的，方细妹这回撕掉的不仅仅是论文，还有江教授的手稿，随手记录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闹可就热闹了！ 　　几个人刚好在说这件事情呢，外面又热闹起来。 　　紧接着听见“咚——”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的声音，陈檬等人下意识往外面一看，肖敏马上就把陈檬抱进怀里，拍了拍陈檬的头，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江教授跳楼了——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声音，和几声孩子的哭声，很快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在某一个点停了下来，然后听见方细妹“哇”的一声哭喊，嘴里叫着老江的名字。 　　外面的雪地里面染成了一片红，江教授这是从六楼的楼顶跳下来了，刚好头着地，像一瓣西瓜一样的炸开，红色跟白色印成一片，像白色的世界绽放着的红色的花朵。 　　是用生命开放的花朵…… 　　“不好了，江教授跳楼了，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别让孩子们下来，封锁现场封锁现场，看什么热闹啊看，把这一块围起来。” 　　有几个胆子大的刚才去看了一眼，单看上一眼就知道江教授这肯定没命了，都摔成这样了，脑袋都开花了。 　　王婶刚才站起来看了一眼，脑子卡壳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指着外面：“你说外头那个是老江？” 　　房子建的又不高，唐老的房子在二楼，楼下的人讲什么话都能听得见，刚才那一句“老江”的声音是方细妹喊出来的独有的广式普通话，屋子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刚才陈檬跟肖敏对着窗户坐着，两人都看见了一道黑影从上面滑落下来，紧跟着看见雪地里面开出来一片红色的花。 　　触目惊心。 　　陈檬是看的最清楚的：“我看见了，有人飞下来了，有人飞下来了，是江爷爷吗？”她对江教授有点印象，这几天跟江暖一起玩，江暖的爷爷还过来家里接过孩子，还跟她打过招呼的，谁会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从楼顶上跳了下来。 　　而且就在过年之前…… 第135章 　　那天漫天都是大雪，前一天的雪还没有融化掉，接着又下起来鹅毛大雪，片片的雪花飘落，犹如天上掉下来正在翩翩起舞的天使。 　　江教授本来那天穿着一件新买的毛呢大衣，这件衣服还是入冬以后买回来唯一的一件衣服，花了他足足一个月的工资，三百九十块钱，也是他人生中最贵的一件衣服，他平时爱惜的很，也舍不得穿，在家里穿着怕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背后会留下来引子，因此只有出门的时候穿着。 　　他想了想，把本来拿到手里的大衣脱掉又放了下来，老派知识分子都是非常节约非常朴实的，他舍不得穿上一件这么贵的衣服跟他一起走。 　　衣服很暖和，也很高档，让这个出身不低的老派知识份子看上去格外的清秀。 　　还是留给儿子吧…… 　　江教授是二十年代生人，年轻的时候家里曾今是广东一带有名的乡绅，家境富有，后来成为爱国商人，曾今资助过爱国运动，解放后富人都遭到了清算，他家里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后来虽然下放到了江西，但是日子过得也不算特别清苦，方细妹本来还不愿意同去江西，直到后来清算到了她，她算是去找江老寻求庇护，才同去江西的。 　　后来这事儿被她说出来变了味，竟然是她强烈要求去的江西，在那里照顾了江老好几年。 　　每次一说起这件事情来方细妹就义愤填膺，大骂江老不讲道义没有感情。 　　后来江教授懒得搭理她，专心做学术，这个时候方细妹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觉得江老在外面不老实，撕手稿的事情都搞了好几回。 　　后来江老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跟她提过几次分开过，并不是离婚。 　　方细妹的神经给刺激到，去院里大哭大闹，说江教授跟一个女学生产生感情，硬生生的把江教授的得意门生逼的没脸在学校呆下去，江教授也被她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段时间他腹痛的厉害，便去医院查了一下，是肝癌，晚期，需要静养。 　　但是哪里能有安静的日子过，一走进家门就是无休止的抱怨——房子、户口、评职称，甚至连老爷子经常在灯下写字不帮忙择菜也是罪过。 　　他只是活的太累了，从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一场思想并不在一条线上的婚姻会有多辛苦，但是因为责任，他并没有像其他的知识分子一样决绝的跟妻子离婚。 　　方细妹在院里面哭诉自己在运动期间怎么跟江教授不离不弃，如果跟他甘苦与共，而这个老头子现在嫌弃她年纪大了就要离开她，颠倒黑白闹的没脸没皮，江教授这么一个爱面子的读书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老头气的当场就要晕过去。 　　直到去年江教授终于也不想跟她提分居亦或者离婚这档子事，专心到了自己的研究领域上面来。 　　上个月学校公布了这次转户口的计划，方细妹就把眼睛放在转户口上面，然后就成了全家人的噩梦。 　　当然以她的立场不好跟学校提，但是江教授可以啊，他这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去跟学校提一提，户口的名额不就落到他家里了吗？ 　　“老江，你在院里面是什么地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别想糊弄我，你不去跟院长提，我就去自己提去，要是不给咱们名额，你也别给院里面写什么劳什子的论文了，研究生也不要给带了。” 　　“你有没有听我在讲话，有没有听，看看你回来了能干什么，什么干不了，你倒是给我带带孩子指导指导暖暖的学习，她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整天就知道玩，你知道吗老唐那两口子就是不安好心生怕咱们家比他们好了，暖暖今天去了他们家一趟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给她看故事会，难怪我看她一回来就躲进屋子里面不出来，老唐那两口子真是黑了心肝的。” 　　“老唐有什么了，整天在地里跟土打交道的人，我就不相信他能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了，凭什么给他评奖了，凭什么你没有凭到，我跟你说老唐的闺女都在京市买房子了，就这一点我都不服气，老唐的闺女有什么，乡下来的女人而已，只会种个地，你倒是学学人家老唐，在院里面运作运作，把红梅的户口给搞定啊，搞定了户口一个月多二十块钱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讲话！” 　　江教授把刚才那件拿到手里的大衣再一次放了回去。 　　他真的很渴望安静的生活，不想整天去找院里面要资源要福利了，他一个老教授搞得跟什么一样了。 　　但是要江教授这种人去跟学校要名额，还不如要他去一头撞到墙上，他拉不下这个脸，而且他认为自己一个老教授，为了儿媳妇一个月能涨二十块钱工资，就去找学校要这么珍贵的户口名额，他可说不出口了。 　　就为了这事老两口再一次爆发，出了撕手稿事件。 　　再后来就是江教授要跟院里打报告离婚，结果工会也好，学校领导也好，人人都劝他息事宁人。 　　今天他刚从院办回来，院办的领导很委婉的跟他说，明年要给他评“十大杰出教授”了，这可是全国级别的高级荣誉，如果这个时候闹出来离婚这档子事情，会对他的前途造成影响，再说全校谁不知道他的原配夫人是从他小时候就跟他“青梅竹马”，到青年时候“相知相守”，到十年运动期间“患难与共”的这么一个人，离婚这件事情对他影响实在是太大。 　　甚至还暗示了江教授，这件事情说不定对学院都会有影响。 　　从院办回来的路上江教授的心里就像是被铅水堵住了一样难受。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来前段时间从医院拿回来的化验单——肝癌晚期。 　　“老江，你刚才去了院办了是吧，有没有提给红梅转户口这件事情？” 　　江教授没说话，往房间里面走，耳朵里面全部都是方细妹的絮絮叨叨—— 　　“这件事情我跟你讲多久了，我听说两个名额早就定下来了，现在不是还剩下来一个名额，老唐想拿给他孙女，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方细妹的语气里面充满了嫌弃：“分房子的时候要你去争取也不争取，要你干什么都是拉不下面子，面子有那么重要吗，你儿子媳妇都结婚多少年都还在跟我们一起住，我可是听说老唐的闺女可是在外面都买了房子了，是胡同里面的房子，也不知道老唐上哪里弄来的钱，以前他在农村，肯定没少问当地政府要好处，我就说你这个人脑子死板，什么学校的纪律，你这个级别的老教授，找学校多分一套房子又怎么了，化工学院的副院长以前不也分的旧房子，上次学校盖了新房子又拿了一套新的房子，你好歹也是什么知名专家团的成员，就不能跟学校争取争取？” 　　江教授握紧了手里的化验单，其实本来想回来跟儿子说这个事情的，他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医生说最多也就三个月的寿命了，他想在死之前把研究成果给汇集成册，这些东西不仅可以惠及以后的学术界，也是他最后留给家里的财富。 　　他研究了半辈子的成果，让方细妹一把就撕了个干净，拼都拼不回来啊。 　　江教授本来把大衣拿在了手上，想了想大衣还是留给儿子好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旧棉袄，庄严的从家里走了出去。 　　支撑着他人生活下去的最后的动力都没有了，还是走了干净，于其余生听她聒噪，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在这个世界上离开，也还学校一个安宁。 　　“爷爷，你穿上大衣再出去呗，这件衣服破了，走出去都漏风呢。”江暖从小就喜欢爷爷，特别小的时候就跟着江教授去办公室，爷爷让她先吃饭，小娃娃吃饱了爷爷才开始吃，祖孙两个感情很好。 　　但是这孩子越长大，就被带的越市侩，江教授对孙女还是愧疚的。 　　摸了摸孙女的脑子，江教授叹了一口气：“你记得爷爷的话，要好好读书，多跟陈檬和陈春红两个小朋友一起玩，她们两个都很乖的。”希望能够跟性格好一些的小孩子多玩玩，改掉从奶奶这里学来的坏毛病。 　　今天的爷爷好奇怪啊，而且他脸色也很不好，江暖乖乖的仰头看着爷爷：“爷爷，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又跟奶奶吵架了，您以后就别听她的，她也老在我面前叨叨，你要我跟陈檬她们一起玩，可是奶奶说陈檬是个乡下姑娘，叫我不要搭理她，要我以后经常跟张院长的孙子一起玩呢。” 　　方细妹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连孩子选择玩伴，她都尽力要选择有权有势的人家。 　　什么乡下姑娘，当年他们也是从广东的乡下走到大都会去的，现在就看不上乡下人了？ 　　江教授能想到如果方细妹知道他得了绝症会怎样，至少不会心疼他，以前他患了肝炎住院，还是找的保姆照顾他的，现在要是知道他得了肝癌，肯定会要他在有生之年多创造一些可利用的价值。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最后的价值就因为她生气，一把撕了个干干净净。 　　—— 　　江教授跳楼的事情在学校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人都没有送到医院就已经宣布脑死亡，毫无生命体征了。 　　平常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江教授，没想到是这么决绝的人。 　　本来警察要把尸体拖走，谁知道方细妹带着一块白色的床单下来就盖住了老头子，跟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看样子是要跟学校对抗到底了。 　　在知道老江跳楼的那一刻，方细妹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两个人在一起争争吵吵生活的久了，感情其实也被磨灭了许多，她现在要抓紧任何的机会找院里面要资源，要她想要的东西，这也是老江给家里最后一点贡献了。 　　没想到堂堂一个大教授，死了以后遗体都不能得到安置，在雪地里面躺着，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比这腊月的天还凉爽。 　　在场看见的人都不甚唏嘘： 　　“运气真差，这要是运气好点就不会刚好脑袋落到路墩子上面了。” 　　“别说了，江教授那个老伴，要是他真摔了个半身不遂，人家还不一定能照顾她呢，上回江教授得了肝炎，还是去请的保姆照顾的，老太太说他这个病是传染病，怕传染给家里的人，死活不肯去医院，面都没露。” 　　“法医都来了，检查了么？” 　　“现在都去江教授家里了，说是要看看有没有可能是他杀，有人说看到江教授是从楼顶上摔下来的，警察去楼顶上取证看了，路面上只有一道鞋印，应该不会是有其他人上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江教授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楼。” 　　“等等看呗，这事儿可真的会热闹了，他老伴现在已经去院里面闹了，人尸骨未寒呢，要院里面给个说法，说是谁逼的还不一定呢，前几天的事情你听说过没有，这个老太太把老爷子的手稿给撕了，老爷子当场就气的要打人，当时要是打上一架也就算了，人最怕的就是气憋在心里，活生生给憋出病来。” 　　唐老的家里是离江教授跳楼现场最近的地方，陈檬是亲眼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上面飞下来的，这种震撼的经历真的有可能是人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妈妈，我刚刚看到了，我看到他跳楼了，我看到人撕了，我……呜呜呜。” 　　陈檬捧着脸蛋哭了起来，一张俊俏的小脸雪白雪白的，因为刚才收到了莫大的惊吓，孩子的手还在发抖，即便是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面，还是觉得她的手太凉了。 　　刚才那一瞬间肖敏刚好低头看火，就没有看见江教授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但是陈檬是确确实实看到了，感觉到了的人。 　　肖敏把小姑娘抱进怀里，觉得她全身都在颤抖，索性把人放在她大腿上，抱着她，如同小时候抱着她那样。 　　因为有妈妈的怀抱和温暖，陈檬渐渐平复了下来，刚才没有颜色的脸蛋上面也有了些颜色。 第136章 　　“妈妈不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了，咱们都忘记了好不好？” 　　“妈妈，我看见了，我看见江爷爷从窗户边跳下来了。”陈檬把下巴撑在妈妈肩膀上面，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上面还挂着一丝泪珠珠。 　　“乖宝，没事的，人都是会死的，江爷爷可能是选择一个解脱的放式，别害怕了啊，你还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呢。” 　　“哎哟，这个老江也真的是，都快过年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跟学院里面的领导说说啊，真是可惜了。”王婶这个后勤处的八卦大师又开始爆料：“就是今天早上老江找到学院里面，还是说要离婚这件事情，硬叫学院里面的老师给劝住了，当然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谁会指望他这么想不开呢，要是早知道就该给他打了离婚报告，让他自己去跟方细妹去扯就好了，说不定扯着扯着离不了了，气性也下去了。” 　　这事儿是这样的，像江教授这样的老教授要离婚，还要去学院打报告的，如果学院里面不批了离婚申请，他还真离不了这个婚，当然这事儿闹了太多年，学院里面就当江教授是想不开闹情绪，今天上午也是该劝的劝，该干啥的干啥，谁知道江教授这人气性这么大呢，就站在楼顶上往下跳了呢。 　　说起江教授也是真可怜，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包办婚姻，江教授跟方细妹的亲事是上一辈包办下来的，两人在祖上就有关系，但是到了江教授这一辈，两个人的价值观和成长经历都大不相同，从刚开始成亲了以后到现在，就从没有和谐过。 　　年轻的时候两个磕磕碰碰的都会争吵，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半辈子都过去了，两人还是会争吵，要不是院里面的领导一直劝，或者说是方细妹每次都去学校领导那里诉苦，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领导一般不会同意这么大年纪的两个老人离婚。 　　唐老和方惠如出去看了看，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哎，真走了，没想到跟老江做了一辈子的邻居，还真是走了，以前跟他一起下棋，看他总抱怨，我还劝他都这样过了一辈子了，老了还想着离婚那些的干嘛，看来真是我们错了，过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干嘛硬凑在一起。” 　　王婶一个人在家，儿子媳妇去媳妇老家过年去了，家里就她跟老伴在家，两位老人是跟老伙伴约好了去北戴河旅行过年的，这会儿老伴刚好不在家，她连家里都不敢回去，打算赖在唐老家里，等老伴回来再回家：“那个，怎么说……老江家里人还好吧。” 　　方惠如把刚才打湿了的鞋给换了下来：“别说了，他老伴还要去系里面闹，我听人家说老江这次真的是火大了，她上次撕掉的手稿是老江这辈子的心血，没有备份，老江这样的斯文人当时急的要打人，我说他从来也不发火的，这辈子也这样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算了不说了，你就在我们家呆着吧，要是你老伴儿不回来晚上睡我们家也行。” 　　王婶一张脸都吓得惨白了。 　　除了王婶，院子里面看见这件事情的谁不唏嘘，有人说老江太想不通了，为了这么点事竟然跳楼，但是作为一个学者，或者说一个没有希望的学者，江教授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站在楼顶上往下跳。 　　说到底都是让家里人，更精确一点也就是被方细妹给搞到绝望了呗。 　　偏偏这个方细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屋子里面的电话响了，方惠如接到电话就是脸色一变：“学校打电话过来，要我带几个人去校办公室劝劝方细妹，她带着家里的人去校办去闹了，动静弄得挺大，还把老江留在地上的血用床单给染红了，在校办公室门口给挂着呢，别说多瘆人了，说是过两年要把老江的遗体给拖到院办去，要院办给个说法，这也太过份了，老江自杀这事儿跟她就脱不了关系，她还有脸找学校闹？” 　　“闹什么？”王婶下意识的问。 　　“还有什么，要学校给赔偿，还真是有脸了，自己逼死了老江，现在要学校给赔偿，咱们去看看去吧。” 　　方细妹跑到学校去闹，无非就是想借着江教授死了这回事要点好处，第一就是要房子，第二就是要学校把户口给批下来，这个时候就看学校怎么处理了。 　　不过这事儿也确实是无理取闹，人是在自己家跳下去的，关学校什么事情，再说江教授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还不是因为方细妹会闹腾，要是她少折腾折腾，江教授也不至于走上绝路啊。 　　“学校要是答应了还有天理吗，以后谁家里要房子了，直接把老头子逼死就得了，有这么简单的事儿吗，学校要给她分房子，我就不依呢，我们家还是双职工，都只有一套房子，她方细妹凭什么拿江教授的死做文章要好处，她还是个人吗，还要脸吗，江教授就是拉不下面子去学校要房子要户口，才跟她吵了一回又一回的。”王婶瞪着眼睛：“你等等啊，咱们叫上老刘姐姐，她是工会搞职工关系的，咱们三个一起去。” 　　说着就站起身，怕是怕，但是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是老邻居自然也不能看着方细妹这样闹下去，到时候外面不知情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怎么看待学校啊。 　　再说了，方细妹以为这事儿学校会息事宁人呢，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利害错综复杂。 　　见小丫头确实是吓坏了，王婶给方惠如使了个眼色：“要不带孩子出去转转去剧院看看戏，旁边的广播电视大学还在拍电视剧呢，最近好些人都过去看明星拍戏去了，要不让你闺女你女婿也去看看？” 　　肖敏一听这确实是好注意，小孩子都喜欢看电视，但是还没有看见过拍电视呢，于是问陈檬要不要去。 　　陈檬听到了愣了愣，拍电视好像是个好玩的事情，点点头：“那好吧。” 　　好吧，总要找个事情让孩子给分分心，方惠如说：“我们就不陪你们去了，到时候去老江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另外打听打听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跟小军就带着乖宝出去看看拍电视剧，要不然晚上去看个电影，或者去剧院看一场戏，晚一点咱们全家去澡堂子里面泡个澡，玩累了回来好睡觉。” 　　肖敏觉得这个安排就很好，陈檬现在就需要玩累了回家倒头就睡，于是开始给孩子扎头发、洗脸、换衣服。 　　陈檬长得漂亮又水灵，肖敏给她编上了蜈蚣辫，两条细细的辫子从头顶上编下来，然后在最下面走一条麻花辫子，衬得小姑娘灵气逼人。 　　王婶看到忍不住赞叹：“你家小姑娘长得真是好看，走出去就跟画上面的福娃娃一样的，要是我也生个这么漂亮的闺女就好了。”她说的画俗称海报，都是挂在墙上的，能拍海报的孩子那都是小模特呢，这是夸陈檬漂亮。 　　这边肖敏跟陈檬收拾好了，方惠如又给孩子带上护耳，带上狐狸毛毛的围脖，看着就暖和：“就这样吧，早去早回，今天晚上我跟各家各户都商量一下，把客厅的灯都开着，免得院子里面的孩子吓到了。” 　　“好，这也是，院子里面亮堂点也没有那么吓人，毕竟老江还是个凶……死的。”王婶接话。 　　老年人如果是自然去世就是喜事，气氛上来说也没有多宁人害怕的地方，但是跳楼而且是见血了的这种事情上，就是凶死，意味着会不平静。 　　说话间刘婶也接到了消息，穿戴整齐了来到方惠如门口，还没有敲门，门就打开了。 　　“老江家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方惠如把家里最暖和的一双棉鞋穿上，看了看天，这个时候都下午四点多了，估计院里的人都没有心情去做晚饭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听说了这不是来找你，本来出了这种事情要先安顿好家属情绪，我这也是第一次碰到家属情绪稳定，非常冷静的去学校要好处的，难怪以前老江死活要离婚，碰到这种老伴真是够恶心一辈子的了，人家尸骨未寒，不先想想别的，就想着要好处，我现在真是后悔的肝都在疼，要是知道老江这辈子都是跟什么人在过，当初就不该劝他不离婚这事儿，哎呀不行，我来你家喝口水啊……” 　　———————— 　　燕京大学现在就是一片是非之地，幸好学生现在放了寒假，寒假期间也基本上没有人在学校住了，否则要是学生还在校的话，闹起来的动静会更大。 　　陈小军抱了抱女儿，感觉她还在抖，刚才江教授往下跳的时候，她确实是看到了的，这事儿在她心里肯定能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咱们今天去广播电视大学转转，然后去吃烤鸭，你还没有吃过烤鸭呢么？”陈小军拍拍闺女的脑袋：“然后坐公交车到处转转，晚上你跟妈妈在一起睡好不好？” 　　小丫头平常最喜欢跟妈妈睡，要说让她跟妈妈一起睡，换平时早就高兴的不行了。 　　换好了小靴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人的心情也会好些。 　　从刚才江教授掉落的地方走过去，还是心有余悸，虽然说那一片地方现在都清理干净了，但是好像还能感受到刚才江教授掉下去时候的样子，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听说广播电视大学那边有很多知名的主持人呢，搞不好还能碰到乖宝你经常看电视看到的那些，咱们去砰砰运气，要是碰到了大明星你敢不敢上前跟人打招呼？” 　　陈檬摇了摇头，小丫头特别的安静，但是看表情明显是缓和了下来。 　　电视上的人真的能在现实中看到吗，那真的是挺神奇的。 　　一家三口很快就到了广播电视大学，这个时候已经改名叫传媒大学的学校外面。 　　两个学校的风格可真是不一样，比起以专业素养闻名的燕京大学，传媒大学外面的气氛都相对来说轻松欢快许多，虽然这会儿没有学生在学校，但是学校外面的街道里面还有部分小店在营业，而且不用于燕京大学的有板有眼，传媒大学外面几乎什么都有。 　　传媒大学是京市比较古老的大学了，建国初期就开始给全国培养播音主持的人才，旁边还有一个电影学院，要是非放假时段过来，真能看见不少的俊男美女。 　　陈檬的眼睛很快就被旁边卖糖人的老头给吸引住了，麦芽糖在平面上画上几画，就出现了一副精美的图案，挑着担子担着炉子的老头是手艺人，作画非常的快，出来的图样几乎是艺术品。 　　不仅是陈檬，旁边还围了一圈的孩子。 　　“多少钱爷爷。” 　　“小画一毛钱，中样的两毛，大的三毛，你看你要哪样？” 　　没钱的孩子挑了个小蝴蝶，小蜻蜓什么的，有的孩子要了奔腾的骏马，陈檬的眼睛盯着他在作画，也不作声，乖乖的。 　　老头很快就从这群孩子中间赚了不少钱，等那一拨孩子走了，他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老可爱的小姑娘了，笑呵呵的问：“小妹妹，要不要也画上一幅？” 　　小姑娘看了一眼妈妈。 　　肖敏拍拍她后背：“想要什么跟爷爷讲，妈妈帮你买。”一看平常就是妈妈当家的，人家都不会问爸爸呢。 　　于是她说：“我想要嫦娥。” 　　“好叻，您看还咯，这嫦娥还会跳舞呢。”麦芽糖在小炉子上面烤热乎了，等融化掉了，老爷子手上速度飞快，画出来一副嫦娥奔月，这副图画他画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是驾轻就熟了：“给您，您的嫦娥奔月。” 　　“再来几套。”肖敏看着糖画确实也别致，童心四起，再来几个您拿手的。 　　“老头子我可是走街串巷的画了一辈子咯，可都是我拿走的，那好我给您画上一个金鲤鱼，一个孙悟空，您看看。” 　　肖敏是图个新鲜好玩，陈小军就是一脸无辜了，不过糖画好看，他也乐意出钱，两个三毛的，一个两毛的，加起来八毛钱送到老爷子手里头。 　　陈小军是不喜欢池塘，嫌举在手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几口几口就把那个孙悟空给吃了。 　　陈檬一脸惊讶的看着爸爸：“爸爸，这么好看的糖人儿你怎么舍得吃啊。”画了一会儿糖人，她的表情很快就松快了下来。 　　运气真的很好，刚走进传媒大学，就看见一个摄制组在拍摄中。 　　不远处，央视的儿童类的推广节目在拍摄中。 　　小模特的模样是好看，但是表演能力有限，似乎是笑不出来，一旁的导演怎么引导都不管用：“灿灿，笑一个，不是那样笑的啊，你刚才只是扯了扯嘴角。” 　　在一旁看着摄像机的蒋梦涵也觉得特别无语，面前这个要不是个孩子，她肯定会发飙了，一个天真灿烂的微笑，让这孩子给演绎成了皮笑肉不笑。 　　孩子妈妈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找了关系才进了这个剧组，刚开始看着孩子好看，蒋梦涵也就不说什么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演力度，还不如选另外一个小演员呢。 　　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蒋梦涵发了脾气：“B角上吧。” 　　A角的小演员没有什么表演经验，不过是妈妈跟电视台的关系比较好，想要出个风头，B角的小演员其实才是这次表演的主力军，本来是要选做A角的。 　　这会儿要换B角上，意味着A角刚才拍的内容很有可能都会被剪辑了。 　　A角妈妈冲上前去：“蒋老师，我们都拍了整整一天了您都说不满意，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灿灿哪里笑得假了，您这样说一个孩子不觉得过份吗？再说您自己都不是专业的表演出身，凭什么这样评价我们灿灿。”她在电视台也有关系，谁怕谁啊。 　　蒋梦涵虽然是学播音主持出身，但是后期也进修过表演，重要的是这种小孩子的戏，肉眼都能看得出来小演员的表演水平怎么样。 　　她跟自己说不要跟这个女人起冲突，赶紧拍完大家好过年。 　　“黄大姐，我只是提了一句B角来拍一下试试效果，你不用这个激动吧，B角都在这里陪着我们好几天了，出个镜头拍一条总部过分吧，摄影准备，B角准备。” 　　“好的，蒋老师。” 　　A角妈妈心知B角是个很专业的小演员，要是两相对比，虽然她闺女是在颜值上取胜了，但是表演的条件是真的比不上B角的。 　　她有意无意的走近B角的身边，趁人不注意推了B角一把。 　　小姑娘本来是站在边上的，这会儿摄影跟现场都在换角准备，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面发生了什么，很快孩子的哭声在片场响了起来。 　　B角小姑娘身上包裹着厚厚的棉大衣，脸朝下就倒在了雪地里面。 　　A角妈妈拉长了嗓音叫道：“哎哟，还真是不凑巧了，怎么就摔倒了呢，小姑娘你站都站不稳，怎么拍戏啊，蒋老师这就是你当初选定的A角，看来也不怎么样嘛。”眼睛里面露出挑衅的表情出来。 　　从业这么多年来，可以说从十几岁就在电视台实习，也后台制作过不少电视，蒋梦涵当然知道电视圈子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但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还真是让她受不了。 　　所以说蒋梦涵就是蒋梦涵，虽然成名了进圈了，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这火爆脾气跟当年在车上仗义执言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给我走，你当我没你就拍不出来东西嘛，赶紧给我打包离开。”蒋梦涵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了。 　　“蒋老师，这样不好吧，时间也不是很充裕了，您看看要不继续拍下去，反正不过是一个小演员的事情，孩子表演的不够真实没有人会在意的。” 　　“没有人在意？”蒋梦涵高高抬起下巴：“别人不在意我是在意的，C组的拍摄工作是我主导，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意义是什么吗” 　　蒋梦涵是个才女，不仅台前有优秀的表演才能，幕后工作也做得很好，要不是她很喜欢台前的工作，准保能成为优秀的制作人。 　　“这个节目是我帮我老师拍的，效果肯定要能对得起老师对我的信任，你们要是不愿意得罪她就尽管走，责任我一力承担！” 　　“这个，蒋老师，咱们有必要跟黄姐较真吗，她老公……” 　　蒋梦涵毫不客气的把母女两人从组里面赶出去，不管她老公是谁，孩子爸爸是谁，这些都阻止不了蒋梦涵想要拍出来好得片子得决心：“演员没有了咱们重新再找，实在不行晚一点交给老师，A角的表演真的不行。”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A角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小演员为了维持自己美美的形象，不肯做出来太夸张的表情。 　　这种表演就算是放进电视里，也非常尴尬。 　　不过蒋梦涵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都快要过年了，学校也放假了，剧团也放假了，要想找到小演员可不容易，要想找个好看的又有演技的就更不容易了。 　　“不行咱们去台里找找，今天天气冷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蒋梦涵发话了，大家也就准备散了。 　　她一抬头，刚好看见面前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个子高高瘦瘦的，脸上的皮肤雪白，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手上举着个糖人，跟旁边的女人说说笑笑的样子，非常活泼可爱。 　　电视台也算是美女荟萃的地方，但是小童星也确实不好找，形象要好不说，演技也要过硬。 　　这个小姑娘的外型比刚才那个A角小姑娘还漂亮，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小演员的形象。 　　“你，就是你，你过来让我看一下？” 第137章 　　陈檬都不知道自己自己被蒋梦涵给拉过去的，按照她的要求摆了几个姿势，然后蒋梦涵跟摄像老师说了几句，摄像老师点了点头，用摄像机对准陈檬拍了一条，这是要她试镜的意思。 　　她太投入，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陈檬父母。 　　这些表演对于学校的文艺翘楚陈檬同学来说根本不算太大的难度，她也算是新安当地的文艺小明星呢，学校和县里面搞文艺汇演经常会有她的名字，歌唱比赛她也经常参加，还演过小品，得到过当地的老师的点拨，不过电视剧跟小品舞台表演那些不同，需要配合镜头。 　　蒋梦涵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就是一段互动表演，陈檬以前也看见过电视剧里面的小演员演出，刚开始几个动作有一些不自然，但是经过蒋梦涵点播，她很快就明白她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摄影师大哥觉得特别尴尬，蒋老师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不是剧组的演员吧，他好几次对蒋梦涵眨眼睛暗示她。 　　她哪里能不知道呢，不过对于她来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外型满意的，先看看对方的演技能否达标再说，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来，小孩子能上电视上表演都是一次不错的人生经历，好多人挤破了脑袋都要挤进来，这个小女孩的父母更不可能拒绝。 　　她压根没有认出陈小军来，但是陈小军把她认出来了。 　　陈檬显得比较兴奋，她认识蒋梦涵，没有想到电视机里面的那个阿姨竟然会在街上能够碰到，还这样亲切的指导她演戏。 　　刚开始她对着镜头还挺不自然的，蒋梦涵有些灰心，不过她还是很耐心的指导：“你把这个人想象成要带走你的坏人，然后你要做什么呢？” 　　“我要当着别人的面戳穿他。” 　　“对，所以你的表情一定是要表现出愤怒的，然后你看到了来接你的保姆阿姨，打个比方，你看到了来接你的妈妈，你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看到妈妈我首先应该会放轻松，然后再就是很高兴！”陈檬想了想，非常上道的说。 　　“对，你现在把你的情绪再在镜头前面展示一次，你必须能够找到镜头在哪里，现在镜头拍的是你，你不可以当作镜头不存在，但是你可以把镜头当作一个旁边的人，你必须要让镜头拍到你的脸，知道吗？” 　　经过蒋梦涵这一指导，陈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原本对着镜头不自然会不自觉的想躲避镜头，现在她会主动给脸给到镜头上。 　　这一次一条就通过了。 　　蒋梦涵看着陈檬拍出来的片子，惊喜极了，这小丫头挺有天赋的嘛，小孩子表演起来完全就是靠领悟力和天赋了，这个小丫头算是一点就通，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完全是一块好苗子。 　　她忍不住夸了陈檬几句。 　　“阿姨，你是电视上面报天气的那个阿姨对不对，你可真漂亮。”陈檬发自内心的感慨，她在老家的时候是看过蒋梦涵报天气的，没想到电视上的人能够在现实中看见，这种感觉特别奇妙呢。 　　“啊？”蒋梦涵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女孩只是路人小姑娘，并不是剧组的小演员，她有点哭笑不得的看向陈檬的父母，然后认出来了陈小军：“你是那个，是那个……” 　　这样的大美女响当当的主持人，陈小军当然还记得她，只不过蒋梦涵记不得他了而已：“我叫陈小军，当年你还给我做过采访，有一次我从火车站来京市，路上您还给我解过围。” 　　这件事情对于蒋梦涵来说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陈小军来说印象很深刻，当时要不是蒋梦涵仗义执言，他当时在公交车上面的立场久非常尴尬了。 　　“对对对，我记得我还找你做了一个农村企业家的专访，是我一个朋友采访的您，您怎么又到京市来了？”记忆一下子涌上来，蒋梦涵记得陈小军当初是来京市寻找亲人，至于这个亲人，难道是面前这个女士吗？ 　　“陪我妻子和我的女儿来京市过年，您这是在——” 　　“这是我们《美好的生活》剧组出的一个外景，小女孩的这个戏份刚好挺重要的，我觉得你女儿非常有表演天赋。”蒋梦涵说道。 　　“是拍电视吗？”陈檬看了看镜头，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以前她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神奇，没有想到拍电视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对于普通人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啊，是在拍电视呢，等拍出来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自己。”蒋梦涵又看了一眼监视器上面小女孩的表现，非常满意，然后说：“我这里有个小剧本，本来戏份也不是很多，但是刚才剧组发生了一些事故，演员拍不下去了，如果你们刚好有时间又感兴趣，可否帮我们把这几条给我拍完，其实也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还有片酬呢。” 　　蒋梦涵报了一个数字，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不得不说即便是后世的人吐槽那个年代的演员收入低，那也只是相对后世的大明星来说收入比较低，跟工薪族比起来，演员的工资都算是挺高的了。 　　能上电视，还能拿片酬，陈檬的内心已经炸开了花。 　　但是她有点担心妈妈不同意拍摄呢，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妈妈，带着哀求的神情。 　　这个小女孩太夸了，跟刚才那个拽拽的，顾及自己形象连一个大表情都不敢做出来的小姑娘真是不一样，看起来就指导非常懂事。 　　蒋梦涵真的非常喜欢她，于是也看着肖敏。 　　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应该是肖敏说话算数，当陈檬的眼睛巴巴的看着爸爸的时候，陈小军给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眼神”。 　　肖敏不好意思起来，她并不是不开通的父母，再说能在电视上表演，算是比较特别的经历了，女儿又喜欢就随她去了，不过她结下来在京市呆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于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她担心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不了蒋梦涵剧组的工作。 　　没想到蒋梦涵非常好说话：“没有问题，如果陈檬同学不觉得累，我们可以加快进度拍摄，本来是五天的进度，咱们抓紧抓紧时间，也可以快一点拍完，如果能够保证刚才的拍摄质量就没有问题。” 　　这样一来，大家连过年的时间都在拍摄中了。 　　看到蒋梦涵干劲十足的样子，陈檬也觉得信心满满：“我没有问题啊。”话不多，但是小家伙信心满满。 　　终于小演员的事情是搞定了，即使是加加班，大家也都认命了，谁叫蒋大姐是个精益求精的女人呢？ 　　人家小演员都说没有问题，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当然没有问题了。 　　“那好，今天还要不要拍啊。” 　　“看蒋老师的啊。” 　　“还是快点赶赶进度吧，虽然快过年了，我还是想要过年好好休息一下的，蒋老师要求这么严格，也不知道要拍到初几了。” 　　“小朋友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单身汉又不用谈恋爱又不用干啥的，好好把这部戏拍完，杀青了财能拿奖金啊。” 　　“这个小女孩镜头感很好，难怪蒋老师亲自跟人家要人了，咱们也只能配合蒋老师的进度努力干了。” 　　陈檬这边都安排好了，很快就是陈檬跟小演员的对手戏，她手里的剧本，这两天要补拍的内容里面，大部分都是跟一个叫孟年的小男孩的对手戏。 　　“怎么又要重新拍，你们知不知道这两天都是我的戏，早怎么不说要选好演员再进组了。” 　　声音很小，但是不高不低大家都能够听得到，陈檬寻着声音过去，看见角落里的一个烤火架旁边坐着一个包裹着军大衣的十来岁的男孩子，理着小平头，五官非常的力挺，看起来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威严很多，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像是个孩子。 　　陈檬觉得这个男孩子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陈檬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的眼神也飘向这边，跟他比起来，乖巧软萌的陈檬在气势上就弱了一大截。 　　本来很优秀的一家三口，瞬间就被人间给比了下去。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最土气的颜色的军大衣而已，身上竟然能冒出来这么凌厉的气质。 　　“孟年，小孟孟，算是小哥哥求你了，声音可别太大了让人家给听到了，多不好啊，咱们是好孩子，是少先队员，要有奉献的精神。”说话的是剧组的助理小孟，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竟然在低声下气的求一个孩子，这个画面真不多见。 　　男孩子眼神飘飘忽忽的再看向这边的时候，明显就带了点打量的意思：“你说的新演员是她，这是蒋姐姐亲自选的？” 　　“是蒋老师亲自选的，不相信你跟她对两场戏再说，再说了之前的小演员的演技你也知道，你不是也不满意嘛，咱们是好孩子，自然对影片的质量有要求，不能随便糊弄糊弄就过了是吧。” 　　“哼。”男孩子显然是被小孟的吹捧给取悦了，虽说气势上非常足，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呢，小屁孩再怎么强，跟大人过招不是棋差一招嘛，孟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陈檬突然想起来了，她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扮演小皇帝康熙的就是这个小演员，他从康熙登基前后演起，一直演到了亲政，时间跨度六七年，居然都是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扮演出来的，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小演员演的实在是太好了，把儿童的天真跟少年皇帝的威严气度表达的淋漓尽致。 　　没想到跟她搭戏的是一个相当有表演经验的小演员，要跟他一起搭档，是不是关系要处理的好一点比较好，所以陈檬就对他微微一笑。 　　谁知道孟年看了陈檬一眼，抬起来他高傲的头颅。 　　好吧，你厉害。 　　所有的人都很开心，除了搭档的小演员，陈檬接下来的这个角色，跟孟年搭档的场景比较多，孟年演绎的角色是陈檬的哥哥，两人有不少的对手戏，要是A角的剧情重拍，面临的问题是，孟年之前拍过的镜头都得作废。 　　小演员孟年虽然才十岁，已经是是圈内知名的小演员，从四岁开始就上舞台表演话剧，拍过的电视剧无数，大小奖项也拿到手软，可以说是新生代小演员里面最受瞩目的一个。 　　现在这个小太爷一样的小公子坐在剧组边上烤着炭火，被人告知他这几天拍的戏份都要作废。 　　陈檬当然也注意到了角落里面正在跟人说话的孟年，他讲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加上出众的五官，让人不注意到他都很难。 　　除了沈间，陈檬还没有见到过哪个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刀刻一样的五官，俊朗非凡，有人说从现在的孟年就能看出来，多少年以后这又是一个祸害人的大帅哥。 　　“我的剧情全部都要重拍，那我之前在这个地方挨冻不是白挨了！” 　　“小孟爷爷，小孟祖宗，咱们这事儿可要说好了，进组的时候你说了要听蒋姐姐话的，现在是蒋大姐说要重新拍。”剧组的助理小孟小心给小孟爷陪着好，谁叫这孩子跟陈檬的对手戏最多呢，两人扮演的是一对离家出走的兄妹两个，孟年的这个角色是电视剧的男三，陈檬这个角色只是电视剧的女N，从C组的视野上来讲，有两个绝对主角，就是小演员孟年扮演的“哥哥”和资深演员孙奇扮演的“爸爸”。 　　孙奇倒还好，因为他戏份确实比较少，但是对于孟年来说，重拍就等于要在这里再吃一天的风。 　　孟年已经拍了两天了，最近又是京市最冷最冷的时候，前几天下的雪重新融化掉了，化冰的时候透骨的寒凉。 　　他颇有些嫌弃的看了陈檬一眼——又是哪家的关系户，蒋大姐就不能靠谱一点吗？ 第138章 　　陈檬是第一次拍戏，加上又是一个从来没有舞台经验的小演员，被孟年嫌弃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虽然她有点小委屈，不过仔细想想这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孟年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小演员。 　　不过孟年虽然对陈檬有些嫌弃，但是毕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小演员，这么大的孩子要不是有敬业态度，也不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一拍再拍。 　　“喂，你叫什么名字？”孟年走近了以后，陈檬才看到他身上原来穿着单薄的秋衣，这场戏里面说的是哥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了妹妹，所以孟年身上的衣裳非常单薄。 　　这个天气大人身上都裹着一件大衣，而孟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怕冷的样子，他的形象是一个很酷的大哥哥。 　　陈檬能理解这个小演员很反感重新拍前面的戏了，如果说重拍，意味着孟年穿着秋衣要在零下十来度的地方重新再冻两天，她跟自己说千万不要跟这个小演员硬碰硬，还是乖一点点好，反正她本来救赎很乖的嘛，于是很小心的说：“你好，孟年同学，我叫陈檬。” 　　她一向很乖巧，周围的人也喜欢她的这种气质，但是在孟年眼里，陈檬的乖巧反而显得很刺眼。 　　恐怕是跟他一样故作乖巧的人吧！ 　　孟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应该知道我对搭档的要求比较高，虽然蒋大姐选了你，但是如果你演的不好，我照样会跟她说换角的。” 　　说着蹭蹭蹭去找化妆师补妆去了，样子高傲的很。 　　陈檬忽然就不同情他挨的冻了，不就是演过少年康熙，还因为自己真的是小皇帝呢，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挺喜欢他的，没想到是一个这么不好说话的人，她明明都有好好打招呼的。 　　再说了戏里面的角色，哥哥应该是一个很疼爱妹妹的哥哥，妹妹是一个很不懂事的小姑娘因为要出去找妈妈，两人从家里离家出走了。 　　孟年这样冷漠高傲的气质，能演好疼爱妹妹的哥哥这种角色吗？ 　　陈檬看着孟年离去的背影，默默的想。 　　不过能体验拍电视的兴奋完全掩盖住了认识一个不愉快的人的不悦感，电视对于陈檬来说是很新奇的东西，拍电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她第一次拍电视，就能跟电视上面经常看到的小“康熙爷”，和每天在央视报天气预报的女播音员蒋梦涵一个剧组，恐怕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 　　她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因为说不定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二次这种机会了呢。 　　化妆师那边已经迅速给孟年补妆，至于陈檬这边也要换成小演员的衣服，漂亮的蜈蚣辫也被拆了下来，扎成了一把马尾，因为是离家出走，头发乱糟糟的。 　　陈檬身上裹着一件男孩子的大衣出来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笑了。 　　她的小脸蛋上面花了黑乎乎的灰，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没人要的小花猫，就连化妆师也说陈檬这张脸天生上相，之前就担心陈檬长得太漂亮，化这种妆以后压不住。 　　陈檬好奇什么叫上相。 　　“你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化妆师笑着说。 　　本来甜甜的小脸因为化了妆，现在变成可怜兮兮的小可怜样了，陈檬的眼睛珠子转悠转悠，没想到她化妆起来还真的很有可怜的感觉出来呢。 　　“快开始了，孟年已经在准备了，快点过去吧。”小孟在旁边催促着，当他看见陈檬的时候还是震撼了一下：“小陈檬，这真的是你吗，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搞笑啊。” 　　活脱脱离家出走的孩子啊，陈檬现在已经不是乖宝宝陈檬，而是可怜兮兮的陈檬。 　　小孟忍住了笑，然后看见孟年过来了，他脸上的妆容已经化好了，原本身上带着的凌厉气质也被妆容给掩盖住。 　　陈檬有点怕怕的看着他。 　　孟年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他知道小孩子不好搭戏，之前跟那个小演员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进入状态那种很缓慢但是又很无力的局面，这一次又要再来一次，他孟年也不是铁打的啊。 　　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孟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外面实在是太冷，光穿成他这样就让人很受不了了，再加上孟年年纪又小，冷风一吹，他身上都冻透了。 　　“你要是拍不好，就趁早早点回去，我可没有时间来教你。”孟年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而且你知不知道，之前跟我搭档的小演员就是配合不了我演戏的节奏，被蒋大姐给赶走的，你最好认真一些。” 　　小小少年的眼睛里面散发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曾有的光芒，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特别的气质。 　　一点都没有亲和力好吗，竟然要跟这样的人搭档，当他的妹妹…… 　　陈檬又怀疑这个人演自己的哥哥到底能不能入戏啊，明明这么凶，还要演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到时候谁拍不过还能难说呢，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心里还起了要跟孟年较劲的意思。 　　“我可没有要你教我。”小姑娘倔强的翘了翘辫子，努力的跟蒋梦涵确认镜头的方向，在说什么台词的时候怎么对镜头，刚才台词她已经跟蒋梦涵对过一次了，以她大河村学霸的地位，按照理解背诵一段对话又是多难的事情。 　　第一个正式拍摄的镜头开始，是兄妹两个手拉着手，刚刚偷了馒头跑出来的场景，这个时候孟年的手是需要拉着陈檬的手的。 　　两人的手一握在一起，陈檬就感觉到了孟年的手冰冷冰冷，跟铁块一样没有温度。 　　他也太不容易了吧。 　　“妹妹，你快点吃。”孟年看了看后面把馒头塞进陈檬的手里，眼神里面充满了焦急和关切，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刚才那个桀骜不驯小小少年的影子，明明就是疼爱小姑娘的小哥哥。 　　陈檬不得不佩服孟年这个变脸的本事，现在看来，他比陈狗蛋更有当哥哥的模样了，她把手里的馒头分成两半，一半塞进孟年手里：“你也吃。” 　　孟年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哥哥不饿，你吃吧，快点吃，等会儿那些人赶过来了就没了。” 　　陈檬扮演的妹妹比孟年在剧中的角色小了才两岁，但是完全没有孟年懂事，要不是她执意往外跑，哥哥就不会受这么大的罪，其实是一个很不讨好的角色，就是因为这个角色不讨好，演起来就需要张力，刚才那个A角小姑娘以前都是扮演的美美的白雪公主，所以重拍了很多次都演绎不出那种感觉出来。 　　这个情景让陈檬想到了老家的狗蛋哥哥，还是那次肖敏被抓，陈小军一个人孤身来到京市，她跟狗蛋一起出门的时候，狗蛋把身上唯一的一个鸡蛋给她吃了，当时她狼吞虎咽的没有察觉到狗蛋其实没有吃东西。 　　表演起饿极了的小孩陈檬也是能代入到角色里面来，刚好这个点她饿了，拿着馒头，狼狈不堪的小姑娘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馒头塞进嘴里往肚子里面咽，大口大口的馒头吞进肚子里面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多嚼上几口。 　　这种左顾右盼的神情是因为害怕有人发现了兄妹两个偷了东西，在咬馒头下去的时候有片刻迟疑是因为她是第一次偷东西吃，但是饥饿感已经让她无法思考更多了，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她已经把馒头塞进了嘴里。 　　由于吃的太快太着急嘴角还残留着馒头的碎末，细节上的处理满分。 　　以孟年这么多年的拍摄经验来看，如果他处理起这个角色来，也不会比她更好，而她只是一个第一天拍戏的小演员。 　　他不得不承认陈檬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演员了。 　　陈檬被馒头噎得脖子都直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孟年把水壶递过来：“快点喝口水，你看看你。”口气里面竟然满满都是当哥哥的宠溺。 　　孟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她也太拼了吧，真的狼吞虎咽，好像真的饿了好几天似的，不过这个角色本身就是这样，陈檬表现出来的感觉，包括嚼馒头的小细节，都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陈檬拿到水壶的时候愣住了，这是谁干的好事，水壶里面没有水啊。 　　这个时候孟年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刚才他给水壶里面倒满了水暖手，结果拍戏之前捂的冷了，他就顺手把水壶里面的水给倒掉了。 　　看着被馒头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的小姑娘，他知道估摸着这个场景又要重来，而且原因还是因为他，而且这种拍吃东西的场景不能重复拍，人的胃始终就是那么大，他有点担心的看着陈檬，心说要是因为自己卡了今天第一条，那也太没有面子了。 　　陈檬拿到水壶的时候也愣住了，空水壶怎么变现喝水啊，这是孟年故意要跟自己开个玩笑的意思吗。 　　她知道孟年不喜欢她，加塞儿进来的演员嘛，要不是蒋梦涵的关系，她也拍不了电视剧，既然蒋阿姨都这么相信她，她也不能给蒋阿姨丢面子是不是。 　　拿起了水壶，陈檬像模像样的“喝”了起来，最后那个用袖子擦拭嘴角的水珠的动作都做出来了，从她拿到水壶，到送到嘴里表演，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一瞬间已经让孟年给看呆了，原本以为没有水是表演不出来喝水的感觉的。 　　她竟然表演出来了，甚至把吞咽的动作，着急喝水的时候水流出来了下意识擦拭的动作都表演出来了，除了他跟陈檬两人，旁边的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刚才陈檬喝下去的，其实并不是水，而是并不存在的东西。 　　而陈檬也因为多次吞咽没有嚼烂的馒头，现在喉咙里面非常的难受。 　　“咔——”蒋梦涵那边终于喊停，陈檬也快要难受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肖敏站在一旁本来看着女儿弄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有点受不了，又看见她眼睛里面冒出来泪花花，忙跑过来问怎么了？ 　　陈檬指了指嘴里，再指了指喉咙。 　　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 　　这时候一旁递过来一杯热水，陈檬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热水来就往嘴里灌，不过好烫啊，这回真的是把她的眼泪给烫出来了。 　　她一看递过来水的人，不是孟年是谁，他肯定是故意的。 　　其实镜头外的人都不知道刚才陈檬喝下去的“水”是不存在的，因为知道的只有他跟陈檬两个人，她没有当场发脾气，而是照常演了出来，而且演的非常好。 　　孟年其实是带着愧疚之心给她倒水让她喝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杯水这么烫啊，他这辈子都没有给人到过水好不好。 　　他把目光投向正在喝水平复自己的小姑娘，内心有一丢丢的愧疚感，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跟她道个歉呢？ 　　目光刚刚碰触到了她的眼神，陈檬就把眼睛给挪开了，她知道孟年是很出名的小演员，要是没轻没重的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肯定会看不起她的，反正她也不会在京市待太久，以后也不会进入这个圈子，这次拍摄经历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既然这样也没有必要跟孟年把关系弄得太好。 　　在孟年看来，小姑娘就是误会他了。 　　哼，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咯，孟年别扭的把脸瞥向另外一边。 　　这个时候管道具的人才发现：“我的天，刚才水壶里面根本水啊，那刚才陈檬喝的是什么啊。” 　　大家恍然大悟，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镜头一停，陈檬会露出来那种痛苦的表情，因为她刚刚吃了馒头，又强做出来吞咽的动作，这种“无实物表演”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真是太难了吧！ 　　“陈檬，刚才真的没有水啊，哈哈哈哈，你演技真好，我真的以为水壶里面有水的。”摄影赵哥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问：“还难不难受？” 　　“那么，刚刚那个可以吗？”陈檬小心翼翼的问蒋梦涵。 　　蒋梦涵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监视器呢，她对工作要求非常高，简直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就连她这样挑剔的人，也没有看出来陈檬的表演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相反刚才的一段“无实物表演”让本来对陈檬有想法的人刮目相看。 　　“可以。”蒋梦涵带着微笑点了点头：“不过刚才你还是有些注意到了镜头，这个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看着这一条问题不大，下次再稍微注意一下就更好了，下一条我们拍孟年给你梳头的这个场景。” 　　梳头啊。 　　孟年演的哥哥是一个非常疼爱妹妹的哥哥，哥哥跟妹妹一起离家出走以后，一直都非常维护妹妹的他，还曾今有一个给妹妹梳头的戏。 　　陈檬对上孟年的眼睛，一想到要这个小魔王给自己梳头嘛，她的内心就怯怯的，以前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毛蛋哥哥给她梳过头，男孩子的手最没轻没重，再说孟年看上去也不是会怜惜别人的人呢。 　　“好，化妆准备，场务准备，小演员干净去化妆。” 　　这下子陈檬的头发都必须弄得乱糟糟的，因为跑的过程中弄乱了头发，哥哥注意到了给她梳头。 　　化妆师把陈檬的头发打散，弄出乱糟糟的效果出来。 　　陈檬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真的成小乞丐了，没想到拍戏是件这么辛苦的事情。 　　至于孟年那边更惨，因为要继续拍下去，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单衣。 　　不过更让人佩服的是孟年的意志力，小小的少年眼神非常坚毅，除了挑剔陈檬的演技，还从没有叫过一声苦，所以这个小少年即使脾气臭了一点，她好像也讨厌不起来他。 　　这一条还是要表现出来兄妹两个感情很好的戏份，陈檬努力把眼前这个冷酷的孟年想象成狗蛋或者是毛蛋的样子，终于在镜头对准她的前几秒进入状态。 　　监视器前面的蒋梦涵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要知道孟年刚才的态度确实太差了，她都担心小姑娘情绪憋不住会哭了，没想到陈檬表现的特别好，这个时候要是两个孩子脾气都臭，这戏就没法拍了。 　　“妹妹，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扎一扎吧。”这是哥哥拉着妹妹的手说的话。 　　“哥哥，你说我们今天晚上能找到住的地方吗？”陈檬在孟年面前蹲了下来，孟年开始给她扎头发。 　　他的手特别冷，根本不灵活，如陈檬所料，一根根的手指笨拙的在她头上扯来扯去，她感觉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不过再痛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表达了女孩子强忍着哥哥给她扎头发的不适感。 　　孟年把陈檬头上的头发用手指梳理好以后，用皮筋束起来马尾。 　　这个时候陈檬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痛吗？”后来传来孟年低低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的手太冷了，也不灵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倒水的时候就想跟她解释来着，因为手冷他感觉不到温度，其实刚才他真的只是想要给她倒一杯水。 　　“不痛，哥哥，没关系的。”陈檬拉着孟年的手说：“等我们找到妈妈就好了，等我们找到了妈妈就有衣服穿，有东西吃，再也不用在外面挨饿受冻了！” 　　“咔——非常好，等下要给孟年的手来一个特写，这个镜头再来一个特写镜头，孟年你需要再来一次。”蒋梦涵在跟摄像机沟通等下的特写镜头的位置。 　　肖敏赶紧用大棉袄保住了陈檬。 　　而孟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有大人管他，没有任何人关心她。 　　“大家休息一下，我需要跟摄影这边沟通一下下一个镜头，需要去上厕所的赶紧去，但是记得不要跑远，下一条二十分钟之后开拍。” 　　终于能够休息二十分钟，肖敏都开始心疼起女儿来了，就只有两个镜头而已，她就吃了不少苦头，第一个镜头吃馒头吃到快要噎死，第二个镜头头皮都要扯掉，肖敏不知道竟然扎头发的这个一条过了以后，还需要拍一个手部特写。 　　原来拍电视这么难啊，难怪刚才那个女人说只有三四天的戏份，但是给这么多钱呢，肖敏都有点后悔同意女儿拍这么辛苦的戏了。 　　孟年在一边看着，心里就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叫苦，大家刚开始进剧组的时候都是充满了激情跟热情的，最后怎么来着，最后都叫苦了呢。 　　因为她们都有妈妈疼爱啊，只有没有妈妈疼爱的孩子，才没有资格喊辛苦吧。 　　“怎么样，乖宝还扛得住吗，要不要紧？”肖敏跟一般的妈妈不一样，最开始的小演员的妈妈看见女儿这个辛苦，首先就叫她不要拍了。 　　但是肖敏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她知道女儿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即便是很辛苦，也要努力做到。 　　“嗯，我觉得不辛苦，而且跟着孟年能学习到很多，我很喜欢拍戏呢，我也不觉得痛，你不是说你小时候背着很多东西去镇上卖，爸爸带着猎枪跟着太公去山上打猎，那才叫辛苦，我这样不辛苦的。” 　　喊辛苦的孩子很多，像陈檬这样看着娇滴滴，但是确实也从没有叫一句辛苦的孩子却很少，就连小孟都忍不住打趣：“咱们陈檬同学很棒嘛，刚才拍的两个镜头都是一把过，继续努力，我们能不能提前下班就靠你了！” 　　突然感觉到自己肩头的任务好重的陈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严肃起来。 　　“骗你的骗你的拉，剧组没有规定的上下班时间，把今天的份拍好了就可以下班了。”小孟故作轻松，而陈檬的眼睛注意到不远处的孟年，还有一个疑似是孟年家人的女人。 　　现场所有的孩子都有人关心，只有他，每次结束了镜头以后总是自己找个地方待起来，好像从来都不用人操心似的，也很习惯这种生活模式。 第139章 　　带着孟年的女人不像是孟年的妈妈，比如肖敏和陈小军都会时刻注意着她，排完一条就会过来关切的问问她冷不冷，因为她身上虽然套着男孩子的棉衣，但是终归是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里面拍摄，一离开镜头肖敏就会用棉袄紧紧的包裹住她。 　　剧组的人都开玩笑，说陈檬真是妈妈心尖上的肉肉呢。 　　陈檬甜甜的笑：“我妈妈当然对我好啦，那是我的亲妈吗啊。” 　　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孟年那里，跟着孟年的那个女人本来拿着一本故事会一边烤火一边看，身上包着一件厚厚的大衣，因为看书看的太入迷，孟年拍完了她都没有注意到，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那本书，孟年自己默默的找到了自己的那件军大衣，然后去找开水瓶倒热水喝水取暖。 　　他身上实在是太冷了，手脚冰凉实在是试不出来开水的温度，这才有刚才倒了太热的水给陈檬的乌龙。 　　陈檬看着氲氤雾气散满了脸的小小少年，突然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孟年靠着早上喝了一早上的开水，才把身上捂暖和了，刚一离开镜头他又去找开水。 　　结果被陈檬给拦住：“你是不是太冷了，太冷了也不能这样喝热水，我让我妈妈灌了两个热水袋，你拿着捂一个吧。” 　　又说：“我大姨说不能直接喝开水，太烫的水容易烫出来口腔癌食道癌，你不要总喝开水了。”她刚才都快被烫死，这个人他竟然一杯杯的喝，真是嫌自己命长。 　　孟年手里被塞进来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上面还残存着香香的郁美净的味道。 　　她妈妈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一下镜头就给她手上擦香香，所以她拿过的暖手袋都有擦在手上的香香的味道。 　　肖敏落落大方的跟他打招呼：“孟年同学，等会儿我灌好两个热水袋，你别喝太多水对肾也不好。”这是跟女儿搭戏最多的小演员，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小演员演戏的经验非常丰富，肖敏想着和和气气的把这部戏拍完，所以对孟年比较好一点。 　　再说孟年也就跟狗蛋差不多大的年纪，对于这么大的孩子，长辈总有包容之心，哪怕他刚开始对陈檬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她也不会跟这么大的孩子计较。 　　再说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阿姨看着都觉得喜欢呢。 　　孟年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照出来一片阴影，被人关心的感觉其实挺好的呢。 　　这个时候好久不见人影的陈小军拎着一罐子东西走了过来：“蒋老师，我去附近的饭店里面叫人煮了一些红糖姜茶，分给大家喝喝，这个天气太冷了，大家喝完暖暖身子。” 　　本来是看自家姑娘太冷了才去附近找地方给她熬点红糖姜茶的，到了以后索性想煮一个人的也是花钱，就索性多煮一些请大家喝。 　　蒋梦涵这个工作狂当然兼顾不到这些细节了，见有人给送姜茶过来，闻到辣辣的暖暖的味道，连她都很想喝了，所以拍拍手叫大家喝了姜茶再出工。 　　这个红糖姜茶是以前工厂里面经常熬煮的，南方一到冬天就湿冷湿冷的，跟现在这种下雪了的天气很像，因为带着潮湿，骨头里面都是冷的，加上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一样，于是陈小军让陈小凤给配出来一副姜茶的方子，在这个天气暖身祛寒最是不错。 　　有现成的红糖姜茶，蒋梦涵也乐得做个人情，陈小军带来的分量很大，人人都能喝到。 　　“给你，喝喝这个驱驱寒，不然这个天气你穿这么点衣服很容易感冒。”陈檬也端了一杯给孟年。 　　水杯里面是黑乎乎的东西，闻起来味道很刺激，有点辣，但是又有很特别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喝一口，生姜和红糖都是陈小军特地从家里拿过来的，红糖还是火车上的时候王满送的，当时陈檬还嫌太沉，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呢。 　　孟年低头喝了一口，水的温度很热，但是还不到烫的程度，从煮好的地方拎到这边来，路上散掉了一些热度，到这里就刚刚好，嘴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是红糖。 　　“谢谢你。”刚开始不习惯生姜的味道，觉得辣辣的，喝到肚子里面以后就感觉丹田里面一股热气涌上来，肚子里面有了暖意，身上也感觉到了暖和。 　　孟年这才感觉到身上真正的暖和起来，刚才本来觉得往肚子里面灌热水会缓解肚子里面的冰冷，但是灌多了除了觉得嗓子有些痛和刺激以外，肚子里面始终暖和不起来。 　　这一杯红糖姜水喝到肚子里面以后，才真正暖和起来。 　　陈檬也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语气里面充满了骄傲：“我妈妈呀，经常煮这个红糖姜茶给别人喝，喝过的人都说出去可以少穿几件衣服哦，我让妈妈留了一点，等下还可以再喝，你不要喝白开水啦，开水和很热的东西吃下去或者喝下去对口腔和咽喉都不好。” 　　她很认真的说起这些话来，好像是个小专家一样，跟她实际上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我大姑说的哦，我大姑是县人民医院的医生，是很厉害的人哦。”她好像生怕孟年不知道似的强调：“这个姜茶就是我大姑给的配方，是不是感觉到很舒服。” 　　孟年低头看着水杯里面黑乎乎的液体。 　　竟然也有人关心他了……… 　　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他还记得自己有妈妈的时候，妈妈也是很疼爱他的，他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陈檬。 　　因为要表现出小兄妹友爱，两人出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孟年拉着陈檬的手。 　　她的手软软的，也暖暖的，孟年想到自己的手有点冰，下意识的想去搓热一下。 　　这个时候她把手伸过来，声音里面带着南方人的软糯好听：“没关系拉，咱们快点把戏份拍完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 　　妈妈答应拍完请她吃烤鸭呢，所以她想要早点去拍完。 　　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嘴角下方半厘米的位置上挂着浅浅的梨涡。 　　毕竟是女孩子，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有性别意识了，孟年不好意思的把眼睛瞥到另外一边。 　　陈檬进组以后的拍摄进度异常顺利，她跟孟年要补五个镜头，不到两个小时就拍摄完成。 　　紧接着她跟另外一个资深演员孙奇还有几个镜头要补拍。 　　一想到资深演员这个词，陈檬就想到了刚才跟孟年的搭戏，说实话她刚才压力太大，要是这个资深演员也跟孟年一样…… 　　“你好孙奇老师，我叫陈檬，是今年跟您搭戏的演员，我能跟您对对台词吗？” 　　孙奇是一个非常资深也非常有经验的演员，他才是这部戏真正的男一，像他这种得过很多奖的男演员拍这种剧其实搭戏多的不是小演员，而是演孩子妈妈的另外一个女演员。 　　c组这边的拍摄进度受阻，孙奇也就在旁边看其他组的剧本，刚才顺便看了两个小演员搭戏，他对陈檬的印象就比较好了。 　　有天分、还努力，这就是他对陈檬的评价。 　　刚才陈檬的那段无实物表演他也看到了，小演员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表演，现在这种演员比较少了，带孩子的经验孙奇多的是，观众对孩子的要求就是长得好看，至于演技差不多就行，刚开始蒋梦涵找到陈檬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觉得陈檬的外在条件确实不错，但是说起演技，他没有报太高的指望。 　　结果陈檬的表演超出来孙奇的预期很多，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姑娘第一次演戏能够有这样的效果，孙奇其实还觉得挺意外的。 　　“好。”孙奇的气质非常儒雅，跟唐老的气质很像，让陈檬平添了不少亲切感，他指着剧本问道：“你对这个场景有什么看法小朋友………” 　　接下来跟孙奇对手的戏份就更加轻松了，肖敏也没有太过于担心女儿，因为孙奇指导的好的原因，陈檬从刚开始的本能表演，到后面掺杂了演技进来，就比刚才跟孟年走对手戏的时候要成熟许多了。 　　这一天陈檬的变化和进步是肉眼都能够看见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七点半，终于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工作。 　　蒋梦涵甚至有些兴奋的说：“天太晚了，明天咱们早点来，地点在儿童公园，你们从外地过来的应该清楚地方吧。” 　　肖敏点头表示清楚，陈檬拉着妈妈的手，因为化了点淡妆，灯光下的小姑娘看着尤其清秀可人。 　　终于到了收工的时间了，大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摄影大哥还很热情的要给陈檬指路。 　　剧组的人员相当简单，拍摄过程也很辛苦，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大家已经很融洽了，陈檬这个讲话声音甜甜的小女孩已经俘获了大家的心。 　　“小乖宝，明天要起来很早的噢，能起来吗，偷偷跟你说啊，蒋老师特别的凶，要是迟到了她可是会骂人的噢。” 　　“我能到，我们早上上学要起来很早呢，还要去割猪草。”陈檬骄傲的挺起腰板：“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要出早操，早上还要割猪草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些小孩子很爱面子，根本不会说自己打猪草什么的，这个小孩子还真是可爱啊，这年头城市里面的小孩都娇生惯养的了，没想到这个小妹妹还要打猪草，看起来很辛苦噢。 　　“我妈妈说虽然我们年纪还小，但是要忆苦思甜，要不忘记根本，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还要起来早点，我家里离儿童公园比较晚。” 　　这孩子说话真叫人喜欢，蒋梦涵模模陈檬的小脑袋瓜子：“你明天可以到早一点，剧组的工作人员要布置场景，需要比你早一个小时到，你九点钟到就好了。” 　　陈檬想了想：“那我到早一点您帮我讲讲戏好不好，今天的台词我不太熟悉，晚上回去我会多读几遍，明天拍摄的内容我已经跟副导演问好了，都已经标记了。” 　　不地不说这孩子接受能力实在是超级好，一般的孩子刚开始说台词的时候要么忘记台词，要么太紧张了跟背诵课文一样，陈檬不是这样，虽然她不能百分百的记忆下来，但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讲，比剧本上面写好的文字更贴切，就连专业的剧本老师听了都觉得没有毛病。 　　这就是天分了。 　　她手里的剧本是她的戏份的整部剧的剧本，因为剧组拍摄不是完全按照剧情发展的进度拍，每天尽量把同一个布景的画面拍完，这样其实没有太大的连贯性，陈檬把明天要拍的剧本打好了折，而且用红笔把场景都圈了出来，也是下了苦功的。 　　“真是好孩子，这几天就幸苦你了。” 　　其实本来剧组给的时间是很充裕的，能够在年前完成拍摄任务，要不是A角的表演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大家基本上都能回家过年呢。 　　现在临时上来了新演员，本来工作人员还在想要加班，没想到小演员这么给力，大家也乐的早些回去休息。 　　而剧组的另外一边，孟年因为拍摄进度受到了阻碍，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的他，一边还要听阿姨在叨叨： 　　“你今天是怎么搞的，一个拍摄能够延时那么久，你知不知道阿姨等了你多久，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这个时候回去我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等下随便在外面吃一顿就算了。” 　　孟年低头把大衣给套在身上，又看了一眼电子表上面的时间，今天的时间确实耽搁到很晚，不过阿姨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就光在那里看故事会，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要是不想来明天就不用来，我又没有求着你来。” 　　“那我明天不来了。”阿姨脸上终于挂起来笑容：“要是你敢在外面胡说八道。” 　　“我不会在外面胡说的，你不愿意来不来就好了，不用特地跟我说，对了我妈妈的医药费最近不够了，要赶紧去医院补钱——” 　　“钱钱钱，你知不知道你跟你妈妈要花多少钱，本来家里就不是很宽裕，养你就算了还要养你妈妈，你知不知道弟弟现在也要花钱，爸爸现在也要花钱，以后来片场你自己过来，我没有功夫陪你来这里，耽误我正经事！” 　　女人说完很生气的收拾着行李，当然她拉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照顾孟年，而是因为今天有一笔钱要找蒋梦涵要，等下要了钱就走，她也正常找理由明天不来了。 　　孟年低头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你们要是觉得带着我是个累赘，以后我不跟着你们也就是了。” 　　女人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年，平常她发脾气，孟年绝对是诚惶诚恐的，今天他是怎么了？ 　　“喂，孟年，你别以为你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你的监护人是你爸爸，你的片酬这些收入必须要交到我手里保管。”女人推了孟年一把，孟年瘦弱的小肩膀扛不住她的力气，使劲往后面倒了过去。 　　陈檬看到了这一幕，她很清楚的看到了孟年是自己倒下去的。 　　虽然没有听到女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从孟年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恨这个女人。 　　结果孟年这样一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来了，女人看了看旁边的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孟年！”她呵斥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才她用了多大的力道她自己其实很清楚，孟年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被她一把推倒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孟年刚才是自己倒在地上，对于他这样演技卓著的小孩子来说，做到自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里，又对上孟年带着恨意的眼神，女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臭小子，竟然用这一招对付她？ 　　她咬了咬牙：“快点起来，不然回去有你好受的。”声音很轻，刚好两人才能听见。 　　“你们是怎么了，苏梅你有点过份了啊，你好歹是孟年的小姨，怎么能这样对他，他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蒋梦涵是看着孟年从小长到大的，虽然这孩子的脾气不是很好，但是知道孟年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下来的人，是不会责怪孟年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脾气。 　　被叫做苏梅的女人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蒋老师，这孩子不听话我做长辈的教训教训他，再怎么说我都是他的长辈，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倒是他的片酬，今天是不是可以结算一部分给我了。” 　　蒋梦涵看了两人一眼，把目光投向孟年。 　　“是他自己倒在地上的，不关我的事。”苏梅脸上一脸的慌张，并指着陈檬说：“这个小姑娘也看见了，孟年你现在真是坏透了良心，还敢在我面前演戏，你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蒋梦涵把目光投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陈檬。 　　原来平常看着不可一世的孟年竟然有这样的家人，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啊。 　　“你说说你刚才看到的，孟年是自己倒下去的，你是个好孩子，是少先队员，不能说谎话的你知道不知道？”苏梅带着不可思议看着孟年，然后大声嚷嚷起来：“你给我说真话，到底是不是我推的。” 　　小女孩刚才的表现中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她绝对看出来了孟年是故意的，如果当着蒋梦涵的面，让她知道自己对孟年不好，蒋梦涵会不会不把片酬给她了，苏梅知道今天必须要把片酬拿回去，否则那小子真的能翻了天了。 　　陈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她能够看得出来孟年是自己倒下去的，就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她能够分辨出来孟年是不是在演戏，那是因为她自己现在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帮这个女人，她真的好凶！ 　　“乖宝，把你刚才看到的跟蒋老师说一说，就说说你刚刚眼睛看到的就好了。”肖敏低声说道：“你不撒谎就是好孩子。” 第140章 　　陈檬还背着好孩子的包袱呢。 　　妈妈说完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用把她理解的含义说给别人听，把她看到的部分说给人听就行了，她咬了咬牙说道：“我就看见了这个阿姨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假装跌倒了。 　　肖敏拍拍陈檬的脑袋：“好孩子，是这样的，阿姨推了他。” 　　蒋梦涵这个人平生最是仗义，最看不得大人欺负小孩子了，一听到这种话马上就要起来炸毛，目光炯炯打量起来苏梅。 　　说是来陪孩子拍戏，这个女人也没有见给孩子打点热水，也没有给孩子灌个热水袋，甚至都没有看孩子一眼，这些天从没有来过片场，现在到了要片酬的时候就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很明显了嘛。 　　孟年擦了擦嘴角，说道：“蒋老师，我的片酬能不能给我自己保管，这次我有急用！”他连蒋大姐都不叫了，语气里面带着些正式的意思。 　　蒋梦涵知道孟年是个未成年人，自己要保管片酬确实有些太……但是孟年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 　　听到孟年要自己保管片酬，女人的巴掌就直接呼上了他耳朵边上：“要自己保管片酬，你以为你是谁，你吃吃住住都是在我们家，你好意思说自己保管片酬的话出来，你还有没有良心！”语调很高像被阉割了的鸡一样。 　　当着大人的面，都能打孟年耳刮子，看来这个小姨还真是跟传说中一样，蒋梦涵想起刚才孟年找她问片酬的事情，原来两人是为了片酬起了争执，再怎么起争执 ，也不能在这里打孩子啊，而且还说出来吃吃喝喝都是在他们家这种话出来，孟年从四岁以后一直都是有工作的，虽然当演员的工资算不上很高，但是要养活自己肯定没有问题。 　　苏梅说完这话还不解气：“你以为你自己拍几部电视剧就神气了是吧，就看不上家里人了，在古代你这个工作只不过就是个伶人戏子，少给我拿腔作势的，你别忘记是谁把你养这么大，你小时候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现在你还是不是活着都很难说。” 　　蒋梦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看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其实圈子这么小，孟年又是跟她很熟悉的小演员，他家里什么情况蒋梦涵实在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苏梅讲的这种话简直就是诛心了。 　　“苏梅，我记得你当年还想当演员来着，要不是没有天赋，拍了一部戏没有做起来，也不会去做幕后对吧，当时你怎么不说看不起当演员的，还要巴结着你那个当演员的戏子姐姐呢？”蒋梦涵毫不客气的说：“我不知道你们家具体什么情况，今天你想从我这里拿走孟年的片酬恐怕是难，哪怕他爸爸来也是不可以的。” 　　孟年的眼睛看着蒋梦涵：“蒋老师，我要拿到片酬给我妈妈交住院费，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了，您不需要管这么多，钱给我就好。” 　　苏梅一听到他要钱，脸色顿时就变了：“臭小子你还敢要钱，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是谁养着你的。” 　　孟年低着头，以后就不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哪怕他一个人去福利院生活，也不要跟着小姨一起了，他会想办法给妈妈转院，看看妈妈有没有苏醒的希望，如果没有就再做打算，反正每次钱拿到了苏梅那里，再要她吐出来的希望就比较渺茫了。 　　他知道自己的收入并不算很低，光这部戏的片酬就有一千块钱，这笔钱能顶得上一个成年人一年的收入了。 　　但是要想从这笔钱里面拿出妈妈的住院费，比登天还难，因为妈妈接受的都是最保守的治疗，也就是保命而已，所以一直都没有苏醒，他要想办法筹齐住院费给妈妈治病，所以以后干脆不要跟这些人在一起生活，他就是这样想的。 　　“苏梅你可以走了，等下孟年的钱我给他，他要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片酬是他自己的片酬，我会直接交到他手上。”蒋梦涵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蒋梦涵，你别太过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伸这么长是为了什么，年年，跟小姨回家，小姨会给你妈妈交住院费的，咱们才是亲人你知道吗，其他的人都只是外人，你快点过来小姨这里来。” 　　这种亲情戏码打动不了孟年，他只是厌恶的看了苏梅一眼，然后跟着蒋梦涵走了过去。 　　这一幕在陈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来深刻的印象，她不是很能理解亲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看起来嚣张的不得了的小演员孟年，看起来也很可怜呢。 　　“走吧，咱们去吃烤鸭。”肖敏拉起女儿的小手说：“我听说京市的烤鸭真是一绝，咱们今天就要一整只，片皮了用皮和大葱黄瓜蘸酱吃，非常好次，等回去了就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哦。” 　　陈檬这个小吃货，一听到好吃的东西马上就振作了起来，一家三口开始往烤鸭店进发。 　　都已经快到了过年的时候了，外面非常冷，除了跑来跑去的孩子，街面上已经看不到太多人。 　　陈檬的手上揣着妈妈灌好的热水袋，迈开小短腿努力跟着爸爸妈妈的脚步。 　　她脑子里面还残留着刚才孟年的眼神，说不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乖宝的脚还冷不冷，要不咱们进商店再买一双小皮靴吧，京市的小皮靴肯定比新安的要漂亮。”肖敏指着商店货架上面陈列着的小皮靴问：“这个有没有三十二码，给我女儿拿来试试。” 　　货架上面标着价格——二十九元，这个价格真心不便宜，在当下人均收入才一百元上下的社会，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十来天的工资。 　　不过小靴子很好看，里面带着绒毛，新安就找不到这么好看这么暖和的靴子，陈檬看着这双靴子，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刚才孟年脚上的那双破了的皮鞋，他的那双皮鞋都没有加绒，这个天穿着该多冷啊。 　　而她真是太幸福太幸福了，她脚上穿着的这双鞋是沈间买给她的，还没有穿坏呢，妈妈又要给她再买一双了，她有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幸福了。 　　她的迟疑让肖敏以为她心疼钱。 　　小皮靴并不便宜，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一家三口，没有感觉出来对方是不是有消费能力，于是很小心的把皮靴拿到手里，先给他们看了价格再问：“要二十九块钱，不过快要换季了，码数也不全，所以店里面打了个折，现价是二十五元。 　　您先看看价格，再决定要不要试一试，这个面料的靴子是比较贵，但是质量很好您看看靴子里面的绒，都是用的很好的绒，外面的材料也是防水材料，橡胶底也是防水的，即使是下雪的天气穿出去也不会打湿，不会冷，因为摆在这里好多人看了都想试试，为了让顾客买到手尽量都是新一点的鞋，我必须把价格说清楚，才能让您试试。” 　　这也能够理解，这么贵的鞋很多人看了价格会望而止步，要是谁都来试一下，买到手的人就相当于买了一双二手的鞋了。 　　肖敏表示没有问题。 　　陈檬试过了三十二码，因为里面有绒所以比较紧，要考虑到这么贵的鞋子可能明年还要穿的缘故，肖敏给她拿了一双三十三码，直接就跟陈檬换上了新鞋。 　　新鞋子穿着真是暖烘烘的啊，陈檬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想想还在大学地里穿着单皮鞋的孟年，她觉得自己的小靴子有点刺眼。 　　看见眼前的女人买单这么爽快，售货员也知道今天来了一个大户，忙介绍起来春季的新款：“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从南方来的吧，你们是来这里过年的吗，等你们回到了南方，很快就可以穿单鞋了，要不要买两双单鞋带回去，我们店里面的鞋子质量非常好，款式也相当的新潮，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呢。” 　　款式是非常好，价格也是很棒的，平均一双都要比同款的别的品牌的贵30%以上。 　　肖敏感觉到了这家店确实很火爆，只卖自己家经营的东西，这也是最早期的专卖店的概念，因为设计师风格统一，定位非常明确，生意也很好，就在陈檬买鞋子的时候，也同样有好几个人进来买了鞋。 　　这样的专卖店是国内专卖店的雏形的，肖敏进来买鞋子的当口，其实就是看人家这里的生意怎么样，趁着买鞋子的时间，就跟店员聊了起来。 　　“你们店里面的生意还挺好的，都快过年了生意还是这么好吗？” 　　“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店京市其实也有不少了，但是我们店的定位比较高端，专门做这个系列，而且现在正好是在推新款的时候，旧款就会有折扣，有人之前觉得贵的，现在也会来买啊。”看来小敏是个潜在的大客户，售货员小姐姐就跟肖敏闲聊几句。 　　果然就在陈檬试春季新款的时候，旁边好几个人进来，把断码的冬天的皮靴买了几双走了。 　　“这个之前我看要二十好几，现在才而是，少了好几块，而且现在还可以穿，同志帮我拿一双三十码的包起来。” 　　“这双鞋子也打折了。” 　　“不止这些，如果你们买三双，再打九折，也就是总价乘以09。” 　　“那很划算哎，我看看春季新款吧，春季新款也在里面吗？” 　　“也可以打折的，您看看。” 　　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零售，肖敏听说三双可以打折，还给陈檬买了一双大一码的春季鞋子，这样算起来三双鞋子本来七十几，打完折就只要六十四，算上皮靴少的四块钱，又折上折打了九折，就很划算。 　　肖敏是做这一行的，当然知道里面的利润有多少，虽然折了又折，利润空间还是很大，不像肖敏做的纯粹就是制造业，赚的其实就是走量的辛苦钱。 　　她又问：“你们店生意这么好，在别的地方有没有分店呢？” 　　售货员说道：“我们在沪市跟广州都有分店，而且每家店都是统一标准，您如果喜欢我们家店里面的东西，以后买鞋子就认准我们牌子的鞋，去沪市广州都可以买到同样的款式。” 　　原来如此，肖敏这六十几块钱花的确实是不亏，至少让她知道了零售的利润原来这么大，零售还可以这样做，等她回去了以后，也要考虑考虑做一家专卖店的事情了。 　　“好的，这双小靴子我们就穿上了，三双鞋子多少钱……” 　　服务员欢欢喜喜的帮肖敏包鞋子去了，看来打折促销这个方案确实很好，三双打九折，就会给人一种占尽便宜的感觉，对于店家来说其实比一双双的销售要划算很多。 　　零售还真是有意思的事情，比肖敏费苦工做衣服，一单单的卖给学校和商店要赚钱很多，如果说这种统一价格的销售模式可行，可以在不同的城市都开这样的分店出来。 　　想到这里，肖敏刚开始对于衣服销售的零售模式的萌芽，开始有了新的启发。 　　陈小军笑笑：“看来我们肖老板是买东西也买出点明堂出来了啊，乖宝你这几双鞋子买的值。” 　　肖敏跟陈小军对视一笑，看来她心里想的什么，陈小军是最清楚明白不过的了。 　　买完鞋子，吃完烤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从饭店里面出来，陈檬的肚子被撑得鼓鼓的，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她又忏悔自己吃多了。 　　“明天早上还要去儿童公园，咱们早点回去吧。” 　　“乖宝，拍戏累不累的，有没有后悔啊？” 　　想到或许不久以后就能够在电视上看到自己，陈檬就觉得有点点小自豪呢：“不累，我还要拍。” 　　拍电视很好玩呢，她很喜欢。 　　陈小军提议：“咱们走回家怎么样，锻炼锻炼身体，然后比赛谁能够走的快一点。” 　　陈檬说：“好啊，咱们走咯。” 　　京市到了晚上还是热热闹闹，来到这里以后，陈檬的作息都跟平常不一样了，要是在大河村这会儿应该捂在被窝里面睡着了。 　　陈檬超级喜欢京市呢。 　　一家三口就在路边上竞赛走起路来。 　　不远处，小男孩刚刚走出医院门口，就被中年汉子一把揪住了领子，一巴掌扇在他俊美的脸庞上，顿时脸上就肿起来好大一块。 　　在夜空中巴掌清脆击打着人脸的声音非常刺耳。 　　男孩子没有哭，而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这种人让他觉得恶心。 　　“钱都去哪里了，快他妈把钱给老子拿出来，臭小子你现在脾气大了是不是，竟然敢把钱拿走，蒋梦涵也是有本事啊，居然敢把钱给你，信不信老子直接去电视台闹。”男人身上有重重的酒味，看来是个酒鬼。 　　“闹，你闹啊。”男孩子嘴里吐出来四个字，嘴角微微挂起来弧线，他要是敢去闹，才直接中他的下怀了，蒋梦涵的单位是个什么地方，他也敢去闹，只怕过年都不能在家过了。 　　“你他妈的还是老子的儿子，别说你挣的钱，老子想要弄死你，旁人都不能说个不字，你这个不孝子，看老子不打死你。”中年人的嗓门很大，手上没轻没重的几下下去，男孩子左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因为男人手重击的时候力气很大，他的嘴角都露出血来，非常吓人。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打死人的。 　　“爸爸！”陈檬显然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到了，因为这个男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孟年啊，她的小搭档孟年，没有想到孟年的爸爸是这样的人，陈檬扯了扯陈小军的衣袖：“让他住手好不好？” 　　陈小军也看不下去了：“住手，你知不知道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男人一张脸微微往后摆：“老子今天就要打死自己的儿子，管你屁事。” 第141章 　　男人一张脸微微往后摆：“老子今天就要打死自己的儿子，关你屁事。” 　　浓浓的酒味从男人身上传来，看来他喝了不少，是个臭酒鬼。 　　他也是孟年的爸爸。 　　孟年被人掐住了脖子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睛突然扫到了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身上。 　　是陈檬一家人啊，孟年对上陈檬那双焦急的眼睛，她是害怕了吗，当然了，从小在温室里面长大的花朵，怎么可能不害怕这种男人，他可是从小就在男人巴掌下长大的，对这一切早已经习惯了。 　　“不用你们管。”小小少年咬咬牙，手努力的推开男人。 　　陈小军简直火大了，一把推向孟年爸爸，：“哪有你这样当人家爸爸的。” 　　他自己也是当人家爸爸的，就非常不理解当爸爸的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宝贝女儿自己疼都疼不及，怎么会有人会打自己的孩子。 　　男人抓着孟年的手松了松，孩子直接扑腾一下掉到了地上，孟年这么狼狈的样子，还很少让人看见过。 　　男人看样子非常生气：“你是不是拿钱给你妈交住院费了，你这个败家子，我早就说过让你妈死了就好了，干嘛给她交住院费，你养着她她会醒来吗，会跟你说话吗，还能站起来吗，你他妈在她身上浪费钱干嘛，你小姨马上就要生二胎了，以后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他妈的以后还要敢就她，老子就抽死你，跟我去医院把钱退了，把你妈接回家，你姥姥都不管她了，你还管她做什么，是饺子不好吃，还是涮羊肉不好吃，非要浪费钱在一个活死人身上……” 　　“你妈妈现在生病了，你的监护人就是我，我说你妈不用救了就不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年一头撞在男人下巴上面：“那是我妈，我自己挣的钱要怎么花怎么花，从今天开始你也别养我，以后我自己的片酬自己管，我在外面死了都不用你们管我的事情。” 　　他这一头撞过去，男人的牙齿磕到了下巴，直接快要磕出血出来，又是一耳光打他脸上。 　　但是这次被陈小军给拦下来了…… 　　好不容易把孟年的酒鬼爸爸给打发走，孟年脸上也挂了彩，看上去跟刚刚认识时候那个看上去冷漠而高傲的小小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你吃了饭没有？”肖敏注意到他出来的时候衣着单薄：“你怎么穿这么少啊，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穿双棉鞋，衣服也太薄了。” 　　她其实已经在想有没有哪里可以买到棉鞋和棉衣，这孩子看上去太可怜了。 　　“你们跟我来，来了就知道了。”孟年低头捡起来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苹果，一个两个三四个，都放进他手里的兜兜里面。 　　“这就是我妈妈。”孟年把陈小军一家人带到医院里面，他刚刚从外面回来，给妈妈买了点水果，加了牛奶以后打成了流食一针管一针管的打给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但是看得出来虽然在床上躺了很多年，都被人照顾的很好，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润的血色，长期卧床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好看的颜色的。 　　“她怎么躺在这里啊——”陈檬看着这样的情景，再联想到刚才发生的情形，算是明白了什么，孟年的妈妈躺在这里，他爸爸不愿意救她了呢。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很著名的舞蹈演员，我就是她带着入行的，一年前她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脑部损伤然后这样了，都怪我当时要不是为了接我，妈妈就不会着急来，就不会被车撞到，我一定要救活我妈妈，她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其实肖敏想要问为什么他外婆没有来照顾妈妈，但是想起刚才男人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妈妈跟我爸爸很早以前就离婚了，因为小姨怀了爸爸的孩子的关系，外婆要我妈妈离婚的，后来我跟着妈妈生活，然后妈妈出了车祸，车祸过后我怎么都找不到妈妈之前存的钱，我听人说是外婆拿过去取走了，他们都说妈妈以后再也醒不来了，可有人说换一个医院可能能行，阿姨你说我妈妈能不能再醒过来？” 　　这孩子表达能力很好，短短一席话能让人脑部出来一部大剧，家里的小的跟姐夫搞到了一起，当姐姐的没办法只能离婚带着孩子生活，一年前孟年妈妈出了车祸，在没有足够资金的情况下，孟年妈妈也得不到足够好的医疗资源救助，到现在还没有醒。 　　这个孩子还真是很坚强。 　　“会醒的，你看你把妈妈照顾的多好，为了你这么懂事的儿子，她也会坚强的醒过来的。”肖敏觉得自己的安慰非常苍白无力，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帮他。 　　“对不起啊陈檬，刚开始我以为你真的是关系户，怕你拖了进度，我要早点来医院看妈妈，后面给你倒水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小姑娘捏了捏床上的女人的手，这双手非常漂亮，人也非常漂亮：“我听说童话里面有睡美人呢，你不觉得你妈妈是睡美人吗，等她的王子到了她就能醒来了，说不定她的王子就是你哦，你亲吻一下她的脸颊，看看她会不会醒过来？” 　　然后看见孟年用那种神奇的眼光看着她，亲吻一下脸颊，他都是大小孩了，做不出来这么幼稚的举动啊。 　　肖敏摸摸女儿的头顶：“不过我们乖宝可是福气满满的小福星哦。” 　　陈檬背着小手儿，很认真的跟孟年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奶奶给我算过命的哦，算命的说我命里面带福字的，我出生之前我爸爸都被洪水冲走了哦，不过奶奶说我一生下来就有好事情呢。” 　　她突然趴在床上拉起来床上沉睡着的人的手，语气轻松柔和：“阿姨可是个睡美人呢，你睡的时间太长啦，孟年都想念你了，你要不要试着动一动，回应一下他呢。” 　　“如果你觉得身上太沉，就动一动身上小小的部位，比如说你现在能够听到我们讲话，你想动动手摸摸孟年，但是手实在是太沉了，你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动动手指尖，或者尝试尝试眨眨眼睛，说不定就能动的了啦哦，孟年现在长大了呢，你就不想看看他吗？” 　　“年年，阿姨过来帮你妈妈翻个身，等下你也帮我搭把手，帮我抬一下爷爷。”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婶，看见苏瑾病床旁边竟然有人站在这里，乐呵呵的说：“这是年年你们家亲戚吗？” 　　听这口气，孟年妈妈住院这期间好像都没人来看过他们母子一样。 　　大婶过来跟孟年两人一起搭把手，麻利的给苏瑾翻了个身，孟年个子小一个人翻不动，需要人搭手，久而久之就跟隔壁房间的大婶两人达成了友好合作协议。 　　孟年给妈妈翻完身，就端着水盆去打热水去了，这孩子虽然小，但是非常懂事，每天早上给妈妈擦上一次，晚上还要擦一次，苏瑾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上都没有生褥疮，全是孩子照顾的好。 　　看见是孟年的朋友，大婶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年年虽然小，但是真的很懂事，妈妈生病以后都是他在医院照顾的，他这么一个小孩子要读书，还要拍戏，还要照顾妈妈，白天他不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搭把手，有什么办法呢，我家里也困难，要不是年年每个月给我点钱，我们家都吃不起饭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死了吧，能活一点算一天呗。” 　　肖敏听到都觉得骇然：“你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医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怪看到孟年的衣服都很破旧，鞋子也不暖和，原来这孩子一直都住在医院陪着妈妈呢，原本觉得孟年这个人有些难搞的肖敏，现在觉得很惭愧。 　　“可不是嘛，原本他一个月给扫地的阿姨给五块钱，让阿姨在他上学的时候帮忙给妈妈翻翻身，换换尿布什么的，后来他发现阿姨光拿钱不干活呢，我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就说跟他一起搭把手，我老伴也在医院住院，这孩子还要上学和拍戏，所以白天我就时不时过来照看一下，他一个月也给我几块钱，我本来也是不想要的，但是家里实在是困难了……” 　　从大婶口中得知孟年的妈妈在医院住的时间真不算短了，这段期间都是孟年照顾着，外婆来过几次，后面也就没来过了，看来这个外婆也是偏心疼爱小女儿的。 　　肖敏自己也是当妈妈的，听完以后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出了门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妈妈，要不我们买点东西给孟年带过去吧。”陈檬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卖杂货的小店面，拉着妈妈走了进去：“热水袋，棉鞋，棉被，一样来一个。” 　　“好！”这些都是孟年现在需要的，可惜小店没有卖棉衣的，孟年的棉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已经非常破旧了，能稍微帮的上孟年，肖敏心里也舒服一点。 　　肖敏在店里面看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给孟年的，于是又买了几包方便面，还有一些小饼干之类的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这个时候幸好是在京市，要是在咱们新安有钱也买不到东西。”陈小军负责掏钱，京市虽然还在使用全国粮票，但是南北货零食杂货的买**新安要方便许多，买这些东西倒不需要票据，直接付钱即可。 　　“是啊，一想到那孩子这么小就要照顾妈妈，我这心里就很不好受，下午看见他在片场拼命的灌开水，那女人就在旁边看书，管都不管管孩子，哪有这样带孩子的，真是造孽，这还是亲小姨，要是旁人估计更不如了。”肖敏是当妈妈的自然看不惯这幅画面，当妹妹的抢走了姐夫，一定不会有好报应，不过看男人现在的样子生活的也不是很好，说不定还要指望孟年的收入改善生活，现在孟年把自己的片酬拿到手后交了医药费，钱落进医院的口袋就很难掏出来了，看来这孩子也是个厉害的。 　　三个人到了医院，医院里面也闹了起来，原来是苏梅带着孟建国两人，非要给苏瑾办出院手续，然后跟医院的保安打了起来。 　　孟年像一只被困的小兽一样，对孟建国又踢又打。 　　“小军你去最近的派出所报警，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乖宝你在旁边看着不要出声知道吗？”　医院这附近都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一般都会有民警，这个时候找警察过来是最合适不过了。 　　陈小军拔腿就往外面跑去，陈檬乖乖呆在一边看着那边的情况。 　　“你们说老子是这女人的前夫，没资格来接走她是吧，这个是她亲妹妹，总有资格来接人了吧。”孟建国指着苏梅跟医院的保安说：“病患家属来办出院手续了你们不放人，只怕也不是什么正规医院吧，操他妈的破医院一年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见到那个贱人醒过来，她妈的活着干嘛，活着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那是我妈妈，你们离婚了我就跟着妈妈过，你凭什么领走她，你这个臭女人也没有资格领走她！” 　　苏梅看着洋洋得意：“那你就错了，臭小子你现在才十岁，还有八年的时间我都是你的监护人，今天把你妈接回去，以后我跟你爸爸就是你的监护人，你就好好再给我赚八年的钱吧。”她都知道了，臭小子联系了香港的公司要去香港拍港剧呢，一部电影片酬都好几万，要是以后还能接到这样的好活干，干脆也不要让他上学好了，拍八年的戏拍到他成年，到时候夫妻两个也攒够了一辈子要花的钱。 　　就因为这个孟建国带着苏梅来接人，苏瑾妈妈也就是孟年外婆向来是个偏心的，这事儿她就当作没看到，没看到也就没有愧疚感。 　　“你想的美，你这个臭女人干出来这种事情还好意思说是我妈妈的妹妹，你给我滚。”孟年一头撞到苏梅的肚子上。 　　“啊，我的肚子。”苏梅光顾着得意了，肚子被孟年顶了一下，剧痛从肚子里传了过来。 　　“孟建国你看看我……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孟年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死！”虽然肚子里面还有剧痛，苏梅还是有一股子力气的，还想去踹孟年，她的脚一伸出去就是一滑，本来不是很严重的，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下开始出血，大量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啊——”女人的尖叫声音刺破了夜空。 　　“孟年你就是这么对小姨的，看老子打不打死你！”孟建国的大手直接呼到孟年脸上，这次没有打到孟年，反而被一双大手给紧紧钳住了。 　　“民警同志，刚才我看见这个人在打孩子，还要硬闯医院抢人。”陈小军也不怕得罪人，反正孟建国这种人跟他无亲无故的，也不是得罪不起。 第142章 　　“他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打死他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孟建国说：“这个是我妻子，住院的是我妻子的姐姐，她来接她姐姐出院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个臭小子还未成年，老子是他老爸他就应该听我的。”孟建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没有看到这部大戏的民警顿时就晕了，什么妻子什么儿子什么姐姐什么臭小子的。 　　陈小军压低了声音在民警耳边低声说：“就是小姨子跟姐夫好上了结婚了，现在前妻生病了，前夫来接人，只怕是不肯给人治病了想让人待在家里等死呗，现在住院费是这个孩子挣的。” 　　民警认出来面前这个小小童星，就是前面一段时间央视一套热播的大剧——《少年康熙》的主演孟年，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视机里的那个看上去气宇轩昂的少年康熙，现实中竟然是个被爸爸欺负的孩子。 　　这也太过分了！ 　　“同志，即便是你的儿子你也不能随便打，再说患者是你前妻，那你妻子的身份就不是她妹妹那么简单的事情，在医院这么大吵大闹的影响到了其他患者，你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哎哟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都要疼死了，是这个臭小子撞了我的，民警同志赶紧把他抓去坐牢！”苏梅捂着肚子大喊大叫，疼是疼，但是现在看着这个臭小子就来气的苏梅完全失去了理智，刚才还叫着要医生快点来，现在连叫医生都懒得叫了 　　“民警同志，刚才我们都看见了，这个孩子为了保护妈妈是撞了她一下，不过当时她并没有什么事情，而是自己要去打孩子的时候给滑了一下，才出血的。”肖敏生怕孩子真的要被抓去坐牢，忙上前作证。 　　旁边看热闹的也不少，大家都认出来被欺负的孩子是“少年康熙”的扮演者呢。 　　以前都在一个医院里面，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医院里面还有小小小明星呢，大妈们用神奇的眼神看向孟年，还真是电视上的那个小康熙爷，小伙子长的真漂亮，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有光！ 　　一想到妈咪们喜欢的小康熙爷被臭男人欺负，这群大妈就坐不住了。 　　不少年长的大妈都是“少年康熙”的影迷，有些人放在今天就是妥妥的妈咪粉，麻麻怎么能看见儿砸被人欺负，彪悍一些的大妈早就从狗血伦理剧里面洞悉了一切，有些直接上去踹孟建国了。 　　“臭不要脸的搞小姨子，还要花儿子的钱，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年年这么出名的小演员，竟然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过年。” 　　“你看看他身上满身酒气，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来医院是要拿走儿子给前妻的医药费呢，怎么这么废物呢，自己不挣钱要花儿子的钱，这种男人也只配搞搞小姨子的。” 　　“咦，孟年的妈妈是不是著名的舞蹈家苏瑾啊，她还演过长孙皇后的，我很喜欢她演的长孙皇后，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嫁给这种渣滓。” 　　被一群大妈这样奚落，孟建国当场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当年好歹也是个新锐导演，跟苏瑾其实少年时期很相配也很相爱，但是艺术渣就是这样，很快他又注意到年轻貌美的小姨子，虽然说苏梅没有苏瑾好看，气质也没有苏瑾好，但是男人嘛就图一个新鲜劲。 　　对于苏梅来说，她从小就觊觎苏瑾的东西，苏瑾的一切都是好的，当年的孟建国不像现在这样是个糟透了的酒鬼，新锐导演的光环还笼罩在他头顶，苏梅开始有意无意的跟孟建国接触。 　　当然对于孟建国来说，刚好苏瑾生了孩子，初为人母的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孟建国这样的人自诩艺术人生，当然是需要新的感情滋润他的艺术心灵的，这个时候有苏梅似有似无的撩拨，对于孟建国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诱惑，一来二去，干柴烈火的就搞到了一起。 　　男人嘛其实偷偷荤，吃吃腥，对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永远没有对别人要求的那么高，在苏梅怀孕之前，孟建国都是本着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既然苏梅没有下限的勾引，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偷腥后来变了味，因为苏梅怀孕了。 　　苏梅可是苏母最小的女儿，是苏母的心尖尖上头的肉，这一怀孕就不得了，苏母当时就吓坏了，亲自求苏瑾放妹妹一把，跟孟建国离婚。 　　苏瑾这样的人高傲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公跟妹妹搞到了一起，别说她不挽留，这样的男人哪怕跪下来求她，她都不屑一顾，就这样苏瑾带着一岁大的孟年离开了孟建国，母子两人一起生活。 　　孟年从小没有在孟建国身边长大，父子两人当然没有什么感情，起先孟建国也想认认这个儿子，但是每次提出来，苏梅都是哭闹不已，直到孟年扮演了少年康熙走红，苏梅开始意识到原来孟年这个她一直嫌弃的继子、外甥，竟然是个金蛋蛋。 　　这就是孟年身边的故事。 　　医院里面的闹剧没有持续多久，一群人被带到了派出所看热闹。 　　苏梅没能来，她留在医院做手术了。 　　“活该啊，不来闹事不就没事了，好像挺严重的，这回麻烦大了，年年不会有什么事吧？”热心的妈妈粉有点担心年年的新剧出问题。 　　“咱们都看见了呢，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还好意思说肚子疼，真有意思，加起来都六七十岁的人了，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事。” 　　派出所热热闹闹跟过年似的，还从没有见过打架斗殴来这么多人的，刚带他们回来的民警小张进门就把帽子脱了挂在墙上：“别吵吵，一个个的讲，到底怎么回事。” 　　孟建国跳了起来：“臭小子把他小姨给打了，现在人还在医院做手术呢。” 　　“放屁，是你跟那个臭不要脸的死表子来医院闹事，两个大人掐一个孩子，看看这孩子多可怜了，脸都让他亲爹给打肿了，天底下哪有你这种亲爹啊，这要是我的孩子我该多疼他。” 　　一直没说话的孟年开口：“他不是我爸爸，我从出生以后就没见过他，要不是我拍戏出名了，我妈出事了他也不会找我。”苏瑾跟孟建国是孟年一岁之前就离了婚的，加上孟建国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面，后面回去找孟年也是因为孟年出了名，拍戏赚钱，他经常让苏梅带着孟年出去走穴，这一年因此富裕了起来。 　　民警的头都被这群人给吵吵的要炸了：“一个个的来，报警人是谁，说说因为什么报警。” 　　陈小军站了出来：“我是报警人，刚才进了医院看见这个人在打孩子，打的太凶了我当时害怕孩子出什么事，你看着嘴巴都裂了，还出血了，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这样打吧。” 　　孟年又重复了一句：“我的监护权在我妈那里，他不是我爸爸。” 　　孟建国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气，这臭小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还要逆反了，他直接站起来一巴掌就劈了下来：“你想怎样，你身上一半的肉都是我的，有本事就不要老子的骨血，给我一块块的把肉削下来，不然老子活着就是你爸。” 　　他这一巴掌下去打得相当狠，孟年故意没躲，鲜血又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小张也看不下去了：“派出所呢同志，在派出所你都敢这样打人，还有没有把人放在眼里了，你这是非法使用暴力，给拘留起来，其他人说。” 　　孟建国也傻眼了，不过是打儿子，这年头还有人不打孩子的，怎么打孩子就成了非法使用暴力了？ 　　直接被人给拘留了，大概是要在派出所过年。 　　“那孟年同学会怎么样，他不是故意打人的，那两个大人太过分了，刚才非要把孟年妈妈给接出去，孟年也是着急了才激动了一些……他不会要坐牢吧。” 　　“我也作证，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很凶的，是她去推孟年的时候滑倒了，真的跟我们孟年没有关系。” 　　“真是可怜，要是妈妈早点醒来就好了，不然以后孟年是不是真的要回爸爸那里。” 　　“民警同志，刚才这个男人还说以后要孟年不读书，给他们拍戏拍一辈子养他们，你们要管管啊，哪有这样当人父母的，不过也是了，离了婚自己的儿子就是别人的儿子了，再说孟年又不是他身边长大的，跟他一点都不亲，当然没有什么感情了。臭男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院子里面也是有个男人离了婚，后面找的带着的孩子，都比他自己亲生的过的还好，真是黑了心肝的爹，有这种爹还不如没有。” 　　“真有这样的人，还真是禽兽不如啊……” 　　“安静安静，一个个的来做笔录，不要讲那些跟本案没有关系的事情……” 　　“那年年到底有没有事啊？” 　　“如果按照你们刚才说的，孟年应该是自卫，再说他现在还没有十四岁，还在未成年人——” 　　“没事就好，这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去做笔录吧。” 　　“年年你放心，阿姨挺你！” 　　从派出所出来都到了晚上十点半了，孟年摸了摸肚子，他还没有吃晚饭，刚出门就被民警小张叫了回去，说还有事，他知道报案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搞不完，本来想去买点东西吃填填肚子的…… 　　民警小张从派出所拿来值夜班的方便面火腿肠，给他泡上：“来，孩子，吃点东西。” 　　孟年吃惊的看着小张，不知所措。 　　“没事，你快点吃，吃完了再回去，这么冷的天耽搁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晚饭吧。”到底是整天看人的民警，早就看出来这孩子其实还没有吃晚饭。 　　方便面夹在着火腿肠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孟年低头看着红灿灿的面汤，再也忍不住了，挑起来一筷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肚子早就在抗议了，咕咕咕叫了起来。 　　孟年再也忍不住，低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热腾腾的雾气在他脸上散开。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方便面火腿肠吃完了不算，连汤都喝了，才把头抬起来：“多少钱，我给你。”他准备掏钱。 　　小张问：“没事，公家的，我们值夜班的补贴不要钱，你吃饱了没有，没吃饱咱们派出所还有，要不要我再给你拿一盒泡上？” 　　孟年不解的看着小张，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好人，刚才那群大妈也是，一看见孟建国要打人，简直想上来撕了他。 　　一直在他心目中威严的警察叔叔，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人。 　　小张又问：“真的不要钱，还要不要再吃一盒？” 　　喝了一碗热汤下去，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孟年觉得没有那么冷了，当然更让他觉得温暖的是世界上的人心。 　　原本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好人 ，除了妈妈没有人会爱他了，就连爸爸和外婆都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今天看到了这么多的好人，他本来被阴影笼罩着的心灵渐渐明亮起来。 　　被人家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他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被人关怀的感觉，难怪陈檬能够笑的那么开心，她是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跟他完全不一样。 　　“我不吃了，妈妈说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太好，谢谢你的方便面，你人真好。”孟年眨眨眼睛，退下来锐气，安静下来的时候样子十分乖巧。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改天如果能看见能不能讲点你们拍戏的事情给我们听听啊，我们都很好奇，你演康熙的时候才多大，竟然把十四岁的康熙都演的那么好。” 　　“那会儿我九岁了，是化妆老师化的好。”孟年看着小张说：“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没有了没有了，赶紧回去了，好孩子要早点睡觉的，如果有事我去医院再找你，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这都几点钟了还不吃饭，这包零食你拿着，饿了填填肚子也是好的，不要拒绝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影迷哦。”小张幽默的说。 　　孟年低头看着那么大一包零食，有盒装方便面，这个年代近乎于“奢侈品”的东西，应该是民警们值夜班的加餐，他们舍不得吃都给他了，另外还有一些面包什么的，都是耐放的食品。 　　“谢谢你。”他把拿包拿在手里很礼貌的道了谢，看见外面还有几个民警在往里面瞧，带着好奇的眼神，他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以前在片场遇到了热心影迷，也会给他送一包吃的，有时候还有人送花。 　　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个名人，拍戏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养活自己的工作而已，就算是有些人好奇或者说是喜欢他，也很少会有人疯狂的去表达，这个年代还不太流行追星。 　　“那我走了。”孟年跟民警们再次道了谢，就准备回去了。 　　到了妈妈病房里面，里面早就被大爷大妈们买的东西给塞满了，有大棉袄，还有被子，陈小军肖敏买来的东西在中间就不突兀了。 　　既然有了被子，孟年就不用睡光秃秃的行军床，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只有一床被子，一边垫，一边还要拿来盖，今天不一样了，他现在有了肖敏的被子，可以把原本的被子拿来垫在下面，肖敏买来的被子拿来盖。 　　原本只有一个热水袋，要给妈妈用的，现在又多了好几个热水袋。 　　孟年回来之前已经有热心的大妈给苏瑾把身上擦了一遍，又把原本的睡衣给洗了，现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躺在那里，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美。 　　苏瑾知道自己睡梦中的事情，知道每天都有一个小孩过来跟自己说话，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她的儿子孟年，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儿子，但是越想睁开眼睛，越觉得眼皮子特别沉。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越是想要抓住什么，越是发现自己很绝望。 　　指导有一天，耳朵旁边有个小女孩轻轻的声音传来：“阿姨是睡美人呢……你可以试着动动手指尖，或者尝试眨一眨眼睛……孟年现在长大了呢，你就不想看看他吗？” 　　她很想看看她的孟年，看看孟年现在的样子，可是妈妈好困，妈妈好累，妈妈真的起不来…… 　　苏瑾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不自量力尝试着苏醒，或者现在这样也不错，她这辈子真的太累了，妹妹不懂事跟了她老公怀了孩子，妈妈哭着求她离婚，苏瑾也不想跟这种男人继续过下去，便离了婚带着孩子。 　　其实离婚以后日子过的也非常舒服，以前工作之余还要照顾老公照顾婆婆，后来这些事情都变成了苏梅的事情，苏梅自认为的爱情最后变成了坟墓，她跟孟建国结婚以后日子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她每天都要面对着家里的一大堆家务，久而久之两人也会有争吵，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白月光变成了饭粒子，而她苏瑾，却跟儿子过的越来越好。 　　是他们，是他们害了她，是他们…… 　　“妈妈，刚才那个妹妹说你现在是睡美人，需要王子吻你你才会醒来。”一双小小的手握紧了她的手，苏瑾在梦里面不再彷徨，她似乎看到了一道光。 　　“她很搞笑哦，还说自己是福星转世，你说这人傻不傻，这天底下哪有福星这回事啊。”小王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苏瑾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是孩子的眼泪，她感觉到面前有一束光，她只要朝着这束光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出口…… 　　“虽然我觉得她讲的话挺搞笑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说的这些不是哄我，这些话都是真的，她说福星会给我力量，我真的希望她讲的这些是真的，妈妈你会醒过来，会跟我讲故事，会看着我长大，你知道吗，今年香港那边的一个剧组找我要我去香港拍喜剧片呢，我打算跟他们签约了，我要去香港排片，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转院找最好最好的医生……” 　　苏瑾走到光芒的尽头，伸手努力的够到了一个东西，她感觉有人在她额头上亲吻着，是她的小王子啊， 　　“妈妈，她说你是睡美人，只要你的王子到了，你就会醒来了，你以前就说过我是你的小王子，我亲你一口，我们说好了，你要赶紧醒来，不要再睡觉了。” 　　“医生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以后说不定真的不会再醒来了，妈妈，我求求你快点醒来吧，不然我真的撑不住了。” 　　苏瑾朝着光芒的方向努力前行，终于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道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她听到了孟年的欢呼。 　　“妈妈，妈妈，妈妈………”这是她前进的力量。 第143章 　　“陈檬，真的很谢谢你，我妈妈昨天真的动了一下，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医生说她已经有意识了，醒过来即就是这两天的事。”一大清早的，就看见孟年喜笑颜开。 　　他现在真的相信陈檬说的自己是个福星这个说法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很玄学。 　　陈檬也高兴坏了：“你妈妈真的动了，以前都没有动过吗？” 　　“以前没有，昨天第一次动了，动静还挺大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后面发现不是，刚开始她动了一点点指尖，后面整个手都能动了，我还看见她的眼皮子动了动，肯定是你给她讲话的时候她听到了，你怎么知道手不能动就动手指尖的……”陈檬真的好神奇，妈妈真的是按照她说的步骤醒来的！ 　　“我猜她这样昏迷 ，是不是跟梦魇住了一样，我昨天跟她讲话的时候，她的情绪是有起伏的，说明她能够听懂我说的话呀，我们村里面的老人家说，要是被梦魇住了，人是很清醒的，想起来但是起不来，想睁眼但是睁不开眼，这个时候就让她动动睫毛，动动手指尖，先动一个地方，然后其他地方就能动了，我想阿姨肯定是很想醒来，越是心里着急越醒不来……” 　　两个小家伙早上一见面，就开始嘀嘀咕咕的说起孟年妈妈的事情，跟昨天刚刚见面的时候的尴尬气氛完全不同，这才短短一个晚上，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年那张一直不变的酷酷的脸蛋上面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兴奋，眼神里面带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光芒，以前这孩子在镜头前镜头后完全是两个人格，哪怕他在镜头前面多么活泼，离开了镜头都会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剧组里面的人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小东西，昨天搭戏的时候两人不是一脸尴尬吗，今天怎么就这么好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苏瑾真的动了？”蒋梦涵也注意到这个话题的主题。 　　“是的，我妈妈真的动了，跟以前不一样，是有意识的在动，早上的时候我给她打流食，她还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不过就一眼，医生说不代表醒来了，但是妈妈肯定是快要醒了！”孟年深深的点了点头，小小的孩子，从一年前就开始再也没有笑过了，刚才在跟陈檬说话的时候，明显嘴角都挂起来一丝微笑。 　　他还是不懂，不知道一个瘫痪的病人后续醒来要面临着什么，对于他来说，妈妈能醒来就能有个家。 　　蒋梦涵跟苏瑾很早以前就认识，算起来苏瑾还算她师姐，虽然苏瑾遇人不淑，但是在事业上一向是女强人的姿态，这样的人竟然在床上躺了一年多，真是不可思议。 　　“那么快点拍，拍完咱们一起去医院看看苏瑾，今天情绪不要太激动，平常心按照往常一样走戏就好。” 　　孟年的心早就飞到医院去了，不过他还要工作，要赚多多的钱才能给妈妈治病呢，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拍摄异常的顺利，孟年还主动要求多拍了几条，五点多才结束了拍摄工作。 　　两个小家伙离开了镜头嘀嘀咕咕的又凑到一起去了，镜头里面的小兄妹，镜头外面感情也很好，这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乐意看到的，如果两个小演员感情不好，这部戏也拍不出来兄妹情深的感觉出来，今天的对手戏明显比昨天的效果要好。 　　“既然乖宝要去看看，我们也去看看，反正也是顺路。”陈小军说。 　　从儿童公园坐车去医院没有多远的路程，到了苏瑾的病房，医生已经喜滋滋的走了过来：“孟年，过来看看你妈妈，她已经醒来了。”就连医生的语气里面都带着些许的兴奋：“你妈妈的苏醒真是奇迹，已经昏迷了这么久的人按说苏醒的概率非常低，你妈妈这种情况真是很少见。” 　　“妈妈！”孟年一个激灵看向病床上面的苏瑾，苏瑾背部被垫了起来，她人看起来很清醒，旁边坐着一个阿姨，应该也是某个病患家属。 　　“年年。”苏瑾的脸色还带着微微的苍白，她的目光同时注意到了后面的陈小军肖敏一家人：“这都是你的朋友吗？” 　　“阿姨好，我叫陈檬，是孟年这部戏的搭档。”小姑娘的声音特别清甜，是昨天在睡梦里面的那个小姑娘的声音，苏瑾听到颇有些激动。 　　“你快过来给我看看。”苏瑾的声音还不是很大，而且讲话非常缓慢。 　　陈檬疑惑不解的走了过去，苏瑾一只手拉着孟年，一只手拉着陈檬：“昨天我就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感觉到了力量，你说你自己是小福星，阿姨是睡美人，是不是？” 　　“嗯。”陈檬重重的点头，她还是个孩子，相信童话故事里面神奇的力量，很坚定的说：“所以阿姨的王子殿下亲吻了阿姨，阿姨就醒来啦吗？” 　　苏瑾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轻轻的点头。 　　孟年：“医生，我妈妈看上去还不是很好，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医生说道：“人体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小动物从出生到能够行走也就是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但是人类需要一年，这并不代表我们人类不如动物，而是因为人类的身体系统神经系统都是相当复杂的一个系统，到现在很多奥秘都还没有探寻出来，你妈妈要什么时候才能全好起来，除了医学上的配合，还需要她本人强大的意志力，后期的康复治疗也很关键，但是你妈妈从苏醒以后就能说话，我们做了四肢的刺痛测试，她的四肢都是有反映的。” 　　“这段时间要做相关的康复，比如说吞咽训练，四肢的反应训练，如果四肢承受力量，再看看能不能站立、行走………” 　　“那太好了，这段时间孟年为了阿姨，也吃了不少苦头，阿姨你要坚强起来，为了孟年也要坚强起来哦！”陈檬在给苏瑾鼓劲呢。 　　苏瑾淡淡的点了点头。 　　医生交代了一些康复训练的要领，比如双手握力训练，吞咽训练，刚开始是要苏瑾自己学会喝水，慢慢开始自己吃东西，等到她吃东西达到了一定的标准，才能拔管。 　　不过苏瑾醒来会少了很多麻烦，比如孟年的监护权的问题，既然苏瑾醒来了，孟建国跟苏梅夫妻两个就没有权利争取孟年的抚养权，继续压榨孟年了。 　　“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这一年期间孟年吃了不少苦头，也成长了好多，也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感谢你们。”苏瑾从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不利索大舌头，到现在讲出来连贯的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手的握力问题还是没有恢复，到现在为止她的四肢还是没有力气。 　　“其实我们跟孟年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你能够清醒都是因为你有这个福气，以后该努力好好活下去。”肖敏摸摸孟年的头顶：“孟年很不容易，为了你为了家庭付出真的很多，为母则强，你一定要好起来。” 　　苏瑾也是很强悍的女人，跟肖敏的个性很像，两个女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竟然也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谢谢你，我会的，也感谢你照顾年年。” 　　“孟年，这是刚才我在医院门口买的糖炒栗子，我们一起吃栗子吧。” 　　浓浓的栗子香味在病房里面弥漫开来。 　　是糖炒栗子啊，孟年最喜欢吃的就是糖炒栗子，孟年很小的时候是在托儿所过的，为了讨生活苏瑾开始拍戏，电视剧电影走穴，只要赚钱都做，有时候把他放在隔壁邻居家里，以前妈妈放工回来总是会在小巷口给他买上一份热乎乎的栗子。 　　“出去吃吧，妈妈都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了，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我有点受不了，等下把妈妈的馋虫给勾起来了可不好了。” 　　“可是妈妈一个人在这里。” 　　“我陪着妈妈，你跟乖宝两人出去吃栗子吧，栗子要趁着热乎吃菜好吃呢。”肖敏说。 　　以前总觉得孟年身上过于早熟，没有孩子气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苏瑾醒来了，孟年也是会变成跟正常小孩一样的孩子，他的内心其实也是个孩子，也会跟乖宝一样馋吃的，想玩，过于艰难的生活让孩子提早失去了童真。 　　等到孟年走出病房的门口，苏瑾突然对蒋梦涵开口：“梦涵，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蒋梦涵：“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会叫孟年出去的啊，孟年始终是个孩子，让他知道了父亲的龌龊事没有什么好处。 　　苏瑾接着说道：“我的事故没有那么简单，那天我在我出事的地方附近看见过苏梅，你帮我找到我的老师徐慕田，我现在想要见一见他。” 　　蒋梦涵跟苏瑾虽然算不上深交，但是多年前入行之时，苏瑾是帮过蒋梦涵的，有一份这样的恩情，蒋梦涵一定能帮她这个忙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跟苏梅有关。 　　苏梅跟苏瑾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两人虽然是亲生姐妹，但是差别也太大，苏瑾是国内有名的舞蹈艺术家，早年还曾今公派出国交流，但是她太早步入家庭，结婚怀孕以后就退出舞坛，从此以后准备相夫教子，转行到了电视圈做了编舞。 　　按照苏瑾的人生设定，她本来应该在幕后做一辈子，即能兼顾老公孩子，又能跟她心爱的舞蹈事业不分离，这也是两全其美的选择，谁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孟建国的出轨，彻底也改变了她跟苏梅的人生轨道。 　　苏梅跟她不同，从小是跟着父母身边长大的，跟苏瑾相比，苏梅的人生轨迹就比较平凡一些，没有傲人的履历，也没有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人生经历，她就是一个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人，因此她从小就在姐姐的光环下长大，从小到大她身上的标签都是“苏瑾的妹妹”。 　　因为这样的经历，苏梅对苏瑾的感情非常复杂，小的时候虽然也羡慕喜欢姐姐，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苏梅的这种喜欢渐渐变成了嫉妒跟厌烦，她讨厌这样的苏瑾，讨厌被人称之为“苏瑾的妹妹”，更讨厌自己没有苏瑾优秀，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苏瑾优秀的事实。 　　苏瑾比她高，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她跳舞都跳出了国门，而苏梅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售货员，苏瑾甚至找到了一个颇有前途的导演做老公，夫妻两个都是别人口中的“别人的老公／老婆”的模板。 　　有这样的姐姐简直是苏梅这一生的噩梦！ 　　苏母把她看的比较重，相对来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苏瑾跟父母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再加上苏瑾奶奶跟苏母婆媳关系一直也不好，在苏梅出生以后，苏母就彻底当作没有了这个女儿，全心全意抚养苏梅，久而久之母女两个的亲情也淡漠了下来。 　　这个时候苏梅的眼睛注意到了苏瑾的老公孟建国身上，只有这一点，她可以战胜苏瑾了，如果苏瑾的老公都成了她的老公，那么苏瑾以前的优秀都会化而为零了。 　　就这样苏梅跟孟建国搞到了一起，小姨子自古以来对姐夫都有致命吸引力，加上苏梅又是处心积虑，趁着苏瑾怀孕，孟建国寂寞的时候下手，这事儿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本来按照苏梅的计划，孟建国既然睡了她，自然是要负责的，但是刚开始孟建国还真没有要跟苏瑾离婚的意思。 　　这个时候苏梅才慌了，她跟本就弄不懂男人跟一个人成立一个家庭，和跟一个女人睡觉之间究竟有多远的距离，她竟然单纯的妄想孟建国跟她上过几次床，就能够娶她，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处心积虑的苏梅是不会放弃这个彻底击溃苏瑾的想法的，她又精心策划了自己的怀孕，在这个年代女性未婚怀孕是一件大事情，怀孕了以后她再去求母亲，要死要活。 　　爱面子的苏母怎么会愿意女儿做出这种丑事出来呢，既然孟建国这么优秀，配自己喜欢的女儿自然好些，一大把年纪的苏母找到了苏瑾求她，用母亲的身份求她放过苏梅一手，跟孟建国离婚，只要她离了婚，苏梅跟孟建国结了婚，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不成问题。 　　这样她两个女儿都曾今嫁的很好。 　　就这样苏瑾带着孟年离开了孟建国，从此以后一家三口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是这也不是苏梅美好生活的开始，离开了孟建国以后的苏瑾变得越来越优秀，她受邀出演了好几部古装大片，由于有扎实的舞蹈功底，她扮演过一代美人赵飞燕，凭着赵飞燕这个角色成名，又扮演过长孙皇后，这个角色彻底让她红透了整个华国。 　　而孟建国离了婚以后一直都不顺利，从新锐导演的神坛上跌落下来以后，连着接了好几部反响不好的电视剧以后，彻底被电影制片厂给搁在一边吃干饭了。 　　拿着基本工资度日的孟建国也没有当时的风光了，日子过的紧巴巴。 　　苏梅还是售货员，她指望着能巴着孟建国过上风风光光的好日子，压根就是黄粱一梦。 　　孟建国压根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才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前途，她看到的，根本不是真实的孟建国，离开了苏瑾以后的孟建国也迅速失去了他的魅力。 第144章 　　苏母也没有等到苏梅承诺的孝顺。 　　反而苏瑾离婚以后事业蒸蒸日上，接着赵飞燕一角一天比一天火，就连孟年也成为人人都知道的小康熙爷。 　　以前苏梅厌恶“苏瑾的妹妹”这个名号，但是那时候别人叫她苏瑾的妹妹，至少是带着羡慕的口味叫的，但是现在嘛，他们都带着嘲笑的口吻——“哦，你就是苏瑾的那个妹妹啊。” 　　那个狐狸精，那个不知廉耻跟姐夫滚床单的女人！ 　　苏梅恨极了苏瑾的存在，因为苏瑾的存在，一直都会把她钉在耻辱柱上面。 　　“梦涵，帮我一个忙，你知道我的房子吧，我出事以后是谁帮我打理的？” 　　“房子是常老师帮您收着的，我经常去看看，房子到还是好着呢，你放心。” 　　“那好，房子还在就好，我想过年回去一趟，你跟常老师慕老师他们说医生，就说小谨要准备回去过年了。” 　　“你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过年期间可以出去几天，你放心没有什么问题，孟年照顾了我一年，知道轻重的。” 　　剧组那边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陈檬的戏份在过年前一天终于拍完了，但是孟年这边以后还要继续拍，因为经常性请假，孟年把寒假作业都带到片场，没有他的戏份的时候，他就跟陈檬一起做作业。 　　“你居然也是五年级。”孟年有些惊讶，这边的孩子都是七岁上一年级，他是六岁上的一年级，就这样还是班上比较小的了，没想到陈檬居然是五岁上一年级。 　　“那可不是，我们那里是小地方，不比京市这种大城市，孩子要早点读书才能早点出来挣钱啊，所以我们那里很多五岁就读一年级的，不过我妈妈倒是不在乎要不要我挣钱，我只是想早点读，她就让我早点读拉。” 　　虽然陈檬跟人说她是南方乡下地方来的，但是大家从肖敏陈小军的气度穿着，陈檬身上的衣服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家也不会缺少孩子挣得这点钱。 　　“女孩子早点读书好，但是要是太小了，不会有人欺负你吗？”刚开始读书的时候，班上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都喜欢欺负年纪小的孩子呢，孟年一年级的时候就吃过不少苦头。 　　“当然不会啦，我妈妈是校长，还是村长，她很厉害的。”陈檬有点小小的得意。 　　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孩子是没有办法体会到村长是多大的一个“官”的，不过在小孟年心目中，肖敏阿姨已经是一个非常厉害非常厉害的人了。 　　两个孩子感情好，就连编剧都觉得要加一点戏份给陈檬，于是又商量着年后加拍的时候要给陈檬加上一些戏份。 　　这样以来剧组可能过了初三就要开工了。 　　但是因为陈檬那边初七就要回去，肖敏也跟蒋梦涵商量好了，最多只能拍到初五，也就是初三初四初五三天时间，虽然这一趟京市之行没有什么特别的旅行过，不过跟着剧组，肖敏等人也免费去了好几个景点。 　　于是就这样说定，大家约好了初三到初五的拍摄计划以后，就要准备过年这件大事情了。 　　苏瑾那边的恢复进度也是非常乐观，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配合物理治疗以后，她的胃管很快就拔掉了，从喝米汤开始，到渐渐开始喝白米粥，肉汤这些食物，苏瑾的气色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从刚开始手心一点力气都没有，到几天以后苏瑾也能握紧握力球，甚至能用筷子了。 　　这都是一切向好的症状，由于苏瑾那边好了起来，她回了一趟原来的家里，把存折也拿了出来，这些日子苏梅到处找苏瑾的存折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苏瑾藏在了苏梅最最想不到的地方，就在苏瑾衣柜里面一件看上去比较旧的大衣里头。 　　有了钱以后，孟年也开始置办起新衣服了，苏瑾还专门请了一个人帮忙照顾自己，免得孟年太过于操劳，得知孟年在她昏迷期间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苏瑾又买了好些东西回礼感谢他们，特别是对孟年关心最多的蒋梦涵和陈檬两人，她给蒋梦涵和陈檬一人送了一副狐皮手套，礼轻情意重，蒋梦涵跟陈檬也都收下来了。 　　而苏梅那边情况不是很好，她流产了以后情况严重，又做了子宫切除手术，过年都没有出来医院。 　　至于孟建国那边还被刑事拘留着，到底什么时候放出来还没个说法，他跟苏梅当时的情况说起来还是运动时期的事情，伤风败俗沾上了严打说不定还会被挂上一个“流氓罪”的帽子，孟建国酒醒了以后顿时就没脾气了，哭爹喊娘的求饶，哪有当年风光无限大导演的风范。 　　“过年咯过年咯，过年要放鞭炮包饺子咯。”陈檬早就忘记了片场那点点不开心的事情，他们一家人，跟着陈春红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大过年的又还在下雪，特别有过年的气氛。 　　新买的房子那边过户办得特别快，交了钱对方把钥匙都给交过来了。 　　“听说咱们陈檬还在拍电视呢？”刘婶好奇问：“那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咱们小陈檬了？” 　　“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不过要放出来，大家都能看到的是不是？”陈檬说。 　　“那我可要第一时间看看我们家乖宝在电视上的模样，以后外婆想你了就去看电视。” 　　“妈，就几天的戏份，乖宝的戏份又不多就几集，您可别到处往外说去。” 　　“几集怎么了，几集也是上电视了呀，我现在就恨不得看看我孙女在电视上表演的模样。” 　　“妈妈，别到处乱说啊。” 　　方老师真的变了，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说什么都要保持低调的，现在连乖宝出去拍戏这种事情，都要出去到处乱说，以前她绝对不会这个样子的呀。 　　难怪昨天晚上从外面买鞭炮回来这一路上，见人就有人问呢。 　　“哟，这是唐教授家的小乖宝呢。” 　　“这孩子长的真俊，她这一来我就知道以后肯定是有出息的。” 　　“让奶奶看看，啧啧啧，这小脸蛋还真好看呐。” 　　原来都是，原来都是方老师的功劳啊。 　　“咱们学校虽然名人多，但是也没有见过电视上拍戏的演员呐，陈檬你是头一个，别害臊哈，长得这么好看不去拍电视真是浪费了，哎哟哟，害羞干啥呢，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吃个橙子，春红去厨房切橙子。” 　　“刘婶，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了，乖宝真的害羞了不敢说话了呀。” 　　这回真感觉陈檬是大姑娘了，而方慧茹也老了。 　　以前跟陈檬说起唱歌跳舞的时候，她还乐于表现，在大人面前唱唱跳跳的，现在你跟她讲起来拍戏的事情，她抖羞得不敢抬头看人。 　　北方过年都吃饺子，两家人一起包，荤的素的有好几种，香菇肉馅，韭菜三鲜，还有韭菜肉的，肖敏炖了好大一锅羊肉萝卜汤，大冬天的吃着羊肉萝卜，别提多舒服，胃里面暖烘烘的。 　　也不知道沈间这孩子一个人在老家过年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呢，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还真的有点想念他。 　　吃完了饺子喝了饺子汤，一家人开开心心出去放小鞭炮，陈檬现在胆子大了，并不局限“呲花”“摔炮”那几种小儿科的鞭炮，连擦炮那些都能玩，孩子玩疯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鞭炮没有了妈妈。”其实前几天买了五块多的鞭炮，这孩子天天玩当然消耗很快了。 　　于是一家人干脆消消食，走走路，跑到外面去买鞭炮。 　　学校外面就是老式的胡同，据说是从元朝开始就有居民居住了，这里算是二环三环边上的地界，在元朝的时候都不算内城，到了明朝时期扩建，这里才开始算京市的内城。 　　唐老爷子指着外面那条巷子：“我刚来燕京大学那年还是五几年，那会儿分配到这里住的人都是不远处的国营厂子里面的工人，那会儿真是挤啊，正房住一家，东厢房西厢房各自一家，倒座房还要住一家，那个时候胡同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人，做饭都是要到胡同口去洗菜，家里都没有下水的地方。 　　到了66年开始，就不断有人下放，插队，还有人分到单位的楼房就去住楼房了，现在留在胡同里面的，要么就是走不了的，要么就是最后把四合院给买下来的，要么就是单位大院分的房子确实好，留下来住着也不错的，你们买的这个胡同啊，算是这一代比较好的了，周围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干部，那是51年分房分到的那一批。” 　　看来唐老爷子还特意打听了一下，确实胡同不一样，居住的人群也不一样，肖敏买下来的这一片算是当时的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住的地方，邻里周围好几家，看样子都是单门独户住着的，也因为这样，在八零年代开始出国浪潮的时候，这边的人也早早的就出去了。 　　“这条胡同叫户部胡同，以前据说是户部的主簿小官们住在这附近，明朝时候户部的衙署也在这里，所以后面的人都管这条胡同叫户部胡同，虽然你这个房子不算太好，但是价格确实也是比较便宜了，同样的价格你只能买帽子胡同的四合院，那边就差很多，我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过一家装修的就不错，只可惜也从不开门，咦，那家好像有灯了。” 　　他说的这个房子也在户部胡同，看门口应该是几年前重新漆过的。 　　“咱们去门口看看吧，万一能看见呢，大过年的谁也不会关门。”方慧茹好奇的说。 　　这边有个风俗，大过年的吃完团圆饭，家里只要有人在家就会把所有的灯都亮起来，把大门打开，这是欢迎财神进门，以及希望附近的人来家里串门子的意思，只要开着门，都可以走过去瞧一瞧，如果主人邀请还可以进去看看。 　　唐老说的装潢的比较好的房子就在离肖敏买的房子的不远处，里面还传来了欢声笑语，而且里面火光挺大的，不像是电灯发出来的光。 　　“庆祝谨姐重获新生，咱们干一杯，谨姐你就随意了。” 　　“好久没有来谨姐家里了，这些日子真是想死在这里聚会的日子了。” 　　“这些日子也多亏你们，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跟年年也撑不到现在，感谢你们。” 　　“谨姐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们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啊。” 　　“年年说当时我住院，都是小徐你帮忙找的医院，他有时候出外景，是晓帆来医院照顾的我，后来我清醒了有意识了，能感觉到时不时有人来看我，我都知道的。” 　　“谨姐，你是什么时候有意识的，那我们说的话你不会也听到了吧！” 　　“那个……有时候清楚，有时候也是不清楚的呀……” 　　“总之愿未来的一年会更好，谨姐过完年也要更好才行，希望你能早点下床，能够早点站起来。” 　　“我已经可以扶着东西站起来了，医生说短期的训练以后能够看到效果，希望我是运气比较好的那种吧。” 　　“妈妈，你一定可以的！” 　　声音非常熟悉，陈檬走到房子门口，就看见里面熟悉的孟年，他总算穿上了新衣服，院子里面围着好多人正在陪苏瑾过年。 　　这些人都是在苏瑾病了以后，给过关怀和帮助的人，不是他们，凭着孟年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度过这艰难的一年时间。 　　只是孟年那段时间心灵被阴影给蒙蔽，看不到而已。 　　相信不久以后，孟年也能慢慢走出妈妈出事的阴霾呢。 　　院子里面燃起来一堆篝火，烧在火架子上面，一群样貌气质都不错的年轻人围在篝火旁边唱歌跳舞，气氛非常热闹，有人在火上面烤东西吃，还有人坐在椅子上烤火，气氛相当不错。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看上去苍白中带着一些憔悴，而照顾她的小男孩再熟悉不过了，是孟年！ 　　“妈妈，是孟年。” 　　“妈妈，是陈檬。” 　　两个小孩子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孟年跟陈檬都成了好朋友了。 　　“妈妈，我们让陈檬他们也来这里过年好不好。”小奶狗看着妈妈，眼神里面充满了兴奋。 　　“那也要看陈檬家里人愿不愿意啊，你也可以邀请她，她愿意来，就可以到这里来玩。”苏瑾虽然坐在轮椅上面，但是气色跟之前躺在病床上面相比显然要好上很多，虽然谈不上当年扮演赵飞燕时候的巅峰颜值，但是美人毕竟还是美人，苏瑾这个年纪正好在一个女性退掉青涩，又有成熟风韵的年龄，她看上去依然是光艳照人。 　　“妈妈，我要邀请陈檬一家人来这里玩。”小家伙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跟刚认识时候的他相比，他渐渐终于有了孩子的气息：“好不好啊？” 　　大家都带着疑惑看着陈檬家里这一家几口。 　　孟年马上就把陈檬从里到外夸了一遍，在大人看来这是孟年带着美颜滤镜看待自己的“小女性朋友”呢吧。 　　但是却是是陈檬让孟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孟年哪里会用这么活泼的口吻跟人家说话，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同时也让大家对陈小军这一家人的仗义感到佩服。 　　“快点过来玩，真是多亏了你们，我们这些人也总是在外地，或多或少照顾不周，这些日子以来苏瑾姐吃了不少苦。”说话的是一个叫梅子的年轻女孩。 　　“可别这么说了，当初我刚到医院 ，不是梅子你照顾了我一个礼拜，孟年这孩子他能弄得动我，可别瞎谦虚了。”当时苏瑾刚进医院的时候，就是这个叫梅子的女孩来医院照顾了她一个礼拜，作为一个旁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苏瑾要孟年把这些人的好一个个记在心里，并且永远不能忘记。 第145章 　　苏瑾的这些朋友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当初也是见证过苏瑾的变化的，起初看到孟年的变化大家都觉得痛心之余，还是希望孟年好起来，但是任谁身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是无法介怀的，孟年也一样，他曾今也彷徨，也迷茫，也被仇恨蒙蔽住了双眼无法自拔。 　　但是他渐渐从仇恨中走了出来，从看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听苏瑾说过是一个小妹妹的功劳，看来那个有功劳的小妹妹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哇，这是年年的好朋友啊。”大人未免带了一些调侃的意思。 　　“这是我的好朋友陈檬。”孟年骄傲的跟大家说：“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那年年很喜欢陈檬吧。”小徐调侃道。 　　“陈檬很漂亮人也很好，我很喜欢她啊，陈檬是我的好朋友！”孟年的眼睛里面不带着一点杂念。 　　“既然孟年邀请乖宝，我们也就冒失的进来看一下，如果不打扰我想在你们家看看你们的装修，刚巧我把隔壁的隔壁那座房子买了下来，过完年想装潢一下，没有参考，我爸爸说这附近倒是有一家装潢的好的，没想到是孟年家里，这也真是太巧了。” 　　“你们也买了这里，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但是听说你们还要回老家的？”这么看肖敏应该在未来有回到京市的计划了，本来孟年还为失去陈檬这个好朋友感到难过，现在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就要跳起来。　　“陈檬家里在这里买了房子，看来你要搬过来住了。”孟年高兴起来简直想去拉陈檬的手，热情的不得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陈檬，这种小奶狗的人设一直都是大妈粉丝的最爱，难怪孟年会收获那么多的妈妈粉。 　　“其实我们也就是看房子合适买下来，暂时还没有搬过来的计划，不过也不排除将来会搬过来。”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这边胡同里面的房子可不便宜，买下来并装潢，然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过来，这真的是南方来的“乡下人”的人设吗，你们南方来的乡下人可真有钱！ 　　不管怎么样，一直生活在这里而且没有朋友的孟年小朋友终于收获了好朋友一个。 　　“看来这个房子是苏小姐你的？”肖敏好奇的看了看，房子的外表虽然还是原来的壳子，但是里面显然装潢一新，而且这位苏小姐显然是比较会生活的人，一般能买这里房子的人要么是家庭条件一般般，买不起楼房的，要么是像肖敏这样，拿不到单位楼房指标，又恰好没有找到商品房销售机会的。 　　苏小姐应该不是这两种人。 　　“我小时候生活在这附近，跟这里有了感情，后来就买到了这里，你可以随便参观，如果需要装修，都可以参考借鉴。” 　　“苏瑾姐姐这个房子还是万大设计师的杰作呢，当初改造这个房子花费的钱不比买这套房子少了。”旁边的小姑娘乐呵呵的说：“胡同里面的房子好好改造一下，不比楼房住着差。” 　　当下的认知还是觉得胡同里面的房子步入新式的大楼房，能够买得起楼房的都喜欢往外面搬，只有苏瑾这样有钱有闲的怀旧党，还在住这样的旧房子，不过看得出来主人对房子的细节非常用心，保留了四合院的基本原貌，只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翻新，而内饰则换成全新的，这样住起来舒服，而又不会破坏四合院的平衡感。 　　“下水工程我花了不少的钱改造，这确实要费不小心，大部分人宁愿麻烦一些也不愿意花这个钱，不过现在很方便，我家里都通了自来水，也有浴室跟洗手间，非常方便。” 　　苏瑾家里把两侧的耳房改成了厨房跟洗手间，看起来非常方便，外面的构造是纯中式，而里面的装修却是洋派，没点钱根本办不到。 　　这些对于当年当红过的演员苏瑾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虽然很少参演商业演出，不过离婚以后单起炉灶，甩开了孟建国这个拖油瓶以后，苏瑾的事业才算是真正的起步。 　　而以前那个被困在家里、灶屋里，婆媳关系之间的苏瑾也彻底的消失了。 　　“当初我受伤的时候非常突然，孟年一个小孩子压根应付不了，朋友虽然能帮上一些忙，但是总不能全部都靠别人，要不是我醒来了，这个家里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小家伙，多谢你拉。”苏瑾这话是对陈檬说的，这个可爱极了的小家伙，还真的如她所说是个小福星呢。 　　“阿姨，那是你自己的福气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拉，以后你要多多努力，相信你会很快醒来的。”乖宝人如其名，总是一副乖乖的样子惹人恋爱。 　　这孩子乖乖的模样都让旁边烤火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起了特爱疼爱的心呢。 　　“认识我吗，我是孙奇。” 　　“你是——爸爸！”孙奇是非常著名的演员，也是蒋梦涵的朋友，这部电视剧的资源也是他跟孟年要来的，这段时间孟年拍戏用来维持生计的资源，或多或少都是圈里的朋友在帮忙，也是多亏这些人孟年才能熬到现在。 　　孙奇就是剧中扮演陈檬跟孟年两人爸爸的人。 　　“哈哈，你这小鬼精灵丫头。” 　　平常在剧组的孙奇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演员，对身边搭档的要求也比较高，平常看上去更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害怕，今天这样看起来嘛，孙奇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而且他穿着休闲服的样子比平常拍戏上妆以后要年轻许多，刚开始陈檬都没有认出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孙奇老师！ 　　要说孙奇，那在当年可以算得上是电视圈中的传奇了，他扮演过很多个脍炙人口的角色，就连肖敏跟陈小军这样不太看电视的人，都能叫的出来孙奇的名字。 　　看来苏瑾的朋友圈，却是要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啊。 　　“来，陈檬去拿羊肉串，让你爸爸给你烤。”苏瑾热情的招呼客人，虽然她自己现在还在清淡饮食，喝汤喝粥为主，但是招待客人当然是要用最好的诚意。 　　“好叻，你们几个都待在一边，看我的。”陈小军麻溜的把羊肉串架在一起 　　就连唐老和方慧茹这样的都在惊叹不已，原来乖宝平常都在跟这些人一起拍戏啊，那还真是厉害，难怪说乖宝是个小福星呢。 　　唐老跟方慧茹心里开心的跟什么一样的，对乖宝更是另眼相看了，原本觉得女儿在乡下地方长大，一定是受到了不少委屈的，现在看到乖巧伶俐的小外孙女，能干体贴的女婿，再联想到苏瑾那个“大导演”老公孟建国，就觉得自己女儿也不算是委屈了。 　　看待陈小军也多了几分热情。 　　＊＊＊＊＊ 　　《美好的生活》C组终于杀青了，为了欢送陈檬，临别前蒋梦涵请大家一起去撸串，小剧组里面的十来个人也都参加了，作为陈檬爸妈的陈小军跟肖敏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之内。 　　陈檬终于在电视里面看到了自己，自己看着自己的表演，还是有些害羞的，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到京市，就能体验到这么新奇的东西，还能当上一回小演员呢。 　　举着烤好的羊肉串，陈檬内心被这种生活给打动也感染到了。 　　她喜欢拍戏，喜欢在镜头前的那种感觉，也喜欢京市这个充满了新鲜的大城市。 　　烧烤店的老板跟小助理小孟比较熟悉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过年前一夜还在这里招待他们，要不是小孟提前打招呼，这家店今天应该都不会营业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比较年轻，其实都是年纪比较小，刚从学校出来没有多久的学生，大家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 　　这年头已经不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即便是在京市，也能看见小商小贩，像这家烧烤摊老板的烧烤摊，就靠近传媒大学的美食街。 　　传媒大学跟电影学院中间有一块三不管地带，久而久之成了一条美食街，现在还不算繁华，只有京市的老人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摊，本来老板也要休息了，让剧组的小孟一说到，就决定多开一个晚上。 　　十来个人把棚子里面的两个小桌子拼成了一个大桌子缩在角落里面，现在天气冷，大雨蓬给架上来以后，外面的门帘也关上了，尽管这样，冷风飕飕还往里面灌。 　　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附近居民撸串的热情。 　　老板热情的招待大家坐下，然后在棚子中间点上了火盆，火盆熊熊燃烧起来，室内的温度也很快就升高了起来。 　　这里面一暖和，进来的人就陆续多了起来，本来显得空空荡荡的烧烤摊，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老板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还能够来这么多人，一下子人手不够起来。 　　剧组有几个男孩子跟老板算是熟人了，本身就是电影学院毕业的，见老板忙的不亦说乎，跑过去帮老板洗菜择菜。 　　还有几个干脆跑到老板的烧烤架上面自助烧烤起来。 　　还别说，自己烤的羊肉串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好吃，本来点了一盘子五十串，转眼又没了。 　　女孩子还好，男孩子啃的全无样子。 　　蒋梦涵一个人单身，还很少有这种跟大家一起出来吃饭的日子，这不本来要保持体型的人都多吃了好多东西。 　　“这几天蒋老师很开心噢，以前都很少看见蒋老师这样笑过呢。” 　　“是不是，我觉得我一向是亲切和蔼的形象。”蒋梦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来一个职业化的微小，虽然很好看是吧，但是也确实是不够亲切。 　　“蒋老师很好的拉，她笑起来就很好看。”小陈檬有些孩子气的说，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说话了，羊肉串很好吃，她要是吃慢了大哥哥们就要吃完了！ 　　“是怎么好看？”有人打趣。 　　“就是，就是，我也说不出来，就是很好看。”而且蒋老师一点都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不亲切的人好吗，蒋老师讲戏的时候很耐心的呢。 　　大家看着急得说不出话来的陈檬，一个个都笑了起来，这小孩子也太好玩了一些，一逗就跟你急上了。 　　“来来来，尝尝老板的羊肉串，这家店的羊肉可正宗了，到你们南方了吃不到这么好的羊肉串噢。”大家都喜欢陈檬这个团宠，一有机会就要逗逗她。 　　“我尝尝看，嗯真的很好吃，我上次吃了涮羊肉也很好吃。”陈檬很认真的说：“以前在老家，我爸爸还打过野猪，我们吃野猪肉。” 　　这里面的人都是一些小年轻，听到陈檬这么孩子气的话都会觉得好玩，但是细细一品，才发现原来陈檬的爸爸妈妈都是很了不起的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和从蒋梦涵口中的描述中他们知道这对夫妇的经历，也知道了他们原来是在老家办企业的人，那真的很了不起呢。 　　在陈檬眼里看来，这些人也是很厉害的人，他们能够把人变成在电视机里面走来走去的存在，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呢！ 　　所以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小姑娘都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大家，弄得人都超级有成就感。 　　这里面最喜欢陈檬的，其实是扮演她爸爸的男演员孙奇，孙奇是电影学院的老师，演技相当的专业，可以说比蒋梦涵这个半吊子的导演的专业度要高上许多，有时候是孙奇给陈檬讲戏，他讲起来，比蒋梦涵更容易理解。 　　剧组的人都管孙奇叫孙老师。 　　现在还没有大明星这个概念，但是孙奇在国内绝对算是屈指可数的实力派男演员，曾今拿过好几个相当权威的“最受欢迎男演员奖”，这种咖位放在几十年后叫影帝或者视帝，但是这会儿娱乐圈的炒作模式还没有萌芽，如今的孙奇也只是一个令人尊重的男演员而已。 　　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儒雅气质。 　　其实刚开始陈檬进组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看好，毕竟不是专业的小演员，这个小女孩是好看，但是好看的小姑娘不见得能演戏，没想到小姑娘演技不错，台词功底更像是天生的一样。 　　更重要也是小姑娘够努力，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好多都只会躲在妈妈怀抱里面撒娇呢，孙奇也有个女儿，不过比起懂事的陈檬来说，他女儿就明显的还不太懂事。 　　“孙老师，谢谢这些天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真是让人受益匪浅呢。”陈檬笑得甜甜的。 　　“电视播出去以后你有可能就成了小童星哦，有没有想过要来京市发展，或许来京市你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孙奇吃相斯文，比起同龄人来说，岁月带给他的只是累积跟沉淀，会让人有一种人到中年，居然可以这么好看的感慨。 　　“孙老师，这么喜欢小陈檬，干脆收她当个徒弟好了。”小孟在旁边起哄。 　　小孟这话说出来以后，现场安静了一下，小孟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看向蒋梦涵。 　　除了蒋梦涵跟那天去苏瑾家里的小孟，其他人并不知道孙奇跟陈檬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对于孙奇来说，他这么高级别的演员，是不会收陈檬这个徒弟的。 　　因为在此之前，孙奇只收了孟年一个徒弟，而且多半还是因为苏瑾的关系，陈檬有什么，她不过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孩子罢了，连个正经的艺术家世都没有，要想在门派分明的京市影圈立足，拜师是一个非常有必要的环节。 　　蒋梦涵也觉得小孟这个提议操之过急，要是孙奇本人没有这个意思，倒是让陈檬这个小姑娘难堪了。 第146章 　　孙奇也看着陈檬呢。 　　大家都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孙奇身上，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青年演员不要在现场表现出什么让小孩难堪。 　　没想到孙奇脸上的表情异常的轻松，他举着手里的酒杯对小姑娘笑了笑：“就这样说定了？” 　　又说：“至少以我的资历，当你的师父你不会亏的。” 　　这就是要当陈檬师傅的意思了，即便是挂着名头的师傅，陈檬能有孙奇罩着，这辈子如果想混影视圈肯定是没问题的了。 　　要说咖位，蒋梦涵的咖位够吧，央视大名鼎鼎的主播，做幕后也算是有一把刷子，但是在孙奇面前，她也只能以小辈自居，蒋梦涵在电影学院研修的时候，孙奇曾今担任过她其中一门课的老师。 　　孙奇是什么人，国内能够算得上一线，能够去国外参加影展的男演员屈指可数，孙奇能算其中一个，他竟然愿意收下来这个小徒弟。 　　别说陈檬傻了，就连蒋梦涵也傻了，孙奇竟然愿意收下这个小徒弟。 　　不光说能够得到什么指导，就是孙奇老师松下来这个口子，都够小陈檬在电视圈好好得瑟一下了。 　　但是对于陈檬来说，孙奇老说仅仅是一个宁人尊重的老师而已，她的眼睛里面闪出来的光芒是单纯而又满足的。 　　拜师过程非常的简单，从拜完师以后，陈檬就算是孙奇的学生了吧。 　　“我听说你可是个小福星哦，师父希望接着你的福运，顺风顺水几年。”孙奇若有所止的说。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个名堂出来，孙奇这两年的运气不太好，虽然说事业上顺风顺水，但是生活中简直是一团糟，爱人孩子经常出事，母亲这个年纪又常常生病…… 　　如果说孙奇没有任何缘由收下陈檬这个小徒弟，在场的人可能就要质疑他的动机了，如果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这种事情在京市贵人圈子里面也不鲜见，为了出名有人甚至请大师加持自身，如果孙奇是因为向陈猛讨个好彩头，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种事情是双方都应该互惠互利的，或许从意念上来讲，孙奇老师自己觉得自己人生幸运起来，对他来说也会有帮助。 　　他说完这话，蒋梦涵等人的脸上也松懈下来：“陈檬可是个福星，孙奇老师你要坚信这一点。”她认为孙奇家里连着出了许多事，他自己也想多了，所以总觉得自己倒霉而已，人的意念一旦改变，会觉得自己哪里都不顺，如果孙奇因此在心理上改变自身，不一定会是坏事。 　　孙奇笑了笑：“那我就希望我的福星小徒弟能够帮帮师父了。” 　　———————————— 　　京市一行给人感觉总体来说还是愉快的，比较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是，因为方细妹在学院还在闹腾着，调户口的事情过了很久以后还没个说法。 　　临走之前方慧茹还在遗憾，要是早点把户口搞定，乖宝来京市读书才好。 　　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还想得到的更多，要是以前方慧茹肯定么有这么多的想法，就想着女儿外孙女能回来过个年，心里就非常满足了，但是现在想法越来越多，还想要乖宝来这里念书。 　　“妈，这件事情咱们到时候再看，等我回去给家里装个电话，咱们电话联系也方便了，到时候乖宝大点，也可考虑转来京市念书，毕竟这边的教育资源也好一些，乖宝能读书，当然想她考个好点的学校，但是这事儿咱们急不来，您跟爸爸要是没事啊就该去旅旅游，有空来大河村住住，春天的时候村里还有您喜欢的香椿，到时候我给您多香椿煎蛋来吃，您保准满意，等到了后年，听说飞机场都要到市里面了，哪哪都有直接飞京市的飞机，您来新安不是也听方便的嘛。” 　　不是肖敏不想来京市，她同样也喜欢这个大而华丽的大都市，但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她给两个老人留了一万块钱，要他们看着装修，不够就在汇钱过来，要他们千万别省着钱不肯花。 　　那天听苏瑾说了才知道，原来在京市买个四合院想要装修花的成本可不低了，普通人家不装当然也能住，但是总归不如苏瑾家里这样装潢好了住着舒服，这也是许多人直接买楼房的原因了，楼房不用自己装潢，省去了许多麻烦还有钱。 　　剩下来的一天时间忙着去各大百货公司采购，当初带了来多少东西，又能带多少东西回去。 　　肖敏在京市采购了不少好东西，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不曾在新安见过的。 　　从京市一路回到新安县城，刚下火车就看见熟悉的人影，是沈间跟陈小凤在火车站等了他们呢。 　　陈小军有些惊讶：“沈间，你怎么等在这里的，这天多冷啊。” 　　沈间在这里等的有些久了，原本坐在这里看书的他手都冻红了，他的眼睛首先就看到了下火车以后蔫不拉几的陈檬。 　　陈檬在火车上一直念叨想外公外婆了，也想爷爷奶奶伯娘伯伯他们，内心非常纠结，这一下火车人就蔫了，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无精打采的，看到他也没有快步上千叫沈间哥哥。 　　“也没有等多久，反正我就在这里看书，正好碰见小凤姑了，她找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问了时间，一问晚点太多，我两就出去吃了个面。”沈间忙接过陈小军的行李，陈小军示意他没有关系，帮肖敏跟陈檬拿包就好，他是干惯了力气活的，并不碍事。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管理学的书，纯英文版的，一般人看不懂，任谁看到了都不会想到这是个高中生。 　　“这孩子也是实诚，现在火车晚点才正常了，他正点就在这里等了，我来的时候他都冻成啥样了还在那里看书看书，你说书中是真有黄金屋，还是有颜如玉啊。”陈小凤打趣道，其实本来她也很少回去，跟沈间不是很熟，但是今年过年回去了一趟，老家的人对沈间的评价还真是不错，肖敏走了以后放心把服装厂跟饲料厂交给他，他管理的很好就不说，人直接就睡到了厂子里。 　　本来陈小凤对陈小军收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有些不理解，再怎么想要儿子，也不能收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养不亲，而且还非常费钱，谁都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沈间不仅不会吃穷陈小军，反而给陈家创造出来远高于养他成本的价值。 　　她不得不对沈间这孩子另眼相看起来，以她看人的眼光没错，这孩子却是是可造之材。 　　沈间不会问东问西，他只是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呆着，眼睛时不时的看着乖宝，好久没有看见她了，她好像还挺适应京市的水土，脸蛋长的更圆了一些，时不时的打呵欠。 　　是了，他就关心她什么时候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怎么就不问问她这一路上过来辛不辛苦，虽然回来买的是卧铺，但是绿皮火车晃一整天肯定辛苦极了。 　　这样想着沈间也不别扭了，把陈檬手里唯一的一个包包拿了下来，问她：“累不累，困不困。” 　　陈檬还是晕的呀，从省城到新安回来的路上是从凌晨上四点上车，下午两点到达，为了接驳这个线路，陈小军就没敢让全家人去旅馆睡觉，陈檬个肖敏两人在火车站外面就着纸皮上睡了一觉，到凌晨三点又被爸爸叫醒，上车以后火车哐当当直响，她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了。 　　这样算起来约等于昨天晚上没睡觉。 　　陈檬现在是晕乎乎，特别困特别累，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不仅没有叫沈间，就连看见大姑也是慢半拍，过了好久还没有叫人。 　　肖敏忙道：“这不是要赶路，昨天晚上在火车站捡了纸皮垫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半夜又把她叫醒，现在估计人还没清醒呢。” 　　陈小凤：“那赶紧去家里煮点红糖姜茶吃吃，这么冷的天气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又在地上睡觉，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陈檬很应景的打了个喷嚏，火车上暖和，下了车又冷，她已经快要感冒了。 　　沈间不免担心她，要是小的时候他早就伸手过去摸摸她额头的温度了，但是现在的陈檬已经是个大姑娘，不在是那个四岁的小女孩。 　　陈小凤很应景的在陈檬额头上探了探：“可不是不好了嘛，都感冒了，得了也别回去了，先去我那里住着，我先去医院开一副药吃吃看。” 　　沈间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后面还绑着两个篓子，看来是准备好了要装东西的，这个篓子是特地找篾匠编织的，自行车下面还挂了托架，单边能承受住上百斤的重量，就陈小军带来的东西，一边一个放在篓子里面就好了，肖敏手里的箱子还是拎在她手里。 　　走路的功夫，沈间已经把厂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肖敏说了一遍，他表达能力好，三言两语的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个清楚。 　　肖敏走了以后，家里这边确实出了不小的事情，倒不是厂子里面的生产出了什么事情。 　　“陈湘兰去了新风乡的制衣厂，一下子就抢走了咱们厂子里面的好几个大单子，您走了以后有好几家来退单，不过我即时安排下去了也没有错，加上之前就交了定金，损失并不是很大。” 　　“嗯，你做的很好，没有生产是对的，既然那边都退了单子，就不要继续做了，是哪些单位来退单的？” 　　“县二完小和县供销社把春季衫给退了不过定金我也不会退给他们，他们要来扯皮的话，咱们还有当时签订的合同。” 　　“对，你做的没错，那么咱们春季以后就没有单子了，你怎么看？” 　　“我又重新设计了几款衣服，可以走大众款式，我觉得光做校服和供销社的保守款式是赚不到高额利润的，去年生产的衣服的利润率才百分之十几，这个利润实在是太低，说句难听的咱们就是在赚辛苦钱，既然有了过去的生产设计的经验，咱们也不怕找不到单子做，春季生产针织衫，春夏的小衬衫，都是我根据今年春节晚会的流行给设计的，倒时候给您看一下。”过了一个年半个月没见，沈间明显比之前要沉稳许多，说话做事也没有以前那种狂躁之气了。 　　原来这个陈湘兰从肖敏的制衣厂出来了以后，直接去了跟肖敏有竞争关系的新风制衣厂。 　　新风厂比肖敏的厂子晚做了一年，处处都落了下风，新风厂的老板多次想从肖敏这里挖过去员工都未果，没想到这回终于有个愿意去新风厂那边做事的了，偏偏是这个陈湘兰。 　　厂里面的人听说一直跟肖敏做对的新风厂的老板截走自家老板的单子，慌的都慌死了，生怕以后厂子就这样倒了没有工开了，再加上肖敏自己不在厂子里，最近村里的人每天都来问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看样子你不着急啊？”沈间觉得肖敏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她竟然好像没事人一样。 　　“我该着急吗，陈湘兰那种人在咱们厂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去别的地方就去别的地方呗，回去我跟你聊一聊我的计划。”看样子肖敏是真的不着急，倒是沈间拧巴起来了。 　　“哟呵，这个年过的咱们沈间都变了呀，以前可是不屑做流行衫的，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还看春晚了？”肖敏打趣道：“我们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过年，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无聊，会不会后悔没有跟我们一起去京市啊。” 　　京市……上辈子沈间在京市生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他商业帝国开始的地方，也是他生命终止的地方，他对京市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也不会很无聊，过年是一大家子一起过的，老太太说这样热闹一些，今年格外的不一样，狗蛋毛蛋两人的妈妈也回来了，家里热热闹闹的也很好玩，您回去了还能看见她呢，她们在家里做饭，说是等您回去，等下二伯开拖拉机来接您。” 　　原本大家都想要过来接他们，沈间说不必，火车站的到点很不准时，到时候把陈小军一家人安排到陈小凤家里休息一下，然后他骑车回去通知陈向阳过来接人，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在火车站等。 　　老太太说这样也行，还是沈间这孩子细心，以前她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养着隔应，经过了一些事情以后，也觉得这孩子在家里确实能让肖敏省不少心，自从沈间这次放寒假回家帮忙管理厂子，肖敏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她也开始拿沈间当自己亲孙子看待了。 　　“就这样说好了，我看我们乖宝啊，站着都能睡着了。” 　　被点到名的陈檬迷瞪瞪的睁开眼：“啊，妈妈我下火车了？”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是没有睡醒呢。 　　看见沈间一声惊呼：“沈间哥哥！”样子是很开心的模样了。 　　被她这一声沈间哥哥叫的他心里暖洋洋的，原来乖宝没有忘记他，她就是太累了，还是瞌睡大，等下可能没睡好又要被叫起来。 　　“先去大姑家里睡一觉，等下让二伯来接你们走，东西太多了太累了就不用自己走了。” 　　陈檬看见他要走，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我给你带了围巾，也带了手套，你带着手套，带着围巾，免得受凉。” 第147章 　　这些年来，陈小凤的房子也换了，医院给分了新房子，陈小凤一个科室副主任，郑爱国一个主任，两人分到了最大的三居室，终于住上大房子了。 　　告别了原先的筒子楼，陈小凤现在住的地方总算是能够见人了，一间主卧室、一间孩子的房间，还有一间房间总是空着做了客房，偶尔家里来人了也可以住。 　　现在她这里算是搞齐整了，以前住筒子楼里面的时候也不讲究，厕所厨房都跟人混着用，现在有了独立的厨房洗手间，还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陈小凤这日子过的也算是相当舒坦了。 　　给肖敏陈小军倒了一杯茶，陈小凤又问了他们吃了饭没有，得知两人在车上吃过了，她也就不准备了，反正家里老太太肯定准备了大餐迎接儿子媳妇。 　　东西让沈间给运回去了一些，剩下的也都不是特别重的，大家分头拎着也不重。 　　倒是陈檬跟条虫子似的，一进门就倒在了床上怎么都起不来。 　　孩子感冒了就是有些犯困，这一路上她都是迷迷糊糊着。 　　肖敏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把孩子的衣服给她脱掉：“看看这个样子，再困也要洗把脸啊，身上全是脏脏的就往床上倒了，还真是没个样子。”她怕大姑姐会介意。 　　陈小凤：“没事，孩子都这样，要是建民一晚上没睡，早就跟我闹开了，你两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家里我早就烧好热水了。” 　　肖敏摆摆手：“不用不用，等下坐拖拉机回去要吹一肚子的风，家里也肯定准备了就不在这里洗了。” 　　陈小凤看着好久没见到的小侄女，笑着说：“看看咱们乖宝，也没有多久没见到，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孩子真是见疯长。”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县城能买到的款式，这回去了一趟京市，整个人都洋气了起来，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本来就好看的小姑娘，让这一身洋气的小衣裳穿上了以后，真的跟画报上面的小明星一样。 　　“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这么困着啊，你这是剥削人家的剩余劳动力了，还是让她在京市天天向上努力学习了？” 　　肖敏一边忙着收拾东西出来，一边说：“你还别说人家在京市还真是个大忙人，每天从早到晚的蹦跶，我们到了离开的前一天才歇下来，这孩子争强好胜的一点都没有休息的意思，我问她累不累，人家直接跟我说一点都不累，你看看，这都困成什么样了？” 　　于是把乖宝在京市拍电视剧的事情跟陈小凤说了。 　　陈小凤听完都啧啧称奇——蒋梦涵、孙奇、孟年包括苏瑾在这个年代都是最红的电视明星跟播音员，肖敏竟然用这种风轻云淡的口气说出来。 　　这一看就是平常很少看电视的人。 　　“乖宝这运气真是没得挑了，跑出去还能碰到这种稀奇事情呢。” 　　“可不是。”肖敏又把在京市的八卦跟陈小凤讲来听，陈小凤也觉得很神奇，但是医学和人体都是非常玄学的东西，有的时候还真说不好啊，乖宝身上有一种强力的磁场。 　　陈小凤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喂，我跟你说你可别瞎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否则咱娘不肯饶你。” 　　“我想啥了我。”陈小凤哭笑不得为自己叫屈：“我真没想啥不该想的。” 　　“你不会想着要咱们乖宝去你们医院icu吧，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可别想，这件事情就是意外是意外，陈小凤！”这可是肖敏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叫陈小凤的名字。 　　要说刚才陈小凤那片刻之间没有想别的那是自欺欺人，但是再怎么想别的也不会说把自己的侄女给卖了，再说这种事情是很玄学的事情，一般人很难理解，也可以说是精神上的力量，你相信它，它就存在，你不信它，它比空气还渺茫。 　　再说了乖宝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才不敢到处乱说这些事呢。 　　陈小凤讪笑道：“我是个医生，我要是在外面乱说话，你信不信我们主任直接干掉我。” 　　肖敏这才放下心来。 　　“来来，看看我从京市带来的东西，洗头膏、护发素、雪花膏、护手油，还有给姐夫带的衬衣，给咱们建民带来的牛仔裤，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小零食，都是京市的特产，有些是肖敏买的，比如衬衣、牛仔裤这些，有些很明显就是家里老人家买回来的………” 　　“这些都是给我买回来的，肖敏，你这也太大手大脚了……”大姑子看了一眼送过来的东西，当然都是新安没有的高级牌子，牛仔裤是大喇叭的款式，也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建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开始爱美，好几次在路上看见有人穿，但是在新安并没有看见有买的。 　　给陈小凤带的都是女人比较感兴趣的护肤的东西，都是非常实用的礼物。 　　“我替爱国和建民谢谢你，看来你带回来的东西到我这里就少了大半了。” 　　“那倒不是，大半都让沈间带回去了，你就放心用吧。” 　　刚回到新安，肖敏兴奋的也睡不着，跟陈小凤聊了许多，都是去到京市以后的见闻，陈小凤也感觉到了肖敏的变化，她真真跟以前是不一样了，想想当初刚刚嫁到陈家来的时候有点怯生生，还挺怕她娘的那个肖敏，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人了。 　　那会儿祖母还在，说肖敏这个姑娘不一般，硬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肖敏给陈小军给定了下来，当时肖家成分不好，差不多都能算上“黑五类”，要不是肖军这个当家人活泛，把自家生意做成了大队副业，肖家也在当时的一轮轮清洗中早就不存在了。 　　她仿佛看到了肖敏这个金凤凰在大河村这个山窝窝里面的不远的将来，那将是肖敏的腾飞，大河村再也留不住她了。 　　聊完天再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拖拉机的声音轰隆隆的响着，然后听见了陈二哥破锣嗓子一样的叫唤。 　　陈小凤道：“看看老二这个脾气，就不知道上楼来喊一声，我今天也跟着回去，你过年没回来啊，大家今年都没聚一聚。”说话间就看见小伙子咚咚咚往里面走，建民现在也是大孩子了，现在有十四岁，现在还是寒假期间，他应该还是住在大河村的，虽然人现在长大了也不需要大人带着了，不过建民说大河村伙伴多好玩，一到寒暑假必定要来大河村。 　　“妈，我姥姥叫我来接人，三舅，三舅妈，乖宝呢？”十四岁的郑建民现在个子老高了，得有一米七，个子高高瘦瘦的，模样有七分像陈小凤，眉宇中带着些淡淡的英气。 　　“一进门就问乖宝，你都多久没看见三舅三舅妈了，怎么就不能跟人好好说说话。” 　　郑建民一点都不客气：“三舅三舅妈不是在客厅里面坐着呢，你们是不是把乖宝留在京市不带她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她，我听人说你们要把乖宝送去京市念书，再也不让她回来了。” 　　按说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子都喜欢找男孩子玩，再不济也会谈小女朋友的，但是郑建民就喜欢乖宝，这次过年回姥姥家结果乖宝去了京市，他老大不愿意了。 　　“胡说，这些话谁跟你讲的，别在你姥姥面前讲这种话来，她会伤心的。” 　　“大家都这样讲，他们说三舅妈就是京市人，迟早要回京市去的，咱们大河村是个小地方，三舅妈都施展不开拳脚。” 　　陈小凤气得要揍她。 　　刚好这个时候陈檬听到动静醒来了，擦着眼睛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郑建民，打着呵欠往肖敏身上靠着，叫了一声“建民哥哥”。 　　郑建民看见她就好高兴了，要拉着陈檬去下面玩。 　　陈檬困的要命，刚才就是被郑建民大着嗓子给弄醒来的，现在还想睡觉，不过一双眼睛迷登登的睁开着，不知道在看哪里，样子可爱的要命。 　　郑建民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妹妹，像乖宝这样可爱的妹妹。 　　郑建民这吹着冷风回来就是要接妹妹的，而且他很快就要回去，不过没有关系，他最最喜欢的妹妹回家了，他当然也要来接一接的。 　　甚至于因为太喜欢妹妹，郑建民都提议了妈妈好几次，要妈妈也生一个妹妹，不过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以后郑建民倒是没有要求过妈妈生妹妹，不过独生子女加上城市子女太孤单了。 　　这种孤单陈檬不曾有，这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她是备受宠爱的小妹妹。 　　一家人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坐着拖拉机回来，陈檬倒是醒来了，不过因为路上冷冷热热的，有些感冒，于是靠着肖敏在休息，一张水濛濛的大眼睛迷瞪瞪的睁开着，好像在想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回到了村里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想到赵菊也在家里，这回她倒是不怎么说话，样子带着一些腼腆。 　　不同的还有两个孩子，狗蛋毛蛋现在是有妈妈的孩子了，出门都带着几分神气的模样，狗蛋甚至都不像以前怯懦了。 　　这当然是好事，现在陈家人在村子里开了这么多厂子，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干活，要是赵家的人想来闹事，也要看看大河村的村民同意不同意的。 　　陈老太太自然抱着乖宝左瞧瞧，右看看，怎么看都看不腻，“乖孙乖孙”的叫个没完。 　　陈檬当然也想奶奶了，抱着奶奶就亲个没完没了。 　　这孩子越长大，眉眼就越是像妈妈，怎么看怎么都是水灵灵的样貌，寻常孩子哪怕再好看，长到一定阶段的时候都会“走样”些许，但是陈檬完全不会，她的样子越长开竟然越漂亮。 　　小陈檬现在还在感冒着呢，看到什么都没有力气一样，依偎在奶奶身边一言不发，看着更叫人心疼了。 　　陈老太太宝贝心肝的叫了半天，就说陈檬是水土不服，还是待在咱们大河村好。 　　陈檬也乖乖的往陈老太太腿上虚借着力坐着，跟小时候一样，搂着陈老太的脖子亲奶奶一口 ，这种亲昵的姿势是跟方慧茹学来的，方老师洋气，尽整出来一些洋气玩意儿，可把陈老太给乐坏了。 　　肖敏这一路上都在跟他们讲的京市见闻，回去以后又重新讲了一遍，当讲到乖宝去拍电视剧的时候，陈老太抚掌大笑：“哎呀呀，我这个孙女真是了不得的，你看看多少人才能出来一个能拍电视的啊，偏偏她可以她行，不过那也要我乖孙女长得好看才行啊，你看看我们乖宝，以前大家都说像年画里面的娃娃，现在看看，以后要上电视当小明星，说不定以后真有人请我们乖宝去拍年画呢。” 　　她管海报还叫年画。 　　肖敏真的带来了剧组给陈檬做的两张海报，一张是她个人照，一张是她跟孟年在一起拍的照片，当时剧组的人找了相熟的广告公司赶了功夫才做出来的，陈檬的单人照拍出来送给她好几张，算是在剧组拍戏的纪念品，当时方慧茹看到了就很喜欢，留下来两张，肖敏带回来了三张，卷了放在箱子里面，竟然一点都没有损坏。 　　剧组里面的摄影都是全能型人才，拍出来的照片真比外面卖的海报都好看，陈老太太抱着海报稀罕的不行了：“我就说咱们乖宝运气好，有贵人运，你瞧瞧当年小军多凶险，乖宝出生都能逢凶化吉了。” 　　一打开这个话茬子，未免又提到苏瑾这回事。 　　陈大嫂说道：“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坏的人，我以前觉得汪四姐，赵兰这种当后妈的是顶了天的坏人了，没想到还有比她们更坏的，亲爹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容易。” 　　赵菊不说话，这次回来她倒是收敛了很多，连什么时候复婚都不问直接就住陈家了。 　　当然陈二哥也没有不复婚的意思，他也觉得赵菊是不是也要观察他，毕竟人家现在也是半个国家干部。 　　以前赵家人还想去找赵菊麻烦，又想找她要点油水出来，赵菊也是烦不胜烦，因此每次回来看孩子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倒好了，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反而赵家人现在都不敢找她了。 　　“来来，给你们都带了东西，大嫂二嫂的洗发膏、护发素、护手霜跟擦脸霜，孩子们一人一副毛线手套，爹娘两人一人一身衣服，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赵菊愣了愣：“我也有。”她讪讪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来这里住也不是谁都知道的啊，怎么肖敏还给她带东西了。 　　陈大嫂有的东西，赵菊当然一样也有一份，以前她挺在意这些的，有些小心眼，虽然离婚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但是不确定这病会不会复发啊。 　　另外还给孩子们带来了一些很少见到的吃食，大家领到了吃的东西，欢欢喜喜的一边吃一边跟陈檬讲着话，姐妹几个好久没有在一起玩，凑在一起唧唧喳喳起来就是没完，另外肖敏还从省城批发市场给女孩子们一人买了一条健美裤，男孩子一人一条牛仔的喇叭裤，这裤子她厂子里面可做不出来。 　　另外给陈老太太金镯子的时候，她老人家大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真的能带？ 　　这该多贵啊，这东西可是旧社会大地主的老婆才待得起的东西！ 　　一家人都盯着金镯子看个没完，真是大，还是从京市买回来的，这么粗这么大一个金镯子呢，得多少钱？ 　　肖敏自己都没有舍得买金镯子，她买的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金镯子那么重，看来是把老太太放在心上了呢。 　　大家都打趣儿媳妇好，老太太有福气云云，反正家里没有外人，老太太也不避讳这些，拿着这些金器瞧个没完，这在以前旧社会，可是地主婆才带的起的东西，她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银镯子就好，银镯子前几年肖敏倒是送了她一个，她一直都带着呢，这辈子能带上一个银镯子，入土都能心安了。 　　谁知道这辈子还能看到金子！ 　　陈老太太不带：“我一个干活的人，要这么大一个金镯子做什么，你别给我这种东西。”心里欢喜的不行，儿媳妇出远门都想着她呢。 　　又看见肖敏自己都只买了金耳环和金项链金戒指那些，于是说：“不然你把那副耳环给我得了，我有耳洞你没有，金镯子你自己带。”她想着金镯子始终太招眼，一个老太太带出去怕被人盯上，要是不要肖敏点东西，她必然心里不舒服，左右权衡一下觉得金耳环不错，肖敏没有耳洞，她拿着金耳环也不合适。 　　肖敏说：“不然耳环也给您，手镯也给您带着。” 　　陈老太太左右就是不要：“我一个老太太，带着金镯子多招眼，人家只会说我为老不尊，农村人都讲究个低调，别人连金戒子都没有呢，你是年轻人了，你带着合适，我有这个银镯子也就不错。” 　　一直不出声的陈老爷子也说：“这个你带着好，你年轻也带着好看，你妈妈带着出去别人会笑话她的。” 　　陈老太太坚持不要，陈大嫂便说：“我看娘看着耳环也好看，她以前一直都说想要个金耳环，你两换换也好。”真是日子越过越好了，金耳环这样的“奢侈品”也能买得起待得上了。 　　陈老太太大户心疼钱，这也买，那也买，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带了多少钱就这样被败光了。 　　肖敏还没说买房子的事情，老人家不知道她的家底，看到一堆雪花膏金首饰，就开始心疼钱。 　　这些年来肖敏的那几个厂子没有大的风险，只出不进，就连县里面的国营厂也比不上肖敏几个厂子的现金流。 　　不管在哪个年代，有现金流的厂子才能良性循环下去。 第148章 　　忙完了这些，肖敏的主要目标都在办县里面的专卖店的事情，她最近又在县里面最好的地段买了个门面，想专门卖自家的衣服，门面最近装修，她也经常得去看一下。 　　原本在家里帮忙的沈间，因为学校要开学的关系，最近也不能兼顾上厂子里面的事情，她又重新回到脚不沾地的时候了。 　　看着肖敏每天都得从县城往返家里，每天到家里都已经晚上七八点了，陈小军看着心疼，便跟她商量干脆搬到县城住的事情。 　　“搬到县城去住，那你们怎么办？” 　　“我可以买个摩托车，跟你一起住县城去，摩托车快，去县城也才十几分钟，至于乖宝就转到县城小学去读吧，我姐应该能弄到县城一完小的入读资格，教点借读费就行，县城的教学质量好，乖宝不是一直想学个钢琴，唱歌什么的，找老师也比较方便。” 　　至于为什么不提给肖敏买个摩托车让她来回跑，那是陈小军心疼她，现在的摩托车一般也都是男式的，肖敏一个女的驾驭不了。 　　“这样说也对，我现在在学校的工作也不多了，如果搬到县城去，就把学校的职务给辞了吧。” 　　“学校的工作也上了正轨，之前你一直干着无非也就是怕学校那边一时半会离不开你，这都多少年了，学校那边的事情也该交接一下，学校那边的事情少了你的事也会少一些。 ”肖敏正好也是这样想的，她现在压根就没有精力去管学校的事情。 　　“这样也行，养猪场跟饲料厂那边的事情我都想交给哥哥管，制衣厂那边主要是盯质量，大嫂给我管着就行，大方向我把握一下，现在我的任务是打开市场，管好县城这边的销售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陈小军觉得也还行。 　　搬家的事情就这样提到了议事日程上面来。 　　陈老太太听说儿子媳妇要搬走，各种不舍得，但是孩子们的事业重心也渐渐往城里面偏移，老人家自然希望孩子们好，即便是再舍不得，也不会拖孩子们的后腿。 　　孩子们到了初中就要来县城读书，家里就只剩下来在县城读书的狗蛋、爱妮跟陈檬，然后现在陈檬也要走，老太太未免觉得寂寞一些。 　　陈檬当然是舍不得大河村小学的，她从小就在大河村生活，而且在村里面的生活也习惯了。 　　这个时候看见奶奶舍不得，她就更不想走了。 　　这个时候肖敏也说：“孙老师让你回来以后挑一门才艺学学，如果以后你对拍戏感兴趣的话，要有才艺才能考相关的学校，当然我也不是很支持你去搞什么艺术创造，这些东西当做爱好就行，但是我看孟年学了声乐就很不错，你到了县城里面也可以找老师学一两样乐器，或者是舞蹈，在村子里面，你想要学什么东西连老师都找不到的。” 　　一想到孙奇老师的叮嘱跟教导，陈檬就说不出话来，孙老师说表演是一门艺术，但是你的目光不仅仅局限于表演，还应该培养一些兴趣爱好出来，以前她住在村里面，能接触到的东西有限，自然不知道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明白老师这样叮嘱的苦心 ，于是也不太抗拒搬家这回事了。 　　县城的房子和学校都不太好安排，整个县城只有两所完小，只接受城镇居民的孩子来上学，当然也不是没有特例，学校需要创收，自然也会接受一些能交得起借读费的孩子来学校念书，这个陈小凤找找关系，就轻松搞定了一完小的学位。 　　至于房子是赵菊拖人找的，她在县城上班上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关系人脉，刚好她一个朋友换了个房子，打算把原来的房子出租出去，地点也挺好的刚好在一完小附近，县城不大去哪里都方便，搬家搬到县城里面倒是不错的决定。 　　搬家这事儿在大河村算是大事情，知道肖敏要搬到县城里去，大河村的定海神针要走的消息迅速给传开了。 　　而陈湘南所在的新风制衣厂知道肖敏现在不去寻找下一批订单，而是全力在做专卖店的事情，现在到处在笑话肖敏呢，风言风语的传到了大河村未免变了味道，大家都觉得肖敏的制衣厂是不是不行了，一旦制衣厂不行，厂里面那么多员工的生计就成了问题，总不能叫她们再回去种地。 　　但凡拿过几年工资，就不会想要回去种地，种地的那种辛苦跟收获实在是不成正比，再说以往的苦日子，谁都不想再过了。 　　制衣厂顿时陷入到一片恐慌之中，以前大家都觉得制衣厂要比养殖场饲料厂干净轻松，都想要往制衣厂挤，现在不断传来有人想要调到养猪场的消息，还有一些女工甚至都在打听新风制衣厂那边有没有在招人的消息。 　　这个时候又传出来了新风制衣厂在招人的消息，不少工人都蠢蠢欲动。 　　工人是厂子里面的根本，好些工人都是在制衣厂做了好多年的，技术好、对厂里的流程也熟悉，要是工人一旦出现松动，招新人培养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肖敏培养一批熟练的工人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新风厂现在的野心倒是很明显，什么都是比照着肖敏的厂子，甚至连陈湘南也挖了过去，现在厂里面风言风语，有人说肖敏的厂子是不是不行了。 　　这个时期是毕竟阶段，经过这次出去她算是了结了跟着国营单位干是比较稳定，但是人家倒你也要跟着倒，谁也不知道国营厂这种落后的模式能够持续到多久。 　　随着时间越长，肖敏的担心便越多。 　　陈大嫂把这个情况跟肖敏说了。 　　“厂里面的人有这种心里很正常，现在短期内单子是会少一点，也是厂子里面业务调整的阶段，要是大家人心不稳，我的后方就得不到保证，这事儿是谁起的头？” 　　陈大嫂在肖敏对面坐下，哧了一声：“还能是谁起的头，陈湘南呗，她记恨你当时不让她当班长，还开除她，回头就去了新风制衣厂，不仅去了那边，还把咱们好几个设计图跟成本也偷了过去，说不定这人要走的时候就想好要给自己留这么一条后路了，我现在怀疑，村里面的流言跟新风制衣厂在招人的消息，就是陈湘南的娘在村里面传出来的。” 　　肖敏点点头：“我也猜到了，你去厂里通知一下今天晚上开一个短会。” 　　陈大嫂就知道肖敏也猜到了，制衣厂女工有这样的顾虑是很正常的，单子减少以后，肖敏的厂子里面确实也减少了订单的数量，工人们靠着计件拿工资，现在单子做的少了，直接就影响到她们的收入，人心都是不足的，最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进厂干活，就想着能轻松点，挣的钱跟种地差不多就行了，随着收入越来越高大家的心也不仅仅局限于这里了。 　　肖敏觉得有必要跟员工说明一下情况，如果有人真的想要走，她也不用留住她们，制衣厂从来就不需要不用心干活的员工！ 　　员工大会就在制衣厂的车间举行，肖敏还是跟往常一样，让大家以茶话会的形式坐在一起，唠唠嗑、聊聊天，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拿肖敏当普通的农村妇女看待，她是提供给大河村七百多口人生计的财神爷，在过去的七年里，带给大河村变化的那个人。 　　从工人们见到肖敏的那一刻起，心里那种忐忑不安和彷徨，都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厂子里面在改革，在转型，让大家伙觉得不安，甚至有人起了要离开厂子的想法，我说的对不对？” 　　附近鸦雀无声，是有人想要走，但是也有不少支持肖敏的声音，这些年服装厂带给大家不少希望，也让不少家庭妇女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提了起来，肖敏从来就不是自己默默赚钱，不管大家的性子。 　　她这一开口，其实大家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她，村里面有留言说肖老师要去京市了，如果肖老师去了京市，制衣厂到底是办还是不办？ 　　这个时候新风厂传来要招人的消息，对于工人们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见肖敏开口，人群里面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妇人也蠢蠢欲动，其中一个嫂子跟肖敏也算是比较熟，索性开门见山的说：“现在厂子里面单子在减少，大家都知道春季的订单跟校服订单都被新风厂给截走了，我们也是要吃一口饭，现在新风厂在招人，我们也在犹豫去还是不去，您也知道我们跟着您干了那么多年，心理上还是偏向在咱们村子自己的厂子里面干的，您就说句准话，咱们制衣厂以后还有活路吗？” 　　她这一开口人群里面就炸开了锅，有几个跟陈湘南关系比较好的，也是拿了陈湘南好处的就在人群里面起哄：“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厂子不行了，但是谁都知道现在不行了，厂子里面没有订单，要怎么活下来，反正咱们只是个干活的，在哪里不是干活，新风厂离咱们村子不是很远，骑车也就是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肖敏一眼就认出来了讲话的人是陈湘南的堂姐陈梅梅，她点点头：“好，陈梅梅你想去新风厂也可以，今天就可以辞工 ，这个月的工资我多补贴你十块钱，今天有要辞工的，今天就可以走，剩下来的好好干，我肖敏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跟这些工人讲发展讲愿景都没有用，她们只是最寻常的农村妇女，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利益，你要是跟她们说私营企业的改革路线，这帮人准保以为你是吃饱了撑的。 　　肖敏虽然人不在厂里面天天待着，但是厂子里面的动向她未必不清楚，这个陈梅梅跟陈湘南的关系最好，陈湘南出走到了新风厂想必也许诺了她不少好处，所以这段时间陈梅梅也很卖力的给新风厂宣传，左一句右一句都是说陈湘南在新风厂的好，不少工人也因此动了心，想要转去新风厂。 　　这个时候先把陈梅梅在众人面前给拔掉了根，就会有震慑那些想走的人的作用。 　　陈梅梅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自己陷入了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之中，不免暗暗焦急。 　　肖敏这是什么意思，要她现在就走，她怎么能现在走呢，新风厂那边要她过来做班长，但是条件要她带过来十个工人，现在明显大家还在观望的时候，肖敏就直接让她走人了！ 　　她在工厂还没有拉到足够多的人呢，如果离开了厂子，再想要在这么多人中间蛊惑人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肖敏这个人能力非常强，她很容易得到旁人的信任。 　　处理了陈梅梅，肖敏再一次问：“厂里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敢跟你们保证，用不了几个月大家又会忙起来，到时候活多的你们都干不完，当然这个时候有没有人想要走，如果要走，我还是能够补贴的，今天不提，以后就没有这个补贴了，后面再要走，就按照正常的离职手续来办理，还有谁想要走的？” 第149章 　　按照一般人正常的心里上来说，如果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今天离开是最合适的，毕竟还有补贴了十块钱，今天不走的那些，后面因为痛惜了补贴，也不会轻易提出来要离开。 　　另外她还有一个意思需要表达，她手里还能拿得出来钱来补贴，那个阔气而又豁达的肖老板还在，她底气十足。 　　人群中响起来一个声音：“我不走，我从厂子开始办的时候就在厂子里面干了，以前跟着肖老师，以后我还要跟着肖老师，除非肖老师不让我干了，那我就不干了，我也不会怨恨您。 　　你们大家仔细想想，以前我们女人在家里的地位是怎么样 ，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以前男人在外面种地挣口粮，女人没有什么地位，咱们在家里吃饭都不让上桌，现在呢，咱们才是家里挣钱的主力，是谁给咱们这个机会的，是肖老师给咱们这个机会让咱们在家里说话有地位，我死也不离开厂子，除非肖老师不要我干了，或者厂子真的干不下去了我再走。” 　　这一席话是事实，也是很多人的心声，当年确实是肖敏办厂，让好多在家里处于二等公民地位的女人一下子有了地位，也在家里有了话语权，这个影响可不一般，以前爷们下了工就聚在一起聊聊天，侃侃大地，现在女人要在外面赚钱，有时候还要上夜班，爷们也开始心疼起女人来了，也可以说爷们都不敢惹家里的“顶梁柱”们。 　　现在大河村经常还能看见爷们儿带娃，无他，女人有了经济地位，才有了家庭地位。 　　这些跟肖敏这些年在大河村的影响也有关系，女人都能当村干部，当校长，现在谁不说一句，你要是看不起女人，就别在肖老师的厂子里面打工啊。 　　只要这一句说出来，谁敢看不起女人啊，大河村的村干部就是女人。 　　人都是有感情的，这话一出，不少妇女都表示： 　　“我不走，我就跟着肖老师干，肖老师说厂里会有活干，那我也相信肖老师，咱们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肖老师什么时候骗过咱们，新风厂现在是说的好，到时候不兑现怎么办？” 　　“咱们在村里面搬货不就是图方便嘛，又能照顾家里，新风厂怎么说也远了一些，不是谁家里都有自行车的，咱们走过去也要四十多分钟吧，不合算的不合算的，我不想去那边上班，再说新风厂办厂才多久，说是好谁能保证真的好，我不想离开厂子里呢。” 　　最后只有一两个跟陈梅梅关系比较好的妇女表示也想走，其他人都很坚决的留在了厂里。 　　肖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场危机也总算是能化解了。 　　最后给那几个要走的人结算了工资以后，肖敏又给大家开了动员会，内容无他，就是把自己工厂的发展重心讲了一下，以后的生产基地还是会在大河村，毕竟工厂从这里起家，也有了基础，没有必要搬迁到别的地方去，但是销售模式已经从批发转专卖店零售的模式，首先在新安县城开了专卖店。 　　最后肖敏公布了给大家又加薪5%，让工人一阵雀跃。 　　虽然说最近的单是少了，减少了一班，原来的三班倒改成了两班次，但是生活质量也好了呀，再也不用上凌晨的班了，现在这年头生活质量改善了也不指望靠女人赚这些辛苦钱了，大家心说反正也加了5%，这样算算每个月拿到手的其实也不会少太多。 　　服装厂的一场危机总算是解除了，陈大嫂顺利的把工厂的管理接手下来，这些年陈大嫂也跟着肖敏在服装厂干管理，工厂里面的事情她是最了解的，再不济还有会计孙翠娥在，再不济肖敏也没有跑太远，还在县城里面待着呢，她每周都会回来住上两天，看到了肖敏，厂里面的人才会真正的安心下来。 　　至于新风厂的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肖敏现在是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去动新风厂，只要她的专卖店开起来，县里面的人就应该知道专卖店的优势和区别，用低成本的中转费用，直接从厂里面拿货销售，是要远远低于国营商店的销售成本的。 　　她有自己的工厂，有工价低廉的工人，这是绝对的优势，而肖敏厂子里面贴近时代的独特设计也是她竞争力的一部分。 　　当然厂里面现在也不是不做团队单，她重新把目标定位在流行商品这一头。 　　由于国营商场跟学校的性质限制，他们不可能做流行商品，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刮遍神州大地，流行商品的趋势和优势也越来越明显，在省城，大部分上班族和低薪阶层更喜欢物美价廉又时尚的健美裤、喇叭裤、红色的喇叭裙，蝙蝠衫这些上面。 　　不依托国营厂，就意味着没有资金流的支持，没有大量的固定资金流的支持，肖敏就必须准备足够多的现金，以免造成资金链的断裂。 　　刚刚买了房子，又买了店面，肖敏的资金流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 　　这两年厂子里面确实是赚了不少钱，但是家大业大，到处进项，到处也要花，家里本来有十来万的积蓄，算是非常富裕的家庭，但是跑了一趟京市花了小五万，陈小军又买了摩托车，县城里面又买了两间大约一千多平方米的店铺，加上工厂那头的备用金，一下子就整的家里紧张了起来。 　　这有钱的时候不觉得钱有多金贵，真到用钱的时候才体会到没钱的难，这年肖敏确实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算了算自己手里的现金流只有两万多，顿时觉得自己“穷”得不得了。 　　这点钱确实让肖老板觉得手头有些紧张，目前还有好几个大的开支，而且到了春季能出笼的猪毕竟有限，目前她的三个厂子的进项全部都在饲料厂这头，好在饲料厂是三个厂子里面盈利最高的，目前也支撑了三个厂子大半的现金流。 　　而且到八五年，物价有上涨的趋势，就连猪肉都从原来的一块二直接飞涨到了两块钱，大米以及其他食材、日用品的价格也有上涨，如沈间所说，钱会在未来的几年内逐渐贬值不值钱，就比如说七十年代的时候衡量“万元户”是要看家庭年收入，现在的“万元户”则是要看家庭年收入了，这两者的区别也挺大的。 　　果不其然，这个年过完，就看见方慧茹写信说胡同里面的房子现在大部分都往五万以上报价了卖，幸好她手续已经办好了，好几次看见卖房子的老先生，都说他们运气好。 　　肖敏从刚开始做生意到现在经历过这么多，还从没有遇到过手头这么不阔绰的时候，夫妻两人算盘一打完，就知道这些现金流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现在刚好是业务转型的时候，一旦资金流断裂，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当初花钱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后果，不过那会儿也算不到校服和国营商店那边的订单给取消了呀，现在一下子取消了两个大订单，又在县城买了店铺，导致手里头的资金流就紧张了起来。 　　其实这也并不算特别严重的事情，肖敏虽然手头紧，但是手里头持有的是“优质资产”，所谓优质资产，是指一些套现很快的东西，比如说现在炒的很火的店铺，还有京市那一套带着院子的小房子，这些都是非常容易套现的，按照方慧茹的说法，过完年之后的这波疯涨完了以后，要想在京市找到一套好一点的四合院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房子贵的时候反而更多人买。 　　对于这一点肖敏也颇有一些庆幸，没有想到这房子买的这么值当。 　　“不行的话就把咱们家小院挂出去卖吧，我妈妈说那房子起码涨了一万。” 　　“不卖。”陈小军摇摇头：“这房子是你喜欢的，咱们以后万一要去京市咱们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个房子绝对不能卖，你也别着急，我砖厂那边资金是充足的，实在不行我想想办法，总之房子你不许卖，卖掉了以后就别提往后回京市的事情了。” 　　他知道肖敏重视京市的那一套房子，这也是她在京市唯一一个留得住的东西，这房子他是断断不会给她卖掉的，于是拉长了脸重申：“别打房子的主意，也不许你跟妈提起要卖房子的事情，我说过我有办法。” 　　男人还是越沉淀越有味道，肖敏想起来曾今两人同学的时候，青涩的陈小军甚至连话都不敢跟她说一句，这样的男人竟然跑回家直接跟他奶奶提，要娶那个隔壁村的“黑五类”，肖敏当时连陈小军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媒人来说叨，两人见面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就是那个每次看到她都害羞的不行的大男孩，当时就觉得这个人非常好玩。 　　肖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小军，突然凑过来，在他有着浅浅的胡渣的下巴上面轻轻啄了一口。 　　她眼睛如一汪春水一样，让人禁不住心池荡漾。 　　陈小军突入起来的靠近她，滚烫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一直往上圈住了她的胳膊，一个很是亲密的姿势。 　　两人除了夫妻生活中甜蜜的那时刻，还很少在生活中这样表达过自己的情感，陈小军是，肖敏也是。 　　嫁给这样的男人让她觉得心安。 　　陈小军突然说：“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年在池塘底下挖出来的东西。” 　　是银子，家里还有十几斤重的银子，还有那一块玉原石，且不说那几块银板子的价值，就那块翡翠，郑双双都说过至少能卖好几万，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价格，这几年翡翠价格涨了不少，那块玉原石的价格肯定也水涨船高。 　　“实在不行就把银子折现，没有那么艰难，你要相信自己，专卖店开张了以后，一定会有好的成绩的。” 　　“要是我成了败家娘们怎么办？” 　　“怎么办？”陈小军突然把媳妇打横抱起：“败家媳妇就要钱债肉偿。” 第150章 　　自从陈小军给媳妇交了个底，肖敏就有了干活的底气，重新把精力放在店铺装修这方面来。 　　团队单她也不是没有，县城的银行看上了她家设计的服装很时尚，找她订购了一批员工春秋和夏季制服，这批单子虽然没有以前学校做校服的那么大批量，但是胜在利润还可观。 　　过年以后把以前的三班倒调整成了两班制度，工人刚开始还不太适应，毕竟这样一来就少了一些工资，但是时间久了觉得这种上班的作息也挺好，以前倒零点班的时候非常痛苦，现在最晚的一班十一点钟也都下班了，回到家虽然也很晚才能睡觉，但是比凌晨还在单位上班要好得多。 　　也有不少工人现在都习惯了倒两班，甚至跟陈大嫂商量以后还是上两班比较好。 　　挣钱是重要，但是这些年下来上三班倒累计到人身上的毛病也是不少，晚睡会要人命，晚上不睡到了年纪还真的扛不住，更何况服装厂还有不少年轻小姑娘，因为熬夜长了一脸的痘痘，现在想想虽然工资是少了一些，但是有时间照顾家里，也有时间相看对象，钱是赚不完的，这样想来心里平衡了许多，甚至一点都不怀念三班倒时候的“高薪”。 　　既然这样人力成本就少了许多，比之以前一个月的工资要少发了30%。 　　肖敏原本估计的这两万块钱在最差的情况下只能撑下来四个月，结果因为慢慢有小规模的团单进来，加上人力成本少了不少，肖敏的厂子意外的度过了一场危机。 　　而新风厂就没那么幸运了。 　　原本陈湘南去的时候把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其实说白了她在肖敏厂子里面做事就不是很细心，管理经验就更加没有了，她进去的时候胡吹海吹一通，倒是真的把肖敏厂子里面的那一套依样画葫芦搬过来用。 　　刚开始新风厂的人却是觉得她有点本事，更何况她还从中作梗，趁着肖敏不在，半路上截走了肖敏厂子里面的两个大单子，新风厂的老板一高兴，就许诺了她一个车间主任的职位。 　　从女工一跃成为了车间主任，陈湘南确实也风光了几天。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湘南的毛病也就慢慢展现出来了，首先她对管理的认知就是个皮毛，压根就没有搞懂肖敏厂子里面管理的精髓，时间久了就发现肖敏厂子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新风厂学习不来的。 　　再就是陈湘南本身也是做事毛毛躁躁的人，要她管好自己都难，怎么管理好别人？ 　　一来二去，给学校交去的第一批校服就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不小，车间里面把校服的尺码给弄错了，做小了整整一个号！ 　　这要是做大了学校也就忍了，做小了怎么成，孩子从一年级读到六年级都是要穿校服的，不说指望你校服能穿十年八年的，至少要能管个三年吧，这衣服本身大家就是按照大一码的尺寸往上面报的。 　　结果新风厂交货的时候整整又小了一码，把管后勤的副校长给看傻了。 　　不仅是校服尺码小了的问题，从做工上来讲新风厂做出来的东西就跟肖敏厂子里面的东西质量没办法比，人家出来的走线也好，线头也好，都是非常标准的，但是新风厂做出来的衣服走线走的不是很走心也就罢了，怎么衣服的线头也这么多！ 　　当时新风厂为了截走肖敏的单子，用的方法也不是很光明磊落，他们直接抛出来降低10%的价格，硬是把这批单子给截走了。 　　本身大批量团单的利润就很低了，新风厂这一下子降低了10%，实际上就是把自己的利润点给做掉了。 　　这个时候陈湘南站出来说她有办法。 　　她知道校服一向偏向于做大一些，不如每一件做小一点点，而且校服的设计是有蓝白相间的图样的，用的也就是两种颜色的布，如果说把设计图案稍微改动一下，就可以把裁剪下来零零碎碎的布头都利用上，本来是一个很环保的设计方案。 　　但是错就错在，本身肖敏厂里面的设计图纸是符合最佳审美的一张图纸，陈湘南偷走了这个图纸做了微妙的变化，她自以为非常聪明，但是其实把衣服设计的精华给抹杀掉了，这样一来相当于从“卖家秀”变成了“买家秀”，拿到手的衣服也变了味道。 　　“怎么是这样的衣服，陈主任，我记得当初你给我看设计图纸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风格，白色的花纹好像短了一大截，衣服怎么也感觉比正常的尺码要小。” 　　“瞧您说的，当初给您的设计图纸就是这样的啊，你瞧瞧花纹的样式有没有变化，没有吧，赵校长您不做设计可能不知道，真正的设计图跟实物是有区别的。”陈湘南狡辩道。 　　赵校长就是负责这一次采购的副校长，他负责后勤，也因此没少占学校便宜，当初新风厂为了抢单子，可是给他塞了红包的。 　　所以陈湘南知道赵校长的这一番刁难不过是想要一点好处罢了，私底下便偷偷塞给他一沓厚厚的红包：“您也知道咱们厂里面的难处，学校这里一下子砍掉了一成，您这里……所以通融通融，再说了校服小一点不是也是好事情嘛，现在穿着也不是不合身啊，再说现在校服谁还穿三年，不到两年准给磨破了，到时候三年的采购变成两年，对您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啊。” 　　赵副校长一想也是，说是尺码大了小了，不是特别懂行或者较真的人其实根本不懂，加上陈湘南这话确实是戳到了他心坎里面，校服这种大型采购，一次性就几百上千件，他拿到的提成可不少了，单单这次新风厂给他的回扣，就是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从他的角度上来说当然希望学校多采购几次才好，最好天天穿校服，不让孩子们穿其他的衣服。 　　所以赵副校长装腔作势的打了几回官腔，也就把校服给签收了。 　　等他走了以后，陈湘南很厌恶的看了一眼赵副校长离去的方向，嫌恶的骂了一句：“什么臭玩意儿。”她刚才给赵副校长钱的时候，明显感觉这个油腻老男人摸了一下她的手，真够恶心人的。 　　陈梅梅讨好的跟她说道：“这批校服交出去了，厂长应该会很高兴吧，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涨你的工资。” 　　一想到涨工资，陈湘南觉得自己冒油的手都不油腻了，她从肖敏厂子跳到这边来，新风厂可是给她加到了一百二，不冲这个，现在她走出去谁不尊重的叫她一声“陈主任”，陈湘南觉得就为了这句“陈主任”，她被咸猪手摸了一把也值得了。 　　＊＊＊＊ 　　“不好了不好了，陈主任，校服出了事情了。” 　　“不好了不好了陈主任，国营商店那边退单了。” 　　“完了，真的完了………” 　　学校的校服出了事情是在春季广播体操大赛上面的事，这批校服虽然有一些轻微的改动，也没有原本的设计图好看，但是比原本的校服不知道要好看多少了，学生穿出去也是欣欣向荣的。 　　赵副校长因此获得了不少好评，他自己也觉得颇为得意，本来对新风厂有点点不满的，现在看来新风厂做的东西又便宜，他们又很会做人，不比大河村的厂子做出来的东西差，他还得意洋洋的跟同去的好几个校长宣传了新风厂。 　　内心还在窃喜，这要是帮新风厂做成了这笔生意，他也是要拿好处的，他不会给人白白的拉生意啊。 　　问题就来了，起先二中的学生穿着这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做广播体操却是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谁知道学生动作幅度过大，直接就把裤裆撕裂了。 　　裤子破了的孩子还是站在太中央做操呢，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而台下也起来了一批喧哗声。 　　台上的孩子虽然还在做操，但是动作也不像刚才那么好看了，整个队伍的和谐性已经被破坏掉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谁知道第二个孩子的裤裆也破了，这就不是个人的问题了。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啊，质量未免也太差了一点吧，这衣服是肖老师的厂子里面做出来的？” 　　现在县里面很多学校买校服基本上都去肖敏厂子里面做，样式好看不说，质量也比较好，要说哪里不好，就是肖老师的厂子里面的价格要比外面稍微贵一些，不过人家肖老师厂子里面连剪线头都是专人剪的，走线也非常走心，价格贵一点也很正常，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肖敏也在广播体操比赛的现场，一听这话嘴角就洋溢起来淡淡的笑出来。 　　“不是，二中的校服可不是我们厂里做的，赵副校长你可要给我说一句公道话啊。”肖敏的话软绵绵的，但是落在赵副校长的耳朵里面分外的刺耳。 　　这话里面意有所指，当初这个赵云坤暗示她要给点好处，被肖敏直接无视掉了，谁知道赵云坤还能折腾出这么一遭来，竟然毁了她的单子，去找新风厂做，现在那批校服布料还堆在库房里面呢，成本好几千块钱都回不来，不过肖敏倒是不急，二中不找她做校服，还有大把的学校愿意找她，她就不信个个学校都跟二中的副校长一样，是个见利忘义的主。 　　赵云坤冷笑了两声，看着肖敏的方向不说话，但是脸上的颜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是知道新风厂的校服走线不好，当初很多学生家长都反应过走线的问题，都被他压下来了，谁知道这事儿闹大了，新风厂的校服不仅仅是走线走的不直，布料竟然也是放了多年的陈积不了，边缘地带走线不好的话，直接就导致了裤裆接口处破裂的现象！ 　　“赵副校长，您倒是跟人解释解释，这校服是在哪里买的啊。”肖敏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这些话，感觉她的语气里面都带着腾腾的杀气。 　　她跟赵云坤之间的过节许多人都知道，赵云坤当初毁了肖敏的约，也没有赔钱，肖敏曾今去二中找过几次校长，这事都不了了之，现在她库房里面还有几千块钱的校服不了呢，当初赵云坤还笑她要把这些布料给吃了。 　　现世果报，这还没几个月，二中的这批校服就出了事情。 　　看见赵云坤不说话，之前跟肖敏关系比较好的几个校长就打趣道：“刚才赵副校长不是说了嘛，他找人家新风厂做的啊，我记得二中的校服年前不是招标给了肖老师厂里面做呢，怎么就换成新风厂了。” 　　这事儿本来校长也说了赵云坤，肖敏的厂子招标是走正规流程了的，结果让赵云坤换成了新风厂，这事里面有没有猫腻，没有人比校长更清楚，这个时候偏偏赵云坤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就有几个跟肖敏关系比较好的校长出来说话：“刚才赵副校长还给新风厂做广告呢，现在看来新风厂的便宜货最好还是不要买啊，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丢不起这个人是不是？”说着便对着赵云坤笑了笑，这笑容里面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城西小学的校长趁机说道：“县里面不是做了几家指定供应商可以让大家选择吗，我记得没有这个新风厂啊，新风厂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赵副校长发掘出来的，咦，你们学校的校服的对线就很不对劲啊，是谁验收的啊，朱校长你要好好让你们的教职工反省反省，这衣服的对线就不对啊，别别扭扭的。” 　　朱校长就是二中的校长，到这个时候脸皮也绷不住了，赵云坤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私底下中饱私囊，经常把食堂的菜往家里运也就算了，怎么在这种大事情上面犯这种错误。 　　赵副校长这事一下子就捅出去了，谁叫这事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了的呢，不仅仅赵副校长遭了殃，就连二中校长朱校长的老脸都挂不住，他现在看着谁对他笑，都觉得是不是在讽刺他挖苦他…… 　　倒是有好几个学校开始跟肖敏谈校服的事情。 　　肖敏本来是不太愿意接校服订单的，她本身对产品质量要求高，学校又要求物美价廉，这其实很难做到。 　　但是为了消化厂里面的库存，她还是决定再接几个单子，好歹资金流总算是盘活了。 　　这事儿发生完以后新风厂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好几家本来在跟新风厂接洽的单位也暂停了谈合作的事情。 　　原先新风厂因为接了好几个大单子都黄了不说，也开始大量的裁员。 　　不用说，陈湘南这种人应该是第一批被裁掉的。 　　陈梅梅和跟着她一起过来新风厂的那些工人们，也跟着她倒了大霉，也被厂里给裁掉了。 　　而这样的事情在第一批收货的国营商店也出现了，说好了同样的款式，新风厂便宜了一成，本来觉得是很大的利好，结果收到货的时候就发现跟原本肖敏厂子里面的质量不太一样。 　　只是给国营商店的衣服没有糟糕到二中那么夸张，国营商店的采购主任还是收走了这批货。 　　谁知道春季风潮一改，当初国营商店定做的这批衣服压根就不好卖，反而流行起来针织衫、蝙蝠衫、喇叭裤、健美裤，国营商店这帮子人只求保守跟稳妥，也过惯了票证时代当大爷的舒服日子，现在这衣服的款式不好谁愿意要啊，外面大把的衣服都可以买啊，而且都比国营商店便宜。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怎么国营商店的衣服还是去年的款式。” 　　“质量也不好价格还这么高，算了吧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的款，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这一看看，就直接逛了出去。 　　恰好肖敏的专卖店开业呢。 　　“两件九折，三件八折，有空的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新款的春装上市了，针织衫、蝙蝠衫、喇叭裤、牛仔裤，件件都是今年的新款，新款上市咯，进来就有折扣咯，便宜卖啦便宜卖。” 　　“瞧一瞧，看一看，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快点来看一看了，新店开业大酬宾，两件折扣了，婶子要不要进来瞧瞧，您孙女这么好看，穿上健美裤肯定好看，我们老板从省城进货过来的健美裤呢，电视上的人都穿着这个呢。” 　　有趣的吆喝声音吸引了不少人往这里看。 　　“这是什么店啊，那些小姑娘嘴里说的话还真是有意思，一套一套的。”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我也想看看是卖什么的。” 　　“奶奶，这个健美裤真好看啊，我看见电视上的人也穿了。” 　　“多少钱啊小姑娘，这个裤子不会短了吧。” 　　“价格不贵就八块钱，这个健美裤是有弹力的，分大码小码，您孙女买小码就可以了，爱惜着穿，身高长到一米五以内都可以穿的，还能穿好几年呢，买两件可以打九折，三件八折，您进来看看，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老太太出门就是怕忽悠，所以才会去国营商店这种明码标价的地方买衣服买东西，一听说这里也是明码标价，而且新店开张有折扣，眼睛一亮，这裤子确实是县城没有的款式，小孩子大人都喜欢：“这样吧，这个健美裤我要三条，一条小码的两条大码的，你算算多少钱。” 　　“三八二十四，打八折就是十九块二，您说划算不划算，便宜不便宜啊，您再挑挑别的也行，店里面的东西三件以上加起来一起付款就是八折。” 　　除了健美裤以外，还有爱美的小姑娘家家喜欢的红色的格子喇叭群，春裙的款式，要是初春天气穿，里面穿一条健美裤就可以保暖，要是天气热起来，里面不穿健美裤就行了，一群两穿。 　　肖敏选的配色也非常漂亮，红色的喇叭裙很快就被人抢购一空，看来库房里面的货品根本就卖不了多久。 　　当初肖敏怕资金链无法周转，订购的第一批货就不多，这样看来还要赶紧去进货才行。 　　比起国营商店动辄就是十几块钱，几十块钱的衣服来说，肖敏这店里走的是平价风，衣服款式也是适合大众消费，走时尚定位的，价格自然是要比国营商店那种高高在上的单位要低很多，款式还要更贴近当下的流行和时尚，从早上开张的时候寥寥几个人，到现在店里面都挤的水泄不通，而且进来了就是买买买，一买就是三件以上！ 　　这还没有到关店的时候，健美裤跟喇叭裙就都没了，牛仔裤和针织衫的存货也不多，开业当天都卖完了。 　　这是肖敏准备卖一个礼拜的存货啊。 　　于是赶紧要去进货，肖敏自己家做的针织衫也卖的差不多，好在针织衫和牛仔裤是自己家做的，拿货也方便，她赶紧就从厂里面调货。 　　一面安排调货，一面还要安排人去进货，带一些针织衫过去卖掉，然后买一些健美裤、喇叭裙回来。 　　现在厂子里面生产的东西也比较集中款式，重点生产自己拿手的，健美裤这种弹性面料，厂里面做出来还是没有外面好，就在外面进货，这样一来产品的成本尽量压到最低值。 第151章 　　店里面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原本盘踞在厂里面职工心里的阴影也逐渐的散了去，那些跟着肖敏一起干，一起度过最困难时期的员工，肖敏不会忘记她们。 　　现在厂里又置办了一批缝纫机，把原本安排调休的员工的工作时间也尽量安排上来，虽然说现在不上凌晨班，但是收入还跟以前一样。 　　这下子大家都欢欢喜喜起来。 　　八五年开始，城镇居民的收入又蹭蹭上涨，物价也开始飞涨，刺激了不少人的购物欲望。 　　不仅仅是京市那种地方房价飞涨，就连县城里也开始卖起来“商品房”，这是初期概念中的商品房，跟后来的商品房没有什么不一样，县城一步步的在扩大中，随着城镇居民的增加，肖敏的服装店的生意比以前要更好了。 　　与肖敏的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营商店的生意，翻过了年以后简直是一落千丈，如肖敏所预想的那样，国营商店的经营需要远远高于私营企业的成本，他们要负担退休职工的退休工资，这年头还没有社保这个说法，而且国营商店的职工工资，比一般私营店铺的工资要高很多。 　　就这样还不算，国营厂在职工明显超出配额的情况下，每年还有大量的关系户被塞进来吃公粮。 　　而且跟私营店里面漂亮且能说会道的小姑娘相比，国营商店的店员整天拉长着一张脸，让顾客也倒足了胃口。 　　第一个月盘点下来，店里面的利润也计算了出来，整体利润都到了40%以上，比代加工的利润要高上许多，算完了这笔账，肖敏就开始做下一步的规划了。 　　这样的店不仅仅要在新安开，以后还要在京市遍地开花。 　　但是在进军大城市之前，首先要提高自己厂里面的设计和制作能力，大城市的消费者的需求不一样，随随便便去市里面、省城进一些他们没有看过的货就觉得新奇想买，京市的商品可是什么档次都有，玲琅满目，消费者对商品的要求，也要比新安这边的消费者要高上很多。 　　这期间孟年也给陈檬来了一封信，信里面说他妈妈恢复的情况挺好，已经可以开始做站立练习了，妈妈醒来以后孟建国就再也没有理由去找儿子了，就算是他现在反悔要儿子的抚养权，这个抚养权也不可能交到他的手里，毕竟从孟年一岁开始，独自承担抚养权的人是苏瑾一个人。 　　至于苏梅情况更差了，子宫切除手术以后，孟建国对她也是嫌弃到不行，一个没有子宫的女人，在孟建国眼里就跟个男人没有区别，他看到苏梅就会觉得恶心。 　　孟年还有个弟弟，是苏梅生的，这个孩子被苏梅教导的甚是乖巧，且不说他的乖巧是真是假，总之他在家里的人气和地位比孟年这个哥哥要高多了，现在外婆带着这个孩子，多次找到了苏瑾，想要苏瑾也给他牵牵线，好在电视圈发展一下，如果孟年的这个弟弟也进入影视圈拍戏赚钱，苏梅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但是这个要求被苏瑾拒绝了。 　　孟年还在信里面说：“很快我就要去香港拍电影了，这是我第一次作为男主角拍电影，内心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忐忑，本来妈妈不太想要我去，但是这个电影是早就谈好了的，牵线人也是对我有恩的人，不能得罪，等到开学以后我就要去香港了，大概需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中间我会记得复习功课不掉队的，等我回来再跟你写信，此致敬礼。” 　　小男孩的笔迹非常清秀，一字一句都很用心。 　　陈檬想起来当初孟年为了给妈妈换一所好的医院，是有说过要去香港拍戏这回事，没有想到苏瑾醒来了他还是觉得把合约履行完，等孟年回来，也应该是期中考试前后了。 　　她提笔给孟年回了信，要他在香港注意身体，有空的话多去外面走走扩宽视野增长见闻，至于她自己身边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妈妈决定要搬到县城来住了，我即将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离开了爷爷奶奶，即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我有点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又担心跟同学相处不来，有时候感觉睡觉都没有以前那么香甜，希望你换一个环境，也能够换一份心情，也希望你的妈妈能够早点醒过来。” 　　转学，搬家，这些事情都是在肖敏的计划中紧罗密布的进行中的。 　　陈檬即将就读的小学是县城最好的一完小，虽然现在小学基本上都没有“初小”跟“高小”之分，基本上都是“完小”，但是县城的一完小依然是县城最强劲的学校，里面就读的也都是县城机关单位的孩子，为了给陈檬排上这样一所学校，肖敏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因为专卖店也就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肖敏租的房子也在县城中心地带，有人劝她干脆在县城买一块地皮自己盖房子，肖敏心想既然都在京市买了房子，县城也就没有必要再搞房子了，她买下来那块店面也需要不少钱，最近厂里面在转型，现金流已经远远不如以前那么宽裕了。 　　肖敏租的房子就在店面的上面，两室一厅的房子，住进去之前陈小军找人粉刷了一下，又空了一个月，从县城里面买来了一些新家具添置在里面，陈檬从没有住过楼房，刚开始觉得哪里都充满了新奇。 　　楼房跟老家的房子不一样，以前在老家总是开着门，每天都有隔壁家的大人孩子串门子，非常热闹，但是住在楼房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关着大门，也很少有过来串门子的，搬进来的时候隔壁家正在做饭，她就好奇的看了一眼，屋子里面装潢也很是一般，里面有好几个女孩子，摇篮里面还有个男孩子，蓬头垢面的女人在里面一边骂人一边收拾。 　　也就是因为陈檬多看了一眼，对门的女人凶巴巴的对屋子里面的女孩说：“大妞，快去关门，大冬天的开着门做什么，你看看你怎么做事的，弟弟的尿布都湿了还不去换，养着你吃干饭的是不是。” 　　对门那个叫大妞的女孩子约莫着跟陈檬差不多大，但是眼神中怯怯的，很紧张的站起来关门。 　　然后传来了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种老式房子隔音都不太好，楼梯边上住着两户，要是对门吵吵闹闹的，这边也能听得到，陈小军皱了皱眉，示意陈檬先进去。 　　陈檬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布置，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客厅里面的沙发是陈小军特意叫木匠打出来的沙发床，沙发上面是新式的海绵垫子，这种设计是陈小军当时在苏瑾家里看到了觉得不错，回来画图找木工给做出来的，拉出来就是一个床，到时候万一来了客人可以让客人住。 　　卧室只有两个，陈小军跟肖敏当然占一间，陈檬要是再占一间，到时候沈间周末回来了就没有地方住了，所以陈小军跟肖敏商量着把小卧室自己住了，而主卧室隔成了两间同等大小的小隔间，尽量不要让孩子觉得不舒服。 　　沈间来了以后说不必，反正他长期都住宿舍，他倒是喜欢后面的阳台，就让陈小军把小阳台给他改成了小隔间，里面放着一米宽的单人床，他长期住校，放寒暑假还要回大河村，只是偶尔会来这里住一下。 　　这样陈檬还是住小房间，肖敏跟陈小军住大房间，至于陈檬的小房间除了简易的床人床，还摆了一个小衣柜，一个小书桌，就放得满满当当了。 　　现在县城里面的房子并不好找，八零年代初许多单位都分了新房子，一般人是舍不得往外面出租的，她能够找到这么一间两房，还是恰好人家分到了新房子，老房子不住了。 　　就这样一间房子都千难万难，所以沈间当然不会说什么，搬家当天还过来帮忙了。 　　“以后家里离学校近了，你以后就回来吃。” 　　沈间没有说话，他帮着肖敏做吃的，今天是搬家，等会儿肯定会有亲戚们过来瞧，他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做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学校有饭菜，你们上班也忙，我还是在学校吃吧。”沈间现在的学校大部分学生是搭餐，自己带米去学校煮，菜就在学校买，肖敏知道学校的伙食最好也就那样，不然沈间到现在也不至于肉都没有长起来。 　　“不过周末我会回来加餐，你店里面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商量。”沈间一边择菜，一边看着蹲在对面的陈檬，她耳朵边上散下来一些头发，他看着有几分碍眼，于是很自然的帮她把头发挽上去。 　　一个很自然的动作。 　　“沈间哥哥，我以后到了县城读书，就可以经常看见你了。”这样想着，陈檬的心里那种因为离开了家人闷闷的感觉总算是不见了：“对了，春妮姐姐怎么没来啊，我都好像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春妮比沈间还大一岁，但是跟沈间一个年级，当初初中成绩还不错才考到了县城一中，怎么这孩子读到了高中好像成绩突然就不好了起来，肖敏觉得春妮的改变好像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她初中的成绩明明还挺好的。 　　本来搬家是个大喜事，春妮按说也应该来一下，这孩子竟然连来都不来了。 　　“沈间，春妮跟你一个年级吧，怎么就很少听你提过她，你们在学校很少见面吗？”这应该不至于吧，县一中又不大：“你没有跟她说过今天我搬家？” 　　按说以前春妮跟三叔家里关系最好 ，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来，这孩子是跟她们生疏了。 　　没过多久，陈二哥跟赵菊也赶过来了，赵菊带来了一箱碳酸饮料，这种饮料小孩子们都喜欢喝，孩子们见到饮料都开始欢呼起来。 　　再接着就是陈大嫂跟陈大哥两口子，带着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一起过来的，陈老太太一走进来就说屋子太小憋得慌，她老了可不愿意住这样的屋子，还是老家的老宅子好。 　　陈大嫂笑着说：“娘，现在城里的人都实行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面，人家都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您看看您落伍了吧。” 　　陈老太太连忙摇头表示这个时尚她真是跟不来，参观了屋子以后，又觉得没有那么差，至少采光向阳都不错，跟陈小凤当年住的筒子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今天的伙食开的也不错，由于刚刚过完年，家里的肉还挺多的，早先鱼塘里面种的莲藕还有，于是炖了好大一锅筒子骨炖藕汤，又炖了一大锅鸡肉，炒了一个菜心，肖敏又把自己腌制的萝卜干拿出来，另外炒了一大盆大白菜，一个排骨炖土豆。 　　家里虽然有个养猪厂，但是并不杀猪，家里要吃肉也要去市场买，好在新安不比京市人口多，现在大部分地方都不用粮票肉票就可以买到肉，刚才肖敏给了沈间十块钱去买菜，他买回来了三斤排骨，两斤筒子骨，又买回来了好多些土豆。 　　青菜那些都是陈大嫂从家里带过来的，肖敏的菜园子还种着菜，平常她不回去的时候陈大嫂帮忙打理，陈小军每天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就能带上鸡蛋青菜这些，家里到不经常需要买菜，但是像土豆这种孩子们又喜欢吃又耐放的，家里多放上一些都是可以的。 　　家里其实也不用顿顿饭都开火，沈间跟陈檬都在食堂吃，陈檬每天晚上回家肖敏都会给她加个餐，只有沈间是三餐都在学校吃的，除了周末回来吃一顿饭，其他的时候都不回来。 　　为了帮肖敏看着厂子，沈间这个学期都没有做兼职。 　　陈大嫂看着排骨，笑道：“要是让沈间去买菜，肯定会买咱们乖宝喜欢的，你这个干儿子真的养得好，是个长心思的人，我看着行。” 　　肖敏笑笑，她也觉得行，沈间这一门心思都向着家里，也不会问她要什么，这倒让她觉得对不住沈间，她只是给了他一口饭吃，并不是生他的父母，并不需要他付出一切来回报。 　　排骨炖土豆是陈檬喜欢吃的，生排骨洗干净焯水，放油爆香桂皮八角花椒，再放进排骨翻炒，加料酒生抽冰糖炒匀以后，放水焖上一个半小时收汁，红烧排骨就可以了。 　　排骨炖到一个小时再放滚刀的土豆块子，这样土豆沾上了排骨的香味，是陈檬最喜欢的一道菜。 　　家里的人口多，也不能说做十道八道菜，所以每一道菜都跟以前一样要用小盆子装，陈小军三兄弟个个都是能吃能喝的壮劳力，一人都能吃上一小盆饭。 　　米饭是用大锅煮的，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至少要煮上四斤米，家里热热闹闹起来就跟大食堂一样，一时之间把小小的屋子里面挤得个满满当当。 　　“妈妈，让我试试鸡肉好了没有？”狗蛋从赵菊身后冒出来个脸，厚着脸皮要试鸡肉。 　　赵菊瞪他一眼：“试鸡肉，我看你是馋了吧，快点外头玩去，别在这里晃来晃去的我头晕，别以为你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妈妈不知道，嘴馋了吧，家里过年也没少给你们吃肉。” 　　狗蛋扁扁嘴：“那我不吃了，我就想看看你做饭。”跟小跟屁虫一样的在妈妈后面转。 　　赵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嘴角扯了扯，明显是笑了，看她夹着一小块鸡肉出来：“张嘴。” 　　狗蛋立马长大了嘴巴，眼睛眯了起来，一小块鸡肉也能让孩子瞬间幸福的跟什么一样：“嗯，这鸡肉还需要加点盐，最好还要来点胡椒粉，我妈最喜欢辣乎乎的胡椒粉鸡汤了。”这才多久，妈妈的爱好已经了熟于心，看来养儿子跟妈妈亲是必然的。 　　看来孩子都跟妈妈亲呢，以前婶婶再疼他，他也不会跟婶婶这样撒娇，也不会跟一向沉默寡言的陈二哥撒娇，孩子亲母亲都是天性使然。 　　肖敏摸摸狗蛋的头：“我以前真是白疼你了，你妈这一回来就不一样了。” 　　狗蛋摇晃着脑蛋幸福的说道：“那是，那可是我亲妈，我跟谁都不好，可跟我亲妈是最最好的，妈妈！” 　　最后一句妈妈叫的很大声，赵菊嘴角也挂起来浅浅的笑意。 　　赵菊初七就开始上班了，她单位那边单休，周日才回去一趟，平常她都住在县城里头。 　　今天是周日，她休息，就帮着肖敏收拾收拾家里，搬家过后家里一地鸡毛。 　　乖宝跟爱妮本来在卧室里面玩，听见狗蛋叫“妈妈”，她两也从卧室冲出来。 　　一个叫道：“狗蛋是不是吃了鸡肉了！” 　　另一个说：“我也要试试味道，妈妈我也要吃鸡肉！” 　　虽然说现在条件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差了，但是家里也不是顿顿都能吃肉，但凡是吃肉的日子，孩子们都特别高兴。 　　但是要是小家庭也还好，这一大家子分到每个人头上的肉就必然不多，为了庆祝陈小军的乔迁之喜，可是足足杀了两只鸡。 　　肖敏从汤锅里面挑出来两块鸡肉，一个孩子一块。 　　要是自己家里杀鸡倒是没有这么幸福，但是孩子多了就跟吃大食堂一样，什么东西都是抢着吃就有味道了。 　　爱妮比了个手势：“香。” 　　陈檬也跳了跳：“特别香，妈妈我还想要。” 　　肖敏不惯她这脾气：“一人只有一个，出去玩，看看沈间在做什么呢。” 　　沈间说：“我在外面削土豆皮，你们过来帮忙，谁不帮忙等一下排骨炖土豆的土豆就没有你们的份了。” 　　陈檬说：“那我来刮土豆皮，爱妮你去帮妈妈剥蒜头。” 　　爱妮摇摇头：“我要跟沈间和你一起刮土豆皮，不然沈间等下不给我吃排骨炖土豆。” 　　厨房里面，肖敏冲陈大嫂挤挤眼睛，意思是赵菊真不一样了。 　　陈大嫂悄悄说：“我就说她也不是个坏心眼子的，哪个姑娘家家在赵家那种地方长了十几年，还能不被带歪的呢，我听说她离婚以后去成立给人家当保姆，主人家是一家教书的，脾气非常好，老人家又很喜欢她，给她讲了好些人生大道理，她似乎是真的悟到了什么，从回来以后我就发现，真真跟以前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第152章 　　那边的赵菊笑着在炒菜，一边跟孩子说话，到底是亲娘，她打了狗蛋的手板心，狗蛋是一点都不会生气的，若是旁人打的，狗蛋兴许还要气上很久。 　　楼里面有人搬过来，自然是有人要来看热闹的，加上陈家的门一直是开着的，时不时就有人在门口看看。 　　这鸡肉汤，排骨炖土豆是有多香，不仅家里的人都能闻到，就连外面都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味。 　　这个年代吃一顿肉还是很稀罕的事情，许多家庭十天半个月的也舍不得砍一次肉吃，肖敏家里也是真土豪，一顿饭就搞了好几个肉菜，加上这会儿又是饭点，这味道飘到了隔壁家里，隔壁家孩子就不肯吃家里咽不下的白菜萝卜。 　　对门的女人没有上班，一直在家里生孩子，谁知道一个两个三四个的生，到了第五个总算是个儿子，由于隔一年就生一个的原因，再加上养着一堆孩子操心的事情多，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四个闺女眼瞧着都到了能吃能喝的年级，个个都是消耗品，这会儿又要闹着吃肉，她心里能不心烦呢。 　　这一心烦，孩子又哭着闹着要吃肉，她甚至都把对面刚刚搬过来的新邻居也记恨上了。 　　吃肉就吃肉呗，干啥还要开着门，还怕旁人闻不到香味是不是？ 　　孩子这一哭一闹，她这心里就烦，抄起鞋底子就开始揍孩子。 　　这倒不是陈小军故意要开着门，家里本来就小，现在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要是不敞着门，就会显得更压抑。 　　听到对门的哭声肖敏还刻意往外面瞧了一眼，一看是邻居家的孩子，就叫陈檬给对门送点零嘴儿过去，无非也就是蛋卷麻花的。 　　这要是放在大河村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搬家以后为了跟邻居表示友好，送一些吃的东西给孩子是很平常的事情。 　　陈檬也乐呵呵的拿着一盒子的麻花蛋卷过去。 　　谁知道还没有两分钟，就看见陈檬气呼呼的冲了进来，把麻花蛋卷什么的往桌上一扔。 　　肖敏还在厨房忙着呢，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陈檬气呼呼的不说话。 　　肖敏又说：“是不是对门那户人家惹到你了，我说我们家乖宝怎么生气了呢。” 　　陈檬把那盒子零嘴儿往客厅桌上一放，骂了一句什么，说道：“我刚才送东西过去，对面的女人凶巴巴的看了我一眼，就把门给关上了，我干嘛给她送吃的，是麻花不好吃了，还是蛋卷不好吃了。” 　　肖敏干脆把门给关起来。 　　“你刚才过去说什么了没有？” 　　“我能说什么，我过去就问了一句阿姨好，谁知道她那么凶，我都没有说什么呀。”陈檬委屈的说道：“谁知道咱们家对门住着什么人啊，本来我看她们家孩子多，还想着以后有玩伴了来着。” 　　这里是原先的水泥厂的职工宿舍楼，原先住在这里的都是相熟的邻居。 　　肖敏心说到时候跟人打听一下对门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好打交道到时候就不打交到就是了，她本来看到对门住户家里有几个女孩子，心说以后乖宝好有个伙伴，陈檬也是这样想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跟女孩子扎堆嘛。 　　她安慰了陈檬几句，陈檬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总归是被人当着面摔了门板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饭菜端上桌，陈檬一张小嘴就再也不说刚才的事情：“妈，今天的排骨炖土豆真好吃，是谁做的？”小嘴巴巴的吃个没停，都是在锅里面找排骨。 　　“你二伯妈呢。”肖敏示意是赵菊做的，以前可没有见过赵菊有做饭的手艺，主要也是赵家穷，一天到晚能糊饱肚子都不错了，哪里还能吃上肉和排骨，这个手艺还是赵菊在人家家里当保姆的时候给练出来的。 　　“二伯妈做的排骨可真好吃，您多吃点。”陈檬甜甜冲着赵菊笑了笑，又吃了一块土豆，土豆炖的糜烂，又粘了肉味，滋味自然也是相当不错，她的碗里就只有土豆跟排骨。 　　这要是换做以前，那是要陈老太太这个当家人给分饭分菜的，就怕大家伙为了吃肉不吃蔬菜，把肉先抢光了以后，总有人吃不到或者吃少了，现在不一样了家里也不缺肉吃，就不用分饭分菜，孩子们也自觉的会去吃蔬菜素菜，肖敏做的拌萝卜就好吃，吃到孩子们赞不绝口。 　　菜心也是自己家里种的，白菜里面抽出来的菜心，看起来很粗很粗一根根的，但是很嫩也很好吃。 　　孩子们吃的赞不绝口，现在家庭条件改善了，孩子们不像往年那样只馋肉，吃青菜也吃的香喷喷。 　　吃饭的时候肖敏也觉得发愁，店里面的店员按照当初招工说的说法，要管一顿中午饭的，现在她忙的晕天暗地，陈大嫂帮忙管着服装厂，她想要找个人帮忙做饭都不成，家里一时抽不出来人手，每天中午就胡乱煮上一大锅，家里其实也乱糟糟的，她每天回来看见一家人的衣服就感觉很累。 　　虽然陈小军跟陈檬也会帮忙，但是父女两个神经大条，家里是能收拾，但是收拾不好最后还是要她收尾。 　　赵菊说：“要不我过来帮你忙，中午我们休息两小时，我有空。” 　　肖敏摇摇头：“算了，我打算雇个人，你有空帮我留意一下，最好是那种不住家的保姆，年纪不要太大了，你还是把工作干好比较重要，周末还要回去看看孩子，别老往我这里跑，我不是很欢迎你的样子。” 　　赵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妯娌之间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陈老太太，虽然说不太喜欢儿子媳妇搬出去住，但是在她心目中儿子们媳妇们和和气气的，才是最好的呢。 　　老人家一辈子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三房儿子都和和美美，不管以前跟老二媳妇有多少纠葛，现在都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老二，你也别跟赵菊总这样在一起，毕竟人家是个女的，找个好日子赶紧把证给办了吧。”老太太说。 　　“证——”一直在默默扒饭没有说话的陈二哥差点给犯呛到，他能说什么，其实从刚开始赵菊回来他就一直求复婚来着，人家说没想好呢。 　　赵菊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他的小腿。 　　陈二哥顿时把锅顶在自己头上：“我是看比较忙，大家结婚不都是办个酒就得了，我跟赵菊两人多熟了啊，哈哈哈哈——” 　　陈老太太就黑了脸：“怎么了，你是想办酒还是领证？” 　　陈二哥就不说话了，复婚还摆酒，他更没脸，让老太太知道是赵菊不愿意复婚，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婆媳关系…… 　　气氛一度很尴尬，狗蛋不知道复婚是啥意思，反正自从他妈回来跟爸爸困觉觉那天开始，村里人就找他打听他爹娘是不是复婚了。 　　这孩子有点没心没肺的：“我爸妈还没复婚呢，他两不都睡一起了嘛。” 　　家里气氛就更尴尬了。 　　赵菊直接对儿子拉长了脸，一张脸臭臭的黑乎乎的。 　　陈大嫂忙打圆场：“你这里还真是乱，要不我一周过来帮你收拾一次，赵菊也帮你收拾一次，先没有请到人的时候就这样吧，乖宝现在快要转学，还是要好好学习，家里的事情少让她做。” 　　肖敏：“她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该让她做就该让她做，我记得春妮这么大的时候，都可以带妹妹到处跑了，对了春妮怎么没来？”她心里有种隐隐约约不是很好的预感，春妮这孩子以前倒是挺乖的，怎么现在跟家里这么疏远，这事儿好像是从春妮到县城读书开始。 　　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是不是谈恋爱了？ 　　但是这件事情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跟陈大嫂提，问人家沈间，沈间也是一副我不知道请不要问我的架势。 　　陈大嫂没心没肺的说：“她说都高二了，学校还有事，同学经常要一起聚聚会什么的，你也别多心，有空我跟她好好说说。”她对孩子未来也没有什么规划，当初春妮的成绩也不算太好，要上个护校或者财专也是能上到的，但是春妮说想读高中，硬找了关系才进了县一中，现在读中专尽早就业是大热门，许多中专学校的分数线比一中还要高。 　　但这也不意味着进了一中就能考上大学了，一中每年能考上大学，包含大专的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几，大部分人读到高中也就结束自己的学生生涯了。 　　春妮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还是班上前二十，努努力也能够考上大学吧，就这样想着，陈大嫂便不把心思放在春妮身上，即将参加中考的香妮才是她最近操心的目标。 　　鸡肉的香味从这户传到了那户，整栋楼都能闻到香喷喷的鸡肉味，特别是饭点的时候，这滋味别提多酸爽勾魂了。 　　隔壁家的孩子哭着闹着要吃肉，女人本来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但是看着几个孩子眼睛都直直的盯着她看，鼻子就忍不住有些发酸，这怎么能怪孩子们呢？ 　　从过年那顿吃完肉以后，到现在都半个月了，眼见着别人家里吃肉吃的嘴巴边上都是油，可是自己家里哪有钱砍肉，男人一心是要生孩子不顾家里的，这么大个家里一个月就给二十块钱的开销，现如今米都要五毛钱一斤了，二十块钱就够买四十斤大米的，四十斤大米给全家吃，吃饱都难上难，女人在一楼搞了几个泡沫箱子种了点青菜，家里才有菜吃。 　　她要是跟男人提多给点钱的事情，男人的脸一下子就拉的老长了。 　　以前农村人都羡慕城里人过的好，但其实城里人的苦是农村人都不能比的，这要是在农村，可以把孩子丢家里，钟点地种点菜不至于连吃菜都要省着点吃。 　　邓桂凤看着自己一屋子的孩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大的孩子才十岁大，最小的孩子一岁不到，她虽然才三十岁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为了贴补家里她只能在家里给人家洗洗衣服贴补家用，但是这个活也只有冬天才有人要请人干，等到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就没人要请人洗衣服了。 　　她看着自己因为过度劳作而裂开的双手，泪水就迷了眼睛。 　　偏偏这个时候孩子还要闹吃的，她又如何不知道孩子们想吃一口肉呢，但是家里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又哪里有钱买肉吃。 　　刚才那个小姑娘跑过来给她们送零嘴儿，孩子们都馋的不行，她也知道孩子们多想吃口好吃的，但是就算是再想吃口好吃的，也不能伸手问别人要啊，在她看来那是非常没有尊严的事情。 　　偏偏这个时候两个小的还哭还闹，哭闹让她心里很烦很乱，她也想去找个工作啊，但是谁会要一个带着这么多孩子的女人呢？ 　　这些日子她洗衣服换来了几个小钱，也都买了米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好歹是个师专毕业的中专生呢，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第153章 　　邓桂凤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起初的时候她还是老师，嫁人的时候找对象也是很好找的，她相中了在水泥厂当司机的张猛，两人结了婚以后，就迅速的有了第一个孩子。 　　起初生了女儿，张猛也没有说什么，坚持要第二个，这年头生第二个也很常见，所以她又生了一个。 　　结果第二个还是个姑娘。 　　这不就有了老三老四，渐渐的张猛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从生老三的时候她就知道张猛家里希望有儿子，不仅想要一个儿子，还想要多多的孩子，直到生老五的时候，国家刚好搞“计划生育”，她违反了政策生第五胎，直接让单位给停了工作。 　　原先有工作的时候张猛脸色不好也有个程度，但是从邓桂凤被停了职，张猛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一些，到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 　　好在邓桂凤还有一些积蓄，但是一年过去了张猛还是一个月只往回拿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这二十块钱又怎么能支撑一家六口的生活。 　　“妈妈，要不我不上学了吧，你在家里教我，我出去找个活干，我听说现在好多餐馆都招人洗盘子，我可以给人洗盘子，我出去干活了，妹妹们就有饭吃了。”大妞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不许说这么没志气的话，学费没有妈妈可以出去借，实在不行我再出去找个事情做。” 　　“那你要出去找事情做也要有人带着弟弟啊。” 　　“可以叫四妞和三妞看着弟弟，你跟二妞两人在学校要好好读书，妈妈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到时候就有肉吃了。” 　　几个孩子听到了“肉”字，纷纷咽下口水。 　　也不怪孩子们馋，就连过年那天，邓桂凤也只舍得砍了半斤肉，半斤肉还不够一家七口塞牙缝的呢，张猛骂骂咧咧的怪邓桂凤不会持家，过年都吃不好，吃完年夜饭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不都过了每月发工资的时候，一个月二十块钱都懒得往回拿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这个时候最好是要出去找份工作，难不成看着一家孩子饿死不成。 　　偏偏这个时候年级小的老四哭哭啼啼的要肉吃。 　　老三扁扁嘴，看着碗里面干巴巴的咸菜也吃不下饭，家里都吃了半个月大大白菜就咸菜了，别说闻着肉香味，就是听到一个“肉”字，那馋虫就往胃里面钻。 　　偏偏对面那户吃的贼香，孩子们的闹腾声在邓桂凤听来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其实最开始他们家条件也不错的，张猛是司机，这个年代比较热门的工作之一，她又是老师，两个双职工家庭的收入其实是非常可观的，刚结婚那会儿，家里也能隔三差五的吃过肉，大妞小时候还经常吃零食，但是随着老五出生，她被单位辞退了，这日子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她也知道不应该打孩子，但是每次孩子哭起来，她都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打完了孩子又后悔，抱着孩子默默的流眼泪。 　　她本来也存了一些钱，用这些钱也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这钱就在张猛除夕走的时候，都被他带走了。 　　现在人也找不到，只能靠她给人洗衣服挣几个辛苦钱凑合凑合。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来了门铃响声。 　　大妞站起身：“我去开门。”已经十岁的大妞已经很懂事了，现在在一完小上五年级，成绩好不说，在家里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活。 　　门打开了，是楼上的老邻居韩大姐：“我家里今天做了点肉汤，盛了一碗给孩子们尝尝，你自己也该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了，老五还在喝奶呢吧。” 　　韩大姐是整栋家属楼里面最热心肠的人了，邓桂凤知道这肉汤肯定不是人家家里多出来的，这年头肉也是很金贵，谁会多出来这么大一碗肉汤。 　　虽然只是剁碎的肉末煮的汤，上面零星飘了一些油星子，但是孩子们的眼睛都盯着那一晚所谓的“肉汤”看着，邓桂凤只能咬牙点点头。 　　“谢谢韩婶。”大妞懂事的让人心疼，她把肉汤接了过去，蹭蹭蹭跑到厨房拿出来一把勺子，把肉汤分成了五分，妈妈的那一份最多，因为妈妈都没有奶水了，这个时候喝点肉汤比较好，想了想，又把她自己的那一份给了最小的妹妹，然后低头默默扒着碗里面的米饭。 　　这段日子都是韩大姐帮忙拉扯，她经常送点东西过来，孩子们才能勉强吃上一顿两顿好的。 　　邓桂凤跟旁人还有点骨气，到了比较相熟的韩大姐这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从张猛除夕夜没事找事闹出走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孩子可能只能她自己养了，张猛家里是要儿子的，多多益善的那种，他家里一个兄弟也是事业单位，为了生生第二个儿子，已经离了婚再找都是三婚了。 　　韩大姐今天索性就开门见山：“我家里有个表妹，在税务局上班，夫妻两人结婚了五年都没生孩子但是感情很好，他们就想要找一个孩子收养了，我看你家里也揭不开锅了，不如考虑考虑送一个出去，他们说不要大的，妞妞这么大年纪的刚好……” 　　诚心实意的收养孩子的都希望孩子越小越好，妞妞也就是家里最小的姑娘，现在两岁半，刚好也是不懂事的年纪，刚刚闹着要吃肉最凶的也是她。 　　这要是别人提这个话，邓桂凤肯定会发脾气，但是韩大姐说的这个表妹她知道，她家里夫妻两人都是政府公务员，公婆也是事业单位的编制，谁要是给他们家做姑娘，只有享福的。 　　韩大姐继续说：“大的我就不说，妞妞这个年纪也不好带，再说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刚好要人好好教育，孩子这样连饭都吃不饱，你又怎么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呢，我那个表妹家里是真的好，不图你家孩子过去了能做什么，她就是想要个孩子，如果以后生了，多养一个妞妞对她来说也不费多大的事。” 　　也有人收养孩子只是为了引出来下一个孩子的，邓桂凤这么能生，加上妞妞又是引出来儿子的那个，不少大人都打妞妞的主意，就是图妞妞是个吉祥物来着。 　　这个时候妞妞抱着碗，呼呼啦啦的在喝肉汤了，每喝上一口，孩子脸上都露出陶醉的表情出来。 　　其实四个闺女都生的好看，长相上都随了张猛，她们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帅气的小伙呢，不然怎么就一个开车的，入了当时邓桂凤的法眼。 　　孩子每喝一口，都看一眼妈妈，眨巴眨巴着眼睛，什么都不懂呢 　　是啊，妞妞是最苦的那个了，大妞二妞三妞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差，也没有到吃不起肉的地步，从妞妞出生以后张猛就很少往家里拿钱，甚至还把邓桂凤的存款给偷走了，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韩大姐说：“妞妞，肉汤汤好不好喝。” 　　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妞妞其实长得比较瘦，眼睛就显得更大更可爱了，她有模有样的坐在椅子上晃悠悠着小短腿，狠狠的点点头：“好吃，谢谢韩家婶子。”声音嫩嫩的，像新长出来的嫩芽儿。 　　邓桂凤忍不住鼻子一酸，这孩子跟着她的时间不长，是大妞带大的，但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还是有感情，她内心也在舍不得妞妞和让妞妞去别人家里享福之间徘徊，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她可能立马回绝，但是这么好的家庭，哪怕是她还在上班，张猛没有出去鬼混，也跟人家是不一样的。 　　邓桂凤低头：“谢谢韩大姐，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我还是要想一想，怎么说妞妞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道这里眼泪直接扑簌簌的往下掉。 　　韩大姐点点头：“我妹妹想看看妞妞，你看找个时间成不成，你也看看，要是不满意就算了，这事儿也不能强求，要是妞妞不在家里了，你让大妞带着弟弟，就好找工作拉，现在去外面找份工，还是挺容易的，要是这事儿能成，我表妹兴许都能帮的上你的忙……” 　　＊＊＊＊＊ 　　这话一句没落的让屋外头的陈檬给听到了。 　　她倒不是故意要去听人家的墙角，刚才她想了想再问一次，毕竟刚才那个阿姨虽然很凶，但是家里的小姐姐看上去还不错，她过来的时候那个小姐姐还对她露出来浅浅的微笑，这个年纪的孩子爱找玩伴，所以她从家里偷偷的拿来了小饼干，准备等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跟小姐姐交朋友。 　　谁知道一句没差的把韩大姐说的话给听完了。 　　这一回去就给肖敏学来听。 　　“难怪刚才你去送吃的她不开心了，这人自尊心很强，倒不是故意的，下次看见这个阿姨尽量有礼貌一点，她不是个坏人。”肖敏这样说，她是个当妈妈的能理解对门的女人，有时候一个孩子她都烦得不行，对门家里还有五个，加上孩子有时候确实不懂事，暴躁起来她有时候都会打人的。 　　就这样了，别人要来收养她的孩子，她还会说再三考虑，说明这个邓桂凤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肖敏从心底里起来了一点点佩服她的心思。 　　“嗬，你刚才也不是这样说，还说叫乖宝不要跟对门家的孩子玩嘛。”陈晓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趣，家里的客人都走了，小陈檬也该孤单寂寞咯，现在家里就陈檬一个人，她实在是无聊极了，就连看故事书，也觉得没有意思。 　　“那我是不知道别人家的情况，再说女人生完孩子是有暴躁期的。” 　　“你就没有，还是我没有感觉到？” 　　“那是你神经不敏感，或者说——”或者说是因为陈小军对肖敏无限度的包容吧，不管肖敏做什么，陈小军就只会说一个好字，从来不会觉得肖敏哪里哪里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陈檬蹭蹭蹭打开了门，看见对门的小姐姐站在门口，虽然说身上的衣服比较破了，但是浑身上下都收拾的挺干净的。 　　“对不起，我妈妈不是故意这样的，刚才她心情不好。”那会儿妞妞闹着要吃肉，邓桂凤看着孩子们个个营养不良的样子 ，心里很酸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好陈檬过来送东西，撞到了邓桂凤的枪口上了：“我妈妈让我过来道歉。” 　　孩子看上去规规矩矩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肖敏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又怎么会不体谅这么大的孩子。 　　于是跟大妞招招手：“你妈妈知道你过来吗？” 　　大妞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然后点点头，她妈妈以前好歹是教师，后来被单位辞退以后性子越发的怪异，不过她知道妈妈不是坏人。 　　肖敏又跟她招了招手：“那你过来跟陈檬玩，我们家有麻花，还有蛋卷，你过来一起玩，吃点零食。” 　　听说了隔壁家的事情，肖敏是同情孩子，同样大的孩子，乖宝就能无忧无虑，所以她同理心，会同情跟乖宝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也是当妈妈以后跟之前不同的地方。 　　大妞以前也会上邻居家里玩，也会交朋友，但是从爸爸走了以后，家里乱糟糟的，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玩了，今天韩大姐过来讲的话，大妞都听明白了，有人想要抱走妞妞，她现在想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跟妈妈说不要把妞妞送给别人。 　　孩子的好奇心让她看了一眼陈檬，陈檬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手里拿着一本格林童话。 　　“要不你过来跟陈檬玩一会儿，我们陈檬这里有很多书，你们可以一起看书，她可想要一个小伙伴了。” 　　陈檬很意外的没有出声，刚才那个阿姨太凶了，她才不要跟那个阿姨的女儿说话，她害怕被那个阿姨再骂一顿。 　　大妞还是摇摇头，但是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陈檬手里的书。 　　陈檬有一整套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这些书都是从京市带回来的，新安本地很难买到，这孩子还真是好眼力，就盯着陈檬手里的格林童话看呢。 　　肖敏看出来她很喜欢看书，爱看书又不随随便便的吃人家给的东西，看来隔壁家的女人脾气虽然暴躁，但是不至于不好好教孩子。 　　“这是陈檬的书，你可以借去看，只要不弄脏弄坏就可以了，看完你再还回来。”肖敏从陈檬的一堆童话书里面抽出来一本，塞到大妞手里。 　　或许是因为大妞一双对知识渴求的眼睛深深感动了她。 　　这一次大妞没有拒绝，把书紧紧的抱进怀里，然后很诚恳的跟肖敏说：“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可是看书应该没事吧？”听起来她也不确定， 　　这孩子的眼神非常清澈、真挚。 　　“没有关系，因为你看过了书，没有弄脏弄坏，对阿姨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你记得拿去看的时候要保管好，可以吗？” 　　肖敏提了要求，让大妞觉得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她重重的点点头：“好的，谢谢阿姨。” 　　转身就跑回去了。 　　等到大妞走了，陈檬才抬起头：“妈妈，你干嘛要把书借给她看啊，她妈妈都骂我了。” 　　孩子的心思特别单纯，弄不清楚大人世界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肖敏耐心的跟她说：“你觉得阿姨很凶，就是坏人，那么我告诉你，以前二伯妈就很不喜欢你，也很凶，她是坏人吗？” 　　陈檬对那个半道回来的二伯妈的印象还不错，她竟然以前不喜欢自己啊。 　　所以陈檬眨巴眨巴着眼睛。 　　肖敏突然意识到这孩子的人生真是太顺利了，她从出生以后开始，就是人人宠爱的小乖宝，她没有一点挫折意识。 　　换言之这孩子觉得谁都会对她好呢。 　　这样下去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会很低，遇到挫折会很受不了。 　　等大妞走了以后，肖敏坐到陈檬旁边跟女儿聊聊人生与理想，跟经历过家庭变故的大妞相比，陈檬真的是太幸福了，怎么讲这孩子都是一派天真。 　　“乖宝，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那么我打个比方，比如说孟年，刚开始他是不是不喜欢你，你也觉得他不好对吧，你觉得他是故意给你倒开水给你喝的，但其实是怎样？” 　　陈檬想了想：“我知道孟年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冷了不知道水原来那么烫。” 　　“这就对了，其实刚才那个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累了，那么多孩子在家里哭，妈妈有时候心里烦也会冲你发脾气，不过因为我是你妈妈，不管我怎么发脾气，你都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就好像以前二伯妈觉得你不是好孩子所以不喜欢你，但是等她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她又喜欢你饿，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像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陈檬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只是好意外啊，二伯妈以前竟然不喜欢她，但是看她现在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呢。 　　“刚才那个阿姨只是心情不好，以后看见她尽量有礼貌一点，不抗拒跟她相处，也不要刻意接近她，好吗？” 　　陈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小孩子的世界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之后大妞过来借了好几次书，每次都是把借来的书边角上面有卷曲的地方抚平，然后用很重的东西压一压，甚至之前有被人弄脏过的地方，都让她擦拭的干干净净。 　　肖敏注意到她看书其实很快，吸收知识也吸收的特别快，之所以每次隔好几天还一次书，就是想要把借来的书弄的漂亮一点再还回来。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也熟悉了，小姑娘偶尔也会说说家里的事情给肖敏听，比如韩大姐的表妹过来看过妞妞，对妞妞的印象真的很好，妈妈说如果韩大姐的表妹是真的想要收养妞妞，她考虑一下还是把妞妞送给人家，这样对大人孩子都好。 　　对于这点，肖敏没有资格批评人家家里的事情，如果这样做对两个家庭都好，妞妞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被人收养并不是一件坏事，养母也有肖大娘那样的好人，亲妈也有赵大娘那样的偏心眼。 　　于是安慰了她几句：“阿姨自己也是被人家收养的，如果对方真的是喜欢妞妞，你妈妈又照顾不过来，送出去也是好的，当然妞妞肯定不愿意会哭，但是你要记得妈妈这么做是没有办法，你不能恨她。” 　　大妞听完很惊讶，毕竟没人会愿意在别人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况且大妞还只是个孩子呢，肖敏竟然用对大人的口气跟她说话。 　　后来大妞把这些话讲给了妈妈听。 　　邓桂凤挺惊讶的，她知道了对门那户的女人是个做生意的，还是个大老板来着，她怎么愿意对大妞讲这种话！ 　　从大妞说的话里面能够感觉到肖敏是以“朋友”这个身份跟大妞说话的，这让邓桂凤就更意外了，不管怎么说她对隔壁那家的印象也不像最开始那样了。 　　而且大妞最近的改变确确实实很大，她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跟人说话的时候畏畏缩缩，眼神中带着闪烁，而是变得更加自信起来。 　　大妞有时候见肖敏家里事情多，有时候也会帮着给肖敏做做饭，打打下手什么的，而且她也喜欢跟陈檬一起玩，两个小姑娘很快就扎堆玩到了一起。 　　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懂事了，大妞懂事的也早，肖敏并不愿意占一个孩子的便宜，经常会让她拿一点牛奶什么的回去跟妹妹们分了吃。 　　刚开始大妞回去还会被妈妈说几句，后来渐渐熟悉了，肖敏发现对门家的女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打交道，有时候打开门两人还会互相笑一下。 　　就这样日子一直过到了陈檬正式转学，她现在也彻底结束了跟着爸爸东北西跑，早出晚归回村里上学校的日子，终于要去一完小开始新的生活拉！ 第154章 　　陈檬属于一学期里面半道上转学的那种，考完了期中考试，她才正式转到了一完小去。 　　终于结束了跟着爸爸跑来跑去的日子，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快点起来吃早餐了乖宝。”肖敏在外头喊了一声，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就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 　　抱紧妈妈的小腰蹭来蹭：“妈妈，我不想去一完小上学，我还是可以坐着爸爸的车回大河村上学啊。” 　　又在说胡话了，肖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可别说胡话，一完小是整个县城里面最好的完小了，大河村的教学质量跟这边是没得比，你给我好好上学念书，其他的事情不能多想，再说了一完小直升县一中的初中部，那个学校也是整个县里面最好的，你不要给我撒娇以及偷奸耍滑，我是不会吃你这一套的臭乖宝。” 　　这样说，一完小是不是跟一中离得很近呐？ 　　想到这里陈檬的一双眼睛睁大到溜圆溜圆：“早餐有什么？” 　　第一天刚到学校的陈檬的书包里面装满了书，一完小的课业要比大河村的重得多，陈檬看着那一书包的书默默的摇了摇头，大人判断学校好不好的标准大概就是书本多不多吧。 　　“书包里面我给你放了一个鸡蛋糕，一个苹果，每天给你五毛钱，中午就不用回来了在学校吃，你们学校附近有小馆子吃碗面或者米粉还是够的。”一碗米粉是五毛钱，妈妈就算好了给五毛钱：“等妈妈有空了就去给你打听打听家里附近有没有音乐老师，看看你到底适合学点什么，孙奇老师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能让人家失望是不是？” 　　且不说乖宝是不是要考艺术学院，但是艺多不压身是真理，她还不想要陈檬当个书呆子呢。 　　陈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学校里面也有音乐老师，但是水平怎么样就难说，有些学校开音乐课老师只会教孩子唱唱歌，也就是说老师压根就没有任何音乐基础。 　　陈檬点点头，把短袖T恤外面套上了一完小的校服，带上了红领巾，有模有样的小学生就出现在肖敏面前。 　　“嗯，真不错，进门记得说老师好，记得跟同学打招呼，放学就直接来店里找妈妈，你们学校如果有食堂就不要在外面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妈妈给你带了苹果和鸡蛋糕，你可以自己吃，也可以跟同学一起分享。” 　　陈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些都不用肖敏教，她以前在大河村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带零食去班上给同学们分，同学都很喜欢她。 　　吃完早餐家里跟打仗一样，陈檬就一个人去一完小，好在小县城并不大，刚出门就碰到了大妞，大妞的大名叫张蔷，蔷薇的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跟陈檬一样，大妞也是一个人上学，不过还要带着妹妹，二妞张薇也在一完小上学。 　　大妞看到陈檬心情大好，打了个招呼才知道对方也去一完小读书呢，诧异道：“原来你也在一完小，我也在一完小，以后咱们可以一道去上学了。”肖敏打听过这个片区的孩子都在一完小上学。 　　陈檬是早就知道对门的孩子也在一完小了，她点了点头，又拉起张薇的手，弯着腰跟张薇说话：“你们家两个小妹妹呢？” 　　张蔷说：“三妞在学前班读书呢，妞妞最后被我妈送到韩家婶子的表妹那里去了，前几天我们偷偷去她们外面看，看到她们家人带着妞妞散步，确实是很疼爱她的样子，我妈就放心了，妞妞在那边吃得好，也不哭了，现在人都胖了一圈。” 　　陈檬诧异道：“真送了！” 　　张蔷点点头：“家里没有办法，我妈妈一向是好强的不想要拿别人的东西，家里孩子多她都没有办法去外面找事情做，我妈妈以前是当老师的，因为生弟弟才弄成这样……” 　　没有想到邓桂凤竟然还是老师！ 　　陈檬也是老师的孩子，越说越起劲了：“我妈妈也是老师哎，你妈妈是教什么的啊，我们村以前搞联合小学，我妈妈可是什么都会教的哦，她刚开始当语文老师，后面又当数学老师。” 　　农村小学老师可是全能的战士，肖敏没有跟孩子说她最开始还当过体育老师，督促孩子们每天跑一千米呢。 　　张蔷的眼睛低垂下来：“我妈妈以前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学校的老师都说音乐老师没有什么用，我妈妈说她下课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陈檬就不说话了，音乐老师美术老师体育老师在那个年代的含金量一般般，不少没有真材实料的“关系户”塞进来就是往这个岗位上走，音乐老师就是最简单的了，肖敏曾今也想去一完小或者一中找音乐老师教她，后面发现学校里面的音乐老师大部分就只会唱几首流行歌曲，打拍子都打的跟机器人一样。 　　到了学校教导处，陈檬领到了分班册，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班级，是五（一）班，教导主任曾今跟肖敏认识，看见陈檬也觉得亲切，于是跟她说：“你稍微等一下，你们班主任很快就要来了，你妈妈说你自理能力很好，老师就不陪你过去了，等下班主任直接把你带过去。” 　　陈檬点点头，甜甜的说：“谢谢老师，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这个时候刚好有一个短发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穿着长袖衬衣，模样约莫是三十几岁，一看到陈檬就皱了皱眉：“这就是我们班的插班生？” 　　教导主任听到她这一句插班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薛老师，她叫陈檬，从大河村转过来的，期中考试的成绩我也看了，成绩还是不错的，就分到你们一班了，你带过去吧。”并没有提肖敏的关系，这也是肖敏特意交代的，她在教育体系的地位比较尴尬，熟人也很多，她害怕孩子来到新的学校也会有强烈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她在大河村一只就有，她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好事。 　　陈檬看着薛老师，乖乖的叫了一声“薛老师”，就看见薛老师在翻看她的期中成绩，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她猜到并不是什么好话。 　　跟着薛老师到了班上，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薛老师就让她找了个座位坐下。 　　班上的空位不多，大部分都在后排，陈檬就被安排在了一个调皮的男生的旁边，男生个子不高，看到旁边来了个小女生，就把自己的座位使劲往旁边挪，想要把陈檬给挤到边上去。 　　好在她在班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张蔷。 　　一完小的分班制度跟其他学校也一样，大家心照不宣的把一班当作实验班级，一班的孩子也都是实验班的孩子，这个时候除了拼成绩，就要拼家世，有些人就是觉得孩子能进实验班成绩才能得到保证，哪怕孩子跟不上班上的进度也要把孩子塞进实验班。 　　张蔷的位子刚好是在陈檬前面，她冲着陈檬眨了眨眼睛，特别活泼，陈檬发现张蔷真的跟刚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坐在你旁边的那个胖子叫陈家栋，他爸妈是个当官的，最不喜欢小姑娘了，你坐在他旁边要小心一点。” 　　“啊？”虽然陈檬也感觉到了隔壁桌的胖子的恶意，但是你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好吧！ 　　果然就看见陈家栋用万分鄙夷的眼神看着陈檬，然后低声说：“没有人敢坐我旁边的，你要是敢打小报告，我就把你赶出一班去。” 　　说着恶狠狠的看着陈檬，小样在耍狠呢。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着模糊的两性观念，有时候真不是不爽你才故意要欺负你，可能因为“别的原因”，陈檬对于这种心态也是非常了解的，现在狗蛋就有点这个臭毛病，以前出门狗蛋都会拉着她的手，现在因为害羞，走路都离她远远的，嫌小姑娘家家的娇气。 　　所以陈檬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害怕，大眼睛对着他看了一下，眼角弯了起来，露出来一个浅浅的笑容出来。 　　她长得漂亮，眼睛又是水汪汪的跟会说话一样的，看的陈家栋脸蛋都红了，然后把下巴一抬，故做高傲的姿态起来，然后伸手在桌子里面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支铅笔，在两人中间画出来一条线：“不能越过这里知不知道！” 　　他的桌子里面乱糟糟的，文具都不在文具盒里面，倒是零食把抽屉都塞的满满当当了，里面简直是什么都有，还有吃完了没有及时扔出去的零食垃圾包装袋等物。 　　陈檬亲眼看见他偷偷低下头在啃鸡蛋糕，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小胖子偷吃是经常的事情了，说不定还被人告过状，所以他才不喜欢别人坐在他旁边！ 　　小姑娘家家总比小男生喜欢告状呢。 第155章 　　陈檬看了一眼黑板上是每天的课程表，应该是值日生写上去的，每天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有一节课是音乐、美术或者体育课，第一堂课就是薛老师的语文。 　　陈檬打开了语文课本，开始听薛老师讲课。 　　虽然说薛老师看上去严肃古板，但是讲起课来还是挺不错，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陈檬听的非常认真，老师要求回答问题的时候她还举手了。 　　但是薛老师没有交过她。 　　到了下课的时间，陈檬发现许多同学都在朝着她看，或许因为是老师没有介绍她的原因，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好奇。 　　有些女生已经在悄悄议论上了，陈檬的衣服虽然跟大家一样都是校服，但是她里面穿着的衬衣是格子衬衣蕾丝的领子，领口还有一个蝴蝶结，细节做的非常漂亮。 　　她脚上穿着的运动鞋是当年在市级城市都很难买到的耐克运动鞋。 　　“我觉得她穿得跟电视里面的小明星一样，你看看她的头饰还真是漂亮。” 　　“鞋子也很特别。”跟班上的其他同学比较，陈檬脚上的网面鞋当然比一般的胶鞋要更透气了。 　　张蔷从前面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跟陈檬说：“她们都说你长得好看，你穿着校服都比别人好看一些。”陈檬长得全身白到发光，穿这种蓝色的校服就更加白皙了，加上她五官出挑，不用说一进门当时都有好多同学超她看。 　　这个时候张蔷旁边的女生回头看了陈檬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面色不是很和善。 　　陈檬认得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名字叫顾小琪的，她长得漂亮，就被薛老师选作了文艺委员，小学时候有一种共识，长得好看的才能当文艺委员，顾小琪以前就是班上最漂亮的。 　　但是现在不是了，陈檬转学来到了班上以后，顾小琪觉得自己的光芒被抢走了。 　　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还好有张蔷这个邻居在班上，加上张蔷成绩很好，不少孩子还是愿意跟张蔷打交道的，学霸在小学里面的呼声永远比美女要高的多。 　　看见张蔷跟新来的同学认识，不少孩子都围了过来，纷纷问她：“张蔷，这是你们家亲戚吗，你怎么认识她的？” 　　也有小孩子过来看陈檬扎小辫的娃娃，问她这个娃娃是哪里买来的。 　　陈檬有一对很漂亮的娃娃头饰，上面还点缀着珍珠，是孟年从香港寄过来的，他到了香港以后还给陈檬写过信，大概保持着一个月一次的寄信频率，有时候信件里面还带着一些小东西，都是这边的孩子很难看到的时尚款，陈檬的头饰迅速的吸引到了同学的目光。 　　孟年现在已经是很出名的电视演员，陈檬无意到处去讲她交了一个这样的朋友，下意识的摸摸头上的发饰：“是一个朋友买回来寄给我的。” 　　这个时候顾小琪又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朋友寄来的，什么朋友寄的啊，给你们看看我的珍珠发箍，我的珍珠发箍可是我姑父从广州带回来给我的呢，这一颗颗的珍珠都是海水珍珠，我姑姑说只有我带着好看，所以就给我了。” 　　她头上确实带着一个很漂亮的珍珠发箍，迅速又吸引过去了同学们的目光，小孩子都爱新奇的物件，听见顾小琪说她的发箍是从广州寄过来的广州可是个大城市，小姑娘们又去看顾小琪的珍珠发箍去了。 　　“你这个发箍多少钱？” 　　“真漂亮，这上面有多少颗珍珠啊？” 　　“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发箍呢，我表姐就有一串珍珠做的手链，她花了十几块钱买来的呢。” 　　顾小琪就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得意洋洋的把珍珠发箍从头上取出来给大家看，而且谁跟她关系好一些，或者是谁夸她更加卖力一些，她就把发箍给谁摸一下。 　　至于陈檬，长得好看又怎样，顾小琪的父母是国家公务员，按照当下的说法她家里是干部家庭，而陈檬据说是从乡里转学来到城里的，居然也能进一班？ 　　长得白又能怎么样，长得漂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能改变陈檬就是乡下女孩子的事实？ 　　顾小琪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女孩子说：“你们说为什么陈檬那么白，我猜她是擦了粉的。” 　　一个说：“不会吧，她才多大就搽粉啊，爱漂亮也该有个限度吧。” 　　另一个说：“我觉得看着不像，擦了粉应该外面飘着一层的啊，怎么可能这么白，我看她脖子都是白的。” 　　跟陈檬的白皙透亮的肌肤比起来，顾小琪的那种白就是浮在表面上的，她自己更像是擦了粉才对吧。 　　顾小琪故作神秘：“你们懂什么，现在有一种霜很神奇的，擦匀了在脸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粉的，难不成是粉墙啊粉上厚厚的一层，我觉得陈檬就是擦了粉，要不然不会这么白，你们见过有谁这样白的吗，白的不自然好不好？” 　　她这样说话旁边的小姑娘们也不敢反驳，要是惹到了顾小琪不开心，说不定就没人敢跟她们一起玩了，顾小琪在班级非常有地位。 　　真是幼稚的举动，陈檬不太喜欢跟人比来比去，她反而对张蔷比较感兴趣，没想到隔壁屋子的小姐姐跟她一个班级呢！ 　　“咱们两个以后放学可以一起走啊。” 　　“好，不过我放学了以后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早上我敲你家门，咱两可以一起走。” 　　“我今天带来了苹果等下我们一起分来吃啊……” 　　不管怎么说，陈檬收获了好朋友一个，她又把丢失掉的好心情又捡了回来。 　　从这天开始，陈檬跟张蔷总是会一起上学放学，陈檬每天到了妈妈店里，就先去吃饭去了，而张蔷则是神秘兮兮的说有事情去别的地方，陈檬知道她是去找了个小餐馆给人家洗碗补贴家用，那家餐馆的老板比较苛刻，每天也就给张蔷一块钱，但是张蔷经常是洗碗洗到很晚才回家。 　　就这样，大概一个月以后，张蔷神秘兮兮的跟陈檬说她存到了三十块钱，她说准备把这三十块钱给妈妈，到时候妈妈肯定会很开心。 　　这些钱是张蔷每天辛辛苦苦的存下来的，一大把的毛票子，都是餐馆老板给张蔷的，她每天从放学都到餐馆打工，为的就是给妈妈这个惊喜。 　　就是这样张蔷的成绩一直都是班上最好的，也从没有落下来功课。 　　尽管这样，她注意到班上的班干部不说，就连小组长这个职务，都没有张蔷的份，她感觉出来了薛老师不是很喜欢张蔷，但是这话她不敢跟张蔷说，怕伤害到了张蔷的自尊心。 　　班上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张蔷家里很穷，她妈妈是被学校开除的，她妈妈被学校开除了以后，就有一个领导家里的姑娘顶替了她妈妈的职务，那么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情的内幕，或许只有校长和这位领导的知道了。 　　跟张蔷相比，隔壁桌的小胖子陈家栋就没有那么好相处了，这个小胖子的课桌里面永远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上课的时候永远都在课桌里面啃啃啃不停。 　　刚开始两人还画三八线，但是后来小胖子发现自己上课偷偷吃零食的事情没有被陈檬打小报告，对陈檬的印象也就好了几分，有时候还跟她分享自己的零食。 　　“这个给你，你拿了我的吃的，就不许跟老师打小报告。”小胖子红着脸，给了陈檬一条曲奇饼干。 　　这可不是一般的曲奇饼干，看品牌就知道是从沪市买回来的，新安可买不到这样的饼干，真的是为了塞住陈檬的嘴巴才分给陈檬吃的？ 　　“这也太贵了，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陈檬压低了声音，把曲奇饼干塞给他：“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少吃点零食，等到时候蛀牙了要去拔牙，你就知道有多痛了。” 　　“而且你这样吃饱了零食，不吃饭，到了饭点又把饭倒掉也不好，你想想你中午不好好吃饭，到了下午又会饿，所以你又要吃零食。” 　　小胖子看着陈檬有条有理的分析，一下子听愣住了，放在嘴边的饼干又重新放回到课桌里面。 　　他脸蛋红扑扑的把饼干往课桌里面一塞，然后拽成二五八万一样的冷冷的哼了一声。 　　陈檬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会说你看你还吃吃吃，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在吃，也不会叫他“胖子”，而是很理性的跟他分析吃零食以后会吃不下饭，然后又恶性循环继续吃不下饭。 　　陈檬刚跟他说完话，就把饼干偷偷递回去给他，并且说：“这个饼干太贵重了，我收不起。” 　　饼干刚刚递回去，就被写完板书的薛老师抓了个正着，直接拉长了嗓子喝道：“陈檬，上课时间在干什么，你不上课就不要影响别人上课，你给我站起来，背诵一下今天老师教的‘从军行’！” 　　她这是吃死了古诗陈檬一定不会背诵的了。 　　这是薛老师第一次叫陈檬站起来回答问题，以前不管陈檬怎么举手，薛老师都不会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 　　谁知道陈檬摇头晃脑的背诵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清脆的童音在教师中环绕，她人长得美美的、萌萌的，声音更是跟黄鹂鸟一样清澈，普通话因为是从小就学的，倒不像别的同学想象中那样，是塑料普通话。 　　薛老师的脸就一沉，这篇课文还没有要求背诵呢，怎么陈檬就背完了，难道说她还提前预习了？ 　　她就不信这个邪：“你讲讲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讲不出来就可以以陈檬上课时候跟人交头接耳为由，直接罚她站讲台，女孩子脸皮薄，都不喜欢被老师罚站讲台。 　　陈檬有预习和复习的习惯，好在这首诗是昨天晚上跟张蔷一起复习过的。 　　“青海湖上乌云弥补，遮得附近的雪山一片黯淡……”陈檬把这首诗的释义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其中还加了自己的解释，别说同学了，就是薛老师听的都一愣一愣的。 　　她说完了，周围的同学打量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大家喜欢看她，那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但是再漂亮也只是短暂的谈资，没人知道陈檬原来成绩也这么好的！ 　　陈檬说完了，然后看着薛老师，她虽然隐约知道薛老师不喜欢她，但是也不知道薛老师到底有多不喜欢她，就比如说背诵课文这种事情，一般也只会抽查过去学过的，谁会抽查即将学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薛老师的这次刁难，倒是让陈檬在同学们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陈檬很明显的感觉到至少小胖子不会针对她了，有时候看见她笑盈盈的样子，小胖子还会红脸。 　　不仅这样，小胖子还改掉了上课吃零食的毛病，终于没有人像一只耗子一样在旁边啃啃啃打扰人学习了。 　　对此陈檬觉得还是挺幸运的，小胖子经常还会给她一些零食，当然都是外面能够买得到，也很常见的那种，陈檬把小胖子给的零食分给了张蔷，让她带回去给妹妹吃。 　　现在张蔷也不像以前做事畏畏缩缩了。 　　“收班费了，一人一块钱。”顾小琪的声音在班上响了起来，等她走到张蔷那里，用看不起人的眼神看着张蔷。 　　张蔷从书包里面拿出来一块钱，都是东拼西凑的毛票子。 　　等她走到陈檬那里的时候，陈檬也赶紧掏出来一块钱出来。 　　班上是收班费的，有时候学校搞文艺活动，或者是运动会需要买一些东西，都需要从班费里面开支，这些钱都在顾小琪那里管着的，她有个小本本，专门记录着班费的支出。 　　“顾小琪，怎么又收班费了，是不是咱们学校又要搞运动会了。” 　　“哼，我怎么知道，老师叫我收我就收咯。”顾小琪翘着小辫子洋洋得意，收班费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个干部。 　　张蔷私底下跟陈檬说：“我听说顾小琪的妈妈是学校的后勤处长，咱们薛老师跟她关系很好呢，” 　　小朋友之间其实也有小八卦，小团体，顾小琪自己有一个小团体，都是那些爱漂亮的小孩子，她们都喜欢吹捧着顾小琪。 　　而陈檬身边也渐渐形成了小团体，都是一些爱学习的孩子，陈檬把从家里带来的书跟大家分享来看，只要不是那种喜欢糟蹋书的同学，都可以从她这里借到书。 　　张蔷不用说，自然是陈檬小团体中的一个。 　　“难怪我看薛老师很喜欢顾小琪，什么事情都让顾小琪去做。”其实收班费应该是班长的活吧，但是这种不吃力又讨好的工作，往往都是顾小琪的。 　　“张蔷，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就没有让你当班委呢？” 　　“别说这些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当班委有不当班委的好处，我也没有觉得当班委就好了，我每天放学以后还要去打工挣钱，没有时间做这些，哪怕老师让我当班委我也不会当的。 　　陈檬只是觉得奇怪，张蔷的妈妈邓桂凤以前好歹也是这个学校的音乐老师，一般教职工的子女会相对来说受到优待一些，就好像她妈妈虽然很少管学校的事情，但是班上的老师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但是张蔷完全是个例外，不仅薛老师没有给她任何优待，甚至她连一个学习成绩好的普通学生的待遇都达不到呢。 　　这就很奇怪了呀！ 第156章 　　张蔷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没有当上班干部，这一点让陈檬觉得疑惑。 　　更让她比较疑惑的是，薛老师好像根本不喜欢张蔷，对此张蔷自己也清楚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这种事情没有困扰到陈檬太久，因为学校快要办运动会了，学生们也都忙了起来。 　　大河村小学也办过运动会，但是规模不如一完小这么大。 　　体育委员负责报名，像顾小琪这么爱出风头的人，很意外没有参加比赛，而是负责班级的后勤。 　　负责后勤的猫腻就比较大了，由于班费都是她管着，班级上要买的必须品也是她去买，记账什么的自然也是她说了算，班上不少人都开始抠她的大腿。 　　但是也有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比如说顾小琪中饱私囊，用班费买小零食什么的分给她的小团队成员，或者是买了什么什么东西，除了跟她关系好的其他人都不允许用。 　　“陈檬，你有报名什么项目吗？”张蔷突然回头问陈檬，听说班上有女生报名跑了三千米，这可是女生项目中的弱项，她压低了声音问：“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女生报了三千米，咱们班从最开始搞运动会开始，就没有人报过三钱米。” 　　一班的这群书呆子体力好像都不是很好的亚子。 　　陈檬就笑笑，她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当初顾小琪跑来跟她说要她报三千米，理由就是像陈檬这样的“乡下人”肯定每天跋山涉水的去读书啊，那么陈檬的体力一定很好。 　　她就很佩服顾小琪的神逻辑，至于她为什么不报五千米，不是她没有这个体力，事实上从出生以后开始，她就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虽然没有跋山涉水几十公里读书的经历，但是肖敏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让她跑步，陈檬的持久力很好。 　　但是顾小琪用那种口气勒令她报名，她就很不爽了，凭什么她报名让顾小琪出风头啊。 　　陈檬当场就拒绝了她，谁知道顾小琪还是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而且还跟老师说是陈檬自己说要报名五千米的。 　　对于薛老师来说，虽然不喜欢陈檬这个半路上转学来的孩子，但是也不至于多厌恶她，要是她真的能跑也就罢了，要是跑不了出了事情，她的责任也很大。 　　所以薛老师破例把陈檬叫到办公室专门问她这个事情。 　　“三千米，我记得我没有报名三千米，顾小琪同学当时来问我，我就直接说了我跑不了。”陈檬淡淡的说。 　　“陈檬你是故意的，当初你说要报名的，再说了你是从农村来的，在家肯定也是干惯了农活，体力肯定比一般人要好，跑个三千米怎么了！”顾小琪急得跺脚，她们班现在有人报名了三千米，可是出尽了风头了，别人都说这次她负责运动会，比体育委员负责的时候要好很多呢，顾小琪才不会管你陈檬能不能跑，对于她来说，哪怕陈檬的腿跑断了都没有关系，只要这次班级有人参赛就是她的功劳了。 　　三千米对于低年级的学生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学校也只让五六年级的孩子们报名，五六年级的孩子里面，其实也只有那些年龄偏大体力又好的孩子报名。 　　小女生的这种勾心斗角瞒不过大人，薛老师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但是内心偏袒起顾小琪来，也是够偏心的，于是说道：“陈檬我不管你报名了没有报名，既然名字网上报了每天就在操场上练习，三千米报名的同学不多，只要跑到终点就能够获得胜利，就这样吧。” 　　看陈檬也不像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被报名的人是张蔷，薛老师就没有这个自信逼着张蔷跑。 　　因为薛老师的督促，陈檬每天早上都需要提前来学校半小时，在烈日跟阳光下奔跑。 　　这件事情其实是顾小琪想要看到的，她就不相信陈檬那么白是天生的白，她就不相信陈檬流汗了就不会原形毕露。 　　就算她是天生的白净，天天早上在太阳下晒，也能够把她晒黑的。 　　或者说陈檬干脆就不参加集体练习，到时候薛老师也一定会讨厌死了这个“不听话”的学生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陈檬不仅没有拒绝，还很开心的参加了学校的训练。 　　早上陈檬穿着妈妈工厂做的运动服来学校。 　　透气的网面运动上衣裤子让人耳目一新，迅速的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睛。 　　“这是哪里买来的啊，这个衣服看上去好吸汗的，陈檬穿着这个跑步，很透气很舒服吧。” 　　“我感觉有点像电视上的体育明星穿着的款式，咱们新安没有卖的吧？” 　　这就是陈檬小小的心机了，利用参加运动会的机会，她还可以帮妈妈做做宣传呢，人家世锦赛都有赞助商，通过知名运动员的宣传，赞助商的品牌会格外受到大众的青睐。 　　无独有偶这种运动会，她也想给妈妈宣传一下。 　　肖敏厂里面出来的衣服也不是件件都好卖，就这种运动服来说，因为设计在这个年代来说比较前卫，又不是孩子们喜欢的大红大绿，卖的就不是很好，店里面滞销了一百多套，一百多套的制衣成本都不低了。 　　最近肖敏比较愁这批衣服要怎么销出去呢，顾小琪就送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给她。 　　可以说陈檬真是个不错的小模特了，她穿在身上又好看，又显眼，别说一起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还有其他不少的孩子也想问问陈檬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呢。 　　“这是我妈妈店里面的衣服，如果你们要的话，现在买一套可以打八折。” 　　“哇，会不会很贵啊。” 　　“应该也不会很贵啦，我妈妈的店名叫‘衣思’，就在笔架路那边，有空你们可以去看看，不买也行啊。” 　　“哇，笔架路的那个‘衣思’是你妈妈的店啊，那个店里面的生意很好哦，不行放学了我就让我妈妈去看看，万一这个衣服没有卖的了怎么办，我要穿着这一身参加运动会，谁也别拦着我。” 　　“陈檬，放学以后你会去店里面吗，到时候我找你啊，找你真的能打八折？” 　　“真的，没有问题，你们跟我妈妈说你们是我同学就好啦。” 　　成为陈檬的同学，买衣服还能打八折！ 　　这也太厉害了吧！ 　　只有本来打算看热闹的顾小琪气得直哼哼：“你们说什么，陈檬竟然利用运动会的机会宣传她妈妈店里面的衣服。”而且她妈妈的店竟然是“衣思”，几乎全新安都知道的那个品牌。 　　“可不是，她自己说的啊，那个衣服是她妈妈店里面的，她妈妈的店是衣思呢，我听说衣思的老板很有钱，在那边买了好几家店面啊。” 　　对，人家虽然是乡下人，但是人家有好几家店面，还有一家快要把国营商店挤的没有活路的衣服店，这简直颠覆了孩子们对于“乡下人”的认知，顾小琪总说陈檬是乡下来的，看来她是刻意贬低陈檬了，倒是陈檬低调的很，从来不炫耀显摆她是“衣思”老板的女儿这个事实。 　　顾小琪的小姨是国营商店的，每次只要讲起“衣思”的老板，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就是这么有办法，把国营商店都挤的没有活路了。 　　顾小琪的小团体成员比较固定，只有拍马屁拍的合格的人才有资格进来，就连这样的人都对陈檬的那身衣服赞不绝口了。 　　她就不相信了陈檬到底有什么魔力，她也要看看陈檬身上穿着的那套运动服！ 　　结果一出去就看见正在操场上跑步的陈檬，小胳膊小腿的细的要断掉，但是她也是学生群体里面精神气最好的，扎着马尾，头上绑着黄色的束发带，样子真的是不要太美，不要太出风头哦！ 　　而且她刚好还看见同学们围着她叽叽喳喳的问去哪里买衣服的云云。 　　陈檬都很好脾气的跟大家讲，半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这让顾小琪就更火大了，因为她自己穿好看的衣服的时候，是决计不会跟别人讲她衣服在哪里买来的，这是她的小秘密。 　　大家围着陈檬叽叽喳喳的时候，可比围着顾小琪的时候要热情很多。 　　结果第二天早上学校的操场上面就多了很多同款运动服，家长们赶着人家关店之前去买的，又赶紧晚上洗出来，好让孩子们第二天早上带去学校穿。 　　跑步的时候穿上这一身运动服，带上跟陈檬同款的运动束发，还真是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哟呵，咱们学校的学生这是怎么了，我两天没回来学校换校服了？”这是一完小的校长苏鸣进校门以后的第一感觉，他们一中是换校服了，早上开早会的时候，苏鸣从办公室窗户往外一看，齐刷刷都是白色的运动服，彩色的束发头巾，就连男孩子也把前额的头发给束起来。 　　知情的老师就呵呵几声：“哪里啊，这群孩子也不知道学谁，人人都弄上这么一件运动服穿着，不过你还别说咱们学校这学生齐刷刷的穿上了运动服以后，运动会就格外得劲儿，要不咱们学校运动会入场仪式就搞这种白色的运动服吧，多打眼，孩子们穿着这样的衣服也是格外的精神气好。” 　　苏鸣看着在操场上蹦蹦跳跳的孩子们点点头：“行，你去问问这衣服是哪里买的，要采购一大批次需要提前一些跟人家定，别到时候又拿不出来。” 　　这事儿简单，现场就有老师家孩子闹着要买这衣服呢，结果没有订到：“可别说昨天我回去了晚一点，我家孩子也吵着要，我去人家店里面看人家说已经卖完了，孩子都跟我闹上了，苏校长您看看这是咋回事啊，以前也没见过人穿过这种衣服啊。” 　　苏鸣倒是去过外面涨过见识的：“这运动服跟国际运动会打比赛的那种运动服一样，孩子们可能看着洋气，咱们也不懂，这样吧找找是哪家店卖的，咱们学校统一去找人家定这么一身，就当是夏季校服吧，咱们家长不是总说夏天也穿校服外套热么，就买这个，运动会的时候统一穿。” 　　还别提，这事儿学校一定不仅把肖敏的库存给消耗掉了，而且一完小一定就是五百多件，这可是一笔大单子。 　　陈檬参加的三千米比赛终于开始了，当她站在跑道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一大半。 　　因为前段时间单子太多，妈妈又忙的晕天暗地的，昨天晚上还买了卤猪耳朵，饮料，一家人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搓了一顿好的。 　　肖敏还单独给了她一个两百块钱的打红包，嘉奖她的宣传工作做的好呢。 　　陈檬把这些钱都小心存好，她自己有一个存着自己钱的存钱的地方，之前拍戏的片酬、压岁钱、都存在这里，现在陈檬都是个小富婆了。 　　“加油啊陈檬，三千米跑不完就算了。”同时小运动员的其他同学给陈檬加油：“你跑慢点也没有关系的，好多人都跑不完三千米，最后你慢慢走，走完都能算成绩，量力而行吧。” 　　“我知道啦。” 　　张蔷参加的是一百一十米栏，她早早就跑完了，成绩也不错，拿到了第三名，这会儿她已经拎着小包包站在操场的内侧，准备给陈檬加油了。 　　三千米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确实有些勉强，陈檬看了一眼跟自己一起跑的人虽然很多，但是感觉上能跑完三千米的人就不多了，大部分孩子都是来打酱油的。 　　正准备走去跑道中间的张蔷被顾小琪拉住：“张蔷，你要不要脸，知道陈檬家里有钱才抱人家大腿的吧。” 　　张蔷的睫毛颤了颤，脸色微微一变，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 　　“张蔷可不就是那种人，她爸爸都不要他们了，她妈妈还问爸爸要钱，一家人都不要脸。” 　　“你说什么！”张蔷听到这种话已经出离愤怒了：“你凭什么说别人家里的事情，你小姨勾引有妇之夫，才是不要脸。” 　　说话的孩子叫谢小雨，她的小姨就是跟张蔷爸爸好上的姘头，最近两人同居到了一起，经常在孩子面前说张蔷妈妈的不是，人家都不要她了，还问男人要钱什么的。 　　“你妈妈才是不要脸，人家都不要你们了，还要找别人要钱，你们全家都不要脸。” 　　“你说什么！”陈檬看见一堆人围着张蔷，就过来了，刚好听到那些话：“张蔷妈妈问她爸爸要生活费，怎么就是不要脸，谢小雨你说这种话也不怕遭报应。” 　　谢小雨轻蔑的一笑：“张蔷妈妈才是不要脸，别人不要她了还要找别人要钱，一家人都是超级无敌大烂货！”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人群中响起，大家都看见了平常和和气气的陈檬，竟然伸手打人了。 　　而且还是打的人的脸。 　　原来陈檬是这么不好惹的。 　　“说这种话，也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张蔷咱们走！”陈檬拉着张蔷，直接从顾小琪这帮人中间穿了过去。 　　谢小雨是顾小琪团队中的“核心成员”，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檬打了耳光的消息在学校不翼而飞，不管怎么说当时顾小琪的错愕和谢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暴露了这帮闺蜜是塑料闺蜜。 　　也让学校不少人都对硬核的陈檬刮目相看。 　　陈檬握紧张蔷微微颤抖的手，很坚定的说：“没事的。” 　　张蔷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谢小雨神逻辑的发言，和她说“不要脸”的表情，眼神中带着闪烁。 　　不管怎么说，她跟陈檬的差距还是很大呢。 第157章 　　一完小的运动会准时在县体育馆举行，孩子们穿着统一的运动服出去的时候，别提多好看了，二完小的校长看到了也来找到肖敏要定。 　　不仅二完小，入了夏，县城的几个初高中都还是穿着春秋装的外套校服，别提多热了，学校又是规定要统一穿校服的，这外套一套上，简直没让学生给热背过去。 　　就这样大家纷纷的找肖敏定运动服，有的孩子喜欢穿这种运动服，学校定了还去找家长要多买，有的学生甚至都定了两套。 　　好在肖敏自己是有加工厂的，不然一般服装店是接不了这样的大单子，在入夏之际，肖敏的工厂一下子接到了三千多套运动服的订单，工厂里面又购置了一些缝纫机，加上工人通宵达旦的加班，才把这些订单做完。 　　零售加上定制的收入，肖敏粗略的算了一下，销售额直接翻了一倍，利润直接翻了15倍。 　　工人们虽然辛苦了一阵子，但是心里甜丝丝的，一个月加班下来，加班费拿的比正式工资都多了，大家领到了工资的那一刻，感觉这一个月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说来肯定没有人信，现在“衣思”厂工人的工资和福利，比县城服装厂的国营单位的工人的工资都高。 　　这就叫大树底下好乘凉，跟对了老板才能发财啊！ 　　而之前从肖敏厂子里面出走去新风厂的那些人，早就被新风厂辞退了，现在后悔莫及想要再回来，在肖敏的授意下，陈大嫂拒绝了这些人回来。 　　“你们当时走的时候就很坚决说过再也不回来了的，这些话说出口还没有半年，自己也应该记得吧，我们厂子里面不要这样的人。” 　　“陈家嫂子，你就行行好，好歹我们也是在厂子里面干了这么多年的，你们从外面招来的人，又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老工人，我们就要以前的工资就好了。” 　　“不好意思，厂子里面现在也不缺人。”陈大嫂断然拒绝了这些人的送礼，想贿赂她？ 　　她现在好歹也是服装厂的小股东了好吧，每年几千块钱的银子哗啦啦的进项，虽然比不上肖敏，但是在大河村也是顶好顶好的人家了，她才看不上这些小恩小惠的。 　　这些之前出走的工人也都是厂子里面的长舌妇，一天到晚的不是说这个的是，那个的非，就是散播不好的谣言，而且厂子一出事第一时间就走，这样的人肖敏说不要！ 　　这还不算什么，现在一完小组织学生在学校吃午饭，打饭打菜这种活都是她安排的，一时间巴结顾小琪的人就更多了。 　　现在到了夏天，学生们还是自己带饭，或者是自己去学校食堂吃饭，到了天热的时候学校为了避免做多了，也为了避免学生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所以要求学生必须在学校搭餐，好在价格也不贵，教育局还有午餐补贴，每人每顿饭只需要出三毛钱就好，这比陈檬自己在外面吃米粉或者面条还要便宜几毛钱。 　　陈檬自然想都没有想就在学校搭餐了，虽然学校的伙食差了点，但是比起外面的来说至少食品安全得到了保证。 　　肖敏怕她吃不惯学校的饭菜，每天早上还给她凉拌个海带丝，或者云丝，藕片，捆鸡之类的凉拌菜带到学校去，用铁皮饭盒装起来，早上天气凉爽，到中午也不会坏掉。 　　对于张蔷来说一天三毛钱的搭餐费用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她一天的收入也才一块钱，她决定还是去找薛老师说清楚情况，毕竟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一天三毛钱的菜钱就是她们家五口人一顿饭的菜钱了。 　　“张蔷，不要总想着给我搞特殊化，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妈以前是学校的老师，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了，班上的同学都在学校吃饭，你凭什么搞特殊不在学校吃，你还当不当学校的纪律是一回事了！” 　　薛老师高亢的声音从教学办公室传来，班上的同学都窃窃私语： 　　“张蔷都去求老师了，薛老师肯定不会答应的，她家里就那么穷吗？” 　　“切，咱们薛老师最不喜欢穷学生了，不然为什么撤了张蔷的学习委员，我听说张蔷的爸爸在外面又给她找了个妈妈了，早就不给她妈妈生活费了，她们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你没看见她每天都在跟陈檬在一起混饭吃么？” 　　混饭吃这种说法真是太难听了，再说陈檬带了菜又不是只给张蔷一个人吃，刚才说话的小女生也吃过的。 　　陈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这种话也未免太难听了一些，我带菜大家都吃的，你也吃过吧，怎么能这样讲张蔷，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玩了。” 　　“你以为张蔷是喜欢跟你玩吗，大家都说你傻，傻大姐一样的把自己的东西带来学校给大家分，你就是看不得顾小琪比你好，喜欢顾小琪的人比你多，才故意这样的。” 　　“王霏霏你讲话真的很过分，陈檬不是这样的人，张蔷也不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小胖突然站起来冒出来了一句话。 　　那个叫王霏霏的同学讲的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即把陈檬讲的很不堪，也把张蔷讲的很不堪。 　　只有陈小胖知道王霏霏讲的不是真的，陈檬是真的对每个人都很好，以前班上的同学都看不起他，笑话他是大胖子，只有陈檬肯认认真真的跟他讲话。 　　陈檬委屈的不行，这个王霏霏以前总喜欢过来蹭点饭菜吃，没想到她竟然在背后这样说她，这样想她，她真的觉得自己挺傻的。 　　想到这里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张蔷也进来了，早就坐在位子上了，她低头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心里很乱，因为她晚上出去偷偷做事，家里的条件好不容易才好一些，没想到学校又搞搭餐制度，这一下就要去掉她一天三分之一的收入。 　　小女孩子之间讲讲是是非非，说说悄悄话，今天不要你玩了，明天不要她玩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陈檬不是说气话，她是真的不想要跟这个女孩子一起玩了。 　　刚才那个女生讲话的时候声音刻意的压低了，没想到陈檬还是听到了，这话还被刚刚进来的张蔷听到了。 　　张蔷是每天都吃陈檬中午带的凉拌菜，但是别的同学也吃的，单单说张蔷无非是看她家里穷。 　　这是很伤自尊的事情。 　　而且张蔷也会分享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菜，不过没有陈檬带的菜好一些而已，就要受到这种非议，张蔷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重创，她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跟陈檬一起吃饭好了。 　　到了午饭时间，负责去食堂抬饭菜的同学把饭菜抬到讲台上，顾小琪指挥着班上的同学分饭，每个人都是二两米饭，学校分出来的时候就会画好格子，菜是一个汤菜，一个咸菜，汤菜也不下饭，一般都是应季的便宜蔬菜，两个菜都是没有肉，也没有油水的，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多打咸菜才能够下饭，所以咸菜就非常抢手了。 　　但是能不能打到多的咸菜，全在于是不是顾小琪的团队。 　　其实吧顾小琪自己也不会吃学校里面的饭菜，她家里本来就有钱，夏天带点凉菜，冬天带点肉菜的，随便拌拌就能下饭了，但是人家不吃并不代表她不要咸菜啊，每天打到咸菜比较多的还是跟她玩的比较好的那些人，而其他人就只能得到小小一勺。 　　这样一来跟顾小琪玩的好的那些人咸菜多的都吃不完，而其他人压根就不够。 　　像陈檬这样的本来也好，她自己也不喜欢吃咸菜，而且早上起来了她自己会凉拌个海带丝什么的，所以学校的咸菜对于她来说其实是无所谓的。 　　但是其他人就有所谓了，谁也不愿意就吃大白米饭对吧。 　　为了这种事情，有同学就给班主任薛老师打小报告，薛老师不仅不理，而且还批评了过来告状的同学，如果有人闹腾的厉害，薛老师就直接让这个同学站讲台。 　　“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打小报告了，你们父母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这是薛老师的原话：“去给我在讲台旁边站着，我不说下来就不允许下来。” 　　小小的地方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普及素质教育，老师的话就是圣旨，一部分同学没有办法只能跟顾小琪搞好关系，一部分同学就不屑顾小琪的行为，从自己家里带点咸菜过来对付对付，当然还有一些同学是跟陈檬家里差不多，属于地主家里有点余粮的，干脆自己带菜，学校的菜好吃就吃，不好吃干脆别吃。 　　也因为这样，顾小琪的小团体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菜的份量也就那么多，小团体的人能打到的水菜跟咸菜也越来越少。 　　大家都纷纷表示了不满，这个时候只有继续从非小团体的同学里面压榨，到最后咸菜就意思意思给一丁点。 　　这点菜实在是不下饭，不少同学跟家里反应了一下，然后开始自己带菜了。 　　对于家长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顿饭三毛钱其实并不多，不少的家庭对学校提供的餐点本来也没有做太多的指望，但是顾小琪他们现在搞的确实也是过了一些，到后来连米饭也越来越小，十来岁的小孩子已经是很会偷奸耍滑了，也不知道是谁想了个主意，就把边边上的米饭给刮下来一点，或者斜斜的切下去，这样从上面看着还是二两米饭，但其实盛到了碗里早就没有二两甚至更少。 　　因为顾小琪这样做，遭到了班上不少学生的非议，她自己倒是钢铁一样坚强的心灵，丝毫不受影响，但是像张蔷这样带下饭菜来学校的学生就根本吃不饱。 　　好几次陈檬都看见张蔷下午拼命的喝水，她又买不起零食，只有默默的喝水了。 　　“张蔷，咱们出去吃饭吧，我爸从家里带来了藕，我凉拌了藕片呢。”陈檬家里的池塘里现在还种着东西呢，这个季节也会有藕，陈小军每天都回家，每天都能带点新鲜蔬菜来，家里的店员们午饭吃的蔬菜都是陈小军从家里带来的，这个季节有豆角，还有茄子，有时候陈檬早上会烩一大锅豆角，店员们中午也可以吃。 　　藕片跟下饭的咸菜不一样，多带一点是可以吃饱肚子的，陈檬带的又多，满满的一饭盒，拌了油泼辣子，看着别提多开胃。 　　陈檬最喜欢的就是凉拌藕片，这道菜也经常在她家的餐桌上出现。 　　张蔷看了看陈檬，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闪耀着什么，瞬间她想起王霏霏和谢小雨的话来。 　　她不是想要占陈檬便宜的，但是不可否认她真的占了陈檬的便宜，她不想友谊变成这个样子。 　　平常几个小女生总是扎堆坐在学校外面的台阶上面吃饭，陈檬带的菜比较多，就会分给其他的同学，当然其他的同学也会分一点给她，这个天气吃冷饭冷菜其实也没有什么。 　　“不用了，我要赶紧吃完做作业，你们出去吃吧。”张蔷把饭盒往桌子上面一放，是不准备出去的意思了。 　　谁知道陈檬也不准备出去了，直接也往座位上一座，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张蔷的后背，语气轻轻柔柔的：“今天早上的凉拌藕我做的麻辣口味，你不是最喜欢麻辣藕吗，过来夹菜啊。” 　　麻辣藕，凉拌云丝，凉拌海带都是不错的菜，至少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不会每天都带这种需要去买的菜，张蔷也带菜，不过她带的是妈妈做的豆腐乳，一顿饭舀出来一小块，也非常下饭。 　　“不用了，我自己也带菜了，你自己吃吧。”张蔷咬咬牙，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拒绝陈檬的，只是王霏霏、谢小雨这些人说的话像一根针一样刺痛着她的心脏。 　　虽然说把妞妞送出去以后，邓桂凤的压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最近也找到了零工在做，但是收入始终不高，家里过的也是紧巴巴的，要不是她放学以后去外面洗碗补贴家用，家里现在的情况也是跟以前一样。 　　要是妈妈能够找到正式的工作就好了。 　　陈檬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想吃你的豆腐乳，你妈妈做的豆腐乳真好吃，我妈妈说还想跟你买一点呢。” 　　豆腐乳不是什么贵的菜，张蔷妈妈去年冬至的时候做了很多，听人家说冬至做的豆腐乳特别好吃，张蔷家里的豆腐乳烂烂的，但是也不是特别烂，臭臭的味道里面带着浓浓的香。 　　“陈檬，你吃的是什么啊，咱两交换好不好，我今天带了胡萝卜炒肉，我奶奶刚才给我送过来的，香喷喷的。”陈小胖最近也跟陈檬混熟了，他爱吃肉，以前学校不组织集体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要去外面吃大块肉米粉，现在米粉是吃不了了，这种炎热的天气也不能带肉菜，每顿午饭对于他来说是煎熬。 　　所以最近几天都是他奶奶来学校送菜，而且必定是荤菜，一到中午就闻到了小胖子饭盒里面的肉的香味。 　　小胖子也不客气，直接挑了一筷子给陈檬，又挑了一筷子给张蔷，然后大剌剌的用筷子挑她们饭盒里面的菜，嘴里还嘟囔着：“我的筷子还是干净的没有吃过的，你们看你们看，是不是干干净净的，张蔷你们家的豆腐乳是怎么做的，要不然带点来学校卖钱，我觉得行！” 　　浓浓的胡萝卜炒瘦肉丝的香味飘到了两个姑娘的碗里面，张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筷子胡萝卜肉丝是小胖子主动给她的，不算她要的吧，而且胖子还吃了她的豆腐乳，一整块都挑过去了。 　　经过小胖子这样一搅和，中午饭的时间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尴尬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小琪看了这边一眼，陈檬还是很受欢迎，以前陈小胖跟谁玩的好过，就服陈檬，她就弄不懂陈檬有哪里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跟她玩。 　　现在她看着张蔷的笑容都觉得有些刺眼，以前张蔷虽然成绩很好，但是畏畏缩缩的，没有现在这么自信，为什么陈檬可以改变那么多人。 　　“我收的伙食费怎么不见了？”顾小琪一声大喊，大家把目光都投向她那里。 第158章 　　“我收的伙食费怎么不见了？”顾小琪一声大喊，大家把目光都投向她那里。 　　“怎么回事啊？” 　　“我昨天收的伙食费不见了，我本来放在书包里面的，钱怎么就不见了！”丢钱可是大事情，而且小孩子个个都不喜欢被人当成贼。 　　“你好好找找啊，这么多钱你怎么就放在书包里面了呢？” 　　“不用找了，肯定是丢了，大家都互相翻翻书包吧，谁也不会带几十块钱来学校吧，谁有那么多钱，谁就是小偷。”顾小琪对着张蔷笑了笑：“特别是有些人，明明没钱的那种，如果书包里面有几十块钱，肯定就是偷的，你们说是不是？” 　　张蔷就脸色一变，她跟顾小琪是同桌，她书包里面有钱的事情，有可能顾小琪也知道，但是顾小琪干嘛这样陷害她！ 　　再说了这钱是她晚上去洗碗，辛辛苦苦挣到手的，顾小琪这是想干嘛。 　　这事儿很快就通知到了班主任，没过多久薛老师也来了，大家都嚷嚷着要搜包，薛老师一张脸也拉的老长了，她班上出现了小偷，说起来绝对不是光鲜的事情，无论是搜到了谁，她脸上都不会好看。 　　这个顾小琪也是个事儿妈，一百多块钱她不知道好好收好，竟然就放在书包里面这么大意呢？ 　　她第一次把投向顾小琪的目光变得冰冷：“顾小琪你自己再找找，万一是放在家里了呢，不要随便冤枉同学，再说了钱这种东西又没有记号，你说是你的，别人说是别人的，怎么说的好？” 　　从这点上面来看，薛老师虽然说有点势力，但是脑子也不是绝对偏着的，一百多块钱，这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怎么说顾小琪也不会这么大意，把这些钱放在书包里面吧！ 　　顾小琪：“那些钱我带来学校了的，我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再说除了我还有谁会带着那么多毛票子来学校，老师我申请搜书包课桌，要是谁有钱，谁就是小偷！” 　　陈檬站了起来：“你怎么就肯定别人有钱就是小偷？”她知道张蔷有时候拿了“工资”，就会把钱带到学校里面来，晚上回去了再交给她妈妈，这个顾小琪故意说这种话，要是从张蔷书包里面搜到了钱，她是全身上下都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既然事情都这样了，薛老师也只能组织班委来搜课桌，班上的孩子们都叽叽喳喳开了： 　　“天啦一百多块钱，顾小琪也太不小心了。” 　　“先别说顾小琪，反正咱们没拿也不心虚，你看看谁最紧张？”说话的是谢小雨，她跟顾小琪关系最好，自诩跟顾小琪两人是铁闺蜜，她小姨也就是跟张蔷爸爸在一期的那个人。 　　“你是说陈檬啊，她不至于吧，我听说他们家很有钱。” 　　“有钱又能怎么样，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跟有钱没钱没啥关系吧。” 　　张蔷很紧张她的书包，因为她刚刚存到了三十块钱，这是她一个月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要是被人搜出来她真的就说不清了。 　　特别是谢小雨那张嘴，一天到晚都在说张蔷妈妈问她爸爸要生活费的事情。 　　本来张蔷爸爸就应该找她爸爸要生活费的，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的，怎么讲的好像要生活费就不该了！ 　　结果不出意外，真的在张蔷的书包里面搜出来了三十块钱。 　　顾小琪跟张蔷同桌那么久，当然知道张蔷私底下都做什么了，她在外面给人家洗碗，一个月拿一次工资，而且这事儿好强的张蔷是不会给别人说的。 　　“啊，张蔷真的有钱，但是为什么只有三十块钱。”谢小雨叫出声来。 　　“你给我闭嘴！”顾小琪递给谢小雨一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再说话了，谢小雨也就不敢吱声。 　　“老师，肯定是张蔷偷了我的钱，我两同桌，她想偷钱什么时候都可以下手，我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坐在位子上。” 　　“张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顾小琪说的金额也对不上，再说张蔷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薛老师也是知道的，虽然她有点看不上眼张蔷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也不会觉得张蔷真的胆子大到能偷钱，她跟她那个妈妈都是自尊心非常强的人。 　　陈檬当然也知道张蔷这钱不是偷的，所以推了张蔷一把：“你说啊，这钱是怎么来的，你跟他们好好讲讲，这钱不是张蔷偷来的。” 　　“张蔷跟她妈妈都是不要脸的，她们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张蔷家里那么穷怎么会有三十块钱，肯定是偷的顾小琪的。”谢小雨尖锐的声音特别刺耳：“她跟她妈妈都是很不要脸的！” 　　教室里面顿时吵吵闹闹了起来 ，大家其实对张蔷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她妈妈以前还是班上的音乐老师呢。 　　而且张蔷自己学习成绩也非常好，一只都是班上前三名，这样老实的孩子要能偷盗，没人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 　　薛老师：“张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大家说说，老师也不相信是你干的，这么大一笔钱，你没有说法也说不过去吧。” 　　说着狠狠的瞪了顾小琪一眼，最近顾小琪真的太喜欢出风头了，不少学生都来跟她反应打饭打菜的问题，本来薛老师对顾小琪印象还不错，还帮她掩盖掩盖，但是这种事情多了，她也挺烦的，讲白了她的工作就是老师，在班上管理学生，上好课就好，谁愿意多出来一堆事情出来？ 　　顾小琪跳出来说：“张蔷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就算是不是偷的我的，也是偷的别人的，你们检查检查是不是丢了钱？” 　　她这是在暗示其他人也说自己丢了钱？ 　　陈檬再也忍不住了：“顾小琪，讲话要有证据，谁书包里面有钱就是你的，那别人家里有钱是不是也是你的，你要不要去我们家搜搜看，看看我们家的钱是不是写了你的名字在上面。” 　　陈小胖也在一边唱双簧：“可不是么，你们家最有钱，全世界的钱都是你们家的，要不要也去我们家看看啊，哎哟哟，我还不知道你爸单位这么有钱呢？”这小胖子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挺逗人的，陈檬噗嗤一声就笑了，顾小琪更是白了脸。 　　虽然顾小琪的爸爸是单位的小领导，但是小胖子的爸爸还是顾小琪她爸爸的顶头上司。 　　张蔷的脸都吓得发白了。 　　她在餐馆里面打工的事情只有妈妈跟陈檬知道的，不说出来也是不想同学看不起她，难道说要她在这么多同学面前说自己晚上都在餐馆打工洗盘子？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最后的脸面了。 　　不过一个孩子书包里面有这么多钱，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的孩子富裕一点的跟小胖一样，一天有一块两块，有些孩子一分钱也没有。 　　况且张蔷家里是班上公认最穷的家庭。 　　“张蔷，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薛老师再一次被顾小琪的说辞给打动了，的确是，张蔷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要不是偷的顾小琪的钱，她的钱是怎么来的？ 　　被这样泼脏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个孩子本来很穷，现在她手头上有点钱，难道说因为有点钱，就该被这样污蔑吗？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应该承受的。 　　顾小琪跟谢小雨这两个平时在班上跟张蔷最不对付的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出来，就是这样，谁跟陈檬做朋友，谁就该不得好的报应，谁叫陈檬抢走了顾小琪的风头。 　　“张蔷是个小偷啊，真看不出来，我以前只是觉得她家里穷，每次要交什么费用的时候都交不出来，现在书包里面有这么多钱，说不是偷的你信不？” 　　“也不能这样说吧，张蔷学习成绩那么好，看着不像是小偷啊……”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羞辱更令人感到羞耻了。 　　张蔷紧紧闭着嘴唇，难道说要把她在餐馆洗碗的事情在班上说出来？ 　　本来班上的同学就有点看不起她了，再加上顾小琪跟谢小雨总在班上说她坏话，把她本身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放在地上踩踏，如果她在餐馆给人洗碗的事情说出去，好像也不会比偷东西更好吧。 　　“说啊，难道说你要看着这些人污蔑你是小偷吗，你的钱是怎么来的难道不能说吗，我觉得劳动很光荣并不丢人，我妈妈经常说工作没有贵贱，职务没有高低，只是分工不同，你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善家里的生存环境，帮助妈妈，不是一件让人羞愧的事情，张蔷你说啊！” 　　张蔷咬咬牙，也没有什么比被人家污蔑偷钱更难过的事情了：“我没有偷你的钱，这钱是我在餐馆洗碗，老板给我发的工钱，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餐馆老板对峙，他可以给我作证的。” 　　小姑娘的眼睛里面有东西在闪烁。 　　“哎呀，张蔷竟然在餐馆洗碗哎。” 　　“她妈妈以前不还是老师吗，怎么这么穷啊。” 　　“谁让她妈妈生那么多妹妹，她们家穷死了吧，我听谢小雨说啊，张蔷妈妈可不要脸了，总去找她小姨要钱。” 　　“真的假的。” 　　薛老师高声说：“顾小琪，怎么回事？” 　　其实顾小琪也没有真的想过把张蔷的钱弄过来，无非就是想看看张蔷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去餐馆洗碗了，现在看见张蔷眼泪汪汪的样子就非常解气，于是说道：“哎呀呀，我忘记了，我的钱昨天就交到后勤去了呢，原来不是张蔷偷的。” 　　“那我们也不知道张蔷的钱是不是偷的呀，谁要她带着那么多钱来学校。”谢小雨尖声带着笑说：“哎呀呀，以后没事别带着钱到处跑了，消息被人家当贼，你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家穷呢。” 　　听到这里薛老师的脸色都不好了，要是让学校的领导听到了，还以为是她没有教好，私底下她是稍微维护顾小琪不说，但是当着几十个人的面，要她承认自己是存有偏见的，她做不到：“谢小雨，你怎么说话的呢，你妈在家没教过你？” 　　谢小雨没有想到会被薛老师当众这样说，一张脸瞬间变得雪白。 　　张蔷的自尊心跟邓桂凤一样都很强，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偷钱也好，在餐馆刷盘子也好，都是非常难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陈檬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谢小雨说的那些话就跟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割开一个小孩子的心灵。 　　“谢小雨，我要求你跟张蔷道歉！”陈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谢小雨高声说：“你在学校动不动就说张蔷妈妈的坏话，我要求你给张蔷同学当众道歉，还有你顾小琪，你凭什么说人家的钱就一定是你的，你自己的钱交没交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以后咱们班上谁到了钱啊，可真是要小心一点，万一被人家污蔑成贼了可不好看，还有你谢小雨，难道张蔷爸爸就不该养她们几姐妹，你也花你爸爸的钱，你是不是也不要脸。” 　　这样一来，到没人注意张蔷去刷盘子的事情了，大家人人自危，万一真的哪天顾小琪又抽风说自己钱丢了要到处搜，说谁家里没钱就不该存私房钱，她们找谁说去。 　　反应最大的应该还是非顾小琪的团伙的人，大家纷纷说： 　　“顾小琪应该道歉的，而且她这样没有证据就去搜同学的课桌和书包，也太过份了吧，以后还有谁敢带钱来学校啊，万一她又给人家泼一身脏水怎么办？” 　　“就是啊，她说钱是她的就是她的，家里有钱了不起么？” 　　“她爸爸不是财政局的吗，陈小胖爸爸是财政局副局长也好像也没总炫耀自己家里多有钱吧。” 　　“谢小雨也很过分啊，张蔷妈妈不过是问她爸爸要生活费，怎么在她嘴里就变成了张蔷妈妈不要脸了。” 　　“不要脸的是她小姨吧。” 　　顾小琪的爸爸不过是个科员，陈小胖的爸爸才是财政局的副局长呢，人家都从没有在班上摆过谱，小胖子除了特别讨厌小姑娘告状，其实平时也是挺好脾气的一个人。 　　如果没有个结果，班上吵吵闹闹的肯定没那么快罢休，事情都这样了薛老师也不能当众说是张蔷你错了吧，谁叫你家里没钱你活该被人看不起呢。 　　所以她也只能让顾小琪道歉了。 　　最后顾小琪跟谢小雨闹了个没脸，当着全班人的面给张蔷道了歉，谢小雨在班上没有人庇护，更惨一点，写了检讨书当着全班人的面朗读。 　　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的的就不是张蔷，而是空口污蔑别人的顾小琪跟谢小雨了。 　　“我是说真的，你们家豆腐乳做的真好吃，有多的没有，卖给我一瓶，我奶奶可喜欢吃这种东西，可我家没有，回头你用罐头瓶子装一瓶给我，算好钱我给你钱。”闹了一场，午饭继续吃，小胖子舔了一口从张蔷那里抢过来的豆腐乳，大口大口的拌饭吃。 　　陈檬也觉得张蔷家豆腐乳好吃，而且张蔷家里去年过冬的时候做了好些，她点点头也说：“我也想买一瓶，不如你跟你妈妈说做豆腐乳拿来卖吧，你们家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说起来这个张蔷就洋洋得意起来：“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啊，她做什么都很好吃的。” 　　这个陈檬倒是知道，张蔷家里虽然好吃的少，但是邓桂凤总是能把很普通的菜做的好吃。 　　陈檬就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当天晚上肖敏动了动隔壁，感觉哪里都酸哪里都痛的时候，陈檬提出来一个好点子：“妈妈，能不能让隔壁家邓阿姨给我们做饭啊，我听张蔷说她还没有找到工作，反正邓阿姨就在隔壁，她手艺可好了，做菜很好吃，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工作。” 　　要是张蔷妈妈能够给她们家做饭，这样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中午还要给店员们做饭，晚饭都不用做了。 　　而且邓桂凤现在不能出门找一份长时间的工作，如果能找到一个帮邻居做饭的工作，就省了大事了。 第159章 　　这个提议让肖敏眼前一亮：“你是说真的啊，那张蔷妈妈也没有说要找工作的事情啊，再说她以前是老师，会不会看不上给人家做饭的工作？” 　　陈檬：“我可以去问问张蔷，看看她妈妈愿不愿意，不过如果只是做做饭，也没有多少钱吧？”她这是给同学的妈妈要工资呢。 　　肖敏在对职工给工资这方面一向是大方的：“中餐晚餐，中餐是十来个人的，晚餐是咱们一家三口的，一个月八十，好不好？” 　　现在县城里面职工的工资也就是一百二左右，她开出来的工资也真不算低了。 　　陈檬对工资没有什么概念，转脸就去问张蔷了。 　　两个小姑娘放学后嘀嘀咕咕不知道多久，邓桂凤就过来敲肖敏家的门：“听大妞说你们要招人做饭？”她样子淡淡的，看不出来迫切还是嫌弃，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副脸，俗称“厌世脸”，其实熟悉了一些就知道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肖敏热情的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现在我店里面有七个员工，带我一共八个人，我店里面是管饭的，中午要做七八个人的饭菜确实困难了一点，我听陈檬说你做饭好吃，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帮我们做做饭洗洗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邓桂凤一直都想找一个在家里干的活呢。 　　“你是真的要请人？”她内心比较敏感，总怕占了别人的便宜。 　　“我是真的要请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最近又很忙，每天中午晚上的做饭真的是让人累死了，我实在是吃不消了，其实早就要找人的，只是这种干半天的活不太好找人，昨天听陈檬说起来，才知道你在家刚好想要找个这种活干干，工资我开的也不算很高，八十块钱一个月管一顿中午饭，你看看怎么样？” 　　肖敏说的也是大实话了，现在请一个住家的保姆至少要一百块钱，很多人不愿意干这种半天的活，就是觉得干半天不挣钱，要比住家的少赚很多，而且住家保姆是管三顿饭的，肖敏这里只管了一顿。 　　但是这种时间上非常尴尬的活太适合邓桂凤了，她有孩子要照顾，中午做个午饭，洗洗碗，晚上做个三个人的晚饭，就很适合她来做。 　　看肖敏确实是诚心要请人的意思，邓桂凤就应了下来这份工作，她也实在是太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了，这几个月张猛索性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了，她甚至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套房子也是张猛单位的房子，哪一天他要跑回来不然她们母子几个住了，她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要是普通的老师也就罢了，大不了给人家补课，但是邓桂凤是音乐老师，她是正经科班出身的音乐老师，原本是包分配分到一完小来的，谁知道来了以后才知道这个学校里面几乎所有的音乐老师都是走关系户出身，倒让她这个正经科班出身的人在学校地位非常尴尬。 　　现在已经到了夏天，以前冬天干的那些活也都没有干的了，邓桂凤就靠着在外面打点零工散工挣钱，她一个艺术生，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毕业以后就结婚生子，碰到张猛这种人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挫折，也是最大的一次挫折。 　　就这一次，简直能摧毁一个生活困难的女人。 　　好在这些年的婚姻生活把她的厨艺给磨练出来了，邓桂凤又是一个对生活有格调有情调有要求的人，所以她的家里哪怕什么都没有，至少干净整洁是能够保证的，家里自从让她做饭，她顺手也帮肖敏把家里给收拾了。 　　以前中午饭是肖敏自己回来做，随便糊弄糊弄也就是一顿饭，自从找了邓桂凤做饭，家里的卫生她连带着搞了不说，午餐质量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就每天从家里带回来的豆角茄子鸡蛋那些，她都能换着花样做，有时候是凉拌豆角，有时候是西红柿鸡蛋汤，有时候是茄子炒豆角，至少能够保证一顿饭有两个以上的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会做个汤。 　　肖敏对店员也从不苛刻，每隔上两天还能吃上一顿肉，就这样邓桂凤也换着花样来，有时候是胡萝卜丝炒肉，有时候是土豆丝炒肉，有时候又是肉丸子汤。 　　以前肖敏操心店里面的事情以后，还要操心着家里的事情，虽然陈小军给帮衬着，但是总归还是要自己做事情，等晚上忙完了店里的工作，再回家看着冷锅冷灶，心情一下子就差了起来。 　　现在好了，邓桂凤把饭菜做好了，就连碗都是她洗的，家里每天的地也是她扫的，到了晚上到家以前，邓桂凤就把饭菜准备好了，人也就回家了。 　　她尽量做到不打扰肖敏一家人的生活，看上去应该是教养很好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把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邓姐，听说你以前还是在学校做老师的？”店里面的小姑娘经常跟邓桂凤聊聊天。 　　“是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怎么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邓桂凤来店里送饭的时候，孩子也是一起背过来的，小小子现在一岁多，趴在邓桂凤的背上，一只手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啃着。 　　原本这孩子看着瘦弱，随着邓桂凤找到了工作，生活条件也好了起来，小小子的生活质量也得到了提高，这不是人都看着胖了起来。 　　店员小娟说道：“是这样的，我看见下水街那边有开了个培训中心在招老师呢，你要不要去试试？” 　　话音刚落就被另外一个店员给瞪了一眼：“你让邓姐去找工作，那咱们不都要过上吃肖姐煮饭的日子了，我不要啊！”说完装腔作势的要哭。 　　这群店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个个活泼的跟什么一样，开起老板的玩笑也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不行啊，邓姐的收益好了也是个麻烦事呢，你看看我这个腰身都胖了多少了，都是这几个月吃的。” 　　“要不还是我做饭，你们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减减肥了，长胖了可不好，万一以后嫁不出去一个个的都要找我哦。”肖敏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炒肉：“这个好吃，陈檬喜欢吃，等下晚上再炒一盘，家里还有肉吧，没有的话再买，你记账就行。” 　　“哇，肖姐好大方，这么大方的老板是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老板哦。” 　　邓桂凤看着这群小姑娘，觉得内心也舒服了许多，这是从男人出轨，摔门出去以后，她第一次觉得生活中还有阳光，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经过这段时间跟大家的相处，她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大家放心，我不走，我也不会去找别的工作了。” 　　肖敏惊讶了一下，要说邓桂凤想去找工作也是人之常情吧，实在是不用抹开面子在这里干，她之前就跟邓桂凤说了，她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暂时解决她们两家的问题，要是邓桂凤为了这样一份工作耽误正事，就让肖敏良心不安了。 　　这天照例是肖敏到家之前，家里的饭菜都做好了放在桌子上，胡萝卜丝炒肉是新炒的，陈檬就特别喜欢吃这道歉，清炒苦瓜是家里带过来的，现在是夏季，家里的菜园子里面好多菜，陈小军每天从菜园里面带回来的那些都吃不完，她也就送邓桂凤一点。 　　邓桂凤这个人清高倒也老实，你不送给她她压根不会自己拿。 　　陈小军跟陈檬两人一到家就直奔饭桌了。 　　陈檬：“哇，我最喜欢吃邓姨炒的苦瓜，她炒的苦瓜一点都不苦，早上起来炒的带到学校中午吃就刚刚好。”邓桂凤炒的这个苦瓜，早上炒好了，放到中午的时候吃就刚刚好，她在苦瓜里面放了一些青椒跟韭菜提味，冷掉了其实更好吃。 　　陈小军每天也是从家里赶过来陪妻女吃饭，不然在村里他随便在哪里都能混到一顿饭吃的，每天的晚饭事件他看的特别重要。 　　“这饭菜确实不错，等下吃完饭乖宝陪我去外面走两圈。” 　　肖敏吃完饭，从家里拿出来一些青椒豆角苦瓜韭菜那些自己家里种的蔬菜，拿到对门去。 　　开门的是抱着孩子的邓桂凤。 　　“这些是家里的青菜，你拿点过去，明天早上再给孩子炒个苦瓜，她可喜欢吃你炒的苦瓜，我可炒不出来。”肖敏另外递过去几张票子：“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她递过去的钱比之前约定的要多了二十块钱，足足有一百。 　　邓桂凤的瞳孔突然放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敏：“给你的工资，原本说好做两顿饭，但是你给我收拾家里，早上又给陈檬炒菜，我就按一百给你工资，咱们不是说好了干得好可以涨工资的吗？” 　　肖敏是一个很大方的人，这个大方也只是对那些真正对她好，对她有用的人身上，邓桂凤这个一个月以来帮了她不少，可以说极大程度的改善了他们家的生活了吧，肖敏没有拿她当保姆看，用肖敏的话来讲——你最小的这个还没有长大，还在过渡期，做这份工作你觉得合适就继续做下去。 　　如果找到了更好的我当然也不回拦着你，你随时都是可以走的。 　　所以说邓桂凤之前完全没有做过长期要给肖敏干的准备，毕竟她是学音乐的，等到有一天有机会了，她还是想从事本职的教学工作。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好好给肖敏干好，更何况肖敏的这份收入简直是雪中送炭了。 　　“这怎么好意思，你平常总给我一些菜，还给我管了一顿饭，还要给我加工资，这可怎么好？”邓桂凤脸上讪讪的，生活已经把她磨练的没有一点脾气了。 　　要知道十来年前，她还是一个傲娇的艺术系毕业的小姑娘啊。 　　肖敏笑笑：“瞧你说的，给你菜那是我家里有多的，刚好多出来的就给你几把，不然吃不完放在家里烂掉那也浪费，咱们那个年代过来的谁会舍得浪费粮食，但是你给我干得好我给你涨工资，是天经地义的，原本就说了做两顿饭就好，后来还麻烦你这么多，不过你干得好我也轻松，我这整天在外面跑，也想回来吃现成的，是不是？ 　　再说了，我听陈檬说你以前是音乐老师，你以前是学什么的啊？” 　　邓桂凤就把以前的履历跟肖敏说了。 　　原来邓桂凤还是个学声乐出生的，在她小时候那个年代，学声乐也不是有钱人的专属，她的出生其实也并不好，小时候被一个老音乐家收养，对方也是看着邓桂凤有学声乐的天赋，就收养了她，一路送她送艺术大学毕业以后，就让她当了一个小学老师。 　　在十年运动期间，要想干一份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都是要看成分的，当年那个老艺术家的成分就不怎么样，不然按当时邓桂凤的条件，分到文工团或者军艺会更好。 　　到了学校以后，初高中基本上都停了课，只有一完小还在上着课，学生也不多，邓桂凤就在学校教教孩子们唱唱歌，唱的也都是进步歌曲，那个年代小县城的孩子还很少有人学声乐。 　　到了后面恢复办学，学校里面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老师，只有音乐老师体育老师这两个岗位不需要太多的专业度，能在学校当音乐老师的一般也都是家里有关系的。 　　这些人进了学校可不就被邓桂凤给比下去了嘛。 　　加上邓桂凤这个人性情比较耿直，有些艺术生的傲骨，也不善于跟这些人一起吹嘘拍马，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跟学校的主流圈子越走越远，渐渐的都跟这些人不太合群了。 　　发现自己不够合群的邓桂凤这个时候受到了学校其他音乐老师的排挤，甚至学校里面别的老师也不是很喜欢她，这也直接影响到张蔷在学校里面一直都不受老师的重视，其着重点还是在妈妈邓桂凤身上。 　　其实邓桂凤身上的问题肖敏也知道，她脾气比较孤傲，加上这些年在家里过的不顺利，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发完脾气又后悔，后悔完了继续发脾气，就是邓桂凤现在最大的问题了。 第160章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大事情，肖敏的厂子店子里面的人际关系就是很简单，什么人放在什么样的岗位她是非常清楚的，她觉得邓桂凤除了清高，还有脑子转不过来以外，其实人总体来说是很不错的，她有很多旁人没有的优点，比如不太喜欢占人家的小便宜，也不是很喜欢拉帮结派。 　　这样的人在陈旧的环境下很难生存下去，但是适合肖敏的店里啊。 　　“这么说你还是愿意在我们家干，你就不打算去艺术培训的那里看一看吗？”肖敏听邓桂凤说完，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其实我觉得让你在我们家做饭，就跟保姆一样，实在是取材，你就不打算在外面试一试吗？” 　　邓桂凤摇摇头：“学校那种地方我是不想再去了，等宝儿长大点再说吧，现在在你这里做饭一个月有这么多钱，我能够养活几个孩子，再存点积蓄，等宝儿读幼儿园了，大妞大一点再说吧。” 　　肖敏点点头，她知道邓桂凤说的是实情，她家里现在最小的这个才刚刚一岁，也不像以前农村里面那样，大的带小的，大妞二妞三妞都要上学，宝儿就只能她带着，等到宝儿读了幼儿园，大的就可以接送一下，放学以后让大娃带，这样大人就有时间出去做事了。 　　“这样也好，你在我这里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这也自由，有事情需要请假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自己替一替你，或者说找个店里面的小妹替一下你都不困难，你自己要对自己的未来有个规划比较好，我这样跟你说吧，外面现在的机会很多，你总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有空的话背着宝儿出去看看，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机会，我们刚开始那个年代啊，做做小生意，卖卖红薯粉土鸡蛋，都能挣不少钱。 　　还有，你不是学声乐的吗，不知道你能不能看看我们家陈檬适合不适合学声乐？” 　　邓桂凤可是正规大学毕业的艺术生，虽然只是一个大专毕业的，但是已经是肖敏能够在这个小地方找到的最好的老师了。 　　虽然她毕业的学校算不得特别好的学校，但是也是省内赫赫有名的艺术学校，从专业度来说邓桂凤还是可以的，让她以前跟着学校里面那群什么都不懂的音乐老师一起教学生流行歌曲，也是太为难她了。 　　于是按照肖敏跟邓桂凤的约定，陈檬的音乐课开始进行中了。 　　每天一放学，陈檬吃完晚饭以后首先做作业，做完作业以后跟邓桂凤开一个小时的嗓子，按照老艺术家的说法，连音首先要开嗓子。 　　打好了基础，才能学别的。 　　本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陈檬本身的条件还真不错，这课也就继续上下去了。 　　本来邓桂凤简直不要学费了，但是肖敏觉得一码归一码，按照培训机构的学费，照样给了邓桂凤学费。 　　这样一来陈檬也顺利找到了音乐老师，每天开始上心心念念的声乐课。 　　而邓桂凤也重新当回了其实她感觉不是很愉快的老师这份工作。 　　不用陈檬说，肖敏就知道邓桂凤这个老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她实在是跟小地方的教学格格不入，才会在学校给人排挤的。 　　陈檬学的非常认真，虽然说她起步晚了一点，但是从入门到民族唱法的入门她没有花太久的时间。 　　就在陈檬紧罗密布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的时候，孟年的信也从深圳寄了回来，除了信件，他还寄回来一大包的小零食和小饰品，都是苏瑾在香港买回来的头饰、衣服、鞋子，装满了一大箱包裹。 　　原来孟年的戏已经拍完了，拍完戏以后孟年又在香港玩了几天，苏瑾本来就有钱，到了香港这种地方买买买简直是停不下来，除了打扮自己的儿子，以前对于没有生闺女的那种遗憾一上头，就买多了好多发饰衣服什么的，都是非常可爱也非常适合陈檬的款。 　　看着满包裹亮晶晶的东西，肖敏真的是哭笑不得，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可以寄回去给他们的，就从老家找来了一些野生的蜂蜜寄给他们。 　　苏瑾收到了蜂蜜挺高兴的，这玩意儿是京市买不到的洋气玩意儿。 　　“孟年说苏阿姨都能站起来了！”陈檬看完信很激动的大喊了一声：“难怪呢我说这次的东西怎么就跟平常不一样，原来是苏阿姨买的呢。” 　　“你就知道占苏阿姨的便宜，下次看你怎么还。” 　　远在京市的苏瑾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什么人念叨我呢，孟年，给我兑一杯蜂蜜水拿过来。” 　　小童工孟年屁颠屁颠给妈妈兑蜂蜜水去了。 　　苏瑾跟孙奇聊起小丫头来，都觉得超神奇的：“有些事情就是特别玄幻是吧，要是我跟你说她如何如何你肯定不相信，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有些事儿啊——” 　　她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终于有了神采。 　　苏瑾最近的进步神速，去香港看儿子之间就能拄着拐杖到处走了，她又积极锻炼，到现在基本上都能够自己走路了，虽然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奇怪。 　　虽然说以后不可能回到她心爱的舞台上去了，但是苏瑾也不是没事可做，在病好了以后她选择去进修，往导演这条路去发展，现在已经在准备考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研究生了。 　　看着老友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孙奇和蒋孟涵等人是真的替她高兴。 　　如果说一个人能改变其他人的气运，这么玄乎的事情他们是不相信的，但是只有人有一颗积极美好向上的心，就会改变很多，人的精神面貌改变了，就会感觉身边的事情都会顺利起来。 　　孙奇这帮子老朋友是真的懂苏瑾的，她要不是对人生产生了新的希望，眼神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说来也神奇了，我家里之前老是走背字，我都觉得我要倒霉死了，谁知道我认了小丫头当了徒弟以后，运气真的变好了。” 　　“这事儿你可别到处跟人家说啊。”苏瑾神秘兮兮的说，小丫头对她那么好，而且是不要回报的那种好，人家拿热心肝贴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小丫头的喜欢，况且像肖敏这么厚道的人已经不多了，值得珍惜的。 　　最近影视圈也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一阵不良之风，很多演员都开始拜拜，万一小丫头被当成了吉祥物，给人利用了就不美了。 　　“苏瑾，你这么维护人家，不会拿人家当你儿媳妇吧。” 　　“去，儿什么媳妇，我儿子才多大点，不过我到是跟肖敏的脾气对盘，要是以后他们两个发展发展，我也是不反对的，我那会儿就是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所以说婚姻大事吧，让父母给掌掌眼还是挺好的。” 　　孙奇把脑袋一歪，感觉都快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个苏瑾了，这还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苏瑾了吗，怎么就成了个迷信的小妇人啊。 　　“下次寄东西也帮我寄一点，我要感谢感谢给我带来福运的小徒弟。” 　　“去你的，不是说不搞封建迷信吗？” 　　“我这是师父关心徒儿，又怎么了？” 　　“没怎么，但请您对您的小徒儿孟年同学也稍微好一点点呗。” 　　远在新安的陈檬也打了好几个喷嚏呢。 　　“妈妈，我觉得我是不是感冒了。” 　　“臭美的不行，阿姨的衣服才寄回来就忙着试穿了？” 　　“阿姨寄来的衣服真好看，妈妈你也做一样的衣服。” 　　肖敏正有此意，只要是宝贝乖女儿穿过的衣服裙子，用不了多久学校的小跟屁虫们就跟跟着来服装店买买买，陈檬真是妈妈的好模特呢。 　　孟年在信里面还说了一件事，《美好的生活》要开播啦，用不了多久，方慧茹就能在电视上头看见她心心念念的小乖宝了。 　　陈檬不知道电视剧的开播对于她来世哦意味着什么，眼下她要准备期末考试，还有学校的文艺汇演。 　　期末考试之前，学校要组织一些小学生准备下半年的国庆文艺汇演，当然这个时候顾小琪是非常活跃的一份子，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出风头打败陈檬，就连准备考试都显得有些三心二意。 　　至于陈檬，她在学习方面虽然没有张蔷那么刻苦，但是也不至于跟顾小琪这样，为了出风头抢C位，连期末考试也不管了。 　　“张蔷，期末考试你准备好了吗？”现在的张蔷总算不用放学去洗盘子了，邓桂凤的工资就能够支撑得起来全家的吃吃喝喝，虽然张猛不往家里拿钱，但是起码家里不像以前那样拮据了。 　　中间收养妞妞的家庭还带妞妞过来看过邓桂凤一家人，现在妞妞长的白白胖胖，已经不太能记得妈妈跟姐姐们了。 　　更搞笑的是张猛不是找了谢小雨的小姨两人搞在了一起，谢小雨的小姨骗他怀了个儿子，最后不仅没有怀儿子吧，就连肚子都没有大起来，张猛被谢小雨的小姨把钱都骗完了，现在说想要回归家庭，这个时候邓桂凤也不要他了。 　　张蔷把这事儿跟陈檬说起来的时候，笑了好久，就是觉得好解恨，但是听说张猛扬言要是不肯让他回来，他就要把单位分的房子给要回去。 　　“你没有睡好啊？”陈檬知道家里很热，最近更是热的不行，就因为太热了张蔷都不能好好睡觉，更不能好好学习，邓桂凤那么节省的人，都去买回来一台电风扇。 　　“也没有，我爸爸回来了。”张蔷压低了声音说：“你别跟人家讲啊，我妈现在烦得要死，当初我爸自己跑了，什么都不给家里拿，他的钱被那个女人给便完了，现在又要回来找我妈，我妈烦得要死，不然他进门。” 　　“你爸——”要是以前的邓桂凤肯定做不出来，现在的她已经变了，张猛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邓桂凤竟然不听话了，他现在想回归家庭，晚了。 　　“那个女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报应，听说前几天有几个男的来找她，直接把她脸都给划了。”这是新安前段时间的大新闻，原来那个被毁容的女的是谢小雨的小姨。 　　陈檬吐了吐舌头，难怪最近看着谢小雨都黑着脸。 　　“不管了，考试你要准备好哦，今年年纪前三名有奖学金呢，我一定要拿到这个奖学金！”陈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真的假的，有奖学金？”这道让张蔷提起来兴致：“那我要好好学习！” 　　两个小朋友说到奖金又开开心心了起来，两人都非常有信心要拿到今年的奖金。 　　不用陈檬说，张蔷是很想拿到奖金的，因为最近妈妈不让她去餐馆洗盘子，她的生活是过的比以前要好多了，但是妈妈也比以前要辛苦很多。 　　邓桂凤从失去事业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以后，人也变得清醒了，以前实在没办法，她还曾今找过张猛拿钱，现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张猛离婚了。 　　当然这些都是大人的问题，对于张蔷来说爸爸是一个曾今的称呼了，从过年那天爸爸从家里出走以后她就知道爸爸是靠不住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自己才行。 　　两个小朋友就期末考试的事情叽叽喳喳了好久，又从期末考试聊到暑假。 　　张蔷：“暑假我还没有想要要干嘛呢，我还是想去找点事情做，但是我妈妈不让我去洗盘子了，你说我干什么好，陈檬，你暑假要去哪里啊？” 　　暑假有两个月，正常来说她都要回大河村的，但是还想去京市，最近沈间也特别忙，有空就在学校，或者在大河村的服装厂里面，要不是张蔷说起来暑假，她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沈间说过暑假要陪她回大河村住上一段时间的。 　　再到了下半年沈间就是高三了，以后回去的时候就更少了，所以最后一个暑假他想要回厂子里面帮一帮陈大嫂，陈大嫂刚刚接手的那阵子要不是沈间帮忙着，厂子里面根本就转不开。 　　“所以你暑假要回大河村？”说起来张蔷就满满都是失望了，虽然家里有妹妹，但是终归不如同学这么合适，带妹妹跟同学一起学习一起玩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啊，我暑假肯定要回大河村的，我现在也就周日回去一下，我奶奶都说想我了，要是我放暑假不回去啊，她老人家可能直接上县城来抓人了。”说到疼爱她的奶奶，陈檬嘴角就弯起来。 　　“你奶奶真好，不像我奶奶。”张蔷露出惆怅的表情，小孩子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出来莫名有一些喜感，但是明显张蔷并不是在搞笑，而是真的怕她奶奶，张猛家里是乡下的，她奶奶又尤其重男轻女的，每次来城里打个秋风就走，而且很明显不喜欢几个孙女。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子里面有老人的声音—— 　　“哎哟哟，给我抱一抱我们宝儿啊，宝儿都这么重了。” 　　小孩子认生，看见这个皱巴巴的老太婆又害怕，宝儿就哇的一声要哭出来。 　　老太太黑了脸：“邓桂凤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连奶奶抱抱都害怕。” 　　然后陈檬就看见了一个脸上皱巴巴的老太太坐在客厅里面，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子，电风扇开着呼啦啦的，这个时间点邓桂凤应该在家里做饭。 　　陈檬走在前面，张蔷走在后面，这两个孩子都穿着校服，都扎着马尾，看着跟双生子一样喜庆极了。 　　她刚刚一出现，就被老太太当成张蔷了，这老太太眼神不好，加上平时也不太喜欢孙女，说不定以前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孙女长啥样呢，一看到陈檬，老太太就开始嚷嚷：“大妞怎么才回来，你这是从哪里回来跑的一身汗，赶紧回来帮我收拾收拾，我这是坐了拖拉机专门来城里享福的，现在我年纪大了也种不了庄稼了，以后就住在你们家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收拾一间房出来。” 　　看陈檬嘴巴一张一合，小辫儿上面还带着珍珠发夹呢，老太太蹭蹭蹭就站了起来，直接扭住了陈檬的耳朵：“大妞你听到没有听到我说话，你现在本事了，头上还带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你娘是不是把你爹的钱都坑完了，这几个月你爹都不往家寄钱了，八成是你那个娘出的馊主意，不然你爹给我寄钱呢，我老太婆不管，养儿子养到那么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责任，以后我老太婆也要过一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不然我养儿子干嘛呢，让儿子娶媳妇干嘛呢，还不是为了老了以后过一过人上人的生活，你妈躲在城里倒是舒服了，就不管老人了，以前都是你叔叔婶婶照顾我的，现在换你们伺候我。” 第161章 　　听这老太太的口气，大概是把陈檬当成张蔷了，这几个月张猛不仅没有给邓桂凤钱，也没有回家寄钱，所以她来城里投奔儿子来了。 　　那么她应该不知道儿子早就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去了，只是一个离婚证还没有跟邓桂凤扯。 　　现在张猛都没有在单位上班，听人说是染上了赌瘾还是什么的，单位直接就把张猛给开除了，他现在没钱就想回归家庭了，只可惜看透了一切的邓桂凤直接拒绝他进门。 　　邓桂凤自己拉扯几个孩子都还困难呢，要她养重男轻女还带着几个孩子来城里投奔亲戚的老婆婆，只怕再愚孝都不肯松这个口的。 　　这会儿邓桂凤不在家里，老太太一进去就把她原本整洁的房子弄的个乱七八糟，行李也散落的到处都是，带过来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在吃麻花，一个在啃油条，油条还有些许的渣渣散落在地上，可以说非常狼狈了。 　　看来老太太也是对这个房子很熟悉的，邓桂凤出门之前会给孩子们把钥匙留在门下面的缝缝里面，孩子们谁先回来谁就能打开门，谁知道让这老太太给抢了先。 　　陈檬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人揪过耳朵呢，这回被老太太揪住了耳朵，整个人都是檬的。 　　等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后反手打老太太的。 　　与此同时，张蔷也从后面冲了出来：“不许打陈檬，你给我松手。”一口就咬在了老太太皱巴巴的手上。 　　这老太太估计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的，一下子也楞住了，眼睁睁的看自己被两个小朋友给按住，家里一下子就乱糟糟了起来。 　　跟在张蔷后面的三妞直接就哭了出来，“哇”的一声就吵老太太吐口水：“滚蛋，滚蛋，老贼婆滚蛋。” 　　陈檬也反应过来了：“你是小偷，你偷偷进别人屋子里面你是小偷，你还扭我耳朵，我的耳朵都要被扭掉啦。” 　　这老虔婆平日里最最不喜欢的就是孙女，刚开始把陈檬当成自己家的孙女，恨不得真的把张蔷的耳朵扭掉了才好，谁知道老眼昏花没看清楚，扭到了隔壁家的闺女。 　　饶是她平日里在家趾高气昂，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做了理亏的事情，别人家的闺女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扭耳朵，所以放开了陈檬的耳朵，问道：“怎么了闺女，扭痛了你么，不过也没事，我家几个闺女我都是这样扭耳朵扭大的，从没有谁说吧耳朵扭坏了。” 　　可明明陈檬的耳朵都红了，还说没事！ 　　陈檬递给张蔷一个“原来这就是那个很魔性的奶奶的眼神”，不过虽然耳朵痛是痛，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邓桂凤拎着菜回来了，手里还牵着刚从学校回来的二妞，二妞跟大妞不是一个学校，她在比叫近一点的二完小读书，刚好回来看见妈妈了，就跟妈妈一起回来。 　　“哎，凤子，我来了。”老太太看到邓桂凤还挺热情的，就好像她家儿子从没有干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一样：“小兵跟小玉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乡下地方现在谋生困难，当年我们全家也是供着猛子出来的，现在猛子出息了，就该养着全家人的，你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做饭？” 　　邓桂凤嘴巴一张一合，活像是水里面正在呼吸的鱼。 　　婆婆来了，男人走了，她哪有钱还给她男人的娘养老啊。 　　要养老找自己儿子啊，怎么可能找媳妇给你养老呢？ 　　她一句话没说，进去就帮婆婆收拾东西在，这是准备直接碾人。 　　“你这是干嘛，我要来住在这里养老呢，我养个儿子养到十几岁，该是你们做贡献的时候了你们怎么着，以前一个月还寄回家一半的工钱，现在也不往回家寄钱了，我想来想去干脆住在这里得了，你要赶我我也不会走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猛子还没有离婚，就是我儿媳妇，就该养我。” 　　所以这个五十来岁，看着五大三粗的老婆婆，是准备过来过她的幸福老年生活了呢。 　　看来她也很清楚自己儿子在外面干了什么了呢。 　　“您养大的是您的儿子，他十八岁就出来工作，一直都给您寄生活费，寄了十几年了是吧，这期间我也没说啥，你生的这个儿子到好，走的时候把我存着的一千多块钱都拿出去给别的女人了，现在他不给你寄钱了，你就要让我给你养老，您哪来的就回哪里去！”邓桂凤麻溜的把行李给老太太收拾好：“我告诉你新儿媳妇住在哪里，你去找她好不好，当初你儿子把钱都拿走了，可都给了那个女人呢。” 　　“我不走！”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凤子啊，我就认你这个儿媳妇，哪里还有新儿媳妇啊，我直到你人心善你人好，总不能看着我老太太一个人在外面饿死吧，你得养我，冲着这几个孩子你也要养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该不该把老人赶出去，该不该，我记得这房子是水泥厂的家属楼吧。” 　　“是水泥厂的家属楼没错，但是这房子也是因为张猛结婚了厂里面才分给我的，你儿子走了以后还想要要回去这栋房子给那个女人呢，单位领导都叫他滚蛋了，您也别打这房子的主意，这里还有我，还有张猛的四个孩子要住，除非单位领导叫我搬走，不然我是不会搬的。” 　　这房子是没有产权的水泥厂的家属楼，当初分给家属住的，本来张猛被单位开除了要把房子一并收回去的，但是看在邓桂凤带着四个孩子的份上，万一要收走了人家的房子不是断了她的活路，因此一直就没有收回，这样拖到久了，张猛都不敢打房子的主意了。 　　老太太不知道这个道理，一听说单位领导说的，细咪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啥，这房子凭啥给你呢，你要是不养我，我就要卖了这房子给我养老。” 　　说了半天都不知道别人说的是什么。 　　邓桂凤简直要给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给气到了：“您养大的是您的儿子，你儿子还要养我闺女，他现在都不给我生活费养闺女，你还指望我给他老娘养老，我哪有这个钱，你干脆把我卖掉得了，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您说这些，您呐赶紧哪里来的去哪里，再不成就去您新儿媳妇那里，我跟张猛都要离婚了还要养他老娘，除非法院把你判给我。” 　　这段时间邓桂凤老听肖敏和那些小姑娘说一些事情，见识跟性格都改变了很多，以前她是胆小而又自卑的性格，现在虽然说不能改变太多，但是至少在老婆婆和儿女面前，她还是拎得清的，张猛都不养她跟闺女了，还要给张猛的老娘养老。 　　想的美了您！ 　　老太太本来就知道儿子张猛在外面干了什么混蛋事儿，也知道儿媳妇是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吞的性子，以前是听说儿媳妇过不下去了才不来，这段时间听老熟人说邓桂凤又找到工作了，而且干的还不错，就起了要过来赖着吃吃喝喝不走的心思。 　　而且张猛确实好久没有寄回家钱了，以前张猛寄回家钱，都让老太太拿去盖房子娶小儿媳妇了，现在已经是两手空空，小儿子又吃不了在家种地的苦，所以她盘算着来大儿子家里吃吃喝喝养老。 　　要说张猛家里这种混吃混喝的基因应该是从这个老太太这里传下来都是这幅鬼样子的，要不是张猛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个不错的工作，放在农村也是找不到媳妇儿的那种。 　　谁知道儿媳妇竟然变了呢，以前都不敢反驳她的话的那个儿媳妇去哪里了呢？ 　　老太太就地一坐：“我要去找你们单位领导，要去告状，哪有这种儿子不肯给老人养老的，老婆子的命苦啊，一辈子操劳把孩子们带大了，谁知道碰到这种没有良心的儿媳妇啊，杀千刀的你也不怕你自己的孩子跟着学，以后老了也跟我一样凄惨……” 　　张蔷冷冷的打断她：“我觉得她把你赶出去也挺合适的，我爸都不管我们了，还要我妈养你，你怎么那么厚的脸皮，我们几姊妹就没有吃过你们家一粒米，我们也不会给你养老，要养老我也只会给我妈养老的！” 　　老太婆一看这架势，直接冲过来要揍张蔷：“死丫头片子，让你娘给教成啥样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还留着我们家的血，哪怕你妈不养我，你也要养我！” 　　自从张猛从这个家里离开以后，张蔷也是学过一些法律的，别看这老太太在这里信口开河，但是法律不支持她光撒泼也没有用。 　　所以张蔷冷冰冰的插着手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是个未成年，再说了您都没有养过我，就算你去告状，告到法院，也没有人会支持你，反而我爸这种叫遗弃未成年子女，你要是再在我们家撒泼，我就去公安局告我爸。” 　　老太太在地上打滚：“杀千刀的没良心的，一个个都该死绝了，我就不相信老天爷不收拾你们这帮子没有良心的东西，你爹从小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结果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对待我的，邓桂凤你也是该死，不养婆婆不养老人，我今天就挂着牌子把你的事情写出去，我看你要不要做人，你单位领导还要不要你干活！” 　　真的好凶，换做以前的艺术少女邓桂凤就最怕这个恶婆婆，通常给她点钱就把她打发了。 　　但是现在邓桂凤也知道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穷的时候你帮我了没有，我没钱的时候你给我送点粮食送点米了没有，那个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人家现在日子过的好了，就来占便宜？ 　　邓桂凤一家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老太太。 　　“我就是她单位领导，我觉得她这样做也对，就算你是她婆婆，你又不曾养育过她，你凭什么要她给你养老，邓桂凤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让她找她儿子去。” 　　肖敏还是很有威严的人，一说话就连这个平日里撒泼的老太太都不敢说话。 　　要知道大河村的泼妇有多少，有些人想要塞个人进来厂子里面干活，有人违规操作被厂子里面开除，跟这个泼妇老太太差不多级别的也不是没有，要是肖敏连这种人都怕的话，也白在大河村混了这么多年当村长和厂长了。 　　她看了看时间：“刚才我都听见动静了，您过来又多久了，阿凤你去检查检查你的钱和贵重物品，粮食那些有没有被人拿走，没有的话直接把她撵出去得了。” 　　邓桂凤恍然大悟，看来还是肖敏脑子很清楚，她进去检查了一圈，果然老太太已经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过了，卧室里面连床板都被翻了出来，抽屉的钥匙也被人给砸坏了，这张猛母子真是有共同特点，那就是非常不要脸而且还特别当自己是回事儿。 　　但是她自从有了被张猛偷走钱的经验以后，藏钱就不藏在抽屉里面了，所以钱是没有被老太太翻到的。 　　粮食那些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拿，所以也都还在。 　　邓桂凤走了出来对肖敏点点头，意思是没事儿。 　　肖敏这才说：“你还要不走，我真的要叫人了，刚才我看见你打人来着，打的就是我们家姑娘，我这个人凶狠霸道又护短，谁要打我们家姑娘我一定会跟她撕个没完，陈檬你现在还疼不疼？” 　　叫了一声，陈檬没应，直到第二声她才反应了过来。 　　“妈，我耳朵好像听不见了。” 第162章 　　随着陈檬这一声耳朵听不见了，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顿时就不做声了，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隔壁家老板的心尖尖肉呢，她一上来就扯人家耳朵，直接把人给扯到失聪了不成？ 　　难道这嫩生生的小姑娘就这么不禁扯啊？ 　　不过看看肖敏，再看看小姑娘，就知道人家跟他们家放养的姑娘不一样，虽然都是穿着校服，但是人家头上的发饰也好，这个小姑娘嫩嫩的皮肤也好，哪处都比她看到最好看的小姑娘都要精致。 　　“天啦，你刚刚干了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谁，这是我们老板家的闺女，你是不是又扯人家耳朵了，我早就跟你说了耳朵不能随随便便扯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邓桂凤忙拉着陈檬过来，看看她耳朵果真是红了，弄不好真的被老太太给扯聋了。 　　“乖宝，你哪边耳朵听不见了？”肖敏脸色大变把女儿抱住，神情看起来相当的紧张：“阿凤你赶紧去报警，我带着陈檬去医院，不不不，你带着陈檬去医院吧，我看着这个老太婆，等公安来了咱们再说。” 　　老太婆听到肖敏这样一说，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无论是医药费，还是去派出所，都是她惹不起的。 　　“我就轻轻扯了一下，你家闺女怕本来就是个聋子吧，别想讹我。”老太太拿着包袱带着两个孙子就要走，那两个才三四岁的孩子就是张猛弟弟的孩子们。 　　孩子还小都是无辜的，但是被这种人带大又能怎么好。 　　果然这老太太现在就不叫老了，健步如飞往楼下跑，等到了楼下，肖敏松开陈檬，笑着说：“装的真像，好了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 　　邓桂凤一阵错愕：“怎么，你耳朵没事吧，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还不是很了解陈檬，并不知道陈檬刚才是在“表演”。 　　还真是把她给吓坏了，对于邓桂凤来说肖敏是对她有恩的人，老太太要是害陈檬失去了听力，四舍五入就是她害的么！ 　　肖敏、陈檬、张蔷三个人都笑了。 　　陈檬是自带演技的，刚才演的也确实是逼真，要不是肖敏太了解这个女儿，早就被她骗了。、 　　“没事，我刚刚是在演戏，老师我的演技挺好的吧？”陈檬眨眨眼睛。 　　耳朵虽然有点红，但是老太太下手的轻重是从年轻时候就锻炼了出来的，还不至于把人给扯聋了，陈檬捧着耳朵哭笑不得的说：“就是有点点疼。” 　　人生入戏，全靠演技。 　　刚才邓桂凤差点要被她吓死，好在不是真的聋了，但是也够让她觉得愧疚了：“我这个婆婆也真是，她家重男轻女是最厉害的 ，以前大妞一做错什么就被扭耳朵，但是她也从不扭别人家的耳朵啊。” 　　陈檬把刚才的一幕简单的说了一遍，大家才知道原来老太太是把她当成了张蔷了。 　　还别说，自从邓桂凤家里的伙食好了以后，张蔷也越长越水灵，虽然没有陈檬皮肤白到发光，但是四舍五入也是个低配版的陈檬，两个小姑娘平时关系好，就喜欢扎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这不就让人给认错了嘛。 　　老太太从职工小区一出去，就碰到了在外面徘徊的大儿子张猛，母子两个人一见面，老太太就追着张猛一顿爆揍，直接把张猛一顿给打懵了，她老人家才停住。 　　“你媳妇你自己管不住的，不行给我把房子要回来。” 　　“那个房子我说了也不算啊。”本来单位要收回去的 ，结果韩大姐跟单位好说歹说，可怜邓桂凤母女几个不容易，才继续给她住着。 　　再说了那房子是没有产权的，哪怕张猛能够要回来，也不算他的啊。 　　老太太不懂，就拉拉扯扯的要扯着张猛跟媳妇离婚，并且要把房子要回来。 　　“娘，你听我说，我现在哪里敢回去啊，我一回去她就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现在离婚呐。”张猛真心觉得自己家老娘拎不清，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老太太不依呢，每个老娘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快宝，她儿子又会开车，模样也端正，就不怕找不到媳妇。 　　是的，换做十年前司机确实是令人羡慕的岗位，张猛当初在工厂也算是技术工人，工资拿的是一等技术工资，谁知道世道变了呢，当司机已经没有那么热门了呢，他被单位开除以后也曾今想过要找个工作，但是跑长途吧他吃不了那个苦，开公交吧，人家是国营单位只定向接受退伍军人，他的再就业之路现在看起来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张猛可后悔以前干的傻逼事儿了，当初被人忽悠说是怀了儿子非要离婚的是他，现在想要回归家庭的还是他，到这个时候张猛才想起来邓桂凤的好处来，只可惜晚了，人家现在压根就不想搭理他了。 　　现在满大街找张猛离婚的可是邓桂凤。 　　“娘，您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你儿子我被单位辞退了，咱们现在怎么都不能提离婚的事儿，可好？” 　　“你说啥，你被单位开除了，你怎么会被单位开除了。”老太太印象中大车司机是非常牛非常牛的，他们村也就出了个张猛这样的司机，当年是第一等级的工人，每个月往家里汇好几十块钱呢，现在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跟你们单位的人讲，邓桂凤不赡养老人，我要你们单位的人把她从房子里面轰出来！” 　　就在老太太跟儿子合计算计媳妇的时候，邓桂凤也麻溜把家里收拾好了。 　　现在她一心一意都在孩子身上，只要孩子们过的好，让她做什么牺牲都是可以的，至于张猛，拿不拿离婚证她都无所谓了，在她心目中张猛就跟死了没两样。 　　按小姑娘们的话讲，一个男人连孩子都不管，还要他做什么呢。 　　“你去给你邓老师送点鸡蛋过去，顺便看看她怎么样。”肖敏拿了两个鸡蛋，这是要陈檬找个由头去对门家里探探虚实，她一个大人肯定不好问，但是看着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邓桂凤，要是就此重新消沉下去，真真不是她心中所愿。 　　结果人家邓桂凤没事儿，还在家里做饭呢，张蔷在帮妈妈的忙，冲她吐了吐舌头。 　　那就是没事儿了。 　　“邓老师没事儿啊，她在家做饭呢。” 　　“我估计这事儿还没完，那老太太不是个简单的。”肖敏这话是对陈小军说的：“幸好你妈不是这样的人。” 　　说起来陈老太太从乖宝出生那一年起，就跟转了性子一样，以前也是一个可刁钻的婆婆呢，现在人和气的跟什么一样，到后来肖敏当了村长，老太太要以身作则，更加提高自己的道德标准了。 　　“现在才知道你嫁的多好了吧。”陈小军得意洋洋的说。 　　陈檬看着两人，不知道爸爸妈妈到底在说什么，听起来玄乎的很呢。 　　结果这事儿还真是没有平静的，第二天老太太瞒着张猛找到了韩大姐，不过这次不是找韩大姐说房子的事情，而是要韩大姐尽量说和说和两人，她想了一晚上，现在张猛没有工作，家里只有邓桂凤一个拿工资的，儿子两口子可不能离婚了。 　　韩大姐是什么人，虽然是工会委员吧，但是这事儿她站在什么角度，都是帮着邓桂凤的。 　　“是吧，要我劝和对吧，和好可以啊，不过这房子当初是可怜着阿凤一个人辛苦带着孩子不容易的份上才跟单位讲让阿凤住着的，阿凤这套房子跟别人不一样，张猛应该也知道，你们这个房子暂时还没有买下来的，您想要儿子媳妇好着的心情我们也很理解，您看看这样好吧，张猛现在也不是单位的职工了，这个房子就要腾给单位需要的人住，张猛要跟阿凤和好也很简单啊，先把房子还回去给单位……” 　　这要是换别人家里，热心的韩大姐一般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但是谁叫张猛以前把事儿都做绝了呢。 　　除夕夜的就一个人往外面跑不顾着老婆孩子，到现在没钱了就想要回来找老婆养他，怎么就这么大脸呢，韩大姐也真心是看不下去了才会这般说话的。 　　张猛这人真心要不得，不是韩大姐这样想，肖敏也是这样想。 　　这回邓桂凤是铁了心肠不搭理张猛了。 　　“我跟张猛没有扯结婚证，就在老家摆了个酒席，我现在单方面宣布跟你离婚了。”以前为了挽回丈夫的心，邓桂凤是连五胎都肯生，现在回头看看男人算啥，还不如自己过着潇洒自在。 　　“你说什么，你单方面宣布跟我离婚，我不同意。” 　　“这还有你同不同意的事情么，当初我去找你拿生活费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咱俩可没有扯结婚证，那几个姑娘就是非婚生子，我可不承认那些是我的孩子，这是你的原话吧。”邓桂凤学起来张猛那种无奈的口吻，当真是惟妙惟肖的：“现在我还给你这句话，咱两没有扯证，你还要来我家里，我可就不客气了！” 　　对于这件事情上面，邓桂凤以前总看不清楚，跟自己生气跟孩子生气，事实证明她真的错的离谱，生活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男人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反而她的生活变得更加精彩起来。 　　因为最近赚到了一点小钱，也跟着肖敏打扮了起来，别说人靠衣装这话真是没说错的，她现在气质好了，来找她培训的人自然也就多了，邓桂凤现在为了赚钱还接了好几个学生，她现在的收入都比以前当公办老师的时候还要多了。 　　人真是换个环境换个心境，邓桂凤经常跟肖敏相处，耳濡目染都是肖敏那些强势的手段，看到的都是陈小军那样疼爱媳妇的人，让她彻底相信人跟人真是不一样的，男人可不都是张猛这样吃喝玩乐，不顾家庭的主。 　　“张猛，大家谁也不欠谁，孩子你不养也可以，但是我养大的孩子也不会给你养老，这话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当初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想到过后果，没有想到过有想要回来回不来的一天，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你，咱两好聚好散再见，这一堆都是你的非婚生子女，明天我就去派出所那里改户口本子，” 　　撕—— 　　还别说邓桂凤辣起来还真是挺有味道的，只可惜再有味道也跟张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他现在想回头，再看看邓桂凤就想起她的好来，她至少从头到尾都是真心待他的，从不掺假虚伪，不像那些个女人，但是这么好的女人这么好的家庭，竟然让他给作没了。 　　老太太也彻底惊呆了，怎么在农村都摆了酒了，凤跟她儿子还不是两口子呢，以前嫌邓桂凤生了一堆闺女晦气，现在再看看，当真没有一个女人比邓桂凤更好了。 　　只可惜这么好的女人张猛不珍惜，等她的那股子热情劲儿过了，就没有那个回头路可以走。 　　最后张猛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邓桂凤干脆利索去派出所申请把孩子们的姓给换掉成她的姓，不过办手续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孩子们的姓氏都换成了她的，也算是跟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了。 　　她现在就想努力工作，多赚一些钱，然后在县城里面买个小一点的房子…… 　　而张蔷的想法就更简单，她要拿到奖学金，缓解妈妈的压力，她还想期末考完了以后打两个月暑假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工作是可以让十岁的小姑娘去干的。 　　跟期末考试同步的还有学校的歌唱队的选拔，陈檬也报名参加了。 　　往常的歌唱比赛，一向都是顾小琪担当主力，这次陈檬是打定了心思要把顾小琪的主唱位置抢过来。 　　邓老师说，上课也上了这么久了，也该是陈檬展现展现她的实力的时候了。 　　陈檬报完名，兴致勃勃的跟孟年写信说起来这件事情： 　　孟年，你知道吗，我妈妈在这边给我找了个声乐老师，老师说我唱的也挺好，但是没有实战经验，要我多参加一些比萨，我想这次的歌唱比赛我报了名，尽量争取主唱的位置，主唱还有单独唱八句副歌的机会，这次歌唱比赛是为了给祖国庆祝生日，会从中小学里面选出来一个代表队出来，去京市参加文艺汇演呢。 　　我多想能够加入到这个文艺汇演中来，最近你妈妈那边的情况还好吗，我很想念她，如果我能够去京市参加演出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再见到你们呢！ 　　……… 　　这封信寄出去没有多久，陈檬的报名就被人恶意的给打回来了，不用多说就知道是谁在里面捣鬼。 　　陈檬让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报名组的人在甄选的时候也要考虑到身高，样貌之类的，如果是身高过高或者过矮破坏和谐，或者是长相真的挺抱歉的，就会被刷下去，这就是第一轮的甄选。 　　毫无疑问，顾小琪在第一轮的甄选里面把陈檬给刷掉了，理由就是陈檬比一般的同学要小两岁，个头肯定不会很高。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因为小学生的身高差距非常明显，还没有到年龄的孩子，跟适龄的孩子的身高肯定是不一样的，陈檬入学一年级的年纪是五岁，而现在的孩子一般是七岁甚至七岁半读一年级，陈檬在班上算年龄最小的。 　　“顾小琪这次肯定是咱们学校的主唱了，以前每一年的主唱都是她啊。”说话的人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顾小琪，谁不羡慕她啊，有个有钱又疼爱她的爸爸妈妈，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样来学校。 　　“她那么喜欢出风头，这种事情肯定是冲到前面的，这话你可不能跟顾小琪说啊，她那么霸道……” 　　自从上次薛老师让顾小琪在班上当众给张蔷道歉以后，她的威风减少了不少，后来薛老师又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不要克扣同学的饭菜，现在顾小琪是不敢明着占便宜了，但是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肯定是有她一份的。 　　在这一点上面顾小琪跟她妈有得一拼，母女两个于这种事情上面都是喜欢出风头的。 　　而顾小琪是班上的文艺委员，文艺汇演歌唱比赛这种好事情她肯定是要参加的。 　　至于陈檬，干嘛给她出头的机会，一定不行！ 　　所以就在顾小琪跟学校老师说陈檬因为年纪小个子小，直接把陈檬参加的资格给刷下来以后，她还是有些洋洋得意的。 　　到底她还是在学校里面有关系的，不说只手遮天，把陈檬踢出去这点小本事还是有的。 　　组织活动的老师当然没有时间去一个班一个班的核实同学的身高长相，所以会让班级的音乐老师或者是文艺委员把关。 　　陈檬知道自己直接被人家踢出了合唱队伍，到了放学的时候都是气的。 　　小姑娘还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挫折呢！ 　　虽然她知道搞鬼的都是顾小琪，但是拿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顾小琪就是吃死了老师们也不会一个个去甄选合唱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班级选完了，集体往上面报。 　　至于音乐老师，大概也跟陈檬不熟悉，压根就不知道陈檬报名了被刷下来的事。 　　没有谁会为了一个小角色东奔西走，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回家了以后她把自己关到房间里面大哭了一场，没有想到还没出去比赛呢，就被人把希望扼杀在了摇篮里面，哭完了发现妈妈早就坐在客厅里面了，在弄什么好吃的东西。 第163章 　　闻着香香的味道，陈檬是感觉饿急了，原来都进了房间一个小时了。 　　肖敏也听张蔷说了陈檬在学校里面的遭遇，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还从外面买回来了凉皮，今天特意嘱咐了邓桂凤不用煮饭吃凉皮，这种来自北方的主食最近在新安很火。 　　火到小小的一个摊子，要不去排队根本就买不到的地步。 　　“妈妈。” 　　“哎哟，我的闺女怎么就哭成了大花猫了，让妈妈给看看，还好看不好看的呢？” 　　还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大委屈的陈檬，是真的觉得伤心了，她幻想中自己学了这么久唱歌，总会唱的比那些人都好的，即便拉出去比赛，她也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谁知道连不公平竞赛的机会都没有，她直接连进入甄选的资格都没有。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疑似”很矮。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被刷下来，到情有可原，因为这个原因被刷下来，就真的让人非常不爽了。 　　所以才委屈的不行呢。 　　肖敏把用塑料袋装着的凉皮倒了出来，又多擦进去一些黄瓜丝，红油辣子的香味跟黄瓜丝的清香，就气呼呼的往鼻尖上飞。 　　“这是什么东西啊？”陈檬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凉皮看，爱吃的孩子，活泼起来像一只还没有断奶的小奶狗，兴冲冲往妈妈身上钻。 　　“好热啊陈檬同学，身上都是汗你离我远一点。”肖敏假装不乐意横了她一眼：“洗洗手快点过来吃东西，今天又是怎么了蒙着被子哭，这么热的天也只有你会蒙着被子哭，嫌不嫌热啊你。” 　　还别说妈妈最了解她了，真的让她猜到了。 　　学校的那些事情陈檬三言两语就跟肖敏说了一通，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本来心情不是很美丽，但是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就舒服多了。 　　“你就是觉得冤枉，没有比试过就这样输给人家，心有不甘对吧，这有什么呢，你去找老师，跟老师说我虽然比你们小，但是我不是矮子。” 　　让小朋友去给老师告状什么的最不好了，陈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我不去，我才不去呢。” 　　这小丫头的性子还真是让人觉得别扭：“你又想参加，但是又不想自己去找老师，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必须要你自己解决，爸爸妈妈都不能帮得了你，知道了吗？” 　　“但是妈妈，我要怎么跟老师说？” 　　“你不是说不知道原因吗，那你就去找老师问清楚原因，说你想参加，这又有什么困难的呢，我看你平常跟小朋友掐架的时候是很厉害的嘛，怎么到了实战上头就这么怂，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乖女儿啊。”肖敏戏谑道。 　　小朋友都是这样，对老师天生就有畏惧心里，哪怕陈檬从小胆子就很大，但是还是不敢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或者直接挑战老师的权威，这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妈妈——” 　　拖长了音儿撒娇也没有用，肖敏最最最不吃这一套了：“求妈妈没有用，求爸爸也没有用，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还是要你自己解决问题比较好，爸爸妈妈不可能这辈子都陪着你，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比如今天这件事情，我觉得也是你自己处理的不好，既然你们班上的这个同学这么霸道，你就该想到别的办法来解决，比如说打饭的问题，班主任不管还有别的老师管，唱歌的问题也是，总有解决的办法，你都快有十岁了，再也不是躲在妈妈怀里，受妈妈保护的小闺女了，我会评估你要做的这件事情的难度，恰好这件事情是我认为你自己能解决的。” 　　最后总结了一句：“陈檬，妈妈相信你。” 　　肖敏和陈小军都不会在这方面帮女儿，有些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必须要自己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陈檬在妈妈这里讨了个没趣，吃完晚饭气呼呼的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解决问题还是要靠着自己，肖敏绝对不会因为女儿受到了同学不公正的对待就去找老师，这是最低级的做法，你现在帮女儿找到了老师，以后她还是需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到了社会上就没有人会让着你，也没有机会可以叫妈妈了。 　　陈檬想了一晚上，最后第二天找到了顾小琪，直接问她为什么要刷掉自己。 　　这件事情很简单，如果顾小琪承认错误，把她报上去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要报你啊？”顾小琪轻蔑的一笑：“你认为你有资格参加？” 　　“我哪里没有资格了，我是不是一完小的学生 ，还是我成绩不好拖了班上的后腿？” 　　除了长相格格不入的这些人，还有一类学生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就是成绩特别差的那种，老师说了排练要耽误很多时间，有些同学的时间学习都不够，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在排练上面。 　　陈檬的学习成绩到现在还没有验证过，所以也不可能说是她成绩的问题。 　　“你要问我是什么原因？”顾小琪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咯，形象问题啊。” 　　陈檬被气的脸都发青了，竟然说是她的形象问题，真是气死人了。 　　她总不能跑去跟人家说我形象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怎么样，要不要去告老师啊，让老师知道你就是一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你看看老师是帮你还是帮我。” 　　“顾小琪，你别太得意。” 　　“陈檬，你也别太得意，你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不过是个从乡下转学过来的乡下丫头，你以为学校的老师不会考虑这些吗，就算你进了合唱团，学校老师也要选一个形象跟嗓音都能够扛得起来大旗的人当领唱，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你，你还想参加省里面的选拔，就想想算了吧！” 　　“陈檬啊，就是喜欢出风头呢，也就是你们傻，才会跟她一起玩。” 　　经过顾小琪的一番宣传，陈檬爱出风头的名声是传出去了。 　　小孩子的头脑都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分析能力，连顾小琪都这样说，看来陈檬确实是喜欢出风头呢。 　　顾小琪眼睛里面露出一种旁人看不懂的表情。 　　她知道省里面肯定要选人参加省里面的表演队伍，而一个学校最多也只有一个名额，领唱是很有机会被选上的，毕竟出风头的机会也比较多啊。 　　她又不傻，陈檬也长的蛮好看，甚至在班上还有人说陈檬比她好看呢。 　　顾小琪是最在意自己形象的那种人，每次听见别人这么说，就气的牙痒痒，偏偏陈檬穿戴尽然比她要好的多，很多衣服都是她远在省城阿姨都买不到的款式，她就不知道陈檬的这些衣服是从哪里买来的。 　　今天她带着的蝴蝶发卡，就是顾小琪见都没有见过的，蝴蝶上面镶嵌着水晶亮闪闪的，这是孙奇去国外参加电影节的时候给她买来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亮亮的blingbling的东西。 　　“陈檬，你的发卡真好看，能不能给我看看啊？”班上一个女同学问，大家都知道陈檬是挺大方的一个人。 　　“咯，你拿去，好好拿着，这个蝴蝶的翅膀很容易掉下来。” 　　翅膀是用特别的工艺做出来的，如果有风吹过来，能看见羽翼在微微晃动扇着翅膀呢。 　　“真好看，这个又是哪里买来的啊，你说说我们也想去买！”说小女生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还真是没错的，对方也碰着这个亮晶晶的蝴蝶不肯松手了，甚至有要陈檬卖给她的意思了。 　　这个是孙奇寄来的，陈檬也不好意思问人家是哪里买来的啊：“这个是一个朋友寄回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再问吧！”妈妈说不能随便在外面炫耀自己跟孙奇，苏瑾那些人的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陈檬还是乖乖的做到。 　　陈檬很少有时候是保守自己秘密不肯说的那种人，虽然她偶尔也有不知道自己漂亮的小首饰是从哪里买来的时候，但是对方也十分理解她。 　　总有一些东西是别人送的嘛。 　　“真好看，要是你下次也看见这么好看的，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啊，不过也不知道贵不贵，万一很贵我也买不起啊。” 　　陈檬也说不上贵不贵啊，对方给她送礼物也不会提到价格啊。 　　她只是浅浅的笑着，这些普通的社交礼仪，肖敏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她。 　　“有什么不好说的，陈檬你就是不愿意跟人分享你的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吧，真小气！”顾小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自己就是那种从来不跟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在哪里买来的人，所以在她心目中大概所有人都不会随便分享自己的东西的来路。 　　陈檬真的被她气到了，平常一向是不太发脾气的小姑娘今天被她气的脸发红：“这是我老师从国外买回来的，我怎么知道从哪里买回来的，难道别人送你东西你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吗，你自己不愿意跟人分享，也觉得全世界都是跟你一样的人，顾小琪你真的很讨厌！” 　　真的很讨厌这种话，大概是第一次从陈檬嘴里说出来，好多同学都看向这一边。 　　一个是平常乖乖的不行的小姑娘，一个是平常仗着自己妈妈是教职工就横行霸道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谁欺负谁。 　　至于刚才拿着蝴蝶结问东问西的小女孩也觉得不好意思，把蝴蝶结还回给了陈檬：“那我可真的是买不起了，说不定以后咱们新安能买到差不多款式的，到时候我再买一个，谢谢你啦陈檬。” 　　顾小琪就冷冷一哼：“什么从国外买的，我觉得你就是装，你见过国外长什么样吗，就总说国外买回来买回来的，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人还能出国了。” 　　陈檬气坏了：“我妈妈小时候还在莫斯科住过的呢！” 　　小姑娘家家一开始吵架，就会口不择言的暴露家底，谁不如谁啊，凭什么就允许你说我，我就不能反驳一句呢，再说陈檬本来就没有撒谎。 　　肖敏去苏联的时间是中苏关系比较好的那段时间，刚好方慧茹去俄罗斯交流，就把才一岁大的肖敏带过去了，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去苏联交流的学者跟科学家不少。 　　但是这事儿放在小县城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年头交通工具不方便，连去过省城的顾小琪都是班上的偶像级人物，陈檬这种动不动就莫斯科和国外。 　　——给人感觉就是吹牛。 　　所以她从不在人家面前提起孟年等人，说来只怕别人会更加觉得她是在吹牛了。 　　顾小琪轻蔑的笑了笑：“哎呀，我刚刚才说完省城，你就来个莫斯科，我要说我们家在省城还买了房子，你们家是不是买房子都买到京市去了，跟人抬杠也要有个底限嘛。” 　　还别说，陈檬家里就是在京市买了房子啊。 　　但是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陈檬总不至于为了跟人家生气，把自己家的家底都兜出来吧。 　　说白了顾小琪你还不配。 　　不管怎么说，学校合唱团选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陈檬如果这个时候去找老师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对于学校来说她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掀不起来任何浪花，她又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顾小琪。 　　也不是后勤主任的闺女顾小琪。 　　她就是一个小陈檬，尽量做好自己的小陈檬而已，她不能影响跟改变任何事情。 　　顾小琪虽然拿到了学校的领唱位子，但是老师对她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这次省里面选角，顾小琪的妈妈也跟学校打招呼了，一完小如果能推一个人，那么只能推顾小琪，而比顾小琪外型更优秀的“小人物”陈檬同学，就不可能出现在合唱团里面了。 　　当然学校有些管理层可能抹不开面子不好拒绝顾小琪妈妈的要求，但是也有一个问题，全省选角不是学校能够左右的，即使学校报上去了一个名额，也要看人家能不能够看得上。 　　但是如果能够成为市级比赛的优胜队伍，也就是前三名，作为领队能够被省里面选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这次能够被省里面选中，去到京市参加文艺汇演，就有可能被省里面保送到一流的初中读书，这叫艺术考生。 　　艺术考生这个概念就比较模糊，特别是对于自主招生来说，因为没有分数线的约束，可操作性就很大。 　　所以顾小琪的妈妈早就做好了这个渠道，想让女儿通过艺术生的特招进省城一流的初高中。 　　而这一点也是顾小琪家里早就通过气也安排好了的。 　　但是陈檬不知道啊，这种事情还是顾小琪妈妈通过“上面”的关系获知的。 　　所以这个时候别说是顾小琪的家里，还是顾小琪本人都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的发生。 　　但是有一点顾小琪的妈妈忽略掉了，顾小琪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的艺术生，她跟那些学生有质的差异，学校请来了专业的老师来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发现顾小琪的音根本就不能担任领唱。 　　如果要顾小琪担任领唱也可以，但是全校师生不能陪着她一个人唱戏吧！ 　　这事儿老师也很为难的跟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说了。 　　“老师，这个学生以前也经常参加文艺活动，表现的非常活跃，您看看能不能加强培训一下，时间不是还有一个暑假呢嘛！” 　　“不是我不帮您，您到底要不要获奖啊，全市几十所学校，市里面的学校那都是高手如云，人家的领唱是有专业水准的，你们学校就找不到一个学习过声乐的人出来吗？” 　　“顾小琪的素质已经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了。” 　　“就这样算最好的了？”好歹也是县城的一完小，也是整个兴安县最好的小学，怎么可能连个学过声乐的人都找不出来，老师觉得特别诧异。 　　“我们这里就是这个水平，顾小琪同学参加过很多次的合唱比赛，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人选了，不相信的话就算了，老师还要拜托您啊，去年的冠军队伍也是您带出来的呢。” 　　蒋老师也就是这次负责排练的专业老师，是学校从市里面请回来的，不管怎么说也算带过一个冠军队伍了，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人，她压根就不相信学校的说辞，这位小姑娘身经百战云云，就这种素养，以前是带着队伍给她陪衬着玩的吗？ 　　“这样吧，我能去你们学校其他班级走走吗？”蒋老师提出来这个。 　　“您随意。” 　　蒋老师也算是带了不少的学校合唱团，也不是没有见过学校往合唱团里面塞人浑水摸鱼的，但是要她带出来前三名的队伍，又不给个好一点的领唱，这就很麻烦了。 　　这种比赛其他的学生都好说，大家和在一起只要不出大的错误就行，但是领唱就很重要啊，领唱唱了副歌部分最重要的几句，就刚才那个耍花枪的小姑娘，除了会做漂亮讨巧的姿势以外，对唱歌简直一无所知，一完小以前就是用这种人参加各种比赛的吗？ 　　参加这种高规格，到市级的比赛一完小还真是第一次，以前就去去县里耍耍花腔，顾小琪这种漂亮又懂得在舞台上面表现自己的人也是过得去的。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要去市里面表演，不是一般的表演，是要去参加竞赛。 　　这学校也太儿戏了吧，捧着关系户的子女就算了，还要她能够在市里面拿奖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在蒋老师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清亮悦耳的歌声吸引了她。 第164章 　　“陈檬，你把这一段再唱一遍。” 　　“拾稻穗的小姑娘，赤脚走在田埂上……” 　　“对，就是这样表达的，其他的同学听清楚没有？” 　　“你们跟着也唱一唱……” 　　蒋老师好奇的看着教室里面，站在讲台上面唱歌的小姑娘唇红齿白，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唱起歌来也是清脆有灵性，气也用的非常好，不像是刚才那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花架子。 　　但是里面的这个小姑娘明明没有在一完小的队伍里面啊。 　　“好，陈檬你回去坐下，顾小琪你来唱一段。” 　　然后蒋老师看到了熟悉的顾小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得意洋洋的用很浮夸的表演方法演唱这首歌。 　　蒋老师一脸黑线，难道说这个学校的音乐老师一点审美都没有吗，这种都听不出来，这很明显水准就有问题好吧。 　　顾小琪一脸陶醉的演唱完毕，还收获了老师高度的赞扬。 　　蒋老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音乐老师，再看着浮夸表演风格的顾小琪，再一次摇摇头。 　　“您说什么，要换领唱？”负责学校这边的工作的是张老师，她其实也对顾小琪的印象不错，小地方嘛，这个时候虽然也有艺术生，但是都是凤毛麟角，至少一完小现在还没有合格的艺术生。 　　“对，我要换领唱。”蒋老师非常肯定的说。 　　“蒋老师，您可能不知道，这个顾小琪同学在咱们市里面也小有名气，之前好多次的演出都是她代表我们学校参加的，您就看看舞台效果嘛，不是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专业的孩子的。”张老师还是觉得学校里面的一些事情不太合适跟蒋老师说，比如顾小琪的妈妈都在各方面打点好了，这一次的领唱根本不会有别人。 　　陈檬没有名气，没有后台，凭什么跟顾小琪竞争呢，人家明摆着要通过这次机会，争取初中能上省城的重点学校，同是教职工的张老师即使之前不知道陈檬有实力，现在知道了也愿意给顾小琪做个顺水人情的。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没有必要跟一个外人说起。 　　“你的意思是顾小琪同学在市里面已经相当有名气？”蒋老师倒吸一口气，倒不是不相信张老师说过的话，就是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 　　太勉强了。 　　没有办法，即使是陈檬不想咽下这口气，也要硬吞下来的。 　　毕竟，比赛的组织方还是学校，只要学校方面愿意给顾小琪做人情，蒋老师也不能越过了学校去。 　　只是对学校有这样的要求，感觉到很失望，顾小琪浮夸的表演形式去马戏团还可以，她真的是欣赏不了。 　　“知道吗知道吗，央视台今天播放《美好的生活》哎，有我最喜欢的孟年主演，就是演过少年康熙的那个演员，他长得好好看啊，我妈妈最喜欢他了。” 　　《美好的生活》……终于要到播出的时候了吗，当初蒋梦涵没有说明确的播放时间，没想到才短短半年，《美好的生活》就要在央视电视剧频道播放了呢。 　　陈檬竖着耳朵听同学们讲美好的生活电视剧的事情，她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部电视剧了。 　　如果没有猜错，她会在前面几集就出现呢。 　　《美好的生活》的热播彻底转移了陈檬的注意力，当你有一部电视剧在热播的时候，就不会太关注唱歌比赛这种小事情了。 　　这部电视剧算是央视近几年来排得上号的强势阵容出演了，能够参演到这种电视剧里面的人都不是简单的演员。 　　尽管有知名演员的超强阵容，陈檬出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这个小演员也太可爱了吧。” 　　“我要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我也会疼她疼的没有原则的。” 　　“太萌太可爱了，让忍不住想要去捏一下她的脸呢。” 　　小姑娘的形象其实一点都不讨喜，一个不懂事，又有点黏黏糊糊的性格，让作为主演的哥哥吃了不少苦头，第一集 就是陈檬跟孟年偷偷出来找妈妈的戏份，第一次出镜的陈檬表演的非常好。 　　对于新安一完小的师生来说就是—— 　　“我们学校竟然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学生，而且竟然拍了央视的电视剧。” 　　“不是说陈檬同学爱出风头吗，人家拍了电视剧都从没有跟学校提过呢。” 　　不仅仅学生感觉到震撼，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啊，这部电视剧播出去以后，陈檬瞬间就有了名气，就连她走出去，都有人叫她在电视剧里面的小名“嫩芽子”，能把一个小小的配角演绎的这么有特色，小演员的素质也很重要呢。 　　虽然电视剧只播出了两集，但是这两集陈檬的出镜率有点高，一下子就让她成为新安县城的小明星。 　　就连走在路上都有人说：“哎，小姑娘，你长得好像嫩芽子嘛。” 　　电视剧播出以后，还有小商贩售卖贴贴纸，陈檬跟孟年这对CP的大头贴贴纸几乎是大街小巷都有卖，就连陈檬的同学们的文具盒外面都贴着他们两人的头像大头贴。 　　这个时候最郁闷的大概是顾小琪，从陈檬那里抢来领唱的愉悦感是彻底没有了，一个领唱算什么，拍电视剧的才算是牛啊。 　　就连以前那些下课了都喜欢围着她的同学，现在都围着陈檬转，问的都是一些拍电视的问题： 　　“陈檬，拍电视剧好不好玩啊？” 　　“孙奇凶不凶的？” 　　“我好喜欢孟年啊，你跟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你以后会不会去京市不回来了啊。” 　　陈檬不像顾小琪，能回答的问题都会很耐心的回答的。 　　“拍电视也挺新奇的啊，我从来没有拍过，刚开始不会找镜头，孙奇老师还教我找镜头。” 　　“孙老师一点都不凶呢，他人很好的。” 　　“孟年也很好，我的珍珠发卡就是他在香港拍戏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啊。” 　　“我不会去京市不回来的啊，我妈妈现在还在新安做生意啊，不过我外公外婆在京市，过暑假我要回家陪爷爷奶奶，再去一个月京市陪他们，等开学我就会回来啊。” 　　“我演的戏份也很少，一共就拍了几天，而且老师说要剪辑，我都不清楚被剪辑完了以后还剩下多少呢。” 　　人在潜意识里面就是向往强者并且双标的很严重的。 　　以前觉得陈檬不太顺眼的人，现在看着陈檬都觉得处处都是优点。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你的那些头饰是孟年送给你的啊，让别人听到了还说你虚伪。”这个别人不是谁，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顾小琪。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啊，如果我说是孟年送给我东西，会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在吹牛啊。” 　　陈檬说的是大实话 ，她确实不是在隐藏实力什么的，毕竟孟年是电视上的小明星，像他这种小明星跟路人的距离隔着不知道有多远，别说远在新安小县城，就是京市的人，能看到电视剧里面的人的概率能有多少？ 　　能跟他们做朋友的就更少了。 　　能让他们给自己送东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吧，小姑娘们算是理解陈檬之前含含糊糊的为什么总是不说了。 　　人家压根不是保留自己留点小秘密，原来是低调才不肯说的啊，不过这种事情到处去说也没有人会相信啊，毕竟太匪夷所思了。 　　五（一）班有个电视小明星呢。 　　陈檬一下子成为一完小的小明星，顾小琪就很尴尬了，她自己跟音乐老师说陈檬形象如何如何不好，当时音乐老师也没有一个个去核实，现在真的后悔的肝都在疼。 　　因为这事儿追究起来就是音乐老师的责任了，撇开陈檬现在是热播电视剧的小演员这事儿不说，就她本身的条件，进这种合唱团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更让她不爽的是陈檬竟然都拍过电视剧，拍电视剧可比唱歌要出风头多了。 　　“这个陈檬，故意不在学校讲这件事情，就是想电视播出来以后好好在学校出出风头呢，她那种人你还不知道，你也别跟她计较拉，她能蹦跶出什么水花出来，用不了多久别人都会忘记她。” 　　“你知道个屁。”顾小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小雨，拍电视剧这么风光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关系能够帮她搞定的，就因为这事儿她家里搞不定，所以才让她觉得拍电视剧才好啊。 　　不行赶明儿跟妈妈说她也要拍个电视剧，妈妈一定有办法的。 　　＊＊＊＊＊ 　　“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比赛，竟然就不在学校里面仔细看看，我看你这个负责人也不用当了，文艺比赛就成了你们的私人秀场了？”这事儿惊动了一完小的校长，校长都动怒了，陈檬的名气不小，就连县城其他学校的老师都跟他打听他们学校小明星的事情。 　　校长恰好也看过那部电视剧，对陈檬又有点印象，人家这一问才不至于太尴尬。 　　他还满心期待要是有陈檬在里面，那评委说不定会给学校加印象分的，结果一问才知道，人家因为“形象”问题给刷下来了，气不气？ 　　这么好形象的小姑娘，你们是眼瞎才看不到的吗？ 　　特别是在得知蒋老师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要求换陈檬上，陈檬不仅仅外貌条件好，唱歌更是非常专业的水平，而顾小琪跟人家没法比，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就更生气了，没想到徐江雪在学校竟然只手遮天。 　　而且当初陈檬到处找老师，老师都拒绝她好几次，就是很坚定的不让她参加演出的意思了。 　　“这个，校长您也知道，徐主任那边给我压力，我也没有办法啊。”大家都传说徐主任有后台，不然她一个后勤主任凭什么在学校这么嚣张啊。 　　“徐江雪？”校长给气的不行：“她是校长还是我是校长，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次比赛我们一定要拿到名次，而且我都从市里面请来了有实力的老师就是为了确保咱们学校能够进前三，当初跟你们怎么说的，我不管那么多，现在学校要成绩，整个县里面就派了咱们一完小去比赛，前三名咱们连个一席之地都占不到就太丢脸了。” 　　一完小是新安县最好的职工小学，也是名列前茅的小学，一直以来都是新安县的名片，以前肖敏也是个校长，但是那种村级的小学跟新安一完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的。 　　这次新安又是只派了一个学校参赛，一完小的校长几乎是拍着胸脯跟教育局那边保证，自己这次一定要带领着一完小的这支队伍闯进前三，结果你看看办的都是些什么事。 　　“校长，这事儿真不能赖我，要找您去找徐主任去啊。”张老师觉得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徐主任在后面操作的，再说这个学校里面谁不知道铁打的徐主任流水的校长，谁影响到徐江雪的利益，谁就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徐主任，她的家族是新安当地有名的公职系统的家族，家里面在新安当地有不少的地方关系，不管哪个单位，都有徐江雪的亲戚或者熟人。 　　谁不知道后勤这一块油水多赚得多，学校从五一开始就组织全校师生必须在学校搭餐吃饭以后，又给后勤增加了不少收入，光是全校六百多师生一个中午饭，一天就有两百的进项，至于成本可能才不到一毛钱，学校另外还申请了财政补贴，这一个月五千的伙食费收上来，大部分都进了徐江雪的口袋。 　　就因为这个，顾小琪不管怎么在班上横行霸道，只要不是太过分，薛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哪怕是一完小的校长，在徐江雪面前，也不能高着嗓子说话。 第165章 　　午餐时间，五（一）班的小朋友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吃饭。 　　最近的伙食又差了一些，以前还经常有土豆汤，豆皮汤这种汤菜，多少还有点味道，到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南瓜汤、冬瓜汤这些，都是最便宜的时令蔬菜，新安当地不产土豆，土豆和豆皮的价格相对来说就比较贵，而这些时令蔬菜从菜农那里收过来，后勤处把价格压到非常低，根本不需要花太多钱。 　　老师还稍微好一点，虽然也是一顿饭交三毛钱的伙食费，但是好歹会加一个半荤菜，比如榨菜炒肉丝，土豆炒肉，韭菜鸡蛋这种菜，也不至于太差了。 　　菜农刚刚去一完小后勤处交完豆角，刚好看见另外一个菜农也从学校后门出来，两人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真是太难了。 　　“这豆角一斤才五分钱，南瓜冬瓜就更便宜了，两分钱……”夏天高产的豆角在菜园子里面成堆，乡下到处都是根本吃不完，这些菜放在农村一文不值，好不容易找到渠道能送到县城的食堂卖，但是价格也提不上去，这豆角五分钱的价格根本就撑不起来菜园子里面的收益，他哪怕菜园里面一年产一千斤豆角，也就五十块钱，这钱刚好够两个小孩子交一个月的伙食费。 　　另外一个菜农也摇摇头：“冬瓜就更便宜了，才两分钱，十年前的价格都不会这么低吧，学校真的是做的过分了一些，要不咱们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渠道送菜，我听说早市有收购青菜的批发商，明天早点去菜市场看看，要是真有地方收购价格比学校贵，咱们也别卖学校了。” 　　“是啊，这样搞下去真的没有活路了，幸好豆角南瓜冬瓜这些都高产。” 　　农民种地都是很不容易的，在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的销路，以前能够找到学校这个销路还算不错，白菜萝卜的收购价格还在八分钱左右，最近学校狂压收购价格，硬生生把豆角的收购价格压到了五分钱，就是吃死了农民也没有别的销路。 　　这些农产品在菜市场的零售价格并不低，豆角能卖到一毛二分，但是这批菜农以前都是给学校供货的，种的菜园子也大，光每天能摘出来的豆角都有一百来斤，这么多的豆角要是在零售市场卖不完就更麻烦。 　　对于徐江雪来说，可以吃掉这个差价，比如说五分钱收来的豆角，在她的账本里面记账就成了两毛钱一斤，账面做的滴水不漏，就算是审计过来了也没有办法去查XX年某个时间段的蔬菜价格，这是很难查到的。 　　对于一完小的后勤来说，一天能收到600的伙食费，至于职工工资是学校开的，而豆角整个学校一天最多能消耗掉100斤，也就只有五块钱，大米一百二十斤，按照当下三到四毛钱一斤的价格来算，一天的成本也不到五十块钱，学校一天收上来六百块钱的伙食费，实际上成本不到八十块钱，这八十块钱里面 ，财政每天大概有五十块钱的拨款。 　　而徐江雪比叫聪明的一点就是，至少她只是在降低品质和克扣饭菜的重量，对于质量方面把关的非常严格，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腐败了的饭菜出现在孩子饭盒里面的情况，也对食堂卫生把关很难严格，从学校食堂开始集体搭餐以后，孩子们总吃这种没有油水的饭菜，反而吃的比以前还要多了。 　　这样学生家长即使有意见，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去上面单位告学校，也不会因为一天三毛钱的伙食费，跟学校闹不快，毕竟孩子还要在这里继续读下去，要是老师给孩子穿小鞋，甚至于直接不让你在这里读了，到时候吃亏的还终归是自己。 　　至于老师，虽然也跟学校一起吃大锅饭，但是老师的数量毕竟小，加上徐江雪还是比叫注重个人形象的，给老师又额外加进来了一个半荤，所以老师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所以说虽然搭餐吃的苦了一点，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 　　至于徐江雪的聪明，大概就是如此了，即便是各方面都觉得她有问题，但是抓不到她的大错处，学校那边张本能做的也着实漂亮，无论谁来了，都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之间的差额以及多余的钱，并没有用在学校的建设或者学生福利上面，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前任校长就是仗着满腔热诚去查背后的这些事情，结果还没有查到根本，就被人连根拔起，换成现在的欧名星欧校长上任，不过也才短短三个月。 　　陈檬端着铁饭盒坐在台阶上，看了看碗里面的豆角，面无表情的把豆角扒开，从小书包里面拿出来早上拌好了的海带丝。 　　现在班上专门负责打饭菜的孩子也不会故意给他们打少一点了，据说这还是薛老师跟徐江雪提了一嘴，徐江雪专门把顾小琪提溜回家以后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后来这种情况终于改善了。 　　徐江雪就是要旁人挑不出她的错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女儿给拉了后腿就不美丽了。 　　小胖子家里条件比较好，每天他那个疼爱孙子的奶奶都会送一个荤菜来学校，时间不早不晚，刚好赶在饭点前几分钟，就是为了确保饭菜不要凉掉了。 　　他今天带的菜是狮子头，好大的两个狮子头。 　　“我奶奶做的狮子头可好吃了，给你们一人分一半。”另外的一个必须是他自己的，其实他在家就要吃两个狮子头呢，不过他跟陈檬张蔷是好朋友，就跟她们两人一人分一半。 　　小胖子的勺子还没开始用，就用勺子把狮子头挖成了两半，空气中顿时就弥漫起来了肉香味。 　　换做别人家里，是没有人能天天吃得起肉的，但是陈小胖老爸好歹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他老娘也是某个单位的科长，爷爷更加牛了，以前也是财政系统的大拿，就算是现在退下来了，现在也是新安县响当当的扛把子人物。 　　越是这样的家庭出生，越是从小就教会了要低调，陈小胖跟顾小琪不一样，从来不炫耀家世。 　　除了上次有人提了一嘴说陈小胖的爸爸还是顾小琪爸爸的领导，他本人从来不在学校说起来这些，除了对那些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不太客气，对同学基本还算友好。 　　以前陈小胖总是不好好吃饭，躲在座位下面啃零食，现在总算是把这个臭毛病给改过来了，他奶奶满心欢喜，每天都给他带好吃的，当然这些陈檬都会有份。 　　小胖每天都吃奶奶做的饭菜也是吃腻了，总想换换口味，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跟陈檬还有张蔷一起交换饭菜。 　　张蔷今天带的是清炒豆角，邓桂凤总是能把不怎么好吃的菜肴做的好吃起来，由于是夏天，班上的同学都喜欢带素菜，到了中午就算是凉掉了也能吃。 　　小胖子看了一眼碗里面清汤寡水的饭菜，豆角上面依稀飘着几滴油，还有一勺咸菜，现在咸菜的分量倒是比之前多了很多，这种廉价的菜本来就没有花什么成本。 　　“现在学校的饭菜真是越来越差了。”张蔷看着碗里面的东西也吃不下去，一点油水都没有，放在锅里面纯粹是煮熟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到了冬天，很多菜就带不了了。 　　张蔷跟陈檬不像小胖家里一样，有爷爷奶奶两个退休了不上班的大闲人管他的生活。 　　“确实很差啊。”陈小胖不像是别人看着那么简单，面儿上乐呵乐呵，但是小胖心里是非常有盘算的，在外面三毛钱可以吃一碗米粉，里面还能掺点肉丝，自从学校的伙食被后勤处集中管理不让学生出去就餐以后，学生的伙食也是每况愈下，他想了想，把学校的饭菜放在一起，然后默默的啃起来狮子头。 　　陈檬好奇的看着他：“你不吃饭啊。” 　　小胖子：“我减肥，不吃饭。” 　　班上的其他同学看见陈檬跟小胖子还有张蔷三个人坐在台阶边上，一个个好奇的过来问：“我们也可以一起过来吃饭吗，陈檬我们也想跟你们一起玩。” 　　说话的女生就是上次说张蔷跟陈檬玩是想要占陈檬便宜的那个。 　　她神旁站着两个女生，用那种猎奇的眼神看着陈檬，那种目光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用说，一定是外班的女孩子，想要跟陈檬套个近乎的，有些会直接过来打招呼，大大方方的，有些就会通过五一班的熟人来找她，有些人还很搞怪的要来摸她的脸，有一次午睡中途陈檬发现自己的脸上那种感觉怪怪的，等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有人在摸她的脸！ 　　那种带着探索的眼神让人太不舒服了。 　　现在陈檬可是班上的小小明星一样的存在，不管她在哪里都有人会好奇的看她，有时候有的同学的那种目光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她只会很有礼貌的跟人保持距离。 　　但是这个同学是陈檬特别不喜欢的，当初就是她说张蔷跟她做朋友是想要占她便宜，还去跟顾小琪套近乎，陈檬不喜欢跟她在一起玩。 　　“不用，我跟小胖张蔷一起吃就好了。”说这把脸撇向张蔷，对张蔷笑了笑：“吃不吃我的凉拌海带丝，很好吃的，我想要尝尝你的豆角……” 　　小胖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也挺饿的啊，你们就不管管我吗，我也需要人权。” 　　胖乎乎的男孩子从小就被人嘲笑，只有陈檬跟张蔷两人那他当朋友，所以小胖跟这两个女生很放得开。 　　三个人在一起乐呵呵的，完全不把旁边的那群女生放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很窝火。 　　对方看陈檬一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陈檬也太高傲了。 　　这几个同学都是她家大院里面的同学，大家一起长大的，她曾今在人家面前吹嘘自己的同学是小明星陈檬，而且跟陈檬关系还比较好呢，关系好那是以前的事情，以前她经常吃陈檬的菜，但是嫉妒张蔷跟陈檬关系好，所以才讲出来那种话。 　　现在陈檬不搭理她了，她反倒是拿这层关系去跟人显摆炫耀。 　　是啊，陈檬就是不太想要搭理她。 　　小胖扫了扫陈檬和张蔷碗里面的饭菜：“其实我还可以吃点菜的……” 　　至于学校的饭菜，他从学校直接带到了家里。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被人写了一封举报信，直接送到了纪检委。 　　举报信的内容非常刚，直接把小孩子一顿饭的饭菜成本，以及从菜农那里收集到的数据，还有学校每顿饭收到的饭菜钱每样列举出来，写到了举报信里面，这一次的举报信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信里面的内容列举的非常详细，包括是如何跟菜农压价，又是如何在学校里面截流，以及一完小后勤账目并不是很清晰的情况，统统都写到了信里面。 　　跟以前一样，纪检部门照样派出来人来审核一完小的账目。 　　一完小的账目还是跟以前一样挑不出来任何毛病，就连专业的审计人员，也没有办法在审计数据上面看出来问题出来。 　　“豆角一斤两毛钱，一天两百斤，这样算来就是四十块钱，千张皮一斤五毛，一天一百斤，五十块钱，油消耗一天十斤，一斤两块钱，一共二十块钱，大米一天两百斤，一斤五毛，一天一百，肉类若干，鸡蛋若干，加上乱七八糟的支出，从账面上看起来非常漂亮，一天的消耗大概在四百块钱左右，包含掉了多余的粮食等物。” 　　“审计组来这里辛苦了，这一次并不是常规的审计，不知道这次来是有什么目的？”徐江雪很聪明，在这方面也非常敏感，知道怎么去捕捉一些敏感信息。 　　谁知道对方把账本一合：“对不起徐老师，麻烦跟跟我们走一趟……” 　　这次审计当然不是普通的审计，对方早就到了学校把学生中餐到底吃了什么，从菜农那里压低价格收购青菜这种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至于徐江雪在学校这么多年贪污所得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除了从学生口中抠粮食以外，徐江雪还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在学校下手，贪污腐败不止这一点，经过调查组的调查，金额可能高达十余万元。 　　徐江雪以及她那位负责政府项目拨款的丈夫，还有她负责基础建设的建设局局长姑父，在银行做行长的姑姑一起，贪污数额可能高达百万元。 　　这个数字在八十年代可是天文数字。 　　早就有举报信举报徐江雪一家人贪污腐败的情况，而那天被小胖拿回去的饭菜就是铁证，那种饭菜能收学生三毛钱，一面还要跟财政要午餐补助，徐江雪贪污的证据也是足够足够的了。 　　但是对于一完小的小学生们完全不知道这个改变意味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学校宣布不在强制在学校搭餐，学校也可以提供免费煮饭的服务，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就可以把饭盒带过去。 　　这个年代不少家庭送孩子读书都挺困难，但是能够上到一完小的家庭其实一般都是职工干部家庭，但是也有不少人家家里跟张蔷这种一样，是家里孩子多，父母收入比叫少的。 　　听说学校可以免费煮饭，张蔷第一个就把学校的餐给退了，简直跟过年一样欢天喜地。 　　班上没有选择退的一些同学，也是怕老师对自己有意见，以前徐江雪管后勤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是强制的，比如搭餐，还有运动会、学校修操场家长要捐钱这些，都是有定额分配，如果表现的太另类，孩子在班上会表现的相当另类。 　　这次学校是下了狠心要把食堂的饭菜质量给弄上去了： 　　“不愿意搭餐的同学也可以在学校买饭吃，二两米饭五分钱一份，四两米饭一毛钱一份，饭菜也分成两个档次，甲等有少许荤菜，乙等是全素材，甲等一个菜两毛钱，乙等一个菜是一毛钱。” 　　“学校那边可以帮大家煮饭，饭盒都用统一的铁饭盒，饭盒盖子上面写好自己的名字，第三节课下课以后，自己就把米饭放好，到时候大师傅统一给大家煮，煮好了以后班级统一去取，有不需要搭餐的也可以自己煮饭，至于打菜可以去后勤处买菜票，学校不强制学生在学校吃饭，当然也希望你们吃的卫生，可以允许家长过来送饭，但是不允许学生中午出去吃饭了！” 　　这样说还是做了一些改变，比如说以前允许出去吃饭的，现在不允许出去吃饭了，但是可以给学生煮饭。 　　这也是基于卫生问题，学校也怕孩子们在外面走丢，或者吃出问题出来。 　　但是也是福音了，其实从学校打饭跟自己带饭的价格就差不多的成本，学校相当于免费给学生煮饭，至于菜钱是不盈利或者是微盈利的模式。 　　按照这样说，即便是即便次一点的乙等餐，也要比之前的统一餐要便宜了一半的钱！ 　　“这样就好了，之前一个月交那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找我妈妈拿钱了。”张蔷脸上露出来笑容，她算了一下自己就吃二两饭，早上一般也是从家里带菜，这样以前一个月需要给学校交八块钱的伙食费，现在这笔钱就算是省下来了。 　　“你高兴啦，也不知道以后学校的饭菜会不会好点呢？”陈檬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着书吧，今天是周六，她要回大河村一趟，最近这段时间好忙，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你知道吗，学校那边好像想找你参加合唱团呢，你还去不去啊？” 　　“找我？”陈檬反问：“不是定好了人选吗，我不想参加了，暑假我要去一趟京市，妈妈说要去京市办点事情，到时候可以带我一起去京市，我好久没有看到外公外婆啦，好想他们。” 　　其实不参加合唱团也好啊，合唱团都是周日排练，现在那些人都没有办法好好过周末。 　　不仅这样，合唱团的成员还要自己出钱买服装，请老师，去比赛的时候连住宿费和车费都要自费。 　　能参加的孩子一定是家里有家底，喜欢让孩子去锻炼锻炼的那种，至于张蔷这种家庭出身，就跟这种活动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面走，刚走出校门，看见不远处一群高中生也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影看着特别熟悉。 　　长头发，穿着格子衬衣，长袖衬衣直接挽到了手肘上面去了，她面色匆匆的要过去找人的模样。 　　身型消瘦，跟之前看到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 　　要不是陈檬跟她太熟悉，压根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从小背着她抱着她的春妮姐姐。 第166章 　　原来刚才擦肩而过的人竟然是春妮！ 　　春妮从学校里面冲出来，穿过了人群，直接撞到了人群中间的陈檬。 　　她跟没有看到一样，匆匆忙忙的说了一生“对不起”，还扶了她一把，点点头就往前继续走。 　　陈檬回头一看，感觉春妮是在找什么人。 　　要不是慌慌张张的没看清楚，不至于连她都没认出来。 　　张蔷注意到陈檬看着刚才撞她的女生，问道：“陈檬你在看什么？” 　　陈檬指着刚才走过去的春妮：“那是我姐姐，她刚才撞了我一下，好像都没看见我。”她觉得有点点伤心，春妮竟然都没有看见她啊。 　　这段时间肖敏搬过来以后，也有不少亲戚经常过来，张蔷对春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明这个姐姐跟肖敏家里其实还挺疏远的。 　　张蔷眼力比较好，老远就看见了春妮跟着一个男生，于是拉住了陈檬的手臂。 　　“你这个姐姐也在县城里面读书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你们家见过她啊？” 　　“她也在一中啊，只是从来没有来过我家，我小时候都是姐姐背着我到处跑东跑西的呢。” 　　张蔷吐了吐舌头：“那怎么都不认识你了，你不会认错人了吧？”她就不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呢。 　　陈檬摇摇头：“春妮姐姐我怎么会认错啊，她是我大伯家的女儿，我从小就是她抱着长大的啊。” 　　她又很认真的补充道：“就跟你跟三妞一样，她会认错任何人，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其实她想说妞妞的，但是妞妞现在都去别人家了，就不扎张蔷的心了。 　　现在妞妞是张蔷最小的妹妹，也是家里最大的姐姐从小一手带大的，跟姐姐最亲了，三妞晚上睡觉连妈妈都不找都会要找大妞姐姐。 　　张蔷：“可我不会在大街上撞倒了三妞还认不出她来，你肯定是认错拉。”嘴上这样说，还是跟着陈檬的步子走。 　　陈檬知道最近春妮姐姐有点奇怪，就连过年回去也是心不在焉的，妈妈有时候跟大伯妈说起这个事情，好像是担心春妮谈恋爱了，但是大伯妈说没事，就嘻嘻哈哈的把这事儿给描过去了，不过春妮的成绩好像确实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两个小姑娘跟着春妮的脚步走，发现春妮其实并没有去找什么男同学，而是进去了一家书店。 　　“书店？”陈檬好奇的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人，确实是书店。 　　“你这个姐姐看样子是个小说迷啊，这家书店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开的，办卡就能看书，里面都是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什么的，我妈说开一家这样的书店是很赚钱的，但是也有点缺德，开在学校门口不就是给初中生高中生看的吗？” 　　“你是说这里是租书的店呢？” 　　当下是很难买到小说的，而且小说的价格又不便宜，看完更不想看第二遍，所以县城里面开始有租书店，里面都是言情小说，主要是针对初高中生的，陈檬是不知道这些的，这还是张蔷听妈妈说起来的。 　　要说初高中生是对小说最痴迷也最难抗拒的时候，要是能花很低廉的价格就能租到书看，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吸引力。 　　陈檬也喜欢看小说，故事会、连环画，是一本书都喜欢看，但是没有到看小说看到荒废学习的地步，难道说春妮姐就是因为看小说看到成绩下降的地步？ 　　不过看起来看小说总比谈恋爱要好一点吧，谈恋爱总是给人感觉不是很好的样子。 　　陈檬鼓着腮帮子生着气呢，总觉得大姐姐长大以后变了好多呢，看来大姐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看小说的时候被大姐姐看到了，她都会批评什么的呢，而且好像以前的春妮也不爱看小说。 　　但是很快陈檬就不这样想了，从书店里面走出来一个男生，两人一见面，春妮就跟着对方进了书店的后面。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陈檬指着里面，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我姐姐真的跟人进去了？” 　　张蔷：“可不是进去了吗，你还说是去看小说，我觉得就是在谈恋爱，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都是进水了的，你姐姐是不是很少回家，是不是跟你们都疏远了，是不是………” 　　陈檬真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从书店回到家，半路上还碰到了刚放学的沈间，看见他形单影只的站在一完小门口左顾右盼，是在看着什么的样子。 　　“沈间哥哥！”张蔷首先踮起脚来叫了沈间一声，不用说她眼力非常好，老远老远就看见沈间了。 　　陈檬也叫了一声“沈间”，是他的大名，没有加哥哥的那种。 　　沈间皱皱眉，远远的朝着两个小女生手牵着手，陈檬身上穿着学校统一订购的白色运动衣，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她皮肤白，通常一热起来就会变成粉粉的颜色，很明显她是跑到哪里去了，因为太热，皮肤白中透出来一点粉，鼻尖上亮晶晶的是汗珠。 　　两人因为相互之间非常了解，是清楚彼此的生活习惯的，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从学校里面走出来，而不从学校外面走过来。 　　野丫头，一放学就跑出去了？ 　　少年穿着校服，头发剪成短短的寸头，背上松松垮垮的背着书包，浑身上下都带着跟这一条街的中学生都不一样的气质，总之就是非常打眼。 　　这几年下来，他个子已经长到很高，回到村里再也不会有人拿他当小孩子看待，工厂里面的工人对他也是非常尊敬的，除了因为他跟陈家的关系比较近以外，他身上还散发出来一种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 　　沈间的学校是隔周休息一次，一次放一天假，平常的时候他都在学校寄宿，半个月回来一次，不过他回来首先帮肖敏看工厂跟店里面的账目，也是一整天都没得消停的。 　　已经快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出落成一中的校草级别的人物，一米八几的个子，高高瘦瘦又非常有型，眉眼间已经看着跟当年那个科技少年相差无几了。 　　掌握了未来的尖端技术，又是从国内最好的理工科大学毕业的沈间，其实根本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面 ，他可以很轻松的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然后把时间花在其他事情上面，在学校他永远是学习的最轻松的，又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因为站在一完小门口等了很久，马路对面还有不少的女孩子假装在对面吃东西，其实是在偷看他，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是等谁。 　　一声“沈间哥哥”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声音的发源处，只看见两个个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一众大姑娘松了口气，这么小应该是妹妹吧。 　　这些大姑娘们坐在马路边上假装自己在喝茶，伪装的实在是不太好，陈檬看了看周围，大致猜到了这些人是在干什么，肯定是在逮沈间的呗，她突然想到了刚才跟男生一起进书店的春妮，又想到跟春妮一个学校的沈间，难道说他真的没有注意到春妮的异常举动不成？ 　　沈间看她磨磨唧唧的样子，要走不走，直接从对面冲过来，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 　　对面那些女生盯着沈间拉着的这双小手的主人，一个个心里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看着又不像是妹妹啊，怎么是叫的沈间的名字。 　　“去哪里了，我今天提前了十分钟来学校接你，等了半小时都没有看见你人影。”因为考试需要对时间，肖敏给沈间也买了一块不贵的电子表，他经常带着，非常爱惜。 　　“你都从来没有过来接我啊，我怎么知道你要来接我拉？”陈檬有点生他的气，她总觉得沈间肯定是知道春妮姐姐谈恋爱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跟他们讲，每次谈到春妮怎么不来家里的时候，沈间也都是一言不发。 　　“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提前放学了所以来你们学校门口来等等看。”少年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他说话的时候会有人忍不住偷偷看他。 　　“哦。”陈檬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子，心里还在别扭着，春妮姐姐到底是不是谈恋爱，要是真的谈恋爱的话，沈间怎么就不跟他们说这个问题。 　　小姑娘的睫毛微微在颤抖，像一把小小的毛刷子在沈间心里轻轻的擦了一下。 　　小地方的男孩子，尤其是沈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多都贪玩，要不就是打篮球打到一身臭汗，要不就是一放学就进录像厅看武侠片，要不就是留着非主流的长头发穿着时兴的大喇叭的牛仔裤。 　　但是不管是哪种，都没有长胳膊长腿的沈间更吸引人的目光，他走到哪里，旁边的人的目光就追到哪里。 　　陈檬从第一次跟沈间一起出去就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但其实她要是长大了，不会比沈间逊色。 　　小美人胚子的陈檬现在就已经是新安县的小明星了呢。 　　因为她一出现，也有不少人看着她了。 　　至于从沈间学校就一路追出来的女孩子们，更是注意到了陈檬的存在。 　　“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啊，你看到没有刚才沈间跟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知道多温柔了，比他小这么多，是妹妹吧？” 　　“怎么可能是妹妹，沈间没有妹妹的，你什么时候看见他有妹妹了。” 　　“我怎么越看那个女孩子越觉得很眼熟呢，你看看是不是？” 　　“我也觉得很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对了对了，她是嫩芽子啊！” 　　说到陈檬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嫩芽子”的名字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 　　最近播出的《美好的生活》里面，出场戏份不多的“嫩芽子”刁钻但是有灵气，收获了不少的哥哥姐姐以及妈妈粉。 　　以前听说过嫩芽子的演员就是新安人，没有想到还跟沈间是认识的。 　　果然只有长得好看的才能做朋友么？ 　　沈间当然也不爽了，以前陈檬就是小乖宝，现在小丫头长大了也越来越叛逆起来，他有一种将来去到了京市读书，几年没看见她以后，会越发的疏远起来的感觉。 　　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原来他能够陪伴小姑娘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了。 　　而这一年时间里，他要花大部分的时间在学校和学习上面。 　　他们再也回不去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关系了吗？ 第167章 　　张蔷也很喜欢沈间，但不是那种喜欢，她的喜欢如君子一样淡如水。 　　就是能看见沈间，跟他说说话，心里的幸福感就能爆棚到令人飞起来的地步。 　　而陈檬的喜欢不一样，她从小跟着沈间春妮长大，不知不觉的就把他们当成了亲人，对于她来说一旦沈间跟她不说实话，就是一种特别令人伤心的情况了。 　　知道刚才陈檬为什么生气的沈间简直是啼笑皆非，伸出手指头出来轻轻的在她脑门上面弹了一下。 　　“要不要吃个凉粉，我请你们两个吃，咱们在路边上吃好了再走。” 　　“咦，真的有卖凉粉的哦，张蔷你也来吃吧，你吃过这种东西没有？” 　　“以前吃过，后来就没有了。”提到这个张蔷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以前爸爸妈妈都有工作的时候，家里的生活过的也还算滋润，小零食小零嘴的，她也时常能够吃到的，这些都在爸爸离家出走以后，一切都化为泡影了，虽然说现在妈妈也能赚到钱了，但是懂事的张蔷是不会再在妈妈面前撒娇要吃这种东西了。 　　路边上就有卖凉粉的小摊子，一大勺的凉粉加上一小勺的白沙糖，等糖融化掉了拌匀以后美滋滋的吃上一口，是陈檬在这个季节最喜欢吃的吃食了。 　　沈间其实早就看见对面小摊上有人在卖凉粉，眼看着人少了人家快要收摊，跟摊主好说歹说的让人家多等一会儿，这可不是等了一会儿，就让好奇围观沈间的不明女生，跟慕名前来的沈间学校的女生们消费了十几碗凉粉。 　　大河村那种地方就有专门做这种凉粉的籽，每年陈小军都会给她做凉粉吃，用水冲洗以后，搓出来泡泡，然后过滤，最后加上一小把灶灰，拌匀以后放在家里沉淀一晚上，到早上就会变成透亮透亮的凉粉。 　　后来这手艺传到了沈间手上让他给优化了一下，大清早家里洗洗涮涮完了以后，沈间就把装着凉粉的锅掉到井里面用井水给冰着，到天热的时候再拿出来，盛出来大半碗，加一勺白砂糖，一勺葡萄干，花生米芝麻粒，香喷喷的凉粉是全家人夏天最美好的记忆。 　　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凉粉，即便是上辈子吃刁了山珍海味的沈间，也对这种小零嘴想念了。 　　看到凉粉，沈间仿佛又看到往日里跟陈檬两人一起做凉粉的画面。 　　自从搬到县城来了以后，陈檬倒是很少吃到凉粉了。 　　沈间请客自然不会只请一个小姑娘，张蔷也跟着沾光，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在桌子边上坐下，沈间就叫了三碗凉粉。 　　县城卖凉粉的小摊都是这样，小车子推着，车上还放了两桶水可以洗碗，用瓷碗装着凉粉给送到顾客手中，喝完了以后从水桶里面舀出来一些水，简单清理几次碗还要继续用。 　　虽然看上去没有一次性产品干净，但是这种最干净了，几十年以后一次性碗筷烂大街以后，不少人都提倡要重新使用非一次性的碗筷。 　　老板把碗和勺子用水再冲洗了一遍，然后端上来了三碗凉粉，县城的凉粉就没有沈间做的精致，只有一勺白砂糖而已。 　　对于许多吃不上糖的孩子们来说，这一勺子白沙糖还是她们小时候美好的回忆。 　　张蔷就很少吃凉粉，一勺子凉粉下去觉得刚才的燥热和口渴就都没有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白砂糖做的东西了，哪怕是吃上一小口，都觉得幸福感非常强。 　　而陈檬就不一样了，老家做的凉粉里面加了足够多的料进去，这边的就只有白砂糖。 　　“不好吃。”陈檬压低了声音，用老板听不到的声音说：“没有葡萄干么有花生米没有芝麻，而且还不冰。” 　　小姑娘的嘴巴都让家里人给养刁了。 　　跟陈檬相反，张蔷觉得这样的凉粉好吃的不得了呢，她叼着嘴里的东西，傻乎乎的看着正在吃东西挑三拣四的陈檬同学。 　　好想打她啊。 　　小姑娘是在抗议沈间好久没有给她做吃的了吗？ 　　沈间突然笑出了声来。 　　张蔷又是愣了愣，以前很少看见沈间笑的这么开心，还以为他这个人天生不爱笑，或者笑起来不好看。 　　谁知道他笑起来又是另外一种好看。 　　就连旁边偷偷看沈间的那些少女，低着头都不敢说话了。 　　沈间抬头摸了摸陈檬的头顶，大手在她头顶上打了个旋儿：“今天回去了给你做来吃啊。” 　　陈檬就抬起头，想起往年做凉粉的时候的快活日子，沈间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他跟爸爸妈妈那个年代的人不一样特别舍得放调料，每次丢下去若干调料，弄的东西都比别人好吃，把小姑娘的嘴都养刁啦。 　　“我还想吃别的呢。”夏天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从河里面抓出来螃蟹清理干净以后用油炸来吃，脆生生的很好吃。 　　到了夏季还有知了猴，一盘子油炸的知了猴，配上一瓶从井里拿出来的冰饮料，滋味不知道多美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就一天的时间，回去了咱们再说吧。”沈间站了起来，顺手把陈檬的书包也拿到了手里，张蔷注意到沈间的手骨节分明非常好看，分明是读书人的一双手。 　　陈檬就欢欢喜喜的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跟着沈间后面慢慢的走着。 　　这样的生活好像是从她出生以后就伴随着她的，从小到大就有哥哥姐姐们的喜爱，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却少什么，但是自从春妮长大了以后，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不如以前那么亲密，总有一天沈间也会离开她远去吧。 　　一想到这里陈檬不由得冒出来几分委屈，如果有一天沈间也找了女朋友，也跟春妮这样对她生疏，那种感觉应该会更难受吧！ 　　＊＊＊＊＊＊ 　　这是张蔷第一次体会到美好的农村生活，以前每次跟着爸爸回老家，都会被奶奶指使着去干干这个，去干那个，她们回到老家以后就完全成了奶奶麾下的下佣工。 　　这也是第一次，她征求了妈妈的同意去同学家里呢，而且还要过夜，张蔷拍拍身上斜挎着的小书包，心里满还有一点点兴奋。 　　大河村跟她老家的村子不一样，一进村子里面就被村里的小洋楼给震慑住了，沿着马路边上盖着的都是两层小洋楼，样式规范而又统一，这是沈间帮忙设计的小洋楼，统一的小别墅的样式，加上门口的院子，屋子后面的自留地，从村外看起来就跟进了什么神仙旅游区一样。 　　让人眼前一亮，非常非常漂亮。 　　从肖敏当村长开始就把村里的道路重新给设计规划了一番，当年村里很难看到几间青砖大瓦房，现在倒是能看到不少的小洋楼，这两年陈大哥陈二哥家里也盖起来了洋楼，还把屋子前后休整了一番，门口还种上了鲜花。 　　村里面的道路是平整的土路，虽然比不上县城的柏油大路，但是维护的很好的土路看起来也是非常气派的。 　　村里面的厂子并不在村口，而是在原来的老村子中间，这个时候时不时有工人下班往各家走，都穿着工厂统一的制服，看起来也是一道风景线。 　　这已经是肖敏当村长的第七个年头，村里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哎哟，乖宝回来了啊，你这都半个月没有回来了吧，你奶奶天天都念叨着你呢，回去看看奶奶。” 　　“这是陈家的那个小伙子吧，都这么大了，一个月没回来怎么又变高了一样，你看看那两条大长腿，啧啧啧，再看看人家的手啊，一看以后就是读书的好料子。” 　　“你没听陈大嫂说嘛，沈间人家是一中的状元，一中的状元懂不懂？” 　　“那以后不是要考到省城大学去？” 　　“人家要去京市，去美国，去欧洲，去好多好多地方读书呢，一看这个小伙子就是出息的，人也孝顺，肖敏真是没白疼他 。” 　　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工厂换班时间，一大群婶子也是好久没有见到过陈檬了，看见她跟沈间一起过来，忍不住又要夸夸两人跟金童玉女一样。 　　不是孩子还太小，一定会说一些让人脸红红的荤话出来。 　　这些妇女都是跟肖敏同龄的人，相当于陈檬的长辈，都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在她们眼里陈檬沈间都是晚辈，看到孩子心里也特别欢喜。 　　因为肖敏在大河村的威信，跟乖宝在村里的受欢迎程度，张蔷也深深的感受到了婶子们的热情。 　　“这是谁呢，这个小姑娘跟咱们乖宝很像呢。” 　　张蔷大概知道乖宝就是陈檬了，之前想过像陈檬这种被人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子大概是因为是家里独生女的关系，没有想到村里的人也没有轻视女孩子的意思，一个个看到陈檬都热情的跟什么一样。 　　跟她想象中的农村不太一样呢。 　　陈檬甜甜的答道：“这是我同学呢，她跟我是前后桌又是邻居，我邀请她来我们家来玩。” 　　还真是乖乖的小姑娘呢。 　　“哎哟还真是好看，城里的孩子就是长的俊呢，你看看我们村里跟你们城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其中一个婶子打趣道。 　　“没有啊，村里面很漂亮呢，我老家也是在农村，但是没有你们这里这么好。”张蔷说。 　　这一路上回去都有人跟陈檬打招呼，村子里面的人看到陈檬都是份外热情，进了村子就有一种挪不动退的感觉。 　　张蔷真是太喜欢这里了，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很好！ 　　“妹妹回来了妹妹回来了。”还没有到家，陈檬就闻到了从二伯家里传出来的鸡肉香，守在外面的狗蛋一看见是妹妹回来了，赶紧蹦跶回去通知奶奶开饭了。 　　陈檬是半个月回来一次，沈间是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只要是陈檬回来，家里的小动物们就遭殃了，今天宰了两只鸡。 　　然后看着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太太从屋子里冲出来：“我的乖宝呢，怎么看起来黑了瘦了，哎哟哟，我就说城里的水土不养人吧。” 　　张蔷也跟着叫了一声“奶奶”本来看见老太太就有心理上的恐惧，再加上陈老太太长的样子其实是不好惹的，这一冲出来就把她吓了一大跳，谁知道老太太抱着孙女稀罕的不行，问东问西的，陈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 　　“老师说七月十号才放暑假呢。” 　　“妈妈等会儿才能回来拉，她店里还没有关门，她说叫我们先吃给她留一点就好了，等她回来不知道是几点钟了。” 　　“暑假先在家里住，等我考试回来我就回家陪陪你。” 　　老太太这脸上的表情变化的也是很快的，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又不高兴了，埋怨学校里面不放农忙假，暑假拖到了七月份才放假。 　　陈檬觉得自己没有能参加合唱团其实也是幸运的，如果参加了整个暑假都不能回来，就不能陪奶奶了，她好久没有看见奶奶了也很想奶奶呢。 　　虽然说膝下那么多孩子，陈老太太总归是偏心最小的那个的。 　　无论是陈小军，还是陈檬都是她心头最喜欢的那个，儿子还好天天都在家，白天都能看到，孙女可是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老太太盼望着这一天脖子都要望断了。 　　家里种的大西瓜也能吃了，狗蛋早就放到水井里面给冰上了，就等着陈檬回来。 　　在厨房里面做饭的是赵菊，在切西瓜的是陈大嫂，陈檬进门以后就前呼后拥的，看得从小被嫌弃着长大的张蔷目瞪口呆。 　　难怪之前肖敏总是自嘲自己家里是大户人家，从小生活在城市里面的张蔷第一次见到一家子这么多人，叔伯兄弟姐妹能相处的这么好的。 　　人还没走进门，已经是第二个迎接陈檬的人走出来，这回是陈大嫂，她手里头捧着切片好了的西瓜，笑盈盈的说道：“看看给热的，同学也吃块西瓜，外面天气真热，你们是怎么来的？” 　　沈间把自行车停好，他才是真正热的那个，后面坐着两个小姑娘，他这一路骑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满脸都是汗水，陈大嫂把第一块西瓜给了张蔷，第二块西瓜给了沈间，陈檬等几个孩子就过来抢西瓜吃了。 　　这西瓜是唐老临走之前留下来的品种，在地里种到自然熟，这是今年成熟的第一个西瓜，农家自己种的西瓜加上今年充足的阳光照射，今年的西瓜格外的甜格外好吃，张蔷吃完一块看见不多了，就不敢再拿。 　　陈檬吃完一块老太太也叫停：“快要吃饭了，你二伯去地里看了有几个也快要好了，后天早上让爸爸带你们回去，给同学家里也带上一个。”她看得出来张蔷家里并不是很好，小姑娘又腼腆，不肯在同学家里放开了肚皮吃。 　　张蔷忙说不用，自己来这里吃吃喝喝还没有带东西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 　　本来邓桂凤要她买一些东西带过来，但是让肖敏给拒绝了，陈家在这边富裕了这么多年，家里并不缺什么，孩子们互相窜个门，也不需要搞的太隆重。 　　果然老太太也是个热情的，并不像张蔷想象中那般不好相处，上桌吃饭的时候 ，还不停的招呼她多吃点，怕她不好意思加肉，更是一勺勺的往张蔷的碗里面舀。 　　从爸爸离开以后，张蔷再也没有这样大块大块的吃过肉了，她把脸埋进碗里面，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第168章 　　吃完晚饭陈小军才带着肖敏回家，肖敏这一回来就更热闹了，老太太亲自端着鸡汤给她放在桌子上。 　　凉拌的黄瓜，蒜蓉茄子，这些都是肖敏回来之前陈大嫂给新做出来的。 　　好久没有回来了，肖敏这一回来家里的人都挤得满满当当。 　　“肖老师，你才回来呢？”门口站着个老年妇女，大约是听见摩托响声才赶过来的，看见肖敏端着碗准备吃饭，又表现出来一副踌躇的模样出来。 　　“您进来慢慢说，我好久没有回来了，但是有些事情您可以跟小军说，他会跟我讲的。” 　　不止是这一个人要来找肖敏，村里面的大事小事，大家都习惯跟肖敏说道说道，虽然村里面有龚兰英在，还有一个在镇上当领导的陈大江，但是大家伙都习惯性的把什么事情都跟肖敏讲。 　　肖敏刚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竟然没有半分不耐烦，一边吃饭一边跟村里面的妇女们说叨家长里短，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她才能解决的了，但是大家已经习惯性的去找她，只要肖老师听一听也好。 　　刚才那个讲完，又来了一个小媳妇说自己婆婆的事情的，肖敏一面给她讲家庭关系如何处理，一面把碗里面最后一块黄瓜给吃了，一顿饭吃完，差不多有四五个人过来了。 　　“你回去跟你婆婆商量商量，要是她不愿意一起过也行，我可以帮忙主持分家，但是既然在一起过，大家相互之间还是尽量少干涉，要是她问你谁说的，你就说是我说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肖老师，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这话，我真的觉得过不下去了。” 　　陈大嫂在一旁劝导着：“哪有那么严重，你婆婆也是当了一辈子媳妇的，现在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想搓磨搓磨你，老人家吃了一辈子的苦你就让着她一些，有些话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就行，旁的不说就咱们家这个老太太你看见过吧，多好的脾性，老人要靠哄的，你跟她对着干没有用。” 　　说着请小媳妇吃西瓜，陈家种出来的大西瓜有二十多斤，一顿也吃不完，今天走进来的都可以吃上一块再走，这人下了下火，回去路上再多走几步，就会发现没有多大的事儿。 　　果然小媳妇的吸引力被西瓜给吸引住了。 　　“婶子，你家的西瓜怎么这么好吃啊，回头我也种一点，您给我讲讲这西瓜是怎么种的呗。” 　　“这是当年唐老留下来的西瓜种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一点，到时候给菜地边上种上几颗，也能解解馋不是，你看看这西瓜啊是不是可甜可好吃了……” 　　张蔷看着陈家骆驿不绝的来人，眼睛简直连弯都转不过来。 　　肖阿姨怎么这么帅啊，以前都没有发现哪家的女人有这么高的地位，婆婆给她端鸡汤，男人等她回来了一起吃饭，嫂子给她重新做新的饭菜，这都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以前的张猛就不说，那是绝对重男轻女的，为了生个儿子当初邓桂凤还没有生老五的时候就开始跟谢小雨的小姨瞎搞，这不是儿子也生出来了，婚最后也离了，工作工作也没有保住，真是要什么没什么的人生不用解释。 　　邓桂凤哪怕是大学生，也没有享受过肖敏这样的待遇呢。 　　陈檬似乎看懂了张蔷想什么，两个小姑娘躲在一起，她悄悄的说：“我妈可厉害了，她是村长，以前还是咱们大河村的校长，村里的男人跟老太太都怕她，她在家吧，每天都有小媳妇儿们过来倒苦水，可逗了我跟你说啊……” 　　跟城里相比，大河村到处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张蔷算是彻底的见识到了新农村的发展。 　　以前她觉得人读那么多书没有用处，她妈妈就是个大学生，最后怎样了，还不是为了跟爸爸生孩子连工作都丢了，那个时候她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 　　没想到一趟大河村之行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妇女可以做到肖敏那个样子，已经是她见过的最有见识的妇女了。 　　看来肖敏又收获了小迷妹一枚，而且还是忠实的迷妹。 　　虽然张蔷佩服的五体投地，陈檬还是忍不住吐槽妈妈，比如说从来都不给她下厨做好吃的的拉，从来都没有给她讲过睡前故事啦，就在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的说东道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 　　“妈，你要不要讲道理的，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事事都要管着我。” 　　“什么叫事事都不要管着你，我不管这你你是不是要爬到我头顶上去了，这事儿跟我没有商量可以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陈春妮，你觉得你长大了有判断力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谈谈恋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这是陈大嫂的声音。 　　陈大嫂的脾气一向都很好，很少有看见她有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 　　等到陈檬反应过来，就看见春妮气冲冲的走过来，一看见沈间就冲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沈间，我的事情是你跟我妈说的吗，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喜欢管女孩子家的事情，你住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是把你养出骨气来了嘛。” 　　陈檬没有主意到沈间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是非常难看的。 　　以前的春妮姐姐从来不这样说话！ 　　沈间没有说什么，倒是眯起来眼睛嘴角扯了扯，笑出了声，然后牵着陈檬的手往三房的屋子那边走。 　　这话她说出来也不怕诛心，沈间虽然这些年住在三房，可是也没有少给家里做贡献，要不然村里人怎么就都说肖敏养这个儿子没有白养呢。 　　沈间不跟她计较，是看在陈大嫂的份上，这些年家里的长辈对他都挺不错，尤其是陈大嫂，肖敏忙的顾不上他的时候都是陈大嫂嘘寒问暖的，他只是觉得寒心，小时候春妮也曾今跟陈檬跟他亲近一些的，现在怎么疏远成了这样。 　　还说出来这么伤人心的话来…… 　　陈檬脸色一变：“大姐姐，我要你跟沈间哥哥道歉，刚才你说的话是不对的。” 　　春妮：“哪里不对了，我讲的难道不是事实，当年你知不知道婶婶为什么会被关起来那么久，都是这个人害的，你知不知道他留在家里帮你们是图什么，图你们家的厂子，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她讲的这个话正是沈间担心陈家人会这样想他的，如果他恰恰是这种人就罢了，偏偏他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陈春妮的话，是不是代表着村里人都这么想。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价值跟上辈子的价值完全不一样了，为了回报陈檬对他的救命之恩，肖敏对他的养育之恩，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并不是为了图什么，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他一个大男人上哪里找不到一口饭。 　　陈檬被春妮气的不行，以前只是觉得大姐姐跟自己疏远了，没有想到大姐姐是这样想沈间的，这让她觉得非常非常不舒服。 　　“沈间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小姑娘眼睛里面闪出来泪花花。 　　“所以说你傻啊，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什么脑子，凭什么一直住在这里帮你们，不要回报不要工钱的，你以为他就是想要混口饭吃，他有多大的野心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人就是狼子野——” 　　话还没有说话，脸上就挨了陈大嫂一耳刮子。 　　这回陈大嫂是下了重手，春妮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挨了陈大嫂一巴掌。 　　“你这个死妮子，我看你真的是脑子不清楚了，你自己不愿意读书就罢了，扯到沈间做什么，你以为沈间有时间关心你在外面谈不谈恋爱，还是读不读书的，你婶婶养大沈间，也比我养你这个白眼狼要好！”陈大嫂是气坏了，这些年沈间在工厂里面默默的付出，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现在厂里走向了正轨，春妮说出来这种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春妮是在得到陈家的某种暗示才说的。 　　陈大嫂是一个很会揣摩人心思的人，沈间这些年的付出村里人都是看得见的，如果这个时候传了出去春妮讲的这种话，只会让村里人觉得陈家是在卸磨杀驴。 　　亲生的之间吵架说什么诛心的话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沈间并不是这个家里有血缘关系的人！ 　　“没事儿大伯娘，我没有关系，你爱怎么说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但是你谈恋爱的事情确实不是我说的，乖宝咱们回家。” 　　握住陈檬的那只手突然之间松了松，这么多年了，他本来想在明年高考以后堂堂正正的离开这个家的，按照现在的局势，看来是要早些走了，他留在这里久了确实不好，陈家的一切都应该是陈檬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陈檬当年救了他，肖敏又为了他的事情东奔西走，这些年更是拿他当亲儿子一样的，给他最好的教育机会，他的存在如果让陈家人觉得不舒服，那么干脆以后就不回来了。 　　“沈间哥哥，你别听她瞎说，我们都没有这么想过你，我妈妈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嗯。”少年温温的笑着，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只有陈檬直到他手指间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应该是很生气了吧，陈檬这样想着，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妈妈讲呢？ 　　沈间承认自己以前是非常自私的，他是一个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的一个人，现在也会想想陈檬，想想肖敏，他没有当天晚上就离开。 　　但是第二天晚上吃了晚饭，他便推说学校第二天上学早，早早就从陈家走了。 　　“你今天吃完晚饭就走？”中午的时候沈间给肖敏交账本的时候提起来，肖敏还觉得有些意外。 　　“我也要走，我跟妈妈说好就在外面住一天，沈间哥哥要回去的话带一带我吧。”张蔷也表示想要回家了，住在陈家虽然很好，但是从没有离家妈妈的她好像有点想妈妈了。 　　“学校现在早上比较早要上课，早上骑车过去弄得一身大汗，我想还是早点去学校比较好。”沈间解释说：“再说张蔷说她想要回去了，刚好坐我的顺风车。” 　　张蔷使劲的点点头：“是啊，我想要回去了，我两说好了一起回城里，我有点想妈妈想妹妹了。” 　　沈间掩饰的非常好，以至于肖敏都么有发现什么异常，就看见少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在阳光中拉的老长。 　　孩子好像长大了一些，很多事情都不想跟人说了，有时候肖敏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看不透。 　　他表现的尽量让别人看不出来异常，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肖敏还是知道了春妮跟沈间发生争执的事情。 　　说是争执有些过了，像沈间这样的人似乎从没有过跟人红过脸的时候，他没有反驳春妮讲的任何一句话，但是却让人觉得他的态度是生生的打春妮的脸。 　　偏生春妮这样的孩子，小时候很懂事，进入叛逆期又比较晚，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突然叛逆起来除了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陈大嫂打了孩子又觉得后悔，不打的话心里过意不去，最后坦率的跟肖敏把这事儿说了。 　　其实春妮以前也不是这样，甚至在考上一中的时候，她还是同一届里面成绩排名中上水准的孩子，初中的时候都是同年级的沈间给她补习功课，两人相处的也挺好。 　　虽然说有一些女孩子进了高中以后，成绩会表现的没有男生优秀，但是小幅度的下滑是很正常的，女生的智力开发比较早，但是像春妮这种下滑速度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根底里面的原因还是因为春妮早恋。 　　原来春妮进了高中以后，学校里面不少同学都知道春妮的家世，也知道她们家是开厂子的，虽然春妮是个农村姑娘，但是在班上的人气比城里面的姑娘都要高。 　　再加上春妮家里确实也不错，这几年陈大嫂夫妻两个跟着肖敏干，肖敏也没有亏待他们，除了工资，陈大哥陈二哥在砖瓦厂还有分红，现在陈小军已经慢慢把砖厂的管理跟分红慢慢过渡过去陈大哥那里。 　　所以春妮这样的女孩子一到学校就迅速被人给盯上了，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她家里有钱呗，这年头当个体户又不丢人，当赚不到钱的个体户才会丢人呢。 　　同学们私底下怎么议论她，她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到了高中真好，以前在家里谁稀罕过她啊，因为是家里的长女，春妮的负担跟责任一直是家里面最重的，她也需要当一个 　　在众多的追求者里面，春妮跟其中一个样貌最好的交了“好朋友”，下了晚自习她也跟经常这个朋友出去吃吃饭，两人虽然说没有对外说搞对象，但是在春妮心里，这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两人平常闲聊的时候呢，“好朋友”会经常问起来她家里的情况，当得知其实厂子并不是春妮家里开的时候，男同学不禁有些失望。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好朋友”真的跟学校里面的一些学生形容的那么富有，但是即便如此春妮家里也要比一般的家里富裕很多啊。 　　在这个“好朋友”日复一日的熏陶之下，春妮也替爸爸妈妈不值得，觉得叔叔婶婶出力最少，竟然分到了厂子里面最多的钱，既然妈妈能够管理好这样大一个厂子，干嘛不自己开场，非要当叔叔婶婶的跟屁虫。 　　难道自己做老板不香吗？ 第169章 　　当然，陈大嫂跟肖敏说起来这事儿只是提到了春妮不听话谈恋爱的这一段，至于她那段“真香”论，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这事儿春妮是上了心的，小时候她就看着婶婶忙来忙去的，一家人都好像在为三房服务，凭什么都要帮着你们带孩子赚钱，我们就只能当你下面的小喽啰呢。 　　她的那个朋友当然也跟她说了在父母面前尽量不要表现出来太叛逆的样子，还是要跟妈妈好讲，谁知道妈妈转脸就把她跟人谈恋爱的事情捅到了婶婶那里。 　　春妮真的是生气急了，难道说她是妈妈的亲闺女，竟然在亲疏远近上面都比不上陈檬，也比不上婶婶吗？ 　　当着肖敏的面，陈大嫂要春妮好好跟婶婶讲讲这事儿，回去以后要跟沈间好好道歉。 　　春妮不以为然，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肖敏把春妮叫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教训孩子一顿，她自己是搞基层教育工作的，知道孩子都是有叛逆期，只是这个叛逆期有些人到的早，有些人到的晚而已，没想到春妮的叛逆期还挺晚，这都十七岁了才整出来这些幺蛾子，她都觉得有些头疼。 　　从春妮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不仅仅担任了婶婶这样一个角色，更加是她的老师——春妮的启蒙老师就是肖敏。 　　“听说你期中考试的成绩又不是很理想，以前我记得你的英语成绩很好的，这次考试怎么才这么点分数，难道说你不想去省城读书了吗？” 　　春妮看着婶婶，没说话，她小的时候跟婶婶说她最想要去省城读书，等她买来了大房子，就请婶婶过去一起住。 　　虽然在妈妈面前能够理直气壮地讲出来这种话，但是当着婶婶的面她说不出口。 　　她不敢说她其实是恋爱了，对象整天在她面前跟她说婶婶跟叔叔的不好，然后她想来想去的也真的是觉得婶婶跟叔叔很不好，不然为什么做的事情最少的是他们，结果赚钱赚的最多的也是他们。 　　而爸爸妈妈他们整天守在厂里面，爸爸因为短工紧缺的时候顶替短工的位置，直接闪到了腰，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那次以后，春妮就有点不太喜欢叔叔一家人了。 　　她总是看见叔叔骑着摩托车晃来晃去，婶婶在城里面的店里面做着体面的工作，而爸爸妈妈整天就只能待在厂里和村里哪里都不能去，而她以后也要重复这样的生活吗。 　　刘志斌说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如果是她妈妈自己开厂，她就会是厂长的女儿，这样妈妈也会轻松一些，难道不是吗？ 　　肖敏知道春妮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教不好很容易出问题，特别是春妮从小又过份乖巧，她身上承载了许多同龄人没有承载过的东西，所以一旦叛逆起来也就比一般的孩子更难对付。 　　“你跟婶婶讲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肖敏柔声问道。 　　这也是亲侄女，陈大嫂站在边上看着闹心的狠，一巴掌就拍在春妮脑门上：“你良心是叫狗吃了不成，你不记得小时候咱们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要不是你婶婶带着我去卖红薯粉做生意，咱们家有现在这样的舒坦日子可以过，你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回去以后跟那个男孩子走远一点，没有一点好心思的，手脚还真长都伸到咱们家来了，我看这样的男孩子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你从小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人骗成这个样子。” 　　教孩子还真不能这样叫，肖敏拉了陈大嫂一把：“嫂子，有话你跟她好好讲，小孩子不是不听话的，你要再这样她估计跟你更逆反了。” 　　陈大嫂气不打一处来，她自认为对孩子们真的是不错了，春妮长大以后要什么都给什么，当娘的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孩子自己心里清楚，偏生春妮现在的脑子就跟纸糊的一样，一门心思就觉得刘志斌讲的话对，是为她好，亲人们都是在算计她。 　　果然如肖敏所料，春妮被妈妈拍了几把气性就更大了，嚷嚷了几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亲生的了，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乖宝，小时候就让我带着她，长大了还是只喜欢她，她是你生的还是我是你生的！” 　　说罢就往外跑，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拿上书包。 　　陈大嫂气的把门一摔，也进屋去了。 　　因为沈间走了，春妮走了，家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陈檬因为刚刚回家积攒起来的美好心情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春妮是回了学校的时候，她偷偷的踏上了去往北方的汽车…… 　　第二天肖敏回到了县城以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原来是《美好的生活》准备开始拍第二季了。 　　由于第一季当时的拍摄面临着资金紧张的问题，原本32集的剧情让编辑删删减减改到了20集，谁知道20集播完了效果还挺不错，投资方准备再投入第二季的拍摄。 　　这件事情本来孟年想在信里面说清楚，谁知道让蒋梦涵抢了个先，她先打电话过来跟肖敏说了。 　　这段时间店里面的事情比较忙，肖敏本来也是要准备去一趟京市的，不过她这次去京市是办一些个人的事情，也不能在京市陪陈檬这么久，而这一次的拍摄即便是迁就陈檬这个外地小演员的时间表，也要在京市足足待上一个月左右。 　　而刚刚体会到成名之喜的陈檬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小明星跟一般路人的区别。 　　学校这边由校长亲自出马，想劝她参加学校的合唱团，陈檬觉得这件事情推辞也不好，不推也不好，毕竟她在老家的时候都答应了奶奶要回家陪她，但是如果要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每天要花上一上午的时间在学校排练，这意味着整个暑假她都不能离开县城。 　　所以最后她跟校长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要考虑一下。 　　结果这事儿传出去就变了味道，有人就说陈檬耍大牌，现在红了就不顾集体的荣誉了，人真是飘了云云，这种话让肖敏很不爽，让陈檬也很不舒服，当初是学校不要她参加合唱团，她都已经答应了奶奶呀，现在为了逼她，竟然扯出来什么集体荣誉感之类的话。 　　张蔷为了这件事情跟别人吵了一架，气冲冲的跑回了教室，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不生气，以前孟年总跟我说他们学校那些事儿，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陈檬倒是气定神闲，好在之前孟年早就跟她通过气，小学生本来课外活动集体活动就多，孟年在学校这么出名，几乎什么活动班上都想绑着孟年参加，沾一沾名人的光。 　　孟年以前也会选择自己擅长的参加几个，但是自从苏瑾生病以后，他几乎睡觉都没有离开医院，怎么可能参加学校这种活动，那段时间刚好是《少年康熙》播出以后，那段时间母亲生病无人照顾，学校的领导跟老师都不能理解，曾今让孟年一度觉得世界都是灰暗的。 　　那段时间，直到遇到陈檬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觉得世界充满了恶意，哪怕是蒋梦涵跟孙奇这样是他妈妈的朋友，也很难去注意到小朋友的这些微妙的区别，如果不是在后面遇到了陈檬母女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善意，加上母亲又醒了过来，孟年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孟年把他的这段经历跟陈檬也分享过了，如何去拒绝别人，如何去平衡自己的心态…… 　　现在的陈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玻璃心的女孩子了。 　　“你真的是不生气了啊？”张蔷挺好奇的看着她，她觉得陈檬好厉害，别人那样讲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别人当着她的面那样讲她自己，她肯定要哭给对方看的。 　　陈檬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我能生气的过来吗，你等等看吧会有更多的事儿的。” 　　果然没有过多久，学校又找她做招生小代表，现在一完小有一个这样的小名人，校长恨不得搞个大喇叭跟人讲陈檬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才好。 　　连薛老师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以前陈檬举手都不会要她回答问题的，现在竟然也会对陈檬笑，然后问她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连出了教室的门，都有小朋友好奇的要陈檬签名。 　　如果只是签名陈檬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一般有求必应。 　　一般的小孩子都会表达出来自己的善意给陈檬，还有人偷偷往她课桌里面塞早餐呢。 　　五六年级的小朋友，已经有人会表达出来对异性的喜欢，陈檬无疑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小女孩了。 　　而以前那些跟着顾小琪屁股后面跑的女孩子，有一些想要跟着陈檬一起玩，但是陈檬不象顾小琪那样喜欢其他小伙伴的追捧，对于她来说还是以前的小伙伴陈小胖跟张蔷三人组最好。 　　每天午餐时间，三人组就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友谊也越来越深。 　　陈小胖把奶奶刚送过来的饭盒打开，看着里面的红烧肉皱了皱眉头，他都这么胖了，奶奶还要给他吃肉，他看了看陈檬那白白细细的胳膊，又看了一下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感觉自己跟人家中间隔了好几个张蔷。 　　“肉给你们吃，我不吃，我要减肥！”陈小胖把碗里面的肉全部巴拉给陈檬张蔷两人，然后毫不客气的把两人的菜各夹走了好几大筷子：“好吃好吃真好吃，我最近在跑步，你能看到我锻炼的成果吗？” 　　你最近真的瘦了哎，陈檬笑嘻嘻的看着他，话音儿里面甜甜的：“我就说了吧，你只要肯减肥肯定能瘦下来的，你每天早上都跑步了吗？” 　　小胖子挺起胸膛：“我每天都跑三千米，你看看我这小腿上面是不是都是肌肉，你看看？” 　　说着把小腿伸到陈檬面前让陈檬看。 　　男孩子在这个年纪总有展示自己的欲望，小胖子也不例外，以前他胖大家都说他胖这也没什么，老人家都是老观念觉得胖的孩子才是有福气的，但是这几年不是观念都转变了，以前相亲如果找到个胖子说明人家家里伙食好，现在大家都能吃上饭了，自然就不稀罕胖了。 　　陈檬特别腼腆的笑着戳了戳他小腿肚子：“是紧了很多，在加油加油，再接再厉啊。” 　　有了陈檬的鼓励，陈小胖减肥的动力也足了很多。 　　等过了暑假回来，他一定要减好肥回来跟陈檬看看他的战绩，他现在都比之前要瘦了十几斤了。 　　陈小胖忍不住问：“快要放暑假了，陈檬你会在哪里过暑假啊，会去老家还是留在城里啊？” 　　陈檬还真是一个没有架子的美女，扒了一口饭：“我要去农村住啊，我家里就是农村的，我哥哥姐姐都在农村，住在城里有什么意思呢，有没有人可以陪我玩。” 　　张蔷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想要找陈檬玩，算了吧，她暑假肯定要准备升学考试的，她跟咱们不一样是借读生，初中要考才能在县城读书，不过我们陈檬一定能考上的对吧？” 　　这里就要吐槽户籍以及学位管理制度了，新安县城的学位本来是按单位划分的，每个单位就近选择学校就读，后来按片区划分，本身县城小学也就两个，中学两个，城里的孩子们一般都在城里读书，乡下的孩子都在乡下读书，这两者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陈檬这属于意外，如果说是垮片区借读，就需要交高昂的借读费，几十陈檬家里找了关系也不能例外。 　　到了初中以后，一完小的学生是可以直接就读一中的，二完小直接升二中，其他农村的孩子就要就近到附近的乡镇学校读书，属于哪一个乡的，就在哪个乡的中学读，到了高中整个新安就只剩下来了三所高中，一中，三中，五中，除了一中以外，其他的两个高中都在乡镇。 　　到了高中，所有的学生就都要参加中考决定到底能考上什么学校了，除了一中是重点，其他的两个高中就属于普高，每年的升学率也是低到感人。 　　由于县城的两个初中教学质量好一些，每年中考能考上到一中的概率也大很多，一般的人都愿意初中把孩子送到县城来读，县城的初中也不是不接受乡镇的学生，只不过要参加全县统一的入学考试，要是能考过，才能送孩子来一中跟二中读初中。 　　像陈檬家里属于近郊，但是又不在城里，本来应该就近读城东中学，但是由于肖敏的生意在县城，要送孩子去城东中学实在是太远，加上陈檬现在小学就在一完小，如果以后读一中的话，她的社交圈就基本上不会断，不用面临着频频适应新环境的困扰。 　　陈檬把碗里面的米饭都拢到一起：“我跟你们不一样啊，我是要参加全县统一考试的，所以啊，我以后就没有这么潇洒的时候咯，要考上一中可是不简单的呀。” 　　小胖子开始为陈檬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一中，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做同学呢。 　　陈小胖偷偷的看着陈檬，她可真好看，最近学校不少人都讨论陈檬的事情呢，都说她漂亮，是一完小的校花。 　　以前陈檬没有来学校的时候公认的校花是顾小琪，她跟陈檬不一样非常喜欢出风头，也喜欢跟班上的女生们一堆堆的进进出出，自从陈檬来了以后，五（一）班仿佛刮过来一股清流。 　　人家陈檬从来不说鄙视小胖子这种人的话不说，讲话也是软绵绵的非常好听，加上她成绩又好，只要她在班上，班上就没有同学在讨论穿什么衣服好看，虽然偶尔陈檬穿一身好看的衣服，也是会跟人分享她在哪里买的，后面同学们干脆不问她了，因为陈檬是不会穿别的店里面的衣服！ 　　今年的考试时间比去年要早了一周，七月上旬就考完了，也就是说复习的时间减少了一周时间。 　　学校又一次想要邀请陈檬参加文艺汇演，抛出来的条件竟然是如果能够在市里面获得名次，陈檬可以获得直接保送入一中的机会。 　　当薛老师把学校的这个决定当作恩惠一样跟陈檬说出来的时候，陈檬反而没有半点要参加合唱团的欲望了。 　　这个位置本来是她想要的，当初因为顾小琪不同意，学校就能丝毫不管她怎么想，直接刷掉她，现在是看她出名了，就想要把她拉进合唱团，无非就是看中了她的名气。 　　她不是很喜欢薛老师的势利眼，但是也不会明明白白去拒绝她，毕竟这还是自己的老师。 　　如果不答应吧，显得自己小气，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答应吧，着实委屈，她实在是不愿意去跟顾小琪一起抢这个合唱团领唱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剧组发来的邀请函可是救了陈檬的小命了。 　　本来肖敏还在家里犹豫不决，这件事情被陈檬知道了，她连忙答应下来：“我可以去京市，我想去看看外公外婆，要不然你带我去，然后让外公或者谁送我回来吧。” 　　她把学校合唱团的事情跟肖敏说了，包括她跟顾小琪的恩恩怨怨，肖敏听完以后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 　　于是赞扬道：“其实为学校出点力没有什么的，但是你们学校合唱团的事情水太深了，参加与不参加都不好，既然你那么不喜欢跟那个女孩子相处，就不要参加合唱团，明天去推辞掉好了，就说要去京市拍最新一季的电视，咱么去京市看看你外公外婆，他们也非常想念你。” 　　她心里隐隐有担心家里老太太会不会生气，毕竟老太太最疼爱的孩子就是陈檬了，而且这半年来陈檬来县城读书，可是要把老太太给惦记坏了。 　　肖敏让老太太来县城住一阵子，老太太不肯，一会儿说舍不得家里的鸡，一会儿又是舍不得菜园子里面的菜，说白了就是不想来城里面住，但是心里又是惦记孩子的。 　　但是如果扯上学校的糟心事儿，老太太即使在不愿意陈檬去京市，也不会多说什么，在她心目中最怕的是她的宝贝孙女受到半点委屈。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跟两头有个交代了。 　　结果陈檬跟学校这边交涉了一下，学校听说电视剧要拍续集，负责人张老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预祝陈檬这次行程顺顺利利。 　　周末回到了村里跟老太太说了一下这事儿，老太太听说学校以前说自己孙女各种不好，现在看到孙女出了名就想来抱大腿的行径也是蛮不齿的，跟陈檬说你放心去，电视奶奶也看了，拍的挺好，再拍一部出来。 　　陈大嫂抱着切好的大西瓜出来：“那你以后周末要多回来陪陪奶奶，奶奶可想你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不在家啊，奶奶整天就只能看电视，那部电视剧反反复复都看了五遍了。” 　　毛蛋一手拿起一块西瓜往嘴里塞：“可不是，大家都知道嫩芽儿是我妹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乖宝你长大了出名了可不能不搭理你哥哥，以后你出去都要说你哥哥是我，从小事我罩着的。” 　　毛蛋同学很在意这件事情，每次学校里面的学生说陈檬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就气的要锤人。 　　在那个年代家里孩子们都多，亲兄妹之间都说不定因为资源起龃龉，堂兄妹自然不算是亲的。 　　毛蛋这一系列孩子气满满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也开心了起来：“你好，还记得奶奶就成，奶奶就怕哪天睁开眼睛看不见你们了，看不见我的小乖宝了哦。”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嗓音里面带着些哭腔，一听老太太就是懂了真感情的，这老人家一老了就容易伤感，生怕哪天见不到孩子，说完老太太就絮絮叨叨的说某家的老爷子一觉睡过去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云云。 　　狗蛋在一旁活跃气氛：“我都不认识你说的这个老太太，乖宝奶奶是在涮你，她最喜欢你拉，恨不得你天天都在她身边才好，我说奶奶你啊就是个偏心眼的，一点都不疼我们，哎哎哎哎哎——”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菊扭住了耳朵：“说这种没有良心的话，你小时候奶奶最喜欢你，你最馋喝了鸡汤什么都不肯吃，还是奶奶给你找的偏方让你吃下去东西的，你这个熊孩子真是不被打一顿不会好好说话的。” 　　她说的那次老太太也有印象，那一次不是肖敏生了孩子，她偷偷给狗蛋搞了一勺子鸡汤泡饭吃，结果孩子挑嘴就怎么都不肯吃糊糊了，老太太嘴上说饿他几顿就好，心里还是舍不得，最后还是她弄来偏方给孩子吃完，孩子这挑嘴的毛病才好些。 　　以前总埋怨老太太心眼是偏的，现在看起来老人家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几个人聊完，老太太又问了一些怎么去京市，怎么回来，去多久之类的话，陈檬都一一作答了。 　　这次肖敏也跟着过去，工厂这边的事儿都交到了哥哥嫂子们的手里，这段时间把店里跟工厂这边的权益也彻底的给分开了，现在厂里面的事情基本上不用肖敏管，只有店里面还需要她上上心。 　　而店里面的事就交给了赵菊跟邓桂凤两个人管着，赵菊好歹是家里人信得过，邓桂凤人非常踏实从来不占便宜，肖敏觉得自己得尝试着把这些事情慢慢交出去，不然她的定位永远就是超长待机老妈子，而不是老板。 　　这段时间肖敏去学校看了沈间一次，发现少年越发清减了一些，她要给沈间一些钱，沈间都拒绝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工厂的事情都是沈间跟她操心着，才能够走到今天，能够实现规范化管理，正是因为有规范化的管理，陈大嫂这种本身管理素质不强的人才能轻松管理好一个团队。 　　这些都是沈间的功劳。 　　偏生春妮说出来这些诛心的话，让孩子寒了心，看他面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但是心里必然是介意的，若不是这样，这次给他钱他就不会不收。 　　肖敏趁着他不注意，在他书包里面塞了两百块钱，现在出门干啥都要钱，也不知道他暑假回去不回去，若是不回去他住在哪里，这都是肖敏担心的，孩子终归是大了，有些事情她也不好一一念叨了。 　　陈老太太最喜欢这种儿孙环绕的时刻：“看看要弄点啥好吃的，这一到夏天我胃口就不好，吃什么都不香，咱们当年多馋肉啊，天气热起来我连肉都不想要吃，大媳妇你看看家里还有啥，给孩子们整点吃的。” 　　陈大嫂应声虫一样的：“好，我给您看看，这是老太太大发慈悲给你们弄的好吃的，你们要谢谢奶奶知不知道？” 　　几个孩子齐齐说谢谢奶奶，都乖的不行，可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 　　于是几个孩子就在说自己想要吃的东西，有人说是麻花，有人说是油条，有人想要吃麻球，总之每个人都不一样。 　　肖敏抱着乖宝笑成了一团，就看陈大嫂往外面看，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春妮还没有回来吗？” 　　自从上次春妮离开家了以后已经半个月了，按说也该回来了，怎么在这次不回来，她哪怕不想回家也该要拿生活费的。 　　陈大嫂也是担心，春妮这孩子从小就乖，说乖那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没心眼，随随便便都能哄骗到她：“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以前这个点肯定都回来了呀，这今天怎么就还不到家？” 　　她又让香妮去村口看看姐姐回来了没有，春妮不会骑自行车，有时候能碰上村里的人骑车就能坐一截顺风车，有时候不能春妮就会跟学校的同学一起走回来。 　　谁知道没过多久，就看见香妮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一进门就跟陈大嫂撞了个正着。 　　“你这熊孩子走路也不看着点，撞到我了没啥事，是你爷爷奶奶撞到了怎么办，你看看你，眼睛怎么就不好好看着路，眼睛呢眼睛。” 　　香妮刚刚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刚要找她娘呢：“娘不好了不好了，真的不好了。” 　　陈大嫂：“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什么不好了不好了，女孩子家家的没有一点正经样子，你姐姐呢？” 　　香妮拉着陈大嫂的样子急得就要哭出来：“哪里还有我姐姐，我问了她同学说她都请了好几天的假了，跟老师说外婆生病了要回家看看，我哪里还有外婆啊，这几天我姐还没回来，老师要她同学回来看看咋回事呢，我姐不会弄丢了吧。” 　　陈大嫂一听这话就往外面走。 　　陈小军刚刚从外面回来：“大嫂，你去哪里啊？” 　　陈大嫂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脸上的颜色也不像刚才那般好看了，闭着嘴唇一言不发，刚走出去就脑子一檬，差点坐倒在地上。 　　香妮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屋子里面坐着，谁也没有想到春妮会请假走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用外婆生病这一招，这下可好她要活活把她娘给气死，难怪上次走的时候还多带了两件外衣，想必早就做好了离家出走的打算了。 　　“大嫂你先别着急，咱们去学校找找，看看班上有没有什么孩子跟春妮关系好一点的，问一问春妮走之前有没有跟人家说她到底去了哪里，你这样跑出去也找不到她啊，这样吧我让小军带着你去县城，你先去找找她玩的好的，然后我去找一下沈间，看看他在学校有没有注意到春妮的异常，你可千万别慌了神。”肖敏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对着陈小军使眼色。 　　陈大嫂听到她这样说，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她确实是跟我说过读书也没有什么意思，想要自己做做生意，我就说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原来早就想好了要走了，她以为生意是这么好做的呢，你说现在怎么办，她拍拍屁股走了干净了，就没想过家里人怎么办吗，她以为生意这么好做吗？” 　　陈檬在家里也听到了动静，知道春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大伯妈这个时候肯定慌了神，现在就要去学校找，但是学校这会儿都放了假了不可能有人，她想到了春妮曾今去过的那家书店，于是说：“你们等等带上我一起去，我大概知道哪里能问到春妮姐姐的消息。” 　　看陈大嫂还在惊讶中：“我是真的知道，之前我在一家书店里面看见过姐姐，你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太太一听到大孙女丢了，顿时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忙也要跟着去找，既然春妮说去了外婆家里，尽管外婆过世了但是舅舅们还在，说不定是去了舅舅家，老人家忙说要去舅舅家找找。 　　这会儿陈大哥也被叫回来了，一听说春妮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要抄起棍子大人，陈小军说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安排陈大哥去火车站汽车站那些地方去问问，最好带着春妮的照片。 　　既然老太太非要去春妮舅舅家里看看，赵菊就骑着自行车出去带着老太太去春妮几个舅舅家找找。 　　陈小军则是带着陈大嫂肖敏和陈檬几个人，骑着摩托车到县一中。 　　到了学校，学校里面还有些寄宿生，也有值班老师，春妮的班主任刚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看见学生家长就把当初春妮打的那张请假条拿出来了，上面确实是春妮的字迹，大意是说她外婆病危需要请几天假。 　　春妮外婆在她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她一定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才会把外婆搬出来用，这可是一直都心疼她的外婆，这会儿被孩子拿出来当筏子，不知道外婆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然后一直就没回来，我找人问过了，学生也没有回家，我就着急了今天通知学生去叫家长，派出所那边我也去报了案………”吃了这么大的事情班主任肯定是全责，一想想自己将来要面临的处罚，班主任都急得要哭出声来。 　　谁也不指望这平时看着乖乖巧巧的孩子，一叛逆胆子大成了这样了。 　　陈大嫂急得直哭，真是又气又急。 　　这个时候陈檬响起来当初在书店看见的那个画面，忙说要去书店瞧瞧，于是跟肖敏两人一起去了书店，走到书店外面才发现书店都关了门，一找人打听才知道原来书店早几天就关门了，店里因为经营不善早就经营不下去准备关门了。 　　本来以为找到了书店多少能够打探到一些讯息，谁知掉书店的线索一断，所有的线索到这里彻底中断。 　　一想到从小到大都疼爱自己的春妮姐姐不见了，陈檬急得也要哭出来。 第170章 　　春妮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现在陈大嫂急得要发疯，家里人到处去找，希望能够通过春妮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找到一些线索，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肖敏算是这里面比较冷静的，宽慰了陈檬一番说姐姐应该没事，然后去找附近的人打听打听这书店的情况。这人家还是看着陈檬这个小姑娘眼熟，才愿意搭理肖敏多说几句。这一说，东拉西扯的扯远了，也终于把话题扯到了书店老板的身上来。 　　这书店的老板名字叫刘志远，是附近红安县人。这两年刘家人才搬到新安县来，做点小本生意。刘志斌是他的弟弟，高二没读完，辍学在家里，没事做，家里就让他把书店给守起来，好歹也算是一份职业。 　　要说这书店开在学校门口，做的就是学生的生意。其实也很好做的，偏偏刘志斌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越开生意越差，而且书店的书也丢失的多，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营业额就降低了不少。 　　刘志斌家里就想让他回去，在家附近的工厂找个活儿干。 　　但是刘志斌哪里能吃的了这个苦啊，前段时间偷了书店的钱，也走了。 　　他这一走，本身营业就不是很好的书店暂时就关了起来。 　　有人传言说，书店倒闭了。后面要不要继续做，刘家人也没有说。不过，好在经过一番周折，找到了店铺的老板刘志远，又通过老板找到了刘志斌的家里。这一问，才知道刘志斌失踪的时间跟春妮失踪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问到这里，肖敏差不多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刘家现在也不是没有人在县城里面，刘志斌的哥哥刘志远现在还在开一家餐馆，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由于刘志斌从小就不爱读书，家里花了钱，送他到县一中，他也不好好读，整天不是出去抠妹子，就是来家里拿钱，到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死活就不肯去学校了。 　　家里人也拿刘志斌没有办法，于是把经营最稳当又最轻松的书店给了刘志斌经营。谁知道不出半年，这小子就把以前盈利最稳定的书店给弄败落了。 　　看来这小子真是不甘平凡啊！ 　　他知道春妮家里是开厂的，动了歪心思。谁知道厂子并不是春妮家里开的，她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即便是陈大嫂他们相对来说比较宽裕，也不会让春妮看上去像是个富家小姐的样子，所以说刘志斌真是选错了人。 　　如果说刘志斌只是玩弄玩弄少女的感情，按说现在两人也应该回来了。 　　两人现在没有回来，肖敏便更担心春妮了。 　　“妈妈，姐姐会不会有事啊？“陈檬有点担心的问道。 　　“不会，不会，大家一定会找到她的，你千万要跟着妈妈，别乱走啊。“肖敏最怕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孩子都弄丢了。不过，陈檬对县城非常熟悉，一般也不会走丢，是肖敏自己想多了。 　　肖敏带着陈檬来到餐馆的时候，刘志远正准备打烊。他看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带着孩子过来，也没心情招待，就问她们要吃点什么，然后解释厨房已经清理干净了，做不出太多的菜品了。 　　肖敏摇头，直接道明来意。她把春妮失踪的事情跟他说了：“孩子都不见五天了，我们才知道，你弟弟是不是也不见了？” 　　刘志斌以前也经常会拿钱出去玩，但是没有像这次这样，一连消失了四五天。刚开始刘家人也以为他玩够了，没钱了，自然会回来。谁知道这臭小子不仅没有回来，还拐走了人家姑娘？ 　　刘志远脸色一变：“你们家那个女孩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经常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长长的，还喜欢扎着麻花辫？” 　　陈檬忙点头：“那是我姐姐，你见过我姐姐吗？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去了哪里？她都这么久没有回家了，会不会出事啊？” 　　刘志远曾经在书店见过春妮几次，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还不错。没有想到这么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会跟他弟弟搞到一起，是不是脑子抽了？ 　　他冷冷地一哼：“嗬，我只是见到过而已，有点印象，你们家这闺女也不见了？” 　　他对春妮的印象其实并不坏。 　　肖敏一听有戏，忙问：“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想想你弟弟去了哪里，咱们先找到你弟弟，然后再问后面的事情。我们家春妮是个从不肯出远门的，一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刘志远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想了一会，然后说：“你们家姑娘还算乖巧，那我弟弟呢，我弟弟这半年来把家里的钱都偷干净了，现在说你们家姑娘丢了，我弟弟也丢了。” 　　肖敏忙解释：“我并不是要找你们问责或者是其他意思，现在两家人都丢了孩子，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了，我们家也派人去亲戚那边找了，你们要是能想想孩子去了哪里，就帮忙找找，现在不是一起在想办法嘛，你看是不是？” 　　不是所有人丢了孩子都想找到，刘家就一点都不想找回来刘志斌这个混世魔王。反正男孩子跟女孩子不一样，家里并不担心他们在外面吃亏或是什么的。 　　特别像刘志斌这种混子，在外面只有他坑别人的，哪有别人坑到他的。 　　肖敏跟陈檬两人在县城里面走了很久，两人摸着扁扁的肚子，才发现还没有吃晚饭。 　　这个时间点也很难找到吃的了吧？ 　　肖敏毕竟是个大人，能够忍受，她小时候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多喝点水。 　　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连水都没有带。 　　这个时间点上哪里去找水喝啊？ 　　倒是街头有自来水龙头，这年头讲究的人也不多，学校打完篮球对着水龙头喝水的男生女生比比皆是，所以她很自然的带着陈檬找到了附近一处自来水管那里，打开了水龙头，自己先喝了一口，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正准备给陈檬捧上一些喝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 　　“肖姨，喝这里的。” 　　肖敏很惊讶的抬起头，原来是沈间，他穿着发白的蓝色T恤，手上拿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军用水壶，已经用壶嘴上面的小杯子倒出来了一杯，陈檬正坐在地上乖乖的喝着水。 　　刚才沈间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肖姨，你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叔叔他们都回去了，今天晚上咱们先回去休息，要找也要明天才能找了。” 　　听到沈间的声音，肖敏突然觉得安心，本来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檬早就累的坐在地上了，咕噜噜的喝了好几杯水，在啃沈间带过来的面包。 　　以前她都不太喜欢吃这种甜甜的、带着微酸的东西，现在饿了，真的是应了妈妈的话，什么都吃的下去。 　　“沈间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陈檬从出生开始就是家里有粮有房，四季不慌的那种人，她是家里吃苦最少的那个，很小的时候肖敏就开始走东闯西到处挣钱了 ，所以饿肚子这种记忆完全不存在在陈檬的记忆之中。 　　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模样，沈间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慢慢吃，现在太晚了，买不到什么东西，只找到了几个面包，回家了以后咱们煮点面条吃。” 　　肖敏也是形象全无，蹲在街上啃了几口面包，那种心慌慌的感觉总算是没有了。 　　一个面包下肚自然是不够饱的，但好歹刚才的那种饥饿感总算是没有了。 　　肖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刚才她还在到处打听，别人没有直接赶人算是修养好。 　　“你怎么来了？” 　　沈间回答：“你们到学校找老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刚才你们去书店找了是吧？” 　　肖敏点点头，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本来店里面的事情就多又忙，回到家就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春妮出了事，马不停蹄地就往学校赶，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下班以后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要不是沈间出现在这里，她跟陈檬估计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刚才肖敏来到学校找人，沈间刚好在学校给人补课，这件事情刚好他也知道了。 　　本来他跟春妮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两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跟别的朋友的关系自然会不一样一些，虽然读了高中以后又疏远了好多，两人平时也没有交集，但是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肖敏这心里头一暖，看这孩子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几分。 　　农村人光盼望着生个儿子，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呢。 　　女孩子要当小公主宠爱着，关键时候扛把子就需要儿子出马了。刚才跟陈檬在一起的时候，肖敏要扛起妈妈的责任，是一点都不能松懈下来的，但是在沈间面前她可以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 　　对于她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以前她收养这孩子的时候，有人就说收养一个半大孩子要是没有良心，就是浪费粮食。 　　但是肖敏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就想着孩子可怜。再说那个时候家里确实很多事情，沈间帮着扛住了不少事情。当时要不是沈间在家，春妮几个是根本扛不住家里那么多事儿的。 　　“我在学校打听了一下，刘志斌有个亲戚在广东那边，他以前总跟同学说以后要去广东做生意，所以我判断有没有可能春妮跟着他去了广东。” 　　“你是说广东？” 　　从没有出过远门的春妮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猜想，有可能也去了他老家那边。咱们明天开始分头找找，要是去了广东，那可就麻烦了。” 　　两个野心勃勃的孩子，都说要闯出来一番事业，倒是臭味相投，扎堆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道春妮会不会保护好自己，这么大年纪的大姑娘、小伙子很容易擦出点火花的。 　　肖敏的心里也觉得愧疚，以前她忙着事业，总是顾及不到陈檬，孩子一直都是春妮带大的，她从小就特别懂事，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觉得春妮应该肩负起来更多，殊不知，不知不觉间她可能已经疲惫了，负担起来这些责任，压根就不是她想要的。 　　陈大嫂的心比她就更粗糙了，三个闺女都是放养着长大。当然，其他家庭也都是这样，以前的孩子也都是这样，但是人和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以前的人可以这样，不代表春妮也可以。 　　她或许从家人身上没有感觉到太多露骨的爱，才会特别向往感情、向往爱情。她把爱情幻想的特别美好，这也是每个怀春少女的梦。 　　“沈间，春妮那么说你，我知道她说的不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没有人那样想你，以后不许不回家，知道吗？” 　　“肖姨………” 　　其实上辈子的沈间跟春妮之间交锋也不少，他俩关系也不是很好。 　　上辈子陈春妮说出来的话，更难听的，他都听过不少。 　　对于很多人来说，沈间算不得什么好人，他自己也有当坏人的觉悟。 　　“我不回去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了，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想着多接点活干，要攒点学费。” 　　除了学费以外，生活费应该都不少的。 　　沈间算了一笔账，自己要想舒舒服服的在京市读完大学，还要存不少钱。这些钱他并不想找肖敏拿，他有自尊心的好吗？ 　　“肖姨还能供不起你读书不成？” 　　肖敏有些不太愉快了，对于她来说，沈间相当于她半个儿子，而现在这个儿子连找她拿钱都不愿意，这就是跟她见外了。 　　“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我就供你，你能读研究生，我也供你，肖姨赚这么多钱不就是给你和乖宝花的吗？” 　　肖敏一下子没有站起来，还是让沈间拉了一把。 　　她这时候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当年那个小小少年长大了，有力气了许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要靠着她，才能生存下来的小孩子了。 　　或许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尊严，但是在从小养大他的肖敏、陈小军眼里，他始终还是个孩子。 　　沈间无意跟肖敏解释太多，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她说的话，让肖敏误以为他是同意了的意思。 　　两人站起身来，看向陈檬那里，才发现刚刚吃完面包又喝了水的小姑娘，这会儿把头靠在膝盖上就睡着了。 　　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难怪刚才沈间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连声都没吭。 　　小姑娘对春妮的感情非常深，小的时候妈妈跟大伯妈一起出去做生意，都是姐姐背着她，这里那里的，这样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就算是沈间这样的，跟她的感情还是不如春妮姐姐深。 　　沈间把陈檬弄到背上的时候她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睡得特别熟，甚至于都打起了小呼噜，他能感觉到脖颈上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小姑娘特别的轻，平常吃了那么多东西跟没吃的一样。 　　三个人到了家里，陈小军、陈大哥、陈大嫂他们也都才回来，看到沈间也来了，陈大嫂还有些意外。当初，春妮跟他说了那种话，她原不指望沈间能够这么大度，把这事儿给抹去了的，谁知道沈间跟没事人一样，看到她依然叫上一句“大伯妈”。 　　这孩子老成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 　　听说大家都没有吃饭，自己摸去了厨房煮了一大锅面，还从厨房里面找到了几个西红柿，做了西红柿鸡蛋的哨子。 　　陈大嫂对着这碗西红柿鸡蛋面，眼泪扑簌簌的就往下落。 　　她吃不下，真的吃不下，现在看着面条就忍不住会去想，春妮到底怎样了？她在外面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罪？现在到底在哪里…… 　　—— 　　春妮在汽车上面坐了好几天了，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她看起来神色十分疲惫，每回车停好的时候她下车就是吐。刚开始刘志斌还帮她顺顺背，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到后来干脆就不管她了。 　　这辆车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到了广东以后临检也多了起来。路上停停靠靠好多次，又是加油又是吃饭的，中间司机觉得有必要下车才停靠加油站一次，一群人下车了就是吐，吐完就去自来水管喝水。 　　春妮问了这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去广东那边打工的。听他们说那边现在很多工厂，收入也很不错，还有人问春妮要不要也进厂。 　　这个年代不少人南下淘金，干苦工，做苦活，为了省一点路费，几年几年的不回家，回家也不敢买火车票，像这样的客运车，连走廊里面都坐满了人，因为这样是可以省下一点钱的。 　　当然大部分人都能够吃苦，能够忍受，即便是汽车一直在小路上绕来绕去，很多人因为闻不惯汽油的味道又开始第二轮的呕吐。 　　对的，就是在车上，夏天因为没有清洗，不少人身上传来了臭汗味，加上呕吐物的味道，那感觉不要太酸爽。 　　好在春妮还有个靠窗户的位置，她尽量把头瞥到一边，免得那种味道让她也吐出来。 　　刘志斌终于醒来了，大概也是闻到了车里面臭烘烘的味道，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司机也开始骂人，这一路拉过来，钱是没少赚，但是车子也给他搞得脏兮兮的，到了广东境内山路就更多了，那路就更颠簸，很多人以为司机开到山区去了，就开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骂了几声，意思是你以为广东就是遍地黄金啊，要到了沿海才会好一些。 　　这个春妮倒是知道一些的，广东靠近内陆的地方现在还不是很发达，好的地方在沿海，以前刘志斌经常会跟她说起这些事情，他说那边遍地都是黄金，做做什么都能赚到些钱，不象租书的生意那么难做，一次才收一毛钱，靠着一毛钱要多久才能发财？ 　　刘志斌都想好了，到了广东，两人可以贩碟片，可以摆地摊，实在不济就开一家小店面卖水和零食。听说那边富有，所以消费能力也不是新安一个穷县城可以相比的。 　　两人来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刘志斌把自家的书店快要掏空了，才抠出来千把块钱。春妮把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也都带上了，大概也有五百多块钱。两人就这样一起踏上了南下创业的道路。 　　春妮对于创业的认知，还是当年妈妈跟三婶两人一起倒腾红薯粉。她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分到钱的喜悦，那会儿她们这群孩子也分到了一块钱、两块钱，是老太太嘉奖她们清洗红薯的“辛苦费”，她觉得创业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当时环境那么恶劣，妈妈不是也赚到了不少钱吗？ 　　汽车一个颠簸，里面一阵哎哟哟声，春妮也觉得不舒服，她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哪怕是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妈妈也会提供最好的环境给她。不过，她这次出去是为了证明自己。 　　为什么工厂的事情沈间能插手，就是不给她插手？大人们都叫她好好读书，她知道考进一中，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大家都以为她成绩不错，对她寄予厚望，但是初中的不错跟高中的凶残竞争比起来，当真不是一个重量级。 　　“刘志斌，我有点不太舒服，你看看还有没有水，你带来的风油精还有吗？给我抹抹。” 　　刘志斌简单粗暴地在口袋里面摸了两下：“没有找到，你再忍忍，快到了，快到了，你把头伸到外面去，让风吹吹不就好了嘛。” 　　之前听春妮讲的天花乱坠，两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刘家也算是个做生意的，在新安县城好几个铺面，但是刘家也是要刘志斌好好上学的意思。 　　上学上学，有什么意思？他就羡慕哥哥不用上学，还有钱，所以过完年就死活不去学校了。 　　家里面看他无所事事的，就给了他书店，让他经营着。其实书店算是家里面几个生意里面最好做的了，毕竟开在学校门口，不愁没有生意，加上刘志斌是家里面的老幺，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餐馆这种累死累活的工作显然不是很适合他啊。他爹娘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他不瞎搞，到年纪给他娶个媳妇，书店也是能糊口的。 　　谁知道家里好好的书店，让他经营半年就濒临倒闭! 　　刘志斌家里索性也对他不做太高的指望，想另外安排他进厂子干点活，稳定就行，可他不甘心。 　　春妮是经常来店里租书的时候认识的，她也不爱读书，两人因此能聊到一起去，一来二去的，就做了“好朋友”。 　　这不是书店倒闭，春妮也跟家里吵了架，两个好朋友索性结伴同行，准备南下来淘金。 　　其实按着春妮的胆子哪里是南下的料啊，要不是刘志斌吹嘘的天花乱坠，加上他平时也还算体贴，春妮压根就不敢走出新安县城。 　　春妮忍不住埋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记得昨天你就说快到了、快到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到！” 　　刘志斌也火大了：“我哪里知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车上干坐着，我比谁都想快点到，你赶紧给我闭嘴，我现在烦着呢。” 　　他气哼哼的把头偏向里面，里面有臭味，把头偏向外面吧，是春妮那张气哼哼的脸。以前觉得这个女孩子可温顺、可体贴，怎么出来了这么一副不听人劝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司机要下车加油、加水，顺便清理清理车厢里面的味道。 　　刘志斌站起身来，随手一捞身边的行李，一声惊呼：“我的包呢，我的包哪里去了，我的东西都在包里面呢。” 　　他随手摸了一下裤子口袋，这一摸，不得了，他的钱都放在裤兜里面，现在哪里还有钱，里面空空荡荡的。 　　这年头扒手也不少，专门盯紧了刘志斌这种昏昏沉沉睡觉的人偷。 　　车里面顿时也炸开了锅：“有贼么？有贼么？大家检查检查身上的钱和行李有没有丢的？” 　　还真是有人说丢了这个、丢了那个，但是丢钱的不多。 　　于是有人想起来是有人半路上下了车的。 　　“天啦，就是刚才半路上说肚子疼下车的那个？” 　　“可不是，行李说不定是他早就丢下车的，这下好了，我身上带来的衣服都没了……” 　　刘志斌知道他身上带来的千把块钱都丢了的时候，急得都想要哭。 　　偏偏这个时候春妮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在问他到底丢了多少钱。 　　刘志斌想：刚才要不是春妮说头晕，他根本就不会跟春妮换位置，要不是换了位置，他的钱又怎么会丢？ 　　春妮觉得刘志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哎，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刘志斌：“我的钱不见了。” 　　春妮：“不见了多少，没有关系的，你带了那么多——” 　　刘志斌简直要抓狂：“全部都不见了，你以为不见了多少，全部，是全部都不见了。” 　　旁边还有人在叽叽喳喳的问他到底丢了多少钱，怎么丢的，这个时候人要听着这些话，简直都会炸起来，刘志斌也不例外，他不仅不想回答这些人的话，反而跟疯子一样：“问问问，问什么问，问了钱能回来吗，能回来吗？” 　　旁人本想关心问几句，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跟个疯子一样啊。 　　春妮也有点害怕，她还从没有见过刘志斌这个样子，真的跟疯子一样呢。 　　“下车下车，检查，快点把边防证拿出来，快点快点！” 　　“刘志斌，你知道边防证是什么吗？咱们好像没有带那个东西……”春妮悄悄地问身边的刘志斌。 　　出门的时候，两人说的很好，要出来一起发财，没想到目的地都还没有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刘志斌身上的钱被偷了不说，边防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两人都没有办。 　　边防警察已经开始一个个检查证件了，刘志斌瞅准一个机会，把手伸进裤兜里面，然后拉着春妮就慢慢往外面挪…… 　　—— 　　新安县 　　经过陈小军的一番调查，总算是弄清楚了，汽车站那边有人说看见春妮上了去广东的大巴车。 　　看来沈间的猜测没有错，刘志斌和春妮两个确实是去广东了。 　　汽车站的人跟刘志斌还是认识的，知道这小伙子平常就三五不着调的，竟然带着个姑娘一起上了车，所以当时就对姑娘格外上心的看了几眼，本来以为是歪瓜裂枣的货色，谁知道大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哎，都走了四天了，按说现在应该也到了广东境内了。” 　　汽车站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这个季节去广东的人也多呀，一整车塞满了人，到了那边可是要查边防证的，没有边防证听说要被关起来，你们家姑娘怎么那么想不通，要跟着那个臭小子一起走，谁都知道那小子就是一张嘴，净会说漂亮话的……” 　　、 　　这年头去沿海城市淘金、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但是那边情况也很复杂，绝对不是春妮一个从没有出过县城的小姑娘可以应付的来的，加上陈家在广东没有一点人脉和关系，即便是要找，也是很难找到春妮踪迹的。 　　陈大嫂一听到这，人都傻了。 　　她这两天眼泪都流干了：“这个死妮子，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她不想读书了可以跟妈妈讲的呀，怎么就要往外面跑？外面多少坏人的呀？我的春妮从来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她晕车晕的厉害的呀。” 　　陈大哥说要去广东那边找春妮，这事儿首先就被陈小军给否决了，整个广东省那么大，春妮又没有说自己去的是哪里，这要怎么找？ 　　陈大嫂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听说外面有扒手，还有人贩子，不知道多危险，她以前跟人一起聊天，经常听人说起那些被卖的女孩子有多凄惨，春妮就这样胆大包天的跑了出去，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陈檬始终牵着妈妈的手，之前春妮姐姐跟沈间说那种话，她虽然也很不喜欢她那样子讲话，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姐姐，现在走丢了，不见了，又没有一点线索，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全家人都急坏了，最后还是肖敏提议找村里人问问在广东那边打工的亲戚朋友，万一有春妮的消息通知陈家，要是找到了，有重金酬谢云云。 　　这个重金酬赏不是一句虚话，陈家人把金额放出去以后，肯定是能够让人感到满意，但又不至于打春妮主意的一个金额。 　　就这样家里鸡飞狗跳忙了两天，孩子们该上学还是要去上学，有了春妮这样一个教训以后，陈大嫂对剩下两个闺女的管教明显上心了许多。 　　以前都是顾着赚钱没有管孩子，尤其是春妮一直是大姐姐的形象，谁也不知道家里第一个出事的竟然是最最懂事的春妮。现在回头想想这事儿其实早就有迹象了，过年那会儿春妮在家里，就跟家人透着一股子疏远。 　　陈大嫂自责不已，当然是怪自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行为异常，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要是早知道春妮心里埋下来这么深的根，她就该好好体谅和了解孩子。她不知道家里无形中给了孩子好大的压力，春妮到了高中以后不堪重负，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如沈间，考不上大学。 　　不过这一点爱妮跟香妮表现得没有春妮那么突出，毕竟春妮一直是妈妈寄予厚望的长女，而香妮是中间的那个，也是最最不受到爸爸妈妈宠爱的那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就是她，一般来说，这种孩子不会出什么意外。 　　爱妮就更不用说了，跟陈檬差不多大，压根就没有包袱，平常在家也没有人会刻意去约束她，她得到的宠爱也是不会比陈檬少的。 　　这事儿对陈大嫂和陈老太太的打击最大，春妮是陈老太太的长孙女，以前是最听话、最体贴的那个，没想到第一个出事的竟然是她，这让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家里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陈檬到了学校里面还提不起来精神，陈小胖手里拿着试题都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她吱声。 　　课堂上面走神，陈檬这是头一遭。 　　陈小胖意外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魂不守舍的，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他看着陈檬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担心。 　　小胖子这话不是虚的，他家里在新安县城有多少关系没有人弄得清楚，有些事情在别人眼里是大事情，但是说不定在小胖这里，就是很小的事情。 　　就比如说上次食堂贪污事件，要不是小胖把饭带回去了，举报了顾小琪妈妈，这事儿到现在这事儿还没人敢管呢。 　　但是陈檬犹豫不决的是，这事儿跟小胖说了，他真的能帮上忙吗？ 第171章 　　这几天陈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张蔷自然相当清楚。 　　“陈檬，你就问问小胖呗，说不定他们家在广东那边真的有熟人有关系，小胖跟咱们是好朋友，不会到处去说的对吧！”张蔷很聪明的给小胖带上了一顶高帽子。 　　谁都知道小胖子家里在新安是很有势力的，但是春妮远走高飞的地方是在远在千里之万的广东，跟新安压根都不是一个省份，基于这一点，陈檬其实并不做太大的指望，能让小胖子一个小孩子帮上什么忙。 　　结果小胖子听完了以后拍拍胸脯表示绝对没有问题，看他十拿九稳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没有问题一样。 　　他说完这话，还把春妮的样貌特征，名字，以及跟谁一起去的，仔仔细细的记录在小笔记本上面，说回去就跟他奶奶讲一讲，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当然谁听了都是这样的安慰的话，这几天听到了也不知道多少，陈檬只能闷闷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小胖子也是一番好心，但是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家里的大人们自然也还在打听这件事情，陈小凤以前是在广州念书，在那边好歹还有些熟人，她也给那边的同学一一打电话问，让他们尽量也找找。 　　但是要在一个省份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只要春妮不主动跟他们联系，家里人也是很难找到她的。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谁知道陈檬刚把这事儿跟陈小胖说出来，全班都在传陈檬家里的事情，而且一个传的比一个难听，有人甚至都说陈檬的姐姐八成是被人给卖了，卖到广东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去了。 　　虽然陈小胖赌咒发誓这事儿绝对不是他说出去的，但是班上还有人传言说是小胖说的。 　　张蔷涨红着脸问小胖到底怎么回事。 　　小胖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委屈的不行：“真的不是我到处去说的，我像是那么喜欢八卦的人么？” 　　他不象有人像！ 　　张蔷看小胖脸色都变了，想起平常小胖的为人：“就算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有别人听到不成吗？” 　　小胖抢白道：“怎么会没有，就是别人听到了乱讲。”别看他胖，平常班上有些同学经常会欺负他，但是小胖真的不是痴肥愚钝的那种。 　　而且他最近也都瘦了好多了好吧！ 　　本来是求着小胖帮忙呢，陈檬立刻道：“这事儿不怨小胖，我觉得不会是小胖说的，就算学校的人说闲话又能怎样，难道会影响到我上课不成，咱们该干啥干啥。” 　　她这样一说，立刻就有人脸上变了颜色，陈檬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及什么都不怕么？ 　　陈檬想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性，有些人想要让全班的人都知晓呗，这事儿还不简单了。 　　她跟顾小琪的恩恩怨怨是从进学校开始就一直存在的了，想要化解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没想到到了现在顾小琪还是不死心，还会在她面前搞这样一些小动作。 　　上课铃声响起，陈檬拿出本子，在本子上面写写画画了几个字：“小胖，我知道不是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小胖还在喋喋不休的解释自己没有没有，如何如何，突然听到了陈檬说了一声这样的话出来：“你真的相信不是我？”朋友之间最最要紧的就是信任。 　　陈檬就点点头。 　　小胖眼睛里面洒满了星光：“就是么，我不是这么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有人想要害我。”小胖手搓呀搓，他很在意这两个朋友，刚才张蔷红着眼睛质问他的时候，他都感觉舌头都僵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陈檬心说而且我知道是谁，班上还有几个又靠近他们又很会作妖的，她朝着小胖甜甜一笑。 　　看到陈檬笑眯眯的，小胖拍着胸口表示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然后看见左前角的人突然之间晃了晃身体，似乎是很在意后面的人呢。 　　陈檬看着左斜角顾小琪的背影，这事儿也不是没有人知道呢，就比如最近装的乖乖巧巧的某人，她说不定也听到了。 　　如果是她听到了，到处说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据以前她这个人的个性，又爱出风头又八卦。 　　自从顾小琪的妈妈出事以后她是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但是不妨碍人家继续在班上搞小团伙，顾小琪的妈妈虽然被抓了，但是家里隐藏的很好，她现在在学校老师们对她依然还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顾小琪再也没有以前的风光了。 　　只是陈檬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陈檬了，下课以后，她直接拉住准备出去的顾小琪：“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顾小琪回头装傻，样子看着单纯不已：“你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已经收敛了以前的嚣张，即便是对她以前的行为再不齿的人，现在也说不上来顾小琪的不是。 　　人就是这样，记性总不会太好，像顾小琪这样的人能改的了的么，陈檬是不信了。 　　“顾小琪，你给我小心一点，在学校传出去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哦，我也知道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我的名声也就那样吧，关键是你陈檬，你现在还是小学的小偶像呢，千万不要为了小事情动怒，到时候传出来对你不好的话出来。”顾晓起的腔调里面阴阳怪气的。 　　陈小胖气坏了：“原来是你在外面乱说话污蔑我，我没有说陈檬哪里不是，这些都是你说出去的。” 　　以前那个在班上叽叽喳喳的顾小琪也好，还是现在这个总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顾小琪也好，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顾小琪阴阳怪气的开口：“就算是我说的又怎样，你们家出了丑事还不让人讲了不成？” 　　陈小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别得意，你爸爸涉嫌贪污都被上面给抓了，别以为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不是喜欢说吗，就好好把你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个清楚呗，你妈当初是怎么贪污大家的伙食费，让全校学生跟着一起饿肚子的，你就好好跟大家说说清楚。” 　　现在是课间操时间，刚作完课间操回来教室的同学本来在打打闹闹，刚好是教室里面人多的不得了的时候。 　　这个时候小胖子拉开嗓子说了这么一声，尴尬的是谁？ 　　陈小胖脸上还挂着笑意呢：“顾小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是偷偷的听我爸他们说起来这事儿，一不小心就说了出去，我可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难怪有人说千万别惹胖子，这小胖子平时是人好从不跟人争吵，但是真的要惹到了他，还真没有好果子吃。 　　学校的学生都很单纯，他们都只知道学校的伙食制度改善以后现在不用强制性搭餐了，学校的伙食费还比以前降低了不少。 　　伙食费虽然便宜了，但是餐品却比以前更好。 　　顾小琪跟人家说这都是她妈妈给学生争取来的权益，学生当然不知道学校背后的那些事儿，徐江雪被调查这件事情还初在半保密状态，所以她这样一说，还有不少人都挺感谢她的。 　　也因为这样，顾小琪在班上还是有玩的好的小团伙，大家都觉得顾小琪变了，这种变化总归是好的，没有人对她的这种变化感到疑惑。 　　但是当小胖子这话说出来，教室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本来小胖是不想在班上说这种事情的，但是顾小琪管不住她那张嘴，就别怪别人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小胖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顾小琪，你不把你妈妈贪污学生的钱的事情跟大家伙说说，咱们学校以前一个月收几千块钱的伙食费，听说都落到你妈妈口袋里面去了，你不是说你们家在省城都买了房子了吗，你倒是说说就你爸妈上班那点工资，你拿什么去省城买房子？” 　　他这话一出，顾小琪的脸色都变了。 　　本来没有人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她妈妈做的，小学生的脑子里面除了玩就是学习，再不济就是今天晚上回去有没有肉吃，对于学校争斗的内幕其实所知甚少。 　　但是当大家知道后勤政策改变以后学校还是有许多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现在很多家庭条件困难的同学，直接就从家里带菜带米，一个月能省下来几十块钱。 　　大家只知道现在很好，但是不知道现在省下来的钱原来是被顾小琪妈妈贪污掉的。 　　这样说起来要不是顾小琪的妈妈，大家也不会一个月交二十块钱的冤枉钱，这钱交了好几个月，有些家里孩子好几个，一个月交伙食费给学校都快要把人给交穷了。 　　其中谢小雨是跟顾小琪关系最好的一个，放现在的时髦语言，谢小雨应该算顾小琪的铁杆粉丝了。 　　她家里兄弟姐妹有四个，年龄都差不多大，四个孩子都在一完小读书，一个月光伙食费就要交八十块钱。 　　谢小雨的家境其实并不好，不然也不会趋炎附势依靠着顾小琪混个脸熟，平常蹭点点好处，这一个月八十块钱差不多是她妈妈一个月的收入了，所以当顾小琪说因为她妈妈的关系，最近大家伙食费都减少了，谢小雨是相当感谢顾小琪的，最近帮她跑腿也跑的最殷勤。 　　就算是有人说顾小琪家里出了事情，谢小雨也是第一个站出来跟顾小琪说话的，她知道自己只要跟顾小琪把关系搞好，像以前那样的好处肯定也会很多。 　　但是谁料到这事儿陈小胖说出来以后，竟然感觉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跟个傻子一样被顾小琪耍来玩。 　　亏顾小琪平常还总说自己是跟她关系最好，最照顾她的。 　　结果呢，她妈妈就是那个一个月收走她家里八十块钱的罪魁祸首。 　　所以谢小雨第一个跳起来：“顾小琪，真的是你妈妈做的，之前那你还跟我说要不是你妈妈，我们现在还在交一天三毛钱的伙食费。” 　　就因为一天要交这三毛钱，谢小雨家里那两个月拮据的基本上都不敢吃肉，她还在为跟顾小琪搞好关系能多打一勺子咸菜感到开心不已，想想自己当时那个傻样，顾小琪没准就在背后偷偷的笑话她呢。 　　顾小琪脸色一变：“陈小胖，你瞎说什么，我妈妈是学校的后勤主任，最近这事都是我妈妈牵头搞的，大家的伙食费菜能降下来，你少在别人面前乱说。” 　　大家的眼神又齐刷刷的刷向陈小胖，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啊！ 　　陈小胖是个甩锅高手：“我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儿也是我偷偷听我爸说起来的，你们最近谁在学校看见顾小琪的妈妈了？她妈早就给人抓起来了，要不是她妈被抓起来，咱们现在还在吃冬瓜汤配咸菜呢。” 　　陈小胖的家里在县城挺有一些关系，他说出来得话一般来说比较靠谱。 　　而且小胖在班上很少说人家的是是非非，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这样一说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什么，之前食堂的事情真的是顾小琪的妈妈做的，那她还在我们面前说什么要不是她妈妈，食堂的伙食现在都不会变好。” 　　“哼哼，说不定顾小琪穿的漂亮衣服，都是咱们做的贡献呢，亏她还好意思说那种话出来，多给一勺咸菜就跟好大的恩惠一样，还真是恶心。” 　　“顾小琪的妈妈早就不在咱们学校上班了，你们不知道吗，现在管后勤的是一个姓许的老师。” 　　“还真是不在学校了呀，那么看来她妈妈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呗。” 　　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人去质问顾小琪是不是这样，亏顾小琪平常小机灵鬼一样的口才，这会儿被人盘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也发白了起来。 　　这不就是心虚的表现吗？ 　　顾小琪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要不是她在班上哔哔陈檬，又甩锅给了小胖，小胖也不会气的把他们家那点破事给说出来，总体来说陈小胖这个人吧，心宽体胖，一般人得罪他跟他开玩笑都没事，但是要惹到了他的朋友，他还真的不会跟人客气。 　　就这样班上的同学哪里会关心陈檬堂姐那点小八卦啊，顾小琪家里的破事儿都聊不完了。 　　而顾小琪从这次事件以后，在班上再也得瑟不起来了，因为她一冒尖儿，就有人会问她：“顾小琪，你妈妈打算什么时候退还我们伙食费啊。” 　　“退钱啊，穿着我们交的钱买的衣服狠开心吗？” 　　没有想到，小胖第二天就带来了好消息。 　　也说这事是凑巧，小胖的阿姨嫁到了广东，刚好阿姨回来，他就跟阿姨说起来这个事情，一聊起来才知道阿姨原来是陈檬的粉丝，一听说是陈檬家里的事情，阿姨马上就给姨父打过去一个电话，把这事儿跟姨父说了。 　　姨父那边也好说话，听阿姨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打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把姓名外貌特征问完了以后就通知各单位留意一下，刚好有个单位的同事说昨天抓到了几个人，这里面有几个还是老大的老乡呢。 　　这一问之下就找到了春妮。 　　反正小胖子说的含含糊糊的，好像有些话不是很方便讲。 　　陈小胖过来邀功之前，还把春妮所在地方的具体位置给说了，但是具体是怎么找到春妮的，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 　　“我阿姨说能不能要你签个名，如果你能跟我们吃顿饭就更好了。”小胖毫不掩饰的表示不仅阿姨是她的粉丝，奶奶也是她的粉丝。 　　陈檬哭笑不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跟妈妈说一声。 　　小胖表示理解，但是还是担心陈檬会鸽了他，再三确认吃饭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免得他回去答应了奶奶她们，结果被陈檬给鸽了，回去得挨揍。 　　陈檬知道小胖最怕奶奶，虽然奶奶疼爱他也是真疼，但是凶起小胖来也是没商量打的。 　　看着小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陈檬差点笑出声来：“我答应你就好拉，但是也要跟妈妈说一声，免得家里有事情。” 　　陈小胖紧张兮兮，生怕陈檬不答应：“张蔷也可以去，咱们三关系最好，请你也要请她。” 　　顶锅的同学张蔷很无辜的看着陈檬，其实她有点害怕跟小胖家里这样的家庭社交，她从小就有点自卑，跟春妮的感觉很像，正是因为跟春妮那种大姐姐的形象非常相似，陈檬对张蔷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这事儿回去跟肖敏说了一下，只是去同学家里吃顿饭而已，肖敏自然没有意见。 　　而且小胖子总算是带回来了春妮的消息，正好接着这个机会去小胖家里感谢感谢人家，顺便把事情问清楚一些，也好早点接春妮回来。 　　家里人都着急知道春妮现在的下落，虽然听说小胖姨父那边已经派同事安顿好了她，但是还是放心不下，索性让陈檬明天就跟人家讲，明天放学就去小胖家里问个清楚。 　　本来陈大嫂想要去的，最后让陈大哥给拦了下来，人家邀请了陈檬去吃饭，那么就让肖敏带着陈檬跟张蔷两个小孩子去别人家，权当学生家长之间的拜访，也比较自然。 　　陈大嫂忙让肖敏当上两瓶茅台，两条中华，带去了陈小胖的家里，又交代了肖敏去了以后如何如何问，生怕肖敏失了礼数到时候人家会介意，肖敏知道大嫂以前也不这样，看来这次春妮失踪，陈大嫂是真的失了分寸，这样子她去人家家里肯定不合适，八成会弄坏气氛。 　　陈大哥看见媳妇罗里吧嗦的交代也觉得烦躁不已，忙跟大嫂说：“少说几句，肖敏是小孩子吗，还要你跟老太婆一样交代她，她自己是有分寸的。” 　　陈大嫂这才回过味来：“你看我这脑子，我也是心里着急，肖敏办事我是最放心的。”说是这样说，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从知道春妮出走的那天起，陈大哥陈大嫂就在县城扎下根来，到处寻找春妮的消息，陈小凤知道了这事儿心里也不安，也请了一周假陪着他们，要不是家里人陪着，大嫂这会儿估计得崩溃。 　　也好在陈大哥嘴上虽然埋怨大嫂，但是却一句重话都曾讲过她，还特意跟老太太说千万别在陈大嫂面前讲难听的话，怕她心里难受。 　　要是村里面其他男人，早就跟大嫂两人干架不知道要干几场了。 　　从知道春妮的消息，听说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春妮以后，陈大嫂就恨不得早点飞到春妮身边，一是要狠狠的教训教训这个死妮子，再就是要把她早些带回来免得她在外头受苦，昨天晚上更是连觉都没睡着，一整宿的昏昏沉沉做梦。 　　陈小胖的奶奶听说是同学的妈妈过来了，忙迎上去，肖敏很有老人缘，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老人家就最喜欢找肖敏，让她断家门官司了。 　　老人家看上去精神奕奕，齐肩的银发束在脑后，用发卡别起来，相当精致的一个老人，看上去年龄跟陈老太差不多大，但是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生活的相当优渥的这种。 　　但是不管哪里的老人，大体都是喜欢晚辈嘴甜一点的。 　　肖敏看见小胖奶奶叫“阿姨”，陈檬跟张蔷两人穿的跟双胞胎一样的叫“奶奶”，小胖奶奶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小姑娘就是电视上的“嫩芽子”呢，老太太最近超迷这部电视剧，一看是电视上的“嫩芽子”站在自己面前，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忙叫了一声：“大姑娘，你喜欢的小演员来了，快点过来看看，嫩芽子比电视上还好看呢，你看看这姑娘生的真俊俏，怪不得咱家小胖现在臭美的不行，一天两天喊着减肥，他说他同学就是天天跑步运动的，原来说的这个同学是你啊，要是早知道他同学是嫩芽子，我早早的就该请你来家里玩了。” 　　肖敏忙把带来的东西给递上。 　　老人家一看这些东西，哭笑不得：“你可千万别带东西，我老头子纪检出来的，最不喜欢人家送礼，收回去收回去，等下让老GE命看到了可是要生气的。” 　　“阿姨好！”陈小胖吭呲吭呲的跑过来，看见陈檬跟张蔷一阵高兴，他家里的人早就听说了小胖以前在学校总会被人笑话，幸好有这样两个同学从不笑话他，而且还拿他当好朋友看待的女孩子经常跟他一起玩耍，早就想看看他的好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闻名不如见面，一看见大家还真的都挺喜欢陈檬跟张蔷的，陈檬活泼会哄人，张蔷沉稳安静，倒是一对好孩子。 　　这时候小胖妈妈跟阿姨都来了：“同学之间互相拜访还带东西干什么，不过这些鸡蛋和西瓜倒是好东西……”小胖妈妈娘家跟婆婆家关系还不错，所以小姨回来就住在姐姐家里。 　　因为小胖妈妈一阵解释，肖敏的尴尬稍微缓解了一些：“是呢，鸡蛋是自己家的鸡生的，西瓜也是自己家种的，您尝尝看，我们那边以前有一些土地是沙土，种别的不行就种西瓜好，加上今年阳光好，照了几个月，西瓜应该挺甜的。” 　　一听说西瓜是自己种的，老太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听小胖说这个同学家里是农村的，本来看着肖敏的穿着打扮还不信，结果人家自己家里还种西瓜呢。 　　她就很佩服肖敏了，她最喜欢倒腾自家家里那一片二十来平米的菜园子，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菜。 　　小胖妈妈忙让保姆把西瓜跟鸡蛋收了，晚上就吃韭菜鸡蛋，老爷子很喜欢这道菜。 　　至于西瓜当下放在冰箱冰一会儿就拿出来切了，看得出来老太太对种东西很感兴趣，还带着肖敏参观她的小菜园子。 　　肖敏也知道一到人家家里来就直接切入主题不好，于是就乖乖的陪着老人家看她的菜园子，显然老人家都是这样，年纪大了记性不是很好，小胖妈妈陪在旁边，不停的给肖敏使眼色，意思是叫肖敏放心，春妮没事，先让老太太高兴一下，她这才放下心来陪着老太太逛。 　　陈小胖家是民国时期建的小别墅，建国初期收缴的资本家的房子，整整一条街都是绿茵茵的街道，街道边上都是这种小别墅，当时是分给战功卓著的老军人的，小胖爷爷就属于这一类。 　　所以小胖家三楼的平台上，还给老人搭建出来一处绿茵盎然的地方，一片地方是菜园，种植着瓜果蔬菜，另一片地方是花园，养着各种各样的月季，农村倒是也土地多，但是没有人像她这样搭理，就连从小生活在农村的肖敏都看花了眼。 　　“这里是我种的茄子跟豆角，你看看这里还有小葱呢，青菜也有，我这里的青菜啊可比菜市场的品种要齐全，你看看比你们家里的差不差？”老人家就跟孩子一样，存着炫耀的心理呢。 　　肖敏忙说：“这可比我们老家种的菜的品种要多多了，回头我也去种子公司去买点种。” 　　老太太：“哪里用上种子公司买，我这里就有好多种，这个叫上海青，这个叫小白菜，老头子总是分不清，因为他也不喜欢吃青菜，倒是这个啊你肯定没有见过的……” 　　小胖在一旁问妈妈：“我同学的姐姐呢？” 　　这下总算是回归正题了，肖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姨一直不敢插话，这才说道：“昨天我跟你姨父打过电话了，说在S城的一个派出所待着呢，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办边防证，孩子就敢往沿海跑，这幸好是碰见了同乡的人，我让你姨父给办了手续，让他先领着人去招待所待着，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现在去接……” 　　肖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麻烦您把地址什么的给我。” 　　小姨：“等会儿我把我们那边的地址跟联系电话都写给你，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到吃饭之前，在外面找人下棋的老爷子回来了，老爷子行伍出身，身材高大看起来也相当有威严，说话声音很大，一进门就听见他爽朗的说话声，好在酒和香烟这会儿都让肖敏给藏起来了，没有给他看到，按老太太的话说让他看见了肯定要发好大一通脾气，老人家性格比较耿直，最见不得贪污腐败，送礼也不行。 　　老爷子是不懂女人们看的电视，但是他看见陈檬也是一高兴，说这孩子长得好，后来听人说原来这个社会主义老爷爷竟然会相面。 　　陈檬跟张蔷两人甜甜的叫了一声“爷爷”，可把老爷子给高兴的：“我生了三个儿子，我的三个儿子又生下来一堆儿子，以前白芸白淼两姐妹经常来我家玩，我就很羡慕白老头子，可白老头子不领我的情，非说我是生了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才会说出来这种话，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 　　陈小胖的妈妈叫白芸，小胖小姨叫白淼，两姐妹从小就在这条街长大，这位陈老爷子最羡慕的就是白家老爷子，人家有两个闺女，他却只有三个儿子，光给三个儿子找对象，他头顶上的发际线又往后移了好几厘米。 　　白淼笑嘻嘻的：“您总跟我爸爸说羡慕他生了四个女儿，我爸爸却觉得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他就想要个儿子，结果全部都是女儿，他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陈小胖爷爷挺直腰板：“说这话就是不对了，姑娘多好多贴心，小伙子才不好光会闹腾。” 　　又跟陈檬说：“以后多来家里玩，听小胖说你们跟他是好朋友，他小时候很少交到这样的好朋友，你们要一直都当好朋友。” 　　吃饭的时候小胖子还在感慨，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同学来家里玩。 　　原来小胖家里跟一般家庭不一样，爷爷又是干纪检的的罪过不少人，即便都是大院里面的孩子，大家也很少亲近打交道，加上小胖从小就胖，去到幼儿园和学校同学叶爱取笑他，所以说小胖从小到大没有朋友倒是真的。 　　这大概是除了家属之间互相串门子，小胖家里来的第一波同学，所以家里的保姆都忙活开了，一桌子的菜都不带重样的，有鸡肉、鱼、还有一般人都买不到的大虾…… 　　等到了私下里，小胖阿姨就把事情的始末跟肖敏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通，原来春妮到了沿海城市边上，碰到了临检，当时刘志斌就想偷偷带着春妮先溜号，两人确实也是逃走了没有让公安给抓到。 　　这两人逃走了没多久，刘志斌便提出来要春妮把她的钱分成两份，春妮当然不肯。 　　刘志斌自己的钱没了，眼看着也就只有春妮手里头这五百块钱，当时就想着要不把春妮给搞定了。 　　虽然说春妮听了刘志斌的糊弄，一起出来做生意，但这一路过来她也看清楚了刘志斌的为人，他当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靠谱，所以春妮也淡了跟他在一起的心思，索性两人也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即便是在农村处个朋友，分手以后大家各自再找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她必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刘志斌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开始还以为春妮是不好意思，结果人家哪里是不好意思，就是不想跟他“确定关系”，他这一气之下就准备动强，就在这个时候，被巡逻队看到，刘志斌是现场耍流氓被抓到，撞到了严打的枪口上。 　　春妮是被小胖姨父私下给领出来了，刘志斌就没有那么幸运，涉嫌拐带妇女儿童都够他吃一壶的了。 　　白蕊这话都没有当着老人家的面说，怕说出去对肖敏家里人不好，肖敏自是感激不尽，又说了好多些感激的话出来。 　　白蕊模模陈檬的头：“我可最喜欢电视里面的嫩芽子了，乍一听小胖说是他同桌，可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小家伙是专业的吗，演戏演的真好，我妈妈看着她跟哥哥跑出来的那一段，不住的擦眼泪呢。” 　　陈檬来这里就是要满足白蕊的好奇心的，她就乖乖的把拍戏的过程讲给她听，白蕊才三十来岁，自己家里是个儿子，也特别喜欢女孩儿。 　　摸摸陈檬，看看张蔷，两个她都很喜欢，忙说：“你们两个要是以后有空啊，也去阿姨家里玩，我们家里有够勾，可好玩了呢。” 　　小胖子就很不满意了：“小姨你以前说最喜欢我，现在怎么就不喜欢我去喜欢别人了，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白蕊被他们几个逗得哈哈大笑，她自己家的孩子还特别小，不是很懂事，除了哭就会闹，陈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很好，会撒娇而且还听听话，她平常就最喜欢来姐姐家逗她家的小胖崽子。 　　几个孩子回到家里以后，肖敏感觉自己都要累瘫了，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好歹把春妮的下落给寻到了，而且她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要说吃点苦头肯定是难免的了，不过这么大的人了，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当大人的基础条件。 　　肖敏虽然很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也不会去惯着陈檬，母女两个的交流还算是正常，倒是陈大嫂跟春妮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她当着陈大嫂的面，好好的把母女关系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通，并叮嘱她等到春妮回来，千万别发火。 　　于是陈大哥跟陈小凤两人一起去广东那边找人，陈小凤婆家就在那边，年轻时候也曾在广州读过几年书，对那边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就这样在全家人焦急的等了五天以后，春妮总算是回来了。 第172章 　　春妮抱着自己面前的碗，一边吃着米饭，一边流着眼泪。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在广东的那些日子，她就吃那边的河粉跟快餐炒粉，淡得她嘴里都觉得苦。 　　后来爸爸和小姑总算是找到了她，而且带她去吃了顿所谓的好的，那会儿春妮就格外的想回家，想妈妈做的饭菜，哪怕叫她在家里吃剩饭剩菜，都比在外面漂泊的时候吃的东西好。 　　“慢点吃，慢点吃，瞧瞧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你爸在火车上没给你买吃的呢？”春妮回来以后，陈大嫂一句重话都不敢讲，还处处表关心。 　　“妈——”春妮吸了吸鼻子，蔫蔫儿的。 　　“妈什么妈，快点吃饭。”陈大嫂催促道。 　　这一路回来，陈小凤这个当姑姑的，推心置腹给她聊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家里人一直都误以为春妮成绩还不错，她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成绩确实是中上等，但是这个成绩进了一中那尖子生扎堆的地方，就不够看了，加上家里有个沈间，这种超级尖子生的鲜明对比，当别人知道沈间是她堂弟以后，总是冷嘲热讽说，一个家里怎么有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 　　春妮在别人面前总表现的很笨拙，也有一点点自卑。 　　本以为回来会挨老妈一顿训，没有想到陈大嫂就问了一下孩子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然后端上一碗热汤、热饭，一碟子萝卜咸菜，这些很家常的东西，把春妮肚子里面的馋虫直接给勾了出来。 　　什么都不管，什么也都不顾，春妮把头埋进那碗饭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饱了再说，里面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 　　全家人都看着她，虽然时间看着不长，但是等待的过程是非常难熬的，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等到春妮回来的时候，感觉都过了一年。 　　春妮看着瘦了黑了，本来脸上圆圆的，黑里面透着粉，是很健康的小麦肤色，现在被晒的跟人干儿一样，眼神都泛着无力感。 　　从广州出发的火车不用中转，直接是到达县城的，到了县城里头春妮就不肯走了，哭哭啼啼的样子，大约也是觉得丢脸，回到村里面怕人家笑话，人就在火车站哭了起来。 　　肖敏从来不肯强迫孩子，如果说她能读进去书，自然不会反感读书，如果她读不进去，逼着她读，反而要逼疯了人。于是道：“不如就在我家里住一阵子，你现在还要不要上学？如果不愿意上学，也可以去我店里面卖衣服。” 　　这事儿她都想好了，如果春妮真的那么反感读书，且读书这件事情给了她太大压力的话，干脆就不要求她读书高考好了，毕竟现在高考的升学率特别低，就算是一中那样的学校，每年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能考到大学和大专，多半的学生毕业以后还是要另谋出路。 　　春妮听说不让她读书，立刻道：“我倒也不是不想读书，就是觉得一中的进度我跟不上……”而且她觉得现在回到一中，还有点丢人。 　　她走了这么久，要跟她说，学校的学生不知道，怕是假的。 　　肖敏想了想：“不如这样，你留一级，我给你打听一下转到二中去，怎样？” 　　她想着二中那边虽然升学率低一些，但是春妮要是去二中读书的话，就不用面对着那么多的尖子生。在二中，她就是尖子生。既然春妮嫌去一中丢脸，干脆就去二中好了。二中离家里相对来说要近一些，以后就让春妮走读，可以跟陈檬住一间，到时候把陈檬的床换成上下铺就好。 　　陈檬听说姐姐要住在家里，已经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要是小时候她肯定会扑进春妮的怀里，忙说：“我喜欢跟姐姐住在一起，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换一个新床了。” 　　她现在的床是用一块木板子凑起来的“床”，上面铺了两床被子，睡在上面稍微晃一晃床，就感觉会塌下来，如果春妮来这里住，就可以换成真正的床了。 　　肖敏这样安排其实也是不放心春妮，要是让她走读住在家里 ，她能够天天帮大嫂看着，也放心一些。 　　春妮不自然的笑了笑，心里觉得挺愧疚的。之前听刘志斌说了那种话，还跟沈间说了很伤人心的话，现在她想要跟沈间好好道个歉，但是沈间今天没有回来。 　　如果她住在这里，沈间大概更加不会往家里跑了。 　　陈大嫂以前总是想着挣钱，也懒得管孩子，现在倒是想管管孩子，发现自己跟大闺女真是很疏远了，以前春妮就跟婶婶亲近，干脆让肖敏管着她好了，等放了暑假，肖敏要去京市，到时候她就来县城住，也趁机跟女儿加深加深感情。 　　于是，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商量好，陈大哥掏钱请木匠打个双层床出来，陈檬跟春妮两人以后就睡一间房，春妮从高二重新开始读，如果考不上大学，也可以去学点其他的。肖敏倒是觉得考不考上大学都随意，压力不用太大，实在不行，家里还有这么多铺子工厂，不会让春妮饿到肚子。 　　至于春妮，跟肖敏本身关系就比较好，现在跟着肖敏住在一起，当婶婶的管教，她也比较乐意听。 　　陈大嫂还觉得过意不去。 　　肖敏忙拍拍她肩膀，叫她别在意：“以前乖宝小的时候，春妮可是一直带着她的。现在春妮长大了，我当婶婶的尽点心，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说着，又转向陈檬，“乖宝你那时候小，可能还不知道，当时都是春妮带着你，背着你，她去哪里都会带着你一起去，你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对春妮姐姐好点哦。” 　　那会儿肖敏跟陈大嫂经常出去做生意，要不是有春妮帮忙带孩子，她哪里能走的了？当时春妮对她的好，她现在还记得。 　　后来肖敏要出来开店，也是陈大嫂在村里面支撑着。 　　肖敏嘴上虽然没有说过感谢的话，但是心里确确实实很感谢她们的。 　　现在对春妮好，也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大家是一家人。 　　因为春妮回来了，老太太也从村里赶了过来，眼泪一把泪一把地对春妮说了好些话，意思是，春妮是长孙女，有些事情她一直没说，但是老太太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春妮。 　　至于是不是最喜欢春妮这难讲，但是老人家嘴巴巴拉巴拉，把春妮总算是哄得破涕为笑了。 　　安排好了这一切，暑假也快要到来了，孩子们忙完考试，大人们算完了账，空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这期间，肖敏从厂里面把娘家的大嫂找来给她看着店里，而她自己也准备跟陈檬去一趟京市。 　　现在店里面和厂里面的生意都步入了正轨，养猪厂正式形成了规范性养殖，这还是肖军从县城请过去的农科专家专门给厂里面做职工培训，然后提出厂里面的整改建议，又定期给厂里面的猪打了猪瘟疫苗。 　　饲料厂那边一直按部就班的发展着，看着不起眼的饲料厂其实是几个厂子里面利润跟收益最好的厂，85年开始不少农民和养殖场都开始规范性养殖，肖军趁机把饲料厂的销售门路在省里面铺开，短短的几个月内，饲料厂的销售额就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所以说肖军现在算的上是小河村最富有的村民了，光85年上半年的利润结算分红，就拿走了三万，大老板肖敏就更多，分完奖金，参股的职工，收获都不少。 　　肖敏当初看着肖军送过来的账本就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饲料厂这么赚钱呐。 　　其实最最开始的时候，肖敏也只是掌握了饲料开发的技术而已，对于经营和销售，她可是一头雾水。 　　幸好那个时候有擅长销售的哥哥帮忙，才不至于让她在厂子开办初期变得狼狈，反而饲料厂在持续稳定发展了好几年以后，漂漂亮亮的打了一个翻身仗。以前都是想要进服装厂，毕竟服装厂干净，收入也不少，现在想进饲料厂的人都多了起来。 　　谁不知道肖老板带着大家发大财啊？ 　　肖军捧着账本，得意洋洋：“怎么样，你哥哥没有给你丢脸吧？以前我觉得老太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现在看我的眼神里面都透露出来点慈祥的光芒了。” 　　他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特别能耍嘴皮子。 　　肖敏嗤笑了一声：“我们家老太太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她对谁都是这样。” 　　谁不知道大河村的郑八妹，以前可是个煞神，在肖敏还没生孩子那会儿，老太太每次见到肖军就没啥好脸色的，不为什么，就因为肖军这个大舅哥在别人眼里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 　　在那会儿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倒买倒卖，后来成了一把做生意的好手，现在谁不羡慕肖家大娘养出来这么一对好儿女。 　　现在大河村的风气都变了，一说起闺女，那可是都竖起大拇指的。不说别的，就服装厂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一年给家里创造多少收益？全家老少加起来种地，还没有人家一个工人的收入高，现在谁不羡慕人家大河村家里有女儿的？ 　　这几年大河村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早两年县城的自行车还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但是人家大河村的村民是每家每户都标配有自行车的，新农村的新发展就是从肖敏这一代人开始的。 　　眼看着农村越来越好，肖军就没有进城生活的心思了。他也弄不懂当城里人有什么好的，所以一直以来最不支持肖大嫂来城里买房子的就是他。 　　现在肖军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饲料厂和猪场他自己也占股，毕竟肖军对于这种铺销售渠道的事情比较擅长，从饲料厂刚营业开始，一直都是肖军担任的销售，而肖敏索性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今年才到了年中，几个厂子加起来的营业额就非常感人了，利润也是让肖敏拉长了下巴，而一向低调收敛的大哥肖军，现在来找肖敏汇报工作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了。 　　“我琢磨着是不是要买个车，这几年到处跑，没有车也不方便。你说，我要是买个车的话，你以后从省城回来，我就可以开车去省城接你跟乖宝了。” 　　这些年肖军真是赚了不少钱，完全一副土财主的模样。他看上了夏利车，要十来万才能买到一辆，这还得要找关系。肖大嫂不愿意，肖军就想做做妹妹的工作。 　　肖敏是记得肖军花了七八千买了个摩托的，这才多久啊，就想着要买车，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普通人都没有炒房的概念，农村的房子盖的已经是非常漂亮了，肖军手里头有点闲钱，就想买个车。 　　这事儿媳妇儿不同意，但要是妹妹点头，媳妇儿也不会废话的。 　　肖敏不是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她忙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击膨胀了的肖军：“一辆夏利十万，一辆桑塔纳二十万，你知道京市一套房子多少钱吗？车子始终是消耗品，沈间说以后车子会很便宜，等车子便宜了，咱们厂子里面买个面包车拉货，也可以拉人，两厢都可以用多好。” 　　肖军看妹妹这个意思是完全不支持他了，在媳妇面前他还可以争一争，在妹妹面前是半点废话都不敢讲的，他叹了一口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心思，什么去京市买房，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嫂子不是没跟我说过，等咱们有钱了，也去县城买个房子。你说咱们农村人，我在家里那么大一套房子，我还要去县里面、省里面买房子干嘛？” 　　肖军的一对儿女，大的现在读高中，小的快要读高中，大姑娘肖利群成绩很好，将来说不定要出去读大学，小儿子肖叶中游水平，小小年纪油嘴滑舌的，以后说不定得继承家业，孩子都这么大了，肖军也是时候为孩子们打算打算了。 　　偏偏肖军没有一点紧张和危机意识，思想陈腐的跟上一代人一样，就觉得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男孩子家里有个房子，也不怕找不到媳妇，所以现在是时候享受生活了。 　　原本是这个道理没错，肖敏也不是不赞成肖军膨胀一点，享受享受人生，但是当下要买车确实是很贵，就十万块钱，在京市可以买个小四合院加上装修，干嘛要买车呢？ 　　所以，她摆着手指头，给哥哥算账：“哥，我给你算算，我在京市买了一套房子，现在据说涨了一万多了，但是你要是买个车，每年都得掉价，这还不算，每年烧油的钱是不是钱？维护保养也是钱，我也不是不赞成你买车，等咱们再有钱一点了，再买车不成吗？再说我觉得没有买车的必要。” 　　那辆雅马哈的摩托车就够拉风了，还想整个四轮的，呵呵。 　　肖军一脸费解地看着妹妹：“房子都涨了，我还买房子干嘛？你们女人怎么都一个样，我一跟你嫂子说起来，她也是说这个意思，要我去省城或者是京市买套房子，可是我算了算也觉得很亏啊。你看看你的房子买回来，要装修到可以住，还要好几万。买个楼房虽然说简单，也没有那么多事儿，但是也不好拿到房票，再说了咱们不住，放着放着不久放旧了嘛，再过几十年，谁还要那种旧房子啊？” 　　肖敏本来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的，听他这样一说干脆站起身来，兄妹两个大眼瞪小眼。 　　肖军从小就疼这个妹妹，又很怕她，被她这样盯着看着，心里就一阵阵的长毛。 　　“你就知道咱们小河村有了房子就不用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以后利群去了外面读书不回来了，万一小叶在外面上班，需要安家，你现在能挣一个算一个，但是谁能保证你老了以后还能挣到钱？咱们农村人本来收入就没有公家的钱稳定，这钱当然就不能花了，我打个比方，房子再破再旧，哪怕我买的房子是元朝时候建的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有人会买，但是你看，要是一辆车，过个几十年的，还能有个渣在？” 　　不是肖军这样想，大部分人都这样想，觉得这房子我住不上，我现在又不是没有房子住，可是我就缺个车。 　　但是车贵啊，那小小一夏利就要十来万，还不如买个房子，女人就喜欢买房子。 　　反正她跟肖军说不到一处去，干脆不要讲好了。 　　肖军转移目标到了陈檬那里，叫了一声宝贝外甥女。 　　陈檬就乖乖地叫了一声舅舅。 　　这几天她在赶暑假作业，刚才舅舅跟她妈说话，她就竖着耳朵听着呢。 　　这肖军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肖敏，到肖敏长大了，生了娃儿，肖军最喜欢的就变成了乖宝。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时候让人想到乖巧粘人的猫咪，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真漂亮哟。 　　小姑娘抬起头，对舅舅甜甜笑了笑：“舅舅，我就要去京市了，好舍不得你啊。” 　　印象中那个整天骑着车，把乖宝放在二八大杠前排，会抱着乖宝举高高的那个舅舅，现在已经长出来了小肚腩，发际线也往后移动了几分。 　　外甥跟舅舅的关系一般都会不错，陈檬也很喜欢舅舅，但是现在日子变好了，舅舅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舅舅还是很喜欢乖宝。 　　陈檬放下笔，抬头看着舅舅，觉得她自己长大了，但是身边的人好像在慢慢变成熟，或者是说时光飞逝，光阴如梭吧。 　　等到将来有机会出去读大学，见到舅舅的机会就会更少了。 　　肖军靠着门：“等你回来了，舅舅带你去小河村住几天好不好？你表姐早就嚷嚷着想跟你玩了。” 　　他当然不知道小外甥女的脑补。 　　出门的时候肖利群还哭的鼻子红彤彤的，她想要跟着爸爸来县城，但是被肖大嫂给关家里读书，下学期就是高三了，肖利群要冲击高考，这一个暑假都没有能够休息的。 　　陈檬也伤感起来：“姐姐以后要考到外地去读书吗？” 　　肖军就呵呵一笑，大学那么难考，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呢？他现在发现自己当初说要买一部车，实在是太冲动了，家里两个孩子，要说养老，他也早了点，以后女儿要读大学，儿子要娶媳妇，处处都是要花钱的时候，他怎么能现在就想着赚钱赚的多了，就要花呢？ 　　陈檬见舅舅不说话，以为他还舍不得她走呢，就笑嘻嘻的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舅舅，下次我回来，你跟我爸一起去火车站接我跟我妈好不好？” 　　肖军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好。” 　　还是心不在焉。 　　陈檬眨眨眼：“舅舅，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我舅妈怎么样，表哥表姐怎么样？” 　　肖军伸手抹了一把脸：“都好，都挺好，舅舅就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等下回家要跟你舅妈商量，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马上走。” 　　被陈檬这么一问，肖军似乎明白过来妻子跟妹妹的想法。作为男人来说，他还是太自私了一些，也有些不成熟，说到底还是他太飘了。 　　肖敏在那头看见肖军跟陈檬说着话，忙问：“作业做完了没有？今天舅舅接你去家里住，你记得把作业带上，别玩几天，心都玩野了，在舅舅家里也要天天做作业，听清楚了没有？” 　　也不知道那对舅甥两个打什么哑谜，肖军本来挺不开心的样子，现在又豁然开朗起来，肖敏也是一头雾水。 　　东西应该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陈檬也把自己的书包收拾出来，里面放了两身衣服，还放了一些副食品进去。 　　她很少离开妈妈，单独去舅舅家里住，内心充满了兴奋，收拾好了东西，还在房间里面跳了跳。 　　“妈妈，我可以跟姐姐一起睡觉吗？” 　　陈檬很喜欢利群姐姐，而且好久没去舅舅家里了，有点想舅妈，还有一点想表姐。 　　舅舅家里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利群姐跟她说，最近她买了一个吹风机，可以给头发吹出来造型的，陈檬早就想要看看吹风机是啥样的了。 　　肖敏走上前，给女儿压了压她额头前面的一撮呆毛。 　　那是刚才陈檬趴在桌子上面弄出来的。 　　“当然可以，那你到时候回去了，别叫舅妈跟你另外铺床了，省得麻烦。” 　　小姑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这一点像极了爸爸，但是头上的头发也很喜欢翘起来。 　　她也没有半点舍不得妈妈的意思，孩子越长大，越需要自由。 　　换做以前，肖敏要出去串个门，小姑娘都会扒在她身上，不肯让妈妈出去，跟粘人精一样。 　　现在的孩子，可以去张蔷家里睡一整晚不回来。 　　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是完完全全属于妈妈的了。 　　等到她长大了，会走的越来越远，她这个妈妈到底能陪着她多久呢？ 　　想到这里，肖敏鼻子一酸。 　　小棉袄马上把妈妈这点低落的情绪收入眼底，抱住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我就去几天就回来了。” 　　她以为妈妈只是舍不得她，小孩子虽然很爱妈妈，但是爱玩的心思胜过了所有的情绪，她还是很想去舅舅家住的啊，希望妈妈不要临时反悔。 　　肖敏不知道自己到底失落个什么劲，明明女儿长大了，独立了是好事情，难不成要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还像鼻涕虫一样粘着妈妈才好吗？ 　　她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对于唯一的女儿，妈妈的依赖心理太强了一点。她只是想要多陪陪女儿，其实她们每天都在一起，但是妈妈对于女儿的那种陪伴，真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看看，这才去舅舅家住几天就跟什么一样，这要是乖宝以后去了京市读书，你还不得跟着去京市啊。” 　　肖军忙帮小姑娘拎东西：“一点也不麻烦，你舅妈新买了一个洗衣机，床单被罩什么的往洗衣机里面一丢，完事儿。” 　　肖军两口子都是时髦的，尽整一些新鲜玩意儿。 　　肖敏：“……你跟我嫂子两人都挺会倒腾的嘛。” 　　这会儿是这样吐槽，但是肖敏这心里是真真高兴。 　　肖大嫂嫁到肖家来的时候，家里真的是穷的响叮当。 　　当时的肖军就是靠着自己这张嘴把人家姑娘给骗到家里来的。 　　本来全家人都以为肖大嫂嫁过来看着家里的情况会哭哭啼啼的，谁知道人家啥也没有说，硬是把家里给撑起来了。 　　像肖军这样脑子活泛，在那个年代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投机倒把当倒爷，家里没少挨人家白眼，在那个年代，那可是逃避劳动的象征。 　　就连肖大嫂娘家，当时也觉得这个女婿不是很靠谱。 　　大爷们怎么能倒腾玩意儿不下地干活呢？ 　　谁知道家里有了肖大嫂在家里辛苦支撑，外面有肖军跑断了腿，硬是把肖家的生活一天天改善了。 　　肖大嫂从那会儿就开始喝上人家喝不上的麦乳精，擦着别人见都没有见过的友谊雪花膏，就算是肖军在外面过的再难，也从没有亏待过肖大嫂。 　　肖大娘临走之前就跟肖军说，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你媳妇儿。 　　当年你那个熊样儿，谁敢嫁咱们家里来啊？ 　　还不是你媳妇儿心眼实在，才敢来咱们家的呀。 　　肖军：“你也别光顾着挣钱存家里，也想想你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数吗？看看你这家里，真是够简单的。听说乖宝刚搬进来的时候，床还是拿块木板子给搭的，肖敏你可真够扣门小气的啊。” 　　肖敏把手里头的东西放在他手里，肖军一看是一包零食，当然都是新安买不到的高级玩意儿，想必是给姐弟俩的。 　　还有一些洗发水、雪花膏什么的，应该都是给自家媳妇儿的，肖军就嘿嘿笑着收下了。 　　等到肖军跟陈檬一走，家里就来了客人了，不是别人，正是肖大嫂。 　　肖敏一惊：“大嫂，我大哥刚刚才走。” 　　这可真不赶巧，大哥走了还不到一刻钟呢。 　　肖大嫂忙往屋里进：“我可不是等你大哥走了，才来找你的，来找你也不为别的事，我琢磨着你大哥这两年发了点小财，就有点飘了，我想跟你去京市走一趟……” 　　原来这事儿是这样的，肖大嫂也想跟肖敏去一趟京市，去京市干啥，她早听说肖敏在京市买了个小院子的事情，也琢磨着是不是也要在京市买个房子，先把钱花出去，到时候肖军想要买啥都买不成，看他还得瑟不得瑟。 　　当然肖大嫂是没有胆量一个人去京市的，所以她找到了肖敏，想要跟肖敏一起去。 　　听大嫂说完，肖敏忍不住咂舌，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刚才她哥哥才过来找她说要买车，现在她嫂子又跑过来找她说要买房，但是买房子这事儿一直是肖军跟肖大嫂两人没有达成共识的，肖大嫂这样贸贸然跟着她去京市，先把钱花了的这个劲儿，还真够味儿的。 　　肖大嫂也是在屋外守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肖军走了，才从外头进来。这会儿已经是累的够呛，自顾自的给自己倒杯茶，然后，说起自己的想法： 　　“以后的事谁说的好？利群以后万一要考上个大学去京市读书呢？我不想她以后还回来，就在大城市生活不是很好？要想在大城市生活，没个房子怎么行？我这一趟去京市，要不就买个楼房，实在不行，像你买个小院儿，自己装修也行。我觉得小院好，虽然人家城里人都往楼房跑，但是我还是喜欢带院子的房子，咱们农村人不就是喜欢敞亮点嘛，你看看你这个房子跟鸽子笼一样，我觉得住着就不舒服，要是能买到地，咱们自己盖个房子咋样？我听说京市那边也没有地，要买地得去偏远一点的农村去了。” 　　她一絮絮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从去京市买房子，一直扯到去京市买地，最后竟然扯到要肖敏在京市买几个商铺。 　　在大嫂眼里，京市也就是一个大新安，或许比新安大一点，但是不至于能大到哪里去，在她眼里大兴到燕京的距离大概是骑着自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达的距离，因为新安那么小，十分钟估计就能兜个圈儿，京市就算比新安大一倍，算他二十分钟多不多的了？ 　　这肖大嫂也挺有点意思，她是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到的最远的地方还是新安，胆子也小，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不然肖敏怎么惊讶于她一个人来新安。 　　“大嫂，你慢慢讲，这事儿我大哥不知道吧？” 　　肖大嫂摇摇头：“你跟我说说火车票要怎么买，我现在就去火车站买！” 　　肖敏：“那利群跟小叶咋办？你就把孩子丢在家里？” 　　这可真的不是一向顾着家庭、顾着孩子的肖大嫂的做法。 　　肖大嫂又喝了一口茶：“我怎么就不能出个远门了？我都跟利群说了，利群这么大个孩子了，还能看不住家不成？你别忘记了，上次陈小军去京市的时候，你们家陈檬才多大？我去几天就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你就不想以后跟我住在一起，咱们做邻居了？” 　　肖敏知道大嫂这性格，说风就是雨，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话而改变自己想法的，既然是大嫂非要跟着她去京市，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带着大嫂一起去就是了，总归别给人给弄丢就行。至于大嫂说要买商铺、买房子的，她觉得也挺好的，万一让大哥发现她带着大嫂出去浪，把钱都花光了，面对着这辈子都无法反抗的女人们，肖军也玩不出来什么花样的。 　　于是嫂子跟小姑子商量好了，一起去火车站买了软卧的票，定好了日期，到时候一起去京市。 　　肖敏心里头也有点兴奋，虽然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京市了，但是这次感觉特别不一样。 　　因为她真的打算，把店开到京市去！ 　　等到肖大嫂走了以后，屋子里面彻底空空荡荡了起来。 　　这也是难得一见的清净，以前孩子在家闹腾的时候，肖敏就觉得一个头，几个大，现在孩子不在家了吧，这一出门就想她了。 　　她也要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除了要带去京市的，还有一些东西要拿回大河村老家，有一些放长时间会坏的东西，就送给隔壁邓桂凤好了。 　　这段时间陈檬不用上课，邓桂凤就在店里面帮忙，她读过大学，算账是能算清楚的，帮着店里算算账的工作，她还是搞得定的。 　　现在是暑假，孩子们该回去也都回去了，这段时间她不在县城，陈小军就打算住在老房子那边，陪陪老人。 　　想到这里，肖敏往沙发上面一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回到大河村乡下的房子，想起她跟陈小军刚刚成婚时候的相处。那时候她还是大姑娘，还挺害羞，一出门就有婶子们、嫂子们带着善意跟她说一些玩笑话。 　　那个时候她羞的头都不敢抬呢，转眼间孩子都这么大了。 　　在沙发上睡着不舒服，肖敏随便翻了一翻，就落进一个热乎乎的怀抱里面。 　　她一睁开眼，那人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她，也不知道瞧了多久。 　　肖敏忍不住老脸一红，心想：她睡觉的样子可不好看啊。 第173章 　　除了上次肖敏被人抓走，陈小军一个人孤身去京市找柳书记分开的那段时间，夫妻两人还从没有分开过。未来的这一个月，将会是夫妻第一次异地分离。 　　不光陈小军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就是肖敏也觉得未来这一个月，没有跟他在一起也着实很煎熬。 　　因为还没有分开，就互相想念啦，不然她也不会在梦里面都会梦见他。 　　她还记得新婚的时候被他欺负的，白天出门的时候，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村子里面的婶子们看出来异样打趣她。 　　偏生那些已通人事的妇人最喜欢打趣肖敏这些小媳妇，而且她长得又好看，个子又娇俏，迎亲那天站在高大的陈小军旁边，简直就是最萌身高差。 　　那些婶子们有空在一处说浑话，就会笑话她会不会给小军压坏了。 　　那会儿肖敏臊得第二天都不想出门。 　　陈小军可不知道自己媳妇的梦里面竟然都梦见了新婚时候的那段时光，在他的梦里，却经常梦见读高中时候的那一抹身影，最开始的时候，他第一次遇到肖敏，她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面哭。 　　肖敏年纪小，读到高一的时候堪堪十四岁，看起来又瘦又小，跟个小老鼠似的，因为营养不良，其实看上去也并不是很好看，当时他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跟着了魔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然后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他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肖敏哭哭啼啼的说，学校有些学生说她是黑五类，有个调皮的孩子把她的米袋子偷偷戳了一个洞，那洞很小，她从家里背着米来学校这一路上，米都洒在了路上，一颗一颗的，捡都捡不起来。 　　陈小军注意到路边确实有几只麻雀在地上轻轻啄着米粒，那些米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肖敏继续哭啼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呢？就算是偷走了我的米，回去吃了，我也没有这么生气，这样糟蹋粮食是会遭报应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坚强地把眼泪擦了擦，袋子里面还有一半的米，她可以用细粮换粗粮，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够度过。 　　陈小军的心里微微一动，他想帮她，但是找不到理由。 　　于是，他找到了那几个跟她换粮食的同学，把自己的粮食填补了一些进去，尽量做的自然一些，让肖敏看不出来异状。 　　但是谁知道人家不肯，反而自己贴了苞米进去给肖敏。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学校不止一个学生喜欢肖敏呢。 　　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比不过人家家境好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 　　那会儿肖敏跟人换红薯，人家多给了她一包苞谷粉子，她开心地跟孩子一样，拉着同学叽叽喳喳地说：“你看你看，王江多给了我一袋子苞谷粉子。” 　　同学看了她一眼，有点醋味地说：“大概人家是看你好看，现在粗粮多难换啊，怎么你一去找人换，就能换到？要是能吃饱，我也想要换粗粮。” 　　现在生产队分粮食都分粗粮和细粮，一斤细粮要定三到五斤的粗粮，也只有王江这种生产队长的儿子，才舍得在学校用粗粮换细粮来吃。 　　肖敏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大剌剌的说：“你去找家里条件好点的同学换就是啦，有些同学就是想吃细粮的，你多找找总能找到。” 　　那个时候的肖敏已经有做生意的天赋了，她总是很容易说服人听她的，活泼的就像是个黄鹂鸟，学校不少女生因此都很嫉妒她。 　　他想到困难时期那几年，大家饿的时候连树皮都恨不得啃了，浪费一粒粮食都是让人不能理解的，所以这些人可真是坏啊，这是坏到了骨头里面，才会拿别人的粮食开玩笑吧。 　　那天晚上，那几个恶作剧的男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中邪了还是什么情况，双双掉进了池塘里，上岸的时候还说得罪了菩萨，浪费了粮食，遭到了报应。 　　只有陈小军知道自己帮她报了仇，这两个人以后再也不敢糟蹋粮食了。 　　既然没有人愿意保护她，那就让他出马保护她好了。 　　到后来，他长大了，跟奶奶说要娶小河村那个黑五类家的姑娘，奶奶吓了一大跳。 　　在当时走资本风，投机倒把的肖家虽然家庭条件比以前要好一些了，但是谁也不敢娶成分差的人家里的姑娘，在当时地主跟投机倒把的家庭那是最最可恶的，搞不好就会被带着高帽子搞批斗，要是找了这样的姑娘，全家都跟着倒霉。 　　而当时陈小军已经是高中毕业生，又是生产队里面顶框框的壮劳力，不出几年，陈家的条件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困难的。 　　老奶奶以为陈小军是娶不到媳妇着急了。 　　谁知道年纪轻轻的陈小军哽着脖子跟家里急：“要是你们害怕，咱们就分家好了，我倒是没有关系，黑五类就黑五类。” 　　老奶奶听到这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恨不得拍飞了熊孙子：“说什么混账话？你再说说这种话试试看，还要分家，毛都没有长全就要分家了。我明天就去去小河村，看看肖家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竟然把你迷成了这个样子……” 　　那会儿娶媳妇儿看对眼就行，陈大哥、陈二哥娶媳妇儿的时候都没有自己挑选，就陈小军是自己选的媳妇儿。老奶奶去了小河村，刚好还有别人也去肖家提亲，这不服输的老奶奶当天就给小孙子把亲事定了下来。 　　可惜奶奶过世的早，肖敏进门还没有多久，一场重感冒就要了老人的性命…… 　　今天看着肖敏自己一个人可怜兮兮睡在这里的样子，又让陈小军想到当年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面哭的时候的模样，那样楚楚可怜动人的姑娘，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喜欢。 　　屋子里面光线昏暗，房间里面没有点灯，但是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的光线照在陈小军高挺的鼻梁上面，折射出来一道漂亮的阴影，他的眼珠子黑黝黝的，看着人心头一动。 　　在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心意的伴侣其实很不容易。 　　但是自己何其幸运呢，能遇到陈小军这样的人，能跟他相伴一生，能跟他一起生儿育女…… 　　肖敏觉得自己很幸运，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会有这样的幸运，能让她遇到了陈小军。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呢，好像自从有了乖宝，曾经小夫妻的幸福快乐时光就变成了三人组合，孩子带给大人的那种欢乐是一种快乐，但是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的快乐又是另外一种快乐。 　　此时此刻，肖敏的心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一样。 　　她抬起脖子来，在男人的下巴那里轻轻地啄了一口。 　　他下巴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胡渣，一口下去让人心里头痒痒的。 　　然后，小军就把她抱了起来。他身上刚洗完了澡，还带着一点点肥皂的清香味道，非常的淡，淡到要隔得很近才能闻得到。 　　“乖宝不在家，咱们今天也不用回去。”男人的眼睛里面有星星。 　　“……”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模式根本不一样，他们总是理性超过了感性，孩子虽然很重要，但是一个孩子在男人心目中的那种重要始终不如伴侣。 　　“当年王江也去你家里提过亲的吗？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家里人答应了我们家，王家家世很好，王江的父亲又是生产队长……” 　　肖敏花了好久才想起来王江这个人，有点印象：“……这件事情都是我娘定的。” 　　“哦，我以为当年选择嫁给我，是你的决定。”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来柠檬的味道，肖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哦，其实我娘也问过我自己的意见啦。” 　　肖敏的态度有点敷衍，当年肖大娘的原话是，王家人看起来并不是很重视她，但是陈家人就不一样了，陈家奶奶来肖家提亲的时候，是非常有诚意的。陈家的老祖母甚至拿出自己年轻时候陪嫁的一对银镯子，说是给肖敏当聘礼。这在当时的农村，在当时那个环境下，是非常有体面的聘金了。 　　虽然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是从男方家里的聘金多寡，可以看出来男方的重视程度，王家虽然富裕，但是来肖家提亲，也就背了一袋子“富强粉”，但是陈家就不一样了，陈家是有名的穷户，却能拿出来老祖母当年的陪嫁出来，可见陈家求娶肖敏是非常有诚意的。 　　当年这事儿老祖母从没有跟陈小军提过，是怕孩子会内疚。 　　老祖母当年去肖家，也是没有做充足的准备要帮孙子求娶肖敏，但是看见这个姑娘的时候，她就果断脱下来自己戴在手腕上的一对银手镯，想要用最大的诚意帮孙子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事实证明，老奶奶的选择没有错，肖敏是最适合陈小军的那一个。 　　男人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徘徊：“原来是这样，你才答应嫁给我的啊。” 　　他个子甚是高大，将肖敏牢牢禁锢住，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觉得非常有压力。 　　“陈小军，你别闹了。” 　　“哪有闹你啊？乖宝不在家里，咱们两个能独处的时间也不多，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陪陪你，我早些出门，也早些回来，好不好？” 　　男人黑漆漆的眼珠子就那样盯着她看，眼神里面荡漾着什么东西，牙齿轻轻在她指尖上咬着咬着，意有所指。 　　肖敏脸都红透了，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几声。 　　忘记自己没有吃晚饭了。 　　…… 　　因为要离开，陈檬去完了小河村舅舅家，又去了大河村住了几天。 　　老太太忍不住又要抹眼泪了，嘴里虽然说舍得，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家里还有其他的孩子呢，但是却很诚实的准备了好多些陈檬习惯吃的用的东西。 　　说到底老人就是很不舍得她的离开。 　　舍不得，归舍不得，但是陈老太太是个明道理的人，当年能送陈小凤去广州念医科，她也看得开陈檬去京市，或许她以后都不会在大河村生活，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在哪里，都是自己的孙女。 　　这么多孩子里面，老太太偏心眼最疼爱谁，大家都清楚，但是大家也都是相当有默契的，不会说什么，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转眼又一次到了陈檬要去京市的时间。 　　老太太把自己准备的东西给到孩子的时候，眼眶红了红，但是这次没有落下眼泪，反倒是说：“听说你爸妈在京市买了房子，到时候也接奶奶过去住一阵子，奶奶这阵子也想明白了，总守在家里又不能生出来金疙瘩，以后我就要享福，这里住一住、那里玩一玩，一把老骨头了，连县城我都很少去过，以后万一见了阎王爷，人家是会笑话我的。” 　　老人家都喜欢守住在老家，就是怕万一走的太远，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但是老太太也想通了，落叶归根，只要埋在祖国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自己的根，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百年以后的事情操碎了心，而活着的时候活得束手束脚的，才叫枉费人生了不是？ 　　陈檬去京市之前给孟年写了一封信，信上面写到自己将会到京市，到时候还会在剧组见面，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由于是挂号信，来回都非常快，孟年的回信在过去的前一天就送达了，他在信里面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但是必须要等到她到了京市才肯说。 　　陈檬好奇心满满，对去京市这件事情便更多了几分期待。 　　张蔷有点舍不得小伙伴陈檬，自从放了暑假，就没有人跟她一起玩，倒不是跟妹妹在家玩不好，但是天天跟陈檬待在一起，有一种习惯了的感觉。 　　小胖子现在成功瘦身，再也不是刚见面时候的陈小胖了，他生怕陈檬走了就不回来，还专门从家里跑过来给她送行，临走之前，给她送了一个笔记本，扉页上面还煞有介事地写着几个字——致好友陈檬！下面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落款了时间。 　　另外还送了她一只英雄牌钢笔，据小胖子说，他爸出去开会，有时候别人会送钢笔，他家钢笔是有点小多，因此给张蔷也送了一支。 　　张蔷很惶恐：“这个钢笔很贵吧！” 　　小胖子摇头：“也不知道贵不贵，我爸也没说，他出去开会，经常会有钢笔带回来，我家钢笔都用不完的，给你们一人送一支，以后看到钢笔，就会想起我。” 　　张蔷觉得自己是因为陈檬才占了这个便宜的，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陈檬就大大方方收下来了：“等我回来，给你俩带京市的土特产。” 　　张蔷声音小小的：“小胖，你要我给你补课吗？暑假你可以来找我补课。” 　　她也只有成绩好这个优势了，而且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这个优势。 　　对于张蔷来说，读书是她的唯一出路，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就想要牢牢抓住翻身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张蔷就说过，她要改变家里的现状，改变妈妈辛苦的生活，她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 　　陈檬觉得这一切很难，且不说从现在到高考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就大学的学费，也不是张蔷家里能够承受起的，因此，她鼓励张蔷多参加竞赛，因为竞赛不仅可以给学生在高考中考中加分，奖励也不少。 　　开阔了这个思路以后，张蔷开始自学了奥数，她脑子非常活，陈檬把以前学过的东西稍微教教她，她就开窍了，在竞赛这方面的天赋，陈檬说不定还不如她。 　　这次期末考试，陈檬是第一名，张蔷是第二名，按照原本学校的规则，张蔷还是得到了二十块钱奖学金，这倒是一件挺高兴的事儿。 　　虽说现在邓桂凤这一家人不像刚开始见面时候那么拮据，但是张蔷还是见缝插针地给家里挣钱，一有竞赛就积极参加。 　　三个小伙伴告别以后，陈檬也正是开始准备去京市要带的东西，衣服鞋子这些都不必带太多，好在出门时是夏天，换洗衣服各带了两身，其实都没有多少，至于鞋子，到了京市再去买，陈檬的鞋子都有些旧了，她憋足了一股劲，没有在新安买鞋子，就是想着去京市买一双别人都没有穿过的鞋子。 　　小姑娘现在可臭屁了。 　　肖敏又给孙奇和苏瑾准备了一些土特产，听说老家的杜仲酒和茶油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肖大嫂人壮力气大，一样拎了一大壶，在火车站被工作人员盘查了半天。 　　一旁的两只看着肖大嫂不厌其烦的跟工作人员交涉，真心感觉醉了。 　　好在安检的工作人员有一个是懂这些东西的，稍微闻一闻就知道是老家的土特产，否则这玩意儿还上不了火车，在火车站就得被扣下。 　　肖大嫂第一次出远门就被车站的工作人员搞得头昏脑胀，念叨着说：“难怪大家都说出趟门不容易，我今天算是长见识啦，这东西要是真过不了检，我今天就回去！” 　　有点生气的样子。 　　虽然说这些妇女在村里面的时候极尽泼辣，但是真的出了远门还是很收敛的。肖大嫂已经很克制了，才忍住没有在现场跟安检的工作人员吵起来。 　　肖敏轻轻咳了一声：“你这到了外面，可得要低调一点，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些东西不要带。” 　　还真不是肖敏马后炮，出门的时候她看着肖大嫂手里拎着的两桶东西真是愁死了。 　　肖大嫂仍然是一脸不在意：“难怪我听人家说，到了京市要更加注意。听说在京市随便乱吐痰是要被罚款的，你瞧瞧我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一大摞的卫生纸。” 　　她还真的是带了一大摞的卫生纸。 　　这个舅妈…… 　　陈檬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感觉舅妈有一点点可爱呢。 　　肖敏：“……倒是没有听说会罚款，不过嫂子你这样做是对的，真的很给咱们新安县的人长脸。” 　　陈檬也表示认同：“对，真的没有人跟舅妈这样，出门还带上一摞纸呢，以后我也这样。” 　　陈檬跟着肖敏、肖大嫂，三个人一出京市的火车站，就差点让京市火辣辣的热浪给掀翻。 　　肖大嫂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在火车上就见识到了不少的新鲜玩意儿了，出了火车以后，嘴里还嚷嚷着：“我以为北方都是很凉爽的，怎么这么热？没人跟我说，京市大白天居然这么热。” 　　她以为京市是北方，应该很凉爽的，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两件长袖衬衣。 　　肖敏：“来之前我就跟你说了，京市的天气是白天热，晚上凉爽，你自己非觉得北方都是凉飕飕的，等咱们到了，再买两身衣裳吧。” 　　肖大嫂把袖子一卷：“没事儿，还能穿啊，我并不觉得多热了。” 　　自己家就有服装厂，她一般都是穿服装厂淘汰掉的瑕疵品，这种次品只内销给几个厂里的职工，比成本价还便宜，要她来外面买件衣服，她都觉得肉疼。 　　长袖衬衣的材料跟短袖的就不一样，春秋款的衬衣要比夏装的衬衣材料厚，光卷起来衣袖肯定还是热啊，毕竟现在是暑假，气温还真不是盖的。 　　而且肖大嫂还听说京市买衣服要布票，简直咋舌，冒出一句：“怎么京市比新安还落后呢？” 　　陈檬又给舅妈解释了一通大城市的人口和物资现状的问题，顺便给肖大嫂科普一下真正的京市，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公交车站台。 　　这一趟出来，肖大嫂可是长了见识，坐了火车，还是软卧，还坐了公交车。现在的公交车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快线公交了，沿路都需要停站点，从火车站到燕京大学，又多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半路上肖大嫂被晃得头晕，险些踩到了旁边妇女脚上，让人瞪了好几眼。 　　肖大嫂悄悄靠近陈檬，压低了声音问：“刚才她怎么瞪我呢！” 　　陈檬摇摇头：“那你离她远点儿。” 　　声音很小，尽量不让人家听到。 　　对方穿着打扮比较讲究，年纪也看上去不大，才二十多岁，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的确良的衬衣，工工整整的，她带着一个孩子，还有老人。老人抱着孩子，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因为妇女的年纪看上去也不是很大，所以也没有人给她让座位。 　　肖大嫂就刚好跟她站在一起，一前一后，这不是车一晃就很容易碰撞到，她看见肖大嫂这样一上车就拎着几个壶的人，一看就是从某个乡下地方来京市北漂的，心里可能觉得不舒服，而且天气热，车厢里面弥漫着一股汗臭味，虽然开着窗户，但还是有点明显。 　　这几年，从附近各处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挤在京市这一块地方，原本的城市开始扩建，京市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城市了，到处都能见到新城市建设的痕迹，每天都在发生了新的变化。 　　有些人对外地人带了有色眼镜，总感觉这些人的到来，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因此不是很待见这种外地人。 　　对于这个，陈檬也不是很懂，因为跟她打交道的人都是比较友好的。 　　肖大嫂有些晕车，特别是这种公交车走走停停，一般不怎么坐车的人就很容易晕车。 　　好不容易看见有个座位，又是在肖大嫂前面，她就赶紧占了去，这一坐下，就觉得人舒服了很多，于是肖大嫂把东西放好，摊开了手，要陈檬坐在她腿上去。 　　谁知道刚才那位衬衣妇女冷冰冰的说：“同志，请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现在还抱着孩子，应该让抱婴人士先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孩子已经到了衬衣妇女的手上了。 　　肖大嫂一愣，她确实是不舒服，但是文明礼让她还是知道的，既然别人抱着孩子，她还是会让一让人家，老一辈的人虽然嘴巴有时候喜欢占点便宜，但是心思是最好的，加上肖大嫂的包袱比较重，生怕给新安人民抹上了污点。 　　她头昏脑涨的，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刚才小孩其实并不是抱在衬衣妇女手上，谁没事儿会注意到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啊？ 　　但是不巧，陈檬注意到了。 　　如果是她，倒是无所谓的，她跟肖敏都不是晕车的人，而且身体也挺好，但是肖大嫂刚刚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本身就很不舒服了，现在又晕车，还要给一个年级比她年轻那么多的人让座，她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况且，她们又不是没有座位！ 　　陈檬拦住了想要站起来的肖大嫂，因为站的人比较多，下去的人比较少，大部分的人都是要坐到燕京大学附近才会下车，她不想让舅妈再站二十几分钟。 　　所以，十分有礼貌的说：“阿姨，我舅妈刚刚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加上她有些晕车，你看看能不能让老人家再抱抱孩子，让我舅妈坐一会儿。” 　　衬衣妇女其实也不是京市本地人，说起来她也是因为招工才能进得了京市，但是人总会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就是这个地方我能来，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能来，她能从外地人当京市人，不代表她也能够容忍别的外地务工人员来京市。 　　在她看来，这就是新务工人员了，最近京市发展了很多企业，不少外地的务工人员从家乡来到京市，这里面就有不少肖大嫂这样的人。 　　虽然衬衣妇女在京市算不上“一等人”，但是在外地人面前还是挺有优越感的。 　　听陈檬这样一说，更加洋洋得意起来：“孩子挺重的啊，总不能一直都让老人抱着吧，你们也太没有爱心了吧，不想让座位，就不想让座位，扯什么晕车不晕车啊？京市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懂文明礼貌的外地人，搞得现在乌烟瘴气的，以前都讲文明礼貌、谦让美德，现在都没人讲究这些咯。” 　　车上的人听到了声音，都纷纷把头偏过来看着这边，神情稍微有一点……复杂。 　　这要是在平常，一个年轻妇女抱着孩子上了车，就算是她不开口，也会有人给她让位子的，当然“美德”的受益者就会赞颂美德。 　　等到她自己成为那个需要让位子的人的时候，便会跟人叽叽歪歪说什么美德只是美德，又不是法律规定云云。 　　这种人在生活中其实挺多的，见怪不怪了，车上没人吱声，也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开这个口而已。 　　有人在等着看好戏，有人在等着看热闹，有人在想，可能外地妇女不出意外的话，会让这个位子的，但是也有人会觉得这样真的让人很不爽。 　　被人绑架了让这个位子，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一个人的本土乡音是改不了的，她说话其实也不是纯正的京市腔片子，虽然比肖大嫂的普通话好上不少，但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外地人，有什么好嘚瑟的？ 　　陈檬见过的老京市人都挺热心的，因为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在，绝不会外地人、外地人的没完没了，反而是像衬衣妇女这种人，自己摆脱了小地方的人的身份，现在洋洋得意，跟人说起文明礼貌、谦让美德起来。 　　衬衣妇女说完这话，用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旁边的几个，一副我是京市人、我占道理的模样。 　　而肖大嫂作为一个背着几百斤包袱来京市的外地人，着实也不想给新安人丢了脸，按她的脾气，应该在车上跟人现吵一通的，但是想到临出发之前闺女的谆谆教导，又觉得在车上就跟人吵起来，实在是太丢脸了，再加上跟小姑子还有外甥女在一起呢。 　　算了算了，一个座位而已——大部分人其实都会这样想。 　　就在肖大嫂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陈檬按住了她。 　　小学生挺直了脊背、腰板：“这位阿姨，既然谦让是文明礼貌，您就不能谦让谦让？您在跟别人说美德说谦让的时候，自己怎么不注意美德跟谦让？我们老师不是这样教育我们的，老实说，谦让是美德，但是也要在适当的时候才发挥出来美德，就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您完全可以让您家里的老人抱着孩子，坐着的时候抱着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毕竟车上有需要的不是您一个人，别人也有可能需要这个位子，我舅妈现在把位子让出来，是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就一直在说，去到了京市不能给咱们老家人丢脸，舅妈你站起来吧，我扶着你。” 　　肖大嫂被陈檬这一段热血沸腾的发言给激励到了，捂着胸口站起来。 　　衬衣妇女终于弄到了位子，也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她，一屁股就坐在了位子上面，吹着徐徐的风，感觉真是舒服啊。 　　在衬衣妇女看来，肖敏和肖大嫂这样的就是很典型的外来务工人员，这种人对于京市来说，真是越少越好，至于那些有钱的、开着小汽车跑的外地人，她是不会带着鄙视的眼光看待这些人的。 　　哎，最近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京市咯，以前她们家那一大片，也就她一个人迁到了京市，现在竟然出现了好几个，以前回老家的时候，她可以把京市形容的多豪华、多夸张，这都无所谓，因为也没有人来到京市这个城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好多人都走出来见世面了。 　　要是京市没有这么多外地人来就好了！ 　　她刚来到京市的时候，以自己是新京市人为傲，但是可不想所有的乡巴佬都成为京市人啊。要是人人都能当京市人，那她这个新京市人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她占了一个位子，但是赚够了周围人的鄙视眼神。 　　亏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京市人，真是给京市人丢脸啊。 　　这个时候，旁边已经有年轻一点的要给她让位子了，大家都对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惊叹不已，这么小就能讲出来这么多大道理，不亏是祖国的新生代花朵。 　　车上有老人抬高了嗓子说：“这就是咱们国家七八点钟的太阳，是咱们国家的新希望，有这样的孩子真好，孩子欢迎你来到京市。” 　　“就是就是，家里的家长教育的真好，真棒！” 　　还有年轻人直接拉着肖大嫂坐过去：“您没有给老家人丢脸，欢迎您这样的外乡人经常来京市！” 　　本来这一下火车，就被人搞了这么一庄子戏码，肖大嫂对京市这个大城市的印象就没有刚开始来的时候那么好了。 　　之前构思的京市，原本应该是个高素质人群集中的地方，谁知道一来，就来了这么一出，被人挤兑成这样了。 　　但是很快这种不适感就没有了，原来京市人还真是像利群说的那样素质很高的啊。 　　也得亏她刚才大气一点，才没有给咱们外来人员丢脸。 　　肖大嫂刚刚站起来，车刚好停靠在站台边上。 　　车窗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肖敏同志，这里这里。” 第174章 　　这年头能在京市开“红旗”的，非富即贵。 　　车子是很典型的政府车牌，能开这样的车在大马路上走的，必然是政府官员了。 　　车上的人一阵唏嘘，特别是刚才为自己占到了座位、得意洋洋的衬衣妇女，这会儿直接看傻了眼。 　　不是乡下来的么？怎么可能认识京市的官员？而且还是这位官员同志跟车上的乡巴佬妇女打招呼的？ 　　刚才叫那样一声的是小唐司机，这些年过去了，小唐司机也变成了老唐司机，已经三十来岁的老唐同志，现在已经是资深的老司机啦，随着柳书记的岗位上升，小唐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但是小唐随时都记得戒骄戒躁，到现在还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看样子既没有变肥，也没有秃顶，还是司机里面的战斗机呢。 　　而柳书记就坐在汽车的后排，摇下车窗，对里面的人喊话：“赶紧下来吧，车里面的位置是够的。” 　　看见肖敏还在犹豫，柳书记又说：“东西都可以放在我后备箱，你赶紧下来。” 　　肖敏跟柳书记是很熟的了，柳书记算是她的师兄，年轻时候两人也经常打交道，不可谓不熟悉，肖敏其实没有想过要跟他客气，只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车里面还冒出来一个男孩子的脑袋，是一个长相非常标致的男孩子，不用说一定是柳书记的儿子柳恒了。 　　在肖敏印象中，柳恒还是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娃娃呢。什么时候都长这么大了？不过看了看陈檬也都长这么大了，柳恒比她要大了一岁，当然应该也都成了大孩子了。 　　下了公交车，上了柳书记车的时候仿佛还在梦里面。 　　柳书记坐去了前排，而后排分别坐着柳恒、陈檬、肖敏、肖大嫂，好在后排两个小孩子，加上肖敏跟肖大嫂的个子都不算大，坐一起也没有特别拥挤的感觉。 　　倒是柳恒有些害羞，小小君子的模样，眼睛都不带直视的，着实可爱极了。 　　肖敏还记得当年从人贩子那里救下他的时候，他才四岁多，也因此认识了柳书记，其实两家人特别有缘分。 　　当年肖敏办厂子，柳书记是最支持的那个，后来柳书记调任，也给肖敏这些第一批的农村企业家铺好了路子，到现在新安那一带的农民企业能发展的相当好，还多亏了柳书记当年的大力支持。 　　不过这些年不见，柳书记看着老了不少，发际线也因为年龄的关系往后移了一些，看起来官威也比以前大了，以前肖敏在他面前什么都能说，现在倒是很多话说不出口了。 　　肖大嫂就更加不敢说话了，屁股沾着人家的座位怎么都不舒服，就好像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挠她一样，各种不自在。 　　柳书记看了肖大嫂一眼，认出来是肖敏娘家的嫂子，于是叫了她一声：“肖家嫂子。” 　　肖大嫂一愣：还认识她呀？ 　　柳书记看出她的困惑，哈哈大笑：“我以前曾见过你跟肖敏一起。” 　　他记性很好，有过目不忘人的本事。 　　又说道：“我以前师从肖敏的父亲唐老，肖敏又救过我儿子，算起来我跟肖敏是有很深缘分的，别看柳恒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小时候可是很喜欢跟妹妹玩的。” 　　他这样一说，肖大嫂提着的一股子劲才算是放松下来，开始打量起来这台车。 　　在新安哪怕再大的“官”，都没有这么豪华的小汽车。刚才还在想这个柳书记是何方神圣，既然是跟肖敏一家人有着这么深渊源的人，她坐在这里，自然就没什么好拘谨的了。 　　于是问道：“您现在是在北京这边当官呢，您这个车可真豪华真气派。” 　　难怪肖军一直惦记着想要买个车，原来有车的感觉这么好，刚才在公交车闻着味儿差点没熏死她，但是这车就不会簸，不会颠，也不会摇摇晃晃。 　　等以后有钱了，真的可以买个车，想开哪里就开去哪里，不过，在这之前，先把房子给买了再说。 　　柳书记非常爽朗：“我这哪里是做官，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 　　大人们忙着寒暄，被挤在角落里面的小小两只不知道该不该互相打个招呼，特别是小大人一样的柳恒，他就觉得更加尴尬了。 　　他还记得陈檬，小时候的陈檬长得就很好看，也很逗人喜欢。她样子乖巧，小糯米团子一样玉雪可爱，以前她去了大院里面玩，最受欢迎的就是她。 　　那会儿柳恒还闹着让妈妈再生个妹妹来着…… 　　当这些童年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之中，柳恒不由得再一次打量了小陈檬。她已经长大了一些，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漂亮，阳光照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肤上面，像羊脂玉似的光滑透亮柔美。 　　她虽然长大了，但是没有像那些小时候好看的孩子一样长歪，反倒是从可爱过渡到了漂亮。 　　这让已经开始有性别意识的柳恒觉得很不自在，他们班上也有学生偷偷给班花杨雪递情书，但是杨雪可没有陈檬这么好看。 　　他心里默默在想，要是陈檬去了他们学校，班花应该就没有杨雪什么事儿了。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脸别在一边看着窗户外面，从后面可以看见红红的耳廓。 　　这一路上肖敏跟柳书记聊到了以前，又聊到了现在，听肖敏说准备把专卖店开到京市来，这次是来京市考察店铺的，柳书记很是高兴。 　　“以前我就说你干起事业来，不输于男人，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是没错，好样的肖敏，把奋斗的精神发扬下去，我走了以后，也在关注新安的企业发展，听说新安那边的民营企业发展的不错，我也很是放心，毕竟新安是在我手头上发展起来，也是在我手里头交出去的，新安好，我就放心了。” 　　肖敏：“现在企业办得多，就业也非常好，早就不是家家户户都种地，人人都吃不饱的那个年代了，就说我们村吧，至少家里是有一个人能够在厂里面上班的，一人上班能顶全家种地，一边上班赚钱，一边种地糊口，两头都不耽误，有空您要再去去大河村、小河村，那边家家户户都盖小洋楼，保管您现在都认不出来了。” 　　家家户户小洋楼的口号还是这几年提出来的，人家大河村、小河村就已经达到了？ 　　柳书记一乐：“想不到当年穷成那样的大河村、小河村现在都这么好了，你可别骗我，到时候我可是要去新安检查你的工作的。” 　　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的校长，又当了那么多年的村长，肖敏这两年把校长跟村长的职务都交了出去以后，专心在自家企业上头，但是跟上面的同志打交道的本事还是在的，这一路聊得都很开心，也让柳书记充分了解到了下面的情况，现在说起来就只差去一趟新安看一看了。 　　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燕京大学。 　　柳书记看看时间：“改天我让小唐安排一下，请你们吃顿饭，老师那边，你也帮我说一声，我这趟出来是赶着去别地开会的，时间比较紧，我就不上去了。” 　　原来柳书记可不是没事开着公务车出来晃悠，他这趟出来，还是有工作在身的，就这样还挤出来时间，送了肖敏一程。肖敏觉得过意不去，又感谢了柳书记一番。 　　到了家里，方慧茹跟唐老两个老人家才知道孩子都到了，他们却不知道。 　　这次是肖敏故意没有跟两位老人说，原因很简单，就是怕他们辛苦劳顿。 　　要是平常就算了，这种天气折腾老人们出去等火车、接火车，可比大冬天的要辛苦多了。 　　看到肖大嫂来了，方慧茹也高兴了一阵，以前他们就去过肖家专门感谢肖家的长辈，当时肖家的长辈们虽然都不在了，但是肖军和肖大嫂就是肖家的家长，因此，唐老跟方慧茹还去过几次肖家，算是老相识了。 　　听说肖大嫂这趟来京市是来长见识的，方慧茹就更高兴了，以前总觉得肖家对肖敏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回肖大嫂代表肖家来京市置办产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两位老人高兴得简直是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方慧茹一会儿说要去铺床，一会儿说要去做饭，小小的家里洋溢着欢声笑语。唐老看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了，跟肖大嫂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买菜买吃的去了。 　　方慧茹乐颠颠的又是要铺床，又是要收拾的，肖大嫂就在旁边劝着她：“亲家母，您别忙，先坐着聊聊天，这又不是很着急的事情，等我们自己来。” 　　方慧茹忙说不能让客人干这个，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来屋子。 　　肖大嫂是干习惯了家务活的，还不等方慧茹发挥出来，她已经把次卧的床给铺好了，转身问了自己睡哪间屋，又把自己屋子给收拾的妥妥帖帖。 　　其实被子都是现成的，这次过来的人跟上次不一样，那么肖敏跟陈檬就住在原来肖敏跟陈小军睡的那间房，肖大嫂就睡陈檬的小阳台，家里有一台落地扇，两台台扇，电风扇也是够的，就是陈大嫂那间房子有些西晒，下午不能睡人，不过也没有人会在下午睡觉。 　　肖大嫂这个人挺健谈，跟方慧茹开门见山地说自己这次来是带着全部身家来京市买房子的，问问方慧茹的意见，是买个小院子好，还是楼房好。 　　只因为四合院是群居房，也就是好几户拼在一起住的房子，十几口二十几口凑在一起住的比比皆是，又很少有三四户刚好都在一起卖的，一般独门独户的都是高知高干家庭，也不差卖房子的那点钱，有些人念旧便不舍得卖，肖敏上次那种捡漏的事情，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些也是方慧茹这段时间在那边活动打听出来的。 　　而且四合院的房子一般都让人住的乌烟瘴气，要是重新整改，跟买一套房子的价格其实差不多，也就是说你买房子买完了，要不就得忍受原本破旧的装修继续住着，要不就要花一倍的钱装修，所以正常人宁愿买小一点的楼房住上新房子，也不愿意买四合院。 　　一来二去，买卖双方的诉求其实都不在一个面上，这样也就导致了这方面的买卖资料和资源都挺少的。 　　方慧茹还说：“要是早说，我就让牙子给你们留意着了，现在跑来就要买，只怕不好买，这得看运气。” 　　肖大嫂一听很难买到，也犯了难，忙问：“那楼房呢？要不看看楼房也行啊。” 　　方慧茹点点头表示：“现在楼房倒是出来的不少，你们有空就去看看，现在出来一种叫‘楼花’的东西，听说房子还没有盖好就拿来卖，现在人都买这种，现房倒是不多，不过你们都可以去看看，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楼上的方细妹，之前就总嚷嚷着要给她儿子在外面买个房来着。” 　　她不说方细妹，肖敏还忘记江教授这回事了。当时，她走的时候事情还没个说法。 　　说到江教授，方慧茹又是一阵唏嘘：这人真可怜，都是癌症晚期了，何必要寻死路？人走的时候连他最喜欢的大衣都没有舍得带走，而方细妹拖着他的遗体在学院里面到处要说法，好端端的一个知识分子，最后就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倒是江暖哭的不行，求她奶奶不要这样糟蹋爷爷，孩子也真是可怜，以前江教授就最疼爱这个孙女，这一走，江暖整个人都变了，再加上她奶奶这样，孩子现在见谁都不爱说话，以前还总来她们家玩看看书啥的，现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至于方细妹，为了儿子跟儿媳妇的事情搞得有些走火入魔了，又是找学院要房子，又是找学院要转正名额，还要找学院解决儿媳妇的户口问题，闹得整个学院谁见她不怕？找了个由头，把她媳妇明升暗降，弄到了不怎么见人的后勤岗位，还专门叫人给盯着。 　　以前大家敬重着方细妹，无非是看在江教授的面子上，现在江教授都不在了，也就没人买方细妹的帐。 　　以前江教授在的时候，全家人还有他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贴补着，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坦，现在江教授过世了，方细妹就只能拿一个月四十多的家属补贴，再加上二十四个月的工资做丧葬费，这一下是拿到了七八千块钱，但是也失去了一个长期的饭票。 　　想到这里，方细妹就经常念念叨叨，说老江的各种不是，人都走了，而且是被她逼走的，现在说这些，真是寒了人的心。 　　“你说什么，江教授是被她逼的？” 　　肖敏真的不是很理解方细妹这个人了，以前就是觉得这老太太看着不苟言笑，特别严肃，倒也不觉得这老太太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个年代其实很多这种老太太，盲婚哑嫁的，对丈夫也未必有多少感情，就这样结婚了，生活在一起，相当于一辈子绑定在一起。 　　但是人和人都是有感情的，像方慧茹这样一点都不拿老伴当回事的人，肖敏处理过那么多家庭纠纷，还真是从没有见过。 　　“这两个人啊，一辈子都是这样糊弄糊弄过来的，江教授呢，看不惯方细妹的市侩，两人生活在一起摩擦不断，可他这一辈子堂堂正正，确确实实是为这个家庭付出了不少的，但是这个方细妹呢，她跟江教授在一起，无非是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就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简直是毫无感情。江教授过世以后，学院里面从他的工作抽屉里找到了一张病例单子，人都是肝癌晚期，没几个月活头了，他学生说，当时他做的这个项目，是他这一辈子的心血，谁知道让方细妹一把给撕了干净，或许是这样，老头子想不通，干脆就跳楼了。你说说这事儿整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方慧茹叹了口气：“老江这人我是清楚的，老派知识分子的出身，人自然是清高的不得了，年轻时候做学问做的好，人长得也英俊帅气，一辈子最不顺遂的就是婚姻之事了，家宅不安，养出来的孩子也没有教好，所以人这一生啊，真真要选对了伴侣，才会幸福。我瞧瞧我的女儿啊，命就好的不得了，要不是碰到了肖家这么好的人，我女儿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就是因为感念肖家收养了女儿，又让肖敏过得好好的，方慧茹跟唐老也只是认回来女儿，压根就没有提让肖敏改回原来名字的事情。 　　对于肖家，两位老人是感恩的。 　　陈檬捧上了一碗酸梅汤过来：“外婆，您就别伤感了，我妈不是好着呢吗？虽然说我们都不在您身边照顾您，但是我们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看您，您这一年到头见到我们的次数，不比那些出嫁的闺女少啊。” 　　这个小机灵鬼，一句话就把方慧茹给逗乐了。 　　她勾了勾小家伙的鼻尖：“是呢，是呢，你这样一说，外婆就高兴了呢。” 　　老人家的心思就很明显了，现在最最疼爱的已经从女儿转成了小可爱，无论小可爱说什么，老人家都是欢喜的。 　　平常两位老人在家里的时候就觉得孤单寂寞，现在人回来了，还伤感啥啊？ 　　方慧茹听肖大嫂吐槽京市干燥炎热的天气，笑呵呵的说：“白天不要出门，是热了一些，不过，等到没有太阳的时候就好了，咱们到晚上去河边转转，现在河边还有彩灯，可漂亮了，老唐最近总爱往外面跑，就爱去那边下象棋，河边还有风。” 　　陈檬忙说，舅妈的衣服太厚了，要是换成短袖T恤就没有那么热，她的衣服是的确良的。一点都不透气、也不凉快。 　　现在的确良还很流行，这种名字叫的确良的化纤制成的材料，其实并不是很凉爽，只是相对于棉纱制品来说，相对好些。 　　还人没有坐定呢，外面响起来人拍门的声音，那声音响的砰砰砰：“我听说陈檬回来了，方奶奶，我奶奶让我过来给你们送饺子，我过来找陈檬玩啦。” 　　是陈春红的声音。 　　看样子小姑娘挺激动的，因为好久都没有见面的缘故，她下楼的时候几乎就是跑下来的。 　　城里人虽然是楼上楼下的住着，但是大家都不像农村那样敞开着门，随便邻居过来串门子，进门之前要敲门，这些孩子是从小就学会了的，要不是今天陈檬过来，陈春红也不会这么激动。 　　“进来呐，陈檬也是刚刚才回来。”方慧茹在里面吆喝了一嗓子。 　　小家伙已经比过年的时候长高了些许，因为参加学校女子篮球队，每天要去操场上面跑步，脸蛋被晒的红扑扑的，肖大嫂心说，这城里姑娘怎么晒得这么黑，城里孩子也兴种地呢？ 　　陈春红手里面端着一盘饺子，不多不少，够四五个人吃的，这一看就必然不是多出来的饺子。 　　方慧茹接过去饺子，问道：“你奶奶好不容易包了些，都让你拿过来啦？” 　　“她说没关系的，今天我妈也在，我爸爸也在家，一个人擀皮，一个人剁肉馅，一个人包饺子，快的很呐。我奶奶说，你们家来了客人，肯定着急要开饭，这个点出去多热啊，就让我先端着饺子下来，他们几个弄得快，一个小时内就能吃上新的饺子了。” 　　好一个刘婶，当真是洞悉人心，革命的友谊是无价的，刘婶这个热心肠，估摸着方慧茹这个厨房界的废柴也搞不定午餐，索性把自家饺子都送过来啦。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是陈春红跑腿了。她都半年没有看见陈檬了，两个小姐妹见到了，亲热的紧呐。 　　“你啥时候去拍的电视，竟然都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拍电视了，陈檬你真的很不够意思啊。” 　　陈檬有些不太好意思：“之前也不知道我的戏份会不会被砍掉，所以也没好意思到处去说，说真的，我自己演的我自己都没有看呢。” 　　自己看着奇奇怪怪的。 　　“怎么样？你怎么又来京市了？难不成你要来这边念书？要不然，你来我们学校吧，跟我一个班级，你跟我一个年级肯定能一个班级的，我奶奶说你这次过来，你外婆肯定会帮你把户口搞定，有了户口，你就能在京市读书了，咱们学校可好玩了，我们还搞了春游，夏天有夏令营，你们学校没有吧！” 　　陈春红读的学校并不是子弟学校，而是离燕京大学最近的一个公立学校，她在学校没有什么好朋友，而陈檬是唯一一个她觉得相处的很合适、又很舒服的好朋友。 　　还不等陈檬开口，正在疯狂安利一波的陈春红已经连她们将来要去哪里读初中和高中都计划好了。 　　方慧茹笑呵呵地给大家伙拿来冰镇好了的汽水，上回肖敏过来因为是冬天，家里就没有备着这个，但是这次方慧茹提前备好了汽水，还有豆奶之类的东西，都是小孩子们喜欢的东西。 　　陈檬喝了一口凉丝丝的冰汽水，这玩意儿一入口，浑身上下就舒畅，特别是肖大嫂这样刚才还在晕车的，喝了一口汽水顿时就觉得舒服太多了。 　　这一舒服，也就问了出来：“亲家母，你这是怎么弄得，怎么是冰的，难不成你们家里还买了冰箱不成？” 　　冰箱可是好东西，肖大嫂一直想买一个。 　　夏天的时候可以给孩子们做点冰棍啥的，不过，这玩意儿还要票才能买到，不要票的贵很多，肖军承诺媳妇，等明年的时候给她整一台冰箱。 　　前提是要给他买台车。 　　这人就是双标性特别强的生物，肖大嫂觉得冰箱必不可少，但是车子是没必要现在就买的。 　　可是无论是车子还是冰箱，都是这个年代的奢侈品，没有两把刷子的家庭别说冰箱，就连电风扇都是奢侈品。 　　方慧茹嘴角扬起来：“单位发的冰箱票，我想着反正不买也浪费了，家里也没有别的要买的，就买了个冰箱，等你们搬到新房子去了，就给你们搬过去用，有了冰箱还是挺方便的，你刘婶有时候包饺子包多点，就放在咱们家里，夏天尤其好使，我跟你爸爸是不能吃凉的东西，但是你们小孩子家家不是喜欢？” 　　说到底，肯定是因为肖敏跟陈檬要来，才咬咬牙买这么贵的电器。 　　老人家有时候跟孩子一样，为了获取人的关心和关注，可以做一些自己都觉得很诧异的事情。 　　肖大嫂这种享受派对冰箱、彩电等家电，最是感兴趣了，看见客厅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大半人高的柜子，就问：“是那玩意儿吗？” 　　县城里面有店，店里面也用冰柜，但是不是这种，而是只带有冷冻功能的柜子一样的冰箱，整个新安县也只有那一种卖，不像方慧茹家里的两层，上层冷藏，下层冷冻，比那种又要方便不少。 　　方慧茹见肖大嫂感兴趣，便领了她去看：“你看看，这上面可以放点蔬菜，非常方便，我把饮料就放在这里，下面是冷冻层，有时候包了点饺子就冻在里面，特别方便，你刘婶眼馋极了，叫老陈也弄一张票去，想要也买上一台呢。” 　　肖大嫂这会儿才感慨京市可真是大城市，新安那个地方没有这种两层的冰箱不说，即便是有，票也只能发到厂里面，农村人根本就买不到。 　　这个时候才发现农村人跟城里人真真还是有差距的。 　　正说着话呢，唐老从外面回来了，手里头拎着从食堂打回来的卤菜、凉菜。 　　这个天气，人胃口都不是很好，还好食堂的凉菜还算开胃。 　　方慧茹就着这凉菜能吃得下一碗饭，要是别的恐怕不行。 　　方慧茹不爱吃肉，当真不像是这个年代出来的人。 　　看见老伴儿进来就买了点凉菜，方慧茹忍不住就埋怨，好在有楼上的刘婶给送来了饺子，不然这顿饭难不成就白米饭配凉菜吃吃？ 　　“你看看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打回来这么一点东西？” 　　唐老擦了一把汗：“你可别说，食堂都放假了，就这个凉菜摊开着，楼下的小店铺都关门了，这不是天气热了吗，上哪买东西都不方便，咱们这里是学校，不是别的地方，一到暑假，不少学生就回家了，店老板大部分也是外地人或者是要躲暑气，大夏天的，谁还愿意开着门啊。” 　　他扬了扬手里头的凉菜：“你看看，要不是老孟给你留了点东西，你今天吃饭的菜都没有。” 　　天气热，老人家口味重，一般的东西方慧茹都不爱吃，饺子能吃一点，凉菜能吃一点，唐老就每天这个点下去买点川味的凉菜。 　　“妈妈胃口不是很好吗？”肖敏关切的问道。 　　饺子是刘婶包的三鲜馅的饺子，为了答谢刘婶的这顿饺子，方慧茹还特意给楼上送去了五斤精品细面。 　　肖大嫂以前也没有吃到过这种手工饺子，吃起来连连叫好，只有方慧茹苦着一张脸，她可真的吃不下这些东西…… 　　唐老把凉菜放在饭桌上，麻溜的准备饺子醋：“你妈妈这几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了，本来说要去新安看一看的，准备了好几次都没有去成，她这一到了夏天就很怕热，有一次下楼去买东西，还没买全，就到处溜达了一圈，结果就中暑了，回来脸色很不好，从那次开始就不能好好吃饭，这不是口味越来越重了，现在动不动要吃凉菜，吃辣椒。” 　　肖敏一惊：“去医院看过没有，妈妈你有病别硬扛着，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 　　唐老叹了口气：“就是人老了娇气，查不出来什么毛病的，医院也不是万能的，不能医治人的衰老，医生说，等到天气凉爽一点可能会好些。” 　　陈檬往嘴里塞了个饺子：“这样吧，我们这次剧组拍戏在东北，外公外婆也一起过去，我妈妈没有时间陪我，刚好你们可以陪陪我，好不好？” 　　拍续集这事儿方慧茹是知道的，但是什么时候去东北了？ 　　肖敏也是一惊：“不是说好的在京市，怎么跑东北去了。” 　　其实也没有隔多远，但是有些不太放心，特别是看着女儿这么气定神闲的说“妈妈我要去东北”。 　　难道说她事先就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陈檬眨巴眨巴眼睛：“我怕你不让我去那边，我们说好的来京市看外公外婆的，孟年最后一次给我写信的时候说，今年京市太热了，为了节省成本，就把剧组搬到了东北，东北不是很凉快吗，让外公外婆带我去吧，妈妈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肖敏简直被自己女儿的骚操作给惊呆了，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提前跟她说说！ 　　陈檬故意假装没有看见妈妈惊讶的表情。 　　她早就知道啊，妈妈知道了以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谁知道唐老觉得很好：“这样好，反正暑假我也没有什么课，我跟你妈妈陪着乖宝去东北拍戏，你该干啥干啥。” 　　方慧茹也附和道：“是了，去东北好，那边儿凉快，我同学就在东北那边安家了，我总听她跟我说，那边的夏天一点点都不热，我在那边待一个月再回来，刚好京市的秋天就来了。” 　　想的倒是挺美的，打的什么主意肖敏当然知道啊，就是想自己带孩子啊，老人家皮起来还真比孩子还难招架。 　　唐老说到方慧茹这毛病，自顾自的吐槽起来：“你说她心里有数没数的，那么热的天，一跑出去就是那么久，说是去买酱油，一家店没开门，就找下一家，下一家没有就再找，我都说了，夏天天气热，就别自己倒腾着做饭了，食堂哪怕是放了暑假，也有一个窗口开着呢？你看你现在好了吧，都这样了，还想要上讲台讲课，你是一点数都没有的吗？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讲课？万一倒在讲台上怎么办？” 　　人老了就是嘴巴会变碎，特别是男人，变得比女人的嘴巴更零碎。 　　人老了，还特别闲不住呢。 　　方慧茹就是特别想要找个事情干，但是讲课的话确实太辛苦，一堂课下来45分钟，不说你要一直站着吧，还要写，还要讲，大课堂有时候几百号人都在听课，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能受得了？ 　　方慧茹还在使眼色，唐老这才看明白不说话了，准备摆盘吃饭。 　　凉菜被分出来放在了一起，肖敏又拿出来从老家带过来的豆腐乳，这个豆腐乳是邓桂凤做的，本来是打算在火车上就着馒头吃的，结果陈檬说馒头太干了，吃不下，肖大嫂晕车干脆啥也不吃。 　　唐老尝了一口豆腐乳，感觉还可以，就给方慧茹挑了一小块，结果方慧茹也觉得还行，冲唐老比了个大拇指。 　　肖敏看着老两口这有趣的互动，对比对比江教授那两口子，这老两口就有趣多了。 　　要说燕京大学这里，确实生活还不是很方便，小店是到处都有的，这个年代哪里都开着丁点大的小店，有些是住在一楼的住户，把院子开了个口子，做出来的这样一个卖东西的地方，相当不方便不说，营业时间还很随意，听唐老说，方慧茹就是为了找一瓶醋、一瓶酱油，足足走了好几里路才凑齐。 　　像这样的老式生活小区都不便利，以后那么多的新楼盘里面的小区，一定就更不便利了。 　　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有商机可寻，这是铁律！ 第175章 　　就连一旁默默吃吃喝喝的陈檬也注意到问题了，即便是在新安也有这样的问题，县城里面压根就没有一个大型的购物场所，能把家里要用的东西给凑齐，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够有很多种家庭所需要用的小商品，就开在人口密集居住的地方，那不是会很便利吗？ 　　现在已经跟很多年前满足基本生存需求的人不一样了，随着经济改革发展到了今天，消费观念跟以前也不一样了，早在几年前，许多家庭进行的还是物物交换的行为，而现在商品化已经慢慢走进家家户户，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需求也发生了改变。 　　随着这种改变人的购物习惯也开始变化起来，所以说外面的小店，根本就满足不了人们的购物需求。 　　这就是方慧茹说的，买瓶酱油要去这个地方，买袋米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你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买这些东西都买齐。 　　而在她的记忆深处，应该有这样的地方才对。 　　“妈妈，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种地方，里面什么小东西都有，只要是我想要买的东西，就都能在那里买到，不管是酱油醋也好，还是小零食也好，包括卫生纸，拖鞋睡衣花露水，只要是我们想得到的东西，都能买得到的地方，你说能不能有？”小姑娘突然冒出来甜甜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跟闲话家常一般，只有肖敏知道这姑娘的这个想法有一点点妙。 　　肖敏夹着饺子的手就一抖。 　　这个年代，超市这个概念还没有普及开来，大部分都是零星小店的形式，小店里面的东西也不会特别齐全，而且开店的时间也相当有随意性，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在同一家店能够找到。 　　陈檬刚才说的这个概念，相当于综合性的集市，她以前跟沈间聊天的时候曾今提到过这种大型的采购模式，通过自取式消费，还可以扩大消费群体的购买欲望。 　　“但是这种店不太适合开在燕京大学这种地方，燕大虽然说学生很多，但是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在放假期间，教职工家属也不是一直都住在学校里面的，开一家这么大的店，运营成本很高，平常的时候还好，但是如果是放假期间，生意惨淡怎么支付员工工资？”毕竟一年之中有三个月的时间是空着的。 　　这要是人工成本不高，地也不贵的新安就没有问题，问题是京市的人工成本起码是新安的一点五倍，房租贵了不知道多少，所以陈檬这个设定在燕京大学就不存在。 　　在八几年，学生党的购买力以及人数都没有大学扩招以后那么多，学生整体来说还输于比较清苦的阶层，不少学生连吃饭都是困难，就不要说消费了，消费的主力军，其实还是常年待在学校里面的教职工以及家属。 　　陈檬想了想，开一个大型的店似乎需要太多的精力，她印象中应该还有一种店，店里面能满足基本生活所需，如果开在燕京大学家属楼这种地方，成本也不需要太高。 　　“妈妈，我觉得还有一种店，里面东西产品齐全，基本上家里的生活用品都能买得到，如果学校里面有一家这样的店铺，就不怕外婆出去买个东西都要跑断腿啦。” 　　这个年代也同样没有便利店的这种说法，但是陈檬上辈子作为一个现代人，便利店跟超市对于她来说都是非常常见到的，即使她没有上辈子作为现代人的记忆，但是某些生活习惯根深蒂固的就在她的脑子里面，只有有人稍加点播，她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被挖掘出来以后，这些东西就像是百宝箱的小宝石一件件的蹦跶出来。 　　陈檬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模糊的雏形，但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肖敏脑海中滋生。 　　京市是渐渐在发展的，随着京市发展速度在变快，其实购物习惯也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随着这些变化，其实原始的购物链条已经不适合时代的发展了。 　　这个时候谁先走在时代的前面，谁就有可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正如肖敏首先在新安县做起来第一家专卖店，衣服版型青春时尚，统一了价格销售，又统一了销售模式，基本上把原本的国营商店的顾客都抢走了，现在说去肖敏店里面买东西简直是一种时尚的代名词。 　　因为肖敏的店取得了成功，现在新安还出来了不少的店开始模仿肖敏的销售模式，但始终还是不如肖敏。 　　虽然目前看来店里面的生意还算比较好，但还是让肖敏有危机感，衣服的统一销售模式，能不能用在小商品的零售上面来呢。 　　至于那边，肖大嫂跟陈檬两人七七八八的都快要吃饱了，方慧茹因为心情大好，今天吃的也比较多，就着唐老买来的凉菜，整整吃了一大碗饭。 　　她吃完饭，跟个孩子一样把空空的饭碗放在唐老面前“秀”：“看看，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这已经是突破式的进步了，唐老竖起来大拇指，语气里面带着满满的骄傲：“不错，今天的表现超级好，等晚上咱们出去吃，你再吃点别的好不好？” 　　方慧茹把饭碗放在桌子上：“其实还是因为咱们乖宝来了，要不是乖宝来家里啊，外婆的胃口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好，如果你老唐赋闲在家给我做饭，说不定我胃口会更好，到时候我可以考虑吃两大碗米饭。” 　　唐老笑着说：“两碗其实也不必，我其实就是想要你按正常饭量进食，没有打算把你培养成一个大胖子，不过你方小姐一辈子都没有胖过，现在应该也胖不起来了。” 　　方慧茹轻嗤了一声：“我怎么听着你这个意思，竟然是有些嫌弃我老了。” 　　唐老赶紧作揖：“老夫不敢，我是老了，可是你还是那般年轻。” 　　两个老人，竟然在孩子们面前耍起来嘴皮子来了。 　　几个年轻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老人家还真的是跟孩子一样，需要哄的，两位老人无形之中撒狗粮，弄得肖大嫂这种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肖敏的父母还真是……恩爱啊。 　　就在唐老家里和谐相处的时候，方细妹的家里已经掀起来一波波的腥风血雨。 　　原来江暖妈妈许梦琴结婚这么久以后，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二胎，这段时间可把方细妹给乐坏了。 　　但是现在城市户口，特别是有单位的人，生了一个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生第二胎的，尤其是许梦琴这种情况，她婆婆总去学院闹，搞得学院里面领导也很不爽，她即便是捂着肚子不让学校发现，也没有办法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偷偷躲去乡下生产。 　　一犹豫，一来二去的就到了月份大了，现在是夏天根本就不好瞒，这几天许梦琴一出门，就有人问她是不是有了，怎么看着都胖了。 　　方细妹觉得特别闹心，这要是老头子以前还在就好了，凭着老头子以前的关系，怎么着学院也会给个面子。 　　但是现在这个体面学校已经不想给江家人了。 　　这么热的天，许梦琴根本就睡不好，一大早起来要束着肚子去上班，回到家还要看婆婆唉声叹气。 　　以前公公在的时候，方细妹的撒气对象是公公，现在公公不在了，许梦琴就成了方细妹的出气筒，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方细妹对她客气了几天，但是最近几天工会管计生的老师过来了一趟，要许梦琴去卫生所做个检查，她这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你看看你，身子沉了中午就不要回来了，在单位睡个午觉多好。”方细妹拉长了脸，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我这肚子总这样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五个月肯定就显怀了，这里到冬天穿棉袄还有段日子呢，我这肚子肯定藏不到生孩子的时候，妈你说怎么办，我也不能天天捆着肚子啊。”许梦琴有点怕婆婆。 　　方细妹也愁这个事儿，要是平常媳妇说这种话她肯定会怼回去，但是怀孕会大肚子，这是难免的事情，你总不能骂她为什么肚子会大吧！ 　　这要是晚两个月怀上该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来了敲门声音，是一个同样跟方细妹老乡的王玉明王姐。 　　“细妹，你知道不啦，学院里面最近都在传，说是老唐的闺女在外面买了房子。” 　　“啥，老唐的女儿买了房子，你没有听错吧！” 　　“怎么可能听错，上半年老唐不是总往外面跑，就是给他闺女搞装修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原来老唐闺女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 　　方细妹脱口而出：“老唐的闺女怎么可能在外面买房子，你知道京市的房子多贵吗，去年五六万还能买到个两居室，今年就要七八万了，就算是分期贷款，老唐的闺女也不可能在京市买房子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房子真是女人之间永恒的话题，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不会过时的，一提到这个，就有若干个事情可以说。 　　老唐的闺女在方细妹心目中一直都是农村妇女的形象，怎么老唐的女儿竟然在京市买了房子。 　　哪怕说她买了个厕所，方细妹都觉得是抬举了她。 　　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老唐的闺女在京市买了房子，你听错了吧，老唐的闺女哪有钱在京市买房子啊！”京市的房子几万块钱一套呢，正经职工都买不起，老唐的闺女怎么可能买得起呢。 　　这位王姐也是跟方细妹一样，总看不惯方慧茹，觉得她们知识人文化人比较讨嫌，所以跟方细妹的关系比较好。 　　王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听说老唐的闺女春节的时候就在京市买了房子了，这个消息真是让人很不爽快，为啥呢，近来工资是也涨的蛮快的，但是房子飚的更快，总让人有一种现在不买，将来也买不起了的感觉。 　　方细妹之前掂量过自家的那点存款，其实要去买个三房，也不是很困难，谁知道过了年，房子直接飞涨了好多，原本三房的预算直接变成两房，这就让人更不想买了。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希望，学校在东郊那边又弄到了一块地，据说是要盖职工宿舍楼，要解决之前住在鸽子笼那边的职工的问题，方细妹就指望着从那头分一套房子。 　　外面的房子六七百一个平米，学校的房子才三四百，缺心眼才去外面买呢。 　　方细妹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老王，你真的没有听错老唐闺女真的在外面买房子了，她哪来的钱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姐：“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但是老唐闺女确实在外面买了个四合院，就是咱们学校外面那些胡同里面的小院子，具体怎样我也没有看到过，只听说老唐上半年忙忙活活的，就是找人搞下水工程，做装修呢。” 　　啥，还是小院子，这听起来也不咋样嘛。 　　一般人对四合院的印象，还停留在一院几十口的那个阶段，小小的院子不到一百平米，码了不知道多少人，这其实是京市最低级的院子的形象，也是很多年前最底层人民的住处，肖敏买的房子那处，倒是比这种要好很多，至少占地面积、房屋格局，都要比小民居好很多，至于苏瑾的房子就更好了，应该是晚晴小官的私宅，房子的建筑面积跟格局都比一般的屁民住的要好很多。 　　但是苏瑾那种房子就更难买得到了，可遇而不可求。 　　正如那个年代的人喜欢吃洋鸡蛋不吃土鸡蛋一样，在那一阵短暂的时间里，不少人对四合院的印象，远远不如楼房的印象。 　　就比如说方慧茹就从没有想过要去买个四合院，她预想中的应该是要买个楼房，通风要好点的，南北透亮一点，还带着地暖的那种房子，四合院不说下水工程一般地方不能改造，就一个地暖你要重新自己铺，都需要不少的花费，一般人是买得起房子翻新不起，所以在那个阶段能选择买四合院的人，一般都是手里头比较拮据的。 　　有人甚至还买下来院子的一边，跟人挤在一起住，这就更便宜了，这又是后话。 　　听说是这种房子，方细妹的优越感又油然而生，她纵使再没有钱，也不会将就自己住着这种破破旧旧的房子，以正常人的观点来讲，有钱买这种，怎么干脆不买个新的楼房，也不过是没钱又想要在京市凑个面子呗，瞧瞧她那个女婿那副样子，长得牛高马大又能怎样，还不是个农村人，正经的工作都没有一个。 　　“也就是凑合凑合买个小院子，这能有多大，我见过有人买过那种小院子，二三十平米，跟人凑吧凑吧挤一个院子，我是不喜欢这种房子这种格局的，咱们以后要买就买楼房，高高大大的，站得高看得远，谁要住巷子里面的房子，一群孩子整天跑来跑去的，一点素质都没有，算啦算啦，你也别光顾着羡慕别人看看你儿子多厉害啊，高考成绩公布了，听说是考上了个大专是吧。” 　　心里却说的是，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考上了个专科呢。 　　王姐一听方细妹说话，就知道她这语气是什么意思，她儿子是只考上了专科，可你儿子当时死皮赖脸的读了个工农兵大学，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工作啊，现在还不是在学校做宿管呢。 　　今年王姐的小儿子高考，这不是考了都第三年了，终于上到了大专线，本来是挺开心一件事儿，让方细妹这么没诚意的说出来，竟然让人品出来了奇奇怪怪的味道。 　　真的是晦气，王姐出门的时候还在想，本来是想跟方细妹说分配房子的事儿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这人还真是没意思，算了算了，找别人说去。 　　房子啊房子，一直都是方细妹心里的痛，当然大院里面的人大家都是这样住着，也没有人说不方便，但是她觉得很不方便。 　　原因无他，这个二居室，放在别人家想求都求不来，当年方细妹躲过了住鸽子笼，能分到这样一套房子，她心里也是很欢喜的，一直住着也没有觉得不满意。 　　但是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大，开始有了儿子，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人渐渐多了起来，慢慢也开始觉得房子不是很够用了。 　　但偏偏，以江教授的清贫，除非等到学院第二次分房，不然他们家也买不起外面的商品房。 　　学院里面是分了几次房子，但是都是为了照顾新来的教职工的，像江教授家庭这种本身就有房子的，第二次分房子的机会就相当渺茫。 　　更何况现在江教授也不在了，学校以前对江家的照顾肯定是就此打住了。 　　江教授不在了以后，大家也看清楚了方细妹的为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是这个老婆子无理取闹，让江教授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个妇人之手，现在文学院肯定能多出来好几个国际性的论文。 　　这些都不是最最重要的，关键是方细妹之前带着江教授的遗体去院办大闹要政策，实在是狠狠的打了院办的领导的脸，现在还好意思问学院要房子？ 　　这事儿不仅只有方细妹家里在说着呢，刘婶带着陈春红来唐老家里玩，她也是想要跟方慧茹说这事情。 　　“按原则上来说，先优先老教授，特别是你跟老唐这种级别的老教授，老唐又是拿国家一级津贴的，跟一般的专家教授可不一样，学校肯定会优先分给你们房子，听说这次先把单身宿舍那边的人给分完，然后优先你家老唐这样的老教授，老教授里面也要分级别的呢，现在还在的当然优先级要高一些，两夫妻都在学校的优先级又高一些，是有个评分制度的。” 　　刘婶说的这种评分制度，在八十年代中期的国企事业单位甚至上学都经常能用得上，主要是在竞争比较激烈的情况下，用于单位分房，学生上学这种公平性选择的地方。 　　就比如说单位分房，教师跟职工的评分肯定不一样，教师里面也分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就连教授也分级别，同样等级的教授里面，还要给出工龄优先级，虽然说按照这样的排序非常麻烦，但是这样排列出来的最优先比，一定是最优异的。 　　就说燕京大学这种情况，教师就有三百多个，级别什么的都不一样，职工也有五百多号人，覆盖了燕京大学的各个部门，像江教授的儿子媳妇这种宿管后勤，只要是正式入了编制，就算在燕京大学的教职工里面，也具备积分享受分房的资格。 　　刘婶兴致勃勃的说起这事儿来：“当时你们家分房子的时候用的是老唐的名额，现在还可以用的你名额申请一套，哎呀呀，我真的等分房子这事儿等了好多年了，两个儿子，都挤在一个房子里面，眼看着小儿子要结婚了还没有腾出来地方，我跟我大儿子商量了，就用我两的名义申请，到时候分了新房子就给他，我们两老搬过去跟老大一起住，再把老房子这里装修一下，到时候老幺不就是现成的婚房了嘛。” 　　说起来眼睛都是亮的。 　　刘婶家里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一个分配了单位，单位那边分了一个小两房，他就单独搬出去了，两个闺女也觉得家里挤，读大学以后就很少回来住，现在燕京大学也有不少学生是这种情况，寒暑假都不回家，就是因为家里的房子腾不开。 　　剩下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结了婚一家四口都住在家里，小儿子还没有结婚，像陈檬那样在小阳台弄了个小房间，当初虽然给刘婶家里分的是三房，但是耐不住人口多，现在看来怎么都住不下了。 　　这还算好的，不少家庭现在还住着筒子楼，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厕所厨房都是好多家一起共用，所以刘婶也不抱怨什么，这几年其实也准备买外面的商品房了。 　　但说到要买商品房，就怕两个儿子觉得不公平，现在好了，单位能分下来房子就好，再说了老大自己就是学校的教师，如果是他自己的名额分到的新房子，老大家里全家搬过去住，老幺就不存在能有什么意见，你有本事你自己也分。 　　陈檬坐在一边学刘婶包饺子，听到了确实也替刘婶高兴，又冲着陈春红甜甜的一笑，虽然是半年没见，但是孩子之间的友谊并不见生疏反而更好了。 　　刘婶瞧着陈檬这孩子也欢喜，这么玉雪可爱，又聪明活泼的孩子，真是谁见了谁不开心呢？ 　　聊到家庭之间的八卦就不太想要给孩子听到了，方慧茹努努嘴：“两小的去屋里面玩去，大人干大人的活，小孩玩小孩子的。”唐老带着肖敏跟肖大嫂去看房子了，陈檬有陈春红一起玩，就不肯去，于是两小只就留在家里。 　　两孩子也不乐意坐在这里包饺子，多无聊啊，陈檬说：“我从老家带来了我大伯妈炒的兰花豆，你要不要尝尝？” 　　方慧茹：“那确实不错，我记得你们家老大从毕业以后就在学校当讲师，这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现在都评副教授了吧。” 　　刘婶喜滋滋的：“刚评下来，老大我不担心，现在一儿一女多好啊，倒是我们家老三，一个闷葫芦，工作也不好，咱们老头子做的这个又不兴接班，要是达到了硬指标进学校的编制也容易，但是达不到标准，是死活不可能来学校的，我们家老头子又迂，死活不肯给孩子开后门弄进来当职工，其实现在想想楼上老方家里那才叫一个舒服，要不是她会闹，家里根本不可能有双职工的指标。” 　　不然为啥刘婶对方细妹去学院闹就总有意见，倒不是说职工就不该分房子，职工就比教师等级差了 　　本身进入教师系统有准入的门槛，而职工的门槛就低了很多，这种一般会分到一定级别的教师手里头，这也是照顾大学教师这个岗位很难接班的缘故，还有大部分的指标是要去外面招工招来的，本身来说，一个家庭占了两个职工指标，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要用两个指标来申请房子，自然要比一般刚进学校不久的教师资历还要深。 　　你说你家里本来就两个关系户了，怎么还有脸占学校便宜，还要学校的房子呢。 　　但是人家方细妹就有这个脸，她跟人家说自己也是凭资格申请，本身就没有毛病啊，但是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有事没事去学院撒个泼要个政策怎么办？ 　　当然一般人家里也没有这么能闹腾的家属，所以学院现在头疼。 　　听刘婶说了这么久，方慧茹也动了要申请新房子的心思：“可你们都是一家老小挤在一起才去申请新房子的，我家里两房，我跟老唐两人住着都宽敞的紧呐，这个时候去申请会不会有人说我们站着学校的便宜啊，老唐肯定也是不能答应的。” 　　老一辈的知识分子都是这样，生怕占了国家的便宜让公家给吃了亏，更何况唐老这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更加是，特别珍惜眼前得到的这一切，也特别容易知足，尽管唐老深深爱着他的妻子跟女儿，但是也绝对做不出来方细妹那种总占公家便宜的事情出来。 　　这就是人跟人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方慧茹跟老唐三观合适，两老人才能和协相处，相爱了这么多年。 　　换做江教授跟方慧茹这样的，两老人就只能叫相互折磨，连相伴到老都做不到了。 　　就在两个老人聊天的时候，陈檬跟陈春红两人也躲在屋子里面说起来悄悄话。 　　陈檬这次考试又是班上的第一名，学习对于她来说就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但是陈春红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就算是很努力很努力，也勉强只在班上占到了前二十。 　　而且按以前陈春红的脾气，她一向是有点点闷而且不是很合群的，但是好在跟陈檬很合得来。 　　以前是三个小姑娘扎堆一起玩，现在只有两个，江暖爷爷过世以后，她基本上都不怎么出门。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儿。 　　陈檬:“我在新安也交了一个好朋友，名字叫张蔷，她学习成绩也可好了，我们经常在一起复习，她妈妈是我的音乐老师。” 　　“等等！”陈春红误以为是个男孩子的名字：“你竟然跟小男孩搞对象了？” 　　她知道陈檬长得好看，要是陈檬在他们学校，肯定是校花级别了，而且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会给小孩子写情书了，陈春红就收到了情书，她年级还小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事情，听到陈檬的朋友也是个“男孩子”，顿时产生了共鸣。 　　陈檬愣住了一下：“啊，不是啦，她是个女孩子，是蔷薇的蔷，你真是笑死我了。” 　　“所以，你就是逗我玩寻我开心的对不对，我不想要理你了。” 　　小姑娘家家之间经常会说我不要理你，其实就是我要理你的意思，陈春红把头偏向一边，就是想要陈檬主动跟她说话呢。 　　但是还没有傲娇五分钟，又巴巴的问陈檬：“你平常就没有给男孩子写过信吗？” 　　“当然有啊。”陈檬鼓起来腮帮子一脸笃定的说：“这个当然有了，我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就是我在京市拍电视的时候认识的，我们经常给对方写信啊，我们学习进度怎么样，最近在做什么，都会跟对方说的。” 　　陈檬点点头：“对，就是好朋友。” 　　陈春红一脸黑线，不是那种好朋友好不好，也不是那种信好不好。 　　有话憋了不知道多久还不敢跟人说，平常悄悄的藏在家里的课桌里面，生怕调皮捣蛋的弟弟给翻出来了，陈春红心说我把你盼望过来容易吗我，结果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陈檬跟她比起来，可不是还是个小娃娃呢，城里的孩子发蒙都是七岁，陈檬是五岁就读了一年级，足足比她小了两岁，这个年龄差其实放在城市里面是只能读三年级的，所以陈春红本来盼望了很久，指望陈檬过来能够一解她的忧愁，看来这个问题近几年是不能解决了，因为萌萌哒的好朋友陈檬同学还是个小妹妹。 　　不过这个小妹妹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让她想起他们家的仓鼠。 　　两个小姑娘就跟家里的大人讲了，要去陈春红家里玩仓鼠。 　　陈檬没有见过仓鼠，但是地里的田鼠她是见到过的，以前狗蛋和毛蛋就最喜欢抓田鼠，抓到了就烤来吃，那味道可好了，也不知道仓鼠能不能吃。 　　这个想法一旦说出来，陈春红的嗓音就拔高了好几度：“当然不能吃了，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仓鼠怎么是能吃的，陈檬你真的是——” 　　她啼笑皆非，但是又说不出来太坏了，她只是太可爱了，什么都不懂萌萌哒，一双大眼睛还很无辜的看着她，眼神清澈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一个爱吃的可怜的小妹妹。 　　陈檬有一种能量，即便是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暂时忘记忧愁，就比如说陈春红这会儿就忘记了刚才想要跟陈檬说什么话来着，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让陈檬看看她养的小仓鼠。 　　在情书这个领域陈檬虽然没有共同话题跟陈春红分享，但是看见抱着花生米啃的十分带劲的小仓鼠，陈檬一双眼睛瞪的溜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可爱的小老鼠呢。 　　两个小姑娘趴在树荫底下，认真的看着笼子里面的小家伙在里面咬东西，笼子里面的小家伙咬的也特别认真，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捧着手里头的花生，一口一口的，特别可爱。 　　“这个老鼠还真是可爱！” 　　“这个不是小老鼠，这个是仓鼠，那是不一样的，老鼠偷粮食。” 　　“可你的仓鼠也不劳而获要吃粮食啊。”陈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了。 　　“这是我养的小宠物，不是小老鼠，陈檬你再要这样我就不给你看我的仓鼠了，他们不是老鼠，是我养的小宠物。” 　　陈春红觉得怎么跟陈檬说她也不懂，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嘲笑她是个乡下来的小孩。 　　就是觉得陈檬太小了，哪里都透出来些孩子气出来，跟她们这种“成熟”的大孩子是不一样的。 　　在某一个阶段，小孩子门会把自己代入到大人的角色，而且是很投入的代入到大人的角色之中来，就好像陈春红现在总觉得陈檬还太小了，跟小妹妹一样，哪里都透出一些稚嫩的感觉出来。 　　算了，不跟她讲了。 　　小孩子容易玩到一起，也容易生气，陈春红干脆拎着她的小笼子坑此坑次的就往家里跑。 　　“哎，那边的小孩，你过来帮我们抬东西。”陈春红刚刚才走，旁边就出来几个小孩，为首的那个穿着漂亮的花格子布的裙子，裙子上面还点缀着蕾丝的花边，小姑娘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看了陈檬几眼，然后撇了撇嘴说道。 第176章 　　夏天的知了吵的不得了，但还是吵不过下面的两个小姑娘的声音。 　　一个叽叽喳喳说是“老鼠”，一个吵吵闹闹的说是“仓鼠”。 　　小一点的那个头发黑黝黝的，眼珠子跟黑色的宝石一样，黑黑亮亮闪闪的，因为肤色非常白，显得眼珠子就格外的黑，格外的亮，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扎进去了、出不来。 　　大一点的那个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拎着笼子就走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还在空中飞舞起来。 　　小姑娘之间的恩怨情仇过不了三分钟，果然，大一点的那个虽然是走了，但是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小一点的那个会不会跟上来，有点好笑。 　　小一点的那个干脆低着头玩自己的头发尖，一脸呆萌的表情也是非常认真的。 　　少年看见她坐在树底下一脸悠闲自得，嘴角就抽了抽，眼角无意中扫到了不远处带着一群小孩过来的马晓晨。 　　马晓晨这孩子不是一般淘气能够诠释她行为的，整天带着一群孩子东游西荡的，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有些欠教育。 　　少年见到这样的情景，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把脸埋进了书里面。 　　外面的知了声音真的很吵，让他不能安心的学习…… 　　等到陈春红都走了，陈檬还是没有闹懂她到底生的是什么气。 　　其实陈春红也不是生陈檬的气，毕竟在她的心里，陈檬除了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她没有必要跟一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孩子生气。 　　只是这半年来，本来能玩到一起的江暖不理人了，整个人变得闷闷的，而好不容易盼望来的陈檬，好像说什么都说不到一起去了。 　　孩子们之间有一段时间的尴尬过渡期，也就是现在。 　　陈春红刚刚才走，院子里面走过来好几个小孩，他们看着陈檬眼生，想着是不是哪个家里外地过来的亲戚，其中一个打头的孩子跟陈檬差不多大，一看见陈檬那一身衣服穿着就来气，于是跟旁边的男孩子说：“快点抓她过来。” 　　他们在玩过家家，这唯一一个女生扮演的就是公主，她可以随意指挥这边所有的孩子，今天所有的孩子也都要听她的话。 　　这一群孩子里面只有这一个女孩子，其他的男孩子们众星捧月地把她围在中间。 　　因为大院里面女孩子比较少，江暖因为她家爷爷的关系现在不太爱出来玩，陈春红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性子，现在就只有马晓晨了，她是这个院子里面最受欢迎的女孩子。 　　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眼里，学习成绩好的孩子总不会犯错，马晓晨刚好就是成绩好，而她家庭出身也好，几代人都是京市本地人，她父亲也是学校的教职工，从小走出去就觉得自己特别有优越感。 　　因为在学校里面，老师会问父亲职业，马晓晨会说大学教师，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就会用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在这个大学生都很稀少的年代，大学教师确实是让人觉得很难一见的高级知识分子。 　　在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马晓晨也会尽量避免跟那些本身就非常有优越感的孩子一起玩，比如说父亲也是副教授的陈春红，爷爷是学校有名的文学教授的江暖，避开了这些孩子，她在小孩子中间的优越感是满满当当的。 　　但是，今天让她看到了很不爽的一幕，这个从外地过来的女孩子，竟然穿的比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市女孩都好看！ 　　陈檬就坐在大树底下，雪白的肌肤在这种天气里面完全不会晒黑，脸上跟擦了粉一样泛着一层奶白色，她穿着白色的娃娃领衬衣，下身穿着一条红色的格子裙，这样的穿着非常洋气，就连在京市都买不到这么好看的裙子！ 　　而且她全身上下那么白，就连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面都是白皙的发光。 　　马晓晨也是这个大院里面的小美女，从小到大都是被孩子们吹捧着长大的，加上成绩也挺好的，这样的孩子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容忍比她更好的孩子出现。 　　因为陈檬坐在那里，跟着马晓晨的那些小男孩一个个都好奇的看着陈檬，眼睛里面都是亮晶晶的。 　　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呢！ 　　小男孩们其实也是需要玩伴一起玩，至于玩伴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长相漂亮的小可爱，谁不会喜欢？ 　　陈檬身上穿着的这条裙子是苏瑾从香港寄过来的，县城里面跟京市都没有这样洋气的款式。当初，陈檬一收到这件衣服，就非常喜欢，自己都舍不得穿，先给妈妈拿去工厂里面打了版，等工厂开始生产了以后，她才开始穿的，所以这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洋气感。 　　小伙伴们喜欢跟马晓晨玩，也是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同样坐在树底下乘凉的小姑娘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 　　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就跟马晓晨说：“晓晨，让她跟我们一起玩嘛，咱们人也不多，我们去胡同里面玩的时候，人不是越多越好吗？” 　　其他几个小男孩也脸红红地附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倒不是因为情情爱爱还是什么，就是觉得看着喜欢，就想要一起玩啊，招兵买马的不是越多越好吗？ 　　最近家属大院的孩子跟胡同里面的孩子一起玩，当然是胡同里面的孩子比较多，玩跳绳也是胡同里面的孩子赢的多，但是马晓晨不喜欢别的小姑娘加入到她这个团队之中，一直就不允许其他的小姑娘们跟他们一起玩。 　　再加上陈春红腼腆，江暖最近也不出来，所以也没有什么新的小姑娘能加入到这个团队中来。 　　小孩子们都爱热闹、爱新鲜、还爱扎堆，陈檬看到了这群小孩子，也好奇的看着他们。 　　队伍里面，马上就有孩子认出来陈檬来了。 　　其中一个蓝色衬衣的小孩叫了一声：“她是不是嫩芽子啊？我妈妈最喜欢嫩芽子了，她真的长得好像嫩芽子。” 　　于是，又有几个小孩子起哄：“真的很像嫩芽子，但是比嫩芽子好看，是不是嫩芽子本人啊？” 　　“有没有人过去问问是不是，你去吧小鹏。”那个蓝色衬衣的小孩应该就是那个小鹏。 　　“你自己想去，你自己去啊，我才不去。”小孩子们还害羞了。 　　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楼上的少年眼神不经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的女孩像是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睛睁得大大的。 　　马晓晨有些生气女孩抢了她的风头，声音变得干巴巴的：“看什么看，就是长得像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当上小演员了？” 　　她从小就学舞蹈，妈妈也经常带着她去话剧团参加面试，连她都只在话剧里面偶尔打一下酱油，这个外地小孩还能当上小演员了？ 　　怎么可能！ 　　陈檬演嫩芽子的时候为了更符合脏兮兮的小孩形象，其实还刻意的在妆容上“扮丑”了，一般人不是很熟悉这个角色的，还认不出来。 　　小孩子们都好奇的看着陈檬，好像要确认她是不是嫩芽子，也没有人听马晓晨的话，让她过来扛着东西了。 　　陈檬没有说话，这个时候马晓晨已经很不爽了：“别什么人都跟着一起玩，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谁知道是不是咱们大院里面的孩子呢？咱们可不能跟胡同里面的孩子一起玩，咱们走吧。” 　　也不说让陈檬过来扛东西的事情了。 　　小弟随时可以收，但是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进入到这个团体里面来，万一她进来了，大家都跟她玩，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马晓晨又不傻。 　　陈檬也没有跟她们一起玩的意思，毕竟她跟这个小孩也不熟，而且从小孩的语气里面能感觉到她很倨傲，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一次到了京市，先是在公交车上遇到“衬衣女”逼着舅妈让座的事情，又遇到了这个小女孩，让陈檬一下子对自己向往的京市生活产生了质疑。 　　她原本以为自己哪怕到了京市，也能很快融入到这里的生活，谁知道这次来，频频感觉到外地人跟本地人的差异。土著看不起新移民，新移民看不起外地人，城市已经形成了一个个的怪圈。 　　这样的怪圈哪怕到了几十年以后还存在着。 　　马晓晨继续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孩子，万一是外地来的，有传染病怎么办？我听说乡下地方的孩子都不打疫苗，都有传染病的，咱们别跟她一起玩，这样的丫头给我提鞋都不配。” 　　大家都知道马晓晨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优越感，总是会拿自己的优势跟别人比，比如说陈春红，她就会说陈春红虽然有个当副教授的爹，但是没有她漂亮，比如说江暖，虽然江暖挺好看的，爷爷还是文学院的资深教授，马晓晨就会说江暖的妈妈是个外地人，咱们别跟外地人的孩子玩，谁知道那些外地人身上是不是有细菌，还有病呢？ 　　其实小孩子都有好奇心，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外地的孩子就有传染病？ 　　亏她也能讲的出来。 　　陈檬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马晓晨能够装逼到什么时候。 　　显然大家都不傻，小鹏先嚷嚷起来：“外地孩子哪里有传染病了？我们班上就转来了几个外地小孩，老师说人家也是打疫苗的，不可能有传染病，晓晨你不要乱说，你再这样讲，我去告诉老师去。” 　　最近京市进来了不少外来务工人员，也从外地招来了不少的专家，京市的人口一下子膨胀起来，由于城市建设没有跟上趟，加上不少外地人涌入，京市的本地人跟外地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马晓晨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如果陈檬跟她对吵都好一点，偏偏人家当她是空气，她还从没有碰到过这种软钉子，再加上队伍里面好几个男孩子都跃跃欲试，想要跟陈檬做朋友。 　　同龄的女孩子之间，很容易产生比较的心理，马晓晨也不例外，她不喜欢同龄的女孩表现的比她优秀。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陈檬回到了家里，还在想刚才马晓晨的事情。 　　她确实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搭理马晓晨，在她看来，这样的人很多，像顾小琪，谢小雨这样的，越搭理越来劲，你越不说话，越是气死她，看样子她也确实成功的气到了她。 　　将来，像马晓晨这样的孩子是不是会越来越多？以前她还幻想过来京市读书，但是如果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确实是比较闹心的事情了，她不是那种喜欢跟人争争抢抢的孩子。 　　放在现在来说，就叫佛系青年。 　　就在她思考着人生活的时候，外面闹腾了起来，原来是肖大嫂跟肖敏两人回来了。 　　肖大嫂一回来就嚷嚷着口渴，肖敏忙给她倒凉开水，但是肖大嫂号称，要喝冰水才爽利，于是，陈檬哒哒哒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打开冰箱门给肖大嫂倒了一杯冰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舅妈。 　　小姑娘有一种讨好人的本能。 　　对她有善意的人，哪怕是再辛苦，只要看上她那张天使一样的面孔一眼，也会觉得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 　　更何况天使还主动给你倒水喝，多好的服务态度！ 　　“舅妈今天出去了这么久，找到好的房子没？”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舅妈，心里说道，要是妈妈和舅妈表扬了我，我今天的不愉快就可以一扫而空呢。 　　“哎哟哟，咱们乖宝还关心大人的事情呢，这事儿有空跟你说，反正你妈妈今天是有收获的。”舅妈自顾自的说着大人世界的事情。 　　乖宝没有收获到想象中的夸奖，刚刚想摇起来的小尾巴瞬间就耷拉了下去，好不开心哦。 　　今天妈妈跟舅妈出去的时候说是要看楼盘，胡同里、商品房都想看看，毕竟一套房子那么多钱呢，肖大嫂表示这次自己一定要在京市看好了才能买。 　　对于这点，两位老人跟肖敏也都高度认同，毕竟房子不是便宜的东西，要买到合适的、合心意的确实很难，肖敏反正也是想要到处走走、寻找机会，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陪嫂子出去瞎逛。 　　陈檬看着妈妈跟舅妈出去的时候天热，早早的就放了一壶凉开水在冰箱，小脸巴巴的其实就是在等舅妈跟妈妈的夸奖呢。 　　小孩子有时候是这样，爱表现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你表扬她一句啊，比给她吃什么好吃的都强。 　　肖大嫂咕噜噜喝完水，看到小外甥女眼巴巴的看着她，误解了，一拍脑门：“哎哟，舅妈这趟出去可是热死了，没给咱们小宝贝带吃的呢。” 　　在肖大嫂眼里，这小乖宝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等着大人回来，就是要等着吃的嘛。 　　刚才乖宝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她，肯定是想要好吃的呢。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怎么就不记得给孩子带点吃的回来？ 　　陈檬看了舅妈一眼，又看了妈妈一眼，然后哒哒哒的跑进房间。 　　就连房间，也是她跟妈妈两个人的房间。 　　等会儿妈妈进来了，她就没有独立的空间生闷气了。 　　大人们也是莫名其妙，出门的时候，这孩子还甜甜的说“舅妈慢走”，“妈妈慢走”之类的话，刚回来的时候还热情洋溢的倒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萎靡了？ 　　舅妈觉得自己笨死了：“都没有想到给孩子带点什么东西，你看看我这个脑子。” 　　“没有的事情，乖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肯定是有别的事情，大嫂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都怪我，都怪我，刚才我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这件事情，谁知道跟你一聊起来，就忘记了，咱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买商铺，买房子的事情。” 　　肖大嫂这几年的记性真是越发的不好了，刚才还在跟肖敏聊着的事情，就能忘记，她这个脑子，要能记得住给陈檬买东西的事情，就是奇了怪了。 　　肖敏摇摇头，跟肖大嫂说没事，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年纪的孩子特别敏感，陈檬以前也不这样，难道说她来到京市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肖敏推开了陈檬的门。 　　“妈妈和舅妈就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陈檬嘟着嘴，跟自己过不去：“大家都不喜欢我。” 　　刚才陈春红也是，拎着她的“小老鼠”就回去了。 　　妈妈和舅妈好像也没有这么喜欢她了。 　　她之前听人家说过，如果她有了妹妹，妈妈就不会喜欢她了的话。 　　难道说妈妈想给她生个妹妹？ 　　陈檬终于从无忧无虑期到了敏感期。 　　肖敏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摇了摇头，轻轻的走到她旁边，把小姑娘搂在怀里。 　　小姑娘贴着妈妈的身体，还有她从小就喜欢的妈妈味道，心里的不愉悦感，也减退了不少。 　　肖敏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跟女儿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小时候的乖宝，总喜欢往她怀里拱，但是随着孩子长大，孩子跟妈妈之间的亲密关系总会发生一些变化。女儿变得没有那么需要妈妈，妈妈虽然有失落感，但是因为生活，因为很多东西，不会执着在这种事情上面。 　　肖敏承认自己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失落的，时间久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了，听大嫂说孩子似乎都有这个阶段。 　　“怎么了，我的乖宝，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 　　小乖宝的头在妈妈怀里拱了拱，有些话，长大了以后就不那么想要跟妈妈说了。 　　小的时候，手指头夹伤了一点点，小姑娘就会委屈巴巴的把手指头放在妈妈面前：“妈妈，痛，吹吹。” 　　她再也不是那个求妈妈吹吹和安慰就满足的年纪了。 　　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让妈妈烦恼的地方，比如小时候总会乱跑乱爬，肖敏得担心她会不会爬塘子里面去，长大了有些事情不想跟妈妈说，妈妈又会担心小姑娘是不是存着什么心事？ 　　这也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妈妈的烦恼，不管她多大，始终是妈妈眼里的“孩子”。 　　“告诉妈妈，我的乖宝到底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不开心了？” 　　“没有啦，我没有很不开心。” 　　那就是有一点点不开心的意思了。 　　其实，陈檬觉得没有什么好跟妈妈讲的，像给妈妈和舅妈准备水，没有被表扬这种事情，讲出来应该很丢脸吧？ 　　“那妈妈就当你没有生气咯。” 　　肖敏笑了笑，很快猜到了女儿的心思：“其实你给妈妈和舅妈准备水，我们都很开心，只是我的乖宝从小就这么乖，妈妈顺理成章，就觉得你应该是这么乖了，妈妈忽略掉你的想法，给你说对不起。” 　　糟糕哎，妈妈竟然猜到了，真的好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想要妈妈的夸奖和表扬，怎么看都是很幼稚又很丢脸的事情啊。 　　陈檬就更羞了：“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肖敏抱紧了女儿：“你从那么小一点点大，妈妈把你带大，还有什么是妈妈不知道的啊？” 　　陈檬惊讶的看着妈妈，从这个女强人嘴里迸出来这种深情的话，还真的是不容易，从她长大以后的记忆里，肖敏就很少会表达出来自己的感情。 　　“妈妈可是超级爱你的哦。” 　　妈妈暖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像是烟花一样，在小姑娘心里面肆意绽放，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朵。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姑娘才很不好意思的说：“我也爱妈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爱妈妈。”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的话，陈檬的心结算是打开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方慧茹的声音：“乖宝，你的好朋友过来找你玩了。” 　　陈檬就跑出去，很意外地看到了江暖。 　　她怀里面好像抱了个什么东西，白色的一小团。 　　她看清楚了，是猫咪。 　　江暖看上去比以前要瘦了一些，也没有之前那样有活力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她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问方慧茹：“我想给陈檬玩我的猫猫，奶奶，可以吗？你看她没有指甲的，都剪掉了。” 　　这小姑娘跟爷爷感情很好，自从爷爷过世以后，就很少出来玩，本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现在弄得跟小大人一样失去了童真。 　　方慧茹跟他们家楼上楼下的住着，虽然跟小姑娘一家人不算是很熟，但到底以前跟方细妹、江教授是老熟人了，她虽然跟方细妹不对付，但是对小丫头没有什么成见。 　　陈檬本来跟江暖还有吃麻花的过节，但是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忘记当初的不快来。 　　方慧茹：“没有关系，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猫猫？” 　　她的气质跟小孩子们印象中严厉的老师不太一样，慈祥中还带着温和，院子里面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方奶奶，不喜欢那个方奶奶。 　　江暖说：“是我在草丛里面捡来的，我已经带她去打过针、也洗过澡了。” 　　还花了她存着的压岁钱，给小猫做了一个初步的美容。 　　小猫猫被洗干净了，白色的猫蓬松蓬松的，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因为这个环境太陌生，还带着警觉性，一身浓密顺滑的白毛就炸的更开了，像一头小狮子。 　　北方的猫跟南方的品种不一样，偏长毛，个子也更肥、更壮一些。 　　陈檬一眼看到这只猫，就喜欢上了，有些像波斯猫跟家猫的串串，毛比普通的波斯猫还要长。 　　很少有串串猫能够长得这么好看的。 　　白色的小团子在江暖怀里很不舒服地抬了抬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陈檬，嘴里发出一声尖尖嫩嫩的声音：“咪——” 　　声音也是萌萌哒。 　　非常可爱。 　　连方慧茹看到了也好喜欢，问了一句：“这猫多大了，能吃什么东西？” 　　江暖把眼帘垂下来：“医生说，她已经可以吃东西了，但是猫科动物是要吃肉的，我奶奶不让我养。” 　　陈檬简直要跳起来：“养在我们家好不好？我妈妈肯定会给我养猫的。我小时候也养过猫，你想要玩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啊。” 　　说完这话，求助一般的看着外婆：“外婆，你说，可不可以养猫啊？” 　　这只小猫还太小，不会自己抓老鼠，每天还要吃东西，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不仅仅是消耗，还挺麻烦。 　　陈檬就养过小猫，小猫特别难养，当初为了养这只小猫，沈间还每天去河里面给陈檬的小猫钓鱼，一天一两条鱼这样慢慢把小猫养到了可以自己抓老鼠吃了，结果猫跑了。 　　唐老也饶有兴致地走过来看这只猫咪，还真是一只漂亮可爱的猫。 　　他记得方慧茹也喜欢小动物，萌萌小时候其实也喜欢小动物，不过，那会儿经常到处交流求学，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养。 　　不过，现在也可以了。 　　他笑呵呵地跟陈檬说：“你别说要养一只猫，我估摸着你哪怕说是养老虎，你外婆都不会拒绝的。” 　　陈檬就更高兴了，容不得妈妈做坏人拒绝，就搂住了方慧茹的脖子：“谢谢外婆，等我长大了，就把猫抱走。” 　　方慧茹啼笑皆非：“你就打算丢给我了，你这个孩子啊，没事，暖暖，这只猫就放在奶奶这里，刚好奶奶在家没事，可以帮你养这只猫了。” 　　江暖有些意外，因为她觉得陈檬不会喜欢她，她上次是故意吃掉陈檬的麻花，结果陈檬后面也真的没有找她玩。 　　后面出了爷爷的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小伙伴的事，这事儿就此揭过。 　　后面陈檬忙着去拍戏，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要走了，江暖也没有机会跟她道歉。 　　今天，陈春红跟陈檬发生口角后，走了，然后马晓晨又刁难了陈檬。她刚好在楼上看见了这一切，等她从家里冲下来的时候，陈檬也已经走了。 　　来找陈檬，她也是鼓足了好大勇气的。 　　等大人们都走了，江暖才鼓起勇气说：“对不起啊，陈檬，之前是我吃掉了你的麻花，听说你很生气。” 　　陈檬：“……” 　　这都是哪年的陈年烂谷子事了？ 　　她早就忘记了呀！ 　　而且，妈妈后面给她炸了好多的麻花，她都吃腻了好不好？ 　　不过，这事儿江暖当然不知道，她那会儿就是故意要气陈檬。 　　她知道陈檬最喜欢吃那些麻花，而且每次捧出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陈檬的脾气那么好，她就是想要看到陈檬流眼泪、发脾气的样子。 　　因为每次她在家里这样，奶奶就只会骂她、揍她，她说不出来自己是羡慕陈檬，还是嫉妒陈檬，她那个时候甚至盼望着陈檬发脾气，然后被方奶奶或者肖阿姨教训一顿的。 　　结果他们全家人都给她搓麻花吃！ 　　这个方奶奶真不一样，不仅不骂陈檬，而且还对陈檬这么好。 　　江暖眼神里面流露出来几分羡慕。 　　陈檬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江暖的这只猫猫了，她很感谢江暖把这只猫给了她，而不是给别人去养。 　　江暖其实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是看你家离我家近……” 　　要撸猫，也方便一点。 　　但是，陈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情。 　　对于她来说，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最后猫咪给她了，就好了。 　　所以，江暖还是把她当好朋友的吧？她这样想着。 　　两个小姑娘很快就能玩到一起，因为江暖也不介意陈檬给猫咪乱起名字：“叫大白，还是叫小白比较好？” 　　江暖想了想：“反正以后都会长大，就叫大白呗。” 　　大白这个名字听起来霸气。 　　“江暖，你真的把这只猫送给我了吗？” 　　“没有啊，就是放在你们家养。你要是很想要，那以后这只白猫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好不好？” 　　江暖有点爱面子，才不想承认她是专门送这只猫给陈檬的，因为陈檬跟她说过，小时候就养过一只白猫，她看到这只猫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想到陈檬，她要是送这只猫给陈檬，陈檬一定会喜欢。 　　就算是之前江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嫉妒她，也不可否认，其实她也很想像陈春红那样，跟她做好朋友。 　　看着小猫抱着手里面的小鱼干坑此坑次啃的样子，陈檬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陈春红家的老鼠，看到了江暖家的猫，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想到这里，陈檬噗嗤一声就笑了。 　　看到陈檬笑了，江暖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她笑了，是不是就是不介意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生气了，她们又可以做好朋友了？ 　　小姑娘一走，方慧茹就摇了摇头：“小孩子还真是可怜，以前老江在的时候还挺活泼的，有时候还爱占点小便宜，但总归比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讨好大人的要好，我倒不是说孩子不是好孩子，就是家里的气氛太差了，孩子变得一点都不生动活泼了。” 　　陈檬不知道生动活泼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总觉得江暖变了，好像心里憋着一口气释放不出来，江暖就不会变成原来的江暖。 　　在她心目中江暖也算是自己的好朋友了，她不喜欢好朋友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今天的晚饭全家人都吃的很开心，肖大嫂擅长做一些口味比较重的食物，这次她做了几道菜，小炒肉，腊肉炖地钱，还有一道炒杂菜，也就是用腌到半干的茄子、萝卜、黄瓜、豆角，加猪油炒的香香的，又按照她做菜的口味都放了挺多的佐料，放凉掉的苦瓜也非常好吃，很合方慧茹的胃口，她今天破天荒的吃掉了一大碗米饭。 　　肖大嫂看方慧茹喜欢吃，高高兴兴的说：“这菜我也拿不准你们喜不喜欢，要是您爱吃，明天我就去菜市场买材料给您做，这些都是很家常的材料，到处都能买得到的，我原本也拿不准您喜欢吃什么，所以家里面的菜我一样带了一些……” 　　陈檬多了一句嘴：“我算是知道舅妈那个大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原来装了好多法宝，看来我外婆以后想念的人要多一个咯。” 　　肖大嫂在家里就是个活宝：“那可不是，你舅妈我把家里搬空了，要你妈妈补贴我一些才好。” 　　方慧茹简直太喜欢她了，要不是人家家里有孩子，她可能真的要留肖大嫂在京市多住一阵子才回去。 　　就连陈檬看了方慧茹把那一碗饭干光，都忍不住比大拇指表扬外婆：“外婆今天真的好棒。” 　　肖大嫂更高兴，她本来觉得在人家家里住着有点不太好意思，现在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了，内心的欢喜当然不能用言语表达：“您要是喜欢吃啊，我天天给您做饭都可以，以前我婆婆在的时候就很喜欢我做的饭菜，所以她这辈子都没怎么为难过我。” 　　她为人爽朗活泼又勤快，刚好遇到了肖家老太太这种通情达理的婆母，没有受到为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方慧茹很喜欢很肖大嫂相处，觉得她这个人很好说话，而且很爽朗的样子，两人聊起来也非常投缘。 　　“你们今天出去看了什么房子，这么高兴，把你给乐坏了？”方慧茹问道。 　　说道这里肖大嫂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都是乖宝刚才生气，舅妈的话还没有讲完就冲了进去，来来来，咱们接着讲。” 第177章 　　肖大嫂接着说：“我跟肖敏到处去看了看，刚好肖敏家背后面有个房子也在卖，不过面积就大了点，有两进，那房子也贵，要十五万呢，我跟肖敏就商量了一下，她要了那个房子，然后，把之前她买来的那个房子五万块钱卖给我，这样我们以后还能做邻居了。所以，肖敏就把后面的那个房子给买下来了。” 　　话说完，又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两进的房子有多好，如果她有钱她就买了，可惜她没有钱，好在肖敏有钱。 　　等等，陈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跟着她座位下的那只猫咪一起，眼睛也瞪得溜圆。 　　陈檬明白她妈是又开始造钱了，而且这次造的还真不少。 　　两进的院子是很大的房子了，在古代，不是当官的，买不起这么大的院子，而且官职应该还不低。肖敏买这么大的房子，是想干嘛？把老陈家都搬过来住嘛？ 　　不过，肖大嫂挺高兴的，主要是她也买到了合适的房子，而且还跟肖敏是邻居，至于胡同里面的大房子甩锅给了肖敏，小姑子是大老板嘛，不怕她吃不下。 　　但是，方慧茹就有点吃不下饭了，虽然说胡同里面的房子买来才两万八，装修什么的花了万吧块钱，肖大嫂五万块钱买走，肯定是算了升值的，但是闺女这一把买下来两进的院子，这是想飞的节奏吗？这以后哪来的这么多人住啊？ 　　肖敏冲着方慧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话，方慧茹才把自己满心的疑惑吞进去肚子里面。 　　当妈的都不喜欢孩子乱花钱，在方慧茹看来，这样毫无目的的乱买房子，跟乱花钱无疑了。 　　但是，她也算是很清楚自己女儿的，肖敏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有钱乱嚯嚯的人，她买下这个房子，肯定不是因为大嫂。 　　这要是一般的父母肯定会有些不高兴，但是方慧茹好歹能定位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去指责肖敏，她已经闭着嘴巴，准备想个办法补贴补贴女儿了。 　　倒是唐老气定神闲：“你要是经济上有困难，一定要开口找爸爸。” 　　唐老说完这个，欲言又止，其实，他们没有肖敏想象中那么“穷”的。 　　康康人家的父母亲大人，康康，人家就是这么通情达理！ 　　但是方慧茹想的是，康康我这个老头子，一有机会就撇开她，在女儿面前摆弄自己的好呢。刚才质疑的话是她讲出来，现在当好人的话是老唐讲，她怎么觉得这事好亏啊！ 　　肖敏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突然就有一种自己被宠爱的感觉了。她长这么大，还只有陈小军那天算完账，跟她说别担心，家里还有什么什么，让她放开手去做。 　　但是，肖敏确实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出来之前，她跟沈间聊了一下，沈间这孩子在一些看法上面还挺有自己见解的，他就说了，目前的钱贬值的太快了，给店里面留足一些备用的资金，在保证资金链不会断裂的情况下，建议肖敏多配置固定资产。 　　这个固定资产当然不是指车，而是指土地，以及像京市这样的城市房产、土地等等。 　　而在沈间口中，诸如车、电器这些产品会随着量产化和国产化，在将来会是很便宜的东西，车子、电器也会越来越便宜。 　　而土地，作为不可再生的资源，特别是将来京市发展，人口增多以后，土地会持续增值。 　　对于沈间的这个说法，陈小军跟肖敏都十分赞同。 　　上次来京市，肖敏一口气就买下来那个小四合院，回头一看，到现在才半年，确实也增值不少。 　　这半年来，肖敏把厂子里面的存货给盘活了，专卖店又大大地提高了利润比，所以说，这半年来，她确实也存下来不少钱。 　　这次来京市，除了要陪大嫂买房子，肖敏的任务是把自己的钱也花完。 　　肖敏摇摇头：“我手里头有空余资金的，如果真的有困难的那一天，再找你们帮忙。” 　　她知道唐老跟方慧茹也不是很有钱，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都很清贫，她自己买了这个房子，也想好了，以后可以翻新搞住宿，或者是放在这里等升值，总归不会亏本的，就是之前的房子装修好了，现在又转给了嫂子，到时候这边翻新装修，说不定又要劳烦唐老继续忙。 　　方慧茹没好气地看了唐老一眼：“看看你爸爸，从小到大，你要做什么，他都不会问为什么的，只会问你有没有哪里需要他帮忙，搞得我都不是好妈妈了。” 　　肖敏觉得鼻子有点酸，寻回爸妈的时候，都二十好几了，除了有血缘上的天然亲切感以外，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这个年代，每个家庭都有太多孩子，孩子多了，分给每个孩子的感情就减了不少。 　　肖家老太太虽然对肖敏也很好，尽量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责任，但是在情感表达这方面，始终不会像从唐老这样丝毫不带掩饰的宠溺，跟女儿说，你什么都不用管，有爸爸这种话。 　　“爸爸，妈妈……” 　　肖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张口叫了爸爸妈妈，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看看你，傻了吧是不是？你以为你爸爸只有现在才这样吗？从你出生以后啊，你爸爸对你的要求从来都是没有拒绝的，你小时候多任性啊，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要吃鱼，那是你刚刚会说话提的第一个要求，你爸爸一句话都不说，就去河里钓鱼……” 　　这种事情，方慧茹说起来没完没了。 　　虽然在肖敏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些回忆的存在，但是方慧茹说起来，好像这些记忆是伴随着肖敏一起成长的。 　　虽然她很不幸运，从小就跟父母亲分离了，但是不可否认，她收获了两个父母亲的爱。 　　肖大嫂也不甘示弱：“真是羡慕肖敏啊，有两个爸爸妈妈。” 　　陈檬举起来北冰洋：“为妈妈有两个爸爸妈妈干杯。” 　　屋子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干杯！” 　　“干杯！” 　　就在唐家这边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江家出了不大不小的事情。 　　江暖跑掉了。 　　小姑娘家家是会玩一些离家出走的小把戏，但是绝对不会闹的很严重，但是江暖这一跑出去，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许梦琴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唐老一家人还在开开心心地说着买房子的事情，听肖敏分析完，方慧茹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肖敏绝对不是为了帮肖大嫂而买，而是看中了那个地段，那边比之前买的那个胡同还要好，比较幽静，加上又是以前大户人家的住所，从明朝时期，就有很方便的下水系统，加上那个房子装修的也比较好，买回来以后，肖敏想放着保值。 　　如果按沈间的说法，京市将来的房价会贵成宇宙中心。 　　而京市的四合院是最稀有的地产。 　　—— 　　许梦琴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显然是吓坏了，她因为现在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身形有些微微发福，又不敢让人看出来，还刻意表现出来轻盈的样子，看上去就有点怪。 　　“方阿姨，我想问问我们家暖暖在你们家吗？” 　　其实看到人家吃饭，她就意识到了，江暖肯定不在别人家里。 　　要说起这个许梦琴，平常跟大院里面的人打交道并不是很多，她性格比较腼腆，也很少跟人打交道。 　　江教授的儿子在那个年代不好找媳妇，才找了个在学校食堂做零工，样貌身材都很好的许梦琴。当初许梦琴没有京市户口，想要在学校里面找个好点的临时工都困难，这还是嫁到江家来了以后，才换了一个轻松点的部门。 　　对这桩婚事，江家其实也是很满意的。 　　许梦琴样貌不错，性子软活、好拿捏。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梦琴除了是个临时工，工资比正式职工少了三四十以外，其他的地方没有比不上京市本地姑娘的，所以这些年来，方细妹虽然是不太满意，但是到底也不敢拿她怎样，婆媳关系也处理的挺好。要说方细妹的人缘不太好，但是许梦琴这个人还算不错，好几次看见方慧茹拎着东西爬楼，都帮着她提上来。 　　方慧茹虽然看不上方细妹的为人，但是对许梦琴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所以，方慧茹对许梦琴的态度还可以：“阿暖过来玩了一会儿，不过看见我们在吃饭很快就回去了。” 　　许梦琴“哦”了一声，神色紧张地就往外面走，嘴里说了一句：“打扰了。” 　　她平常跟人不多说话，也很少跟大院里面的妇女打交道，性格有些闷闷的，江暖的性格就不像她，反而像方细妹有些跳脱。 　　陈檬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暖的妈妈，好奇的看了好几眼。 　　方慧茹看见许梦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江暖是没有回家吗？” 　　许梦琴不是特别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平常话也少：“也不是，谢谢方姨。” 　　说完，转身就走了。 　　关了门坐下，就听见陈檬在问：“那是江暖的妈妈吗？她还真的是漂亮。” 　　许梦琴要不是漂亮，也不能一下子入了江家的法眼。 　　虽然说没有本地户口，但是有本地户口的姑娘，若是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压根也看不上江教授的儿子。 　　方慧茹点点头：“是江暖妈妈，看见她要叫许阿姨。” 　　“哦，江暖妈妈怀了宝宝怎么还乱跑呢？我见我们村里怀了宝宝的女人，也没有她走路腿脚这么利索啊。”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下。 　　饭已经吃完了，大家只是围在饭桌边上，接着刚才的气氛说说话。 　　要不是刚才被敲门声打断了一下，肖大嫂估计连自己儿子以后住哪间房子都安排好了。 　　陈檬这句话好像一言惊醒梦中人，唐老开口问：“老江的媳妇是怀孕了吗？” 　　他很清楚政策，现在学校的二胎卡的非常紧，像这种事业单位的人，批下来二胎准生证的概率特别小。 　　最近许梦琴突然长胖，是有些人怀疑，但是有人也说不像是怀孕了的，毕竟，许梦琴虽然胖了，但走路还是跟正常人一样。怎么在陈檬眼里，她就是怀孕了呢？ 　　要问陈檬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嘛，怀孕的跟没怀孕的根本不一样嘛，江暖妈妈分明就是怀孕了的。 　　刚才江暖回到家以后，无意中听到妈妈跟奶奶商量一件事情，震撼程度无异于地震。 　　还没等许梦琴反应过来，这孩子就冲出去了。 　　许梦琴知道婆婆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家里一言堂，谁都不能忤逆她，公公当年不是想要挑战她的权威，最后怎样了？ 　　所以，她就乖乖听话，按婆婆的安排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是觉得这样做对江暖不公平。 　　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要找这种办法？ 　　“请问你看到江暖了吗？” 　　“您看到江暖了吗？” 　　“您看到……” 　　大院里面住着的都是家属，基本上都是认识的。 　　许梦琴看到一个就问一个，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摇摇头。 　　这孩子最近老老实实的，也不会到处乱跑，这次要不是受到了刺激，不会随随便便跑出去的。 　　许梦琴看见正在马路边上跟人玩耍的马晓晨，于是问：“晓晨，看见江暖了吗？” 　　马晓晨今天心情可不愉快呢，倒是看见了江暖一个人掉眼泪，然后往那里去了，但就是不想跟她妈妈说，于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她不喜欢江暖妈妈，因为大家都说她是乡下来的。 　　要不是江暖爷爷在学校是个教授，江暖妈妈是没有资格住在大院里面的。 　　这种鄙视她不会藏着掖着，每次看到江暖妈妈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是不会打的。 　　这孩子相当淘气，不捉弄许梦琴都算好了，就别指望着她能告诉许梦琴江暖的下落。 　　许梦琴不疑有他，又找到别的地方问，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江暖。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江暖虽然在这一带生活了好多年，但到底是个孩子，万一碰到了坏人，她肯定应付不来的。 　　许梦琴有点着急了，眼眶中都有泪水在打转了。 　　“许阿姨。”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叫唤声。 　　许梦琴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陈檬这个小丫头，跟她妈妈挽手走在一起，母女两个感情非常好的样子，她眼前就是一热：“是你啊，你刚才过来，看见江暖了吗？” 　　看样子她是从刚才吃饭的点，一直找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江暖，那江暖到底是去了哪里了？ 　　特别是许梦琴看到了肖敏，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心虚，以前就听人家讲过，肖敏小时候从家里走丢的时候，她婆婆是亲眼看着人家走丢，但是没有跟人父母说的。 　　现在轮到江暖不见了，她这心里才真的难受。 　　人家说，她这一胎是个儿子，婆婆知道了，就非要她生下来。 　　其实她自己都知道很不合适，事业单位抓二胎是抓的非常严格的，这个时候，公公也不在了，再因为这件事站在风口浪尖，她跟江暖爸爸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超生在这个时候抓的非常严，夫妻两个双双下岗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也会有人为了拼二胎，不要工作的，但是她跟江暖爸爸明显没有这个资本。 　　她的这点小心思，似乎能被陈檬看透一样。 　　因为邓桂凤就是超生被下课的，当时，陈檬看见她肚子比正常人大了一圈，又刻意掩饰自己怀孕这个事实的时候，就觉得很不正常了。 　　“没有看见江暖呢，阿姨，她为什么离家出走啊，她吃了晚饭了吗？” 　　许梦琴摇摇头：“她还没吃晚饭呢，我再去找找看。” 　　陈檬问：“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江暖应该不会乱跑的，您出来这么久了，要不要回去看看，万一江暖她回家了呢？” 　　听她这样一说，许梦琴的眼睛就一亮：“那好，我回去找找她。” 　　刚好肖敏跟陈檬也消完食了，准备回去，就跟许梦琴一起走。 　　这一路走着，肖敏也看出来了，许梦琴是瞒着单位怀孕了，先别说她肚子那里比正常人要胖很多，就是走路也比正常人要笨拙很多，难不成是因为二胎的事情，让江暖伤心了才走的？ 　　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事儿到了晚上，许梦琴再一次来唐家敲门的时候，肖敏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暖是真的不见了，而且据许梦琴所说，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江暖爸爸和她一起找，找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人影呢。 　　看许梦琴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说太多，就是想问问江暖有没有来唐家。 　　“许姐，要是她真的来这里睡，我们怎么着也会告诉你一声的。” 　　许梦琴神色紧张，显然是没有找到闺女慌了神。 　　刚才回去，又被婆婆给骂了一顿，叫她赶紧滚回去睡觉，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云云。 　　“许阿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江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看见许梦琴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檬也有点来气，江暖到底因为什么理由跑掉的，许梦琴为什么不能说？ 　　难道跟她肚子里面的小宝宝有关？ 　　如果是这样，许梦琴不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听刘婶说，上次学校的户口问题还没有落实，方细妹到现在还在蹦跶着媳妇户口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给人爆出来许梦琴怀了二胎，不仅是户口搞不定，说不定连工作都要丢。 　　这个时候，江家全体三缄其口，也附和当事人的心理。 　　许梦琴一走，外面就响起来小小的敲门声。 　　陈檬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结果门一打开，没有丝毫的意外，还真的就是江暖。 　　江暖看上去很狼狈，衣服都黏在身上了，头发也散了，看上去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阿暖，你怎么了？” 　　方慧茹跟唐老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看见江暖这个样子，还以为遇到了拐子。 　　江暖从小伙伴陈檬那里接过来一杯水，咕噜噜喝了好大几口，然后把事情的发展跟经过跟他们说了。 　　原来，江暖刚才出去，只是想散散心。 　　谁知道一出门就碰到了马晓晨，她被马晓晨骗到了一个死胡同，那个里面有一条很凶很凶的狗，一人一狗对峙了很久，江暖才从里面跑出来。 　　这一跑出来才发现，她在胡同里面转迷路了。 　　这孩子现在不敢回家，跑方慧茹家里避难来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再怎么说，也该回家跟你妈妈说一声的，你是不知道你妈妈从你走了以后，就一直找你，十点多的时候，还来找过你一趟。” 　　方慧茹忙让陈檬去给江暖煮上一个方便面吃，然后，让肖敏上去，找她家大人。 　　江暖一声不吭，也不说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跑掉的。 　　很快，方便面煮好了，陈檬还在上面卧了个鸡蛋，放了几颗小白菜，江暖再也不跟他们说客气话，一头扎进方便面里面，连着吃了好几口，肚子里面才有了饱足感。 　　“对不起，方奶奶，我知道打扰您了，但是我不敢回家，要不然，我在你家里住一晚上吧。”这孩子没心没肺的说道。 　　方慧茹还真是拿她没办法，现在是十一点钟，算算她刚才是五点钟跑的，这都六个小时了，孩子跟没事人一样的，但是大人有多着急啊。 　　不过，她看着江暖这个样子，也不像想要回去的模样。 　　联想到刚才许梦琴来的时候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准备跟她好好聊一聊。 　　“阿暖，你要住在我家里是没有问题，奶奶跟爷爷平常就两个老人在家里，很喜欢小孩子，你要是想要住，住多久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想过没有，阿暖，你妈妈多担心你。她都来找了你好几趟，十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趟，你妈妈平常是个很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为了你的事情，家家户户的去敲门，你要是一个晚上不回去，妈妈得多担心你？” 　　她一边说着，吃着方便面的江暖也把筷子放到了一边。 　　妈妈是很喜欢她的，因为许梦琴本身比较自卑的关系，在外面就很少跟大院里面的妇女来往，但是跟江暖的母女关系是非常好的，就算是现在，江暖也时不时跟妈妈一起睡。 　　妈妈虽然现在肚子里面怀了小宝宝，但还是很疼爱她的。 　　有一次，妈妈还跟她说，以后最疼的还是她。 　　她虽然也很想要弟弟，但是绝对不想要被人当成一个……傻子！ 　　想到这里，江暖的眼睛就往地上看，显示出内心的慌乱。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来熟悉的吵闹声：“方慧茹，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原来是你把阿暖藏起来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知不知道梦琴刚才都进医院了，你这个烂了良心的臭女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细妹。 　　大院里面的人都知道方细妹跟方慧茹不对付，但是大家以前也只是看两人放暗炮，像这样对着骂，甚至对着呛都是很少的，她看上去真的是气急了，才会跟方慧茹说出这种话。 　　说完，好像都还不解气，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上下抖动着，看起来是被人气急了的模样。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对着人家一顿臭骂，方细妹这回真是实力演绎了一场恶人先告状的戏码。 　　方慧茹也被她气的要发笑了，正常人用眼睛都能看清楚，江暖明明是从外面回来的模样，至于江暖回来，为什么不敢回家，这事儿要问问你才对啊，看刚才江暖的表现，似乎方细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不等方慧茹说话，江暖已经站了起来：“奶奶，是我饿了，才来方奶奶家里找一口饭吃的，不是她把我藏起来的。” 　　方细妹才不管这么多，她可是心里有鬼的人。 　　当年唐萌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背着一个自己收拾的小书包过马路。 　　路上就遇到了当时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方细妹，碰头的时候唐萌还甜甜的叫“方阿姨”，小姑娘软软萌萌的样子，也从来不管方细妹每次对她都是冷言冷语，看见了都会叫她方阿姨。 　　这一幕多少年以后，都出现在方细妹的梦境里。 　　她知道方慧茹肯定恨她，尽管这事儿方慧茹压根不可能知道，但在她心目中，方慧茹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现在要报复她，才会纵容江暖走丢，这就是方慧茹的险恶用心呢。 　　“江暖，你跟我回家，明天我要好好找方慧茹算算这笔账，你想要把我们家孩子藏起来，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细妹这次意有所指，说的应该是户口的事情。 　　学校当时留下来的那个指标，现在还没有决定好到底给谁。 　　如果方慧茹从江暖口中撬出来许梦琴怀孕的真相，那么户口的指标肯定就是陈檬的了，方慧茹啊方慧茹，你可真是下了一大步好棋。 　　方慧茹还真的不知道对方已经脑补这么多剧情了，她是最最看不得孩子走丢的，刚才看见江暖回来，就没有想那么多，谁知道会让方细妹抓住这一点，非要说他们家藏着人家孩子。 　　她像是会去藏人家孩子的人么？ 　　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真真是秀才遇到兵！ 　　当然，方细妹没有想要跟她讲道理。 　　第二天，倒是从院子里面听到了了不起的事情，许梦琴流产了。 　　这下，方细妹可是抓住了别人把柄一样，从家里杀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人家还在吃早饭呢，她就开始咚咚咚的敲别人家门了。 　　周围住着的都是老同事、老邻居，谁不认识谁啊，这一敲门，整个楼栋的人都能听见方细妹那带着典型口音的普通话，在院中响起。 　　“方慧茹啊方慧茹，你是看不得我们家好是吧，我儿媳妇现在流产了，你开心了？” 　　既然许梦琴都流产了，方细妹也就不藏着掖着，准备拿这件事情说事了。 　　瞧瞧人家，多理直气壮，就是掐准了方慧茹看不得他们家生二胎呢，想要故意整整她的！ 　　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今天不算清楚就不姓方，跟你姓！ 　　“好啊，那你说说我是要怎么害你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媳妇怀孕，整个楼栋也没人知道你媳妇怀孕吧！” 　　“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就算是你不知道，我们家孩子半夜还在你们家吃面的事情，你该知道吧，你倒是说说，我们家孩子没回来的时候到底是在哪里，你跟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咱俩今天就没完，你害我没了大孙子，都是你害的！” 　　瞧瞧人家这口气，好像又要去学院静坐抗议了。 　　这回方细妹不把户口拿到手不会罢休！ 　　方慧茹都要让她给气笑了，江暖自己都说了，她是在方奶奶家里吃个面，你倒好，不感谢感谢人家，现在还要来别人这里骂人，是个人都看不过眼吧？ 　　作为工会和居委会有名的劝和健将，刘婶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细妹，大家都是好多年的老邻居了，你一直跟慧茹不对付，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要说她藏着你们家姑娘，可就是诛心了，你媳妇昨天晚上到处去找孩子，你去哪里了，你自己去哪里了，慧茹也帮着一起找江暖，你去哪里了，现在你跟人讲，江暖在她家里，就是她藏的孩子，她方慧茹是傻还是淘，非要藏着你们家孩子玩？” 　　“还有，你家媳妇怀孕的事情，我们可都是不知道的，二季度学校体检，她就说感冒了不去，原来是偷偷着准备生二胎，这事儿你可是没有跟任何人说呢，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慧茹是怎么知道的？” 　　碰到了吵架这种事情，熟人之间一般不好偏帮，但是方细妹这次做的真的是过分了，昨天十一点多，还在别人家闹，现在大清早又来别人家闹，你媳妇流产了，没见你个老婆婆去医院照顾照顾小月子，你孙女晚上走丢了，没见你安慰安慰，大清早的，就拉着孩子来别人家闹事。 　　刘婶回忆了以前数年来，每次江教授很伤脑筋地跟学院提离婚，想要安安静静搞学术，大家都很不能理解，为啥家里有老太婆，就不能安安静静搞学术了？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有方细妹这样的人在家里，后宅不安呗。 　　而江教授这样的文化人，最怕的就是泼妇。 　　现在泼妇没办法闹自己死去的老爷子了，就来闹邻居，你以为院子里面住着的都是你亲妈，都该让着你啊？ 　　方细妹本来觉得媳妇的孩子也没生出来，这下理直气壮的来闹了，怎么着先去学院批下来条子，把户口弄到手再说，有了户口，还能给分房子这事儿加个分——学校分房的积分项里面，户口也是占了一定比例的。 　　没想到人家眼不瞎、耳不聋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怎么着你媳妇怀孕要生二胎了，现在才嚷嚷出来，敢情你们家还有这样天大的事情没有捅出来呢。 　　至于江暖，本来是爷爷奶奶带大，跟爷爷奶奶也最是亲近的。 　　自从爷爷过世以后，对奶奶已经疏远了几分。 　　这次她妈怀二胎，又让她对奶奶的一些做法跟行为无法苟同。 　　江暖努力挣脱方细妹的手，眼泪跟掉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落：“你说什么？我妈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 　　她一直想要有个弟弟的，尽管有人总开玩笑说，等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你妈妈就没有那么喜欢你了，但是玩笑归玩笑，等妈妈肚子里面的小家伙真的能动，开始在妈妈肚子里面吐泡泡的时候，她认为这种感觉特别美好。 　　没想到妈妈肚子里面的弟弟就这么没有了，都是她害的！ 　　刘婶已经去医院看过许梦琴了：“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妈妈怀孕了以后，一直担心会被学校查到，在别人面前也尽量想要让人看不出来，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连基本的孕检都没有去医院做过，这孩子本来就是怀不稳的，先天不足，现在流掉了也好。” 　　这就是了，孩子的体质跟孕妇的心情和保养也有关系。 　　许梦琴这几个月都藏着掖着，走路还故意做出来轻盈的姿态出来，上班出门还要绑着肚子，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也不是很好。 　　这要不是先天不足，孩子也不会四个多月，胎像应该很稳的时候，流掉的。 　　刘婶的眼睛里面充满了鄙视：“你自己连医院都没去吧？就在这里瞎嚷嚷！人家农村的妇女，怀着孩子还要下地种田呢，你媳妇就晚上出去找了找孩子，按说这样多走动，对肚子里面的那个没有什么坏处的，你自己没搞清楚情况，就来人家这里瞎嚷嚷，是不是打算开了学，就去学院那里玩静坐啊！” 　　这可不就是老套路了嘛！ 　　方细妹这回是囧大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一名拿着户口登记本的工作人员。 　　小伙子年纪很轻，穿着社区工作站的制服，看上去应该是刚参加工作的那种，一看到这种婆婆妈妈在吵架的画面，就好奇地钻了进来，开口问：“我想问问方细妹家在哪里？他们家做了一个残障儿童的鉴定，我今天去了她家，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 第178章 　　现场就安静了一下。 　　然后，刘婶就笑了，哈哈大笑。 　　她一笑，大家也都回过神来，知道方细妹是搞得什么鬼名堂了。 　　原来，方细妹为了媳妇生大孙子，想出来这种损招出来，竟然想到要给孩子做残障鉴定。 　　如果老大是残障，那肯定是可以批下来二胎准生证的。 　　你说她不聪明吧？ 　　她脑子确实很好的，钻政策的空子一钻一个准。 　　你说她聪明吧？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损招，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既然是要做残障的鉴定，身体上没有残疾，肯定是做不了。 　　不过，树挪死，人挪活。 　　这事儿放在方细妹这里，就成了一招损招，给孩子做脑残鉴定啊！ 　　人家也不能掰着孩子的脑壳，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问题，对吧？ 　　八成这事儿还是让孩子知道了，孩子听了特别伤自尊心，受不了才往外面跑的。 　　试想想哪个孩子愿意让家人给“被智障”？ 　　况且还是十来岁的，这么爱美又臭屁的孩子。 　　这事儿吧，本来也是私底下悄悄给做了，就成了。 　　谁知道这愣头青还让来家里搞调查的工作人员，给直接说了出来——请问方细妹家里那个智障孩子在哪？ 　　江暖当场就哭了出来，她成绩是不太好，但是她才不是智障呢！ 　　她这一委屈巴巴的哭，大人们也就秒懂刚才为什么小姑娘死活不肯说的原因了。 　　方慧茹也被他们一家人给搞得哭笑不得，抱着江暖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事儿是你奶奶做的不对，到时候让刘奶奶批评批评她，咱们江暖是个可漂亮的小姑娘，不是那什么——” 　　好吧，她都说不出口，真的不知道方细妹这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给孩子做个“智障”的鉴定？ 　　更何况这事办的不地道不说，方细妹自己好像还挺理直气壮的，还能跑过来找方慧茹理论呢！你看人家多牛？ 　　这会儿尴尬的就应该是方细妹了，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冲冲地拉着江暖就往楼上走。 　　鉴定个屁啊！ 　　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睁眼说瞎话，说孩子是傻的，捅到单位去了，照样半点好处都没有。 　　今天还真是倒了血霉，没有弄到方慧茹就算了，还让人给看了笑话。 　　晦气！晦气！ 　　至于江暖，偷偷地看了楼下的小青年，小脸上面还带着泪珠子。 　　不用装智障啦？ 　　不过，妈妈肚子里面的弟弟没有了，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 　　这事儿被当成了笑话，在大院里面传了好几天，最后，当然方细妹没有闹成。 　　她家里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被传了出去，人人都同情江暖，但是孩子是人家家里的孩子，人家怎么管教，你一个外人能怎么干预？ 　　好在江暖受到江教授的影响其实还蛮大的，从爷爷过世以后，她的生命像是调转枪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孩子也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最近大院里面最让人操心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马晓晨。 　　这孩子说起来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大院里面的小男孩们都喜欢找她玩，人气非常高，但确实也是经常弄得人家头疼。 　　马晓晨的父亲成分好，燕京大学本校毕业，毕业以后，就在燕大留校。现在，已经是高级讲师了，眼看着就能升副教授，在年轻一辈的老师里面算是比较优秀的。 　　至于，他家里那位，就稍微差了一点。 　　马晓晨妈妈是学校的行政，从母亲那一代蛮狠惯了的，但这个女人惯会瞒上欺下的，在学校里面的关系处理的也算是不错。 　　当然，这个不错，对上不对下，对下也很难说，还得看人。 　　这样一来，马晓晨算是双职工家庭长大的孩子了。从小她就优越感极强，给女儿灌输的观点也是你最棒，你看世界上真没人比你更棒，你看看江暖，她爷爷虽然是教授没错，但是妈妈是个外地人，爸爸还是个宿管，又不是学校的老师。 　　陈春红也不怎么样啊，小小年纪的陈春红，性格上来说，算不上活泼，有时候还有些自卑，这种性格到今年才改善一点，但是改善程度并不是很大。 　　扫了一圈，马晓晨的妈妈觉得自己是整个大院里面最优秀的女人，有她漂亮的，没她学习好，有她学习好的，绝对没她漂亮，比她漂亮比她学习好的，肯定没她年轻，她就是燕京大学最耀眼的一枝花。她闺女马晓晨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是燕京大学家属楼里面最优秀的花骨朵。 　　孩子越聪明，就越需要大人好好教。 　　马晓晨是有点小聪明，用在学习上绰绰有余以后，大多数都调皮捣蛋了。 　　孩子是一张白纸，大人负责在上面画出来各种蓝图。 　　由于妈妈总在马晓晨面前培养存在感，让孩子现在看谁都不如自己，有时候，甚至觉得别人都是愚蠢的人类。 　　就这样，这孩子越长越歪，甚至有种无法无天的感觉。 　　就说上次骗江暖去死胡同那里的事情吧，方细妹还去找马晓晨妈妈理论了，但是现在谁看到了方细妹，直觉的，就想到她这个人死缠烂打要政策的时候，所以，她去找人家马晓晨的妈妈，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马晓晨妈妈气焰嚣张地说，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们家晓晨做的。 　　不仅这样，还说江暖是个坏孩子，这么小就会撒谎。 　　马晓晨淘气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事儿，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敢干那么大的，但偏偏马晓晨的妈妈是个非常护短的人，有了妈妈的庇护，马晓晨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经常在院子里面调皮捣蛋的就是她。 　　她最瞧不顺眼的就是陈檬。 　　因为最近几天，她也听人说了。原来上次看见的那个漂亮小姑娘，真的是《美好的生活》里面的那个小演员，这部电视剧还在央视暑假档热播呢，陈檬也就借着东风更火了一把。 　　小姑娘不仅仅是长得漂亮，做事也漂亮，出去的时候，经常跟人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这个时候，马晓晨喜欢恶作剧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被谁传了出去，许多孩子被家长勒令不能跟马晓晨一起玩。 　　这事儿刚好就跟陈檬来京市的时间重合了。 　　马晓晨是谁啊？ 　　她自然能联想到，是不是陈檬在别人面前说了什么，要不是陈檬在别人面前说了什么，那人家怎么就不跟她一起玩耍了？明明前几天大家还在一起玩呢。 　　马晓晨在院子里面等了好久，看见陈檬从楼栋那里出来，就把找别人抓到的小草蛇悄悄地放出去。 　　她自己也知道做的不算是什么好事儿，这次就没敢叫小伙伴一起过来。 　　这种小草蛇是夏天经常出现在草丛里面的，皮孩子们胆子大的真的会抓着这种草蛇来吓人。这种蛇无毒，但是也挺吓人的。她胆子大，最喜欢拿这种小草蛇来吓人。 　　但是，今天小草蛇一放出去，她就看出来这蛇不对劲，这蛇跟小草蛇一样的花纹，但是头是三角的。 　　这蛇不是她抓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抓的时候显然没有看清楚蛇的全貌，也是那个孩子幸运，没有被蛇咬到。 　　至于马晓晨，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把蛇给放出去了。这一放出去，就知道不好了，蛇的头要是三角的，那就是毒蛇了。 　　第一时间，马晓晨想到的不是提醒陈檬快点跑，而是如果这条蛇是毒蛇，那她自己不是很危险。 　　当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马晓晨回头就往后面跑，就在这个时候，蛇也感觉到了身后的震动，朝着马晓晨的方向爬了过来。 　　马晓晨在前面跑，根本就没有空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等她发现蛇是跟着她跑，而不是朝着陈檬那个方向爬过去的，早就吓得脸色发青了。 　　“陈檬，陈檬，救命，有蛇爬过来了，快点把蛇给抓起来啊。” 　　马晓晨带着颤颤的嗓音指挥陈檬。 　　陈檬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听错了，就上次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姑娘，还能叫出来她的名字呢，但是，仔细听听，就觉得不对劲，有蛇啊，她最怕蛇了，还去给她抓蛇，想什么呢？当然是逃命比较要紧了。 　　“对不起啊，我也怕蛇。” 　　她又不傻，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蛇呢？ 　　联想到之前江暖碰到的倒霉事儿，她连个同情分都没有分配一分给马晓晨。 　　妈妈说的对，这孩子就是欠教育。 　　陈檬只顾着低头往前面跑，没有注意到前面过来的一个人，直接扎人家怀里了，巨大的冲击力把迎面而来的人给撞倒了。 　　她倒好，身下还有个人肉软垫子，对方可就惨了，胸口的肋骨都差点断掉了。 　　对方扶额：“小姑娘，你后面有鬼追着你跑吗？” 　　声音很好听，让一向对声音并不是很敏感的陈檬耳朵都一亮。 　　对方大概跟沈间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特别好看，五官看上去非常的柔和，因为五官太好看，让人一眼看过去，简直从他的眼睛里拔不出来，虽然气质上偏中性，但是，一双手却又是相当有力的。 　　陈檬有片刻的怔忪，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又一想，对方是住在这栋楼的，平时应该打过照面。 　　至于眼熟，应该是曾经出门的时候看到过。 　　她刚才被“蛇”给吓坏了，这会儿缓过神来，想到同样也被蛇追着跑的马晓晨，结结巴巴的说：“外面有蛇，有蛇，好吓人。” 　　说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面都是干干的了。 　　陈檬在乡下是看见过蛇的，狗蛋、毛蛋这种淘气的男孩子还会抓蛇，烧蛇肉吃，蛇肉很好吃，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吃就不怕。 　　活的蛇，她是很害怕的。 　　马飒看着支支吾吾的小姑娘就觉得好笑：“你不准备爬起来吗？我需要检查检查我的肋骨有没有断？” 　　“对不起，我忘记了。” 　　陈檬心说，我还是一个小小姑娘呢。绝对没有别的想法的，他长得好看，关我什么事啊？ 　　她有点心虚的爬了起来，指着外面说：“刚才我听见有人叫了一声，说是有蛇，我最怕蛇了……” 　　她现在倒是能好好说话了，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的，说到“蛇”，音儿都是颤的。 　　至于马晓晨，这姑娘也被吓傻了。 　　她原本只是想要恶作剧一下的，放一条小草蛇出来，吓一吓陈檬，即使冲着人咬一口，也不大打紧。 　　但是，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把毒蛇当成小草蛇给抓了。 　　这毒蛇跟草蛇是不一样的，越小的越毒，马晓晨听说人家被咬了一口，马上就死了。 　　“呜呜呜呜，我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马飒，你看着是不是可高兴了！” 　　随后，马晓晨嘴里冒出来一连串的国骂。 　　本来温和的少年脸上突然之间变了颜色：“马晓晨，你是不是欠扁？” 　　本来是自己欺负惯了的哥哥，这会儿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马晓晨心里又惶恐又害怕，心说：自己反正快要死了，干脆把话讲明白了，平常在家怎么欺负他，今天就加倍地欺负好了。 　　“马飒，你赶紧给我把毒血吸出来，快一点。” 　　电视剧里面就是这样演的，公主大人受了伤，侍卫就会给她吸毒血的！ 　　“凭什么？” 　　少年双手插着兜，就看着马晓晨在地上傻乎乎地发着呆。 　　那个样子，别提多解恨了。 　　“马飒，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都是我爸爸养大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要是我今天死在这里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贱东西，我们家白养了你这么一条狗。” 　　这些话当然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马晓晨，你该长长脑子，求人的时候，应该用这种口吻吗？” 　　少年的嘴里一字一句地迸出来这些话，马晓晨的话跟一根根芒刺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这种话到底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我怎么说话了？我讲的还不是事实嘛？你就是吃我们家的米饭，住着我们家的房子，是我们家的寄生虫，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就有漂亮的衣服穿，有漂亮的小皮鞋，都怪你，都怪你。” 　　马飒听完这话，竟然也没有生气，就这样定定看着马晓晨，半天没有出声。 　　马晓晨就更威风了，心说：反正要死了，索性骂个够本。 　　整个院子里面，除了虫鸣鸟叫，就是孩子清脆的骂人声音。 　　虽说，这么多年都住在叔叔家里，马飒爸爸当年过世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留下来东西和钱，但是婶婶一直都在孩子们面前说这种话。 　　这些年，他觉得自己也是忍的够了，虽然不是很喜欢婶婶，但是至少对这个堂妹，他本来也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他之前也觉得马晓晨的行为只是普通的任性而已，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普普通通一句任性能解释的了。 　　平常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此刻眼睛里面带着阴鸷，看了她一眼，跟看傻子一样，然后转身离开了。 　　马晓晨不敢动，因为被“毒蛇”咬到了，动一动就会血液流动到全身，毒发身亡，这些都是电视里面教的…… 　　等了好久，没有等来其他人。 　　现在天气特别热，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马晓晨就是看准了来的人不多，才会恶作剧陈檬。 　　真的没命了吗？ 　　看来她真的会红颜薄命呢。 　　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楚，越来越困了。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到大极乐世界，马晓晨看了很多电视，有飞升成神仙的，神仙大概都是人死了以后变的，她会成为神仙吗？ 　　她要是成了神仙，一定是最漂亮的神仙。 　　随着越飘越远的思绪，马晓晨的脑子也迷糊了。 　　“马晓晨，你闭着眼睛，是在干嘛！” 　　马晓晨被一个很严厉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擦了擦眼睛，心想：为什么天国会有妈妈啊！ 　　“妈妈，你也升天了是不是？” 　　“升什么天？你给我快点起来，睡在树底下干嘛？刚才不是有人跑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睡在这种地方，你脑子是抽了是不是？” 　　马晓晨妈妈骂人一向特别犀利。 　　变成神仙的妈妈竟然也这么凶哦。 　　马晓晨妈妈是个很火爆的脾气，平时娇惯着女儿没边是没错，但是也看不得小孩子脑子秀逗的样子。马晓晨要不是她亲闺女，揍一顿都算轻的。 　　“你说什么，那个陈檬看见有蛇，就直接跑掉了？” 　　幸好不是毒蛇，还真是一条菜花蛇，而且也没有咬破马晓晨的皮。 　　至于马晓晨自以为的“死”，不过是她胡思乱想，睡了一觉午觉罢了。 　　马晓晨嘟囔了一句：“难怪死竟然一点都不痛的。” 　　是不痛，而且稳稳当当的睡了一觉，睡完午觉，她觉得很舒服。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睡在树底下？” 　　要不是有人跑来跟她说，她闺女在树底下躺着，马晓晨还真的不知道要睡到几点钟去。 　　马晓晨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死，便一五一十地把陈檬撒丫子跑掉的事情，以及马飒不肯给她吸血的事情说了。 　　“什么？你骂马飒是狗？” 　　马晓晨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这话是她私底下吐槽的，也就在她娘家妈妈面前的时候，才说这种话，没有想到马晓晨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在马飒面前直接说出来。 　　他们家现在过着舒服的日子，还不是因为马飒那个在国外飘着的爸爸。 　　马飒的爸爸每年从海外寄回来不少钱，按照现在的汇率，可以让马飒过得非常舒适，马晓晨的妈妈还拿着这些钱，去外面给她娘家弟弟买了两套房子，这事儿是瞒着马飒的。 　　不过，尽管这样，她也不想家里多出来一口人吃饭。 　　马飒学着钢琴，读书也很费钱，要不是家里有这样一个很能花钱的孩子，海外每月寄回来的那笔钱会让他们全家活的更潇洒。 　　这事儿她知道也不能瞒住太久，毕竟马飒也大了，今年都十四岁了，再也不是当初他爸爸出去的时候那个小小孩子了。 　　“你还跟马飒说了什么了？” 　　马晓晨妈妈的口气变得非常奇怪。 　　“就是把你跟外婆说的那些话都拿来骂他了呀，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没有说别的？” 　　“没有。” 　　马晓晨很肯定的说：“我就骂了他，不过，陈檬怎么这么坏啊，要不是她跑了，我被蛇追，我也不会以为自己快死了要找马飒的麻烦……” 　　“你看看你搞得什么事？你去放蛇吓人之前，自己不看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毒蛇，明明就是菜花蛇，这要是毒蛇，你还有小命在？”马 　　晓晨妈妈皱了皱眉：“下次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作弄别人没有关系，自己是不能吃亏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看了都来气。” 　　“我知道了妈妈，下次不会了……” 　　被吓傻了的马晓晨真的只会说这句话了。 　　但是，这事儿让马晓晨妈妈记恨了。 　　跟唐老这种级别的人对着杠，她是没有这个勇气，但是，她总有机会去使坏，她虽然在学校不是什么重要的岗位，但是手里头是有些硬性权利的。 　　今年学校给老教师申请了旅行计划，方慧茹因为当初肖敏说要来京市，就给学校申请了冬季出去，夏季暂时就不要出去了。 　　老教师们每年都有两次出去旅游的机会，这是对当年经历过动乱，离开了京市，离开了工作岗位的老教师们的补偿。冬季是在附近的温泉山庄，夏天是在东北，但是只有一次机会，需要提前报名。 　　今年方慧茹跟唐老两人把往年去东北度假改成了冬季的温泉山庄，因为肖敏提过，要来京市的缘故。 　　马晓晨妈妈是学校的行政，掌握着老教师们的报名情况，也就故意在报名表上面做了手脚，直接改成了东北的K市。 　　这样一来，方慧茹跟唐老到时候就会错过一次跟老教师们的度假机会，她很清楚，他们两人的女儿现在在京市，方慧茹去不了，这些老教师们很重视这次的聚会，毕竟见一次少一次，见一年少一年。 　　虽然不会少块肉，但是恶心恶心人倒是可以的。 　　学校的出行通知，没过几天就发到了方慧茹的手里，收到通知以后，方慧茹还以为是唐老去找行政，改了出行日期，当时，还夸了唐老几句，老夫妻两个要陪着孙女去拍戏的地方，刚好是学校旅行去的地方，她怎么就没有这么明智，直接把旅行时间给改了，时间上刚好也合适，虽然学校安排的时间只有半个月。 　　“到时候，续半个月就行了嘛，我知道有些老教师直接是在那边过完整个暑假才回，酒店针对团队的价格，并不是很贵，老唐真有你的，这样下来，可以省下来不少钱。” 　　“剧组也可以报销一部分的费用，我看了他们的安排，并没有学校安排的好，我通知一下剧组那边不用安排我们的住宿，看看能不能给点住宿补贴。” 　　倒是唐老一头雾水：“这并不是我改的，我本来还以为是你改的，过日子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唐老就不是那么细致的人。 　　肖敏那边很快跟剧组联系到了，不需要安排住宿的话，剧组确实可以给一些经济上的补贴，这样两方面都开心了。剧组其实可以省下来一大笔住宿的费用，拿着这些补贴用来住酒店，剩下的日子也不用自己掏钱了。 　　这样下来，简直是完美，一场定制的完美旅行！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说出去了，直接没把马晓晨的妈妈气的半死。 　　她本意其实没有这么善良好不好？ 　　但是，无意中给人做了垡子，这滋味比大夏天的坐在太阳底下喝烧酒还难受。 　　偏偏方慧茹一脸真心实意来感谢她的样子。 　　七月下旬，方慧茹跟唐老两人陪着孩子去东北K市拍戏。 　　到了八月份回来的时候，户口的指标也就定下来了，这事儿是老唐家的没跑了，陈檬跟着顺利上了户口，名字没有变化，姓氏没有变化。 　　本来这也是一桩好事情，之前早就跟老陈家打好招呼的。 　　老陈家那边听说京市的户口以后考大学也容易，自然就答应了。 　　但是，迁入京市户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需要等挺长一段时间。 　　刚好肖敏这边的事业需要重新做一次规划，这件事情急不得。 　　陈小军跟肖敏又去了几趟京市，来来回回，于是，等到陈檬六年级结束以后，家里也渐渐起了很大的变化。 　　陈檬六年级结束以后，沈间作为H省的理工科状元，被全国最好的理工科大学A大录取，要离开生活了七年的新安，去到遥远的京市读书。 　　被录取之前，有好几个大学都跟他接洽过志愿的事情，最后，沈间还是选择了自己熟悉和喜欢的A大完成学业，同时，学校也提供了免费入读，以及每月二十元伙食补贴的良好条件——像沈间这样的优等生，不少学校提出来的条件比这个还好。 　　临走之前，他交给了肖敏一个企业计划规划书，把这些年肖敏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写在规划书里面。 　　对于沈间未卜先知的能力，肖敏不作任何他想，在她心目中，能够考到全省理工科状元的人，脑子肯定非常聪明，像她这样的等闲之辈是理解不了沈间这种“聪明人”的。 　　沈间用自己的成绩来解释了他之前所做的一些不合理的事情。 　　包括之前，沈间预见到了京市房子以及物价的持续上涨，让肖敏这种商人有着浓浓的危机感。 　　快要分别，沈间有太多太多想说的话。 　　几年前的万元户，放在现在要贬值不少，钱也越来不值钱。 　　用沈间的话来说，如果配置的不是“优质资产”，在未来的几年内，肖敏的钱将会贬值得不值钱。 　　对于大河村的村民来说，他们的村长肖敏是很有钱，但是，肖敏这种小商人，放在大城市来说，放在未来来说，如果守不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会像上辈子艰难。 　　肖敏和陈小军是养大他的人，他不想看到肖敏跟陈小军走太多的弯路。 　　于是，建议陈小军砍掉了目前看起来很赚钱的砖厂业务，把精力都投入到零售中来。 　　上辈子的陈小军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曾经提到了自己年轻时期的一次很严重的质量事故，他在之后的回忆中说，自己很后悔做事不专心。当年看不清楚，总想要哪里都抓住，但是最后发现，哪里都抓不住，要赚点钱，其实挺难的，好不容易开发出来的几个赚钱的企业，他太想保住。 　　因为什么都不想放弃，最后却被迫放弃了很多。 　　这是陈小军在四十岁以后回顾自己人生的时候，最最后悔的地方。 　　“放弃掉砖厂，专心做零售？” 　　肖敏也知道沈间的这个提议非常大胆，砖厂现在还是很赚钱的。 　　“您不觉得您跟小军叔做的行业实在是太杂太乱了吗？早先，虽然砍掉了猪场的生意，您把精力专心投入到服装零售市场上来，看到的效果还是比较好的吧。” 　　沈间说的是去年把猪场跟饲料厂，还有服装厂，从家庭生意中剥离出来的事情。 　　这也是肖敏做的一个巨大转型。 　　如果是小打小闹，当然处处都赚钱，也很好，但是随着业务开始扩展，肖敏的精力跟专业性已经无法兼顾到这么多家不同类型的工厂和门面的融合了，就服装厂跟零售店来说，一直以来，都有扯不清楚的一笔烂账。 　　放在几十年以后的企业运营中，这应该是两个不同企业之间的正常业务往来，即便是总公司跟子公司之间，也是需要正常的采购跟业务往来的，如果长期混杂在一起，除了账目不清楚以外，更多的是管理问题。 　　所以，在去年的剥离过程中，服装厂已经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给剥离了出去，现在是陈大嫂在管理。 　　而猪场跟饲料厂也涵盖在一起，作为农产品生产以及加工的公司在本地注册，肖军已经正式做了总经理。 　　服装厂跟农产品生产基地，都是有个人参股+集体持股的模式，每年年底分红，肖军和陈大嫂只是管理者，肖敏跟村民到年底可以享受分红。 　　这样一来，肖军和陈大嫂其实就变成了后来所说的操盘手。 　　现在只有陈小军的砖厂，还是由陈小军管着。 　　“砖厂是你小军叔的心血，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其他的厂子是肖敏自己一手做大的，但是，她不方便去管陈小军那头的事情。 　　其实，从心底里来讲，服装厂跟饲料厂剥离以后，企业的运营进入到更加良性的运营状态中，她个人的持股虽然减少了，但是每年分红的总收入，对比以前有明显的增长。 　　而肖敏的工作量确实是实打实的减少了，她也有足够的精力，去管理零售业务那一头。 　　“这个您跟小军叔好好商量商量，我也就是一个建议，这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嘛。” 　　说来说去，沈间还是有点担心肖敏的。 　　他真的变了，变了好多，要是上辈子的那个沈间，不会管肖敏和陈小军的死活，但是这辈子的这个他做不到，他不能看到肖敏跟陈小军受苦，也想看见他关心的小丫头无忧无虑的生活。 　　就在他跟肖敏商量着企业发展的时候，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坐在沙发上面，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沈间哥哥就要走了，他就要去京市了。 　　她知道从新安到京市有多远，寄挂号信都要一周的时间。 　　他走了以后，就很难回来了吧！ 　　虽然知道分别是在所难免的，但是，陈檬最最不喜欢的就是分别的时刻，更何况跟她分别的，是一个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哥哥。 　　“乖宝，等你到了京市，我再带你去爬长城，带你去骑单车，带你去逛公园。” 　　“哼！” 　　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我才没有哭，我才不是爱哭鬼呢。 　　陈檬努力想憋住眼睛里面的泪水，但是越想憋住，越是憋不住。 　　“看看咱们乖宝都长成大姑娘了，还兴哭鼻子啊。” 　　肖敏笑道，虽然她也有一点点小伤感，但是沈间长大了，去那么了不起的地方读书，她的内心充满了骄傲、自豪！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我都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乖宝今年十一岁，当然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沈间是去京市念书，等你长大了以后，也去京市读书，到时候，不就能经常见到了？”肖敏安慰女儿：“你还答应了外婆，要考燕京大学的呢！” 　　“哦，忘记咱们乖宝是京市人了，那你到高三的时候，也要去京市读书的啊。” 　　户口批下来以后，陈檬暂时还是在新安读书，两家人商量好，到高三再去京市读高三，方便高考，这样一来，陈家这边的老人也能接受一些。 　　高三，一年两年三年，要足足五年才高三呢，陈檬觉得自己通往京市的道路，真是好遥远、好遥远啊。 　　燕京大学可不好考，那可是跟沈间的A大同样级别的高校。 　　虽说乖宝现在是京市户口，但是考燕京大学这样高级别的学校，也不是靠户口就能搞定的，还是要靠实力的！ 　　沈间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陈檬，柔和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些陈檬不太能看得懂的东西。 　　小丫头别别扭扭的，别过去脸，小脸蛋上面还带着一丝别人看不出来的倔强，“我一定会去京市读书，沈间，你等着看好了！” 第179章 　　《美好的生活》第二季的播出，是在陈檬初二的那年，也就是一九八七年夏天。 　　如果说第一季的播出只是让部分的观众认识“嫩芽子”这个小演员，那么第二季的播出以后，收视率大爆，陈檬算是彻彻底底在大江南北火了起来。 　　火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现在只要走在街上，绝对会有人会认出她来。 　　观众的热情让从小不太习惯暴露在大众眼里的陈檬刚开始无所适从，到最后也慢慢习惯了。 　　因为陈檬火了，还有不少的商演和厂家来找到陈檬，想要让她出去表演或者是拍广告。 　　但这些都被肖敏拒绝了。 　　她们自家的店都没有让女儿拍广告，怎么可能让其他品牌消费自家闺女呢？ 　　小孩子家还是要学习为重，拍戏已经是她的底线了，一旦开了商业演出的口子，有些事情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控制了。 　　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 　　到了初中以后，学习任务也重了起来，就连一直接商演的孟年，到了初一以后，工作任务也减少了很多。 　　这些都是孟年在信里面跟陈檬讲的。 　　苏瑾那边的恢复进度也不错，现在她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由于长期的卧病，身体上某些机能还是不如正常人，跳舞是不可能了，她现在转行专门做演员。 　　由于苏瑾长期学民族舞蹈，身上带着一种古典唯美的气质，在古代片中非常受欢迎，短短的两年时间，已经在不少电视剧上面崭露头角了。 　　孟年本身成绩就不错，现在也不用辛苦赚钱养妈妈，现在更加是朝着学霸之路迈进。 　　身边这么多学霸在刺激着陈檬，她这个以前就很上进的小姑娘，现在就更加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了。 　　看见女儿懂事，肖敏心里也是万分欣喜。 　　自从到了初中以后，课业也变得重了起来，陈檬也渐渐变化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小学毕业以后，她顺利考进了县一中的初中部，幸运的是，还是跟张蔷一个班级。 　　自从陈檬火了以后，新安县城也开始刮起来一阵学艺术的风潮。 　　听说，陈檬的音乐老师是邓桂凤，不少孩子的家长更是慕名前往。 　　邓桂凤的生意一下子火爆的不得了，肖敏就跟她解除了白天的暂时雇佣关系，本身说好了，双方也只是暂时的过渡一下，现在看见邓桂凤操起来老行当，而且发展的不错，肖敏自然是高兴的。 　　邓桂凤从在家里做培训开始，很快办了一家小型的音乐培训机构。 　　刚开始，肖敏介绍了几个学生给她，名声做起来以后，现在有不少孩子的家长都找到她来培训。 　　她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从学校挖角过来两个音乐老师做兼职。 　　即便是家里的条件已经变得很好，但是早就养成了危机意识的张蔷，还是很努力的在学习。 　　两个好朋友从小学一路读到初中，不仅仅是缘分，还有友谊呢，又是邻居，又是小学同学，还是初中同学，陈檬跟张蔷早就成为好朋友中最好的那一种。有时候，张蔷索性就睡在了陈檬家里。 　　顺便提一句的是，春妮去年也参加高考了，因为留级，比沈间晚了一届，但是考出来还不错，被一所本地的大专给录取了。 　　就算是大专，在那个年代也是很了不起的。 　　陈老太太可高兴坏了，大呼陈家风水好，旺姑娘，你看看第一个大学生是陈小凤，第二个就是春妮，第三个呀，肯定是咱们乖宝了。 　　毛蛋就说，奶奶的心都偏到了太平洋去了。 　　凭啥就是乖宝，不是他？ 　　他明明来年也要参加高考的，奶奶就不希望他能够考上个好大学？ 　　也就是今年，毛蛋也参加了高考，还真是什么都没有考上。 　　毛蛋不服气，准备再读一年，等来年一定要好好考，考上个好大学。 　　赵菊倒是不着急儿子的事情，平常嘻嘻哈哈打趣毛蛋，实在不行，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在家搬砖嘛。 　　再顺便提一句的就是，陈二哥现在接手了陈小军的砖厂，毛蛋、狗蛋要是再不努力，真的就只能继承家业，回家搬砖了。 　　撇开了乱七八糟的厂子以后，陈小军跟肖敏专心做零售。 　　随着这两年人民生活质量的提升，他们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一下子就冲到了零售市场的最前线。 　　暑假，都考完半个月了，沈间还没有回来。 　　张蔷有时候来这边的时候，会问上一嘴：“陈檬，沈间今年暑假回不回来啊？” 　　陈檬觉得奇怪：“你干嘛总问沈间啊？难道你喜欢他不成？你是不是想做我嫂子？” 　　张蔷的脸上一红：“哪有啊，我就是好奇他怎么暑假还不回来，你不是说他还经常给你写信的吗？” 　　陈檬：“是经常给我写信啊，不过是问我妈妈厂子里面的事情怎么样，他说他暑假在京市有事情，要赚生活费，妈妈本来说，让他回来，别在京市待着，但是他这个人自尊心非常强，不肯要妈妈的钱，也不肯回来。” 　　张蔷脸上露出神往来：“沈间真的好厉害啊，我要是能考到A大就好了。” 　　陈檬听完说：“A大还是很难考的，比燕京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还高呢。再说了，你要考A大，是准备要读理科吗？我觉得理科好难，我翻了翻以前沈间留下来的辅导书，都觉得跟天书一样。” 　　沈间走了以后，辅导书都留给了陈檬。 　　高考完了以后，许多学生甚至直接把书给撕掉了。 　　他是个爱惜书的人，虽然说这些书没有给他带来美好的回忆，但是要他撕掉书，他还是觉得可惜。 　　这些资料书有些是陈檬能用得上的，比如说语数外，有些书是用不上的，比如说数理化，对于理科少根筋的陈檬，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读文科啦。 　　张蔷听完，还是一脸神往的样子：“沈间的资料书都在你这里吗？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啊？” 　　只是借书，陈檬转身就从房间里面翻出来一本书出来：“给你。” 　　是一本英语书。 　　陈檬的英语学得好，沈间那些高中英语书都被她翻出来了，其他的书都被她收到了床底下。 　　这是一本被压的很平整，崭新的英语书。 　　张蔷惊讶于沈间一个男孩子，竟然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他的书保养的很漂亮、很干净。 　　张蔷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里，沈间的书本也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就这样被陈檬丢在了床底下。 　　真是暴殄天物啊！ 　　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有男孩子给女孩子递小纸条，还有女孩子给男孩子递小纸条。初中生表达感情是非常青涩害羞的，如果喜欢一个人，看着他的字迹也会觉得心里很宽慰。 　　现在的张蔷就是这种心理。 　　沈间那么好，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到了京市以后，肯定有不少的女孩子会倾慕他。张蔷自知自己只是其中很渺小的一个，她只能把这种喜欢深深的藏进心里。 　　但是，沈间是激励着她前行的路灯，因为有他的存在，张蔷比以前要更努力些了。 　　“沈间的字还真是好看。” 　　跟想象中的字不一样，既不是劲松霸道，也不是苍劲有力，而是很柔和的楷书。 　　跟他做人、做事一样，非常柔和而又认真的文字。 　　陈檬笑她:“还说你不是喜欢沈间，下回我给他写信，要把你喜欢他的事情也写在信里，除非你贿赂我，或者是给我打一个礼拜的饭，这事儿才能算完。”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沈间知道？ 　　多难为情啊！ 　　张蔷忙否认：“陈檬，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喜欢沈间好不好，你再乱说，小心我不理你了。” 　　今年已经十五岁的张蔷，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她比陈檬大了两岁，就这两岁的差距，在小姑娘中间还是很明显的。 　　这两年特别明显的感觉到了张蔷的变化，胸部已经渐渐鼓起，脸上也带着与以前的童真不一样的神情。 　　陈檬就跟她有些不太一样了，小脸蛋上面还写着稚气。 　　说来也奇怪，班上就有不少男生给张蔷写情书，但是没有人敢给陈檬写，她就像雪山上的一株小花朵，虽然很美，大家也都很喜欢，但是没有人真正敢去触碰她的存在。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虽然很好看，但是没有人敢去追求她。 　　她心里都有一种小小的冲动，期待着收到情书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虽然孟年每次也会给她写信，但是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她跟孟年之间更像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张蔷喜欢沈间，陈檬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也不知道哪里觉得奇怪，就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想着东西，陈檬就走出了门。 　　新安县城变化很小，还是跟几年前一样的街道，一样悠闲在散步的人群。 　　到了傍晚，好多职工大院的人都出来乘凉消食。 　　陈檬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不知道想着什么，撞到了人，都没有发现。 　　“对不起。” 　　陈檬低着头，准备离开，但是前面的人也跟着她走的方向走。 　　陈檬往左，他往右，怎么都错不开似的。 　　双方错了两步，陈檬像是跟对方赌气一样，干脆站在那里不动了，小嘴巴撅着，带着一丝不爽。 　　对方“嗤”的笑了一声：“怎么了？就懒得抬头看我一眼，我说，两年没见，你这个脾气啊。” 　　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对方的声音明明就很熟悉嘛。 　　陈檬吃惊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少年人眼睛里面含着微笑，静静的看着他。 　　这都有两年没有回来了，沈间的个子似乎比刚刚出去的时候要更高了一些，眉眼中带着跟以前并不太一样的温和，眼睛里面有光，光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她。 　　昏暗的街道上面，少年的眉眼清晰可见，不是做梦，还真是他。 　　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认错。 　　陈檬弯弯嘴角一笑，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这期间，她无数次想过，跟沈间下一次见面会是怎样。 　　没有想到，两人的见面会是这个样子的。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路灯底下，五官如雕塑，眉眼却又如画。 　　他身上有一种成熟而又自信的气质，随着这两年的时候，便愈发明显了一些。 　　这两年时间没见，陈檬的变化也不小。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变化是最大的，小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 　　她那一双大大杏眼，跟璀璨的星星一样，沈间多次在电视上看见她，都觉得不太真实。 　　上辈子的沈间，身边不知道出现过多少个妖艳的明星，各种来路的都有，当然，沈间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从来不会接受这些，也从没有仔细地去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这辈子，头一回这么认真的看一个小姑娘，就在现在。 　　有人说小时候可爱的，长大以后不一定好看，这基本上是铁律，但是他的乖宝经过两年的时间，长得更好看了，一白遮百丑，这句话说的真好。 　　况且，她从来都跟丑沾不上任何关系。 　　这两年，沈间确实很忙，他上辈子涉猎的是游戏产业，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技术。他进入到A大以后，学习的是通讯工程，在祖国即将进入到高速发展的通讯产业之前，他在用上辈子的知识，积蓄自己的力量。 　　这两年，他给学院做了好几个大项目，这些都是对未来GDP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东西。 　　他是省理科状元，是一个高考竞争力非常强大的省的理科状元，这样的人做出来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了。 　　学校很重视对沈间的培养，把最好的学习资源都给了他，也让他后顾无忧。 　　这两年，光项目上的奖励，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 　　虽然才大二，学校甚至都有提前定下来他留校资格的意思了。 　　这种待遇，别说在人才济济的A大，就是在祖国的任何一个高校，都很难得。 　　沈间这次计划回来半个月，看看新安的亲人，尤其是想看看她，看看她这两年的变化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漂亮的小童星长大以后变成了不太好看的女孩子。 　　“沈间，是你，你回来了！” 　　陈檬忍不住欣喜，第一反应就是像小时候那样扑进沈间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沈间有些措手不及，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毕竟，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四岁的小女孩，他也没有办法抱着陈檬去转圈圈了。 　　小姑娘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沈间的尴尬，从沈间身上跳起来以后，伸出拳头来在沈间的胸口锤了一把。 　　像被猫儿的尾巴拂过一样，轻轻的。 　　“沈间，这都两年了，你怎么才回来？村里有人说，你现在当了状元，了不起了，看不起大河村，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就跟喜欢逗小孩子爸爸妈妈生二胎的恶趣味一样，村里的人也喜欢逗陈檬，如果沈间不回来了，会怎样。 　　她不太喜欢那些村民口中调侃的口吻，把沈间说的跟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在陈檬心里，沈间还是那个九岁的小哥哥，是那个爸爸妈妈不在家，带着她在地里摘菜，给她煮面，在旁边跟她讲睡前故事，一直哄到她睡着的那个小哥哥。 　　她跟沈间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因为时间的关系消散。 　　“沈间回来了。” 　　陈小军突然在背后出现，这两年时间的沉淀，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意气风发。 　　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回来怎么就不通知我跟你肖姨，这次回来要住多久，奶奶都念叨了你好几次，说沈间读了大学都不回来了。” 　　沈间脸上的笑容带着歉疚：“抱歉，A大的学习进度，确实让我都有点受不住，再加上实验室还有项目要跟，这次也是因为导师有事情，要出国半个月，我才匆匆赶回来。” 　　看的出来他这一路好折腾，暑假是返程高峰，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暑假放假的高峰期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错开高峰期出行。 　　沈间买了张站票，就上了车，中间没少受到折腾，到了省城，又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A大的魔鬼教学进度连陈小军都有所耳闻，听说有些学生扛不住学习压力，大呼下辈子都不要进A大了。 　　沈间虽然很聪明，但是像A大这样的魔鬼集中营，能进去的，哪个不聪明的？ 　　陈小军很感兴趣沈间在大学的生活，随口就问了几句。 　　沈间很耐心的答道：“平常的课程安排的很紧，还有末位淘汰制，有些学生因为连续两学期都在末位，直接就被劝退了。” 　　“这么紧张，那你平常有没有时间出去走走？” 　　其实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在学校谈恋爱来着，看这架势是不可能谈了。 　　“有时候实验室放假，也会跟同学一起出去，我们的课外活动安排的很少，但是您放心，我也经常锻炼身体，我每周都去踢两次球，一次至少一个小时，每天早上出去跑步半小时，您看看我比以前是不是结实了？” 　　沈间不仅是结实了，还长高了不少，眉眼中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长成大人了。 　　“还记不记得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才九岁大吧，那会儿你看谁都是有防备之心的，当然，这个也好理解，你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叔叔真的觉得很安欣慰。” 　　这就是魔鬼集中营的训练方式，有些学生是因为本省的，竞争力并没有那么大，很轻易地进入到A大中来。但是，进入到了A大，并不代表你可以松懈，可以开启光辉璀璨的人生，还有许多人生中更痛苦、更残忍的学业等待着你。 　　沈间就曾经见到过，一个学生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在大一的时候，选择了退学，回原籍重考。 　　这就是全国顶尖的学府。 　　沈间在描述大学生活的前景跟蓝图的时候，陈檬也很用心的听着，她知道A大跟燕京大学是并肩的两所高校，都是祖国顶尖的最高学府，一想到外公外婆是这所高校的老师，她就觉得特别的骄傲。 　　他们家还真是知识分子云集的家庭。 　　沈间回来了！ 　　一下子成为大河村的大新闻。 　　这回是陈檬跟沈间一起回来的，沈间还是骑着他的那辆自行车，赶着太阳下山不热的功夫，到了大河村。 　　村里一下子跟炸开了锅一样，时不时就有人来看看沈间。 　　沈间今年十八岁，眉眼中已经看得出来少年人的俊朗，身高比陈小军还高，骑着自行车在路上，腿都蹬不直。 　　这样帅气的小伙子一向是大妈们的最爱，不少大妈看见沈间回来了，都嬉嬉笑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不是沈间吗？这次回来打算在家里住多久啊？” 　　“这就是沈间？看不出来都这么大了，小时候刚到咱们村子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跟没吃饱饭一样，现在都这么高的个子了，看着模样俊的，恐怕陈小军都比不上他。” 　　陈小军已经是大河村帅哥的象征了，沈间现在刷新了陈小军的颜值。 　　婶子们嘀嘀咕咕的说：“就别看人家沈间了，沈间是陈小军内定的女婿，哪有你们的份啊，你看看人家沈间带着陈檬回来的样子，像不像是带着大媳妇回门？” 　　有些话还别说，一说就是越看越像的。 　　陈檬的模样长得比她爹娘还俊，沈间也是个帅小伙，走在一起，可不像是回门的新人嘛。 　　不过，这话大家伙也不敢当着陈檬讲啊。 　　肖敏和陈小军在大家伙心目中那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些婶子们、嫂子们嘴巴再零碎，也不敢去开陈檬的荤笑话的。 　　沈间在村里生活过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些大娘大妈的脾性？ 　　大家都是想要瞧个热闹，找点话题聊聊，并不是真的对他或者陈檬有什么企图。 　　这种程度的玩笑话，他倒不是很介意，但是要是有人想要对陈檬有什么想法，他可是坚决容忍不了的。 　　就比如说，姜美欣。 　　今年二十岁的姜美欣在去年顺利考进了省城的大学。 　　尽管重活了一次，成绩不好，就是成绩不好，端正了学习态度以后，姜美欣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还是比不过那些天生脑子好的，比如说，沈间。 　　不过，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姜美欣也是充分珍惜了这次机会，上辈子的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仗着自己的养父养母是这一带有名的企业家，很小的时候就不学好，大学自然是没有考上。 　　正是因为她的不学无术，招来了方慧茹的厌恶，她跟肖敏和陈小军夫妇很早就有了隔阂。 　　这辈子重新活过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用的，虽然没有能当成肖敏的女儿，但是总归走出了自己的宿命，现在总算是不用看后妈汪四姐的脸色行事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跟上辈子的沈间相比，这辈子这个沈间看上去要更迷人。 　　“真是有意思啊沈间，想不到咱俩的缘分竟然这样深呢。” 　　上辈子的姜美欣曾经觊觎过沈间这只小奶狗，那时候的沈间是京市有名的四大权贵之一，不仅仅有着丰厚的身家，还有着令人着迷的外貌，只可惜，当时的姜美欣不仅比沈间大了十来岁，从任何地方都比不上沈间。 　　现在沈间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时间线跟上辈子的那个他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姜美欣作为一个重生者，一个知道很多未来的重生者，要搞定这样一只小奶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间，你回来了？” 　　姜美欣上前打招呼，脸上表现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姜美欣？” 　　虽然很少回来，但是村子里面的人，陈檬还是认识的。 　　这个姜美欣是村子里面姜木匠的女儿，听妈妈说过，当年她曾想冒充是方慧茹的外孙女，甚至从她身上顺走过那块玉佩，甚至知道很多妈妈都不知道的事情。 　　妈妈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不是很好，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肖敏不觉得人性会发生什么变化，她曾经跟陈檬说过，要离这个女孩远点。 　　还不等陈檬说什么，沈间停下来车，下意识地把陈檬护在后面，似乎姜美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间的语气里面充满着疏离，如果不是姜美欣过来找他搭话，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女人说的，因为一看到她，就想到上辈子她那种油腻腻的眼神。 　　他不希望乖宝跟这个女人说一句话！ 　　“哦，打个招呼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好歹都是从这个村子里面走出去的，说不定哪天在外面碰到，还能对外面说一句老乡呢。” 　　“你在省城，我在京市，我们碰到的概率不是很大吧？乖宝你坐好，我们回家。” 　　陈檬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沈间车座下面，沈间长腿一蹬，只留给了姜美欣一个冷漠的背影。 　　偏偏两世为人，姜美欣都不知道识趣这两个字要怎么写，还觉得沈间这种酷酷的样子很可爱嘛。 　　上辈子的沈间也不是很喜欢她。 　　沈间和陈檬的回家受到了最高级别的欢迎。 　　老太太都站在门口好久了，好几次要去村口等，都被人给按住了。 　　现在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如以前，腿脚倒是还利索，现在还干着农活、种着菜呢，但是人已经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下去。 　　陈檬知道奶奶老了，孩子们现在也都在外面，心里最惦记的不过就是她而已。她现在周末，一放假就回老家住一天，不过，这段时间刚刚考试完，还有好多事情呢，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回来了。 　　看见奶奶站在门口等着，陈檬一下子就从自行车上面跳了下来。 　　“奶奶，奶奶。” 　　“你这孩子还真是，还坐在车上就往下面跳，多危险啊。” 　　陈老太太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孙女这是孝顺，想早点见到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挺调皮的，不怕磕磕碰碰的。 　　“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嘛，想你了，你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城里面买回来的凉菜，还有几份凉皮。 　　知道孙女回来，陈老太太就没有准备吃的，现在天气热，吃什么都不香，而且这些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几个孩子凑到一起，他们自己做饭来吃。 　　陈老太太跟方慧茹一样，年纪大了以后一到了夏天，胃口难免不好，喜欢吃点凉菜。 　　陈檬每次回来都会带奶奶喜欢的凉拌莲藕、捆鸡，还有卤猪肉，跟孩子们不一样，陈老太太、陈老爷子喜欢吃带着肥肉的猪头肉。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陈老爷子磕了磕旱烟杆子：“回来了就好，这次回来了，打算住多久？” 　　老人家就是这样，还没回来盼着你回来，回来了又怕孩子住两天就走，年纪越大，越是患得患失的。 　　“这回住半个月吧，等沈间回京市，我再跟着他一起去京市。” 　　“今年还要去你外婆那边呢？” 　　陈老太太也就多嘴问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陈老爷子一瞪眼睛：“你看看老婆子这觉悟，夏天放了两个月的假，去那边住一住怎么了，不是也回来陪你半个月嘛。” 　　陈老太太瘪瘪嘴：“去那边一个月，在这里才半个月。” 　　陈老爷子都气死了：“你有这么多孙子孙女，人家就乖宝一个，盼望了一年，才能盼乖宝去住一个月，你瞧瞧你这个觉悟。” 　　其实，陈老爷子性子闷，不啃声，平常话很少，不代表老人家不长心眼了。 　　老爷子心里打着小算盘呢，暑假去，总比寒假去要好，寒假这一去了，势必要在京市过年，老太婆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听老爷子这样说，老太太气哼哼的就往屋里面走，结果让老爷子给拦住了，细细的把这个道理说了一遍。 　　陈老太太这才不生气了：“老头子，咱俩过了一辈子了，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个鬼心思呢？你说说你这么多的心思，有没有用在我身上？” 　　无辜中枪的陈老头：“……” 　　他平常话不多，只是要保证家主的威严。 　　这大河村的老爷们世世代代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在陈老太太嘴里，他就成了鬼心眼多的男人了？ 　　算了，才不跟这老娘们计较。 　　陈老爷子跟这个年代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心里多多少少有老爷们的骄傲心理，要说话也是扎堆了跟男人说说家里的收成，跟女人孩子有什么好聊的？！ 　　陈家现在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三房都发财。 　　现在老大家里帮着管着服装厂，老二家里管着砖厂，亲家帮忙管着农产品加工厂，要说有福气，那是大河村最有福气的一家人。 　　陈檬一回家，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 　　毛蛋跟狗蛋两兄弟从小就是跟她厮混在一起的，就不说了，春妮也不像以前那样闷不吭声了，自从上次侥幸从广东回来以后，她就老老实实在学校读书，最终也是考进了大专，在那个年代，能考进大专都是非常优秀的了。 　　春妮还有自己的想法，高考没有考到本科也没有关系，她还有专升本的机会，专升本还要再考试，考上了，再读两年，读完毕业了，跟本科生还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春妮就很少在家里帮忙，哪怕是暑假，也是在家里看书比较多。 　　有时候陈老太太埋怨孩子现在没有以前勤快了，还要被老头子数落：孩子读书是好事情，春妮的基础跟悟性都没有沈间那么好，当年又耽误了几年时间，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不缺人的，春妮不想要干活，就不要逼着她干活了。 　　看见陈檬回来，春妮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陈大嫂笑话她：“哎哟，闭关修炼的都出门了，真是难得，乖宝你看你回来，都把你春妮姐姐给逼着出关了。” 　　大家都笑话春妮用功学习，是在闭关修炼呢。 　　春妮也不介意，拉着陈檬东问西问，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市，她也想跟着去京市玩。 　　陈檬一五一十的跟春妮说了：“本来是打算让我妈送我去京市的，但沈间回来了，就定了跟他一起去，到时候我妈提前十来天去京市接我，她刚好说，要去京市办事，也不耽搁她的事情。你如果是想去的话，也可以跟着我一起，也可以跟我妈一起，看你要不要在京市待那么久了。” 　　春妮好奇道：“你这次又是要去京市拍戏吗？我也想去看看呢。” 　　陈檬点点头：“妈妈跟蒋阿姨那边都商量好时间了，他们那边先拍，等我过去，就拍我的戏份，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京市，你过去了咱们可以住在一起，但是我拍戏的时候很忙，也没有时间顾得上你，你如果跟我一起过去……” 　　春妮更好奇了：“我真的可以去吗？咱们可以住在一起？我以为你要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住在一起呢。” 　　陈檬摇摇头：“咱们两人可以一间房，剧组会给一些补贴，咱们自己贴一些钱，以前都是外公外婆陪我过去的，不过，这次你要去了，你可以跟着我，外公外婆自己有活动，你看看怎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要去的话，得赶紧买票了，暑假去京市的票也不好买。” 　　《美好的生活》是一部家庭轻喜剧，每年拍一部，已经拍摄完第三部 了，因为要配合小演员的行程，基本上都是在暑假档期拍摄。 　　陈檬去年和前年，都去京市拍摄《美好的生活》，今年如果去，就是第四部 了。 　　说起来陈檬除了参演《美好的生活》，很少参加其他的商业演出，苏瑾就佩服肖敏这一点，不消费孩子，也不浪费孩子的天赋。 　　她现在也很少让孟年抽出上课的时间拍戏，妈妈们是宁肯自己辛苦一点，也不让孩子成为赚钱机器的。 　　春妮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但听她这么说了，倒是真的很想跟陈檬一起去京市见见市面了。 　　姐妹两个在这里聊着，毛蛋过来催人了：“我们商量好了，晚上去山上打兔子，你们两个要不要去？” 第180章 　　山上静悄悄的，今天是满月十六的日子，天上的月亮特别圆。 　　要不是今晚刚好赶上这样好的日子，兄弟几个还不敢带着姐妹几个上山去呢。 　　“现在山上还有狼吗？”香妮有点胆小。 　　“有狼咱们就打来吃了吧，我听说狼肉很好吃！” 　　爱妮这个好吃鬼，一听到动物，就能跟吃画上等号。 　　“算了吧，有狼也给人吃怕了，现在山上能打到一只兔子都算好的，根本没有狼和野猪，咱们明天早上去捡点蘑菇，看看能不能幸运点找到蜂包。”毛蛋叮嘱大家随身带着竹筐子，就是为了在山上捡东西的。 　　“有蜂包捡啊，那咱们找个大蜂包再回去吧，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毛蛋哥跟乖宝一起去山上，捡到一个好大的蜂包呢。”对于吃的记忆，爱妮的记忆很深刻。 　　毛蛋打头阵，在前面打着“停电宝”，狗蛋和沈间走在最后面，一人手里拿着高瓦数的“停电宝”，一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其他几个人手里都有手电筒。 　　陈檬和春妮、香妮、爱妮几个走在队伍的中间，三姐妹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夹在三兄弟的中间，那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充斥着心头，等上了山，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个季节山上还带着些潮湿，运气好可以猎到兔子、野鸡，野猪和狼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陈檬牵着春妮姐姐的手，心头还在砰砰跳着：“我听爸爸说，他们小时候经常上山打猎，不过是白天，晚上去山上，我还是第一次呢。” 　　走在最前面的毛蛋听到这话：“以前打猎是为了生活，不像咱们上山是为了玩，以前山上有野猪，有狼，还有老虎，现在山上就咱们几个人，你怕啥？” 　　被点了名，陈檬还真的挺不爽的，挺直了脊梁骨：“我怕什么，我才不是胆小鬼。” 　　明明就很胆小了，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实在是太萌了。 　　兄弟几个就哈哈大笑起来。 　　狗蛋：“咱爸爸妈妈年轻时候条件很艰苦，那会儿上一回山，是要打到东西才能下山的，所以一去就是一整天，而且一般还要抽出来地里活不多的时候去，偷偷摸摸的去，虽然生产队不管，但是你要赶着农忙去山上猎东西，被人给举报了，那就是撸社会主义的羊毛，是要挂牌子批斗的，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晚上去啊，是要去看星星、看月亮、搞篝火晚会，这就是差别，明白了吧？” 　　那段历史，陈檬跟狗蛋只在大人的口中听说过，但是对于毛蛋和春妮这样大一点的孩子来说，是有深刻印象的。 　　虽然陈大江是个实干派，一般也不搞PI什么的，但是有时候为了应付上面的要求，也会抓几个典型出来，谁要是敢在农忙的时候，去山上猎东西，去河里抓鱼，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檬说道：“我倒是也听舅舅说过，他年轻时候出去做生意，都是偷偷摸摸的呢，咱们真是幸福啊，生活在红旗下，长在温室里的花朵。” 　　这些话，当然都是老师教的啦。 　　狗蛋默默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你才是长在温室里面的花朵，咱们是长在外面的参天大树。” 　　是爷们，决不能承认自己是花朵！ 　　大家听着狗蛋这么楞的话，纷纷大笑起来。 　　陈檬在心里想，回家真好，在城里就没有这么好玩。 　　她很喜欢回到老家，跟兄弟姐妹相处的时光。 　　有时候假期比较长，大家就在门口堆一堆篝火，唱歌、跳舞、打牌、烤肉吃，非常热闹。 　　一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爱妮和香妮就吵着累了，要坐下来休息。 　　毛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处泉水边坐下，然后跟狗蛋、沈间三人在旁边捡了一些柴火，搭了个小火堆。 　　夏天的山上比较潮湿，乡间长大的孩子又是从小就培养了山林防火意识的，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周围都是碎石土地，加上靠近泉水边上比较潮湿，不会起山火。 　　搭好了火堆，狗蛋这个吃货就取了一个小锅出来。 　　陈檬很激动：“狗蛋，你竟然带了锅上山。” 　　晚饭吃的不多，刚好她肚子饿了呢。 　　狗蛋是兄弟姐妹中最会享受生活的，摇头晃脑的说：“我晚饭没有吃饱，还带了点吃的。”他从书包里面摸出来一包火红色包装的方便面。 　　爱妮马上就嚷嚷起来了：“狗蛋，你竟然只带了一包，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毛蛋在后面冷冰冰的问：“你带了筷子没有？” 　　狗蛋、毛蛋两兄弟做事向来是顾前不顾后的毛躁，果然狗蛋差点跳起来：“我滴妈呀，我没有带筷子！” 　　没有带筷子，怎么吃面啊？ 　　爱妮和香妮两姐妹吐着舌头取笑他们，一下子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春妮捂着肚子笑的疼：“不如你去捡两根棍子，在溪水里面洗一洗，也是能吃的，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狗蛋饿起来是可以直接上手的。” 　　狗蛋：“……大姐，这是方便面不是别的，直接上手是要把我的手给煮成火锅吗？” 　　孩子们在一起总是洋溢着欢快的节奏，没想到毛蛋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包里面陆陆续续的掏东西，犹如哆啦A梦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哇，方便面，火腿肠，还有青菜……” 　　陈檬简直无语了，毛蛋连青菜都带来了。 　　月光下的小姑娘靠在春妮姐姐身上捂着肚子发笑，黑黝黝的眼睛里面跟有星星一样，让沈间看的出了神。 　　这个时候爱妮推了沈间一把：“沈间哥，一起去捡柴火吧，咱们晚上可有的好东西吃了。” 　　刚开始捡来的柴火不够多，如果要煮泡面，还需要多捡一些柴火，爱妮不敢一个人出去，于是叫上这里面让人最有安全感的沈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干什么都喜欢叫上沈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自觉的以他为核心。 　　虽然沈间没有跟人提过他在大学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两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沈间了，有他在的地方，光芒万丈，这就是现在的沈间。 　　当沈间的眼睛投向陈檬的时候，她不自然的把脸瞥向春妮那边，跟春妮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学校里面发生的有趣事情。 　　她很明显感觉到，年长了她五岁的那个大哥哥，正在看着她呢。 　　还是有些孩子气。 　　沈间摇摇头，跟爱妮、香妮两人去捡柴火了。 　　而狗蛋、毛蛋两人负责看火，这是最重要的职责。 　　至于陈檬跟春妮，两人跑到溪边，开始洗毛蛋、狗蛋两兄弟带来的东西，小锅，筷子，搪瓷杯子，青菜这些。 　　过了一会儿，沈间带着爱妮、香妮两姐妹回来了，当然，还带回来好几捆柴火。 　　香妮还摘了一些野果子。 　　毛蛋认得这些野果子里面有些是能吃的，便把吃过的跟没吃过的分开，能吃的那些放到一边。 　　毛蛋跟狗蛋两兄弟经常上山，对山上的东西比较熟悉。 　　狗蛋看了果子一眼，张嘴就咬，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鲜红的汁液从果子里面渗出，看上去很瘆人，但是狗蛋乐在其中：“好吃，好吃，真好吃，小时候我跟哥哥一起来山上摘过这种果子，味道非常好，乖宝，你试试。” 　　陈檬一脸嫌弃：“能不能洗一洗再吃？看看你这个样子，如果在学校这样吃东西，你们班女同学肯定不愿意跟你讲话。” 　　狗蛋一脸无所谓：“我才不稀罕女同学，我就稀罕好吃的，你不试试这个果子吗？真的很好吃的。” 　　说话间，爱妮跟香妮两人已经把果子洗了出来，都用大片的芭蕉叶给装着抬了过来，女孩子讲究一些，觉得野生长的东西肯定很脏，不洗洗肯定不能吃。 　　陈檬这才拿到手上，一个尝了一口，结果那种酸溜溜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就吐了出来：“狗蛋，你这是什么口味？这种东西，你怎么能吃的下去？这也太难吃了吧？” 　　好酸，她毫不留情的把酸果子丢到地上。 　　听她这样说，还没有下口的几个人犹豫地看了看果子，有点不敢下口。 　　狗蛋举着双手保证：“这个果子是好吃的，乖宝就是大惊小怪，不好吃的话，你们咬我。” 　　春妮犹豫着咬了一小口，果然很香甜，味道像杏子，但是又不是杏子的味道，清清的果香，里面带着浓郁的甜味。 　　她开始怀疑陈檬是不是运气太差，刚好拿到手的那个很酸的，于是说：“真的好吃，你再试一个。” 　　爱妮本来就好奇这种果子的味道，看姐姐说没有问题，也咬了一口：“是的，真的很好吃，很甜。” 　　陈檬又拿起来一个，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还是酸的。” 　　她又丢掉一个。 　　狗蛋就不信了，拿着陈檬丢掉的那个，反转过来，在反面咬了一口，脸色就一变：“是你运气不好。” 　　是真的酸，酸死了，这种野生的果子没有长熟才是酸的。 　　陈檬只是运气太差而已。 　　结果反复几次，还是陈檬拿到的酸果子，其他几人拿到的都是甜果子。 　　她觉得自己背死了，一个人蹲在火堆前面煮方便面。 　　对于这个年代的孩子们来说，方便面这种添加了不少香精的东西确实是美味佳肴，只是陈家的人口多，很少有不煮饭的时候，孩子们即便是馋这种速食品，也只有找个机会才能吃。毛蛋是在获准上山之前，就藏了四五包方便面，加上狗蛋带上来的那包，刚好煮了一小锅。 　　那边的人围在一起吃果子，一边吃，还一边说，如何如何的好吃。 　　陈檬就算是很馋果子的味道，也无可奈何，她才不要吃那些酸果子呐。 　　她这边赌气一样把方便面和调料包丢进小饭锅里面，小锅里面的香味就在四周弥散开了。 　　爱妮这个好吃鬼很夸张的吸了吸鼻子：“乖宝，这种方便面真香，比咱们以前吃的都香。” 　　毛蛋说：“这个是我在县城买的，新出的方便面，可贵呐，之前那种是七毛一包，这种一块儿，很贵很贵的，咱们这一锅，得吃掉十来块钱。” 　　“火腿肠的账，你不用算？”陈檬反问他。 　　“你不知道吧，火腿肠是咱们自家厂子里面生产的，今天肖大舅给了我们家一箱子，我妈藏在橱柜里面跟宝贝似的，我怕她又犯病带回我姥姥家去，所以呢，干脆吃点亏带到山上来好了。” 　　把偷他娘的私藏品讲的这么别致，也只有毛蛋这个胡说八道最擅长的人可以的了。 　　毛蛋，你可以的。 　　不过，更让陈檬惊讶的是—— 　　“咱们养猪厂现在都做火腿肠了？” 　　这火腿肠的技术，还是肖军花了大价钱开发改良出来的，现在还在准备上市的阶段，各种证书还没有备齐，属于三无产品，不过，家里的人还是可以先吃到的。 　　厂里面的试验品已经被食堂的大师傅们，加到工人的午餐里面干掉了一部分，这玩意儿之前就有人吃过，据说很好吃，都说比市场上卖的要好吃很多。 　　那是必然的，市面上的大部分是淀粉香精，肖军厂子里面的是真的瘦肉和淀粉，材料都不一样，因为早有耳闻，狗蛋其实都已经馋了很久了。 　　火光照在她嫩生生的小脸蛋上面，沈间还有片刻的怔忪，不知道岁月怎么过的这么快，眼看着相聚，眼看着分离。 　　时间真是太残忍的东西。 　　他手里头拿着果子，很细心地帮她把果子的皮削掉，肉一片片的切出来。 　　一双大手忽然伸了过来。 　　陈檬一看是沈间，他把果子削了皮，一块块切好了，装在搪瓷杯子里面。 　　她对这种果子已经有心里阴影了，于是摇摇头：“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在煮面，你要不要吃一点？” 　　方便面在这会儿还是奢侈品，但是上辈子的沈间读高中的时候因为饿，需要加餐，吃了不知道多少包方便面，即使穿越过来了，对方便面依然是满满的心理阴影。 　　“我不吃。” 　　沈间摇摇头，把杯子端的离她更近了一点：“这些都是我尝过了不酸的，给你削好了皮，你自己试试？” 　　原来沈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一个个都是先用小刀挖出来一小块，试吃了下，确认是甜的，才敢拿给她吃。 　　陈檬将信将疑的用签子戳下来一个，很小心地舔了舔：“真的很甜。”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小姑娘很容易满足，吃到好吃的，或者是看到一本好看的书，都让她很知足了。 　　“你也吃一个啊。” 　　香妮实在是很酸这个画面：“沈间哥哥对乖宝真的很好，看别人的时候脸上都是冷冰冰的，为什么全家都喜欢乖宝一个人啊？” 　　空气里面都飘荡着柠檬清新的香味呢。 　　狗蛋笑话她：“人家本来就是兄妹俩，他们亲近不是很自然的么？我跟我哥也亲，绝对比跟你亲。” 　　香妮就笑着踹他。 　　兄妹吗？ 　　沈间看着火光边上的陈檬，她看大家的眼神，似乎都是一样的。 　　他心里在那一瞬间有些不舒服起来。 　　两世为人，他都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家畏惧他、巴结他，其实没有人真正用心对过他，而当年伸出来的那一双手，才是彻底拯救和救赎过他的。 　　在他心里，这双手的主人自然跟任何人都不太一样。 　　不过，沈间是很能藏得住自己的那种人，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刻意的表现出来。 　　其实，陈家三房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孩子们就跟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孩子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养在一起的，不存在谁跟谁更亲近一些，谁跟谁比较疏远一些的问题。 　　其实相对算起来，大家都跟陈檬比较亲近，又跟沈间比较疏远，沈间也是跟所有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刚才试吃的时候，沈间已经吃了不少了，但是她问的话，还是考虑可以吃一点的。 　　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两人一同看着火，方便面很容易煮熟，才两分钟的功夫，锅里面的面就熟了。 　　沈间和陈檬两人手里头拿着一根木棍，需要两人才能把这么大一锅面从架子上抬下来。 　　这面是煮的，又是在野外煮的，自然有一种在家里吃都吃不出来的风味，那种浓浓的面香味道，从刚刚丢调料包的时候就开始让人受不了。 　　爱妮第一个爬了过来，生怕有人跟她抢。 　　锅里面红红绿绿的，除了有面，还有红色的一段段的东西，是刚才专门在火堆上烤过的火腿肠，火腿肠用烧烤的办法，烤得外面的皮都焦掉了，再丢进方便面的锅里面煮。 　　另外，翠绿翠绿的是毛蛋从家里带来的小白菜，这些小白菜是刚才春妮跟陈檬洗出来的，吃面的时候必须要配着青菜。 　　狗蛋已经嗷嗷叫着要吃了。 　　在这种气氛里，孩子们都特别开心。 　　其实现在生活水平也提高了，没人家里是真的穷到吃不起一顿泡面的，但是在野外煮的泡面嘛，有一种很独特的风味，不吃你还真是不知道。 　　爱妮手上拿着一根刚才自己削出来的小竹签，在锅子里面戳了一块火腿肠送进嘴里，也不管烫不烫，先吃一个再说。 　　以前就最馋这种加了高剂量淀粉的肉制品，爱妮决定试试自家厂子里面的火腿肠是什么样的味道。 　　看上去跟外面卖的是一样的，味道嘛—— 　　“好吃哎，比外面买回来的更香，肖大舅肯定没有给我们家送吧，我们家怎么就没有火腿肠，乖宝，你回去了要说说你大舅，这个火腿肠真的很好吃！” 　　人家肖大舅也是不容易，猪厂、饲料厂也慢慢到了瓶颈，他自己不愿意当个单纯的养猪仔，这两年正在琢磨着横向发展呢。 　　这几年火腿肠不是红火的很吗？ 　　外面卖的劣质火腿肠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了。 　　肖军仗着自己厂子里面养猪的优势，自己开发出了第一代高精度火腿肠，这不是才发出去试吃装呢，刚好陈二哥去厂子里面找他办事，于是，就拿了一箱给陈二哥。 　　虽然是自己厂子里面的东西，赵菊也不想顿顿给孩子吃这种香香的食物，就锁了起来，谁知道还是让毛蛋给偷出来五根。 　　明天回去指不定就要挨揍。 　　陈檬好奇的问：“我大舅给的火腿肠？” 　　她又说了一句：“连我们家都没有呢，你就不用去找他问了，明天我直接去厂子里面找他要一些。” 　　她很好奇味道到底好不好，自己也用长签子在锅里面搅了搅，从里面戳起来一块，想了想，先喂给沈间吃。 　　这一招投喂猝不及防，沈间还没有心理准备了，嘴巴边上突然出现来了一个东西，他下意识的，就把这只手推开了。 　　这跟他前一世经历有关，有些非常不自重的女人以为自己跟他有多亲近，用那种轻佻的姿态给他喂东西，沈间非常反感这种举动，于是下意识的—— 　　但是，这绝对不是针对他的乖宝。 　　陈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从小到大，他都从没有表现出来那种厌恶的表情，刚才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 　　那种疏离感和厌恶感，一点都不像是平常的沈间！ 　　她呐呐的收回手，停止了要去投喂沈间的心思，他这人虽然平常会跟别人疏远一些，但是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温润如玉的。什么时候用过那种眼神看过她？ 　　她这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了。 　　鼻子有点酸酸的。 　　但是，大家都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尽管心里有些委屈，但是陈檬尽量忍着，不想哭出来。 　　沈间变了，真的变了。 　　两年没有见面，他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他再也不是那个沈间哥哥了。 　　“不是我——”沈间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跟她说，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用那种轻佻的动作来接近他？ 　　这样说，只怕这位小姑娘会炸的更厉害吧？ 　　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在分吃的了，装东西的小碗也是在山上用现成的东西做的，毛蛋跟狗蛋这种山里面的原住民，是非常懂得生存下来的智慧的。 　　山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物尽其用，芭蕉叶反复的叠几层，可以做成环保的、无污染的小碗，用完了以后，现场一丢，可以自然降解。 　　这是山民们生活的智慧。 　　以前，农村人经常上山打猎，他们不会带太多累赘的东西，所以会现场取材，到了山上，还要会寻找食物，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冬天跟春天，夏秋两季是非常容易在山上找到食物的。 　　“面真好吃哎，乖宝你多吃点，对了，你舅舅厂里面的火腿肠真好吃。” 　　爱妮没心没肺的眨巴眨巴眼睛，想要让陈檬跟她保证，明天一定会拿一箱火腿肠送给她。 　　陈檬闷闷地点点头，手里头已经接过春妮递过来的“小碗”装着的方便面，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管你是怎么了，先把东西给吃了，吃完了，咱们还有别的事情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好了，要好好玩的。” 　　陈檬就点点头，就着春妮给的东西，稀里糊涂的吃了起来，脑子里面，还是刚才沈间那种充满了厌恶感的拒绝。 　　难道说他以前对自己的那种柔和都是假的吗？ 　　其他的几个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这一切，毛蛋、狗蛋大呼五包方便面实在是太少了，都不够吃，锅底的汤都让他们给喝完了。 　　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是最能吃东西的时候，毛蛋、狗蛋这个年纪的孩子从小就是缺油水的，胃口非常大，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天天都会饿肚子，但是，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了，家里人根本不会拘着孩子的吃喝，所以把这两兄弟养成了移动的饭桶，以前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煮四斤米勉强够，现在至少要煮六斤！ 　　“哎呀，在家里吃东西，就没有这么香，我宣布，以后每年我们都上山来玩一次。”狗蛋吃完东西，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看天上的星星。 　　“等你再长大一点啊，就不是那么喜欢出来露营了，或许，你有更好玩的东西也不一定。”春妮感慨了一声。 　　狗蛋很坚持：“出来玩，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干嘛不喜欢出来玩？等咱们长大了，不，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出来露营，咱们说好了，决不能反悔。” 　　爱妮也躺在他边上，揪着狗蛋的耳朵：“等姐姐上班了，就没有暑假了，再说，沈间也不是每年都回来，咱们这一次出来，也许，后面再也没有机会聚的这么齐了。” 　　“就像是大姑这样，很少回来么” 　　孩子们都知道大姑虽然在县城上班，但是很少回来，只有郑建民每年回来住一段时间，现在建民大了，也不常常回来了。 　　“总之呢，等咱们都长大了，肯定会不一样啦，不过，狗蛋你也不用太伤心，你要是心疼姐姐们啊，可以现在多孝顺孝顺我们啊，说不定，我爱妮姐姐心情好一点呢，以后也会陪你出来玩呢。” 　　“孝敬你，有没有搞错？陈爱妮，你比我大多少啊，少来了你。” 　　“大多少也是你姐姐啊，你可要记得，我是你的姐姐哦，当姐姐的永远都会保护你这个小弟弟呢。” 　　听到这个话，狗蛋瞬间觉得有些丧，爱妮说的对，等大家都长大了，都忙起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一起露营、一起打猎、一起煮方便面与看星星了。 　　这样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少了！ 　　狗蛋想通了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了起来：“不管今天、明天还是后天，珍惜当下是最最重要的，今天才是最重要的一天。” 　　爱妮搞怪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不错嘛狗蛋，你有这样的想法，姐姐也是老怀安慰了。” 　　上山这种事情，狗蛋跟毛蛋经历的最多，其他几个女孩子白天也上过山，但是从没有在山上过夜，眼睛里面也写满了兴奋跟好奇。 　　爱妮想去溪边再洗一点果子，但是她胆子小，这回不敢找眼神凶巴巴的沈间，就找了陈檬。 　　陈檬跟没事人一样跟着爱妮去洗果子，但其实，刚才那一幕在她心里一直挥散不去。 　　如果不发生刚才的那一幕，沈间觉得，这应该是他这几年中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都在实验室跟宿舍之间奔波，没有休息的时间，他想早一些证明自己，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一切，都差点让他忘记自己是比别人要多活了一世的人。 　　那边的毛蛋、狗蛋从家里背过来了一个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就是一个顶子，防止上面掉露水下来。 　　说好了上山打兔子，其实就是要找个由头在山上过夜。 　　等帐篷架好，陈檬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多，此刻蓝色的天空清澈透亮，广阔的星空绚烂无比，大大的月亮挂在空中，皎洁的月色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月亮也显得更加明亮起来。 　　六点钟上山的，现在才过去两个多小时，也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啦。 　　这要是冬天，就更好玩，篝火就弄在老宅子前面的一处泥土的空地上面，旁边搭着防风的帐篷，有时候，整晚大家都睡在外面，火堆烧的很旺，半个村子都能看得见陈家门口的火光。 　　火堆上面可以烤羊肉串，还能烤红薯、烤土豆，几个几个凑在一起打升级的打升级，斗地主的斗地主，其乐无穷，兄弟姐妹们凑到一起，是能玩到半夜不睡觉的。 　　这个时候，要是能抓到只鸡，用荷叶裹着泥土埋在土里，等烤熟了，那种香味儿谁都受不了。 　　有人就开始提议：“不如我们玩击鼓传花吧？花传到一个人的手里，谁就表演一个节目。” 　　击鼓传花的游戏，学校里面也经常会玩。 　　所以，很快就有人应和着说“好”。 　　于是，春妮负责击鼓，其他的人传花，鼓声一响起来，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这里面最活跃的人，莫过于爱妮跟狗蛋两个，两人拿到了“花”以后都耍宝一番，特别是狗蛋，最可恨，赶在鼓点结束之前，一把把“花”丢进了陈檬的手里。 　　陈檬坐在那里，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能拿着“花”，哭笑不得了。 　　于是，第一轮就传到了陈檬手里。 　　狗蛋最喜欢“欺负”这个比自己小半岁的妹妹了，一把扑倒了陈檬，嘴里呱呱的乱叫：“活捉一个大笨蛋，第一轮就轮到你啦。” 　　陈檬被他咯吱到了，觉得特别痒痒，一边笑着，一边打他：“你耍诈，你耍诈，刚刚明明还是在你手里的！” 　　“那是你笨啊。” 　　其他几个起哄：“第一个就轮到乖宝了，乖宝给表演个节目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 　　刚才陈檬跟沈间闹的那一点点不愉快，也就随之不见了。 　　陈檬狡辩道：“刚才明明是狗蛋拿着花的，是他丢给我的。” 　　狗蛋：“那不是你笨，你也可以丢给沈间啊，谁让你手慢！” 　　刚才哪有时间丢出去嘛？ 　　陈檬被狗蛋给气到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几个哥哥姐姐最喜欢欺负她，因为乖宝撒娇抱怨的声音最最好听了。 　　年龄相近的兄妹，感情也越好，除了春妮姐姐，陈檬跟狗蛋因为年龄差不多大小，感情其实是最好的。 　　他这个动作在小兄妹中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看在沈间眼里，有些刺眼，陈檬都这么大了，当哥哥的也不注意一下。 　　沈间嘴角抽搐了几下，内心虽然满满都是不悦，但是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刚才陈檬已经有些不爽了，这个时候要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陈檬能当场跟他翻脸。 　　春妮是击鼓人，也是裁判：“乖宝，你就唱个歌吧，我记得你小时候，人家叫你跳舞就跳舞，要你唱歌就唱歌，一点都不别扭的。” 　　现在长大了，就会别扭了呢。 　　陈檬被姐姐逗的脸蛋通红。 　　“我不要，刚才是狗蛋耍诈。” 　　“乖宝，游戏规则啊游戏规则，你才是耍诈，花在你手里，就是你输了的意思，懂不懂，裁判也说是你的啦。”狗蛋对她挤了挤眼睛：“你就唱个歌嘛，要不然你也可以找个人跟你一起表演。” 　　陈檬气的脸都鼓起来了，不情不愿的唱了一首当下流行的电视剧主题曲。 　　悠扬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着，她的声音就跟蜿蜒流淌的泉水一样，清澈动人，清脆透亮，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人群中间唱歌的时候，有点害羞，耳尖都是红彤彤的。 　　春妮怕她尴尬，手上击掌，打着拍子，也跟着唱了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山间除了隆隆流淌的小溪，还有响彻山谷的歌声，这是这群孩子最后一次在大河村的相聚，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分离，下一次相聚，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沈间的眼睛落在正唱歌的陈檬身上，他想起来很多事情，刚在这个世界苏醒过来的时候，他身边处处都是算计和绝望，孩子们为了争抢食物生存下来，弱者收获不了任何同情，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为了在里面生存下来，沈间用尽了手段，他向来不是一个心软之人。 　　他曾经想过，要是真的逃不出去，他就跟那些人拼命。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直到那双小手伸过来，他才知道救赎的，不仅仅只有他的生命，还有他的灵魂…… 第181章 　　在家里待了半个月以后，陈檬、沈间、春妮三个人踏上了去往京市的列车。 　　87年的时候，火车还没有开始提速，从新安到京市花了足足两天时间，中间在省城逗留了一天，春妮还在省城招待了沈间跟陈檬两人。 　　这一年的省城已经开始在建设了，到处都是修路，挖的坑坑洼洼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沈间曾经到过H省的省会城市，他印象中的大城市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但是这是当时人心目中的大城市，省城在当时已经汇聚了不少从外地来的人，火车站广场上面有不少的小商小贩。 　　这个时候城市在高速发展，也有配套不到位的地方，火车站的混乱在当时滋生了不少犯罪，拐卖妇女儿童的，偷抢的也格外多，沈间一个人回来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回带着两个姑娘出门，一颗心都提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弄丢了。 　　好在春妮对省城还算熟悉，出了火车站广场就找了个地方带他们两人过来吃饭。 　　本来到省城的火车中间预留了十来个小时，因为晚点，到达省城的时候，中间错车就只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 　　计划中要在省城待上一天的，也就原地作废了，春妮说要请他们两个吃点好吃的。 　　“咱们去京市的火车是四个小时以后开，起点站不会晚点，咱们吃点东西就赶紧走，不能耽搁的知道吗？”春妮不厌其烦的交代两人。 　　其实不用她说，其他两人也是这个想法，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基本上的常识还是有的，火车站附近是混混最多，小偷和坏人最多的地方，陈檬这一路上都乖乖跟着春妮，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也不敢跟旁边的人搭话。 　　“我知道啦，我会跟着你们走，不会乱跑的。” 　　“其实咱们在火车站呆着不好吗？”沈间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说完就知道自己说傻话了，现在的火车一点都不准时，直接导致火车站里面人满为患，又不像后世一样有空调，大热天的候车室里面简直是大蒸笼。 　　现在正是三伏天，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好在现在就是热，也是哪里都热，从火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很凉爽舒适的感觉。 　　陈檬喜欢出汗，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白帕子擦汗，这样的白手绢肖敏给她准备了好多块让她带着路上用，可以擦汗擦嘴，到了外婆家里一起洗了也很方便，出门的时候她还觉得妈妈太搞笑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出门带这么多帕子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妈妈真是睿智，这一路上过来擦汗都用了好几条了。 　　“好热好热，春妮姐，今年应该是最热的一年了吧。” 　　“可不是嘛，以前奶奶还说夏天不热，今年连她都用上电风扇了，我看了天气预报有三十九度，你说吓不吓人。” 　　今年是最热的一年，要不是答应了婶婶这次跟着乖宝一路上拍戏的时候要盯着她，春妮临走前都不想出门了。 　　尽管这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又是买了软卧票，出门的时候肖敏还给了春妮五百块钱路上花，但是有钱买不来凉快，她随口说道：“要是能够挂个风扇到脖子上就好了。” 　　风扇现在已经是很普遍的电器了，一百多块钱一台，虽然说要耗费掉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在这个电器巨贵的年代，风扇对比彩电冰箱这种大件来说，也算是便宜而且决不可或缺的电器，现在就连做生意的老板，都会在店里面挂个风扇，没有风扇还真没人敢进店里面。 　　沈间想到几十年以后的充电电风扇，他以前出门的时候看见大热天的外面也几乎是人手一台，这种便捷的东西要到几十年后才会有呢。 　　路上不少人拿着蒲扇跟折扇大力在身上扇风，春妮也带了折扇，但是她手上拎着袋子也不方便拿着扇。 　　“东西给我。”沈间看两个女孩子都热的不行，这一路上陈檬光顾着擦汗了，这样的娇娇女，怎么背的动这么大的背包，他力气大，一把就把陈檬肩头的背包拿在了手上。 　　陈檬没有注意，猝不及防的就被人抢走了书包，还以为碰到了贼呢，差点惊呼出来，等她发现原来是沈间，叫了一声：“沈间，怎么是你，吓死我啦。” 　　这一声沈间叫的他心肝儿都颤了颤。 　　自从上次两人疑似有过一段不愉快以后，陈檬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跟他是有一些疏远的。 　　沈间也曾想跟她说清楚，但每次试图问她，她都说没事，然后就是不冷不热的，这一声沈间让他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两人打打闹闹完了，但是能和好如初的那个阶段。 　　“书包给我背，春妮你把你手上的包给我。” 　　“那就谢谢你啦。”春妮大大方方的把手里头的包给到了沈间。 　　他把陈檬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手里又提着一个行李箱，又把春妮手上的一个袋子拎了过来，放在行李箱上面。 　　外面的天气很热，三个人都热的不行，春妮手上本来拿着一把折扇，她空出来的手就给三个人扇风。 　　这三个人，都是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大姑娘，往那里一站就非常吸睛了，加上陈檬这超高的颜值，即便是在大太阳底下大汗淋漓，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不少人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沈间。 　　沈间倒是还好，他是个爷们儿能忍，而且就算是再热，跟当年在煤矿里面度过的日日夜夜比起来，真心不算什么。 　　不过有春妮扇出来的一些风，还是比较舒服。 　　外面站在阴凉地方还有些风，这要是在候车室，闻着各种气味肯定难受死了。 　　“这附近有个餐馆，我跟同学一起经常去吃东西的，咱们走过去也不算远，在里面吃个饭，然后坐上一两个小时，餐馆里面还有风扇，坐在里面等一个多小时，咱们提前两个小时往火车站走来得及，老板人很好，现在这个点不是饭点，坐上一两个小时，他也不会说什么。” 　　沈间表示同意：“好，就这样。” 　　一路上有他照顾两个女孩子也不用太担心，他反倒是担心回来的时候，春妮跟陈檬两人一路上是否安全。 　　其实上了火车倒也还好，主要是在省城中转的这一路，火车站外面的人鱼龙混在，走出来这一趟他就感觉到陈檬的长相在人群里面实在是不能算是低调了。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过来，对着春妮跟陈檬说：“小妹妹，要不要去迪厅玩一玩。” 　　陈檬一下子就炸毛了，小县城可没有这种人，京市到处都是带着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更没有这种人。 　　好在春妮在省城读了一年的书，也比较有经验对付这些人，只是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陈檬，压低了声音跟她讲：“火车站附近什么人都有，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不理他们就好了，这些人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沈间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怀疑人生，不是说了七八十年代的人淳朴，在他看来治安真的没有几十年后的好，至少在他那个年代，不会有人这样流里流气的过来搭讪小姑娘。 　　看见沈间不像是好惹的，春妮也不是善茬，本来想搭讪陈檬的两个流气青年只能无奈的走开。 　　陈檬看着两个青年走开，撸了撸袖子：“我刚刚还想跟他们打一架呢。”这明明就是看见人都了才敢耍狠，刚才怎么就没这个劲头了？ 　　春妮叹了口气：“在外面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人不会跟你讲客气，乖宝你以后出门也要当心一些，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她的这个妹妹呀，长得就是勾人犯罪的。 　　沈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春妮介绍的那家餐馆并不是很远，在火车站边上的小巷子里，这个季节的生意也不是很好，老板很热情的招待着客人，沈间出手大方的一下子点了五个菜，三瓶饮料，没想到这么小的店里面，竟然有冰镇的饮料，不过用的并不是冰箱。 　　陈檬看到老板店里面有几个大的泡沫箱子，里面都是装着冰块跟饮料，这样冰镇着，至少在太阳下山之前都不会化掉，难怪这一路上过来，看见几乎所有的店面里面都有一个或者两个这样的泡沫箱子，即便是不吃饭，也有人站在屋檐底下喝个冰饮料，顺便站在阴凉地方凉爽凉爽。 　　春妮压低了声音跟两人说，这店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一天的冰块也才两块钱，但是这种饮料一天能卖掉上百瓶，也就能多赚十来块钱，一个店里每天要多出来十来块钱的利润，一个月就是三百块钱，这可比买个冰箱要划算多了！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强大啊，新安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也没有人专门卖冰，要想买到冰镇的饮料，只有去固定的几家去买。 　　汽水是当地产的汽水，很像京市那边卖的北冰洋，但是口感上又有一些不太一样，汽水的价格是四毛钱，加冰的多一毛钱一瓶，正常人都会选择加冰的汽水。 　　春妮叫的也是三瓶加冰的汽水，这加了冰凉丝丝的汽水一喝到嘴里，那种冰爽的触感就让陈檬一下子飘了起来。 　　两个字——舒服。 　　老板拿着菜单过来：“几位要吃点什么东西？” 　　这个天气其实吃什么都吃不下，好在店主手艺不错，春妮点了几个大众口味的菜，四个素菜，一个小炒肉是荤菜，她这还是考虑到沈间是个男孩子，必须吃点肉才有力气，才点了一个荤菜，现在的人半个月一个礼拜吃一顿肉都是很正常的。 　　陈檬扁着嘴开始怀念家里的生活了，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完：“也不知道家里的蘑菇还有没有，蘑菇倒是好吃，但是不好带，不然我真想给外婆带上一点。” 　　春妮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子：“别胡思乱想了，你舅妈还让你给外婆带了不少菜呢。” 　　杂菜、地钱，这些都是方慧茹爱吃的，这次又带了干豆角跟干苦瓜，这些菜在农村很常见，但是对于京市人来说，应该很难吃得到，这个季节京市的蔬菜并不便宜。 　　很快老板就把炒好的菜端了上来，凉拌的云丝跟海带，清炒的小白菜，还有一道清炒苦瓜，另外就是一个小炒肉。 　　在火车上躺了七八个小时，下了火车陈檬什么胃口都没有，倒是沈间跟春妮两人吃的很欢乐，一点都没有疲劳感。 　　特别是沈间，大小伙子的年纪本来就是能吃的，沈间自从穿越到了这里，也养成了一个没有油水的肠胃，以前看到什么美食都吃不下的他，现在吃什么都贼香，看着沈间大口大口的吃饭，陈檬也觉得胃口稍微好了一些。 　　至于春妮就没有陈檬这么娇气了，她那个年代出来的孩子，谁没有吃过苦头的，用春妮的原话来讲，她小时候曾经有一个冬天都在吃番薯，一个秋天都在吃玉米粉做的糊糊，那种糊糊可不是陈檬小时候吃到过加了糯米、黄豆、芝麻打出来的粉，用开水泡出来香香的糊糊，那可真就是能噎死人的。 　　能有白米饭吃，春妮也不挑拣，快速的吃起饭来。 　　陈檬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下实在是不像个样子，试着吃了几口，结果味道真的是挺不错的，她本来有些吃不下东西的，也跟着吃了好几口都觉得味道还不错，也继续吃了起来，最后也吃掉了一碗饭。 　　春妮跟沈间两人都是打算做长期奋战的准备的，两人吃的比较饱，春妮说现在三点钟吃饱一点，到时候就不用吃晚饭了。 　　店里面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营业时间，三人就坐在店里面吃完了东西跟老板聊聊天，等到了人家店里面吃饭的高峰期，三人卷着包裹就准备往火车站走。 　　这一路上还有上下班的人流，路上的人就更多了，春妮怕出事，紧紧的抓着妹妹，至于沈间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另外一只手还没有闲着，也拎着一个包裹，春妮背上则背了一个大背包，陈檬手里头也攥着东西。 　　刚走出来，就听见有人喊春妮的名字。 　　是一个漂亮的女生，看着年纪也不大，跟春妮差不多大小，她叫完春妮，就笑盈盈的看着沈间。 　　“陈春妮，这是你家人吗？” 　　春妮看着还有时间，便跟她介绍起沈间跟陈檬来：“这是我堂弟，这个是我堂妹，这位是我的同学名字叫于冰。” 　　这位叫于冰的女同学明显就是看着沈间，她的眼睛都没有往陈檬跟春妮身上扫，听春妮介绍完，很快就能抓到重点：“你堂弟怎么姓沈，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是春妮的同学，家里就住在省城，刚才恰好看见春妮，就出来打个招呼，沈间同学你好，你也在省城读书吗？” 　　沈间是什么性子，春妮是再清楚不过了，像她这样跟沈间还算是熟悉，勉强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若是别人就别想跟他搭上话，他是决计不会理会别人的搭讪的。 　　果不其然，沈间压根就没有搭理于冰的意思，现场的气氛未免尴尬起来。 　　于冰在师范大学好歹是才女人设，从来只有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陡然看见沈间这样的，于冰也觉得有点意思。 　　人总是喜欢挑战自己搞不定和得不到的，于冰的心思大概也是这样子。 　　她自认为自己魅力也还可以，在学校就很少见到过自己很心动的男生，突然看见沈间这样的，就知道他才是自己的那盘菜，于冰这个人一向都是及时享乐主义，家里的条件又好，一向不拿旁人当回事的她，第一回有了自己上心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想要一个玩具，但是妈妈偏偏不给她买一样。 　　人一旦有了对号入座的想法，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于冰觉得自己对这个沈间是一见钟情，再也看不上别人了，哪怕他没有家世，哪怕他学历不高，她喜欢这款就坚决喜欢这一款。 　　虽然沈间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很旧，裤腿上面都洗的发白，看上去挺清贫，但是像沈间这款，就跟古代的落魄书生一样，越是清贫，越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还不等春妮开口，于冰自顾自的说：“你们是暑假来省城玩的吗，我家里在附近有个店子，有空的话，就去我家里坐坐，离这里不远，如果——” 　　沈间打断她的话：“咱们快点走吧。” 　　他还真是不给人留情面，即便是平常见惯了男人各种样子，又跟人打惯了交道的于冰，未免也觉得有些尴尬。 　　春妮忙解释道：“我堂弟在京市读大学，这不是暑假回来，住了一段时间，他要回京市去了，我就跟堂妹一起过去玩玩，你要是没有事情，我们就先走了，我们要赶火车。”她这样其实也是暗示于冰，你对沈间用什么手段都是没有用的，人家在京市读书，压根就不在省城，所以也别费这个心了。 　　于冰笑笑：“那好啊，开学了以后，我再去找你吃饭，咱们有空再联系啊。” 　　春妮都不好意思跟她撕破脸，以前她也曾经有事想要找于冰帮忙，但是于冰一脸冷冰冰，就是生人勿近的意思，现在竟然主动说要找她帮忙。 　　一路上没有吭声的陈檬觉得胸口闷闷的，也就是出来吃个饭的功夫，都有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跟沈间打招呼，也不知道在学校里面他的追求者多不多呢。 　　也有可能他交了女朋友才不肯回来的呢！ 　　想到这里，陈檬心里面就更加不舒服了，要不是春妮在旁边，她非要找沈间问个清楚，心里一别扭，看人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的脸色了。 　　沈间对这种搭讪一向都是免疫的，A大平常也有学校附近各种高校的学生过来“朝圣”，不少女孩子就是抱着过来找男朋友的心思来A大附近闲逛，并且像沈间这种颜值的，就算是走在A大，也是相当吸引人的。 　　从省城到京市这一路上就比较顺利了，沈间顺利的护送了家里的两位小公举到了外婆家里以后，就匆匆的回到了学校。 　　他还真不是如陈檬所想，在京市交往了女朋友才不肯回去，就连身边关系亲近的女生，大概也只有同一实验室的那几个，沈间专心钻研学术，基本上跟异性是绝缘的。 　　A大跟别的理工科学校一样，就算是寒暑假，学校的实验室和图书馆里面也不少人，沈间所在的实验室也一样，不过到了暑假没有那么忙而已，还是有不少学生回去以后，又匆匆赶回来。 　　沈间一回来，就收到了同窗王爱民的欢迎：“看看咱们实验室的学霸，终于舍得回来了，你不是过年都不回家，难道说家里有美娇娘等着你啊。” 　　另外一位同窗邓敏笑道：“美娇娘是不可能有了，沈间没钱，也没有时间搞对象，咱们不也是吗？” 　　“壹号实验室”是A大通信工程学院有名的实验室，这个有名除了这群学生几乎都是各省的状元郎以外，就是大家穷到很出名，这些学生都是拿着A大给的最高级的奖学金来学校读书，在学校领伙食补贴，郑敏甚至还要把自己的伙食补贴省下来一部分给妹妹寄回去。 　　暑假不回去，也只是为了省一些路费，郑敏暑假还在外面找了几份兼职，给即将进入高三的学生做补习。 　　这做补习收入不多就不说，平常也没少受气，有些学生的家长就觉得我找到了省状元来给孩子补课，那么孩子就应该也要达到状元的成绩。 　　所以郑敏一看见沈间就是吐槽：“我上课的那家大人可真有意思，孩子我也用心教了，但是非要我保证能考上咱们学校，这要是一个暑假掏出来一百块钱能考上咱们学校，那咱们学校是不是也太好考了一些。” 　　这样的烦恼王爱民也有：“打点工真不容易啊，我现在都想快点毕业，参加工作去上班挣钱，但是又想继续读研，也是两难，沈间你呢？” 　　沈间这趟回家，也是跌破人眼镜的，别人都是省这点钱，争取过年回一趟，沈间不一样他过年不回去暑假回去干啥啊。 　　其实还不是知道陈檬每年暑假都要来京市，专门回去接她的呗，去年陈檬到了京市就匆匆去了剧组报名，本来他以为能带她出去玩玩走走，结果压根就没有见上一面，就匆匆分别，今年他专门回老家接她过来，就是想跟她多待一待，两人是打小的情分，陈檬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释放善意给他的人，更是改变了沈间想法的人，对于沈间来说，她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 　　来京市读书，沈间也没有拿家里一分钱，包括肖敏曾给了他一千块钱的现金，他也悄悄退回去了，他相对来说比这两位好的就是，高中时期他就有空打工了，自己存了不少钱，在这群穷学生里面，他算是有钱的了。 　　沈间知道自己穷学生的生涯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次他回去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所以也没有拒绝肖敏这次给他的钱。 　　虽然肖敏也多次跟他说，自己在京市买的房子升值了不少，这些钱就当是给他的分红，但是他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拿着这些钱，他知道京市的那栋四合院还会继续升值，在多年以后甚至成为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但是这又怎样呢，这些都不是自己的。 　　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挣到第一桶金，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刚好到了饭点，我请你们两个去搓一顿好的，地点你们两挑选，我有正事跟你们商量——” 　　“好事情？” 　　“赚钱的小项目，你做家教也赚不到钱，咱们做个小项目怎么样？” 　　半个月后，一批小型的充电电风扇在京市上市，迅速的就取得了市民的青睐，三十元的售价，相对于一百多块钱的电风扇来说简直是便宜极了。 　　这个小技术是沈间上辈子做过的一个充电项目的技术，他也是穿越过来以后发现，自己竟然带了一个金手指，把他上辈子做过的所有的小项目的技术材料，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王爱民和郑敏是机电自动化专业的人才，电机方面他有着很深的研究，这一点能用的上他们帮忙。 　　三个顶尖的技术人才，就因为缺钱，找了个地下室和代工厂，把第一批一百个电风扇给加工了出来。 　　原本沈间都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没有想到第一批电风扇很快就销售一空。 　　“卖完了，这才多久就卖完了，真是让人不能相信！” 　　“别兴奋，如果只产了一百台，其实咱们还是亏损的。”量产开模的价格并不低，尽管沈间找了关系，但是第一批投入就上了万元，所有的产品只有等到量产后期才能赢来收益。 　　这笔钱是他打了借条找肖敏借过来的。 　　“现在是八月份，还是京市的旅游旺季，我找工厂加单做了一千台。”沈间挺自信的说道。 　　“一千台！”王爱民跟郑敏觉得特别惊讶，一千台如果都能卖完，就是三万块钱的销售额，不光是开模费用能够出来，还能大赚一笔，但是他们怀疑一千台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卖。 　　扣除现在的开模成本，零售渠道的佣金成本，加上批次产的量太少，加工成本的问题，一千二百台以内才能回本。 　　沈间的这次量产，是要奔着回本去的。 　　“你觉得一千台多吗？”沈间轻描淡写的问。 　　“你觉得不多吗，别看头一百台卖的好，后面还真不一定好了，京市到了八月中旬就没有这么热了。” 　　“没有关系，你们继续优化电机，我这里安排量产和联系销售渠道，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成本和风险我摊，你们两个负责技术，到时候盘点利润，一成的利润给你们拿去分红。” 　　“沈间，虽然我也想要赚钱，但是也不想你担这么大的风险，这个技术咱们再优化一下，以后做别的项目也可以啊。” 　　“咱们这个技术成不成熟你能不知道，能做小风扇，但是大风扇的量产需要的技术难度更高，咱们做的小商品是无证商品，能赚一点算一点，到了九月份，这种风扇就彻底没有了销路，咱们现在要的是赚快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用这段时间赚到一笔大钱的。” 　　沈间的风格向来不是什么稳打稳扎的类型，他有信心这批风扇不会出太多的问题，那是他从几十年以后带回来的成熟技术，但是电机技术并不是很成熟，对比一些已经拥有成熟电机技术的风扇厂来说，他们三个人做的这些东西，就跟玩具一样的可笑，也非常容易模仿，等到了明年，满大街说不定都是这种小风扇。 　　沈间的这种态度让两位同学很担心，不过这个项目他才是大BOSS，其他两位虽然有意见，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意见不做主导。 　　反正暑假是没事情做的，做家教也好做兼职也好，两个人的时间排的并不是很开，对比一些奇葩的学生家长，在实验室做技术研究，哪怕是没有收益，他们也愿意钻研这些东西。 　　他们担心的是沈间的投入太大，得不到回报而已。 　　这些同学对比几十年以后的工作伙伴，其实要单纯很多，这些学子都是从山里面好不容易考到这所高校，他们还从没有见到过上万元，一听到沈间投入这么多，瞬间就被吓到了。 　　他们都知道沈间是从小地方来京市读书的，谁都不知道其实沈间家里的养父母的背景竟然这么深。 　　“别担心，每年暑假来京市旅游的人数超过五十万人次，来这里旅游的也不差这点钱。”前世他就是精明的商人，这辈子他更是跟着从小本钱买卖做起来的肖敏陈小军长大的，深刻的意识到市场跟消费者之间的关系。 　　三十块钱诚然是很多了，很多小城市的保姆一个月的工资也才百来块钱，但是不要忘记了，在这个年代，电器类的商品都不便宜，不少人怀念的七八十年代的物价，可不包括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后世几块钱能买到的电子手表，放在这个时候要几十块钱一块，对比机械表的价格，几十块钱在普通人眼里那还是便宜的。 　　所以沈间很有自信，这批风扇很好卖掉，而且他针对的就是来京市旅游的游客。 　　这个时候的风扇做的其实挺不成熟，充满电能吹的时间不过也就是一个小时，但是胜在这个从没有出现过的理念，一旦出现在街头， 　　试想想，这玩意儿只有京市能够买得到，也就成为来一趟京市必须要带回老家的“特产”之一了。 　　这一千台很快就在京市销售一空，很快就开始了下两千台的量产。 　　哪怕到了八月底，京市天气都不热了，不少游客还去火车站和景区附近的小店问，有没有这种小电扇带回去。 　　“大爷，我们也是南方城市的，您看看有没有这种小风扇，给我弄两台，我们这不都要走了，下次来京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真没有了，我要是能弄到货我能跟自己过不去嘛。” 　　景区卖冰棍的大爷也帮着卖这种小风扇，进货渠道未知，审批渠道未知的东西，但是在这个年代并不鲜见，刚开始沈间只是把这种小风扇放在景区外面以“寄卖”的形式跟零售商合作，第一批迅速卖完以后，就需要这些店家囤货。 　　一台小风扇的利润非常可观，可以赚到五元钱，这一天卖汽水卖折扇的也不知道要卖掉多少才能有五块钱，所以在寄卖的阶段，报刊亭和零售摊点的大爷大妈们就费力去推销这种小风扇。 　　等到市场跟口碑做起来了，需要大量进货的时候，沈间就不会再给他们赊账了。 　　囤货需要成本，小商贩们就不敢多进货，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一货难求的现象。 　　消费者有这种“真香”定律，出门的时候明明跟自己说千万别买特产的，结果现在跑去求大爷能不能找几个货源出来。 　　就这样带着遗憾回去的全国各地的旅客不知道有多少，不少人都是带着钱到处问，但是买不到这种小风扇只能失望而归，谁叫这批风扇总共量产了才三千台呢。 　　三千台过后，沈间决定再优化一下电机跟充电技术，他初步赚钱的目标也已经实现了。 　　“我盘点了一下利润，撇开开模费用，材料加工成本，还有零售商的利润，到手里的利润也并不是很可观。” 　　“这个你也不用专门跟我们讲，大家本来也是说好了做一做技术研究，你给我们的技术资料也很好，就当是工钱也说得过去了。” 　　这些学生也真是太单纯了，沈间只是觉得没有达到他自己的预期而已，本身这个产品技术其实是很成熟的，他还想再优化一下，所以就没有大批量的量产。 　　但是钱是有赚的啊同学！ 　　沈间有些无奈：“我没有说我没赚到钱，只是没有到达预期。” 　　郑敏无奈的摆摆手：“其实也没有关系的了，咱们做这个项目自己也是有收获的——” 　　突然好像觉悟了什么：“你说什么啊沈间，真的有赚到钱吗？” 第182章 　　沈间要被这两个单纯的同学给气笑了，难怪说技术男单纯的要命，账目都在他手里，他说没有赚到钱，也就这两个信了，也不追问也不查账，直接就说亏钱了那他们的分成也就不要了。 　　这种性格在社会上会吃大亏的。 　　沈间还真的被这两位同学的耿直给弄笑了，不过这么单纯的人在后世是很难见到了，他倒是很欣赏这种单纯的技术人才。 　　只有这种单纯而又纯粹的性格，才能专注于做好一件事情。 　　“我没有说没赚到钱吧，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理解的，这些钱是我们的分红。”两个白色的信封被推到两位同学面前。 　　虽然说赚钱比上辈子难多了，折腾电器确实也不是沈间的强项，但是小电扇这种东西却也不是什么高技术难度的东西，即便是放在现在国内不少厂家就有成熟的技术。 　　沈间算了一笔账，扣除掉给肖敏的钱以外，他还给肖敏加了一些利息，按照当下短期借款的利息，给她存到了存折里面，等到时候见到了陈檬，再叫她带回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肖敏借钱，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找肖敏借钱。 　　剩下的钱还有一万三千多，其实拿出来了两成出来给他们。 　　王爱民跟郑敏都是家庭条件很不好的那种学生，最近这段时间为了搞优化，基本上都把心血搭进去了，沈间不可能亏待他们的，上辈子他成功的一点就是，对待合伙人也好对待下属也好，都属于特别大方的老板。 　　当年只要能进沈间的公司工作到某一个年限，都能找公司预支工资付首付，这个当初被陈小军称之为魔鬼的老板，对员工也好的可怕。 　　“八百块钱！”郑敏看了一眼信封里面的八张百元大钞，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没赚什么钱，给我们这么多，你自己怎么办？” 　　八百块钱是什么概念，即便是他们毕业了去到最好的单位，两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六百块钱，这一次项目做了也就一个多月，沈间给了他们八百块钱。 　　王爱民也觉得这笔钱拿的真心虚，即便是他这样算不清楚帐的人，也知道沈间肯定是给多了。 　　沈间把红包推到两人跟前：“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们说，这次一共赚了一万三千多，按照我们原本约定的应该给你们一成拿出来分红，也就是一千四左右，我不是嫌一千四难听嘛，凑个吉利点的数，也就是八百，未来的一年还需要你们在课余继续做优化，未来我想注册一家公司，把这个技术申请专利，这个周期会有点长，如果我们能寻求到一家公司把技术卖出去，或者是技术入股，你们看怎么样？” 　　金钱太容易给人最直观的刺激，也让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热血沸腾。 　　郑敏跟王爱民一起思考了一番，然后点点头。 　　“这些都听你的，我们只会做技术，什么都不知道，赚钱我也不懂。” 　　王爱民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只限于读书了，以前真是井底之蛙，不知道知识原来这么容易转化成为金钱，看看人家沈间这脑子，没有费多大功夫，人家就赚到了一万多，他跟郑敏也是跟着沈间沾光的那种。 　　虽然说这两位的主要研究方向不是机电，但是对于国内顶尖的学子们来说，技术领域往横向发展其实并不算太难。 　　但是沈间的意思是—— 　　“我们研究的东西是对国内通信技术有深刻发展的方向，在这之前也要先解决生活问题，我需要钱，我知道你们也需要钱，王爱国你连伙食费都要省出来寄给你妹妹，郑敏家里也不宽裕，虽然是基于赚钱这个目标，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大家迷失了自己，我会尽快找一家公司把技术卖出去，或者说是用技术入股，赚钱虽然很重要，但是我不希望在这里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些东西上面。” 　　大家都很明白，这些技术其实已经是很多风扇厂掌握了的技术了，他们这次赚的这些钱，只是打了一个时间差，既然充电小风扇能够在京市卖的火爆，还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别的厂家也能生产出来，如果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是得不偿失，甚至会耽误掉自己的主业——也即是学习的。 　　所以沈间一说完，其他两位就只差没给他鼓掌了。 　　在最开始拿到钱的时候，郑敏跟王爱民确实想的是，如果明年继续大批量生产这种风扇，岂不是能赚更多的钱，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过技术转让，或者技术入股这种事情。 　　王爱民把信封收到了怀里：“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认可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情你看着办，我跟郑敏都没有什么意见。” 　　郑敏也表示同意，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暑假这一波折腾过去，沈间手头上就宽裕了起来，手里头握有一万多块钱，去信用社把这笔钱存进去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手心在颤抖。 　　要说赚第一桶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一世他的钱来的就太容易，高中的时候他就自己做过一些小游戏，轻而易举的就卖掉了上百万，靠着这些钱钱滚钱利滚利的，不到二十五岁他就已经是京市有名的IT巨子之一。 　　他现在手握着一万多块钱的存单，突然有一种自己没有见到过钱的感觉。 　　他想过很多，到底要怎么去花这笔钱，最后还是决定存下来做资本的原始积累，除此之外他还想送给小丫头一个礼物，到底要送什么好，技术男一下子没了主意。 　　沈间难得在宿舍出了神…… 　　“沈间，外面有人找你。”同寝室的人刚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带着一张八卦脸喜滋滋的看着沈间：“老实交代，哪个是你的女朋友啊，两个都挺好看的，大的看上去大了点，小的看上去都小了点，你这个禽兽不会连初中生小妹妹都下手吧！” 　　宿舍里面住着六个屌丝，瞬间沈间就成为宿舍里面的焦点。 　　A大是一个男女比例7:1的理工科学校啊理工科学校，学校里面的女生少的可怜，要不是外校那些“朝圣者”，学校里面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女生资源，但即便是外校色那些女生，也不是哪个男生都能勾搭的到。 　　在这个女生=稀缺资源的地方，沈间凭什么被那么多女生追啊。 　　平常也会有一个两个女孩子过来找他，送点小礼物什么的，大部分还是本校的女生，毕竟沈间才子+帅哥的名气在本校传播的还是比较广一点，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两个女生一起过来。 　　沈间头也没有抬，就跟对方说：“不用管了，我要去自习，你们有没有人要一起。” 　　他也不是那么不合群的人，有时候去自习室的时候也会叫人跟他一起。 　　“你这样也太不对了吧，人家小妹妹说不定是鼓足了勇气过来找你，结果你这么无情的拒绝别人，沈间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去见见嘛，当面拒绝也好。” 　　沈间知道当面拒绝什么的，只会让气氛更尴尬而已，所以断然拒绝了同学。 　　他这几天把脑子里面留存的一些技术资料整理了一下，准备写一篇论文出来，这几天跟导师讨论过了论文的方向，最近要做更多的资料收集以及项目准备，这个论文的课题可以作为他的本科以及研究生毕业的课题了。 　　没错，沈间刚进学校的时候就拿到了本硕连读的资格，不出意外，他只用花五年时间，就能在本校拿到本科和硕士文凭。 　　这个进度在A大可以说很罕见了。 　　沈间需要加快毕业的进度，早点去赚钱，他学生的身份给的束缚实在是太多，这两年时间，他也都是花在学习上面，到现在为止他其实已经休完了大三的课程。 　　—— 　　已经在楼底下等了好大一会儿，春妮跟陈檬还是没有等到沈间下楼。 　　春妮带着几分抱怨：“我还从没有在男生宿舍楼下面等个男生等这么久，沈间怎么回事啊，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两人手里都拎着行李呢，刚从剧组回来，姐妹两个都累的要命，陈檬从东北回来还带了点当地的土特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送给沈间。 　　陈檬有点失望的看着宿舍那头，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吃食，有点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话的，只能叫人帮忙传个话，幸好两人运气好，刚好碰到了跟沈间一个宿舍的人，人家也挺热心的说帮忙去叫一声。 　　谁知道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下来。 　　最后还是春妮说：“再也不能等了，孟年在校门口等着咱们呢，你不想让苏瑾阿姨等吧。” 　　抬出来长辈自然是没错了，陈檬从小到大最听长辈的话。 　　她看了看宿舍几眼，心说要是刚才直接把东西给那位同学就好了。 　　恰好这个时候同学跑了过来，他刚才站在宿舍阳台，看见楼底下的小姑娘还在宿舍楼底下等着，觉得不忍心就下楼来跟人家讲一声，不然难道让人家一直等着？ 　　这是沈间这个臭小子的作风但是绝对不是其他A大男屌丝的作风啊！ 　　“不好意思姑娘，沈间比较忙他去图书馆了，刚才走的时候还叫我下楼来跟你说一声。” 　　陈檬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对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是沈间叫他同学过来让她走的，她都到了楼底下了沈间竟然连个面都不露？ 　　她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 　　他这一抬头，对方还是认出她来，这年头的娱乐活动并不多，《美好的生活》热播了好几季，可以说全国的电视观众，没有看过这部电视剧的，可能是连电视都不看的人。 　　陈檬这一抬头别人就认出来了。 　　男孩子第一次站在电视明星面前，面对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男同学结结巴巴的说：“请问你是，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谁？” 　　女孩子头发乌黑，一张俏脸雪白，眼睛珠子黑白分明，漂亮的惊人，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已经出落成美人坯子，电视上面不需要女配角有这么高的颜值，所以化妆师都是把陈檬往“丑”里化。 　　但是现实中她确实比电视上要上镜和漂亮太多。 　　男同学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刚才就没看出来。 　　“是啊，那么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陈檬带过来的东西交到男同学手上，心情有些不愉快，即使沈间忙，也该出来见见她吧，未必真的有那么忙，她想起上次在山上的那一次，沈间推开她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一些厌恶。 　　“你真的是——”男同学有点羡慕沈间的艳遇了。 　　怎么大家都这么优秀，沈间就优秀的这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呢，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主动来学校找沈间，这小子居然爱见不见，什么狗屎桃花运！ 　　春妮点点头：“我妹妹是演了几部电视剧，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明星，请你回去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起她来这里的事情，免得有什么别的误会。”这也是肖敏特意跟孩子们交代的，沈间现在大了，为了股权他的面子，她不让孩子们到处去跟人说H省的理科状元其实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听见春妮都承认了，男同学的心里也跟小鹿乱撞一样，倒不是说他真的会对这么小的小女孩有什么想法，陈梦这个年纪的孩子，看起来都是挺稚气的，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就是觉得演员这种生物应该是活在小屏幕上面的，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让人会产生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陈檬没有心思跟人说话，她满脑子都是沈间为什么不出来见她，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这样，要说有什么变化，也是沈间来了学校以后发生了变化，果然如别人讲的那样，沈间现在翅膀硬了，不愿意回大河村了，以后也会跟姐妹们渐行渐远。 　　难道说他真的讨厌自己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间这个人本来就比较难琢磨。 　　想到这里陈檬觉得鼻子酸酸的，这么多年的友谊突然之间被人否定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也许沈间并不在意，她还是挺在意的。 　　这一路上春妮跟她一路上抱怨：“沈间这人也真的是，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忙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忙了，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成了高材生就特别厉害了，都不打算理我们了，就算是要复习也有个度，咱们来了怎么就不见上一面。” 　　陈檬本来心情就很不妙，被春妮这样子一说，顿时就更不好了，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了。 　　春妮也就是在陈檬面前一说，谁让沈间这么可恶呢，连出来都不肯出来，她说完回到了家里，这话肯定就烂在肚子里面了。 　　谁知道妹妹一句话都不说，看着小宝贝是生气了呢。 　　“好啦好啦，别跟沈间生气了，我听说A大的学生学习任务特别重，可能他刚好跟忙吧，你回来之前也没有跟人提前说一声，也许他跟人家约好了要去做什么也不一定。” 　　春妮这画风变得也是挺快的，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立场不坚定到可耻。 　　陈檬才不会因为姐姐说这种话就停止生气，反而气鼓鼓的问她：“你计算再忙，只要不是在考场里面，都会出来见我一面的吧，他倒好直接就不见人，他不见我我也不稀罕见到他，大家以后再也不要见面好了拉倒，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回我妈那里了，那以后大家谁都不要见谁。” 　　妹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春妮有些搭不上话来。 　　沈间从自习室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他看了一下时间，准备去食堂打晚饭了，恰好碰见了刚才那个跟陈檬说话的同学，同学一看到他，就竖起来大拇指：“不错啊你，刚才找你的小妹妹真的很漂亮，你小子真行啊，那么小的小孩子你都能下手。” 　　宿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八卦的重要场合。 　　一下子就有同学遥相呼应：“什么小姑娘啊，沈间你可真行，小姑娘都霍霍，三岁还是五岁。” 　　同学脸上露出神秘来：“这倒不是三五岁的问题，人家还是个小演员呢，咱们小时候都是看着那部片子长大的，你们有印象吗，《美好的生活》里面的嫩芽子啊，我妈可喜欢这个小演员了，没想到今天看到了本人……”、 　　话题一下子就岔远了：“嫩芽子，你确定真的是那个演员，我妈和我奶奶最喜欢看那部电视剧，你刚才怎么不叫我去看看，真不够意思的万廷！” 　　“不是吧，沈间真的什么人都能认识吗，嫩芽子我奶奶也很喜欢呢，这个小演员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沈间是怎么认识人家的。” 　　沈间听完这话瞬间就不是很好了，怎么是她？ 　　这几天不是刚开学嘛，有个经济学院的小姑娘经常来学校找他，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有时候还会来宿舍楼底下堵人，沈间被搞的烦得不行，有时候就从后门逃出去。 　　他倒是忘记了这几天陈檬可能会回来…… 　　想到这里沈间拔腿就往外面跑，刚跑了几步回来把自己受伤的书放下，交代了几声：“图书馆的书不用给我放在那里了，今天我不回来了。” 　　！！！！ 　　沈间来学校读书这么久还从没有说过晚上不回来的，这次是动了真格了吗？ 　　宿舍里面的八卦兄弟展开了联想：“真的是那个演员啊，你当时怎么那么傻，不去要个签名什么的，现在《美好的生活》好火啊，播出了好几季，我妈每天都在看，里面那两个小演员还真的挺好看的。” 　　《美好的生活》是这几年最火的一部家庭单元剧，刚开始大家是冲着影帝孙奇去看的，后面彻底喜欢上两个小演员了，一个演技好长相帅气，一个刚开始的人设不讨喜，但是非常灵动，这部电视剧已经陪伴大众暑假档整整三年，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到腻歪，收视率反而越来越高。 　　再加上陈檬拍的电视剧也不多，也就《美好的生活》这一部片子，要想看到嫩芽子啊，必须看这部片子才行，这样一来陈檬的人气也没有被过度消耗，观众对她的期望值是最高的。 　　这也就是后来造出来的第一批小童星。 　　陈檬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前面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迎了过来，因为要上镜，少年比电视上要瘦很多。 　　“怎么了，找到你那个朋友没有，怎么看上去不开心了？”孟年笑道：“我妈妈叫我来接你的，我猜你要坐公交车的话，肯定要从这边门口出去，果然没有猜错吧。” 　　几年的时间，孟年已经从当年那个愤世嫉俗的小小少年长成了现在英俊帅气的小少年，他的五官是照着父母的优点长的，轮廓像极了苏瑾，但是中庭像他父亲，在少年演员里面，他的五官算是最有标示性的。 　　经过了这几年的淬炼，孟年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小小年纪已经是整个剧组的演技担当了。 　　陈檬看见孟年来接，心情略好些了：“我不是说我自己过去吗，你来一趟做什么，你现在那么红，一出来肯定就有粉丝的，跟你一路回去压力可不小。” 　　比起人气来，当然还是孟年更深一筹，陈檬在电视剧里面也即是推动一下剧情，孟年才是整部剧的颜值跟演技担当，加上这部戏的受众还是妈妈党，孟年的粉丝也主要是中年阶层的妇女，俗称“妈妈杀手”。 　　听见她会开玩笑，春妮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孟年道：“我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过来接一下你咯，反正我也没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说在哪里闲着晃不是闲着晃，你这还有几天时间在京市待，这几天我带你四处转转。” 　　其实就是因为没有几天了，陈檬才会第一时间来找沈间的，谁知道人没找到，心情还落下来个不愉快，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今天苏瑾请客，家里肯定很热闹，苏瑾那个人非常喜欢热闹，每次聚会都会叫上很多人，她人漂亮人缘也很好，圈内好几个中年男演员都在追求她。 　　“再待上几天就走，我跟我姐一起。” 　　“那我必须要提前跟你约好时间了，这次整个拍摄周期都比之前要长了一些，我妈就是怕你走，要我第一时间把人给截住，东西给我拿着。” 　　说着就把她背上的背包给拿了过来，那背包里面装着这次出去的时候的衣物，着实不少，陈檬背着觉得沉沉的，孟年拿着却跟玩似的，陈檬这才注意到孟年的个子又长高了一些，他最近总是吃很多，因为个子长得太快，显得就更瘦了。 　　人看上去虽然瘦，力气却是很大的。 　　这一路上是坐火车回来的，剧组人很多，几乎是包下来了一整个车厢，有陈檬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这一路回来大家都挺开心的。 　　这里面最开心的就是孟年，他心里其实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从那年他们第一次搭档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但是她不是京市人，每年都只在这边待一个暑假，要是跟她在一个学校就好了。 　　孟年想到学校里面早恋的那些孩子，本来还嗤之以鼻，但是如果陈檬也跟他在一个城市，他可能也会跟那些男孩子一样毫不犹豫的追求她。 　　想到这里，盼望她来京市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对了，你这次回去要等到明年才能回来了吧，我听说你外婆给你弄到了京市的户口，那你以后是要来京市参加高考的咯？” 　　“说是这样说，我暂时还是只能待在新安啊，他们商量是等到了高三再送我过来，你放心好了，我成绩很好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倒是你，你是考电影学院，还是其他院校？” 　　在这上面陈檬也发表过自己的观点，她是不会考电影学院的，作为小童星出身，她其实参演过的电视剧只有《美好的生活》这一部，对电视事业的热情度并没有多高，加上她的文化成绩好，在陈檬看来她可能还是会考虑其他的学校，如果有电视剧就排一排，没有的话就算了。 　　在这个年代，单纯拍电视剧其实赚不到太多钱，演员赚钱的途径还是要靠商演，一场商业演出下来就是好几千甚至上万，就拍电视剧而言，孟年这样出名的演员拍摄一部《美好的生活》下来，片酬不过上千，就这样因为拍摄周期比较短，其实还是算快钱，比很多古装剧组要好很多，古装剧一部拍下来说不定要好几年，拿到手的几千块钱看着就不如现代剧组那么值钱了。 　　孟年摇摇头：“我跟你一个想法，我也不想考电影学院，老师说我的演技是天生的，最好不要人工打磨，我可能还是会选理科读吧，你呢？” 　　孟年比陈檬要大了一个年级，马上就初三了，学习压力也很大，拍摄完了这部剧，苏瑾打算到高中尽量少给他接剧。 　　说着话就上了公交车，两人一路上迎来了不少好奇的眼光，陈檬现在是很能适应别人好奇的打量，对着路人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找到了一个双排座位，就跟春妮两人坐了下来。 　　车上还有空位，孟年也没有去找别的位置，就站在陈檬面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从A大到燕京大学并不远也就两站路，公交车在眼睛大学停靠的时候，车上基本上都空了。 　　下了车，刚好有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这一路都盯了两人看了很久，下车的时候鼓足了勇气冲上前跟孟年搭讪。 　　“请问你是孟年吗，我看过很多你演的电视剧，你本人长的真的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孟年这张脸辨识度高，走出去基本上都能被认出来，但是当下的人比较腼腆，也没有那么多疯狂追星族，孟年到不需要跟后世的明星一样带着口罩墨镜的防备着路人。 　　但是搭讪是难免的，这种情景他自己本人也是相当熟悉了。 　　孟年愕然：“是吗，谢谢你。”这种夸奖他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下意识就是答谢。 　　女孩子似乎是意犹未尽：“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合个影啊，刚好我带来了相机。” 　　粉丝合影的需求孟年倒是很少碰到，因为这年头带着交卷相机出门的人毕竟很少嘛，但是这个女孩子是跟朋友一起出来的，或许是游客，又或许刚好是一群女孩子出去玩耍，手里头就有相机。 　　出于礼貌，不赶时间的时候，孟年一般都会答应下来粉丝的要求，只不过是合照而已。 　　看见孟年点头，女孩子把相机给到了她身后的女伴，示意对方给自己拍照，至于旁边的这两个女的，她倒是没有注意，看见陈檬离孟年比较近，也当成一路追过来的粉丝了，很不爽快的推了陈檬一把。 　　陈檬没有站好，一个趔趄，快要摔倒的时候，被孟年拉了一把胳膊。 　　少年手心的温度很烫。 　　孟年也是一震，他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胳膊竟然是这么细的，以前虽然一起拍戏，但是很少会有机会在这种场合下握住她的手臂，纤细的胳膊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他这样一拉，陈檬就站稳了。 　　“你好，我不能拍照了，麻烦你让开一点。”对待这种没有素质的粉丝，孟年一向也是不客气的。 　　女孩子因为不知道陈檬跟孟年是一路的，跟反应过来，就发现孟年是个实力护崽的。 　　她想要道歉来着，但是孟年已经很生气了。 　　所以等到沈间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有同意你合照，可是我没有同意你撞人，不好意思。” 　　女孩子一个劲的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刚真的没有看见。”她都要哭了，当时看着孟年身边有个女孩子，就是想要把她撞开，她以为这也是跟她一样的追星路人，谁知道竟然是跟孟年同一个剧组的小演员，等她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孟年看上去很生气，而且也不是好惹的。 　　陈檬摇摇头：“刚才她只是轻轻的推了我一下，是我自己在想事情没有站稳，你两合照吧，没有关系的。” 　　其实孟年觉得答应合照也没有什么，但是刚才那个女孩子那种带着侵占性的动作，让他觉得不舒服，如果只是普通的路人合照当然没有关系，但是陈檬这样说，孟年也就不好拒绝她。 　　两个女孩子跟孟年合照了十几分钟，每人都拍摄了好多张照片，才舍得让孟年走。 　　这个时候陈檬站在旁边丝毫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陈檬的性子比较安静，即使有时候喜欢跟大人撒撒娇，但是也只限于跟非常熟的人才可以，平常导演讲戏她就安安静静在边上听着，有时候晚上拍摄到特别晚，她也会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哪怕没有她的戏份要干等，别人可能会到处乱跑出去玩，她就找个小空地自己睡觉或者做作业。 　　剧组的人都非常喜欢这个超级认真又可爱的小妹妹。 　　就在孟年跟几个少女合照的时候，陈檬把头微微低着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看的特别认真，也特别投入，额前的刘海撒了下来，弄到少女的眼睛上面，他注意到她的睫毛浓密而且好翘，像两把浓密的刷子一样。 　　孟年想到表妹的洋娃娃，她安安静静的时候是不是像洋娃娃。 　　“喂，看什么呢，早拍完了。” 　　“哦。”陈檬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孟年也在盯着她看，好奇怪的问他：“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声音细细软软的，南方的小姑娘就是跟北方人不太一样，娇羞秀气，孟年身边也有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很少有陈檬这样软萌软萌的妹子。 　　小姑娘的鼻尖儿翘翘的，还是个小翘鼻呢，黑黝黝的眼睛非常的灵动，天真可人。 　　“刚才她明明就是故意推你的，你一点都不生气啊，我发现你很少跟人生气。” 　　陈檬：“……”但是她刚才明明都生了沈间的气了，她其实并不是脾气特别好，有时候生气起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很害怕的，只是有时候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这一场气就消了，有时候只是觉得，跟人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人活着一辈子能生气的地方可多了，干嘛要跟人家置气啊。 　　她回过头来，抬头挺胸往巷子里面走过去：“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啊，推了我一下我又不会少块肉，我妈妈说生气容易让人变老，所以我才不会生气让我自己变老，我为什么要生气。” 　　孟年知道不是这样，如果说一个人不生气，只是没有遇到令她生气的事情而已。 　　她并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 第183章 　　四年后 　　“让一让，让一让咯，麻烦您让一让呢。谢谢您。东西都给您搬过去了，您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现在火车站里面还有负责运东西的劳力，确实比以前方便了许多，迈入到了九十年代以后，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像肖敏那样的商人走出去也不会遭人冷眼。 　　社会像是迈入高速发展的列车。 　　陈檬跟肖敏下了火车以后，直接找了一个车站的红马甲运行李，这次的东西多，除了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肖敏这次过来要把这边给打理一下，等过段时间陈小军过来以后，一家三口就暂时要在京市定居下来。 　　至于肖敏的专卖店，现在已经在全国开了五家，新安和市区各一家，京市有三家，业务线暂时也上了轨道。 　　“舅舅还给了一箱火腿肠，这东西多沉啊，现在，这种东西到处都有的卖，您还扛到京市来，我只能佩服您的勤劳了。” 　　“那不一样，咱们的东西还没有卖出省，还没有卖到京市来呢，你舅舅这一批给的是精品，精品你懂不，京市肯定没有这个味儿。” 　　“那也不能扛一箱子啊，我知道舅妈的心好，这玩意儿多沉啊。” 　　“啰嗦不啰嗦，又没有要你扛，在新安的时候就让人给直接背上火车的，出门就请了红马甲给背，你再要这么多抱怨，妈妈不理你了。” 　　“哎，舅妈也真的是，除了火腿肠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外公外婆两人也吃不了啊。” 　　“你舅妈也是为了咱们好，给了东西，要是我不带上，让她知道了，她该多伤心啊，你是个好孩子，就不该抱怨长辈，再说了，以后爸爸也要过来，咱们一家人都要在京市吃喝拉撒，到时候你吃不到家乡的味道，想起来的时候不要叫妈妈。” 　　“哼——” 　　漂亮的小姑娘把脸别到一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有点叛逆的，还觉得自己拽拽的，在肖敏看来真是孩子气十足。 　　她现在有钱了，亲戚都问她要不要追生二胎，她跟陈小军不是单位职工，也有生二胎的经济条件。 　　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生二胎，这么大年纪也就不凑热闹了，肖敏今年三十六，因为保养的好，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农村许多干农活的妇女，二十七八的都未必有她这么年轻，但是从生理上来讲，她要是再生孩子，就是风险性非常大的高龄产妇了，其实，前些年陈小军自己去做了结扎手术，彻底歇了生二胎的心思。 　　“妈妈偏心，你都不给我吃！” 　　“你舅妈是看你奶奶喜欢吃，就多带一些，再说了，你外婆都这个年纪了，也就不拘着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于我们来说，老人家喜欢吃就好了，你现在还小，就不懂，你是要长身体，所以妈妈会管着你，可是外婆都一大把年纪了，嘴巴淡没有味道，吃什么好吃，就吃什么咯。” 　　总而言之，一句话，双标的厉害呗。 　　陈老太太自己也经常说，她年纪大了，也不管防腐剂、添加剂，好吃就想多吃一点，养生是养生的活法，放纵是放纵的活法。 　　陈老太太这代人都苦了一辈子，肖敏觉得没有必要在嘴巴上拘着她们，想吃就吃，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至于陈檬就不一样了，她还小，还没有发育好，当然要管着她了。 　　小姑娘这是在抱怨妈妈对外婆比较“慷慨”，对她比较抠门呢。 　　肖敏现在是不差钱，也是这几年才到了真正不差钱的时候，几家厂子她都是有股份，并不代表厂子里面赚的钱跟她没有关系，光肖军厂里面的分红，一年就有好几十万，这还不算上服装厂跟砖厂的收入，零售那边的销量也不错，虽然赶不上农产品加工厂的利润，但是前景也是很不错的，她自己也觉得在零售行业，其实更有发展。 　　肖敏是九十年代第一批“百万富翁”。 　　大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的是衣服，还有一箱子火腿肠，足足有一百二十支，背上的大背包里面装着的全都是肖大嫂、陈大嫂这些长辈弄得菜干啦，野菜啦，晒干的菌子啦，临走之前，赵菊还想让肖敏带一壶菜油，肖敏说，这玩意儿真不好拿，就没拿。 　　好在这几年有从市里面直达京市的火车，不用在省城中转，肖军直接开着小面包车，把母女两人拉到市里面的火车站，送站的人都挤满了整整一面包车。 　　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有钱了以后，肖军反而沉淀了下来，不像前两年那样浮躁，公司发展起来了以后，都没有提买小汽车的事情，就给公司办了一辆金杯面包车拉货，也可以拉人，国产面包车倒是便宜，价格才夏利的一半，还宽敞实用。 　　除此之外，肖大嫂这几年有点钱就来京市置业，买了五六个小型商铺，买了两套商品房。 　　这几年发展的最好的是农产品加工这个行业，肖军把生意做的很大，猪饲料的生意做到全省都鼎鼎有名。 　　倒是养猪成了副业，厂里面的火腿肠卖的特别好，每年出厂的火腿肠都是几十吨，有这个钱，肖军也就不屑于杀猪卖钱了，火腿肠的利润要比直接卖成品猪肉高很多。 　　肖军厂里生产出来的火腿肠以精肉火腿制品出名，在这个年代，属于做精肉火腿肠比较早的厂家了，跟外面买的那种淀粉火腿肠还真是不一样。 　　这一推出市场，就打出来一片天地。 　　现在农产品公司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服装厂那边，陈大嫂经营的也不错，砖厂那边，陈二哥也是稳打稳扎，现在肖敏的任务就是陪着孩子读书，把事业切换到京市来。 　　红马甲笑盈盈的看着母女二人，东西多，钱也多一些，小车子上面堆的满满的，小姑娘身上的背包也给到了红马甲身上，从下火车一直扛到母女两人出站，一共一块钱，这人一天能扛个十趟，就能顶的上国企的一个工人的工资，这一趟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儿，特别简单，这每天还不止能接到十趟呢。 　　所以说穷人穷死，富人富得流油，在这个年代，哪怕是你有一身蛮力都是好赚钱的。 　　红马甲觉得陈檬有些面熟，便问道：“小姑娘以前是不是经常来京市，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 　　肖敏就抿嘴一笑，母女两个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还真的是很像很像的，只是小小的那个更加会长，五官看上去要比妈妈精致了许多。 　　这个时候的《美好的生活》已经播出到第六季，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预计的拍摄计划，认识不认识陈檬的人，都会觉得她看上去比较眼熟。 　　肖敏跟陈檬交换一个“你不要说哦”的眼神，母女两个对视着笑了一下，在家拌嘴是常态，但是在别人面前拌嘴还是有点蛮不好意思的。 　　红马甲马上就想起来了，“你就是演嫩芽子的那个演员，你都这么大了啊，时间过的可真快，我老婆特别喜欢你演的嫩芽子，但是你好像除了嫩芽子都没有演过别的，你就不打算演点别的角色了吗？” 　　陈檬演的这个“嫩芽子”已经从刚开始不是很懂事的小姑娘，成长成为一个“甜姐儿”，本来不是很讨喜的角色，因为陈檬的演绎给了独特的魅力，观众缘反而比正经的主演孟年演的角色“海哥哥”人气要高上许多。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媒体传播，陈檬演的这个嫩芽子的角色还经常被邀请拍杂志封面，肖敏选择了几个比较有知名度的杂志，也让陈檬上过几次封面，比如说《大众电视》，《电视与传播》这些杂志，都邀请陈檬做过好几次专访，除此之外，她还真的没有演过别的角色。 　　当然，也有观众想看陈檬演别的角色，但是也有观众觉得陈檬演的这个“嫩芽子”的甜美形象已经很固化了，担心陈檬无法突破自己。 　　这不是一回事，陈檬没有演别的戏，还是因为现在到了高考要冲刺的阶段，学校本身的学习任务就很重了，加上每年一季的《美好的生活》，肖敏已经对剧组频频给陈檬加戏表示抗议了。 　　肖敏有礼貌的回道：“她现在快要高三了，实在是忙不过来拍别的戏了。” 　　红马甲意犹未尽的继续问：“那电视上放的那些事，是她现在演的吗？我怎么看着演员要比电视上要大一些呢？” 　　观众不知道拍戏的原理，还以为那都是演员现演的呢。 　　陈檬笑眯眯的说：“您说的是今年刚播出来的那个吗？那个是我们去年拍的，您今年看着我，当然要比我拍摄的时候年纪要大一些啊，电视要过审什么的，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播出来。” 　　而且美好的生活是热播剧，流量剧，电视台都是放在流量最好的时候才舍得播出来的。 　　红马甲每天在火车站见到那么多人，小演员是第一次碰到，十分热心的聊了聊，就出了火车站了。 　　三人刚出火车站，就看见不少人打着牌子在火车站门口接人，有些是旅行团来接客人的，有些是附近开小旅馆的，有些又是家人来接亲人的，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每年这个时候，肖敏跟陈檬都是自己回去的，并不会通知家里的人来接，所以也就不会往人群中间看，出了火车站就直接往出租车站台那边走去。 　　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社会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出租车这种在以前看来是资本主义腐蚀的产物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有钱人也会选择打车出行。 　　红马甲问清楚要送的位置，跟肖敏说一般是送到出站口，要送到出租车站或者是公交站台，需要再加五毛钱。 　　这些也都是行规，肖敏之前也经常要人送到公交车站，这些规矩她懂，于是说道：“没有关系，还是要麻烦您送我们到出租车站台，我们两个也扛不动这么多东西。” 　　红马甲感慨：“还是您好说话，碰到有些客人就会说我们加钱，但其实我们送站的时候就会说好，东西多少都不一样，您的东西多，就是一块钱，东西少的话还能还还价，还到八毛五毛，不过我们不做八毛五毛的生意，现在车站里面还有妇女也做这个行当，重量少的那些都给她们做。”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挺傻：“您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市，我跟您说这个做什么，一般抱怨的，也都是一些刚来京市的客人。” 　　陈檬眨巴眨巴眼睛：“您可以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说好，如果您说好了，不就没有这样的问题啦。” 　　红马甲苦笑：“刚开始说好，人家又要说，我们生意还没有做，就涨价钱了，我们这个生意本身也不好做，你看着觉得我挣钱，是挺挣钱的，但是这也不知道能赚多久，我们每个月还要跟车站交管理费，一个月一百，我媳妇也快要生孩子了，想着多存点钱，到她生娃的时候，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回去伺候她，她跟我老娘又不对付，这段时间我要是不在家里啊……” 　　刚说着话，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肖姨，陈檬，这边。” 　　陈檬猛的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个青年，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一头黑发理的短短的，脸上还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斯文极了，这是沈间。 　　他个子高挑，偏瘦，骨架子看上去非常好，人清瘦带着一股书卷味，目光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感，盯着陈檬的时候又柔和了几分。 　　自从那次走了以后，陈檬就跟闹别扭一样，再也没有去找过沈间，后来，沈间去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回去了一次，结果陈檬刚好去了京市，完美的错过了，已经是三年没见。 　　三年的时间将一个小姑娘变成了淑女，她刚刚满十七岁，模样已经褪去了小小少女的稚嫩，变成了青涩的少女模样。 　　三年时间没见，也将沈间从当初的少年变成现在的青年模样，比之三年前，他的身上包含着太多东西，让人看不懂、摸不透，琢磨不明白。 　　陈檬也在纳闷，沈间是怎么知道自己跟妈妈今天回来京市的？其实，她应该跟沈间生气的，但是气都过了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其实对沈间已经不生气了，当初的那些小小的误会也解开了，后来，她甚至跟自己说那是沈间不对，他应该追出来的。 　　事实上，沈间也追出来了。 　　那她这么多年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沈间怎么来了？” 　　肖敏嘀咕了一句以后，然后让红马甲背着东西朝沈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间站在人群里面，看上去跟别人就是不太一样，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现在家里都拉了电话线，沈间想要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市，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走近了以后，果然就听见沈间说道：“我给小军叔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面跟我讲了，你们这次过来是准备长期在京市定居下来吗？” 　　他虽然跟肖敏说着话，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看向陈檬。 　　红马甲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一家人，这颜值也太高了，哪怕她不知道陈檬是小演员，也会对这三个人多看上几眼的。 　　沈间是打了出租车来的，车并没有停在火车站的载客区，所以还要再往外面走上一段路，但是沈间说，再给红马甲加五毛钱，红马甲也就不说啥，笑嘻嘻的拖着东西跟着三人走。 　　今天这趟生意做的就挺值的，一趟就赚了两块钱，这一路走出来也就三四十分钟的功夫，不用往返折回走，约等于一趟赚了两趟钱。 　　当然，沈间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心理活动，他伸手接过来肖敏手里的袋子，又把陈檬随身背着的小书包给夺了过来，陈檬还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看样子还是在跟他生气的。 　　沈间就笑了笑：“好久没见，你看到我都陌生了许多了。” 　　语气很是温和。 　　陈檬扁扁嘴，没有说话，眼神里面却没有刚看见时候的疏离。 　　肖敏把手搭在陈檬肩上：“长大了，自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一些，你们也好多年没有见到了，我们家大姑娘现在可是长大了，会害羞了。” 　　沈间也不像以前是小孩子了，他现在长成了彻彻底底的大人。 　　沈间解释说：“现在是旅游旺季，京市可不好打车，我是从外面打了车过来，没有停在载客区，要是进了火车站里面，你们得等至少半小时。” 　　肖敏看了一眼载客区那边的场面，看来幸好沈间来接他们，否则今天要她跟陈檬两人在那里拖着行李打车，可不是要累死人嘛，这么多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檬嘴角挂起来淡淡的笑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看了他好几眼。 　　沈间今年是二十二岁，研究生刚刚毕业，去年大学毕业以后，本来要再读两年，但是他提前进入了研究生课程，课程修满了，研究生的论文又是超期达标的，本硕连读在别人那里需要读六年的，他一共也就读了五年。 　　研究生毕业以后，沈间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做通讯设备的研究，具体的来说，应该就是现代人说的手机。 　　在当时砖头一样的“大哥大”还在流行的时候，沈间知道自己再研究这个东西，等他研究出来早就过时了，于是，直接跳过2G时代的先锋产品“大哥大”，直接切入到手机的研究。 　　沈间做的跟肖敏这种快销行业不一样，前期需要大量的投资，到后期才能看到成果。 　　与上辈子的他不一样，上辈子陈小军曾痛心疾首的说，沈间空有一身本事，却做出来害人的东西，当时沈间做的游戏非常让人上瘾，不少年轻人为了氪金，走上了歪路。 　　这辈子他决心不要走这条路了，他要从技术上打破国外的垄断，让祖国走在通信产品的前端上来。 　　简单的聊了一下，才知道沈间当年通过充电小风扇赚了第一桶金以后，又通过了一年时间巩固了充电跟小机电的技术，注册了好几个专利，这期间，几家风扇厂都想要找沈间合作，但是沈间选择了卖掉技术的方式，并没有持续去做小风扇的研究。 　　通过这个项目，沈间算是积累到了第一桶金，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积蓄着自己的力量，他相信有一天能闯出来一番自己的事业。 　　“去年你回家的时候，恰好我跟乖宝两人来到了京市，我们又没有在京市待太久，等回来的时候，恰好你在忙，我还在想这次怎么着都要跟你见上一面，没想到你竟然来接我们，想不到你这么大了，还是很细心。” 　　肖敏露出来一副很安慰的模样：“你都这么大了，有没有交往的女朋友？如果有了女朋友，也该带来给我和你叔叔看看的。” 　　沈间能感觉到陈檬也在看着他，她的目光里面包含着挺多东西，便说：“我还没有交女朋友。” 　　他都二十二岁了啊，陈小军这个年纪都生了乖宝了。 　　肖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间，听村里人说，男孩子要是早早不交女朋友，怕是要晚婚的，沈间虽然也很优秀，但是这个年纪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她不是沈间的妈妈，但是好歹也是沈间的长辈，在这方面，长辈都会着急的。 　　“肖姨，现在城市里面的人结婚都没有那么早，我现在年纪还不大，我先想奋斗几年再说，这事儿您也别问我、别催我，你看我长得像找不到媳妇儿的人嘛。” 　　沈间苦笑，城市结婚节奏会越来越晚的，老一辈的人看着他这辈人，总觉得是不是脑子有坑，这么大了，还不成个家啥的。 　　被肖敏催婚，沈间是又无奈又没有办法，让他对付着找一个肯定不行，他也没有这个心思。 　　肖敏觉得沈间讲的这话玄之又玄：“我就不相信你同学里面都没有结婚。” 　　沈间被催的没话讲：“您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肖敏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不是最后一个，以后我们乖宝啊，我可是要看的牢一点，找对象的时候一定不能马虎，你也是，你要找对象一定要过我的眼的。” 　　在她心目中，她跟沈间的妈妈也没有什么不同。 　　跟世界上所有被催婚的单身男青年一样，沈间拿这个阿姨，还真是没有办法。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停在树荫底下的出租车。 　　司机看见三人来了，赶紧打开后备箱放东西，也幸好是沈间过来接他们，这辆出租车是进口的捷达，比常见的夏利要大上许多，捷达的后备箱都被塞的满满当当，要是小夏利估计都塞不下。 　　付了红马甲的佣金以后，出租车就开始往肖敏所指的目的地走。 　　得知沈间现在毕业之后就开始在创业时，肖敏倒是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陈家的一众人等都是做生意的，她自己做生意的时候，也多次得到了沈间的提点。 　　在她心目中，或许真的认为，沈间天生就能够吃这碗饭，对此不仅不意外，还跟他说：“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开口跟我说，我跟你陈叔叔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之前你大学时候找我借钱，我当时就跟你说，这钱是给你的，结果你还给我，还是连本带利的还给我，我一直觉得，你跟我们生活了这么久，其实不必跟我太过于计较，我跟你叔叔是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你跟我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大家相互之间也非常了解，应该知道我说的话并不会是虚的。” 　　沈间点点头：“我自然知道你跟陈叔叔是用真心待我，我也很感激你们，但是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仅没有报答，还要拿你们的钱，我的自尊心也过不去，当年您肯借给我这么多钱，已经是在我起步之初给我最大的助力了，我不敢奢求太多了。” 　　这孩子懂进退，知好歹，肖敏是非常喜欢他这一点的，但是似乎沈间又过于跟家里生分了一些。 　　肖敏：“我这次过来，也是长期要在京市待着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沈间：“跟朋友一起合租了一个房子，倒不贵，就在北四环边上，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您的。” 　　北四环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很偏远的地方了！ 　　肖敏知道沈间之前创业，赚了不少钱，这些他在还钱的时候，还很仔细的跟肖敏交代过，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自己买个小套间？现在那种四五十平米的公寓套间也不贵，这样看来，沈间的事业起步资金确实需要不少。 　　“这样好了，家里的房子很大，你搬回来住吧。” 　　她知道沈间肯定不愿意接受给他送一套房子，之前的一万块钱且按利息算给她呢，一套房子这种东西，沈间肯定是不会要的。 　　陈檬一脸期待的看着沈间，她也希望沈间搬过来一起住，这次她跟妈妈一起过来，就不用寄居在外婆家里，而是要搬去肖敏买的那个房子那边住，那边房子很大，肖敏给整改了一下，把后面的那一进房子给装修了一下，准备留着自己住，前面的房子则是租给了一家从南方过来做生意的一家人，两边都是相对来说比较独立的。 　　这套房子离孟年家里就更近，如果沈间也搬过来住，那家里就会热闹极了，到时候，把外公外婆也接过来，家里一定会很热闹，听说外公还在家里搭了葡萄藤…… 　　唐老作为种地高手，要把家里布置成森林公园，简直没有难度，他已经按照方慧茹的初步想法，把家里布置出来，方慧茹甚至还在一片地里种了青菜，据说都能达到自给自足，如果沈间也住过来，到时候日子过的一定很美、很舒服。 　　结果沈间就连搬来一起住的意思都没有：“家里那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有点远……” 　　肖敏还是觉得沈间找了对象，肯定住过来不方便，于是，凑到陈檬面前，低声说：“你跟沈间关系比较好，就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处了对象不方便，不然跟我们住在一起，当然比住在外面要好，在京市租房子还挺贵的，他刚刚毕业，手里头肯定不是很宽裕。” 　　陈檬：“……” 　　她还不知道妈妈这么能联想，不过，沈间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找了对象，但是秘而不宣的性格，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沈间是不是真的处了对象，如果沈间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她真的是越想越觉得沈间是有对象的狗了，越看越觉得这只狗有主人了。 　　汽车开入胡同里面以后，拐了好几道弯，终于停到了小院子门口。 　　屋子里面已经热热闹闹在准备迎接着肖敏的回来了，除了方慧茹跟唐老，还有其他的人在，陈檬一下车就看到了孟年的身影，他帮着唐老的忙，在修剪葡萄架。 　　“就是那里，对对对，小伙子干活也干得挺好的嘛，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人会干这种活了。” 　　“爷爷，我们出去拍戏的时候，也经常会碰到干活的镜头，我算是活学活用了，没有想到真的干起活来，还挺辛苦的，您在地里面忙活了一辈子，看来您是真的喜欢，真的爱这一行。” 　　唐老说道：“我哪里是真的喜欢，真的爱，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没有吃过苦，不知道我们当年的艰难，以前水稻亩产低，吃细粮就是奢侈品，那会儿吃玉米面馍馍，吃高粱馍馍，还吃过糠，你们没有过过那种苦日子，当然不懂咯。” 　　孟年是没有过过那种特别艰苦的日子，但是小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到他们这一代人有记忆的时候，粮食短缺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连吃粗粮吃饱都是一件幸福美好的事情。 　　孟年嘴甜，也很会讨老人喜欢：“我们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也是多亏了您这辈的老科学家做的贡献，我妈妈都说呀，要不是你唐爷爷那些人，咱们国家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话是真的，但是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多少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这话也是讨老人欢喜，唐老就笑出了声来。 　　方慧茹正在给月季除虫，听到一老一小聊得这么开心，也笑道：“你唐爷爷以前说是最听不得马屁的，我看他现在听的蛮好，也挺受用的嘛。” 　　孟年赶紧说：“我这不是拍马屁，说的是事实，我听说唐爷爷他们的事迹，以后是要编进教科书里的。” 　　孟年嘴巴很甜，两个老人都很喜欢他，对比他的这个优点，沈间真的觉得自己弱爆了。 　　他也看过陈檬演的电视，就不免也看到孟年，起先对这个少年，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两人真的面对面的时候，他那种男人的直觉就能感觉到，孟年身上带着的那种强烈的雄性占有的气息，人类跟动物界所有的动物一样，在某种条件下会释放出来一种危险的信息。 　　陈檬看见唐老跟方慧茹也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跟弯弯的月亮一样，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叫了一声：“孟年，怎么你也在？” 　　又叫了一声：“外公。外婆。” 　　方慧茹看见是陈檬来了，又背了大包小包，就要过来接他们。 　　院子里面已经修葺好了，按照前明时期的风格，整体的装修了一下，屋子外面看着很古朴，并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翻新了一下，总体来说，就是看着整体风格跟之前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看上去，绝对要比之前的房子要新很多，这种风格也是从苏瑾那里直接搬过来的——当初装修的时候，具有古典艺术审美的苏瑾给了不少的建议。 　　而屋子里面则多了不少新式的东西，彩电冰箱一应俱全，全屋都铺上了地暖，肖敏为了改造这套屋子，几乎是花掉了能在京市买一套商品房的价格。 　　整个后院，现在都是陈家的地盘，屋子大大小小的有十几间，院子也很大，足足有五十多个平方，比之前被肖大嫂买过去的房子要宽敞很多，刚开始老人还心疼钱，一看到这屋子就没有话说了，到底是前朝官吏的屋子，基本的格局都比之前的房子要大气很多。 　　至于沈间——那种很不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看见陈檬过来，孟年忙从人字梯上面跑下来，直接奔到门口来，要接过来陈檬手里头的东西，走到跟前，跟面前的年轻人面对面上了。 　　沈间以身高上面的压倒性优势，让孟年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陈檬，这是谁啊，是你朋友？” 　　孟年并没有见过沈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声叫道：“你是陈檬的哥哥，你是沈间对不对？我以前经常听陈檬提起你。” 　　沈间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孟年这是什么意思？ 　　陈檬绝对不会对人提起来，他是她的哥哥，这一点他是非常确认的，孟年这样的表现只是想让沈间意识到，自己跟陈檬只是“兄妹情”。 　　沈间本来很少会在这种小屁孩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性格缺点：“我不是陈檬的哥哥。” 第184章 　　沈间很少会这么不爽一个小男生。 　　他跟陈檬从小一起长大，也有着最最深刻的了解，尽管很多年没见面，他还是知道陈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是第一次，他拿不准陈檬对这少年是个什么态度。 　　孟年是那种国民小奶狗的人设，对比沈间这种看上去很温和，气质上却非常有侵略性的男性，孟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全民都是我颜粉”“我是奶狗我无害”的气质。 　　这种无害感也是相对的，至少沈间就觉得非常有害。 　　“我不是陈檬的哥哥。”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都愣了愣，沈间又说：“我跟陈檬没有血缘关系，她叫我沈间哥哥，是因为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肖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 　　孟年的脸就黑了黑。 　　他跟陈檬两人在观众面前一直走的是小童星，青梅竹马的路线，但是他一直也知道，陈檬有个哥哥的人设，比他这个青梅，其实来的更早一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孟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以前是只听说过沈间这个人，但是当他真正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沈间其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对陈檬的感情，也不像他自我安慰的那么单纯。 　　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所想，他是喜欢陈檬的，虽然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是他觉得陈檬是能感觉到的，他可是陈檬最亲近、最好的朋友，但是没有想到，在看见沈间的第一面开始，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就笼罩住了他的内心。 　　这意味着，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陈檬最原始的小青梅。 　　“陈檬，你过来看看爷爷架的葡萄藤，今年的葡萄结的又大又好，这段时间要用报纸包起来，不然等到葡萄甜了，会招来苍蝇，我带你去看看。” 　　孟年说着这些话，下意识地想要去拉陈檬的手臂，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她手臂的时候，被她很微妙地错开了一下。 　　陈檬笑说：“走，我们先进去吧。外公外婆都在呢，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菜要整理一下，等下我再去看看葡萄。” 　　方慧茹点头，笑呵呵的说：“是不着急的，等下去看看也来得及，这段时间小孟都在这里跟你爷爷学着种葡萄、种西瓜的，我就好奇他一个孩子怎么对这些也感兴趣，他说当演员的，当然什么都要懂什么、都要会了。” 　　她说完，眼睛扫了一眼旁边跟着的沈间，赞叹道：“沈间这么大了，还在长个子吗？怎么这么高了？” 　　孟年的身高是一米八，但是沈间要更高一些，一米八五，加上大长腿，每次方慧茹看到了，都要感慨沈间是不是又长高了。 　　陈檬挽着外婆的手，撒娇道：“没有吧？他这个年纪应该不会长了。你这么问，想起来了，我每次回村里啊，村里的奶奶们都说我是长胖了，您看我，是不是也没有长胖？” 　　她对沈间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老人家看着个高的，就总觉得在长个子，看见瘦子，就总觉得更瘦了或者是更胖了，其实人家压根就没有什么变化。 　　沈间的高度在高三那年就停止了，一直都是一米八五，他长个的时候，几乎每周都跟陈檬在一起，她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许久见到一次，就会觉得沈间又长高了一些。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往屋内走。 　　这房子是当年肖大嫂来京市的时候肖敏买下来的，当年是十五万，现在绝对不止这个价，而且这种规模的院子真是可遇不可求，后来肖大嫂富裕了，也想找一间这么大的院子，但是死活就是找不到。 　　而且，这边比肖大嫂那边僻静，附近的居民也大多都是单位的职工，比肖大嫂那边要更安静一些。 　　本来方慧茹还替女儿心疼花了钱，现在只会感慨当初还是肖敏有远见，没有因为房子太贵而没有下手。 　　这个地方，孟年经常过来，帮着唐老一起种种东西，但是沈间还是第一次过来，这么大的院子在几十年以后是财富、地位的象征。 　　据沈间的记忆，燕京大学这一片都是被保护起来了的，即便是在房地产高速发展的时候，也没有人动过这一片房子的主意。 　　在未来的时间里，肖敏和陈小军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波折，但是只要有了这房子，就有地方兜底。 　　果不其然，肖敏一坐下，说的也是店里面的事情。 　　现在，零售店做的太普遍，也太多了，发展就遇到了瓶颈。 　　陈大嫂的服装厂现在做着也还可以，但也仅限于还可以，发展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正因为如此，肖敏才会想着要来京市发展，先让老家的零售店稳步的做着。 　　这些东西，方慧茹也不是很懂，只是宽慰她：“钱赚的够多了，就休息一下吧。这些年也没看见你休息一下，有这段时间，还不如多陪陪乖宝，咱们乖宝马上就要高三了，高中三年级是最最重要的，偏偏这个时候还转个学，我不是说老家的学习条件不如这边，但是但凡转学，多少是会伤元气的，来这边要适应一段时间，还有学习进度也不太一样……” 　　方慧茹顿时老师附体，还问起陈檬的功课来。 　　陈檬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尽管没有像沈间是天生的学霸，两辈子干啥都不怕考试，但是学习成绩也算是靠前的，方慧茹竟然没有考倒她。 　　“不错不错，不管你拍戏也好，干什么也好，要记得自己现在这个阶段的本职工作，那就是——” 　　“学习！！” 　　“学习！！” 　　几个声音齐刷刷的说道。 　　方慧茹又问了一下这次陈小军什么时候过来，肖敏说，老家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等到那边交接好了就过来，再加上陈老太太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陈小军也走不开。 　　这些年，夫妻两个一起把重心都放在服装零售行业，家里的产业都分了一分，老实说，钱是赚的越来越多了，但是也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专卖店那边起步非常快，但是也很快有新的店家追了上来，到现在为止，光新安的专卖店都开了好几家。 　　为了扭转妈妈店里面的被动局面，陈檬甚至还提议过要给妈妈的店做代言。 　　但是肖敏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的店也没有到发展不下去的地步，还不至于要靠女儿来拯救自己，与其把主意打到自家闺女身上，不如想想办法自救。 　　她来京市，就是要找一个方法来自救。 　　人总是要不断的改变，才能盘活出路。 　　听说陈小军还是会过来，方慧茹这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能过来就好，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过来了，女婿不过来，要是他不过来啊，你还是回去，乖宝在这里，我们能照顾的来。” 　　明明陈小军临走之前送了宝贝闺女，又依依不舍跟宝贝老婆道别，说自己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来京市啊。 　　老人家想什么呢？ 　　该不会怕两人两地分居，感情生分了吧？ 　　“我爸爸会来的啦，他那么舍不得妈妈，肯定会跟着来京市的，您可赶紧把心放进肚子里面去。” 　　“会来就好，会来就好，之前听你妈妈说，就你俩先过来，我就担心你爸爸一个人在新安那边不过来了。这夫妻两人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就算是分开，时间也不能太长了，人的感情啊，都是要在一起，才能培养出来呢。” 　　人和人的感情要常常在一起才能培养的出来。 　　孟年觉得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沈间跟陈檬之间不管曾经有多亲密、多么好，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就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那种亲密。 　　沈间这种大叔老男人，应该找那种已经从大学毕业的女人啊，他跟陈檬不合适的！ 　　至于沈间，他也下意识地看了陈檬一眼，老人家的话不仅打动了孟年，也让他心里敲下了警钟，人跟人的感情啊，是一件很难琢磨的事情。 　　有时候天天在一起，也未必能培养出来感情。 　　有时候分开了很多年，感情依然存在。 　　他的脚步顿了顿，朝着陈檬那个方向看过去，她并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跟方慧茹手挽手走在一起，祖孙两人很是亲昵。 　　房子太大，院子太大，这一路走进来，孟年注意到陈檬的鼻尖上面都冒出来不少的汗珠，她的脸蛋本来是很白的，但是被太阳这一照，白里面就透出来几分粉来，少女虽然瘦，但是胸脯已经发育出来，露出来鼓鼓的小包包，曲线很是漂亮、勾人。 　　孟年曾经见过学校的学生臭美的时候照镜子，也知道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比较喜欢打扮，但是陈檬好像从来不刻意去打扮自己，她随便捯饬两下，都很漂亮、很好看。 　　孟年心里砰砰砰直跳，这一次见面，他能感觉到陈檬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亲昵，是因为她真的长大了，还是因为今天有这个人在的缘故？ 　　他本来期待着看到陈檬的那一点小雀跃，变得有点蠢蠢欲动，毕竟，沈间是在他心里刻画了许久的假想敌，今天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假想敌，还真的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沈间也真的是很优秀。 　　沈间在这里吃完饭，拿出来一个盒子，是最新版的索尼的随身听。 　　虽然沈间以前是个非常中二的技术小青年，挺不爽外国人赚咱们中国人钱的，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市面上在卖的只有国外的几个牌子，他也不是开天辟地的技术大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该买的还是要买，等以后咱们再从老外那里赚回来。 　　虽然随身听遍大街，但是这种新款还是很少见的，沈间也是拖了朋友，好不容易才买来的。 　　听朋友说，这款比较mini，带着也方便，还能充电。 　　然后，就听见陈檬惊讶的尖叫：“哇，是随身听，是随身听哎，我想要这个好久了，我们学校也有人买了，里面可以放磁带，有了随身听，就可以听一会儿英语，我英语听力还不是很好，刚好能派上用场。哦，对了，听说，你们新安大城市的学生，英语学的比我们都早，还有各种培训班、补习班，我最怕英语跟不上趟了。” 　　陈檬的英语成绩一向不是很好，特别是英语听力，总差了点，也是新安那个地方没有学习环境，就她这么菜的水平，还能在新安当上学校标兵。 　　沈间的英语倒是很好，上辈子他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外生活，他不仅仅捞本国人的钱，更多的是去嚯嚯人家欧美的孩子。 　　所以，沈间的口语是很好的，他买随身听的时候，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欢喜。 　　倒是肖敏忍不住埋怨：“你要买，就早点跟我说，这玩意儿不便宜吧？我见新安都没得卖。” 　　应该要一千多，她也见过别的孩子用过这个东西。 　　陈檬就委屈起来，这个可不是她找沈间要的，那是他刚好送来的东西，是她喜欢的，也有错吗？ 　　她的态度让孟年觉得很意外，陈檬是不会轻易收别人东西的女孩子，即使是他以前出去拍戏，给陈檬寄东西，陈檬和肖敏也会用别的形式，回礼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便宜，陈檬竟然一下子就收下了，而且她还在跟沈间撒娇！ 　　看沈间这种表情，两人以前都是这样相处的了。 　　孟年以前觉得他跟陈檬的关系总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但是现在看来，他算什么呢？沈间才是那个从小到大、一起陪伴她成长的人。 　　沈间眉心一跳，看来肖敏是以为陈檬跟他说了以后，他才买的呢。他不想她误会陈檬，忙解释：“她可没跟我说过，要这个东西。我是看现在京市很多小姑娘都带着随身听，可以装电池，还可以充电，在学校上学，听个东西的不方便，有随身听，就方便许多，我本来也是想要给乖宝送个礼物，琢磨来琢磨去，就想着送个随身听给她，刚好，她也快要高三了。学习或者放松解压，都是可以的。” 　　陈檬理直气壮：“就是啊，我都高三了，谢谢你沈间，我会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到时候，我也送你东西。” 　　她脑瓜子一转，就已经在想要送什么东西给沈间了。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最后决定先收下来沈间送的东西再说。 　　肖敏会跟沈间客气，她可是从不跟沈间客气的。 　　沈间也很高兴：“就是啊，我跟乖宝是什么关系，我送她什么，都不过分的。” 　　孟年就不愉快了，他们都管陈檬叫乖宝，原来乖宝是她的乳名，这个他都是不知道的，在外面，他们都叫她的大名陈檬，他也只知道她的名字叫陈檬…… 　　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沈间知道的事情呢？ 　　对于别的堂兄弟，孟年其实不提防，比如，陈檬曾经很多次提到过她的两个堂兄，但是，这个沈间实在是太可疑了。 　　他都没有想过，要去这样讨好陈檬，居然让沈间想到了，看沈间的年纪，应该也是交往过女孩子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熟练地去讨好一个女生了。 　　孟年的这点小心思藏得很深，他觉得连他最亲近的人都是不知道的，他打算等到陈檬再长大一点，等她高考结束了，再正式去追求她，在次之前，他只会当陈檬是好朋友。 　　他心里乱的不行，面上倒一片平静。 　　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肖敏思绪还在随身听身上，听了沈间的话，这才没有说什么了。 　　沈间对陈檬一向都很大方，这一点她不需要怀疑，即便是陈檬不说，沈间以前也总会买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给陈檬，只是从没有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间刚刚才工作，能有几个钱？ 　　当长辈的都会习惯性地把晚辈当小孩子看待，就比如说肖敏，看着沈间才毕业，觉得赚钱不容易，事实上，沈间在大学时候申请了不少专利，还帮着实验室接下了好几个商业化的技术项目，在很早的时候，就通过商业化技术来盈利，算是A大最早开始商业化技术项目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同学还挺看不起沈间的，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个大才子，当年以H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进的A大，没有想到他还会拉这种技术性的项目，在当时没有人会看得上项目上的钱。 　　但是沈间跟别人不一样，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外面找项目，跟导师合作、跟实验室合作，好歹给实验室和项目争取到了资金。 　　有了资金，才能开始项目研究，渐渐的，大家发现只做技术，也是没有前途的，有些设备，要从国外买进来，在项目资金并不是很充裕的情况下，空有理论知识是没有用的，当他们没钱的时候，沈间有钱，那么，他就有钱去买最先进的装备，招揽到学院里面最优秀的人才。 　　渐渐的，他们发现在这个社会上，有钱并不是万能的，没钱才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一个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沈间淡定的说：“肖姨，我的经济状况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拮据，这些年我在学校也积累下来不少的资本，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 　　肖敏想到那年沈间找她借走，又迅速还回来的一万块。 　　虽然后面沈间也没有交代这钱拿出去是做什么的，但是从他还钱的速度上来看，那个暑假，他是赚了不少钱的。 　　肖敏知道沈间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不太喜欢别人管他管的太严厉，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是那个把沈间从小带到大的人，她不希望、也不想看见沈间走了弯路。 　　在理性和感性上面做了选择，她还是选择尊重沈间，不去过问他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我的一些提议也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你听不听其实都随便你，但是你要记得，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肖姨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我知道了肖姨，您相信我，我不会干坏事的。” 　　这一天是陈檬最最开心的一天。 　　两个男人心里头多少腥风血雨，她不清楚，但是她真的好开心啊。 　　几年前，跟沈间的那一场误会过后，她都以为自己跟沈间不会和好了，但是今天在火车站重新看到他，她发现沈间还是跟以前一样。 　　而今天，还是她在京市定居了下来的日子，但是能不能真正成为京市人，还要看她以后的表现。 　　—— 　　陈檬在京市安顿好了以后，先是参加了燕京大学附属中学的小联考。 　　小联考是根据每年转学生的情况，由燕京大学附属中学自主命题的一次考试，根据考试的结果分配到燕大附属的几个学校里面去。 　　燕京大学附属的中学有三个，其中附一是最好的，初中学区，燕大的子弟都能上，但是到了高中，全部都要参加自主命题考试，或者是京市统一组织的初升高的考试，燕大每年有一部分自招生的名额，陈檬现在参加的，就是燕大自主招生的考试。 　　虽说参加考试的学生不多，也就仅限于转学生，但是以燕京大学对待学术的认真态度，这还是一次比较有权威性的考试。 　　陈檬今年刚放完暑假就来京市，就是为了参加这次考试。 　　欢迎陈檬跟肖敏来京市的聚会，刚刚参加完毕，陈檬就开始了紧张的复习工作。 　　方慧茹给陈檬专门找了两个刚从附一参加完高考的孩子给她补课，一个专门补习数学，一个给她辅导文综，好在陈檬的底子还可以，即便是应对从H省的统一教材过渡到京市的教材，对她来说，似乎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听说这次考试关系到陈檬到底能进哪所高中，肖敏也搞的神经紧张，特地跟剧组那边打了招呼，今年陈檬的戏份都要减少了许多。 　　剧组那边一听说孩子是为了冲刺高三，当然也没有意见，不仅帮着减少了部分戏量，还帮着陈檬弄出来一间小房间，她若是没戏，又需要在片场等候的时候，就可以在小房间复习和做作业，不受打扰。 　　这样一来，弄得陈檬也是压力山大，以前，她从未觉得学习是这么吃力的事情。 　　连着好几天，陈檬都不太能吃得下饭，人也看着消瘦了下来，这可把方慧茹给急坏了，虽然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跟学生打交道是最多的，但是带孩子却不是她的特长。 　　“乖宝，看看这个红烧肉，外婆特地去找刘奶奶去学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外婆保证你肯定喜欢吃。” 　　“还可以吧。”陈檬尝了尝味道确实还可以，只是她自己吃不下。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吃什么都不得劲，还是要多吃点东西才好，看到你这张小脸蛋啊，外婆就心疼，要不咱们不去拍戏了，外婆陪你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外婆，答应了别人要去的，怎么能不去呢？您别太操心了，我吃不下东西，不是因为不好吃的缘故，您看看您这几天也跟着瘦了。” 　　“就是，你说，乖宝压力大就算了，你压力大个啥？以前教育学生的时候，你倒是豁达，现在你也没有办法了吧。”说这话的是唐老，见老伴跟孙女吃不香、喝不下，他这几天到处在外面跑，找了一些寻常都找不到的水果回来，今天拎着的青皮瓜，叫哈密瓜，据说是从新疆那边运过来的。 　　“外公把哈密瓜切一切，稍微冷藏上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吃了。外婆，这瓜可甜了，我见到有人推着小车子在卖，这价钱可不便宜。” 　　“哦，这瓜不错，以前咱们学校有个新疆的同事回去过暑假，不是就带了这个瓜？”方慧茹眼睛一亮。 　　“就是这个，很多人不识货，老板切了一个给大家尝尝，才有人敢买，我看着好，买回来了三个，你们喜欢吃，我回头再去买上一点，你等等，外公马上去切出来。” 　　大夏天的，吃肉不香，这水果倒是好吃，陈檬一下子吃了好几块，光水果就把她的小肚皮给撑饱了。 　　看到孙女终于能吃得下东西，方慧茹这心情也才跟着好了些，也跟着吃了好大几块西瓜，三个人吃的肚皮饱饱的。 　　方慧茹看陈檬喜欢，也挺高兴，又怕外面没得卖，让唐老出去，赶紧多买几个回来。 　　被投喂的日子，大概是陈檬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她真正的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方慧茹为了操心陈檬的吃饭问题，这几天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到处去想办法，学做吃的。 　　起先陈檬不知道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来京市的时候也挺开心的，自从听外婆说了考试的重要性，她就有点睡不着、吃不香、干啥都没精神，连学习也学不进去了。 　　本来方慧茹是好意，想要她好好学，没想到适得其反。 　　偏偏这个时候，肖敏还挺忙，为了新店开张的事情，每天都在外面跑，方慧茹跟唐老两人一力承担起了陈檬的教育工作。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老人从事了一辈子的教育事业，偏偏在孙女的教育上面一点办法都没有，两人都是束手无策，以前年轻的时候想着如何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那会儿萌萌是走丢了，没得人去教育，现在倒是给他们一个孩子去教育，又觉得无从下手了。 　　沈间的工作强度可没有因为陈檬的到来而变少，最近的项目进度又跨入到了瓶颈期，团队里的同事都直接买来了午休床垫，这么忙，干脆都不要离开公司了。 　　沈间却破天荒的下了个早班，下班之前，还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咱们沈总也知道打扮自己了，还刮了胡子，这样收拾收拾多好，看着多精神。”郑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郑敏，有空打探我，是不是有情况？还不如自己出去谈个对象，在实验室里面泡着，可是没有前途的，你现在才研二，未来的路还很长。” 　　郑敏跟沈间一个年级，对比沈间的年轻有为，郑敏觉得自己也真是弱爆了，同学都毕业了，他还在学校读研二，大家都这么优秀，为什么你秀的这么明显？ 　　他从那次开始，就跟着沈间做了好几个项目，学生时期就开始致富了，家里的人也因此沾了光。 　　不过跟沈间一样，大家都还是黄金单身汉。 　　九十年代初期，社会风气也已经越来越开放，人们对待恋爱的态度也不像早些年那样封闭了，学校里面，也能见到不少谈情说爱的学生，只要不搞“人命官司”出来，学校对学生恋爱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干预。 　　沈间好歹也是A大毕业，又是省状元，虽然这么多年未曾再参加过大考，但是沈间对考试的心得还是存在的。 　　他的到来，得到了全家人的热烈欢迎，特别是陈檬，看见沈间来了，整个人都轻松活泼了许多，就连话都多了起来。 　　要不是方慧茹跟沈间说起陈檬最近吃不下饭的事情，沈间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小妹妹都开始有心事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一次啊？妈妈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是真的谈恋爱了吗？” 　　“家里的葡萄长大了好多呢，我刚来的时候才结出来一点点果子，现在都长得很大了，等下咱们去看看啊。” 　　陈檬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面带着期许，生怕沈间不同意一样，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沈间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碰见她，她也是现在这种表情，目光里面含着欣喜、未知、还有好奇。 　　他有点后悔这么晚才过来，在他心目中，陈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心理压力也会成为考试中的障碍，沈间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许多学子都是毁在心里素质上面。 　　“开导开导乖宝，毕竟你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她最近都不太吃饭，整天都在看书，这样可不行，越学越糊涂了，就连家教老师都说，乖宝没有刚开始那么好的状态了。” 　　“我知道了外婆，我会跟她好好讲一讲的。”沈间跟着陈檬叫方慧茹外婆，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儒雅又不呆气，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欢喜起来。 　　青年年轻俊朗，器宇不凡，即便是身在高校这么多年，方慧茹也见过不少大学生，人家都说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以为只有沈间这样的，才是大学生的代表。 　　其实，像沈间这样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我跟乖宝到底隔了一辈，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有隔阂，你看看你能不能跟她好好讲，她压力很大，这样可不行，我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像她这样一到大考就不行的，怎么去面对高考？” 　　沈间想了想：“其实，当初小升初的考试，中考表现的都很好，你们也不要表现出来异常的关切，尽量自然一些，家里人异常关心，也是导致心理压力过大的元素，当初小升初的时候，肖姨跟小军叔都在忙自己的生意，没人管她，她都是自己学自己的。” 　　方慧茹就不明白了，搞半天还是她的原因，她就不该给乖宝找家教，不该做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您也别太紧张了，其实考到哪里都无所谓，乖宝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懂得自己学习的，你们总盯着她，让她觉得要是考得不好，就辜负了你们。” 　　“行，我明白了，你跟她聊聊，也开导开导她吧。” 　　沈间跟方慧茹点点头，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知道为何，看见沈间脸上的笑容，就连方慧茹心里头的紧张感也减少了几分。 　　“跟我出去走一走吧？” 　　“嗯，我的题还没有做完呢。”陈檬这几天都没有出门，明显感觉到脸上都有菜色。 　　沈间在她面前停住，很认真的看着她，小姑娘的心里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样不太好，他还记得，当年在新安县城读书的时候，她说学习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乖宝，跟沈间一起出去买瓶酱油，家里的酱油没有了。”方慧茹喊了一声。 　　“哦。” 　　孩子还是太乖了，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试题，最后还是轻轻给合上了。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胡同里面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外面幽暗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拉出来两道长长的影子。 　　“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山上打猎？” 　　“还记得啊，才那么久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我的记性很好，见到你第一天的事情，我都还记得呢。” 　　小姑娘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点骄傲的意味。 　　那是沈间大二暑假那学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陈檬还记得那次上山，那一次真的是太开心的，只可惜后面毛蛋也去省城读书了，春妮也出来工作了，果然没有下一次的相聚，现在想想，都怀念那段时光。 　　少年时代总是太美好。 　　沈间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上辈子，他的少年时期过的其实并不美好，福利院长期弱肉强食的生活，早就了一个性格非常极端的沈间。 　　而这辈子的他，在逃离那个魔窟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当她伸出自己小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她是自己这一辈子的救赎。 第185章 　　在沈间的记忆中，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两人晚上一起出来转转了。 　　他们小的时候经常一起出来，陈檬喜欢拉着他的手。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接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防备。 　　刚开始陈檬试着拉他，他内心是非常恐惧的。 　　直到她的手伸过来，小手绵绵软软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小手上面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那一瞬间，他不安的内心得到了解脱和释放。 　　唯有在她面前，沈间才会真正放轻松下来，他才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 　　以前他并不相信穿越，能把一个人从大人变成小孩子，尽管他拥有的是小孩子的身体，在意识形态上面，至少是个大人。 　　但是小孩子的身体释放出来的身体激素跟大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从变成小孩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思考。 　　在他看来，一定是上苍怜悯，想让他重温一次童年，才会有陈檬的出现。 　　但是，现在轮到他来拯救他的天使了。 　　两人从门口走出去以后，沿着胡同口一直往外面走，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音。 　　这让沈间想到了他们小时候，有一次去别人农田里面偷甘蔗，结果甘蔗没有偷到，还被人家的野狗追，当时陈檬怕的要命，也许是那时候的阴影，到了现在，她还有点怕狗。 　　“你现在还怕不怕狗的了？”沈间突然开口。 　　“啊，你说的那个啊？”陈檬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她跟沈间偷甘蔗的事情，小时候真的是特别不懂事，那片甘蔗田是队里的，小孩子也敢去偷，后来才知道原来甘蔗田的主人家里其实很穷，但是很善良。 　　乡下很多人都是特别善良的，当时陈檬哭着坐在地上，脚崴了，走不动了，主人家见状，并没有责怪二人，而是从甘蔗地里面砍了一根甘蔗，给两人带回去吃。 　　这件事情后来被肖敏知道了，不仅带着两人去给人家道歉，还给人家赔了钱。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那天我真的被狗给吓惨了，好久好久都不敢看见狗呢。” 　　“小时候的事情，还真是充满了快乐啊。” 　　“但是没有人能回到小时候了呀，唯有时光不可逆转。” 　　“所以呢，除了要珍惜眼前以外，有时候要停下来走走看看，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还在原地等着你，所以人生这条路呢，一定要走走停停，不是非要努力往前冲的，有时候适当放慢一下脚步，你试试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檬感觉到了沈间想要讲些什么，停下来脚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看。 　　“高考呢，真的很重要，每一次考试都很重要，但是，这不是你生命的全部，要是你不喜欢有人给你补习功课，咱们就不请家教了，其实考上哪个中学都好，对于大人来说，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不要因为这些迷失了自己，咱们新安出来的人，可不畏惧京市的高考，你看看我到了A大，还是学霸啊。” 　　陈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是省状元，全省最最厉害的那个，我怎么跟你比啊？” 　　跟沈间比起来，她就像是个渣渣。 　　“你知道不能跟我比就好，家里也没有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就按照你平时的水平去考，考成什么样都拉倒，实在不行，有小军叔，再实在不行，还有我，总不能让你饿死啊。” 　　“噗——” 　　陈檬差点破功，什么叫家里不指望再出来一个文科状元啊？这是安慰人的话吗？这人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你怎么知道是老师的原因啊？” 　　“你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辅导你的功课。” 　　每个孩子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陈檬从小喜欢自学，喜欢安静的独处。 　　家教给她的心理压力真的是太大了，而且那两个家教也是学霸，跟他们比起来，陈檬觉得自己就是个渣渣。 　　不过，她的心情却是轻松了很多：“谢谢你啊，沈间。” 　　月光皎洁，照在她雪白的脸蛋上面。 　　沈间没有说话，他注意到陈檬叫他“沈间”，而并非“沈间哥哥”，他的心情现在超级无敌的好。 　　沈间回来，就跟方慧茹说了一声，把家教老师给辞退了，家里也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状态。 　　方慧茹也跟自己说，孩子毕竟大了，心思也多，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大人除了要关心孩子的学习以外，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保持一颗平常心。 　　就平常心这一条，许多家长心里贼清楚，但是，要做到就很难，女人在这方面要敏感许多，方慧茹始终是要比唐老积极一些，现在轮到唐老上阵了，他老人家也不督促孩子的学习，也不问她作业，就拉着她剪葡萄枝啦，搭葡萄架啦，忙的不亦说乎。 　　陈檬学习累了，就跟唐老学习怎么维护葡萄树，心情也确实轻松了许多。 　　七月底，参加了燕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陈檬以一种特别轻松的状态走进考场，考完了以后，又马上回到片场拍戏。 　　这时间过得很快，自主招生的考生并不多，几天后，成绩跟分数线都出来了，方慧茹拿着成绩单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喜气，这一路上回去，脚步上都带着风一般。 　　路上碰到了好几个老熟人，大家看方慧茹这么高兴，纷纷打招呼，问道：“方老师，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方慧茹也不是爱显摆的人，但是外孙女这么争气，即便是她想要低调一点，都低调不起来。 　　“还能有什么事？我那个外孙女，不是来京市了吗？前段时间摸底考试，考的还不错。” 　　孩子上学一向是家里顶顶重要的事情，对方一听方慧茹说到这个话题，就问：“考到哪所学校了？” 　　方慧茹笑的都合不拢嘴：“附一。” 　　对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方慧茹那个外孙女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成绩也未必多好，之前看方慧茹紧张的到处找家教，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猜想的。没想到人家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原本准备安慰她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恭喜。 　　“哎哟哟，真好，真的是好，附一每年就招那么点人，去年一个年级才招了两百个，多难进啊，我两个孙子都在附二。” 　　方慧茹忙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考进去好学校，考不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附二也好啊，附二每年考上好大学的也蛮多的。” 　　对方只能苦笑，附二是不错，升学率绝对在京市平均线以上，但是对比竞争力强劲的附一来说，附二的成绩就有些不够看了。 　　以前觉得方慧茹命不好，就一个小孩，那么小一点点就走丢了，老两口没有孩子，凄凄惨惨戚戚。 　　现在谁不羡慕她啊？ 　　自己不用带孩子，娃就长大了，回来以后还跟她贼亲，这也就算了，女儿还很会挣钱，眼光又好，这几年京市的房价水涨船高，人家在燕大附近居然买了一套占地面积四百多平米的大院子。 　　这也就罢了，那外孙女也是争气的，这一考就是附一，人家都说漂亮的孩子没心读书，她怎么看着觉得方慧茹家的外孙女，可会读书了呢。 　　两人寒暄了一下，方慧茹就去市场买点新鲜水果，这个季节开始有大兴种的西瓜运过来。 　　陈檬喜欢吃西瓜，这西瓜最好还在冰箱里面稍微冷藏一下，把西瓜里面的热气都去掉，等到陈檬跟肖敏回来，就可以吃到冰冰凉凉的西瓜了。 　　到了菜市场，方慧茹买了个大西瓜，又买了点海虾，刚走出菜市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手上顿时一空。 　　陈小军笑盈盈的说道：“刚从家里那边过来，听说您来菜市场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您看看这么重的东西，您怎么自己拎着呢、” 　　女婿个子高大，把阳光都挡在了另一边，眉眼中还含着笑意，非常有安全感。 　　这都两年没见了，陈小军好像比前些年更成熟了一些，倒也不会像其他步入中年的男人一样，身体开始发福，头顶变成一片荒原，身材还是一如往常的高大健壮，看上去格外的稳健。 　　这一看女婿对丈母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是格外重视自己的妻子，在这个风气还不算太开放的时代，他肯为了妻子女儿来到京市，就这一点，旁人绝对做不到的。 　　方慧茹自己没有儿子，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对于这个半子，方慧茹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肖敏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归宿，如果乖宝到时候找男朋友的时候也有这样好命，她这辈子也算是完美的了。 　　“嗨，能有多重啊？乖宝和肖敏两人都去影视基地了，估计晚上七点多才会回来，我这不是把西瓜买好，洗干净，放在冰箱里去去热，等她们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这两年剧组有钱了个，就把拍摄地点改在了京市附近的一个影视城，这样肖敏跟陈檬每天还能回家住，方慧茹这个以前从不会做饭的人，现在每天都下厨炒几个菜出来。 　　“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以后就叫我做。” 　　“哎，小军，你什么时候来京市的，怎么就没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方慧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今天才到，刚刚去了一趟家里，你们收拾的还真的是好，比咱们在新安的房子都大、都漂亮，屋子里面的菜是爸爸种的，还是您种的？” 　　“那是你爸爸搞的，我又不会弄那些，我就负责想想家里还缺什么，你爸爸就负责琢磨着种，院子里面的葡萄架子，你看到了吧，那都是您爸爸的杰作，今年就长出来葡萄了，你爸爸说那是他开发的新品种，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家里面弄得是真的挺好、挺漂亮的，唐老负责种，方慧茹负责指点，这菜园子也要种出美感出来，着实不容易。 　　现在谁去了肖敏家里不说上一句“家里真漂亮”、“要是有钱，早知道就花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好了”的话出来。 　　不过，羡慕也没有用，当年能拿出来十五万的人也不多，现在即便是拿出来五十万出来，人家也不一定会把这个房子卖给你了。 　　这段时间不是就有个老外缠着老唐，要他把房子卖给对方，对方愿意出六万美金的“好价钱”。 　　唐老自然是不肯的，再说了，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即便是卖给了老外能换三套楼房，他也不换啊。 　　楼房哪里有这么大一块地方可以种地？ 　　楼房哪里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 　　楼房哪里能有邻里可以串门子？ 　　唐老对种地可是实打实的热爱啊！ 　　陈小军记得以前老丈人站在田间地头，久久不肯回去，当地的居民就很不了解，这样一个城里来的老头子竟然喜欢种田，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相处时间久了，陈小军就知道老丈人这是从责任转化成本能了。 　　家里的菜园子开的郁郁葱葱，果树果苗也长了不少，老人种这些不仅仅是为了省钱，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喜欢。 　　就凭着老丈人喜欢，他就不好多说什么。 　　方慧茹想起来什么似的：“瞧瞧我这个记性，我今天刚拿了乖宝的成绩单，孩子真争气，录取到了燕大附一中学。” 　　看陈小军还一脸懵，又说：“你不知道附一高多难考，那是京市第一批次的高中，就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批次的这些高中，只要是实打实的考进来的，基本上都能上到大学，升学率每年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附一可是咱们燕京大学三个附属中学人数最少，学生人员最精的一个学校了。” 　　然后，又科普了不少，巴拉巴拉了好一会儿。 　　陈小军算是弄明白了：“那就是跟咱们的新安一中一个道理。” 　　新安一中在新安当地，也算是个神一样的学校了。 　　方慧茹简直要被这个没有见识的女婿给气死：“新安一中能跟这边的比吗？燕大附一可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 　　陈小军无意中又跟方慧茹抬了个杠：“新安一中也是我们当地最好的学校，咱们乖宝是新安一中最好的学生，考上你们京市最好的高中，也没有毛病啊。” 　　这话还真是……没毛病啊。 　　方慧茹倒是对女婿这种自信的风格感觉到挺迷的，她现在才弄明白为什么陈小军对陈檬能考上京市第一类的高中一点都不意外了，敢情人家是自信，超级无敌的自信。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院子，院子里面已经开始飘过来阵阵香气了，不用问，里面有人在做饭呢。 　　然后，里面传来了肖敏的声音：“乖宝，帮我拿一下酱油，对对对，那个就是酱油，别拿错了，你去看看院子里面有什么青菜，随便去掐一把，我们今天回来的早了，也给你外婆做做饭，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后，从厨房里头飞奔出一个姑娘，手里面还拿着菜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跟在陈檬后面一脸无奈的样子，不是孟年是谁？ 　　孟年快要去大学报到，卸下高考的重担以后，一门心思的就扑在拍戏上头。 　　他最终还是考了电影学院的表演专业，在选专业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拍了这么多年的戏，其实对做别的行业，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陈檬不会考电影学院，这也是当初一家人商量好、也明确了的，所以，本来以为陈檬来到京市以后，会有更多的接触，能培养培养感情，最后他发现离开了片场，跟陈檬的交集，其实也很少很少。 　　孟年可不甘心就这样被沈间白白捡走跟陈檬亲近的机会，他现在一有空就跟着陈檬到处跑。 　　弄得肖敏都知道，孟年可能对陈檬有点意思了。 　　肖敏都知道了，陈檬又怎会不知道？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跟孟年说啊。 　　难不成跟他讲，小伙子，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 　　要是别人没有打算追求你，不是丢人死了吗？ 　　“乖宝，今天你爸爸会回来，你去巷子口看看，你爸爸来了没有？” 　　肖敏话音才落，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陈小军又是谁？ 　　肖敏今天做的是一道红烧肉，肉刚切好，还没有下锅，灶台上还摆放着冰糖、料酒这些。 　　她很少做饭，手艺并不是很好，平常在家里做饭，就是个凑合的水平，今天跟陈檬两人放工早，就想着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红烧肉是大家都喜欢吃的，肖敏就尝试着做。 　　在这个没有美食APP和美食杂志的年代，做红烧肉的门派就五花八门，肖敏也是依稀记得肖大嫂是如何如何做的。 　　这不是一上手，马上就乱了手脚，东西准备好了以后，发现酱油没了，她就指挥着陈檬去拿酱油。 　　锅铲很快就到了男人手里，肖敏被男人一巴掌拍开：“做红烧肉呢？不是你这样干的，肉要先焯水，你看看你这肉，切的也太大了一些，不过没关系，我来做吧，你去边上歇着。” 　　男人嗓音中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从肖敏的耳朵边上擦闪着而过，她半边身子都要酥了。 　　不知道还真是不知道，陈小军也是厨房里面的一把好手，锅铲挥舞着炒糖色，红烧肉下锅，下料酒酱油，然后倒水煮着。 　　方慧茹一看见女婿进门，就进厨房，忙说道：“小军，你这才来，就去菜市场帮我拿东西，回来又做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你也不累的慌？” 　　丈母娘是心疼女婿呢。 　　陈小军嘿嘿一笑：“火车上能有多累，现在火车上都装着风扇，我就往那里一躺啊，一天一夜就过去了，睡得可舒服了，对我来说，这坐火车就是休息了。” 　　他可是庄稼汉出身，又是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打猎的老猎户，从小到大都是吃惯了苦头的人，对于他来说，在软卧上面躺着，可不就是享受是什么？ 　　方慧茹是心疼女婿，势必要这样说一说。 　　肖敏就不跟他客气了，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说要多加点酱油，她口味重，一会儿又说，要掰蒜瓣丢进去，一会儿又说要吃鹌鹑蛋，去叫乖宝买…… 　　看见女儿女婿这么和谐，方慧茹这心里也比吃了蜜还甜，本来担心女婿在老家那边过不来，这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去了。 　　陈小军的厨艺是在跟肖敏生活了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 　　看见女儿塞进去一口红烧肉，眼睛都兴奋的眯了起来，她内心也是超级满足。 　　方慧茹胆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但是，陈小军做的红烧肉烧的软糯，糖色也炒的特别漂亮，里面没有加太多的佐料，但是味道却是非常好。 　　就连她也贪嘴尝了几块。 　　要不是唐老拦住了，不让她继续吃下去，她这个筷子还要继续往肉那边走。 　　“你这张嘴啊，年轻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到这个年纪了，肉就更加要少吃一些，红烧肉是好吃，但是不能吃超过两块，多了到晚上你又会说不舒服。” 　　唐老细心的给方慧茹泡了一壶单枞茶。 　　方慧茹非常委屈：“你在孩子们面前把我说成这样……” 　　肖敏很体贴的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苦瓜：“苦瓜清热败火，您要多吃点。” 　　方慧茹不爱吃苦苦的东西，一张脸瞬间就拉的老长了。 　　肖敏说道：“您总喜欢挑食，这样一点都不好，您是长辈，要给晚辈当个好榜样，你看看乖宝，现在也都挑食了。” 　　陈檬知道外婆身体不好，嘴巴还特别挑，什么东西不能吃，还特别想吃，就拿红烧肉来说，胆不好的人就应该少吃点肥腻的东西，但是方慧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碰到这个时候，唐老还不能劝，你一劝她，老两口说不定还要拌嘴，这个时候只有肖敏这个闺女出来做恶人了。 　　听女儿跟外孙女都这样说，方慧茹也没有了脾气，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身体是不好，但是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差，等吃完这顿饭，我就去散步，把这顿饭给消了。” 　　又跟唐老说：“你泡的茶，我也会喝的。” 　　单枞茶喝了非常解腻。 　　看到小孩一样的外婆，陈檬笑的就更欢乐了。 　　看来妈妈还真是打脸呢，刚开始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后面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科普了养生的小常识，这也不许外婆吃，那也不许外婆吃，最后外婆能吃的东西所剩无几。 　　偏偏那些还都不是外婆喜欢吃的。 　　小姑娘的嘴角弯了弯，夹起一筷子苦瓜说：“我炒的苦瓜很好吃的，我跟邓老师学的，真的，您尝尝。” 　　夏季，苦瓜是当季菜，最是清热解暑，以前陈檬也不喜欢吃苦瓜，觉得苦，最后吃过邓桂凤炒的苦瓜，就彻底喜欢上吃苦瓜了。 　　第一道菜就是炒苦瓜，还是陈檬自己下厨炒的呢。 　　这会儿已经都放凉掉了，苦瓜的青涩用韭菜的清香，和略带甜味的红辣椒中和了，现在吃起来果然是清爽多过于苦味，方慧茹吃了，也连连点头。 　　陈檬想想刚来的时候，肖敏的那些理论，说什么老人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最后都没有说到做到。她这个女儿反倒是控制妈妈的饮食，控制的非常严格。 　　最后，那箱子火腿肠大半都让肖敏拿去做推广、送人了，吃过的都赞不绝口。 　　这一顿饭下来，方慧茹吃的心情挺复杂。 　　陈小军过来的时间，刚好是陈檬报道的前一天。 　　第二天，就是陈檬去学校报道的日子。她的内心有些不安，不知道京市的同学好不好相处。 　　吃过晚饭，陈春红跟江暖过来看她，三个小伙伴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一起玩玩闹闹。 　　让陈檬比较意外的是，以前学习成绩非常渣的江暖现在在附一，而以前就非常努力、性格比较内向的陈春红只考上了附二 ，至于性格嘛，现在看起来倒是江暖比较腼腆一些了。 　　陈檬倒不是很意外，自从春妮姐姐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以后，她渐渐就不觉得其他的事情意外了。 　　看见陈春红絮絮叨叨，江暖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就觉得这日子过的特别有意思。 　　陈春红跟江暖这趟过来，主要是看看陈檬，顺便跟陈檬提一下附一那边的情况，两个中学离的并不是很远，互相之间都有对方的传奇跟传说，她们在说，陈檬就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 　　原来附一中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她们说起来几个知名校友，竟然都是新闻上面经常提到的“人物”。 　　这让陈檬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这所高校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附一是京市有名的四大高中之一，这种级别的高中，哪怕是权贵，也没有办法用特权塞孩子进来读。 　　通俗一点来讲，附一中这种高强度的尖子学校，即便是有人用特权塞了孩子进来，进去以后，多半也是顶不住压力，自己会退学的。 　　据说，以前就有家长不信邪，找了关系，确实塞进了附一中，最后还是退学了。 　　倒不是学校方面要孩子退学的，而是孩子自己哭着喊着不去上了，最后家长无奈，只能把孩子往附属第三中学转。 　　当听到陈春红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些传说的时候，可没把陈檬吓出毛病来，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附一啊，早知道就不要好好考，去附二多好啊。 　　陈春红就在附二，虽说她进入到初中以后，还是非常努力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考上鼎鼎有名的附属第一中学，而是进了附二。 　　“哎，幸好我没有进附一，你看看江暖这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连大院里面的王奶奶，都说江暖是真的变了，孩子变得越来越老气横秋，以前老江在的时候，这孩子多活泼啊。” 　　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拧住了耳朵。 　　江暖嘻嘻笑着：“说我不够活泼，要不要我活泼给你看看？你是想要被拧耳朵呢，还是被我揉脸啊？” 　　她真的去揉了陈春红的脸。 　　自从江教授过世以后，江家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细妹那个作天作地、无所不能的老妖精，一天到晚的不是琢磨着给媳妇弄京市户口，就是琢磨着分房子，要多弄一套房子，最后什么都没有捞着不说，还被人指着脸，骂她不要脸。 　　以前江教授还在的时候，谁敢给她这种气受啊？ 　　现在方细妹倒是知道江教授的好了，但是也没有人稀罕她了。 　　而江暖的爸妈也嫌弃这样的老娘着实丢人，在学校更加低调做人。 　　现在江暖妈妈已经调到正式工的岗位上去了，但是，绝对不是方细妹胡闹的功劳。 　　这两年两口子凑了点钱，按揭了一套三居室，一家三口就搬了出来，不跟那老妖婆一道过了。 　　现在，方细妹就一个人，老了老了，老伴也不在身边，孩子还搬出去住，跟她不亲。 　　以前跟奶奶比较亲近的江暖，因为爷爷的过世，后来奶奶又要给她办脑残证明，她就再也跟奶奶亲近不起来了。 　　说起江暖的那个“残障证明”，陈春红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哎哟，江暖的奶奶可真搞笑，能想出来这种损招，我奶都说她有这么好的脑子，干点啥不好，偏偏要祸害自己家里的人。” 　　这个时候，江暖已经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有心里阴影了，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脑残”，她一直都很努力读书，终于去年考上了燕大附一，是大院里面为数不多考上附一的小孩。 　　自从江暖考上了附一，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就连江暖爸妈，都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找许梦琴，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这换在以前，谁会去问许梦琴这么深刻的问题啊？ 　　许梦琴本人也就是个初中毕业的文凭，至于江暖爸爸，虽然读了个工农兵大学，但是谁都知道那个大学当初是靠着方细妹软磨硬泡才上了的。 　　这样的两口子，竟然能培养出来附一的学生…… 　　现在连陈檬也考上了，大院里面能考上附一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等陈春红不注意的时候，江暖才说了实话：“人家说，能上附一，就是一脚踏进大学的门，这句话并不是很准确，能考上附一，那是一脚踏进了燕京大学跟A大的门，附一就是一所这么牛的学校。” 　　陈檬还从没有听人说过这个，她对附一中的好奇心就又多了一分。 　　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家里就跟开战了一样，早早的，院子里面的灯就亮了起来。 　　因为是报道报名，其实也不用去太早，但是方慧茹说，要给老师留下个好影响，最好还是早点去。 　　于是，大清早的，就去了外面，买馒头包子豆浆回来。 　　陈小军跟肖敏好久没见，在被窝里面折腾到了半夜，刚进入深度睡眠呢，就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踏在青石板上面的脚步声。 　　肖敏觉浅，嘴里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床，还好被陈小军一把给捞进了怀里。 　　她嫌热，一边梦呓，一边把人往外面推。 　　京市的夏天，到了晚上，倒不是很热，平常肖敏在家里一个人睡觉，风扇都不会开过半夜。 　　要不是男人身上热气大。 　　这一下子，肖敏就醒了过来，刚想起身，就被陈小军给按住了。 　　男人的声音慵懒：“再陪我睡会儿，你不困啊，我还困呢。” 　　在软卧上面躺了一天的后遗症，到昨天晚上才来了，这会儿，陈小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想起来。 　　肖敏就不好意思赖床，平时赖床，倒没有这么心虚的感觉，但是昨天是陈小军第一天过来哎，这干了啥，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京市的天，亮的要比大河村那边早一些，四点多就开始蒙蒙亮，到五点天就大亮了。 　　肖敏到了京市以后，就习惯性的不睡早床，一般六点就起，谁叫某人昨天半夜还按着她，不让她睡觉。 　　她起来拍人：“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了，你看看时间都六点半了，这要是在村里，你娘都要来骂人的。” 　　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陈老太太就跟大公鸡似的，一早上起来，就到处看，哪个媳妇要是起晚了点，准就会挨批评，肖敏大概是挨批评挨的最多的那个。 　　陈小军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关系，这不是我妈，是你妈，她不会说你的。” 　　一大把年纪了，就是臊的慌，谁还怕妈妈了？ 　　肖敏正要起身，就听见闺女在窗子外面叫：“妈，外公外婆带我去学校，他们叫你多睡会儿。” 　　声音里面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么大的孩子，当然也懂事了。 　　虽然外婆不跟她说，但是也知道妈妈赖床肯定没好事啦。 　　陈小军脸皮厚，干脆躺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肖敏脸皮薄一些，早就臊的没脸见人了，干脆装死不出去。 　　外面的小姑娘“嘿嘿”轻笑两声，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外面走了。 　　方慧茹早就拎着包子、馒头，在外面等着呢。 　　陈檬走出去发现江暖也在外面等着她了。 　　江暖说：“你第一天去学校，我怕你不熟悉，我妈妈叫我过来，跟你一起去。” 　　许梦琴对陈檬印象还不错，要江暖跟陈檬多相处相处。 　　陈檬“嗯”了一声，两个小姑娘并排走在了一起，两人捧着从早餐店买来的肉包子，一边吃，一边聊着家常。 　　从陈檬家里到学校并不算很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 　　刚进学校，陈檬就被附一中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第186章 　　有江暖一起，方慧茹跟唐老索性就换了个方向，两人直接去公园散步去了。 　　陈檬换上燕京大学附属第一中学的校服，附一中宽大的夏季校服衬托的她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本来就比其他同年级的孩子要小的她，看上去就跟高一新生一样。 　　江暖感慨了一下两人是同龄，结果陈檬都高三了，她才是高二，到时候陈檬比她会早一年毕业。 　　两人一起走在巷子外面的时候，还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当然，这种感觉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之前在新安一中的时候，县城里面的居民对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明显就是不一样。 　　只是这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又多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江暖翘翘嘴角：“不用看了，你穿着这一身校服走出去，满京市的人都会用这种眼光看着你，习惯啦就好了。” 　　满京市，好吧！ 　　陈檬心说，为什么会有那种逛动物园的感觉呢，她应该是没感觉错吧，她就是有一种逛动物园，成为稀缺动物的感觉。 　　附一中在这附近就是个传说，因为不带初中学区，就只有高中部，附一中其实很小。 　　之前陈檬听说过附一中的小，在她心目中应该是跟大河村小学那样的小，但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附一中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是燕京大学的附属中学，但是其实附一中跟燕京大学本部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附一中的老师也不属于燕大的教职工，而是归属在市教育局直属。 　　据说这种安排是为了避免燕大干预到附一中的招生，也确保了附一中学生血统的纯正性。 　　所以，想进燕大附一中，只有两个途径，参加京市的中考和燕大三个附中的联合自主招生考试。 　　听到这里，陈檬肃然起敬，然后，就看见了古朴庄严的学校。 　　学校是建在前清时期的王爷府内，在原址上做了不大的改动，一走进学校，就看见高大的树木，宏伟的建筑群，还有穿着附一中校服匆匆走过的学生。 　　之前领校服、交学费是方慧茹跟唐老两人来的，陈檬因为拍戏就没来，今天一来，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进了神仙地方上学，学校也太美了吧！ 　　学生不多，一共才五百多名，陈檬所在的高三，一共也才一百五十名左右的学生。 　　附一中是小班制教学，一个班级一共也才四十来个学生，整个年级四个班级，一个学校一共也就只有十二个班级，不分快班、慢班。 　　江暖一走进学校，就跟好几个学生打了招呼，大家也热情洋溢地回应了她，看来江暖的人缘确实不错。 　　陈檬还记得刚开始来京市的时候，江暖其实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学校很小，有时候不仅是同班同学认识，通过社团活动，跨年级的同学也有可能会认识。 　　不过，人总是会变，看见小伙伴越来越好，陈檬也觉得非常高兴。 　　一走进学校，江暖就开始介绍起来：“咱们学校的校风特别单纯，进来的都是爱学习的，没有乱七八糟的生源，你在这里读书就会感觉到啦，咱们学校的校风也特别好，我就最喜欢附一中，我跟我妈说好了，从这学期开始寄宿，你呢？” 　　陈檬其实也很想寄宿。 　　在新安一中读书的时候她就是走读生，那个时候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一起玩，她们这些走读生就总感觉少了朋友。 　　但是肖敏是很反对她寄宿的，总觉得孩子晚上不回来，能干的事情不要太多，所以坚决反对她寄宿。 　　“你妈妈真好，我妈妈就不让我寄宿，她害怕我在学校跟人学坏。” 　　“才不是呢。咱们都这么大了，要独立了，即便是你高中不寄宿，到了大学也要寄宿，我妈刚开始也不同意，不过我说了很久，她也就同意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在宿舍住过，光想想就很好玩。” 　　江暖又看了看陈檬，白瓷一样的脸蛋上面，一双大大的杏眼，杏眼微微阖上，有几分妩媚在里面，陈檬的身材发育的也刚好，不像有些女孩子波涛汹涌，属于有点料，但是很健美的那种。 　　她不知道人家陈檬是怎么保养自己的身材，为什么她的小肚子看上去鼓鼓的？ 　　要是她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她应该也不敢把她丢在学校里面寄宿吧！ 　　陈檬有点意动：“你是怎么跟你妈妈讲的？” 　　江暖背着手：“你知道咱们学校的作息时间吗？” 　　看来陈檬是不知道。 　　江暖唉声叹气：“咱们学校的作息时间，简直是魔鬼作息啊，早上六点钟就要来学校出早操，出完早操六点半，上完一个小时早自习，有四十分钟吃饭的时间，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自习三节课，下课就九点半了，晚上回去，都是我妈过来接我，等我俩回到家，洗洗弄弄就十点半了，我每天都睡不好。” 　　从家里走过来要十五分钟，如果在校门口磨蹭一会儿，来来回回要四五十分钟。 　　陈檬听完也傻眼，以前在新安的时候，学校出早操是六点半，她都觉得起不来呢…… 　　陈檬一走进学校，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江暖噘着嘴说道：“你一走进来，我就发现了好几个人都看你，我觉得老师看到你，肯定有些后悔招你进来了。” 　　嘿嘿，江暖的内心也有点小骄傲，以后学校最漂亮的女生，应该就是她的朋友啦。 　　这一路上走过去，跟江暖打招呼的越来越多，不仅有男生带着好奇走过来，就连女生也不少。 　　这也难怪，像陈檬这种颜值的，在学霸圈子里面确实是很难见到，加上学校这么小，但凡有一个颜值高一点的，必然是全校闻名的。 　　以前没有见过，那么就是转校生？ 　　有些男孩子不仅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还有一个男孩子被一群人给围着推过来。 　　周围一下子变得吵吵闹闹的。 　　陈檬觉得这些同学实在是很搞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甚至有些害羞的男孩子当场就憋红了脸。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这么好说话的呢。 　　陈檬这一路走过去，收获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惊艳眼神。 　　好在她已经习惯同学们用这种态度对待她，没有觉得太过于意外。 　　就在她快要走进去教室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陈檬？” 　　然后，她一回头，就看见柳恒站在楼梯口，肩上还背着书包，他这一声，让陈檬想起来不少事情，自从肖大嫂那边来京市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柳恒，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学校读书。 　　柳恒一出现，本来好奇地看着就陈檬的人这会儿就都不敢上前来了。 　　陈檬感觉到了气氛的格外紧张，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江暖：“到底怎么回事啊？柳恒也是你们学校的，你认识他吗？” 　　她觉得身边所有的学生，都有些怕他的样子。 　　这一路走进来，她算是感觉到了，江暖表面上装的很乖巧，在学校的人缘其实很好。 　　这简直是宝藏女孩嘛。 　　只怕在家里的乖巧温顺，都是装出来的吧！ 　　可是柳恒明明看着很温和啊。 　　江暖本来也叽叽喳喳的，这会儿一句话不敢吭：“那是我们学校的杀神，成绩特别好，还是全校公认的校草，高三年纪的第一名，永远把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的那种，学习成绩巨好、巨可怕。你认识他么？他人很不好打交道的，我听人家讲，他爸爸是京市的高层，不过他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没有人跟他很熟，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家具体的情况，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着柳恒走近了。 　　“我听爸爸说你转学来京市了，只是不知道原来你也来我们学校了。” 　　他一双凤眼跟柳夫人长得很像，看上去带着一种格外诱人的风情，但是长在柳恒脸上，略带一些女气。 　　“哦，我并不知道你在这个学校，这次来京市，我也没有见过你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虽然不知道柳书记是什么高层人士，但在陈檬心里，他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伯伯。她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柳书记，两家人的关系也非常好。 　　看得出来柳恒有些不高兴了。 　　她都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他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难道说他不高兴在学校里面碰到她？害怕她嘴碎讲出去小时候他被人差点拐走的事情？ 　　其实也不必要担心，陈檬其实不是一个嘴巴零碎的人。 　　但是，总不能当着江暖的面做担保吧？ 　　这看上去跟故意要把人家的丑事给抖出来没什么两样啊。 　　柳恒：“我还见过几次方奶奶，她也没有提起过你来京市了，所以都不知道你来京市了。” 　　方慧茹当然不会见人就说自己女儿来京市了吧，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尴尬间，陈檬只能干巴巴的回应他：“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柳伯伯啊。” 　　她都跟他们家不熟好吗？ 　　柳恒走近了，压迫性的气息就传了过来，一进学校就显示出自己人际关系比较好的江暖，这会儿一声不吭地看着两人，嘴巴微微动了动，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聊天啊？陈檬只想跑了好吗？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江暖看见柳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身上那种压倒性的气息能让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 　　陈檬也不算没有见识的人了，在看见柳恒的那一刻，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一样。 　　还好柳恒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走到离她两尺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嘴角稍微往上勾出来一道弧度：“有空来我们家玩，我妈妈经常会跟我提起你，她总说你长得乖巧她很喜欢，小时候还很喜欢吃她包的饺子。” 　　陈檬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他讨论饺子，慌慌张张点了点头。 　　柳恒知道学校里面不少学生都畏惧他，他对那些人一点都不屑，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好，在他心目中，他跟这些人是不同的。 　　加上柳书记父亲那一代人的助力，柳书记这几年算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柳恒在家里人的教导之下，也刻意地去保持跟身边人的关系，这些都是在那种环境里面熏陶出来的。 　　但是，在看见陈檬的那一刻开始，他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时候，爸爸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地方官，他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官员的儿子。 　　可随着这几年柳书记在仕途上的发展，柳恒跟身边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他不知道能在这里碰到陈檬，如果知道，早就该上前跟她说上几句话的。 　　结果铃声响起，早上该早自习了。 　　“要上课了，回头再聊。” 　　柳恒丢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因为是第一天上学，并不需要出早操，今天就是六点半到学校里面来的，刚才看见柳恒脸上似乎有汗水，难道说学校不出早操，他也会运动一下？ 　　江暖赶紧拉着陈檬往楼上跑：“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你跟他很熟吗？” 　　柳恒比陈檬要大上足足两岁多，他应该是足岁才读一年级的，也就是七岁读一年级，陈檬则是刚好五岁的时候读一年级，所以两人虽然相差了一些，竟然还能在一个年级碰上。 　　这个年代并没有规范化的管理，导致学生发蒙的时间或早或晚，同一个年级相差几岁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年龄偏大的关系，柳恒看上去就完全不像陈檬这样，浑身上下还带着一团孩子气。 　　陈檬来的晚了一些，但是在江暖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刚走进去的时候，班上的同学突然加大声音在背诵英文单词。 　　等到看见进来的竟然是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小姑娘的时候，全班停止了背诵的声音，并且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看来大家是把她当成老师了啊。 　　没有想到好学校的学生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陈檬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满教室吵吵闹闹的学生。 　　等到真正的英语老师出现的时候，教室里面才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早自习一般都是英语跟语文，老师需要跟班，女老师年纪还不大，但是英语底子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附一中来的，进了附一中，才发现这群孩子跟想象中的学霸还真的是不太一样。 　　这群孩子还真的不是一般淘气，她要是在班上蹲着，他们还能好好读，大声朗诵，她要是一离开，气氛就不对了。 　　她本身还带着些起床气，看见陈檬站在教室门口，还以为是哪个淘气的学生在门口假装老师呢，便气冲冲的快速走近，准备来上一个突然袭击。 　　走近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不是班上的学生，而是穿着校服的新生。 　　陈檬也没有认出来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是班上的英语老师，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 　　最终还是老师开口说话：“你是学生？” 　　陈檬也想问她，是不是老师。 　　班上的学生个个都装出一副认真背诵单词的模样，她就确信这是老师无疑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做了这么多年的学生，认出来老师的自信是有的，陈檬立马站定：“老师好！” 　　嗓门大的惊人，生生把还在眩晕中的关老师给吓醒了，拍拍胸口：“这孩子，你真的是这个班级的？这是高考班，毕业班！” 　　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子。 　　陈檬本身就长的比较稚嫩一些，加上年纪确实比一般的学生还要小，这个年代大部分孩子都是七岁去学校的，陈檬是五岁就被妈妈塞进学校去了。 　　——肖敏没时间带孩子。 　　关老师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妹子，年龄也不大，外语学院毕业，加上早年在纯英语国家待过，英语口语听力和理论基础都非常溜。 　　能进这个高中的老师，都一定不是普通人。 　　关老师一走进来，教师里面顿时就闹哄哄起来，一群熊孩子开始摔书本。 　　“老师，这是新同学吗？怎么不是班主任带来的啊？” 　　“关老师给人介绍一下呗，大家熟悉熟悉。” 　　教室里面没有多余的空位，关老师也不是班上的班主任，有些头疼的看着讲台下面，然后，指了指自己讲台下面的凳子说：“你今天先坐在讲台上读一会儿书，等会儿你们吃早餐的时候，再去找班主任。” 　　陈檬：“……”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有老师叫学生坐在讲台那里看书的。 　　好吧，她服气了。 　　真正的到了附一中读书以后，陈檬才发现这个学校真的蛮特别，光是老师来说，就不是纯粹的老教师，像关老师这样的年轻教师也有不少，都是这几年从高校招收过来的，一进来的时候就是一张白纸，教学方法也比较新颖。 　　就拿关老师来说，她除了抓基础的教学意外，特别重视实践。 　　陈檬的英语底子其实并不算太好，以前沈间在家里的时候还帮她补习补习，初一初二的时候她还能跟得上，到后面，县城里面的英语老师，自己的水平就有限，带高中生其实也是按照教学大纲操作。 　　但是，关老师这样的就不一样了，关老师自己本身就是外语学院毕业的，而且是八十年代考上外语学院的那一批，靠的不是家世背景，而是实打实的硬底子、硬基础。 　　学校并不限制老师是否用教学大纲学习，而只在几个老师中间做教学评比，这样一来，老师都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一切办法教学生考试。 　　这也是这个年代特色的填鸭式教育，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在后来被抨击的教育模式，在当时培养了不少优秀的人才。 　　附一中在当时是非常典型的填鸭式教育的学校，虽说学生是被动选择接受教育的东西，但是，却给学生们打下来良好的基础。 　　陈檬好不容易说服了妈妈，终于可以寄宿了。 　　这也是肖敏被她烦的不行，每天那么早要来学校，几个家长扛得住啊？加上附一中风评确实不错，肖敏不太担心女儿会谈恋爱或是被人忽悠了，所以也就咬牙同意了。 　　陈檬也顺利地在学校申请到了一个床位。 　　床铺那些都是学生自带，但是床单被套都是学校统一提供，所有学生的被子花色都一样，宿管老师每天都会查寝，学生起床之前，必须要把宿舍给收拾好，谁要是被扣太多操行分，是有可能要在学校写检查的。 　　这群从小优秀到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怕，就怕扣了操行分要写检查，毕竟挂着检查在宿舍门口是一件太丢人的事情，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这事情要是传到自己喜欢的人耳朵里，人都要丢尽了。 　　陈檬带着被子来到宿舍的时候，分到了一个上铺，上铺的姑娘据说家里特意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就是为了伺候孩子高考。 　　她不由得感慨，真是寄宿的羡慕走读的，走读的羡慕寄宿的。 　　宿舍六个床位，六个女学生，大部分都是班上的同学，当然也有混合宿舍，陈檬进的就是混合宿舍，像她这样半路上插队进来的，一般也只有混合宿舍可以住了。 　　陈檬从家里带来了下铺垫的棉絮，铺盖带了一个薄薄的毯子——现在的天气还挺热的。 　　另外还带来了一个桶，一个盆，一套洗漱用品，衣架，三块毛巾，一个热水瓶。 　　这是陈檬第一次住校，虽说周末都可以回来，离家里也并不是很远，但是一想到闺女要离家住校，肖敏这心里就非常不舒服，也非常舍不得。 　　因为是夏天，行李箱里面装着的衣服也就很少，大部分时间学生是要穿校服的，只有周末可以自由穿，跟全国其他的高中一样，附一也要补习，周末是要在学校上课的，每周放半天假，一个月放一次两天的长假。 　　陈檬以前在新安一中读书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作息时间，所以没有感觉到不适应。 　　来学校放东西的那天，刚好肖敏跟陈小军都在外面办事，肖敏就打电话找沈间来帮着搬东西。 　　沈间来的时候骑着一辆自行车，本来以为车后座上面能放得下，最后发现后座上面绑了一床被子、一个行李箱以后，就放不下其他的东西了，于是，他把洗漱用品和毛巾那些放进桶子里面，挂在车把手上面。 　　热水瓶因为怕爆掉，就让陈檬用手拎着。 　　跟沈间这样走在一起，陈檬突然有一种自己是被家长送去读书的感觉。 　　一路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 　　本来听说最近沈间特别忙，以为他没有时间过来，谁知道他还是抽空过来送她。 　　肖敏有时候会偷偷跟陈小军说起沈间的事情，他们是无法理解沈间为什么一天到晚那么忙，好几次家里要他过来吃饭，他都没空，有一次沈间倒是过来了，但是胡子拉碴，看起来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陈檬曾好几次偷偷听肖敏跟陈小军说，沈间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也很想知道沈间是不是谈恋爱了，通常在大河村，这样大年龄的男孩子都开始说亲了，沈间不可能没有交往过女朋友吧？ 　　他长得好看，从小就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即便是谈了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有时候她会偷偷的想，沈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的话一向都不多，其实适合一个话多一些的女孩子，一个人叽叽喳喳，一个人沉默安静，这样就叫互补。 　　就这样想着，陈檬发现自己心里像是吃了酸柠檬一样，有一股子浓浓的酸味涌了出来。 　　两个人小时候可以亲密无间地说这个说那个，长大以后才发现，小时候的那种亲密，其实很难回来。 　　陈檬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习惯跟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时刻。 　　沈间打破了沉默：“刚刚到新学校适不适应？你们学校是整个京市最厉害的高中了，到了那里，你可能觉得班上的同学都挺厉害的，压力不要太大了。” 　　沈间从家里离开，去京市上学的时候，变声期还没有结束，现在已经变成了成熟男性的声音，听着觉得怪怪的。 　　这种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谊，从男孩子变成了男人，两人的相处模式势必也会需要调整一下，陈檬突然感觉到沈间已经不是那个在大河村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大哥哥了。 　　其实这种变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从他开始去县城读书，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慢慢变了，只是今天她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到—— 　　沈间跟以前还是不太一样了，他还是那个最让她信任的沈间吗？ 　　想了想，陈檬这才说道：“其实也还好，大家都挺厉害的，班上的学习氛围也很好，比以前在新安的时候学习氛围要更好一些，就是觉得到了高三太累了，你会觉得读书累吗？”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盖出来一层阴影，又嘟着嘴，样子实在是呆萌极了。 　　沈间忍不住低头，想要再多看一眼她，谁知道巷子里面冲出来一群孩子，手上拿着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可把她给吓坏了，他心头就一软，揽着她的肩膀就把人给捞了过来。 　　还好这群孩子只是拿着鞭炮往前冲，并没有恶作剧地到往人群里面丢鞭炮，沈间曾见过最欠揍的孩子，就是故意把鞭炮往人堆里面丢的，他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太淘气了。 　　以前陈檬也会淘气，做一些令他想起来就啼笑皆非的事情，但是女孩子的淘气也就仅限于去山上采蘑菇，去河里面翻螃蟹而已。 　　刚才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确实把陈檬给吓了一大跳，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沈间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沈间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瘦弱的身形，两人形成了最萌身高差。 　　陈檬只觉得自己脸上烧的厉害，有些扭捏地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 　　沈间也觉得特别尴尬，刚才的动作，他只是下意识的而已，她不会觉得自己对谁都是这么亲密吧？ 　　一向在各种场合里都能应对自如的沈间，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会在一个人面前处于劣势地位，他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难道说他绝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听起来，此地无影三百两，而且有点渣。 　　沈间急的简直要挠头，谁知道那群孩子再一次冲了出来，手里面拿着的小烟花还来不及扔出去，眼看就要爆在手里了。 　　陈檬见状，猛地从沈间那边抽身出来，一巴掌拍在小孩子的手背上，小孩子吃痛，下意识地就把烟花丢在地上。 　　小小的鞭炮刚刚从手上掉下来，就听见“啪”的一声炸开。 　　孩子吓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烟花炸掉的碎屑溅进了眼睛里面，孩子就哭的更凶了。 　　很快，胡同里面骂骂咧咧的冲出来一个女人，一看见孩子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这个人是怎么搞得？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华子，你是怎么看着弟弟的？弟弟跑出来，也不知道？” 　　然后，从屋子里面冲出来一个跟陈檬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陈檬觉得她看上去有些眼熟。 　　“婶子，是怎么了？” 　　“小兵在外面哭，你就不知道？你这个死丫头是怎么搞得？别跟我说，你在学习学习学个什么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里干啥？就是偷懒！马桶倒了没有，晚饭做了没有，去学校之前，都要把家里的水缸给填满，下回要是让我看见你弟弟跑出来，你就不用去学校读书了。” 　　那个叫华子的女孩出神地看了陈檬一眼，然后低下头说“好”，就看见她抱着刚才闯祸的小孩往屋子里面走。 　　女人狠狠地瞪了陈檬一眼：“看什么看？我教训自己家的小孩有什么好看的？你倒是跟我说说，刚刚怎么回事，我家小孩的手背都肿了，赔我两百块钱的医药费。” 　　陈檬简直是无语，这样能颠倒是非黑白的话都能讲出来：“你凭什么要我陪你钱啊。” 　　女人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你讲讲我家小孩的手是不是你打的？” 　　那孩子也是熊，这会儿怕妈妈打骂，一个劲的说：“是她打我的，是她打的，打的我手背都红了，好痛好痛。” 　　五六岁的孩子其实已经很懂事了，不管怎么说，是非黑白应该分得清。 　　这要是小一点，陈檬或许就忍了，好好跟他说，但是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胡说八道。 　　沈间已经感觉到陈檬很生气了，她抿紧了嘴唇，盯着对方看着，那小孩惧怕她的眼神，把眼睛撇开，不敢看她，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沈间一向不跟女人吵架，就在旁边听着，但是，如果陈檬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肯定会帮忙，这点事情她能够自己搞定。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虽然整个村子的人都喜欢陈檬，也会刻意去让着她，但是并不代表陈檬就没有战斗力，说起来骂街撕逼，没有人比乡下的老太太战斗力更惊人了。 　　这一点方面，沈间倒是见识过陈檬跟老太太对战时候的样子。 　　肖敏都曾说过，碰到女人掐架，男人千万别上，男人一旦上了，就输了。 　　陈檬示意沈间不要说话。 　　以往这个时候，他俩都是很有默契的，陈檬如果负责跟对方吵，沈间就负责在后面助威，最后要是对方叫男人过来帮忙，沈间再出马。 　　所以现在陈檬在前面的时候，沈间是不能说话的，不仅不能说话，还要当她的背景板。 　　陈檬道：“是我打的没错，但是你小孩刚才手里拿着个鞭炮，要不是我给他打开，那鞭炮恐怕就要在他手里爆开了。” 　　当时，她也是冒着危险的好不好！ 　　小孩妈妈明显不管那么多，她用手拿着孩子红肿的手，十分愤怒的说：“你看看，哪有你这样的，我家孩子跟你非亲非故也不认识，下手怎么这么狠，你有没有父母亲管教，竟然这样打一个小孩子，看看这么小就跟男的谈恋爱，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陈檬最讨厌别人人身攻击，动不动就骂家人、骂祖宗的了。 　　她明显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就抓着陈檬打小孩的手这一条来说，陈檬实在是被她气不过，眼睛里面都快要冒出泪花来了。 　　真是泼皮怕无赖！ 　　她真的挺恨这种扭曲事实的人的。 　　她是高中生，有些事情不能由她去做，沈间这样想着，虽然知道陈檬这人也不是软面团捏的，但是对方似乎就是掐准了陈檬是个高中生，不敢在这里与人随意争吵，附一中的校规非常严，要是女人去学校闹，说不清楚有可能还要挨个处分。 　　不过，已经毕业了的沈间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他这个人做事虽然不正派，但是也最看不起别人要挟女人跟孩子，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小孩满嘴谎话，心里的邪火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很快小孩被他一把拎起来：“你好好跟你叔叔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朋友，不然，今天咱们就有点小麻烦了。” 第187章 　　陈檬静静地跟在沈间身后，他一停住，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一头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沈间痛的“嗯”了一声，陈檬抬头，本来感觉到两人有点距离的，他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她揉了揉被他后背撞得有点痛的额头，刚想说点什么，沈间率先说道：“以后别人欺负你，就不要憋着，跟我讲。”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大手就按在她的额头上。 　　其实也不是很痛，但是陈檬从小就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娇娇一些。 　　陈檬刚刚才感觉到之前那个沈间又回来了，但是很快又感觉到他跟以前的沈间是有区别的。 　　他的眉眼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已经是少年枭雄的气势了，不过，他很少在陈檬面前释放出自己的这种强烈压迫感。因为离的太近，他的角度能看见陈檬嘟起来的唇形唇珠。 　　陈檬说：“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咱们村都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吧？” 　　她想到刚才沈间的样子，还有小孩子惊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沈间什么都没有做，小孩子就把刚才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间问小孩妈妈要不要报警，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配合去警察局处理。 　　当时小孩的妈妈就说不用了，她可没有脸把这种事情弄到警局去，对比鞭炮在手里头炸开的危害，被打一下手背，当然就没有什么了。 　　最后，小孩还不情不愿地跟陈檬道了歉，趴在妈妈怀里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态。 　　别人怎么管教孩子，陈檬是管不着，这个世界上无数的父母，有不同管教孩子的方法，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别人怎么教育孩子，只要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哪怕她是太平洋的警察，也管不着别人教育孩子。 　　沈间说道：“以后你就是要凶一点，当然凶不是说比谁嗓门大就好，要在气势上压倒别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在京市这种大城市，是很容易被人家欺负的，这个地方人太多太杂太乱，任何时候，你都有碰到坏人的可能性，有什么事情找我也好，找爸妈也好，报警都好，千万别自己扛着，你看看刚才那人那肯定就是个泼皮，这样的人就不怕你跟她对骂，她怕凶的。” 　　陈檬攥紧手心：“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知道啦！” 　　沈间就笑了笑，帮她揉了揉额头，其实，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只将凶恶露在表面的那些，并不是最可怕的。 　　从沈间来京市读大学以后，两人很少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陈檬只觉得额头上被他揉过的地方烫烫的，有点酸酸麻麻的感觉。 　　两人这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沈间帮忙把她的东西抱进宿舍。 　　宿舍其他的几个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都盯着沈间看。 　　不说在学校，就是生活中也很少看见有沈间这么好看的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会怀春，看见沈间这种级别的大帅哥，难免会幻想一番。 　　要是男朋友，对方肯定不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帮陈檬带着东西来宿舍，那么一定是亲戚，或许是表哥、堂哥之类的。 　　论起来住宿舍的经验，沈间比陈檬要多的多，他从初中开始就是在学校寄宿，读到大学毕业以后才自己租房住，所以一进宿舍门，他问清楚陈檬的床铺在哪里以后，就开始给陈檬铺床。 　　一个宿舍放着三个上下铺，没有柜子，床底下可以放东西，一般都会带一个箱子来宿舍，平常不穿的衣服都要放在箱子里。 　　床上面就只能看见被子跟枕头，鞋子也不能太多，大家的鞋子都整齐的摆放在床铺底下，不允许乱放。 　　塑料桶跟热水瓶那些都是整齐摆放在靠门口的墙边，所有人的桶也都不一样，轻易不会弄混。 　　看见沈间在铺床，陈檬一张脸就憋得通红，要他帮忙铺床，这也太丢脸了吧！ 　　“沈间，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来。” 　　“顺手的事情。” 　　于是，沈间成功地吸引了整个宿舍的女生的注意。 　　要是这会儿有微信群，群里面都炸翻天了。 　　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男生啊？ 　　还会给女生铺床，新来的这个女生是什么级别的人生赢家？ 　　沈间看上去也并不像会做家务的那种男人，但是却能够有条不紊地帮陈檬把床铺整理好，他用那双非常漂亮的手给陈檬铺床的时候，全宿舍的女生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并没有因为他做这些琐事，降低个人的魅力值。 　　宿舍的一群妹子发出一阵阵的“啧啧”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啊？满大街都是男人跑，凭什么你最优秀？ 　　而沈间也从来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喜欢照顾陈檬，从他九岁开始，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他一辈子最牵挂的人了。 　　“好了，我给你买了个闹钟，学校一般会在规定时间响广播，但是广播时间也不长，最好有个闹钟，另外还有手电筒，电池，晚上尽量不到到处跑，我帮你问清楚了，晚上宿舍关门的时间，等下我给你买一箱方便面过来，如果太饿，我是说太饿了，才能吃方便面，如果有时间，就去学校外面炒饭吃，千万不要饿着肚子。” 　　宿舍的妹子们发出“哇”的一声惊呼：怎么会有这么暖心的男人啊——还这么帅。 　　就冲这个行为，也是超级无敌的帅了。 　　沈间突然问了一句：“我看了外面很多小店，下了晚自习，那边还有人吗？” 　　他这一发问，就有妹子抢着回答：“有啊，有啊，有很多卖吃的店呢，我们学校就靠近燕大，大学附近好吃的就很多啦，下了晚自习也很热闹，什么都有啊。” 　　“出了门，往左转，是附二，往右转是燕大，总之，在咱们学校，虽然小了点，但是周围吃的喝的用的都很多的。” 　　“打热水也特别方便，吃晚饭的时候可以打热水，然后下了晚自习还有供应热水的时间，凭学生证可以过去打卡，夏季一人一瓶，冬季一人两瓶。” 　　还挺人性化的，防止学生打多了浪费，又能合理管理起来资源，真不愧是京市排名进入到第一批次的学校。 　　“洗衣服什么的，去哪里洗？” 　　“跟着我们就好了，宿舍后面那一排都是洗衣服的，夏天洗衣服可能有点挤，不过要是你家住的不是很远，夏天最好也别住在学校吧。学校里面还是很热的，咱们学校有些住的近的学生，到了夏天就会走读，不过，今年已经不热了，到明年六月份开始热起来，七月份就高考了，等高考了，咱们就能离校了呀，你家住在哪里，远不远？”扎麻花辫的女生问道。 　　得知陈檬住的地方离学校其实挺近的，麻花辫女生惊呼一声：“就这么近，你还要住学校啊？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住学校是什么感觉？” 　　昏暗的房间里面，乖巧的小女生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大学城附近的吃的一向都是挺多的，沈间自己也读了五年大学，当然很清楚了。 　　小姑娘们恨不得争着抢着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沈间一门心思都在陈檬身上，问完了那些学生，又絮絮叨叨交代她在宿舍里面要跟室友和平共处，晚上不要出门云云。 　　直到陈檬摇头晃脑地表示：“你真的好啰嗦啦。” 　　沈间就不说话了，小姑娘现在越来越有自己的心思，已经不喜欢他啰嗦咯，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还记得小时候他说什么，陈檬都很认真听的样子，那个时候在她心目中，他就跟神明一般。 　　这些都是沈间的经验之谈，他自己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经历过两个青春期，他其实很懂这些学生。 　　晚上，下了晚自习，总是会饿，一天吃五顿饭都吃不饱。 　　他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吃方便面算是吃伤了，到他这辈子读高中，就死活吃不下方便面了。 　　不过，刚才他去外面看了一下，商业倒是很发达，而且附一中走读的学生下了晚自习也要出门，那会儿商家还会继续营业，可以出去炒个炒菜吃，或者吃一碗面，都非常方便。 　　实在不济，外面还有那种小夜市摊，花五毛钱，烫上一碗青菜、豆腐之类的吃上一碗，晚上也能压一压。 　　陈檬还从没有见过沈间这么罗里吧嗦的时候呢，就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啦，妈妈也有给我钱，不用你买的。” 　　几乎全宿舍的人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陈檬了。 　　这会儿就有人问：“同学，欢迎你来咱们301宿舍住，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自然也有人认出来陈檬来了。 　　虽然电视上跟现实中的形象差距有点大，但是耐不住陈檬是伴随着大家童年成长的小童星，她演的电视剧基本上会说国语的都看过。 　　陈檬一抬头，住在她隔壁铺位的女生就哇哇叫了起来：“是她，是她，我说怎么一进门就觉得眼熟呢，是她啊！” 　　这个女生已经明显激动的舌头都在打结，努力想吐出来陈檬的名字，奈何有时候越是要想什么，越是想不起来。 　　“是不是陈檬？你是叫陈檬，对不对？” 　　她一眼就看见了陈檬的学生证，然后一声惊呼：“哇，我们宿舍竟然住进来了一个演员，是真的演员，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电视上的人走出来。” 　　陈檬心说，大概是我电视上跟现实中差距实在是太大吧，为什么每次都能收获到这样的惊叹呢？ 　　“其实我就是陈檬本人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怎么会没有什么，我觉得很了不起，不行不行，我从今天开始就跟一个真正的演员住在一起了，你跟孟年很熟悉吗，你是不是跟他很熟，他本人怎样，好相处吗，他拍的那个武打片真的好牛啊，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事情啊？” 　　对比拍了才一部戏的陈檬来说，孟年的知名度明显大了很多，早些年为了赚钱去香港拍的商业片，这几年也都在内地放映，一下子火遍了大江南北。 　　孟年是实实在在的明星，是红透了的那种，他不仅仅是在京市火爆，就连新安那种小地方，街头巷尾的都有孟年的海报。 　　对比孟年，陈檬就只是一个比较出名的演员而已，出道这么久，拍过这一部系列剧，代言的没有，广告的没有。 　　很快陈檬的热度就盖过了沈间的热度，沈间是长得很帅没错，但是陈檬是演员啊，是很出名的演员，这一点，沈间就比不上。 　　沈间刚开始还担心陈檬第一次住宿，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刚才来学校之前又来了这么一出，没想到到了宿舍里以后，全宿舍的女孩子都对陈檬很好奇，而且都挺热情的。 　　看见陈檬迅速的融入到学生中间去，他一颗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面，然后，他走到学生宿舍外面看了看。 　　“我叫夏冰，名字是不是很奇怪，我家里住的远，在大兴。”这是刚才那个编麻花辫的女孩子。 　　“我叫王忠梅，我住在火车站附近。”王忠梅的个子比较高，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特别有安全感。 　　“我叫马娟，家住在燕大附近，咱两家里离得近，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闹腾的很，所以干脆搬到学校来住，咱俩周末的时候可以一起回家……” 　　“我叫蔡佳敏，我俩一个班级，我跟你都是高三文科（二）班。” 　　听到蔡佳敏介绍自己时，陈檬忙点头附和：“对对，我看你就眼熟，不好意思，我没有认出你来。” 　　“没关系，你刚来班上，班上的同学肯定都是认识你的，你不认识我们也不奇怪啊，我们只需要认识你一个，你却需要认识三十几个，是不是很不公平？” 　　蔡佳敏比较活泼，这个宿舍里面活泼的好像比较多。 　　她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自我介绍完毕，陈檬总算是认识了宿舍里面的四个女孩子。 　　但是应该还有一个女孩子，她看了一下，应该是住在她下铺的，还没有来。 　　提到那个女孩子，大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 　　夏冰说道：“王华总是一个人，咱们也很少看见她，不说她了，那个送你来的是什么人啊？” 　　陈檬觉得不太好形容她跟沈间之间的关系，要说是兄妹吧，又不是，但是是什么关系呢？ 　　好在蔡佳敏看出陈檬的尴尬，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后就是在同一个宿舍住着的姐妹了，以后大家要和平共处，度过我们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年，希望大家都能考上理想中的学校！” 　　蔡佳敏是班干部，说起话来也是一套套的。 　　看见陈檬扭扭咧咧的样子，大家都觉得沈间不是陈檬的对象，就是陈檬喜欢的人。 　　大家都是这么年龄段的女孩子，关于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 　　既然陈檬自己都不愿意说，也没有人会逼她说出来，毕竟大家都不熟。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完话，沈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才去学校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学校里面的风气确实挺不错，用成绩区分学生的这种方法，虽然说简单粗暴了一些，但是不得不说，也确实是一种比较靠谱的方法。 　　沈间觉得自己是当下教育历史上的一个另类，他并不认可这种应试教育，却是应试教育之下的受益者。 　　他一走进来，大家都齐齐看着他。 　　沈间倒是无所谓，双手插着裤兜都进来，对着陈檬说：“一起去吃个饭吧，地方大家自己挑。” 　　他这话一出，一群大姑娘内心都在腹诽，八成这就是陈檬的男朋友了，不是男朋友，怎么会这么大方呢？ 　　在高中里面，请宿舍女生吃饭的，一定是其中一个的男朋友没跑了。 　　大家心里这样想着，看着陈檬的眼睛就带着别样的滋味了。 　　为什么人家长得这么好，还有那么帅气的男朋友呢，都是人类怎么你就优秀的特别明显呢。 　　大家相互对望了一眼，露出来一个“我懂”的笑容。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心里面都打着小算盘呢。 　　陈檬的眼珠子就转了转：“那我要宰你一顿。” 　　沈间低笑：“随便你宰吧。” 　　吃一顿饭，还是吃的起的，只是不知道乖宝这个鬼丫头想到了什么坏点子，她笑得贼兮兮的，沈间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笑容温和的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陈檬觉得沈间笑的好看，其他的女孩子都觉得沈间的笑容假的很，虽然第一眼看见沈间的印象不错，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斯文败类、温文尔雅的样子，干活的时候，那双手特别好看。 　　但是大家都是忍不住会害怕这个人。 　　陈檬首先举手：“不用跟沈间客气，他要请客就要吃好的，请客吃麦当劳好不好？” 　　她之前就很好奇麦当劳是什么味道，刚才经过燕京大学的时候，就看见外面有一家麦当劳，她早就想要吃这种洋快餐了。 　　京市第一家麦当劳是去年才有的，这种洋快餐在京市特别火、特别流行，不过因为特别贵，姑娘们也很少有机会吃麦当劳。 　　听说是麦当劳，姑娘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里面夏冰是吃过麦当劳的，那里面的炸鸡和汉堡的味道，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还有冰可乐！ 　　但是麦当劳并不便宜，她们也不好意思蹭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啊。 　　谁知道沈间一摊手：“想吃什么都行。” 　　平常肖敏管的非常严，像陈檬这个年纪的很容易长痘痘，她是绝对不会给陈檬吃油炸食品的。 　　谁知道人家就是好奇那个味道嘛，对于沈间来说，他不懂女孩子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要是陈檬喜欢的，都可以吃啊。 　　再说他最近要去一趟南方，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这回就纵容她一下吧。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准备出门，这个时候便更坚信了沈间是陈檬男朋友的信念。 　　她们都是对自己要求非常高的姑娘们，既然是别人的男朋友，那就不会起旖旎的心思，安安心心地蹭一顿饭就好。 　　沈间是个商人，他的本意是想让陈檬跟这些小姑娘们关系混的好一点，在以后的这一年里，日子才会过的舒服一些，这样想也没有错。 　　谁知道就在出门的时候，宿舍里面闯进来一个女孩子，陈檬瞧着她非常面熟，顿时就想起来是在小巷里面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看她一进门就坐在陈檬下铺的位置，她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这个女孩子一定就是那个王华了。 　　陈檬问道：“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出去吃？” 　　王华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回道：“不去。” 　　这个时候，夏冰已经在拉陈檬的袖子了，给她使眼色，意思是别管王华了。 　　陈檬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看了王华一眼，然后跟着这群姑娘出了门，往麦当劳的方向而去。 　　出了附一中的大门，往左边走没有多远，路边上果真有一家麦当劳，这个时候全京市也没有几家麦当劳，所以非常热闹。 　　大家叽叽喳喳的，除了夏冰以前吃过，其他人都没有吃过麦当劳，本来以为陈檬的男朋友请客是随便吃个什么就算了，既然不便宜，大家也不好意思自己点单。 　　所以点单还是陈檬跟沈间一起去的。 　　四个姑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刚才那个是陈檬的什么人啊？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是好像很喜欢陈檬，我都不敢跟他讲话，你看他看人的眼神都是那种冷冰冰的。” 　　“哎，你懂什么啊，这才叫宠溺啊，要是看谁都温情似水，这种男人你敢跟他打交道吗？我不跟你说了，我想喝可乐。” 　　“那刚才人家问你，你又不说。” 　　“我怎么好意思啊，人家请我们吃饭，咱们就别提太多要求吧，要不这样，我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今天下了晚自习，我请客吃夜市。” 　　“那明天晚上我请。” 　　“后天我请吧！” 　　“说真的，陈檬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哎，以前我听人家说，这种演员，学习成绩都不好的啦，她竟然能考进附一中来。” 　　“也不是了，咱们学校除了陈檬，不是还有一个马晓晨吗？” 　　提到马晓晨，大家又齐齐不说话了。 　　陈檬刚好买完东西回来，提到这个马晓晨，倒让她想起当年在大院里面的事情，没想到阶级观念非常强的马晓晨，竟然也不是草包一个，还考进了这么厉害的学校里来。 　　不过也是，马晓晨的爸爸本身就是学校最年轻的讲师，有这样的基因，加上自身她就很好强，说不定人家改邪归正，好好读书了呢。 　　马晓晨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马晓晨的妈妈跟剧团的一个阿姨关系不错，就拖了关系，把马晓晨送去演了一部话剧，谁知道这部话剧演完，还真的是火了。 　　火了的马晓晨还挺爱惜羽毛的，并没有拍太多的戏，考进附一中以后，还是以学习为主，整个高中阶段也就选择了两部电影客串了一下。 　　因为演过电影，哪怕是客串出场，马晓晨的逼格还是提起来了，至少在附一中，她是非常出名的“人物”。 　　看见陈檬回来，几个姑娘从叽叽喳喳的状态恢复到了安静的状态，一副你投喂我们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的姿态。 　　陈檬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面上，看来除了刚才那位王华，其他的室友都挺自来熟，也挺好相处的。 　　沈间非常大方，这顿饭几乎把他知道的东西都点了一轮，桌子上面满满当当堆的都是吃的。 　　对于别人很贵的东西，对于此刻的沈间还真的不见得贵，他的公司虽然还没有开始盈利，但是已经在吸入投资填补公司的资金链条，一旦注资成功，他的公司马上就能运营起来。 　　一顿饭下来，大家对彼此之间又多了几分了解，聊着聊着，就聊开了。 　　小姑娘家家们本来就是这样，一顿饭，一次秋游，都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最后沈间离开的时候，大家甚至都没有那么怕他了。 　　刚出了麦当劳的门，就看见马路对面走过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柳恒又是谁。 　　他刚刚经过这里，透过了麦当劳的窗子，看见里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看着很像陈檬，但是他又不确定。 　　所以他就一直等着那一伙人吃完饭，走出来的时候，他才过来。 　　这一面对面，就证实了他当初的猜想没有错，还真的是陈檬和一群女生，中间有一个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长得蛮好的，不过，这年头重点不是男人的长相，可恨的是他的气质看上去也很好，十分投女人眼缘的那种。 　　沈间就这样跟柳恒打了个照面。 　　柳恒穿着校服，理着短发，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间上辈子多次见过柳恒，当时他也是这样的神情，只不过因为岁月的缘故，现在还比较稚嫩。 　　上辈子的时候，柳恒这个人他曾也是见过的，他早早就进入了政界，跟沈间这种在泥泞中打滚的人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柳恒比沈间大了足足八岁，又是政界大佬，沈间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柳恒是最孤傲的那个，令人很难去接近，这辈子再一次看见他，却是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屁孩，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用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但是这种表情里面少了许多内容。 　　两人皆是一愣。 　　柳恒看着陈檬从里面走出来，旁边竟然有个男孩子，脸上也有种不悦的表情出来。 　　陈檬也是莫名其妙，她跟柳恒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充其量也只是两家的大人关系比较好，柳恒冲她这是在甩脸子？ 　　“陈檬？” 　　“啊，你也在这里啊，好久不见。” 　　柳恒皱眉看着沈间，似乎在猜测两人的关系，他一向对于揣摩人心很有一套。 　　“你跟同学在这里吃饭吗，刚才我看见似乎是你，于是过来打个招呼，这位是你什么人？” 　　陈檬突然想起来虽然沈间在家里住了很多年，但是每次见到柳恒的时候，都是沈间不在场的时候，肖敏虽然经常在柳家的人面前提起沈间，但是柳恒跟沈间是从没有见过的。 　　她竟然生出来一些想法，觉得柳恒跟沈间如果早些遇见，也许能做朋友呢。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四个女生的异样表情，她开始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沈间，这位是柳恒，你们两个相互之间应该听说过对方的名字吧？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了呢。” 　　这句话也是沈间想说的，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了你。 　　他拥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优秀的柳恒将来会走上一条什么路，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柳恒会对陈檬感兴趣。 　　男人也有第六感，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这种第六感尤其强烈，他明显感觉到柳恒对陈檬有意思。 　　真的很有意思，上辈子那些人、那些事情，都凑在一起了呢。 　　柳恒确实在上次见到陈檬的时候，就对她有一些不同的心思了，只是这种话他从未跟别人说起过，但是听肖敏阿姨说起来，以后会来京市发展，他想着以两家现在的关系，以后多少还会打交道，只是没有想到，陈檬竟然也能考进自己这个学校。 　　他其实在少年人里面，算是比较淡定、比较矜持的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陈檬打了个招呼，谁知道人家似乎连认识都不认识他。 　　这种感觉令他觉得糟透了。 　　而这一切都是陈檬不知道的。 　　这些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比她大一些，又是将这种喜欢藏在心里，无论是孟年，还是柳恒，都是她相交多年的好朋友，要她非说喜欢谁，那她是说不出来的。 　　只是看见柳恒在这里出现，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她知道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就在陈檬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面对柳恒这种莫名其妙的怒火的时候，沈间出来说道：“我公司那边还有些事情，等下送你去到学校就先走了，以后有事的话跟我联系，我过段时间要去广州谈一个合作，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带回来的？” 　　语气甚是亲昵。 　　沈间的这种亲密感让柳恒觉得危机重重，他还从没有真的去面对一个女生，而当他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发现可能也有别人喜欢她。 　　男生的独占心理起了作用，他觉得特别不舒服，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讲，其实他都不应该不舒服。 　　陈檬回到学校以后，就直接投入到学习中，附一中的学习非常紧张，传闻中的中学果然跟以前的新安一中的节奏不太一样。 　　原本在新安一中优秀的她，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瞬间变成被人碾压的对象。 　　柳恒在沈间走了以后，找过陈檬几次，但是都被陈檬以要好好学习为由，不冷不热的拒绝了。 　　他的好感，陈檬是感觉到的，大家彼此不戳破，还能当好朋友，否则她真的觉得尴尬。 　　至于柳恒说的那些童年往事，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若真是有童年往事，也不会是跟他——陈檬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但是这些话，陈檬不会跟他说，用好好学习为理由，打发一个高三学生，其实是最好的理由。 　　但是到了年前，事情还是出现了意外，她的身边出现了两件大事情。 　　第一件大事情是柳恒顺利拿到了燕京大学自主招生的名额，也就是说被保送了。 　　每年燕大和A大两所高校要定向来附一中招收几十名学生，按照期末考试的排名决定。 　　而柳恒作为从高一开始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在还没有开始期末考试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保送名额。 　　加上他本人也没有出国的意愿，当燕京大学和A大提前向这位少年天才递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柳恒拿到录取资格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檬，他去找她，在她教室门口等了好久。 　　他到大教室门口的时候，听人说陈檬刚好出去了。 　　“是啊，她刚刚跟同学一起出去了。” 　　“她出去是做什么，你清楚吗？” 　　被柳恒问话的女同学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这是学校的校草，还是有名的学霸，他来班上找陈檬，肯定是有事情呗。 　　以前班级外面经常会有男孩子过来找陈檬，但是像柳恒这种级别的，倒是第一次。 　　“她出去扫雪了，今天轮到我们班扫雪，老师点了几个人去，陈檬也去扫雪了。” 　　“谢谢你。” 　　柳恒飞快地往外面跑，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檬。 　　而陈檬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同宿舍的王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让人举报了给人替考。 　　这桩替考案涉及到的范围非常广，竟然跟她的外祖父唐老先生也有些关系。 　　这桩轰轰烈烈的替考事件，也给1992年的开端拉开了帷幕。 第188章 　　学校不大，但是属于附一中的范围可就大了。 　　柳恒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陈檬，她应该都不在学校里面。 　　他不免有些担心，陈檬非常怕冷，学校里面还好一些好歹有建筑物挡着，到了学校外面冷风嗖嗖的。 　　今年冬天据说是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偏偏让陈檬给赶上了。 　　陈檬是冷是真的冷，她在外面拿着扫帚就哆嗦。 　　跟她一起扫雪的是夏冰，她就最喜欢笑话陈檬：“不行，我也快要冻死了，这个鬼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都零下十几度了。” 　　今年就是特别冷，到了十一月份开始，就下了第一场雪，家里就开始用起炕来。 　　方慧茹跟唐老两人干脆搬回到燕大家属楼那边居住，家属楼好歹从十二月份开始供暖，虽说暖气烧的不旺，但是比凉飕飕的大屋子要好一些。 　　自从方慧茹跟唐老回了教职工大院，屋子里面也冷清了起来，葡萄藤都看上去孤零零的，唐老种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在冬天丰收了，到冬至那天，炖了好大一锅羊肉萝卜，邀请了苏瑾一家来吃饭，并送给街坊四邻以及大院里面相处比较好的邻居了一些。 　　恰好那天孟年去外地表演去了，便没有来，苏瑾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过来的，这应该就是苏瑾的男朋友了。 　　对方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妻子很早得了癌症过世，现在孩子还不大，小姑娘也看过苏瑾以前拍的电视剧，挺喜欢她的，说不定过完年就会结婚。 　　看见陈檬，苏瑾不由得又感慨起来，孩子长大起来还真快。 　　很快就要过年，过完年陈檬都要参加高考了，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学生呢。 　　陈檬感觉到孟年似乎故意躲着她，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人长大以后，总会有秘密的，孟年的秘密只会分享给他自己希望听到的人听。 　　沈间好久没来，听说这段时间在给产品过审，各种泡实验室。 　　张蔷来信说，她那边也在积极准备高考了，妈妈在新安开的培训学校也渐渐上了轨道，而且也交往了一个固定的男朋友，她倒是不反对妈妈谈恋爱，只是想要妈妈找到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而已。 　　陈檬跟张蔷通信的频率，从刚开始的半个月一次，减少到一个月一次，大家为了应付考试，时间紧张起来，陈檬都是趴在被窝里面，偷偷给张蔷写回信的。 　　“陈檬，放学以后你别走。”夏冰比了个手势，悄悄的跟陈檬说道：“宿舍的几个都说好了，咱们放学以后去弄点好吃的。” 　　说道好吃的几个字，夏冰这脸上都放出异样的光彩出来。 　　“啊，能有什么好吃的，你们都不回家啊？”陈檬停下手中的活。 　　夏冰比陈檬大了足足两岁，站在一起还差不多高呢，按陈檬的个子，以后可得冲着一米七往上长，她有些羡慕的看着脸蛋白白净净，到了夏天还不红脸蛋的陈檬，人家的手怎么就那么细那么嫩呢，到了冬天都不涨冻疮，可见从小是不下水干活的。 　　现在谁家里没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的，就陈檬命最好，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父母的疼爱都是她一个人的，什么好吃的她没有吃过啊。 　　“也不是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现在下雪好多地方都不好走，我们住的远的这几天商量着晚上一起吃个火锅，蔡佳敏从理科班找人借来了一个炉子，又找来一口锅，咱们买来了方便面，又去菜市场买了大白菜和火腿肠，等下了课找个地方打边炉，上次咱们也在小树林里面煮过东西了，方便面火腿肠大白菜年糕辣白菜，什么都往里面丢进去，煮出来味道可真好吃。” 　　说完脸上露出来神往出来，这年头已经不是六七十年代，不存在能不能吃饱的问题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怎么吃怎么都吃不饱的，这可不是好几天没有吃过带汤水的东西，大家都馋啊，说道这里夏冰感觉自己的唾液分泌都比平常多了。 　　陈檬刚想问问怎么就不在学校外面找个餐馆吃涮羊肉，然后就看见一排排关门闭户的餐馆，这年头真是连餐馆都不营业了。 　　她有些意动，但是今天没有跟妈妈报备：“我今天得回家，不行我下周参加，你们下周周末不回去就叫上我。” 　　小女孩乖乖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夏冰没忍住捏了一把她胶原蛋白充足的脸蛋：“咱们说好了，下周就别回家了，每次宿舍就缺你跟……” 　　王华也是不参加的。 　　而且王华最近摊上了大事情，最近都不在学校。 　　看见陈檬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脚底还穿着厚底的雪地靴，手里头戴着棉手套，还冷得不行，另一个同学就笑道：“你们南方人不是很抗冻吗？” 　　陈檬狂摇头：“那我绝对是个例外，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我妈都给我放好几个热水袋的，而且我们南方真的没有这么大的雪，昨天我出门买饭的时候才开始下雪，等我打完饭，雪就堆这么厚了，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最起码要一个晚上才能堆起来这么厚的一层雪。” 　　“那你们南方白天下了雪怎么办？” 　　“白天下雪了，就化了呀。” 　　化雪的时候是最冷的时候，也不怪陈檬这么怕冷，今年的冬天又比往年要更冷一些。 　　家里面在这个时候都开始烧炭火，以前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是走读，班上住在县城里面的同学，每天早上过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自制的小炉子，还会带一小筐子木炭，以前陈檬就会带上一个这样的小炉子，然后自己往里面填木炭，一天到晚都会烤的身上暖烘烘的。 　　现在是寄宿，自然也就不方便在学校生火了。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学校的保送名额。 　　“柳恒早就确定了保送名额，哎，人家怎么那么厉害，他考试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名，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能够撼动柳恒第一的位置，不过咱们文科班也出了个人才，就是你们宿舍的王华啊，她成绩很好的，不过她这次就麻烦了，好像是替考被人给举报了。” 　　听说王华给人替考，陈檬惊呼了一声，虽然说跟王华不算是很熟，但是她对王华的印象还不错。 　　王华一向在宿舍特立独行，跟宿舍的其他小姐妹们打交道也比较少，陈檬虽然跟她上下铺住着，不过也仅限于知道她是一个不太好打交道的人而已。 　　至于王华的成绩好，这个陈檬是早就听说了的，学校一直有传闻，理科班的柳恒，文科班的王华，是学生里最厉害的尖子生。 　　这样的人怎么会涉及到舞弊？ 　　陈檬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王华那张不苟言笑、油盐不进的脸来，她觉得一个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冷漠，王华仿佛是一本，翻开了以后，里面应该有许多许多的故事。 　　小姑娘们都喜欢聊人家的八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的故事总是很好听的。 　　“王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件事情牵连很广，包括燕大负责招生的老教授都牵扯其中了。” 　　见陈檬不信，夏冰急了：“内部消息，这事儿铁板上钉钉了，现在连燕大的一个老教授都牵扯出来了，这一期燕大自主招生组的组长。” 　　等等，燕大自主招生组的组长…… 　　陈檬想起来一件事，燕大自主招生组的组长不是她外公唐老爷子么？ 　　如果这事儿仅仅当做一个八卦听听就算了，但是涉及到唐老爷子，就牵扯到陈檬的心了。 　　她知道这种事情一旦牵扯起来，面就广了，不仅仅当事人会有牵连，就连跟当事人无关、跟事件有关联的那些人，都会受到影响。 　　别人不关她事，但是外公是她的亲人啊！ 　　这么冷的天气，要是外公出了点事情怎么办，唐老有高血压，这种病人最怕天冷的时候了。 　　陈檬顾不得其他，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外公，她肯定是要搞清楚的，谁知道一转身，没有看清楚路的她，一脚就踩在雪堆上面。 　　夏冰刚想要提醒陈檬，谁知道陈檬一脚就踩了下去，直接踩到雪堆上面。 　　这堆雪堆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了，都已经开始凝固，踩上去就会打滑，随着一声惊呼，陈檬就感觉自己正在失去平衡。 　　与此同时，被一双手紧紧的拉住了手臂，幸好这人是柳恒，男孩子的体重比女孩子要重上许多，及时在她快要失去平衡的时候，柳恒跟她两人齐齐往雪堆上面飞了过去。 　　陈檬就跌在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面。 　　“咳咳。”柳恒发出一声闷咳嗽。 　　“谢谢你。”陈檬还从没有跟男生这么亲密过，她是直接趴到了柳恒身上，旁边几个坏坏的男生，甚至都在吹口哨发出尖叫了。 　　她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柳恒盯着她红红的耳垂，分了一会儿神。 　　陈檬发现他的手还放在她肩头，刚才为了护住她，柳恒是自己垫在下面当人肉沙包了，双手还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这是特别亲密的姿势了。 　　柳恒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少年人的表情，耳根有一点点的微红。 　　随之很快就定了定神，他强装着淡定，将自己的情绪很努力的压制下去。 　　但是少年人，对于欢喜的压制，哪里是他能轻易控制的。 　　即便是柳恒不说，学校关于金童玉女的传说，都已经是沸沸扬扬的了，这些柳恒都知道，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听说完那些不靠谱的传言以后，并没有解释或是阻止，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欢喜。 　　陈檬急的挠头，她想要爬起来，但是肩膀让柳恒牢牢的扣住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明显在提示他，谁知道柳恒就是不为所动。 　　现在陈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希望柳恒不要太较真了，但是他好像没有松开的意思…… 　　“柳恒同学，麻烦松开一下。” 　　同学很惊讶的看着柳恒过来，扶住了陈檬，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看不见动作，但是看得清楚柳恒对陈檬倒是很亲密的。 　　跟传说中的一样哎。 　　学校里面关于这对金童玉女的传言很多，大部分都不是很靠谱，只有眼睛见到的是真的。 　　柳恒的嗓音非常清澈好听：“你没事吧，我过来是来找你的，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陈檬吃惊的看着他。 　　柳恒继续说：“我被保送到燕京大学了，得到这个消息，我第一个就是想要告诉你。” 　　陈檬就更吃惊了，大眼睛瞪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迷茫：跟我有关系么？ 　　他这么兴冲冲的过来，原来是想要告诉她，他被保送了。 　　其实陈檬也不觉得意外，即便是柳恒不被保送，以他的实力，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是能上到的。 　　她点点头，说了一句“恭喜”，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面有东西在流淌着。 　　她不是很高兴，岂止是不高兴，她的心情现在是糟糕透顶。 　　两人离的特别近，幸好柳恒扶住的是她的肩膀，不至于特别尴尬，但是陈檬的耳尖都红了，她匆匆道了一声谢，就想往回走。 　　今天是周日，扫完雪就可以回家了，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家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恒离得近了，才注意到陈檬的眼睛都红了，眼眶里面还有泪花，她的手从手套里面弄出来，冰凉冰凉的。 　　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本来心情是不错的，看见陈檬这个样子，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陈檬没有说话，头一低，整个人都埋在了柳恒制造出来的阴影里，头顶上的几根呆毛迎风飞翔着。 　　看着就充满了傻气。 　　虽然不知道陈檬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但是，什么事情到了柳恒这里，都不是事情，他顺手拉了陈檬一把：“到底怎么了，可以给我说说吗？” 　　陈檬不太想理他。 　　柳恒的意图太过于强烈，有时候周日她放学了，柳恒也跟着她一起回去，弄得家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柳恒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却是很清楚自己对柳恒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既然对人家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招惹人家。 　　好在，从学校回去也不是很远。 　　陈檬回到家里以后，发现家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她猜想爸妈应该是回燕大家属楼了，又急匆匆地往燕大家属楼赶。 　　这一路上积雪正在融化，陈檬感觉脚底下冰冰的，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迫切想要知道外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但脚底真的太冰凉了，她知道是自己的鞋子里面进水了。 　　这要是平时她绝对忍不了，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陈檬刚进燕大，就被人给叫住了。 　　“哎哟，乖宝，你怎么回来了呀，咱们啥也别说了，回家回家，你看看你冻成这个样子，别担心外公的事情了，他老人家上面有人保住他，再说了现在查的是燕大舞弊，跟你外公关系并不大的，我家老头说最多三天就回家啦！”原来是刘婶。 　　这刘婶家里在学校有些关系，大概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现在这事儿在燕大比在附中传播的要广影响还要大，燕大这边都传的沸沸扬扬了。 　　“刘奶奶，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外公一向不喜欢管闲事的，这次怎么会出面搞自招？” 　　“好孩子，你先别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我知道的时候大家伙都听说了，不说了我在外面买了点菜，回家给你外婆他们包点饺子去，一个个的都不准备吃饭了吗，走走走，跟我回去，这一路上我慢慢跟你讲。” 　　原来这替考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马晓晨。 　　当初一封举报信是直接举报到了京市教育局，保送的事情可大可小，教育局直接派人过来查，一查就查到了许多漏洞，这个时候又来了举报信，举报马晓晨中考舞弊，并且直接指出来替考人就是王华。 　　王华是不是无辜的旁人当然现在还不清楚，现在王华也被卷进这场官司里面，也被隔离调查了。 　　偏偏这谁都有事，就是马晓晨跟没事人一样，现在附一中那边只听说王华出事，可没人知道马晓晨才是这个案件中的主角。 　　看来马晓晨那边的关系挺硬的，事情都推到了王华头上。 　　现在事情对王华很不利，马晓晨家里编出来一套说辞，全部都指向王华，这事儿如果上面不插手，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话，八成是要由王华背黑锅了。 　　陈檬实在是想不通王华为什么会接受这笔钱，帮别人替考，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再说了，王华其实早就惦记到了自招的名额，若是能够被燕大自招，高三下学期一整个学期几乎都不用上课了，用这个时间，给外校的高三学生做补习都能挣不少钱。 　　所以，这事儿并不合乎逻辑。 　　但是，马晓晨这次替考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听刘婶言之凿凿：“这么严重的替考事件，是上面直接派来的非相关人员进行的调查，这一查，就查出来马晓晨高中这几年的成绩全部都是舞弊得来的，调查组的老师单独给她做了一次考试，考试的结果是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在咱们附一垫底都算抬举她了。” 　　陈檬愕然：“这个样子吗？” 　　刘婶很笃定的说道：“总而言之，马家这回是害人不浅，现在虽然马家的人还没有被调查，估计院里面有自己的看来，真看不出来他们家手眼通天，竟然干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好歹也是干教育的，怎么就这么没有道德心，在中考跟高考上下手，这年头人还真行，真行啊。” 　　说完，耸耸肩，本身王华跟柳恒一样，是学校当之无愧的学霸，自招进燕京大学的可能性是百分百，但是，如果马晓晨家里也盯上了自招的名额，花钱请王华舞弊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的学校都是严进宽出，只要能进大学，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毕业论文、期末考试这些，哪有高考跟自招的难度这么大啊。 　　看来马晓晨家里在准备高考这方面确实下了狠功夫。 　　无论是王华也好，马晓晨也罢，这些人跟陈檬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唐老，她势必是要把事情问清楚的。 　　“那你知道我外公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也从没有接过自招招生这种事情啊。” 　　“哎哟，你外公那个人怎么闲得住啊，这次本来是文学院一个老教授负责的，谁知道天气太冷，对方说是发了哮喘，送到医院去住院去了，这不是没有办法，又要找一个资深一些的老教授，就想到了你外公唐老爷子，当时谁能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唐老这次担任负责人，也是接了学校一个老教授的职务，那个老教授突发哮喘，送去医院疗养暂时没有回来，招生工作办一下子就乱套了，里面好几个资深的教师，谁也不服谁，吵得个天翻地覆的，这个时候学校找到唐老，希望有他这样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担任自招的组长。 　　既然是学校的请求，唐老又在家里闲的发慌，就接下了这个工作。 　　他老人家年纪虽然大了，又多年没有接触学校的教务工作，但是好在威信还在，只要唐老在那里，旁人也就没有多余的话说。哪怕唐老有些观点落后一些，大家看在他是老人家的面子上，多少也会给他几分颜面。 　　招生工作其实进行的也挺顺利的，如果不是出现了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故，这一届招生工作应该是最顺利的一届了。 　　有唐老坐镇，之前那些吵吵闹闹的老师也没有话说，谁也没有唐老的资历深。 　　但是，自从出了举报信的事情，唐老已经配合调查组去调查了，方慧茹急的掉眼泪，学校那边虽然有心维护唐老，但是奈何马晓晨那边的背景挺深厚的，对方就是要把脏水往王华身上泼，往唐老身上倒。 　　好歹方慧茹是经历过大事情的，六几年的时候情况比现在还糟糕，不是扛过来了么？现在出了这么一点事，她还是能稳得住的。 　　家里面，肖敏让陈小军出去问问，结果陈小军去完了回来，问出来的东西，跟外面左右人知道的也都差不多。 　　他急的挠头：“不行咱们给人送送礼，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说法，这事儿跟爸爸有什么关系啊，舞弊的是附一中，咱们这边只负责招生。” 　　方慧茹否认了送礼这件事：“我去学校打听过了，事情都出在附一中那边，跟燕大这边没有关系，只不过马晓晨出现在燕大自主招生的名额中，加上她又是燕京大学家属的孩子，涉及到一些问题，需要老唐交代清楚，并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你们也别着急，你爸爸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事情的人。” 　　肖敏慌得不行，倒不是因为担心唐老在立场上被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而是现在这个天气，天寒地冻的，万一唐老身体出现一点意外怎么办？ 　　陈小军这段时间他跟肖敏都在外面跑，真的没有注意到老人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证明自己没有直接关联也没有用，总有人会想方设法的让你跟这件事情有关联。 　　就比如说，唐老这件事情，明明问题出现在附一中的考场，但是附一中那边为了把这件事情抹平，同时这种大事情，学校方面也不能跟外面说有问题，所以这件事情都往燕京大学那边倒脏水。 　　现在就要看燕大的态度了，如果燕大跟附一中达成共识，把唐老丢出去，事情就比较麻烦。 　　陈檬走进去的时候刚好肖敏在说这事儿呢，情绪就有点失控。 　　“妈妈，这几天你先别出门吧。” 　　“我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要避避风头，我是相信你爸爸一定能抗得过的，如果学校这边想要把事情都推到你爸爸身上，我就去教育局，我就不相信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当事人跟没事一样的还能上班下班，你爸爸无缘无故的牵扯其中，搞到要隔离审查，这世界上还有公平吗……” 　　陈檬现在连门都不敢进去。 　　听来听去，家里的人都没有结论，她想要出去冷静一会儿。 　　她不知道能够做什么，刚才一路上过来，脑子里面都是乱糟糟的，外公这辈子都在乎名声，谁知道到这个年纪，出现了这种事情，势必要尝尽人间冷暖，看透世间百态了。 　　她这一出门，又不知道该去哪里，那种特别想嘶吼又无处释放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 　　江暖也是从学校回来，这天气太冷，她爸妈去了外婆家里，她想着要不回来看看奶奶，谁知道还没进门，就有听见方细妹在跟人说起唐老的事情，语气中还带着些欣喜。 　　这么多年的老邻居老同事了，大家都替唐老不值得，只有方细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声音里面还带着几分得意。 　　“呵，我就知道唐老头会出事，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这几年风头出够了吧，搞不好他闺女买房子的钱，就是从学校里面捞的。” 　　“你说他姑娘买的房子，不能吧，唐老也没有接触到什么关键性的岗位啊，他一直都是做研究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怎么就不能了，你说说一个乡下地方来的人，怎么有钱在京市买房子，我听人家说最近他姑娘还到处去看商铺。” 　　方细妹对老唐家的事情一向是关心的很，还没等人家说话，就絮絮叨叨开了：“新安那种地方能有多少收入？做生意能有多挣钱？咱们全家人都上班，买个房子都困难呢，谁知道老唐在外面有没有来路呢，他那个技术，据说可挣钱了，好多老外都想买呢。” 　　这可不是普通八卦的范围了，王大姐觉得方细妹这话说的有点狠了：“这话可不能乱讲。” 　　方细妹已经想好了，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举报举报，说不定老唐在经济方面也有些问题，她就喜欢看人家倒霉催的样子。 　　“奶奶，你这样说唐爷爷也太过分了，老师都说，要不是唐爷爷和他的同事在那些年研究水稻，咱们现在还吃不饱肚子，唐爷爷他们把研究成果都捐献给了国家，现在全国人民才能种上高产量的水稻，您现在吃的粮食，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江暖是从小就听这些长大的，她印象中还有小时候吃粗粮的日子，直到前几年才稍微好上一些，唐老的事迹甚至都写进了教科书。 　　方细妹最听不得这些。 　　以前江教授也是教授，唐老也是教授，不过唐老研究的是生物科技，而江教授是文学院的教授，江教授做的那些研究，除了学生懂，业界懂，旁人是看不懂、也看不明白的。 　　所以方细妹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江教授在做什么。 　　人家唐老做的事情，全国人都知道，你说你干的这事儿，谁清楚？谁知道？谁明白了？ 　　大家的职称都差不多，但是风光的都是唐老跟他的家人，学校里面总是歌功颂德说，唐老多厉害、多了不起，全国人民都跟着唐老才没有饿肚子，谁稀罕他做的那些研究？ 　　这话就不该从江暖的口中说出来，方细妹直接给了江暖一耳刮子：“要你说这种没有志气的话，你爷爷就不厉害了？” 　　方细妹最近算是放飞自我了，儿子媳妇现在也搬出去住，基本上不跟她来往，搞的跟仇人一样也就罢了，孙女还很不听话。 　　被打了一巴掌，江暖委屈极了，脱口而出：“我爷爷是很厉害，但是他怎么那么倒霉碰到你了呢，你不去学校到处问问，大家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他们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江暖觉得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所以干脆来找陈檬。 　　果不其然，陈檬是回到了外公外婆这边来了，不过她在外面徘徊了很久，还是没有进去，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江教授。 　　这些文人的神经都非常敏感，以前江教授也是这样，受不得一点刺激，不知道平常乐呵呵的唐老这个时候怎样了。 　　她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檬，于是说道：“陈檬，没事的，唐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陈檬有点跟自己生气，也没有听清楚江暖到底说什么，闷声说：“你怎么知道没事，江暖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想自己走一走。” 　　江暖知道陈檬心情不好，这个时候她说话重一些，她也自然不会跟陈檬计较，她们是好朋友。 　　但是陈檬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想帮帮忙的，那种帮不上朋友的无力感，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安慰陈檬的人在就好了。 　　陈檬从院子里跑出去，又冷又饿，心情实在是太差了，连晚饭都没有吃，脚底灌了冰水，脚板心都木木的了。 　　这个时候好想大哭一场…… 　　她在墙根底下蹲着，把头埋在手臂里面…… 　　直到感觉不到冷了，她知道自己已经痛的麻木了，被人轻轻推了一把，然后一双温暖的大手盖住了她的手背，手掌很大，手心很暖，她的心也跟着软和起来。 　　沈间刚从实验室出来，一款产品从研发到上市，从资金到各种技术检验，需要的周期实在是太长。 　　今天刚好到了周末，检验单位都提出来抗议了，大家都说好放半天假。 　　这不是今天看着周日，他算好了陈檬今天应该是放学回家了，就想去学校接她，谁知道一走到学校就听说唐老的事情。 　　这件事情在附一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沈间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事儿跟陈檬有什么关系，当听说陈檬急匆匆回家以后，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因为太担心，从学校到燕京大学这一路就走的急了一些，裤脚上面都卷到了一些泥。 　　刚到唐老楼底下，就看见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墙根地上，无助的抽泣，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咪，他很清楚北方的冬天，再这样冻下去非起冻疮不可。 　　沈间还记得小时候，也就是陈檬一个人走丢在草丛里面睡着的那次，那次就跟自己说，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走丢了。 　　现在看见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面哭，沈间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扯动了一般。 　　他走了过去，试探着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被冻得红彤彤的，跟冰块一样，看着鞋子应该也湿了。 　　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小小的身形，陈檬觉得外面的风都小了一些，下意识的抬头。 　　脸哭的红红肿肿的没有了样子。 　　“怎么不进去，蹲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多冷。”沈间的语气里面带着些责备的口吻。 　　“沈间？”陈檬拔高了音量，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穿着毛呢大衣，看着清瘦无比的男人竟然是沈间？ 　　若不是声音这样像，陈檬压根不敢认。 　　他这是去刨人家祖坟了，还是去乞讨了，怎么搞成这样子啊。 　　“学校出了点事情，外公现在被人叫过去审查了，妈妈心情不太好，我不想回去，总之我不想进去，我有点怕。”怕看看一向很要强的妈妈脆弱的样子，如果是她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自己的女儿看见的。 　　沈间就在她前面半蹲了下来，双手撑住了膝盖：“上来，我背你。”陈檬没有动。 　　“上来，我背你。”沈间再重复了一次。 　　陈檬脑子一热，就跳了上去，沈间的后背很宽，很暖和，她的手从他脖子上环了下来，也被他攥在手心里，也感觉到非常暖和。 　　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女生，也曾今被他这样握紧过手心，传递过温暖。 　　她从小对家人是非常眷念的，对沈间的感情尤其不一样，跟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也只有沈间一人而已。 第189章 　　虽然说已经脱离了封建社会快一百年，但是说到舞弊这种事情，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唐老却自己愿意趟这趟浑水。 　　老人家早上去外面跑了一个三千米，这会儿往书桌上一坐，那一辈子为人师表的气势，就很自然的出来了。 　　再咂一口冬日放在外面冷藏着的啤酒，唐老觉得自己这美滋滋的人生啊，应该是在审查室里面到达了巅峰。 　　两位小同志倒是很担心老人家的身体，谁知道人家跑了个三千米，脸不红、气不喘，真是让人自愧弗如。 　　“马远山，当年燕京大学珠峰考察队队员马远峰的弟弟，要不是哥哥在珠峰上面牺牲，他也没有进入到燕大的机会，这样的人怎么在燕大混到了副教授的位子？” 　　顾干事看了一眼马远山的资料，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以前觉得燕大这样的高校必然是相当有权威性的，奈何燕京大学都有学术造假这种事情。 　　“马远山跟马远峰不一样。” 　　老爷子摇摇头，说起马家的两兄弟来，就一阵唏嘘：马远峰是正正经经燕大毕业的研究生，毕业以后，留校当了老师，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当初马远峰为了去珠峰考察，连命都搭上了，他留下来的遗书里面，除了放心不下妻子跟儿子，可是没有让单位给他这个牺牲者一点特殊，但是你看看他的弟弟马远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审查组的两个小青年看着手里的报告，手上有些打颤，看来舞弊都算好的，马远山做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这些，学术作假，竟然让他弄到了博士的头衔，马晓晨初中时期成绩一般般，竟然让他弄到了附一中。 　　当然，马远山图的并不是附一中的教学质量，只有进了保送名额这么多的学校，马晓晨才能顺利的躲过高考，从附一中直接保送上大学，只要进到了燕京大学，后面的事情都是马远山能操作的了。 　　这一步步，都是有心人精心策划而来。 　　接到举报信以后，京市教育局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已经向上级部门打了申请，上面也派了两位年轻有为的小干事来协助办理这个案子。 　　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对这个片区不熟，查起来自然是没有任何顾虑的。 　　这才几天，就把马远山夫妇以及马晓晨这些年舞弊的案子，扒出来个七七八八了。 　　“您老提供的这些信息都非常有用，这些材料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人家就是不肯说材料的来源。 　　所谓的隔离审查室，唐老正在里面享受着舒适的暖气，他估摸着这几天他被审查的消息传了出去，马家那边也会放松警惕。 　　早上来上一碗羊汤面，中午再跟两个小青年涮羊肉片，老人家这生活过的还是很惬意的。 　　“材料的真实性，你们不是已经得到了证实吗？中考舞弊，自招舞弊，桩桩件件都指向我们燕京大学这边，起初我也不是不敢相信的，所以才会用这种办法来试探他们。” 　　对方忍不住吐槽：“那您也不怕方老师担心啊。” 　　唐老爷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我老伴当然知道我没事。” 　　这句话一语双关，究竟是知道他进来之前就是为了配合调查，还是知道他并没有做亏心事，老人家并未曾细说。 　　“您老人家这样的觉悟，正常人都不会有，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替咱们教育系统感谢您，要是老一辈的教育从业者都跟您一样，这世界都要清净了。” 　　唐老没好气的瞪他：“我是哪里不正常了？” 　　小伙子在唐老面前明显有些紧张，就是那种学生在老师面前的无力感，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从看见唐老第一眼开始，他就佩服老人家气场强大，就在他面前说话，都忍不住露怯。 　　就这样的老人，每天对生活没有高标准的要求，一碗羊汤面加一个生大蒜就能解决生活问题，到了这么大年纪，又要给燕大抓“内奸”了，这种精神怎能让人不佩服！ 　　说话的办事员小伙子也是从小听唐老的事迹长大的，从唐老接受隔离审查开始，这个小迷弟就没让他老人家受过什么委屈，这不是羊肉面双手送上，唐老就着蒜瓣，一口羊肉面，一口蒜瓣吃的可开心了。 　　这待遇是在家里没有的，方慧茹嫌生蒜瓣的味儿大，从不给他吃这个。 　　小伙子也是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老人：“您反应的事情，我们也调查过了，马晓晨这个孩子家里确实背景比较强大，但是您说她中考舞弊的事情，确实也是学校当时查的不是很严，我们从马晓晨当时就读的燕大附中，拿来了她高中三年的资料，成绩也就是一般般，这样的成绩在中考突然之间爆发，考上燕京大学的概率并不是很大，然后，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王华这些年一直都住在她叔叔婶婶家里，叔叔婶婶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反而她跟奶奶感情很好。” 　　唐老看了一眼王华的照片，他对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对她父亲还是很有印象的。 　　当年珠峰考察队进藏的时候，她的年龄还不是很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是在这里听到了她的名字，他的印象中，王华的父亲是个很热情开朗的年轻人，只可惜葬在了珠峰，没能回来。 　　同样没有回来的还有同时燕大科考队的队员，马飒的父亲马远峰。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逝者已逝，生者却活的并不是很好，王华因为叔叔婶婶的苛待，靠着自己课余给人补习，勉强维持生活，马飒则是很早就工作了，他成绩优异，却连大学都没能上。 　　当年要不是因为王智跟马云峰过世，把接班的资格让给了两个弟弟，现在马晓晨的父亲，跟王华的叔叔，都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接了哥哥的班，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人家的孩子，也难怪马飒会对叔叔一家人这么憎恨了。 　　据唐老了解到，马飒这些年一个人住在叔叔家里，马晓晨动不动就说他是个拖油瓶，少年实在是不忍这种屈辱，高中读完，就自己创业去了。 　　反倒是马晓晨的父亲心安理得，想当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是没有资格进入到燕大做助教的，要不是有马云峰的过世，学校给了马家人一个接班的名额，加上他后期跟马晓晨的母亲结合以后，岳家的帮忙，他是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在这件事情上，两个孩子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大人。 　　“当年王华的父亲攀登珠峰之前，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他绝对没有想到留在世界上的孩子跟妻子会在他死后过的那么艰难，如果能再给他一次选择，你觉得他还会不会去？” 　　“这些人还很是可恨，竟然这样对英雄的儿女。” 　　“哎，人心不古啊。” 　　唐老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面汤中升起的热气里。 　　年轻的办事员分不清楚唐老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热气盖到了脸上，他看上去好像是哭……了？ 　　—— 　　“你真的不后悔？” 　　马飒跟王华碰了个头，两人小时候其实还是朋友来着，后来马飒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继续读下去，而是在小巷子里面租了个铺位，卖起了包子。 　　马飒的包子还是跟他妈妈学来包的，只可惜这个女人二婚嫁人的时候，并没有把儿子带走。 　　马远山当初接了哥哥的班，就是承诺了要把马飒当自己家人看待的，同样这种命运的还有王华。 　　王华在马飒的小店里面坐了下来，点了一个酸菜肉包。 　　马飒的包子做的极好，皮薄肉厚，要不是王华来的早，最后一个都没有她的份了。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哪怕给我读燕京大学，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还要辛辛苦苦学四年，可我觉得你现在过得好，洒脱，马飒，我跟着你卖包子怎样？” 　　王华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包子，美极了。 　　马飒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才十九岁的青年，理着小平头看着倍儿精神：“你说你是不是傻逼一个？哪有女孩子卖包子的，回头我揉面，你给我擀面皮弄剂子，咱俩弄个包子二人组？” 　　马飒靠着灶台站着，他有点烟瘾，现在想要抽一根，但是却从不在厨房抽烟，他的忍耐力是极好的。 　　而王华是他认识了多年的好友，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见他包子铺里的包子都卖完了，人还守在这里，笑着道：“你倒是好脾气，我认识你那么久，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个耐心，其实，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挺羡慕你自由自在的。” 　　马飒终于是忍不住了，准备关了店，出去抽上一根。他要走，王华自然也要走，两人一前一后地跟着，王华忍不住多看了马飒几眼。 　　他们认识的时候，年龄很小，还是因为双方父亲的关系。 　　她在哭，马飒也在哭。 　　小男孩当时长得并不好看，她是唯一一个愿意跟他玩的人，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觉得马飒于她来说，真的是不一样。 　　她要按包子的价格给马飒钱，他当然不能要，还虎着脸生气：“你跟我认识多少年了，竟然玩这等虚的？”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到了巷子里，出了门，马飒就忍不住摸出一包烟出来，点燃，然后说道：“你给我好好回去读书，我们家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当然，我知道你也并不是这么好心，你就是想逃避上学跟我出来做生意，也不是这两年的事情，你好好念书，实在不行，我供你。” 　　王华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肯定是回不去学校了，学校会把我开除掉的，你不收留我，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么？” 　　她拉着马飒的衣角，手微微颤了颤，又觉得马飒抽烟的姿势特别帅，她也想来上一根。 　　“你婶婶他们占了你的房子，我也要帮你拿回来，马晓晨这个丫头也不学好。” 　　她知道从小到大马晓晨都骂马飒是拖油瓶、癞皮狗，住在他们家不肯走，一年前马家奶奶去世了，马飒无牵无挂，也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甚至连高考都不参加。 　　搬出去就少了一个人在家里碍事，马远山夫妇巴不得了。 　　“那是我们的事情，你别管，你好好读书。”马飒看着这泼皮姑娘就想笑。 　　不管王华在外人面前如何掩饰自己、武装自己，她在马飒面前，都还是小时候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王华的手指勾了勾，从马飒的上衣口袋里把烟给勾了出来，大前门，高级货。 　　他抽的不多，但是身上有淡淡的烟草香，那味道闻着挺吸引人。 　　马飒笑着骂：“别来，你一个姑娘家抽什么烟？做什么生意？好好读书，至于学校那里，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去说说，你是拿我的名义去做的举报对不对？要是学校知道你是举报者，应该也不会重罚你，到时候你上学避开燕京大学，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看看你的成绩，考哪个大学都够了呀，跟我卖什么包子，没出息的东西。” 　　嘴上是这样说着，手却轻轻抚上王华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别看了，哥有这么好看么？值得你跟我一起卖包子么？” 　　王华就狂点头：“卖包子怎么不好了？你每顿饭管我两个大肉包子就够了，我好养，非常好养。” 　　马飒的手掌轻轻盖在王华的头顶：“傻姑娘，人这一辈子的追求可不止这个，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更多、更想追求的事情，你会觉得不值得，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抽完这一根，我要回去收拾厨房，明天还要开张做生意的。” 　　王华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马飒，小伙子贼精神，贼帅气，出门谁不说马家这小伙子长得好。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知道马飒的心思。 　　两人惺惺相惜这么多年，说只有友谊那是假的。 　　当年马飒看见陈檬，就单单只是羡慕这个女孩子，但是对于王华，他是心疼，他不去读书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王华是个女孩子，不能一辈子不读书待在包子铺，没出息！ 　　“算了，等你读完了大学，还能看得上哥，哥就娶你，可你不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我出来做事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读书了，是个男人就应该立起来，可你是个姑娘家，你要是没有文化，会吃很多苦、吃很多亏的。我知道唐爷爷清楚这件事情，他准是以为我要害你，你当我是什么人，让人家这么看我，王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王华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马飒聪明，她确实是用马飒的名义举报，她也确实是想跟马飒一起共甘苦、共患难，要卖包子一起卖，他怎么这么聪明，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被他知道了。 　　“怎样，你还看不上我啊。” 　　“嗯，贼看不上你，我看不上没出息的姑娘，我家姑娘啊，应该是有志气的好姑娘，懂不？” 　　—— 　　沈间的步子很稳，印象中只有爸爸在她小时候背过她，长大以后就不好意思叫爸爸背着了，但是沈间好像又不一样，他的公寓离这里不近，但是她很轻，背着她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到了公寓，沈间先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泡脚。 　　她乖乖坐在沙发上，大大的眼睛盯着沈间看。 　　他看起来有点沧桑，因为没有刮胡子，看着比平常要老了十岁，但是握着她脚丫子的手掌还是修长好看。 　　热水烫在她的脚背上。 　　陈檬先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然后脚开始痒，最后才感觉出来脚上的温度，他算是下了狠手吧，这么烫，陈檬的心情随着滚烫的热水暖和起来。 　　手上已经抱着一个热水袋了，已经不是那么冷了。 　　沈间很耐心地用手挑着热水，给她洗脚。 　　屋子是沈间的单身公寓。 　　他住的地方非常简单，就一间房，连单独的洗手间跟厨房都没有，但是布置的相当整洁，屋子不大，大概三十来平米，被人重新粉刷了一下，靠着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床的对面是一个衣柜，单间中间安了一条轨道窗帘，中间用窗帘拉起来，可以隔开客厅跟卧室。 　　屋子里面一点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但是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赘余。 　　这还是沈间第一次带人来自己的“家”里。 　　陈檬环视四周，略觉得寒酸，屋子里面连暖气都没有。 　　以前看见沈间，总觉得他高校毕业，又是出手阔绰，没有想到他竟然节俭到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像陈檬这样在蜜罐子里面长大的孩子，是没有办法体会到两世都要靠着自己努力，才能站在人群顶端的沈间的思路的。 　　对于她来说，生活没有太多的挫折，所以碰到唐老事情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神。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沈间是没有心思去计较生活的品质，甚至他在劝肖敏要把自己的钱拿来囤积京市的地产的时候，自己也没有给自己买上一间小小的房子。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折腾这些，他所有的赌注，都在产品上面，只要产品能成功，收获又何止是一间房、两间房。 　　当然，这些陈檬不懂。 　　陈檬就是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一些，她想起沈间给她买来的随身听，请她全宿舍吃的麦当劳，可能花掉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别看了，我这里很简单，上班特别忙，我也没有心思打理这里，如果知道你要来，我肯定会提前收拾一下，免得自己看上去太寒酸了。你看看，如果以后你还要过来，需不需要补充点什么，电视机，收音机？” 　　以前一个人住着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好像他内心会期待有一个人经常过来看看，所以他破天荒地想要填点东西。 　　事实上，沈间这里除了他的那些同事，从没有别人来过。房子于他而言，就是一个睡觉落脚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跟功能，他搬来这里住了一年，一顿饭都没有在房子里面做过。 　　陈檬望着电灯，吐槽道：“幸好你这里还有电灯。” 　　让她不至于觉得来到了原始社会。 　　沈间的手突然包住了她小小的脚丫子，他觉得很有趣，小时候陈檬总喜欢用肉嘟嘟的脚丫子踹他，现在她长大了，脚丫子小巧修长。 　　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对于男人来说有着别样的诱惑。 　　但是，她只是觉得痒，轻轻往回缩。 　　她已经不冷了，但是沈间家里的沙发好硬。 　　这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沈间也不是那个跟大哥哥一样的少年，他身上带着成年男子的气息。 　　陈檬有点孩子气地缩回脚，盘腿坐着：“我都长大了，而且我是个女孩子了。” 　　沈间就喜欢听她孩子气的讲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从来都是女孩子啊，我什么时候拿你当男孩子了？” 　　他很喜欢看小姑娘这种害羞的表情，还想着她不好意思的时候，原来是这种表情啊。 　　沈间笑起来太好看，斯文败类，一面是斯文，一面带着一股邪气。 　　用张蔷的话来说，他一定是不少女孩子的男神，她也没有办法用小时候的态度在他面前放肆。 　　而陈檬明显已经发脾气了，她心里惴惴不安的，如同揣了个小兔子在胸口，但是他为什么可以笑的那么坦然？是不是曾经他也会对别人这样？所以，才会这么自然的对她。她不喜欢这种总是在猜测别人心思的这种无力感。 　　所以，陈檬涨红了一张脸，眼睛憋到通红，不高兴地说：“你知道我长大了，你跟我这样是不合适的，如果你有女朋友了，她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我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我也从没有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 　　说完，她自己吓了一跳：没有把沈间当亲哥哥，这是什么话？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会因为敏感而发脾气。 　　好在沈间没有。 　　沈间不仅没有发脾气，反而在笑，巧的很，他也没有把对方当做妹妹看啊。 　　他盯着小姑娘，很仔细的看，小脸蛋通红通红的，头顶上的那一根呆毛很不服气地在上面竖起，沈间想到她平常会戴一顶毛线帽子，今天也没带。 　　沈间简直用了两辈子的耐心，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 　　哪怕她是无理取闹，如果是她无理取闹，沈间也觉得自己的耐心可以放大无数倍了。 　　陈檬的脸低下来，很耐心的解释如何不能亲密的相处：“我都长大了，你现在也是大人了。如果你有女朋友，她一定会很生气你跟别人这么亲近。” 　　她这样说着话，明显语气里面有酸溜溜的意思。 　　沈间分不清楚到底是妹妹对哥哥被人夺走的醋意，还是女孩子对男人的那种占有欲，若是前者，他一定很失望，在他心里，一直是拎得清楚，自己跟陈家的关系的。 　　他一直帮助肖敏，想叫她少走弯路，也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证明他跟肖敏，并不是收养的关系。 　　因为他从没有将肖敏当养母，从未曾把陈檬当妹妹。 　　经历过两辈子的沈间，第一次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面前犯了难，他承认自己对陈檬的感情，早就逾越了兄妹的情谊，但是以他的年龄，欺负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可是，道德算是什么？ 　　若是不说，那些孟年、柳恒之流，又不知道觊觎了她多久了。 　　他们都在心照不宣一件事情，都在等着她长大呢。 　　“其实我——” 　　陈檬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咕~~~” 　　沈间就笑了，最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同事说他整天板着脸，从没有笑过。谁说他没笑过？今天他就笑的嘴角都酸了。 　　“是不是饿了？” 　　他修长的手掌撑在她身边，又道：“我叫楼下的阿姨送个羊肉汤上来。” 　　“妈妈不知道我来这里了，周日我要是没回去，她会担心吧？” 　　“我等下出去给肖姨打个电话，你在家乖乖待着，如果还是觉得冷，热水瓶里面还有水。”沈间一边系围巾，一边说道。 　　陈檬环视四周：“有我不能动的地方吗？” 　　样子乖的不行。 　　沈间想了想：“没有你不能动的，可你不能随便跑出去，也不能让别人进来，如果我回来发现你跑掉了，我会很生气的，鞋湿掉了，等下我出去给你买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在外面跑了一下午，身上冰冰冷冷的。 　　这个时候吃上一碗羊肉汤是最舒服的了。 　　陈檬现在特别想吃点暖和的东西：“羊肉汤就刚好，如果没有，就来一碗汤水饺，要像咱们老家那种，带汤的水饺。” 　　她比划着大碗，意思要很大一碗水饺。 　　她现在心情很好，只要跟沈间在一起，心情就会好起来。 　　沈间走了过来，轻轻地在她肩头上一搂，像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陈檬猛的一怔，她还没有搞懂沈间这个拥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出去了。 　　他走了以后，屋子里面特别冷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陈檬猜想他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平常是不是住在公司，或者是别的地方。 　　妈妈一直猜想沈间是谈了女朋友，所以不肯回来住，怕带着女孩子不方便。 　　对于这一点，陈檬表示怀疑：沈间不像是会婚前同居的那种人。 　　但是，来到他的屋子这里，她确定沈间肯定没有跟人住在一起过。 　　想到这里，心里面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她又是为什么要开心？ 　　陈檬擦干了脚，从他床上拿过来一张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又看见沈间的床头有几本书，其中一本竟然是香港作家金庸的武侠！ 　　沈间这样的人还会看武侠？ 　　陈檬翻看了一下，发现内容确实挺有趣的，她还从没有看过武侠呢。 　　沈间刚刚下楼，从楼下就走上来一个穿着格子毛呢大衣的女人，年纪不大，约莫着跟沈间差不多。 　　她估摸着沈间周日会回来，才来他的住处堵他，这段时间，她总找由头去沈间的公司，但是都被告知沈间不在。 　　最后，她连沈间经常待的实验室都去找过了，结果还是不在，安眉就不信这个邪，今天非要在沈间家里堵住他不可。 　　安眉走到沈间家门口，轻轻扣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特别细、特别软：“没有带钥匙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檬的鞋子都湿了，她就近弄来了沈间的拖鞋，穿着他大大的拖鞋，一蹦一跳地去门口开门，这一打开，就跟安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碰上了。 　　安眉以为自己找错，下意识的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折返回去。 　　走了几步路，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有找错，明明那个房间里面还挂着沈间平常穿的大衣——他的衣服就那么两件换着穿。 　　她马上折返，发现那个女生还在对着外面张望，脚上穿着的拖鞋明显就是一双男人的拖鞋，而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格外的清纯漂亮，这年纪，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 　　安眉想起同学说过，沈间似乎有个老家的妹妹，难道说，这就是沈间在老家的那个妹妹？ 　　她对沈间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大学时候，她就对沈间情根深种，无奈，沈间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大学毕业以后，安眉就在一家事业单位就职，刚好那个单位就是经常给沈间做测试的实验室，她虽然不是实验室的直接接口人，但是因为双方单位有来往的关系，跟沈间还是经常能见面的。 　　就在安眉觉得沈间应该也会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沈间似乎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很明显这个人不是她。 　　安眉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努力，或许搞定了沈间的妹妹，也就能搞定沈间了。 　　确定了这个作战方案以后，安眉猛的一回头，趁着陈檬还没有关紧门的时候，手伸向门把手那处，硬生生地把门给推开了。 　　她努力地挤出来一个微笑：“你好，这里是不是沈间的家？我是他同学，过来找他有点事。” 　　对方既然能叫出来沈间的名字，看来是熟人了？ 　　陈檬狐疑地点点头，刚准备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安眉看见她点头，就知道自己猜的必然没错，这一定就是沈间在老家的那个妹妹了，她以前也听人家说过，沈间最疼爱这个妹妹，每次出去，都会给她带点东西，若是要搞定一个男生，必须要搞定他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 　　“小妹妹，你是不是沈间的妹妹啊？我以前就听他提起过你，说你很漂亮，他很喜欢你，我叫安眉，是沈间的大学同学，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能让我进来坐坐吗？” 　　陈檬继续狐疑地看着她，难道说，这个就是沈间的那个“交往对象”？ 　　看着不像啊。 　　她想起沈间刚才说的话：“他不让我随便放人进来，如果你有事，就在外面等等，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一想到有女同学直接找到沈间的家里来，陈檬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而且，她并不算是性格很活络的人，不会跟人尬聊。 　　如果让安眉进来，到时候跟她讲些什么才好，而且这个女人都知道自己是沈间的妹妹，难道说沈间在学校一直都说自己是他的妹妹？ 　　其实，也是这样没错，她从小都管沈间叫哥哥，即便是沈间跟人形容的说她是老家的妹妹，这也是没有错的。 　　但是这个称呼跟一根针一样，刺痛着陈檬的心。 　　安眉其实对沈间住的地方挺好奇的，奈何陈檬防备心很强，她没有打开门让安眉进去，而安眉也不好意思让她继续等着，便匆匆跟她告辞了。 　　她这一走，陈檬的心里瞬间就没有看武侠的心思了。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等回过神，才发现面前的人不知道看她看了多久。 　　她有点出神地看着沈间，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是在沈间家里睡着了。 　　沈间往她身上搭了一件衣服，然后就一直等着她醒来。 　　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因为等了很久，就无聊的意思，反而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了好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叫一下我？等了多久了？” 　　“没关系，羊肉煨一会儿更好吃。” 　　两人旁边搭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土灶，灶上的炖锅里面炖着羊肉萝卜。 　　扑鼻的羊肉味道已经满室可闻，红彤彤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难怪觉得室温高了些。 　　肚子又开始叫了。 　　陈檬觉得脸红红的，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生怕自己睡着了以后会流口水，那样子让沈间看到了，也太失礼了吧？ 　　沈间看出她所想，又笑了，在灯光下，他的笑看上去格外的迷人好看。 第190章 　　“啊，羊肉火锅啊，你怎么不叫我，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这种口味的羊肉火锅了，你上哪里买来的啊。” 　　看见好吃的，陈檬的眼睛里面仿佛是有星星：“我要吃我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沈间很无奈的夹起来一块，还没有抬起手来喂她呢，她就像是小鸟儿一样，张开嘴巴叼走。 　　然后发出来一声好享受的声音：“哇，太好吃了，你怎么不吃啊。” 　　沈间其实是京市长大的孩子，他的口味原本偏京市口味的，在新安这几年，也跟着吃重口味的菜系了。 　　陈檬也拿起筷子来，挑了一块肥瘦相见的，送到沈间的嘴边。 　　沈间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陈檬就很高兴，哇哇叫了起来：“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很好吃？”眼睛里面星星很闪耀。 　　“嗯，好吃，非常好吃。”沈间觉得很好吃，是因为这是她喂的，是幸福的味道。 　　她喜欢就最好。 　　陈檬点点头：“味道特别好，我都想念新安了。”思念家乡的感觉，随着一锅羊肉扑面而来，她只是有点想念奶奶，还想念新安的同学，想念新安的一切。 　　沈间：“楼底下有个餐馆，老板就是新安人，做出来的口味都是新安口味，我想着你肯定喜欢，刚才上楼的时候就叫老板给做一份羊肉火锅，你看看你，跟个小馋猫一样，以后想吃就来我这里。” 　　陈檬瞪大了溜圆的眼睛：“除了羊肉还有别的？” 　　沈间压低声音好像在跟她说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一样：“还有野猪肉，如果下次来了野猪肉，我送去学校给你。” 　　“哇，还有野猪肉，我好想吃野猪肉啊。”馋鬼陈檬印象中还有爸爸打来的野猪肉，那是她小时候的事呢，那会儿家里条件还不算太好，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荤菜，过年时候打到的野猪肉野鸡肉就成了孩子们现在还在想念的美味佳肴：“你还记不记得爸爸打回来的野猪，还有獐子！”‘ 　　这些沈间都记得，除了是她美好的回忆，也是他美好的回忆。 　　看着陈檬夸张的表情，沈间心里洋溢起来幸福感。 　　以前看见公司的员工因为多发奖金而大呼开心，他从不知道那种开心的感觉从何而来，现在终于知道了，有时候自己在意的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起来。 　　看见面前的羊肉锅子，陈檬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没有了，她现在就想吃饱，吃个见底才好。 　　红焖羊肉炖的刚刚好，羊肉里面加了八角桂皮干辣椒花椒粒，炖的入了味。 　　沈间帮忙盛米饭，米饭也是香喷喷，陈檬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米饭，以及这么有口感的羊肉了，她吃上就感觉停不下来了。 　　刚才是想问沈间什么来着，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啊！ 　　这会儿还有什么比吃饭还重要啊！ 　　陈檬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学校最近都不煮米饭，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米饭了。 　　热腾腾的羊肉很快就让胃暖和了起来，吃完羊肉一看时间都八点半了，她睡了也不知道有多久。 　　一顿饭下肚，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过来了。 　　沈间又张罗着把炉子灶子搬出去，好给屋子里面散散味道，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上去都优雅好看，陈檬出了会儿神，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我妈说你刚毕业就自己开公司，开公司好呢，还是上班好呢。”总觉得他好忙好忙呢 　　陈檬又想到刚才来的那个叫安眉的女孩子，她觉得沈间一定是在外面很有本事吧，老家就很少有姑娘主动追男孩子追到人家里来。 　　沈间停住了收拾东西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虽然弄不懂她怎么会这么问，但是陈檬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看不起他的意思。 　　有时候他也会担心肖敏她们见到他现在的状态会心疼，所以也从不跟她们说起。 　　这并不代表她们不关心他。 　　“我在外面确实挺好的，我一个人住，家里不需要弄的太好了，再说有时候忙起来，我还不一定能回来住。”他好像在暗示什么，当然他也知道陈檬跟肖敏一直都好奇的是啥：“刚才我给肖姨打了个电话，要你别担心唐老的事情，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事情的始末缘由我也知道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不需要担心。” 　　听到沈间这样说，陈檬差点要跳起来，一把握住了沈间的手还不自知：“外公是真的没事吗？” 　　沈间这种老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唐老这是要请君入瓮。 　　陈檬很快就高兴了起来：“你说外公没事，那应该就真的是没事吧，我外公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对吧？” 　　模样又俏皮起来，本来没有心情打听沈间的八卦的，现在也恢复了心情。 　　话题一转：“刚才来了一个叫安眉的女孩子，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以为我是你妹妹，还跟我说了好些话来着。”陈檬咬了咬嘴角，娇滴滴的，沈间算是明白了自己是什么心理，她很容易激发起来男人的保护欲，无论是孟年还是柳恒，他们都很喜欢她。 　　然后她苦恼的把手拖住下巴，她在发愁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沈间突然觉得逗人家小姑娘自己其实挺没有意思的，但是还是想要去逗逗她：“安眉跟你说了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安眉还能说出来个什么，这个女孩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测试单位，属于事业单位，偶尔有打过交道，但是大家并不是很熟。 　　“她想要我跟你说，她其实很喜欢你，然后也很喜欢我这个妹妹，你们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有个妹妹的事情吗，安眉跟你不熟，都知道你有妹妹。”陈檬有点生气，小辫子都跟着翘了翘，样子十分天真可爱。 　　沈间就没忍住，按了一下她的头顶，谁知道她没有坐稳，直接要从沙发上掉下来，她下意识的就抱住了沈间坚实的手臂：“我没有妹妹，我也从没有跟人讲过我有妹妹。” 　　成年男子的力道非常大，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跟沈间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什么时候，他好像从小就很注意，即便是他小时候，也知道自己跟毛蛋狗蛋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随便抱抱她，他不会。 　　毕竟那两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哥哥。 　　沈间拉住了她的手臂，只觉得手臂的骨头非常细，陈檬的个子随了爸爸，虽然很高，但是骨架子随了肖敏，是小骨架，这样的女孩子是长不胖的，即便是长了一身肉，也只会捏起来软绵绵的，她的手臂就是软绵绵的那种。 　　他有片刻的失神，叫陈檬看起来，他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了。 　　她倒是很喜欢这种跟沈间离的很近的感觉，他的眉毛很粗，鼻梁很挺，薄唇的长相，应该是薄情而且能言善辩的。 　　他确实情薄，上辈子活到了三十岁，从没有对人动过心，或者说这辈子动心也是头一回。 　　沈间倒是没好意思直接看她，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脚丫子蹬在他的膝盖上，脚板冰冷冰冷的，但是却非常好看，他确认自己没有足癖这种奇怪的爱好，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脚丫子，但是不能再看下去了。 　　陈檬在想沈间为什么不高兴，难道说是因为她把安眉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而不高兴，还是因为，他的小秘密你被自己知晓而不高兴，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是很开心，她觉得与其要让自己猜，不如直接问个明明白白，反正她问沈间，打着妈妈的旗号就好了。 　　想到这里就直接问了：“沈间你这个坏蛋，你是不是在外面谈了女朋友不跟我们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肯回去的吧，你心虚。” 　　沈间就一把握住了她淘气乱踢的脚。 　　“喂喂喂，沈间，你在家吗？”门口又响起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音。 　　郑敏就这样站在门口，看见沈间半跪着姿势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而小姑娘一张脸裹在厚厚的棉服里面，棉服上面的狐狸毛还因为开门的时候风太大在风中摇晃着，她睁开一双大大的眼睛，吃惊的看着门口推门准备进来的人，显然是被吓到了。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啊，郑敏都被坐在沙发上用脚丫子蹬人的陈檬给萌到了。 　　以前没有想过沈间跟女孩子相处是什么样，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啧啧啧，一把香喷喷的狗粮迎面扑来。 　　这小姑娘也太好看了吧，但是沈间的口味也真的是重，这么小的小姑娘也能下手么？ 　　郑敏心虚的关上房门：“对不起打扰了。” 　　晚上也不可能在沈间这里过夜，他骑着车把陈檬送回学校。 　　陈檬还记得小时候她刚刚转学去一完小的时候，两人周末回家的时候，沈间也是这样骑着车，载着她往家里走，那个时候沈间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她还是个小小的小姑娘，那会儿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等到沈间和她都长大了，她还能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 　　一路上她都说一些天真烂漫的傻话，沈间一脸无奈的回应她，并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他突然想到上辈子网路上的一句话“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面笑”。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他是不愿意看见对方坐在自行车上面哭的。 　　“刚才来的那个人是你女朋友吗？”陈檬没有忍住好奇去问。 　　沈间想也没有想就一口回答了她：“不是，我没有女朋友。” 　　他说没有女朋友。 　　陈檬又不说话了，小脑袋里面不知道想些什么，现在天气很冷，沈间让她把手伸进去他的衣服里面，她的手就这样乖乖的从沈间的大衣里面穿进去，放在他的腰上，小手软软的，沈间有点后悔让她这样做了。 　　不过既然沈间这样回答了，陈檬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从没有想过肖敏那么深刻的问题，比如说沈间要是讨不到媳妇怎么办，肖敏一直都有这种焦虑。 　　到了学校，沈间下了车，交代了她几句让她不要焦虑，高考是很平常的事情云云的话，最后看着陈檬红着脸蛋的样子，娇艳如二月里的桃花，他想伸出手来抱一抱她，光抱一下，那种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然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她还那么小。 　　下了车他帮陈檬整理着围巾：“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如果有事要找我直接去我公司，或者我家里都可以，这里是家里的钥匙，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这是很暧昧的举动了，这不是欢迎随时查岗的意思么。 　　陈檬手里惦着他家的钥匙，心说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去你家啊，但是还是带着贪心给收下来了。 　　陈檬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开始，在沈间的梦里，一次次都会出现一个小女孩，他用着这一辈子的耐心，在等待着她长大。 　　他要用这辈子的力量去呵护一个人的成长，很快，他的这个梦想就能达成了。 　　—— 　　陈檬刚刚回到学校，肖敏就找上门了，无他，家里从方慧茹最近探听到了一些好消息。 　　方慧茹本来还想瞒着女儿的，但是看肖敏这样的担心，最终还是忍不住透了点风出去，言明唐老肯定没有事情，肖敏怕女儿担心，还是跑来学校看看她。 　　“这样说外公那边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妈妈。”陈檬有点依赖的看着妈妈，喜欢妈妈身上独特的香香气味，其实是肖敏身上擦的护肤品的味道。 　　肖敏嗔怪的看着女儿：“想妈妈了还不回家看看，怎么跑去找沈间了，不是我说你，沈间现在也大了，人家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空间，你平常就少去找他，他忙着呢。” 　　陈檬有点敷衍的回应妈妈：“我知道啦。” 　　可是沈间不是这样说，他说再忙也是有时候招呼她的，要她有事情只管去找他，想到这里陈檬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肖敏是听说沈间做的事情了，当知道沈间现在是在做国产手机的时候，连他都吓了一大跳，这玩意儿不是老外才做的出来的么，几万块钱一个的大砖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呢，肖敏这么抠门的农村企业家可不敢想，家里现在连电话线都没有拉，打电话她都是去巷子口的小卖部里面打。 　　不过在肖敏心里 ，这玩意儿若是真由咱们国人做出来也不是遥远的梦想，只要是沈间想要做出来，他肯定能做出来。 　　她自己是从创业阶段走过来，知道创业多不容易，沈间做的这玩意儿咱们国家还从没有人做出来过，要做出来肯定是很难的，既然这样，就让沈间放开手做，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沈间开口，她这个当长辈的肯定能帮忙。 　　就拿唐老这事儿来说，要不是沈间冷静跟她分析，她也不能这么快冷静下去，从方慧茹口中诈出来事情的点滴。 　　“这里是十块钱，你自己拿着钱想吃点什么好吃的就自己买，妈妈最近很忙，家里的事情也多，你自己这里有什么问题，就跟妈妈说，天气这么冷，要不暂时就别住宿舍了吧，能回来住吗？” 　　学校其实都期末考试完了，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有高三还要补课十来天才能放假，学校一空，外面的店铺也陆续关了门，现在晚上出来吃个夜宵也不容易。 　　肖敏这是心疼女儿。 　　陈檬摇头：“也就只有一周时间就放寒假啦，学校安排腊月二十四，也就是小年那天就放寒假，到时候就能回家了，最近是有点冷，可我觉得还好。” 　　她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棉鞋，是沈间给她买的，样子虽然有点老土，但是穿着特别暖和，同学们都笑话她的鞋子有点土气，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 　　肖敏有点无奈的看着闺女，孩子越长大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看看穿的棉鞋这是啥啊，这么丑………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马家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反而把当初的自招项目组的唐老送到了调查组，想想这事儿，马晓晨的妈妈就觉得特别解气。 　　其实当初为了女儿升学的事情，马远山也是想入选这个自找项目组的，名字都让人给提上去了，结果事情到了临门一脚出了状况，马远山并没有入选项目组。 　　当时马远山其实挺恨唐老的，他觉得肯定是唐老从中作梗，不然也不至于逼着他从女儿的考试做手脚。 　　要不是找人替考，事情就不去发展到这么遭，最后被人抖落出来。 　　一想到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亲侄子马飒干的，马远山就气的牙更痒痒了。 　　时间过得很快，唐老跟调查组那边得调查工作也开始有了眉目。 　　马远山刚开始也提防着学校这边会查到他的头上，但是随着唐老被调查组请过去协助调查，王华又被学校停了课，而他刚开始担心会被学院停课参与调查，结果也没有收到相关的通知，这不是一天天的，就放松了警惕嘛。 　　甚至于，本来在学校里面夹起尾巴做人的马晓晨，现在也开始恢复嚣张本性了呢。 　　碰到有人说起她们家替考的事儿，人家还理直气壮了：“我哪里有问题了，我有问题学校怎么就不让我在家休学呢，谁有问题谁心里清楚。” 　　马晓晨突然冲着陈檬笑了起来，她笑得格外的诡异，瞧着就觉得有问题。 　　“笑的跟智商欠缺一样，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早点回宿舍洗澡去。”这个天气去澡堂子洗个澡，才算是享受呢。 　　这要是碰到跟王华关系一般般的也就算了，偏偏陈檬跟王华一个宿舍，唐老又是被马晓晨这事儿牵连以至于被调查组带走了的，陈檬对马晓晨的狠，也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两人见面犹如火星撞地球。 　　陈檬给她气的小辫儿翘了翘：“你少说风凉话，一个巴掌拍不响，王华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学校停课，你不讲出实情出来，别以为别人就不知道，全校学生都清楚的很。” 　　“陈檬，咱们别跟她这种人生气，天气冷可别把自己给气坏了。”夏冰拍拍陈檬的肩膀，叫她回宿舍：“咱们快点去澡堂洗澡吧，去的晚了，就洗不上了呢，这个天气，洗个热水澡多舒服。” 　　现在天气这么冷，去外面洗个澡得要五毛钱，但是学校澡堂子提供免费的热水，凭着学生卡，一个人一周能免费洗一回，这也是附一中独有的学生福利呢。 　　跟家里面比起来，澡堂子又暖和又热闹的，外面又有冷水可以现成把衣服洗了，也要比家里方便许多，好多学生就是为了澡堂这个福利，死活都要来学校寄宿。 　　但偏偏的，陈檬找不到自己的学生卡了。 　　这个天气要是洗完了澡，再去洗衣服就是一身冰凉，所以大家想出来的妙招，就是先把衣服给换了洗了，再去洗澡，即便是刚才被冻的够呛，洗个热水澡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马晓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就没人能管管她啊，要不是她妈找人给她替考，王华也不会被人举报，现在也不会被停课，这要是被学校给开除，那一辈子不是废掉了。”以前王华在宿舍住的时候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也从不招惹别人，姑娘们现在是怀念王华在的时候啦。 　　从宿舍搬出来换下来的衣裳，夏冰拎着小桶就发愁，这么冷的天气洗衣服是最受折磨的。 　　全宿舍五个姑娘，一人拎着个小桶，都在等陈檬。 　　“我找不到学生卡了，要不我先不去洗了，等找到了再去。” 　　“你不去有什么意思，没关系，咱俩关系好，我俩一起洗就好。”夏冰笑嘻嘻的搂过来。 　　“跟我一起洗也行啊，十五分钟我也用不完，来嘛，我还可以给你搓澡。” 　　“不行不行，陈檬是要跟我一起洗的，我今天要看看陈檬身材怎么样。” 　　陈檬才不要没羞没臊的呢：“什么啊，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洗呢。” 　　她从初中开始就没有跟人一起洗过澡啦。 　　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宿舍的门，也容不得陈檬还在扭扭捏捏，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把陈檬就拖到澡堂子里面去啦。 　　四个人洗有什么意思啊，五个人一起才有意思啊。 　　俗话说冤家路窄就是这个意思，刚进澡堂，又见到了马晓晨，她哼着歌儿啊，得意洋洋的看着进来的五个姑娘。 　　而她的对面，正空放着一个淋浴头，下面冲着的应该是一桶衣服呢。 　　马晓晨从门洞上方露出头来，哼着歌儿：“哎呀呀，用热水洗衣服才舒服呢，也不知道是谁的学生卡给丢了呀，白白便宜了我，啦啦啦。” 　　正在空放着的冲着衣服的喷头上面挂着一个学生证，不是陈檬的又会是谁的。 　　陈檬看见那张学生证，才明白刚才马晓晨莫名其妙的笑容是为了什么了，敢情是因为捡到了她的学生证啊。 　　“陈檬，我捡到了你的学生证，你怎么不谢谢我呢，还瞪我干嘛啊，我看上去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看见陈檬那张被她气的歪掉的脸，她心里就十分解气，从小到大她都觉得自己是最棒的，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陈檬，全世界都喜欢她，明明她才是最最优秀的那个。 　　没有什么比看着陈檬生气更令人舒坦的事情了。 　　马晓晨继续唱着歌儿：“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不说陈檬本人，就连同宿舍的这几个，都被马晓晨这一系列无耻的骚操作弄的醉倒了，到底是有多无耻，才能刷了别人学生证里面唯一一次洗澡的机会，去洗自己的衣服。 　　只看见陈檬冲着她一笑，直接冲到她放衣服的桶那里，一脚就踢翻了水桶。 　　“哎哟，我一不小心滑了一跤，不好意思了要麻烦你重新洗一次了。”陈檬狡黠一笑。 　　马晓晨愣住了，与此同时刚好两边的热水都到了时间，她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不过等下还要清理她地上的那些衣服，估计回去要吃点冷风咯。 　　“你陪我衣服！” 　　“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又没有弄脏，你自己清一下不就可以咯。”陈檬俏皮的说：“只是呢，洗完澡洗衣服，跟洗完衣服再洗澡，那种感觉可是不一样的哦，我真的很怕洗的暖烘烘的以后呢，再去碰凉水。” 　　同宿舍的其他四只齐声附和。 　　“啧啧啧，想想就冷。” 　　“冷的不得了。” 　　“看什么看，有本事就上啊。”来打我啊，有本事来打我啊。 　　马晓晨不敢，她现在就一个孤家寡人，怎么可能单挑五个人，看着陈檬跟那群人阴阳怪气挖苦她的样子，她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飙到头顶上去了。 　　特别是看到那五个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终于感受到被人捉弄是什么感觉了。 　　—— 　　闹心的还在后头呢，调查组那边的工作也是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在知情人士不断提供消息过来的情况下，调查组的进度也是一天比以前要快。 　　“马远山，男，一九五零年生人，京市人，本科毕业于京市工业大学，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京市工业大学做辅导员，七九年马远峰出事以后，学校给了马远峰家人一个接班名额，这人真是畜生！” 　　屋子里面一个小炉子，唐老心情颇好的在涮羊肉，旁边还放着一瓶啤酒，这啤酒羊肉一下肚，老人家的话不免多了起来，说到马远山和马远峰两兄弟啊，老人家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也因为马飒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竟然去经营包子铺了。 　　“人心都是这样，王家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王华那个婶婶倒是真的很会利用孩子，三年前就让王华替考，这次要不是王华自己爆出来，或许马晓晨真的能进燕京大学，这样的情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秦专员血气方刚，跟唐老说起来马远山的事情的时候，气的简直都要冒烟了，像马远峰那样的烈士，牺牲以后学校不仅没有真正去照顾到他的家人，反而姑息别人侵占了他的家产，唯一的儿子整天被人骂“狗”，唯一的房子也成了弟弟的了，这样和稀泥的行为，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附一中出的舞弊案没有翻过过年，就被人查出来一个底朝天，这次来的举报材料就更详细了。 　　这封举报信从马远山得到了哥哥家里的财产开始说起，直到马晓晨中考舞弊，马晓晨自招考试舞弊，一桩桩一件件都非常清楚，举报信不仅直接递到了市教育局，还递到了公安系统，而马远山一向营造出来的上进的青年教师的形象也终于是毁于一旦。 　　如果没有这封举报信，从马远山的个人简历中是看不出来他毕业的学校其实只是京市一个很普通的大学，当初他接了烈士哥哥马远峰的班，顺利的进入到燕京大学的系统，开启了他学术造假之路。 　　刚开始马远山在燕京大学读了硕士，因为是本校教职工，加上马远山自己也有点手段，很快就跟导师打的水深火热，初试通过以后，顺利的通过了复试。 　　此时的马远山并不具备硕士的能力，更别提博士论文了，论文也是他找的学院里面家庭困难的学生半要挟，半买弄回来的。 　　至于马飒就更加无辜了，当初学校分房子的时候，分给的就是他的父亲马远峰，也不知道马远山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最后把房子的产权直接换到了他自己名下，当初马飒还小，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 　　审查组就着举报信的线索查下去，简直是如鱼得水，没有用多久，举报信里面的线索一条条的都查了出来。 　　贪污烈士的遗产，逼走烈士遗孀，甚至连马晓晨骂马飒拖油瓶以及狗东西的那些话，都有人陆续证实了。 　　在学校上班，尤其是马远山这种人尤其讲究名誉，虽说他一向是个沽名钓誉的，但是被人这样赤裸裸的勾出来自己的私隐，与马远山而言前途已经是尽然毁掉了。 　　这次调查组简直是雷厉风行，还不到放寒假，事情已经查出来个七七八八，这回是轮到马家人倒霉，谁叫马晓晨平常在院子里面就嚣张呢，也结下来不少的仇家，一说起马晓晨这个皮孩子，院子里面谁人不骂谁人不怨，她不光光是个陈檬放过草蛇，诓江暖去有狗的死胡同，有样没样的缺德事儿不知道干了多少。 　　再加上唐老进去配合调查的时候，马晓晨这孩子就没有消停过。 　　以前邻里之间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到需要邻居们提供各种有力消息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啊。 　　于是邻居跟到豆子一样，把马家人这些年干的缺德事情，抖落的干干净净。 　　“你问马远山，可真不是东西，当年的事情他以为没人说就没人记得，哼，以前觉得是人家的家务事我就没好意思说，现在终于有人管管了，我就好好跟上级领导反应一下，这一家人还真不是东西啊。 　　马远山就不说了，他那个媳妇儿真是缺德，不是在学校负责行政工作么，官衔没啥官衔，谱倒摆得挺大的，去年也就是因为我家孙女跟她家孩子玩的时候起了一些争执，你猜猜怎么着，我老伴都七十多了，春天又老发哮喘，她给安排我老伴参加植树节植树活动，缺德不缺德呢你说说。” 　　“您别激动，一件件的说。”其实数落的都是家长里短，但是从这些家常事情也能看出来，宁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这个定律，人家随便给你乱安排一下，都能够膈应你好久的，还别说不服气，光马晓晨妈妈的事情都被人数落了一箩筐，紧接着就是马晓晨的事。 　　“这孩子也真是没有教养，我就说说去年吧，抓了一只老鼠去我家，直接丢进来，把人给吓得呀，家属楼里面住着的都是老教授，谁没有三病两痛的，这缺德孩子，从小时候起就不学好，学人家老年人走路，真是气死我了……” 　　“还放狗咬人………” 　　“不说这个我还没那么生气，那年我家孙女让她给我带个话，让我去接孩子，结果这孩子故意忘记了，我们家娃儿在学校待到半夜，那天我媳妇有事没有去接，要不是老师给送回来了，孩子得一个人在学校过夜……” 　　调查组里面还有学校的老师，本来是想问问马远山的口碑，结果成了大院家属的垃圾桶，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怨念恨不得一次性都倒出来不可。 　　这下可不是马远山的学术作假，包括他家属的风评，都是很严重的问题。 　　既然马远山的问题一件件的浮出水面，唐老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第191章 　　让人比较解气的是，马远山的案子不仅仅是侵占兄长房子的家务案子了，这件事情学院里面也加入到调查中，学术作假直接让燕京大学都蒙上了污点，马远山的职务直接撤销，就连马晓晨的妈妈也不能幸免，以前公报私仇干了不少缺德事儿，直接也是开除了。 　　马晓晨的外祖家里不是厉害么，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跟学校求情叫板的。 　　这件事情也算是让人觉得很爽快了。 　　自从把马晓晨给欺负了一番以后，小陈檬终于尝到了硬碰硬的滋味，以后对付马晓晨这种人啊，她才不会手下留情呢。 　　但是对家人你可要手下留情啊，陈檬小可爱这下可把家里人给坑坏了！ 　　“妈妈，你不用插手了，我自己能够搞得定。” 　　“外婆，你也不许插手，绝对不能帮忙。” 　　小家伙煞有介事的在厨房忙活着呢，肖敏本来不放心，进去看了一眼。 　　于是就更不放心了！ 　　眼不见为净，干脆走出来，跟陈小军对视一眼，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出来。 　　“咦，酱油去哪里了，酱油呢？” 　　厨房里面一团糟，偏偏某人还自我感觉良好，说好要给外公做饭接风的，就搬着笔记本，认认真真的找人“学习”了很久，最后信息百倍，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搞得定。 　　结果不出意外，厨房里面被小家伙搞成了战场一般，方慧茹刚才去瞧了一眼，觉得头有点大，决定还是不要看了，出去接老头子算了。 　　有句话说的好嘛，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不管做出来什么东西，吃了反正也不会死，最多肚子痛一痛嘛，忍一忍就好了。 　　其实肖敏跟陈小军也做好了吃不饱，或者说吃不好的思想准备了。 　　没办法，自家姑娘喜欢嚯嚯，当爸妈的总要给孩子一点面子，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对吧。 　　“敏，你家姑娘在里面瞎折腾，不行你去帮帮她吧，我看着她的厨艺，怎么比你还——”跟肖敏结婚以后，陈小军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靠着自立自强，才能吃上好的，因此培养了一身好本领，以后谁要是娶了乖宝啊，下场估计会更凄惨。 　　乖宝的厨艺啊，可以说比肖敏还烂。 　　这真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肖敏摊开手往沙发上面一坐：“我对我闺女是非常有信心，我相信乖宝能搞出来吃不死人的东西的……不行你去冰箱看一眼，看看冰箱里面有没有什么吃的。” 　　陈小军就没忍住笑了出来，厨艺不好不是遗传你的么，你嫌弃个啥么？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已经打开冰箱准备看看，里面有什么备选的吃的了。 　　陈檬也是准备了好久，才准备做一顿饭孝敬孝敬家里的长辈呢，谁知道听人说的时候信心百倍，感觉下厨也不过如此嘛，但是真的摸到锅铲，就感觉事情不对—— 　　盐的份量到底要怎么放，油要搁多少，都是学问 。 　　下厨真的不是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嘛，这也太艰难了吧。 　　但是刚刚都已经叫妈妈和外婆出去了，并且还跟她们说自己搞得定，现在要叫她们进来就太丢脸了吧。 　　陈檬看着盘子里面的鸡翅，又看了一眼自己内心充满了恐惧感的锅，思索再三正准备叫妈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第六感告诉她救星来了。 　　这个时候方慧茹去接唐老，老两口肯定有话要聊，肖敏跟陈小军就很识趣的不去打扰二老了，二老也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不用说一定是别人。 　　肖敏打开门，看见沈间站在屋外，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还真的不是方慧茹跟唐老。 　　“肖姨，叔叔，我来了。”沈间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咦，你怎么有空过来的。”肖敏不是不欢迎他，就是觉得很意外，从到了京市就知道沈间这样的大忙人，平常是没空的，虽然说沈间偶尔也参加家庭聚会，但是也很少不打招呼自己来。 　　“公司的员工也要休息，这不是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公司也放假了，我听说今年老太太他们也要来京市过年？” 　　“可不是，今年老太太也要来，咱们说好了，不管怎样，过年你必须要回来住，既然公司都放假了，你这个当老板的也要给自己放放假。”肖敏说着接过来沈间手里的东西，然后让她闻到了熟悉的羊肉锅子的味道。 　　是新安的羊肉锅子！ 　　这种老新安人才懂的吃法，刺激了肖敏和陈小军两人的味蕾，两个大人，差点没让口水给流出来。 　　真是救了命的羊肉锅子，肖敏都想哭了，别说好久没有吃到新安口味的锅子，就是在看到自家姑娘在厨房里面嚯嚯了那么久以后，她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沈间手里的锅子，目测有四五斤，够全家人吃了，等下不管乖宝弄出来什么玩意儿，大家使劲夸奖就好了。 　　就在肖敏疑惑沈间为什么会来的时候，陈檬从厨房里面蹦哒出来，宣示主权一样的扣住了沈间，扬起小脸蛋：“沈间是我的搭档，我特地要他过来跟我组团一起做饭的，你带来了打包的，不算数，快点去厨房帮我炒菜。” 　　沈间哭笑不得，被小姑娘拉住了袖子。 　　是的，装也不能装出来自己是临时救兵的样子。 　　老天鹅啊，终于来了一个救兵，以前在家的时候多数也是沈间帮着做饭，他的厨艺自然是过硬的。 　　既然有了羊肉锅子，就不需要弄太复杂的菜式了，这一顿饭就一个荤菜就够了。 　　沈间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个主动扣过来的手，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了，昧着良心帮她撒谎：“是啊，乖宝叫我过来的。” 　　她的手还跟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 　　沈间几乎是被陈檬拖进厨房去。 　　“快点帮帮我，我不知道做什么好了。”陈檬双手合十做哀求状，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沈间想起少年时期养过的那一只小白猫，也就是发情期跟人跑丢的那一只，软乎乎的小团子，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真的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厨房里面乱是乱了点，但是菜的品种是足够多的，沈间从里面挑出来了雪里红，还好她懂得用开水烫，就着家里现成的肉末，炒熟了就是雪里红肉末。 　　另外还有鸡中翅，做一个红烧鸡翅膀就好，另外还有萝卜，等待会儿焯一下水，等羊肉锅子里面的羊肉吃的少了些，直接丢进去萝卜，现煮就可以吃了。 　　陈檬就在一边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乱糟糟的厨房，在沈间的收拾下很快就变干净起来。 　　沈间就跟一个魔法师一样，把雪里红跟肉末分别切碎，下锅翻炒，一道久违的雪里红肉末就出来了。 　　这道菜也是新安人经常吃的家乡菜，冬天的时候京市能买到的青菜并不多，雪里红就是其中的一样，看来小家伙还算机灵，只是知道需要烫一下才能炒。 　　红烧鸡翅也是沈间的拿手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三样菜都端上了桌，那边陈小军也把烧好了的炭炉子给弄上了，羊肉火锅，当然要放在炉子上面炖着才好吃了。 　　目前看着也过得去嘛，有一个羊肉火锅，雪里红肉末，红烧鸡翅，等一下羊肉锅里面还能煮一个萝卜，目测完美。 　　这小日子哦，真是越来越舒坦了呢。 　　—— 　　日子过的最舒坦的，大概就是唐老了呢。 　　唐老这一进学校呀，就看见方慧茹在门口等着了，虽说也是知道老伴进去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担心也是难免，但是在看见唐老的那一瞬间，方慧茹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还是那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嘛，这才一周不见，怎么感觉大肚腩都要出来了。 　　方慧茹不可置信的看着唐老，半天半天的都说不上话来。 　　唐老就不乐意了：“怎么了，老伴太帅了，认不出来了对不对？”说完插着腰，还真是，自己都摸到自己肚腩上面的肥肉了。 　　老伴是回来了，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唐老这一辈子是养生的人生，从被关牛棚开始，他老人家就天天锻炼，一天也没有落下，嘴巴上也管的住自己，正因为没有海吃海喝撑大了胃，在别人都饿着肚子的时候，他竟然还能吃饱。 　　就这样一直以来，唐老都没有真的发福过，就算是现在年近六十，人家也是个帅老头。 　　但是老伴你变了你，你变成了一个肥胖的老伴。 　　方慧茹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这是隔离审查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饲养基地呢。 　　唐老点头：“可不是么，隔离审查一个礼拜呢。” 　　一个礼拜的好吃好喝，可不是将人养胖了么，虽说每天坚持三千米，但到底到了年纪，新陈代谢肯定不如年轻人。 　　油腻积存在肠道，小肚腩就出来了。 　　这一个礼拜的生活过的可真是舒服呀，两个小年轻生怕怠慢他，顿顿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唐老这都差点不想回来了。 　　不过这个念头及时打住，这要是让老伴给知道了，非要撕了他不可。 　　老两口竟然头一回没有互相嘘寒问暖，直接回到了家。 　　不用老头说，看这飙涨的肚腩肉，就知道老头过的很好，好的不得了，简直不能再好了，估计都乐不思蜀了都。 　　“回来了，外公外婆，今天是我跟沈间一起做的饭。”陈檬负责摆盘，沈间负责做饭，桌上面热气腾腾，早就有炖好了的羊肉火锅。 　　热气腾腾，桌上的锅子炖的滋滋作响，羊肉在锅里面翻滚着，这就是带着浓浓南方口味的新安特产羊肉锅子，必须用羊排肉制成，唐老以前在新安的时候，曾经吃过乡民招待他的羊肉锅子，那种味道到现在还忘记不了。 　　唐老刚进门，就看见沈间端着一小碗蒜叶子过来，叫了一声“爷爷”，那生蒜叶子往羊肉锅子里面一倒，满室的清香扑鼻。 　　唐老早就听说了，今天是他那宝贝外孙女下厨，一路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都要给自己节哀了，谁知道进门看到这种美食啊。 　　老人家开心的摸了摸肚皮，美滋滋的问：“沈间怎么有空来这里？” 　　沈间道：“单位也放了假，最近不用像以前那样加班了。”过年也要休息一下，是个人都扛不住这种工作量。 　　老人家看现在的年轻人大抵都是懒惰的，因此很满意沈间的勤劳：“不错，趁着年轻就是要拼搏几年，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他印象中沈间比乖宝可大多了，应该早就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纪。 　　沈间拿出筷子来，把生蒜叶子在锅子里面拌了拌：“爷爷，我还没有对象呢。” 　　唐老爷子就更满意了，年轻人刚毕业忙着工作不找对象，说明事业心很重啊，学校里面很多年轻人还没有毕业就开始谈，他就有些看不惯，去年外语学院还有一对被抓到的野鸳鸯，男孩子跟女孩子直接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饭菜都上了桌，看起来挺丰盛的，两位老人都是在新安待过的，又都喜欢新安当地的重口味，对那一锅羊肉赞不绝口，至于其他的菜都被直接忽视掉了。 　　唐老这个忠实的羊肉爱好者，就更欣赏沈间了，小伙子长得帅气，做人也端正，关键是品味还很符合他的审美，他现在看着沈间，喜欢的不要不要。 　　“上次乖宝去我那里，吃过这个羊肉锅子就很喜欢，可惜现在都快过年了，没有定到野猪肉的，下回要有野味啊，我再拿过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说到野猪肉，唐老就想到那年刚刚去乡下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陈小军的时候，他就蹲在地上分野猪肉，当时陈老太太端过来一碗野猪肉给他尝，那香味他当真是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现在看看女儿真的嫁的不错，在别人吃糠咽菜的时候，她还有野猪肉可以吃。 　　以前是担心女儿，现在轮到担心孙女了，肖敏是嫁的不错，但是乖宝也到了快要找男朋友的年纪了吧。 　　唐老戳起来一筷子羊肉，就着好吃的羊肉就问起来沈间的事情，比如说有没有你女朋友啦，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啦，云云。 　　这些其他人也不懂，方慧茹虽然是这里面比较有文化的，但是一直以来都从事教育管理工作，对理工男的世界也是一知半解的。 　　当然，唐老问沈间的事情是其次，其实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但是现在还不能跟孩子们说，他反正是越看越满意，除了沈间 ，还没有别的孩子令他这样满意过。 　　这羊排炖到刚刚好，别说唐老了，就连方慧茹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她忍不住赞叹：“出门的时候我看着乖宝快要把厨房给点着了，还在担心回来会不会饿肚子呢，原来她找来了你这样一个救兵，不得不说咱们乖宝真是够狡猾的啊。” 　　陈檬气的跺脚：“我没有叫沈间带这些，是他自己带来的。” 　　这一路聊到了沈间做的科技产业，其实这个行业唐来也有所耳闻，不过以前总感觉跟国人特别遥远。 　　当知道沈间的志气以后，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 　　“我听肖敏说你现在的公司是搞高科技的，做的艰难不艰难，要是有什么困难，跟爷爷说，爷爷这边认识的人不少，要是技术含量够，申请申请国家补贴和国家资助，最起码能够在经济方面得到一定的支持。”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着沈间送上来的美味佳肴，唐老也是挖空了心思想要帮一帮小伙子，再者说小伙子确实也是让他非常满意的，做领先于行业的技术，没有一点毅力，是做不到的。 　　好在国家一向对科技发展是有支持的，唐老对这方面很熟，恰好是个行家。 　　肖敏一听，眼睛一亮。 　　沈间也没有想到唐老会有这样一个提议。 　　几十年以后，政府在科技项目资助方面做的非常好，但是在当下来说，想要拉倒政府的资助，不说别人吧，就连几十年以后频繁跟政府打交道的他本人，都觉得很没有信心。 　　唐老既然这样说了，当然是有这个把握的。 　　肖敏也知道沈间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难处，这种事情爸爸都开口了，绝对就不是瞎说，唐老肯定是有把握的呀，沈间这孩子还真是木头！ 　　忙捏了一把正在迷茫中的沈间，冲他使了个眼色：“你好好跟爷爷说一说，我看你前段时间不是跑广州，弄什么融资么，要是能够从政府拿资助，当然是最好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沈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唐老在这方面是有资源的，他不说，之前也没人知道啊。 　　唐老察言观色，当然知道沈间并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这种姿态来忽悠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喜欢聪明孩子，但是不要太奸滑，沈间的聪明看来都用在了正途上面，这样就不错，就很好。 　　“你说说，你们做了这么多年，总会有一些专利吧，回头给我看看，爷爷觉得不错，就帮你搭这个桥，要是爷爷这里都过不了，你也不用想着科技资助的事情了。” 　　“快点谢谢爷爷啊。”肖敏又掐了沈间一把。 　　陈檬觉得沈间呆呆的样子有点傻，在饭桌下面掐了他大腿一把。 　　他不是理想很远大，目标很远大吗，怎么这个时候看上去呆呆的哦，快点回答爷爷的话啊！ 　　沈间把自己公司做的项目的具体内容，仔仔细细的跟唐老说了一遍，他认真的说，唐老也就仔细的听，他老人家可不是随口说说，好歹在学术界这么多年，科技局许多领导，还是唐老的学生呢！ 　　唐老自从带了滤镜看沈间，真是越看越满意，怎么看都觉得好，对沈间的过去也产生了好奇。 　　“对了，沈间，你爸爸妈妈的事情也从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找找自己的亲人。”唐老问道。 　　陈檬：“嗯？” 　　沈间自从来到家里以后，就从没有提过他的家世，其实他上辈子也不是没有爸妈，只是他爸妈离婚的时候，谁都不想带他，最后爸爸给了他妈妈抚养费，就把他甩垃圾一样的甩锅给了妈妈，妈妈为了再嫁不带个拖油瓶，就将他放在亲戚家里，虽然每个月会定期给亲戚寄生活费，但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亲戚待他并不是很好。 　　最后他妈妈失去了联系，亲戚也联系不到他亲生父亲，索性就把孩子丢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生活并不是很好，虽然说院长和福利院里面的阿姨也算是很有爱心，经常还有领养的叔叔阿姨们送东西过来，但是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沈间在里面挨过打，饿过肚子，要不是后来被养父母领养走，他也不会有后面的成绩…… 　　后面他发迹了，他的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那个女人跑来认他这个儿子。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厌恶，因为太厌恶，他看谁都觉得是有目的性的，那个女人当时在媒体面前大唱悲惨论，沈间被描绘成一个不认母亲，冷血无情的企业家。 　　媒体在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处于吸引人的目的，根本就没有从客观角度去描述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被媒体描述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儿子。 　　在那个世界里，他厌恶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当人身死，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沈间觉得这个世界真好啊，至少没有令他讨厌的那一切了。 　　这辈子他是直接身穿过来的，根本不存在原生父母的问题，因为他的到来，也不知道世界上还会不会存在一个小沈间，若是存在他会生活的跟他一样水深火热吗。 　　沈间一时之间想到这个问题就出了神。 　　这让肖敏误以为沈间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往，忙跟唐老使眼色：“爸爸，你别讲啦，沈间来我们家的时候还小，而且他当时的生活环境并不好，或许他不愿意提到这些。” 　　沈间从煤矿里面出来的事情，肖敏是没有跟人说的，这也是基于对孩子隐私的保护，肖敏在这方面做的比一般人都要好，现在村里面很多人都不知道，沈间其实是从后山煤矿里面逃出来的。 　　“沈间哥哥自己也不清楚吧，他来我们家的时候还小，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是啊，爸爸，沈间不说，咱们也不问了，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讲了不讲了哈。” 　　唐老也是想要八卦八卦沈间的家世背景嘛，自己家的姑娘要许对象，难道说不问问家世背景就这样许？ 　　不过既然肖敏能够把沈间养在家里这么多年，说明肖敏最起码是有基本的信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们老家，过冬是一定要吃这种羊肉锅子的，我妈妈没生病的时候，手艺非常好，做的火锅都能秒杀餐馆，现在她自己无法下厨了，经常会嫌弃别人的厨艺（没有她的好） 第192章 　　很快就从沈间的痛苦话题，转移到了陈檬痛苦的话题上面去了。 　　考试这个话题是家长们一起聊天时候永恒的话题了。 　　“那咱们乖宝说说，这次考试考的怎样，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你打算考哪个学校啊？”唐老一本正经的问道。 　　方慧茹虽然啥也没说，但是满怀期待的眼神也说明了这一切。 　　陈檬这个乖乖仔，本来是想要给沈间解围的，她怎么能料到这么痛苦的话题竟然就转移到她身上了，真的好坑啊! 　　“外公，求你别问了，还是跟沈间聊天吧，我看你两聊天聊的不是也挺开心的，我不想说学习和考试的话题。” 　　“咱们乖宝成绩还好，但是呢，就是不让人问成绩，这样好不好，咱们就别问了，随便她怎么考，反正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工作可以干，万一乖宝要是考不好，就跟着你妈妈学做生意，也是一条出路，或者去拍戏啊，现在拍戏的前途也不错的。” 　　“咱们乖宝长得这么好看，进影视圈也不错，以前当艺人地位不高还遭人家冷艳，现在不一样了，乖宝以后就去当演员，咱们院子里面的人，可都夸乖宝演戏演的好呢。” 　　陈檬最喜欢被人家表扬了，被外婆表演她演戏演的好，长得又漂亮，得意的抬起来小脸蛋。 　　“就是，咱们乖宝很能干，读书也行，拍戏也行，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檬的嘴角弯弯的翘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可不是么，大家都说我演戏演得好呢。” 　　尾巴都要翘天上去啦。 　　玩归玩，学习还是要学习的，一顿饭吃完，陈檬跟沈间搭档着收拾，肖敏跟陈小军手挽手出去看电影，唐老跟方慧茹出去散步消食去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就剩下两个人。 　　电视里面还播放着连续剧，古早的古装片里面，女人哭的撕心裂肺。 　　沈间看了电视一眼，又想起刚才大家说的话，说不定陈檬以后会成为一个专职演员。 　　现在的影视圈跟娱乐圈还是不太一样，商业化虽然很严重，但是还不是几十年以后乱七八糟的圈子，沈间虽然不是圈子里面的人，但是也知道娱乐圈那些龌龊的事儿，有些女明星为了拿到他公司的一个代言，投怀送抱的大有人在，有的男演员甚至感慨，女孩子在这个圈子够不容易的啦。 　　陈檬要进入影视圈的话他也不会反对，但是他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能够成为她坚实的支柱，能够任她为所欲为。 　　—— 　　天够冷的，方慧茹拉着唐老他老人家，在院子里面溜了好几圈，唐老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都觉得月亮快要躲起来了。 　　这老伴也是精力充沛的很呐。 　　就这样转了好几圈，肚子里面刚吃饱的都觉得饿了，唐老还被人掐了一把：“老唐，在家里的时候我给你一点面子，你老实交代你在调查组的时候是不是乐不思蜀，吃了多少好东西了，我不是一直提醒你血压问题血压问题，生怕你吃多了血压变高，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呢。” 　　唐老被她隔着棉服掐着，都觉得疼，连连求饶：“方老师，您行行好放过我老头子吧，我真的，也就是一天两顿羊肉而已，而且我每天都跑了三千米，不信你明天可以去调查组找小顾问问，而我没有吃国家的，我都是花的我自己的钱啊。” 　　他突然委屈起来：“你说我吧，我也没有别的娱乐，在那里待着多无聊，我还要不能吃点好吃的，人生不是没有追求了是不是？” 　　这个老太婆一直都是养生狂魔啊，在村里面的时候就严格控制唐老的饮食，那会儿多穷啊，唐老能吃啥好东西了，偶尔开开荤，方慧茹都不会让他吃太多的。 　　这也不是方慧茹精神紧张，那个年代短衣少食，大部分人一直以来吃的都挺差的，有时候队里分肉分东西，有人就当场吃到撑死，真的是被撑死，方慧茹就是因为亲眼见过了一个人被活活撑死，被吓的很惨，从这以后，就总担心老头子被撑死了。 　　这不是搞笑么，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撑死的？ 　　老太婆真是个不讲道理的！ 　　方慧茹又捏了唐老一把：“那你给我说说，刚才一个劲问沈间这个那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对沈间还有什么想法不成，人家是A大毕业的，要是想留校搞科研，早就留校了。” 　　说道这个，唐老点点头：“我倒不是想要挖角沈间来我们学校搞科研哈，他现在做的这个项目，对于咱们国家的民族企业的发展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不是说一定要给公家打工，才能对社会做一个有用的人，沈间做的这个项目就很好，你可以先想象，多少年以后街头上大家用着的大哥大，都是咱们自己国产的吗，光想想，就觉得解气，这才是年轻人的胸襟，年轻人的报复，做人不能只看眼前，要看到长远。” 　　方慧茹心说我知道你思想觉悟非常高啊，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在为了全国人民吃上一口饱饭，一直在折腾了。 　　“但是你问他爸妈又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当年你看陈小军，也是这种眼神，我是跟你说啊，乖宝才多大的孩子，你别想给她撮合沈间，沈间这孩子是不错，但是我总觉得吧——” 　　方慧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愿意撮合沈间和乖宝。 　　反正，反正自家孩子就是最好最好最最好的！ 　　而且在她心目中，乖宝还是个小姑娘呢，老头子是在审查组待的时间久了稀里糊涂了么。 　　这厢两个老人商量着，那头陈老太和陈老爷子也到了京市来了。 　　老人家这辈子都没有到过京市，这一次来还挺不情愿的，要不是陈小军说起京市的一些老人家早就向往很久的景点，两位老人还没有这么爽快的答应来京。 　　这一次刚好毛蛋要来京市，说好了就由大孙子带着爷爷奶奶，一起来京市。 　　好在现在市里面也通了直达京市的火车，两位老人软卧一路坐过来，希望不会太折腾。 　　听说爷爷奶奶要来，陈檬早就兴奋上了。 　　就为了两位老人到京市的事情，肖敏那边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比如说以前家里就主卧室有一个炕，现在想想，干脆把东厢房另外一边的房子里面也做成一个火炕，另外陈檬就搬到了西厢房去住。 　　西厢房那边有三个房间，本来肖敏给陈檬搞了一个书房，另外一个杂物房，现在改成了三间卧室，陈檬一间，毛蛋一间，沈间一间。 　　家里没有现成的床，于是还要去买床。 　　以前陈檬睡的架子床就直接搬到了毛蛋房里，而沈间住的时间不久，他的房间临时摆在陈檬的书房，陈小军给弄了一个可以挪动的榻榻米，没人住的时候可以叠起来当抽屉用，有人来了就直接铺起来。 　　上面垫了两床被子，还给弄了电热毯，不会冷。 　　“慢一点慢一点，麻烦给我放在这里。”陈檬高兴的在自己房间布置着她的新房间，虽然从东厢房搬了过来，但是人嘛还是很开心的，以前的房子是外公装修的，架子床也是外公给买的，她早就嫌弃款式太老气了，现在换成了木床，再配上软软的席梦思床垫，陈檬不知道多开心。 　　她淘汰掉的东西，就直接放进了毛蛋的房间里面，反正毛蛋也没来，不会知道是她淘汰掉的，嘿嘿嘿。 　　陈檬自己的房间布置的非常有少女心了，墙上刷成了淡淡的粉色，还有一个粉红的小沙发，书桌也搬回到自己房间来，台灯是一个白色的小台灯，清新淡雅，房间地板上铺着木地板，如果不是这种冷的要命的天气，她可以赤脚在地板上面走路，或者在地板上铺上一个毛茸茸的地毯，就坐在地板上面看书。 　　至于沈间跟毛蛋的房间就没有这么讲究了，沈间很少来这里住，他的床直接就是榻榻米的抽屉，里面装着的是换季的衣服，在上面铺上两床被子，就是一个一米宽的单人床了。 　　沈间并不介意这些，连电热毯都说不用，但是肖敏还是给他买了，用不用随便他自己。 　　之余东厢房那边早就想要建个火炕了，刚好接着陈家老太太和老爷子来的功夫，就把这事儿给提上了议事日程。 　　陈小军通过邻居的介绍，找到了两个瓦匠，建个火炕也就一天的工，但是要晾上许久。 　　再说现在京市也没有人建炕了，肖敏跟陈小军的那个火炕，还是以前那个年代建的，污染太大。 　　思来想去，最后干脆把家里唯一一个炕给老人家睡，至于肖敏跟陈小军，就在东厢房布置出来一个新的主卧室。 　　这真是一年到头忙到底，到了年底还没得休息，不过肖敏在给陈檬选席梦思的时候，早就眼馋上了一款床，当时觉得很遗憾还挺想买的，当家里决定不要重新砌炕的时候，陈小军就偷摸摸的把肖敏心仪的床和衣柜给买了。 　　陈小军的审美还可以，比大多数的男人要好，他收拾出来的屋子啊，还真的看不出来是男人捯饬出来的，非常合肖敏的心意。 　　两人结婚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布置新房，后面搬去了县城住，家里还是租的房子布置的也不算是很好，再后面来到京市买了房子，两度装修都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肖敏这回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房间，那感觉那滋味瞬间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一切是男人瞒着她偷偷去弄的。 　　不过男人心里想着她，她这心里也暖和，看着布置好的新房，肖敏心里就洋溢起来一阵阵暖意。 　　“小军，你对我真好，我要来京市你就跟着我来京市，当年我要是嫁给别人啊，别人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好啊。” 　　这到底是表扬呢，还是表扬呢，还是表扬呢，陈小军黑着一张脸：“媳妇，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管不住你了。”大河村那边重男轻女的思想现在还是存在的，谁家里是女人管着男人啊，大概只有肖老师家里了，陈小军一直都听媳妇的，那是媳妇的排头兵！ 　　肖敏往席梦思上面一躺，软软的，躺下去还能回弹：“舒服啊，这床垫真舒服，这花了不少钱吧。” 　　陈小军一脸大气：“怕啥花钱，咱们最怕的不是花钱，是钱没有地方花。” 　　说道这个就有点愁人，老家那边的生意确实也没有断过，每月都有钱汇过来，其实现在躺着吃老本就可以了。 　　但是人才三十几岁，谁这么年轻就进入到退休阶段呢，之前肖敏构思的，要在京市开一个专卖店的，但是发现京市这边但凡开店就要拿牌照，许可证久久就批不下来。 　　倒是她的小超市的许可证，批下来了，但是肖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还拿不准第一家开在哪里，这段时间不是去各个小区考察去了嘛，回来就累的够呛。 　　只听见一声叹息：“咱们也不是没钱，但是也不算特别有钱，以前在新安的时候觉得自己可富裕了，但是你看看来了京市，哪哪都是比你更富裕的，咱们不努力挣钱啊，迟早要被时代淘汰，你看看前两年流行的，跟这两年流行的，差别太大了，我可不想乖宝有个不求上进的妈妈。” 　　陈小军就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媳妇。 　　虽说都已经三十六了吧，肖敏看着还真不显老，这要是在乡下地方，都快要做外祖母的人了，她跟新婚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看上去成熟些。 　　不少人还催着他生二胎呢。 　　说起生二胎这个话题，也是这些年永恒的话题了，村里人都觉得肖敏这么有钱，怎么不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才能有安全感啊。 　　陈小军没有想过这么多，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了，他那么疼乖宝，自然不会因为没有儿子而遗憾，到时候这些年一直拘着自己，都没有好好跟肖敏享受夫妻生活呢，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了。 　　这最近啊，真是忙坏了，先是唐老的事情，忙完唐老的事情又是给家里搞装修买家具欢迎老太太他们来京市。 　　好不容易家里的事情给整完吧，这老太太他们也要来了，忙到这个时候啊，肖敏感觉自己的腰板都直不起来了。 　　可这日子不是这样过着呢么，人就是要折腾不断的折腾，才能显示出生活的金贵啊，生命就在意折腾。 　　两人乐呵呵的在自己房间布置了一圈，实木家具也没有味儿，这通风个几天，就能睡了，两人去看了一眼陈檬，小家伙也睡得香喷喷的了，她超级喜欢自己的新房间，恨不得当晚就住进去，这要不是肖敏拦着，她今天晚上就要睡进去了。 　　两人走进去屋子看了一眼，小家伙睡的一点样子都没有，电热毯太热，她直接一脚把被子给蹬开了，睡得太熟，还打着小呼噜呢。 　　白天跟只耗子一样的跑来跑去，累的不行，晚上九点多钟就睡的呼呼的，都没有收拾就睡着了，脸上还跟大花猫似的，一脸脏兮兮的。 　　小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斯斯文文的孩子吧，玩起来最会疯了，好几次疯到晚上才回来，结果呢，肖敏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叫她，人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长大了还是有点数，知道找张床啊。 　　“真是没想到，乖宝都这么大了，感觉她出生的时候啊，还是眼前的事儿呢，要不是看着孩子长大，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变老了。”肖敏给陈檬掖了掖被角，重新把被子给孩子盖上。 　　两人走出了院子，这院子里面就是静悄悄的，不过等到陈老太太他们来，估计也会热闹起来，家里一下子会多三四口人呢。 　　这人多了，不是也影响夫妻生活的发挥嘛。 　　陈小军有点心动的看着新床：“媳妇，你说咱们要不要试试新床好不好睡。” 　　肖敏：“我总觉得你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虽然暂时诡计还没有浮现水面。 　　然后就被陈小军一把抱起：“你说的对，敌人的阴谋近在眼前，你都没有察觉，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咱们两就试试新床，看看新床好用不好用，结实不结实。” 　　肖敏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还不得吓死啊，几乎快要被吓死的她，一把就抱住了陈小军的大脑袋：“你别胡闹！” 　　陈小军：“……”嘿嘿，我没有胡闹，我就是想试试床结实不结实。 　　肖敏其实也有点意动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忙，忙的都忘记这回事儿了，她掐指一算现在还在安全期呢。 　　然后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陈小军直接把人给扔到了床上面，这床上软乎乎的，特别适合剧烈运动，不管怎么弄吧，楞是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面的热闹跟外面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又是在新鲜地方，两人都觉得非常刺激，做起来也是酣畅淋漓。 　　这就直接导致，第二天小家伙都起来了，当父母的还在日上三竿睡觉呢。 　　陈檬醒来发现院子里面没有脚步声，第一反应就是爸妈又出门了。 　　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说道：“爸爸妈妈不是说好了不出去嘛，怎么又出去了。” 　　结果让她惊讶的是，并不是这样，原来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呢。 　　难道是自己起来的早了？ 　　她看啦一眼时间：“这都七点了呀！” 　　这要是在学校，都开始早自习了呀，她怎么一下子就睡到了七点还没有听到广播声音响，等爬起来才发现在家里，原来都放了寒假了。 　　京市的天亮的比较早，平常肖敏跟陈小军都是六点钟就起来了的，陈檬起身了以后发现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待在屋子里面还有一些冷，家里还准备了一些炭火，屋子里面日常会烧一些炭火，但是今天早上竟然连火都没有开始烧起来呢。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看着积雪都铺了满地，连个脚印都没有，说明家里还没有人起床呢。 　　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啊！ 　　陈檬震惊了，真的震惊了，就连勤劳的老黄牛陈小军同志，早上都有起不来的时候！ 　　既然这样，孝顺的乖女儿就给他们买个早餐吧。 　　陈檬在屋子里面找来了一张纸，给爸爸妈妈的门口贴上纸条，说明自己去买早餐了，然后自己换上小皮靴，开开心心的往巷子里面去。 　　从搬家搬到这里以后，陈檬就很少住在家里，当然也不知道家里附近哪里有卖的比较好的早餐，但是出了巷子口，看见巷子里面有一家店热气腾腾的，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她好奇的走上前去，就看见队伍都排了好长了。 　　市民的口味都是很刁钻的，能在这里排队肯定是因为东西还不错，不然家家户户门口，谁愿意排队排那么久啊，看着热气应该是包子铺了。 　　陈檬好奇的也排在后头，看着排在最前头的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外面拎。 　　她在学校吃包子吃的胃里面全部都是包子气了，现在看见包子难免习惯性反胃，就有一点不太想排。 　　这个时候却听见前面的大妈叽叽咕咕的说：“快要过年了，包子铺都要休息了，不行就屯点儿，反正外面天气冷，就放在屋外头，冰箱都不用。” 　　“就是啊，这个天气发面都不好发，还不多买点包子，馒头的屯着，到了正月里还要自己发面做吃的，我想想还是买点屯起来慢慢吃。” 　　“再说人家做的好吃啊，酸菜肉包子贼香，我老伴一顿能吃三个！” 　　“也不知道前面这样买，后面的能不能排到哦，我不管，今天我要买不到啊，我要马家那小子再给我做些，我都排队排这么久了，冷得要命，不买到我今天是不会回去了。” 　　几个大婶那眼神啊，就盯着前面那些拎了几十个包子走的，眼神里面都淬了毒。 　　这还真是有毒啊，还有什么神仙包子这么好吃的？ 　　陈檬暗自嘀咕：包子有这么好吃么，这些人天天吃包子，未必就没有吃腻啊！ 　　前面两个大神也露出来了“你真的不是很懂”的眼神。 　　不过这种天气，家里要是没有暖气，发个面确实是问题，再加上谁也不想要早上起来还忙活着做吃的啊，所以京市这一带，早餐店的生意是最好的。 　　但是陈檬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吧，她就没有见过哪家早餐店门口能排这么长的队伍，所以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排到了前排，才看见包子铺蒸笼上热气腾腾，热气中一张熟悉的脸蛋还挂着笑意：“婶子您别着急，甭担心明天买不到，我们还做两天，做到除夕那天为止，这两天加了人手，保管够保管够！” 　　不是王华是谁啊！ 第193章 　　陈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真的是跟自己同宿舍那个不苟言笑，也不太爱说话的王华？ 　　王华身前绑着一个白色的围兜，食堂大师傅穿着的那种，手上还套着一个塑料袋子，麻溜的给人拿包子，一边拿包子吧，一边还忙着算账，忙得团团转。 　　王华站在包子铺外面开开心心的大妈大婶们交流，屋子里面是马飒在赶工做下一轮包子，两人忙的不亦说乎。 　　怎么看着王华的眼神，都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死气沉沉的小姑娘，现在看着倍儿有活力。 　　她人笑眯眯的，手上拿东西的时候又很注意卫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前段时间包子一直都不够卖，马飒一个人做不过来，这段时间王华不上学了，就帮忙打打下手，装装包子收收钱，这几天马飒的包子店生意相当不错，全都因为有王华在帮忙。 　　马飒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王华摆出来一副没人收留我的样子，他就认怂，只是他自己在包子铺后面随意搭出来的一个小铺位，怎么能委屈了王华，谁知道王华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就在他床铺边上搭了个床铺出来，虽然说用了一张帘子给隔开了，但是马飒还是不让，最后他自己跟房东商量了一下，把房东的一间杂物房给租赁了下来，好歹给王华弄了一个私人的空间出来。 　　房东看着两个小年轻不容易，房租都没有收。 　　就这样，马飒包子铺算是发展壮大了起来。 　　名气打出来了以后，生产力有些跟不上，马飒这从早上三点钟开始起来揉面，到早上六点包子铺开张，也只能做酸菜肉包跟馒头一样两百个，就这样小伙子迅速的消瘦了。 　　说实话马飒一点都不想要王华一起做包子这个事业，对于他来说要找个事情做迅速独立起来，但是拉王华下水绝对不是他所愿。 　　但是王华这段时间没有地方去这是事实，他的包子铺在发展壮大的时候请不到人也是事实。 　　就这样两人稀里糊涂的组了个搭档，正式的把包子铺给壮大了，这段时间应收嗖嗖的往上面飚，马飒准备过完年要请帮手了。 　　当然这些话都是从大妈嘴里听说出来的。 　　大妈们沉迷的话本，估计也有王华这号角色的存在。 　　陈檬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大妈们的后面听她们说起来这些。 　　“哎哟，今天还有好多呐，可不担心买不到了，要说马飒这孩子真不容易，要不是家里碰到这种事情，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要学校读书的吧。” 　　“可不是呢么，不过患难见真情，你看看这个时候还有小姑娘贴上来帮忙一起卖包子，这就是难得的情谊了。” 　　陈檬可不是被大妈们的八卦彻底给吸引住了吧。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真不觉得王华是那种能够倒追男生的那种人! 　　很快就轮到了陈檬，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牌子：“肉包两毛五，酸菜肉两毛，菜包一毛五，馒头一毛。” 　　陈檬也学着大妈们的样子，要了十来个包子，准备带回去给爸妈尝尝，看看大妈们安利的包子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 　　“十个肉包子。”陈檬递过去两块五，这肉包子很大，难怪有大妈感慨一顿能吃三个肉包子！ 　　王华认出来了她：“陈檬？” 　　陈檬抬起来小脸，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她的意思：“我排队排了很久才知道是你，原来这包子铺是你们家的啊，给我来十个包子，我带回去给我爸妈也尝尝。” 　　王华脸上又重新露出来笑容：“好嘞，十个肉包子，您收好咯。” 　　—— 　　忙完了这一阵，就在过年前一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那天，陈老太太跟陈老爷子，还有毛蛋一起来到了京市。 　　就在京市火车站接到他们的时候，陈老太太年纪确实是大了，身形都比以前要岣嵝许多，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了，眼睛看上去比以前要更小了一些。 　　奶奶年纪越来越大，做事也不如以前那般雷厉风行，看着人的眼神，也比年轻时候柔和许多。 　　而毛蛋也没有变高，赵菊的个子也不高，两个儿子也高不到哪里去，毛蛋现在是读完了大学，没有地方去了，打算来京市看看，这不刚好陈老太太他们也要来京市，就让毛蛋这个大孙子给护送一下。 　　好在这一路上都是软卧直接躺过来的，老人家又没有受到什么罪，在车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来新安的老乡，一路上聊着过来并不无聊。 　　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火车餐太贵了一些。 　　下了火车，三个人一起并排走着，老头身上扛着一个大包，老太太老当益壮，也带着一大包衣服。 　　毛蛋手上拎着一个行李箱不说，背上也背着一个大包袱，都是老家的亲戚们给的东西，不收也不好，收了这一路上也没少受罪，都到了京市也不埋怨了。 　　就是来京市的人啊，真的有点多，生怕爷爷奶奶不小心走丢的毛蛋，一路上都警醒着，总提着一股子精神。 　　说起火车餐陈老太太就咋舌，以前在家的时候很少花钱，也不觉得花钱这么罪恶，现在出门真是做什么都要花钱，就连火车餐都要两块钱一个，她跟老头子合着吃了一个，毛蛋是大小伙子，一个人吃了一个，还在车上吃了两顿，她有点肉疼。 　　陈老头一路上都叫她别叨叨了：“可别说了，不就是六块钱么，人家在火车上做点饭容易么，柴火背上车多辛苦。” 　　毛蛋就不说话了，他还以为爷爷会说出什么大道理出来，比如出门不容易，穷家富路，在路上可不能苛待自己，结果他爷爷来了一句，柴火背上车不容易。 　　他还能说啥呢！ 　　陈老太太就不说话了，她也觉得把柴火背上火车很不容易吧。 　　就这样三个人一路上走出了出站口，外面陈小军肖敏陈檬沈间四个人都在等着呢。 　　好大的一个大牌子在陈小军手里头拿着，很明显的目标，毛蛋一眼就看到了：“爷爷奶奶，我叔，看到没，那个大高个是我叔。” 　　陈小军长得帅又打眼，穿着毛呢大衣往那里一站，谁敢说他是乡下来的泥腿子，这快四十岁的人了看着跟大小伙子似的，不说孩子都有十六岁了，谁能看的出来。 　　比起陈小军来说，沈间的气质就温和很多，斯斯文文的站在人群里面，那一副价值不菲的金丝边眼镜也能让人侧目了。 　　两人旁边的肖敏跟陈檬长得又漂亮，所以远远地，毛蛋就看见自家叔叔了。 　　两位老人眼神不好，看谁都像自己儿子，这一走近才看见，原来刚才看错人了，那是附近旅行社的导游小伙。 　　双方也不认识，对方还以为他们也是来京市的游客，冲他们挥了挥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把老太太给从恍惚中给叫了回来：“奶奶。” 　　这声音太熟悉了，从她小时候听到大，这一听就是自家小孙女嘛，一朵娇花一样的小姑娘，一开腔说话，周围的人都齐刷刷的盯着陈檬看，真好看。 　　陈老太太一看见陈檬，就哎哟起来：“半年没看见竟然瘦了好多了。” 　　陈檬挺直了腰板，有些得意：“我一天吃五顿饭呢，好多同学都长胖了。”她很在意自己是否还能保持身形这回事。 　　陈檬现在是十六岁，虚岁号称十七，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能吃又臭美的，多数人都管不住嘴巴。 　　高三那么重的工作量，要想管住嘴巴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陈檬还算班上保持体重保持的不错的而已，只是那张小小的脸蛋，身上再怎么长肉，都长不到那上面去。 　　其实老人家都是带着滤镜看孩子的，陈檬哪里瘦了，只是老人家看着她瘦了而已。 　　毛蛋的嘴角就抽搐了一下，老太太见谁都会说瘦了的，不过看破不点破罢了。 　　两位老人一辈子的劳作，到这个年纪终于是闲下来了一些，肖敏劝他们在京市多住上一阵。 　　其实来京市过年并不是明智之举，冬天京市还是太冷，但是两位老人都惦记孙女，刚好毛蛋要来京市，就死活要跟着一起来。 　　这要是平常，撵着他们来都不会来的。 　　放下了行李，老太太就在院子里面转悠起来，本来听老家人说的城里人都住着鸽子笼，看来也不竟然，肖敏这个房子就很大哩。 　　后宅是以前女人们住着的地方，造的本来还有亭台楼阁，解放以后分房子的时候，就把这些都给拆了，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蛮多，敞亮点的地方种着花花草草，不当人的地方就种着菜，院子里面看上去又宽敞，只是这个季节花草还没有开出来，看着光秃秃的。 　　陈老太太本来以为自己来京市就要闲得慌了，看见肖敏家里的那几块菜地，欢喜的不得了，听说是亲家开垦出来的，不住的夸赞：“还是咱们亲家有本书，这个院子要是让我打理，肯定都种上菜了，这院子种上菜并不好看，这样一来中间有个景儿，外头又能种菜，一举两得。” 　　冬天，特别是北方能吃上一口新鲜的蔬菜是很难得的事情。 　　唐老还在家里搞了一个小暖棚，四五平米的大小，专门种一些娇贵些的蔬菜，都是小白菜上海青菊花菜什么的，这些菜别说在北方了，就算是从南方过来的陈老太太也觉得新奇，原本她带来了好多菜干，是做好了在北方要吃很久菜干的准备了的，结果人家家里还有暖棚，可以种各种你南方都没有的蔬菜。 　　这更加加深了唐老在她老人家心目中的偶像地位。 　　陈檬在旁边蹦蹦跳跳的解释道：“这个暖棚是我外公最近搞的呢，还是我帮忙搞的……”小姑娘很会邀功。 　　陈老太太眼尖：“竟然还有小香葱，我们老家的小香葱今年都冻死了呢。” 　　老人家稀罕的不行，看着长势很好的小香葱。 　　就算是在南方，到了秋冬两季，小香葱发的都不是很好，不可能像唐老种的这种小香葱一样，长势喜人，她一看就爱上了唐老的这个暖棚，感觉还能种上不少好东西。 　　陈檬：“我外公说这个暖棚弄得好了，冬天都能吃上西红柿和茄子。”这是反季节蔬菜，对暖棚的要求比较高，现在唐老做的只是可以防御严寒的暖棚，在里面种一些青菜香葱的还可以，若是要种西红柿和茄子，里面的温度还要更高一些，或许到了春天能种上一季。 　　这已经很难得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陈老爷子都连连点头：“亲家还真是有本事，种田种地这些也是可以读书学来的么？” 　　他有些沉默了，以前觉得自己会种地这已经算是本事，谁知道亲家这个读书人，比他这个种地种了一辈子的庄稼汉更加会种地，这让他开始审视读书人这三个字的分量。 　　从毛蛋这一代人开始，陈家是世世代代都认真供养孩子读书的农村家庭了。 　　陈檬蹦蹦跳跳的跟在爷爷奶奶后面：“现在还有专门的农业大学呢，我外公其实是水稻方面的专家，种菜还是因为外婆想吃点新鲜蔬菜，他才开始研究暖棚的，不过现在也有农资公司搞这种暖棚蔬菜，就是很贵，一般人吃不起的，城里人到了冬天就会屯上几百斤上千斤的白菜萝卜，都堆在向阳的阳台里面。” 　　在南方农村，自家一般都会有菜地，冬天都会种白菜、萝卜、雪里红这种抗寒的蔬菜，冬天还有红菜苔可以吃，到了春季有菜心，能吃的青菜的品种就比较多了。 　　但是在更加寒冷的北方，只能囤积大量的白菜跟萝卜过冬，到了更遥远的东北，就有人做泡菜，因为蔬菜放在屋外都会冻坏。 　　像陈小军肖敏家里这种能种上几平米暖棚的人家，那都是当代的“大户人家”。 　　唐老这四五平米的“试验田”最近可是热闹了，连学校的学生都来参观过了，京市周边还有个农资公司想要跟唐老合作，弄一个蔬菜种植基地，把京市搞上一个暖棚，专门供给给京市的普通民众吃。 　　后来核算了一下成本，就算了，现在的生活条件不算特别好，普遍的觉得能吃饱就行，在吃青菜这方面，普遍都不会太讲究，能有条件讲究的人，也早早的吃上了大棚蔬菜。 　　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陈老太太的精神头就更好了 ，原本想着来京市了以后会很无聊，现在看起来也不会很无聊，房子里面可以倒腾的地方还很多，还有一些地方是唐老他老人家并未折腾到的。 　　并且陈老太太这次打算把唐老的这个大棚蔬菜给学到手，等回到了老家，她也想搞一个这样的大棚种菜。 　　陈老太太兴致勃勃的说：“等亲家来，我要跟他学一学这个大棚怎么弄，也不知道咱们家能不能弄上一个，我看着也就是搞个棚子，弄上一层塑料纸，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嘛，咱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扯上这样一层塑料纸，里面的温度就比外面要高上不少了。 　　陈老太太燃起来了战斗力。 　　肖敏在一旁笑着说：“您看看您还带来了这么多菜干，压根就吃不完，家里还种着大白菜。” 　　大白菜和萝卜这种菜，产量其实就很大了，当然白菜萝卜其实都便宜，只是自己家种着吧，就能吃到新鲜的，最难得的是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以前家里人少根本就吃不完，方慧茹就拿去送刘婶那些人，大院里面的人都沾了不少实惠。 　　现在即便是家里又多了三口人，蔬菜也是足够吃的。 　　陈老太太又饶有兴致的参观了肖敏的屋子，不住的感慨房子真的很大。 　　这一路走来陈老太太都做了好大的心里建设，觉得自己这回为了看孙女都要吃好大的苦头了。 　　结果也没有，儿子真是出息啊，在京市能够盘这么大一个场子。 　　看完了正房看厢房，看完了厢房还在外面的院子，一切都很好，这块地方这么大，就算是在大河村，也没有哪户人家有这么大一块地方啊！ 　　参观完了以后，陈老太太开始清理起来来的时候带的东西。 　　大包小包，带着毛蛋手里的背着的，足足有四个大包裹。 　　“这些东西都是你嫂子弄得，咱们自己炒的花生瓜子，还有腊肉香肠的，野猪肉和羊肉是我买来熏干了的，你们北方天气干燥又冷，这些都能放，还有你娘家嫂子弄的杂菜，这个玩意儿也带过来，她说亲家母喜欢吃……” 　　这些每次都是肖敏从乡下过来，自己也要带的东西，就是这次带来的东西比较多…… 　　另外还有陈老太太他们几个的衣服，老人家生怕在外面要买东西花钱，自然是什么都带上了。 　　坐在屋子里面烤着火，聊着天，大家一起开始聊起来以前的事情，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以前陈檬是个小豆丁一样的小人儿，现在都这么大了。 　　毛蛋在一旁苦笑：“我都说叫奶奶别带这么多东西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存在感其实挺低的。 　　肖敏这才注意到大侄子，仔细问起来毛蛋这次来京市是做什么来的。 　　原来毛蛋从学校毕业以后，就分配到了一家国营单位做会计，他上班上了一年，就发现单位其实很多弊端，厂里面也在改革，待遇什么的其实也不如外面的私营厂子好了。 　　家里面现在也不差，这不是就形成了鲜明对比了么，毛蛋就想出来闯一闯。 　　赵菊没啥意见，陈二哥这个平常就听媳妇话的男人，自然也蹦不出来个屁出来，想了许久，就是不同意南下，但是可以来京市，毛蛋想想能来京市也不错啊，总不想在以前那个单位一直耗着了，这不是就来到了京市了。 　　说起这个陈老太太就一肚子气：“多好的单位，以前能进国营厂是多好的事儿，偏偏你说不好不合适，现在的孩子哦，以前我就觉得小凤吧能折腾，现在看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挺会折腾的。” 　　小凤是咋回事，肖敏有些好奇，感觉老太太吧话里有话一样。 　　又听见老太太说：“以前吧小凤想要去广州念书，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孩子跑这么远，后面想想孩子爱折腾也不是坏事，虽然说全家人都供着小凤一人读书，全家都吃够了苦头，但是后来小凤给家里做的贡献也是挺大的，但是你看看现在这些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不上班了……” 　　肖敏自己跟国营单位打交道比较多，深知国营单位的一些弊病，既然毛蛋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长辈说多了也不好，于是劝了陈老太太几句，又举了几个例子，陈老太太平常就最敬重这个媳妇，肖敏都说毛蛋还年轻想试就试试吧，她也就不啰嗦了。 　　殊不知肖敏这几句话，更加奠定了她在毛蛋心目中的偶像地位，以前爸妈在奶奶面前说了多少都不管用的事情，婶子一句话就能搞定，看来还是婶子讲话管用啊。 　　肖敏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毛蛋有计划没有。 　　毛蛋挠挠头，一脸憨厚：“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呢，先找找看看吧，实在不行我还是要去南方的。” 　　他有几个同学高考考到了北方，也有几人在京市上班了，但是目前他也并不是想找个地方稳定着上班。 　　毛蛋没有讲的是，其实他最羡慕的就是三叔和婶子，在他心目中，做人要像三叔跟婶子这样才算不白活了。 　　但是这种溜须拍马的话语，他没有办法当着三叔说出来。 　　陈老太太的到来，让小院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她从老家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腌菜什么的，四邻八里的都送上一些，大家收到陈老太太的“土特产”还挺意外的。 　　很快陆陆续续的又收到了一些回礼，大部分都是些糕点瓜子花生什么的，邻居们都很热情。 　　这个年代的人情还没有冷漠，周遭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挺好的，就是前院租陈小军房子的哪户人家，也时常跟肖敏她们有往来。 　　就这样，全家人就准备着要过年了。 第194章 　　这个年过的还真是热闹，除夕那天吃了早晚两顿团圆饭，早上那一顿按照新安的风俗习惯来，提前一天煮了猪头，又杀了鸡，弄了鱼肉火锅，要凑够了十二盘菜，寓意月月发财，早上五六点开始吃团圆饭。 　　肖敏的厨艺算不得好，于是陈老太太主厨，陈小军跟沈间在旁边打下手，就连毛蛋都能帮帮忙。 　　除夕那天吃饭都要早早的吃，一边吃一边等着天亮，大菜都是要提前一天做好，不然当天做肯定来不及，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厨房里面就开始热闹起来。 　　陈老太太指挥着，杀鸡，剁羊肉，鱼也是必须需要的，因为京市这边的人并不常用土锅炖菜，陈小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几个土锅，务必要让老太太他们这个年过的有年味。 　　因为要体验亲家老家的“年味”，方慧茹跟唐老也来帮忙，唐老最近特别喜欢新安的锅子，看着剁好的羊肉，馋劲儿就上来了，也吵着要帮忙。 　　陈檬也没有闲着，厨房里面的事情她不会做，但是她跟妈妈在院子里面忙着挂灯笼呀，一个个手工做出来的小灯笼，挂在屋檐底下，里面是早就安装好了的灯泡。 　　肖敏的个子不够高，陈檬就在旁边帮着忙，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吵的人都头疼了。 　　“妈妈，要把灯泡塞进去的呀，哎呀不是那个样子的。” 　　“妈妈，好像差了一个，我记得好像是够数量的呀，你看看是不是算错了。” 　　小姑娘穿着红色的棉袄，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的，刚挂好了灯笼，她又要玩小烟花了。 　　京市每年除夕夜，会有定点的地方放烟花，那是因为人家都是晚上过团年夜，新安这个地方不太一样，是早上过年的，吃团圆饭之前，必定要放烟花，才够热闹，但其实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有人玩烟花了，陈檬也不例外，家里买了好些小烟花，除了自己玩，还送给附近的小朋友。 　　大晚上的到处都是有小孩子在放小烟花，屋子里面真是热热闹闹的瞧着就欢喜。 　　沈间看陈檬跑来跑去的，走过来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皱眉：“你这手也太冰凉了，不冷吗？”他灌了个热水袋送了过来。 　　陈檬摇摇头：“不冷，就手是冷的，我拿着热水袋怎么放烟花啊，你帮我点上一根香！” 　　浑然不觉得自己冷。 　　毛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觉得沈间的态度着实有问题，妹妹都这么大了，怎么能随便摸妹妹的手。 　　他不会是想吃妹妹的豆腐吧！ 　　沈间也没有留意到毛蛋这心里别别扭扭的想法，就帮着陈檬点燃了一根香，陈檬拿着“呲花”，玩的很是带劲。 　　毛蛋突然想到沈间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竟然都还没有找女朋友，看着就很可疑了，他一点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沈间来了以后，妹妹似乎跟沈间更加亲近了，就总有看不惯沈间的想法。 　　毛蛋心思颇重的看着两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始终都是盯着沈间看的。 　　沈间倒是不会毛手毛脚，除非很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很正常的接触一下，所以就连陈檬，都没有看出来沈间心里头藏着的小心思。 　　但是毛蛋确实是太不爽了，叔叔婶婶把沈间养大，他竟然打起来乖宝的主意，沈间这个人也太不像话了吧！ 　　想到这里毛蛋就靠的离妹妹近了一些，本来没有心思玩这些小东西的他，也陪着妹妹一起玩。 　　陈檬玩的开心极了，这令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也是这样，兄弟姐妹几个放假以后就凑在一起玩。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毛蛋：“你还想不想的起来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玩擦泡的时候，狗蛋偷偷丢到你脚下，把你吓了一大跳。” 　　这么糗的事情，毛蛋选择性的忘记。 　　但是陈檬还沉浸在旧时候的回忆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毛蛋可不是想要跟她说这些糗事的！ 　　算了，他还是少说几句，赶紧想要开溜走人！ 　　老太太他们看见孙子被孙女欺负的样子，开怀大笑，毛蛋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了，只有乖宝从小到大能欺负到他。 　　—— 　　到了第二天早上，唐老跟方慧茹早早就过来来，也帮着忙摆放着席面。 　　陈老太太就特别高兴，穿着簇新的衣裳，皱巴巴的脸上笑出来更多的褶子出来：“这个年过的还真是舒坦，孩子们虽说都不全在，可我这心里特别舒服。” 　　京市的冬天可冷了，虽说几年前就开始集中供暖，但是肖敏这一块属于盲区，还没有供得上，老太太倒是也还习惯，身上穿的厚实些，再弄个热水袋给挂上，就不觉得寒冷。 　　等到吃完饭，烤火架子里面的火也烧旺了，老人家看看电视聊聊天，一天时光便打发过去了。 　　孩子们好动，身上穿着棉裤保暖裤，大棉袄子好几件衣服，在外面蹦跶着，并没有放烟花鞭炮——这么大清早的，怕招来人骂呢。 　　不过年味儿算是出来了。 　　吃完这顿饭，肖敏把没有吃完的席面转移到了碗柜里面放着，这些菜接下来的日子还要继续吃，肉汤还能炖白菜粉条，日子虽然过得好了，但是家里的东西是不能随意浪费的。 　　但是晚上是要按照着北方的风俗包饺子的。 　　包饺子这些陈老太太并不擅长，就在旁边看着，方慧茹擀皮，陈檬跟肖敏两人包着，过了一会儿，沈间回来了，他买回来了一些鲜花，看着红彤彤的可喜庆了。 　　陈檬看见那些鲜花就格外的高兴，饺子也不包了就冲过去。 　　“给我看看，这些是什么，挺好看的。” 　　沈间有几分无奈：“这个叫冬青，待会儿给插起来，过年插点红彤彤的东西喜庆，听花店的老板说这个冬青好好养着能放两个月。”他看到这把冬青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了穿着红彤彤，满屋子乱窜的陈檬同学，当时就很想买下来送给她来。 　　本来准备说沈间浪费的老太太们就没说话，她们也觉得好看，再说是孩子买的，你还能不放人花钱了不是？ 　　肖敏接下来话茬：“那倒是，乖宝赶紧找个花瓶给插起来。” 　　陈檬很快就弄到了一支玻璃花瓶，插上去果然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插完了冬青，她也跟着妈妈一起来包饺子。 　　沈间也在她对面坐着，也跟着包起来饺子，今天荤的素的，要包好几种馅料的，吃不完的都冻起来，留着当早餐吃也行，在京市这边跟以前在新安农村可不一样，一天要吃三顿饭的话，早上就不用吃米饭了，因为早上那一顿吃的早，就吃不下油腻的饭菜。 　　今天早上陈檬去马飒的包子铺那里转了一下，看见马飒包子铺都停工了，要到了初三才开起来，马飒跟王华两个没有家人的可怜孩子，凑在一起过个年也不容易，陈檬刚好转悠到了包子铺门口，看见他们在里面乐呵呵的包着饺子。 　　于是陈檬就跑回家，把自家做的羊肉的锅子端过去了一个给他们，又摘了两个萝卜一颗白菜，马飒那家店铺不大，煮饭都不是很好煮，平常只能包点饺子吃挂面，至于带着浓浓南方口味的羊肉锅子，就可以直接上灶煮了就能吃，非常方便。 　　她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就跑了。 　　现在想想当时马飒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应该是认出陈檬出来——那个曾今他冷漠对待过的女孩子。 　　这个时候外头又下起雪来，陈老太太在南方的时候一年到头都看不见下这么多次雪，这次过来才两天，感觉天天都在下雪。 　　她有些怕冷，就干脆坐在火架子旁边不肯走了，笑眯眯的看着肖敏跟方慧茹两人包饺子，并且说：“我们南方人都不会擀皮包饺子，以前肖敏也不会，现在不也会挺多这种东西了？” 　　方慧茹笑呵呵：“孩子喜欢吃，她就学起来包，肖敏做饭做的不好吃，可是饺子包的好，这要是在东北，包上一些在雪地里冻着，一个个的，等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煮，特别方便。”不过京市没有这么冷的天气罢了，一般是吃一顿包一顿，现在这个天气已经是零下，要冻饺子肯定不够。 　　陈老太太说：“到底还是北方人，可能就习惯吃面食，难怪以前她总喜欢吃包子馒头那些。” 　　两个老太太非常投缘，能聊到一起去。 　　陈老太太就要大孙子跟着她一起打跑胡，于是陈小军、陈老爷子，一家人凑起来一桌跑胡，一边打一边聊天。 　　老太太还要问陈檬功课，但是陈檬真说起来，老太太其实是不懂的，她只会问分数和成绩排名这些。 　　毛蛋笑着说：“以前我妈说奶奶最疼大孙子，但是有了妹妹，奶奶就不喜欢我们了，妹妹长多大都是奶奶最疼爱的孩子，后来家里又有了沈间，妹妹一直都是全家最受欢迎的孩子。” 　　说完就看着沈间，沈间也跟着肖敏在包饺子，面上虽然装作很淡定，但是眼睛时不时的看着陈檬，他跟陈檬面对面坐着的，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沈间面上不显，但是非常柔和的看了陈檬一眼。 　　小姑娘雪白的脸上很漂亮，不带一星半点的杂志，气质相当的恬静。 　　毛蛋又问了沈间过新年，有没有谈女朋友，他觉得沈间看着自家妹妹的眼神有点奇怪，并不像小时候那样，虽然也是很喜欢陈檬的样子，但是并不会用那种柔和的眼神看着她。 　　他未免有些担心。 　　沈间比妹妹大了五岁吧，而且在毛蛋狗蛋的眼里，妹妹是善良而无害的，而沈间是那种摸不透的那种人，看起来非常有害。 　　难不成沈间想要对妹妹下手？ 　　这是毛蛋作为男人的第六感，他总觉得沈间对妹妹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沈间说：“刚毕业谈什么恋爱，你不是也没有谈？” 　　这就是没有女朋友的意思了，毛蛋心里就更加担心了一些，总感觉沈间对自己妹妹有些不怀好意。 　　这饺子包完了，全家又出去走了一趟，到了白天，外面放小烟花小鞭炮的孩子们就多了起来，外面一片热热闹闹的。 　　陈老太太说：“跟村里过年也差不多，我之前以为城里人过年没有什么年味儿呢。” 　　陈檬搀着老太太，肖敏扶着方慧茹，一行人就往燕大那边走。 　　方慧茹解释说：“这是胡同里面，家家户户在一起住了好多年，相互之间都非常熟悉了，到了燕大就没有这么热闹，学生过年都回去了，好多老师也是外地人也都回家过年了，每年寒假是最冷清的时候，幸好肖敏他们在京市，我们还能一起过个年，要是我们老两口两个人，就没什么意思。” 　　其实胡同外面破破旧旧的，街道上面也没有维修过，看起来真的不如大河村布置的干净齐整，像肖敏这条胡同还算是高门大户的院子，大院许多都是单位的，也就维护的好一些，一路上过去有更差一些的，房子的砖头都凸出来了，非常难看。 　　两位老人对比了一下别人家的房子，再看看自己家的，觉得很满意的就是自己儿子混的竟然比京市人都好，房子都那么大呢。 　　从外面破破旧旧的地方走了过去，才能到达不远处的燕京大学，为了抄近路，走的地方未免就破烂了些。 　　陈檬穿着崭新的小皮靴，时不时的就会踩到脏脏的地面上，经过那种公共厕所的时候，能闻到很明显的臭味。 　　有些地方不好走，沈间下意识的就拉住了陈檬，轻轻带上一把，在旁人看来他们是兄妹情深，但是毛蛋一张脸简直就蹙到一起去了。 　　还说自己不谈恋爱是因为要工作，他觉得沈间是别有用心。 　　虽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吧，以后怎么着都会找到男朋友。 　　而且以后要是妹妹找不到男朋友，他可能会更着急，但是看着沈间在他面前对未成年的妹妹献殷勤，又是接着过年送花，又是拉拉扯扯的，毛蛋这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心里有了这个疑惑，毛蛋就更不舒服了，看见陈檬还在跳来跳去的，干脆半蹲着身子站在陈檬面前：“上来！” 　　陈檬愣了愣：“啊？” 　　毛蛋浑不在意的指着自己的后背说：“地上脏得很，快点上来哥哥背你。” 　　小时候也是这样，毛蛋经常背着她，陈檬还有四五岁的记忆，她都那么大了，出去还是经常被毛蛋哥哥背着，当然幸福是很幸福了，有哥哥们疼爱着，但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背也太不像话了。 　　再说地上也没有多脏啊。 　　不知道毛蛋抽什么风的陈檬就笑了笑：“哎呀你以为我真的才四五岁吗，还背我，你有这股子力气还不如背奶奶。” 　　看着孙子孙女在一起相处的好，陈老太太也高兴着呢，忍不住大笑起来：“算了，我这一身老骨头，万一给我摔一下损失才大了，我不用你们背，早上吃的太油腻，我要走路消消食。” 　　她老人家腿脚还可以，在老家的时候每天都要种菜呢。 　　然后肖敏又想起以前经常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孩子其实都是毛蛋跟春妮两人带着的事情，从毛蛋的角度上来说最疼爱的当然就是这个妹妹，她心里这样想着，也决心要父母亲给毛蛋留意一下工作的事情。 　　刚才问了一下毛蛋的想法，也不知道毛蛋这孩子怎么想的，他竟然说不想再进单位，想要自己干！ 　　不过看着儿孙们关系好，感情也好，陈老太太这嘴巴就有些合不拢来了，老人家这辈子最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子孙后代好，家和万事兴，其他的都是浮云罢了。 　　这老大现在有个服装厂可以管着，现在服装厂一年光净利润就有几十万，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企业。 　　老二的砖厂现在也不错，特别是肖军的农产品公司现在都做成了综合性的公司了，火腿肠现在都卖到了北方来，去年一年光火腿肠的销售额都有近千万，饲料的销售额也有上千万，现在已经是几家厂子里面最大最红火的了，也带动了新安当地的就业。 　　去年农业公司整改了一下，吸入了一些新的股份进来，稀释掉了肖敏跟陈小军的股份，但是肖敏手里的股份每稀释一次，得到的分红就越多，今年打到肖敏账上的分红就有八十多万！ 　　这些都是当初陈小军和肖敏在的时候打下来的基础，所以陈小军跟肖敏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年从几个厂子里面拿到的分红都能安然养老了，但是这肯定不是他们二人的想法。 　　日子还很长，他们既然到了京市，肯定不是要开启养料人生的。 　　当然这是后话了。 　　燕京大学是有名的高校，荟聚了全国的优秀人才，这里的教职工大部分都还是外地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除了刘婶这些在京市很多年的老邻居，院子里面也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进来就看见了刘婶，她刚刚出门也是准备出门转转，听说是陈小军的妈妈来了，便一起出去溜达，一面夸肖敏，一面夸陈小军，把陈老太太逗的可乐呵了。 　　这刘婶是在南方待过的，能勉强听懂老太太说的家乡话，老太太在家也是经常听新闻看电视的，普通话也没有问题，双方竟然就着普通话跟家乡话，有板有眼的交流起来。 　　老太太又说无聊，就邀请刘婶有空就去那边玩，刘婶也觉得最近院子里面冷清了许多，一来二去达成了共识，商量好到时候互相串门子。 　　有了刘婶，这话题就扯开了，刘婶把最近大院里面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净。 　　有了刘婶的八卦当佐料，人生都觉得有意思起来了呢。 　　原来过年前，方细妹跟她媳妇吵了一架，小两口干脆带着江暖去女方家里过年去了，今年方细妹格外凄惨，就一个人过年，这大过年的她也没办法去院里面闹，你自己跟媳妇吵架，难不成还要院领导给你做主不成，像她这样的家属现在简直成了家属区的一大祸害了。 　　马家人就更有意思了，这放学校查出来当时马远山违规过户马远峰的房子，现在马远山一家人被勒令搬走，现在房子正式还给了马飒。 　　以前天天嘲笑马飒是个癞皮狗的马晓晨现在就惨了，他们一家人现在被单位停职的停职，停学的停学，马晓晨外祖父家里的关系再强，也不敢干涉学校啊，所以这一家是彻底凉凉，透心凉了。 　　陈老太太最喜欢听这些八卦，刘婶就把她听到的八卦跟陈老太太一路上说着，这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下午。 　　到了六点又要吃团圆饭，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饺子。 　　初一是不能出门的，初二去孙奇家里拜年，到底孙奇是陈檬挂了名的师父，怠慢不得。 　　初三去苏瑾家里拜年，孟年看见陈檬过来，那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他现在到了大学里面，倒是很有时间，但是体谅陈檬现在高三，所以他并没有主动找陈檬，但是陈檬来他家里，他还是很开心的。 　　苏瑾现在再婚了，对方是成功的商人，与人应酬是体面而又照顾苏瑾的面子，对比孟建国那种人，苏瑾现在的老公看上去要体面许多，待人接物也要客气许多。 　　等到初四初五，就开始有人来家里拜年，肖敏也就不出门了，这个年过的充实而有趣，并不比在乡下时候过的差。 　　看见子女好，就是老人心里最享福的地方，陈老太太乐呵呵的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本来打算过完年就回去的，现在看来能多住上一阵。 　　再说了等到天气暖和了，陈小军还打算带妈妈到附近看看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结果到了春天盼夏天，到了夏天陈檬又要准备高考，老太太还惦记着孙女高考这回事，就更加回不去了。 　　过完了年，毛蛋也开始琢磨着自己要做点小成本的生意，他工作了一年，加上之前在老家还存了一些钱，凑吧凑吧手里头就有了几千块钱的存款，这次过来也是准备脱离了父母的保护伞，自己闯一闯，现在也挺好的，至少他不用像别的北漂族一样，要自己租房子住，居无定所。 　　而肖敏也开始她的便利店的大计，开始跟厂家谈进货，在小区里面盘商铺，准备了一个把小超市开进去千家万户的计划。 第195章 　　这一开春，肖敏的便利店也在计划中开了起来。 　　小小的便利店里面包含着各种便利的东西，基本上都能方便到户，看着很小，但其实能承担一个小型超市的功能，从油盐酱醋，到日常用的棉被拖鞋塑料盆子这种东西，都能在便利店买齐整了，用肖敏自己概括的一句话说——不用走出小区，就能解决生活中所有的需要。 　　与现代很成熟的便利店设计的一样，肖敏的小型便利店里面跟一个小型的超市一样，几乎能买到生活所需的各种东西，还有简单的“煮食”，店面都开在新入伙的小区里面，大概面积三十来平米。 　　本来做好了店面亏损准备的肖敏，用的是自家的店面——店铺是她自己买来的，也就当做投资了。 　　作为试验点，她的第一家便利店开在三环边上的一家新小区，因为小区附近没有老旧小区，生活其实很不便利，做计划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店里面连早餐的包子，跟中晚餐煮的面条跟煮制的食物都包含在里面。 　　在这里陈檬还特意安利了马飒店里面的包子，让肖敏跟马飒那边联系上，找他采购了包子馒头这些。 　　顺便提一嘴的就是，马飒的店现在也做的风生水起，虽然不能读大学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遗憾，但是马飒已经提前开始走自己的事业线了，过完年他店里面招了两个人，都是附近做手工做的很熟练的大婶，他自己只负责在关键点上面把把关。 　　肖敏的便利店在当地一家小区里面迅速打响了第一枪，第二个月开始，肖敏又开始踩点那种新小区，疯狂购买三十平米左右的店铺。 　　反正现在她手里头非常富裕，过完年，陈大哥陈二哥肖军厂子里面的分红款也打过来了，她现在手里头现金流非常多。 　　“敏，十间店铺不是开玩笑的，你这下会不会弄的动静太大了一些。”肖敏最近身体不好，陈小军是担心她扛不住，虽说店子开张的事情都是陈小军在弄，肖敏只是负责供应商那边，但是眼见着妻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陈小军不免担心。 　　“没事，现在店铺一天比一天要贵，一个三十几平米的小店面，竟然要十万块钱，咱们当时买这么大的屋子，也才十五万，这钱还是花出去了安生，咱们就当做投资，生意做不成就投资店面嘛 ，你没看到最近店面租金一天比一天高，之前咱们买的店面，马上就有人想要来转让了。”肖敏的样子看上去是真有点虚弱。 　　陈小军摇摇头，知道肖敏这脾气是谁都劝不住，家里一百多万的存款，她全部都拿来买店面了。 　　好在便利店那边的现金流比较大，供应商长期合作的话，可以谈下来一个短周期的账期，否则第二家店开业的资金都没有了。 　　最近肖敏开始嗜睡，而且一天天的胃口不好起来，庆祝新店开张的时候，一起吃了个涮羊肉她还直接吐了。 　　听爸爸这样说，本来在一旁做题的陈檬突然走了过来，摸了摸肖敏的额头：“没感冒啊，怎么回事，有没有去医院检查检查？” 　　肖敏最近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即便是陈檬这么迟钝和的人都感觉到了。 　　她摆摆手：“没事的，可能最近太累了，新店开张的时候我一直提着一股子劲，等到开业了以后这股子劲就下去了，你给妈妈倒点热水给我喝喝就好。”她看上去脸色不好，有些憔悴。 　　陈檬狐疑的起身，给肖敏倒了一杯热水，肖敏喝完了那杯水，刚才胃里面翻腾出来的不适感才稍稍减弱一些。 　　到了晚饭的时候，陈檬从外面弄回来了一袋瘦肉羹，说是王华送的。 　　这瘦肉羹不用油，就在水里煮了煮，加上调料就可以吃，肖敏闻着这个味道，看着忙的脏兮兮的小猫咪一样的女儿，心里暖暖的。 　　乖宝这是担心她呢。 　　“我看你最近好像闻到了油腻的味道就不舒服，就煮了这种瘦肉羹你尝尝，这汤里面一滴油我都没有加。”香喷喷带点劲道口感的瘦肉羹是王华亲手做的，煮汤以后的味道很鲜美。 　　“我尝尝，味道这不错。”肖敏的胃口突然之间好像变好了。 　　陈檬又请陈老太太他们尝尝，但是这种没有油水的食物，别说陈老太太喜欢不起来，就算是天南海北的吃习惯了的陈小军也吃不来。 　　陈小军尴尬的说：“妈妈喜欢就给妈妈吃吧。”他觉得妻子的胃口最近变得很奇怪，不过她喜欢就好，吃清淡点也很好嘛。 　　为了不让女儿担心，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肖敏还多吃了半碗米饭，看着肖敏胃口似乎是真的好了些，陈檬这才放下心来。 　　肖敏也不知道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要说有胃口吧，有时候是真的会饿想要吃东西，但是真闻到那股子味道，就不是很想吃了，有时候平常不是很喜欢吃的东西，看着又喜欢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候就是馋得慌。 　　这不是刚吃了晚饭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到了半夜就饿了。 　　本来其实以肖敏的自制力，就算是饿了忍一忍，睡着了以后就不觉得饿了，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都是这样。 　　但是到底是生活在和平幸福年代的时间太久了，肖敏觉得自己能忍，但是忍了好久吧，觉得自己其实忍不了了，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她以前倒不会自制力这么差。 　　旁边的陈小军是睡的呼呼的，肖敏没好去吵他，最近为了店里面的时期陈小军也是忙的晕天暗地的，晚上他一沾床板就睡着了。 　　肖敏轻脚轻手的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披了件衣服，趿了双拖鞋就往厨房走去，这个点只能凑合着煮点面条吃，或者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剩饭剩菜。 　　想到晚上吃的瘦肉羹，肖敏好像又饿了，这个瘦肉羹是陈檬从外面带回来的，用开水煮了煮就很好吃。 　　想到晚上那一碗瘦肉羹，肖敏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怎么就馋了呢，真丢脸啊。 　　院子里面安安静静的。 　　晚上的那一大碗瘦肉羹已经吃完了，肖敏干脆煮了一锅水，把剩下的一些瘦肉羹也煮来吃了，里面加了些香菜、剁辣椒、榨菜丝那些，味道还真是好，肖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吃一顿饭了，一碗汤汤水水下肚，她竟然半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而且感觉很舒服。 　　等到她洗完碗处理完“犯罪现场”，回到床上这一觉就睡得踏实多了。 　　到第二天起来，就听见陈檬在外面喊：“怎么搞的，咱们家是有老鼠吗？”她最怕的就是老鼠了。 　　陈小军不明就里，跑到她说话的地方去问：“怎么回事啊，家里怎么会有老鼠。”他狐疑的看着女儿。 　　陈檬看着昨天还满满当当半袋子肉羹呢，今天一点都没有了，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陈檬指着厨房里面空空的袋子：“爸爸你看，老鼠把瘦肉羹都吃掉了，我就说家里要养猫，不然长期下去肯定有老鼠，我们同学家也住在胡同里，耗子都好大一个呢，你家里没有隔壁邻居家说不定也有，有老鼠就能传播鼠疫，非常危险，说不定还会咬人，这玩意儿我最害怕了。” 　　陈家的这套宅子跟外面的胡同不一样，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翻修过的，当初买房子回来，沿用的只是原本的一个地基罢了，当时陈小军就是为了让妻子女儿住的舒服，才选择花大价钱翻修的。 　　但是也不能排除从隔壁家进来老鼠的可能性。 　　陈小军摇摇头：“咱们家吃的东西一向放的很好，家里从没有过老鼠，什么时候招来过老鼠，你看看哪个老鼠能把一袋子瘦肉羹吃的干干净净。”跟添过的似的。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养猫的闺女瞎嚷嚷出来。 　　这个时候陈老太太出来了，也听见了陈檬全程嚷嚷，让她这一看，然后想起昨天晚上确实有动静，于是说道：“倒不是乖宝瞎说，我昨天也听到动静了，是有嘘嘘索索的声音，我估摸着真的是有老鼠了，赶明儿你去抓个大花猫回来，三花抓老鼠才厉害。” 　　京市养猫的比老家养猫的还多，大部分人养猫还是为了抓老鼠，老太太也看见过别人家的猫，胖成那个样子，不知道怎么能抓到老鼠，她想起隔壁家三花生了一堆小崽子，都满月了能出窝了，就嘱咐陈小军去隔壁家抓几只。 　　陈小军一直不喜欢家里养这些猫猫狗狗的，奈何陈檬喜欢，以前养过那只大白猫，抓老鼠是没见抓什么老鼠，整天还要吃好的，他是庄户人家出身，不比陈檬有闲情雅致养小动物，就是觉得挺费粮食的。 　　但是既然老太太都说可能是老鼠，那么家里还是养只猫比较靠谱，猫即便是不会抓老鼠，家里养上两只，老鼠也不会来。 　　就这样一家人开始吃早餐的吃早餐，陈小军也准备去隔壁家买两只三花猫过来，结果没过一会儿，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听他说附近确实有老鼠。 　　“这还不是过年给害的，过年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有剩饭剩菜，一个年过完，胡同里面好多人都说就家里有老鼠，这隔壁家的一窝猫本来没人要，这几天不少人找她买，五块钱一只，我是找人买回来的。” 　　也就一只小不拉几的三花猫，竟然要五块钱，老太太觉得无力吐槽，对那只瘦弱不堪的小猫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 　　等肖敏起来，觉得今天肚子确实有点撑。 　　陈檬狐疑的看着妈妈，问道：“妈妈，你昨天不是胃口挺好的吗？” 　　她记得妈妈昨天晚上多吃了好多东西的！ 　　早餐煮的是面条，肖敏以前总是说，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在早上吃上一顿挂面那可是人间享受，现在她看着飘着猪油味道的挂面，然后控制不住的觉得恶心，实在是受不了，冲出去就吐了出来。 　　陈檬看着妈妈的背影，若有所思，倒是陈老太太想了一会儿，用筷子敲了敲碗，然后说：“肖敏以前怀乖宝的时候也吐的厉害啊。” 　　陈小军也就算了算日子，感觉肖敏有点不对劲，他虽然没有问过肖敏的姨妈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最近没有来，那他是真真切切的知道的，他说了，最近怎么总是没来大姨妈…… 　　他慌慌张张的倒了一杯水跟了出去，肖敏已经把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吃到肚子里面的一碗瘦肉羹给吐掉了，吐得个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肖敏接过来陈小军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发现陈小军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呢。 　　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了陈小军一眼：“看什么看啊，我就是有点不舒服，现在没事啦。” 　　陈檬：“呵呵。” 　　陈小军：“真没事，呵呵呵？” 　　说的倒是很轻松，隔着一堵墙，陈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就呆呆的看着肖敏。 　　从乖宝出生以后，家里还没有填过小家伙呢，她不是不想要个小家伙，但是儿子媳妇也不是很想生孩子，她也不能逼着人家生吧，但是要是媳妇自己怀上了，就不是她老人家不通情达理逼的啊。 　　肖敏吐完了就舒服了，但是不想吃碗里面加了猪油的挂面，自己准备把现场给清理一下，谁知道陈小军眼疾手快，已经开始打扫现场了。 　　刚好肖敏看着那一堆也闹心的很，她又不想进饭厅，就在院子里面伸伸懒腰，准备做做早操，谁知道老太太赶紧拦住了她。 　　“肖敏，你慢着些，你跟我说说你今年多少岁了？”陈老太太这眼里啊，还放着光呢，她仿佛看到老了还能抱孙子的希望了。 　　倒不是真的想要个男孙，孙女也行啊，家里都十六年没有添人口了，多稀罕啊! 　　肖敏就更弄不懂老太太想说什么了，她其实是十七岁，也就是高中毕业那年才嫁到陈家来的，二十岁生乖宝，今年都三十七了，乖宝今年就是十七，母女两个差了二十岁的样子。 　　她就说了一个“三十七”，全家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其实在农村三四十岁生孩子的妇女不少了，肖敏保养的好，比一般的妇女看着都要年轻，但是并不代表，三十七岁生孩子不危险，尤其是她现在这样跑来跑去的，也是很容易动胎气的。 　　现在是三月天，在北方还有点寒冷，院子里面一般也不会摆椅子，陈老太太转身从离的最近的廊下拿了一把椅子过来，让肖敏坐下，她就乖乖的坐下了。 　　肖敏其实也不是神经这么短路的人，但是毕竟这个年纪了，谁也没有想过怀孕这回事，这突如其来的，也只有联想力比较丰富的家人们，才想到了这一遭，她还是一脸懵逼的。 　　全家人的眼神看着她呢，大家就都想到了一处，当着老头子的面，老太太也不好意思问媳妇最后一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 　　但是吧，她真的很挺想知道媳妇是不是怀孕了呢，现在想想，肖敏当初怀孩子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其实她自己都忘了，这都十六年了，再说当年家里孩子多，老太太也是丝毫没有拿肖敏肚子当回事的。 　　现在可不一样了啊，家里条件好了，养一个更小的家伙的钱也有，她还硬朗，亲家母也一天到晚没事情做，两口老人其实都想肖敏生个孩子。 　　她都想好了，她也不会缠着孩子们要一直住在这里的，等肖敏生完了孩子她就回家，到时候乖宝高考也都考完了，想到这里老太太都美滋滋的。 　　陈小军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买了新床以后，自己有点放肆了一些，这最近好像折腾的狠了些，还有几次没有做防御措施。 　　但是肖敏也不是那么容易怀孕的，当时嫁给陈小军两年，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怀上了乖宝呢。 　　不过即便如此，陈小军也一直没有抱侥幸心理，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媳妇好像又怀上了。 　　其实按照肖敏这个体格，要生个二胎难度也不是很大，但是谁能料到万一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呢，陈小军也算是个文化人，经常会看报纸看新闻的，也知道“高龄产妇”这个词儿，就知道三十多岁的女人生孩子是非常危险的。 　　肖敏看着涨幅皱皱眉，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陈檬笑嘻嘻的跑过来看着妈妈，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她想起早上他们说捉耗子，就没好意思说自己半夜爬起来把那一碗瘦肉羹给吃掉了，在农村，半夜偷偷吃东西，可是要遭人家笑话的。 　　难道说被他们发现了？ 　　肖敏觉得在老公面前承认错误也就罢了，刚才叫的最凄惨的就是乖宝，乖宝这是几个意思，妈妈我抓到你干坏事了的眼神是啥意思？ 　　肖敏就着陈小军的手，又喝了一口水，打算抵死不认自己是那只耗子了。 　　院子里面也因此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陈小军是又高兴又紧张的，他就假设肖敏要当妈妈他要当爹了。 　　上次当爹的时候啥也不懂，也不知道什么科学育儿什么的，但是这次家里可是有最好的资源了，这次要是肖敏怀上了，一定要让她享受好最好的生活。 　　陈檬则是想着万一自己要当姐姐了，当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生下来，家里有个软绵绵的小家伙，该多招人疼啊，她就是觉得爸爸妈妈应该再生一个小弟弟小妹妹。 　　“妈妈！”陈檬摸了摸肖敏额肚子。 　　肖敏就更紧张了，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要看看是不是我偷吃的，乖宝你真的有点过分啊。 　　她就往后缩了缩，奈何坐在椅子上，也不好躲闪，现在全家人看着她的眼神，不就是像看贼的么？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妙了！ 　　陈小军看着肖敏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还以为她猜到了呢，看着老爷子老太太都离开了，才问道：“你自己多久没有来了，你知道不知道的，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个情况，跟怀着乖宝的时候差不多呢。” 　　陈檬就笑盈盈的看着妈妈，虽然很多小孩子不喜欢妈妈怀小宝宝，但是她不一样哎，她倒是对妈妈怀宝宝这件事情充满了期待。 　　那叫什么来着，独生子女的悲哀。 　　也不是说春妮姐姐他们不好啦，而是，陈檬就一个人啊，如果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伴着爸爸妈妈，等到她以后长大了，远离了父母，他们身边也不会孤单。 　　就好像爷爷奶奶，他们身边有四个子女，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但是外公外婆呢，如果妈妈没有在他们身边，外公外婆就会很孤单。 　　所以当陈檬猜测妈妈是不是怀了宝宝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很开心。 　　肖敏这个人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老公跟闺女这种表情是为了什么。 　　原来不是因为她半夜三更偷偷出来吃东西的事情啊。 　　不过什么时候来大姨妈的，肖敏一直也没有特别留意，主要是最近忙，实在是太忙了，谁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啊。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对，确实好久没有来了，肖敏捂住心口，做痛苦状：“天啦陈小军，我不会真的中标了吧。”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要不是陈小军他们有疑惑，肖敏自己到底要多久才会感觉得到啊！ 　　陈小军赶紧给她拿衣服：“不行，你今天还想到处跑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了，这个年纪要真的怀孕了，是非常危险的，孕吐严重就是胎像不稳的征兆，今天赶紧去医院确认一下，我也好放心一些。”肖敏竟然连自己最后一次大姨妈是什么时候都说不上来，这不是气人么。 　　肖敏还理直气壮：“我觉得我没怀孕！” 　　陈檬拱进妈妈的怀里，嗅了嗅属于妈妈的独特味道：“那咱们快点去医院检查检查啊，我要知道妈妈肚子里面是不是真的有小宝宝了，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 第196章 　　肖敏是被父女两个强制性的压到医院去的，一路上她还在叨叨：“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讲出去真是没羞没臊的。”脸上红扑扑的，想起自己没羞没臊的那几天，好像心里却是虚的。 　　很少看着妈妈这么害羞的样子哦。 　　陈檬觉得开心极了：“是不是要查一查才知道，哪怕不是咱们就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怎么会想吐呢。”但是她觉得八成是怀孕了，肖敏最近的生活作息很异常。 　　她突然想到早上发现被老鼠偷走的瘦肉羹，眼睛就一亮：“妈，昨晚上你偷偷跑厨房吃东西了啊！” 　　想来想去就这个可能性了呗，那东西肯定是被半夜饿的睡不着的肖敏给吃掉的。 　　肖敏觉得囧囧的，她真的觉得自己这个胃口，跟正常人还是不一样的，像昨天晚上饿了就睡不着，换做以前哪怕怎样，都不会想要半夜起来吃东西啊。 　　“哎呀，我昨天晚上就饿了，饿得不行，就想吃一口那个瘦肉羹，也是奇怪了，以前晚上饿了就饿了，不会说忍不住的，昨天晚上我就死活忍不住，醒来了就满脑子想着那个瘦肉羹，起来了煮了一碗，吃饱了我才睡得香甜，但是这也不代表就是怀孕了吧。” 　　陈小军看她的眼神就越来越诡异，这样都不是怀孕了，媳妇你可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管怎么说，医院有验孕棒，这一验不就知道了吗，结果显示两道杠。 　　医生笑盈盈的：“恭喜你，怀孕了，不过你们符合不符合计生标准啊？” 　　现在计生管的很严，如果不符合计生标准，说不定连医院都出不去，直接要拉着去流产或是引产，所以这个年代会有超生游击队这个存在。 　　陈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曾今见过计生单位盯着拆人房子，不是要罚款，就是要拖着人去打胎。 　　陈小军马上说道：“我们不是京市户口，我们是南方人，村里面是有政策的。”他这话倒不是虚的，新安那边卡的并不是很严，若是农村户口，头胎是个女儿，等到女儿满了五周岁就能办准生证了。 　　医生狐疑的看了陈小军一眼：“我们这个医院是正规的文明的，既然你妻子不知道自己怀孕多久，是要做孕检的，你不用太担心。”京市到底是大地方，虽然计划生育这个国策要进行到底，但是绝对不会说拎着人家孕妇去打胎。 　　于是安排肖敏做B超等检查，要检查胎儿的大小。 　　以前肖敏生陈檬的时候是七十年代，那会儿也没有那么讲究，孕检做的也是马马虎虎，那会儿孩子的夭折率也都比较高，现在不一样了，九十年代的京市医疗水平已经很进步了，B超一做完，就能根据胚胎的大小大概估算孩子的重量跟时间，这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才发现肖敏这孩子都已经两个月大了。 　　指标都算正常，除了肖敏的年龄大一些，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没有问题，可我妻子早上吃了东西都吐了。” 　　“12周之前的孕吐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人还要吐到生为止，你妻子除了年纪大一些，到时候自然产可能有些困难，其他的指标都还算正常，孕酮有些低，不过吃黄体酮调节一般都能调节的过来，你自己也是当过爸爸的人了，知道要注意什么，你妻子年纪比较大了，一切都要小心一些，如果剖腹产，到时候干脆做个结扎好了。” 　　陈小军没说话，他觉得肖敏生孩子已经是够辛苦的了，以前肖敏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就说，如果再中奖一次，到时候她生娃，陈小军去结扎，反正一人要一次，谁也不白挨刀子。 　　反正他都想好了，总不能因为肖敏开刀就顺便给她做了结扎，到时候他自己结扎去。 　　毕竟肖敏跟他的年纪都挺大的了，刚才听医生说高龄产妇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到够呛，现在想想万一以后还有这样的意外，还不如直接了解他自己结扎了算了。 　　关于孕吐，肖敏这个都不算厉害的了，虽然陈小军紧张兮兮的问东问西，好像是第一次当爹一样，但是医生整天都面对着这些孕妇，倒没有特别紧张。 　　现在吃叶酸也是来不及，医生根据孕酮指标，开了黄体酮，然后开了孕检的单子，要求肖敏每个月来产检一次，每月的产检项目都不一样，等到四五个月，要频频抽血。 　　这一路上，陈小军差点没把肖敏当姑奶奶给供起来，除了高兴就是紧张，这一紧张起来，搞的肖敏都没有功夫想正事了。 　　出了医院门，肖敏才正儿八经的问陈小军：“怎么搞，真的要生？” 　　陈晓军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檬就高高兴兴的说：“生啊，多生一个好啊，反正你们有钱，又不是养不起，我一直都觉得妈妈那么漂亮，如果生个弟弟出来长得像妈妈，一定是个大帅哥，那我就是大帅哥的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妈妈怀孕将会生下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失落，结果半分失落都没有，她觉得妈妈应该生下来这个孩子，他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肖敏也见过不少孩子特别抗拒二胎的，像陈檬这种兴奋异常的，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她摸了摸陈檬的额头，又觉得女儿的高兴真的不像是作伪。 　　真是个傻孩子，平常在家里的时候，就有人总逗孩子，要是生出来个弟弟，以后会分走爸爸妈妈的爱，还会分走爸爸妈妈的东西，只有陈檬这个小丫头觉得很好。 　　“我觉得生个弟弟妹妹都很好，等我长大了，万一出国了，去很远的地方了，或者像妈妈这样嫁人嫁到很远的地方了，还有TA陪着你们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很开心。” 　　陈檬的这个年纪，刚好是孩子展翅高飞的年龄，等到她像小鸟儿一样飞走了，下一个需要爸爸妈妈的小鸟儿又会在家里筑巢。 　　肖敏很意外陈檬有这样的想法，刚开始的担心害怕忐忑在这一刻，因为女儿的一席话，也变淡了一些。 　　回到家里，陈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晚饭，虽然没有王华的瘦肉羹，可是老太太用心剁出来的瘦肉末，做出来的瘦肉丸子味道很香，从后院一直都传到了胡同里。 　　胡同里一群群的孩子在打闹，陈小军很小心的护住肖敏——上次他当爹懵懵懂懂，现在懂了，自然是要更护着她一些。 　　肖敏嗔怪的睇了陈小军一眼：“还没准的事儿呢，你紧张个什么，三个月以内是最不准信的。” 　　看着父母恩爱，陈檬的心里也美滋滋的，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当然也是懂很多东西了，班上有些同学的父母感情不是很好，特别是到了中年以后出现中年危机，有些或是分居了，有些甚至是离婚了，但是她爸妈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陈小军就有些急了：“你可千万别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医生说这个年纪了，流产的风险也很大。” 　　时不时的就要提醒一下肖敏她自己的年纪，她就很不愿意陈小军提到这个。 　　“好啦好啦，我妈妈最年轻还是个大美女了，妈妈你就安心，爸爸没有什么意思，刚才医生也说了你的子宫环境不是很好，如果打掉了以后怀上孩子说不定都会习惯性的流产，我觉得还是生下来好了，不过生不生都在你。”陈檬是很想当姐姐啦。 　　这一回家，果然四个老人都在家里待着呢，唐老跟方慧茹自然不必说，他们的子嗣稀薄，也就只有一个肖敏，陈老太太虽然膝下子孙成群，但是还是很期待媳妇能省出来一个更小的，这样看起来，全家的目光都看向肖敏的肚子。 　　肖敏有点娇气，她的身体还很不舒服呢，这一个个的，不过她内心也是很期待有个小家伙的！ 　　“给妈妈看看你的孕检单子。”方慧茹忙接过来验血以及B超单子看了起来，上面都有很详细的文字说明，方慧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除了孕酮有些低，其他都没什么，这也是很正常的指标，肖敏你这几天休息好，女人怀孕的前三个月最最重要了。” 　　陈小军觉得吧，他丈母娘真是那种很会无声无息试压的那种人，三言两语的，肖敏就不懂反抗了。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多一个孩子也没有什么，陈老太太虽然不会长期呆在这里，但是方慧茹老两口是会长期在京市的，多一个孩子，老人也会多一份乐趣 。 　　陈老太太忙问：“孕酮低是怎么回事，肖敏会有危险不？” 　　方慧茹笑着说：“没事儿，孕早期孕酮低是很正常的，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不容易，肖敏，你自己要好好保护着，过了四五个月才算是真的稳定了。” 　　听方慧茹说没事，老太太这就放下心来。 　　以前不知道怀孕没有心理负担，肖敏吃东西还没有这么挑嘴，现在知道自己怀孕了，肖敏就更闻不得油烟味道，甚至连厨房都不能进，她怀陈檬的时候那会儿也是这样，下地干活就完全没有问题，厨房里她是一点都进不去的，到了满四个月才好一些。 　　这不是一走进院子，肖敏就捂住了嘴巴想干呕。 　　陈小军忙把她往房间里面拉，进了房间里面才好些。 　　陈檬早就屁颠屁颠的，给妈妈端来了一碗瘦肉汤，瘦肉汤里面加了一点白醋，这个味道很开胃，肖敏看到了以后就精神了一点，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样子，她也有些期待老二了呢。 　　“你看看，小棉袄也好，生个小情人也好，都是你的贴心大宝贝。”陈小军把瘦肉汤端来，里面是老太太的一份心意，肉汤里面还撒了一些葱花，煮进去一些空心菜叶子，色香味俱佳。 　　肖敏闻到白醋的味道，终于来了点胃口，强撑着把那碗瘦肉汤给喝下去了，又吃了半碗米饭，也没有事，想来小家伙不是爱折腾人的。 　　陈老太太听说肖敏终于吃了，总算是放下心来，心说肖敏这一胎其实不算是折腾人的，当初肖敏怀乖宝可是没少受折腾，有段时间除了水果跟干巴巴的馒头，什么都吃不下，看来这一胎是个男孩子，男娃娃都心疼妈妈的。 　　想到这里她就更高兴了，索性都不提回家的事儿，在家也就种种菜做做饭，平常也不跟肖敏废话，免得让媳妇不乐意了。 　　就这样到了肖敏怀孕四个月的时候，终于是胃口大开，能好好吃东西了。 　　毛蛋本来跟同学做一些碟片磁带倒买倒卖的生意，看叔叔这里忙的不可开交，就接下来店里面的事情，由陈小军专门跑厂家去进货，肖敏专门在家养胎，经常去店里面指导指导毛蛋。 　　而陈檬就一门心思扎到学习里，很快就到了七月份，也就是她高考的日子。 　　九十年代的高考有三天的时间，每年的七月份进行，其中语文、数学、英语、政治是必考项，文科生加了地理和历史两科，理科生加了物理、化学、生物三科，到考试前才公布考场，陈檬找了一圈发现，她跟夏冰竟然是同一个学校的考场。 　　“咱两竟然都是在十七中，我听说咱们学校分在十七中的少，从学校过去坐公交车都要二十分钟呢，咱们可真倒霉。” 　　问了一圈才知道，陈檬班上就她和另外两名女生都分在了十七中，那两个女生已经决定在十七中外面租个宾馆待三天，考试的前一天就过去，两人经验颇老道的都踩好点了。 　　高考这几天的招待所特别难定到，两个女同学叽叽喳喳的传授着心得。 　　“有些宾馆有空调，有些宾馆就没有，只有风扇，我们提前租好了一个比较凉快的朝向的房子，房间里面还有风扇，去的晚了就没有了。” 　　“是啊，要不你们也跟着过去住吧，咱们四个人一起，晚上还能一起复习。” 　　两人租的是十七中附近档次最高的宾馆了，纷纷咬牙说现在考试都是这样，去的晚了那种小招待所住着隔音又不好，碰到那种早上起来看升旗的游客，就够倒霉的了。 　　十七中那边离每天举办升旗仪式的广场比较近，外地来的旅行团都住在附近的招待所，听说一到早上三点多开始就要吵起来，所以一定要提前订附近好一点的饭店，即便是有人住，隔音好点也不会受到打扰。 　　夏冰有些意动，不过这事儿也没有提前跟她爸妈通气，她不知道她爸妈同意不。 　　但是听同学们说完，好像大家分配到比较远的考场的那几个，都开始定饭店了，现在定的早，多加点钱，是能把房间的位置给固定好的。 　　这事儿回去跟肖敏说了，表示绝对没有问题，肖敏也同意早点把宾馆给定好，要是夏冰住就住，不住就陈檬自己一个人住，她一个人还更好复习一些，别人凑合在一起是为了省钱 ，肖敏没有这个顾虑。 　　于是说好了，就由陈小军带着陈檬去宾馆看了看，又从宾馆往学校走了一趟，又在房间仔仔细细的听了有没有噪音。 　　就连宾馆的服务员都笑道：“别的家长也紧张，但是没有人像您这么紧张的，我们宾馆已经是离十七中最近的宾馆，最安静，住在这里的都是商务出行的，旅游团或者说是一般的旅游团根本不会住到这里，加上宾馆里面就有餐饮，而且做的都还不错，吃饭那些您都不用愁，附近也有馆子，要是不喜欢吃我们的饭菜，可以去附近馆子里面吃，在我们宾馆外面开的馆子，口感档次那些都还是挺不错的。” 　　陈檬：“我听同学说有高考楼层的。” 　　服务员这才说道：“是有高考楼层，现在房间已经剩下来不多了，中间楼层要贵一点，一天多二十块钱。” 　　陈檬心说宾馆也是挺鬼的，这种好楼层肯定是想留到后面卖个好价钱，她要不问，对方就不打算推荐呢。 　　看着陈檬这幅表情，服务员也是讪讪的：“不是不给您介绍，其实本来这个好楼层我们要留到临近高考才舍得定出去呢，有些人又想要，又嫌弃价格贵，我们也是很难办的。” 　　她们也会要看家长有没有承受力，这个时段房间本身就很紧张了，有些家长又想选最好的楼层，最好的房间，但是又不想加钱。 　　对于宾馆方面就会比较为难，因为暑假本身就是高峰期了，不说最好的客房，就是普通客房都要比淡季贵上一些。 　　加上宾馆专门针对高考生，还很贴心的把最安静的几个楼层划分成为高考备考的考生楼层，这钱也算是花的值得。 　　说道这一点陈小军就更满意了，一般高考生的作息都差不多，不会出现那种三四点就起来准备出门的那种，也不会有半夜三更才回来的那种，至少从安静度来说，就比胡同里面要好。 　　陈小军很满意，于是就选了一间最理想的房间，付了房费。 　　等走出来以后，又看到好几对母女父女两个，也是在订房间。 　　定好了房间，陈小军还想在餐厅吃个饭感受一下：“既然咱们看完了房间，就去酒店的餐厅吃个饭，爸爸也考察一下这里吃饭的环境怎样。” 　　陈檬楞了一下，跟着陈小军的步子往外面走，爸爸就直接往餐厅去了。 　　知道这件事情是拗不过爸爸的，其实本来肖敏跟陈小军都想来陪考，现在陪考的家长也不少，但是陈檬坚持不让爸爸妈妈陪考，感觉这样压力会更大，方慧茹也说最好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既然不让陪考，那么陪着过来看看房间，看看伙食怎样还是可以的吧。 　　陈小军的步子很大，陈檬要很快走才能跟上，他并不惯着女儿，这要是肖敏跟他一起出来，他会迁就肖敏的步伐。 　　陈檬跟上爸爸的步子就有些勉强了。 　　陈檬跟着陈小军走近餐厅，餐厅里面的人还挺多的，不少都是他们这样的学生家长带着学生来吃饭，看来来这里提前“考察”的家长也挺多的。 　　“先生您好，需要帮您选个位子吗？”选好了位子，上前来的年轻女孩子操着标准的普通话，走上前来介绍：“我们餐厅主要是京市本地口味，当然也有偏南方口味的菜肴，您看看您要哪种。” 　　陈小军看了一下菜单，价格还真不便宜，不过来这种餐厅吃饭，价格比外面的饭店贵一些也是很平常的，好在陈小军也经常出去应酬，他不觉得这里的菜有多贵，关键是乖宝那天要吃的安全跟舒适，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父女两人点了几个家常小菜，都是陈檬喜欢的重口味。 　　等到菜上上来了以后，陈檬就大呼好吃，以前对大饭店的影响就是好看体面但是不好吃，没有想到这里的菜肴也不错。 　　为了照顾陈檬的肠胃，免得到时候出问题，陈小军特意的没有给女儿点饮料，而给她点了一个温开水。 　　来这里的都是学生家长，大家都是一条心，就是想自己的孩子考试那天别出什么岔子，甚至还有家长紧张兮兮的带着水壶出门，生怕孩子在外面吃到不干净的水。 　　当然也有人喝汽水，还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健力宝，也有人在喝可乐。 　　陈檬就很喜欢喝健力宝，特别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喝个健力宝多舒服呀。 　　“爸爸，我也想喝饮料，平常喝了不是也没事吗？”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爸爸。 　　“但是怕你肠胃不舒服，现在已经是高考前夕了，你要注意一点。” 　　“爸爸，你说了不会拿高考压我的。” 　　陈小军淡定的喝了口水：“说了不用高考压你也是相对的，这种事情是原则上的事情，你别想说去求妈妈，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也不怪陈小军谨慎了，他和肖敏最重要的那一次考试，乖宝就是生了病进了医院，当时没有能参加到高考，到第二年竞争就变得无比剧烈，他跟肖敏是没有办法跟那群城里来的高中生竞争的。 　　所以这次乖宝高考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过陈檬现在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乖乖的听话，还是有些叛逆的。 　　要是平时陈小军肯定会动摇，但是现在变成成狠心爸爸的陈小军是不为所动，指着桌上的温开水说：“还有几天，坚持一下，爸爸不在你身边也别想喝汽水，让我知道了罚你暑假旅行去不了！” 　　暑假是说好了要给陈檬放假的，当然剧组那边的时间要留下来一些空挡出来，不过考完试到大学报到，中间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高考完了以后可以放开了玩了，陈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已经跟同宿舍的六个同学报名了大草原的一周游了。 　　爸爸竟然用这个来要挟她！ 　　陈檬生无可恋的喝了一口白开水，然后开始吃饭，目光毫无精神的到处乱扫，终于让她看到了熟悉的一个人。 　　沈间的背阴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坐在沈间面前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虽然说陈檬看不清沈间的表情，但是这一幕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难道说沈间是在跟人相亲。 　　想到这里，陈檬的心情顿时就不是很好了。 第197章 　　沈间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六点多了，他希望能够在七点之前能顾吃完这顿饭，然后要去一趟陈小军家里，问一问陈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打听了一下，这两天学校已经陆续在公布考场。 　　现在离考试的时间已经非常短了。 　　沈间突然很怀念有智能手机的年代，不不，一台蓝屏手机都可以，至少一个短信，或者一个电话能知道对方在哪里，而现在这个年代家里装电话的都不多，再说电话打回去也不是很方便的，家里毕竟有那么多人在。 　　他内心虽然很不耐烦，但是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谢雅丽这个年纪的女生出来相亲的不少，她这也是家里的长辈介绍的，本来说不是京市人，她就不想来，但是听长辈说对方是A大毕业的研究生，通信工程学院的，她就产生些兴趣来了，一般A大毕业的研究生，又是做技术的，要想在京市落户还是很容易的。 　　她来之前还问过闺蜜的意见，闺蜜的意思是先问问有没有在京市置业，如果没有，看看现在是在哪个单位，当时那个长辈只说对方很优秀，是一家公司的老总，才毕业两年就是公司的老总，在谢雅丽其实都想过了，他是不是什么富二代。 　　当然她自己家里条件也很好，父母是事业单位的，她自己毕业于京市一家还不错的大专，毕业以后就分配到一家国营单位工作，家里还有个哥哥，要买房子肯定轮不到给她买，家里一般都会紧着全力供着男孩子，所以她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在京市立足的男人。 　　相亲其实挺没有意思的，能介绍来这里相亲的技术男，谢雅丽已经脑补了一个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男人，看上去笨拙而又可笑。 　　再加上她都听说了相亲对象还是来自于南方的H省，老家还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之前她都想推辞掉了。 　　但是看到沈间以后她扭转了自己的想法，他的长相是谢雅丽见过的最帅气的那一种，气质超群，压根就看不出来是山村里面走出来的技术宅，听长辈说沈间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整天都泡在公司的时候，谢雅丽其实脑补出来一个发际线稀疏的大胖子出来了。 　　跟这样的帅哥别说结婚，就是谈谈恋爱处处对象带出去溜一圈都是一种享受，至于有房没房，现在都不是谢雅丽考虑的问题了。 　　“沈先生，我看到你的年龄其实并不大，但是你都研究生毕业了，你是多大的年龄来京市念书的。” 　　“您个子很高吧，有没有一米八啊，我这个人平常也没有什么娱乐，偶尔会去打打乒乓球，你喜欢运动吗？” 　　沈间一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但是姑娘家脸皮薄，也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 　　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士，买个单请人家姑娘吃个饭，然后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他并不是孤傲到看不上人家，只是从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要怎么做。 　　就在沈间买完单一回头，看见了正在跟陈小军一起吃饭的陈檬…… 　　—— 　　肖敏还在家里吃水果呢，虽然医生说她年纪偏大，尽量少吃一些高糖分的水果，但是她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有时候会偷偷吃一点，比如今天吃着习惯吃的很开心，就看见丈夫领着女儿回来了。 　　乖宝明显不是很高兴，嘴巴嘟起来了都。 　　“怎么了这是，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陈檬现在是叛逆期，小时候很黏糊爸爸的，但是最近总是跟陈小军有争执，父女两个只要在一起，就能呛起来，肖敏也觉得很无奈。 　　陈檬没说话，闷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陈小军跟肖敏说道：“还不是要喝健力宝，被我拦住了不开心呗，小孩子家家闹脾气，也闹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就出来了，没事。” 　　“对了，刚才我给乖宝把宾馆已经订好了，那边环境很好你就放心好了，对了，刚才在餐厅里面还遇到沈间，他跟一个女孩子一起过来吃饭的，也不知道是对象还是什么。” 　　肖敏感兴趣了：“没有其他人？” 　　“就两个人吧，不然我也不会说是跟对象出来吃饭了。”看见肖敏还在吃西瓜，皱皱眉头，这母女两个都是馋嘴小猫，一下子不盯住就这样了，出去的时候明明交代了的：“西瓜特别寒凉，含糖份还很高，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万一搞出来一个孕妇高血糖，是很危险的。” 　　一个不省心，一个就更不省心了，乖宝喝了冰汽水最多是肠胃不舒服，肖敏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 　　或许是因为生第一个的时候日子过得太艰苦，肖敏怀这一胎就跟要弥补什么一样，一天一个花样，今天想吃这个了，明天想吃那个，陈老太太这个婆婆觉得很难做。说吧，又怕媳妇不高兴了，不说吧，自己又担心，索性跟邻居去打跑胡子了，不管不问不说。 　　这不大热天的，老两口找了一个老乡凑了一桌。 　　肖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那种人，老人家一走就切了片西瓜吃，这一片吃完还不过瘾，又来第二片，终于叫陈小军逮到一个正着。 　　“我不是每个月都去做产检，医生也没有说我高血糖，就吃两片西瓜又怎样啊。” 　　“是不会怎样，但是呢西瓜比较寒凉，你如果真的很想吃这些呢，等下我去给你摘根黄瓜吃吃，不如拍个黄瓜给你吃吃怎样？”陈小军耐心的把妻子手里的西瓜给哄下来…… 　　“你去看看乖宝啊，为什么不开心了，这考试之前的情绪很重要的。” 　　“不用看，就是跟我闹别扭呢，刚才要喝健力宝，要哄你自己哄去，乖宝最近也是很敏感，我说什么都好像容易惹到她。” 　　“乖宝要不要出来吃西瓜，外公种的西瓜熟了哦，妈妈切了一半出来，你快点出来吃点吧。”肖敏示意丈夫过去叫女儿。 　　“我不去，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见谁怼谁，估计是快要高考了压力大，算了别惹她，小孩总有叛逆跟矫情的时候，电视上管这叫叛逆期。” 　　肖敏只记得自己没有叛逆期，她叛逆期光顾着饿肚子了，哪有功夫叛逆啊。 　　本来想往嘴里塞的零食，硬生生忍住了：“现在的孩子啊还真是闲得慌，还叛逆！” 　　陈檬闷闷的进了自己的房间，脑海中还是刚才的那副画面，沈间是在相亲，还是在跟女朋友吃饭？ 　　不管是不是沈间的女朋友，好像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对吧，沈间也没有必要谈个恋爱都要跟他们报备对吧。 　　她拿出来一本书，脑子里面还是乱糟糟的。 　　她跟自己说：“不行啊陈檬，你必须要振作起来，现在颓废个什么呢，都快要高考了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沈间谈恋爱了，就会很丧，难怪最近沈间都不常常往这里来了呢。 　　人家早晚要谈恋爱的是吧，不可能一直当单身狗的。 　　她举起来数学试卷，把脸扎进数学试卷里面去！ 　　也就是在陈檬郁闷不已的时候，陈小军跟肖敏达成了共识，隔一天吃一片西瓜，量必须要控制好。 　　葡萄这种糖份更多的水果是在九月份收获，到时候肖敏说不定都要生了呢。 　　肖敏也知道自己很馋，怀孕以后就馋的不得了，而且身上都长了二十斤肉了，是要控制的时候了。 　　两人正说着私房话呢，外头有人敲门，陈小军赶紧去开门，看见是沈间。 　　肖敏看见是沈间来了，想到刚才陈小军说的那些，脸上就笑眯眯的，本来想问沈间这回事呢，谁知道陈小军给了她一个颜色，她就不问了，人家可能不想说呢。 　　“沈间啊，是你，你怎么过来了。”其实沈间每周都会过来报道，肖敏怀孕以后，多数时间是沈间开车送她去医院做产检，本来因为沈间离家读书以后渐渐变得疏远了的关系，现在又好了起来。 　　沈间每次过来都会带点东西来，这次也不例外，这回拿过来的是DHA：“这个东西吃了据说对孩子的智力好，我同事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就顺便带了一些，阿姨你吃着。” 　　另外还有一些补脑的保健品，一看就应该是给陈檬的。 　　不过以前看见沈间来了，跟小炮弹一样要冲出来的小姑娘，这次跟没听见一样，窝在房间里面就是不肯出来。 　　肖敏把东西接过来，发现其中一样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保健品，都是家长买给孩子吃的那种，在京市这种地方还挺难买的，她也不会客气倒跟沈间说谢谢，忙把切好的西瓜端来，沈间就很自然的吃起西瓜来。 　　在这大热天里，谁吃西瓜能吃的沈间这么好看啊，肖敏觉得自己如果多看几眼沈间，以后生出来的宝宝都会好看一些。 　　肖敏问了一下公司最近的情况怎样，沈间也一一回答了。 　　“还好爷爷那边帮我牵线的技术支援也到手了，要不是有这笔钱，我这里有个新的进度就没办法开展了，现在信息产业部的领导都很重视我这个项目，还带来了技术专家的支援，信产部跟工信部都开了绿灯，我感觉离上市就不远了。” 　　肖敏知道沈间这一个项目做了好几年，据说把沈间在读书时候积攒的老本都搭进去了，融资了好几轮才走到了今天，要是继续问下去，怕沈间的压力太大了。 　　她这边的进展就很好了，便利店开的很顺利，顺序的在京市开了十几家，最近一个月的营业额都过了百万，她把这些钱投进去，继续做连锁的便利店，初步准备在京市的新楼盘里面都要能看到自家的连锁便利店，这个计划进行的也非常顺利。 　　“你这边有希望就好，阿姨也是担心你。” 　　沈间就微微一笑，眼睛看着的是陈檬的房间那个方向。 　　“你是来看乖宝的吧，她快高考了，在跟她爸爸闹脾气，小时候跟爸爸挺亲的呢，现在真是说不得，一说脾气就上来了，你叔叔也是，一点也不让步的。”肖敏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告诉沈间这西瓜她都不能吃了：“不过你来了也好，你端着西瓜进去哄哄她，她跟你关系好，说不定能听你的。” 　　沈间端着西瓜不知所措，他本来想来确认一下刚才在饭店看到的是不是陈檬，听肖敏这样一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内心其实希望陈檬是因为看见他跟别的女人一起吃饭生气。 　　但是又隐隐觉得这样的期望有些不对，他怎么能这样想呢。 　　就这样想着，他把切好成一片片的西瓜，端到了陈檬的门口，敲响了她的门。 　　其实从沈间过来吧，陈檬就知道了，外面妈妈跟他讲话的声音那么大，听不到才是假的，但是陈檬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甚至连问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要是真是人家的女朋友呢，她胸口像憋着个东西一样闷闷的。 　　“陈檬，你再不开门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啊，你的门没锁。” 　　就听见里面蹭蹭蹭的声音传来，陈檬跑来开了门，一张臭脸对着他：“有事情吗，我要准备考试了，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西瓜她笑纳了，就是不想放他进来。 　　一张脸臭臭的，明显就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是生气了呢。 　　沈间一想到她竟然会因为自己生气，内心竟然充满了愉悦感：“快要高考了，放轻松一些，听说你跟叔叔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吧。” 　　“才不是呢。”陈檬一语双关的，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端起西瓜吭哧吭哧：“我就是不会告诉你我为什么生气，我这个人呢小心眼，脾气又很大，见识到了没有。” 　　小嘴巴嘟嘟的，每次生气都是这个样子，起码是嘴巴上不饶人的，沈间不仅见识过，还很喜欢呢。 　　沈间说道：“我最近很忙，也没有时间总往这里跑，我总想着忙完这个月到了下个月会好一些，可是到了下个月又有下个月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我没有办法猜到你们姑娘家家的心事。” 　　他其实还蛮期待陈檬问一问的。 　　“哦。” 　　沈间又摸不准到底是跟他生气，还是跟陈小军生气了，不如直接问问吧：“今天我在十七中附近的餐厅跟人吃饭，恰好碰到一个人长得还挺像你的，于是想起你分考场的事情来，我记得分考场就是这几天，你是在本校考，还是去外校？” 　　这一问陈檬不是直接炸毛嘛：“看来我们在十七中那里碰到的人就是你咯，你是专门跑来跟我讲，你跟女生一起吃饭然后不小心被我跟爸爸碰到，然后你要来跟我讲，我一点都不感兴趣，随便你跟谁吃饭都好，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吃饭的，就这样，我要复习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她突然很害怕听到沈间说出来真相，如果真的是沈间的女朋友，她一定会很失望很失望的对吧。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听他讲这些东西。 　　看到她的反应，沈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今天不解释好，她可能心里会烦上很久了，他仿佛会为陈檬因为自己而烦恼有些高兴，但是隐隐约约的，又知道这样其实不应该，但是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 　　“我并没有处对象，这个女孩子是信产部的同事介绍的，我也没有想去吃这个饭，无非是不想驳了对方面子，不过已经说清楚，以后我也不会单独出去吃饭了，而且你都看到了那里都是高考生跟家长，我要是真的想找人约会，不会去那种地方，你明不明白？” 　　陈檬想想好像也对，沈间的眼光不会那么差吧，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也就是很一般的样子。 　　不过她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嘴巴虽然还是翘着的，但是嘴角的弧度维维上扬了。 　　沈间又跟她聊了一会儿备考心得，这个时候如果还有哪里没有准备好，临时抱佛脚也没有用了，最后几天放松心情就好，想想考完了以后的开心事儿，想想美好的大学生活，会感觉自己的人生特别美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他是从这个阶段来的，而且人生中还高考过两回，应对高考的心境比一般人都要强大，这个时候沈间的一席话确实也是缓和了陈檬紧张的心情，听他说完，陈檬真的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沈间没有打算在这里久待，安慰了陈檬几句他就要走。 　　他最近越发忙了些，都是来去匆匆，肖敏在外面吃着西瓜，又跟沈间约了个下次产检的日期，到时候沈间会开着公司的车过来接她，已经很默契了。 　　等沈间走了以后，肖敏再去看陈檬，就觉得她心情已经好多了，心说还是沈间这样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比较了解她一些。 　　于是把刚刚切好的西瓜给她端过去，问道：“要不要吃西瓜，这个西瓜是买的大兴西瓜，非常好吃，你看看西瓜也很好吃的。”她果然还是以为陈檬为了健力宝的事情跟陈小军闹别扭，陈檬也懒得解释这些。 　　陈檬看了西瓜几眼，用小叉子插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着西瓜，其实爸爸妈妈对她的爱已经是比别人要多很多了，肖敏自己大个肚子，还要顾着店里面的事情，但是只要她在家里，肖敏还是会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东西，西瓜每次都是切好了一片片，恨不得喂她吃。 　　她突然想起爸爸那天说起来的，因为她才没有能去参加高考的事情，这件事情她也听家里人说起过，但是具体的爸妈就没有提起，她好奇的问道：“我经常听人家讲，你跟爸爸当年也是要参加高考的，后面为什么没有参加了？ 　　“那一年你发高烧，我跟你爸爸都吓得要命，哪里还能顾得上去高考，那会儿小孩子可没有这么好养活，你当时发烧都烧到了四十度，妈妈哪里有心思去考试，等你退烧了，高考也就考完了，所以你爸爸啊生怕你再出个什么意外出来。” 　　说起那个来，肖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好在陈檬后面没有出什么意外，而且到得了后来身体也还很好呢。 　　身体好比什么都好！ 　　“妈妈，对不起。” 　　“有什么，要是妈妈和爸爸去读书了，就要跟乖宝分开，说不定我们全家人都会分开，虽然说那年没有考上大学是遗憾，但是后来爸爸妈妈不是也过的挺好的了吗，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呢要回头看一看，别往前冲的太猛了，懂不懂？” 　　“嗯，妈妈，刚才我没有怎么吃饱，我想吃个挂面好不好。”陈檬说：“还要加一个煎鸡蛋，煎的那种，谢谢妈妈！” 　　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肖敏转身从陈檬的房间里面退出去，到厨房煮面条去了。 　　陈檬手里拿着沈间走的时候给她的一串红碧玺珠子：“祝你考试好运气，红红火火。”她的心里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呢！ 　　转眼就到了陈檬高考的这天，她提前一天到了十七中附近的宾馆，跟夏冰一间房，两个小姑娘把行李跟资料收拾了收拾，就被家里人送到宾馆里，听说这个宾馆住着的都是住的离考场比较近的考生，家长们也都纷纷放下心头大石。 　　在这个年代，陪考的也很普遍了，跟陈檬同一楼层的，不仅有她跟夏冰一样的组合考生，还有母女父子一起来的亲人档。 　　夏冰看了一眼宾馆：“我妈刚开始还有点心疼钱，想要让我自己跑呢，后面还是我爸偷偷塞给我钱，让我住出来，咱们以后能住在一起的日子一次比一次少啦。” 　　陈檬也深以为然：“其实我也不想要爸爸妈妈陪考呢，我心里负担容易太大。” 　　两人刚进了大堂，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意，酒店大堂的楼层也高，所以里面很凉爽。 　　这是夏冰第一次住酒店，她好奇的到处看，大厅的水晶吊顶，等待处看起来软软的沙发，无一都在吸引着她，这个酒店的档次在附近已经算是最高的了，她住在这里三天的钱，都是她爸爸一个礼拜的工资，这三天还是跟陈檬分摊的呢，她看着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一些钱，觉得哪怕是吃省一点，也要住一次这么好的酒店，这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美好的记忆了。 　　就在夏冰左右打量的时候，旁边响起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什么土包子都来住酒店，哼。” 第198章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跟她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鄙夷的看着夏冰一眼，落在夏冰那身看起来很普通的衣服上面，突然又扫到了旁边的陈檬，眼睛突然亮了亮。 　　虽然说没有直接说谁，夏冰也感觉到了这个男生说的是自己，心里真的很恼火。 　　夏冰家条件一般，不然也不会说要住三个晚上的酒店，付一个半晚上的房费，家里也会拿不出来，但是任谁也不会喜欢被人家这样说吧。 　　“别理这种人，花自己的钱住酒店，又不是偷又不是抢，咱们别管这些赶紧办理好入住，今天晚上要复习数学，明天第一堂考的就是数学。” 　　十七岁的女学生一张脸白生生的，睫毛浓密，在脸上投下来一道阴影，脸上嫩白嫩白的肌肤上面还能看见极细的绒毛，个子非常高挑，就连手臂上的皮肤都是非常白的，能看清楚静脉血管的走向，她穿着的是学校的校服，这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别人身上跟个灯笼罩子似的，但是在她身上却显得那一双白生生的手臂更加白了。 　　曾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所以毫不掩饰的，竟然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倒胃口了，夏冰看了就觉得恶心。 　　偏偏男孩子的妈妈还嫌恶的看了陈檬一眼：“这么小就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就这样还能好好读书？” 　　她就是看不惯人家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这样说，夏冰就还不乐意了：“人家长得漂亮你就看不惯，别人长得漂亮是别人本事，人家叫你看了吗，让你看了吗，真是丑人多作怪。” 　　中年妇女往前一步：“你！”被她儿子拉住了，曾进还挺喜欢陈檬的，不想让妈妈跟人家起冲突。 　　夏冰看了一眼曾进书包上面的校徽，不知道哪个学校过来的，不过看他一身AJ的运动服，家里应该是有几个臭钱，他家里有钱未必别人家里就没有啊，陈檬可是他们学校的隐形富豪呢，虽说她平时不在外面显摆，但是宿舍的几个小姐妹都很清楚。 　　都快要考试了，陈檬也不想惹是生非，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自己这一出头，竟然让曾进给“盯”上了。 　　有些人可能真的贱得慌，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一点兴趣也无，偏偏就挂念上了。 　　曾进虽然读书成绩不好，但是他家里有钱啊，他家里还在京市开了好几家大超市呢，而且他妈妈属于京市社交圈里面考上的那种，他从小就没有愁过钱。 　　当然身边就从没有缺过女孩子，曾进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平时就很会撩妹，交往过的对象没有两个巴掌也有七八个了，还没有一个女孩子有今天碰到的这个劲。 　　曾进看了一眼陈檬她们的房间号，默默的把人间房间号码记在了心里。 　　曾母十分恼火的看了刚才两个女孩子一眼，扭了一把自己儿子的耳朵：“看看看，小狐狸媚子有什么好看的，小时候就长得那么好看，长大以后肯定不得了的，这种女孩子最爱慕虚荣，她要是知道你家里有钱，肯定贴都要贴过来，现在的小女孩真的很不要脸，看到这种以后就躲远一点。” 　　曾父发财了以后就包养了小秘，因此曾母对年轻的小姑娘的印象都不是很好，要不是要留一个给儿子娶媳妇儿，恨不得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死光光才好。 　　曾进看了母亲一眼：“妈，这个世界上就配留下男人，到时候我爸搞基都不回家，这样你就满意了，你嘴巴那么毒，以后我找不到对象你就满意了。” 　　—— 　　两人办理好入住，就把行李箱拖进房间里面，到了房间才发现原来对面房间的两个同学也是附一中的，大家都穿着附一中的校服，看着就格外好认，两位男生看着对面住着的是两个女生，于是说道：“大家都要在十七中考试，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敲门，你们是文科班的吧？” 　　其实一个年级也都很好认，只是陈檬太宅很少出门，倒是夏冰对对方有印象：“对对，我们是文科班的，我好像见过你的，理科班的嘛，没想到对面就住着同校同学，真是太好了。” 　　跟夏冰说话的男生看上去比较阳光也比较爽朗：“刚才看见你们在楼下跟人有争执，没有事情吧，如果有事情就通知我们，我叫高和斌，是理科一班的，咱们既然是同学，就不会太拘谨，你可以叫我斌子。” 　　夏冰：“我的名字里面也有个冰，我叫夏冰，冰冰凉凉那个冰，以后要多多指教。” 　　陈檬觉得两人是聊上了，她就打开了酒店房门，把房卡插上取电，准备把行李收拾一下。 　　复习资料自然是带全了的，换洗衣服也带了两身，肖敏让她就洗洗内衣裤就好，外面的衣服就摊开，等回家了再洗，但是酒店一般也挺方便，夏天的衣服也不脏，随手搓一把的事。 　　陈小军是给陈檬定了双人餐的，中午也要回房间睡觉，于是一天三餐都在酒店订好了，也就是说连夏冰的都一起定好，这个爸爸还真是很体贴了。 　　反正餐食是餐厅等下送过来，陈檬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床垫很软，她好喜欢，就着软绵绵的床垫打了个滚。 　　外头夏冰跟高和斌聊了很久，喜滋滋的走进来的时候，看见陈檬还对着天花板发呆。 　　“高和斌人很不错，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班就在咱们班隔壁呢。”夏冰进来就喜滋滋的往床上一躺，软绵绵的床垫让她觉得很舒服：“我爸说，就拿高考当模拟考试就好了，我平常的成绩也不差，按照模考的成绩，一本肯定能上，反正特别好的学校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反正考完完成任务就好了，陈檬你有没有理想的学校啊？” 　　陈檬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要说没有理想的学校呢，那是骗人，她外公外婆就是燕大的教授，一直以来她就向往能够进燕京大学的，但是她现在突然想考A大，想跟沈间做校友，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了。 　　“陈檬？” 　　陈檬大大的眼睛看着夏冰，她觉得夏冰好像很兴奋，从跟高和斌说完话以后，她就特别兴奋，好像特别想找人说说：“刚才那个高和斌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夏冰心里想的事情陈檬自然是不知道，她跟陈檬在一起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刚才高和斌看见她们两人，明显是在跟她打招呼呢！ 　　但是这话不能跟陈檬说，会被她笑话的：“没什么，但是刚才在楼下遇到个那样的，我就觉得高和斌人还不错，又是同学住在对面，挺有安全感的，这几天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们，你觉得高和斌看上去怎样？” 　　“我就知道你肯定看上高和斌了，跟他说话你就特别兴奋，我跟你说啊，现在都快考试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来来，我这里还有一套题，你做不做？”陈檬嘿嘿一笑，从书包里面翻出来一套题。 　　夏冰懒洋洋的：“整个高三期间，咱们都做了多少套题了，老王都恨不得一天给我们做一套题才好，我才不要做题了，今天我要放松一下心情，看看咱们这个房间啊，有吊扇，有淋浴间，往楼下看下去就是十七中哎，早上会不会有人做操会不会吵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傻了，学校高考肯定都停课了，不可能还有人做操的。” 　　高考期间，学校附近连喇叭都不让鸣笛，就算是还没有停课的幼儿园托儿所，也是不允许用高音喇叭打扰考生的。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外面的服务员送来了一筐东西：“外面有位先生送来的纯牛奶，还有水果。” 　　陈檬想了想，还真想不到是哪位先生送来的。 　　倒是夏冰颇有见地的说：“该不会是楼下碰到的那个肌肉男吧，这个果篮是谁送来的？” 　　服务员摇头表示：“我只负责送东西，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您要是想知道我帮您去问问？” 　　“不用。”陈檬冷冷的摇头：“我爸爸也给我们定了牛奶定了餐，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吧，麻烦给我退回去谢谢。” 　　“叔叔都定了，两个人的？”得到陈檬肯定的答复以后，夏冰就恰了一嘴的柠檬，看看人家爸爸真有钱。 　　夏冰知道陈檬家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有钱，但是她平常在学校就跟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一样，很少显摆自己家里的富裕，零花钱也只是比正常人稍微多一点点，但是显然陈檬爸爸比较豪。 　　跟着陈檬出来混就是好！ 　　“谢谢你啊，我的小仙女，你怎么这么好，帮我也把餐给定了。”夏冰扑过去就抱着陈檬的腰，晃呀晃呀晃呀的，这样可以给她省下不少钱了，虽然陈檬家里有钱，但是也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的。 　　“没关系啦，我爸爸说考前人都这么多了，考试这几天去外面吃饭肯定好多人，刚好酒店里面有订餐，就定了餐，早上是自助餐，下楼吃就行，也就只有五餐饭嘛。”　最后一天考完了就走了，只用吃一顿。 　　夏冰乐呵呵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哦，今天晚上我请你吃夜宵吧，咱两出去逛逛。”她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其实还想叫上高和斌他们。 　　陈檬看了一眼桌上的书本，觉得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看书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出去走走，放轻松心情，夏冰还想叫上同班那两个女生，陈檬也觉得可以，人多热闹嘛，顺便今天还能去十七中路上看看，熟悉熟悉。 　　另外那两个女生刚好也没有复习计划，四个人就这样出了门。 　　十七中是在离燕大另外一个方向，其实两个学校都离市中心不远，这边也属于老城区，吵吵闹闹的，还有夜市。 　　夏冰要请大家吃炒粉，大家现在这会儿都不是很饿，于是说到晚上再说，陈檬一直记着爸爸的话，不敢乱吃东西。 　　这个点，才十七中踩点的家长有些多，她们四个都穿着附一中的校服，被有些家长认出来了，别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四个，这个时候陈檬才知道原来重点高中的学生，跟非重点的区别这么大，有些非重点的家长直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用一副“原来这就是附一中的孩子”的眼神看着她们。 　　这里面也有出来踩点的曾进和曾母，本来曾母看着陈檬长得漂亮，就十分不悦，听到旁边有人叽叽喳喳的议论，说是有几个附一中的女生在这附近转悠。 　　虽说附一中名气很大，整个京市没人不知道的，但是附一中的学生也是珍贵的跟大熊猫一样，少之又少，所以曾母也从没有见过附一中的校服长啥样，所以她也是好奇呢。 　　曾母道：“到底什么样的孩子才能考上四大啊，这要是上了四大，升学率就有保证了，我听说附一中90%的能考上本科，起码一半能考上一本，曾进，你以后找女朋友，就找一个高校毕业的，只有重点大学毕业的姑娘，才配得上我们家帅气的儿子。” 　　百分之九十的升学率也是人家比较谦虚的说法，其实能进附一中的，只要不是临场发挥不好，或者半道上脑子瓦特了，基本上都能考上本科。 　　曾进“嗤”的笑了一声：“算了吧，您就喜欢成绩好的人，我也不觉得成绩好又怎样，那些大学毕业生，最后还不是给我们家打工？” 　　曾母看着自己儿子这幅倒霉样，心里就来气：“还想着刚才那个小狐狸精呢，长相好看能当饭吃吗，能当饭吃吗，我就不信了，就找不到好看又成绩好的。”她一想到刚才那个小狐狸媚子就来气。 　　一说到“四大”里面的学生，曾进就脑补了那种带着厚框眼镜，木呆呆的女孩子，他不是很喜欢书呆子。 　　要说女孩子嘛，肯定还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女生好看，他刚才瞒着妈妈去给人家送了水果跟牛奶，结果被人家退货，于是他就更加坚定自己要追求人的决心，看看人家傲气的呢。 　　陈檬几个也没有想到出来竟然受到围观了。 　　以前在学校附近的时候之所以大家觉得司空见惯，那是因为住在附一中附近的居民，也都习惯了附近有几个好高中的存在，但是这一片没啥好高中 ，大家看着她们的时候眼神中就带着浓浓的羡慕了。 　　而且陈檬之前演过那么多电视剧，她演员的身份还被人给看出来了。 　　“哇，那个好像还是演嫩芽子的演员呢。” 　　“真的很像的，女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之前总觉得她每年看上去都不太一样，现实中好像更漂亮了一些。” 　　“漂亮多了好吧……” 　　到现在这个社会，电视已经比早几年更普及了，她演电视的事情其实都很少跟身边的人说呢，加上电视剧固有的小姑娘的形象，跟她在现实中的形象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基本上看过她电视的人，除非是很了解她的，不然也只会当她只是很像某某演员而已。 　　像夏冰这样同宿舍的当然是知道陈檬是演员这件事情，就连同班同学，其实都不知道，同学A惊讶的说道：“原来你真是嫩芽子啊，之前我就跟人说你跟那个演员很像！” 　　陈檬翘着嘴：“我没有跟别人说，你们也不要跟别人说，我不是很经常演戏，所以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演员。”她心目中的演员应该是苏瑾和孟年那样的，演过很多电视剧电影，在她自己心里自己应该还是个路人甲。 　　同学B已经不淡定了：“我以前只知道你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没想到你还是演员呢，我听人家说演员很赚钱，随便去走穴唱个歌就是好几万，代言也很值钱，你平常还要学习，是什么时候拍的电视啊！” 　　陈檬：“我也没有拍过别的电视啊，我只拍过这一部电视剧，而且我额戏份也不是很多……” 　　但是在同学眼里，她已经是超级厉害超级厉害了好吗，能上电视就很厉害了，而且陈檬还上过《大众电视》呢。 　　不远处的曾进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当听到《美好的生活》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瞬间就想起来为什么刚才觉得那个女孩子很眼熟了，她就是那个叫“嫩芽子”的演员啊，自己喜欢的漂亮女孩子竟然是一个演员，曾进就更加感兴趣了。 　　他快步几步走了过去，刚好就看见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陈檬，眼睛就亮了起来：“同学你好，我叫曾进，跟你住在同一家酒店，咱们都是在十七中考试吧。” 　　曾母也惊呆了，怎么刚才被她骂小狐狸精的女孩子，竟然是附一中的呢，现在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认真读书了吗？ 　　曾母娘家有几个小侄女，都是那种不学无术，只知道穿衣打扮的女孩子，她对这种女孩子的印象真的是差极了。 　　但是走近了才看见，人家真的没有穿衣打扮化妆，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偏见的。 　　“有什么好看的，你说的对啊，成绩好的学生以后也是要给我们打工的，走吧儿子，别看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曾家这么有钱，难道说以后儿子找不到漂亮的女孩子了吗，曾母虽然也被人家是附一中的给震惊了一下，没想到人家漂亮会拍电视还是一直向往的好高中毕业的学生，曾母觉得自己嘴巴里面真的像恰了一嘴巴的柠檬。 　　“妈，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曾进还想跟陈檬说句话，她身边这会儿围满了人。 　　陈檬现在已经挺后悔跟着同学一起出来了，原来爸爸定好餐还是有用处的。 　　“咱们回去吧，别看了，我不想在外面转悠了。”陈檬淡淡的说 　　“咱们回去好了。”夏冰也随声附和。 　　这个时候刚好高和斌跟他室友也在，大家打了个招呼就一起走，也就是说附一中这群人里面有六个。 　　曾进就算是再怎样对陈檬感兴趣，也不敢单挑六人。 　　其他两个女生也没有意见，她们被人家围观，也感觉挺不好的，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脸上都露出来羡慕的表情出来，怎么以前没有发现陈檬是演员啊。 　　陈檬看到了曾进和曾母，这一对实在是让自己太不舒服了，特别是曾进前后脚表现出来的差别，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别说是你，就是我看到那个男的都觉得心情不好，什么玩意儿嘛，刚才在酒店大堂里面那样子说话，现在又想搭讪陈檬，什么玩意儿。”夏冰一个闪身把陈檬挡住。 　　同学A忙问什么事。 　　夏冰把刚才碰到的一幕跟两个同学讲了，特别是讲到曾进前脚刚跟她抬杠，说什么穷人也住宾馆，后脚看见陈檬眼睛就直了，陈檬就闷不吭声不说话了。 　　“别说了，咱们回吧。”从小到大，陈檬都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光看待她，好像她是什么外星来物一样。 　　谁知道前面的路被曾进给挡住了：“别着急走啊，咱们一块吃个夜宵呗。”他好不容易把曾母给打发走了。 　　真是高考也不妨碍他泡妞，但是四个女孩子都不喜欢，附一中的学生虽然都不是书呆子，但是也没有这样的啊，人家都表示不喜欢跟你说话了，你这又是何必。 　　这回别说是陈檬和夏冰，其他两个女生也是活久见的表情，不过曾进就一个人，陈檬跟夏冰她们有四个人，如果拧成一股绳，曾进也不能怎样。 　　但是这也挫伤不了曾进的积极性啊，看看这么好看的女生，现在不追，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曾进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格，才不怕陈檬拒绝。 　　陈檬烦的不行，随手一下就推了出去，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曾进的脸，这一幕被曾母看到，就好像是曾进被陈檬打了一耳光。 　　谁知道曾进被美人轻轻“撩”了一把，不仅不生气，还对她笑呢。 　　曾家好歹也是在这一带有些势力的人，曾母还没有吃过这种亏呢。 　　看见自己儿子被“欺负”的曾母蹭蹭蹭走上前，指着陈檬的鼻子说：“你好像很嚣张嘛，好学生是不是，我要让你看看，你今年高考还能不能顺利进考场了！” 第199章 　　这件事情虽然让人挺不爽的，但是谁也不会往心里去，毕竟曾进这种人，真要计较起来，在生命中可能会出现很多个，如果个个都跟他们较真，人还用不用活的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陈檬和夏冰收拾好了，就准备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走出房间门的时候，陈檬留心了一下，把学生证跟准考证对调了一下，准考证放在学生卡里面，学生证就放在钱包里。 　　她又别出心裁的在钱包里面多放进去了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 　　夏冰还好奇的问：“你怎么把学生证给拿出来了。” 　　“准考证、钢笔，铅笔，都带好了没有，检查一下，我建议你是把准考证放进学生证这里，因为学生证挂在脖子上面，是不会弄丢的。”陈檬真的觉得意外好像太多，有些猝不及防的样子。 　　高考实在是太重要了，她赌不起，其他的丢了可以去学校外面的文具店买，但是准考证丢了这次考试真的就不用再考了。 　　夏冰觉得也很对，于是也学着陈檬的样子，把准考证放在学生证里面，中学的学生证一般是挂在脖子上，方便每天进出门检查，大家都有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挂好了以后，夏冰才觉得真正放心了。 　　临出门之前她提议叫上对门的高和斌两人，陈檬也同意了，刚好这一路叫上高和斌一起的话，多两个男生也放心一些。 　　夏冰出去敲对面的门，刚好高和斌跟他的室友都没走，他刚好也想要来对门叫陈檬跟夏冰呢。 　　转脸就看见夏冰笑的阳光灿烂的一张脸，陈檬觉得夏冰肯定是有情况，等高考完了再严刑拷打，不过因为夏冰这事儿，两个小姑娘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好了，咱们走吧！”夏冰把手上的准考证晃了晃。 　　于是一起下楼吃早餐，吃完早餐就直接准备去考场了，因为是第一天考试，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学生，还真有学生丢了准考证进不了考场的，夏冰凑在陈檬耳边说：“幸好听你的话把准考证挂着，等到了门口给老师看看就好了，这要忘记带或者搞丢了就麻烦了。” 　　陈檬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两人正并排走着，从身后擦肩而过走过来一个路人，跟陈檬擦肩而过。 　　“小心一点。”还是高和斌机敏，叫了陈檬一声，出去的时候跟他说好了，就注意两个姑娘脖子上面的牌牌，如果准考证没有丢，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 　　陈檬感觉到背后一轻，她的书包本身就不重，如果里面的东西没了，是很容易感觉到的。 　　果然，高和斌走近看了一眼：“你的书包被人划开了。” 　　“真的有人想要偷东西啊，这也太可恶了，幸好陈檬早上把准考证给换到学生证的牌子里面了，你看看丢了东西没有” 　　“文具没有了，钱包没有了，没关系，等一下我去路边的文具店买笔。”陈檬的书包果然被人划开了，其实她想不到对方竟然这么阴狠，一般人在外面发生口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只是预备了最差的一种，结果果然让她撞到了，看来他们一家人的高考的运气都不是太好。 　　“这……什么情况啊。”夏冰明显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到了，幸好准考证让两人挂在脖子上了，否则准考证丢了就麻烦了。 　　“没事，咱们赶紧买好文具进考场，别想太多，有些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陈檬掏钱进了文具店里面，买完了文具，然后从考场进去，顺便把刚才的一幕跟保安说了。 　　这事儿迅速的就引起了学校领导的注意，虽然偷走的东西价值不是很贵，但是性质太恶劣了，这个年代可是有“严打”这回事的。 　　保安迅速通知了附近的警察，警察过来，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陈檬把刚才的一幕跟警察说了，又把昨天在宾馆外面发生的一幕跟警察也描述了一遍。 　　“这个性质也太恶劣了，试想一下要是把优秀的学生的学生证都偷走，大家是不是都要给她儿子的高考让步了，查查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干的，恶意偷走准考证这种事情决不能姑息！”这件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公安那边的重视。 　　对于陈檬来说，现在只有好好考试这一条，幸好从这一天开始，学校附近加强了警备，对方可能也察觉到了陈檬已经报警，本来就是恶作剧性质，想要给她高考的路上铺点障碍而已，既然没搞成器，对方也不会穷追猛打的。 　　但是陈檬觉得太糟心了，回去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 　　“你说的这个人叫王红艳我是认识的，在京市开了两家大超市，之前就跟我很不对付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家。”陈小军听完就很生气了，现在还在打理家族事务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对方的程度到底是如何的，如果真是什么大家族他有可能还会忌惮一二，王红艳这又算的了什么。 　　更让陈小军生气的是，这个王红艳一向以道德高尚自居吧，但是对陈小军表现出来浓厚的兴趣。 　　光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很生气。 　　“这样无法无天，竟然在高考当天偷人家的学生证，这种事情警察最后怎么处理的？” 　　“找出来那个小偷来了，人家就承认了是想偷点东西，死活不承认自己知道我是高考生，这事儿就按一般的盗窃案处理了，我留心了一下，还特意在钱包里面多放了几张钱，所以这个犯罪案件就从普通盗窃案件上升到刑事盗窃案件，公安局那边会处理，多多少少要蹲他一阵的。” 　　当下判断一般盗窃案跟刑事盗窃案有一个界限，对方拿走的东西里，其实除了准考证的意义非凡，别的东西意义不是很大，真要较真追究，也不过只够一个批评教育的，但是准考证丢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一个考生来说，影响的就是一年的考试，不可谓不阴险。 　　本来王红艳像要摆陈檬一道，就随便叫了个自己的侄子去偷人家的东西的，谁知道高考没有耽误到陈檬的，反而叫自己侄子被抓了典型，蹲了一年两个月的大牢，从此以后曾家王家跟陈家这边就结仇了，当然这又是后话。 　　丢了几百块钱而已，但是换来了王红艳的侄子蹲大牢，肖敏觉得这买卖划算。 　　“干得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回是有惊无险，要是耽误了我闺女高考，蹲大牢都不够解气的。”现在的判决也算是雷厉风行了，判决书下来以后，肖敏觉得很解气，当然这里面也有对方承认了刻意偷盗陈檬准考证的因素，王家那边怪王红艳不指示自己家孩子干好事，直接还跟王红艳断绝了关系。 　　原本曾家能够在京市立足，也是得益于王家的支持，现在曾家跟王家铁板一样的联盟终于破解，陈小军以前的一些布局就产生了意义。 　　这件事情的关键点，还是在于陈檬在钱包里面塞进去的那几百块钱。 　　本来公安都觉得拿这件事情没招了，偷一个准考证而已，人家说又不值钱 ，又不是什么机密，一张破纸，公安都拿这事儿差点没招的时候，从这个切入点出发，直接扣了个盆子到王红艳头上，王红艳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这事儿本来也确实是她做出来的，偷的东西里面，也确实是有钱的。 　　说道这里，陈檬就挽起来爸爸的手臂：“这都多亏了爸爸，要不是爸爸总说起你们高考那年发生的意外，让我留心一些，我还真想不到准考证的事情，谢谢爸爸！” 　　肖敏扭了女儿的耳朵一把：“本来觉得你这人还有些不谨慎，现在看起来蔫坏蔫坏的。” 　　陈小军补充了一句：“看来有些你当年的风范，我记得当初有人偷你的菜，你就在菜里面加了好多辣椒，那个偷菜的本来不承认的，结果吃了太多的辣椒，跑了一晚上的厕所，第二天人都拉虚脱了，好不容易吃点东西吧，吃的还不舒服，你说你妈妈是不是蔫坏蔫坏的。” 　　肖敏横了陈小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妩媚：“你还说，那个女的不就是暗恋你的那个。” 　　陈小军就不说话了，暗恋肖敏的人好歹还有生产队长的儿子，暗恋他的怎么是个偷咸菜吃的…… 　　但是这样肖敏还是不解气：“之前王红艳不是总觉得咱们会开超市么，咱们也开超市，开连锁超市，挤兑挤兑她，她的超市不是号称规模大吗，咱们搞更大更全更好！” 　　陈小军也赞成：“好，咱们也开超市，就开在曾家超市隔壁，让他们家没有生意做。” 　　曾家确实是在京市开了两家超市，属于这两年兴起的暴发户了，但是陈家也不差，况且肖敏这边还有老家的产业兜底，那是一点都不怕王红艳他们。 　　很快，除了到户的便利店，陈小军又在小区比较集中的地方，开了一家大型的超市。 　　陈小军跟肖敏的行动力是非常强悍的，说干就干，本身就在零售市场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陈家，利用现有的资源又整合了一下。 　　加上“参谋”沈间时不时提出来一些很给力的建议，让这个时代本来就很落后的零售业务一下子新颖起来。 　　本身陈小军跟肖敏也不想把业务做的这么分散，但是现在看来，你不惹人家不行啊，曾家这几年开了超市，赚了不少钱了呢，所以不仅仅陈家想要做超市，曾家也想学着陈家做小零售。 　　好啊，大家一起火并啊，谁怕谁。 　　其实说起来小零售除了价格，就是顾客感受的好坏了，还有产品的品质，这方面陈小军非常有把握，这些年产品都是他自己亲自去厂家谈的。 　　另外还有个性化服务，大家都是卖百货，卖吃的，卖菜，你凭什么更能吸引人呢。 　　通过对比陈小军发现，其实顾客比较喜欢能够在商品更齐全的地方采购，希望能够在超市里面一趟能买到自己所有需求的东西，所以说地方要大，东西要全，这两点都必须满足。 　　另外根据现在人的爱好，在超市外面还设置了一个透明烤箱，烤着香喷喷的烤鸡腿。 　　这个烤鸡腿就太吸引人了，油汪汪，黄橙橙，香气四溢，即使是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一眼，再看看红通通的油淋辣子，沾上一下真够味儿。 　　光这香气就能吸引不少人来了。 　　这香喷喷的烤鸡腿，就连陈檬这样的小姑娘都能一顿吃两个呢，就别说在这个年代因为缺乏物资，而很馋肉的人了，现在生活过的好了，谁家还吃不起肉了不成，鸡腿买买买，三只四只五六只，每天光卖鸡腿的收入都不少了。 　　这曾家想学也是不好学的，人家有独门秘招，烤出来的鸡腿就是又香又好看，曾家没有啊，平庸无奇的烤鸡腿谁家不会做烧啊，干嘛花钱上你家买？ 　　都是开超市的，陈小军的超市就比她王红艳的有特点，比如说超市有卖新鲜的卤菜，成套的配餐，还有许多比较现代化的东西，果然有人就会为了去超市买点卤菜，顺手买些别的，也有人晚上懒得做饭，直接就去超市买配餐，路上也会买点别的，一旦消费习惯形成了，就很难改，加上王红艳这个人很霸道，曾家的超市售后服务也不好，都没有包包寄存的服务，每次别人从超市出来，还要跟防贼一样的翻人家包，给人感觉很不好。 　　以前是没得选就只能去那边买，现在都有的选了，大家当然会选择去感受比较好的超市购物了。 　　就这样，还不到半年，王红艳一直引以为傲的超市生意一落千丈，而陈小军这边迅速的火热起来，很快又有了第二家，这又是后话了。 　　陈檬这边高考进行的非常顺利，她考完以后估了分数，还是报了燕京大学的汉语言专业。 　　肖敏跟陈小军都没有意见，尊重孩子的选择。 　　陈檬这边刚报完志愿，孟年那边就找上门来，是一个古装电视剧找上了孟年，他觉得其中一个角色很适合陈檬，就把陈檬推荐给了剧组，可能最近几天会有人联系陈檬视镜。 　　“我，古装？”陈檬有点拿不准自己能不能拍古装，但是这个诱惑力对于她来说有点大，小女孩小的时候都有古装梦呢，陈檬小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跟香妮两个用帐子扮古装美人，说不动心是假的。 　　“剧本我看过了，角色我觉得很适合你，但是还是要看看你的时间安排，这个角色跟我的互动比较多，我的拍摄时间集中在暑假，如果要补镜头的话就是周末，你应该也排的开吧。” 　　孟年在这部片子里面扮演青年帝王，而陈檬的角色是他的宠妃，他两从《美好的生活》开机一来，一直扮演的都是小兄妹，孟年对这个兄妹的设定实在是腻歪透了，这次是情侣是CP，他有些跃跃欲试，才推荐给陈檬的。 　　当然陈檬的思想没有这么复杂，她比较心动的是因为，自己还从没有拍摄过古装呢。 　　看了一眼爸爸和妈妈，肖敏就摇头起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选择，如果想试一试就去试试，我无所谓你赚钱不赚钱的。”事实上从怀二胎以后，肖敏怕小姑娘敏感，把之前从河底挖到的那一块翡翠原石，都给了陈檬，那块原石在当时的股价就超过百万元了，这些年陈檬拍戏的收入也有小几万，陈檬现在还没有读大学，其实都是一个小富婆了。 　　“那好，如果剧组那边有通知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我挺感兴趣的，可以试试。”陈檬的眼睛里面有小星星，古装可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苏瑾阿姨穿上古装的样子，一度让她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孟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面都是笑意：“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我还以为《美好的生活》以后，我们就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陈檬请他在家里坐下吃西瓜，这一批西瓜是唐教授自己种的，口感也不错，孟年吃了连连称赞。 　　“这事儿还说不好呢，既然剧组要视镜，备选的女演员肯定也不少，我就不做太大指望了，但是古装片我还是挺期待的，我还从没有穿过古装！” 　　原来让陈檬兴奋的点在这里啊，孟年有些讪讪的，他还以为陈檬是想要跟他一起拍戏呢。 　　这会儿陈檬已经沉浸在可以试穿古装的兴奋中了，仿佛拍戏这回事只是其次，能穿古装仙气飘飘，才是最最重要的。 　　“孟年，你妈妈现在怎样？”肖敏还拿了一些零食瓜果过来。 　　“别说了，最近又去旅游了，活的可潇洒了。”苏瑾跟孟建国离婚的时候很多人都同情她，觉得一个女人大着个肚子，干嘛非要跟爱人弄得那么僵离婚呢，孟建国因此还风评不好，在电影厂接不到主流电影，记恨了苏瑾很久。 　　但是这事儿看开了，还是苏瑾自己想的周全，孟建国这种自以为才华横溢的人是最最要不得的，人家也不欠你的，凭什么要给你兜这个底，出轨的是男人，过错方怎么就成了女人了。 　　苏瑾忍一时之痛，却是终身受益的。 　　提到苏瑾阿姨，陈檬一双微微上翘的杏眼有几分兴奋：“我如果能够视镜，你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吗，我见过你给苏瑾阿姨拍的照片，很好看呢。” 　　孟年拍了那么多电视剧广告什么的 ，现在也是个小富翁了，人家很有钱，能玩得起当下最潮的数码相机，而陈檬都没有见识过那个玩意儿。 　　“好啊，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啊，你平常想要拍照也可以叫上我。”心机孟果然是个心机boy，要约她看电影，这个意图太明显太容易让人瞧出来，但是要约着出去拍照，就很正常了，孟年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演员的，在摄影方面都颇有见地，苏瑾有好几套古装的写真都是孟年操刀，每次苏瑾说起来，都非常骄傲。 　　“你想拍的话，不是视镜也可以的，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妈妈，我可以跟孟年出去拍照吗？” 　　肖敏就犹豫了一下，孟年是什么心思，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当局者看不出来，肖敏还能看不出来吗，孟年啊孟年，小乖宝才高考完，你就迫不及待的要下手了吗？ 　　“你自己考虑吧，都高考完了，拍个照还要问妈妈，你这个小脑瓜子啊，我觉得是有一丢点的不太好使。”肖敏打趣道，其实从小陈檬跟孟年都是两小无猜的，从两小只一起长到大，国民都不知道给他两组了多少次CP了，就连肖敏都怀疑，这两人天生是一对，既然都高考毕业了，肖敏就不拦着孟年追求女儿，原则上来说到了大学是可以谈恋爱的，这个她不会反对。 　　“哇，你能借到古装吗还是？” 　　这对孟年不是小意思嘛，他从小混这个圈子的，别说借来古装，化妆师他都能借来一个呢，他拍拍胸脯表示这事儿包他身上绝对没有问题。 　　就这样，没过多久，陈檬果然就接到了制片方的邀请，请她去视镜，带着兴奋的心情，陈檬还真的就去视镜了。 　　原本她在外面曝光的也不多，加上“嫩芽子”固有的乖乖女的形象，其实剧组那边对陈檬的印象，还停留在《美好的生活》里面的那个初中生上面，没想到看到本人，差别太大了，陈檬也太漂亮了吧。 　　穿好了古装，带好了头套，剩下的就只剩下化妆了，但是第一步，化妆师就卡住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这张脸也太嫩了，胶原蛋白充足，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女孩子的痘痘肌，用现在的一句话说，就是这张脸肯定是被上帝吻过，在这张脸上面上妆，有一种罪恶感。 　　化妆师有点下不去手：“这也太漂亮了吧，你的脸上给你涂什么色号的粉底才好呢，我觉得涂什么色号，好像都只会把你涂黑……” 　　导演过来看了一眼，当看见穿好了古装的陈檬，顿时楞了一下，这差别跟他想象中的有点大，他印象中陈檬应该还是一个颜值稍微上乘的小童星。 第200章 　　原本当了多年的小童星的陈檬，给导演的印象很固有化，依然是那个生活在《美好的生活》中的小姑娘。 　　因为角色固有化的关系，当演员演绎过一个很深入人心形象的时候，是很难取得突破的。 　　当然孟年不一样，他虽然出演了这么多年《美好的生活》，但是他固有的形象可不止这一个，就在出演这部电视剧的时候，他都演了很多部电影电视剧。 　　跟孟年比起来，陈檬的形象就算是固有化的形象，毕竟除了这部电视剧，陈檬在之前连一部像样的代表作都没有。 　　但是当陈檬穿上戏服的那一刻，导演知道他真的错了，真的错的离谱。 　　看着演员明艳的五官，导演在那一瞬间做出来决定，就应该是这样的，他心目中的丽妃，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上自然肤色的粉底，妆容要尽量明艳一些，丽妃这个角色是倾国倾城之貌，除了底子好以外，一定要在妆容上够艳丽，才能表现出来人物性格。”导演甚至有些激动的一双手反复揉搓。 　　化妆师也没有遇到过这么白净的人，她的白并不是那种病态美，而是干净透亮的肤色，五官非常有特点，明艳但是不妖媚，这样底子的演员真是太少了。 　　之前一直都找不到丽妃的合适人选，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物要求是在是太高了，不仅仅要年纪小，还要有能镇得住场子的容貌，漂亮的演员是很多，但是能够在十六七岁就长相这么明艳的女演员确实也是不多，之前在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海选过好几次，还得罪了不少话剧团的老演员，这个角色都没能轻易定下来，想不到随意敷衍孟年一下，让他带过来一个这么好看的人。 　　在化妆师巧手下的陈檬，只要稍加点缀就很精致了，化完妆的她更是脱胎换骨，让人不可置信。 　　导演心说——就是她了！ 　　一般视镜多少要走走流程，要看看镜头下的表现，今天陈檬的视镜就格外的顺利，妆容化完，导演随便讲了一下戏，让陈檬摆了几个pose拍了定妆照就完事。 　　导演已经兴致勃勃的在跟她谈档期的事情了。 　　摄影大哥：“……” 　　化妆师姐姐：“……” 　　陈檬本来还在犹豫的，她在镜子里面看到妆容精致的自己，更是吓了一大跳，要说还是古装点缀人，这换上古装以后，她竟然都觉得自己算是个小美女了呢。 　　殊不知她自己在心里觉得自己是小美女，人家在心里已经把她捧的不知道有多高了。 　　就连久经沙场的化妆师，都表示这是她最优秀的“作品”。 　　本来还在犹豫期的陈檬，当听到导演说了一句：“丽妃这个角色，是整部剧里面造型最多的角色……” 　　陈檬心动了：“戏份可不可以少一点，我暑假还有别的安排……” 　　这个演员的要求也是很别致的，居然还要求戏份少一点，别人不都是想要找导演多要几个镜头的。 　　导演觉得这个演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她答应拍这部剧，不会是因为造型够多吧。 　　还别说，陈檬确实是因为他那句，这个觉得是整部片子里面造型最多的那句给敲中的。 　　好不容易选好了角色，导演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家多敬业，竟然哄骗起小演员来。 　　就这样陈檬跟导演说好了，尽量配合着她的档期来。 　　化妆师看着导演一脸阴损的笑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导演你不会嘴上答应给人家减少戏份，背地里给人家暗暗加戏吧……” 　　这个年代已经跟八几年刚开始拍戏不一样，剧组已经不是单纯的电影厂的剧组了，加入了很多商业元素进去，片酬也比以前的清苦片酬要多上很多，就陈檬这样一个女三号，片酬都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加上她的戏份比较集中，陈檬盘算了一下这一部片子演完以后能够存下来多少钱，心里顿时就美滋滋的。 　　——妈妈说高考结束以后，她自己所有的收入，都归她自己存着了，这也是她接下来新戏的动力了。 　　“好，我同意了，但是导演你要答应我，我是学生，而且下学期是大一第一学期，任务比较重，主要的拍摄工作要放在暑假进行，如果需要我补戏或者重拍，必须要放在周末，平时我是没有时间的，特别是进大学那半个月，是要军训的……”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很认真的跟导演算她的时间。 　　要是别人这样跟导演讨价还价，几乎是导演的大忌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掰着手指头算的样子乖乖巧巧的，不容易让人产生排斥感，导演甚至觉得这么乖的女孩子，剧组应该要配合她的档期拍摄的。 　　“没有问题，之前跟孟年也说过了，丽妃这个角色本来戏份就不多，属于女三号，档期跟他的也是差不多，孟年的情况我们也了解，基本上都在暑假，他已经提前进组拍了一些了，就丽妃这个演员没有选好，所以拖住了进度，如果你看着可以，马上就安排进组吧，好在这个古装戏里面是没有打戏的，不然你跟着功夫师傅学动作，都要学好几个月才行。” 　　说白了其实就是花瓶，但是还是一个对颜值要求很高的花瓶，真正上档次的女演员，都是不愿意接的。 　　陈檬不挑戏，她对角色的要求就是难度不要太大，不要有亲密动作，然后不要耽误她上课就行。 　　双方一拍即合就这样进了组了，甚至连陈檬跟肖敏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来得及给她。 　　等到肖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照片是孟年火速给陈檬洗出来的，现在最高级的数码相机可以直接彩色打印出来，效果竟然不比暗房里面洗出来的照片差！ 　　“孟年不是带你出去拍照片，怎么就签好了？”签了电视剧，肖敏怎么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刚才只是说出个门，现在跟她说合同都签好了。 　　“妈妈——”陈檬默默的抠着妈妈的手：“我真的很想拍嘛，我给你看看我的定妆照，我今天穿了三套衣服，拍了三组照片，我还真的挺想要试试拍古装是什么感觉的。” 　　以前陈檬看电视，最羡慕的就是有“国民古装女神”之称的苏瑾。 　　小女孩似乎都有一个古装梦呢。 　　“就是很想去拍嘛，也不耽误时间，就是暑假，片酬也还不错，导演说戏份不是很多，你看看我的定妆照嘛，你看了肯定也想我去拍的，难道你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美美的出现在电视里？” 　　肖敏叹了一口气，其实孟年对自家女儿是什么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孟年这小小子恐怕早就盯上自家姑娘了，陈檬还是懵懵懂懂呢。 　　其实两家大人早就有默契，觉得两家孩子确实也是挺合适的。 　　陈檬手里头拿着刚洗出来的定妆照片：“妈妈，你帮我挑选一下，看看哪个好看，我要送给沈间一张，还要给爸爸一张，再给你一张。” 　　她今天试穿了三套戏服，一张如清水芙蓉，是丽妃跟皇上出去游玩时候的民间装束，一张是宫装照，明艳动人，一张是她登上权利顶峰，黑化以后的照片，虽然是同一个人，看上去却非常有层次感，肖敏不可置信的看着照片——这真的是她女儿？ 　　难怪女儿去视个镜，回来就跟她说想要拍呢。 　　肖敏也很想要拍！ 　　不过肖敏就没得拍，她大着肚子哪里都去不了，女儿拍的美美的也是好的。 　　看见女儿长大，也意识到自己在变老，肖敏有些不情不愿的说：“以前怀你的时候呢，我就总想这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是个儿子你奶奶就会对我好一点，二嫂也不敢对我使脸色，但是后来生了你，我就觉得女儿好，女儿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语气里面还有一些失落呢。 　　陈檬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但是肖敏也是尽自己可能把女儿收拾的漂漂亮亮，到现在陈檬穿着的鹅黄色的小衫，大红色的棉袄，肖敏都收了起来，女儿小时候的衣服不多，那是她珍贵的记忆。 　　她知道妈妈怀孕以后有些多愁善感的，跑过去搂住妈妈的脖子撒娇：“妈妈，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好妈妈，不管你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们都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记忆中的女儿还是软绵绵的样子呢，现在都这么大了，肖敏叹了口气：“你爸爸这几天去沪市谈项目去了，过几天才回来，刚才沈间过来给了你一个好玩的玩意儿，你看看这个东西？” 　　她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手机：“说是刚办好了入网，现在可以测试了，不信你给他打个电话，这个玩意儿还能打电话呢？” 　　“沈间来过了，他什么时候来的？”陈檬想起来沈间似乎很久没有来过了，他好像总是很忙的样子，这几次他来，陈檬都不在家，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沈间了，刚想追出去，就被肖敏一把拉了回来。 　　“你刚走，他就来了，在这里待了一会儿，陪妈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临走之前说是送给你的，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干啥啊？” 　　大哥大肖敏是见过的，她当时就感觉这玩意儿像大哥大，但是又跟大哥大不一样，大哥大就好像一个没有绳子的电话，没有屏幕，按键也是很大很呆板，而这个东西嘛是比较小巧，还有屏幕呢，她有些不能相信这个东西能打电话，折腾了好久，就觉得好像一个小玩具。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早的智能手机了，集电话本、通讯助理、世界时间、小闹钟、小游戏等多个基本功能于一体的智能手机，比沈间以前用过的最差的手机还要次，但是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接受的高科技的产品。 　　以目前的技术来说 ，即使沈间能开发出来最新产品的代码，提供出最新式产品的外观，也不太适合这个时代，作为商人他知道步子不能一下子迈太大，脱离了这个时代以后，他本人会成为时代的悲剧。 　　比之第一台智能手机，这部智能手机出来仅仅早了一年，多了些许并不夸张的功能，当初有国外投资者看到这个手机的设计，就想要以投资为由，窃取手机的机密，甚至出了高价，想要让沈间把这个手机的所有专利转让出来，都让沈间言辞拒绝了。 　　这是咱们国家的东西，将会打断国外通讯技术对世界的垄断，结束他们在国内高额敛财的历史。 　　作为一个土著的穿越者，陈檬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是这个东西一放在她手上，她好像自然就会使用了，开机以后，她熟练的打开了电话本，输入了沈间的电话号码，然后将他的电话号码存了起来。 　　在手机没有普及的年代里，对于数字的记忆，人们要比后世的人要强得多，陈檬就能完整的背诵出来身边所有人的电话号码。 　　“妈妈，你看这个是电话本的功能，我把电话存进去了以后，你点他的名字，就可以拨通他的电话了，现在我存的是沈间的名字，我打通试试哈。”说完按下去拨通键。 　　电话里面果然传出来了单调的“嘟嘟嘟”的声音，然后听见电话那头的低沉的男生：“喂，乖宝？” 　　沈间的手机是测试手机，上面还有来电显示功能呢，在这个年代属于非常先进的功能了，他看到来电，就是自己送给陈檬的那台测试手机的电话号码。 　　这还没有说话呢，沈间就知道是女儿了，难道说是瞎蒙，还是心灵感应？ 　　对这种新科技毫无反应的肖敏一下子就蒙住了。 　　倒是陈檬好像觉得一点也不例外：“这个就是你这几年做出来的东西？”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很超前的东西了，大哥大都要卖近万元的时代里，有这种比大哥大看上去更方便的东西，看上去不可思议。 　　电话那头，传出来沈间低沉的笑声：“看来你不觉得很意外嘛。”他的乖宝可真聪明，这个东西拿出去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觉得特别惊讶呢，特别是那个老外投资者，甚至出了12个亿的高价，想要买走所有的专利。 　　他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陈檬的表情，她一定是嘟起来小嘴儿做思索状，看看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想想这个沈间就高兴了起来。 　　陈檬确实是挺高兴的，这个小东西可以给她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呢，至少在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高兴吗？” 　　“嗯，挺高兴的。”陈檬是想着，有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骚扰他，不过沈间很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理会他。 　　“这个手机现在就可以用，也可以带出去，以后联络我也方便一些，听肖姨说你最近总往外面跑，我以后想联系你可以用手机联系到你，等叔叔回来我也送他一台。”这玩意儿成本太高了，之所以不送肖敏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怎么出门，出去的话也基本上有家里人陪着。 　　“哦。”陈檬还在想着以后联络她的话，沈间是为了方便联系她才给她手机的？ 　　“也不用给爸爸单独弄一台，我们全家用一台就好了，这玩意儿一定很贵吧。”大哥大都那么贵了，这玩意儿肯定很贵。 　　肖敏这才想起来，竟然白白的收了人家的手机，她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电话那头的沈间都笑出了声，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家三口是这个年代的土著，他们不是很习惯把手机当成私人物品吧。 　　强忍住想笑，沈间在那头憋足了一股子劲：“嗯，好，没有关系，你最近有没有空，有一部电影我还挺想跟你一起看看的……” 　　陈檬当时就没能发出声音出来，什么？ 　　约她看电影啊，这确实不像是沈间的风格，但是沈间确确实实在约她看电影呢，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沈间这是什么意思。 　　在妈妈面前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她想起明天就要进组了，今天或许是最后的时间，于是说道：“我刚刚接了一部电视剧，明天就要进组，剧组是封闭式管理，可能后面就没有空了。”越说声音就越小…… 　　那头的沈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是答应了啊。 　　沈间再没有空，这个时候也能抽出空来。 　　公司的同事都不知道沈间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才回来，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就从座位上飞速起身，直接就冲出了办公室。 　　郑敏就嘀咕了一句：“还从没有见到沈间这种毛头小伙子愣头青的架势啊，真是稀奇。” 　　可不是稀奇嘛，从认识沈间以后，他的目标就是赚钱，沉迷赚钱无法自拔，毕业以后也是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来，从来都不含糊的，要让沈间这么冲动不顾一切，对方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啊。 　　郑敏觉得无法理解的，沈间自己心里都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就在陈檬说“好”的那一刻，他就火速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奔胡同里去了。 　　陈檬是悄悄跑出来的，收拾完行李，其实行李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妈妈怕她辛苦，又怕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处不好关系，还从自家超市里面带来了不少小零食小礼品什么的，准备给陈檬带到组里面去，剧组里面的关系一般比较复杂，也不是很好处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跟人结下来梁子，这个圈子特别不好混，当然其实陈檬根本也不能算是圈内人，她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圈内人罢了。 　　现在陈檬的年纪大一些了，也不需要家里人陪着一起进组，听说剧组的环境不是很好，肖敏又给陈檬炒了一碗红油辣子鸡丁，鸡腿斩成块，用料酒酱油生姜生抽盐腌制了，油汪汪的油和豆豉，还有干辣椒炒了一大盆，找个玻璃罐子装着，可以带到剧组吃上很久。 　　肖敏现在还有那种被剧组餐支配的恐惧。 　　“妈妈，你看你大着个肚子还要搞这些，我自己有钱，我能买好吃的。”陈檬也在帮妈妈的忙，红辣椒剪成段，花椒粒拿出来，妈妈炒的红油辣子鸡是一道很独特的美食，在这种天气热的时候是能放至少一个礼拜的。 　　“有钱当然能买好吃的，但是你也不能搞特殊，妈妈给你做的意义就不一样，带过去没人会说，另外给你弄了一罐腐乳，是你邓姨从老家寄过来的。” 　　想不到邓桂凤跟肖敏现在还有联系呢。 　　“邓姨，对了张蔷考的怎样，她会不会来京市读书啊，我好想她们啊！” 　　陈檬离开新安的时候，邓桂凤已经是一家音乐培训机构的老板，赶着社会发展的新风向，培训机构得到了飞速的发展，邓桂凤也“发了点小财”，四个女儿读书也不成问题，就连几年前送出去的妞妞，大家也一直在联系着，妞妞现在的父母亲送她学古筝，就是在邓桂凤的培训机构里。 　　没想到邓桂凤跟肖敏现在还有着联系，这回寄回来十好几斤的豆腐乳，肖敏又吃不完，用罐子装上一些让陈檬也带上，这个放半年也绝对没有问题，越放越香。 　　“张蔷报考了沪市的学校，她觉得沪市离家里近一些，以后可以方便经常回去，对了你还记得小胖吗，陈檬在信里面提到了小胖，小胖这次考的不好，要复读，你毛蛋哥哥也谈恋爱了，周末带回来给我们悄悄，可惜你不在家。” 　　“毛蛋哥哥谈恋爱了！”陈檬确实很惊讶，这段时间肖敏在家里养胎，店里面跟超市开张都是靠着毛蛋到处跑，幸好那个时候毛蛋跟着老太太他们来京市找工作，不然陈小军准备开超市的时候，身边还没有个得力的亲人给照看着呢。 　　毛蛋哥哥也谈恋爱了，陈檬也很想谈恋爱了呢！ 　　手机滴滴的响了几声，是信息的声音，沈间已经开车到了家门口了。 第201章 　　沈间在屋子外面等了也没多久，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这个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小时候陈大嫂做过的辣子鸡丁的味道。 　　在大河村住的记忆，一直都留存在沈间的身体里，这是他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温暖的记忆，而大河村的味道，也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面。 　　就像是某人，也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里。 　　沈间看着手里的那一串白金手链，脑子里面构思着等下要送给她的时候说的话，想着想着嘴角就挂起笑意来了。 　　“我出来了，你怎么开了车了，你买的？”这几年汽车的价格稍微降了一些，沈间也给自己买了个二手的桑塔纳，价格不贵，主要是谈生意的时候要开车比较方便。 　　“我公司的产品快要上市了，这段时间应酬比较多，高考完了算是彻底放松了吧。”沈间的眉眼里也都是宠溺：“出差的时候买来的，送给你，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小巧精致的设计，应该是她会喜欢的款式了。 　　陈檬看着那一串白金项链，设计非常精巧前卫，应该不是在国内买的。 　　妈妈一般不让她收别人的礼物，但是沈间送的东西，在她心目中有不一样。 　　沈间很担心，担心陈檬不会要他的东西，又担心等下去到了电影院看电影，会有一些突兀和不自然，更担心看到了熟人，听她说“这是我哥哥”之类的话。 　　她笔画了一下，笑嘻嘻的说：“给我带上吧。” 　　沈间就依言给她带上，她的手腕骨头非常细，又很白，白金手链非常适合她，他的目光又停留在她漂亮的一字线的锁骨上面，陈檬今天穿着的小裙子露出来漂亮的锁骨和脖子，脖子如天鹅一般修长，他觉得上面缺一条白皙的项链，下次就给她送这个。 　　“好看，谢谢你。”陈檬翻转着手，看了看手腕，觉得很满意，沈间的审美真的不错 　　沈间有些不自然的把眼睛从她的手腕上面挪开：“跟阿姨说一下，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吃个饭，晚上晚点回来，可以吗？” 　　最后还是用了问句的形式，要是平常，他肯定不会用疑问句的，京西开了一家牛排馆，非常难订到位子，他已经打电话叫那边预留两个临窗的位子，他有些紧张，怕陈檬会拒绝，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像样的约会，不能搞砸了。 　　两人一起来到了附近最近的电影院，这年头上映的电影已经不止早年富有教育意义的抗战片了，还有一些别的片子，香港的也有，台湾搞笑的也有，古装片也有，刚好有一部是孟年主演的电影。 　　几年不见，他已经从童星过度到了电影明星，都开始拍电影了，那个原本酷酷的少年，也长成了一个俊俏的青年人。 　　沈间发现陈檬盯着孟年的海报看了几眼，那是一个古装武侠大片，当下比较火的就是武侠。 　　还有国外的动作大片。 　　高三刚刚才毕业的陈檬简直看花了眼，不知道该选什么才好了。 　　“别着急，现在上映的片子多的很，你如果愿意看，下次放假了我再陪你来。” 　　这是沈间第一次来电影院，他以前就不会浪费时间来电影院看电影，等到他有钱了 　　电影放映是有周期的，有时候错过了这个周期，就只能买碟片在家里看了，陈檬特别想看孟年主演的那部片子，但是也想看一部美国大片，以前电影院很少放这种美国大片，现在放开了，电影院基本上都会有几部国外的动作大片或者文艺片，她纠结了一会儿，看到孟年的那部片子快下线了，而那部她也非常想看的美国大片，还有大半个月才下线。 　　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刚好是陈檬高考，孟年觉得很遗憾没有能约到她看首映，肖敏怀着孩子也不能去电影院看，陈小军自然不会一个人去的，陈檬还为了这事儿觉得对不起孟年呢，现在给他补上票房吧！ 　　“看这部吧，我想看看这部。”陈檬指着那部国产片说道：“国外的这个片子虽然我也想看，好像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放，等下次来再看这部，国产的这部快下线了。” 　　“你自己买票，我去那边看看。”沈间看着别的男生带着女生过来看电影，一定是要买爆米花的，就塞给她一百块钱，让她自己排队买票，而他去排队买零食——一部片子少说两小时，看完还要去吃晚饭，他不想陈檬回去的太晚。、 　　“那我自己买了哦。” 　　“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陈檬就跟着队伍排队，然后准备买孟年那部电影去看。 　　她不属于那种看上去特别有气场的“明星”，再加上自己没有当演员的觉悟，即便是走在人堆里面，也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明星，充其量也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漂亮很好看。 　　买完了两张电影票，沈间那边也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过来，这个年代电影院已经有很多吃的，跟现在不一样，电影院竟然还有卖瓜子的，这大概是七八十年代露天放映延续下来的，一般人看电影一定要嗑嗑瓜子什么的，沈间觉得嗑瓜子实在是太影响旁边的人，于是买了爆米花，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东西。 　　等他买回来，陈檬已经笑盈盈的举着两张电影票在等他了。 　　但是真的当沈间看到今天看的是谁主演的电影的时候，他有些后悔怎么刚才买票的时候不出点意见呢。 　　他没有注意到主演竟然是孟年。 　　而且进去的时候在放宣传片的时候，旁边就有两个女生一直叽叽喳喳的说孟年如何如何帅，沈间觉得现在他的脸一定是黑的。 　　“这部片子是暑假档的黑马，孟年第一次主演就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以后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我听同学说他在里面演的侠客好帅啊，而且是悲剧男主角的那种感觉，最后大结局的时候死了，好可惜，我同学好喜欢孟年！” 　　“孟年的变化好大啊，我印象中他童星的样子根本没有这么帅。”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没有长歪的小童星了吧，越长大越好看了，这次他扮演的侠客真的太好看了，360度无死角，我要是能做他女朋友一天也会觉得超级幸福的。” 　　“好羡慕电影里面跟他谈恋爱的女演员啊，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很向往。”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聊天，都是在讲孟年如何如何，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花痴的很，按照她们说的，哪怕做孟年一天的女朋友也愿意，沈间偷偷的把目光投向旁边的陈檬，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跟孟年一起追陈檬，不知道哪个的胜算更大一些。 　　沈间觉得就更不是滋味了，他第一次约会，竟然带陈檬看情敌的代表作，他看的很煎熬。 　　不得不说，孟年的电影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很吸引人的，至少不止刚才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其他人也看的很投入，这里面以陈檬代入感最好，谁让主演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呢。 　　最后孟年演的那个角色死的时候，画面唯美凄惨，让沈间都有产生一种错觉，孟年是真的很帅。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电影播放完，随着人流走出去的陈檬还沉浸在刚才电影的剧情中。 　　“看完啦，真好看。”陈檬看了沈间一眼，饶是她这样粗线条的神经，也能感觉到沈间的不愉快。 　　因为看了孟年的电影而不愉快，这也太搞笑了了吧，不过沈间跟孟年好像确实不是很对付，刚才买票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看起来，沈间是不是不太想要看孟年的片子呢？ 　　陈檬随意勾了勾沈间的小手指头：“刚才你也没有说你不想看这个，我觉得你全程看的不是很开心，要是早知道我就选另外一部片子了。”其实她看什么都很随便，这是沈间第一次请她看电影呢，光想想能跟他一起出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被她勾住的那一小块地方还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特别微妙，好像是小孩子偷偷的吃了一块糖，周围全部都是她的甜香。 　　沈间就好像被被糖果甜到嘴的孩子，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陈檬被沈间的微妙的表情给取悦到了，她也感觉到了，刚才那些女孩子在疯狂夸孟年的时候，沈间脸上露出那种十分不悦的表情出来。 　　难道说刚才沈间把孟年当成了“假想敌”？ 　　“嗯，你喜欢就好呢。”沈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轻轻的靠过来，鼻尖上还有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才想起来刚才感人的那一幕的时候，她不自然靠近的场景，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陈檬的，这种喜欢比一般的感情还要深，是基于人从骨骼到脊髓的那种感情，从小到大，从上辈子到下辈子，他真正在乎的东西和人其实并不多。 　　陈檬当然注意到了沈间眼神的不一样，当人的哥哥，跟当一个男人，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小时候的沈间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今天他约出来，是来约会的。 　　她不自然的别开脸，耳尖儿都红红的了：“晚上吃什么啊，我肚子有点饿了。” 　　刚才吃了一肚子的零食，都是甜口的，这会儿就更想吃点咸味的东西了。 　　一场像样的约会，除了一场电影以外，还要吃一顿像样的二人晚餐，沈间早就安排好了。 　　他今天定的那家店，几十年以后都非常出名，现在虽然座位也比较难定，但是没有到日后的火爆程度，不过也足够陈檬这个爱吃肉的小吃货惊艳了！ 　　“好吃，真的超级好吃，这么好吃的牛肉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呢。”餐厅里面安安静静的，陈檬也不好意思高声说话，只有在沈间面前她才会比较放肆一些的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沈间在想，这一点孟年不如他，至少陈檬会叽叽喳喳的在自己面前讲这些那些的，未曾见过陈檬在沈间面前也这样活泼的。 　　“好吃下次再带你来吃，其实京市好吃的东西很多，你平常都在家里很少会出来，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出来。”……约会。 　　陈檬没有说话，停下来手中的刀叉，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沈间。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以后会经常带她出来？ 　　高考完了以后，夏冰跟高和斌也正常出来约会，他们经常一起出来吃吃饭什么的，也偶尔牵牵手，高和斌跟她表白了，夏冰跟他就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她跟沈间又算什么呢，是兄妹，还是朋友？ 　　小姑娘的心思变的很快 ，这会儿脑子里面就想着其他的东西，并不集中在吃上面了。 　　但是这微妙的变化沈间又如何不知，他看见陈檬停了下来，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陈檬摇头，低头继续吃起来：“倒也不是。”东西是很好吃的呢！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走出餐厅大楼的时候，外面已经灯火通明。 　　沈间帮她推开餐厅的门，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想他，若是很多天不能见到，会想念的紧的，但是这话要怎么跟他说呢，沈间会不会笑话她啊！ 　　两人陷入到一片沉默之中。 　　刚走出餐厅门口，外面冲过来一群跟陈檬差不多大的男男女女，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说啥，就直接冲着陈檬冲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撞到。 　　为首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等他发现面前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女生时已经有些晚了：“对不起，麻烦让一让。” 　　陈檬想说这个地方怎会有人横冲直撞呢，她今天为了出来可是穿了一条花裙子呢，要是被撞个大马趴会很丑。 　　就在这个时候，沈间一个转身，将陈檬紧紧护住在怀里，她便很快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等她抬头看沈间时，发现他的嘴角不自然抽动了一下，她倒是没事，但是沈间被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后背，能感觉到刚才那一下他被撞的有点疼，她鼻尖上嗅到的是沈间的味道。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沈间抿唇，样子看着有些深沉，这是当然的了，他在现世的年纪比她要大五岁呢，以前班上的女生被打三岁的男孩子追，还大呼对方是个老男人，那他这不是成了老头子了，五岁的差距也让他觉得告白的压力颇大。 　　对方是个拿着通知书的男孩子，看见自己撞到了人，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刚才在闹我，我跑的太急了一些，没有注意，真的是非常抱歉！” 　　沈间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男孩子冲陈檬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如阳光般灿烂无比。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 　　陈檬忙说没关系，他才一部三回头的走了。 　　沈间的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又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小姑娘，刚才其实天还有话想要说的，被人打断了其实挺不爽的。 　　他有点拿不准小姑娘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沈间踌躇的时候，陈檬看了他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很坚决的说：“沈间我有话要说，如果你觉得很荒唐，就当作没有听过吧。” 　　沈间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的小姑娘是要跟他表白吗？这 　　怎么行，要表白也该是他表白才行！ 　　“等等，在这之前我也有话要说。”很突兀的，她准备说的话被他打断。 　　陈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被人试探性的，握住了手，他的手有点湿，刚才一定很紧张，然后两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陪我在这条街走走，你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 　　两人虽然都是什么没说，但是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 　　陈檬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心跳如鼓，她的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一样，咚咚咚直跳，虽然沈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她一直所想的，也是他所想说的。 　　这个世界那么大，你或许会爱上许多人，但是他恰好也爱你，这才是两厢情好的缘分。 　　她喜欢的人，可是一直都在喜欢着她，也想守护她呢。 　　沈间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有些疼，但是心里暖洋洋美滋滋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样，每天必须要见面还是怎样 ，但是他自己有自己的计划，每天都想见她，像小时候那样，如果时时刻刻都能在一起就好。 　　—— 　　陈檬回到家以后内心还是突突的在跳，好像瞒着妈妈干了好大一件坏事情一样。 　　其实也真的是瞒着肖敏干了好大一件事情，一路上都是沈间牵着她走回家，她都好害怕被妈妈他们看见，毕竟巷子里面的熟人也挺多的，被他们告诉爸爸妈妈了也不好交代。 　　倒是沈间比较坦然，说是要是肖敏知道了他就负荆请罪去好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檬刚走进院子，就听见肖敏在叫她：“去哪里了，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来，你奶奶还念叨了好几次，给你留了饭。”怀孕已经六个多月，肖敏的身形已经非常笨拙了，平常陈老太太或者方慧茹都会在这边，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 　　“爷爷奶奶呢？” 　　“吃完晚饭出去溜达了，本来叫我也一起去，我寻思着你明天要走，还有东西要准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肖敏这是在埋怨女儿了。 　　陈檬道：“跟朋友吃了个饭，晚上我饱了，妈妈我去收拾东西了啊。”她明天就要去剧组了，东西还没收拾呢。 　　肖敏已经帮她把小行李箱给收拾好了：“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我看你可不就是个讨债鬼，我说什么来着，等你这么晚回来收拾，这晚上要几点才能睡觉，做事就是这样，晚饭不回来吃也不知道跟妈妈提前讲，刚才是跟谁出去了？”她其实都猜到了陈檬肯定是跟人约会去了，这小丫头也是有秘密的人了。 　　孩子越长大，跟父母之间也越来越没有小时候的亲密，肖敏稍微有些失落的摸了摸肚子，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很调皮，配合的踢了她一脚。 　　陈檬注意到妈妈的情绪有些低落，过去抱了抱她，下巴在肖敏的额头蹭了蹭，她现在可是比妈妈还要高了呢，爸爸出门之前再三叮嘱她要照顾好妈妈的，她真的不是有意要让妈妈失落的。 　　女儿的头发软绵绵的，垂下来落在肖敏的脖子里，她觉得有些痒痒的不舒服，就吃吃吃笑了起来。 　　“妈妈，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我想跟你睡呢，可不可以啊？”说着箍着肖敏的腰不松手，还像小时候一样的撒娇。 　　肖敏笑着说：“小时候就很赖皮，怎么长大了还这样？”陈檬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分床睡的年纪还很小，陈老太太还埋怨肖敏太狠心了，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让她自己一个人睡觉，谁知道半夜三更的，这小丫头就自己爬上去妈妈的床上，等第二天两个大人醒来，发现中间躺着一个小人儿，哭笑不得，肖敏也是睡得很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女儿什么时候来的。 　　从那次以后，陈檬不止一次晚上睡觉都爬上妈妈的床，弄的肖敏也是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把卧室门锁上吧，乖宝半夜醒来要是进不来，会害怕的怎么办？ 　　转眼间那个晚上会爬上爸爸妈妈床上来的小姑娘，都已经长到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大姑娘，是该有些秘密了。 　　“好，晚上妈妈跟你睡觉，那你晚上可不能踢我，你睡觉可真是不老实。” 　　“我才不会踢你，万一踢到了我的小弟弟怎么办？”陈檬可是非常期待弟弟或者妹妹的出生，知道奶奶想要一个孙子，她也是平常为了讨老太太喜欢，说弟弟说的顺嘴了，其实不管是弟弟妹妹她都喜欢。 　　“也不一定是小弟弟了，搞不好是个小姑娘，跟你一样漂亮的小姑娘，以后我们乖宝也是有兄弟姐妹疼爱的人了。”等到爸爸妈妈老了，还有人相互扶持，乖宝可是爸爸妈妈心尖尖上的乖宝呢，要一辈子当爸爸妈妈的小宝贝的人，是爸爸妈妈最最疼爱的孩子。 第202章 　　陈檬觉得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进组以后她基本上就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她，其他人拿到剧本都比较早，早早就做好了台词方面的功课。 　　“不好意思，剧本这么晚才给你，你也是老演员了，临危受命，就辛苦一下。” 　　剧组小赵负责跟进A组这边的拍摄进度，剧本也是刚刚才拿过来给陈檬，除了一份全文剧本，还有一份根据拍摄进度修订的角色剧本，由于剧组的拍摄进度不是按照正常剧本的顺序进行，会根据拍摄场所和拍摄环境任意打乱，这个时候就需要导演跟演员沟通好拍摄进度，提前做好准备。 　　本来这个工作应该是陈檬或者她的助理来做，但是这个年代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带助理。 　　比如说陈檬现在的这个剧组《东宫》的剧组里，除了孟年有一个助理，女主演孟婉晴有助理，其他人是没有的。 　　陈檬到的时候，孟婉晴已经开始在做功课了，今天的戏份大部分是孟婉晴跟孟年的对手戏，这两个演员都姓孟，而且都是颜值特别高的演员，剧组里面的人都爱开玩笑，说他两关系很好像是姐弟呢。 　　孟婉晴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讲这种话，特别是当别人说到她跟孟年是姐弟的时候，会不自然的皱皱眉，她不喜欢别人总说她比男主演年纪还要大。 　　“你坐在这里看剧本，小周帮忙去买一杯果汁，帮婉晴也带一杯，您要什么果汁？”小周是孟年的助理，小伙子年纪不大，以前是混群演的，自从被孟年“捡”回来当助理以后，就转幕后了，现在小周除了跑跑腿，帮孟年分析剧本，有时候还能在现场捡到个小角色演一演，比他以前做群演的机会也多一些。 　　陈檬跟小周很熟悉，知道他又会开车人也勤快，现在在孟年下面做事也是很得孟年器重的。 　　小周跟孟婉晴的助理阿园关系也比较好，属于乐呵乐呵的大好人类型，跟人都能聊上几句：“孟大影后，你要喝点什么？” 　　孟大影后叫的便是孟婉晴了，彰显出来她在剧组中独特的地位，孟婉晴的眉梢抬了抬，脸上露出来几分比较满意的笑容出来，刚才看着陈檬进来时候的那种不悦也稍微减少了一些。 　　孟婉晴其实比孟年就大了两个月，而且在圈内的时间还不如孟年跟陈檬时间久，她是十六岁开始演戏，但是第一部片子就是大片，她已经是影后级别的人物了，别看她年龄不大，但是在业内的口碑很好，陈檬看她看剧本的时候非常认真，用高光笔做笔记，画的剧本上面花花绿绿的，这么早，她就已经化好妆，空闲的时候已经在看剧本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孟婉晴这样的电影演员，是看不起陈檬这样的情景喜剧演员。 　　而且还是这种临时进组的。 　　她看到陈檬的时候就一个反应——原来是她？ 　　陈檬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演电视，要孟婉晴说不认识她那就是惺惺作态了，但是孟婉晴没有想到陈檬竟然就是那个扮演丽妃，在剧中跟孟年对手戏最多，也是跟她扮演的皇后对手戏最多的人，第一天进组竟然还迟到？ 　　不过孟婉晴对孟年的印象不错，孟年从七八岁开始演戏，电影电视都有涉猎，她就算是再看不上电视剧的剧组，也不会对孟年甩脸子：“我跟阿园两杯豆浆谢谢，下回我请你。” 　　“两杯豆浆，我要豆汁，陈檬你也喝豆汁吧。” 　　“那我也要豆汁好了，谢谢你咯，你知不知道化妆师在哪里啊，我要尽快化妆。” 　　“在那边，不着急，上午你看看剧本，到下午才有你的戏，不过不排除咱们上午的戏份走的快一些，这里的文具都是我的，你都可以用，如果觉得太吵可以听随身听，有拍摄任务我会让小周来叫你。”孟年早上去接她了，耽误了化妆，现在马上要去化妆了，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所以先让助理去场外买点吃的，陈檬早上过来的时候稍微吃了点东西垫了垫，比他好一些。 　　陈檬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剧本，便示意可以了，等化妆师来了再叫她，然后打开了剧本。 　　孟婉晴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那干干净净的剧本，还有陈檬握着彩笔在剧本上面写写画画的手就觉得很刺眼，这个演员也太不敬业了，怎么进组了才开始看剧本，像她这样的演员，都会提前半个月就在做功课了。 　　难怪陈檬演戏演了六七年，还是一个二三线的情景喜剧的演员。 　　孟婉晴这样想着，看着陈檬的眼神里面就充满了轻蔑的意思了。 　　当然这一切陈檬都没有发觉，她习惯了在这种地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开始写写画画。 　　其实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记忆对于她这个刚刚高考过后的高三文科生真不是一件难事，而且她又是结合场景和情景记忆的，剧本稍微看了几遍，把长台词念上好几遍，台词就已经记忆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其实不是台词的问题，而是怎么把台词的情绪带到演绎中来。 　　真正的拍摄跟观众看到的东西还是不一样，陈檬脑海中犹如有一个巨幕一般，会把一个个镜头在脑海中过上一遍，然后在对戏的时候感受一下现场的情绪。 　　虽然陈檬拍摄的电视剧少，但是一部《美好的生活》拍摄了七部，陈檬累计的演戏经验其实并不比演过很多部电视剧的演员少了。 　　过了没多久，小周就把豆汁端了过来：“来，吃点东西，我还买了馒头，孟年那边吃上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看？” 　　陈檬摇摇头，示意小周不用了。 　　而孟婉晴那边看着陈檬的样子就觉得很刺眼，她并不知道陈檬是刚刚才拿到剧本的，在她看来陈檬这简直就是胡来，都到拍摄当天了，竟然还在酝酿情绪，她都在家跟阿园两人过了好多场戏了，她还在背台词？ 　　“您别生气了，大热天的还要穿这么厚的戏服，最容易着急上火了，可消消气。”阿园也知道孟婉晴是生气了，孟婉晴入行时间虽然不久，按资历来说是陈檬的后辈，但是两人就不是一个咖位的，女主演都在家排练那么久了，你一个女三号，到了现场才来背台词，这不是让人看着就生气么。 　　“我怎么能不生气，要不是看在薛老师的份上我就不该接下来这部电视剧，我都来这么早，也没看见孟年嘘寒问暖的，她竟然是跟孟年一起来的，这还要男主演亲自去接，什么意思，早知道这个剧组这么没有上下尊卑，我就不该看在老熟人的份上接下来这部片子，真没劲。” 　　影视圈的人特别喜欢比较，其实孟婉晴心里很清楚，导演一直想要找一个能压得住她的容貌的人扮演丽妃，其实孟婉晴觉得自己一张高级脸，只怕是不好找到比她更好看的女演员，但是从陈檬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白净的肌肤，在陈檬面前都没有那么白净透彻，她出演这个戏是为了惊艳时光的，可不是为了被人碾压颜值的，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陈檬压过她的风头。 　　等到陈檬化完妆，当现场所有人看见陈檬出现的那种惊艳眼神以后，孟婉晴就更不后悔自己的想法。 　　陈檬的存在真的很妨碍她这个女主演发挥自己的魅力了。 　　其实外面的人都说孟婉晴进组是因为要报答知遇之恩，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有什么知遇之恩，她来拍电视剧只是因为钱而已。 　　电影虽然名气大 ，但是也没有那么多可以拍，以孟婉晴的逼格来说，也不好去接商业演出，够级别的代言也是青黄不接，所以思来想去，用报恩的名义接了这部电视剧，拍电视剧其实对于女演员来说名气传播更广，而且《东宫》也算是最近了不起的大制作电视剧了。 　　她纡尊降贵演电视剧，要是被一个情景喜剧的演员给艳压了，这不是很搞笑的事情吗，以陈檬在圈内的影响力来说，还是名气来说，都跟她孟婉晴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 　　“你去问问化妆师，为什么她的妆容这么漂亮，我扮演的角色好歹是皇后，要是压不住场子怎么办？”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孟婉晴出马，还是助理小园上。 　　结果小园去了也是铩羽而归：“人家说这是导演的意思，这部剧的丽妃本身就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声音越说越小，化妆师还有话没敢说出口，人家底子好，怎么化妆都好看，再说了化妆师也不能左右导演的意思吧。 　　孟婉晴有些恨恨的看了陈檬一眼，如果说化妆师没有得到导演的命令，她这般找小园攻关一下，用不太适合她气质的妆容，就算她本人再漂亮，也会因为妆容的原因差她一截，但是如果是导演的原因—— 　　“帮我把导演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这——”小园有些惊讶，孟婉晴虽然出道就拿了个影后吧，但是也不是那种她自以为很了不起的级别，可以随便就叫导演来的。 　　“怎么还不去，楞在这里做什么。” 　　最后小园还是去了，用很委婉的方式把导演给请过来。 　　“导演，剧本我都看完了，关于丽妃这个人设我有不同的见解，我觉得丽妃这个角色不应该打扮的太过于明艳，她应该表现出祸国殃民的妖气，您不觉得丽妃的扮演者，化的妆容太过于明艳了吗？”都盖过了她的姿色了。 　　导演有些惊讶，这个孟婉晴是怎么回事，早上跑过来跟他说了一堆陈檬不专业，到的这么晚，剧本好像还没有看过云云，现在又管到化妆上面了。 　　孟婉晴见到导演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发话了：“不管怎么说，我扮演的皇后才是这部片子的女主，尽管原著里面描写丽妃多美多美，都不应该盖过女主的美颜，您是不是在她身上下了太多功夫了，我觉得她的妆容不太合适出现在这部剧里。”她觉得自己耿直，就是这样了，有一说一，演技不够，颜值来凑，看来陈檬应该是关系户吧。 　　导演觉得自己真是活久见了，拍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女演员，当初投资方非要签下来孟婉晴，他就觉得是快烫手山芋了。 　　果不其然吧。 　　片场很多人都觉得陈檬比孟婉晴漂亮多了，而且孟婉晴在片场经常发脾气动不动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拍摄的时候也经常弄的工作人员很头疼，事实上她的经验阳春白雪，而电视剧拍摄并没有她想象中每个镜头那样细致和高大上，她经常跟工作人员起冲突。 　　而陈檬的口碑就比她好多了，中午的时候她还带来了辣子鸡跟大家一起分享呢！ 　　小园也吃过人家的辣子鸡，所以不得不承认她也有点喜欢这个讲话软绵绵的妹子。 　　上午的拍摄工作进行完了，让导演比较头疼的是，孟婉晴这个大影后第一次接电视剧，有一些特写镜头没有拍好需要补，而孟年这边的档期空出来了，就可以跟陈檬一起去拍下午的镜头。 　　刚一开始就是一场感情戏，导演也拿不准刚刚进组的陈檬能不能驾驭，正常来说不会第一个镜头就玩的这么猛，但是一般来说要就场景，这个场景用完要换另一个布景，为了节省成本，导演就需要把这个场景下所有的镜头拍完。 　　但是这个时候孟婉晴那边表示，既然是她的背影镜头，她不愿意自己出镜。 　　“我试试吧。”陈檬听完以后，脸上表现的挺淡定的。 　　今天的镜头是一段陈檬跟孟婉晴的对手戏，因为孟婉晴不愿意在这种不用露正脸的镜头下表演，所以换上了替身演员上。 　　陈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拍摄方式。 　　还是副导演比较会做人，忙解释说：“晚晴在那边补镜头，先用替身上，因为先拍你的特写镜头，看不见晚晴的脸的。” 　　陈檬就彻底懵逼，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拍戏的。 　　不过对方是“影后”，她要是敢提出来质疑只怕是不想好好混了，所以点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这一段戏是跟皇后的近距离对手戏，情绪代入很深，偏偏配合的替身是一个不太专业的，在陈檬酝酿情绪的时候，竟然很不专业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檬：“……” 　　导演：“……” 　　就连旁边围观的场记、化妆那些都感到无语，一般专业的演员也不会这样，但是这个是个替身，你也不能对她要求太高对吧。 　　导演刚想发飙，被孟年一个眼神暗示住了。 　　陈檬的情感已经上来了，她的台词一说出来，大家都惊呆了。 　　这个台词功底也太好了吧，一点都不像刚刚进组的人。 　　就在陈檬的台词念到一半的时候，替身演员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从没有看过人演戏，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笑死了。” 　　让众人更加惊讶的是替身演员的表现，一般来说替身都是演员自己带过来的，孟婉晴的替身怎么会这么不专业！ 　　但是也让人堆陈檬刮目相看，尤其是现场的编剧，陈檬是个老演员她当然知道，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对着一直笑场不已的替身演员演出这么出彩的镜头出来。 　　以前没有跟陈檬合作，第一次合作导演还有些不习惯，当拍摄第一个镜头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她的台词功底不是一般的好，不仅念起来台词一点都不会卡顿，说的也情感非常丰富，如果不是知道陈檬昨天才接下来这个电视剧，导演一定怀疑陈檬是不是提前对过很多次戏了，这就是天才吧。 　　这一幕也被助理看到了带过去给到了孟婉晴，替身演员确实是她安排的，而且是故意安排笑场，目的就是想要看到陈檬的洋相，谁知道洋相没有看到，导演对她的这种行为却是大为光火。 　　“孟婉晴，孟大影后，我想问问你，既然你说你都用到了替身，怎么替身会这么不专业，难道说你的替身跟别的演员对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嘻嘻哈哈的给人家做鬼脸，我相信你以后还是要接戏的，这种不专业的态度，别让我再看到一次。” 　　而刚才本来对陈檬态度一般般的两个老演员 ，现在对陈檬也和善了许多：“没有想到你的台词功底真不错，以前有学过的吗？” 　　陈檬摇摇头：“没有，但是我有一些拍戏的经验吧，这还是我的老师教的好。” 　　“那你的台词功底可真好，我之前只看到过你演的《美好的生活》，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部电视剧里面，没想到演古装你也是很可以的。”台词除了靠记忆，还有要代入到情感，要对着镜头用情感把那些词说出来，比背课文可是要难多了，陈檬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以前跟着苏瑾孙奇这两个老演员，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其实不光是这两个老演员不太看好陈檬，现场许多人太看好陈檬来演丽妃这个角色。 　　“陈檬从小就拜孙奇老师为师，她的台词可是孙奇老师专门教过的。”孟年说。 　　孙奇！ 　　一说到孙奇，就连孟婉晴的脸色都变了，她也是影后，孙奇也是影帝，都是“帝后”，但其实差别是很大的，孟婉晴的这个影后是国内电影节的影后，而孙奇是在国际三大电影节上面拿过“大满贯”的影帝，重量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陈檬的福气重，孙奇在收了陈檬为徒以后，陆续的拿到了各项大奖，他自己对陈檬这个徒弟，也是疼爱有加。 　　放在电视剧的剧组里面孟婉晴敢摆谱，那是因为她是从大银幕走向小屏幕，多少有些看不起电视剧演员，但是论起咖位来，她跟孙奇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两位老演员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是非常会看人的，他们一看就知道陈檬的演技是很专业的，果然，人家师承孙奇呢。 　　但是这一切陈檬都没有在剧组说过。 　　“没事，我可以再拍一条，不过刚才那个替身演员我不能跟她合作了，如果她再继续笑场，我没有办法再演下去。” 　　替身演员跟着孟婉晴挺久的了，跟助理小园一样，也是直接听命于孟婉晴的，孟婉晴不少镜头都是这个替身帮她完成，以前甚至没人敢得罪她，这个女演员居然敢说不跟她合作？ 　　结果导演真的说：“如果只是背后的镜头的话，也不用替身演员，你自己对着空气演吧，前面的场景其实可以做成模糊的。” 　　这样一来连孟婉晴的背影都不需要有了！ 　　孟婉晴脸色大变，她就不相信陈檬这种演员能对着空气演的那么逼真，即使是对戏，演员也需要跟人对台词的，这才会有“感觉”。 　　但是没有想到陈檬点了点头。 　　与其跟嬉皮笑脸的替身演员对戏，陈檬觉得对着空气演情绪更容易出来：“我试试。” 　　只是说试试而已，看见她点头的孟婉晴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有想到镜头下，陈檬的表演比刚才更加精彩，她把丽妃的无奈、憎恨、悲哀，表达的淋漓尽致。 　　摄影停下拍摄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响起来猛烈地掌声。 　　“第一场戏这么快就过了，比上次演的还要好。” 　　“我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比无实物表演还要棒。” 　　“真不愧是孙奇的徒弟，这水平不是盖的。” 　　“你以为谁都能当孙奇的徒弟呢。” 　　本来以为陈檬只有盛世美颜的剧组，也因为她的这个表演，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孟年，也站在那里久久的不能动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她刚刚念过的台词，和她泪眼婆娑的娇俏模样。 第203章 　　时光飞逝，转眼间剧组那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从电视剧拍摄完毕到送批，再到观众能看到，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陈檬第一部转型的作品，也从《东宫》开始一炮打响。 　　这也给陈檬本来就应该平静的生活带来了困扰。 　　原本说好集中在一个月以内的戏份，断断续续的拍了半年多。 　　孟年是电影学院的，学校也是支持他出来拍戏的，给学校打个申请就行。 　　但是陈檬不一样，作为燕京大学的新生，还要应付剧组那边的拍摄，她的精力未免就很难分散到其他地方去。 　　导演是个大骗子，说好了女三号的戏份不多，但是又补了不少戏份，女三号的戏份一多，难免会影响到女主的发挥。 　　就这样陈檬跟孟婉晴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两人从最开始面和心不合，到后面干脆互相不搭理。 　　陈檬是不清楚孟婉晴的心思的，她实在是搞不懂孟婉晴为什么总看她不顺眼，孙奇是她的老师这又不是她的错，难道说要她到处去跟人说，孙奇是我的老师吗？ 　　还有一点她跟孟婉晴不一样的是，到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意娱乐圈的各种荣誉了。 　　九十年代是捞金者最好的年代，陈小军跟肖敏的便利店在京市遍地开花，大型超市占据了京市最好的地段，不到一年时间，陈小军公司的估值就远远超过十个亿，这里面将来有大部分都是陈檬的资产。 　　而沈间那边，他公司的第一款产品刚一上市就一炮打响，甚至连国外媒体都吹捧他这款产品是颠覆了设计理念的产品，比美国还在研制的新型智能手机，早了整整一年。 　　电子产品的生命周期并不长，快了一年发行，就比对方要多更多的机会占领市场。 　　“第一批机器全部都销售出去了，我就说5999的销售额定低了吧，哪怕是翻倍，也会有人抢着买！” 　　“不是这样的Susan，这几年手机市场已经慢慢在扩大，而且国外的公司也会在不久以后推出差不多的产品，与其打价格战降价，不如一开始就定好价格，我们的产品在第一代生命周期内，坚决不降价，只要给消费者这种理念，就不会有人抱着等等看的心里来消费。” 　　“沈间说的很对，消费者很害怕买到的东西马上就不值钱，第二批我们还是按照5999的价格销售，不降价当然也不提价，这样会给消费者很诚信的感觉，我们的智能手机价格低廉，又比现在市面上销售的大哥大价格低了这么多，一定会有更多的人选择我们的产品。” 　　“但是你要考虑到投资者的心理，你的智能手机比传统的大哥大功能要多很多，但是价格要低上这么多，其实投资者希望能够在上市的时候大赚一笔，他们对这个定价很不满意。” 　　“5999能卖这么好，你确定定到12999，也能卖到这么好，事实上六千块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消费的起，你太看得起当下的消费者的能力了，这种手机不出五年，价格一定跌到一千块钱都没有人要，到时候手机也会成为烂大街的商品。” 　　沈间的这个想法让人觉得很吃惊，至少从现在看来，手机还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的起的东西，六千的定价，其实也是正常的工薪阶层，咬咬牙就能入手的价格了，不少本来买不起大哥大的猎奇心态者，也会成为他们的销售目标。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能够赚钱，而是让科技更深入到这个时代中，让国人自制的东西得到更多国人的认可，打破外国货垄断市场的局面。 　　事实上也是这样，沈间公司推出的TG系列的产品第一代销售就取得了惊人的效果，低廉的价格讲很多观望族成功吸引过来。 　　没有想到TG手机一推出到市场上，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量一走上去，之前投资者担心的赚不到钱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第一季销售额就达到了惊人的数字——三亿五千万人民币。 　　这还不够，预计第二季销售额更是在这个基础上翻了一倍，产品整整推出来半年以后，销售额会达到了十个亿，原本那些不太看好TG理念的投资者现在追悔莫及。 　　但是这个时候TG公司的创始人沈间却遭遇了一场打击。 　　“大老板在开会，你不能进去。” 　　“我想知道是什么会议，我竟然不能进去参加。”沈间站在门口，一脸淡然，当初那个信任他的大老板，现在对他可是颇有微词，公司内部甚至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觉得TG第一代定价过低，造成了公司不可弥补的损失，会议室里面的大老板，正在联合其他股东，要求罢免沈间的主导权。 　　说到底其实也是内部派系的斗争，对于这一点沈间再清楚不过，原本把主导权交给他信任他的大老板，现在想要拿回主导权。 　　“跟会议室里面的人说，不用他们商量对策了，我愿意出掉我手里所有的股份。”对于这种情况沈间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个时候出手自己手里的股份也是明智之举。 　　卸磨杀驴是不明智的投资者一向管用的手法，但是却又有不小的诱惑，谁都想养一池塘鱼，到时候只给自己一人独享。 　　沈间愿意出掉自己手里所有的股份，于是沈间手里的股票以高于估值的价格被大股东给收走，沈间辞职，成为TG公司最大的新闻。 　　沈间坦然的从公司离去，也引起了公司内部的轩然大波，上层开始对管理层进行新一轮的清洗，凡是沈间带出来的团队，在这个关键时候被清洗。 　　谁也没有想到，辛辛苦苦给公司做出来盈利率这么高的产品，得到的是这个后果，技术总监上面还安排了技术副总，这样下去只要是沈间带出来的人，都纷纷辞职了。 　　就在管理层觉得自己肯定会在未来的几年内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一款名叫“飞行者”的手机迅速占领市场，以价格低廉，更好的用户体验，让消费者耳目一新。 　　只有沈间知道手机并不是奢侈品，也不是某些人用来炒作暴富的手段，这个东西迟早会走进千家万户，创造出来几百亿，上千亿的销售额，这些人看到半年十个亿的销售额就已经觉得自己挖到了金矿。 　　“我想方文成肯定没有想到，沈间在TG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咱们刚刚一离职，TG就以升级了软件版本为由，涨了两千块钱的价格，咱们这个时候推出飞行者来，就是一记重磅炸弹，最新一期的《通讯人才》都报道了咱们公司，先不说别的了，运营商那边其实都希望手机卖的越多越好，而不是越贵越好，TG这是自己作死。” 　　对于沈间来说，新的报表让他更加舒适，降低了价格以后非但没有出现TG原来高层设想中的销售额降低，利润降低等情况，而是有更多本来不打算购置手机的家庭，也买了一台手机尝尝鲜。 　　沈间的策略对于运营商来说也是大利好，“飞行者”又赶紧去找运营商谈了政策——买手机送入网。 　　这个活动实在是太诱人了，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期装个电话，连入网费都要好几千，虽说现在入网费用是比以前是便宜了很多，但是谁不喜欢白送的东西，最初运营商也不愿意白白送入网，还是想要从用户这里赚点钱的。 　　但是运营商又不是只有一家，而运营商之间也是有竞争的，“飞行者”的销售量这么大，谁都知道把对方的客户争取到自己这边才是最最有利的，这个时候不是沈间去找运营商谈，反而是运营商主动去找沈间谈入网绑定的事情。 　　“没有想到运营商这边可以妥协，可以直接拿到免费入网资格。”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咱们只做国庆活动，这样才会给消费者一种感觉，一种过节的感觉啊。” 　　“去你妈过节的感觉，说白了就是变相降价。”只是这种降价的手段比较高明，能让消费者产生舒适感，飞行者趁着国庆节的机会，又畅销的几万台，这个规模是之前TG手机无法想象的。 　　沈间很清楚的定位到了这个年代的人的审美，新推出的机器不仅有更小巧的外形，还有多个有趣的游戏，TG最初版本的游戏里面只有一个打地雷，而“飞行者”里面植入了“贪吃蛇”，“俄罗斯方块”等等一些有趣的小游戏，比TG公司的游戏更吸引人。 　　现在只要是家里有点钱的，谁不想买一台“飞行者”啊。 　　就连剧组里面的人，包括孟婉晴这样的，手里都有一台“飞行者”的手机。 　　但是真正让孟婉晴比较感兴趣的不是“飞行者”手机，而是“飞行者”的创始人沈间，她曾今见过沈间一次，这次“飞行者”的公关部宣布要甄选代言人的消息传了出来，还引起圈内的一阵轰动，为了这个，沈间的公关部还曾今接触过孟婉晴，也是因为那次机会，让她见到了沈间。 　　当时她就觉得沈间器宇不凡，没有想到那就是传说中的沈间，一个在一念之间在京市名声鹊起的人物。 　　如果能拿下这个代言人，她就能接近沈间。 　　“婉晴姐，想什么呢。”片场现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孟婉晴是主演，戏份自然比较多一些，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完成，快要过年了，她现在还只能在片场苦熬。 　　就算是这样，孟婉晴也没有抱怨，她知道最开始的替身事件，让圈子里面的老演员和工作人员已经很不爽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些人面前耍大牌是没什么用的，以后想要接到好角色，还需要这些她看不上眼的“小角色”出去给她打口碑。 　　拍电视剧的报酬确实太丰厚了，半年时间她的片酬就有好几十万，比电影来钱快多了，还没有电影那么辛苦，她只要守在片场，剧组里面原本对她印象并不是很好的老演员，现在也对她另眼相看了，转眼间，她手里头又多了几个好本子。 　　这些资源都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 　　当然陈檬也会有资源，但是她始终是二三线演员，跟她手里头的资源又怎么能比。 　　只有在娱乐圈攀登上到了高峰，她才能够跟她心目中最优秀的青年画上等号。 　　看着一部戏才几十万的片酬，再想想人家，就觉得娱乐圈这点钱还真是很难赚，以她现在的身价出去做商演也不是不赚钱，但是孟婉晴觉得商演掉价，广告也要选择那种档次高符合她的逼格的，选来选去就是选不到合适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手机代言对她感兴趣，她当然会牢牢把这个机会抓在手里。 　　孟婉晴是穷过的人，她特别会珍惜机会。 　　“跟导演说好了没有，明天我要去谈手机代言的事情，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飞行者，我带上你，你帮我掌掌眼，看看那边的合作意向到底如何。” 　　“那边给了您准确的时间了吗？”之前一直都是在拖，这一轮谈判已经是第三轮谈判了，她觉得孟婉晴能够拿到代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明天上午十点。” 　　“好，我早上去接您。” 　　孟婉晴的眼睛盯着不远处正在等待补镜头的陈檬，陈檬那张瓷白的脸上异常的平静，仿佛不带欲望一样的，眼神清澈动人是少有的干干净净的眼神，这种人想必在人生中从没有遇到过任何逆境，孟婉晴说不出来是羡慕人家还是嫉妒别人，她是从泥泞中走出来的女演员，有的时候比任何人都下得了狠心。 　　像这种小演员，单纯无比，就算是进了娱乐圈，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玩物：“听说陈檬手里头也多了很多本子呢，你打听打听都是什么样的剧组。” 　　孟婉晴跟陈檬不对付是公认的，一般情况下也都是孟婉晴看陈檬不顺眼的时候比较多，而陈檬就跟一块海绵一样，不管孟婉晴怎么对付她，她都能吸收，有时候甚至是反弹，这种软绵绵的风格碰到了孟婉晴这种强势风格的女人，让孟婉晴有时候恨的牙痒痒但是真拿陈檬没有办法。 　　“是呢，她能拿到什么好剧本，像她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拍戏，估计也是手里头没有好本子吧，我帮她介绍个资源怎么样，听说郑制片手里有不少的好本子，你就跟郑制片说，这里有块好料子。” 　　“郑制片……” 　　孟婉晴口中的那个郑制片是圈内有名的色鬼，她最开始出道的时候，就没少被郑制片揩油水，郑制片又是最喜欢陈檬这种有幼女气质的…… 　　“陈檬还没有成年呢，我那天听人家讲，她还没有十八岁，要到明年六月份才有十八岁。”小园觉得陈檬人很好，就算是跟孟婉晴不对付吧，孟婉晴这一招借力打力，也太没有道德水准了一些。 　　“没有十八岁更好啊，郑制片就是喜欢这种嫩嫩的女孩子，你去约郑制片的助理，跟他把情况讲一下，我推荐了陈檬，郑制片以后有什么好戏，也会关照我的，我好了你不是也会好吗，还不快去？” 　　小园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事情跟陈檬说，但是陈檬也很快就接到了郑制片抛过来的橄榄枝。 　　她没有娱乐圈的资源，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制片人是个老色鬼这回事，但是郑制片是早就知道她了，丽妃的定妆照一放出去，郑制片很快就知道了陈檬这个女孩子。 　　幼小而又美丽，符合她的审美。 　　陈檬不是在挑本子，而是现阶段根本不想拍戏了，这一场古装剧简直折腾的她好惨，她现在就想好好回学校上课，有空回家陪陪妈妈和弟弟，再要有时间的话，就陪陪沈间。 　　她跟沈间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也谈了半年，肖敏忙着照顾小孩，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她。 　　三个月前，肖敏剖腹产生下来一个粉嘟嘟的小粉团子，是个男娃娃，陈老太太高兴的不行，只有陈小军跟肖敏有些担心陈檬会失衡。 　　为了让陈檬放心，陈小军把超市的所有权，全部都转让给了陈檬，现在她也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小富婆，在娱乐圈拍戏的她，压根就不是为了钱好吗？ 　　但是她不是张扬的性格，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到处去说。 　　接到郑制片的邀约，陈檬把剧本往旁边一扔。 　　她很累，她就想吃吃玩玩睡睡休息休息，不想拍戏了好不好。 　　滴滴滴——手机短信进来了，不出意外肯定是沈间发过来的。 　　果然：“有点想你了，今天晚饭能不能赏脸跟我吃个饭啊，最近好累，腰都直不起来了，头晕眼花，提前进入老年期。” 　　潜台词——哄哄我，抱抱我，亲亲我。 　　陈檬看着这条短信，脸上挂起甜蜜的笑容：“才不要跟老头子吃晚饭呢。”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沈间就是这样，有时间发信息表示他旁边可能没人，但是他身边经常会有人突然跑来找他，信息发着发着人就没影儿了，陈檬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不自觉的看了手机屏幕好几眼，直到确认再也不会亮起，才失落的把眼睛投向手里的本子上面。 　　这半年来，她跟沈间的感情也得到了飞速的进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怎么瞒天过海，跟沈间偷偷谈起恋爱来的，这种瞒着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感觉，又新鲜又刺激的。 　　陈檬的小小动作自然也落入到一直盯着她看的人眼里，不仅孟婉晴看到了，孟年也看到了。 　　孟年跟她确认过，她确实是谈恋爱了，但是对方是谁她不肯说，孟年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喜欢转化成暗恋。 　　但是陈檬看上去现在还在热恋期。 　　“叔叔阿姨说你最近总是不在家。” 　　“是啊，我现在都住校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年坐在陈檬的对面，却看见她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手机，即便如此，她也很少会正眼看他一眼。 　　自从陈檬知道了他的心意，就不是很愿意去跟孟年太多接触了。 　　孟年觉得也很无奈：“可是叔叔阿姨还以为我们两个在一起呢。”孟年有多喜欢陈檬，肖敏跟陈小军都知道，从小到大，两人都很相处的来 ，以前孟年去哪里，都会想着要给陈檬带点啥，这点心意父母亲大人是看在眼里非常清楚明白的。 　　“我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孟年，我希望你不要再想着这件事情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想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会给你带来困扰，你现在才二十岁，可以交往得到很好的女孩子，不要总是把眼光放在以前，我对你，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原来在她心目中是最好的朋友，或许也会有邻居家大哥哥的成分吧，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孟年失望的垂下眼，他羡慕死了，他对那个能跟她天天在一起，能让她时时刻刻顶着上手机看的“路人甲”，羡慕的发疯。 　　从初中的时候，班上有男生开始暗恋女同学的时候，他知道那些男孩子喜欢给小女生送礼物，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念她的那种感觉，原来就是喜欢，他知道自己喜欢陈檬，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想起她来。 　　但是感情始终败给了距离跟时间，陈檬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她对谁都是满满都是善意的。 　　他真是错了，误以为时间会打动她，谁知道在不知道哪个地方的臭小子，也同样打动着她。 　　“我跟他现在很好，真的很好，孟年你，我也希望你将来能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人。” 　　孟年抬头看了一眼湛蓝湛蓝的天空，天很蓝，空气里荡漾着美好和甜蜜的气息，原来是院子里面的梅花开了呢。 　　天空中突然下起雪来，没过多久，红梅上面就堆起来白色的雪，红白相间，如樱唇与白齿。 　　孟年就突然想到刚刚认识陈檬的时候，也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但是因为有她在，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也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第204章 　　陈檬回到家的时候，大雪已经把路上堆砌满了，好不容易走到家里，鞋子都湿透了，本来是沈间约她的，结果后面就一直没有能等到沈间回复消息。 　　谈个恋爱可真累啊。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爸妈卧室里面响彻云霄的婴儿啼哭声，不用说，一定是那个小家伙，他一哭起来就跟打雷似的，方慧茹唐老这些人都压根哄不住，他最喜欢姐姐抱抱了。 　　陈檬一看时间都比较晚了，别的孩子到这个时候会找妈，这孩子到了傍晚的时候会习惯的找姐姐的。 　　她把伞顺手放在屋檐下面，走到廊下把鞋子袜子都脱了，赤脚走进肖敏的房间里面，屋子里面暖烘烘的，倒不觉得冷，只是方慧茹看见她打着赤脚过来，又要大惊小怪了。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这么冷的天怎么就不穿拖鞋。”明明拖鞋就在门口，顺势穿上不就成了。 　　陈檬把小斧头抱在怀里：“哎呀，我听见他哭了嘛就急了，马上去穿就是了。”房间里面有暖气了，也不冷的呀。 　　小斧头就认真的看着姐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嘴巴里面突然鼓起来一个口水泡泡，这么小的小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奶香味，他很喜欢姐姐，却不喜欢沈间每次只要沈间一来，就狂抱住姐姐不松手，小家伙对沈间充满了敌意。 　　小娃娃是吃奶粉长大的，个子比一般吃母乳的还要大一些，抱起来沉手的紧。 　　已经百日大的小斧头现在能吃能睡，长得就特别快，陈檬都觉得有些沉手了，姐弟两人长的非常像，肖敏说看着小斧头，就能想起乖宝小时候的样子。 　　而陈檬想的则是，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好看啊，难怪以前总听人家说，奶奶最喜欢的孩子还是她，这么好看的宝宝谁不喜欢呀，陈檬跟肖敏开玩笑说，现在抱着小斧头出去，肯定有人以为是她生的，因为小斧头跟姐姐最亲。 　　小斧头站在姐姐腿上，他的小腿儿可有劲儿了，陈檬能感觉到他自己想用力站着的那种力量，觉得弟弟还真是可爱啊，那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他就伸手过来捏陈檬的鼻子，陈檬觉得痒痒，嗔怪般骂他坏弟弟，小斧头听不懂坏弟弟是什么，但是姐姐这样逗着他，他就很开心，姐弟两个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肖敏肯定不在家，姐姐也可以的。 　　也是奇怪，小斧头到了姐姐手里就不哭不闹。 　　本来担心家里多一个男孩子，会令陈檬不愉快的家长们，这下也彻底放下心来。 　　逗了弟弟玩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陈檬才想起来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就抱着小斧头准备出去找东西吃。 　　四合院不方便的地方就在这，从温暖的卧室走出去到厨房，中间就会冷，肖敏就在二环内买了两套两百多平米的跃层，一套是陈檬的名字，一套是小斧头的名字，以后姐弟两个可以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现在装修着一套，等到明年入冬前，肯定能搬进去住。 　　“你晚饭还没吃呢？”方慧茹一把拉住了陈檬问。 　　“啊，今天收尾，本来说聚个餐的，结果到了晚上导演突然间有事就没去成，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什么好，想着回家肯定能捡现成的吃点，我去厨房找找有啥好吃的啊。” 　　“算了你抱着他吧，我去给你热饭，你说说你这孩子，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也不知道说一声。” 　　“哎呀外婆，求您别说了，下回我吃了再回，要是没有现成的，给我一碗挂面就成。” 　　说着方慧茹就出去厨房做饭，外面积雪已经覆盖的高高的一层了，走廊下面还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很冷，肖敏跟陈小军今天出去的时候说好不回来吃饭的，厨房里面的菜应该不多，但是够一个人的分量了，方慧茹把菜乱七八在的炖在一起，这在乡下叫炖杂菜，陈檬很喜欢吃。 　　十分钟过后，陈檬面前就摆了一道炖杂菜，杂菜盛在土锅里面，土锅下面燃着炭火，咕噜噜的翻滚着，小斧头就好奇的看着锅里香喷喷的东西，把手指头整个都往嘴里塞。 　　手机屏幕亮了亮，有一条信息进来的提示。 　　陈檬看了手机屏一眼，低下头默默的从杂菜锅里面找东西吃，以前大河村的人办完了酒席，完了以后喜欢把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进去一起煮，这种食材放到了稍微有些发酸的时候最最好吃，同样是一锅鸡肉，就没有鸡肉里面放了好多杂菜好吃。 　　陈檬在剧组磨蹭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能再等到沈间回上一条信息，现在他可能忙完了，但是陈檬觉得很累，有些不想搭理她。 　　她没有马上回复，那边的短信就狂轰乱炸了下来，一条接着一条，陈檬看着心烦，索性把手机屏幕朝下，倒扣起来。 　　这些小动作都逃不过方慧茹的眼睛，看破不说破，方慧茹问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 　　“学习任务当然很重了，我听学姐说大一都这样，好多基础理论课，光毛概和马哲，这两门课都让人很崩溃了，而且学校的及格线竟然是八十分，我差点就挂科了。”枯燥的政治一直都是陈檬最头疼的科目。 　　“别听你学姐的，到大二也差不多，大三开始加入实操进来，会轻松一些，但是你要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导师会带着你们做一些项目，燕大还有出国交流的机会，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交流啊，大一可以申请，到大二可以去做一年交换生。”方慧茹默默的把炭火拨的旺了些。 　　出国？ 　　宿舍的好几个姐妹都说申请了出国交流的机会，燕大的出国交换的目标是欧美的一些国家的高校，机会非常难得。 　　但是也有人不想去的，比如说像陈檬这种已经谈了恋爱的，就不愿意出国，除非两人一起申请，这样一来风险其实也很大，如果一方申请到了一方没有申请下来，就会面临着去与不去的决策，去了以后异地一年的挑战。 　　陈檬没有考虑过出国，她家庭条件很好，要是想出国，高中毕业的时候就直接去海外读了，没有必要利用交换生的机会，所以摇摇头坚决的说：“算了，我还是不想出国的，我们家小斧头多可爱呀，姐姐怎么舍得你呢。” 　　小斧头在外婆怀里蹦跶，早就想要扑进姐姐怀里来，一直就盯着姐姐的眼睛看呢，陈檬一跟他说话，他就兴奋的挥舞着手，好像就要扑过来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陈檬爱他爱的不行，伸手捏了捏小斧头肥嘟嘟的脸蛋，心情也跟着愉快了一些。 　　方慧茹摇了摇头，她才不相信陈檬说的鬼话。 　　饭刚刚吃完陈檬就迫不及待的把小斧头抱了过来，然后就听见肖敏跟陈小军停车的声音，现在家里家大业大，经常要出个门啥的，没有车也是很不方便的，陈小军就买了一辆奥迪A4，碰到这种下雪天气，幸好有辆车。 　　小斧头是很熟悉家里汽车的声音的，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更兴奋的挥舞着拳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窗户外面，果然就看见肖敏进来，小腿有力的在陈檬大腿上瞪了瞪。 　　肖敏走进来的时候，小斧头看着她就在流口水，嘴里“哇呜哇呜”的乱叫，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嘴里会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大人听着当做一乐，邻居都说小斧头很会说话，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大人进门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寒气，肖敏把外套拖了，才敢抱小斧头，小斧头依偎在妈妈怀里吃手指，黑梭梭的眼睛又看着爸爸，很认真的样子。 　　陈小军喜欢闺女，也喜欢儿子，小的那个总是能给人新鲜感，他过来摸了摸小斧头的小脑袋。 　　小斧头就伸手要爸爸抱，样子很诚恳，雨露均沾嘛。 　　肖敏笑道：“乖宝小时候看人也是这个样子，可认真可认真了，不过乖宝小时候没有这么爱吃手。” 　　陈小军看了女儿一眼，想起今天从外面听来的那些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本来想找她问个清楚的，一想到妻子刚刚进门前的叮嘱，愣是忍住了。 　　虽然知道孩子长大了肯定会谈谈恋爱的，但是当爸爸的总有一种心理，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也怕女儿谈恋爱，现在的陈晓军就是在这种焦灼状态下。 　　等到小斧头都睡了，肖敏才拉过来陈檬问：“你爸爸听人家讲，看见你跟一个男生一起去吃饭，样子很亲密不像是同学，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檬就一愣，下意识的想爸爸妈妈到底知不知道是沈间，若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出来，她有些不敢想，万一真的知道是自己家养的孩子偷偷的窃取了女儿的心，陈小军真的有鲨了沈间的心思的。 　　“没有啦，你听谁说的，人家跟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哦，我没有谈恋爱的，信不信随你。”陈檬是打算抵死不认了，到时候让沈间自己跟爸妈解释去，这种问题她才不要回答妈妈的。 　　“真的没有？” 　　“就是同学而已啊，有些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看到什么都觉得很奇怪，我说我没有谈恋爱你不相信，人家说我谈恋爱你就信了！” 　　肖敏：“……”闺女越大她越觉得自己不是她对手了。 　　“这几天你舅妈带着肖叶他们过来了，说是今年准备在京市过年，你爷爷奶奶走了以后家里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我跟你爸爸前段时间找乡下的员工帮忙熏了两头羊，刚才带回来了，明天家里做腊羊肉锅子，你跟沈间说一声叫他过来吃饭，你谈恋爱的事情我要问问他，到时候让他掌掌眼。” 　　陈檬：“……” 　　沈间的短信发了一会儿就没发了，到了晚上雪还在继续下，听新闻说今年大寒，气温会降到零下十度，本来计划明天要去找沈间玩的，陈檬改了主意。 　　到第二天早上，竟然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肖敏咚咚咚敲门：“乖宝你在吗？” 　　陈檬喜欢赖床，这个时候还没有起来，肖敏已经咚咚咚在敲门了。 　　“妈妈，怎么了？” 　　外面的小家伙听见姐姐的声音，已经兴奋的“哇呜哇呜”的大叫起来。 　　肖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乖宝，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弟弟先放在你这里，天气冷你别带他出门。” 　　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陈檬从床上爬起来，看见肖敏已经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小斧头看见姐姐就扑过来，抱着姐姐的脖子又是亲又是舔的，像条粘人的小狗。 　　跟在肖敏脚下的是那只之前从隔壁邻居那里买回来的三花猫，这猫也喜欢热气一点的地方，蹭蹭蹭就跑进来，抱着暖气管。 　　陈檬疑惑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肖敏看了她一眼：“沈间出事了，我跟你爸爸出去一趟，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早点回来，你在家带着弟弟，他早上还没有喝奶，今天别出门。” 　　陈檬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怎……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沈间发了几个信息，她生气了就没有回复，到后来他就没有发了，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陈檬跟他生了一晚上的气，决定不理他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听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难道说昨天晚上他就出事了，所以后面没有联系她了吗？ 　　看着肖敏脸色有些不好的样子，沈间出的事情一定不小了。 　　陈檬带着哭腔一把拉住要出门的妈妈：“妈妈，你跟我多讲一些，沈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不说我也不安心，我自己会出去问的。” 　　肖敏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他出了公司，就被几个人塞进汽车里面带走了，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去警局报了案，也说没有线索，我跟你爸爸去找几个黑道白道都混的朋友问问看，看看有没有消息，你今天不要出门，我害怕沈间是得罪什么人，被报复了，他做的事情你也知道，之前老东家一直都对他有怨恨，如果是因为私人报复，就麻烦了。” 　　她是不知道陈檬跟沈间现在是亲密的关系，所以没有心理负担的说了出来。 　　但是陈檬已经跟失了魂一样了，被仇人带走，这个天气就算是丢到郊外，一个晚上的话说不定都会冻死的，这些人眼里就没有王法吗？ 　　陈檬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但是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好在肖敏跟陈小军是在京市圈子里面混的挺久了的，各条道上的人都认识一些，虽然平常并不往歪路上走，但是真的要找起沈间来，他们也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而沈间在这半年内发展的也确实太快了一些，不仅老东家对他不满，公司内部也有争权夺利的，而且沈间这人平常为人一向强势，接下来的仇家也不少。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在京市，对一个身价几十亿的年轻企业家动手。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沈间。”陈檬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的，她有些站不稳。 　　肖敏就沉下脸来：“这个时候你要出去添乱是不是，要是弟弟出事情了怎么办，你自己出事了怎么办，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出门就，公安那边已经下大力气在找人了，在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添乱，妈妈要尽快出去，乖宝你是个好孩子，要懂事，这个时候咱们一家人是沈间最后的希望了，妈妈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像个大人一样，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气。 　　况且沈间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要是因为他的事情出了事，到时候他回来了看不到你该多担心……” 　　肖敏走了以后，陈檬把小斧头放在床上，包被给他盖上以后，人就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她伸手去翻手机上面沈间昨天晚上发过来的信息，因为生气，她昨天都没有看这些信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小心，她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斧头好奇的看着姐姐，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出来，一把抓住了陈檬鬓边的碎发，努力的往嘴里塞。 　　好奇怪，她竟然也不觉得有疼痛感。 　　“刚才有同事来找我，一下子聊了一个小时，不好意思，本来说要陪你吃晚饭的，现在看看时间都六点了，你吃了没有，如果没吃，我来接你。”这个时候她还在生气，在从剧组回来的路上呢。 　　“宝贝，看到我的信息了没有？” 　　“现在都是晚上八点钟了，你还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确定你肯定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消消气，但是我以后给你发信息的话，就算是开着再重要的会议，我也会回复你的消息的好不好？” 　　“九点了，我才忙完，还没有吃晚饭，刚刚走出去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好冷，如果这个时候能吃个羊肉锅子一定很美，要加多多的辣椒，还要加青蒜苗，这个时候很想跟你吃顿饭，你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吧？” 　　“我现在出门去找你，等下到你家门口再打电话给你，你要是不出来，我就直接冲进去了，我可不管肖姨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跟我谈恋爱。” 　　明明知道那头的电话不会打通了，陈檬还是怀着一丝希望，拨了过去，果然那边传来冰冷的语音提示。 　　陈檬给公司的好友郑敏打了个电话，郑敏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在谈恋爱的知情者，看见是陈檬打过来的，强撑着跟陈檬说话：“沈间是昨天晚上走出公司门口的时候，被人抓走的，楼下的保安看见他还挣扎了几下，觉得奇怪，马上就跟我说了，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响了两声就挂断了，然后就报了警，估计警察那边早上通知的你父母吧，你也别担心，沈间都是个成年人了，他有分寸的。” 　　这都是安慰人的话了，他有分寸，他有什么分寸，碰到这种事情不是有分寸跟没分寸的事情吧，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没人知道，而且从他发给自己的信息里面看不到一点有用的讯息。 　　到底是被人绑架，还是仇家寻仇，这两点都是有可能的。 　　电话这头陈檬已经开始流起眼泪来，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哭也没有用，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郑敏说道：“你别哭啦，他说他最怕你哭了。” 　　郑敏怎么会知道她在手机这头哭，难道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还有，沈间怎么会跟他说起这个。 　　“嗯，我想知道现在进展怎样，都一个晚上过去了，怎么我到现在才知道啊。”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到对方勒索的电话，警方那边已经锁定了两个嫌疑比较大的人，已经在做跟踪处理了，我这边也找了朋友，警方的高层都出马了，这种恶性的绑架案，竟然在京市，而且是在过年前发生，简直是目无法纪，所以你放心好了，无论是看在咱们沈间是纳税大户，还是维护京市治安的份上，这个案子都会尽快解决。” 　　郑敏那边还有事，电话挂掉以后，陈檬看着小斧头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这也是很难见到的，小斧头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懂事呢，平常就话多的他，看着姐姐哭了，竟然一声不吭，乖乖的等姐姐挂断了电话，才哇哇大哭起来。 　　看来是个疼爱姐姐的乖宝宝呢。 　　原来是尿了，陈檬起身给他换了尿不湿，又泡了奶粉，小斧头抱着奶瓶陈檬帮忙扶着，吱咕吱咕的喝的好不开心。 　　这个时候陈檬已经冷静了下来，脑海里面不断回放着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跟沈间的恋爱谈的淡如水，大概是因为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的关系，恋爱的初步阶段，竟然比一般的小情侣更拘束一些，除了一起看电影吃饭，有时候她在他公司等他下班，情侣之间常规的亲密，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沈间的时间很少，少的可怜，很难抽出来时间像一个正常的男朋友一样跟她约会。 　　以前她也曾经抱怨过，怀疑过，要不是这一次出事，说不定她还会跟沈间提出来分手，她早就想好了，以后交男朋友，一定要交往一个正常一点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要他能安全回来，她什么都是能够退让跟忍受的。 第205章 　　肖敏跟陈小军这一去，就没有音讯了，偏偏小斧头一点都离不得姐姐，醒着的时候就抱着姐姐的脖子不撒手，陈檬没有心情吃饭。 　　但是小斧头会饿啊，这么大的孩子两个多小时三个小时就要喝奶，又是屎又是尿的，没有半分消停。 　　到中午的时候，方慧茹带着打包过来的吃的过来这边，听说沈间不见了也是大吃一惊。 　　陈檬已经哭了，好不容易把小斧头哄睡着，跟外婆商量一下出去看看，方慧茹没有经历过这些，慌忙的点头叫陈檬去他公司问问，看看回来了没有，她知道唐老对沈间的印象非常好，也知道沈间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就这样一个做技术的青年，怎么就得罪人被人报复了呢。 　　沈间的公司离陈檬家不远，她慌慌张张的跑到沈间公司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冷。 　　她竟然连外套都忘记穿了，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周围的人都用看一级保护动物的眼神看着她。 　　沈间的公司租了一层写字楼，就在离燕大不远的地方，陈檬经常去，前台小姑娘是认识她的，以前就听行政的姑娘说这是公司小老板娘，看她急匆匆的往里面走，也没敢拦，赶紧通知了秘书办。 　　秘书熊丽看见陈檬就这样跑来，小脸都冻的通红，忙去准备热姜茶，又赶紧安排陈檬到沈间的办公室休息，公司不大，只有沈间的办公室隔音比较好，空间比较大，以前沈间带陈檬来公司，也会单独把她一个人放办公室，熊丽知道陈檬肯定是老板最信任的人。 　　沈间出事的事情现在公司也只有高层才知道，熊丽跟郑敏这种离沈间比较近的人，当然是清楚的。 　　很快邓敏就出现在了陈檬面前，以前他就总喜欢取笑沈间找了一个这么小的女朋友，又漂亮又年轻，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等到沈间出事，陈檬父母出面的时候，他才理解沈间跟陈家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靠着自己的实力上位的沈间，跟陈家其实现在也是相互扶持的。 　　“你不用太担心，公安已经在附近搜救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郑敏说。 　　“是谁干的你们现在知道了吗？” 　　其实当沈间刚刚不见，郑敏这边就从TG收到了风，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连夜报了案。 　　郑敏不能说，他有些担心这个小姑娘万一一时冲动要跑到TG总部去怎么办，沈间不在，万一他心头的这块宝，出了事情怎么办。 　　郑敏给熊丽示意，要熊丽快点去端热姜茶。 　　陈檬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么冷的天气连个大衣都不穿，就这样跑出来，感冒都算好的，郑敏不敢怠慢她，毕竟这是沈间最最重视的人。 　　熊丽走后，郑敏蹲在她面前：“首先我不能跟你说是谁，警方没有定案之前，谁都会有嫌疑，连我都有嫌疑，你别看我，沈间如果不在了，其实我也是受益者，所以你现在跑来找我问，是非常不明智的，其次，警方和你的父母都已经在努力去找沈间的下落了，如果让对方发现了你对于沈间非常重要，万一找你下手，等他回来看不到你，你想他回是什么样的表情，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咱们都要谨慎一点了，这个社会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单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说的很清楚吗？” 　　陈檬停止了抽泣，长长的睫毛上面还挂着泪珠，她知道郑敏说的对，现在她唯有保持冷静等待沈间回来，才是最明智的举动。 　　“那么，沈间一定会回来的吧？” 　　郑敏很坚定的说：“沈间是个很顽强的人，我想所有人都可以低估他，你是不会低估沈间的能力的，无论他到了哪里，都会回来领导我们，我坚信，飞行者也坚信，他还要带领我们做出来更好的手机，他还想跟你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个晚餐，他不会放弃的。”他用的是顽强，而不是坚强。 　　陈檬停住了眼泪，他会回来，他会回来的吗？ 　　—— 　　沈间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先是感觉到了寒冷，然后是黑暗，他应该睡过去了很久，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这种天气天黑的比较早，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也是通过饥饿程度，判断出来时间应该过去了挺久了，他肚子都饿的没有感觉了。 　　迅速的想起来被绑架前的一幕，他当时准备出来找陈檬的，结果被这些人拖进去车子里，扔到了一个破旧的货仓里面，这个货仓应该是某个动拆过的村子的某个房子。 　　外面很冷，应该没有出京市，他身上的钱包手机全都被人给拿走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信息，把他绑架到这里的人，可能跟他生意上有些不对付的地方。 　　他被绑的死死的，但是除了最初的那一棍子，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口，这样看起来对方可能只是想要让他吃点苦头，并没有要他性命。 　　无非是想要他吃点苦头而已。 　　这会儿甚至连个看守他的人都没有，以沈间推测，对方恐怕是根本就不怕他从这里走出去，他看了一下四周，想找个东西把手上的绳索给割断了，他有从当年从煤矿里面逃出来的经验，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都能看的很清楚，他的夜视视力非常好。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外面有人的声音。 　　“婉晴姐，你怎么想到来这里转转，这里好冷啊。” 　　“下去找点柴火烧个火堆等一等吧，车里面还有吃的都拿过来，咱们两个去附近找找，你看看前面有个房子，进去躲躲雪，这车现在也开不了，开着暖气要是睡了过去，你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孟婉晴心中很忐忑，她是无意中听到人说绑了沈间藏在附近的村子，以她判断，这附近的村子都是有人的，也就只有这个房间乌漆嘛黑，要是赌对了，成了沈间的救命恩人，那不是有非常合理的借口跟沈间来往了吗？ 　　一想到勾搭上沈间这样的青年才俊，不仅会让她以后的星途坦荡，说不定还能够一跃入豪门，沈间的这样的人，可比那些富二代更有攀附价值。 　　不过捡柴火这种事情肯定是小园的工作，孟婉晴带来了一些吃的，她准备自己去里面看看。 　　屋子真的很破，而且没有声音，就在孟婉晴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被人绊倒，然后大力的按住了手脚。 　　“谁？”是个男人的声音，对方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孟婉晴心中大喜，她那作为影后的演技一旦飚上来，还怕沈间不会相信吗？ 　　“我只是过路的人，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的汽车抛锚了，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我只能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刚才看屋子里面没有灯，就以为没人呢。” 　　沈间皱皱眉，这一套说辞是非常漂亮，不过以沈间的智商，这种蹩脚的谎言压根就骗不了他，一个女孩子，就算是要找地方落脚，难道不会找有灯火有人的地方吗，大晚上的往没有人的屋子里面跑。 　　很可疑，绝对可疑。 　　孟婉晴自认为拍摄过好几部电影电视剧了，对里面的套路也非常了解，以她的理解，沈间现在就是那个落难公子，她在这个时候只要是伸出援手出来，沈间多多少少是会记得她的，谁知道诚误我，沈间的脑回路可跟作家们不一样，他迅速发现对方的不对劲起来。 　　但是以他的城府，看破不说破，如果对方不是直接绑架他的人，他也没有必要跟对方闹翻脸。 　　“能不能麻烦你找个东西帮我把手上的绳子给割开，我是被人绑架到这里来的，如果能帮我回到京市就更好，我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到了京市我会重重的酬谢你。” 　　孟婉晴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开始相信她了。 　　“我身上没有带刀子，你松开我，我找找看看。”孟婉晴也不傻，一个女孩子出门肯定不会随身带着刀子的，她在屋子里面随意找了几下，就找到了几片锋利的瓦片，废了老大的功夫，割开了沈间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沈间知道那些人走了，也不会回来，现在暂时在这里避避风雪，等到到了第二天早上，再看看能不能联系外面的人走出去。 　　他身上没有手机，对方也不知道带了手机没有，在没有完全信任对方的前提下，他是不会突兀到找对方借手机的。 　　双方并没有说话，但是很快小园抱着大捆的柴火走了进来，这附近已经是郊区了，幸好现在的人都烧煤，不像以前烧柴火，一到了冬天路边基本上都捡不到棍子，她很疑惑为什么孟婉晴不去找附近的农民投宿，而要露宿在这种没人住的屋子。 　　拿着这份工资，小园还是有自觉性的不去问东问西的，但是当她进门看见孟婉晴跟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狠狠的惊讶了一下。 　　孟婉晴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而且在娱乐圈打滚的女演员，特别是孟婉晴这样的，是很注意跟男人之间的接触的，别说两人这样近距离的坐在一起，就连平常出去吃饭，她都很少会单独跟男人一起出去。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一瞬间的惊讶被沈间看在了眼里。 　　“婉晴，这是——”小园是不认识沈间的，毕竟沈间也不是什么名人。 　　“不要问那么多，现在天气太冷了，大家就凑合着在这里过一夜，等到明天咱们看看雪会不会下小一点，再看看能不能出去，幸好我出门的时候带了热水，还带了吃的。” 　　小园是农村孩子，会生火，很快就把火堆架起来了，但是柴火显然是不够用的。 　　沈间吃了一点东西以后，也有了力气了，看见孟婉晴指使小园出去再找些木柴回来，就对小园说：“不如一起去，找附近的农民买一点柴火也行，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一些钱。” 　　孟婉晴神差鬼使一般从兜里掏出来钱，很快就看见沈间跟小园一起出去了。 　　她还在懊恼刚才脑子就慢了一点点，怎么就没有跟沈间一起出去呢，就看见沈间领着小园一起回来了，抱过来了许多柴火，还有红薯等物。 　　在这期间，沈间已经问清楚附近的情况，这个村子是在京郊的一个山沟里面，小山村不大，也没有人家里装着电话，这个时候即便是有人有手机，在这里也是没有信号的。 　　从这里到京市只有一条路，孟婉晴的汽车就抛锚在了路中间，他实在是想不清楚，孟婉晴这样的女孩子，大下午的来这里做什么。 　　而小园嘴巴紧，怎么都不肯说，也有可能是小园什么都不知道吧。 　　沈间不是那种看问题是看表面的人，首先孟婉晴的出现，并没有给他惊艳的感觉，她所扮演的美女救书生的戏码，也是过气了的话本里面经常演绎的，他迅速的想起来是一个女演员，看来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女演员。 　　刚才孟婉晴给了他一些饼干面包的，这些都不是饱肚子的东西，刚才去农家买柴火，对方看他说的可怜，卖了一些香肠跟红薯给他，沈间回来的时候带够了能用一个晚上的柴火，然后把香肠用积雪擦了擦，裹上打湿了的草纸，跟红薯一起埋在火堆下面。 　　以前在农村生活，沈间就有丰富的户外生活经验，哪怕今天孟婉晴不来，他也能够顺利从这里走出去。 　　这个地方仅仅只是偏远而已，还到不了荒郊野外的程度。 　　“小园，你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别的吃的。”孟婉晴想把小园支开。 　　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特别的冷，孟婉晴连着都打了好几个喷嚏，小园身上刚刚烤暖和点，还不想走，求助般看向沈间。 　　刚刚出去这一路，沈间也注意到了小园是个挺能吃苦的女孩子，而且也非常忠诚，无论他怎么去套小园的话，她都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沈间无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小园，叮嘱她回去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这一路过来，孟婉晴跟小园都吃了不小的苦头，孟婉晴这个人从不体恤下属，小园更是让她呼来喝去的捡柴，拿吃的，一点都不消停。 　　累了这么久，孟婉晴还想支开小园，沈间皱了皱眉，说道：“天气这么冷，外面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了，你叫她出去万一走迷路了怎么办？”有小园在，他就不用跟这个女人单独相处。 　　不到一会儿，红薯香气跟香肠的香气，就从火堆里面传了过来。 　　沈间示意她们随意，他自己默默的吃了起来，他知道外面的人很担心他，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从这里走出去，他不敢耽搁，因为每耽搁一分一秒，外面的人也会越担心他。 　　而孟婉晴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但是看见沈间这样爱答不理的，简直是反常。 　　像她这样年纪的女演员，出去饭局无论是谁都愿意跟她搭搭讪的，哪怕没有好感，互相之间认识一下也不是坏事。 　　“先生，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多少天呢，要是明天还没有停雪，可能还要在这里呆好几天，我倒是有车，但是我的车现在也不好开，您看看有没有办法？” 　　沈间冷冷的瞥了这女人一眼，没事找事，没话找话说：“附近有农家，每天都有出去县城运货的拖拉机，你只要给钱别人就会带你出去。” 　　他刚才去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的车是最新款的自动挡汽车，不可能会抛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说谎，反正到了明天早上，就有一个运送山货的拖拉机去京市，他不愿意在这里久待，等到了明天早上立马就走。 　　说完这些，沈间将身上的大衣合了合，他准备睡觉了。 　　孟婉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沈间为什么连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难道说他能看出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吗？ 　　沈间脸上表现出来的疲惫，不仅仅是担心如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他更担心有些人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担心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比他更难过。 　　他吃完东西，出去看了看，外面的积雪确实越来越大，如果不是遇到这两个女人，拿了钱从村里买木柴，就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多少会吃一些苦头，他不愿意跟孟婉晴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多待，走出屋子以后，默默的看了看最近的农户，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如果想要自己走出去，在半路上被冻死就不是别人的问题了。 　　可真是阴险的计策。 　　孟婉晴刚担心着，就看见沈间从外面回来，掸了掸身上的积雪，她本来想要跟沈间搭搭话来着，但是沈间身上那种浓烈的，排斥别人的气质，让人敬畏。 　　到了第二天早上，积雪终于停了下来，沈间找到了一个村里面出去的拖拉机，把他带到了京市，至于那两个女人，自己有车应该不会困死到这里。 　　早上孟婉晴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在呼呼大睡的小园。 　　“你怎么睡着了，那个男人呢？” 　　“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困了就睡着了，婉晴，你丢了东西吗？”小园搓了搓眼睛，这种地方又冷又脏的，太累了太困了都能够睡着啊，还有谁可以不睡觉的吗。 　　孟婉晴心中一沉。 　　沈间走了，而且走之前连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她的想法，就像是笑话，在人家眼里昭然若揭。 　　沈间出去找到了运货的拖拉机，中年人刚刚装了一车货，正准备走，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拧着眉看着这辆拖拉机。 　　这上面也太脏了吧，沈间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坐过拖拉机这种东西了。 　　“哎，你这个年轻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别挡着我了。” 　　“大哥，跟你商量个事情，昨天晚上我听人说你这个拖拉机是去京市的，能不能带我一程。” 　　对方三角眼转了转，看样子这个年轻人是外地来的，这种年轻人啊，都是来这里看山里的风景图新鲜的，身上一定有钱！ 　　“带是能带，但是车费嘛，你看看天气这么不好，我带一个人要增加不少的难度的——”言下之意还是要钱。 　　昨天晚上沈间找孟婉晴借了五十块钱，除去买柴火跟吃食的十块钱，他手上还有二十块钱，但是看着这人这样贪婪的样子，沈间觉得不能表现的太阔绰了，二十块钱是一个京市的普通工人两天的工资呢。 　　“我的钱包丢了，身上也没有多少。” 　　“没有钱你还想坐车，你自己从这里走出去吧，到最近的镇子上也就四十里路，你年轻人腿脚好走一上午应该能到的，我这车是烧油的又不是烧水的，没钱你还想坐车，省省吧。”说完就开始发动拖拉机走人了。 　　怎么这个年轻人看着有钱的样子，却是个穷鬼。 　　“我说我钱包丢了，但是没有说我没钱啊，五块钱带我到京市，你看成不成？” 　　对方比了一个“十”出来，意思是要十块钱。 　　这个年轻人看着还真是可疑，这么年纪轻轻的样子，看样子也不像是能打得过自己的模样。 　　这个中年人是村子里面有名的泼皮，平常就滥赌，今天是给人替班往城里运点货物的，没想到能撞到个这么好看的小伙子，他想要的当然不止是十块钱，如果把这个男人卖到镇上给那些变态，能有好几千吧。 　　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这些赌鬼酒鬼毒鬼们的脑回路。。 　　对于沈间来说，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再评估了一下对方的，感觉自己对付这样一个人不在话下，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上了这人的车。 　　沈间点头表示成交，看来他猜想的没有错，这个人贪得无厌的，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会搭顺风车，对方一般收两个鸡蛋，就能把人带到县城，这人动不动就要十块钱，当下十块钱的购买力，能顶的过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两百块了。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人如果知道他是什么人，说不定他会有危险。 　　坐在拖拉机上面可不舒服，司机师傅身上罩着一个大面罩着，脸上还带着口罩，这还好一些，沈间坐在他后面，就感觉风呼呼的从后面吹来，颠簸的山路几度让他从拖拉机上面掉下来，对方也似乎是恶作剧一般，故意往坑坑洼洼的地方开。 　　沈间虽然一肚子气，但是不好在这个地方发作，他起码要找个一个有人的镇子或者市集，在那里能够找到电话，只要能联系到外面，他就有办法从这里去到京市。 　　—— 　　肖敏跟陈小军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从京市赶到这个小村子的时候，只看见屋子里面还留存着当时捆绑沈间的绳索。 　　孟婉晴跟小园当然已经走了，沈间都不在这里了，她们两个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 　　“年轻人啊，早上是不是有个年轻人跟着王建虎的车出去了。” 　　“哎哟，那可不好了，那个王建虎不是什么好人，上次有个年轻人溺水，他也不管人死活先翻得个底朝天。” 　　“缺德事儿没少干，好事儿是一件都没干过，你那个朋友不是女的吧。” 　　是女的落到他手里就危险了。 　　陈小军眉头一簇，按照村民指的方向前去。 　　这次事件其实就是TG的高层指示人去干的，确实也是为了报复当初沈间从TG走了以后，迅速独立门户，这对TG来说不仅是重重的打了人家的脸，给TG造成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当然对方没有勇气直接弄死沈间，按他们的想法让他吃点苦头，要是这个“娇弱”的小白脸在这种山村里面熬不下去，被冻死饿死，这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结果没有想到，其中一个参与绑架的人把这话给说漏了出去，被孟婉晴给知道了。 　　就在陈小军跟肖敏赶往村民说的那个镇子的时候，半道上，准备把沈间给“卖掉”的中年人，被沈间狠狠的揍了一顿。 　　这种人他多年前在煤矿里面就遇到过，还想打他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说，谁让你这么做的？”沈间这个人尤其谨慎，自从从煤矿自己跑出来，就没有人能够打到他的主意，昨天要不是着急找陈檬，那些人也别想劫走他。 　　“爷爷，大爷，我的亲大爷，没人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起了贪心，想赚点钱，我真的就想赚点钱，我上面还有个七十岁的老母亲呢，你就放过我吧，你看看我这一手的老茧子，我也是劳动人民啊，踏踏实实的劳动人民，你可不能殴打劳动人民。” 　　呸，多年前孙振兴还说自己是个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呢，这话谁爱信谁信，反正沈间是不会相信的。 　　他麻溜的把中年人绑好，往车后座上面一丢，至于他会不会滚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技术了。 　　“乖乖的待在后面，我开车，要是敢耍滑头——”沈间扬了扬手里的绳子：“你掉下去我可管不着。” 　　“我一定好好给你指路，不敢乱讲啊，大爷大爷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子趴着，万一掉下来被拖拉机碾死了谁帮您指路去京市呢，您要是走错了路，很容易走到外市去的。” 　　沈间扬了扬手里头的绳子：“没关系，绳子绑着的，即便是要掉下去，也有跟绳子牵着，不会被碾死你放心。”顶多是很疼很疼罢了，对于这种人，就算是装着哭的再厉害，沈间还真没有一点同情心。 　　而且有了车，沈间还真的不怕到不了京市，无论是早或者晚的问题，沈间不怕别的，就怕他的小陈檬哭鼻子，他要尽快赶回京市，尽快见到她。 第206章 　　沈间开着拖拉机进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八点，外面的冷风呼呼作响，王建虎就在后面一路的哭。 　　哭声夹杂的风声，别提多酸爽了。 　　到了市区，就不能往里面开了，沈间要想办法自己进城，就把车停在了公安局门口，直接把王建虎交给了警察同志。 　　王建虎这个怂货，平常在村里面欺负孤儿寡妇的时候是耀武扬威，这会儿哭的鼻涕横流，声称自己只是想把这个男人偏到镇子里面给那些喜欢小白脸的壮汉，并不是拐卖妇女儿童。 　　警察叔叔们也是惊呆了，他自己不招，恐怕警察也想不到这一层。 　　沈间没空听王建虎哭诉，他匆匆赶到胡同里的时候，陈檬刚刚也才回来。 　　冷不丁的，就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还有点冷，这样猛的一下，等陈檬反应过来这是一具男人的胸膛的时候，已经到了对方温热的怀中。 　　那种感觉那种味道很熟悉，她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叫了出来，等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时，只觉得好像几百年没有看过一样的，大眼睛一动不动。 　　沈间亲了亲她的额头，哑着嗓子：“对不起，让你担心。” 　　她的额头有些冰冷，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衣服也穿的有些少了，沈间的胸膛比外面冰冷的衣服要暖和一些，他敞开了衣服紧紧的将一小团包裹在里面。 　　不仅是陈檬担心沈间，沈间也很担心她呢，在外面的这个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有没有哭鼻子，如果知道他不见了失踪了的消息，会不会也同样担心，更担惊受怕的是那些人会不会也伤害到她，好在老天保佑，她没有事情，想到这里沈间安心了些。 　　沿着脸颊往下，他含住了她的唇，唇上面冰冰凉凉的，却又像是三月的蜜糖。 　　陈檬觉得喉咙有些干，这两天她在外面跑，嗓子都有些不太好了，说起话来声音哑哑的，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有一分钟是安心下来了的，但是现在抵着他的胸膛，还能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前的那些矜持害羞全都不见了。 　　她就大着胆子，圈紧了沈间的脖子，踮起脚尖来在沈间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男人的胡子两天没有刮了，上面的胡渣稍微有些刺痛，陈檬觉得有些酥麻，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味道，唇就再一次被人给封住，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自己家的大门口。 　　“别……”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只猫，这种软绵绵的声音，让人身体忍不住一震。 　　陈檬就是觉得嘴巴特别痛，被人咬的…… 　　她的唇软软的，唇上面还有香香的味道，沈间就温柔的抱住她，亲她的额头，他甚至想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骼里面去，变成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甚至闻到她的味道，就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她真是太大胆了，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是最不能撩拨的吗？ 　　现在想安慰自己没人看到是不可能了，胡同里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算了如果真的让爸妈知道就坦白，这本来也是要跟他们坦白的事情。 　　沉默了好久，沈间抱着她靠在墙根上，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他是刚才跑了好远，从公交车站台那里一路跑过来的，还有些气喘。 　　“我怕你也出事，就直接赶过来了，看看你这个样子……”沈间欲言又止，眼睛红红肿肿的，脸颊上面都是红的，不说也知道肯定哭过，因为担心他，这两天到处跑，她其实有些感冒了但是自己不知道，昨天晚上还没有睡好，今天就是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陈檬是打定了主意不哭的，这次看到沈间，眼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你这个坏人，怎么能突然就不见了，这是京市，是天子脚下的地方，怎么会有被人家抓走那种事情，以后你还要敢这样无缘无故的不见，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 　　凶巴巴的，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 　　夜色渐渐浓了下来，等陈小军跟肖敏夫妇回来，陈檬已经喝了药睡了下去。 　　沈间的精神还是很好，去了一趟公安局消了案，又见了一趟郑敏，看来公司即将有大动作，许多员工今年过年都回不了家，沈大老板都不例外，以前念着旧情不把TG这种公司给整垮确实是他人次了，仁慈的后果就是这些人有足够的精力去对付他。 　　陈檬的书房里面，沈间背着手站在窗台边上，如果不是郑敏还在一旁将事情，难保他不会发脾气。 　　郑敏说道：“公司这边的内贼也已经处理掉了，一些都是合规合法的，我倒是没有必要非要说起来这种事情，但是有些时候确实不是法律能够制裁的了这种人，咱们是不是太仁慈了一些。”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要冲动，咱们有各种各样能够报复他们的方法，有些事情，挨一顿打才是最轻松的。” 　　“我知道了，但是现在警方都找不到对方要弄你的证据，难道说你挨了一棍子就白挨了？” 　　沈间笑了笑，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但是眼睛里面含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有些瘆人的光芒：“怎么可能白白挨打，TG不敢用正常的商业手段跟我们竞争，也正是他们懦弱跟无能之处，这一次就直接把他们按死，让他们知道从云端掉下来到死是个什么滋味。” 　　这一次，TG的高层想要从泥泞中爬起来恐怕是难了，沈间的公司掌握了最新的通讯技术，最前沿的设计理念，有些东西就是跨时代具有颠覆性的，一般人很难去超越或者颠覆。 　　否则沈间也不会连夜召集公司高层技术人员跟高管在这里开会了，这个年谁也别想好好过好，沈间给公司的员工加了一个月的薪水，补这七天的加班工资，不知道多少人欢天喜地的退掉了火车票，准备跟公司决一死战，这个时候沈氏是拧成了一股绳，发誓要在年后给TG致命一击。 　　好多人当年也是被TG给阴出去公司的，早就卯起一股子劲儿，想要跟TG干一场。 　　沈老板都下定了决心要大干一场，大家的心劲儿就更足了。 　　跟郑敏聊完了这一场，沈间来到了陈小军的房里。 　　陈小军跟肖敏都还么有睡，刚才是沈间直接把女儿抱回来的，陈小军知道自己在外面听到的那些流言，是真的。 　　要不是看在沈间刚刚回来的份上，陈小军立马要去跟沈间把这事儿说清楚。 　　以前是一家人的时候他从不拿沈间当外人，现在沈间竟然跟他那未成年的女儿在一起，你让陈小军怎么想，从来不发脾气的他，竟然都对肖敏发了一场脾气，也对这个自己曾今一手养大的孩子充满了忧虑。 　　肖敏能说什么，孩子都长大了呀，难道说你能拦着她谈恋爱。 　　沈间来之前，肖敏好说歹说，才让陈小军把这气消了消，她无法理解陈小军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平心而论要是两人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嘛，陈小军找奶奶跟她提亲的时候，她也才十七岁，比乖宝现在还小了半岁呢。 　　沈间这回是非常正式的跟父母亲大人说了自己跟陈檬谈恋爱这回事。 　　当然陈小军不免又摔了点东西，简直就是气死了。 　　不过后面看在沈间诚恳且毫无掩饰态度的份上，他的态度也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沈间这回是死里逃生，更加感慨生命的意义，如果是这次不能从雪地里走出来，或许人生再也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外面的积雪还在还在继续下，瑞雪兆丰年，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大家都会说这样的冷冬，来年才能结起来好的庄稼了。 　　虽然陈小军余怒未消，但是沈间还是在这边住下来了，到了过年天又冷，哪里都去不了，这里离公司最近，人多也安全，肖敏不让他自己一个人住着。 　　陈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她喝了感冒药以后就犯困，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在睡梦里，还时时刻刻的记挂着沈间的事情，好像他没有回来一样，又好像他到了一个非常冰冷的地方，陈檬觉得害怕，恐慌，睡的迷迷糊糊的又起来了。 　　起来一看，外面还是一片白雾蒙蒙，雪已经停了，外面似乎有火光。 　　院子里面有人用木柴烧着火，火光很旺，把整个院子都映照的通红，原来是沈间陈小军方慧茹毛蛋几个，从耳房里面把烤火架子给抬出来了，熊熊大火烧了起来，里面还有红薯跟香肠的香味，烤火架子旁边煨着一锅鸡汤，汤的香味很浓，这几只鸡还是方慧茹从乡下收过来，养在耳房里面的。 　　听到陈檬醒来了推开门，大家就齐刷刷的看着她。 　　陈檬看着大家这样一团和气的坐在一起，还没有说话，先看向了沈间那边。 　　沈间坐在火堆边上烤火，气色看上去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他身上裹着厚厚的军大衣，看见陈檬过来，就拉着她在旁边坐下，一同烤。 　　她觉得有些愕然，马上看向爸爸妈妈，发现肖敏笑着把眼睛挪开，跟毛蛋说着话起来：“过年应该回去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好不好，但是你看这边也离不开人，我听说春妮生了？” 　　春妮毕业以后，分配到了省城一个国营单位上班，两年前结的婚，肖敏还随了一份大礼。 　　听说她最近生了一个女孩子，肖敏又打了五千块钱的红包钱过去，可惜春妮家里没有电话，不能问个清楚一些，毛蛋刚刚从那边出差回来，应该清楚些那边的情况。 　　毛蛋轻咳一声：“春妮想跟我一起来京市……” 　　肖敏一惊：“她不是生了孩子，来京市做什么，月子要坐好，不行的话，我明天跟大嫂说一声，让她去省城看看什么情况？” 　　春妮的对象是个工人家庭，刚开始还挺看不上春妮的，当时春妮出嫁前，对象家里还叽叽歪歪不让两人结婚，后来看陈大嫂去了省城，那派头就不是一般的农民家庭，仔细一问原来春妮家里是办厂的，这才开开心心给两个年轻人准备婚礼。 　　陈大嫂当初留了个心眼，本来打算给春妮在省城买套房子当嫁妆的，也没有写到春妮名下，而是买了一套写到他们自己名下，在京市的房子。 　　看毛蛋犹犹豫豫的样子，肖敏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有什么不能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毛蛋于是说道：“我听春妮的意思是她怀孕的时候，姐夫在外面有了人，她婆婆也是不管的，还说这事儿不是很正常，加上婆家人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很不看重，因此我才在省城多待了两天，等到大伯娘过来了，我才回来，这事儿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我一回来，沈间又不见了。” 　　肖敏无力吐槽。 　　毛蛋这个人就是胜在老实，但是灵活性远远不如还在大学读书的狗蛋，有些事情明明就应该早点讲的，春妮还在坐月子呢就要闹离婚了，这是小事情吗。 　　陈小军听到这里已经是很不愉快了，当初春妮婆家那些人实力上演变脸他是见过了的，当初他这个做叔叔的，就劝春妮别嫁，但是春妮这个孩子性子比较软，耳根子就更软，听不得人家撺掇，那男孩子长得好看，嘴巴又会说，早就把春妮拿捏到了手心里了。 　　要不是这件事情做的太不厚道了些，春妮还没有想过这个时候提出来离婚呢。 　　毛蛋说的已经算是隐晦了，等肖敏一个电话打给陈大嫂，才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没有毛蛋说的那么简单。 　　原来春妮那个男人跟对方也弄出来了个孩子，现在对方就赖在家里不走，要春妮让出来位子。 　　春妮这不是还在坐月子呢，气的每天都在哭，她这几天要打包着东西，准备把当初陪嫁带过来的彩电冰箱带走，她那个婆婆又哭又闹，不让她搬走东西，还说这些都是他们家的。 　　更过分的是她婆婆知道春妮家里是这个条件了，扬言要春妮赔他们家十万块钱，否则就别想带着小孙女出去这个门，陈大嫂都被他们赶走了，她气不过，刚好肖敏打电话过去，她就在电话里面哭。 　　陈大嫂现在就想早点把春妮接走，免得过了这个劲，春妮到时候心一软，又原谅男人了，到时候她会是要气死。 　　听着说完，陈小军的脸就一层层的黑了下去。 　　“这样吧，我定好明天早上去省城的飞机票，直接去春妮家里接人，肖姨你收拾好屋子，等他们过来安顿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间说道。 　　大家就齐嗖嗖的看着他。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省城有个高层，在前世跟他是至交好友，这辈子两人也有交集，他的这个关系或许用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沈间答应过来这件事情，也是跟陈小军表达自己的诚意。 　　结果第二天，病恹恹的春妮就被沈间带了回来，陈大嫂也跟着到京市来了，一到京市，就直接住到肖敏安排的医院里面去了——春妮生产过后没有调养好，现在还没有月子中心的说法，肖敏安排了一家医院，给春妮做全面的检查。 　　当着春妮的面陈大嫂不好怎么说，一出来，抱着那小猫一样的孩子，陈大嫂就忍不住抹眼泪：“才八个月就生下来了，当初春妮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医生说要剖，婆家怎么都不肯，怕花钱，我后面去的时候孩子就剩半条命了，也是我不谨慎，当初看着她不好，就应该接她去新安的，现在只能送来这边调养了，等她稳定点我还是要回去的，爱妮香妮也很快来。” 　　香妮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有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就在服装厂，帮着陈大嫂打打下手，现在也是厂里的顶梁柱了。 　　爱妮则是高三，马上就要高考，年后还是要回新安去的。 　　肖敏看着春妮那副样子，想到家里也是疼爱的不得了的孩子，嫁到了省城那么远的地方，没有父母照应，就是这个后果。 　　又问道：“她走的时候婆家人没说什么了？” 　　孩子真的太小了，哭的时候就跟猫一样，春妮生的时候挺突然的，比原本的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月，在老家的陈大嫂知道的时候，孩子都已经生了出来，春妮也因此折磨了两天，幸好母女两个命大，孩子跟妈妈都没有大碍，只是春妮生完了以后性格大变，不太愿意见到这个孩子，或许看见还能会让她想到不开心的事情。 　　这事情起由还是因为春妮婆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她丈夫是家里的老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结了婚生了个孩子，姐姐嫁人了但是丈夫家里是外地的，一家十来口人，就蜗居在一个小小的三房里头，春妮的婚房还是原来的阳台给改的。 　　原本春妮单位是说可以分房，当初她婆家也是看中了春妮的这个条件，谁知道这两年单位效益也不是很好，分倒是分了一个单身宿舍，春妮婆婆心疼闺女，想要让自己闺女先住过去，这事儿春妮就不干，跟婆家人吵了起来，这不是一下子动了胎气，就提前生了出来了嘛。 　　结果坐月子的时候又出来个糟心事情，原来她丈夫在外面还有个相好的，这女人直接跑到家里要春妮让位，还说自己肚子里面是个儿子，她婆家人本来就跟她矛盾重重，这下子更是炸了锅，春妮婆婆也要她滚出去，陈大嫂这下子过来，双方直接就掐了起来。 　　陈大嫂叹了口气，眼泪都要流出来，她自己是女人，也经历过生孩子那个阶段，当初陈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欢孙女，生完孩子都给她喝了一碗红糖鸡蛋补补力气呢，那家人竟然这样对她的妮子。 　　“都怪我不好，小时候就没有好好教她们，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悔，我现在就想让春妮换个地方，在京市好好呆着，她那个单位也不用回去了，待遇不好，直接辞掉就算了，沈间走的时候把家里的家电都砸了，那家老太太哭天喊地的，我听着就过瘾极了。”言谈举止里面，都是充满着对沈间的赞扬。 　　可不是么，陈大嫂和陈大哥的厂子虽然没有肖军的厂子那么赚钱，但是赶着这几年的好时候，陈大嫂可不是差钱的主，这几年光房子都在京市买了好几套，春妮读书的时候生活费也是给的足足的，这也就养成了春妮天真烂漫的性格，觉得有情饮水饱，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 　　看着这么小一点点的孩子，现在没有了父亲，母亲也成了这个样子，肖敏就觉得心酸。 　　两人好些时间没见，陈大嫂现在心里郁闷着呢，跟肖敏就聊不了几句，又要流眼泪。 　　她本来是个女强人，在村里面顶杠杠的人物，为了女儿的事情也算是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眼角边上的纹路都深了一些。 　　肖敏看了一眼病房里面，陈檬在给姐姐做按摩，据医生说春妮产后休息的不好，又长途奔波到了京市，要不是沈间雷厉风行从她婆家那边把人给抢了过来，只怕还要吃不少苦头。 　　这会儿春妮已经睡下了，陈檬坐在姐姐旁边所有所思。 　　肖敏还记得刚嫁到陈家来的时候，春妮还不大，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春妮在陈大嫂怀里吃蒸鸡蛋羹，小小的一团，陈大嫂舀上一勺，她就跟小雀儿一样张开了嘴，陈大嫂一逗她，她就咔咔咔的笑个不停，看到她就甜甜的叫“婶子”，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呢。 　　看到春妮这个样子，肖敏便暗暗下了决心，看来以后自己的女儿嫁人啊，一定要找个靠谱的。 　　其实沈间也真是不错，但是乖宝似乎是真的小了些，沈间都快二十三岁了，他能等到乖宝毕业吗？ 第207章 　　大学毕业以后，陈檬就直接回去家族企业做小文员，才慢慢升了个主管，两年时间，她已经做到了总经理助理的职位。 　　她毕业以后并没有从事影视行业，之前拍的那部《东宫》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部影片，电视剧热播以后，不少导演制作人都找到陈檬，想找她约下一部片子，但是陈檬都没有接。 　　本来还有人想拖关系问问的，看到人家家世背景以后，又望而生畏，此时的陈小军已经是京市零售圈里面数一数二的大佬，身家数亿，男朋友沈间更是IT界巨子，前途不可估量。 　　肖敏倒从未有担心过沈间对陈檬不好，两人谈恋爱的时候陈小军还挺别扭的，后面经历了许多事情，陈小军也看开了，好几次经历到危机，都是沈间出面解决，要是他对陈檬不是用了点心，对他们不是怀有感恩之情，是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的。 　　中间经历春妮都再婚，连二胎都生出来了，男方是一个不太了解陈家背景的华裔商人，对春妮很好，不介意她曾今有婚史这回事，原本陈大嫂担心春妮再婚，孩子会成为她的拖累，现在看上去对方的思想比他们要开放很多。 　　春节的时候陈檬和沈间回去了一趟，见了见老朋友，大家约好在新安大饭店吃饭 ，来的人挺多的，由于是过年，在外地读书和工作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加上陈檬回来了，不少以前在电视上经常看见陈檬演出的同学，也都好奇自己唯一认识的这个大明星呢。 　　一提到陈檬要来，好多同学都带了男朋友女朋友家属过来，属于想要看热闹的这种了。 　　留在新安的同学其实已经不多了，张蔷毕业以后在沪市找了工作，小胖子承了家业，考了新安的公安员，这次回去看见以前胖乎乎的小胖，瘦出来的样子大家都认不出来了。 　　当初能进一完小的，基本上都是现成里面资源最好的家庭出生的孩子，这里面其中有一半都考上了大学，剩下的一些也赶上了好时候，事业有成。 　　看到大家都发展的很好，同学们互相之间还会开开玩笑叫谁把单买了的时候，外面有服务员进来说：“刚才有个姓沈的先生帮忙把单给结了，酒水饮料随便叫，他交了足够的定金。” 　　沈这个姓在新安县并不常见，大家都猜测是哪个同学的时候，张蔷笑着说：“还能是谁，肯定是咱们陈檬的男朋友啊，陈檬男朋友是姓沈，我说的对不对，小胖？” 　　张蔷旁边那个帅帅的男生就点了点头。 　　“这是咱们小胖？”陈檬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呢，下巴尖尖的，俨然是个大帅哥了。 　　小胖有些得意：“不知道吧，你胖子哥哥从小学时候开始减肥，到高中的时候就是个大帅哥了，那会儿是不是有点后悔没有跟胖哥谈个朋友。” 　　“咳咳。”张蔷轻咳几声：“小胖，你也太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暗恋陈檬的事情没人知道。” 　　提到这事，已经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小胖居然都脸红了起来：“张蔷你说什么呢。”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大部分都表示那会儿小胖喜欢陈檬，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啊，他每天都会带好吃的给陈檬，可不是普通的友谊了。 　　小胖狡辩道：“张蔷也有吃，怎么就不说她了。” 　　陈檬笑起来两个漂亮的酒窝出来：“原来你喜欢的张蔷啊，害我背了多年的黑锅，小胖你不厚道啊！” 　　小胖的脸就更红了，跟猴子屁股似的，他才不会承认他喜欢张蔷或者是陈檬呢，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小学时候就暗恋过别人呢！ 　　大家都是带了家属过来的，陈檬带着的自然是沈间，虽然沈间不爱说话，但是存在感却是很强的，不少女同学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谁也拿不准这到底是同学呢，还是同学家属呢。 　　沈间长得帅，又有成功企业家的魅力，别说走到新安县这种地方格外引人注目，就是在京市沪市那种大城市，都很少有比他更帅的男人了。 　　不过他这种男人，不容易给人亲近的感觉，孟婉晴后面通过一个渠道跟沈间接触上了，还想通过那次的救命之恩跟沈间近距离接触，谁知道人家沈间一点都不搭理她不说，本来快要谈好了的手机代言，都给了别人做。 　　陈檬注意到了，张蔷跟小胖两人是有点意思呢，她竟然都没有发现，同学都在取笑小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她怎么就觉得张蔷的脸色有点不对呢。 　　等人都散了，他两在一处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了小胖在跟张蔷费力解释！！ 　　瞧瞧，这就是好同学，当年三人组合关系多好啊，他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一起谈恋爱起来了，竟然就把自己瞥在一边，还要当背锅侠。 　　陈檬才不干呢，挽着沈间的人把人家带过来：“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本来想要去找沈间要联系方式的女同学们都哑然。 　　怎么说这位高冷的帅哥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原来是陈檬的男朋友，看来是没戏啦，陈檬的男朋友谁能抢得走啊，他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陈檬了。 　　大家举起酒杯来就要敬沈间的酒，还有几个男同学不怀好意的要把沈间给灌醉了。 　　“这位仁兄，咱们陈檬可是我们学校的一枝花，你可真不厚道，把我们学校的花都给拐走了啊，这一杯你不喝完，我们都不原谅你。” 　　沈间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一饮而尽。 　　本来起哄的同学就更来劲了。 　　一场聚会散去，大家都意犹未尽，甚至有人开始开起来陈檬的玩笑起来：“陈檬，要是你男朋友对你不好，就跟我说，这个机会不能留给别人了。” 　　“切，你想得美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沈间本来挺开心的，听到这话有些微微发怒了：“我不会跟陈檬不好，我跟她好着呢，这辈子轮不到你，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别想了啊。” 　　同学里面就起哄：“这么好，啥时候结婚请我们喝喜酒啊。” 　　沈间的酒量很好，完全就是借着酒装醉行凶那种人，亲昵的抱住了陈檬往怀里按：“怎么可能有你们的份呢。” 　　男人的力气有点大，陈檬觉得耳根子发烫，后背都被他按的有些疼了。 　　沈间经常要应酬，酒量应该很好的，她觉得沈间肯定是故意的。 　　同学们就跟着起哄，要两个亲一个，最后当然是没有亲成，不过沈间成功的宣誓了自己的主权，那些对陈檬还抱着想法的男同学们，都不敢说万一分手就找他们的这种话了。 　　陈檬的内心暖洋洋的， 　　一场聚会结束，又下了一场大雪，沈间喝的有点多，看来是回不去了。 　　两个人在外面走着，就着鹅毛大雪，沈间的背影被光线拉的笔直，鹅毛大雪落在他的头发上面，竟让人产生一种恍惚感。 　　沈间一回头，看见一片雪落在她的鼻尖上，尚未来得及化去，她的鼻子可能比较冷吧，那一片雪就还未来得及化去，整个人看上去比较呆。 　　他就伸手帮她把鼻子上面的积雪给拂去，大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手也是冰凉的，手脚从来都暖和不起来。 　　他就经常用手帮她搓热她的手脚，但是也没有用，她喜欢缠着沈间，因为沈间很暖和，身上跟个火炉子似的，这个时候她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沈间，眼睛里面都含着光。 　　陈檬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是在仰望沈间呢，他永远都这么优秀，这么优秀的沈间，怎么就成了她的了呢。 　　她眯起来眼睛，好像很骄傲的样子，停下来不走，一脸满足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沈间也跟着停下来，把她一双手都包裹住了。 　　外面很冷，走在他旁边也是暖洋洋的，陈檬满足的露出来笑容出来。 　　“你在这里等等我啊，我马上回来呢。”陈檬说完一阵小跑，她刚才看见旁边有家小店里面有卖烟花的呢。 　　说起来烟花这玩意儿，小斧头这么小的孩子还挺喜欢玩，到陈檬这么大了就不会去玩这些了，但是在他面前，多少会有些童心童趣的。 　　沈间想要拉住她，谁知道她跑的那么快，他竟然一把没有抓住。 　　陈檬蹦蹦跳跳的绕过了刚才的路，找到路边小店里面卖烟花的店主，一口气把店里面的烟花给包圆了，她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肖敏跟陈小军都是很豪气的把烟花包圆，然后拿出来给她放。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路边的人都用很特别的眼神看着她，有个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小烟花，是想要玩的样子，陈檬看见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妈妈的样子也比较窘迫。 　　小孩子的妈妈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就想抱着孩子走。 　　小孩子才小斧头那么大，对什么都是好奇的，陈檬就想到自己小时候。 　　但是小孩子想要跟着这个姐姐，也想要放烟花，然后陈檬摊开手里头的小烟花，选了几个比较没有危险度的给小孩的妈妈。 　　小孩子的妈妈受宠若惊的看着她，连声说“谢谢”，当地人也不是很有钱，谁会买这么多烟花啊，小孩子也只有拿到了压岁钱，才可以买一点出来放，这个小孩子应该是只看见别人放过，自己还从没有多余的零花钱来买烟花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檬，那样子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舅舅那里讨到了一颗糖，也是这般欢喜。 　　她又从口袋里面抓出来一把巧克力，她有低血糖，出门会带着这种巧克力，还是沈间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口感很特别。 　　小孩子就更开心了，那种单纯的满足感让人觉得幸福。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看见小孩子跟妈妈开开心心的拿着东西，陈檬摸了摸孩子的发顶，跟他叮嘱了一会儿：“小心哦，这种你往地上摔就好了，另外一种让妈妈拿在手上，你只能在旁边看着哦。” 　　小女孩眼睛里面亮晶晶：“我知道啦。” 　　“要注意安全哦，巧克力也不能多吃，妈妈说可以吃才能吃的哦。” 　　“谢谢姐姐，我会听妈妈的话的。”说完伸出冻的红彤彤的小胖手，跟陈檬挥挥手，道个别，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妈妈让她跟姐姐说新年快乐，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特别懂事，就很有礼貌的跟陈檬道谢，怯生生的去拉妈妈的手，还是有些怕陌生人的。 　　小孩子怕陌生人也比较好，免得稍微有些诱惑，就被人拐了去。 　　等陈檬开心的抱着一箱子的小烟花走过去，看见黑暗中沈间拉长了的身影，内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刚开始认识沈间，她就跟小跟屁虫似的，喜欢跟在他后面，沈间的腿太长，她必须要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他的节奏，而他却从不等她，她经常只能看到沈间的背影。 　　那会儿她真是委屈极了，她知道家里新来的这个大哥哥好像对人充满了抗拒。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停了下来，她高兴的往前面跑，努力跟在他后面，沈间看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奈，但是总算是比以前要柔和了许多。 　　他牵住了他，陈檬能感觉得到他温暖而干燥的手的温度。 　　两人就在雪地里面放烟花，满地上都是烟花的碎屑，陈檬高兴的就地转圈圈，高兴极了。 　　等到放完烟花，就已经很晚了，外面的积雪太大根本就走不了，只能找个酒店住了下来，好在现在已经不是住个酒店就要查结婚证的年代了，开个个房间还是很容易的。 　　外面的积雪已经堆砌的比较高了，在南方城市，很少能看到这么大的积雪，沈间一进门就脱了大衣，坐在临窗的沙发下面，他的睫毛很长，眼睛黝黑，看人的时候其实还有些阴郁，周围的人都有些怕他。 　　但是陈檬不怕，有一次他喝多了酒，陈檬就在他脸上画了八根胡须，第二天早上郑敏来酒店找沈间，一进门就看见沈间脸上挂着胡须的样子，也猜到了他被人家戏弄了，愣是没敢笑出来。 　　事后陈檬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一只茶杯递到了他面前，茶杯里面飘着几片绿茶叶子，明明知道他没有喝醉，陈檬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给他倒了一杯醒酒的茶，他这几年在外面应酬比较多，经常需要喝酒，经常会喝多了，但是沈间的酒量很好，极少喝到吐或者神志不清醒的时候。 　　她的手腕很细，指骨修长纤细，像是尖尖嫩嫩的葱段一般，沈间单手接过来茶杯，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手腕上面一股很大很强的力道传来，真不是开玩笑的，他的力气大的真是惊人。 　　他阴郁的脸上，总算是露出来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出来，伸手就抱住了她。 　　“我以为你没有喝醉……”陈檬一个躲闪不及，扑到了他身上，硬邦邦的，他身上还有酒味，但是跟一般喝多了的人不一样，他身上的酒味也是醇厚的白酒的味道，——他很注意自己身上的清洁，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烂酒鬼。 　　就这样，她其实也不想要闻到这种味道。 　　沈间喝了一口热茶，冷静了一下，说了一声：“等等我。” 　　起身去浴室里面冲了冲，把身上那种带着酒气的味道冲散了一些，又刷了个牙，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了，才穿着浴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 　　浴室里面还弥漫着热气，他的头发也打湿了，虽然胡乱的擦了一下，但是还在滴水，偶尔有一两滴在头发尖上面的水珠滴在脸上，顺着刀刻一般的脸上，带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陈檬就突然觉得紧张起来。 　　沈间走了过来，这会儿看着已经清醒了许多：“乖宝，外面很冷，就不要出去了吧，酒店给人家退了，刚才外面还有好多人订不到房。” 　　这些明明就是借口…… 　　“乖宝。”他喊了一声，屋子里面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然后看他过来，抱起了她就放在床上：“我一向很规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也不是有没有在他家里住过，有时候他喝多了陈檬也不放心，就会在沈间家里陪他，他家里又大，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但是今天好像没有这样的理由，他看上去很清醒，以至于能让人在他眼里，很明显的看到几分成熟的欲色。 　　两人挨的这么近，能闻到彼此之间的味道，彼此之间的呼吸，刚才那种窘迫的不知道往哪里安放的脸蛋上面，染上了一抹红。 　　这会儿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沈间笑了笑，伸出手来从她腰下穿了过去，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反正她很轻，对比沈间的高大个子，就好像小小的一丢，陈檬抱起小斧头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明明知道这是骗人的鬼话，陈檬竟然也相信了。 　　她身上还穿着刚才开出去的羊毛衫，确实也不能引起男人多余的心思，但是怎么说的好呢，男人是很难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同处一室，而不做点什么的。 　　“我就是想跟你睡在一个房间，要不然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你不让我碰你，我就绝对不会碰你。” 　　也就是一瞬间，陈檬从他的腰身上穿了过去，抱住了他，明明相互之间是很熟悉的，但是这会儿却也觉得对方的身体很陌生。 　　沈间能感觉到她身体曲线的绵软，女人的身体跟男人始终不是一样的，带着以柔克刚的柔，和不可抑制的柔，尽管隔着羊毛衫，都能感觉到小峰峦。 　　他有些顶不住这样的诱惑了。 　　两人很自然的就抱在了一起，陈檬的声音带着软绵绵的颤音儿：“别人喝了酒都是臭的，你怎么不臭。” 　　沈间的手停留在她的腰上：“你喜欢我，闻我的味道就是香的，说不定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你也会觉得我是臭的了。” 　　两人掉了个个儿，陈檬就趴在他胸口，小心翼翼的说，要不要，你也来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味道？ 　　沈间的眼神就都变了，他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布娃娃，很快他的动作从温柔到充满了欲望，那种从人身体底传过来的欲望单纯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本来他只是单纯的抱着她而已，但是一转眼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陈檬本来也不是纤巧的女孩子，但是在沈间面前柔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沈间的呼吸越发粗重了一些。 　　她就越发的害怕了：“要不要等下次，我——” 　　“没有什么好可怕的，你是我的，总是要经历这些的，懂不懂？” 　　曾今在脑海中和梦里描绘了许多次的画面，沈间觉得还不如真实中一星半点的让人失控，他其实算得上非常能控制自己的人，但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感觉自控能力是个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不太重要了 　　本来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的，但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怕，跟她想象中的过程不太一样，她不要说爬起来，就连翻个身都是难的。 　　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先是感觉到刺痛，但是这种刺痛很快被一阵阵的颠簸掩盖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爱的气息，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陈檬无力的抬手推了他两把，又被人捞进怀里搂着，空调的温度似乎也不是很给力，她感觉到冷，自然而然的就往温暖的地方钻，以前也没有这样睡过，她睡觉根本就不老实，小斧头曾今闹着要跟姐姐一起睡，结果睡到半夜就被姐姐给踢下了床，从那次以后，小斧头就再也不跟姐姐睡了。 　　好奇怪的是，这一夜她睡的非常踏实，梦里面她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生活在一个科技高速发达的世界，一个孤儿家庭，本身就不幸福的她，突然穿越到了一本书里面，成为书中白富美的女儿，而那个白富美，就是她的妈妈肖敏。 　　在这个故事里面本来是没有她的，这个故事把肖敏从二十来岁奋斗时开始，到一生的故事讲述了一遍，虽说有丈夫的疼爱，还有好多好多的钱，但是肖敏也是个有遗憾的人，她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到了老了，跟陈小军两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梦里面的她因为妈妈的孤独，也觉得悲伤，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幸好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因为有她，因为有小斧头，妈妈不会觉得悲伤跟孤独，她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有家人的疼爱，还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 　　两个人的相遇是一场神奇的缘分，能够在五十亿人中间遇到你、邂逅你、爱上你，那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啊。 　　她会珍惜所有爱自己的人，珍惜得来不易的生命，因为这一切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