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头声声慢》
作者：张大姑娘


　　文案
　　慢慢是个不着急的性子，唯独出生的着急了一点，打此就定了性。
　　做事拖拖拉拉看得人煎熬，但是小姑娘心里面有数的很，憋着劲儿全在那钢尖上，一点也不比人落后。
　　从一无所有到愿望达成，慢慢笑得无所畏惧，一口口吃饭，一步步走路，时间该给你的一切都会给你。
　　张慢慢觉得这一辈子，她靠自己吃饭，直到遇见了李先生，张慢慢想，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彩票中奖——一个亿。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张慢慢 ┃ 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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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生
　　四月的日头，不大不小的恰似明媚。
　　屋子里面还没有晒透，不冷不热正是好过的时候，偶尔有风吹过，那半闭着的门被凉风撕巴着，到底是让太阳爬进去了。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风进来也是肆无忌惮，一贫如洗的家里面，地面是光秃秃的，就一个茶几正对着门，靠着西墙那里放着一张大床，这就是所有的家具了。
　　马永红躺在床上，肚子一阵一阵的凉，她年纪轻，又是去年刚结婚的没有什么经历的小丫头，想着不应该是生，兴许人家生之前前几天都会疼呢。
　　所以她就躺着不动，想着歇口气，这孩子一直老实的很，动都不带动的，不折腾人，她怀着孕的时候，照样下地干活儿，一点不孕吐恶心什么的。
　　又想着自己昨晚上做的胎梦，月色满庭，有银发老奶抱着一个胖姑娘放到她床上，又白又胖，瞪大了眼睛看她，安生的很。
　　她想着不由得动了动，女儿？
　　只怕是公公婆婆要不愿意，没有儿子，就跟有了把柄一样的，亲戚可以抓一下，乡亲们也可以撕掳一把，有了儿子的不见得多好，但是没儿子似乎就得低一下头。
　　她刚转过来身子对着床外面，伸着脖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十点了，张向东还没回来，他去地里面干活去了。
　　这时候她额头上已经是满满的汗了，刚才翻身的时候，似乎就跟开了开关一样的，本来隐隐疼的肚子，现在天翻地覆的疼，孙大圣大闹天宫。
　　就这样都没发出来一声，她寻思着这个疼，大概不是好疼，怕是有事儿了。
　　越来越疼，脖子上脸上都湿润润的，水洗过一般的，不由自主的捂着肚子，太疼了，她再看看表，十点一刻，才过了一会儿，她撑不住了。
　　张向东这时候还在地里面呢，他结婚后就分家了，这地里面的活两个人干，不然就没饭吃，老婆怀孕了，就是他一个人可着干的。
　　越到中午这日头越大，他也不回去，干完了再回去。
　　马永红肚子大，她想着这样不行，自己穿鞋子撑着出来了。她家里是在胡同的东边尽头，再往东边就是一个水沟子，深两三米，里面杂树枯草，野鸟黄郎都有，只不过没人愿意踩进去，这一条胡同里面的人，都是往这个沟子里面倒垃圾，蚊虫多的很，马永红看见也烦得很。
　　天儿一热了，就不能离着近了，不然真有味儿，蚊虫苍蝇的也多，好在是大家垃圾都不多，能喂鸡喂狗的都家庭利用了。
　　她现在扶着大门，那门虽然是木头的，倒是光滑水亮，打眼这两扇木头门，就看出来，这家里穷得很，这天河村就是个小穷山沟，祖祖辈辈儿的，就是靠着老天爷吃饭的。
　　日头晃着人眼，本来就虚汗出了一身，她就走不动了，在那里喘粗气，很想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会儿。
　　往西边穿过巷子看街头，一条街不过六户人家，她能看的清楚街口，这时候邻居家里少有人的，都是正儿八经在地里面干活的点儿。
　　老奶就看着是自己孙媳妇，她年纪很大了，嗓子也喊不动了，拄着拐杖先往东边走几步，“大东家的，怎么了？”
　　“奶奶，我肚子疼，疼的不行了。”
　　老奶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是旧时裹着脚的小脚老太太，早就拄着拐杖走路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街口那里，这是几个老太太养老的好地方，一消磨就是一天的日子。
　　她生了四个儿子，年纪大了没有自己的房子，轮换着住，都一个村子里面隔着不远，一个月换一家，这恰好是在马永红公公家里住。
　　老太太年轻时候对着儿媳妇不怎么样，但是对着孙子媳妇，好得很，“等着，我去叫人来。”
　　老太太那么小一个个头，头上黑色的抹额，拄着棍儿的时候，弓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像是个熟透了的小龙虾立起来一般，看着就累人的很，就是这样，也走的不快，小脚不能走路。
　　老奶一气儿到了马永红公公家里，也就是她的二儿子家里，站在大门口，马永红婆婆在那里抱着个小娃娃在怀里，拿着木头篦子给她梳头呢。
　　“赶紧的，大东家里要生了。”
　　张老二家里的，纹丝不动的，笑眯眯的，她年轻的时候受够了婆婆的气，现如今婆婆年纪大了，得看着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了，她就连表面功夫都没有了。
　　“我看孩子呢。”
　　老奶气的浑身哆嗦，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里外分的清楚，“那是你儿媳妇，你不去，谁去？”
　　张老二家的当然知道道理的很，让人知道了她也怕给人家说，抱着那小姑娘才起身，老奶在街面上喊了几个老太太，就送到村子里面的医院去了。
　　村子分东西两个村，中间是个学校天然分割开的。马永红家里就是在东村，东村有个南北的大坡，坡上面跟下面的又不一样，下面的靠着河，大家天然的不喜欢，发大水了要遭殃的。
　　马永红家里地基申请的早，还能在上面找了一块儿，没地基的就只能去坡下面住。
　　她这时候已经是生不如死的时候了，靠墙都靠不住，看着有人能帮一把，心里面感激得很。
　　穿着是的确良的碎花褂子，都湿的透透的了，有青壮推着车子，木头车子的，两边能放东西，给她放上去，推着去了村医院。
　　这医生年纪大，学的又是中医，吃香的很，去了一看，嘿的一声就笑了，“要生。”
　　马永红松了口气，眼睛都是热乎乎的，带着的热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怕得很。
　　这世道上的姑娘们，在娘家受着苦受着穷长大了，还不知道什么人事情理的，所有的娘家妈都忙着吃喝拉撒，哪有空去教这些呢，姑娘们到时候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婆家。
　　至此，以前所有不懂的事儿，所有没吃的委屈，婆婆都会一一的教你明白，这世界上，婆媳大概就是上辈子的仇人。
　　她疼的歇斯底里，身边就那老大夫陪着，老奶脚不好走路，还在后面慢慢的走着呢。
　　婆婆抱着那小女娃，小女娃要看花，院子里一圈的花，老大夫修身养性，不多种点儿花，这是不合常理的事儿，因此院子里面，倒是一番好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相信我，此文不虐，是逆袭人生的标准打开方式，教科书级别的平凡人生的逆袭，从一无所有到无所畏惧的强大。
　　别人对我无意中念叨你的名字，我心就抖战，身就沁汗！并不当到别人，只有那有星子的夜里，我才敢低低的喊叫你底名字——《我喜欢你》。
　　我喜欢过一个正当年华的男孩子，走过一段都很坏的路，发现彼此最糟糕的性格，然后成长到更好，彼此各自安稳度过漫长岁月。


第2章 女孩儿
　　婆婆年纪不大，可是马永红自从结婚了分家以后，就少见婆婆下地的，无论是什么春夏秋冬的，只要是吃了饭，就得躺着休息，不是心口疼，就是头疼，没有哪天见到人是舒服的。
　　她躺在那里，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孩子有点胖，她又害怕，身边每个人陪着，不管不顾就喊出来了。
　　外面婆婆带着小女孩，耳朵就跟没听见一样的，等着老奶拄着拐杖到了，“大东家怎么样了？”
　　婆婆还是笑眯眯的，牵着小孩儿，“能怎么样呢？生孩子就是了，谁不是这么生的？”
　　她这么说，老奶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说话，自己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穿过院子，到了病房里面去，这村医院没有专门的产房，就是两间医务室，放着两张小床而已。
　　她进了产房，一把年纪了不在乎这些，“大东家的，没事儿，你放心。”
　　马永红听到了，眼泪就下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每个人安慰一下自己，没个人在旁边支应一声。
　　她就是不知道，就是怕，什么也不懂，嫁进来就干活，看婆婆的脸色，现在老奶来了，这恩情她真的记一辈子。
　　孩子生的不算是艰难，等着听到哭声了，张老二家里的，才牵着手里的小女孩进来赶紧到屋子里面来，“男孩女孩？”
　　老大夫就笑了，“女孩，女孩儿好，千金一位。”
　　当场这一位婆婆的脸色就挂不住了，没吭声，也没进门口，牵着孩子就走了。
　　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什么的，暂时没有这个概念。
　　生了个闺女，你说马永红心里面难过不难过？
　　当然难过。
　　她也想要个儿子，有儿子这年头不吃亏的。可是老天爷给的孩子，给什么就是什么，生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她认，自己的骨肉，一样的疼。
　　“几点了？”
　　老大夫给孩子洗洗刷刷正好包起来，顺手给放到她怀里，抬眼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半。”
　　马永红就记住了，这孩子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生的，这是生辰八字，不能混了。
　　张向东推着车子来的时候，一脑门的汗，他是在地里面被人喊回来的，总得来看看吧，一口气儿没歇着的。
　　“奶奶，生了吗？”
　　老太太牙开始掉了，眯着眼睛笑，“好的很，小丫头生出来胖乎乎的。”
　　张向东没说话，他也喜欢儿子，可是到底是年轻人想的浅，生出来是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照样喜欢，儿子的事儿，听天由命。
　　是个儿子更好，是个闺女也是大喜。
　　推着老婆孩子回去，俩人商量起名的事儿，张向东打量着自己家里姑娘，那身量是真的排场，虽然是早产的孩子，可是你看还真的是白胖胖的，放在靠西墙的床上，家里拢共也就这么一张婚床。
　　正午的太阳从窗格子里面爬进来，从脸上打过去的时候，孩子脸上清晰可见的白绒毛，极为细腻的，极为纤长柔软的，根根可见。
　　马永红摸来摸去的，第一次为人母，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你怎么戳弄，孩子都不哭的，只是闭着眼睛，也不大爱动弹。
　　“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托生的？”
　　老话儿讲究这个，孩子生下来像什么，上辈子大概就是什么托生出来的。有的孩子背上黑毛多，那大概是牛投胎的，有的孩子身上带着胎记，那兴许是上辈子做坏事了。
　　没指望丈夫有个回答，张向东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帅得很，在大家都是国字脸的年头里，人家是锥子脸，又白的很，眼神里面还带着一点忧郁的气质，性格也内向，不爱说话，但是心眼好得很。
　　一天里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很沉默，很少有存在感，兄弟姐妹四个里面，当老大的，大概总是老实一点儿。
　　老奶跟着回来的，端着红糖鸡蛋水进来，正好听到了，“甭管是什么托生的，这孩子属猪的，有福的孩子。”
　　又催着马永红，趁着热喝了，“坐月子当心，落下来病了，一辈子受罪。”
　　马永红就笑着点头，她人其实活泼，办事说话一等一的爽利劲儿，“我知道，您中午在这里吃。”
　　又去喊着张向东，“向东啊，你做饭，留老奶在家里吃饭。”
　　向东不说话，自己进去灶房里面去，打算炒菜去了，他不会揉馒头包饺子，但是会做菜，而且好吃。
　　老奶摆摆手不吃，拄着拐杖就转身，敲打在砖面上，闷闷的响着，“我不吃，我回家吃。”
　　她是绝对不肯在别人家里吃一顿饭的，她四个儿子，一个儿子一个月，谁家的饭她也不多吃一口，该在谁家吃饭就是在谁家吃饭。
　　小两口分家日子紧张，她不多吃小辈儿的一口饭，张大东在灶房里面看着她走，出来闷声闷气的，“不是在家里吃饭？我都快做好了，一会儿吃。”
　　“我家去吃，你好好做饭给孩子妈吃。”
　　也不要人送，自己回家里吃去，等着回去了，磨盘上面放着一个碗，粗瓷的大碗，上面一圈的蓝条纹，用的时间长了，有的地方掉色了。
　　这是张老二家里给留的饭，老奶住在西北屋里面，轻易不去张老二的北屋里面去，这年头大家穷，北屋起三间，西北屋跟东北屋都是杂物间，只有一间正北屋，既当卧室还当客厅。
　　吃饭也在正北屋，张老二家里的从不喊老奶一起吃饭，每次都是给放到碗里面端出来，给多少吃多少，别的没有。
　　老奶不高，就把拐杖靠在磨盘上，自己坐在磨沿上吃，听着儿媳妇在屋子里面喊那小女孩喝糖水。
　　“青青啊，喝糖水了，喝糖水有营养。”
　　老奶顿了顿，心里面泛着凉，她年纪大了，什么都看的很卡，四个儿子，去哪一家都一样，都给饱饭吃。
　　年轻的时候威风，当婆婆的没有不威风的，等着年纪大了，儿媳妇当家了，就看儿媳妇的脸色了。
　　这也是轮回，没什么苦不苦的，大家伙儿都这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我们在初春的时候遇见，想着到了大暑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绿豆，鲜桃儿和羊角蜜，然后秋天的时候也许会用金黄色妆点白婚纱。
　　可是，夏至未到，我挖西瓜心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个人。


第3章 尿布
　　马永红自己给孩子起了小名，叫慢慢，大名儿张慢慢。
　　“怎么叫这个名儿？”
　　娘家妈第二天早上来的，一大早还带着露水呢，从山上过来的，腿脚快的也要四五十分钟，裤腿上都是带着露水。
　　马永红心里面送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慢，怀着的时候就安稳。”
　　“好，你脾气就是急，吃多少亏啊。给你带了一只小母鸡，你没奶水，下奶喝。”
　　娘家妈不懂这些，觉得起名儿怎么着都行，不在乎什么，她家里事儿多的很，匆匆嘱咐两句就走了。
　　那一只小母鸡，才那么大的一点儿，坐月子怎么着也要炖鸡汤喝吧，娘家也没有老母鸡，只能嫩生生的鸡拿来给女儿吃。
　　张向东杀了鸡，然后又用锅子煮，他哪里懂得炖鸡吃啊，一年吃不上一次，不会做，炖出来就那么一钵子。
　　“趁着热吃。”
　　马永红要下奶，先喝汤，喝了一口，咸的没法吃，她坐月子不能吃咸的，眼泪就下来了。
　　“怎么了？”
　　“咸死了，你诚心的是不是？”
　　张向东就夹了鸡肉，给水里面洗了洗，“那就吃肉，汤我再去加水煮一煮。”
　　结果咬下去，那肉没熟。
　　好家伙，这吃什么吃了，马永红性子就是急，加上婆婆一直不来坐月子，不说是看孩子洗尿布了，人都不到家里来。
　　气的哭，委屈啊。
　　回家当天，婆婆就来家里把话挑明了，“我平时带着青青，青青还小，要是给你看孩子，看不过来了，我身体也不好，一闹腾，孩子一哭我就头疼。”
　　话放在这里，人家就是不给你看孩子，不给你坐月子，就是一个月的功夫，也不伺候。
　　慢慢饿啊，她长得是真好看，孩子皮肤白还细腻，又胖乎乎的，招人喜欢的很，性格也安静，不哭不闹的。
　　可是就是再乖巧的孩子，她也要吃奶啊，没有奶水吃，半夜里饿的哇哇哭，哭的马永红心里跟吃了烙铁一样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怎么能不委屈呢，孩子尿布堆了一盆了，鸡汤她到底是没喝上一口，下不了奶水，她是新媳妇，不敢对着婆婆说话，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犯傻。
　　只能对着张向东哭，张向东闷葫芦一个，有事儿就去干，能办的都办了，可是架不住家里没钱，也没东西啊。
　　想着给子喝点糖水，可是家里哪里有白糖啊，红糖都不见一点儿，坐月子最好的待遇就是喝点小米粥，再吃几根油条，顶好的待遇了，鸡蛋都没得吃。
　　“你妈整天抱着青青，分不出里外来，我不求她给我看孩子，可是坐月子帮我一把手，就一个月的功夫，也不给我支使。”
　　“青青自从她抱来了，就一直喝糖水，有事儿没事儿喝一碗糖水，就我们慢慢，一口喝不上，天天饿着肚子半夜里哭。”
　　张向东不说话，他是极为传统的一个人，别人怎么说我妈不好都行，可是自己不会说，自己也不承认。
　　你说你的，我就听着。
　　这俩人性格就不大合适，马永红就脾气急，“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妈怎么想的呢？慢慢才是亲孙女，她抱着的谁啊？”
　　马永红就不能想这个事情，以前她没孩子，婆婆怎么对着青青好，她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她又了慢慢，张家第一个孩子，有血缘的大孙女啊，比不上那个顾青青。
　　顾青青虽然是张老二家里养着的，但是跟张家没有一点儿的血缘关系，她是抱来的孩子，她亲生的爹妈不要女儿要儿子，因此要送孩子给人家。
　　恰好张向东的大姐张向南结婚多年了没孩子，才想着抱一个孩子来养着，结果张向南这人，特别爱干净，对着不是自己的孩子一点也不亲近，也不愿意抱别人的孩子养着。
　　可是她亲妈张老二家里的不答应啊，一定要抱来，不然没有这么相巧的事儿了，她自己做主，替张向南养闺女了。
　　所以，论起来，顾青青是张向南的养女，理论上是张慢慢的表姐。
　　只不过在张老二家里的，张慢慢算是空气儿，甚至还不如空气儿呢，空气不花钱，张慢慢个死丫头就是赔钱货。
　　为着张慢慢不是儿子的事儿，张老二这个当公公的一个星期没睡好，遗憾不是儿子。
　　可是他们老两口整日里养着的，是别人家没有血缘的外孙女，放着正儿八经的孙女不管，这就是马永红最气不过的地方。
　　她坐月子不能碰凉水，尿布不能洗，让张向东洗，张向东不洗衣服，喊了张老二家的来。
　　这一位当婆婆的，不紧不慢的来了，看着那一盆子尿布，尖起来两根手指头，弯着腰拎起来干净的一个小角，看着一盆尿布好像是什么垃圾一样的。
　　立马又放下来了，然后慢慢的直起来腰，“这么脏，我不洗，受不了这个。”
　　“你们过日子，邋遢成这样。”
　　说完了，人家就真的走了，到底是没给动弹一下，扔在那里就走了。
　　马永红在那一刻，真的是恨毒了她了，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她算是看清楚了。
　　冷笑着看着张向东，“这就是你妈，你那个好妈啊。”
　　这是坐月子的时候，婆婆第二次到家里来，第一次是告诉她不给她坐月子，以后不能带孩子，第二次就是这一次了，马永红永远忘不了她尖着指头的样子，她一辈子忘不掉。
　　女人坐月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个女人用全身的精华孕育出来了一个生命，全部的营养供养了一个孩子，因此坐月子的时候虚弱，最需要人照顾，最需要营养，最脆弱的时候。
　　没有足够的营养，她会体寒体虚很多年。受凉了肚子会一直酸疼，阴天下雨腰部更是受不了。她不能下地只能在床上待着，需要有人帮助。
　　你当婆婆的舍不得东西，舍不得老母鸡红糖水，可是你帮我一下忙，帮我做个饭抱抱孩子，也帮帮你儿子，这是应情应份儿的事情。
　　马永红自己起来了，她自己到灶房里面烧水，一边生火一边哭。下面其实还不干净，可是孩子没尿布换了，就得有人干活。
　　她也怨自己的娘家妈，怎么就来那么一次，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不知道再来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再留恋过往的岁月，也不忧患难能把握的未来，能够感受此时此地的幸福，既满足之事。比如，我和你们。


第4章 大姨
　　土堆砌的大灶台，上面一口大铁锅，她就坐在蒲团上引火，烟熏火燎的。
　　老奶了看着冒烟，知道有人，“大东家的，我给你烧水，一会儿顺手就洗了。”
　　老奶在街上坐着，听张老二家的在街上跟人家嫌弃儿媳妇懒，她气不过，就来了。
　　马永红也是实在不行，但是老奶年纪这么大了，她不能让人洗尿布不是，“您烧水，烧好了喊我，我洗。”
　　一会儿水好了，马永红做事情特别利索了，端着盆子，拿着鞋刷子，铺下来身子干，没几下就好了，“老奶，您帮我晾上。”
　　屋子里面孩子苦，饿了，吃两口奶，奶水就没了，孩子还一直吃，她疼得很。
　　就拿着温水给孩子喝，老奶在一边看着，她喜欢孩子，这是自己的重孙女，天天来看。
　　对着顾青青，很分的出来里外了，平时不带问一句的，“这孩子有福。”
　　白胖白胖的，这皮肤白的奶皮子一样的，跟张向东一样，随爸爸了，小鼻子小嘴巴，大眼睛就跟黑葡萄一样的，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
　　马永红苦笑，“哪里来的福气，吃都吃不饱，每晚上饿的哭。”
　　老奶给慢慢擦了擦嘴，那孩子眼睛看着她，慢慢的就笑了，老奶也眯着眼睛笑，逗她呢。
　　“一会等着吃了晚饭，我带着慢慢借奶吃去。”
　　街上邻居张大星老婆也生了不久，奶水多得很。
　　马永红一下子就愣住了，“人家愿意吗？”
　　“愿意不愿意的，邻里邻居的，不能给孩子饿着了，今晚不能再饿着孩子了。”
　　马永红就咬着牙点点头，晚上吃顿饱的，半夜里孩子就不能饿的一直哭。
　　张向东抱着孩子，老奶手里面提着一兜子鸡蛋，到了张大星家里，这是张大东家里的第二次见慢慢。
　　刚出生的时候来看过，不睁眼。
　　现在看着孩子才几天的功夫，红皮肤慢慢的就淡了，白嫩嫩的，五官也好似水墨画一样的，舒展开来了。
　　张大星家里的一边喂奶，说话做事特别朴实，“来就来了，不就几口奶，反正我家里儿子也吃不了，给慢慢吃点就是了，不用拿鸡蛋来。”
　　老奶就一个劲笑，老太太牙都没几个了，嘴皮子跟瘪下来的气球一样的，抻着脖子看慢慢，觉得孩子终于吃饱了一顿了。
　　“娃娃吃的奶，妈妈变的血，鸡蛋拿着，好好补补才行，不然你身体怎么吃得消。”
　　农村里，见着鸡蛋很容易，可是到了口里的没几个，能卖的都卖了，留在家里的，都是给病人吃的，或者是用着人情往来提前攒下来的。
　　回去了张向东抱着孩子，没有路灯，他家里也没有手电筒，一米八多的瘦高男人，月光下面影子拉着那么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的。
　　孩子睡着了，香得很，半夜里不哭不闹，小两口睡了一个好觉，等着张大山起来的时候，看着孩子早就醒了，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听见他起来了，眼神就聚焦过来了。
　　胖胳膊胖腿一个机灵，好似是打招呼一样的，张向东心想，这孩子还不懂人事呢，哪里来的招呼人呢。
　　他一早一晚的，都得去那两亩地里面刨食吃，分家没多久，家里粮食就没了，就指望收成好，多卖点粮食换钱花。
　　庄户人家哪里有钱呢？
　　每年交了公粮，结余的自己吃，剩下来的便宜着卖了，换不来几个钱，可是心里面满足得很，人也单纯的很，吃饱了就行，偶尔吃个肉，乐上许多天。
　　张慢慢眨着眼睛，她昨晚上没饿肚子，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可是这里她觉得亲切得很，自己似乎就应该在这里。
　　前些日子，她脑袋里面混沌的很，又时常饥肠辘辘，肌体难熬，今早上吃饱喝足，顿时清醒许多。
　　打量着这一间屋子，似曾相识，好似梦里面见过一般的。
　　“红啊，红--”
　　有人站在院子里面喊，马永红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大姐，你来了啊。”
　　慢慢眯着眼睛，看着推门进来的人，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极为能干的人，见了人就带着笑，手里面挎着一个大筐子，里面是一筐子的小米。脸色黄黄的，看着人是吃了很多苦的，所以显得年纪比实际年龄还要大。
　　“大姐，你怎么来的啊？”
　　“我走着来的，给你带了小米来，你坐月子离不开这个。”
　　慢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里面热辣辣的。
　　马永红心里面热乎乎的，这也就是亲姐姐了，不然谁能想着给小米呢，一给还是这么多，够她吃一个月子的了。
　　大姨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了这里来，她嫁去的村子粮食多，因为地好，所以收成好白面多。
　　那时候的农村结婚，嫁女儿就是先看看嫁过去的村子地好不好种，是不是全是山，地平坦又肥沃，最好是小麦大丰收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大姨当初结婚，家里就是看中了大姨夫村子好，以后女儿能吃得上白面。
　　大姨又是一等一的善心人，对着家里人，只要是亲戚的，你缺点什么问她要，她有的都给你，都能想着你。
　　当初马永红刚分家，家里没有粮食吃，大姨知道了，就是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推着小车来给送粮食，一袋子玉米，半袋子小麦粉。
　　慢慢见大姨放下来东西过来看她，眼睛就弯起来了，对着大姨笑，从褥子里面伸出来手，她对大姨很亲近，天然上面的亲近。
　　大姨抱了一会儿，便闲不住了，看着盆子里面有尿布，她真的是不愁干活的人，顺手就给洗了，家里也给打扫了。
　　然后又拿出来一小袋子小米，“红啊，我都来了，去慢慢奶奶那里打个招呼去。”
　　张大向东家跟张老二家里隔得不远，三四十米，但是错开了一条街，东村一条南北大街，张向东家在大街东边，张老二在大街西边。


第5章 孟婆汤
　　但凡是娘家人来了的，都得去看看亲家。
　　马永红不是小气的人，大节上的事儿，她从来是过得去，“去吧，坐坐回来就是了。”
　　大姨的心眼，她是真的好，对着人掏心掏肺的好。就连张老二家里的，对着大姨也说不出来一点不是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没？”
　　张老二家里的给孩子吃饭呢，大姨看了一眼，煮的面条，里面有个荷包蛋。
　　大姨不想这些东西，“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吃过了来的。”
　　闲话了几句，说说收成，就那么一回事儿，大姨就要走，她没吃饭，走的时候才四点钟，她是回家吃的。
　　早先马永红刚结婚的时候，大姨来看妹妹，到了马永红婆婆家里来，从来都是帮着老太太给洗衣服，打扫卫生的，没有什么不干的。
　　可是你对着我妹妹这样，她就把那荷包蛋看在眼里面了，你养孩子养的好啊，天天给吃鸡蛋。
　　回去也没跟马永红说，只说是要走，马永红不让，“姐，你吃了走，吃了走。”
　　大姨就不吃，她不在妹妹家里吃饭，多吃一口少一口，“我家里吃过了来的，吃的多。”
　　马永红就起来拉她，“都消化了，你来回一上午，一会就饿了，再吃点。”
　　大姨怎么就是不吃，你拉着我衣服我也不吃，最后就是拿着空筐子，“你尽管喝，我今年又种了不少，过两天我再来给你送。”
　　马永红就生气啊，知道她脾气，“你就固执，固执死吧。你在妹妹家里吃顿饭，你能怎么样呢？”
　　说了也是白说，慢慢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生而知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虽然不会说，不会动，但是她静静注视着的眼神，好像是都理解一般的。
　　恐怕就连慢慢自己都不知道，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天底下孩子那么多，都有个开窍的说法。
　　有的孩子开窍晚，多大岁数了都不通人窍，八九岁了才记事儿，之前活的浑浑噩噩就跟长身体一般的。有的孩子开窍早，两三岁就聪明绝顶，什么事儿都清楚，什么技巧都开始学了。
　　然而还有的孩子，似乎是生下来就带着前世模糊记忆一般的，喝了假冒伪劣的孟婆汤，该忘记的东西七零八碎的还在脑子里面，时不时的似曾相识，然而根子却忘得一干二净。
　　人大概就是死了，埋了。
　　然后喝一碗孟婆汤，把所有消除掉，成了小傻子生下来。
　　有的人抵抗力顽强，所以生下来聪明点，有的人孟婆汤熬酸了，大概就是张慢慢这样的了。
　　什么也记不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但是对这个世界，好似是了解的很多一般。
　　大姨来了以后，家里的负担轻松了很多，坐月子不能喝剩下的米粥，剩下的就给张大东喝。
　　张向东家务活之类的，都上手干，一个大男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仔细的很，扫地洗衣服，做饭炒菜，打扫院子，地里面的活也干着。
　　张慢慢才几天大，就不得不喝点米汤熬着了，不然的话，晚上又要饿的烧心少肺的哭。
　　所以她消化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一阵风吹着了，她开始拉肚子，马永红也开始拉肚子。
　　张慢慢皱着眉头，她的肚子又开始绞痛了，她自己一只手捂着肚子，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肚子里面，怎么就能那么大的动静呢，天翻地覆一般的。
　　马永红跟张向东也在商量这个事儿，“大东，药我吃了，不管用，还是一直拉肚子，慢慢也一直拉肚子，这几天都没精神了。”
　　张慢慢等着疼慢慢的过去了，才有心思听声音，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一种不是很难治疗，但是差钱就不行的穷病。
　　张向东没说话，出去喊张老二家里来的，“给看一下，怎么就一直拉肚子呢。”
　　张老二就一直不来，儿子喊了才来看看，还是带着顾青青，她养着顾青青，就跟养着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的，不离身的。
　　马永红看到了，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想着婆婆年纪大了见得多，看看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找点偏方看一下，不能一直拉肚子啊。
　　她进来了，看了慢慢一眼，脸色蜡黄蜡黄的，在被褥里面，转头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力气，脖子都快撑不住头了，歪在一边。
　　张老二家里的看着觉得不大好，小孩儿这样，怕是不好活，“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就走了，人家就是狠心，就是不关心，你活着死了的，对人家影响不大。
　　马永红顾不上这些，吓得跟张向东两个人就到了医院里面去，这时候的医院，正规的乡镇上的太远了，也没人去。
　　都是去那些小诊所里面，便宜方便不说，还真的管大用的。
　　两个人怎么去呢？
　　张向东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孩子还不能见风，从人家开小卖部的家里要了一个纸箱子，没别的法子，纸箱子都不好借。
　　然后给放到车后座上面，马永红扶着箱子，张向东抱着慢慢就给放进去。
　　也觉得孩子可怜，也觉得不忍心，放进去乌漆墨黑的，慢慢不哭，嘴皮子干破了好几层，还知道笑，张向东心里面一酸，给箱子盖起来。
　　封起来结结实实的，骑着就去了诊所，给人家老大夫看看，听说是治疗小儿疾病的特别有名。
　　都是土路，又是二八杠的自行车，颠簸的那个劲儿，张向东就觉得跟要命一样的，按理说孩子要哭的，可是孩子不哭，他害怕。
　　骑到半路上，打开箱子看看，生怕孩子就这么没了。
　　慢慢一直眯着眼睛，她知道要去看病，她好好儿呢，比谁都想好好儿的。
　　看到张向东的脸在那里露出来，她就瞪大了眼睛，知道这是自己爸爸，对自己好，啊了一声，又眼睛弯起来了。
　　张向东摸了一把脸，又把箱子封起来了，骑着车子就跟风火轮一样的，一气儿到了人家家里去了。
　　这是他闺女啊，怎么就那么懂事呢，不饿的时候，从来不见哭声的，饿的难受了，才哼哼唧唧的，见着人就老是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我那极为富有的表哥》： 寒冬腊月里，那祯禧紧紧裹住唯一的貂皮大衣，自从大清没了，她算是体会到世道艰难了，旗人没了饷银，家道中落。
　　所以，当极为富有的表哥来迎娶时，看着满箱满筐的彩礼，那祯禧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你大爷的来的这么晚，还以为要毁约呢，穷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落魄旗人格格VS权势财阀一代


第6章 慢慢
　　那人也不是什么专业科班出身的，就是在乡间给人家看病的，一般大人的病看不大好，但是小孩子的病看的准的很，给开的药都是三天的，三天吃了有效果再来，没效果他就换药方。
　　因此很实惠，不能一开药就跟不要钱一样的给人家，就摸着张慢慢的肚子，摸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去看她嘴巴里面。
　　“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孩子生下来，大概肚子吹了风，生下来凉。”
　　“要紧不，怎么治？”
　　“没事，吃点药就是了，长大了这毛病养养就好了，不是大事儿。”
　　张向东就看着他包起来药，都是买的草纸，然后裁成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的，从瓶子里面倒出来几片药，给包成大枣一样的小药包，上面写着用法用量。
　　“一次吃半片，一天吃两次，过两天再来看看。”
　　张向东给塞到口袋里面去了，抱着孩子，老大夫家里的在院子里做饭，给帮着放到箱子里，“你们是什么村的？”
　　“天河村的。”
　　“那不远，孩子没事不是，回去好好养着。”
　　“嗯，您回去吧。”
　　张向东给绑好了，想着回去给孩子吃药，一边扶着箱子，一边往前骑着走。
　　这药片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小呢，马永红给用指甲掐成两半，一半给放到纸上，然后拿了擀面杖，来回滚了几下，那半片药就成了细沫子。
　　找了温水，给放到奶瓶里面去了。
　　“你来扶着，我给她喝。”
　　药苦的很，味道也大，这就不是给孩子吃的药，没有糖皮也不甜，但是管用就行，这年头穷山村里面，还真的没有孩子病了能吃专门的儿童用药的。
　　马永红怕孩子不喝，太苦了，要是苦恼了，就给捏着鼻子灌进去。
　　张慢慢自己伸着舌头，她觉得是真苦，可是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她想自己得好好吃药，这个吃了就能好，不然小命就没有了。
　　就跟喝奶一样的，就这么喝进去了，中间不带一声哼唧的，马永红高兴，她心里面松气，一边再倒了水进去，还有一点沉淀，再晃晃给慢慢喝，“这孩子懂事，你瞧瞧，都喝了。”
　　张慢慢喝了一会，就觉得肚子里面舒服了，眼皮子很沉重，视线都模糊，睡着了。
　　等着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她觉得饿，怔怔的看着床户外面，湛蓝色的夜幕，怎么能那么蓝呢。
　　深蓝色浅蓝色层层堆叠，靠近窗户西北角上，镶嵌着一颗星星，她觉得美。
　　美的不真实，但是肚子里面的饥饿感挺真实的。
　　马永红摸了慢慢的额头，又伸进手去，摸慢慢的肚子跟后背，温热没有汗，才松口气。
　　她自从有了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人生就似乎翻篇了，世界上的男女，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变了角色，在还没有准备好当妈妈的时候，在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个孩子。
　　懵懵懂懂的带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仔细想想，都挺艰难的。
　　慢慢长得胖，走路也不算勤快，人家孩子都能走路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对着大家笑。
　　慢慢坐在树林的大蒲团上，那是巧手的老太太们，用玉米外面的干叶子编出来的，家家户户都有，结结实实的用多少年不会坏的。大大小小都有，小的跟个蒲扇一样的，大的有跟个床垫一样的。
　　天河村村口前有一天小河环绕，因此叫天河村，小河两边都是小树林，夏天靠着水凉爽的很，带孩子的老太太们，喜欢在这里纳凉。
　　老奶带着她的，马永红跟张向东都在地里面干活，家里没有人看孩子，张老二家里的不给看孙女，说是要带着顾青青，看不过来。
　　马永红人也心气高，你越是看不上我生了女儿，我就越是对着孩子好，不差你一个当奶奶的，我们自己拉扯孩子，有手有脚的，什么也不差。
　　青青比慢慢大两岁，张老二家里的其实看慢慢没什么问题的，一个是青青大了，再一个是慢慢你把她放在那里，没事儿她不会哭的，结果张老二家里的说头疼，不能听到孩子哭。
　　所以就是老奶带着，只要是老奶轮到张老二家里住的时候，那一个月就一直给看着慢慢，到了其余的三个儿子家里，就不能给看了。
　　轮流住的老太太们是靠儿子儿媳妇吃饭的，在哪一家里面，就顺手帮着干什么活儿，农家户里面，永远不缺营生。
　　老奶在树林里乘凉，一边拿着扇子给打着蚊虫，看到张老二家里的推着车子到河里面来洗衣服，车子是推着顾青青。
　　“姥姥，我要吃雪糕。”
　　“肚子疼，不能吃。”
　　张老二家里的把衣服泡在水里面，用脚踩着省的给冲走了，搓衣板样子的石头台倾斜在水里面。
　　顾青青穿着凉鞋到水里面，太阳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那么清澈，能看到黄褐色的小石头，偶尔水草挡住水路激起来白色的气泡。
　　张慢慢喜欢这一条河，她很喜欢坐在这里，除了蚊子多一点，想到这里，她看着自己腿上坑坑洼洼的红肿，不由得郁猝，全是蚊子干的好事。
　　她可以一直坐在这个蒲团上，然后随着太阳的偏移从西侧挪腾到东侧，看着小河里面洗衣服的人来了又走，看干完活的男人在河里面洗手洗脸。
　　也看到顾青青拿着雪糕，一边吃着一边跑到这边来玩，张慢慢没吃过，但是想着应该很好吃，橘黄色的，能感受到冷气跟甜味儿，一毛钱一根。
　　老奶就不喜欢青青跟慢慢玩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家家都没有吃的，孩子都缺着嘴的时候，可是青青小时候什么都有，慢慢就只能看着。
　　青青小时候一直喝糖水的，吃糖块一直供着，因为张老二会纺绳子，然后赶集卖了，因此张老二家里日子好过，回回赶集回来了，都带着零嘴零食给顾青青吃。
　　小孩子吃东西不会藏着掖着的，老奶自然是没钱买东西，又怕慢慢馋得慌，因此只要是看到有好东西，她就抱着慢慢走。
　　慢慢就趴在老奶肩膀头上，顾青青还举着给她看，“你要不要吃？”
　　慢慢就跟个小傻子一样的，张开嘴巴想着吃，结果到了嘴边，舌头都伸出来了，顾青青一把拿走了，然后自己放到嘴里面，笑着看着她。
　　慢慢眨眨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顾青青等着她要呢，结果没想打她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趴在老奶肩膀上了，也不看着她，顾青青觉得没意思，一溜烟似得就走了，到河里面跟老奶洗衣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沉默的事物话总是特别多，在春阳冬雪中读懂树木多变的情绪，在流水鸟鸣中读懂了树木的坚定和温柔。


第7章 做生意
　　旁边人说什么老奶不管，就是看孩子的，等着地里面的人回来了，马永红就来抱孩子，看着人家的孩子牵着走，她就问慢慢，“怎么还不走路呢？”
　　慢慢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少有想过这个问题，每天的日子就是坐着躺着，然后看到树觉得树挺美的，看到小河小河挺美的，还真的没想到走路能给人愁成这样子。
　　马永红说完了，结果就看到慢慢撑着地，站起来了，然后就一直看着她，左腿先迈出来一步，就跟慢动作一样的，整个就是一个太空漫步。
　　然后左脚落下来以后，右脚往前面一步抬起来，证明自己是会走路的。
　　小丫头，胖的很，走路的时候浑身上下肉别看着动弹，但是人家是真的稳稳当当的。
　　那眼神，马永红就懂了，一下子就笑开了，那声音特别畅快了，村子里面的人说话做事儿，从来不扰人的，你就是从睡梦里面听到了，也只觉得亲切。
　　慢慢不知道她笑什么，想着兴许走路是一件高兴的事儿，自己摸着头，也笑了，然后又跺了一下脚往前一步。
　　她故意慢动作，想着你们高兴就高兴一会儿呗。
　　马永红跟看景儿一样的，最后把她放到小推车上，河在村庄下面，进出村庄总是要经过那一个不长不短的斜坡。
　　慢慢是走不上去的，马永红推着她，边上放着锄头还有空的麻袋，慢慢喜欢这个，两只手扶着车架子，一路上都是人回家。
　　干一天的活儿了，这时候回家的点儿，大家伙儿手上是土，脸上是汗，可是见了人没有不打招呼不笑的，说地里的事儿，当街坐一会说几句话的也有，歇一气儿的也有。
　　马永红想着回家给孩子做饭，进了胡同人就少了，马永红就喊她，“慢慢，你以后得走路了，知道吗？”
　　怕孩子不知道，她老觉得自己家里孩子也不是反应慢，而是跟一般人思路想法不一样似得。
　　你说走路她难道不会吗？
　　应该是会的，可是她不走。
　　一般老人说，到了该走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走路了，这是生理反应，就跟奶娃娃吃奶一样的自然。
　　可是慢慢就不是这样的，马永红因此跟她好好说，“你就跟刚才一样，要走路了，以后不要人抱着。”
　　又问一句，“知道了吗？”
　　慢慢就点点头，等着到家门口了，马永红去开大门，等着开了门，一扭头就碰到慢慢了，车子离着三五米远，自己走过来的。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马永红就夸她，“对，就是这样，真乖。”
　　这四五月份的时候，家里没菜吃，就是有菜吃的时候，家里的菜也吃不了几天。
　　因此一直吃的就是咸菜，给馏了馒头，给慢慢撕下来一小块，然后碗里面泡着咸菜疙瘩，有时候是丝儿的，有时候是切成条的，切成片儿的，总而言之就总是咸菜。
　　有时候切点葱进去，有嫩姜伢子的话就放进去，八月有香菜的时候，吃点香菜放进去也香的很。
　　慢慢就跟着一起吃，馒头软腾腾的，带着小麦的清香，马永红就跟一根咸菜丝，不给吃多了，慢慢就很有意思了。
　　这孩子把咸菜丝，夹在那一小块馒头里面，馒头大，咸菜丝短，她就捏一下，这样子咸菜丝上面的汤汁就全在馒头上面了。
　　坐在马扎上，她就拿着慢慢的吃，馒头越吃越香，吃到中间的时候，就是咸菜丝了，不仅仅是咸菜汁水了，咬一口脆生生的，带着一股子酱香味儿，慢慢就高兴了，满足的很。
　　吃完了，马永红就问，“还要不要？”
　　慢慢也不太说话，她很少开口的，自己歪着头，伸着手，然后手就被人看到了，胖的跟白馒头一样的。
　　张向东就笑，孩子的手拿着馒头，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这孩子虽然身子骨大，但是手上都是肉，一摊开来，肉窝窝不多不少有五个，好像是一个手指印摁下去一个发面馒头，慢慢的有个坑。
　　“我去跟人家打听了，去卖化肥好。”
　　张向东正当年的男人，他结婚了有孩子了，家里老婆孩子跟着吃苦啊，顿顿咸菜的吃，粮食有时候不够还要大姨姐帮衬着，他也想着干点事儿。
　　做点儿利小本薄的小买卖，怎么着手里面也得有个钱啊，现在家里面，说真的就是没有钱，想要买个菜吃，都没有这个钱。
　　街上经常有人一早一晚的卖粽子卖火烧的，还有晚半晌卖菜卖豆腐的，他们就只能听着。
　　张向东问他妈借钱，张老二家里是有钱，可是不给。
　　张老二家里的，真的是脑子很什么的一个人，有点里外不分的意思，她娘家的侄子来，只要是来了，就是借钱的，都不用借的，她自己就给。
　　觉得娘家侄子不容易，养孩子养不起，张老二赶四集的人，手里面盘绳子有钱，因此每次来都是二三十得给，多的时候七八十。
　　可是张向东借钱，想着做点小生意，他就说了个开头，进去了屋子，“我想着做点小买卖，去跟人家卖化肥。”
　　张老二家里的知道是来借钱的，就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做什么买卖啊，不中用，还是在家里好。”
　　当儿子的难道就没有自尊心了，当儿子的难道不知道当妈的对自己其实不咋地吗？
　　知道，心里面也有数，可是人不能这样看。
　　外人看，觉得张老二家里的偏心眼，里外不分。
　　可是张向东自己来说的话，养他吃饱穿暖了，给他盖了新房子娶了媳妇，不是说不疼，只是没那么疼而已，所以张向东就不让自己去往那方面想，他该孝顺的时候还是孝顺。
　　所以说张向东这个人，就是心眼好，他没什么坏心眼，你对我一分好，我记住了，对着你就是掏心掏肺的，你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从来不推脱的，一辈子不干坏事儿。
　　他就打住不说话了，不提借钱的事儿了，他就想着爸妈攒钱不容易，下面还有个弟弟。
　　马永红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张向东不管别的，但是对着她好，她自己也想着活的出人头地，让人家高看一眼。
　　她算是明白了一点，不管别人说你什么，说你生女儿赔钱货也好，说你跟婆婆关系不好没人带孩子也好，只要你有钱了，别人就不说了，自己日子过得好，那就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吃过大苦的人，现在说出来大概也没有人相信，我从小其实很敏感的。


第8章 八百块
　　“要多少钱？”
　　马永红不懂这些，想着让张向东跟着人家一起干，乡里乡亲的带着干，方便一点。
　　张向东早就合计好了，“怎么也得一千块钱。”
　　马永红就顿了顿，心里就有主意了，仔细又问了一会儿，觉得蛮靠谱的，就是去进货，然后卖到村子里面来，光是本家亲戚就买不少了。
　　第二天她就去了娘家，走着去的，家里没有自行车，就背着慢慢，慢慢说实话，蛮沉的。
　　背着很沉了，带着孩子从山上走，又不能让她自己走，慢慢睡醒了，看着还没到。
　　她不哭不闹的，就趴在肩膀头上，马永红你问她累不累？
　　累。
　　可是有劲儿，心里面有奔头，她是回娘家拿钱的。她结婚前在挂毯厂里面工作，给人家砍挂毯，多少年了攒下来八百。
　　娘家妈结婚的时候说了，为了女儿着想，“这钱留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日子安稳下来了，你再来拿。”
　　是真的为了女儿考虑的，觉得你不要嫁进去就给人家知道你多少钱，万一有事儿了，这钱你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放在娘家这里，多少是个退路，不至于有难处的时候，问着比人伸手。
　　没想到闺女能来，姥姥很高兴了，先抱着慢慢，马永红到底是嫁人了，孬好不能空着手，买了一块豆腐来的。
　　邻居张世忠家里是做豆腐的，半夜里做豆腐，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走街串巷，买豆腐的不吆喝，都是手上拿着木棍儿，还有个木鱼一样的东西敲打，声音不沉不闷，听到的人就知道买豆腐的来了。
　　她一早起来买的，现在还热乎呢。
　　姥姥疼外甥，也疼闺女，“豆腐不吃，你等着走的时候再拿回去，跟向东两个人吃。”
　　说着去炒鸡蛋，当姥姥的没什么好招待的，每次外甥来了就是吃鸡蛋，小时候吃蒸鸡蛋，现在就吃炒鸡蛋。
　　那锅子厚实得很，但是传热很快，姥姥就在土灶上，烧着瓜秧子，满满的一勺油，慢慢的锅底就开始沸腾起来了。
　　柴火的香味，油刺啦的声音，慢慢就在门口的小木头凳子上坐着。
　　看着姥姥去切葱，慢慢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不要葱。”
　　小孩子不爱吃葱姜，不是味道不好，是牙不好。
　　姥姥手脚麻利，葱在刀面上刚要倒进去，立马就收住了，觉得外甥女有意思，“忘了你不吃葱了，小人精。”
　　两个鸡蛋下去，不在碗里面打散了，就是鸡蛋磕破了直接炒，蛋白是奶白的白，蛋黄是橘黄的黄，蛋白带着一点微微的焦，蛋黄是独一无二的香，撒上一点儿盐，那贴着锅底的鸡蛋啊，油汪汪的香。
　　慢慢一辈子都记得这种味道，植物枯枝的果香味混合着油香味儿。都不用撑出来的，吃炒鸡蛋为了趁热吃，就围着锅子吃了，也是节省，怕油水粘在碗碟上了。
　　她一边吃着，马永红就带着一点局促，跟姥姥在院子里说话，“妈，我们想做点小生意，向东跟人家问过了，我们想去卖化肥。”
　　姥姥说这些也不明白，但是也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但是还是把钱拿出来了，“你人实诚，我不是不舍得，就是想着这钱你先留着，没想到你沉不住气，跟向东说了，那就拿回去吧。”
　　这钱是谁也没说过的，就连订婚结婚的时候，娘家这边都不提，这钱不少了，提出来大家都看着不好。
　　到底是出嫁的女儿了，跟丈夫是一家人，当妈的就是考虑的很多，想的长远。
　　总共是八百块钱，姥姥一分没留着，“你是老小，你哥哥姐姐上班早，那时候工资是交给家里的，吃点亏。”
　　马永红是为什么有八百块钱，就因为是家里老小，家里负担小了，因此上班的工资就是全攒起来了。
　　“妈，您放心，赚钱了，您跟着享福。”
　　不说不吉利的话，姥姥就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享福呢。”
　　慢慢拿着勺子，把鸡蛋都吃干净了，然后手里面还拿着一小块馒头，很节约了，一点一点把锅底的碎渣渣也都擦干净吃了。
　　姥姥注意到了，跟马永红说，“养了个好孩子，这么过日子。”
　　慢慢不知道什么叫过日子，跟着一起笑，很喜欢来姥姥家里，只要是来了，姥姥有肉就给吃肉，就算是再难过，也给慢慢炒两个鸡蛋吃。
　　“那妈，我先走了，把钱送回去。”
　　姥姥不让走，“吃了午饭走。”
　　“不吃了，不吃了，别忙了。”
　　马永红不肯吃，她结婚了，渐渐也知道什么人都不如亲妈好，在别人家里当儿媳妇，当媳妇，当妈妈，可是回娘家了，那是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娘就有家。
　　姥姥不肯，慢慢的站在那里，慢慢的扶着墙，看着姥姥拿着那一块豆腐塞给马永红，又去小坛子里面捞咸鸭蛋，捞出来六个，一起包在包袱里，“来不及煮了，你拿回去给向东吃。”
　　姥姥很能干的一个人了，生养了两二两女，姥爷是干部，拿着那么一点工资到处开会，家里一点忙也帮不上，吃饭全靠着姥姥一个人。
　　因此姥姥过得一手的好日子，养鸡养鸭子的，家里的鸡蛋鸭蛋，都是留着卖钱给孩子凑学费，四个孩子上学，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是带着一摞子煎饼，一瓶子咸菜丝。
　　吃完了一周再回来拿，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说是吃过鸡蛋或者鸭蛋的，就连姥姥自己都不吃一口，一年腌两坛子鸡蛋鸭蛋，都是招待人吃的，或者走人情送亲戚的。
　　马永红背着慢慢，走到半路就哭了，觉得一定要过好日子，什么时候人能吃穿不愁了呢。
　　慢慢歪着头，往前看了看，看着她有眼泪，也不说话，闷不吭声的给她擦了擦，马永红就哭的更厉害了，也没有声音，就是流眼泪。
　　真委屈啊日子，慢慢不明白，为什么就哭了，闷声闷气的，“不要哭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儿甜，尾音上带着一点涩，马永红就洗吸了吸鼻子，“没哭，不哭了啊。”
　　慢慢就不说话了，慢慢的把脖子放下来，趴在马永红的肩膀头上，看着天上有鸟儿飞过。
　　“妈妈，唱首歌儿。”
　　“走啊走啊走啊走，走到九月九--”
　　慢慢不会唱，可是听着马永红唱着特别痛快，什么话，什么情，都在歌里面。
　　张向东把咸鸭蛋黄抠出来，给拿着一块馒头夹在里面，然后给慢慢，“明天我就去进货，也快，我借了一辆三轮车来。”
　　“行啊，好好看着，别让人家给骗了。”
　　张向东笑了笑，“怎么能让人骗了呢？”
　　话是反问，语气是否定的，觉得事儿不难，看着慢慢小口小口的吃鸭蛋黄，一小个鸭蛋黄，能吃一顿饭的。
　　“闺女，到时候挣钱了，给你买好吃的。”
　　慢慢就笑，笑起来眼睛里面像是烈酒，一屋子的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献辞是供他人阅读的，是我公然致你的私语。我爱你，不怕别人窥探，也不怕别人得知。


第9章 不容易
　　慢慢知道要去做生意，很大一笔钱，但是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张向东去进货，马永红就在家里种地，慢慢没人带着，她就每天坐在巷子口的石头上，天河村一天南北通达的路，路的两边就是蜈蚣脚一样的小胡同。
　　胡同都不长，一眼能看到头，五六户人家一条胡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这里总是人来往最多的地方。
　　慢慢每天就坐在那里，也没有人玩，也没有人说话，也是孩子生的年头女孩少，这一片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没有同龄人。
　　这么大点的孩子，马永红也想着带着，可是地里的活没人干，要是带着去地里，日头那么大，她舍不得。
　　“慢慢，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家里没锁门，你在这里也能看到家里，渴了杯子里面有水，桌子上留了馒头，知道吗？”
　　慢慢知道她去忙，点点头，抿着嘴笑了笑。
　　马永红就去地里面了，慢慢就坐在胡同口的石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的去地里面的，大坡下面的人去北山，坡上面的人去南山，只要是去地里，都要经过这一条南北大道。
　　人家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认识大家，也不说话，看着石头边上有绿色的小草，又或者看会儿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会渴了，就回家里去，桌子上有凉白开，她也没有意识要去找别的小朋友玩，马永红也没意识到她这么大的孩子需要有玩伴。
　　什么时候马永红从地里回来了，什么时候慢慢就跟着她一起回去，有时候慢慢等的无聊着急了，她就站起来，往坡下面去看很久，看下山的人里面，有没有马永红。
　　她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这个大概是能感觉到的，她自己也不去，即使就离着那么近，张老二家里的一出门，她家住在胡同口，就看到慢慢坐在那里。
　　睡了一觉起来，一边慢吞吞的坐在胡同口那里，一边慢慢的侧着身子，微微歪着头，去归拢自己的头发，归拢整齐了，用黑夹子别起来。
　　左边别起来了，又换到另外一边去，给右边的头发归拢的整整齐齐。
　　顾青青是个馋丫头，在外面玩一会儿，就跑进去拿吃的了，家里的糖块小饼都不缺的。
　　慢慢也不知道自己要，太小了，她觉得自己肚子也有点饿了，回到家里去，桌子上总是留馒头。
　　她自己拿了一根咸菜丝，然后夹在馒头里面，吃着也觉得很好吃。
　　然后再咕咚咕咚喝一口水，觉得很饱，就在家里把枕巾都拿出来，然后就站在床边，拿出一个小娃娃来，摆出来各种各样的姿势来。
　　觉得给她们穿衣服打扮很有意思，能玩一下午。
　　直到慢慢抬头看了看外面，觉得天都黑了，这个时候，马永红应该回来了。
　　慢慢怕黑，一个人在家里的话，就怕，就想着出去，这时候街上人很多了，很多人吃了饭乘凉的，又或者是刚从地里面回来的。
　　她从胡同的东侧走到西面，觉得影子拉的那么长，有鸡回来了，围在一起吃食，还有狗趴在门口，吐着舌头看着地面，都不带搭理慢慢的。
　　她喜欢走这一段路，有青杨树，无论是什么时候，树叶子总是哗啦啦的在响着，这个时候，还有毛絮絮，一朵一朵的从头顶上飞过。
　　在天上飘着的，好像是雪，到了地上的，跟泥巴滚做一团，她紧跑两步去追，结果雪球一般的越跑越远，一下子就到了胡同口。
　　她从来不乱走，站在胡同口，往下面瞧，马永红还是没有来。
　　“慢慢，你妈还没回来啊？”
　　“早着呢，等着浇麦子呢，得到半夜里了。”
　　“哟，怎么那么晚？”
　　“下午机器坏了，修了半下午。”
　　慢慢看着说话的两个人，想着问在哪里，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她胆子其实很小了，不爱说话。
　　等到一会儿，天黑透了，老奶就拄着拐杖上来了，“慢慢啊，走。”
　　老奶在老四家里住着，上来得爬坡，她不爱走路，小脚走不动，但是听着人家说马永红浇地，想着慢慢没有人带，就上来了。
　　这时候是干旱的时候了，小麦就指望着浇水，这是成熟前最后一次浇水了，大家都不肯舍气，想着吃点白面，多换点钱。
　　机器就那么几个，村子里的大户买来的，浇地得排队租，按小时收钱，汽油都是自己家里带着去的，相当于是使用费。
　　机器不能想着，人家赚钱的工具，因此就排着队，不分昼夜的浇地。
　　马永红本来打算是晚上就行了，结果机器坏了，她都排好队了，要是再等着，小麦等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半夜里浇地。
　　一个人干，抱着管子给铺设好了，铺完了管子，先让人给看一眼，跑到家里面来的时候已经大黑了。
　　进门看到老奶在，她就放心了，“我怕她一个人，晚上要害怕。”
　　老奶刚烧了一把火，给水壶里面烧了热水，还煮了玉米面，上面馏了馒头，“慢慢妈，正好，你吃了再走。”
　　“我不吃了，我带着走，地里没人看着。”
　　来不及多说话，就看了一眼慢慢，抓着一个馒头，跑着就走了。
　　慢慢想着一起去，可是看着她这么忙，老奶又在这里，吃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老奶不敢走，就在一边坐着，看着慢慢的腿上，都是蚊子包，膝盖上也是血丝丝的，孩子没人看着，就是这样摔打长大的。
　　老奶在心里，就翻来覆去的想，想人怎么这么狠心呢，亲孙女离着这么近，你都不照看一下。
　　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儿媳妇带着孩子还得去地里农忙，孩子都不给帮把手，不说你一直看着，你就是看着忙不过来的时候看一眼孩子也行啊。
　　孩子听话，你到点了喊她在家里吃顿饭，晚上带着一起睡，不是多大的事儿。
　　老奶想着就心寒，她这个年纪了，孙子孙女都有，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呢，但是就是最疼慢慢，不为了别的，慢慢最可怜。
　　所以逢年过节有来看她的，给带糖酥之类的好吃的，她都给慢慢吃，对着马永红也好，觉得不容易。
　　马永红这个人，做事说话特别的痛快，心眼也好，也能干，老奶就喜欢这样的人。
　　这些话，她不说，只是心里面想想，说了也白搭，大家伙儿也不在乎，谁能顾得上谁呢，她这么大年纪了，不挑这个刺儿。
　　只是等着马永红早上回来了，马永红看着老奶，心里面感谢的很，“亏了有您，不然这家里，我忙不过来了，慢慢都没人看着。”
　　“没事儿，向东家的，你婆婆一点也不帮你看着，你也别气。”
　　老奶坐在那里，她还是黑色的抹额，头发一丝不苟的都在里面困着，藏青色的偏襟大褂子，上面是老是的布盘扣，西安是黑色的裤子，绑着腿呢，一双小小的脚，跟糖三角一样的，前面尖尖的吓人。


第10章 姥爷
　　“咱们啊，凡事靠着自己，她不帮，有她哭的时候。”
　　老奶是民国的人了，一些东西看破不说破的，人不能老这样觉得自己赚便宜，你该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得去做什么事儿，你不做，后面等着你呢。
　　老二家里的，自从当媳妇嫁进来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有点好吃懒做，无病呻吟的，只要是见了你，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
　　总而言之，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天是见了你不疼的，没有哪一次是浑身上下很精神抖擞的。
　　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少干活，不去地里面，这倒是享清福了，别人上地里干活的时候，她头疼，然后就在床上休息。
　　等着差不多时间了，就在家里面做饭，是有福气了。
　　现在不用带孙女，整日里带着顾青青当个宝贝一样的，不用给儿媳妇坐月子。
　　可是怎么就分不清里外呢，到头来，年纪大了，难道老两口还能自己有饭吃，靠着的不还是儿子儿媳妇，你干这样的事儿让人记恨。
　　不说你多能干，但是最起码该干的时候就得干，儿子不在家，儿媳妇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得给帮把手。
　　不然到时候孙女难道还能孝顺了你去？儿媳妇还能一心一意的捧着你，“凡事儿都记住了，天底下有好事，但是没有全让一个人给占了的道理，大家总得匀称着来，向东家的，慢慢多好，生女儿的福气，在后头呢。”
　　马永红听了，她肯定想不了那么深，自己都还是年轻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以后呢？
　　她现在就盼着张向东回来，看看到底赚不赚钱。
　　张向东是晚上回来的，一车的化肥在车上，两个人就卸货，借了人家的车，总得还回去不是。
　　卸下来就半夜了，张向东擦擦汗，看着慢慢趴在窗户上竟然没睡，他才想起来，打开车门，拿出来一个狮子狗，“给，拿着给你的。”
　　慢慢就从床上下来，跑到门口，张向东给她放到门口地上，“大狮子狗。”
　　他累死了，冲了一下就去躺着睡觉了。
　　马永红一直笑着，她在车上帮着递给张向东，张向东就背着到南屋里面去，手不吃劲儿，还是夸，“哟，你爸给你买的啊？真好看，这么大一只。”
　　这是慢慢第一次有玩具吧，狮子狗金黄色的毛，长长的，慢慢伸着手去摸，软软的，她瞧着没人看到她，拽下来一根毛，对着灯光看也是金黄色的，又去蹲下来，摸了摸那狮子狗的眼睛，慢慢才笑了笑，然后慢慢的就坐在上面去了，狮子狗是趴着的。
　　不大敢坐，但是马永红也看不出来闺女怂啊，只看到她慢动作了，笑着去把车上拿下来的衣服洗了，又拿着纸笔在那里算，看看卖多少钱合适，能赚多少钱。
　　你说累不累？
　　累。
　　可是日子有奔头，有奔头了，人就不觉得累了，有干头。
　　第二天就卖化肥去了，大家都要用的，不用地里面不吃劲，春天上化肥，夏天也要上化肥，秋天也要用化肥。
　　因为卖的价格便宜一些，而且是能给送到家里面去的，又有许多亲戚在里面，倒是不少买的。
　　张向东就给人家推着车子挨家挨户的送，谁家要的，就给送到家门口去。
　　化肥钱，都是等着秋天收成了以后，再去收钱的，因为农村钱不多，大多数是等着秋收了卖粮食，因此很多钱，都是等着年底去要账的。
　　虽然没看着实打实的钱，但是这账目在这里，没有人能赖账的，马永红算了一下，小赚了一笔钱，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慢慢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汗，她都三岁了，爱唱歌，不爱说话，没有人玩。
　　现在在姥姥家里待着，马永红跟张向东出去买化肥去了，她没地方去，马永红就给送到娘家妈家里去了。
　　去年小赚了一笔，年底过了个痛快年，这不是一春，俩人就又出去买化肥去了。
　　姥姥总是忙着，家里家外的忙着，慢慢就跟个小尾巴一样，只跟着姥姥后面走。
　　她戒奶的时候，就是送到姥姥家里来戒奶的，姥姥用鸭蛋黄给她戒奶的，养了一个月，才给送回去的。
　　她觑了一眼姥爷，姥爷坐在黑色官帽椅上，那官帽椅大概很多年了，扶手那里带着包浆的油亮。
　　姥爷坐在那里，还是问她，“酒在哪里了？”
　　姥爷很严肃，是干部，经常开会，当年主席没了的时候，去北京开过追悼会的，对着人也好，苦出身，可是就是爱喝酒，喝酒成瘾。
　　姥姥不给喝，整天给打游击一样的，把酒藏起来，慢慢作为小跟班，时常接受姥爷这样的灵魂拷问。
　　她低着头不说话，有点怂，对着姥爷不亲近，姥爷这个人，喜欢大舅家里的一对双胞胎孙子，喜欢男孩子。
　　“到底是放哪里去了？”
　　姥爷看着她不说话，酒瘾犯了，声音忍不住大了点，慢慢低着头，就开始哭了。
　　姥爷不喜欢听孩子哭，谁哭了都不带哄的，还要连带着挨骂，慢慢就抽抽巴巴的，“我要找姥姥。”
　　要下雨了，姥姥去背柴火去了，不能带着她，慢慢就哭，越哭越大声，一直哭到姥爷黑了脸，“不许哭了。”
　　他黑着脸，跟阎王爷一样的坐在靠背椅上，慢慢很敏感的，她很多事情都懂，知道不能哭了，自己擦擦眼泪，就到灶房里面的蒲团上坐着了。
　　果真没一会儿就下起来小雨了，姥姥背着那么一捆柴火回家，到了灶屋里面放下来，笑着看慢慢，“怎么在这里？”
　　慢慢没说话，只是笑，“下雨了。”
　　“对，下雨了，我去背柴火，不然没得烧火吃饭了。”
　　姥姥又去问慢慢，“你姥爷喝酒了没有？”
　　慢慢就摇摇头，她知道酒藏在哪里，就在她身后的柴火里面，可是她不说，就是不告诉他，喝酒不好。
　　姥爷一喝酒，就要喝醉了，喝醉了就要骂人，姥爷是苦出身，他几岁的时候爹死娘改嫁，他一个人在这边种地后来去了后爹那边，吃了不少委屈，天资聪颖，为着后来后爹不给上学，一气之下又回来了。
　　回来了顶立门户，白天上工，晚上识字，这村子里面的水利兴修都是他组织的，可是因为文化少，读书少了，最后没有大发展，还是到了县里面退下来了。
　　村子里有人当权利己，一些做法他看不惯，因此每每喝醉了，都要在家里骂一骂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世界上没人理解我，我安然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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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假化肥
　　姥姥把柴火堆好了，地上掉的也都打扫干净，“给你煮疙瘩汤吃。”
　　慢慢就露着小米牙，“姥姥，我能吃两碗。”
　　姥姥才不信呢，小孩子的肚子，不如眼睛大，姥姥家里的碗，是土碗，很大很深的一个，慢慢顶多吃一碗。
　　切了葱花，然后有个泥巴捏出来的小灶，上面放着炒锅，外面是烟熏的黑漆漆的，就是这么一个锅，慢慢从小吃到的所有好东西，几乎都是出自于这口锅。
　　“给放点菠菜吃不吃？”
　　慢慢点点头，就坐在蒲团上，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人说话合心意了就笑笑，不合心意了就摇摇头，大多时候一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
　　用面瓢撑了面，加了一个鸡蛋在里面，鸡蛋和面，用筷子三两下就成了小疙瘩，油里面带着葱花的香味，然后刺啦刺啦的加了水，这整个昏暗又带着柴火味的灶房就充满了味道。
　　慢慢转了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给门做了个帘子一样的，越来越大。
　　她觉得很快乐，一种什么都不想的快乐，她也不会告状，也不会撒娇，很少哭闹，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太懂，还是因为太不懂，这使得她跟一些孩子不一样，看起来更孤僻了一些。
　　姥姥做的疙瘩汤，汤色清，没有黏糊糊的感觉，汤就是汤，疙瘩就是疙瘩，吃起来有嚼劲的很，
　　把放在八仙桌下面的小圆桌拖出来，这就是平常的饭桌，慢慢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拿着勺子慢慢的吃，看到有葱花烧糊了，就挑出来放到一边。
　　觉得很香，也很好吃，姥姥就在一边收拾，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是收拾不完的伙计。
　　盖帘上面放着一摞子的煎饼，圆圆的像是明月，拿着喷壶在上面喷几下，然后翻过来放到一边，一连喷了十几个，姥姥放下来喷壶，把喷好的煎饼给叠起来。
　　这都是摊好的煎饼，能放一个月多呢，什么时候吃了，什么时候呀喷水，让干巴巴的煎饼变得潮湿，以至于不能一动就碎一地。
　　叠好了，姥姥就用包袱包起来，问慢慢，“吃不吃煎饼？”
　　慢慢摇摇头，她不吃煎饼，咬不动，不喜欢吃硬的东西，姥姥就拿了一小块冷馒头，给她泡在疙瘩汤里面，又是一种新吃法，慢慢拿着勺子吃的香。
　　她想着爸爸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数不清在姥姥家待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找妈妈，马永红给她放在这里了，她就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待着，不哭不闹。
　　到家的时候幸亏是雨停了，马永红就在上面卸货，张向东在车下面等着背化肥。
　　“这次的便宜一些。”
　　“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马永红说着，掀开车棚上面的隔水袋，一下子就愣住了，化肥有撒出来的。
　　“哎哟，怎么就袋子破了呢？”
　　化肥的袋子最结实的了，平时大家都攒着，装玉米或者小麦，或者拆开了洗干净缝垫子的也有。
　　她给打扫干净了，开了袋的就留着自己家里用的，张老二家的背着手慢慢的走来，“回来了？”
　　马永红真不爱搭理她，点点头，“回来了。”
　　掀起来袋子，递给张向东，很吃力了。
　　“慢慢还在她姥姥家里啊？”
　　马永红就讨厌这个，你不带也就算了，管她在哪里啊？
　　没说话，张向东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张老二家的就在一边靠着墙，不生气，“在她姥姥家里，她姥姥伺候的好，好吃好喝的不得照顾好外甥啊。”
　　马永红脾气其实很爆的，直言直语的但是刚结婚过来的新媳妇，有些事儿就是受气，她忍着，说就说呗。
　　但是脸色控制不住啊，她不高兴，婆婆看到了还不高兴呢，心里面撇嘴，就是来看看的。
　　等着卸完货了，问张向东，“这次买了多少钱？”
　　“两千。”
　　“不少啊，也挣点钱了。”
　　张向东高兴，赚钱就没有不高兴的，今年本钱多了，赚的也比去年的多。
　　第二天早上，张向东给老太太送去两袋子化肥，马永红也没说什么，就是孝顺，她知道。
　　人家自己养的儿子，孝顺是应该的，给就给，她从来是不说什么风凉话儿的。
　　想闺女了，她走着去接慢慢去了，孩子几天不见，几天就变样了。
　　“妈，化肥先别买，我改天给你送过来。”
　　“我们不要，你留着卖。”
　　马永红不肯，“以前没有就没有，现在有了，自己用着便宜，给你你就拿着。”
　　姥姥怎么也不肯，她是不肯要女儿一点东西的人，要是日子过的好了，富足了，你给我我就拿着，可是自己日子刚见气色的，她去蹭女儿的，女婿怎么看？
　　慢慢看着马永红，拿着她的手翻来覆去，最后问了一句，“爸爸呢？”
　　“在家里卖化肥呢，忙不开。”
　　急匆匆的，背着慢慢就走了，她着急着回去帮忙，不怕吃苦的，一个不到一米六五的女人，扛起来化肥的时候，真的是能当男人用。
　　结果还没到家里，就听着有人说，“向东家的，赶紧进去吧，出事了。”
　　马永红背着慢慢一下子脸上就没有了笑，“怎么回事？什么事？”
　　都是乡亲邻居的，那人也很着急，“你们买了假化肥，化肥是假的。”
　　晴天霹雳一样的，慢慢看着马永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闷着脸往家里走。
　　确实是假化肥，夫妻俩给人家骗了，大概是时代的问题，这个经济发展刚开始腾飞的时候，假货特别多。
　　尤其是□□，就连假化肥都有。
　　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买了化肥，到菜园里面去上一下菜去，也是没想到的时候，上了化肥浇水，有个坑没埋好，小孙子手快，给放进去水了。
　　都是经年的好手了，一下子就发现不对了，这化肥，遇到水了怎么不化啊，一点也不化的。
　　拿在手里面捏了好一会，就知道了，这化肥怕是假的了，直接去找了张向东。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起起伏伏，从来不曾埋怨过，因为我春天比别人多几种颜色，看夏天要多几分甜蜜，等我喜欢的人更有耐心。


第12章 争吵
　　张向东这个人特别的老实，也没想到是假化肥，夫妻俩说白了，不带着做生意的样子。
　　都说是做生意要诚信，要老实，要厚道。夫妻俩是蛮厚道的了，给人家送上门去，价格给的也公道，钱的话年底才去收钱，给大家赊账。
　　可是很少有人说做生意也要好脑子，要七窍玲珑的心思，做生意的人，大多数是极为精明强干的，还真的不是谁都有这个天赋的。
　　张向东这个人，心思特别的疏朗，说好听叫人老实本分，不好听点就是没脑子，人家坑死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的。
　　马永红也是，都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在家里能说能道的，可是出去了，人家绕个弯子就看不过来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改也改不过来了，马永红急匆匆进门，放下来慢慢就去看化肥。
　　天玄地转的，这所有的本钱都在里面了，两千块钱啊，她弯着腰，拿着剪刀撕拉开一袋子。
　　慢慢站在院子里没动弹，她看着马永红越到最后的死后越着急，剪刀不小心捅到了手，血刺啦的就粘在袋子上了，全是假的，只有他们看的是真的。
　　在那边看好的，给他们看的是真的，可是拿回来的全是假的，防不胜防。
　　“赶紧的，去找人家去。”
　　张向东就去了，家里马永红就想着钱找回来。
　　卖的是假化肥，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马永红都得挨家挨户的去说，不然人家用了，到时候耽误了庄稼，担不起这个责任。
　　心眼好的把化肥给你，安慰你两句，“向东家的，别放在心上，钱能要回来不？”
　　马永红苦笑，“谁知道要不要得回来呢？实在是对不住您了，亏了你们家里还没用。”
　　人家就摆摆手，“没事，别往心里去，天杀的卖假化肥，钱肯定跑不了，你别着急。”
　　遇到脾气不好的，就是挨一顿蹭啊，要是遇到长辈的，那就更完蛋，这些都是马永红去陪脸的。
　　她难道觉得不丢人，难道觉得很有面子？
　　不能够，晚上的时候，慢慢就每天晚上看着马永红哭，就坐在屋门口那里哭，无声无息的流泪。
　　等着哭一会儿了，自己也安慰自己，“不就是钱的时候，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了，有手有脚的，饿不死。”
　　给自己打气，第二天起来，该说说，该笑笑，该吃饭还得吃饭。
　　慢慢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个东西，是叫钱的，这个东西，能满足人的基本上全部的需求，能让人笑，能让人哭，但是来的不容易。
　　张向东去了，人都没找到，去了连个地方都找不到，问周边的人，人家也不清楚，那人就是个介绍人，专门给人家做套儿的。
　　当初就是找来找去的，找上了这么一个人，然后你要多少，人家给你来装车，店都没有一个，现在才觉出来味儿了。
　　这就是个套儿，干完一单就跑，专门骗人的。张向东找了也是白找，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了。
　　他大老远坐车去的，车费都是借来的，去借钱的时候，张老二家里的数落亲儿子，“就知道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不安安稳稳的在家里，非得去折腾，以后可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干了。”
　　这老太太想法，大概亲儿子也搞不明白的，张向东顾不上这个，他得要钱回去啊，不然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
　　要不上来钱，他得想法子，去报警，人家警察管吗，当然管，可是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这事儿太多了，一定要注意防范，这里我们备案，你先回去等着吧，要是真的抓到了，留个地址到时候通知你。”
　　警力有限，骗子就是最大的流动人口，人群里面一进去就跟大海里面的水一样，看不出来了。
　　就连印钞票的犯罪分子都抓不干净，更何况是诈骗的呢。
　　张向东最后没钱了，耗了几天回来了，坐车只能到镇上，他走着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了，村子里人看到他，见了他脸色，也没有人敢说话，回家了马永红就问，“钱要回来了吗？”
　　张向东抹了一把脸，“没找到人，是骗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马永红眼泪就下来了，绝望，“我就知道，就知道要不回来了，两千块钱啊，家里一毛钱都没有了。”
　　真的不是说虚的，家里面，就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张向东不说话，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觉一样的。
　　慢慢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吵起来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两口子没吵过架的，现在就是只为了钱吵架。
　　她有点害怕，但是也没有多少怕，就是眼巴巴的看着，站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她不懂。
　　“我当初就说了，一定找人家信得过的，摸好了再去，再去。你就不听我的，找了个这么王八蛋玩意儿，店面都没有一个，让人家骗得精光。”
　　马永红不懂，又想着男人在外面跑比自己懂，就信得过，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她不能想下去，这日子就没发过了，哪个不要花钱，“哪个不要钱，这家里要是但凡有个钱，我就不跟你吵，我们咸菜都买不起。”
　　嗓门不由得提高了，张向东也心里有闷气，他也有火气，“你这么能耐，这么能耐当初怎么不说，怎么看不出来是假化肥。现在说有什么用？”
　　吵架最怕杠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个嗓门比一个大的，张向东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凳子，马永红也红了眼，“你摔打什么？有本事你摔打什么啊？对着我们娘俩有火气，算什么事儿。我瞎了眼，跟了你结婚。”
　　她气性也大，一吵架，什么话儿都往外说，摔了门就要走，回娘家去。
　　慢慢脚尖动了动，低着头看地上的狮子狗，她不知道要干什么，看了看张向东，眼泪珠大一般的掉下来。
　　门又响了，马永红回来，抱起来慢慢就走了，张向东也不说话，走就走，现在是恨不得人死了。
　　慢慢抱着马永红的脖子，“妈妈--”
　　马永红就紧紧的抱着她，要走也带着孩子走，留在家里，谁能看顾着孩子给口饭吃呢，谁也指望不上。
　　“妈妈，去哪儿？”
　　“去你姥姥家。”
　　慢慢就点点头，趴在她肩膀上，她歪着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路上静悄悄的，路过人家门口的时候，有灯光撒出来，但是不够照到脚底下。
　　仰着头的瞬间，看着天色深蓝，漫天的星光，一闪一闪的，慢慢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夜色，没走过这么安静的路，只能听到马永红偶尔的抽噎。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慢慢摸摸马永红的脸，“妈妈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一会儿，马永红才平静下来，“好啊，妈妈跟你一起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收藏，这样渣作者可以上个好榜单，有了好榜单，渣作者就有动力多更点。
　　对于一个真正活过来的人来说，他的一生都是好时光。


第13章 这叫惊艳
　　已经是夜深人静，马永红背着孩子到了没有村子那一段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走不动了。
　　一天忙着给人家赔礼道歉，装作什么事儿没有，人穷不能志短不是，回来又吵架，她饭都吃不进去。
　　蹲在那里哭，明月当头。
　　慢慢站在一边，舔了舔唇，她口渴的很，看着马永红慢慢的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着膝盖哭，现在不哭了，一会儿去了娘家，怎么好当着父母亲的面儿哭，不能让父母担心啊。
　　“妈妈，”慢慢喊了一声，本来极为柔软的娃娃音，大概是气氛太悲凉，竟然夹杂着一点干脆利索的冷在里面，“我以后赚很多钱，分给你，还有爸爸。”
　　她一双大眼睛，那一双一直沉静如水的单眼皮包着一天空的星星，在一张蓝色的幕布下面，跟马永红说，“妈妈，真的，以后我要很赚钱，给你花。”
　　马永红抽噎了一下，吃惊到了，因此一下子抽泣戛然而止，看着慢慢，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个孩子，白皮肤，大眼睛，黑头发，扎着一个朝天辫，小鼻子，小嘴巴，站在跟前的时候没有一根玉米杆子高。
　　当妈的，听到这句话，值了。
　　她想哭个屁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背着你走。”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马永红就跟自己说，没什么是不能想开的，钱没了就没了，再去赚就是了，她觉得老奶说的一句话真对，那就是虽然养了个女儿，但是她女儿，铁定是比别的男孩子都要好，她一辈子的福气，比谁都好。
　　甭管别人说什么，好好养孩子，把孩子教好了，那就是争一口气，女孩怎么了？
　　她砸锅卖铁，送着去上学，还要去考大学，男孩都有的，她闺女都有。
　　古有月下萧何，今有马永红夜半背女，异曲同工的坚定。
　　老婆走了，张向东自然是要去请的，他不去，堂兄弟还有长辈们都要劝着他去，婚姻，结两性之好，要不是不过了，那就不去接，等着离婚。
　　“这好好的日子，别一时看不开，就是为了钱的事儿吵架，你也别怪慢慢妈，这事儿，不是小事儿，谁遇上了都有哭的时候，她平时在家里帮衬着，带孩子种地，哪个也不比别的妇女少干了，你有什么好置气的呢？”
　　这是做豆腐的邻居大哥劝着张向东的，两口子吵架，张向东当然也生气的很，闷着坐在那里，怎么也不去接。
　　“你是大丈夫，平时就得多包容，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晚了，别人怎么看，难道日子以后不过了，去。”
　　张老二家里的也劝，她这时候时候全心全意为了儿子着想了，儿媳妇到底是外人，“你不去了，难道日子不过了，都是小事儿，日子还是得继续过。趁早去了，不然到时候你老丈人家里，不知道怎么数落你，你到时候大舅子要是打你，不就是干熬着。”
　　她是想着趁早接回来算了，两口子吵架会娘家的，都是想着谁先低头，逼着男的低头罢了，不想着离婚的话，那就趁早去。
　　张向东去了，他还自己委屈呢，到底是着相，觉得两个人一起吵得架，他还没委屈呢，回过头来还得哄着人家。
　　慢慢这时候坐在门口那边，面无表情的跟个小门神一样的，听着里面姥姥对着马永红训话，“结婚的人了，吵架怎么就回娘家，你事儿说清楚了没有？”
　　“什么脾气，你性子急的跟狗脾气一样，我不是不知道，你结婚了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他赔钱了，难道心里面就好受了，还要吵架。”
　　“没有下回了，回去好好过日子，今天要是不来接，我就让你二哥给你送回去。”
　　马永红也着相，年轻人气性大，谁也不让着谁，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又或者是自己没有错，不肯去往大局上面想。
　　不过也就是这样，热热闹闹，起起伏伏的才算是过日子，这叫有滋有味儿。
　　马永红板着脸，头别着不看姥姥，语气生硬的跟冰雹一样的，“我不回去，不来接就离婚，谁离不开谁啊？”
　　她嘴上说的硬，但是心里面还是等着人来接的，不说别的，跟张向东吵归吵，闹归闹，但是对着张向东最好的，还是她。
　　家里但凡是有口好吃的，什么荤腥大肉的，她都是给张向东吃的，到不了自己的嘴巴里面来。
　　姥姥过来人，就怕这样的话儿，恨不得给人骂醒了，“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心里没数？说出来让你婆婆家里听到了，怎么想你的，为不着什么事儿就离婚，整日里挂在嘴头上，让人笑话死不成？”
　　“赔钱就赔钱了，我知道你心疼，但是日子不就是河阳过得，你结婚分家的时候，一毛钱没有，现在不也是一毛钱没有？”
　　慢慢听到一毛钱没有，她就愣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家里头，是真穷，而且是一直穷。
　　掀开眼皮子飞快的看了一眼马永红，马永红脸上大概是气的，梗着脖子跟姥姥说，“怎么能一样，那时候本来就没有，现在是两千块没有了，这么些年白干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家里就穷的揭不开锅的那种，分家的时候那跟大家再一个起跑线上，上河村的新婚夫妻，都没钱，都是被爹妈一穷二白的分出来的。
　　可是现在呢，一起结婚的人，人家家里小日子过得好，她跟张向东一毛钱没有，还不如分家的时候呢。
　　姥姥就皱着眉头，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一点不让人，不由得缓了语气，“你难道真离婚？”
　　“你看看慢慢，不离婚就想着好好过，赔钱就赔钱了，你也别对着向东发脾气，他心里不舒服，大男人的，不比你更难受啊？”
　　“两千块钱，一般人拿出来，可是你们还年轻，去哪里找个活儿干都行不是，人这一辈子，哪里就有顺风顺水的，我没看见过，都有你这样的时候，熬过去，好日子在后头呢。”
　　慢慢瞪大了眼睛听着，马永红听进去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个是全听进去了。
　　她性格特别安静，人家小孩子到处疯玩的时候，她没有玩伴，就一直在街头上安静如鸡的坐着。
　　老太太们说的话，她虽然有些当时不能理解的，但是她闲着没事儿，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琢磨琢磨。
　　现在对着姥姥的话一琢磨，觉得有点儿意思了。
　　所以她就是跟个街面上的小特务一样的，不想听也得听着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往事跟八卦，自己能消化多少就是多少。
　　她早熟，但是又没有熟的那么透彻，跟一个美人蕉一样，外面看着挺正常的，但是里面再慢慢的发酵，在慢慢的酝酿着酒精。
　　等到突然有一天的时候，发现成陈年老酒了，果香破皮而来，这叫惊艳。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后天我就上榜了，上榜之后一周我就v了。我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童年的影响太深刻了，你童年如何去生活思考，那么你长大以后，基本上还是这样子的。


第14章 小透明
　　张向东来了，二舅作陪，这是舅哥，每次来了，都得好好招待姑爷。
　　就是姥姥也是整治出来一桌子好菜，就是怕女婿心里面有埋怨的，张向东喝了酒，哭了。
　　张向东姐夫跟马永红娘家一个村的，来之前张老二家里的还怕人家欺负人，怕张向东挨打，让女婿陪着一起来。
　　结果人家规规矩矩的，什么话也没说，张口闭口就是数落马永红的。
　　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你，这是讲道理的人家。
　　大姑父跟着一起回去的，他有个耳朵不大好，听不见声音，但是单位好，是个正式工，因此大姑结婚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许多年没有孩子。
　　去检查了，问题在大姑父身上，大家伙儿劝着大姑要不去跟别人生一个算了。
　　这事儿，在贫穷落后的年代常见的很，不打算离婚的，又不是女的不能生，继续过日子的话，那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也要去跟别人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为了以后养老的。
　　这一点，就是男方家里，大多数也是会同意的，人家当自己孩子养大。
　　可是大姑这个人，脾气也倔，好面子，觉得这样子去跟别人生孩子，不如死了算了，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坚决不答应。
　　所以张老二家里的也没法子，只能去抱养了来顾青青，就是这样，大姑也不想要呢，不能看到顾青青，不然就要不高兴，她不喜欢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跟了大姑父，又不去跟别人生孩子，那她一辈子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对着顾青青，是真没有感情，本身就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爱干净很，大姑是特别爱干净的一个人，不喜欢孩子脏。
　　顾青青又没有血缘关系，她没有感情，张老二家里的偷偷给闺女抱来了，给大姑看了一眼，大姑当场就说了，“这还我不要，赶紧送回去。”
　　张老二家里的不肯，亲妈，到底是为了女儿考虑的，总得有个孩子养老送终吧，“你不养，我给你养，小孩子爱哭，长大了就干净好看了。”
　　这事儿交给大姑爷办，张老二家的放心的很，不怕儿子吃亏了，她跟大姑爷，那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比亲儿子还要亲。
　　大姑是裁缝，对着慢慢好，给慢慢做鞋子，慢慢穿着一身的红，红色的小坎肩，还有红色的小短裤，就是大姑给做的。
　　慢慢也喜欢大姑父，因为他能陪着她玩一会儿，能把她抱起来，然后背在背上。
　　大姑不认女儿，可是大姑父认，怀里面左手抱着顾青青，右手抱着慢慢，玩够了，就喊着她们一起出去玩。
　　慢慢很少跟这个表姐一起玩，因为她小，玩不到一起去，表姐喜欢跟大孩子玩，可是大孩子又不爱带着她。
　　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跟慢慢一起玩，“咱们做菜去。”
　　慢慢就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眼瞧着地上有几颗豆粒儿，黄央央的在地上，弯下腰来就捡起来了，然后放到口袋里面去了，可以回去喂鸡。
　　给姑父看到了，笑着跟马永红说，“这孩子，以后过一份好日子。青青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慢慢小，但是知道捡起来，是我们庄户人家的孩子。”
　　庄户人家的孩子什么样的呢？
　　就是天然的对粮食的敬畏跟珍惜，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不想着去浪费一粒儿的，不用去背悯农，就知道粒粒皆辛苦，知道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儿的。
　　马永红心里面也咽下了一口气，两个孩子，婆婆态度完全不一样，她就是要把孩子养的好好的。
　　慢慢不会玩，小表姐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做泥巴，摘下来梧桐树的叶子当盘子，指甲当刀子，做出来的菜就是五颜六色的，再牵扯出几多牵牛花，紫色的粉色的一铺垫。
　　对于美的事物的创造跟想象，慢慢也很喜欢玩这个，两个人玩比一个人玩有意思，她就经常到奶奶这边来找小表姐玩。
　　马永红再怎么样，也不能对着顾青青有脾气，一码事归一码，家里面没有人拿着顾青青不好的。
　　张向东买玩具，从来是买两份儿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大姐，对着孩子格外的好。
　　张向西，也就是慢慢二叔，他在县城餐厅里面当招待，长得帅气皮肤白，人也活泼开朗，给带回来一辆小三轮车，红色的那么好看，小孩子坐在上面稳稳当当的。
　　慢慢奶奶就给青青骑着了，慢慢就没有，只能在一边看着。
　　一般的孩子回家要，对着父母哭，或者是当场就闹开了。可是慢慢不知道要东西，她还没学会手心向上，你给我什么就是什么，张老二家的有时候骂她，她不明白的，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也很喜欢，就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小表姐在那里一圈一圈的骑着，她就跟在后面跑，小表姐不给碰，慢慢就不碰。
　　等过了很久，大家要吃午饭了，慢慢看着顾青青不玩了，她就想着也骑一下。
　　顾青青去洗手，蹲在那里用红色双鲤鱼的陶瓷盆子洗手，结果扭头一看，慢慢已经跨上去了。
　　眨眨眼，憋着嘴就开始哭了，她从小养的娇气，再没有比她更能哭的孩子了，一有不如意的事儿就哭，要什么东西得不到也哭。
　　这会儿看着慢慢动了她的车子，一张嘴就开始嚎啕大哭，慢慢吓了一跳，腿本来就刚跨上去，她还没来得及坐上去。
　　左右脚一绊，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她跟个小透明一样平时，就连做错事的机会都很少，大家都看过来，她有点慌。
　　一下子就摔倒了，手摁在地上的沙子上，她趴在地上，觉得有些疼，要哭，张老二家里的就不高兴了，“你去碰她的车子干什么，新车子弄坏了怎么办？”
　　又去哄顾青青，“不哭了，不哭了，你看，车子还在这里，没人碰。”
　　看着车子被奶奶一只手拎起来，拎到顾青青身边去，顾青青还在哭，她要哭很久，所以大家都怕她哭，怕招惹她哭的人头疼。
　　慢慢看着手心，磨破皮了，手肘那里也火辣辣的疼，她慢慢的起来，蹲在那里，把手心里硌进去的沙子，拍打下来。
　　二叔在餐厅里面，也会做菜，刚好做好了，站在屋门口喊了一声，“吃饭了，开饭了，尝尝好不好吃。”
　　张老二家里的就抱着顾青青，顾青青还在哭，不肯去时候看慢慢，“行了，到点了，回家吃饭去吧。”
　　大概是怕慢慢不肯走，又加上了一句，“省的一会儿你妈来叫你，赶紧回去吧。”
　　慢慢就走了，张老二家里有门槛，平时在家里拦着鸡鸭之类的，她看着张老二抱着表姐进屋子里去了，一个人就慢慢的，走到门槛，那门槛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高，她扶着门，跨过去，闷不吭声的就回家了。
　　家里马永红正在吃饭，绊了咸菜丝，加了一点辣椒，辣的很，但是下饭，“在奶奶家吃了什么啊？你二叔买了排骨好不好吃？”
　　慢慢就不说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要说什么，只是坐下来，拿着馒头，放在嘴边慢慢的咬着，觉得特别好吃，特别软，越嚼越甜。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手在这个早晨无比温柔，像硬杏仁开出柔软的花。


第15章 大客户
　　马永红看着她吃，以为小孩子，见到什么吃什么，今天小叔回来，带了不少吃的，还能不给慢慢吃吗？
　　多少也吃点了，她就压根没想到，私底下婆婆是真的没拿着慢慢当孙女看。
　　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给孩子，小叔子又在城里面，每次回来都带着不少东西，她不贪图这些，但是慢慢去玩，她想着让慢慢吃点，孩子吃了她当妈的比什么都舒坦。
　　说白了，人穷志短，大家都这样，张向东出去喝酒的时候，在人家家里面，不好带着孩子去吃酒席，有人疼孩子的就带着，酒席上给孩子吃两口肉。
　　张向东每次去给人家帮忙喝酒的时候，就偷偷的嘱咐慢慢，“一会儿，再等半个小时，你记得来。”
　　喊慢慢去干什么啊？爷俩跟打游击战一样的，还得等半个小时。
　　不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喝啤酒的时候，啤酒盖有中奖的，一毛两毛的钱，慢慢去了，他就很惊讶，“你怎么来了，正好，来的巧，刚才开出来有奖。”
　　就此塞给闺女几个瓶盖，小卖部里的东西五颜六色，西瓜糖，泡泡糖都有，慢慢爱吹泡泡，他想着给闺女买几个泡泡糖，家里就真的是拿不出来钱的。
　　慢慢从来不在酒席上要东西吃，她每次都守着时间，到点了就出门去找张向东，马永红就笑，父女俩跟打游击一样的。
　　为了这一点钱，为了哄闺女高兴，费这么大的劲儿，可是不觉得苦，也不觉得心酸。
　　等着给慢慢买一把泡泡，一毛钱两块呢，爷俩一人一块，比谁吹得大，一家子都笑，觉得很满足。
　　慢慢跟青青有时候玩，一玩就到饭点了，她每次都是话里话外赶着慢慢走的，慢慢也不懂，她也不会去想这些。
　　你让我走，那我就走吧，她不去想为什么喊着我走，不去想亲奶奶喊着她走，是怕她吃那两口饭，吃那两口好东西。
　　慢慢也不觉得伤心，回家吃饭很正常，她也很少在别人家里吃饭的，张老二家里做肉，青青平时吃的零食，她也想吃，可是没那么大欲望，一会儿就忘了。
　　吃了半个馒头，慢慢就睡了，马永红看着她胳膊肘那里，已经渗出来血了，仔细看了看，手上也擦破了油皮，没放在心上，肯定是摔了一下子，小孩子摔摔打打的很正常。
　　马永红就是再怎么样？也想不到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她很少去婆婆家里，去了两个人都不高兴，所以除了来客人了以外，她从来就不去。
　　有事儿就喊着张向东去，怎么孝顺婆婆她不管，别恶心她就行。
　　到了秋天，大家菜都没得吃，有钱的人去买菜，也不贵，一点钱买一堆的菜。
　　可是慢慢家里就吃不起，就只能买土豆，就是买土豆也要节俭着吃，菜叶子其余的是都不见的。
　　买两袋子土豆，一直吃到来年春天，土豆上面生的伢子，掰下来了再接着生，然后再掰下来，一直到吃完最后一个，也舍不得扔了。
　　到了冬天的时候，张向东就去集上卖菜，开着一个破三轮车，借钱买来的，到处去赶集卖菜，想着翻个身，赚点钱好过年的。
　　慢慢都快三岁了，小孩子长的好，跟年画娃娃一样的，胡同里面见了的，没有一个不夸好看的，小孩子有灵气的很，过年不给老婆买衣服，可是总得给孩子买身新衣服，买两串炮仗，这才算是过年不是？
　　忙了一个冬天，冬天的早上多冷啊，他穿着军大衣，天不亮就装车，都是新鲜菜怕冻坏了，晚上都是放到屋子里面暖着的，然后赶集之前装车再到集上去卖。
　　第一次做，进货不多，想着赚个辛苦钱，到了集上去的时候，连个棚子都没有，朔北的风雪，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能把人耳朵冻下来。
　　一阵风，一阵雪，站在那里没有一分钟是不冷的，脚永远没有一会儿是暖的，张向东在那里，一站就是一上午，连口热水都没有。
　　到了一两点的时候散集了，他还没吃午饭，很多摊子都收拾起来了，街头有卖羊肉汤的。
　　那热乎气儿，带着羊肉的香味儿，可真是好，他笑了笑，把车门装好了，去里面买了两个烧饼。
　　回去的时候，在街上看到慢慢在那里靠着墙站着，从车窗里面递出来，还热乎得很，“去，给你表姐一个。”
　　慢慢就拿着一个烧饼，去给顾青青送过去，也不说别的话，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拿着桌子上的烧饼给马永红看，上面有白芝麻，慢慢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这样的饼。
　　“你吃，你吃，趁着热乎吃，别掉了上面的芝麻。”
　　马永红一个劲的催着她吃，又热了饭给张向东，炖了大白菜，里面加了一点粉条，这就算是很好了，最起码有粉条不是？
　　没几天就过年了，年前大家都买菜，能赚几个钱，张向东也很有奔头。
　　等着第二天上集的时候，买菜的人就更多了，他卖的菜单一，就是卖芹菜还有香菜，价格有点贵的。
　　“怎么卖的？”
　　“五毛一斤。”
　　那人不高，但是油头，穿着蹭亮的皮鞋，从后面车上下来，开着小车的，前面还有个司机，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指了指那些香菜，香菜这边过年都要吃的，你要喝各种汤，吃各种炖菜，那都要香菜提鲜的，多贵都得买，一毛钱一斤不便宜，玉米才九分钱一斤啊。
　　张向东就赶紧拿起来给他看，“您看看，这新鲜的很，没有动过的，回去买了也能放的住，坏不了。”
　　冬天卖菜，最怕的就是冻了，要是给冻了，当时看不怎么样，可是回家了，两三天就开始烂了，四五天就能全烂了，置办年货都是买不少的。
　　所以都想着放的住，能从旧年一直吃到正月十五，这亲戚才来往的差不多了。
　　那人满不在乎的，咯吱窝里面夹了一个皮包，打开拿着钱，“正好了，我到处找香菜买，家里早先买的竟然开始烂了，要人怎么做生意。”
　　听着是遇上事儿，看样子也是个买菜的，但凡是个想把香菜卖出去的人，都得问一句张向东面相就是个老实人，眼神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农村人，“怎么要买香菜呢不过，过年了都买这个，大家伙儿都爱吃。”
　　桌子上有一碟子香菜肉丝，大冬天的，那可真的是清爽，本来绿叶菜就不多，吃个白菜心都觉得好吃。
　　那人嘴里面抽着烟，手上戴着个大金戒指，食指跟中指夹着半截香烟，动作娴熟的弹了弹烟灰，“嗨，甭提了，我们家里开羊肉馆子的，这过年正好是好卖的时候，买了不少香菜呢，谁知道今早上一看坏了。”
　　“这不，我赶紧出来买，不然没两天过年了，找地儿都买不着。先前用的那一家，我回头找他算账去。”
　　这语气带着狠劲儿，有生意人的杀伐果断，看着就不是善茬子，张向东就把车上的存货都拿出来。
　　说实话，他压得货有点多，第一次卖东西肯定是买账的人少，他也不是那种特别会说的人，但是够本了就行。
　　芹菜剩下来的少，因为便宜，香菜多，这玩意鬼得很。
　　“您看看，我这些，都新鲜的呢，回去放着没问题，要多少您看看？”
　　卖出去了，心里也没负担了，想着可算是遇上大主顾了。
　　那人满不在乎了，又去谈了谈烟灰，一边牙咬着烟，一边的歪着头，从胳膊底下拿出来那皮钱包，打开，一水儿的红票子，跟大老板一样的气派。
　　一边说着，“我看着也还行，我一个年关，前前后后得百来斤，我先少买点，先给我来十斤看看。”
　　十斤就是两百五块钱，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三十多，城里面四十块就算是高的了。
　　张向东给用红色绳子装起来，看着那人拿出来钱，他仔细看了看，一百的钱现在大家收的很谨慎了，因为□□特别多。
　　他有个小的灯，能看真假的，看了看是真的，刚要说话，那边车里面开车的就喊了这眼前的人。
　　这人胳膊收回来，拿着钱顺手装在口袋里，“哎呦，您稍等，喊我呢，我说完话回来。”
　　弯着腰跟车里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乐呵呵的就回来了，钱从裤兜里面掏出来，着急的很，“赶紧的，钱给你，我们有急事呢，打电话来了，赶紧回去了。”
　　张向东看着他从裤兜里拿出来的，觉得就是刚才那一张钱，赶紧把菜拿过去，然后找补了九十五给他。
　　人就坐上车了，刺啦一下就走了。
　　那一百块钱，大家都见得少，有个红色的毛爷爷，他拿回家就给马永红看。
　　“有个买菜的给的，很有钱了，人家怎么那么有钱呢，开着小汽车，钱包里面都是这个。”
　　马永红拿在手里面看，也笑，“我等着你当老板那一天呢，好好干。”
　　张向东坐着吃饭，马永红就在那里拿着小本子算账，钱都放在桌子上，然后她合计着这钱应该赚多少。
　　那小灯也放在桌子上，慢慢过去看，手里拿着那小灯，马永红头也没抬，“不能照着眼睛了，不然就瞎眼了。”
　　这其实是红紫外线的，能看钞票真假，大家没见过，就说对人皮肤不好，对眼睛不好，很厉害的样子。
　　慢慢没吭声，自己也没玩过，这家伙好了，在那里拿着那小灯，对着那唯一的一张一百块就照上去了，她是胡乱照的。
　　笑着转过身来，“爸爸，你看。”
　　她觉得很神奇，能把钱给照透彻了，背着面有个红点点。
　　掰下来一大块馒头，腮帮子鼓起来慢慢的嚼着小黄鱼，今晚上吃的小咸鱼，俗称小狗儿鱼，指头长短大小，粗细大约是小拇指，加点油做了吃，香的很。
　　这要是穷人的食谱，闲的要死，半截儿鱼尾巴就够吃一顿饭的了，要是一次做上十几条，那半个月都吃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意从几十章存稿跑到前面来说，我可是v后日万的人啊。所以坑挺深的，挖的也挺快的。


第16章 吵架
　　张向东吃了半个鱼头在里面，嚼着很起劲了，不然嚼不碎就卡喉咙，敷衍的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喝水了。
　　倒水的动作一顿，暖壶盖还放在那里呢，他也没来及盖上，“慢慢，你给我看一眼。”
　　慢慢就给他看，她注意到了，张向东脸色不好，她仰着头看着张向东在那里把那一百块拿起来，然后对着灯光看，看了好一会。
　　马永红拿着铅笔算钱呢，一下子看着这样，心里就咯噔，跟石头一样的掉下去了，掉进去没有底儿的黑洞里面。
　　“这钱有问题？”
　　她站起来，凑过去一看，都不用再仔细看的了，很明显的，这钱防伪那地方照着不对劲，遇上□□了。
　　真的是受够了，这日子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过不下去了，她把那钱一把夺过来，在手心里里面攥成了团，扔在地上眼睛都是红的。
　　刚才还在那里兴冲冲的算钱，觉得就是赚不多，赚个五六十，不行的话三四十也是好的啊。
　　可是现在呢，收到了□□，就跟人家给你一张白纸，你不仅仅东西白送给人家了，还得倒贴钱啊。
　　“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脑子了？能不能长点心了，你卖菜难道不知道，收到这样的钱就不能仔细看看，你用这个笔一照就是了啊？”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赚个钱就这么难，就觉得张向东粗枝大叶的，干什么什么不行，去卖化肥，结果是假化肥，家里面一穷二白的。
　　好容易缓过来一点了，去借钱卖菜，结果收到□□，就这么一张假一百的，年就不用过了，白忙活这一个月，还得赔钱。
　　张向东也没想到，他到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他知道收钱的时候看看是不是真的，可是他没想到，人家玩套路，就说那人怎么就突然喊他回去，这是串通好了的，就是想着找人坑一笔，装作有急事儿的样子。
　　第一次给你看的钱是真的，然后放口袋里面，等着回过头来再给你的时候，就是假的了，利用了人的心理，然后就给人家骗的精光。
　　“我一开始看了，是真的，结果那人跟人说话，再给我的时候，有急事，我也不能再去看两遍，也没想到他口袋里面放的是□□。”
　　人家是提前就放好了□□在口袋里面，就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觉得是一样的，其实就是骗子，有点脑子的骗子。
　　马永红梗着脖子，“你就差那点儿功夫，你怎么就不再看一眼呢？人家怎么就骗你呢？”
　　慢慢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红色的绒布鞋，里面是加绒的，两个鞋子大脚趾那里打着同色的补丁。
　　小孩子长脚，鞋子大脚趾那里磨损的快，因此新鞋子买来都是给缝上一块儿小补丁的。
　　耳听到旁边人吵起来了，嗓门一声声的高，她往后缩了缩脚，看着盛着小狗鱼的不锈钢碗给摔到地上去了，鱼头鱼身子撒了一圈儿，还有完整的隆起背来的小狗鱼，躺在地上跟带着点褐色。
　　“我跟你结婚多少年了，慢慢都三岁了，你还这样，还是做事这么不靠谱。”
　　“这事儿怪我吗？我也没想到。”
　　“不怪你怪谁，人家别人做生意的，集上那么多人，怎么就你一个人能收到□□？”
　　张向东就不说话了，也渐渐的明白了，有些事情，真的是不看过程的，只看结局。
　　他年轻的锋芒，那些很多想过的志向，比如赚很多钱，比如住楼房，比如到大城市去，都渐渐的在生活的失败当中，一次次的消磨去了。
　　没结婚的时候，家里给他说对象，他去赶集的时候看了一眼，觉得长得丑，不愿意。
　　后来家里人又说了一个，就是马永红，马永红大眼睛，各自也可以，人也匀称，看着就是特别开朗痛快的一个人。
　　马永红呢也不挑，她妈跟她说结婚就分家出来，公公给盖了三间大瓦房，没什么好挑剔的，张向东高高帅帅的，皮肤特别白。
　　那年头要结婚的，不论是农村里面的，还是城市里面的职工家庭，都不会挑很久的，不会说是看一个不成，再看一个还不成，觉得差不多的就行了。
　　因为大家都穷，就是职工结婚了，也是没房子没车子都得靠着小两口的双手去攒钱，所以简简单单的，看好来就结婚，没那么多想法，也没那么多追去。
　　看好了，那就结婚，奔着一起好好过日子去的。
　　马永红就坐在那里哭，她声讨张向东的时候居多，张向东很少还口，只听着。
　　听不下去了，就出去，到院子里面去，或者是到他妈那里去坐坐，很少去别人家里去哭诉。
　　马永红真的觉得人生怎么能这样呢？
　　人怎么就能这么绝望呢？
　　卖出去的利润都不够本钱的，还被人坑走了九十五块钱，她大哥在城里面的制衣厂里面干，这多少年了，工资四十块钱啊。
　　而且进菜的钱跟卖化肥的不一样，进化肥的钱是自己的钱，俩人攒下来的，可是进菜的钱，都是借来的，这是要闹饥荒啊。
　　年关怎么过，“打从我嫁给你了，就是这样，干什么什么不成，我就是这样的命啊。”
　　“平常嘱咐你多少次，防着点人，一定防着点，你就当屁一样的，从来不想着我的话，到头来还是吃亏。”
　　“我一天天的，菜没得吃，衣服没得穿，我省吃俭用的，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攒钱，结果攒着攒着就有个大窟窿等着，我过什么日子啊。”
　　她拿着一条毛巾，在那里擦眼泪，看着张向东出去了，还是生气，又说了几句，才在那里默然垂泪。
　　天冷的很，慢慢知道，大后天就是过年了。
　　炉子里面的火大概早就没有了，生了一个小红炉子，在北屋当中，张向东出去的时候，门左右的摔打在一起，还是没有关起来。
　　留着的缝儿越来越大，风夹着雪沫子，从脚底一直吹到人的脖子，慢慢吸了吸鼻子。
　　她一直不敢动，她胆子小的很。
　　她不明白这次为什么，突然又吵起来了，然后听也听不进去，只是一直看着脚底的小黄鱼，她没舍得吃鱼身子，现在在地上可惜的很。
　　看了马永红一眼，她在那里抽噎着，慢慢才蹲下来身子，把鱼捡起来，放到不锈钢的碗里面，碗口有点变形了，她想着变圆了好看，手指头使劲都发白了，也没有变回来。
　　“不要了，慢慢，鱼脏了不要了。”
　　慢慢抬起头来，捧着碗站起来，脚有点麻了，“没脏。”
　　马永红就不说话了，家里摔打成这样了，还是要收拾，不然一会儿来人了怎么看。
　　她脾气来的急，可是遇上这样的事儿，谁能不急呢？
　　从门后面拿出来扫把簸箕，就开始打扫，看着慢慢一直端着碗看着她，“妈妈，洗洗还能吃。”
　　马永红眼睛一酸，热气又出来了，她知道这样不好，她也想给孩子好生活，对着孩子很好，可是办不到。
　　她的眼里面依然带着水汽，眨了眨眼睛，柔声对着慢慢说，“给我吧，家里还有，要吃再做新的了。”
　　她拿出去倒了，走到院子外面，看了看没有人，背着人擦了擦眼泪，又去洗了脸。
　　家里就娘儿两个，东边就是个树林子，安静得很，冬天的下午，除了有枯枝偶尔打落在冻土上的闷哼以外，并没有鸟儿的欢呼雀跃，也不会有春花的灿烂。
　　慢慢的心，一直就是皱着的，她每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每次只有当看到两个人吵架，甚至动手的时候，才去回放刚才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总是觉得很突然，每次都看着马永红在哭，哭一会儿就抱着她，把她抱在怀里面，“慢慢，害怕吗？”
　　“害怕。”
　　慢慢看着马永红，又问，“爸爸呢？”
　　马永红没说话，她不能对着孩子凶，不然脱口而出的就是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飘雪了，年关下雪，从来都是应景儿的，借了人家的钱，说好了马上还的，现在还不上了，总得买点东西给人家到家里去，打声招呼说是明年还。
　　借钱的人，对着人总是要头颅低一点儿，腰弯着进门的，这是应有的态度。
　　那种到年关了，也不去人家家里说一声的，就当没发生什么事儿，拿着人家的钱吃肉过年的，背地里会有人戳脊梁骨的。
　　她从来没有借过人家的钱，偶尔应急了，也是马上还。
　　本本分分的人，借了人家的钱，到了年底的时候，怕是连年都是过不好了，心口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似乎就连多吃一口饭，都是奢侈的腐败了。
　　俗话说的好，无债一身轻。
　　从门那里往外看，雪压得越来越紧，慢慢点着脚尖看，门上半截儿是玻璃窗户，下半截儿是木头的。
　　看着雪花碎碎的，然后就慢慢的成了鸡毛一样的，给小树林盘虬卧龙撒上厚厚的盐巴，一点点变白，直到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慢慢，咱们过年不吃肉好不好？”
　　肉九毛钱一斤，家里已经吃不起了，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去买肉，已经跟杀猪的说好了，要了大骨头，给炖白菜吃，还要了几斤猪肉。
　　可是钱拿不出来了，只有提前给慢慢买了一件红色的小褂子，孩子要是没有新衣服穿，大年初一拜年，背后要给人笑话死了。
　　慢慢喜欢吃肉，她特别喜欢吃肉，可是平时吃不到，她也不会要，眯着眼睛笑了笑，“我不吃肉，我喜欢吃小狗鱼。”
　　到了晚上的时候，马永红就重新生好了炉子，暖暖的，煮了面条给慢慢，吃着的时候，张向东回来了。
　　她吃了一口咸菜，跟自己说沉住气了，管他吃没吃呢，去他妈那里难道还没吃吗？
　　自己何苦去下三滥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张向东拍打身上的雪，看着炉子上的水壶开了，拿起来去装水。
　　“吃了吗？”
　　她还是问了，怕他生气了，还不吃饭，憋在心里最后要出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虐，真的。其实经历过之后，不觉得很苦。因为人生总有低谷期，那宁愿低谷在前面，后面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平坦大道。
　　我看哪吒，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曾经跟他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去在乎别人的看法，我甚至比他更固执。


第17章 委屈
　　她看着张向东，想着要是再不说话，也不能再吵下去了，还是要过日子，要想着好好儿的，她也要控制自己。
　　结果听到他声音低低的，混合着倒水的声音，不太真切，“吃了。”
　　没听清楚，她又不好再去重新问，就再问一句，“没吃的话，还有面条，给你吃。”
　　她总是这样，生再大的气，然后有再大的委屈，她自己说了，哭了，然后就还是这么掏心掏肝儿的对着张向东。
　　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急脾气。
　　但是也就是马永红了，不然这么一出一出的，别的人早就受不了了，马永红也是给自己打气，抱着孩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下午她就在那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钱没了，再赚。
　　总得把人家的钱给还了，想着年怎么过的体面一点，想着怎么还钱，多久能全部还给人家。
　　张向东说话的声音不高，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很安静的人，慢慢从来都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说话能比她爸爸更温柔的了。
　　他把手伸在炉子上面，来回的烤了烤，夜里面温度已经开始降下来了，他进来之前，把大门口的雪都扫干净了，院子里的雪想着明早上起来打扫吧。
　　“不吃了。”
　　顿了顿，看了马永红一眼，“过年去慢慢奶奶家里过吧。”
　　马永红就起来，把锅子里面的面条倒出来，不多了，“你将就吃点，不够了泡点馒头吃。”
　　端给张向东，张向东就吃了，低着头，泡了半个馒头进去，夹杂着七长八短烂乎乎的面条，吃到肚子里面去，热乎乎的，一下午的五脏六腑都是冷的，这会儿才算是有口热乎气儿了。
　　脸色好看了，话也多了几句，“她奶奶家里买了不少肉，够吃的，等着初二去她姥姥家里的时候，我再去拿礼物。”
　　马永红一肚子的委屈，就冲着最后这一句话，什么气儿都没了。
　　很容易满足了，我跟着你受苦受累，难道是因为爱吗？
　　有个鬼的爱哦，这年头谁谈爱情呢，谁知道爱情是什么狗东西呢？
　　到了年三十的晚上，家里没开火，她带着慢慢就到婆婆家里去了，没带着东西去她心亏，早早的就去了做饭，帮着收拾然后做饭。
　　觉得不管先前怎么样，现在能帮一下他们，她心里就感激她，谢谢自己婆婆。
　　白菜炖了肉，这是主蔡，然后还有一个炒萝卜丝，一个炒豆腐，一盘子咸鸡蛋，就是这些菜。
　　张老二家里腌的鸡蛋，总是舍不得吃，放时间很久了，臭了才拿出来吃，煮出来鸡蛋黄跟鸡蛋白搅和在一起，还带着一股子臭味儿，有的人就喜欢吃这个味道。
　　慢慢不喜欢，看着马永红吃，她自己笑嘻嘻的，离着她远一点。
　　白菜炖的烂烂的，因为有肉的缘故，所以说格外的好吃，就连汤都是好喝的，她很喜欢。
　　顾青青跟她坐在一起，你吃什么，我也要吃什么，最喜欢吃的还是肉。
　　肉不多，张老二看到了，就对慢慢奶奶说，“再去盛去，锅子里面不是还有？”
　　今儿过年他高兴，看着慢慢跟青青抢肉吃，比自己吃了开心，张老二很勤快的一个人了，平时去地里干活，从来不比人家慢一点儿的，慢一点自己就着急的不行了。
　　夜里面还去纺绳子，然后去集上卖，不疼人吃东西，孩子吃了他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
　　张老二家里的就起来，去锅子里面盛着，马永红也没注意，就觉得肉吃的挺快的。
　　她没吃，就光吃了白菜了，还有一个咸鸡蛋。
　　等着再上来的时候，她就想着给慢慢多吃点，看着女儿吃的一直笑，就去夹肉，夹了一筷字给慢慢，慢慢比青青小两岁，筷子用的不好，比不过青青。
　　青青就一个劲的夹，“哈哈，我的多，都在我碗里面了。”
　　慢慢着急啊，她自己站起来，也去夹，结果就没了。
　　张老二又说，“再去锅里面盛去，锅里面有。”
　　结果张老二家里的就不动弹了，“锅里没有了。”
　　“哈哈哈，没有了，你没有了。”
　　顾青青还在那里笑，端着自己的碗给慢慢看，里面好几块，慢慢其实没吃多少，她吃的慢，又只吃瘦的，牙还没长齐全了。
　　她看着马永红，马永红就怕她哭，大过年的不带哭的，“你看看，看这个，吃这个不是很好啊，你喜欢吃鸡蛋黄，我给你找个不臭的吃。”
　　张老二就看着慢慢奶奶，不高兴了，怎么能没有肉呢？他从集上回来买了不少肉，而且一年不久过这么一回年，给孩子吃就是了。
　　他就又喊，“再去锅子里面找找，还有呢，给慢慢找出来吃。”
　　马永红肯定不去的，哪里又去锅子里面翻找的，没这样的理儿，给慢慢敲鸡蛋吃呢。
　　她没想着去，结果婆婆小心眼，生怕她去翻锅子一样的，不轻不淡的就来了一句，“肉吃了也不少了，吃那么多肉干什么，没了就是没了，吃多了不消化。”
　　马永红就顿住了，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就连慢慢都觉得不对劲，她不知道这是骂自己的，只是看着顾青青的碗里，“青青有。”
　　那意思是青青也吃肉了，她隐约的知道，这是在说自己，怕自己被人嫌弃，就说顾青青也吃肉。
　　张老二生气了，“慢慢，你去锅子里找去。”
　　马永红要拦着来着，结果慢慢就掀开锅盖了，锅就在张老二家的身子后面，她掀开锅盖，一下就愣住了，“爷爷，还有好多肉。”
　　挺高兴的，站起来对着马永红说，“妈妈，还有好多肉。”
　　马永红脸色马上就变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真的，如果不是大年三十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公公还好的话，她真的是摔筷子走了。
　　真的，每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膈应人，不要这么恶心。
　　她在心里面马自己贱，骂自己不长记性，都多少次了，被人家这么恶心，还是不长记性，今晚还是来了，还觉得挺高兴的。
　　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也不让自己脸色难看，过年呢，都高高兴兴的，而且吃人家嘴短，谁让你来了呢，你来了你就得忍着。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婆婆，大年三十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努力让自己说话，“慢慢，你回来，坐下来吃饭。”
　　慢慢还是很高兴，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她不知道这些奶奶故意藏起来的肉，故意不给她吃的，为了不给孙女跟儿媳妇吃，所以就连儿子都不给吃。
　　“妈妈，好多肉哦，我还要吃。”
　　结果就看着马永红冷了脸子，看着她生气，“你如果吃饱了，就去一边玩去。”
　　慢慢笑容就没有了，她知道今天过年，要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奶奶找不到肉，结果她去找到了肉，这样大家都有肉吃了。
　　但是，为什么妈妈就不高兴呢，她扁着嘴，要哭，“妈妈，我来盛出来吧。”
　　她去端盘子，结果她亲奶奶，到了这个时候了，都不觉得难堪，赶忙把盘子护住了，板着脸呵斥她，“吃饱了就去玩去，这盘子里这么多菜呢，没吃完再添上那么多，都吃开了剩下来谁还吃啊，先把盘子里面吃完了。”
　　“锅子里哪里有肉，没有肉了，你馋死了，看什么都是肉。”
　　从慢慢手里面抢过来盖子就盖上了，慢慢不走，她还是不明白里面的窍门，就是纳闷，“有肉--”
　　她还要再解释一下，真的有肉的，就辩解，“没有看错，有。”
　　张老二家的脸上挂不住，挂不住也要挂，“一边去，吃饱了就到一边玩去，整天就知道闹腾。”
　　顾青青就在一边笑，“慢慢没有肉吃，不听话。”
　　慢慢一下子就哭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就是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委屈。
　　一下子就跑开了，跑到床分柜子的夹缝里面去，她虽然小不知道伤自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很执拗了，觉得我对了，为什么没有人夸我，还要责骂她呢？
　　她自己蹲在那里，黑漆漆的，捂着脸哭，马永红木着脸，她不该对着孩子发火，可是这时候，她只能当没看见，锅里面就是没有肉了，没有。
　　可是当妈的，心里面跟捅了刀子一样的，滴血啊。
　　她心里面跟下雨一样的，眼泪没流出来的，都在心里面，侧着头看着慢慢一个人在那里哭。
　　张向东也没说话，只是拉着慢慢起来，“走了，带着你看烟花了，我听着有人放呢，咱们站的高高的看。”
　　慢慢哭的上期不接下气的，马永红坐在那里，嘴巴里面什么味道都没有了，她知道委屈了孩子，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心里面的委屈呢。
　　说出去都不够人家笑话的，大年三十吃饭，婆婆藏着肉在锅子里面，吃的时候一个劲的给顾青青吃，慢慢吃一点儿，她心疼的就跟喂了狗一样的。
　　“你吃吧，我去带着她看。”
　　板凳上有钉子，她坐不住了，抱着慢慢出去了，到了门口外面，时不时听到邻居家里有笑声，大家都在吃团圆饭，过个年年有余。
　　慢慢哭的上不来气儿，还是要解释，“妈妈，真的--真的有--”
　　马永红就哭了，“你不争气，慢慢，人家就是不给你吃，你要也没有。”
　　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亲孙女，这是亲孙女啊。
　　她就不明白了，老太太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啊，她知道她狠心，但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真的见识领略到了。
　　一些话不能对着孩子说，慢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天晚上，她很委屈，委屈到别人都在吃饭，她一个人蹲在柜子跟床的缝隙里面哭，没有人安慰她，就连马永红，都没有安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不觉得委屈，因为不知道，不在乎，长大了想起来，觉得很委屈，可是不需要了。


第18章 离婚
　　张向东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地母亲不容易。他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不仅仅是他，这片土地上的其他男人也大多数如此。
　　无论是父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儿子的都不会去说，要是别人说了告状控诉之类的，就当没听见。
　　这也不是愚孝，就是一种很天然的习惯，对父母的一种属于这片齐鲁大地上的一种约束。
　　这个没有人比马永红有更贴身的体会了，家里也没有钱买烟火，她就抱着慢慢，出了门口，然后站在坡上面，能看到下面的烟火。
　　慢慢这小沉闷，虽然闷不吭声的，但是骨子里挺浪漫的，不然不能去跟顾青青捏泥巴，给捏个裙子什么的，她喜欢看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很兴奋了，“妈妈，这个好看。”
　　“这个高。”
　　“这个真好。”
　　仰着脖子，在那里看，其实这时候的烟火就一个颜色，黄色的，而且也没有多高，也没有多好看，也没有人有钱连续不断的放，就是放一两个，哄着大人孩子有个喜庆劲儿。
　　这是年味儿，有钱没钱的，就跟给孩子买新衣服一样，仪式感。
　　看了好一会，慢慢自己伸着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左手扶着下巴颏，右手扶着后脑勺，大概有点没站稳当，一下子趔趄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
　　马永红看了一眼，“怎么了？”
　　慢慢就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的脖子前后护着跟宝贝一样的，把仰着的脑袋慢慢的给放正当了，“没事儿，我怕闪了脖子。”
　　马永红一噎，乌漆墨黑的，她就压根没看出来慢慢有脖子，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小心呢，怂不怂啊。
　　慢慢是真的担心，她仰着脖子时间长了，猛然低头，会伤到自己筋骨的。
　　踢踢踏踏的跟在马永红的后面，从胡同口拐进去，看到第一家的院子里面，挂着一个红灯笼，慢慢羡慕的看了一眼，真好看。
　　然后又踢踢踏踏的，跟在马永红的后面，到家里扭头就睡了。
　　马永红往炉子里面放了一点煤渣，她自己做的，总是烧炭太贵了，所以张向东就去买了煤渣煤粉回来，然后加了水跟一些麦子壳搅拌在一起，又重新切成一块块儿的，等着晾干了，也能用。
　　烧的时间久，更重要的是节省钱，晚上能烧很久嗯，她听着外面有脚步声，知道张向东回来了，就劝着自己，不要为了这点儿事就吵架。
　　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就当长教训了。
　　她每次都是这么恶狠狠的想，都是这么下决心，恨不得一辈子不来往了，一辈子不去吃老太太一口饭，一定要有骨气。
　　可是她刀子嘴，豆腐心，想一想解气也就算了，到时候该做的事儿，找到头上来了，还是得做。
　　张向东给他爸妈送东西，她从来没说过一句不好的，也没拦过一次，家里要是吃点好吃的，两家离得近，张向东都是端过去的。
　　就是给慢慢买东西，也是给青青带一份儿，买好吃的，买娃娃，都是两份儿。
　　慢慢睡得很香甜，因为要守夜，屋子里面一直生着火，没有灭，她睡得身上暖洋洋的，脸上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一般。
　　马永红喊她起来，给她穿上那一件红色褂子，慢慢站在镜子面前笑着，马永红站在她后面帮她绑了两个小辫子。
　　从镜子里面打量着慢慢，女儿是真好看，早产的孩子没有奶吃，一直到现在慢慢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吃的最多的就是馒头咸菜，吃鸡蛋算是改善生活了。
　　可是孩子自己长得争气，白白胖胖的，伸出手来，上面带着五个小窝窝，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鼻子趴在那里，小小巧巧的，她不是那种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嘴巴。
　　虽然至今慢慢没有吃过樱桃，但是这是她听到过的，形容自己最好的一个词儿了。
　　大年初一拜年，人人出去了，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嘴巴上无论是仇人还是恩人，都是说着好听的话儿，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头。
　　马永红也是这样，她说话特痛快，跟谁也能说的上来话儿，不愁说话，跟人家寒暄拜年，该说就说，该笑就笑。
　　知道过去的一年里面赔了不少钱，但是出门之前她还是给自己家里架势打气，“没事儿，过去一年翻过去了，咱们今年新开始，肯定更好，赚大钱的。”
　　这样的话儿，让人听了心里面松快。
　　人就是这样，跟命运，跟苦难，一次次的抗争，一次次被打败，然后再从泥潭里面爬出来，露着两个大白牙，笑嘻嘻的指着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去你大爷的。
　　一个人，一辈子，到底要多少起起伏伏，多少大起大落，马永红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的，就跟孩子是越长越大的一样，这是一个天然的发展规律，一定有好日子在后头呢。
　　可是她所有的期盼跟祝福，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新的一年里，在慢慢四岁的一整年里面。
　　好运并没有降临，张向东去当小贩买卖生猪，想着翻身，想着赚一大笔钱，把借来的钱还给人家，可是卖出去的猪，遇到老赖了，人家没钱还给他。
　　去法院起诉，就成了一笔烂账了。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做生意的人最讨厌的两件事，一件是到了年底要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账目了，或者就是没钱还给你的，你逼得再紧，还是没钱，只能百儿八十的给一点。
　　要着要着，最后都不想去要账了，要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年底还债了，债主逼上门了，多得是年关怕要账跑到外地去没有音讯的，也有想不开挂在房梁上面的，实在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再去找新的人借钱救急，给一点儿西安把人打发走，这才好把人送走了。
　　法院受理，也执行，审判也下来了，可是人家就是没钱，也没什么东西好抵押拍卖的，所以他搭上了钱，还搭上了官司钱，又是一穷二白的回了家。
　　慢慢话更少了，她看着张向东跟马永红每天都吵架，两个人不说话，马永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那里哭。
　　直到有一天，张向东摔了一个铁桶，就在马永红的脚边。
　　马永红一下子就抱起来慢慢，走了，“张向东，你摔给谁看呢？”
　　又是一个这样的晚上，慢慢低垂着眼眸，她想自己如果抬起头来，肯定能看到一天空的星星，漫天的星光在天地间，毫不吝啬的自由自在的挥洒，一定很美。
　　可是她不想抬头，没有力气去抬头看，她只想低着头，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慢慢，要是离婚了，你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爸爸。”
　　“你要是跟着你爸爸，以后就有了后娘，后娘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你哭都找不到人，也再也见不到我了。”
　　慢慢哭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一家子在一起，无论是在一张床上睡多久，无论是一起吃多少顿饭，无论你以为一开始是这样的幸福，觉得最后还是这样的幸福的时候，全部破碎。
　　没有那一种状态，是我们以为的永远。
　　也没有哪一种幸福，是我们能一直不变的幸福。
　　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告诉慢慢，怎么样，才能不会哭。
　　她的眼泪哭的凶，又不想给人家看到，就背过身去，两只手的肉窝窝里面，似乎也都是眼泪，她一直没有说话。
　　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大家夸她她或许高兴，骂她她只会隐约有感觉，但是从来不知道原因，所以不在乎。
　　给她好吃的，她会对着你笑，你对她好，她会喜欢你，把你当成依靠。
　　她能接受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并且在积攒着一起回报给你，但是面对世界上崩坏的一切，面对一些坎坷荆棘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
　　没有人告诉她，面对父母要离婚的时候，她要怎么做。
　　“一样是结婚，我这才几年，可是你看着这一出出的，谁家是这样过日子的呢。”
　　马永红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在当一个旁观者，看自己这几年的含辛茹苦一般。
　　“我想着离婚，孩子归我。慢慢这么小，我不能放到他哪里去，到时候跟着她奶奶，好好的孩子，最后也没了活路。”
　　“我以后就是不结婚了，也带着慢慢。”
　　女人要是想着再去找幸福生活的，一般不能要孩子，一个是传统，再一个就是带着孩子就是个累赘。
　　可是很多人，离婚了，当妈的拼了命的跟当爸的打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不过就是因为舍不得孩子，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后娘给孩子委屈吃，当娘的心里，刀割一样的，恨不得立马投湖死了的。
　　宁要乞丐娘，不要皇帝爹。
　　姥姥还是劝她，只是看着她这样根本就听不进去了，怎么劝呢？
　　心里面打定了主意了，马永红不知道离婚后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日子会很艰难，会很累，很辛苦。
　　现在孩子小，谁给自己看着呢，自己出去总要找个活儿干，不是去厂子里面干，就是去给人家刷碗拖地，受着别人的委屈，孩子大了，花钱就更多了，还要上学。
　　可是不离婚，现在的日子就看不到希望一样，她跟张向东说了，不要折腾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安安稳稳下来，慢慢攒钱就是了。
　　可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心里面有自己的想法，想着衣锦还乡，也想着出人头地，想着让家里人，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
　　他也能吃苦，去钻营各种小生意，能干的都干了，能想到的也都想到了。
　　没几天，张向东来了，就连张老二还有张老二家里的都来了，还是来请的。
　　慢慢奶奶其实很会说话了，坐在那里，也是恨铁不成钢，叹着气，“我们也知道，对不住你们，这一出一出的，没个好日子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在该成长的时候没有成长，那么在以后，将会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更伤的痛。


第19章 养牛
　　又去骂张向东，“我也是愁死了，知道出了这事儿，我好几晚上睡不着，夜里面翻来覆去的，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
　　“那死人就是不给钱，不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是都打官司了，也没有用，就是穷的一分钱都没有。”
　　马永红心里面不舒服，一直是坐在那里侧着脸，不肯去看张向东。
　　慢慢走过去看着张向东，“爸爸，你来了。”
　　张向东拉着她到身边来，捏了捏她的手，没说话，慢慢下意识的看了马永红一眼，马永红还是侧着脸，但是都听到了。
　　她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女人离婚很困难，不是外在的困难，是很多时候，过不了心里面那一关。
　　这样的情况，外人看到了，就说离婚就离婚吧，确实是没什么好过的了。
　　可是当事人心里面怎么想呢？
　　马永红不是没有感情，两个人感情很好，张向东那时候订婚了，去了北京打工，回来给马永红带大城市的衣服来。
　　两个年轻人有这样的心意，马永红一个人抱着慢慢走的时候，觉得这日子过得没劲了，真没意思了，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天天这没有安生的日子过，真不如离婚。
　　可是现在真的要说出来，她说不出口了，现在想着的，全都是张向东对着她的好，家里的事儿，基本上就是她说了算了，而且张向东不打人也不骂人。
　　脾气好的很，她脾气急，对着张向东有时候骂，他也不还口，他对着孩子也好，慢慢是个女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说是对着不好过，慢慢生下来到现在，没有动过慢慢一根手指头。
　　别人家的大老爷们，从来不做饭的，烧个水都是大功劳了，张向东会做饭，而且也愿意做饭，还有刷碗洗衣服，都能干，家里家外的院子，厨房他也都打扫。
　　“回去吧。”
　　张向东看着人瘦了很多，原本就不胖，就靠一个大高个子撑着骨架子，现在头发也长了，人看着就跟个一把一样的，背再没有当初的精神抖擞了。
　　马永红哭了，她怎么能不哭呢？
　　离婚了，她也舍不得，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要是离婚了，就是雪上加霜，家里那么多外债，都是张向东一个人的，穷的叮当响，也没有人看得上他了。
　　喜欢过的人，有感觉过的人，你真心对着好过的人，说分开的时候，就是钝刀子割肉，自己给自己的伤害，比他给你的还要大。
　　她咬着唇，几度张口都没不行，一张嘴，就哭出来了，“走吧。”
　　张老二骑着三轮车来的，张向东站在最前面，不然后面坐不开，慢慢坐在马扎上，晃来晃去的，她觉得这样很好，趴在马永红的怀里面，“我要到爸爸那里去。”
　　“别去，要摔倒了。”
　　慢慢还是要去，张向东惯孩子，他就把慢慢放在自己前面，然后紧紧的抓着她。
　　来回的颠簸，慢慢不小心碰到头，可是依然在笑，她觉得这样很好，即使在车棚子里面吹着干冷干冷的风，即使手冻得冰凉凉的，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第二天，老姑父就亲自骑着自行车来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受了大罪，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犯错，然后就到养殖场去做苦力去了。
　　就跟劳改一样的，活儿又累又脏，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牛粪的味儿，可是对着慢慢很好，他本家没什么亲戚，对着老姑这边的亲戚就很亲近。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养牛吧，不然平时地里面的庄稼收成，一年到头来，都是辛苦钱。”
　　他是特意为了张向东来的，老姑是老奶唯一的女儿，跟老姑父结婚，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
　　在养殖场待了不少年，老姑父也琢磨出来一点门道了，这事儿肯定是靠谱的，不然不能来跟张向东说。
　　“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养牛不难，就是累点，平时还得去打草。”
　　老姑父端着掉了把儿的小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浓茶，然后去问慢慢，“老姑父身上有味儿没有？”
　　慢慢摇摇头，不知道老姑父这是一种乐观主义精神，“没有。”
　　她觉得人身上都是一个味儿，人味儿呗。
　　老姑父就摸着她的头，哈哈哈哈的笑，他是个有肚量的人，笑起来声音也格外的洪亮  对着马永红开玩笑说，“我这天天跟牛在一起，身上都是一股子味儿，就连家里面都带着一股子味儿。”
　　慢慢飞快地看了一眼老姑父的表情，她仔细闻了闻，觉得确实是有股子味儿，可是她觉得这个不影响什么，还是拉着老姑父的手。
　　这双手，就连手心都带着老茧，厚厚的一层，有的起皮了，摸起来硬硬的，手指头分手掌的连接地方，都带着些微发黄的透明的硬茧子。
　　她抬着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觉得很大。
　　马永红觉得这事儿可以，张向东也觉得可以，最大的问题还是钱的问题。
　　她是要喊姑父的，慢慢这一辈儿的喊老姑父，“姑父，你也知道，我也不跟你说前面的事儿了，就快过不下去了。我跟向东结婚这么多年，要说是为了别的事情吵架，真没有过。”
　　“我们吵架，就是为了钱，为了家里穷，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啊。”
　　老姑父叹了口气，“我知道，厂子里面有两头牛，一个有奶，一个还没奶水，没奶水的那个便宜点。”
　　马永红就问，“那没奶水的多少钱一头？”
　　“四千。”
　　买牛养着，就是为了它生小牛出来的，还要卖牛奶，牛奶九毛钱一斤，很贵的。
　　要是能要，肯定是要有奶水的牛回来，一进家门就能赚钱，而且谁知道那个没产奶的，到底产奶多不多啊？
　　“姑父，我们也合计了，人有多大分量，去赚多大的钱，我们就要没奶的，便宜一些我们负担也小。”
　　老姑父觉得也是这样的道理，“那行啊，我先找人留着，到时候去厂子里面买。”
　　说着就起来了，马永红赶紧拉着，“在家里吃饭，来了怎么也吃一顿。”
　　老姑父不肯，觉得都挺苦的，他在这里吃饭，家里没有好东西招待自己，这不是让小两口为难吗？
　　执意就走了，马永红跟张向东就开始借钱了，问村子里的人借钱不好借，家家户户没有多少钱，有私底下借贷的，这就是唯一的法子了。
　　俩人咬着牙，借了，利息就是高一点。
　　马永红又回了一趟娘家，不敢问着慢慢姥姥借钱，她上面两个兄弟，这个钱借了，只怕是嫂子要吵架的，她不去惹这个事儿，省的让嫂子误会了。
　　去姨妈家里借的，反正就是到处借钱，一屁股的债。
　　张向阳两口子也在家里合计呢，合计着养牛的事儿。
　　老奶不是四个儿子吗？张老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老大，张向阳就是老大的儿子，跟张向东是一个本家的正儿八经的叔伯兄弟。
　　张向阳是大房的老大，张向东是二房的老大，就这么亲近的关系。
　　“这事儿，我看行，养牛不费多大的事儿，吃草多，就是得打草，但是真赚钱。”
　　张向阳各自矮的很，属于张氏家族里面的一个异类，因为老张家就没有矮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北方男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有点矮了。
　　他合计着这事儿，跟自己老婆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机会，也听着姑父说过几句的，仔细想想，还真的行。
　　张向阳家里的就不愿意，她心眼多，“可是，那天说了，就两头牛，向东家到处借钱呢，万一想要那个有奶的怎么办？”
　　有奶的都想要，就是贵点儿，而且就这么两头牛，她也就有点眼红了，想着要拿一头有奶的。
　　但是亲戚之间，你直接说就行了，她不肯说，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人，她又想着占便宜，还不想开口。
　　就跟老姑父说了，他们家也想养牛，张向阳家里的很能说了，慢慢这个大娘的嘴啊，真的是不一般，说话总是带着笑，还带着一点软，尾音总是带着一点拖着的。
　　“姑父，我们想着也养牛，家里三个孩子，向阳干活又不中用，那么大一点人，不是有两头牛，我们也跟向东家一起养算了，也有个伴儿。”
　　姑父听了，当然愿意帮忙，而且他看好的就有两头，“行啊，后天来厂子里交钱就是了，向东家里要那头有奶水的，还有一头没奶水的你们带回去。”
　　“这个啊，到时候再看看，商量一下。”
　　他也没放在心里，本来就是给向东家里的看好的，想着帮衬一下，给找个赚钱的事儿干干。
　　张向阳家里的就想要好的，就想要那头有奶水的，她家里有钱，主要是张老大是老师，拿着工资的人，关键是张老大就俩儿子。
　　一个是张向阳，一开始就是留着养老的，而且大孙子也有了，张向阳弟弟呢，年纪轻轻就出去了，以后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家里东西一开始，就明摆着是给张向阳的。
　　所以他能拿出来钱，问张老大要就是了。
　　马永红本来是想着要没奶水的那个便宜来着，后来借钱的时候没想到能借全了，早就跟老姑父说要那头有奶水的，贵点就贵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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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黄牛下山
　　早上起来她在那里干活儿，张向阳家的就上来了，她家住在坡下面，来了也不进去，就在那里跟着马永红。
　　“嫂子，什么事儿？”
　　“这不是姑父那天说是有两头牛，我跟向阳商量了一下，我们也要一头。”
　　马永红把碳饼捡出来，一点一点巴拉开，看里面有没有烧干净的，再捡出来重新烧干净了。
　　穷人家的日子，她体会的无比的深刻，能节约的小法子，她多得很。
　　抬起头来，她也没想多，觉得挺好的，“那挺好的啊，我们两家都养牛，也要有个照应。”
　　一家子养牛的，牛要是生病了，或者是出个什么主意的时候，就只有自己一家子使劲儿，现在大嫂一家子也一起养牛，到时候卖牛奶，打牛草，还有卖牛的时候都有人一起商量，觉得很好。
　　结果张向阳家的，一只手扶着墙，“是很好啊，我们要的话，就要那个有奶的。”
　　马永红里面就放下来手里的簸箕，她手上都是昨天烧的煤灰，一手的脏，“嫂子，我们家早就跟姑父说好了，也想要那个有奶的。”
　　张向阳家里的也不生气，就一直在那里说，“我们要是养，就养个好的，有奶口的，不然养着就不好了。”
　　马永红生气了，什么人啊，就没有这样的。
　　没搭理她，大嫂看着她忙着，就下去了，结果到了中午又来了，又是车轱辘的话儿，反正无论如何，自己家里是一定要占便宜的，要贵的。
　　就是想要那个有奶口的牛，到了家就能赚钱，贵的东西是有贵的道理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老姑父托人来捎着口信儿，要去厂子里拉牛回来去，可是张向阳不在家，去了镇上走亲戚去了，只能张向东一个人去，他拿着钱去了。
　　没有车，要走着去，去养殖场要走很远的路，恐怕回来都要半夜里了。
　　马永红是没觉得什么，可是张向阳家里的心里面就急死了，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男人不在家，那张向东一个人去了，到时候直接牵着那牛去了自己家里，那她不就得要那个没奶水的牛了。
　　着急啊，晚饭都吃不进去了，这人也是个鬼才，想了个什么理由呢，直接就跑到张向东家里，跟马永红搭话呢，“哎呦，弟妹啊，向东不在家里，你一个人害怕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陪着睡，那要是张向东回来了，她就知道了，就不能让那有奶水的牛给了张向东自己留着。
　　你说这人，小心思怎么就细成这样了，都是亲戚，你说你话说开了，拿出什么理由来，让一下就让一下，你来我往的，这才是亲戚。
　　可是你老是这样玩小心眼，马永红这人直，就死讨厌这样的事情，话好好说，事儿好好干，别在那里弄些见不得人的。
　　她还就不让了，她心里面有气，“不用了，慢慢也在家，我也不怕一个人，要下雨了，嫂子回去吧。”
　　张向阳家的闹了个没脸，就这样都不生气，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很有耐心地一个人。
　　坐在那里就不走了，“没事儿，我回去也没事，在这里跟你一起说说话。”
　　屋子里面的白炽灯一会儿变暗了，她就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马永红坐在床边，看着慢慢一个人滚在床里面去了，对着墙不说话，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就觉得好笑，真的是好笑，至于吗，为了这样的事儿，两个妯娌闹成这样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死了。
　　妯娌相处说实话，跟夫妻相处一样的，总得有个让着一点儿的，嫂子嫁进来多少年了，孩子都三个了，平时也能说会道的，马永红不去争了，真的，让就让了吧。
　　“嫂子要有奶水的那一头牛，那就给你们吧，我们要那头没有奶水的。”
　　张向阳家里的一脸笑，回家去了，但是她不睡觉了，只要是张向东回家了，一定会从村口进来的，她家就在下面，她小心眼，自己说话不算话，总怕马永红是糊弄她的。
　　生怕张向东牛牵到自己家里去了，马永红就给扣下来了，因此她不睡觉，等着张向东回来呢。
　　所以你看，有的人做的事儿，是真拿不出来手，脸皮是真的挺厚实的，可是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只要好处到手了，自己占便宜了，那我就高兴，一点儿也不觉得伤自尊，也不觉得丢人。
　　还真的是等到了，张向东回来的时候下起来了大雨，半夜里一点回来的，他一个人牵着两头牛。
　　走到村口就给张向阳家的拦下来了，“一直等着你呢，可多亏了你了，指望你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下这么大的雨，你家里也没地方放着，先放到我家里来吧，不然还得爬那个大坡，牛也受不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去牵绳子，张向东就累死了，他一个人走了□□个小时，也没吃饭，就想着回家休息了。
　　牛就先放着呗，他就没想到张向阳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能说他没脑子，他就是这样，无论是被人骗多少次，被人耍弄多少次，跟人相处的时候，还是抱着跟当初一样的一片真心。
　　你问我借钱，我有一毛就给你一毛，你要什么，我自己有的，我就帮你。
　　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不去动脑子，也不去长点儿心眼。
　　牛就这样被张向阳家里的牵回去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马永红一直没睡，就等着张向东回来了，也等着看看牛什么样儿的，“牛呢？”
　　她开着门，看着外面什么也没有，张向东换了衣服，身上都湿的透透的，“嫂子刚才在下面，说是先放到她家里去，省的下大雨不好往上面牵。”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人之心，她看着外面的雨冷笑，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你不知道，嫂子一天来了三趟，非得要那头有奶水的牛。”
　　张向东这个人，真的是傻大个，“那我们要没奶水的那个，养几个月就行了。”
　　早上起来，马永红就去牵牛，牛就在外面拴着，两头牛，一头大的，长得可真的是精神啊，浑身上下看着壮实的很。
　　还有头偏小的，看起来瘦弱许多，两头牛站在一起，好坏一下就看出来了。
　　她仔细低下头看了看，是能看出来谁产奶水的，结果愣住了，有奶水的那头虽然贵，但是竟然如此瘦小，倒是那头便宜没奶水的，竟然看着壮实。
　　马永红就按照说好的，去牵那头没奶水的走，结果张向阳家里的一下子就拉住了，她后悔了。
　　“不行啊，我们要这没奶水的。”
　　“不是，嫂子你不是要有奶水的这一头？”
　　她就纳闷了，说好的，昨天上去跟什么一样的磨着，结果今天怎么就反悔了。她再看张向阳家里的从自己手里夺过来的绳子，明白了。
　　张向阳家里的一开始打定主意要有奶水的牛的，贵点就贵点，值这个钱。
　　可是这牛回来一看，虽然是有奶水，但是瘦弱很多，她就没看中，立马就反悔了，要没奶水的那头，改主意了。
　　马永红直接就翻脸了，“嫂子，你是耍弄人玩是不是？你是看着我傻还是向东傻呢？”
　　“昨天你跑我家里去，非得要有奶水的，结果今天看着这牛瘦小不压秤，就反悔了是不是？合计着这天底下，什么好事儿都是你们的了？”
　　“你占尽了便宜，没有这样的道理？昨天我让你，今天我还就不服气了，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啊。”
　　绕过去就想着去牵绳子，她还就不服气了，就要没奶水的牛。
　　结果张向阳家里的到底是技高一筹，马永红甘拜下风，张向阳家里的就是不给绳子，死死的攥着。
　　马永红也不能给她手掰断了，气的哭了，牵着那产奶的小牛，“嫂子，你这样做事儿，我就看以后谁还能跟你一起共事儿，做人不能这样。”
　　这话有个棒槌的用，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便宜到手了，这才是真理。
　　那小瘦牛，就这么跟着马永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跋山涉水的到了上河村，爬上去那个长坡，到了张向东家里安家落户去了。
　　马永红受了这样的气，回家少不得又要哭一场，慢慢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她只要下雨，就睡得特别香甜，很喜欢下雨的时候。
　　一睁开眼，就很高兴了，“妈妈，我做梦了。”
　　她鞋子也不穿，到马永红跟前，也没发现马永红哭，马永红就收了声，擦擦眼泪，“什么梦啊？”
　　慢慢就笑了，比划着手划了个大圆圈，“我梦到有一头老黄牛，从山上到了我们家里来，在我们家门口吃草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孩子做梦，几个人能当真呢，不过就是白天听着大人一直在那里说牛的时候，记在心里面去了。
　　马永红也没放在心上，这回儿的委屈咽下去了，她就跟张向东是这么说的，“她干出来的事儿，难道我们就不会干，我也能干的出来，只不过我不去干就是了。”
　　恶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大家都不傻，都有脑子，只不过是有的人能真去干，有的人不屑去干而已。
　　“你就看着吧，这样的小精明，早晚有吃亏的时候，老天爷眼睛不瞎，多早晚的事儿，吃亏就是赚便宜。”
　　现在马永红还不知道，就是门外那一头瘦小的小黄牛，帮助了她家里多少呢？
　　周公有梦，黄牛下山，是仙人指点而来，为家里带来的是福气。
　　慢慢做梦，这是第一次能记得清楚的，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带着点儿不一样。
　　马永红生她前一晚，就梦到送子娘娘来送子到床上去，白白胖胖的，生下来慢慢到现在都是白白胖胖的，这孩子，带着那么一点儿灵气。
　　她梦到黄牛下山家中来，安泰惬意，梦黄牛，主大吉，黄牛自山上来，神仙下凡之寓意。


第21章 生牛
　　又是一年春华秋实， 慢慢又长高了一点，如今已经是五岁的人了， 五官也慢慢地张开了，好看的很， 唯一不变的，大概还是肉肉的体型。
　　她坐在小马扎上，手上拿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长两倍多的长竹竿， 跟门神一样的坐在那里， 不远处拴着一条小黄狗， 那狗儿小的很，但是还是拴在那里。
　　慢慢是个小怂货，怕狗怕猫，还有带毛儿的东西， 就连鸡都不敢碰的。
　　太阳晒得地面发烫，她眼睛看着从东边树林里面蹦跶上来的鸡，很是生气，又来吃麦子， 站起来， 两只手抱着竹竿， 然后对着鸡就戳过去。
　　那鸡是带着翅膀的草凤凰， 机灵的很呢， 没等着碰到，鸡扑楞着翅膀跑了，慢慢就满意的再次坐下来。
　　她是在这里看着麦子的， 麦子就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晒着，正好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都在地里面，慢慢就是个看家婆。
　　得看着地上晒着的麦子不要给鸡吃了，鸡不仅仅是吃麦子，还用爪子到处刨，撒的一地都是，捡都捡不起来。
　　所以要晾晒，就要找人看着，慢慢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能耐得住寂寞，反正也没有人玩。
　　就坐在那里，看着小树林，哗啦啦的响着，她看着看着就出神入化了一般，东边的沟子深两米有余，野草蔓生，树木杂织，横溢斜出，多有杨树，老槐、青竹、榆钱等庶母，野鸟栖息，整日鸣乐。
　　上面遮天蔽日，绿荫侬碧，有偌大的鸟巢在枝丫上，慢慢一早一晚，总是能听到声音，半夜里面，也会有老聒在那里风淡云轻的叫几声。
　　所以，她对着这个小树林，总是怀着敬畏的心，从来不敢下去看看，偶尔站在沟子上面，抻着脖子往下看，能看到有人堆砌的旧年的柴火堆里面，有东西飞快奔走，她就更害怕了。
　　夏天地上野草横生，又有木槿花盛开，间或有红色的野草莓，她又向往的紧，只捂着心口看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又去接了自来水给小黄狗喝，天儿热的很，她总觉得狗也渴的很。
　　每日里她在家里，陪伴最多的就是这一只小狗，这小狗是当初城里面的五舅姥爷，那是好人一个，跟老姑父一样的好人。
　　五舅姥爷花了十五块钱，专门买了一条狗来，给看着那头黄牛的，省的给人偷走了去。
　　这狗大概也跟大姑娘一样的，小时候颜色黄毛丫头一般，现在张开了，毛色倒是越来越白了，慢慢没事的时候就跟他说两句，从不敢靠近。
　　“渴了吧，喝水。”
　　她弯着腰，伸着胳膊老长，狗激动了，来回的转圈，大概是想着蹭蹭慢慢，亲热一下，只是慢慢从来不敢，她畏畏缩缩的，赶紧把水倒进盆子里面，立马就闪开三米远。
　　这才直起来腰松了一口气，又去给牛加了水，看着牛肚子那么大，“你要生个小母牛才好呢。”
　　慢慢不怕有味道，其实养牛脏的很，不然当初老姑父也不会问慢慢，身上有没有味道了。
　　牛粪的味儿，还有牛身上的味道，到了天气热的时候，就跟发酵了一样，闻不惯的人，到底是要恶心两下的。
　　这牛怀孕了，两头牛一起买回来的，也是一起找牛怀孕的，慢慢就盼着生个小母牛出来，母牛的价格要贵很多。
　　小母牛一头要一两千，公的话就便宜了，两三百就卖了。
　　寂寞是什么，慢慢不知道，她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偶尔听到有孩子哭闹，她也不去羡慕，也没想过去跟着一起玩。
　　她每日里就是看着这个树林，有风来的时候就听着风的声音，然后看着树叶子哗啦啦的摇摆。
　　有雨的时候，就坐在门口那里，看着雨筛子一样的下来，下面的水汇聚成小河，她喜欢下雨，下雨了，就不用出去干活儿了，都能在家里陪着她，还能包饺子吃。
　　庄户人家，下雨天才歇班，大雨能阻隔了一切，把人分成一个个静谧的小空间，好玩儿的很。
　　有花的售时候她就看花，有草的时候就看草，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总是睁着眼睛去看，没有人解说，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也不能对着人说出口。
　　等着夕阳西坠的时候，整个胡同都被染成了橘色，胡同的过道被铺上了彩色的地毯，她慢慢的走。
　　没走到胡同口，就听着街上热闹的人声，有卖菜的，没有喇叭，靠着自己在那里喊着，“卖菜喽—黄瓜，柿子，便宜来买。”
　　“油条来--”
　　西村有人会做油条，到了这个时候，就推着小车子开始沿着街叫卖，四根扭在一起的，一根细细的，总有边上两根是脆生生的，中间的两根软软的，油条也是好东西。
　　坐月子，大家送不起鸡蛋，所以就送油条，两块钱的油条，买上七八个，也是一包好东西。
　　马永红能干，回来的不算早，慢慢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了，“走吧，回家了。”
　　慢慢就跟在她后面往家里走，马永红走到一半问，“吃不吃油条？”
　　“吃。”
　　她掏了掏口袋，掏出来两毛钱，“去买一个吃去。”
　　人家买油条，是按着斤的，一斤两斤的来，慢慢拿着钱去买油条，那人熟练的接过来钱，找了一根看起来大的给了慢慢。
　　慢慢买油条，总是买一个。
　　有时候马永红跟张向东要去打草，去的地方远的很，走之前就给慢慢两毛钱，“你在街口上等着，要是卖油条的来了，你就去买一根吃。”
　　因为没空看孩子，婆婆也不给看，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所以慢慢很小时候，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在接口上等着她回来。
　　当妈的觉得对不住孩子，想着对孩子好一点，可是再好，也只能去买一根油条吃。
　　当娘的，没有不难心的的时候。去打草的地方潮湿，一走进去就是一脚的泥巴，草那么深，割到人身上的时候刺痒的很，天气也热，要是露出来袖子，胳膊都要割破了，还有各种虫子蚊子，怎么舍得带着孩子去呢？
　　慢慢听话儿，也不跟别的孩子一样到处疯跑，一天回家都找不到人的，她从来不跟着别的孩子跑，每天也不出这个胡同，总是沿着这一条胡同，从家门口走到胡同口。
　　她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喜欢做任何事情，也喜欢看新鲜的东西。
　　“晚上留神一点儿，这牛怕是要生了。”
　　马永红卷起来煎饼，硬的很，卷起来手指头大小的粗细，是大姨拿来的，大姨巧手什么农家活儿都会，种庄稼也是好手，会摊煎饼，煎饼做的又薄又有咬劲儿，就连张向东都能吃。
　　张向东大概是小时候吃苦多了，现在粗粮什么的，一概是不碰的，煎饼不喜欢吃，红薯玉米就更不用说了，一点儿也不碰的，窝头更是一吃不吃，小时候吃的够死了。
　　他吃的馒头，家里面还没有电视，眼神看着门外面，“生不着，怎么也得过两天。”
　　马永红就不服气了，“也得留神着。”
　　说完了，心里面挺高兴的，这生的不是牛，是钱啊，要是个小母牛的话，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个时候她觉得，家里要是有五千块钱了，那真的是一辈子就不干活了，这是一笔巨款，能让一个人不用再辛苦，觉得能吃一辈子的巨款了。
　　这就是那时候，马永红的梦想。
　　所以这个牛，怀揣着的是她所有的希望，觉得小孩子眼睛干净说话准，“慢慢，你觉得生的是什么牛？”
　　“小母牛。”
　　马永红晚上就做梦了，沉沉的梦里面，梦到家里面的牛生了，生出来小母牛，她拿着一手红钱，去挨家挨户的还钱。
　　耳朵边影影绰绰的有牛的声音，还有狗的叫声，梦太美了，她都是笑着的，一些噪音就隔绝了。
　　等着翻了一个身，心里面就咯噔一下，狗叫声一声声比一声声清晰，她猛地睁开眼，去推张向东，“狗怎么叫？出去看看去。”
　　说着就开灯，一开灯，慢慢也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刺眼的很，又慢慢地闭上眼睛了。
　　家里的母牛要生，马永红出去的时候就害怕，牛已经趴在地上了，地上有一滩的水，分不清是不是带着血味儿。
　　她就怕难产了，小牛一点儿也不小，那母牛肚子大得很，不好生，一样也难产，弄不好生不出来，都搭进去了。
　　俩人就不睡了，马永红是坐不住，站着也不行，就在那里陪着，这牛性格特别的温和，就趴在那里自己生，看着很可怜了。
　　慢慢自己也起来了，站在屋子门口不敢穿过天井到大门口外面去，怕黑得很。
　　扯着小嗓子，“妈妈--”
　　马永红现在顾不上她，进去看了一眼，“别出来，睡觉去。”
　　“去拌食去，给它吃点有劲儿。”
　　张向东提着桶就去了，放点玉米面，还有一些花生壳，都是自己家里的粮食，平时舍不得给牛吃的，牛饭量大，都是去打草给它吃。
　　西屋灶房里面的大灶台已经生火了，煮了一大锅的热水，马永红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益母草，放进去，然后倒进去一袋子红糖，这红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一大锅子，加大了火候就开始煮，火离不开人，慢慢懂事，也不喊了，就趴在窗户上，自己跪在床上，看着天井里面的人在忙着，也不闹着要出去，很敏感的一个孩子了。
　　大概因为小时候父母吵架多，她在还不清楚的时候，就知道要怎么做了，虽然说不出来。
　　家里为了省水，除了自己吃的水意外，用的都是井水，张向东倒了一些水到水井里面当引水，然后就开始压水了，不一会就出来水了。
　　一气儿压了四桶水，水缸里面也是满满的，就出去看着了，马永红一头的汗，火大一会儿就开。
　　她没倒出来益母草水，怕冷了，搅拌了一下，就盖起来锅盖了，正要起来，就听着张向东在外面喊，“下来了，下来了。”
　　马永红就跑出去了，心里面很紧张，很激动了，也安慰自己，公的也是钱啊。
　　她看自己家里牛生小牛，就跟二选一种彩票一样的感觉，一半的概率，就是发大财，离着成功那么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看人家收拾鱼，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清理干净，也喜欢看人家杀鸡，鸡肚子里面的东西，有鸡蛋黄，有鸡心等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2章 偏疼
　　张向东刚看完， 手里面还拿着一把剪刀，抬起头来， 大晚上的笑着露出来一口的白牙，“母的。”
　　他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儿， 看着胎盘都出来了，小妞刚出生的时候，是要自己站起来的， 一定要自己站起来。
　　能站住了就站住了， 不能站住了， 就不太好，马永红给剪断了脐带，看着小牛曲着膝盖，刚起来的时候， 一下子就摔倒了，自己就再起来。
　　她想着，这跟自己和张向东一样的，怎么倒下来了， 就要怎么起来的。
　　去锅子里把益母草水倒出来， 满满的一锅子， 给母牛喝， 这母牛一直就不是很强壮的那种， 但是她在家里好好养着，现在一年过去了，已经长得很壮实了。
　　而且能生小母牛出来， 当初大嫂不要，反悔了，马永红就跟张向东说，“你看看，人还是得讲良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么算计也没用，人啊，是命。”
　　这命不是老天爷给的，是自己给的，保持着本分，踏踏实实干事儿的，就是好命。
　　不单单是指有钱有势吃的好多，有本心的算是好命。
　　小牛站起来了，张向东就拿着抹布，给它身上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把鼻子嘴巴里面的东西都抠出来，省的呛到了。
　　做养殖的，说实话就是累，不仅仅是累，也脏，爱干净的人，光是那个味儿就吃不下去饭了。
　　一直到天亮了，慢慢趴在窗户前睡着了，等着再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半晚上没睡的马永红在那里扫地，她们家里，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扫地。
　　“起来了，慢慢去看看小牛去。”
　　慢慢迷迷糊糊的，“有小牛了？”
　　“有，你爸在外面，你去看，别离着近了，不然踢到你了。”
　　慢慢穿着拖鞋就去了，这是她夏天的常用鞋子。趴在大门口那里，不敢过去，一眼一眼的看着，大牛旁边站着一个小牛，看着虽然不稳当，但是站在那里板板整整。
　　张向东对着她招手，语气很轻快，“来，赶紧来看看。”
　　这是两口子，赚的第一桶金。这牛在这里，就是踏踏实实的钱，养上几个月，等着大一点儿了，就能卖多一点钱。
　　“爸爸，我不敢过去。”
　　“没事儿。”
　　张向东是抱孩子的人，他就抱着慢慢，走到跟前儿，“伸手摸摸头。”
　　慢慢这怂货，她一辈子都不会去摸的，胆子小，不敢去。自己缩着手，缩着身子就往后面躲，声音都是带着拒绝的，“我不行，我不敢，我不能。”
　　越是这样，就越是要逗她，张向东就故意的，凑着她越发的到跟前去，给她往前一拉手，然后再送回来，“摸一下，不咬人。”
　　慢慢就逼着眼睛开始喊，胆小鬼一个，晚上都不敢去厕所的，都是要人陪着去。
　　张向阳家里的听说有小牛了，自己就上来了，“这牛那时候别看着贵，贵点就贵点儿，你多亏是要了这个牛。”
　　“看看，头一个就是生了小母牛，多好啊。”
　　马永红听着，心想话全让你说了，“嫂子，你们家也快了吧？”
　　“快了，也是这几天。”
　　然后就看着那小牛，靠在大牛边上，就很羡慕了，这一下子不少钱呢，她当初没看上这母牛，觉得瘦瘦小小的，买肉按斤算的，没多少钱的。
　　结果没想到，人家一点儿也不耽误的，生小牛第一个就是母牛，真看不出来。
　　心里面不是不后悔的，她家里的虽然还没生，但是总觉得生公的一样。
　　结果没两天，马永红跟张向东去打牛草回来了，就听到街上有人说了，“向东家的，你嫂子家里牛生了。”
　　“生了什么？”
　　“公的。”
　　马永红心里面就笑了，听到你赚不到钱，白算计一回，我就放心了，也不多说，回家去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谁家的事儿不知道呢，这时候大家就看笑话了。
　　张向阳家里的，这时候就是自己在家里哭，也不能对着外面的人说，你自己厚着脸皮要的，自己选的，能怪谁呢？
　　只能笑着，不然更没脸了。
　　“这事儿，我心里痛快。”
　　慢慢姥姥听着马永红说，也乐了，“当初她那么欺负人，就是不对，现在好了，自己找的。”
　　“可不是，我们家里这牛脾气很好了，身子也壮实，不生病不闹腾什么的。”
　　牛不好养，在于一个很喜欢跑，地上都是打着桩子的。用绳子拴着的，有时候牛劲儿上来了，牛自己就把桩子拔起来了，到处跑，你那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了，这就是行走的人民币，路过的人要是看到了，直接就牵着走了。
　　又或者是街上孩子多，给踢到人了，都是事儿，但是慢慢家里的牛脾气太温和了，从不跑。
　　姥姥在那里揉面，要擀面条吃，蹲在那里想着可算是好了，人就是这样，不能一直走背字儿了，总有挪腾翻身的时候。
　　闺女家里欠着那么多钱，她是帮也帮不上，没盼着女婿多孝顺自己，也没盼着女儿大富大贵的，就盼着小两口结婚了，日子好好过，越过越红火才是真的。
　　嫁出去的女儿，她是相帮也帮不上，出事儿了，就一个人难心，所以她从来不图张向东怎么样，怎么对着她这个老丈母娘好。
　　回回拿来的东西，她能不要就不要，她什么也不吃，给孩子吃了，比她自己吃了高兴。
　　“以后，算是好了，那牛就好好养着，慢慢她老姑父给你们指了路，我看着就很好，人家是稳妥的人。”
　　马永红也感谢姑父，心底里念着姑父的好呢。
　　慢慢喜欢看人做东西，蹲在面盆那里看，看着姥姥不加水，只放进去鸡蛋，她喜欢用鸡蛋和面，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差了。
　　揉来揉去的，费劲儿的很，可是这样出来的面有劲道。
　　拿着擀面杖，来回的几圈，又去给问慢慢，“吃细的还是粗的呢？”
　　“粗的。”
　　粗的面条顺滑，姥姥就给切得宽一点儿的，慢慢喜欢吃这样的手擀面，马永红不会做，家里的面条都是机器出来的，那肯定没有这样的好吃。
　　姥姥心灵手巧，什么好吃的都会做，也不知道跟着谁学来的，切得一圈一圈的面，然后摊开放在盖帘上面。
　　一会儿的功夫就好了，刀功稳稳的，简单的事物往往是最好吃的，最难忘的。
　　一碗葱油面，里面黑黄半焦的葱白，爆锅以后了，放进去水就在那里放着，香的很。
　　再重新把面煮出来，然后再放到葱油汤里面去，这样的面一点儿也不粘连，是不连着锅的面，汤是汤，面是面。
　　慢慢抱着姥姥家里的大碗，那么大一个，还有一碗糖蒜，姥姥也会腌咸菜，辣椒大蒜她都会腌制，在饮食上，家常的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糖蒜咸的很，外面已经发黑了，吃了嘴里面每太有味道了，只是有点脆。
　　把皮扒下来，然后里面的蒜瓣儿都弄出来，放到面条里面去，慢慢吃的鼻子上都带着汗，最后汤都喝了。
　　喝过所有的汤，最难忘的是姥姥做的面条汤。
　　比所有的汤都要好喝，都要难忘。
　　吃了饭一会儿就走，家里忙的很，马永红都是踩着饭点儿来吃顿饭，回一趟娘家。
　　还有很多面条在盖帘上没有煮的，她装起来，包在包袱里面，“慢慢喜欢吃，你拿回去给她吃。”
　　“我不要，你留着吃。”
　　姥姥就非得塞给她，“我要是吃，我就自己做了，又不费事儿，你拿着走。”
　　又去捞咸鸭蛋，“慢慢爸去打草去了，回来也没饭吃，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拿回去，给慢慢爸当个下酒菜吃。”
　　她总是这样，她自己在家里的时候，从来不吃一口好东西，腌制的咸鸭蛋，一年到头来吃不到一个，自己也从来不舍得吃鸡蛋和面的面条。
　　可是给女儿，给儿子，给孙子，给一个任何只要是她亲戚，都要比对着自己舍得，别人吃了比自己吃了要高兴。
　　就算是张向东不来，但是没有哪一次能忘记她的。
　　所以人为什么愿意回娘家啊，不就是为了这个，无论自己有几个孩子了，无论多大年纪了，只要有娘在，就有人护着你，想着你，拿着你还当个孩子宠着你。
　　老奶今天搬上来了，到月份了，这个月要在张老二家里住着，她看到慢慢回来了，招手让慢慢过来，慢慢就跑过去了。
　　老奶看了看边上没有人，她手伸进偏襟的大衣里面去，老式的偏紧大衣没有口袋，口袋都是在里面的，手脚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一个东西。
　　塞到慢慢手里面，“拿着，拿着，别让人看到了。”
　　慢慢小心伸开手心，是一颗糖，很惊喜了，看着老奶笑。
　　小声地凑过去，趴在老奶的膝盖上，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合心意的时候似乎吃了蜜一样的，眼角都是弯起来的，“老奶，是糖。”
　　“吃了吧，别让人看见了。”
　　老奶那里轻易是没有好东西的，跟着儿子住，儿子们管饭吃，多余的就没有了，儿子也都年纪大了，成了有儿子有孙子的人了。
　　她那里的好东西，都是平日里过年还有过生日的时候，因为年纪大了，辈分儿也高，所以都要来给她全了礼节来，带的东西五花八门的。
　　一些礼物样子的，都给了儿子们，不能白吃儿子们的饭不是，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要给人家来往的，到时候省的儿子们再花钱了。
　　但是偶尔的点心果子，是专门买给她的，她不给别人吃，只给慢慢吃，更不给顾青青吃。
　　她现在住在老二家里，给慢慢糖吃，就生怕顾青青看到了，到时候黄毛丫头又要哭，她就是不喜欢。
　　慢慢剥开糖纸，糖块儿塞到嘴巴里面，很甜，能从舌头尖一直甜到心坎里面去，能从指头尖一直到血管里面，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呼吸都是甜的，她吃糖的时候，眼睛里面的黑色像是撒上了碎钻一样的，那么闪亮。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看人家收拾鱼，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清理干净，也喜欢看人家杀鸡，鸡肚子里面的东西，有鸡蛋黄，有鸡心等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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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奶亲奶奶啊
　　来自于长辈的疼爱， 那种毫无保留的，就只有老奶一个人。
　　老奶上来了， 那一个月的时间，马永红就放心了， 老奶能看着慢慢，孩子有人看着，她心里面也放心一点， 一直觉得对不住孩子。
　　也想着对孩子好， 可是再好也只能拿得出来两毛钱去买一根油条， 再怎么陪伴，等着干完一天活回家了，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有时候慢慢一天没说话了，等着爸妈回来说话， 小孩子话多又有精力，少不了还要挨骂的，干活的火气撒在了孩子身上。
　　也后悔，可是控制不住， 真的控制不住。
　　慢慢就每天跟着老奶， 马永红跟张向东要去打草的时候， 就把慢慢一起送到胡同口， 他们去地里， 慢慢就跟着老奶。
　　老奶很疼她了，总是带着点零食，一把瓜子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月份的了，给慢慢剥开。
　　很疼孩子了，不给慢慢自己剥开，瓜子仁就放到自己膝盖上，膝盖当盘子，慢慢就一个一个的拿着吃，香的很，也很快乐。
　　老奶不坐在别的地方，就在张老二家的门口外面，顾青青一直跟后街上的女孩子玩。
　　有伴儿的时候不找慢慢玩，也不去往老奶身边凑，后街的女孩叫婷婷，长得有点儿高。
　　跟顾青青一起在那里玩角色扮演，就在门口那里玩，想着让慢慢去凑人数，就喊慢慢，“你来，跟我们一起。”
　　慢慢也想玩，看着老奶，老奶就拉着不让去，小声的圈着她在膝盖之间，“不去啊，咱们不去，给你扎灯笼看。”
　　她就不愿意让慢慢跟顾青青玩，顾青青比慢慢大，而且那个叫婷婷的女孩子，脾气特别的霸道，还喜欢打人，动不动就一起欺负慢慢。
　　慢慢就没怎么挨过打，顾青青一不高兴了，玩着玩着玩恼了，就想着欺负慢慢，慢慢脾气又固执，我对的就是我对的，我认为的就是我这样认为的，你不能说我错，除非你理由很强大。
　　不然不改口，所以顾青青动不动就抬起来手给她一巴掌，就打在脸上身上，慢慢也会还手啊，你打我，凭什么呢？
　　她就去还手，可是打不过，人家啪啪啪的就是几巴掌下来，白挨打。
　　老奶看到过一次，就不让慢慢跟她玩儿，谁也没说过。
　　她找了根玉米杆子，是晒干的，外面的壳儿是硬的，里面是瓤儿。
　　就撕开一块皮儿，成长条一样儿的，然后下面那一截儿插进去，就跟灯笼的骨架一样的，慢慢觉得很美妙，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这一个假灯笼。
　　“老奶，我也要做。”
　　“不行，划到手了。”
　　外壳锋利的很，不小心就划破手了。
　　慢慢趁着老奶不注意，就去拿了，结果手一动，立马就留血了，慢慢看着慢慢出来的血珠，紧跟着下一秒就跟崩开的血管一样的，都出来了，一手的血。
　　她就是个怂包，见到血的恐惧已经大于自己的疼痛了，张着嘴巴就开始哭，很害怕。
　　老奶就赶紧的，去给她找纸包起来，她是没有卫生纸的，只有奶奶的屋子里有卫生纸用。
　　然而张老二家的从不愿意让她进屋子里面去，老奶就进门，张老二家的在睡觉，“慢慢手破了，拿点卫生纸。”
　　结果张老二家的多狠心的人啊，到底是多刻薄呢，她半抬起来身子，很是不在乎的说了，“淌血就淌血呗，一会儿就好了。”
　　到底是没给卫生纸，老奶挨了一顿气，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就不明白人怎么这么狠心呢。
　　“给你包起来，包起来就好了，不疼了。”
　　她去翻看自己的衣服还有针线筐子，找出来一个碎布头，给慢慢包起来了，扎起来紧紧的，血就留的少了。
　　慢慢翘着手指头，时不时的看一眼，总是带着疼惜的眼神，自己很心疼自己了，那手指头别人就不能动一下了，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坐在那里，也不去玩了，也不说话了，似乎就等着手指头结痂一般的。
　　她又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儿，她都知道了，等着马永红回来的时候，她这么跟她说的，“妈妈，我手破了，老奶去要卫生纸，奶奶不给。”
　　马永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如果一开始她觉得只是因为自己生了女孩子，所以婆婆不喜欢，最开始她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错了，这么多年，再没有眼色的人也看不出来了，她对着慢慢，何止是不喜欢啊，那就是仇人一样的。
　　她就不明白了，男孩女孩子儿，不都是一家子，一样的孩子养大的，虽然以后是嫁人的，可是孩子总是要孝顺父母的，没有说是女孩儿就不赡养父母的。
　　很多时候，就不清楚老太太的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慢慢是有血缘的亲孙女，总归是比顾青青要亲近吧，不至于这么里外不分吧？
　　可是还真的是，老太太还就是对着顾青青掏心掏肺的，马永红每次都气不过去，她心里面也较劲儿，你看不上慢慢，那我就培养她，一定要她很优秀，给你们背地里笑的人看看，到底是谁才能笑到最后，谁才是对的。
　　就是要慢慢比顾青青好才行，马永红没当着慢慢的面儿说什么话，只是嘱咐她，“以后别去玩儿，就在街上去。”
　　又看她的手，想着解开看看，结果慢慢就跟吓死了一样的，死活就不给看，“要坏的，要坏的。”
　　那小气巴拉的劲儿，看的马永红眼睛疼，合着那手就那么金贵呢，自己抱着吧。
　　“看一下嘛。”
　　跟慢慢商量着，万一很严重就得去医院看看上药了。不过看着慢慢哄着眼睛，一圈儿眼睛都是粉色的，一边还翘着那手指头，上面用布头绑着的，一个劲儿的摇头。
　　声音都带着哭腔的，“不能解开，要流血的。”
　　“那万一布头跟肉长在一起了怎么办？”
　　慢慢似乎没见到还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吓坏了，盐类就下来了，简直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了，就特别的爱惜自己，一下子就蹲在地上哭了。
　　跟世界末日一样的，“太疼了，太疼了，我不要。”
　　马永红就笑了，真的笑了，这什么奇葩孩子啊，怎么就这样呢，死活就是不让碰，她一直等着慢慢睡了，才打开看看，好在是没有肉掉下来，就是口子深点儿。
　　第二天的时候，张老二赶集回来了，看慢慢在街上跟老奶在一起，就喊了慢慢来，从车上提着一包八角料儿的饼，这样的饼是集上才卖的。
　　他是到处赶集的人，卖了绳子手里面有钱，就看着买点儿，每次回来都不空着手，经常给顾青青带东西，吃的喝的，还有玩的，要什么有什么。
　　“来家里，给你拿饼吃。”
　　老奶没牙了，咬不动，不吃这个，就催着慢慢去，“你去，进屋子里面吃去。”
　　慢慢就进去了，张老二家里的看到她就不愿意了，看在张老二的面子上，拿着那一包小饼，先给了顾青青一个。
　　到了慢慢这里了，先掰开一半，然后又把这一半再掰开，一个小饼总共才多大，给慢慢这么一点儿，说真的，就跟手心里掐着的那么一点儿。
　　两个孩子在那里吃，慢慢肯定就最先吃完了，三两口的事儿，真的很香了，里面家里八角大料什么的，越吃越香甜的。
　　“奶奶，我还要吃。”
　　张老二家的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不愿意了，她这个人，心疼人吃，特别疼吃的，每次慢慢来东西都是藏起来的，生怕给慢慢看到了，孩子不要脸问她要。
　　脸色就很刻薄了，“吃什么吃？不是给你吃了，吃完了怎么还要，你爷爷卖绳子容易吗？就关顾着你一个人吃，难道别人就不吃了？”
　　慢慢就侉着脸，她看到了，在水瓮上面，还有好多个，“我还要吃。”
　　还是家里缺的，人家别的孩子都吃过，她没吃过，觉得很好吃，就还想吃，就站在那里不走了，一直眼巴巴的看着。
　　张老二家的懒得听她哼哼唧唧的，但是给慢慢一点儿吃的，就跟割肉一样的，心里面很不平衡了，又去拿起来，拿起来四分之一，那么一点儿给慢慢。
　　慢慢吃东西不知道要大的，也不知道要完整的，你给我吃我就很高兴了，不管给多少。
　　“就知道吃，吃那么多，烂粮食口袋一样的，没脸没皮，进了屋子里就跟贼一样的，到处翻腾吃的。”
　　大概是心疼的不行了，说出来的话就口不择言了，慢慢不知道顶嘴，也不知道对着别人说，张老二家里的当然是说心里话，怎么痛快怎么来的。
　　慢慢觉得说的不好，说的不对，可是不知道怎么去说，怎么去表达。
　　张老二家里的还要说什么，慢慢只站在那里小口吃饼，好吃的很，不知道烂粮食口袋什么意思，听过很多次了，身边也没有人说这是什么意思，家里爸爸妈妈也没有说过她这个。
　　门突然就开了，马永红进来了，她来找慢慢回家吃饭，没想到听到了这些，如果不是自己来了，凑巧遇上了，都不知道平时是这么数落慢慢的。
　　慢慢很惊喜了，一看到马永红，就想着分享，举着手里面的那一点小饼，“妈妈，你吃，很香了。”
　　马永红啪叽一下子就抬起来手，想着给她拍开，可是看着孩子的眼睛，没忍心，从来没给孩子买过零食吃，怎么忍心给孩子拍开呢。
　　声音还是很生硬的，她觉得没脸，“回家。”
　　说完就走了，慢慢就跟在后面，看着马永红走的飞快，她就小跑着在后面跟着。
　　还不知道马永红生气了，就算是知道她生气了，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马永红一路上就在想，什么奶奶啊，这是什么人啊？
　　慢慢不知道烂粮食口袋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所以越发的寒心。
　　孩子才几岁，什么都还没开始，甚至还没有长大，在这么贫穷的家里面，什么福气都没有，从小到大，真的是她好不容易养大的。
　　想到这里，她眼眶就湿润了，真的，养孩子不容易，她真的好不容易，用尽了全身力气，跟张向东去学着当一个父母，去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
　　结果这个孩子什么坏事没做过，却被人轻而易举，动动嘴皮子就说没出息，一辈子一个烂粮食口袋。
　　烂粮食口袋，就是盛满了烂粮食的口袋，比饭桶难听多了，一辈子没出息，光知道吃饭，让人厌恶。
　　“妈妈，还有一点，给你吃。”
　　慢慢舍不得吃完，一点一点的，给马永红留着的，想着让她也尝尝，她家里从来没吃过。
　　马永红到了家里，看着那一点儿小饼，打发要饭的一样，终归是没忍住，她的孩子，给人家说是贼，这么打一个黑帽子。
　　一点儿也不顾及孩子的名声，孩子的心理，直接就说孩子跟贼一样的，到了她屋子里就去找吃的，就没见过亲奶奶这么踩孩子的。
　　慢慢长大五岁，所有的坏话都是张老二家里说的，说慢慢品性不好，说她能吃，说她跟贼一样的，所有的脏水，就跟泼仇人一样的，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多大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有你的偏疼，我有我的偏爱。


第24章 卖卖牛了
　　马永红脾气多火啊，看着那打发要饭的一样的小饼， 拿过来就扔了。
　　慢慢还没等着反应过来什么事儿， 顺着抛出去的方向看过去， 下意识去捡起来， 就听着马永红开口了， “你没骨气， 跟你说没说过， 我到底跟你说过没有，她跟骂贼一样的骂你，你还吃。”
　　“你就稀罕她到底那一点东西是不是？你得有骨气啊。”
　　跟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谈骨气，慢慢只除了觉得恐慌孩子外，别的一概不知道。
　　大人能理解的事情， 能看懂的人情世故， 她想不到，不明白就是喜欢吃个小饼， 没有了再去要，怎么就跟骨气扯上关系了呢？
　　回家被责骂了， 慢慢还觉得委屈呢，眨眨眼睛， 眼泪就下来了，她赶紧去擦， 只是心里面害怕跟难过而已，不是那种小孩子的哭。
　　结果擦着擦着，就开始控制不住了， 哭出声音来了，马永红也不说了，到底说什么才好呢，她也跟着一起哭，又生气，做了饭还得吃。
　　下午还得去干活儿呢，不吃怎么行，她心气儿也高，对着公公婆婆不能发火，回家了，难免要对着慢慢发脾气，慢慢说实话，不是嘴巴很会说很开朗的一个孩子，沉闷的时候居多。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她拿出来白糖，给慢慢吃，白糖卷在煎饼里面，吃起来甜甜的，也算是哄孩子的吃食了。
　　慢慢不喜欢吃煎饼，因为咬不动，她牙口懒散一点儿，喜欢吃软的东西，所以煎饼细细的，里面白糖就很多，自己吃了一会儿，喝了一点儿水就睡觉去了。
　　马永红躺在那里，肚子疼，当初大概是坐月子留下来的病根，她坐月子唯一吃到的鸡就是娘家妈带来的那一只小鸡，还被张向东做的不太能吃，打哪儿以后，吃饭了，以后吃不着，就总是肚子疼，也没去看。
　　饭前生气了总是容易肚子疼，她也不管，歇口气儿，到了该去地里的时候，还是去地里忙着，走的时候慢慢还在睡，眼皮子都是红的。
　　都说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慢慢虽然胆子小而且怂，但是还真的不是爱哭的性格，有的孩子就是哭包，委屈了高兴了，都要哭，哭就是一种表达方式一样的，我要什么或者我不满意了，我就哭。
　　慢慢不是这样的，是真委屈了才哭，你不打她不骂她，她就少有哭的时候。
　　可是马永红跟张向东就累死了每天，天天在外面苦钱，恨不得赶紧把账目还清了，来到家里还要忙着收拾牛，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了，所以对着慢慢也顾不上。
　　能吃饱了，自己玩就行，而且人累了总是容易发火儿的，火气大不是，张向东还好，他脾气不急。
　　马永红就是个急脾气，火气大的很，全是累的，有时候跟张向东拌嘴对着张向东去了，有时候慢慢凑上了，就是慢慢的事儿，小出气筒一个。
　　所以，慢慢就很少说话，她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那里说话，一个人思考，在屋子里面待够了，就喜欢出去看看，永远不会出去胡同口的。
　　站在家门外看看那大黄狗，还有那两头牛，看看树林里面神奇的生命，看看邻居家门口的花儿，散养的母鸡，看着这一条不到三十米的路上所有的风景。
　　她善于发现美，每每到了黄昏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沿着胡同的夕阳走到街口，然后听着街上热闹的叫卖声音，等着家里人回来。
　　等到了秋天的时候，农忙的厉害，家里的小牛实在是顾不上照看了，也长大了，慢慢看着有人到自己家里来，马永红高兴的很，一直笑着。
　　“这牛特别老实，吃饭也多。”
　　早上起来的时候，张向东特特的多做了牛食，然后给小牛吃，为了多吃点，增加重量，牛有四个胃呢。
　　马永红带着人看，摸了摸小牛的头，小牛的牛角顺势蹭了蹭她的手，微微低下来头，真的是很温顺。
　　她心里面一酸，下意识看着老牛，养的时间长了，有感情了，而且牛都有传说，据说能通人性。
　　母牛一直在那里低低的叫着，慢慢自己站在大门边上，只露出来一个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喜欢小牛，也喜欢老牛。
　　自从家里有了牛，她早上起来会喝牛奶，她很喜欢喝牛奶，煮出来之后放着，会有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奶皮子，用筷子挑起来好吃的很。
　　滚烫顺滑的牛奶喝到肚子里面去，舒服的很。
　　牛产奶了，一早一晚的都要挤奶，这样才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送到奶站去卖，张向东每天早上都要给人家送去，所以养牛不是个轻快的活儿，累得很，特别的熬人。
　　牛贩子来了，一眼就看中了那小牛，是个小母牛不说，而且还格外的壮实，高高大大的，脾气也好得很，大家伙儿买牛，也是看眼缘的，不然当初张向阳家里的，不能那么反悔。
　　张向阳家里的没上来，她赶紧跑回家里去再喂一会儿牛，两家一起卖的，不然他们家里就一头小公牛，不好卖。
　　趁着人家先上来看的功夫，赶紧再下去让牛多吃一点儿。
　　牛贩子看好了，给的价格也公道，没一会儿就谈好了价格，然后称重，给了两千块钱，全是现金。
　　马永红忙上忙下的，给牛牵下去上车，张向东也跟着去了，还要去看张向阳家里的牛。
　　慢慢就看着那小牛慢悠悠的走过这一条胡同，从胡同出去的瞬间转身走上大路了，再也看不到了，下意识的跟了两步，而后回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母牛。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神一直望着胡同口的方向，眼里面有泪。
　　慢慢从来不知道牛竟然也会有眼泪，会哭。
　　她在那里低低的叫着，慢慢没跟上去，她这时候大概明白了，其实卖牛应该是一个很让人难过的事情，牛是所有家畜里面，最吃苦耐劳的了。
　　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奶，如果生了小牛了，孩子要被卖钱，如果哪一天她挤不出奶了，生不出来小牛了，那她也会被卖掉，她的肉一样值钱。
　　牛皮牛骨还有她的肉，她的筋，她的血，都很有价值，被人利用的一点儿也不剩。
　　可是她依然每天站在那里，不会想着离开，也不会有怨言，只是难过的时候，跟现在一样，眼里含着泪光罢了。
　　她又走回来，离着牛几步远，觉得有点累了，就蹲在那里，声音小小的，“你不要难过，我陪你玩一会儿。”
　　牛视线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垂下来了眼眸，牛睫毛仔细观察，其实是很长的，然后慢慢的屈膝，趴下来了。
　　看起来温顺的很，慢慢可怜她，同情她，因为从她自己的理解来看，能明白小牛没有了妈妈，母牛没有了孩子。
　　她起来去抱了一捆牛草来，给她放到嘴边，“你吃吧，多吃点。”
　　一路上撒了好几根，极为笨拙的去安慰一头牛，这就是张慢慢能干出来的事儿。
　　下面张向阳家里的牛就有点难买，是小公牛不说，大概是喂的不好，也或许是长得不好，高高瘦瘦的，看起来不太稳妥，人家牛贩子可要可不要的，当然就想着压价格了。
　　张向阳家里的先拉着马永红问，“多少钱？”
　　马永红不计前嫌，痛快得很，“两千。”
　　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两根手指头，然后去看张向阳家里的脸色，心想这时候你就是哭也得笑给我看。
　　心里面滋味自己知道，“那可真好，不枉费你跟慢慢爸伺候的这么好，受累这么久。”
　　说完就去看那边谈价格的了，张向阳也想要个好价格，一盒子给人家递烟赔笑想着多几毛钱凑个整。
　　都是按斤的，一斤都几毛钱，那价格就多不少了。
　　那人是真没看好，而且都是十里八乡的经济人，给的价格都公道，掐着烟，“不是不给高了，真不能再高了，这牛我是看着不大好，卖出去了也是卖到厂里面去杀了的。”
　　母牛卖给人家，人家养着挤奶或者生小牛的，小公牛价格就是不行。
　　最后好容易卖出去了，给了两百多块钱。
　　因为是卖了牛，都是喜事儿，晚上的时候家里就痛痛快快的摆上了一桌，张向阳也上来了，张向东家里卖的钱多，都来他家里吃。
　　马永红今天一直笑，做好了菜，然后端盘子的时候给慢慢夹出来一小碗，留着给慢慢吃，一桌大老爷们都在那里喝酒开吃了。
　　有抽烟的也又喝酒的，马永红从来不上桌吃饭，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传统，只是男人聊天喝茶，喝酒要几个小时，基本上这地儿的女的都不上去，没意思。
　　你说也没得说，喝酒也不喝，跟着一起坐在桌子上干什么呢？
　　也不好意思留菜，好菜都是先紧着上桌的，就是装盘子剩下来的菜吃一点。
　　桌子上炖了肉，用土豆炖好的，慢慢有一小碗，她这时候吃的痛快，马永红给她撕开了，省的不好咬，自己一块也不吃，“慢慢吃，不然咽不下去。”
　　没有压力锅，就是土锅子炖出来的鸡，香的很，也不用去油，一点儿也不觉得腻歪。
　　慢慢吃的眉飞色舞，这大概是她表情最多的时候了，马永红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就吃慢慢剩下来的，然后趁着热乎喝了一碗鸡汤。
　　她总是肚子疼，鸡汤是行热的，喝了肚子里面热乎乎的，鸡汤里面加了一点醋，喜欢喝醋，给慢慢吃了一口，原本以为她不喜欢喝。
　　那里知道慢慢还真喜欢这个味儿，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汤，“这个很好喝。”
　　马永红就笑，给她擦擦嘴，“好喝就给你留着，晚上还给你喝。”
　　家里这是第一次，痛痛快快的给吃了一只鸡，在自己家里吃的，马永红一边喝着，一边盘算着，先把村子里的钱还了。
　　桌子上的都是关系好的街坊邻居，还有本家亲戚，张向东的同龄人，张向东说话也格外的响亮了一些，自己对这个价格也满意的很，“这牛不错，价格给的好。”
　　张向阳也爱喝酒，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跟同龄一样的，他人又瘦小，撇嘴道，“你们家牛好，卖的上价格，我们家里的牛，我合计了一下，还不够我忙活的呢。”
　　“光吃粮食就吃了百来斤了，还得伺候它，没日没夜的，我真的是白忙活。”
　　听了这话儿，马永红坐在后面就笑，怕人看见了，低着头去抱慢慢去了。
　　这日子，是真有奔头啊，不怕吃苦，就怕没奔头。
　　现在看到钱了，往日里起早贪黑，到处打草，凌晨起来挤奶的累，都值得。
　　顾青青也在家里吃肉呢，张向东是孝子，喊张老二来家里吃饭，张老二不来，他去了长辈不合适，大家都不自在。
　　张向东就挖了一钵子鸡肉送过去，送过去了，其实都是给顾青青吃了，他也不管，对着顾青青都是跟慢慢一样对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时候，我想不明白，我最大的宽容，大概就是觉得她生了我爸爸，让我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春莺啭里面的黄伟业，是我父亲的原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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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病
　　昨晚上不知道几点钟结束， 慢慢困得很，她睁开眼睛， 抬起头来起身， 一下子就趴在枕头上了，头晕的很，她又尝试了一下， 天旋地转的。
　　嗓子眼里面干的很，她咽下去唾液，干疼干疼的，她不能起来， 不然头晕， 就安安静静的在那里趴着。
　　马永红看她还不起来，“慢慢， 起来吃饭了？”
　　慢慢也不说话，问好几声，才哼唧一下，马永红看着不对劲， “怎么了？”
　　“晕。”
　　摸了摸她额头，滚烫滚烫的，发烧了，她就背着慢慢去医院，就是坡下面的村医院，小诊所。
　　她要是发烧了，不能吃药， 不管用，一阵退烧针都不行，下不去，就得挂水。
　　挂水其实也不愁人，愁人的是给慢慢扎进去。
　　怎么说呢？
　　慢慢这个孩子是真有圆润的，她又白的很，身上还藏肉，整个就是白白胖胖的。
　　这样子针就扎不进去，血管不行，太细了，小孩子本来就细的很，而且她自己还特别珍惜自己，很怂的那种。
　　趴在马永红背上，“不去医院。”
　　“去，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慢慢就再退一步，“那不扎针。”
　　马永红就点点头，不扎针，这个可以骗她，先到了医院再说呗。
　　孩子生病拿捏人，慢慢还不能控制自己，一看到那针头，她就跟上刑一样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不行，不行，我不要，不要啊--”
　　鬼哭狼嚎，听的人都觉得怪可怜的。
　　马永红就拽着她的手，摁住了，先去扎手背，结果针就在那里进进出出，进进出出的，没办法，扎不到血管，那针就来回的在那里扎。
　　马永红本来狠心摁着慢慢看着扎的，结果自己也看不下去了，扭过头去不看了。
　　多折磨人啊，慢慢就恨死这医生了，你说这人家一针进去也就算了，顶多是疼一会儿，结果她就能感觉到，这针死跟她有仇一样的，一针下去还不行，很疼的。
　　本来就觉得一个针怎么能在自己肉里呢，酷刑一般的，可怜自己可怜的不行，这会儿更是嗓子都哭坏了。
　　“不行，换手腕吧。”
　　老大夫觉得不好找血管，就去换了一只手，你说绝望不绝望，手腕那地方也能来一针，结果还不行。
　　然后换到了胳膊肘内侧，平常大家献血的那里，慢慢不高兴啊，恨不得赶紧闭眼。
　　最后她整个人的悲伤抑制不住了，给扎在脚上了，老大夫也很无奈了，“如果脚上不行了，就扎头。”
　　幸亏脚给扎上了，小姑娘脚也是白白胖胖的，五个脚趾头是依次排列的，高矮队形一点不乱。
　　她自己捂着眼睛，一边用袖子擦眼泪，看一眼脚，就擦一阵眼泪，太悲伤了。
　　能当大夫的脾气都慢，尤其是中医，看着慢慢自己也是出了一身汗，就问慢慢，“不疼，你哭什么啊？”
　　是真觉得不疼，扎针就那么一下而已，结果到了慢慢这里，跟毒打了一样，哭的都没有人声了。
　　“我疼。”
　　好，你疼，就你疼。
　　“没事儿，你要勇敢，坚强，就疼一下，现在不是不疼了。”
　　慢慢抽抽搭搭的，“我还疼。”
　　她看了一眼老大夫，觉得是不是傻呢，这么大一个针在肉里，怎么能不疼呢？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能说了，自己又捂着眼去哭了，多早晚这针拿出来了，多早晚她心里就不害怕了。
　　很可怜自己了，马永红何止浑身是汗啊，她还得抱着孩子，还得去摁着她的脚，很累了。
　　脚容易动弹，一下就能滚针了，给慢慢拉着腿，“放这里，别动弹了，不然还得重新扎。”
　　慢慢比她还紧张，“你不要动，不要动我。”
　　“没事，我给你动没事。”
　　“不行，不要动我。”
　　“不动，不动。”
　　马永红就看她自己很紧张了，那腿人家给扎进去什么姿势，她就要保持什么姿势，亲妈都信不过，笑话，万一滚针了怎么办，慢慢在心里慢吞吞的想。
　　到了第二天，马永红就不想陪她来了，太折磨人了，张向东陪着来的。
　　还是有些发烧，蔫不拉几的，看着没精神。
　　慢慢扎上针了，在那里百无聊赖，毫无生活的希望，一点求生欲都没有，被生活□□的一塌糊涂。
　　“吃不吃饼干啊，早上也没吃什么。”
　　张向东不会哄着孩子做游戏，看着慢慢在那里没事儿干，就想着去买点零食给孩子吃。
　　慢慢当然说好啊，眼睛里面带着一些期待的神采，她个穷小孩没见识的，也不知道小卖部里有什么好吃的，反正她都没吃过。
　　医院隔壁就是个小卖部，张向东去拿了条饼干，钙奶饼干呢，甜甜的，慢慢没吃过，但是香甜无比。
　　她躺在那里，拿着一块儿吃，真好吃，脆生生的，放在嘴巴里如果含着，一会儿就变软了。
　　结果吃了没几口，她就头晕，肚子里面犯恶心，还是发烧的原因，吃不进去。
　　正好顾青青来了，听说她生病了，顾青青第二时间前来探望，还是张向东去喊她的早上，想着她陪着慢慢玩一会儿。
　　张向东就拿着饼干给她，“吃吧。”
　　顾青青肯定吃啊，小孩子也喜欢吃这些东西，一会儿一条饼干就没了，她就一直在那里吃。
　　慢慢看看饼干，再看看顾青青，也没说什么原因，就哭了。
　　她觉得很伤心，平时都没有的饼干，只有她生病了才能买来吃，结果买来了自己还吃不进去，都给顾青青吃了，平时顾青青就很多吃的。
　　越想越伤心，就开始哭了，哼哼唧唧的。
　　张向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啊，就哄她两句，慢慢就不哭了，就是想着自己怎么就不争气呢，又很委屈想着，这要是不给顾青青，那自己好了还是可以吃的，结果全吃完了。
　　到了秋天凉快的时候，大姑张向南就来了，大概也是想开了，想着接顾青青回家住一段时间去。
　　这边张老二家里的养着顾青青多少年了，就是因为大姑不愿意，执拗了许多年，如今才想好了，跟孩子也亲近一下，再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需要人怎么照顾了。
　　结果顾青青不去，她是这边长大的，跟张老二老两口亲近，对着大姑跟姑父不亲近，而且大姑没有生养孩子，对着孩子教育的时候多。
　　张老二家里的就跟马永红说了，说话不紧不慢的，笑眯眯的，“青青不去，我看啊，让慢慢陪着去住几天，青青在那里有个伴儿，省的她在那里也不熟悉，也没个伴儿玩。”
　　想的倒是挺美的，这顾青青回家去了，还得带着伴儿，她给顾青青想的十全十美，很是周全了。
　　马永红根本不甩她的，搞笑呢不是，你以为你是公主啊，还得找个伴，就算你觉得你养的是公主，她养的慢慢也不是丫头片子啊，给你使唤的倒是挺好，好事儿倒是没看到一点儿。
　　“她不去，去了也不熟悉，还是在家里。”
　　你倒是找个伴儿挺好的了，怎么就不想一想慢慢这么大的孩子去了别人家里，都不熟悉，也会想家呢，简直不要太双标了。
　　张老二家里的就去跟慢慢说，“去你大姑家里，跟青青一起玩，你俩一起睡，还有好吃的。”
　　慢慢听了，很心动啊，小孩子都喜欢出门做客的，因为好吃的多。
　　马永红就直接说了，“你去了，晚上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好多天呢。”
　　慢慢就摇摇头，“我不去。”
　　老奶听说了，紧赶慢赶的，点着小脚爬上来那个大坡，跟马永红说，悄摸的拉到一边，“慢慢妈，你千万别让慢慢去，青青打人，她打慢慢，慢慢又不会说，她老是欺负她。”
　　马永红不知道这个，她每天在地里，在外面，慢慢在家里什么样她不清楚，平时慢慢挨打爱欺负了，也从来不说。
　　有时候不知道是欺负，慢慢人家打她一下，她不知道这叫欺负人，打不疼就没反应，打疼了就哭，哭完了就忘了，也没有跟家里人告状的习惯。
　　所以马永红从来没有听说慢慢回家告状，说是谁家孩子打她了，欺负人了，从来没有过。
　　她这次才知道，原来平时顾青青打人，就更不能让慢慢跟着去了。
　　老奶还不放心，大姑不走，她就一直拉着慢慢，嘱咐慢慢，“你忘了，她一不合心意，抬起手来就给你一巴掌，慢慢，咱们不去啊。”
　　到底是没去，大姑走了，带着顾青青走的，顾青青走的时候苦叽叽的，她总是爱哭，因为从小养的娇惯，脾气大，不能让人说一句，要是说一句不合心意的，就趴在那里哭，哭很久，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大家都怕她哭。
　　老奶就放心了，好容易上来一趟，拄着拐杖，藏蓝色的偏襟大衣，夏天就单穿，冬天就穿着棉袄在里面，总是干干净净的，下面是黑色裤子，带着绑腿儿的布缠着脚踝那里，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往坡下面走。
　　马永红留她吃饭，怎么也不肯，她在谁家吃饭，就是在睡觉吃饭，从不肯吃错了饭。
　　小时候慢慢不懂，老奶为什么不在家里吃饭，长大很久才明白，才懂得里面的意思。
　　在儿子儿媳妇手底下讨生活，一顿饭就是一顿饭，都是给她留着的，她不能在老大家里管饭的时候跑到老二家里去吃，这是给老大脸色看还是怎么着呢？
　　更不肯在小辈家里吃饭，平白多给人增加负担，而且今儿要是留了饭她不吃，那明儿儿媳妇或许就有理由了，不给你留饭了。
　　所以，安安稳稳的，本本分分的，在谁家就吃谁家的饭，绝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错一步路。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坏女人发家史》--by张大姑娘  文案： 七小姐原以为自己是女主，但是配置越来越像是女配，英俊潇洒却心有所属的未婚夫，欲海沉浮想跟太阳肩并肩的六个姐姐，心机深沉一言不合就天凉王破的大哥。
　　你们以为她很关心吗？
　　不，最让人喜极而泣的是躺在银行卡里面永远都花不完的钱，她替前身委屈啊，干嘛不砸钱呢，非得自己在娱乐圈死熬着靠自己，好了，这下荣华富贵全便宜了自己，跪谢。
　　七小姐日常：我坏我骄傲，没钱找大哥，因为只有她知道大哥跟自己的DNA不一样，谁不是亲生的一目了然，她花的理直气壮。
　　大哥日常：好搞笑啊，这个不是亲生的又来理直气壮的找我要分红了，到底要不要揭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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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生
　　顾青青走了， 家里来了别人， 是大姨家里的大儿子， 大姨应当是天生命苦的人。
　　当初姥爷是村子里的支部书记， 后来是公社里面退休的， 家里条件好，给大姨找了个工作，去工厂里面干， 大舅也是当初安排进去的。
　　紧跟着就是大姨， 托关系去厂子里面当个工人，算是很好了，只是当工人， 都是学徒性质的，总得有师傅带着。
　　带着大姨的那个女师傅， 人很是刻薄了， 给了大姨不少气受。
　　大姨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跑回来了， 再不肯去吃那个委屈， 姥爷当然不肯，“当学徒的， 哪里就有不受委屈的， 找个工作容易吗？你忍忍过去就行了。”
　　大姨的性格， 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小时候都是背着老二，抱着老三的， 说实话比大舅吃的委屈多了去了，大舅因为是男孩子，所以说家里偏疼一些，而且他一工作就结婚了，家里没要他多少工资。
　　但是大姨不一样，大姨结婚晚，而且大姨帮着家里干活儿最多，下面哪个弟弟妹妹没有托她的福气，就是马永红也是多亏了大姨的。
　　大姨脾气犟，倔强的不行，她认准的事儿，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就是不去，家里一阵的闹腾。
　　姥爷也不让认，父女俩为此吵架动手了多少次，最后大姨还是不去，留在家里了，那一年在家里，有一天骑着自行车出门，路上摔了一跤。
　　等着回来之后，人就有一些不清醒了，说话做事儿，带着一点疯癫。
　　这一下子，正当年的姑娘，一下子就成了疯婆子了，姥姥说，大概是摔倒哪个地方了，十有**是脑子。
　　在家里养了一年多，到处寻医求药的才好了，但是也不好嫁人了，谁家都清楚底细，觉得万一要是没治疗好，以后岂不是有苦头吃。
　　因此姥爷做主，找了大姨夫嫁出去了，大姨夫的人才啊，一言难尽。
　　大姨白白胖胖，长大又高挑，大姨夫黑黑瘦瘦的，还腿短，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见协调的。
　　大姨夫爱喝酒，一看到酒了，就跟见到了亲爹妈一样，应该说是，亲爹妈都没有酒好。
　　喝的烂醉一样的，只要有酒喝，谁家他都会去凑热闹，还喜欢占小便宜，人又每担当，如果不是当初大姨疯了那一年，中邪了一般的，两个人是绝对走不到一起去的。
　　可是大姨对待娘家人的心，从来都是好的，大姨夫管不到她，大表哥海生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瘸子，腿脚不好。
　　大概是因为这样，大姨对他很有愧疚，加上第一个孩子，偏疼的厉害，因此养的无法无天，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在家里好吃懒做，从不去地里去。
　　什么事儿不好，就去干什么事儿，想吃鸡了，拿着菜刀就去到鸡窝里面把鸡宰了，言行举止异于常人。
　　为此只要是到了这边来，舅舅姥姥就齐上阵，总是说教他，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虱子多了不怕痒，连耳旁风都算不上了，听了还能笑着点点头，回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听不见人话。
　　因此马永红就跟大姨说了，“这么大的人了，要他到我家里来住着，帮我喂牛打下手，到时候学着怎么养了，回家也能养活自己了。”
　　她觉得养牛好，比地里干活儿好，十几岁的孩子，别的地里的活儿累的很，但是养牛应该是可以的，亲戚就是相互帮衬的，自己家姐妹，都想着过得好才是。
　　姨夫是很愿意，给海生送了来，他到家里来，慢慢不敢跟他说话，总觉得害怕。
　　海生这么大了，走路一条腿不好，因此总是拖拖拉拉的，人比较阴沉，但是话多。
　　喜欢到邻居家里聊天什么的，但是说的话儿，全然跟大家不一样，他有自己的一个世界，我们称之为神经病。
　　“知道李连杰吗？”
　　“我要去少林寺。”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拳脚，他手上的力气大的很，正好是有力气的时候，拳头攥起来给你一下子的时候，心口要受不了的，“人家李连杰，那功夫好，我跟他一样，得比划比划。”
　　他大概是小时候的时候在村子里看电影，那时候是有外放电影的，少不了是一些武侠的电影，播的是英雄救国，江湖道义一般的，大表哥对此很是崇拜，只要是说话，总是说起来这些不着调的事情。
　　要去学功夫，要去少林寺，要跟李连杰一样，自己也会很多功夫，拳脚厉害的很。
　　别人不听他说话，他就拉着慢慢说，慢慢不会反驳人，就只能坐在那里听着，见到表哥都是很生疏的。
　　只是这一位表哥来了就不像是学艺干活儿的，其地里割草的时候，大家伙儿一起割玉米杆儿。
　　张向东家里养着牛，因此都要喂牛的，自己地里的不够吃，还要去要别人家的。
　　人家也乐意的很，不然还要去地里割玉米杆，回家只能当柴火烧了。
　　张向东要人家的玉米杆，是去人家地里面割的，权当各取所需了，你帮我干活，我也有了草料给牛吃。
　　海生去抱玉米杆儿，都是一根一根的抱起来，吊儿郎当的，从不肯下力气。
　　马永红还好，自己外甥私底下教教，结果张向东到底是没血缘关系的，看了几天就忍不下去了。
　　本来有个瘸腿的不着调的外甥就够丢人的，他嫌弃海生丢人，如果品性好也就算了，可是总爱吹不着调的牛，干活也不行，赶紧就给送回去了。
　　马永红到底是顾忌丈夫的想法，没有争执，也同意了。海生表哥就这么回去了，随着年纪变大了，也越发的好吃懒做，在家里不干活，还喜欢抽烟喝酒。
　　大约是在一个多暴雨的夏天里面，大姨来到了家里，大姨每次来，都是带着东西来的，她从不吝啬，只要是家里有的，你觉得好，问她开口，她就一麻袋一麻袋的带着来给你送上。
　　极为勤快本分，极为能干吃苦，种庄稼的一把好手，无论是种土豆还是山药，还是什么棉花绿豆的，总是能大丰收，因为她从来不吝啬自己的一把子力气，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伺候庄稼。
　　自己背着大半袋子的土豆来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包小卖部里面卖的蛋糕，递给慢慢，“没什么好东西，看着这个怪好吃，给你买来吃。”
　　慢慢很少有人记得她，马永红也没有给孩子买零食的闲钱跟习惯，因此慢慢很少吃到这样的点心零食，大多数是姥姥或者是大姨买来的，没有旁人了。
　　家里的二叔倒是经常买一些，他在县城里面工作，只是到不了慢慢这里来，全都是张老二家里的留着了，无论带多少回来，从没有慢慢的份儿。
　　只“姐姐，你吃，你吃肉。”
　　大姨出来做客，也不肯多吃人家东西，只摆手，“没事，我吃咸菜，我爱吃咸菜，吃别的东西都没味儿。”
　　她在家里面，有东西都是紧着大表哥吃的，还有二表哥，再不行还有姨夫吃呢，再不肯在自己的嘴巴里面多吃一口的。
　　苦自己苦惯了，你就是炖上一锅子的肉，她也不吃，儿子吃不完的，自己也不吃，可以留着给孩子下一顿再吃。
　　好像自己不配吃，吃一点儿都是浪费一样的，马永红当然是心疼姐姐的，“你干什么不吃，你就是这样，你不吃留着给谁啊，谁能心疼你啊？”
　　“孩子就是给你惯得，不然小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她生气儿，怎么能不生气，先有了姐姐，才有姐夫外甥，不然这些人算什么啊？
　　一个劲儿的给大姨夹菜，都是板着脸硬塞的，“吃了，都吃了，又不是在别人家里，别跟我客气。”
　　大姨这才肯吃一点儿，外人看了觉得虚，其实慢慢见过很多次，一点儿也不是客套，也不是虚，只是舍不得，只是太为了别人着想了。
　　吃了两口，大姨表情就不对劲了，一个劲的去摸腮帮子，马永红看到了，“姐姐，你脸怎么了，怎么一直碰？”
　　大姨摸着腮帮子，“我这边牙不好了，有点晃荡，没事儿，我慢慢吃。”
　　“牙怎么不好了？”
　　正当年的人，如果不是牙疼蛀牙之类的，不应该这样。
　　大姨自己亲姐妹，也不避讳，应该是麻木了，“没事儿，昨天的时候，我跟海生打架，他一胳膊肘正好打在我牙上了。”
　　马永红脸色就变了，筷子扔在桌子上，“反了天了，怎么跟你动手。”
　　“问我要钱买烟，我不给，他就到处去翻钱，没找到就问我要，我就是不给他买烟，就动手了。”
　　“他现在烟瘾大，一天一盒烟都不够了。”
　　马永红眼就红了，又气又心疼，听着这不让人笑话死了，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活儿也不干，地里面也不去，就在家里跟大爷一样的。
　　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要抽烟，还要喝酒，还要对着父母动手，这不是第一次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姨回娘家说。
　　两个舅舅听不下去，特特到了大姨家里面，对着衣服跟外甥好说歹说的，教训了一顿。
　　结果管不了几天的，渐渐的就开始动手打大姨了，两个舅舅就给海生绑起来，打了一顿，觉得好好说话你不听，变本加厉了是不是，畜生一样的。
　　结果打了还是没用，管不了一辈子的，所以大家也渐渐的麻木了，大姨也麻木了。
　　舅舅姨妈的，也只能管一时孩子，也不能天天去看着外甥，日子到底还是要大姨一个人过得。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用秘密的钥匙，在泥土深处打开花朵，我从虫鸣中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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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社会主义毒打
　　马永红当时就气红了眼， 她埋怨当初父亲订婚的草率， 匆匆忙忙给大姐就订婚嫁出去了。
　　她觉得你怪谁呢？
　　孩子生下来都是一样的， 就是因为一直惯着孩子， 所以孩子才这样， 多大的人了，不去干活，也舍不得去说孩子。
　　“他要钱，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管教好他， 一开始不给就是不给，你就心疼孩子，又疼不出什么好结果来，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孩子就跟个混世魔王一样， 什么事儿也不顾忌你， 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谁管你的死活啊大姐？”
　　她是真心疼， 大姐才不到四十岁， 结果已经有了白头发了，人黑的跟什么一样， 吃舍不得吃， 喝也喝不上。
　　马永红能不心疼吗？
　　她觉得就是惯孩子惯的， 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有因就有果，说什么孩子神经不好， 小时候冲撞了邪，又或者是大姐上辈子做了孽，因此特意生了个孩子来折磨她，马永红不信。
　　一辈子，不信命，就信自己，没有办不好的事儿，没有教不好的孩子，这样子就是因为大姐心软，疼孩子，觉得孩子生下来就是瘸子，亏欠了孩子，因为腿脚不好，所以什么活儿不干也就不干了，还得紧着吃好东西。
　　大姐夫这个人也是好吃懒做，当父亲的没有什么好榜样，给孩子做了坏榜样，所以孩子也学会了抽烟喝酒，好的不学，就学坏的。
　　看着大姐一家，马永红就觉得扶不起来，一辈子看不到希望一样，愁人。
　　大姨就听着，听着马永红说完，她心里面好不好，舒不舒服，已经没有人关心了，说一次说一次总是不听。
　　吃过了午饭就要走，马永红不让，“你来了，在家里住两天，回回来了都着急走。”
　　大姨不肯，脾气执拗，必须要走，“海生在家里没有饭吃，我得回家，还有家里的鸡没人喂。”
　　马永红就生气，一听这个就生气，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等着大姨走了就哭，“都养的孩子那样了，什么时候了，还是不放心，多大的孩子了，难道自己不会弄吃的，不会喂鸡？”
　　“就是一辈子伺候着他，上辈子欠的啊，作孽。”
　　她一半辈子不认命，结果在大姨身上，她看到了认命，不认怎么办？
　　大姨就是放不下，就是心疼孩子，她无论如何，对孩子好的心事跟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就是养了个畜生，对她千般万般的不好，她依然捧着真心给他。
　　等着出六月门的时候，这边的习俗是出嫁女大年初二回娘家，还有六月的时候要回娘家，这是正儿八经的，女婿也都要去。
　　张向东手里有钱了，就去买了个三轮车，开车带着慢慢跟马永红去，日子算是过起来了。
　　慢慢去姥姥家里，跟个小隐形人一样，大舅在城里面结婚了，轻易不回来，二舅妈跟大舅妈也多有不和气，大舅跟二舅也是不和气的时候居多，就连孩子之间也轻易不在一起玩。
　　慢慢就是一个很好的中间人物，她跟谁玩都可以，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二舅家里就一个男孩子，叫万万，大舅家里是一对儿双胞胎儿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一共是三个孩子。
　　今儿人倒是来的齐全，正好在一起聚一下，大舅妈总是板着脸，人看着很严肃，对孩子们也轻易没有什么笑脸。
　　大表姐是从小在她姥姥那边长大的，跟这边也不亲近，还总是喜欢欺负慢慢，因此慢慢不喜欢她，但是大表姐如果跟她说话一起玩的时候，她总是极为乐意，忘记先前大表姐欺负她的时候了。
　　慢慢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唐老鸭，张向东给买的，她坐在内间里面，外面都是喝茶的男人，在那里聊天之类的，慢慢就老老实实地，拿着唐老鸭，姥姥在里面来回的拿东西，瞧着她就笑，找了零食给她吃。
　　也没有什么零食吃，就是做菜的肉，拿出来给她吃。
　　忙起来的时候，内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别的人都是在厨房做饭的，姗姗大表姐就趴在门上看着慢慢，慢慢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嘴巴不如姗姗表姐能说，遇上了总是吃亏，自己着急哭。
　　姗姗表姐趴在那里对着她做鬼脸，结果见慢慢不搭理，不高兴了，就进来了，“这是谁的啊？”
　　慢慢就摸了摸唐老鸭的耳朵，很骄傲了，“我爸爸给我买的。”
　　姗姗表姐就撇嘴巴，一下子就伸手想着拿，慢慢手拽着没给，一下子就藏到后面去了，声音格外的倔强，“不给你。”
　　姗姗表姐那绝对不是善茬子，为人极为强势了，跟大舅妈有的一拼，她姥姥那边的人，也全都不是好惹的，脾气一个比一个霸道，那个村子大家传说最早的就是土匪村子，坏名声都是出了名的。
　　大舅妈二舅妈都是出自于那个村子，没有别的原因，因为离着姥姥这个村子近，所以接触的多。
　　早些年的时候，大舅妈跟二舅妈的娘家索庄村子里面，人都是喜欢赌博的，赌博喝酒，别的村子都是穷哈哈的，也没有这样的坏风气，但是他们村子里就有，无论是有钱没钱，到了年节的时候就是赌钱。
　　而且还有戏台子，前前后后十几天的唱大戏的，都是他们村子里面的，一些讲究的习气能看得出来，这个村子里的祖辈上是富贵过得，最起码搭戏台子唱大戏的，不是富贵人家办不起来的。
　　十里八乡爱听戏的人就去看，一来二去的，跟那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们接触多了，自然就成婚姻的多了。
　　大舅跟大舅妈就是这么看戏认识的，自从认识了以后，大舅去那村子看戏，再也不用自己带着板凳去了，都是大舅妈从自己家里拿着的，也算是自由恋爱了。
　　姗姗表姐就吐着舌头，依然是作者鬼脸，小嘴巴一张就是三个字，“丑八怪。”
　　慢慢惊呆了，觉得这话简直是胡扯，她虽然不知道大美女是什么样子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审美，对自己好的人就是美女，不好的就是丑八怪呗。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丑，因为慢慢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因此姗姗表姐说出来这样的话儿，就连慢慢这个怂包都不能忍受了。
　　而且因为出门做客，知道大家都照顾她，马永红就算再大脾气也不能当着人的面打她。
　　因此极为迅速的反击，鼓起来嘴巴，“我不是--”
　　然后又恶狠狠的加上了一句，“你才是--”
　　你才是丑八怪，就因为你骂我了，谁还不是爱美的小姑娘啊。
　　姗姗表姐比她大很多，但是一点儿也不缺幼稚，而且看慢慢极为不顺眼了，因为她是在她姥姥那边长大的，跟这边的不太熟悉，也没多少亲切感，慢慢来的勤快，因此姥姥对着慢慢要亲热一些，就连二舅妈都看慢慢顺眼。
　　她自然是气不过的，剪着齐肩膀的娃娃头，插着腰，眉飞色舞的，就怕慢慢不还口的，她身上带着极为浓厚的索庄的气息，从来不怕你骂架的，“你才是丑八怪，丑八怪。”
　　“你就是丑八怪，小丑八怪。”
　　“你是。”
　　慢慢嗓门也骂不过，而且嘴皮子显然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来回的就这么一个花样。
　　表姐嘴巴一张就来了，她说人都是顺口溜的，堪称熊孩子的鼻祖，“丑八怪，朝天辫，就知道哭，哭哭哭。”
　　慢慢的发型，好久不变的朝天辫，因为头发短，只有跟个小辣椒一样的，长在脑门上面去了，对着天，看起来虽然可爱，但是也幼稚不少。
　　加上身材的问题有点胖，更显得这个孩子虽然可爱，但是缺少那么一股子聪明伶俐的劲儿，尤其跟动作表情都到位的表姐比。
　　慢慢最后给气哭了，她捂着眼睛哭，气的第一次有了动手的**，拿着手里的唐老鸭就扔过去了。
　　表姐就跟更得意了，恨不得跳脚了，这唐老鸭她飞快的弯身捡起来，然后给一下子扔到门外去了，慢慢当然不给了，自己要趴下床来去要。
　　姗姗表姐就去拎着她的鞋子，给一起扔到门外去了，还是分开左右方向扔的。
　　这样的孩子，慢慢实在是没接触过，她性格就是很慢的孩子，这会儿伸着腿一半儿在床上，就没法子了，不能光着脚在地上走不是。
　　只能捂着脸哭，这回事真伤心了，实在是没想到世界上怎么还有表姐这样的人呢，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一下子就招来人了，一看这样子，慢慢就说了，“扔我鞋子，说我丑八怪。”
　　表姐这孩子也会说，“她也说我了，还说我丑八怪。”
　　但是鞋子给人家扔了是真的，唐老鸭扔了也是真的，姥姥就给捡回来，哄着慢慢，“别哭了，给你拿回来了，你表姐不对，我说她。”
　　然后就跟赶场子一样的说了几句姗姗表姐，“别欺负你妹妹。”
　　这时候的大人，忙的时候就连骂孩子的功夫都没有，根本少有空管教的。
　　姗姗老老实实的听着了，等着人走了，立马就变脸了，然后又给她鞋子扔了，有开始叽里呱啦的说了，她就是看慢慢很不爽了，觉得这孩子比自己受宠。
　　认识虽然没有这么清晰，但是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也是很久以后，表姐才说的，那时候大家都长大很久了，表姐才释怀，说出来当时的感觉。
　　来回这么几次，慢慢就冲过去了，跟表姐打在一起了，表姐比她大许多岁，结果当然是，慢慢跟个小鸡仔一样，被表姐摁在床上，遭受了一番社会主义的毒打。


第28章 去世
　　表姐当之无愧的是女孩子里面的战斗机， 掐架从来不带认输的， 慢慢印象极为深刻，不仅仅是当时的生气，还有身体的疼痛。
　　她没跟人家打过架， 顶多平时有点小顶嘴，她家方圆附近的孩子也没有跟她同龄一起玩的，因此就是想打架都没有人的， 所以这算得上是第一次了。
　　大概女孩子打架都是无师自通的， 表姐长长的手指甲掐到她手上的时候， 慢慢一秒钟就学会了，一下就掐到表姐的胳膊上去了。
　　等着闹腾起来的时候，马永红来拉都拉不开了，慢慢手上都渗出来血了，掐人的疤痕是不容易去除的，以后都会留着的。
　　慢慢肯定是没有表姐力气大的， 脸疼的有点发紫了， 手指头也有点发软了。
　　但是表姐是个杠把子，依然是谈笑风生的，“我不放，我就不放， 凭什么我先放开。”
　　马永红就去商量慢慢， “你放开。”
　　慢慢眼泪都出来了，气性儿也上来了，一字一顿的， 还带着一点颤抖，“我，不，放。”
　　最后还是大舅来了，对着表姐一顿说，板着脸，他是极为严肃的一个人，说话虽然不紧不慢，四兄妹里面少有的一个慢性子，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姗姗表姐还是很怕的。
　　松开手了，慢慢也松开了，眨眨眼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数不过来的手指甲印，还有红愣子，突然感觉好痛。
　　她就说不能跟人家打架，也不喜欢跟人家打架，不值当的。
　　俺怕就是给人家胳膊掐坏了，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损失。
　　这孩子想的还是听明白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怪心疼自己的，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这一位是真心疼自己的。
　　大舅看到了，外甥女士娇客，少不了又要骂几句姗姗表姐的，又去哄慢慢，“没事了，说你表姐了，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慢慢哭的眼泪八叉的，而是还是好疼，她眼角看到自己的伤，简直受不了这个委屈，还是要哭一会儿。
　　为此，慢慢跟姗姗表姐的仇恨，算是正式下来了。
　　孩子也很奇怪，单纯的很，喜好也简单的很，可是孩子之间的不顺眼，往往就是第一眼的事儿，见一次面喜欢就是喜欢，就会一直喜欢好多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从三岁一直不喜欢到二十岁，期间的每一次见面就跟杀父杀母愁人一样的，一见面就是斗鸡眼，恨不得拳头刀子一齐上的，然后突然在二十岁或者某一个长大的瞬间，释怀了。
　　“哦，我小时候看你不顺眼。”
　　“是呢，巧了，我也是看你不顺眼的很，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冰释前嫌，都能相视一笑，好像小时候流的眼泪都不能再铭记仇恨了一样，奇妙得很。
　　这一年的夏天，是大家一起聚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到了秋天的时候，姥爷病了。
　　姥姥哭着跟马永红说，“早就请人去看了阴宅，那里面有一颗大树，先生说了，那树栽的好，要好好看顾着，你父亲还有不少年，树在人就在。”
　　“我们一直想着去跟人家换地，结果没来得及，树就被人杀了吗，齐根砍断的。”
　　姥爷身体早些年就不大好了，不是这个病引起的，是别的病症，他父亲早早地就没了，他的叔伯们，也都不在了。
　　据说早些年马家是村子里的大户，光是亲兄弟就是四个，姥爷父亲排行老三，病死的。
　　下面有个老四，因为饥荒的时候，偷了地里的玉米，被人活活的打死了。
　　上面的老大跟老二早些年爱赌钱，还抽大烟，最后混不下去了，一起去了东北，据说后来在东北安家了，过得还可以，只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此家里也没什么祖坟了，只有当年被打死的四叔的坟在山里放着，因为是没结婚的少年时期死的，因此不允许进祖坟，只有在山里面随便埋着的，也无人供奉香火，是孤魂野鬼。
　　还有一个就是姥爷妹妹的坟地里，是了，姥爷是有个妹妹的，三四岁的年纪就死了，饿死的。
　　当年没有了父亲，他是个半大小子，母亲支撑着家，到处去要饭吃，怕孩子没了，找不到了，就把两个孩子关到家里面去了，怕到处乱走，也怕人贩子，也怕有人吃孩子。
　　姥爷就跟他妹妹在门里面关着，想着去的话，三五天就回来了，饿了就吃家里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一去半个月都没回来，饿了只能喝水。
　　不是娘狠心，是世道不好，真的没有饭吃，要饭的都要不到，人家直接就是放狗的，要不到饭，当娘的是不回来的，越走越远，只能想着自己好像是有个远亲，只是离着很远，想着去打秋风去。
　　穷人家的无奈，亲戚无论是远近都去要饭，能有一口吃的，无论走多远的路都去。
　　所以如果有亲戚上门打秋风，勿欺少年穷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身后还有孩子老人，没有人能舍得下去这个脸，逼着的。
　　姥爷跟妹妹在家里，饿的就不行了，整日里趴在门口那里，门离着地面有二十厘米的距离，两个孩子就趴在那里，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两个孩子饿的在地上趴着的时候，前面邻居家里的大婶儿看不下去了，她每日里吃饭，都在嘴巴里面含着一口窝窝头，然后趴在门口那里，吐出来给姥爷。
　　“你吃，你自己吃，别给你妹妹。”
　　姥爷是马家的独苗了，她早年的时候受过姥爷父亲的恩惠，想着这一跟独苗不能断了，要是当娘的要饭回来看着两个孩子饿死了，多难心啊。
　　只是她只给姥爷吃，不错眼的看着姥爷咽下去了，才放心的走了，连续这么些天，姥爷就是靠着前面大婶儿嘴里面省出来的粮食给活下来了。
　　为着他妹妹是个女孩儿，大婶儿也顾不上，最后没等着娘回来，就饿死了，这些事儿，姥爷从来不说，都是姥姥说的。
　　阴宅就是坟地，活着的人住着的就是阳宅，死了的人住着的坟地就是阴宅，阴宅好坏关乎着家里子孙的前程运势。
　　这边的人极为重视，因此姥爷身体不好自己有感觉的时候就请人来看了阴宅，选了一块儿好地，拿一块儿地极好，只是是早些年跟人家置换的地。
　　村子里的人，经常有人换地，都是根据自己种植的东西换的，有的地适合种花生，有的适合种麦子，喜欢种花生的就去换地种花生。
　　当初换地的时候，地里面有一株大松树，极为粗壮，阴宅先生一眼就看好了，“只要树没事儿，人就没事儿。”
　　大舅跟二舅不和气，但是也商量着去跟人家说一说，这树打算买下来，但是也没着急。
　　毕竟这树在地里好好儿的，活了许多年了，再一个是松树，不是什么好木材可以用来做家具，做顶梁柱之类的，想着一时半会儿，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砍树。
　　乡下人种树，讲究一个用处，好好儿的树是不敢轻易去动弹的，得选好了日子，适合动土适合砍树的日子才可以，不然容易犯煞，很是让人忌讳。
　　结果那换地的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有打招呼，就去把树给砍了，那么大一棵树，齐齐根儿的就没了，只剩下粗壮的树墩在那里。
　　姥爷就突然不行了，去医院检查，是癌症晚期。
　　这个年头，癌症似乎大家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治疗花很多钱，姥爷才五十岁出头，但是不肯在医院治疗了。
　　治不好，花的钱好多，就回来等着了，等着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能站着了，没几天就已经是回光返照一样的了，病发的特别快。
　　姥姥不敢对着别人说，这样的话儿捕风捉影的，可是她对着马永红说了，当时阴宅先生说的话他们不放在心上，现在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寄托，就是因为树没了，人才最后不行了。
　　不然年纪轻轻，正当年的时候，才五十岁的人啊。
　　“男丧夫，女丧母，永红啊，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样的人，一辈子坎坷，你看看你爹，一辈子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好容易退休了，他忙活了一辈子，没有拿退休工资就到了这一步，一辈子没福气。”
　　一边说一边哭，马永红也在擦眼泪，怀里面圈着慢慢，她不去地里了，就在这边守着，慢慢因为小，打人觉得她不懂得什么叫死亡，不懂得什么叫命运，因此说话从来不忌讳着她。
　　慢慢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也不知道什么叫人没了，小时候不懂离别，也从来不晓得什么事永别，再也不见。
　　只是懵懵懂懂的，看着别人流眼泪，穿着白色的衣服，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送葬的队伍，听着一套套的流程，送着已经去世的人，一步三叩首归西而去。
　　最后去世的那一天，姥爷还是没有闭眼，但是人已经到了地上了，讲究规矩，不死在床上，看着差不多了，就在地上一副草席子，穿好了藏蓝色的唐装，躺在那里，等着死亡的来临。
　　晚上有人陪着在旁边守着，怕咽气了，这些都是大姨的活儿，大姨疼人，她心肠最好也最软，最后的时候只拉着姥爷的手，不肯说话只是哭。
　　姥爷一直看着门外，马永红牵着慢慢，屋门开着，慢慢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宝蓝色的衣服，她害怕这个，不肯进门。
　　马永红也不勉强她，只让她去前面大姑张向南家里，张向南家就在姥姥的前面一条街上。
　　马永红自己进去了，跟大姨低低的哭着，姥爷一直等着大舅从城里面接了双胞胎孙子来，才肯闭眼，他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对孙子，聪明伶俐又爱学习。
　　姥爷苦出身，当年娘改嫁了，他曾经跟着去了几年，去那边上学，因为要干活儿，学校里面一周去一两天，即使是这样，学习成绩也是第一名拔尖儿的。
　　只是后来，后爹不让去上学了，老师亲自来家里，跟后爹商量着，“不要学费了，孩子是个好苗子，要他去学校里面去。”
　　那时候的学费，是半袋子地瓜干。
　　后爹不肯答应，要姥爷去地里面干活儿，为此老师走了，姥爷为着这个事儿，记恨了后爹一辈子，一怒之下又回来了，再不肯去后爹那里去，十二三岁回来订立门户，自己种地去。
　　白日里去地里，然后趁着空跟人家学写字，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胳膊上都是记下来的字儿，然后自己在灯下面学，为此学了个七七八八，最起码是识字儿的。
　　然后成了公社的干部，带着村子里面的人挖水库，兴修水利，破四旧，他兴修的水利工程在他去世几十年以内，依然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水库，到了干旱的时候放水灌溉农田。
　　所以他自己受过了没有文化的苦，从没有机会享受教育资源，因此对着聪明伶俐的双胞胎孙子很是喜爱，爱他们喜欢看书能坐的住，不到处去疯玩。
　　慢慢在姑姑家里玩，姑姑疼她，给她洗了桃子吃，有去煮花生，盐水花生，刚出来的花生，里面不加别的东西，八角花椒放进去加一点儿盐，好吃的很。
　　这样的孩子吃食，马永红是向来没有功夫做的，也没有这个精致的心思。
　　突然就听到后面嗡嗡的哭声，越来越大。
　　姑姑赶紧从厨房出来，看着慢慢，“你姥爷没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不可知，却依旧可期。我将继续怀揣着这秘密，默默走在人群中，他们都不回头，有些人，只能陪你一段路。


第29章 姥姥
　　慢慢手里的桃子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她刚才随意的脱开马永红的手不肯进屋， 却不曾想到，那是这辈子离着姥爷最近的时候了，以后的每一天， 都是永别。
　　姑姑牵着她送到后面去，她依然不敢进屋子，屋子里面高低起伏的哭声， 慢慢站在外面， 看着大舅跟二舅出来， 红着眼睛，却还要去准备人的身后事，该去送帖子的送帖子，还要去准备酒席，棺材值钱，没有一样儿是轻松的。
　　慢慢站在院子里， 看着人人的脸上带着眼泪， 慢慢地就有点模糊，她低下头，一半院子在阴凉里面，被屋子挡着的， 一半是在太阳里面， 阳光很是刺眼的疼。
　　心里面一阵恍惚，她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只是说不出来， 也不曾记得，此时此刻，好似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只是看着别人在欢笑流泪，看着别人的过往。
　　姥爷去世了，大舅二舅多少年闹得不可开交，为了老宅，为了姥爷的钱，为了家里的几分地，为此给姥爷不少生气的时候。
　　可是人没了，兄弟俩似乎成了这世界上能相互依靠的人了，和和气气的办完了丧礼，风光的给姥爷送进去了阴宅里面。
　　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不论是什么出身，不论是中间起起伏伏，好使跌宕起伏，最后一坡黄土，人死为大，万事皆空。
　　姥姥骤然就是一个人了，她不曾见到人就哭，只是跟往常一样的，提起来的时候，只是说一句，“命不好，一辈子苦命。”
　　可不是，熬了一辈子，一辈子受穷，去当干部的时候，整天出去开会，家里孩子不管，地里的活儿也不管，都是她带着孩子们过得。
　　他当干部出去开会，出去交公粮干活儿，从来不肯出去吃饭，都是自己带着粮食出去的，生怕吃了国家人民的钱，不曾贪污一毛钱，不曾拿过人民的一针一线。
　　家里唯有吃饭的那一张小饭桌子，是隔壁村子的一个人送给他的，姥爷收下来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五十岁出头的时候去世了，要是活着，退休工资拿着应该安度晚年了。
　　所以姥姥才会对着马永红说那句话，丧父长子，无母长女，自来命运不济，多见端倪，十有九中。
　　马永红怕姥姥一个人总是寂寞，没过多久就送着慢慢来陪着姥姥。
　　姥姥很愿意了，她疼爱孩子，而且是无差别的疼爱，从不因为孙子是自己家里的男孩子，而多疼爱一点，多外甥女差点儿。
　　她总是家里有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你来了，从那以后不藏着东西，不会不给你吃。
　　就是姗姗表姐来了，说是喜欢什么，姥姥也从来给她做好了，要什么给什么。
　　她跟大姨是一样的，看着谁都比自己重要，看谁好都比自己好，看别人高兴了，比自己都要高兴。
　　慢慢也愿意来，因为总是吃好吃的，姥姥手巧，会各种各样的零食，她愿意在这里待着。
　　晚上的时候，姥姥就带着她到前面靠着马路的宽阔高地儿上纳凉，慢慢记得很清楚，每一个晚上，都是夜色温柔得很。
　　三五个人，七八个人在一起，自己带着马扎，或者是坐在石头上，不记得有没有风，只记得不曾热过，没有电风扇吹着依然感觉很凉快。
　　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姥姥那一段时间总是说起来姥爷，她信轮回，也信善有善报，姥爷的福报她觉得应该是在后面的。
　　“那时候，他去开会学习，到东北去，有人没钱了，问他借钱，几毛钱的火车票，慢慢姥爷心善，就给垫付了。”
　　“谁知道，到了地方食堂里面吃饭，没想到那个人是厨子，家里过不下去了，经过人家介绍关系去东北当厨子去了，正好就是在姥爷吃饭的那个食堂。”
　　说到这里，她总是一副自己很信服的样子，在那里表情极为浓重了，“她姥爷去打饭的时候，上面是白菜，下面的半缸子全是肉片子。”
　　“等着她姥爷回来了，说是吃了一个月的好饭呢，顿顿都是肉，都是人家那人偷着给他的，没想到几毛钱火车票，换来了这么大回报。”
　　慢慢就趴在她膝盖上，她的小板凳是小小的一个，一只手垫在下巴上，仰着头看着天空，深蓝色的丝绒一样的颜色，星星那么多，那么开阔。
　　乃至于长大很久以后，慢慢都觉得晚上的天空，应该是蓝色的，不应该是黑色的，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听到吸引人的地方，就开始前后的追问，她喜欢问问题，这边的姥姥姥爷们都知道。
　　“为什么没有钱买票？”
　　“就是没钱啊？”
　　“为什么没钱？”
　　姥姥不会华丽的词汇来形容，她回答不出来这么简单的问题，那时候的人就是穷，就是没有钱，别人也懒得回答慢慢的问题，因此姥姥就说，“穷。”
　　“为什么穷？”
　　“那谁知道啊？那时候都穷，都没钱。”
　　追问到说出不来，姥姥就来回那几句话，慢慢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再去问了，只是听着。
　　她最爱听神仙志怪的故事，哪里早多少年以前有一条龙，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走了。
　　又或者是哪里有什么奇人异事儿，哪里的老柳树曾经成精了，又怎么遭受了天打雷劈。
　　说的最多的是以前的穷日子，家里兄弟姐妹多少的苦难啊，慢慢就半耷拉着眼皮子，看着星星在眼睛里面，她用一整个眼眸，把所有的星空跟蓝色的大海眨到眼睛里面去。
　　一晚上一晚上的，白天姥姥就在家里忙着，或者去地里忙一会儿，慢慢就去姑姑家里玩儿，慢慢很少在姑姑家里吃饭。
　　她知道，姥姥一个人吃饭，不高兴。
　　没有人跟她说过，她自己感受到的，姥姥想跟她一起吃饭，所以每次到了饭点，都做了好吃的喊她回去吃饭，如果她不吃，留在姑姑家里吃饭，姥姥就要再喊她几次。
　　加上姑父在家里，姑父耳朵不好，对着慢慢总是逗着玩儿，大概是觉得慢慢反应慢，慢慢在姑姑家里吃饭总是不自在，所以每次姥姥一喊，她就很快的回家。
　　一直住了半个月，慢慢要回去上学了，马永红看着她年纪够了，六岁的人了，要送到学校里面去，省的在家里还要人看着，早点去学习文化。
　　姥姥舍不得，“慢慢在这里，我们娘儿俩很好，也不哭也不闹，吃饭也吃得好，陪着我一起吃饭，晚上我们就出去凉快，回来就睡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在这里，我觉得吃饭香呢，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吃饭还没滋味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去擦眼泪，脸上还带着笑，其实心里面都是苦，这样的事儿，不值得哭，她也不想哭，只是一时间没忍住。
　　怕被人看到了不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连随意哭的资格都没有了。越是年纪大的人，似乎就越不应该哭一样。
　　马永红就板着脸，她从不会服软说软和话，特别的刚，特别的坚强，“哭什么，就这么点儿事，眼窝子怎么就那么浅呢？”
　　“慢慢回家了就回家了，你一个人吃饭怎么就没滋味了，大鱼大肉的好好吃，一个人也得好好吃饭，别在那里想有的没的。”
　　冷声冷气儿的，带着斥责，嘴上说的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得，她心里面也泛着酸。
　　可是生活不会对任何人手软的，不会对任何人心软，不会因为你觉得苦，你觉得过不下去了，而对着你好一点，多给你一点福气。
　　不会的。
　　马永红从来都知道，人得自己刚起来，自己坚强，那什么困难，什么妖魔鬼怪，都死在一边去了。
　　人，是不能被打败的。
　　如果她现在跟着姥姥一起哭，一起觉得孤单寂寞，一起觉得日子难过，那以后姥姥自己的日子，怎么才能过下去呢？
　　所以只能这样，学着坚强，姥姥一个人也要学着好好吃饭，一个人好好做饭吃。
　　走的时候，到底是不忍心，“等着她放假了，就给你送过来，正好给我看孩子了。”
　　姥姥赶紧答应了，夸着慢慢，“听话的很，也不哭，也不闹着回家，做饭给什么吃什么，一点儿也不左性子。”
　　给慢慢带了不少吃的，她一个人，吃什么也没味道，家里的鸡蛋，再没有比慢慢更小的孩子了，总是捡出来不少，给包在包袱里面，多的时候就二十多个，少的时候十来个，给慢慢带回去吃。
　　一直送着慢慢跟马永红走老远，马永红从来不回头的，只是给慢慢说，“你跟你姥姥说，让她回去吧，别送了。”
　　慢慢这才学会了回头，原来会有人一直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离开。
　　她扭过头去，姥姥就对着她笑，对她挥着手，“啊，走啊，走吧，走了。”
　　慢慢就鼓足了勇气，张开嘴巴，她从来内向，不敢当着很多人的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喊。
　　她吸了口气，学着大人的样子，声音响亮的很，“回去吧，姥姥，你回去吧。”
　　姥姥总是不动，只是一直挥着手，“啊，走吧，路上慢点儿。”
　　慢慢就再喊，“回去吧，姥姥你回去吧。”
　　姥姥就继续挥手，一直到看不到人了，这样的循环，慢慢只在姥姥身上看到过，从没有人，这么目送她。
　　有些事情，总以为寻常，总以为记不得，小时候不在意，长大了不记得。
　　可是总会在一定的年龄，突然勾出来深藏的回忆，才发现，小时候的爱，小时候的快乐，在一举一动里面，从来不曾贫瘠。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我一辈子不能从天空中裁下来一片蓝，但我不会放弃在词语中寻找梯子，在诗中磨砺我的剪刀。


第30章 上学记
　　慢慢要去上学了， 马永红给买了一个新书包，里面空荡荡的象征性的放了一个铅笔盒， 慢慢就背着去上学了。
　　慢慢不紧不慢的走着，她想，谁知道上学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我走了， 你在这里听老师的话， 中午不用我来接你了，你自己记得回家吃饭。”
　　马永红说完就走了， 一点儿不担心，送孩子来上学， 最怕的就是在学校门口哭着喊着不进去离不开人的。
　　慢慢就点点头，她就找了个位置坐在那里，身边那么多孩子，她一点也没有兴奋的， 不认识，没见过。
　　转了转眼珠子， 看了一圈，看到张小星在那里哭唧唧的，恨不得心肝肺都要哭出来了，这孩子比慢慢稍微大一点， 也是巧了，慢慢吃过张小星妈妈的奶水，就是一个胡同里面，从胡同口开始数的第二家， 张大星的儿子。
　　张大星家里的就愁死了，小男孩子恋家，就是不来上学，好容易哄着进教室了，结果就不让走了，这哪里有陪着孩子上课的呢。
　　慢慢又看到有好多女孩子在一起说话，也有男孩子在那里戳来戳去的，她慢吞吞的想着，谁知道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对于一切的事物，她懵懵懂懂，马永红也不会那么仔细的去说去介绍，当妈的强势而且刚，孩子相对就温和一点，话少一点，多看一点。
　　张大星家里的看到慢慢了，“你看，慢慢也在这里呢，你们坐在一起，不要哭了。”
　　给慢慢拉到一起去，慢慢就这样跟张小星成为了同桌，那可真的是受罪了，张小星各自矮矮的，平时也不跟慢慢一起玩，男孩子去找男孩子，从来不带着女孩子的。
　　他上课时候抽抽搭搭的，下课的时候就放开了嗓子继续哭，那豆大的眼泪啊，无论是什么时候下课了，他都能随时召唤来。
　　而且每天早上来了，第一件事儿就是哭，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哭。
　　而且慢慢也有了新的任务，上学的第一天晚上，张大星家里的就找到慢慢，“你每天早上去等哥哥上学好不好，不然你哥哥都不去上学，你们两个去了也有个伴儿，要是他哭了，你哄哄他。”
　　就愁死了，上学不上学，才检验出来儿子到底有没有男子汉气概。
　　慢慢从来是极为好说话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就顺腿儿去喊张小星，张小星就跑出来，一人一个大书包，背着书包都不是急性子的人，一路欣赏景色，也不交流说话，就到了学校里，然后两个人就安安稳稳的坐着，从来不去打闹，也没有人跟他们打闹。
　　一个是爱哭包，给人看够了笑话，动不动就哭，一个根本就没有存在感，因此两个人安静如鸡的上课。
　　至于学了什么？
　　谁知道呢？
　　慢慢每天晚上也没有作业，那时候老师还不流行布置作业呢，放学了就是玩。
　　大家都这样，六七岁的年纪，在家里恨不得上天入地，鸡狗都看不顺眼，好容易到了上学的年纪，一股脑就给学校里面去了，自此家里面算是清净了不少。
　　谁管你在学校里面学什么呢？
　　总而言之，就是长身体，哄着不哭罢了，这是村子里面的小学，上河村虽然偏僻，但是大概祖上出秀才多，因此倒是在东西村中间有一所历史悠久的小学。
　　老师都是很自然的半耕半读的，上课的时候就上课，下课了就去地里面干活去了，谁家还没有三亩地啊。
　　慢慢跟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没有学习的概念，也不知道老师站在上面说什么，说的这些有什么意义，所以爱听的时候就听一耳朵，不爱听的时候，就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各处留恋，看到什么算是什么。
　　一群不开窍的孩子，就是换了地方，更多的小伙伴在一起玩了。
　　对慢慢吸引力最大的，就是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里面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零食，她觉得跟小天堂一样的。
　　由于种种原因，比慢慢大一岁的堂哥，张向阳家里的大儿子张小安，留级跟慢慢一个班级了，他本身就继承了爹妈的优良基因，人虽然瘦弱，但是长得极为喜庆，嘴巴也极为可人，所以在一群孩子中间，以出众的智商跟情商脱颖而出，成为了班级里面的孩子王一个。
　　对慢慢还是颇为照顾的，比如不能欺负人之类的，还确实蛮管用，一群孩子无知无觉的，有时候欺负人起来真不像是孩子，偏偏还不觉得是回事儿。
　　张向东手里面也有闲钱了，家里日子靠着养牛，账已经还上了，这头牛一年一个小牛，都是小母牛，算是家里面的大功臣。
　　家里的零钱都是放在抽屉里面的，靠着床的奶哥抽屉，他收拾收拾，总有一两毛的零钱在里面，他就拿出来给慢慢，“去买零食吃。”
　　疼孩子的人，慢慢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一指头，孩子上学的铅笔，都是晚上回来拿着小刀给收拾好的，慢慢的铅笔盒里面从来没有刀子。
　　也不用自己削铅笔，慢慢就拿着了，蛮开心的，去了学校里面，她不会买东西啊，就没进过小卖部买东西。
　　家里来的客人里面要是有小孩子的，一般都是给块儿八毛的，大孩子领着小孩子去小卖部，块儿八毛就买不少的零食了，消磨一上午的时光，大人也图个安稳，孩子们也高兴了。
　　但是慢慢还真的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小孩子有钱了，不知道钱很好用，想着张小安是自己堂哥，“我有钱，我们去买东西吧。”
　　那当然好了，是个好孩子都不会拒绝的这样的邀请的，于是买了辣条。
　　张小安特别的仔细，问慢慢，“你吃过吗？”
　　慢慢就摇摇头，“没吃过。”
　　然后又巴巴的看着，“好吃吗”
　　上面红红的辣椒油，然后半个巴掌宽的大小，薄薄的那么一长条，吃的时候如果横着吃就很有嚼头了，也有文雅一点的，撕开了吃，都是一长条一长条的，如同唐僧肉一般的。
　　张小安惯来是吃这些的，他小时候待遇跟顾青青相媲美，因为他是家里的大孙子，上面两个姐姐，张老大家里在身边的孙子就他一个，绝对是眼珠子看着的。
　　要什么给什么，因此他早就吃辣肠了，很是可怜慢慢没吃过辣肠的孩子了，给慢慢撕下来一点儿，然后就放到水龙头底下，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
　　给上面的辣椒都洗干净了，也顺带着给辣肠泡的膨胀了，有点白色露出来了，才给慢慢，“吃吧。”
　　慢慢就老老实实的，给什么吃什么，尝了一口，觉得不是很好吃，就是咸咸的而已。
　　这是她对于辣肠的印象，觉得味道没滋味，以至于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辣肠，一直觉得不好吃。
　　也不知道张小安为什么吃的那么好吃，她看着张小安一口就下去了半根，然后剩下的一根，给卷起来，一口放到嘴巴里面，鼓着腮帮子，一边还吸着凉气，好像是很过瘾的样子。
　　慢慢也卷起来，塞到嘴巴里面去，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点过瘾。
　　然后就跟着堂哥去打弹珠去了，透明的五颜六色的弹珠，慢慢是没有这样的玩具的，她也不会玩，也没有人带着她玩。
　　只是跟在张小安后面看着，属于张小安的御用跟班了。
　　张小安这孩子，是真的机灵，男孩子玩的那些，他就没有不会的，而且还玩的很好，对于规则也极为熟悉，大家都听他组织的。
　　他也有很多玩具，扑克牌，啤酒盖子，还有弹珠，小人书，总是那么多。
　　熟练的在地上扣个洞，张小安就蹲在那里，跟几个人就开始了，他拿着弹珠的姿势极为娴熟，准头也好，慢慢就手里面抱着七八个弹珠，一直子在后面跟着。
　　她不觉得好玩，也不觉得不好玩，反正每天都是这样子的，她觉得那弹珠都很漂亮，透明的玻璃球，里面有黄色的或者黑色的或者蓝色的半月形在里面，圆润冰凉的。
　　张小安一天能赢五六个弹珠的时候，总是给慢慢放到手心里面去，问慢慢，“一共几个了，今天赢了几个了？”
　　慢慢就在那里数着，“赢了三个。”
　　张小安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一天下来硕果累累，对于慢慢这个听话的小妹妹也极为照顾，“给你一个，你挑一个。”
　　于是慢慢就有了自己的玩具，她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所以她也爱跟在张小安的后面。
　　她只是觉得好看，自己不会玩，也不喜欢玩弹珠，不喜欢跟人家比赛。
　　女孩子她玩的少，没有人能喊她玩，人家都是没上学之前就认识的，要么就是一个本家的，老搭档玩伴了，也没有人喊慢慢。
　　慢慢又是极为内向，不会去跟人家说话的，因此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跟在张小安后面高兴得很。
　　至于学习是什么，作业是什么，大家都不大清楚。
　　大概学习就是在学校里面，老师就是意味着你上课得看着他说话，管着不让大家伙儿玩的。
　　考试是什么神仙东西，大家就更不清楚了。
　　村小的质量就是这样，老师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毕竟地里还有活儿呢，光靠着工资是养不起家里的。
　　孩子平安就好，上课不要大动作的招人讨厌，那日子是极为滋润的，穿个小纸条，跟同桌折上几根小木棒下棋，叠飞机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这一年的上学，慢慢是极为高兴的，会有女老师带着大家做游戏，每个孩子都笑的跟向日葵一样的。
　　孩子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总是那么容易。
　　老师的想法也是那么简单，我会的我就教给你，你不学是你的事儿，我不会的就教给你的初中老师，一切随缘，大家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只相逢一场，今后我与我自己流浪。


第31章 离别
　　第二年秋天的时候， 应该是一个带着果香的下午，慢慢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她走到胡同口，看见马永红牵着那一头大黄牛。
　　那大黄牛走在胡同的中间，不肯再往前面挪动一步， 慢慢就跑过去， “去哪儿？”
　　马永红没有笑，带着慢慢看不懂的表情， “回家去吧。”
　　她身后，大黄狗一直对着胡同喊着， 老黄牛要被卖了。
　　这牛，从慢慢小时候就开始养着，那时候慢慢趴在门口，还够不到锁头， 现在慢慢已经长高了。
　　牛养了这么多年，也要被卖了， 这一头大黄牛，给家里生了三个小牛，挤了三年的奶，给慢慢一家还清了借款， 日子也周转过来了，存下来了一笔小钱。
　　张向东实在是不想整日里去打草，去挤奶卖奶去了，趁着冬天来临之前， 给卖掉算了。
　　牛不肯走，在那里趴着，马永红就摸着它的头，看着它的眼眸，应该很少有人看过牛的眼睛，那么温顺，那么和气。
　　它的眼睛里面湿润润的，慢慢的凝聚成了眼泪，马永红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牛也是会有眼泪的，真的通人气儿。
　　“走吧，去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养着你好好儿的。”
　　她低声跟牛说着，跟人说话一样儿的，往前扯着绳子，拉着牛往前走，慢慢跟在后面，书包里面的铁皮文具盒，哗啦啦的撞击着铅笔响着。
　　她舍不得家里的老牛，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陪着她的是老牛跟大黄狗。
　　现如今，老黄牛要走了，它不肯走，要留在家里，因此不动弹，马永红好容易牵着，牵着到了坡下面去，交给人家绳子。
　　大黄牛，卖了一万多。
　　马永红拿着钱上来了，刚到了家里来，就听到外面吵起来了。
　　“牛跑了，跑回来了。”
　　原来是那牛自己挣开了缰绳，老牛认路，拔腿跑回来了，就站在家门口那里的牛棚那里，跟往常一样的。
　　马永红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就难过，一边抱着牛角一边哭，“你走吧，你走吧，跟着人家走。”
　　不卖了牛，怎么能有钱呢，这一头牛就是一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喂牛辛苦，一天几次的去喂水还要去给他吃东西，半夜里一早上的时候还要挤奶，从长草的日子开始，就要不停的去打草，牛吃得多，还要给攒下来冬天的，不然冬天的时候就没有草吃了。
　　为此天天忙着，张向东养牛养的就累死了，家里一股子的味儿，因此有机会出去打工了，他就想着出去闯荡去了。
　　大黄牛最后眼里面含着泪，也没有让人牵着，自己走下去了，再也没有回过头，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妈妈，牛要卖掉吃肉吗？”
　　慢慢知道，所有的鸡鸭鱼肉，最后都是要变成肉的，农村里面，不养着闲吃饭的。
　　马永红立马就拉下来脸，“不是，我们家里的牛好，人家买回去了，也是好好养着等着挤奶生小牛的。”
　　慢慢松了一口气，她长到这么大，只喝过牛奶，从来没有吃过牛肉，羊肉也没有吃过，谁家里有钱去吃牛肉呢？
　　只是她总也记得，在那个黄昏的下午，马永红拉着牛在胡同口，牛在那里不动，看到慢慢的时候低低的叫着。
　　事实证明，这牛卖的价格实在是好，他们家里的牛卖了一个最高价，没多久，牛的价格就下来了，再也没有上去过。
　　张向东要去上海打工去，去浦东的码头上当苦力。
　　他的二姐，张老二家里的二闺女，慢慢地二姑张向北，早些年的时候嫁给了二姑夫，二姑夫是穷小子一个，跟所有人一样，没什么钱。
　　那时候二姑嫁过去，是因为二姑夫村子里的地平整，很是平坦，不用上山下山的。
　　这个上山下山了不得，对身体要求很高了，地里面的小麦玉米，到了季节的时候，都是人扛着麻袋下山的，或者是放在小推车上，那么高的坡，上上下下的，人就跟老黄牛一样的，力气小的真不行，腿不行的也扛不住。
　　就为了这个，二姑就看中了这个村子，然后就嫁过去了，她的婆婆凶的很，二姑是个圆润的胖姑娘，性子慢的不得了，在地里面干活总是不如婆婆的意。
　　婆婆就对着她意见大的很，二姑夫又是个孝子，从来不肯对着母亲去顶嘴回护的，二姑是个闷茶壶一样的，打小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说不出来，就只能哭，哭到最后，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了。
　　为了她日子好过，张向东到了农忙的时候，都大老远的跑到二姑婆婆家里去，帮着他们一家子干活儿。
　　大舅子大老远的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姐姐有个好日子过，你当婆婆的少给脸色看吗？
　　可是二姑的婆婆实在是厉害得很，嘴巴上利索的很，人也强势，大概是觉得二姑好欺负，平日里数落惯了。
　　张向东在地里掰玉米，帮着一起装袋子，然后扛着麻袋到地头上的时候，就听见二姑的婆婆在那里数落二姑。
　　婆婆数落儿媳妇的话，那可真的不是人能听得话儿啊，二姑轻易不敢回娘家，她胆子小，人也没什么主见，嫁人了以后，就全心全意的听着二姑夫的话，伺候着他跟什么一样的。
　　二姑夫不回家，二姑就没有人陪着回娘家，不敢去很婆婆说，因此盼着娘家兄弟来，来了不是为了帮着干活，是为了有个人能对着说一说委屈，说一说心里面的苦。
　　结果张向东那么大一个高个儿，一米八五的人，本来肩膀上扛着一麻袋的玉米，听到了，脸就下来了，不高兴了。
　　他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啊，都不高兴了，那么大的一麻袋一下子就摔地上去了，“婶子，怎么说话呢？”
　　“我二姐有什么不对的，今儿我也在，你跟我说说，你别去说她，她胆子小。”
　　可不是胆子小，二姑就一直在那里抹眼泪呢，也是不硬气，你说你娘家兄弟在，你说出来大家评评理，就一个人在这里听着，委屈着流泪。
　　就这样，婆婆还不肯住嘴呢。
　　她婆婆一下子就愣住了，回过神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就是说说，没什么事儿。”
　　这事儿弄得，张向东也不是那种蛮横的人，他也是内向的很，这一次是没听下去，他人还在这里呢，还在这里给你们干活，就这么欺负我姐姐，眼里面装不下人了是不是？
　　打哪儿以后，张向东就恼了，再也没去过。
　　大概二姑的婆婆也觉出味儿来了，性子不那么左了，倒是对着二姑好了一点儿，不那么刻薄了。
　　慢慢二姑夫，是常年不在家里的，他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去上海，去码头上扛大包，装载卸货。
　　吃多少的苦头啊，上海人又嫉妒排外，所受到的苦头比一般的打工的还要多多了，慢慢地磨砺出来了眉高眼低，在码头上一步步的走出来了，成了个管事儿的。
　　专门负责的是招工之类的，因为本地人不去干这些苦活儿累活儿，这么大码头，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船只装载卸货的，需要大量的人工。
　　内地招工便宜，而且人老实本分能干，能安稳的下来，因此二姑夫就利用老家丰富的人力资源，给带到上海去。
　　老家里的人，都想着大上海，是大城市，工资水平比现这里高，去了没什么不好的，很多人都愿意去，每次二姑夫回来招工，都是药十几二十个人。
　　乡下的小伙子们，呼朋引伴的，三五个一起就去了，哪里有宿舍，大家伙儿一起去了，也有个照应。
　　因此都奔着钱去了，趁着年轻去攒钱，撇下来家庭，撇下来老婆孩子就去了。
　　这次回来，也把二姑借过去了，他跟二姑就一个儿子，叫小山，到了上学年纪了，想着为了上海的户口，为了优质高等的教育，把孩子接过去，二姑当然跟着一起去了，也算是不在婆婆手底下过日子了。
　　张向东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是一个大早上的，乡下人出去打工，都是背井离乡，卷着铺盖去了，不晓得去了当地可以直接买，就是晓得也舍不得那个钱。
　　一大早上，秋天的早上，已经是极为凉爽了，带着浓浓的晨雾，地上带着一层湿气，有半边荣枯的草叶子上面，带着一晚上凝聚起来的白霜，没道理来的萧瑟。
　　坐汽车，一天的时间去上海，张向东的头发长长的，背着一卷铺盖，然后带着一兜子的衣服，马永红揣着手，给他递过去鸡蛋咸菜，还有一卷葱油饼。
　　“路上吃，先把鸡蛋吃了。杯子里面有热水，一会儿喝。”
　　张向东只闷闷的低着头，似有似乎的答应了一声，背着心里继续往坡下面走。
　　马永红就继续跟着后面，“钱拿了吗？好好装着，别让人偷了去了。”
　　张向东看着那走了一半的坡，能看到下面的人家，还沉浸在一片白雾里面，隐约带着安静跟祥和，日出未来。
　　“你回去吧，别送了。”
　　声音带着哽咽，他声音一直都是小声儿的，很少跟人家老爷们一样的高谈阔论，只有喝酒高兴了，才会笑着跟大家一起吹牛。
　　回去吧，别说了，再说下去，怎么好离家呢。
　　别说了，回去吧，这样离开的人才好举起手来，擦一擦要掉下来的眼泪，别让父老乡亲看到。
　　离别似乎不应该太长，这样才能让离开的人，放心的流下来眼泪，也让送别的人，在扭身回家的时候，能从心里面长长的叹气，不至于把留下来的话儿说出口。
　　各自分别，离开，有些话儿，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马永红就站在半坡上，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了，消失在一个大雾的早上。
　　她记得那一天早上的雾，白的跟幕布一样的。
　　慢慢不知道张向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似乎从某一天开始，没有任何的前奏，她就习惯了，很快的适应了父亲不在家里的日子。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她清楚的很，张向东出去是为了赚钱的，必须要出去的，哭都是没有用的。
　　她跟马永红两个人在家里，地里面的活儿，都是马永红一个人干的，一个人累的要死要活的，一些活儿，就不适合女人来干，没那个力气。
　　可是丈夫不在家里，就只能咬着牙去干，半夜里开始浇地，一忙起来就是一晚上，连送饭的人都没有，忙的在家里吃饭的功夫豆没有。
　　收小麦的时候，机器打麦子，得一个人送着麦子进机器，一个人在出口那里撑着袋子等着，最起码要两个人才忙的过来。
　　可是家里没有人帮忙，这时候大家都忙的不行，本家亲戚也顾不上你。
　　马永红就跟人家一起干，有几个丈夫也不在家里，出去打工的，几个女人就商量好了，今儿干你家里的，明儿是我家里的。
　　女人吃起苦头来，咬着牙的狠劲儿，基本上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32章 挨打
　　对于慢慢， 实在是顾不上了，不饿着肚子， 就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马永红也很累，她忙一天，回家吃饭都吃不进去， 心里面一股子的火气。
　　有时候就忍不住拿着慢慢撒气， 总得有个方式去一下火气，看慢慢很多时候， 都是挑刺儿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触痛了马永红的神经了。
　　事后马永红也觉得后悔，可是她控制不住，大人对孩子总是少一点耐心的，而且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如果违背了，那大人似乎是有天然的镇压的权力的。
　　但是她疼爱慢慢的心思， 是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所以慢慢从来不去想这些事情。
　　你说了我，对了我就听着，不对不讲理的地方， 我也听着就是了。
　　小丫头也很有意思了，有自己的想法，三伏天的大热天里面。
　　大姑的腿上长了一种疹子，张老二家里的打听了偏方， 知道有一味药是在附近的悬泉寺里面有的。
　　悬泉寺年代很久远，但是寺庙很小，也没有什么和尚，只有一对老夫妻是看家护院的，在里面生活。
　　院子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两棵银杏树了，据说是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两个人抱都抱不住的。
　　因为侧门那里通着后山的路，后山上有一个悬泉，泉水叮咚汩汩耳下，水质甘甜清冽，这就是名字的由来。
　　慢慢就跟顾青青一起去了，骑着自行车去的，寺庙在山顶上，两个人推着车子上去的。
　　顾青青当初被接到大姑家里去，在自己村子里面去上学来着，结果她时常不高兴。
　　到底是这边张老二家里照顾的好，跟大姑又时常顶嘴，因此去跟大姑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又回来了，在上河村里面的小学上课了。
　　大姑跟姑父也图着省事儿，倒是大家都满意了。
　　去的时候就中午了，日头大的很，后山树木茂密，两个人一人一个塑料袋，然后照着样子去巴拉地里面的草。
　　不知道多久，慢慢衣服都湿了，热的脸上红扑扑的都是汗，从侧门出来的时候，渴的不行了。
　　山上下来的清泉在侧门那里汇聚在一起，再一个小池子里面。
　　慢慢就拿着水杯去接了一杯子，然后就在那里喝了，听人家说了一耳朵，这悬泉寺的水甘甜，而且喝了能治病。
　　如此烂俗的传说，慢慢真的当真了，还装了一杯子回到家里去，想着给马永红喝。
　　“奶奶，你看我们的。”
　　她拎着自己的那个大袋子，然后给张老二家里的看。
　　顾青青也赶紧拿过去，“姥姥你看，我的多。”
　　张老二家里的打开两个袋子，然后看都不看慢慢的，坐在那里跟个菩萨一样的，眯着眼睛笑，“是，你的多，热不热啊，怎么弄了这么多啊？”
　　说实话，顾青青的是真不多，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袋子，慢慢的装不下去了，鼓囊起来了，顾青青的还能扎起来口子。
　　顾青青从小养的娇气，脾气也娇气，干活儿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说的比做的时候多。
　　可是张老二家里的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慢慢不高兴，“我的多。”
　　这孩子，脾气就一直这么直白，不会说话软一点，张老二家家里的就不高兴了，“你平时懒得跟什么一样的，去弄这么一点儿东西回来，不够来回费劲儿的。”
　　她一向如此，说谎不打草稿，颠倒黑白的，“你要是有青青一指甲，也不能跟现在一样的，整天嘴里面叽里呱啦，跑火车一样的，没有一句实话，小小年纪说谎呢。”
　　慢慢气哭了，她不认输，也不服气，到底是马永红的女儿，“就是我的多。”
　　“赶紧回家去吧，你妈等着你吃饭呢？”
　　这大概是第一次，慢慢觉得似乎，她跟顾青青之间，就是有差距的，被区别对待的差距。
　　不然如此明显的两个包，她都能看出来的大小，为什么奶奶要这么踩她呢。
　　慢慢哭着走了，她还没吃饭，回来的时间都错过去饭点了，当奶奶的都不问一句的，也不去留饭。
　　只一个劲儿撵着孩子走，用完了就扔，说实话，虽然是长辈，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是做出来的事儿，真的是拿不出来手。
　　因为慢慢去过悬泉寺一次，因此张老二家里的就要慢慢带着顾青青一起去，正好两个孩子作伴儿。
　　结果人回来了，那么多草药，她夸都夸一句孩子的。
　　慢慢一边走，一边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到了家门口的时候。
　　知道马永红不喜欢她去为了这种事儿哭，就站在大门口，撩起来自己衣服的一角，低着头在那里擦眼泪。
　　还没擦干净，马永红大概听到声音了，打开门一看，“你在那里干什么？哪儿去了？”
　　慢慢就解释，“我去采草药去了，大姑要用。”
　　一开口，就是带着哭腔，还是忍不住委屈，眼泪又掉下来了。
　　马永红就觉得莫名其妙，“你哭什么？”
　　慢慢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能说是一种孩子委屈的感觉，一股子不服气，她越想越委屈，放开了哭。
　　马永红就撂下来脸子了，拉着她进屋子里去，然后甩开她胳膊，“来，你给我好好说说，哭什么？”
　　也不指望慢慢能回答，她浑身都疼，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了，“供着你吃，供着你喝，供着你上学，你哭什么哭？”
　　“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后娘，虐待你了是不是？”
　　慢慢就是嘴笨，她说不出来一些话儿，加上马永红现在还这么凶，又这么不高兴，她就更委屈了，无缘无故的又挨了一顿骂。
　　只能一直哭，手里还拿着送悬泉寺带回来的水，撒了一地。
　　马永红问也问不出来，火气也大，不管慢慢了，慢慢就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你就哭吧，使劲哭，别停。”
　　慢慢就哭，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马永红越听越来气，拿起来门后的扫帚，“让你哭，让你哭。”
　　打下去的第一下就后悔了，自己眼睛也湿润了，扫把扔在一边，也不去说软话，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慢慢其实没太挨过打，因为她确实是老实，也不会到处疯玩，也不去跟人家孩子打架，也不出去闯祸。
　　马永红打她，从来没有因为调皮捣蛋不听话打她的，都是为了脾气上的事儿打的。
　　她火爆脾气，性子急，还特别的强势，自己利利索索的，看着慢慢这样的性子就急死了，小时候还好，看不太出来。
　　可是现在孩子大了，会干点活儿了，话也多了一点，马永红就发现了，慢慢脾气是真磨蹭，跟她说的事儿，从来没有痛痛快快的就办好了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还有主见，觉得自己对的事儿，你怎么说都没用，你就是打死她了，也不会求饶，也不会改口。
　　慢慢脾气，很执拗了。
　　为了什么事儿哭，慢慢是不会说的，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小孩子的秘密，如果当时不会说的话，那以后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适合自己知道。
　　慢慢一直到年纪大了以后，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一开始哭是因为失望，觉得怎么能这么踩着她去夸别人呢。
　　张老二家里的惯来喜欢踩慢慢，尤其是对着人的时候，说的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一个孩子。
　　要是家里来亲戚了，慢慢就更没地方待着了，她一面指使慢慢干活，还要对着人家挑剔她干的活儿不好。
　　就连简单的倒茶，都能加上一句不好。而且喜欢踩着她去夸顾青青，大概是想找出来一种对比的优越感。
　　慢慢也渴望有人疼爱，有人夸奖，有人肯定，可是并没有人给她这一切。
　　后面哭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理解，马永红在忙的时候，跟有个暴怒的狮子一般的，不定什么事儿就戳到她的神经了，就会对着慢慢这样，慢慢觉得有点怕她。
　　但是马永红又对着她很好，家里的菜舍不得吃，都给慢慢吃了。
　　为了省钱，她都不吃肉的，只有买一点儿回来了，给慢慢留着吃，就跟姥姥大姨一样的，孩子吃了，比她自己吃了都要好。
　　会背着她去姥姥家里面，从出生一直背着到慢慢六岁了，慢慢趴在她身上耷拉着长长的腿了，马永红依然能背着她，一边走一边问，“慢慢，我好不好啊？”
　　慢慢总是毫不犹豫的，“好。”
　　“那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啊？”
　　“是。”
　　当然是最好的妈妈了，慢慢不记仇，从来没有觉得不好过，她的脸贴着马永红的背，极为温柔的，带着一点粗糙的温暖。
　　马永红这时候是开心的，她紧紧的背着慢慢，背上跟背着一个幸福的大包袱一样的，娘儿俩早上起，下午回来，沿着山路回来的时候，走过鸟语花香，夕阳给影子拉着老长，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门口趴着几只老鸡，在那里等着回到家里歇着。
　　倦鸟归巢，树林里面有老鸹在叫，有一声没一声的，毫不在意时间的钟表跑的多块。
　　等着夜安静下来的时候，凉风带着泥土的厚实，一层一层的铺盖到梦里面去，沉甸甸的，安稳的像是童年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每次都觉得很委屈，说不出来，也不会表示。


第33章 都是狠人啊
　　张向东去了上海， 上海那么大，他都没见过的繁华， 年轻的时候去过北京，天不怕地不怕，到处走走看看。
　　现如今到了上海， 一样的大都市， 却不曾再有当初的心境了，他来的时候是半夜， 坐着长途汽车，那时候的长途汽车上面还没有洗手间， 地上全是乌烟瘴气的人，大家坐在那里。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夜景，渐渐地霓虹灯多了起来，五颜六色的， 时代发展的很快的。
　　不敢睡觉，要看着行李， 看着自己的钱，怕给人家偷走了，肚子里面没什么感觉，休息区里面都有盒饭， 他也没舍得吃。
　　几个人一起到了宿舍里面去，是一栋楼，二姑跟二姑夫住在这一层楼的第一个房间，这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宿舍， 二姑夫混了这么多年，他算得上是草根出身，再也不能再卑微的出身了，因此极为节俭朴素。
　　没有出去租房子，就住在宿舍里面，其余的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八个人都是宿舍，满满当当的地上都是床，还是高低铺的，宿舍本来就不大。
　　张向东睡在下铺，屋子里已经有人了，人家知道他是二姑夫的大舅子，对着他稍微客气一点儿。
　　能来这里的，都是二姑夫招人来的，基本上是一个小县城里面来的，张向东铺盖铺起来，洗漱了就去睡了。
　　没有出去看，第二天早上就去码头上看了。
　　那码头是真的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木材，码头上堆着的都是木材，这是一个大的集散地，基本上全是木头。
　　工地上的都是装卸的工人，全都是卖苦力的工人，有的船要木头，就把木头装载上去，有的船来了要卸载木头，就需要人把木头卸载下来。
　　船来船往，很是繁华。
　　大家穿着黄色的马甲，活儿说起来，不是很累，比在家里种地养牛轻松一点儿，关键是这个工资水平比老家要高。
　　虽然物价也高，但是一群人，节省得很，都不肯多花钱，能省着一点儿就省着一点儿，一群老爷们都是好好的攒着钱，家里的父母双亲，还有老婆孩子，都等着钱用呢。
　　他就是使劲干啊，这个东西干的多钱就多。
　　慢慢人生中第一次吃泡面，是张向东让人给带回来的，有人回来探亲，张向东就托人给带回来的。
　　康师傅的大桶泡面，里面带着一根小小的香肠，好吃的很，她也没有吃过香肠是什么。
　　马永红看着她吃，一边笑着问，“好吃吗？”
　　慢慢喝着汤，“好吃。”
　　吃完了，问马永红，“妈妈，爸爸给我买的，下次我还要吃。”
　　马永红就不说话了，“下次还有别的。”
　　慢慢笑的眼睛眯起来了，她知道爸爸是出去赚钱了，可是从来不知道赚钱多辛苦，穷人家赚钱，更是格外的辛苦。
　　码头上的工作时候不分白天跟黑夜的，因为船是二十四小时靠岸的，一旦靠岸了，马上就要装载跟装卸，时间耽误不起来的，船在水上一分钟，烧的都是钱。
　　工人就得加班加点的干，白天的时候还有饭点儿，晚上的时候，就没有了。
　　码头上就发泡面，一人领一通泡面，大桶的康师傅的，大家泡热水吃了，大男人一晚上也能混个肚子不饿。
　　可是张向东舍不得吃啊，他就第一天吃了，觉得很好吃，往后晚上的就不吃了，留着，一直就攒着。
　　他也饿，那就晚上多吃点，或者是带个馒头什么的，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想家，也顾家。
　　来上海之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张向东就哭了，隔得这么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那也不是家。
　　别人都是累的不行了，吃点好的，晚上吃点肉，点个菜什么的，他也吃，但是时候少，泡面攒了那么多。
　　正好有人回来，就托人带回来了，人家也愿意带着，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一年回家的次数一两次，工友回去带点东西，大家伙儿都很乐意，都是个安慰。
　　马永红没跟慢慢说过，她听着电话那边张向东说话的语气不对，知道大概是哭了，凶巴巴的，“哭什么哭，大男人你哭什么，过年不就回来了，也没有几个月了。”
　　“别哭了，干活儿去吧。”
　　挂了电话，自己就回家了，是在小卖部里面打电话的，家里没有电话，出了小卖部，她也没哭，到了家里的时候，等着慢慢睡了，她睡不着，看着漆黑的窗户外面。
　　翻个身，头一歪，眼泪就下来了。
　　给人家装卸的时候，船老板都瘦给消费的，不多，一块两块的，还有大方的给个五块钱，上海人精明的很，很是会算账，也很是小气了。
　　都是给硬币的，张向东就是个很仔细的人，他找了报纸来，然后给包起来，一条一条的。
　　过年的时候就回家了，他带着一大包的零食，离开上海之前，他去了超市里面买东西，买的都是零食，小孩子吃的薯片，就连饮料可乐都有。
　　然后不嫌辛苦，背着回家了，到了家门口。
　　慢慢就蹲在地上，看着他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然后分开，“这些，是给青青的。”
　　慢慢也不觉得不高兴，她不管顾青青有没有，反正这次她有，也不哭闹，很有分享的精神了。
　　买回来的都是没吃过的，你说这些东西，难道县里面的大超市里面没有吗？
　　应该有，回来买也方便，可是感觉不一样。
　　一个想家的人，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打拼的人，他也会孤单，也会很想家。
　　想着家里人有没有吃过这个东西，想着家里的孩子会不会也喜欢这个，尝尝鲜，买这些东西，没有多少钱，可是能缓解一个人对家人的想念。
　　哪怕就是买个苹果回来，感觉是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的。
　　直到慢慢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她手里无论是多有钱，也喜欢这么干，才理解了这一种举动的后面到底意味着是什么。
　　“干的好不好啊？”
　　“行啊，就是累点。”
　　二舅点点头，在哪儿不是累呢，趁着年轻还是要多赚点钱的，二舅这个人特别能干，不怕吃苦，“你看，我去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啊，你要是想去，就去。”
　　张向东攒下来钱了，二舅打听着，觉得很好，心动了，想着也去跟着干。
　　家里面种地，是没什么出路的，孩子也大了，上学又不好，调皮捣蛋什么都会，人结婚有了孩子，就得为未来多想想。
　　慢慢穿着新衣服，她今年买了新衣服新鞋子，红扑扑的，看着人越发的白白净净的，跟二舅家里的表哥一起玩。
　　小名就大万，什么都爱，对学习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感兴趣，比慢慢大不少岁数。
　　但是也没什么当哥哥的自觉，一拳打在慢慢的身上，不疼，笑着问她，“疼不疼？”
　　慢慢就点头，“有点疼。”
　　表哥实在是恶劣了，“疼就再打一下。”
　　打完了，然后又问，“疼不疼？”
　　慢慢就长了心眼了，“不疼。”
　　表哥笑的就更疯狂了，加大了力气又来了一下，那是真疼了。
　　你就看性子是真的很恶劣的，软硬不吃的一个人，慢慢真疼了，眨眨眼睛，张开嘴巴就开始哭了。
　　二舅妈嗓门大的很，对儿子也是看够了，上口就是骂，姥姥对着这个孙子，也是气死了，“你再欺负你妹妹，动手你小心点儿，我让你爸爸揍你。”
　　表哥也不生气，他是被打的多了，被骂的也多了，谁还在乎这一点毛毛雨呢。
　　今天是大家年后走亲戚，怎么闹顾忌也不会挨揍的。
　　说起来带着一点苦逼，表哥不爱写作业，这都是客气的了，何止是不爱写啊，是压根就不写。
　　二舅妈也是个狠人，她就给表哥关在家里面，大门从外面锁起来，就算是大年三十，你也得给我看书写作业。
　　这是逼得没办法了，要是不关起来，出去疯玩，到晚上了就不见人，关键你好好玩有就算了，结果他整天闯祸，跟个小祸害一样的，整天就有人来告状。
　　马永红来了，看了一圈没看到侄子，“大万呢？”
　　二舅妈一边收拾菜，一边恨得牙痒痒，“关在家里面去了，写作业。”
　　马永红一下子就笑了，为侄子抱不平，“这过年几天，家里都有亲戚，出来玩几天就是了，不用这么紧。”
　　来的亲戚都说，二舅妈没办法，过年关着孩子也不好看，但是熊孩子的苦，她算是吃尽了。
　　“慢慢，给你钥匙，你去开门吧。”
　　二舅妈看着也到饭点了，该放出来吃饭了，索性就让慢慢去开门。
　　慢慢就拿着钥匙，小跑着去开门了。她也想有个人玩，她喜欢跟大万这样的人玩，特别会玩，总是能有很多乐趣，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儿。
　　大概小孩子，都爱跟调皮捣蛋的大孩子玩，大万满足慢慢的所有想象。
　　结果还没到门口，她站在台阶前，在那里看钥匙，好大的一串，她分不出来是哪个了。
　　低着头在那里回忆，脑门上就挨了一石头，打在了帽子上，慢慢就抬头看。
　　入目一张嬉皮笑脸的大万脸，好家伙，趴在墙头上，墙头上还有一圈的雪呢，给他擦得干干净净的，只有胳膊肘一外的地方带着雪，一看就趴了很久了。
　　“快点，给我开门。”
　　大万一只手撑着墙头，眉开眼笑的，可算是自由了，他在这里趴了很久了，太寂寞了。
　　二舅妈是个狠人，想着锁门就是了。跟儿子杠上了，你就是在里面不看书，在里面寂寞死，我也不放你出来，非得给你这个性子磨好了，磨得板板整整的，老老实实地。
　　没想到大万哥也是个狠人啊，很好，你锁门，难道我就不会爬墙吗？
　　里面头梯子呢，虽然翻墙不能出去，只能在里面站在梯子上，但是我可以趴在墙头上啊。
　　你前脚锁门走了，我后脚就爬墙，一个人很寂寞了，要是有人路过了，他就跟人家说话，闲着没事儿，聊五毛钱的呗。
　　人家知道二舅妈气的要死，肯定也不跟她说，二舅妈因此以为他一直在屋子里面，从没想过丢人丢到家了。
　　大万那叫一个自在啊，有人就勾着人家说几句话，没人的时候就寂寞的看看天，看看飞过的小鸟，反正外面没有人敢给他递梯子，他只能趴在墙里面，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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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背井离乡
　　慢慢不着急开门， 她看着墙头上，“你怎么在上面？”
　　大万吊儿郎当的， 很不屑了，“是不是傻？我飞上来的。”
　　慢慢肯定不相信，“没有人会飞。”
　　大万就急死了， “赶紧开门啊， 不是来给我开门的，饿死我了。”
　　“你怎么上去的啊？”
　　慢慢紧追不舍， 捏着钥匙我就是不开门，她隐隐知道了， 被关着大概很折磨人了，但是又实在是想知道怎么上去的。
　　“梯子，知道不，是不是傻， 开门。”
　　慢慢知道了，就点点头， 去开门，进去一看，果真是架着梯子，“你怎么不看书？”
　　大万没甩她， 风一样的男子，马上就跑出去了，笑话，书来看他还差不多， 鬼知道书是个什么样儿啊。
　　真的是沉得住气，从寒假就开始关着，人家愣是没翻过书，二舅妈晚上有空的时候，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结果半个小时不翻开一页的，能不让人咆哮吗？
　　后来二舅妈都怕了，不看了，我就关着你。
　　慢慢就赶紧跟上去，大万这时候可精神了，嘴巴巴的，“今天谁来了？”
　　“做了什么菜？”
　　“二姑问起来我了吗？”
　　“谁让你喊我来的？”
　　慢慢腿短，跟在后面跑，很累了，想着说话，可是来不急，嘴巴慢，跟不上节奏。
　　大万看着这表妹，就是傻里傻气的，因此极为喜爱跟慢慢玩打人的游戏。
　　两个孩子在一起，慢慢人家顶多是夸一句好看，因为人不会说话，没什么存在感，跟空气一样。
　　但是一遇上了大万，一衬托起来，只要是慢慢哭了，那铁定的，一定是大万的错，熊孩子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
　　大万也不生气，不想着在屋子里听着大人说话，“走，出去玩去。”
　　慢慢紧紧的跟着，很高兴了，跟着大孩子，感觉玩狗屎都挺有意思的。
　　大冬天的，就在大路上跑啊，跑的一头一脸的汗，帽子都拿下来了，地上还带着雪的，路边缘的雪洁白无瑕，中间的早就成为了雪水，跟泥土混合在一起了。
　　有人骑着一辆破摩托车，发出来拖拉机一样的声音，在乡间的大路上走过，后面封着半个白色麻袋，俩人谁也没有注意。
　　直到在墙头上练习了半个月眼力劲儿的大万，发现了不对劲了，他看着地上，一下子就笑了。
　　拉着给慢慢看，“看。”
　　慢慢一瞧，是栗子。
　　她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下意识的就去捡。
　　大万到底是多长几岁，看着那远去的小摩托，笑的牙齿能发光，在午后的太阳底下，真的是跟雪一样的。
　　“别说话，赶紧捡。”
　　慢慢傻不拉几的，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太精细了，栗子是好东西，小孩子都爱吃，她觉得真跟掉馅儿饼一样的。
　　捡啊捡啊，一直弯着腰，然后放到自己的帽子里面，口袋里面，很多了。
　　都是饭点以后，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请客吃饭，只有吃饱了撑的的孩子才在路上晃悠，巧了，就只有这么俩孩子。
　　一直捡了三十多米，大万脑子特别灵活，就拉着慢慢回家了，“煮煮吃。”
　　慢慢开心的啊，她也爱吃这个东西。
　　姥姥就问，“哪儿来的？”
　　大万就笑嘻嘻的，“捡来的？”
　　大家才不信他的鬼话儿呢，拉慢慢到前面来，慢慢还是很兴奋，脸蛋是红色的，“真的是捡来的，在路上好多。”
　　可不是很多，两个孩子掏完了口袋，一盆子呢。
　　“大概是有人路上掉了，自己没觉得。”
　　这样的事儿不是有，只是也懒得出去找了，姥姥就给煮了。
　　等着煮出来了，大人是不吃这种小孩子吃食的，慢慢平时吃的少，又喜欢吃软的，就吃了很多。
　　一口一个，马永红就给她吃。
　　她是疼孩子，喜欢吃就多吃点，结果栗子这个东西，吃多了胀肚子，慢慢心里也没数，吃撑着了，回家当天晚上就吐了。
　　一直到很久，大家才弄清楚，这栗子是村里里面的人掉的，走亲戚回来，亲戚给了半袋子栗子，结果没想到口袋是破的，半路上就晃荡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掉，结果到家里了，掉的剩下来那么一点儿。
　　大万是认识自己村子里的人的，但是这孩子鬼机灵，我捡来的就是我的，压根就没想着还回去，因此有了慢慢吃栗子吃到够，打哪儿以后，对栗子无感觉了。
　　年后不久，张向东就要走了，一起走的，还有二舅。
　　走之前跟马永红说，“那边条件好，活儿也多，等着我再安顿一下，找好了房子，你就过去，去找个活儿干，比在地里面强。”
　　马永红答应了，有奔头的日子，谁都想过。
　　这时候大家已经流行有手机了，手机慢慢的普及开来了，她在家里安装了一个电话，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给自己也买个手机，有手机到底是方便。
　　张向东一去就是半年，盛夏的时候，有托人带回来不少东西，慢慢喜欢吃肉，喜欢喝果汁。
　　汇源果汁里面有果粒，慢慢第一次知道，觉得很惊喜，因此张向东托人买了回来。
　　只是三伏天里面，那么热的天气里，坐汽车会老家要一天的时间，张向东一气儿买了五六只烧鸡。
　　想的很好，慢慢一个星期吃一只，能吃很久了。
　　结果马永红拿出来的时候，都变味儿了，变味儿了也舍不得扔掉，她拿着给放到大锅里面，来回的蒸，变味得东西也舍不得扔掉。
　　慢慢吃的很珍惜，她长大一些，就越发的明白赚钱不容易，千里之外托着人情给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是一个老父亲的心。
　　果汁是一小瓶一小瓶的，她摆在屋子里面，舍不得喝，打开一瓶了，就小口的尝一尝，然后就盖上盖子了，从来不肯大口的喝。
　　从来不肯一下喝完一瓶子，然后就放起来，等过两天，想爸爸了，再去喝一口，就发现里面发霉了。
　　坏了，她也没想明白什么原因啊，然后就再开一瓶，然后还是舍不得喝，打开了，喝一点点，再放起来。
　　结果果汁就都坏了，马永红就给她放在那里了，没关心这个，都是慢慢自己过去吃的。
　　最后的时候，马永红就发现了，问慢慢，“你怎么不喝了，不喜欢啊？”
　　慢慢就摇摇头，“我很喜欢。”
　　“不是，那你怎么不喝啊，都坏了。”
　　慢慢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那些瓶子，里面都是带着绿色的菌。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坏，也不知道这是坏了不能喝了，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她一直舍不得喝的，特别想喝的时候才打开喝一点，结果全都不能喝了。
　　一下子就哭了，趴在马永红的小腹那里，抱着她就哭，很伤心了，没有人能理解一个孩子的心情。
　　马永红心疼东西，不由得斥责，“你要喝就喝了，不喝留着就坏了，白瞎了钱，你爸大老远给你带回来的。”
　　慢慢哭了很久，张向东带回来的果汁，她从来没有喝过完整的一瓶，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喝过一瓶，就这样的贡献给了大地。
　　她想着那么多的果汁，每天喝一口，那么能喝很久，喝到爸爸回来了。
　　中国人的思乡之情，大概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并且用物来寄托这样的感情，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了。
　　她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个指望了，想爸爸的时候可以喝果汁，甜甜的，里面会有果粒儿，里面的果粒儿，是她没有吃过的水果。
　　现在都没有了，哭了很久。
　　没多长时间，姥姥就来了，她来了，然后跟马永红交接了，慢慢不想去学校里面去了，因为她知道，马永红要走了，她要去上海了，等着工友走的时候，她跟着回来探亲的工友一起走。
　　这个地方的外出务工人员，就这样一批一批的，带着无数的人，走出这一片土地，走向不是故乡的未来，然后忍下来委屈，怀揣着梦想跟热情，一拳一脚的去打拼。
　　背井离乡。
　　这个词语从来都不曾简单过，也从来不曾轻巧，从嘴唇里面吐出来的时候，沉重的像是一株大树，长在望乡人的心头上。
　　马永红要走，孩子没有人带着，张老二家里的早年的时候不给带孩子，现在就更不可能带孩子了，只有慢慢的姥姥来家里，到慢慢家里来陪着慢慢。
　　给慢慢做饭吃，照顾着慢慢。
　　所以慢慢总是很惶恐，她知道自己不能等着去，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去上学，因此早上的时候，她跟马永红商量，“妈妈，你能等着我回来的时候走吗？”
　　“等我回来，我送你走。”
　　马永红也舍不得，眼睛里面含着泪，对着慢慢格外的用心跟温柔，“你去上学吧，在家里记得好好听姥姥的话，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别给人家孩子大家，好好--”
　　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自来性子刚，不肯对着人流眼泪，站起来，摸了摸慢慢的头，“去上学去吧。”
　　慢慢就去上学了，中午的时候，生怕马永红走了，跑着回家去了，“姥姥，我妈呢？”
　　姥姥不敢对着她说，生怕她哭，“先吃饭。”
　　慢慢心里面大概有感觉，她就来回找，找了一圈回来，站在姥姥面前，眼圈都是红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但是极为倔强，她希望跟自己想的一样，“我妈呢？”
　　姥姥没办法，“走了。”
　　慢慢上学去了，马永红就狠心走了，不敢在孩子还在的时候离开，不然怎么忍心，抛下年迈的老母亲，还有她的女儿呢。
　　自古离别伤情，不曾使人欢颜过。


第35章 石碾子
　　慢慢就哭了， 她自己捂着脸，趴在床上， 眼泪就一个劲的下来了，也不会大声哭，没有那样的勇气跟力气， 小声地哭着， 很久才说出来一句话，“说好的等我回来呢，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
　　姥姥没文化，一辈子不认字， 讲道理也不会，看电视的八点档狗血伦理剧，会当做是真的发生的事情。
　　慢慢哭，她其实没有办法， 但是还是笑着去坐床边，去拉慢慢， “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哭了，哭的咳嗽。”
　　慢慢还是呜呜的哭着，她甩开姥姥的手， 固执的把头牛到一边去，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很多时候回撒谎。
　　也第一次知道，其实很多谎言迫不得已， 小时候以为什么都是真的，后来才发现，你以为是真的，才是真的，你以为是假的，她就可以是假的。
　　善意的谎言那么多，但是终归是谎言，被戳穿的那一瞬间，不会不疼，反而更难过。
　　马永红去那边，找了个刷盘子的工作，秋天去的，在一家餐厅里面，老板娘是一个上海人，精明而且势力，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
　　瞧着外地人，又是乡下来的，因此对人多有刻薄，时常用上海方言去骂人，仗着外地人听不懂。
　　不允许人闲着的时候，总是干不完的活儿，刷盘子，上菜，擦桌子，扫地，洗菜，该干的不该干的事儿都要干，一个月三百块，马永红想着攒钱买个手机，三个月不吃不喝，可以攒起来一个诺基亚的翻盖手机。
　　不怕吃苦，也不怕委屈，老板娘压根就不在意员工的想法，穷打工的，来到这里，就只能去刷盘子，给人家当保姆，不然的话，还能去干什么呢？
　　背井离乡的人，背后老的老，小的小，要想着干下去，委屈不能少吃了。
　　她很能干，干活利索的很，而且也不会去甩手不干了，因此老板娘虽然刻薄，但是还真的需要用她。
　　很难再找出来一个工资这么低，还任劳任怨的人了，马永红跟张向东现在租房子住，在老旧的大上海破旧的筒子楼里面，到处是灰扑扑的没有粉刷过的墙面，然后在一楼租了一个小单间。
　　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别的是放不开的，然后靠着窗户的地方放着灶台，靠着门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桌子，里面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
　　马永红很会过日子了，她不花钱，穿的衣服是老家里带来的，吃的在饭店里面吃，人家是包吃的。
　　她给慢慢打电话，慢慢开始会哭，后来就不哭了。
　　到了秋天的时候，村子里面有卖西瓜的来，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慢慢很喜欢，大家都拿着小麦去换西瓜吃。
　　慢慢回家了，走到门口，然后在大门口那里捡起来五六个玉米棒子，一边穿过天井，一边往屋子里面走。
　　因为家里养着几只大公鸡，威武的很，专门逮着慢慢这个怂包欺负，只要是看到慢慢了，就跟见了肥肉一样的，扑闪着翅膀扑上去。
　　要是换了别人，这大公鸡压根就不敢，直接一脚就飞起来了，但是慢慢胆子小啊，而且特别珍惜自己，本身就害怕带着毛的东西。
　　一看到那大公鸡，大公鸡还没动呢，她就畏畏缩缩的，缩着脖子小布开始划半圆，想着闪开，这鸡就逮着她开始扑，趁着脖子追着跑，真是别样的威武呢。
　　因此慢慢死活不肯进门，但是每天必须上下学，姥姥就想了个法子，给她在大门口那里放上五六个玉米棒子，平时都是烧火用的，慢慢要进屋子的时候，就拿着一边跑一边对着大公鸡扔过去。
　　因此她只要进门了，那院子里总是有散落的玉米棒子，姥姥每一天，都是不厌其烦的给她捡起来，然后又放到大门口那里。
　　“姥姥，我要吃西瓜。”
　　“哪里卖？”
　　“街上，我要吃。”
　　“那我们去换去。”
　　姥姥就起来，先去南屋里面找个袋子，然后去挖了麦子，等着牵着慢慢去街上的时候。
　　“没了，一个也没了。”
　　姥姥看了看车上，真的没有了。
　　慢慢就哭了，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从马永红走了以后，她每天都哭，大概是觉得自己委屈。
　　因此每日里都是委屈巴巴的，而且人变得小心眼儿很多，性子再也没有以前的大方了，小气了不少，有不合心意的事儿，就开始哭。
　　也不知道每日里哭的是什么，姥姥本来就疼爱她，有怜惜她小小年纪爸妈都不在身边，只有自己陪着，因此平日里多哄着她，从来不曾大声呵斥过，因此慢慢越发的脾气别扭。
　　“没事儿，等着再来了，我再给你买。”
　　慢慢不停，戏很多了，哭的很伤心了，“没有了，明天也不来，以后也不来了，我没有了。”
　　也不回家了，蹲在地上就哭，姥姥也没有法子了。
　　她不会哄孩子，以前的人吃饭都吃不饱，每日里为了饱肚子在外面干活儿，谁知道孩子要怎么哄呢？
　　慢慢大概是觉得全世界都跟自己过不去，为什么就是想简单的吃个西瓜，都吃不到呢？
　　她喜欢的东西很少，想要的东西也很少，为什么都没有了呢？
　　自己很委屈，那个委屈劲儿，不像是一般的孩子，一般的孩子，你给他买点东西，或者给几毛钱，就能哄好了。
　　可是慢慢这是软硬不出，姥姥就弯着腰去哄她，依然是笑着的，她总是笑着的，从来不生气，“我给你买面包吃，你喜欢的面包。”
　　慢慢还是哭，蹲在太阳下面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面，然后裤子都湿了，依然不肯抬头。
　　姥姥知道，自从马永红走了，这孩子心里面有股子别扭劲儿，有股子气性，始终不肯说出来。
　　有邻居在那里，也一起劝着，张老二家的邻居，是一个醉鬼，笑呵呵的，“我家里有，婶子拿去，给慢慢吃。”
　　他换了个大的，十几斤呢，吃不吃这一口无所谓了，哄孩子而已，他其实喜欢孩子的。
　　姥姥没法子了，“那我把粮食给你。”
　　醉鬼说什么也不要，“不值当的，拿去给孩子吃，我也不缺这一口儿。”
　　这才不哭了，那个西瓜什么味道，慢慢不记得了，大概应该是跟吃过的每一个西瓜都一样，甜甜的。
　　其实爱好少的孩子，仔细观察一下，脾气是带着一点偏执的，带着一些固执的。
　　因为喜欢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无可替代，得不到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伤心，格外的让人不理解。
　　所有的水果里面，慢慢只喜欢西瓜，所有的菜里面，她只喜欢土豆丝，她喜欢的东西太少了。
　　醉鬼以前的时候有老婆的，只是后来的时候，老婆走了，他曾经还有个继女，也走了。
　　醉鬼长得高高大大的，皮肤黝黑，但是喜欢喝酒，离不开酒，半夜里都要拿着酒瓶子，渴了就要拿起来喝一点儿。
　　而且好吃懒做的，但是你有什么难事儿，他看到了就帮你，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慢慢还记得，小时候没有钱，醉鬼家里会有酒瓶子，看到慢慢了，就会把喝空了的啤酒瓶给慢慢，让慢慢去换泡泡糖吃，因此虽然是醉醺醺的，但是慢慢从来不怕他的。
　　醉鬼的老婆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因为丈夫死了，婆婆家里容不下她了，为着没有儿子的事儿，把她赶走了。
　　她一路东来，最后到了上河村里面，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儿，经过人家说合，跟醉鬼在一起了，那时候醉鬼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的喝酒。
　　那婆娘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干活也麻利，很是吃苦耐劳，大家都说是找了个好媳妇儿。
　　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也长得极为漂亮了，很是听话懂事儿。
　　可是醉鬼喜欢打人，他对着别人都好，一喝醉了就犯浑，他打老婆，打的地上都是血，头破血流的。
　　有一次，差点儿把人打死了，醉鬼的老婆这才知道，自己所嫁非人，命运多不幸运啊，前夫死了，跨越千里从山西来到这里，没想到嫁了给醉鬼。
　　她每次都是护着孩子，开始大家都去拉着，可是后来，他喝的酒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很少，喝醉了打人的手也越来越重。
　　那婆娘没几年，就把孩子给送回去了，过不下去了，又一次醉鬼喝醉了，去了她半条命，张老二家里的说血都流到她家里的门口了，要不是去人拉着，人就没了。
　　醉鬼的老婆平时在地里干活儿，家里家外的事儿都能干，也不嫌弃醉鬼不去赚钱，也不嫌他懒惰。
　　可是就为着打人，她过不下去了，在一个早上，她找到马永红家里来，当初张向东卖化肥，她家里因为穷，欠着张向东的化肥钱。
　　马永红看着她背着包袱，不由得诧异，“婶子，您这是去哪里啊？”
　　那婆娘还是穿着来的衣服，这么多年了，没有买过一身新衣服，“我回去了，这边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就没命了。”
　　她掏出来钱递给马永红，“侄儿媳妇，你看看钱对不对，我想着我要是走了，就不回来了，我欠的账目，都得结算清楚了，不然我一辈子，心里面过不去。”
　　她是个顶好的人，心眼儿一等一的好，就跟大姨一样的，毕竟就连张老二家里的这样的人都说着婆娘的好话，可见是真的好了。
　　人走了，欠的钱得还清了。
　　虽然穷，但是一辈子不做亏心事儿。
　　醉鬼能有这么一个老婆，大家都说是天大的福气。
　　马永红突然不舍得，平时多有接触，拉着她的手，“身子，你是真的要走啊？”
　　那婆娘擦擦眼泪，“走，不走不行了，我不图他什么，跟了他，他好吃懒做还爱喝酒，我都行，我干活儿，可是他不是人，把我往死里面打。”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还是含着泪水，命运有时候挺眼瞎的，好人没好报，或许是上辈子作孽太多了。
　　就这样，那婆娘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上河村没有留下来这个女人。
　　她走的时候，醉鬼没有去拦着她，只看着她走了，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眼睛里面大概只有酒了，老婆算什么呢？
　　别的本家亲戚也没有拦着的，那晚上大家也都看到了，再留下来，真的就没有命了，真的能把人打死了，他们也不去拦着。
　　那山西的婆娘走了以后，醉鬼就更能喝酒了，他没有什么收入，也不去地里面，但是还爱喝酒，只能看着姐姐兄弟们，家里条件都不错，然后给他钱，他就去卖酒喝。
　　喝酒从来不需要菜的，偶尔饿了，就去吃点馒头。他的一辈子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的人，越活越糊涂。
　　但是慢慢一直很喜欢他，想着他小时候给她的酒瓶子，还有那个大西瓜。
　　后来再也没有音信儿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上河村有人在山西遇到过她，她回去了，去了前夫家里，前夫家里大概也想开了，想着她出去流浪这么多年不容易。
　　当年撵着她走，是因为实在是养不活了，那里穷，没有饭吃，留着就要饿死了。
　　因此几年后日子好过了，知道她回来了，人家前夫家里又给接回去了，女儿也长大了，嫁的很好，孝顺的很。
　　姥姥就一直这样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她害怕慢慢一个人孤单，从来不见慢慢出去玩的，不高兴的时候居多，总是一个人在那里，骑着那个狮子狗，那狮子狗，还是张向东一开始买的呢，都多少年了，已经变得陈旧了，毛儿也变得跟刺猬一样了，慢慢还是很喜欢，只要有人看到了，她总会笑一笑，“这是我爸爸买的，我的狮子狗。”
　　二舅家里的大万表哥来了，来住几天，他是一等一的调皮捣蛋的人。
　　张向东曾经在码头上攒起来的硬币小费，都带回来给了慢慢，不曾去买水喝过。
　　慢慢也很珍惜，她有一个小猪的存钱罐子，都给放进去了，她从来不曾舍得去花过一分钱。
　　张向东回来的时候，从行李箱里面拿出来报纸卷起来的硬币，然后跟慢慢一起装进去，“你在家里，要是不想吃饭了，就去买零食吃。”
　　马永红是不给孩子零花钱，她没有这个概念，觉得孩子不花钱，也不给吃零食，小卖部里面的东西都是垃圾食品。
　　不给吃，因此也不给零钱，要什么就申请。
　　张向东不这样，他看着人家会孩子也吃零食，就想着慢慢也吃，但是知道她没钱，因此就带回来，想着不在家里的时候，孩子要是眼馋别人家孩子有东西吃的时候，也去买。
　　慢慢舍不得花，有时候很想买一个东西的时候，她也不会去打开，就坐在那里，打开存钱罐，然后摸摸里面的钱，摇一摇，哗啦啦的。
　　马永红就笑，“想买什么，就拿着钱去买去，攒着不花干什么？”
　　慢慢就笑笑，不说话，但是从来不曾拿过里面的一个硬币，她就是攒着，就是不花，舍不得。
　　大万表哥来了，带来了不少活气儿，不到半天的时间，跟街坊邻居都熟悉了，人家都知道了，这是慢慢的表哥，活泼的很。
　　姥姥去推碾，去把玉米压成粉儿，她一个人干起来累，正好大万来了，一身的劲儿，跟他一起干。
　　慢慢也会干这个，但是她不能干，推碾这个东西，不累，但是她头晕，没几圈就头晕了，吃的东西都能吐出来了。
　　那么高的人，还没有推着碾磙子的木头高呢，就在那里玩儿。
　　大万哥干活是不愁的，跟上了发条一样的，来回的哒哒哒几圈下来，慢慢就看着那金黄色玉米粒，一点一点的破开了，然后五马分尸。
　　再有几圈下来，就成了渣滓，然后再几圈下来，就成了粉末了，这样的玉米，可以当玉米汤喝了。
　　带着玉米的香味儿，还很是细滑，冬天这边的人家里，做的都是这个，只要水开了，放进去玉米粉，煮开锅子了就能直接喝，方便省事儿，热乎乎的也能省火。
　　姥姥就一只手推着，那么一个小老太太，一只手还要伸着，手里面拿着小扫帚，去来回的给玉米聚拢到一起，更平均的被碾压。
　　一弯身一起身的时候，跟所有的劳动妇女一样，像是在这个已经磨得没有棱角的石碾子上把自己也融入成一体了，好像石碾子旁边没有个这么能干的老太太，不算是石碾子。
　　那个年头的人，没有人不推碾的。
　　因为家里穷，没有小麦，就吃玉米跟地瓜干，然后全家那么多人吃饭，一人几个煎饼的吃，一天下来就得用鏊子摊一次煎饼，那两三天就得去碾子上磨玉米。
　　家里的孩子，都是推碾子的，到了周末的从学校里回来，就得干这个，然后去山上捡柴火，马永红小时候就干这个，周末了回来就是推碾子，然后去山上背柴火回来。
　　姥姥就在晚上的时候，去在鏊子上摊煎饼，没有灯，带着红色的火光，火舌微微的吐出来，照的人脸上微微的热，然后拿着刮子在鏊子上来回的扫荡，一声一声的声音，是木头的刮子摩擦鏊子的声音。
　　一张一张的煎饼就出来了，全家人的饭，学生们要带着的口粮，每周背着那么高的一摞子，就去上学了，捎着一瓶子咸菜。


第36章 过分
　　姥姥把玉米都收起来，然后半抱着在怀里面圈着， 路过那小树林的时候， 不经意看到了一个黄鼠狼，“看， 那里有个黄鼠狼呢。”
　　她是随口一说， 没当回事儿， 大万也转眼一看，也看到了，更是二米当回事儿，他见得多了去了，“嗯。”
　　结果等到慢慢转眼去看了，就没有了， 黄鼠狼早就跑了， 躲起来了，她看个棒槌， “哪儿呢？”
　　姥姥就说，“吓跑了。”
　　慢慢就看了一眼大万， 又看了一眼姥姥， 小心眼儿犯了，闷出来一句，“就不给我看。”
　　合着就是欺负我一个人是不是，别人都看到了，就我看不到，她还没讲黄鼠狼什么样子呢。
　　不吭声了， 回家来就趴在床上，这是她惯有姿势，无往而不利，趴在那里，眼泪八叉的就下来了。
　　姥姥喊她吃饭，才发现不对劲，“不吃饭啊？”
　　结果一看哭了，大万表哥钢铁直男，挨打都不哭的人，一下子就蒙了，凑上去看，“怎么哭了？”
　　一脸的没想到啊，慢慢就转过脸去对着窗户，不给看。
　　大万还不死心，他特别的欠，乐的拍巴掌，“怎么哭了呢？还真哭了？哈哈哈。”
　　慢慢就更气了，好气啊，一下子没闭紧嘴巴，哭声就出来了。
　　“怎了了这是？是不是大万欺负你了？”
　　大万表哥背锅侠，保持一百年不动摇。
　　一脸的冤屈跟无奈，“我没有，我就坐在这里，都没碰到她。”
　　姥姥就板着脸，“不是你，是谁啊？”
　　大万就气死了，去拉慢慢，“你自己说，为什么哭呢，我就冤枉死了。”
　　慢慢很委屈了，就等着你们问了，哭唧唧的，“你们看到黄鼠狼了，我没有，你们就是不给我看。”
　　无理取闹，并且无力占三分，看的人牙痒痒。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姥姥就解释了，“没有不给你看，就是我看到了，说了一声，大万也只看到了一眼，一转眼不就没了，那东西怕人。”
　　慢慢不听啊，两只手捂着眼，很悲哀的样子了，“你们都看到了。”
　　她就坚持一点，你们都看到了，我没有看到，不管过程如何，不管大万表哥看了一眼还是半眼，他总归是看到了，而自己没看到，越想越气。
　　最后给大万逼得没法子了，摆着手，很不耐烦了，“好儿好了，我没看到，我一眼都没看到，行了吧。”
　　慢慢就慢吞吞的，翻过身子来，擦干了眼泪，从床上滑下来了，就要的是这句话，非得等这么久。
　　大万恨得牙痒痒，但是又不能在人前打人。
　　姥姥也算是看清楚了，慢慢这孩子，大概真的是小性儿的孩子，怪别扭的，以前也没有发现，她觉得，就是因为孩子不在爸爸妈妈身边，所以才这样的。
　　大万表哥没几天就走了，很不乐意了，还跟姥姥说了，“有空儿我还来，你记得跟我妈说。”
　　然后就猴儿一样的走了，走了没多久，慢慢发现不对劲了，她没事儿的时候蹲在那里，抱着存钱罐儿拿下来，觉得空荡荡的没声音。
　　打开底部一看，紧跟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啊，跟当年知道果汁过期的心情是一样的。
　　都是舍不得花一毛钱啊，就攒着攒着，放在那里不动，真的是好心酸啊，一毛钱都没有了。
　　姥姥吓死了，“怎么了？”
　　顺着视线看地上的存钱罐，也明白了，“钱去哪儿了啊？”
　　自己问完，然后就冒出来了想法，除了大万没有别人了。
　　这简直就是要了慢慢的命根子啊，抱着那个空的存钱罐就活不下去了一样的，她攒了多久啊，一直就放在那里，觉得自己可以攒一辈子的。
　　结果，空荡荡的。
　　哭的都喘补上来气儿了，姥姥就跟她商量，“我去给你换零钱回来，小卖部里面有硬币，我们去换。”
　　先哄着不哭呗，就带着慢慢去小卖部，慢慢一边走一边抽噎，太悲伤了。
　　结果去了，人家小卖部的一听，笑了，“我说呢，怎么就光拿着硬币来，我好纳闷呢，也没多问，没想到是拿了慢慢的钱。”
　　大万在这里的几天时间，每天都掐着一把子的零钱来，都是一元的硬币，然后乱七八糟的卖，人家也不会多问的，你拿着钱来就买呗。
　　姥姥气死了，就知道是大万拿的慢慢的钱，你说招惹她干什么啊，“我不知道，家里谁也不知道，他闷不吭声就给花了，我要是知道，给他一顿打，欠打。”
　　慢慢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马大万干的好事儿，太委屈了，眼泪很现成的就下来了，小时候不爱哭的眼泪都下来了，苍天是极为公平的，你小时候不哭，长大了也没少哭。
　　慢慢也好哄，她那硬币都是一元的，然后差不多一罐子快要慢了。
　　姥姥大概是觉得她不识数，而且换那么多也没用，因此给换成了一毛钱的，换了两块钱的二十个，存钱罐里面有钱就是了，就哄着慢慢回家了。
　　慢慢想不了那么多，还是小，还就真的跟着回家了。
　　大万美滋滋的回家了，这事儿等着被发现的时候，二舅也不能打他了，都过去了。
　　吃了喝了的挺开心的，还盘算着什么时候有假期了再来。
　　倒是张向东知道了，跟慢慢打电话很心疼闺女了，跟慢慢说了，“再给你攒着呢，我这里攒了很多，等着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回去，还给你买个钱包，行不行啊？”
　　这当然很好了，慢慢觉得很满足，拿着电话笑，盼着那个小钱包，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但是一定很好看。
　　其实她就是爸妈都不在身边，一下子就敏感了，不然的话，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孩子。
　　要是爸妈在身边的话，大概不是这样子的。
　　而且小时候为了钱的事儿，张向东跟马永红是没少吵架的，慢慢就在一边听着，她又是胆小的孩子，就一直在一边站着，开始不知道什么事儿，慢慢也变得敏感了。
　　马永红就跟慢慢说了，“天气热，不要吃冰棍儿，要是想吃了，去问姥姥要钱，吃雪糕。”
　　冰棍是一毛钱，两毛钱的，雪糕是奶油的五毛钱一根的，档次立马就上去了。
　　爸妈说的话，慢慢就记在心里了，没事儿就问姥姥要钱，“买雪糕吃。”
　　姥姥还真的给，还是疼她，就是自己会笑，以前从来不知道要雪糕，但是现在知道要雪糕吃了。
　　她住在这边帮着带慢慢，是真的不容易。
　　不说是别的，张老二家里的不给带孩子，但是看着慢慢姥姥来这边，住在儿子家里，她不高兴的。
　　家里的东西她觉得是姥姥占便宜了，生怕她吃了儿子家里的粮食，花了儿子家里的钱，因此一直就防着姥姥的。
　　当姥姥的带着外甥女，还真的是难为人的，孩子不高兴或者是怎么样，到底跟亲奶奶不是一个感觉的，只有对着孩子好的份儿，惯着孩子的份儿，不然别人要怎么说呢？
　　张老二家里的从来不来看慢慢，也不会去喊慢慢吃饭，不然人家儿子儿媳妇不在家里，去喊着孙女来吃顿饭之类的，她从来没有过的。
　　今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慢慢也没喊人，她就在那里玩，对着奶奶很陌生了。
　　张老二家里的就坐在院子里，天气很凉快了，然后笑眯眯的，“卖了小麦啊？”
　　姥姥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来了，“是啊，我看着那些麦子潮湿了，不太好，也不能去磨面吃了，家里就我跟慢慢也吃不了那么多，就卖了算了。”
　　粮食不能放时间长了，不然就发霉坏了，尤其是小麦，要吃新鲜的麦子，要是放两三年了，味道磨成面粉肯定就差一点儿了。
　　这些麦子，还是以前张向东给马永红种的，然后就一直存着在那里，走的急了，没来得及去卖了。
　　因此姥姥觉得她跟慢慢吃不了，就想着卖了算了，钱也不多，几十块钱，不太到一百。
　　张老二家里的来就是为了这个钱的，她觉得慢慢姥姥卖了她儿子的粮食，这钱不就自己收起来了，然后就想着要过来，等着张向东回来的时候给张向东。
　　平时对着张向东不怎么样，但是人还是要分一点远近的，这钱她肯定不想让慢慢姥姥拿着的。
　　因此她就说话给慢慢姥姥听了，“家里麦子多，都是不容易种的，你在这里很好了，提前养老了，带着慢慢，家里都不用种地了。”
　　慢慢姥姥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想到说这样的话而出来，什么意思这是？
　　她大老远的来，住在这边带着慢慢，说实话，不好跟慢慢奶奶闹僵了，不好听，不是娘家妈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是要是有选择的话，慢慢不应该是给她带的，就应该给张老二家里的带的，亲奶奶带孙子，在这时候就是天经地义的，但凡是有法子，不会给慢慢奶奶的。
　　可是人家就是不带，没法子了，因此慢慢姥姥就到这边来了，她难道愿意来啊？
　　她自己在家里多自在，而且她孙子她儿媳妇都在家里，在自己村子里多好啊？
　　难道就是为了贪图女婿家里的这一点粮食，就是为了吃白饭的？
　　搞笑呢这不是，她现在还能动，在家里多少也能种地，花生玉米小麦的，哪个不得卖点钱，至于在这里看着慢慢做饭洗衣服，什么都不能干？
　　她来看着慢慢，是没要张向东一毛钱的，而且还得照顾慢慢，就是吃了家里的几口粮食，到了慢慢奶奶这里就是有福气，就是沾女婿的光了？
　　慢慢姥姥最后就掏出来口袋，刚卖出来的钱，她放在白手帕里面，卷起来的，一气儿拿出来，“亲家您收着吧，等着慢慢爸回来再给他。”
　　张老二家里的这才走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事儿的，这钱还就真不给慢慢姥姥，觉得慢慢姥姥自己花了。
　　可是人家在这里带着慢慢，就算是花了，也是应该的，她一个老太太花钱的地儿，就是给慢慢买吃的买衣服了，要花也是全花在慢慢身上了，不然她花钱干什么啊？
　　不就是给孩子买点零食吃，给买双鞋子吗？
　　她来是为了闺女的，不是为了别人，为了这个事儿，她气了好几天，给马永红打电话说了，马永红就气死了，跟张向东说，“我妈带慢慢，我们没给一分钱，吃家里的粮食，难道不应该，这粮食卖了，百八十的钱，你妈倒是看到了？”
　　“那怎么就没看到慢慢呢？怎么就不想着带孩子呢？倒是看着有钱了，凑上来要了去，脸真大啊。”
　　气死了，她光是为了婆媳的事儿，生了不知道多少气了。
　　张向东就不说话，他是不肯说自己妈一句不好的，很孝顺的一个人，而且特别的固执，你怎么说我不管，我就听着，但是我不会去找我妈，也不会去跟你一起说我妈不好，特别传统的一个人。
　　慢慢姥姥就想得开，依然带着慢慢过日子，慢慢放学回来，隔壁卖豆腐的邻居就跟她说了，“慢慢啊，你平时跟你姥姥在一起，劝着你姥姥多吃菜啊，别不吃菜，你跟你姥姥都吃才行呢。”
　　慢慢这才知道，朝夕相处的人，她吃饭的时候就特意观察了，姥姥真的不吃菜，她以前吃自己的，被照顾的好，现在才发现炒菜了，姥姥竟然不吃，一直吃咸菜，一个劲的喊着慢慢吃。
　　因为秋天的时候了，菜不够吃的，地里面也没菜，姥姥是舍不得买菜吃的人，但是孩子得吃啊，就买一点，做出来给慢慢吃，吃不完的就热一下吃。
　　慢慢就突然觉得很难过，站起来，给碗里面的菜夹给姥姥吃，她从来没有给姥姥夹过菜，“你吃。”
　　“吃呢，你先吃，我一直吃着呢。”
　　姥姥就喊着慢慢吃，给慢慢扒拉到一边去，一个劲的说自己吃了，“我不想吃菜，我就喜欢吃咸菜呢。”
　　一个劲的吃咸菜，特别会拌咸菜，给咸菜切成丝儿，然后加上点香菜还有小辣椒，加上酱油跟醋，姥姥觉得有点儿辣味儿好吃。
　　慢慢就不吃了，她放下来馒头，“你吃我就吃，你不吃菜，我也不吃了，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小姑娘很有点子了，不讲理是一套一套儿的。
　　姥姥就笑了，才去夹菜吃，“吃，都吃。”
　　心里面很高兴了，孩子懂事儿了，慢慢也是慢慢的开始懂事儿的，被人一直惯着，也娇气，也敏感，也带着一点儿自私。
　　但是孩子本性是出生就带出来的，这个孩子讲道理，还认真，懂事儿，固执。
　　二叔又回来了，每次回来都带着很多东西回来，然后喊着慢慢去吃。
　　慢慢就去了，看着顾青青在那里拿着手里的本子，是硬壳子的本子，外面是黑色的，书背那里是深红色，然后打开以后，里面是米黄色纸。
　　这样的本子，绝对是很高级的了，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就算是有了，大家也舍不得用，放在抽屉里面的。
　　二叔拿回来很多，慢慢就站在那里看，也想要一本。
　　结果看完了，张老二家里的就收起来了，给一本本的装起来了。
　　二叔看到了，就说了，“给慢慢还有青青的，俩孩子都有的。”
　　张老二家的就站起来了，答应着，“嗯，这本子好，正好上学用的，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了。”
　　二叔忙的很，他没有假期，一会儿就走了，慢慢听到了二叔的话，就等着拿本子呢。
　　结果张老二家的就开始撵人了，“回家去吧，在这里干什么？”
　　二叔还带来了吃的，张老二家的是不能给慢慢吃的，慢慢也不要，“我拿本子。”
　　她觉得要是有一本就好了，脑子也没有什么平均分一分的概念，就觉得有一本就满足的不行。
　　结果张老二家里的，压根就没打算给慢慢的，觉得脑子有病才给慢慢，本子这个东西，上学不嫌多的，都留着给顾青青了，嘴巴上还嫌弃慢慢，“你用这么好的本子干什么用？留着给青青用的，她自己还不够用的，赶紧回家去吧。”
　　就是真的做到了，一本都不给慢慢的，慢慢就白在那里等着，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最后什么也没有。
　　她不是那种厚脸皮的孩子，人家撵着走就走了，一个人就闷闷的走了。
　　觉得不给就不给吧，除了不高兴很失望，别的委屈伤心倒是没有了，孩子习惯了，也没什么感情，觉得本来就陌生人一样的，不给我就不给我呗。
　　慢慢姥姥以前总觉得马永红跟婆婆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坏，慢慢奶奶也没有马永红说的那么过分，可是自从过来带慢慢了，才算是了解了，一点儿也没有夸大的成分，说的就是实话。
　　确实是一些事儿，挺不能让人理解的，你对着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对着慢慢，没有对着青青的一指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七夕，不高兴，看着朋友圈同龄人同学朋友晒恩爱，其实对我蛮伤害的。


第37章 好好上学啊
　　慢慢就习惯了，她低着头， 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 走了几步，看到有树叶子， 秋天的风飒飒的， 吹着落叶一个劲儿的往东边跑， 不然不能证明西风萧瑟一般。
　　她笑了笑，追着那落叶跑，一气儿到了家门口，极为响亮的喊一声，“姥姥，我回来了。”
　　“奥， 快进来了。”
　　姥姥坐在屋子里， 扭着头对着门口喊了一句，刚喊完了， 慢慢就推门进来了。
　　姥姥在做葱油饼，对背地里一个女人来说， 再不怎么会的面食上的活儿， 都能做的比一般的人好吃，比如说葱油饼。
　　面在手里面揉搓成了长条的，然后切成一个个的小团子，在擀面杖的威力下，一层层的铺开，成了一个圆圆的饼， 先抹上一层油，然后再撒上盐，撒上细细的葱花，葱花一定要细细的，不然面皮子都给硌坏了。
　　慢慢蹲在那里看，姥姥就笑，“做在板凳上。”
　　慢慢还是不去坐着，就蹲在那里看，“姥姥，我吃脆的。”
　　大家伙儿都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吃个葱油饼，一锅馒头吃完了，趁着空儿烙饼吃一天，实惠还能改善口味儿。
　　姥姥都做好了，就去西屋里面烧火烙饼去了，她坐在一个玉米叶子编制的蒲团上，慢慢就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姥姥生了火，带着一阵的烟火儿，看着飘飘然的往外走，“慢慢，去屋子里面玩儿去，在这里烟大。”
　　慢慢不走，她就坐在那里，看着白色软趴趴的饼，慢慢的变成米黄色，里面绿色的小葱儿也格外的亮。
　　香味儿混着木柴的味道，在这个小房间里面蔓延，青色的烟从门口溢出来到院子里面，然后被风吹着有多远就走多远，前后邻居都能闻到了。
　　味道，是慢慢最深刻的记忆，吃东西无论什么样子的食材，什么样复杂的做饭，能让你吃起来香，才是最好的。
　　“香的很，给你撕开拿着。”
　　小饼要脆，就格外的薄，拿出来一个圆圈圈，边上都是脆生生的，慢慢不要撕开，她吃饼，都是一整个的吃，一圈一圈的吃，先把边上的的吃了，然后再吃里面的，一点儿也不耽误时间。
　　姥姥就给她一整个，她尖着手指头在那里拿着吃，饼比自己的脸要大，吃起来咯吱咯吱的，一圈一圈的，一会儿外面那一圈就没了。
　　“好吃吗？”
　　“好吃。”
　　“那晚上再给你吃。”
　　慢慢就点点头，看着姥姥也卷起来一张饼，卷起来的葱油饼，不过是比手指头粗一点儿，软软的，姥姥一个人不值当去走蒜泥，慢慢也不吃这个。
　　因此就去院子里拿了几个蒜瓣，不用剥皮儿，就着就下饭的很。
　　晚上睡觉的时候，慢慢不肯睡，她一天当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因此精神好得很，也不出去玩儿，吃饱了饭，一会儿姥姥就要喊她睡觉。
　　她躺在那里，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的星星，满天的星光，满眼的蓝色，她慢慢的趴下来，肚子上盖着一个毛巾被，闷闷的。
　　“从前的时候，有个人去外地做生意，留下老家里的老婆孩子。”
　　“然后呢？”
　　“他后来赚了钱，回来了，到家里一看，老婆穿着红棉袄，孩子在那里坐着板板整整的，他老婆正在吃饭，递给他一根胡萝卜。”
　　慢慢屏住了心神，心想这大概又是一个让人沉迷的乡间故事，多半是神仙之怪的鬼故事。
　　姥姥就继续说，“那人想着赚钱了，就去买肉给老婆孩子好好吃一顿，就出去买肉去了。”
　　慢慢咽了口口水，然后眼睛睁开了，乌溜溜的圆，这孩子怕鬼怕黑，晚上不敢出门，但是爱听鬼故事。
　　“然后呢？”
　　“乡亲听着他说买肉，就很吃惊了，说是你走后第二年闹饥荒，老婆孩子都饿死了，你兴许是看错了吧。”
　　慢慢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在那里怂包一样的，往里面凑了凑。
　　眼巴巴的追问一句，“然后呢？”
　　姥姥就继续说，她困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然后他就回家再看，屋子也是破的，门也是破的，桌子上的尘土厚厚的一层，他刚进门，他看着桌子上的胡萝卜，是跟手指头。”
　　慢慢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早知道是个鬼故事，但是没想到是个这么吓人的鬼故事，整个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姥姥讲的不太清楚，她也不会讲故事，那么多孩子，没有让她讲故事的，只有慢慢喜欢听。
　　“为什么是手指头？”
　　“谁知道呢？就是手指头。”
　　“那他老婆孩子呢？”
　　“早就饿死了。”
　　“那他为什么一开始看着他们在吃饭呢？”
　　这个问题，姥姥就解释不了了，“睡吧，明天还得去上学，睡了。”
　　慢慢就知道问不出来了，她几岁的人，姥姥就已经应付不了了，一些事儿说不上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东西。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平时不说话，别人说话的时候只是听着，只有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了，才会一直追着问，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慢慢翻个身，小身子蜷缩着，伸手去拉毛毯，全把自己盖起来，在里面闷出来一头的汗。
　　还是不肯睡，想着那人的老婆孩子为什么就饿死了，既然饿死了，怎么就不去投胎，还要留在屋子里面呢。
　　既然是去做生意那么长时间，怎么就不给老婆孩子多留点粮食呢，怎么就一去好多年不曾回来呢？
　　还有哪里来的胡萝卜，哪里来的手指头呢，她爱想这些烂七八糟的事儿，总是浮想联翩。
　　直到长大很久后，才慢慢地理解了，大概是商人重利轻离别，小本起家的商人在外面，尤其是吝啬，等着回来的时候，妻儿都饿死了，大概是之前一直盼着他回来，因此怨气太重，鬼魂作祟。
　　至于那一根胡萝卜，后来成了手指头，慢慢就更不愿去想了，但是她想得到，早些年，听老人讲，有吃人的事儿。
　　胡思乱想一通，她也睡着了，墙根底下一声一声不知名的虫儿叫，守着这慢慢的长夜，不曾闭眼过。
　　马永红刚下班回来呢，在饭店里面刷完盘子，扫完地了，才能回家。
　　大城市的夜，来的晚，也结束的晚。
　　这个点儿回来，街上热闹的很，有三五成群，长得高高瘦瘦的姑娘们，不管晚上的风带着一点儿凉，穿着露着肚脐的抹胸，带着亮片儿，下面陪着短裤，又或者是短裙。
　　马永红每次都看一眼，走在小巷子里面，路灯黑黢黢的，家里面是没有厕所的，都是用公共厕所，去公共厕所，一次两毛钱，因此家里面都是有尿壶的。
　　等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去公共厕所里面洗刷了，这小巷子的人都是这样的，都没有厕所，因为房间太小了都。
　　楼上住着四川人，每天也是这个点儿回来，回来了就开始做饭吃，辣椒炝锅，一阵烟味儿就开始在巷子里面流窜。
　　马永红吸了一口气儿，咳嗽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她自来是不吃辣椒的，这个味道呛得她脸都红了。
　　赶紧去关窗户，小房间里面，带着潮湿，还带着一点闷，没有地方洗澡，都是拉起来帘子，在屋子里面擦洗的，因此地上总是带着湿漉漉的水。
　　等着关了灯以后，只剩下来黑黢黢的疲惫，没有人在乎这些，吃苦，是赚钱的第一个必备的要素。
　　早上起来天不亮，马永红就起来了，她得先去择菜然后给上菜了，早上起来餐厅也要卖早餐的。
　　老板娘养了一只猫，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跟老板娘大概是一个品种的。
　　马永红一开始就不喜欢猫，觉得猫这种生物，大都是好吃懒做的，不能为着家里做一点儿的事情，加上张老二家的喜欢养猫。
　　对着猫比对着什么都要好，抱来的小猫，不能吃东西，她有一次就瞧着了，张老二家里的嚼碎了火腿肠给猫吃，至此，她心里面的怨恨就更上一层了。
　　孩子比不上一只小猫是不是？
　　她前面擦干净了地板，后脚那猫就欺负人了，一脚一脚的在地上来回的走，马永红趁着老板娘没看到的时候，撵着它走。
　　谁知道那猫灵活的很，一转眼跳上去了桌子，尾巴翘起来高高的看着马永红，趁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领土下面的奴隶一样的。
　　马永红不管它，继续往前擦着地板。
　　结果那猫可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啊，来回的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的，竟然打翻了桌子上的盆子，小塑料盆子里面加了东西，是专门来擦地板的。
　　老板娘本来在厨房那里监督，指挥者大家如何精明的择菜，然后如何精明的炒菜，不要浪费一分钱的食材，顺便看看剩下点什么，给大家当早饭。
　　她给别人吃涮锅水，对自己也是极其吝啬的，从来都是跟着大家吃，并且极为满足，老板娘安排好了出来，一看到地上的水。
　　先抱起来自己的猫儿在怀里面，马永红就赶紧解释，“猫跳来跳去打翻的。”
　　她在前面离着远着呢，老板娘脸上的脸色，好似是很想找个岔子给喷发出一点儿什么来。
　　但是，这确实不能对着马永红去发不是。
　　可是抱着猫在柜台里面，看着马永红又实在是不顺眼的很，这世界上人看着人不顺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也是再不需要理由的事儿了，全是气场。
　　因此她一边把猫放在桌子上，一边耷拉着她那精明的眼，给猫一下一下的顺着毛，叽里咕噜的上海话就出来了，好像是自言自语。
　　马永红在前面蹲着继续擦地板，她听不懂，直到听到了一句，突然就顿住了，眼泪就下来了。
　　不肯回头，老板娘仗着自己会方言，仗着人家是外地里乡下来的讨饭吃的，因此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带着一点微笑。
　　这个精明吝啬的女人，能从各个地方去挑出来人家的毛病，看着给她干活的这些人，实在是不顺眼的很。
　　吃饭吃的多是一点，干活儿怕偷懒是一点儿，干活儿不机灵是一点儿，厨房厨师做菜费油是一点，顺菜的浪费菜还是一点，总而言之，就没有她看好的地方，哪哪儿都是毛病。
　　没有毛病的，总归是无理取闹，好似穷就是原罪，就活该低人一等，就应该站在那里，傻不拉几的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骂你一样的。
　　马永红确实是不懂方言，但是到这边来，也很想融入大家，没事儿的时候，跟身边的老乡还有一起来这边打拼的工友家属在一起，说几句有代表性的方言。
　　侬刚度啊，就是一句，马永红能记在心里面的。
　　当着人的面儿骂人，还以为人家听不懂，这是老板娘干的事儿。
　　都是成年人了，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受着这样的指责，人家还把你当傻子一样的看。
　　马永红是心里面打定主意了，干完这一个月，就再也不肯干了，受不下去这个委屈了。
　　她起早贪黑的，吃不惯饭店里面的米饭，也不肯去问老板娘要馒头吃，干活儿干净又利索，且办事儿极为听话靠谱，不曾贪污过饭店里面的一点儿东西，每个月的工资发着只有外地人肯来干的钱。
　　她知道自己乡下来的，没见识，没学历，晚上回去的时候，给慢慢打电话，“慢慢，你好好上学啊。”
　　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慢慢就答应着，想着好好上学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广泛了，她依然不知道上学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什么叫好好上学呢？
　　每日里，大概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面，兴许叫做好好上学吧。
　　小乡村里面的村小，老师也没有那种耳提面命的觉悟，也没个什么教学计划，也没个什么抽查作业之类的。
　　语文永远是预习课本一节课，朗读一节课，连听写词语都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事儿，上课的小纸条来回的飞，同桌两个人低着头不说话本子上画个棋盘，小纸团当棋子的事儿，简直是不要太多了。
　　慢慢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呢，怎么有那么多的事情做呢，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教室，一个小小的院子，大家好像永远玩不够一样，好像是永远能发现新的乐趣一般的。


第38章 一视同仁
　　马永红跟找刘欢家里的商量，刘欢也是这边码头上干活儿的， 他来了好多年了， 后来把他老婆接来了，在码头附近开了个小餐馆， 当然属于三无小餐馆。
　　其实是为了方便这边的工友吃饭的， 每日里辛苦赚来的钱， 想着吃的好一点，又想着吃的实惠一点儿，就不能去外面的馆子里面吃。
　　因此刘欢跟家里的商量着，就开了个饭馆，就一个房间，里面放着六七张桌子， 厨房就放在窗台那里， 就是两个灶台而已。
　　一日三餐，都只有工友来吃饭， 不会有本地的人来吃饭的。算是自给自足了，马永红来的时候， 刘欢家里的特别热情， 都是外地来的不容易，又是讨生活的，因此很有亲切感。
　　她的女儿跟慢慢一样大，长得极为精神漂亮，小小的姑娘大概早就跟着父母打拼接触人的关系，因此看起来古灵精怪， 很是能说会道的，慢慢比起来，像是没开窍的木瓜一样的。
　　“你也开个饭馆就是了。”
　　马永红帮着给土豆削皮，她看了一眼刘欢家里的，心里面打了一个圈，其实她也想开个饭馆的，只是怕刘欢家里的不愿意，觉得抢生意的。
　　刘欢家里的知道她觉得不好意思，只笑着说没事儿，“码头上吃饭的人太多了，我根本就忙不过来了，中午的人都坐不开，你再开一个小饭馆就是了。”
　　马永红就放心了，就着问了刘欢家里的几件事儿，无非就是成本的事儿，刘欢家里的有问就答。
　　她人很好了，刘欢不高的一个人，但是长得很排场，算的上是体面的一个人，把老婆后来接过来了，然后开了小饭馆，全是刘欢家里的一个人在忙，很是精明能干，而且做生意八面玲珑的，很活气的一个人，跟工友都能说得上来话儿，一点儿也不拘束。
　　回去的时候，脸上就带着笑，张向东炒了菜，在屋子里炒菜了，门就得一直开着，不然味道散不出去。
　　“房子也好找，离着码头进的，有的是呢，再买上几张桌子，买两口锅子就行了。”
　　马永红点头，要不了多少钱的，不用请厨子，就是自己做的菜，忙不过来的时候，张向东正好饭点也回来吃饭，也能帮忙的。
　　就是买桌子的钱，马永红算好了，笑着对张向东说，“咱们开业了，请大家吃不要钱，你跟你那些要好的工友都喊来，请大家吃一顿饭。”
　　大家都是很熟悉的工友，有的跟刘欢关系更好一点的，肯定就是去刘欢家里吃的，再怎么样也不到张向东家里来吃。
　　但是跟二舅一样的人，跟张向东关系好的，就是到张向东家里来吃的，约定俗成的，即使是在外地的人，还是老乡亲啊。
　　马永红想着喊相好的来吃，也算是跟大家说，这餐馆算是开了，大家以后可以来吃饭了。
　　第二天她就去跟老板娘提起打招呼了，老板娘一下就愣住了，没想到马永红会不干了，她的餐厅里面，马永红算是干的时间长的了，以前招人就是干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长了大家就不干了。
　　因为活儿实在是累，而且这老板娘确实是特别悭吝的一个人，很多人吃不下这个委屈。
　　老板娘又想着人干活，可是又不给好脸色，多一点工资就更不用说了，她其实对马永红很满意了，要是走了，很难再找这样的了。
　　因此就笑了笑，话儿也好听的很多了，“给你涨工资，多一点儿钱吧。”
　　“不用了，家里有事儿，以后干不下去了。”
　　马永红没说自己去开餐馆去了，只说是家里有事儿，忙不开了。
　　真的，这就是再多给点钱，她也不干了，不受这个委屈了。
　　老板娘就不高兴了，“等着我找人吧，你那边看看有没有老乡想着做的，要是做的话，你就能走了，钱我也不压着你的。”
　　马永红生了一通闷气，当初说好的，不干了就提前说，可是钱在人家手里，人家怎么说怎么算。
　　要想着拿回来工资不干了，就得找个人接着干，而且老板娘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人，她也不想找，就想着用马永红，说了好几次，马永红就是铁了心的不干了，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老板娘当着她的面儿骂她还以为她听不懂。
　　那工资就压着，压到最后，马永红就跟老板娘摊牌了，“都半个月了，还没找到，我也不干了。”
　　她就是不干了，那工资能给就给，不能给就当这一个月白干了，哪里有什么维权意识啊？
　　而且就工资拖欠这样的事儿看着，别说是这年头了，就是再下去二十年，底层人民的工资依然是老板压着的，都这样的约定俗成，法律你说了不算。
　　老板娘傻眼了，撇着一口当地的口音，然后就跟马永红好好的说，这馆子离不开人，要是马永红这么走了，那还真的是不能做了。
　　“来，坐，好好说会儿话，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以前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了。”
　　马永红的气去了一小半儿，有的时候就不是怎么样，就是要一个尊重。
　　她还是板着脸，“没事儿，我也不干了。”
　　老板娘看着她铁了心要走，因此只能软下来，“你看看，我也不好去找人，找的人也都不能干，你能不能去你老乡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想做的，到我这边来，麻烦你了。”
　　“不然你走了，我这个餐厅，真的就运作不开了，一天都不能缺人的。”
　　“到时候人来了，我工资立马就给你结了。”
　　马永红答应了，她回去问问，其实这样的活儿，没有愿意干，可是你到这边来，人生地不熟的，这就是能找到的吃饱饭的活儿了。
　　她让张向东打听着，巧了，有的工友就答应下来了，工友姓李。
　　“巧了，我寻思着家里孩子也大了，不用人看着，接了孩子妈到这边来，多少找个活儿干，不比在家里种地强呢。”
　　马永红想着提一句，“活儿累，老板娘不是好说话的人。”
　　姓李的工友就笑了笑，叹口气，“这找个活儿，哪里有容易的，活儿累点就累点，多少是个工作，有个活儿先干着，等着后面慢慢看看。”
　　这事儿就定下来了，等着有别的工友回去探亲的时候，就带着姓李的工友家里的老婆来了。
　　马永红拿到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她原本想着买个手机用的，现在大家都用手机，打电话也方便。
　　只是没舍得买新的，去买个个二手的，剩下的钱，她盘算着买了桌子椅子，还要买菜，舍不得花了。
　　房子是就近租的，离着住的地方很近，离着码头也进，就是有点儿别扭。
　　不到二十平的房子，放着四张长桌子，也能做二十个人，靠着东边墙的是各种蔬菜，然后靠着南墙的地方，放着两口锅，实在是挤得不行。
　　张向东跟二舅，都提前跟人打好招呼了，呼啦啦的一群人，都穿着黄马甲就来了，头上戴着安全帽的，身上都是汗衫湿透了，干苦力活儿的，无论是春夏秋冬，总是汗津津的，没有轻快的时候。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等着吃完了，二姑也来了，她来这边找了个活儿，给人家当钟点工，每天中午时候去给人家做好饭，然后打扫卫生。
　　跟二姑夫两口子，很是节省了，毕竟带着个孩子，不然那也可以租房子住，可是二姑夫这人有很多想法的，不肯轻易花钱的人，儿子也接过来了，以后上学长大了，钱都不够用的。
　　二姑夫想着以后给孩子安顿到上海了，那就要给孩子买一个上海户口，一个上海户口，现在是明码标价的找关系，一口价，二十万。
　　二姑夫十七岁出来打拼，在码头上扛大包，很有些见识的，觉得也就是紧着这几年能买户口了，不然外来人口呼啦啦的来，要想买都没得买，因此一直在攒钱。
　　他想的，是马永红跟张向东压根不去想的事儿，想了也是白想，二十万啊，根本没得钱。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抱着在这里赚钱的心思，然后使劲的攒钱，最后还是要回到老家里去的。
　　二姑给主家做好了饭，打扫了卫生，就来帮着马永红收拾，“来吃饭的人多不多啊？”
　　马永红笑着蹲在那里洗碗，“还行，来吃饭的，我估摸着得二十个。”
　　二姑就笑了笑，抱起来一摞盘子，“那就行，有人来吃饭，那就能赚钱，最起码你们的开销就不是问题了。”
　　“是呢，这边菜贵。”
　　马永红平时连西红柿都不舍得吃，更不用说什么水果，她不吃的，很想吃的时候，就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顺便买几个西红柿。
　　这边的工友一日三餐都是在这里，早上起来的时候，得半夜里就起来忙着，她得起来熬粥，还要去烙饼，还得去包水饺儿。
　　二姑不愁干活的人儿，她也细致，就是没什么主见，她来了这边就是靠着丈夫，又疼儿子，因此很会照顾人。
　　平时出去干活儿，在家里的时候就照顾儿子，要吃什么喝什么，没有不满足的，她擦了擦手，就对着马永红说，“昨晚上你姐夫半夜里才回来，喝的啊，烂泥一样的。”
　　“应酬多，没办法。”
　　二姑就是提一句，又去说儿子，“晚上要喝大米，我就去做了大米粥，结果都快做出来了，又不吃了，要喝小米，差点把我气死了。”
　　惯孩子，对着儿子没办法，孩子说什么，就没有不答应的，在老家的时候就这样，因此慢慢都知道，大山表哥脾气执拗的很，做饭要是不想吃的，一口都不会吃的。
　　夏天的时候回老家一趟看他奶奶，人家当奶奶的，看着大孙子当然是很喜欢了，要吃什么，喜欢吃什么，提前就买好了，伺候的跟小皇帝一样。
　　结果到了张老二家里这边住两天，这老太太的确是个狠人，她自己吃什么就给外甥大山吃什么。
　　中午来的时候，就做了吊瓜馅儿的饼，正好是大丰收的时候，吊瓜大家吃不了，就去做馅饼吃，慢慢也不吃这个东西。
　　慢慢姥姥在街上凉快，就听着张老二家里的在那里说，“脾气大，我不惯着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二女儿脾气好，给惯坏了。”
　　慢慢姥姥不爱听这个，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正好卖豆腐的邻家给她送菜吃，“婶子，我去地里摘了豆角，吃不了，给你送来。”
　　姥姥答应的很痛快，拿了板凳出来做，“在院子里吧，凉快一些。”
　　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凉快会儿，姥姥没忍住，就说了，“你说外甥从上海回来的，总归一年才回来这么几天啊，到这里来，不说是给孩子做点儿喜欢的吃，就那样别扭着。”
　　卖豆腐的许娘娘就笑了，她人好，也爽朗的很，在这边的人没有不爽朗的，不然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
　　她家里三个孩子，养起来格外的难，因此平日里起早贪黑，走街串巷的卖豆腐。
　　姥姥是气不过，觉得孩子来一趟，她推心置腹的想，要是她外甥这么大老远的来了，就住这么一两天的，她绝对舍不得给孩子饿肚子。
　　其实就是不想伺候孩子，不想给孩子做点儿想吃的，张老二家里的才找了借口，说是不惯着孩子，给孩子纠正一下性格。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心疼，要是青青的话，赶着饭点儿来的，饿了一下午肚子了，她就不信张老二家里的能坐得住，就让孩子不吃午饭饿一下午。
　　要给孩子纠正性格，也不是这样子做的，人家妈拿着当宝贝，到了奶奶那边也是伺候着，结果到了你这里，就跟草一样的了。
　　徐娘娘就笑，看着慢慢正好放学了，“她啊，对谁都是一样的，你看对着慢慢不也是这样，就对着青青好，那是她自己养大的不一样。”
　　慢慢姥姥就看不上这个，她气不过这样的，见不得人家对着孩子不好，“我就不这样，孩子都一样，哪个来了说是要吃什么，我都给做。”
　　“就是啊，她怎么这么笑人呢，不是说来待两天就回上海了？”
　　姥姥就点点头，想着给马永红带点东西去，可是又想着路途遥远，不好麻烦人家给带过去。
　　吃饭的时候，一边给慢慢夹菜吃，见她吃的香，姥姥总是笑，喜欢孩子吃饭多。
　　又把话儿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你大山哥吃了没有，不吃可不行，两顿不吃了，晚上饿的睡不着。”
　　慢慢吃着嘴巴里的，咽下去了，又给姥姥说，“我还要再吃一点儿。”
　　她这么大，不会去掰馒头的，都是跟大人说，大人给拿，小时候就怕她手脏，小孩子摸过了觉得不干净，也怕她不知道吃多少浪费了。
　　因此这么大了，吃馒头，还是等着大人给掰开，姥姥就拿起来馒头，给她掰下来一小块儿，觉得她吃的差不多了，“这些够不够啊？”
　　“再多一点儿。”
　　“先吃，吃完了不够再拿。”
　　撕下来递给慢慢，慢慢就拿着继续吃，她不懂得要大的，一直都是你给我多少就是多少，很好说话了，不够了就再要，一点也不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看谁都一样的，一视同仁。我想去昆明买个小公寓，可惜没得钱，这本书写好了，我攒攒钱就去那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里居住了。


第39章 踏浪
　　吃饱了，慢慢姥姥就带着慢慢出去纳凉， 街上的人很多， 大家吃饱了都去街上纳凉。
　　顾青青跑过来，笑着跟慢慢说新闻， “吃了， 吃的是方瓜馅饼儿。”
　　慢慢眨眨眼， 心想我才不吃呢。
　　最后大山表哥还是低下来了头，吃了，不吃就饿着，跟在家里不一样，没有人照顾他的口味，也没有人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他趴在床上饿了一下午， 最后晚上的时候， 还是拿着吃了。
　　大山表哥没有出来，他跟慢慢姥姥也不熟悉， 舅舅舅妈都不在家，因此不去慢慢家里。
　　慢慢呢， 因为张老二家里的看她就跟看贼一样的， 她从来不去张老二家里。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在街上碰到了，大山表哥手里面有钱，能买零食吃，他招呼着慢慢去了小卖部，小卖部就在慢慢那条胡同口， 斜对着张老二家门口。
　　“慢慢，你要吃什么？”
　　慢慢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竟然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站在小卖部里面能问这个问题的，百分之两百是真爱了。
　　她看着大山表哥就跟财神爷一样的，极为的顺眼，她觉得这大概是亲情的魅力，但是小土包子，小卖部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吃过，谁知道哪个好吃呢，她看什么都好吃。
　　大山表哥问一句，也不指望她回答，只买了几样小零食，他是有大眼光的人，买的都是五毛钱等级的，还有小薯片。
　　慢慢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了，“我也要。”
　　见他去拿汽水，也紧跟着一句，“我也要。”
　　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了，顾青青站在小卖部的门口，气的脸都变形了，“好啊，你们买零食，不带着我。”
　　慢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鼓出来一句，“就不给你买。”
　　大概是知道她说了不算，去看大山表哥，大山表哥也说了，“不给你买。”
　　顾青青气的眼泪掉下来了，很是委屈，看的慢慢心里难过的很，拿着手里的东西，觉得应该分一分的。
　　可是顾青青紧接着一句，“我去跟姥姥说去，也给我买。”
　　说完就跑了，怕是去告状去了，慢慢就有点害怕，她害怕张老二家里的，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张老二家里的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自己，而且说的还总是有那么多道理，说自己能好像垃圾一样的。
　　“我们真的不给她吗？”
　　慢慢习惯了，她不好意思，觉得挺愧疚的，家里买什么都分给顾青青一半的，慢慢这孩子，从来不吃独食。
　　大山表哥就很不放在心上了，“不管她。”
　　跟着慢慢去慢慢家里吃，然后到家了才说一句，“她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慢慢能听懂个棒槌，想着确实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是大姑家里的，她私以为二姑家的表哥此时此刻是自家的孩子。
　　一直到工友来接大山表哥的时候，慢慢看着大山表哥走了，走的时候很高兴。
　　她问大山表哥，“以后你还来吗？”
　　大山表哥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慢慢印象里面，这是大山表哥最后一次在张老二家里住下来，以后再也没有在这里过夜过。
　　二姑后来大概也是知道了，只是知道自己妈就这样，不能说什么，以后就不去住了呗。
　　帮着收拾好了，又问“早上起来忙的过来吗？”
　　马永红早就打算好了，“早上起来自己做是忙不过来的，还是订包子吧，订吃不消家里的包子，刘欢家里的餐馆，也是订他们家里的，都说好了。”
　　吃不消是外号，也是在码头上干活儿的工友，因为人长得瘦瘦小小的，皮肤也黑，因此人送外号吃不消，做什么都跟要吃不消的小身板一样。
　　大家没事儿干，都热衷于起外号，张向东因为人长得高高大大，长手长脚的，因此人家起了外号叫螳螂。
　　吃不消家里的一直在这边跟着丈夫，她是做包子的，做了包子给刘欢家里的送去，然后刘欢家里的早上卖包子，大家都算是有个生活儿。
　　现在马永红也要吃不消家里的包子，她当然高兴了，没有工作，每天就靠着包包子卖给餐馆里面的。
　　二姑听了，也没什么意见，她做不了家里的住，也很少对着别人的事儿提意见，只有说起来孩子的时候，才能多说几句话。
　　大山表哥其实是个寂寞的孩子，他也是没有人说话，很多话不能对着爸妈说，他跟二姑夫好像是个天生的仇人一样的，说几句话总要有一个不开心的。
　　因此他喜欢来找马永红说话，什么话儿都说，自己少男的心事也会说。
　　马永红就听着，她身边没有个孩子，每天都是自己在忙着，有个人陪着说话挺好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就炒一盘芹菜肉在那里，大山表哥就吃了回家去。
　　大山表哥对事物很偏执了，所有的菜都不是很想吃，只有一个芹菜是喜欢吃的。
　　只要是吃芹菜炒肉，那准没错儿。
　　就连饺子，都是芹菜肉馅儿的，二姑也疼孩子，每顿饭都必定有芹菜，自己也不嫌吃腻了。
　　一转眼冬天到了，北地里一眼望去，全都是大地色，没有一点儿的绿色。
　　教室里面没有什么热气儿，但是好在人多，只是人太多了，那味儿就大了，辣条味儿之类的，多了去了，各种零食的味道，还有一些体味儿。
　　学校里面大概是有煤炭的，毕竟每个学生要回家去拿二十个玉米骨头来，好生火的时候用，结果就刚开始做样子的那一盒子碳放在那里，烧完了就没了。
　　学生也没有生炉子的权力，也没有去申请碳的权力，大家也顾不上这个，在屋子里面一样玩儿。
　　老师一进来，先是皱了皱鼻子，然后大开着门，味道散一下，“不许在教室里面吃辣条。”
　　孩子们没有一个说话儿的，还是年纪小，不知道怎么顶嘴，处于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纪里。
　　慢慢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发冷，风就那么进来，一阵一阵的，门就那么开着，北地里的风，刀子一样的，不大的教室瞬间就跟外面是一个温度了。
　　老师布置好了作业，就出去了，去了办公室里，办公室的路子永远都是旺盛的炭火，大家也不愿意在教室里面多待着。
　　慢慢本来跑了一身的汗，背上都汗津津的，跟着堂哥一起唱歌来着。
　　他们班上新来了一个同学，年纪很大了，一来就成了孩子王，张向阳家里的儿子，慢慢的亲堂哥，张小安同志，识时务者为俊杰，第一时间跟孩子王进行了会晤，并且火速打成一片，成了二把手。
　　那孩子王都十几岁的人了，因为眼睛不好，家里才有一气没一气儿的送着来上学，不为了别的，就想着孩子多少认字儿，不能当个睁眼瞎。
　　他从来不看书，但是喜欢带着孩子们玩，一来了就教大家唱歌，踏浪火速成为了一群小土包子们的快乐源泉。
　　老师也不管他，慢慢坐在他的斜后方，注意到如果他在课本写名字的时候，脸都要趴在书上去了，他确实是看不清楚，眼睛不行。
　　家里也没有钱去治疗，也不能去做大手术，也不知道哪里能去看，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几岁的年纪。
　　他很爱玩，慢慢喜欢听他唱歌。
　　下课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他，“啦啦啦啦啦牙，啦啦啦啦啦啦”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的走过来啊。”
　　因为慢慢小名叫慢慢，大名张慢慢，因此遭到了大家的目光注视，“慢慢你走一个。”
　　慢慢就不动，跟着大家一起笑。
　　孩子王总是很陶醉的唱着，“山上的山花开啊，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是到山上来，看那山花开。”
　　.......
　　“海上的浪花开啊，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嘛你也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每当尝到这一句的时候，孩子王总是分外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喜欢听他唱这一句，等着唱完了，就总是求着他，“再唱一遍。”
　　孩子们也都起哄，“再来，再来。”
　　他就开始一句一句的教大家，唱着这一首歌，慢慢觉得那是自己最高兴的时候。
　　谁知道这歌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有意思。
　　每个人都会唱了，从头到尾的唱起来，觉得好听得很。
　　这是慢慢接触的第一首流行歌曲了，她一直很大以后，还能唱出来这一首歌。
　　只是小时候不懂事儿，唱着自己也不懂的歌词儿，笑靥如花。
　　长大了，知道每一个字儿的含义了，却不能再随口唱了，一开口，就是扑面而来的岁月感，唱的也只是回忆，不是流行的快乐了。
　　“姥姥我给你唱首歌。”
　　“什么歌啊？”
　　“踏浪。”
　　慢慢就开始唱，姥姥就听着，一边听着一边笑，她自己侧着脸对着光，去给慢慢做新棉袄穿，秋天做好的新棉袄，她再给补上一截儿。
　　不然学生坐在那里趴着写字的时候，很容易露着后面一截儿腰，她怕孩子冷，就在棉裤上面，再给接上去一块儿，护着腰。
　　慢慢长这么大，年年的棉袄棉裤，都是慢慢姥姥做的，马永红不会做，张老二家的从来没做过。
　　她的眼睛还好，不用老花镜，穿针引线的，慢慢唱完了，她就只说好，“怎么这么好听呢，你从哪儿学来的。”
　　慢慢就站起来了，看得出来很喜欢新同学，“我们班里来了新同学，他什么都会。”
　　“怎么这么巧啊，你也学会了。”
　　慢慢就更高兴了，还要抑制住显得矜持一点，小小年纪，不知道哪里那么多心思，“我学了一下就会了。”
　　然后就未经过人允许，再给姥姥唱一遍，这就是个人演唱会专场，哪怕只有一个粉丝，那也是真爱粉必胜。
　　作者有话要说：那时候真快乐


第40章 奇葩
　　马永红一早到晚的忙着， 等着张向东回来了以后， 张向东也打扫卫生， 然后洗碗，把第二天早上用的菜洗出来， 他不会包饺子。
　　早上起来的时候， 马永红包饺子来不及，大家伙儿都是北地里来的， 都爱吃饺子，吃到了饺子就不想家了。
　　张向东开始也帮着一起捏， 只是有些事儿， 到底是男人干起来没有什么优势的， 他那么大的手， 捏出来的饺子有五六个褶子， 就是太长了，瘦瘦长长的， 而且还慢的很， 自此， 马永红就不喊着他包饺子了。
　　都是自己后半夜就起来包饺子， 一个人的时候， 忙的脚不沾地儿的， 然后外面有人喊着， 是甜甜妈，进门就挽起来袖子，“我帮着你包饺子。”
　　甜甜妈是谁马永红也不清楚了， 只知道老家是沂水那边的，丈夫早些年大概是在这边干活儿来着。
　　只是后来跟甜甜妈离婚了，女儿也不要了，甜甜妈就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她没什么好工作，是在告诉公路上给人家打扫卫生的，算起来应该是环卫工。
　　她每日的交通工具，就是那一辆三轮车，人特别的好，想着马永红忙不过来，因此经常来帮着她包饺子。
　　这样一早上就轻松些，“嫂子，在这里吃，吃完了再走。”
　　马永红不肯就让她这么走，拉住了她，“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吃又能吃多少，坐下来吃。”
　　她从来不是抠搜的人，一般做生意的人，尤其是小本起家的人，越是扣扣搜搜的，什么东西都能给换算成钱了。
　　可是马永红不这样，人家来帮着，多少吃顿饭，别的没有，饺子是现成的，而且这个点儿走了，一会儿就饿了，还是吃了饭的好，也挂心甜甜。
　　“嫂子，甜甜是哪儿上学的，你一个人带着累不累。”
　　甜甜妈长算是高大，身板儿也结实，因为长年累月在路上风吹日晒，因此皮肤黑黑的，总是穿着一双方扣黑鞋子，一个人带孩子很多年了，但是从没有喊着苦过，“累什么，不累。”
　　马永红就笑，给她煮着饺子，“学费多不多啊？”
　　“不多，甜甜爱上学。”
　　马永红知道那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也有礼貌，看到她都要喊婶子好呢，学习成绩也好，嘴巴甜的很。
　　“那一年得多少钱啊？”
　　甜甜妈就抬起头来，把手里面的蒜瓣儿给一气儿放到碟子里面，她不肯闲着，手不能空着，在那里帮着巴拉蒜瓣儿，“我工资够甜甜上学的，其余的，也攒不下来。”
　　外地的孩子，上的学校都是私立的学校，正儿八经的好学校是进不去的。
　　而且上海的学校也是奇怪，一个地方的，大家的课本不一样，学的内容也不一样，教学进程也不一样，因此不能轻易换学校，换了学校，一个学校一个样儿，就得从头开始学。
　　甜甜妈的工资，已经是她尽最大的努力了，她没想过以后，也没法想，没有存款，跟甜甜爸打官司，抚养费就一直不给，最后人也找不到了。
　　她出来很多年，也不肯回老家去了，就在这边吧，多早晚没钱了，多早晚就有没钱的办法，孩子好就行，老天爷饿不死下瞎家雀儿。
　　吃了一盘饺子，踩着三轮车就走了。
　　马永红是想着接着慢慢来，先前的时候不敢接来，孩子就是花钱的，吃喝拉撒哪个都要钱。
　　要不是开了个小餐馆，家里吃的用的都从小饭馆里面开支，她都不敢接了来。
　　只是看着甜甜妈，再难也带着孩子在身边，吃不消家里的女儿也接了来，刘欢家里的女儿也在身边，她难道不想孩子？
　　这事儿还是要再商量，再看看。
　　等着过年回家的时候，再怎么样也要回家过年了，想着年后把孩子接了来，可是学校里面又不要人，只有等秋天的时候才好找学校。
　　她就等着，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早上起来一早出发的，晚上还要在临沂那里休息一气儿，正好是吃晚饭的点儿，她不舍得去吃盒饭，自己带了饭跟张向东吃。
　　一眼一眼的看着包，生怕有人下车拿走了，她包里面放了吃的喝的，都是给孩子的。
　　钱都是贴身放着的，也不用银行卡，也不用存折，都是现金，多早晚这钱给存起来，交给村里面的经济存到信用社了，她才能放心。
　　两口子不肯早回来，码头停工了，正式放假了，这才回来的，上海没有下雪，下车的地方是县城，又从县城坐汽车到了隔壁村子里。
　　离着上河村还有两三里的地，两个人就扛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半年的功夫了，看着家里的什么人都觉得亲切，看着什么样子都觉得好。
　　“哪里都不如老家啊，等我们赚钱够了，就回来。”
　　“回来没有钱。”
　　张向东说完了，看着路下面的河，已经冻起来了，雪花洋洋洒洒的来，越来越大，整个村子里面都静悄悄的，没两天就是年了，该回来的人早就回来了。
　　他想起来慢慢小时候，没有钱买雪糕，就冬天的时候，从屋檐上面敲下来冰溜子，然后给慢慢拿在手里面，当做是雪糕吃。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给她吃什么，就以为是什么，吃的津津有味儿的。
　　马永红不给吃，吃了几口就给扔了，孩子乖的很，也不哭，也不闹，只以为吃雪糕多了不好。
　　慢慢就站在屋门里面，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雪，站了一会儿累了，就跪在床上去了，床靠着窗户，从窗户里面看着一整个院子，还有院子外面高高的树枝。
　　她喜欢看雪，觉得美。
　　慢吞吞的，撑着下巴在那里，姥姥一会儿站起来一趟，“不知道几点回来，大概是快回来了。”
　　她守着炉子，把火给捅开了，上面一直温着菜，五花肉炖的大白菜，中午慢慢吃过了，觉得香的不行了。
　　老太太没有帽子，就是个灰色的大方巾，对折成三角形的，然后包起来头发，围在脖子上，“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慢慢也不说话，一下子就从床上下来了，弯着腰提鞋子，“我也去。”
　　姥姥就不动了，生怕给孩子冻着了，她怕孩子生病，自己什么也不懂，到时候耽误了，因此到了冬天给慢慢都是穿的暖暖的。
　　这会儿外面雪大，她不肯让慢慢出去，“那我也不去了。”
　　慢慢不说话，知道不想带着自己，就去蹭到姥姥边上，然后微微的扭来扭去，会撒娇了，“去，我要去。”
　　没法子，姥姥实在是想看看去了，当娘的没有不记挂女儿的。
　　去给慢慢拿帽子戴着，结果刚扭过身去，从床上找到慢慢的帽子，外面就有了脚步声。
　　姥姥一看，回来了，喜得一脸的笑，赶紧去打开门，正好张向东走到门口，“回来了，快进来。”
　　张向东脸上也挂着笑，赚了钱回来，当然是开心的，看着慢慢站在那里，半戴着帽子，喜欢闺女啊，一下子放下来行李，抱着慢慢，“唉，看什么，不认识了？”
　　慢慢就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去看马永红，马永红也去看慢慢，接过来姥姥拿来的手巾，拍打身上的雪，想着去摸摸姑娘的脸，又想着手冰凉的，去洗手。
　　洗完手，看着张向东给慢慢拿行李，东西里面都是吃的，各种吃的。
　　平时孩子不在家，没有爸妈买零食吃，姥姥也不去赶集上店儿的，人家的孩子能去镇上去县城买吃的，慢慢就没有人买新鲜吃食。
　　最多的就是不高兴了，姥姥带着她去小卖部，买一个两块五的鸡蛋卷蛋糕吃。
　　张向东就拿出来三只烧鸡，马永红看到了，就说了，“都买了三份儿，妈你拿一份儿，还有慢慢的，剩下的给她奶奶。”
　　姥姥就说了，“我不要，你们回来了，等着一会儿我就家去了。”
　　“在这里过年，家里去干什么，你看着慢慢这么大半年，在这里过年也行。”
　　姥姥不肯待着，给倒好了水，又热了饭，“我得回家啊，不在你们家过年，你们不送我，我就自己走。”
　　马永红就生气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走啊？别走了。”
　　姥姥就是不肯，她是旧式的女人，不肯在女儿家里过年的，再说了，她有儿子，在女儿家里过年，儿子要怎么想呢。
　　二舅很会过日子，他不回家过年，一个是为了省路费，还有一个就是码头上有人值班，值班的钱比每天赚钱的钱多，因此他特意打电话给二舅妈，二舅妈对这个很是支持。
　　“你不用来家，也不用挂心，觉得不来回家过年怎么样，我很好，咱妈也很好，大万也很好，等着年三十的时候，我去喊了妈咱们家里来，一起过年。”
　　二舅那边大概是哭了，“那初二你回娘家，你给你妈带一百块钱去，今年没办法去看她了。”
　　二舅妈向来是个狠人，“不用一百块，我肉早就买好了，初二的时候我自己去，你在那边，过年也好好吃一顿，有饺子吃没有？”
　　“有，都有。”
　　马永红想不到的，她想着孝顺亲娘，也要看看兄弟那边，姥姥总要为了儿媳妇跟孙子想想的，不然儿子不在家，她还不在家，儿媳妇要怎么过呢？
　　而且她重传统，大年三十晚上的上供，年年是少不了的，天地供奉，还有灶王爷，还有年前总要去一趟祖坟上的。
　　大儿子在县城里面有家有口的不回来，往年都是二舅去的，今年二舅不回来，二舅妈这个人要面子，大面上的事儿，她从来过得去，因此带着大万就去上坟了。
　　年后从初二开始就有亲戚来了，姥姥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这里，马永红就让张向东去借了摩托车，送着慢慢姥姥回去了。
　　人走了，她看着地上的东西就哭，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要，什么吃食也不肯要，只带着那一只烧鸡，还有两样新鲜的零食，就这样还不好意思，怕惹了女婿嫌弃，“留着给慢慢的，你们不在家，她想你们，总是哭，也爱闹脾气。”
　　“我拿这只鸡回去，过年的时候和大万妈吃，你二哥今年不回来，这零食我拿着这些就够了，回去给大万尝尝看，着也是上海来的。”
　　其余的，再也不肯拿着了。
　　马永红回来的晚，什么年礼也没有给慢慢姥姥准备，只觉得很愧疚。
　　张向东早就把那一份儿给张老二家里的送过去了，顾青青也在，她是一直在这里的，过年都不回去，“大舅，你回来了。”
　　张向东就点点头，把东西递给她，“给你吃的。”
　　这一点张向东就做的特别好，无论是不是亲生的，无论是不是跟慢慢有什么矛盾，但是他对着家里的孩子，从来都是一个样儿的，从来没有说是想着多给慢慢吃点，而从来不去给顾青青一点。
　　只要是慢慢有的，顾青青也都有，去赶集的时候买俩小饼，回来就给青青一个吃。
　　慢慢也从来不哭闹，不觉得不公平，张老二东西从来没有她的份儿，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是慢慢也不去在意，张向东也不在意，只有马永红在意。
　　马永红做的也好，你无论怎么着，我该做的就做，回来了，跟张向东一起先拿着东西去看公公婆婆，没有说是拦着张向东不给送东西的。
　　“你们家里什么也没有，在这里过年。”
　　张老二看着儿子跟儿媳，高兴，不回来的时候，他也记挂不上，但是回来了，对着儿媳妇就好。
　　提前买来的菜，他不吭声，就去东屋里面见样的给包出来一些，想着回来了没有新鲜菜，带回去给慢慢妈做饭吃。
　　有黄瓜，他就给挑，挑好的直的给慢慢家里。
　　张老二家里的就在一边看不下去，跟着过去了，“你干什么？”
　　张老二也不吭声，找个袋子装进去，张老二家里的就不愿意，“你少着一点，少着一点儿，不然过年咱们来客人了吃什么，摆盘子都不够了。”
　　张老二就说，“够了，够了，多买的。”
　　他买的时候就想到了，多买了回来的，还要继续装进去，张老二家里的就夺过去了，“够了，够了。”
　　慢慢趴在东屋的门口上，都听到了，张老二这人，从来对着老婆很好的，慢慢奶奶结婚了就这里疼那里痒痒的，从不去地里面。
　　他都没说过什么，虽然有时候急脾气火气大，但是家里的事儿，都是慢慢奶奶做主的。
　　他就是干活赚钱的，其余的事儿也不管，张老二家里的都盘算好了，这黄瓜多贵啊，等着年后，她娘家的侄子都来了，到时候凉拌黄瓜多新鲜，因此不肯给张向东家里的。
　　她是真舍不得东西，不是假的。
　　觉得给张向东一家吃挺亏的，因为儿媳妇要吃，孙女也要吃，这就跟倒贴一样的。
　　因此她宁愿不给，我就是不给外人吃一口，就为了这个，就连儿子我也不给吃，生怕给浪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旧书完结，《我那极为富有的表哥》民国文，不虐，日常平淡家长里短风格，时代背景交相映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猫神粉 20瓶；土财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亲家
　　要走的时候， 张老二就在门口等着一直没进去， 喊着马永红拿着菜， 马永红就拿着了。
　　到了家里面，她屋子里面热， 就给收拾到东屋里面去， 不然菜一热就坏了。
　　“你到屋里面去，别跟着来， 冷。”
　　慢慢还是跟着，看着马永红给菜包起来， 放到一边去， “奶奶不给。”
　　“不给什么？”
　　“爷爷给菜， 奶奶不让。”
　　马永红就冷笑， “越是不给， 我越是要，凭什么不要。”
　　她算是想开了， 你指望着婆婆什么时候能想着你， 能给你点什么， 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你不给公公给了， 指不定心里面怎么心疼呢。
　　不去抠老人这点儿东西， 可是气不过， 这点儿东西是不多， 也不值当多少钱，她满可以不要自己去买，可是就是气不过， 公公给了就拿着，就为了让老太太心疼的。
　　马永红就牵着慢慢到屋子里去，守着火炉，里面放了碳进去，家里今年买了碳，想着就只有慢慢跟慢慢姥姥在家里，不能冷了，专门嘱咐买了碳烧。
　　去里屋抓了一把瓜子，看着慢慢一下一下的磕着，马永红觉得屋子里面暖融融的，伸着手在炉子上烤了烤，“慢慢，你还想吃什么？”
　　慢慢抬起头来，小姑娘胖嘟嘟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看，但是白嫩嫩的，眼睛圆圆的跟个猫儿一般的，头发就是个锅盖头，不是很黑，嘴巴小小的嗑瓜子还不干净，伸手把嘴巴里面的壳儿拿出来，脆生生的说一句，“肉，要吃肉。”
　　“行，今年多吃肉，给你吃个够。”
　　到了年三十的时候，去公公婆婆那边过年，二叔也回来了，高兴的很，二叔在城里面餐厅里面工作，学厨师的，还没有结婚。
　　“跟人家谈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
　　张向东当大哥的问了一句，又接着一句，“差不多了就结婚了，别拖着时间太长了。”
　　张向西脾气也好，他做餐厅工作的，人爱说爱笑，做事情也很仔细了，不然不能回家就买各种东西来，很记挂着家里的人。
　　心眼儿好得很，跟女朋友在谈着呢，女朋友是来饭店里面吃饭，然后两个人就认识了，算是自由恋爱，张向东跟张向西兄弟俩，长得都好看，帅气得很。
　　张向西格外的秀气一些，特别像是电影里面的香港明星，张老二是没什么意见的，孩子看的差不多就行了，在县城里面，他们也使不上什么劲儿。
　　张老二家里的也盼着老二结婚，“人家来看我，给了我戒指，还有耳环呢，商量了一下，年后就结婚，你到时候不在家里。”
　　张向东就点点头，“没事儿，到时候请假就回来了。”
　　大概是今年家里条件也都好了，生活水平也高了，肉是管够的，张向西以前是大小伙子，自己都跟个孩子一样的，没想到也快结婚了。
　　问慢慢，“给你找个二婶好不好？”
　　他自己不觉得什么，结婚很正常的事儿，倒是慢慢，自己害羞了，这孩子特别的内向，特别的害羞，听到结婚自己先捂着脸，不说话了。
　　二叔就说了，“你害什么羞啊？”
　　慢慢还是不说话，在白炽灯下面，一个劲儿的笑着，她还是喜欢站在床跟柜子的那一个夹缝那里站着，只要是大家活儿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早早的吃饱了，总是喜欢站在那里。
　　只露出来一个脑袋，看着一桌子的人吃饭，那柜子是张老二结婚的时候做的，颜色是黑黝黝的，下面放碗筷，上面桌面上放着针线盒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慢慢觉得无聊，就总是找一个纸片，拿着剪刀在那里剪，也不会剪纸，也不知道剪什么样子，但是自己耐得住性子，好玩的紧。
　　马永红一直等到大家吃饱了，又去帮着收拾桌子，她从来不懒，只要是来这边吃饭，从来都是帮着收拾桌子刷碗的，不管张老二家里的如何，她该干的事儿都干了。
　　张老二家的去放碗筷，然后看着桌子上的碎纸，动了动嘴，“又在这里瞎剪什么，就知道糟践东西。”
　　慢慢就跟没听见一样的，真的，时间长了，她拿着张老二家里的话不当话儿了。
　　因为慢慢觉得她说的不对，她就给孩子造成了这么一个印象，说的话很多都是不对的，没有道理的，慢慢就给下了定义了，说话跟没说一样的。
　　张老二家里的也不能去夺剪刀，只看着她在那里剪，其实就是一张纸，她从张老二本子上撕下来的白纸，张老二因为赶四集，所以有记账的习惯。
　　舍不得买本子，他都是买了白纸回来，自己针线缝起来的，也舍不得买香烟吃，只是买了烟叶子回来，也用纸卷着抽烟。
　　马永红还没见过二叔的那个女朋友呢，问张向西，“年后不来家里拜年啊？”
　　张向东就笑了笑，“年前我去她家里送东西了，说是明天来呢，她家里的一起来吃顿饭。”
　　马永红挺高兴的，小叔子挺好的，“来了好好伺候，明天我来帮着做菜，跟人家好好处，人家不嫌弃咱们穷就行。”
　　一早她就起来了，去慢慢奶奶那边做菜了，一边摘菜，一边在院子里等着，张老二家里的拿着芹菜，在那里摘着说话，她其实没什么不愿意的。
　　“女孩长的行，就是矮点，不过，也不算是什么毛病。”
　　马永红就知道了，今天人家来，就是当正儿八经的亲家来走动的，就是打着要结婚主意的，而且早先来过一次了，人家来了，给张老二家里的带了个银戒指，还有一对银耳环。
　　没有看不起家里的意思，马永红就笑，“这就好，我看着也很好，人家不觉得家里穷，城里人嫁过来，还是个正式工。”
　　张老二家里的也笑，“就是这个理儿，来了我就替老二好好伺候一顿，婚就订下来了。”
　　慢慢穿着一身的新衣服，看着红彤彤的脸蛋，戴着护耳的帽子里面，只露着脸蛋跟苹果一样的，胖嘟嘟的。
　　张向东在那里打扫院子，收拾干净了好别让人笑话了。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就看到下面来了一辆小汽车，他寻思着别是来了吧，就站在那里拎着桶等着。
　　果真是，他就放下来桶，“来了？进屋里面去。”
　　去帮着拿东西，人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体制内工作的职工，家里条件也很好了，张向东就很小心的招待人家，自己弟弟找个对象也不容易，年纪也不小了。
　　人家没认出来，后面吴小燕就看了一眼，心想这大概就是大哥了，说话很和气了，喊着张向东，“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
　　说话儿的功夫，院子里面的人就听到了，都出来接的，让着到屋子里面去。
　　慢慢跟着马永红倒水，看着陌生人她就很拘谨了，张向西就介绍，“这是小燕，这是叔叔跟婶子，来家里坐坐，走动走动也亲近。”
　　人家是很大诚意来的，对婚事也是很愿意的，不然不能给了戒指还有耳环，也不能年后这么快就来家里走动。
　　态度是拿出来了，张老二家里的也很热情了，她嘴巴其实也很会说了，“来了好，咱们也说说话，过年热闹热闹。”
　　吴晓燕就看着慢慢了，拿来的东西有水果，她是以后当二婶的，看着慢慢跟青青在，就拿出来给孩子分，“吃香蕉。”
　　去拿香蕉给慢慢一根，慢慢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然后再去看马永红。
　　马永红就笑着跟她说，“给你你就拿着，慢慢，你喊人啊。”
　　慢慢就拿过来香蕉，一下子红了脸，从小没跟别的孩子一起玩闹过，自己一个人惯了，也认生，养的小气了一些，特别的害羞。
　　顾青青也拿了过去，她也爱笑，喊了人。
　　然后就跟慢慢站到一起去了，俩人一起吃香蕉，慢慢扒拉开了，举着去给马永红吃，马永红忙着呢，也不好当着人的面吃，“你自己吃，吃完了再给你拿。”
　　慢慢就笑了，再跑回去，还是站在她的老位置，在柜子跟床的那个缝儿里，不占地方。
　　她比顾青青小，人也矮，身上的衣服倒是差不多，慢慢还是锅盖头，上面一朵花儿也没有。
　　青青就说了，“你看我的头发。”
　　慢慢就离着远一点的看，上面有四个花夹子，她觉得很好看，那时候小卖部里面，会卖一种蝴蝶夹子，是铁架子的蝴蝶，上面的蝴蝶是慢慢见过最好看的了。
　　蝴蝶的翅膀，是用彩色的小珠子穿起来的，小珠子还能在上面滑动着，别在头上的时候，头一动，蝴蝶也跟着动，
　　很有美感了，慢慢也很喜欢，一对儿蝴蝶夹子要两块五。顾青青的头上就有这么一对儿，慢慢吃了一小口香蕉，在嘴巴里面含着，“真好看。”
　　顾青青就笑了笑，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蝴蝶翅膀一动一动的，“是吧，我姥姥给我买的。”
　　慢慢就不说话了，低着头吃香蕉。
　　马永红给倒茶叶的时候才发现，这吴晓燕的脊柱不太好啊。
　　她没好意思多看，但是她的肩膀那里，确实是鼓出来一点儿的，趁着炒菜的功夫，她就问婆婆，“背上是怎么回事啊？”
　　张老二家里的也不知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也没看出来啊，我也是刚才起来的时候看见了。”
　　你说这眼神，她是真的没注意，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看着都挺好的。
　　这事儿就一直憋着，也不能问了，等着吃饱饭了，张向西领着吴晓燕去村子里转一圈儿看看，还带着俩孩子。
　　家里一下子就清净了，马永红收拾桌子，然后擦干净桌子，摆上茶杯给大家喝茶。
　　就听着人家妈妈开口了，“还是不是先天的，是小时候，从床上掉下来摔了一下，才有了个包。”
　　说的很委婉了，当妈的，自己第一个孩子，下面的弟弟跟妹妹都结婚了，就只有吴晓燕没结婚，多少还是有些背上的事儿。
　　平时还真的是看不出来，但是你要是看到了，注意到了就看到，背上是有个罗圈的，她妈妈的话也是个场面话，因为这肯定不是摔一下就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小时候也看了很多大夫，但是都没有用，这是骨头的事儿，好在平时不疼不痒的。
　　张向东人不错，很勤快也能干，也会照顾人，所以人家也愿意。
　　张向东在县城里面就是没有房子，也没有什么存款的，工作就是哥打工的，吴晓燕是有正式工作的，体制内的人。
　　话都说了，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张向西自己也愿意，也不在乎这点儿毛病了，不影响生活，也不疼不痒的，而且不注意看还真的看不出来，不算是什么事儿。
　　吴晓燕爸爸很有排场的人，看起来就很体面，“孩子结婚了，要买房子，到时候我们给拿钱，以后要是生育有了孩子了，钱也不用你们操心，有了孩子上学什么的钱，我当姥爷的给拿着钱，孩子也跟着你们姓张。”
　　人家是为了女儿，家里就吴晓燕是体质内的工作，张向东赚的说白了就是辛苦钱，人家很痛快了，说了不要你房子什么也不要，就是图了你这个人了。
　　而且以后更长远的事儿，就是俩人有了孩子经济紧张了，那也不要你当爷爷奶奶的补贴，人家当姥姥姥爷的都给托底，孩子上学的钱，上大学的钱，包括以后结婚的钱，都不用操心。
　　人家也不要什么彩礼，什么金银首饰，就是为了让两口子好的。
　　这话儿出来了，就是张老二家里的也觉得痛快，人家是真的什么都给做到了，觉得庄户人家不容易，也不要你们什么。
　　“话儿是这么说，到我们，该做的事儿还得做。”
　　张老二端起来一杯茶，始终没有喝下去，一般农村里面的，儿子多的要结婚是真的愁人，父母干一辈子，然后就是为了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
　　一个儿子的还好，就在老房子里面住着，或者盖新房子。
　　儿子要是三四个的，那真的是吃不消了，光是盖房子就借不少钱，前半辈子给儿子攒钱娶媳妇，后半辈子就去还饥荒，打发当初盖房子的借来的钱。
　　张老二就俩儿子，张向东是老大，早早的盖了房子娶了媳妇，而且分家的时候，没有给张向东分饥荒。
　　不然新结婚的分家，不厚道的公公婆婆还要给分千儿八百的饥荒给儿子儿媳妇呢。
　　到了张向西这里，家里也美那么本事了，分家的时候就说了，两口子的老房子以后给张向西，张向西一直在城里，也不回来住，到时候就给儿子盖房子的钱折成现金。
　　现在好了，张向西老丈人家里底儿实，也不要房子，也不要老两口的钱，人家吴晓燕爸爸还没说完呢，“亲家，说句实诚的话儿，我们这辈子不指望女婿多么大出息，你们呢，以后养老，是向西一个人的事儿，你们儿子要是能赚钱，你们就享福，要是不能赚钱，晓燕不管。”
　　事儿结婚前都说的明明白白的，省的以后闹矛盾，双方家长都说开了。
　　人家吴晓燕家里做的不错了，人家不指望张向西养家，以后只要老两口在，就给吴晓燕托底儿的，帮着她养家养孩子，不让女儿吃苦。
　　张向西赚来的钱，人家不要，也不要他养家，人家吴晓燕家里都想得开，就是图你这个人，图你跟闺女好好过日子的。
　　但是张向西这边父母的养老什么的，张向西可以管，但是吴晓燕那边是不出钱的。
　　你要是能赚钱，有本事，你给你父母多少钱养老，多少钱孝顺，他们都不管，你要是穷了，赚不来钱，也不要问吴晓燕要钱。
　　但是以后有了孙子，还是姓张，孙子还是你亲孙子。
　　人家做的真的是厚道，吴晓燕自己也没意见，张向西自己也想的很开，这又不是倒插门。
　　张老二一家都听着，最后都商量好了，事儿都订下来了，张向西能找个这样的对象，已经很好了，农村穷小子一个，什么也没有。
　　而且是两个人自己看对眼了，去饭店吃饭认识的，虽然一个是吃饭的，一个是端盘子的，但是也是有缘分，也说得上话儿来。
　　那时候的人结婚，没那么多讲究，因为基本上结婚就是一穷二白的，正式工找个临时工，体制内找个干体力活儿都有。
　　这要是二十年以后，大概这婚事就不成了。拥有的越多，有时候人的偏见也就越多。
　　等着人走了，张老二家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们身上负担少了很多，以后不用给儿子出钱结婚，不用去盖房子。
　　张向东结婚分家的时候，给张向西没盖房子，是折现的，等着他结婚的时候给他。
　　说实话张向西吃点亏，因为他小那么多，等着他结婚的时候，钱还是那些钱，但是物价涨了，盖不起来一套房子了，少不了他自己得找补点。
　　张老二家里的也高兴，跟马永红话也多了，“人家很好，没什么看不起咱们的，以后也不用管孩子上学，也不要去带孩子，也给咱们家全了脸面。”
　　马永红给打扫干净了地面，想着这婚事，觉得也般配，人家关键问题，一是一，二是二都说了，你儿子还是你儿子，人家就是为了女儿好的，帮衬着女儿。就是她这么一个外人，也说不出不好来，做事情很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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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去世
　　马永红给慢慢送到娘家妈那里去了， 她跟张向东要走了， 慢慢拧着身子不肯走， 就拉着马永红的手，眼里面包着泪。
　　马永红就哄着她，“你听话，听话啊慢慢。”
　　又说一句，“你等着放暑假了，就接你去上海，到时候好吃的好喝的紧着你吃。”
　　最后好说歹说的走了， 回家跟张向东拿着行李就走了，等着慢慢姥姥那边招待完客人， 过了正月十五，慢慢姥姥就带着慢慢再到家里来住着， 陪着慢慢上学。
　　日子飘啊飘的过，等到一个早上， 慢慢就被拉起来了， 她得当花童， 慢慢姥姥在家里， 张向西结婚， 她是不去那边的。
　　张向东也回来了， 还带了不少的硬币，一条一条的， 再包里面沉甸甸的，“留着在家里买东西的， 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不想吃饭了，就去小卖部。”
　　慢慢一个一个的塞起来，塞到那个粉红色的钱包里面，其实就是个小手包，不是正儿八经的钱包。
　　舍不得拿出来花，鼓囊囊的一个都不拿出来，塞满了，直到再也塞不进去了，硬币也没有了，那粉色的小包都快开裂了，慢慢这才满意了，从地上爬起来，给放到柜子里面。
　　她自己放衣服的那个小柜子，就是她藏着钱的地方，自从大万表哥给她拿了存钱罐之后，她就再也不把钱放在外面了。
　　“你一会儿给你婶子一起进门。”
　　张老二家里的扔下来这么一句，就没说别的了，也没给慢慢一块糖儿吃，就让慢慢站在门口。
　　张向东一早就跟着去接亲了，从县城到家里，一个小时的车程呢，他陪着张向西去的。
　　来了的时候，慢慢似懂非懂的，就跟玩儿一眼的跟着新娘子一起到了东屋里面去，她看着二婶穿着的红婚纱，颜色不是大红色的，有点偏紫色，脖子山一串雪白发光的珍珠项链。
　　项链是假的，就是装饰用的，吴晓燕盘着头发，坐在床上，然后裙摆就一层一层的铺开了。
　　看到慢慢在那里，就喊着慢慢，“去找柜子。”
　　她们这边结婚，是流行在柜子里面放红包的，红包里面的钱块儿八毛的都有，看各人的，是给孩子找的。
　　慢慢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回头的功夫，那边早就知道门道的大孩子，一阵欢呼，是隔壁卖豆腐家里的三个孩子。
　　然后一阵烟一样的就走了，人太多了，在新房里面没地方下脚，慢慢就害怕人多，她觉得没有人看自己，就想着走了，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跟二婶一起从门口到新房里面来。
　　一群人在那里热闹，慢慢看的不眨眼，绳子拴着一个苹果，放在两个人中间，要一起咬着才算好。
　　只是牵着绳子的人心眼坏，一会儿提起来，一会儿就提起来，总也吃不到苹果，一阵一阵的欢呼，看的慢慢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
　　最后张向西一把拽住了苹果，咔擦一口，大家又开始笑，闹着说不算数，又去找了糖来。
　　给糖拴起来，放在两个人中间，继续这个游戏。慢慢舔了舔嘴唇，然后手里面就被塞了一把糖，“出去玩吧。”
　　张向东才歇口气，给端茶倒水了，又来新房里面看一眼，看到了慢慢那么大的小人，给闺女抓了糖。
　　又给口袋里面塞着了，“玩去吧。”
　　慢慢就出去了，一边走，一边摸着口袋里的糖，小心的剥开了糖纸，里面是黄色透明的糖块，除了甜之外没有别的味道，但是真好吃。
　　她走到门口，听到张老二家里的在院子里一边洗菜一边骂，“柜子里的钱，没便宜了别人，早就叫那几个孩子拿走了，一点也不给人留。”
　　慢慢走下去门口，然后到了街上，就看到买豆腐徐娘娘家里的小儿子。
　　比慢慢大很多了，因为是儿子，上面又是有两个姐姐，好容易才得来的，因此家里格外的爱惜，狗脾气一样的，打小就是恶劣的很。
　　慢慢喜欢跟这些大孩子玩，他们总能去她不知道的地方，也总能发现很多好玩的事情。
　　慢慢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是她除了接触自然的机会多一些意外，其余的乡村乐趣确实是很少有，那些动态的，去河里面捞鱼，去山上摘野菜之类的，却是从来没有过得。
　　大人不会带着孩子去地里面，大孩子也不会带着她去的，觉得是个累赘。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慢慢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是糖。”
　　看了看又问一句，“你要吃吗？”
　　张小磊就笑了，“你口袋里那么多，分给我一些，你奶奶也太抠了，柜子里面就放一分钱。”
　　他老早就去翻柜子了，里面也有红纸包着的钱，姐弟两个包抄了，结果没想到，出来打开看看，竟然还有一分钱的，最大的那个也就是两毛钱，加起来连一块钱都没有。
　　慢慢是个富婆，自己却不知道，羡慕的看着那红包，她就没有机会找到。
　　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儿糖，又想起来好多样子的，不知道张小磊喜欢吃哪种，就全抓出来了，“你看看，喜欢吃那一块儿，我给你吃。”
　　她这孩子本性，说实话，确实是张向东的女儿，这么厚道，这么为人考虑的事儿，把别人的事儿当做是自己的事儿，特别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
　　你说张老二家里的对着他很一般吧，分家条件那么苦，对着慢慢也不好，整个看慢慢都不能说是赔钱货那么简单了，就跟仇人一样的，极为刻薄。
　　什么也舍不得给儿子，生怕便宜了儿媳妇跟孙女。
　　可是她对着顾青青又比亲闺女还要好，要什么给什么，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对着她娘家的侄子，隔三差五的来打秋风，个顶个的穷，可是只要来了，她就好好的伺候，然后每次二十不嫌少，五十不嫌多的给侄子。
　　这也是她干出来的事儿，张向东心里也知道，可是事情你得想开了。他爹妈养了他，小时候该给的都给了，长大了给盖房子娶媳妇，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年纪大了，自然就有偏疼，而且时候爹妈的东西，他不看着这些，当儿子的，爹妈没对不起自己，他该做什么就要去做什么，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儿。
　　只要是在家里的时候，张老二家里的有事儿喊他，他从来都是给办了，不带着一点拖沓的，这就是儿子。
　　慢慢这一点儿，真有点她爸爸的意思。
　　可是现实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张小磊笑的恶劣，一下子就给她的糖全部都抓走了。
　　慢慢一下子就愣住了，“你给我。”
　　眼泪已经在打转了，可是张小磊才不甩她呢，一阵烟就跑了。
　　慢慢追了两步，没追上，气的胸脯一起一起的，眼泪就下来了。
　　张向东就听见慢慢哭，出来了，慢慢哭的就更凶了，拉着张向东的手，“找他算账去。”
　　张向东哪能去为了这个事儿找人家，就是糖的事儿，“还有，我再给你拿，你装好了，谁也不给。”
　　又给慢慢装满了，但是慢慢不是挺委屈的，有些事儿，孩子脑子想不过来，我好心给他糖，他怎么就全抢走了呢？
　　想不明白，一直就记了很久。
　　徐娘娘家里还有两个女儿，都是在家里的，养着三个孩子，确实是累。
　　她每天下午就开始做豆腐，一直到早上起来才去卖豆腐，一直不停的忙着。
　　慢慢会陪着她在做豆腐，在不太明亮的灶房里面。一口大锅在那里，然后煮着豆子，一直一直的煮着。
　　“慢慢，喝不喝豆浆。”
　　慢慢摇摇头，安安稳稳的坐在蒲团上，“我不喝。”
　　然后看着徐娘娘起来，用一个白色的大纱布，然后里面包着豆腐渣，不停的挤压，用了全身力气去把水都弄出来。
　　一直很久，才松开了手，然后把没了水的豆腐渣倒在盆里面，冒着一点儿热气的，散在盆里面。
　　慢慢知道，这个不能吃，她想着老奶生病了，突然就病倒了。
　　又听着奶奶在街上说自己心口不舒服，张老二家里的有个心口疼的毛病，就是胃不舒服，好多年了。
　　张老二家里的坐在石头上，然后跟人家家长里短的说，说自己受着的婆婆的委屈，“从我嫁进来，就没有好脸色，那么矮的小脚老婆，蹦起来三丈高，指着我的鼻子骂。”
　　老奶年轻的时候守寡，是出了名的厉害人，虽然是个子不高，虽然是小脚太太。
　　她的丈夫早些年的时候也能干，只是日本人来了，要家里的壮丁出去，她丈夫就害怕了，不敢出去，躲起来了在瓜井里面去了。
　　这边的人都用瓜井，地上挖很深的地窖，然后冬暖夏凉，储存地瓜用的，不然地瓜就坏了。
　　日本人丧心病狂，就守在瓜井里面，往里面扔了火进去，她丈夫就是这么活活烧死的，到死也没有从瓜井里面爬出来过。
　　她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然后给他们娶了媳妇成了家。
　　年轻的时候是很大的威风，张老二家里的记恨好多年，“我嫁进来的时候，没白没夜的干活儿，跟下面的大嫂一起，半夜里就推碾，磨出来的玉米就赶紧的给做成煎饼，早上起来就得干好了，不然干活的人回来了没饭吃。”
　　说到这里，张老二家里的比划了一下高度，“这么高的一摞煎饼，都是我跟大嫂摊出来的，婆婆不让上桌吃饭，等干活的人吃完了，我们才去吃。”
　　“回回吃不饱，什么菜也没有，有一回做了豆腐，一口都没有剩下来给我们吃，我俩就商量着，去炒豆腐渣吃。”
　　是的，豆腐渣是可以吃的，就是徐娘娘挤压出来的没有水的豆腐渣，说白了也是黄豆，这个大家伙儿加上油盐葱炒出来包在煎饼里面，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我们怕她回来了，就炒了赶紧吃，一人吃了两个煎饼，结果半夜里就肚子疼。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不熟吃了肚子疼，胃一下子就坏了。”
　　张老二家里的跟张老大家里的贪吃，背着婆婆开小灶，心里面害怕几赶紧炒出来了，没想到这东西不熟吃了伤人，一下子就留下来了胃病。
　　疼了许多年了，张老二家里的打心底里记恨，这事儿一起怪在了老奶身上去了。
　　她那一代的媳妇儿，没有敢跟婆婆叫板的，你就是再机灵的性格，再能干的人，到了婆婆面前，也得给盘着，不能多说一句话。
　　一大家子，公公婆婆带着儿子去地里干活，儿媳妇就在家里忙，从头到晚的忙着做饭收拾，地里面的豆子拿回来得全都打开了，花生也要人剥开，玉米也要做成玉米粉，没有一天是清闲的。
　　就这样，还不能上桌吃饭，张老二家里的委屈的不行，做那么锅的豆腐啊大家都吃了，婆婆一口都不给吃。
　　所以她跟大嫂两个人，背着婆婆开小灶，就那么一回，结果就没想到，吃出来毛病，胃痛的不行，从此以后，一口吃不着了，就开始疼，隔三差五的疼。
　　所以现在老奶病了，张老二家里的心里面的想法，大家也都知道。
　　老奶的女儿来看，慢慢就站在老奶的床前，老奶恰好在张老二家里住着，住在西屋里面，地面是土的，坑洼不平的，总是阴暗的不行。
　　老奶只有一口大箱子，走到哪一家都带着的，里面放着她所有的东西，到谁家了，哪一家的儿子就给她推着，四个儿子轮流这样搬箱子。
　　“慢慢出去，不要来。”
　　老奶躺在床上，话已经说得有气无力了，看着慢慢就跟老姑说了，不要让慢慢进来。
　　老姑就一个劲的擦眼泪，“娘啊，娘你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就这样了。”
　　老奶九十多岁，快要一百岁的人了，算得上是高寿。
　　老奶就指了指慢慢，她脖子都抬不起来了，慢慢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她依然不知道什么叫死亡。
　　老姑就牵着她出去了，她走在张老二家里的院子里，看着磨盘上面有个大碗，天气热了，还有苍蝇在上面。
　　慢慢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放在磨盘上面，想着难道时候喂鸟儿的。
　　老奶看着慢慢出去了，也不说话了，她要死了，自己心里知道，不想孩子看着，孩子还小，谁她也不让来，也不让进屋子。
　　老姑知道这大概是回光返照，“娘，你要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老奶脸色已经是黄了，“糖，喝口糖水。”
　　她一辈子苦水里面泡着长大的，临死前就想着吃口甜的，这辈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块糖，从没有过上想吃糖就吃糖的日子。
　　老姑就去打发老姑父赶紧去买，老姑父就去集上去买红糖，结果等着回来，人就没了，到底是没喝上一口。
　　她这个月在张老二家里住着，从病了就想吃口甜的，可是张老二家里的不给她吃，最后临死连糖都没吃上，为此，老姑跟张老二家里的吵了一仗。
　　很多年以后，老姑还说这事儿，埋怨她二嫂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临死的人了，你早去给她买糖不行吗？
　　慢慢后来也才知道，那磨盘顶上的碗，是给老奶用的，张老二家里的看着老奶病了在床上，越发的嫌弃她了，吃饭的碗也不洗，就随便冲一冲然后放在磨盘上，来回的苍蝇飞着，不让放到屋子里面去，等着人没了，这个碗大概也就扔了。
　　老奶死了的时候，慢慢也不知道，她那时候站在屋子后面，一圈一圈的站着，突然听到屋子里面传出来呜呜的哭声。
　　跟当年姥爷去世的时候一样，出来哭声了，人也就没了。
　　夏天都开着窗户，慢慢趴在后面窗户纱窗上往后面看，看着一屋子的人都穿上了白衣服，她看不到棺材。
　　白帖子纸片儿一样的飞出去，来的人都是披麻戴孝，老奶是高寿，死的时候没受罪，走的算是安详，又是年纪大的人了。
　　这个辈分的，也就只有老奶一个人了，大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要来，一些老亲戚也都来了，送葬的队伍特别特别的长。
　　没有人喊慢慢跟在里面，她是家里的女孩子，既不是重孙，也不是四世同堂的第一个，因此只看着一只长长的队伍，男的头上有白色的帽子，白帽子上面有蓝色的线，有的是红色的线，辈分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排的位置也不一样。
　　有的人是只穿白上衣，有的是穿白袍子，还有的穿全身的白，就连鞋子上也要缝上白布，浩浩荡荡的，前面有的人抱着瓷盆子，有的人抱着纸扎的马儿，还有灵幡，走了很长都看不到尾巴。
　　慢慢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坐在送葬经过的路上，一直看着他们远去，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会讲人安置在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在下班前一段时间肚子疼，不知道为什么。


第43章 
　　去上海
　　天气越来越热， 慢慢看着树林子的绿色越来越浓厚的时候， 她站在邻居张大青的门口， 看他门口高高壮壮的青杨树上面，竟然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 有一只小小的蝉蜕。
　　土黄色壳儿， 紧紧的抓着树干，背上开着缝儿， 看得出来当初蜕变的艰难。
　　慢慢伸出来胖胖的手指头，轻轻的就拿下来了， 放在手心里面， 在阳光下面， 手心微微的刺疼。
　　“慢慢， 你明天早上跟我走了。”
　　慢慢扭过头去， 看着眼前的人，不认识。
　　后面姥姥跟上来， 她笑着看着慢慢， “这是你三姑夫。”
　　“就是你下面三奶奶家里的女婿， 你三姑的丈夫。”
　　慢慢依然不清楚， 但是知道家里的亲戚， 她笑了笑， 看着姥姥， “我要去哪里？”
　　“去上海啊，你跟着你三姑夫去。”
　　三姑夫是张老三家里的三女婿，因此慢慢要喊一声三姑夫的， 他听说张向东去上海那边赚到钱了，他刚结婚不久，也想着去赚钱。
　　跟张向东联系好了，马上就可以去，正好是慢慢要放暑假了，张向东分马永红早就想好了，让慢慢暑假就来上海，到时候就不会去了。
　　慢慢不知道，只看着姥姥回家里就收拾，给她收拾衣服，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心里面闷闷的，一下午，都没出去玩。
　　只有慢慢姥姥，等着晚上的时候，吃了饭牵着慢慢到了张老二家里。
　　“明天就走了，来跟你们打声招呼，这是家里的钥匙，等着慢慢走了，明天早上我也走了。”
　　张老二家里的无动于衷，她在院子里吃饭，趁着凉快呢。
　　慢慢家里一向吃饭早，她下午容易饿，五点钟就要吃饭的，在学校里很早就饿了。
　　“哦，走了，去享福了。”
　　顾青青吃饱了，在那里磨着要吃西瓜，张老二家里的就去切西瓜。
　　有半个西瓜，给顾青青切了一大块，真的是很厚实的一块儿。
　　然后她就坐下来了，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跟慢慢姥姥说话，慢慢就看着顾青青拿着西瓜做到旁边来，在那里稀里哗啦的吃着。
　　张老二就说了，“给慢慢切块儿，还有慢慢姥姥。”
　　“看我，光吃饭忘了。”
　　张老二家里的笑了笑，就起来继续切，切了好一会儿，给慢慢，慢慢看了她一眼，就拿着了，很乖巧了。
　　怕弄脏了衣服，然后就蹲在那里吃着，低着头。
　　慢慢姥姥看了一眼西瓜，生气了，她就起来了，也不说别的了，钥匙放在饭桌上，“走了，回家了。”
　　走到门口，她以前的时候，总觉得马永红说话或许夸张了，当奶奶的再怎么偏心，也不能这样。
　　一样的孩子，切西瓜，给青青的就是一大块儿，到了慢慢这里，真的是一点儿不夸张了，跟镰刀一样的一页，不能再薄了，再薄就切不到形状了。
　　这还是当着她的面儿呢，就给孩子这么一点，这要是不当着人了，那是真的一口都没有。
　　回去的巷子没有灯，只有前面的人家，从后窗户上露出来的光照着路，她第一次对慢慢说，“下次她要是再给你，你就说不要。”
　　“我想不让你吃，可是想着你明天就走了。”
　　慢慢手里还拿着西瓜，西瓜水顺着胳膊，一只从胳膊肘那里滴下来。
　　她才反应过来，其实这西瓜，她不应该吃的，她不应该吃奶奶那里的东西的。
　　她仰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姥姥，我以后给我不要了。”
　　以后，她不会再吃了。
　　她是没注意，小孩子也不去看大小，慢慢是个从小就不会比较大小的孩子，你无论吃什么，给我一点儿就行了，我要是还想吃，就要，不给我就不吃了，一点儿也不闹腾。
　　可是慢慢姥姥气不过，孩子明天就走了，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当奶奶的，舍不得一口西瓜给孩子吃，怎么好意思切的呢。
　　姥姥早上起来的时候叫慢慢起来，慢慢也不知道自己走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离别的时间是多长，离别的伤感多让人难过。
　　姥姥煮了面条，里面放了两个荷包蛋，自己盛了一大碗，慢慢是一小碗，笑着看着慢慢吃。
　　笑着笑着就去喝碗里面的面汤，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打在碗里面。
　　“你走了，我就一个人吃饭了，也不能看着你吃饭了。”
　　慢慢吃着嘴里面的面条，从姥姥哭的那一瞬间，她才真正的知道，原来她去上海，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好，自己也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开心，也不是那么的期待了。
　　“你去了，好好听你妈的话儿。”
　　“别耍小脾气，你妈的脾气我知道，性子急的很，你又是不吭声的脾气。”
　　“你别去惹你妈，不然到时候要打你，打你你就跟你妈告饶，不要拧着脾气。”
　　慢慢很想说什么话儿，让姥姥不要哭，可是她自来嘴拙，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吃饭。
　　不记得什么了，只尝到面条汤里面的葱油香味儿，让人从舌头一直暖到肚子里面，很多年以后，哪怕长大了，吃到了各种面。
　　无论是上海的阳春面，还是山西的刀削面，还是南边的担担面，她最喜欢吃的，吃起来最顺口的，依然是村子西边挂面坊里压出来的面条，用小麦换回来的，然后姥姥葱花爆锅以后，加了白白嫩嫩，十成熟的上面带着一个小孔的荷包蛋。
　　七分面条三分汤，一碗送别面。
　　走的时候还带着晨露，天带着一点儿黑，三姑夫来家里接的慢慢，要去坐车，跟当初张向东离开的时候，一样的时间点儿。
　　姥姥就一直送，送到了胡同口，然后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笑着跟三姑夫说话，又笑着去看慢慢，等着扭头的时候，去擦擦眼泪。
　　这些孩子里面，她疼慢慢，因为慢慢是女孩儿，乖巧的很，断奶的时候，马永红就送慢慢到家里来断奶，姥姥的鸭蛋黄给慢慢断了奶。
　　孙子也都大了，慢慢年纪最小，自从姥爷没了，慢慢有假期了就去陪着她，后来她又到女婿这边来照顾慢慢，这就是相依为命。
　　走到了坡那里，三姑夫就说了，“婶子，别送了，我们就走了，家去吧。”
　　姥姥就答应着，“嗯，走吧，路上慢点儿。”
　　慢慢听着，固执的不肯回头，她想哭，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哭，她知道，如果自己哭了，那姥姥就要哭了。
　　只苦着一张脸，使劲儿憋着，不肯回头。
　　三姑夫牵着她要走，姥姥不舍得，只说一句，“慢慢，你怎么不跟姥姥说再见呢？”
　　慢慢还是不肯回头，她不能开口，只想着这些日子，这么多的数不过来的日子，姥姥一直陪着她。
　　她耍脾气的时候总是哄着自己，不吃饭的时候姥姥会拿着零钱给她，哄着她吃一口馒头给几毛钱，想着她舍不得吃菜，给自己上顿吃了下顿接着吃，想着她给自己做棉袄，想着她每天不厌其烦的每天在门口放玉米骨头，留着给她进门防着被公鸡咬到。
　　想着给自己做好吃的，做好了的肉饼子，放在凉水里面，每顿饭蒸几块儿，然后给自己就着当饭吃。
　　慢慢反应慢，慢慢知道的少，慢慢看不懂眼色，不知道别人的嫌恶，可是慢慢知道，自己走了，姥姥就是一个人吃饭了。
　　她从这个小乡村走出去，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回忆，每一步踩在带着湿气的地面上，她在今后的好多年，依然记得那一个早上。
　　她想着以后要赚钱，以后要给老来买东西，要对着姥姥很好很好，可是她从没有说出口过，没有回头过。
　　姥姥最后也没有回去，只看着慢慢走了，走了好一会儿，看不到人了，她依旧站在坡上面，看着没有影子的路，才回家里去，拿着行李，关上门就走了。
　　这一年，慢慢虚七岁。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告别故乡，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不想离开，其实上海也没有那么好。
　　晨起动征铎，人迹板桥霜。
　　慢慢记得这一首古诗，她比任何一个孩子的感情都要细腻，她沉默着，但是她的眼睛总是在看着，关注着一切的事物，她自己很少去琢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她擅长去想别人想什么，善于去从细微的动作里面，去理解别人的心情。
　　穷孩字没有伞，所以在下雨的时候，只能努力奔跑。
　　她在今后的无数次的离别当中，去求学，去工作，去跟斗，都是在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起床，去坐上去大城市的班车，然后颠簸一路，在暮色十分才安顿下来。
　　姥姥没有人送，自己带着行李，翻山越岭，走路回去了。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在这个夏天还没开始的时候，蝉刚开始破土而出，还没有大面积蜕壳的时候，慢慢走了，只有姥姥一个人来送。
　　她记得，那一个夏天，没有听到蝉鸣，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天黑了的，跟家里旁边小树林里一样的，开音乐会一般聒噪的蝉鸣。
　　坐的依然是大巴车，慢慢走之前，马永红就跟她说不要多喝水，姥姥也嘱咐她了，因此她就不喝水，上车了也不睡觉，是那种长途客车。
　　很破旧，一人一个床位，也很脏，可是没有人嫌弃，成年男人躺下来，胳膊就没有地方放着了，总是人挨着人。
　　慢慢对路上没有什么印象，她跟三姑夫不熟悉，也不会说话聊天，只记得到了一个地方下车，三姑夫带着她吃饭，坐下来的时候看着菜贵，点了个蒜台。
　　等着人走了，三姑夫才说，“真贵。”
　　慢慢不知道，听着说贵，吃的时候就很少去夹，吃了一个馒头就不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子就像是石榴籽，看着多的吃不完，不紧不慢的一颗颗的抠下来，可是最后发现了，除了一手的红色的石榴汁，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44章 
　　挨打的孩子
　　慢慢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等着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听着耳朵边上有人小声的说话，车上的帘子是开着的。
　　她抬起头来，小手支撑在车垫子上面， 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她半张着嘴巴， 看的入了神。
　　上河没有霓虹灯，没有五光十色的夜晚，一闪一闪的， 看着让人心里面喜欢。
　　“快了，我们快到上海了。”
　　三姑夫看着慢慢醒过来了，压抑着兴奋说话，有了霓虹灯的地方，就快到上海了， 他们走了一天一夜， 天亮的时候能到车站了。
　　繁荣的大都市， 比老家高额的工资，洋气又时尚的生活方式， 每一个来之前的人，都怀揣着梦想，但是大多数又在此后无数个夜晚里面，湮灭在这一闪一闪的霓虹灯里面去了。
　　慢慢被牵着走，她一直跟着三姑夫，然后看到有人来接， 是张向东，张向东牵着慢慢，又接过来慢慢的行李。
　　“跟你姥姥说别拿这么多，来了买新的，还给你收拾了这么多。”
　　慢慢看了看行李，一个大包，里面是她所有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有，姥姥怕她来了没有衣服穿。
　　然后去打车，张向东看着这么多行李，是要打车的，出租车进不了小巷子，他就牵着慢慢走进去，总是带着湿气的，有些闷热的气氛。
　　三姑夫先到了宿舍里面去了，他下午就要去干活，想着早些赚钱去。
　　“妈妈呢？”
　　“在店里。”
　　几经周转，到了小饭店门口，里面坐满了吃饭的人，慢慢看了一眼，都是穿着黄色的马家的人，一人一瓶啤酒拿着，然后点一个炒菜，要几个馒头，这就是一顿饭，吃饱了就码头上继续干活儿。
　　这样的生活，比老家好，老家里生活的人，就连菜都是舍不得买的，因为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马永红忙着炒菜，看到慢慢进来了，只来得及给她找出来有个小板凳，看了看屋子里乌烟瘴气的，还有人抽烟，她就放在门口去了，“来，你先坐在这里。”
　　里面有人喊，她要进去，脚步一顿，又去看着慢慢，“饿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吃。”
　　“要土豆。”
　　慢慢听着里面的人接着又喊了一声，马永红就赶紧进去了，土豆丝都是切好了，她进去炒菜，问一句，“要不要辣椒？”
　　“不要。”
　　她点点头，就多放进去了土豆丝，记得慢慢也喜欢吃这些，然后给盛出来了端给人家，装盘子多出来的，她给慢慢装在小碗里面，“先垫补一下，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慢慢就笑了笑，一只看着她，她坐在门口外面，马永红在窗户那里炒菜，慢慢就从窗户那里一直看着她忙。
　　看着一屋子的人，张向东在那里收拾桌子，帮着端盘子，拿啤酒，看到慢慢坐在那里低着头吃土豆丝。
　　张向东到了菜架子底下，蹲下来找了好一会儿。
　　“找什么？”
　　马永红拿菜的时候看着他在那里，不知道翻找什么，就问了一句。
　　张向东也没有说话，他找出来有个方便袋，里面放了很多零食，找出来一瓶汇源果汁，给打开了。
　　马永红就看着他递给了慢慢，自己笑了笑。
　　慢慢的到来没有任何的浪花，只是来吃饭的人知道了，小饭馆里面多了个小姑娘，话很少，大家跟她说话，也总是不肯开口，不是很活泼开朗的人。
　　慢慢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她总是坐在那里，不会去玩儿，也不会去找什么乐趣，只是静静的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一直到人走了，张向东帮着收拾了桌子，才匆匆的吃了两口，要去码头上去了，看着慢慢，很喜欢孩子了，从来了以后，他虽然在忙，但是一会儿看一眼，看看慢慢在干什么。
　　他拿着手套，工作辛苦，给人家搬木头的，一天就要磨坏一副手套，“我走了。”
　　“上哪儿去？”
　　慢慢脚尖动了动，她想跟着去，大眼睛看着张向东，只是没说出口来。
　　张向东惦记着她没吃饭，“明天带你去码头上看，等着我有空了，带着你去外面玩儿去，你下午跟你妈妈在家里，别到处乱走知道吗？”
　　上海那么大，小巷子那么多，第一件事儿就是要嘱咐孩子在家里不要乱跑，不然要找不到了，哭都没有地方哭。
　　慢慢就点点头，她一直很好商量。
　　就板正了身子，坐在那里，看着张向东走着，太阳依然很晒，他一只手拎着两只手套，然后一步一步的拐弯，消失在视线里面。
　　马永红一直等着忙完了，地上都打扫干净，桌椅板凳都整理好了，才喊了慢慢进来。
　　“累不累啊？”
　　慢慢看着她忙完了，一边踩上去门口，赶忙答应了一句，“不累。”
　　马永红就抱着她，自己坐在椅子上，慢慢在她的膝盖之间，她磨着慢慢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上海好不好啊？”
　　慢慢其实不知道好不好，因为她刚来，也没有受到什么上海的恩惠，可是她想着大家都说好，而且她来了，那就是好。
　　马永红就打开冰箱，里面冷藏着一只烧鸡，她拿出来，给慢慢撕下来一个大腿，“拿着，吃吧，吃完了还有呢。”
　　慢慢眼睛都眯起来了，觉得上海真好，她喜欢吃肉，可以每天都吃肉。
　　“你爸爸知道你来，昨天晚上下班了，就去超市给你买了，买了果汁，还有烧鸡，还有小饼干呢，你先吃鸡，吃完了再吃饼干。”
　　马永红有忙着，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慢慢吃肉，打心眼里面觉得高兴的，孩子来了，她心里就少了牵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又想着孩子都这么大了，小时候家里穷，要什么没什么，亏了嘴巴，现在条件好了，最直接的就是想着在嘴巴上弥补孩子，疼孩子。
　　也没什么大见识，就是想着吃好的，就是疼孩子了，看着孩子吃的好，吃着高兴，马永红跟张向东就高兴了。
　　人多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不好拿出来这鸡，现在人都走了，她就拿出来给慢慢吃，“一会儿你吃饱了，我带着你去菜市场买菜去。”
　　慢慢点点头，去哪里都好，她不知道什么事菜市场。
　　正在吃着，就有人来喊了，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女人，慢慢第一次见到化妆的女人，红嘴唇，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她觉得真好看，脸上也是白白的，耳朵上是树叶子一样的金耳坠，怎么看怎么闪亮。
　　后面跟这个小姑娘，瘦瘦的，皮肤黑黑的，耳朵上竟然也有粉色的耳钉，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
　　“知道你们家里闺女来了，我就赶紧忙完了，过来看看，以后欢欢也有伴儿了，俩孩子一起玩儿。”
　　开口的声音那么响亮，说话也痛快，后面的小姑娘也是一脸的笑意。
　　马永红就赶紧站起来，“这就走了，她爸上午去接了来的，这不是忙完了，才吃饭呢，稍微等等。”
　　说着就去拿布袋子，来的人是刘欢家里的，她家里也是开餐馆的，这也是刚忙完了，每天两家都约着一起去菜市场，有个伴儿不说，买的多了还能让人便宜一点儿。
　　刘欢家里的赶紧拉着她，“没事儿，不急，让孩子慢慢吃，我就是早点儿过来说会儿话的。”
　　然后又对着慢慢笑，“这是你们家姐姐，叫欢欢。”
　　慢慢是不会喊人的，她看着马永红，马永红就对慢慢说，“你喊人，这个是你婶子，你叫婶子就行了，这是你婶子家里的小姐姐。”
　　慢慢就声音小小的，大概自己能听得清楚，“婶子。”
　　也没有人听到，只听着马永红跟刘欢家里的在一起聊天，天天见面都是说不完的话。
　　慢慢去菜市场，外面的是水产市场，一股子腥臭味，地上都是带着水，慢慢踮着脚尖，然后走过去，她皱着鼻子，对这味道不喜欢。
　　然后等着进去了，就看到那么大的菜市场，那么多的人，各种各样的菜，她看不太全，因为矮。
　　什么菜她也不注意，只出来的时候，看到菜市场门口有卖铁板肉儿的。
　　刺啦刺啦的，小签子上一点点儿的肉。薄薄的，在铁板上一下肉就开始熟了，然后撒上各种调料，一毛钱一根，一根吃一口。
　　马永红就买了两块钱的，慢慢就笑了，拉着马永红的衣服，在那里看着人家做。
　　等着熟了的时候，她看到马永红先拿着，给了刘欢。
　　一样大的孩子，不能慢慢吃人家看着不是，就给两个孩子分开了，结果递给慢慢的时候，就看到慢慢不要。
　　“怎么了这是，不是要吃的吗？”
　　慢慢就低着头，不说话。
　　马永红就跟她说，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拿着吃啊，尝尝看，很香了，你没吃过的。”
　　慢慢依然没拿着，马永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发火儿，就回家去了。
　　“我给你拿着，你吃的时候问我要。”
　　等着到店里面了，她放下来手里的菜，拿着那肉就问慢慢，“你过来。”
　　慢慢就走到她跟前，马永红坐在那里。
　　她看着马永红板着脸，知道她不高兴。
　　心里面也是发憷的，不想让大人生气，尤其是马永红，马永红脾气急，也要强，发火儿的时候谁劝着也不听。
　　“你跟我说说，别扭什么呢？谁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着？好吃好喝的给你，你要吃就给你买，买了你又不吃，拉着脸给谁看呢？”
　　慢慢就是不说话，她说不出来，不会说，只能哭，自己摸着眼泪。
　　一看她哭了，马永红就更生气了，拉着她擦眼泪的手下来，就握在手里面，“你说你哭什么？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哭什么了？你说出个理由来啊。”
　　没有什么理由，慢慢也说不清楚，她只是不想马永红先给刘欢姐吃。
　　可是她又不会说，大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理解她这样的心情的，慢慢没来的时候，一直想爸爸，想妈妈，盼着他们回家。
　　后来他们说要接她来上海，她就一直等着，等着自己来上海。
　　觉得如果自己来了，那肯定很好，肯定会有人好好对自己，跟别人的爸爸妈妈一样，什么事儿都想着自己。
　　可是没有，她跟刘欢一起等着，熟了以后，马永红先给了刘欢。
　　慢慢这个孩子敏感，她特别的格外的敏感，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有玩伴，而且因为穷爸妈一直吵架。
　　也或许是因为小小年纪，就跟着姥姥在家里，除了姥姥照顾她以外，说实话，真的是没有人关心她的。
　　大概是心里面盼望着什么，期望着什么美好，在老家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说是爸妈不在身边，所以少一些爱。
　　可是她大老远都来了，看到马永红这样，她接受不了，又说不出来，小孩子总是词不达意，长大了却是言不由衷。
　　所以她只能哭，越哭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大。
　　可是她越哭，马永红就越生气，越不能理解，好好儿的日子，到底是哭什么呢？
　　她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不喜欢孩子哭，大概在大人的眼睛里面，好好儿的孩子，哭起来的样子大概就先入为主的觉得没道理，一哭三分没有理儿。
　　所以她动手了，打了慢慢，“在老家惯坏了脾气，无缘无故的耍脾气，动不动这样还了得了，我就不信了，不给你板正了脾气。”
　　她动手打孩子，是真的打，一点儿也不客气的。
　　觉得就是在老家，慢慢姥姥给惯坏了，没有人管教，所以说就任性了，不能体谅一下大人了。
　　慢慢就哭，她不会跑，大人打她的时候，从来不会跟有的机灵孩子一样的，一看巴掌举起来就跑。
　　这样的机灵孩子，能少挨打，一看孩子跑了，大人肚子里的气儿，先没了五分。
　　还有的孩子会告饶，嬉皮笑脸的跟你说话，跟你求饶，这样的孩子更是机灵鬼了，看到孩子的笑脸，十分气去了八分，那两分的气也不足够让大人举起来巴掌了。
　　慢慢不是这样的机灵鬼，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你打我骂我，我能忍着就忍着，忍不住了我就小声的哭，太委屈不过的时候，就用两只白胖的带着十个酒窝的手，捂着眼睛来回的擦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楼上的邻居半夜开始妖精打架，然后早上五六点钟也开始，老房子隔音不好，听着真的是烦，都不觉得尴尬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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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皮都没了
　　打完了， 马永红还是气， 可是晚上的时候，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看着带回来的肉串， 给热了一下，觉得后悔， 慢慢最后也没说为什么。
　　“尝尝吧，真不吃啊，不吃就浪费了， 花钱买的呢。”
　　她去哄着慢慢，也觉得自己冲动，可是上来气儿了，控制不住，就是看着慢慢越不说， 她就越生气。
　　慢慢是吃软的， 你哄她一句， 她就不生气了，下午的时候马永红在忙着洗菜吃菜， 她就一直在门口那里坐着，哭够了就不哭了，自己也不伤心了，看着地上的蚂蚁，想起来老家里有一个哥哥，知道拿着放大镜去在太阳底下对着蚂蚁， 没一会儿蚂蚁就热死了。
　　小孩子不懂残忍，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样到底多残忍，蚂蚁到底要多绝望，才咽下去最后一口气。
　　张向东回来了，他活儿干的完，装完船了才回来，看着慢慢抽抽搭搭的吃饭，就问马永红，“你打她了？”
　　“闹脾气，气的我不行。”
　　张向东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他就不高兴了，不跟马永红说话，他是个很温柔很沉默的一个人，慢慢这么大，他都没打过。
　　要是看到了，就拦着马永红，跟马永红吵架，一直到睡觉了，都不跟马永红说话。
　　“这两天人不多，等着天热了，不知道人多不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慢慢洗脚，看着张向东在洗漱，不搭腔。
　　她就气笑了，拉着慢慢去睡，给她抱到床上去，家里地方小，放不开两张床的，因为就给放了个高低床，她跟张向东在下面，慢慢在上面。
　　但是慢慢害怕啊，她缩着脚，不敢动，很怂了。
　　张向东就安慰她，“没事儿，我给你绑好绳子。”
　　他拿着很粗的绳子，给慢慢的床围上了一圈儿，怕慢慢掉下来，这床上面没有护栏的。
　　对孩子，就很有耐性的一个人了，跟慢慢说，“你晃晃，在上面滚一滚试试。”
　　慢慢就大着胆子滚了一圈，觉得挺安全的，等着关灯了，一秒钟就睡着了。
　　没几天，张老二就打电话来，要去张向东家里住着，怕晚上遭了贼。
　　姥姥走之前钥匙给了张老二，也是怕家里有事儿，给他们这边留一把钥匙。
　　马永红就不太愿意，“没事儿，家里没什么好偷得。”
　　可是张老二不肯，“你们不在家，人家都知道，家里有电视呢。”
　　马永红说不过，就答应了。
　　张老二就晚上的时候，时不时的去睡在沙发上，这些沙发电视都是两个人添置的，买的时候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去，顾青青也跟着去，白天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桌子上摸着钥匙去张向东家里玩儿。
　　小孩子玩，那真的是拆家，沙发上面蹦迪，然后柜子里面翻箱倒柜的，没有什么是不玩儿的，反正家里也没有大人，不会说，张老二家里的也不会说什么，张老二压根就不管这些。
　　等着过年回家的时候，慢慢自己带着钱回来的，想着去找钱包放进去，结果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也不着急，觉得丢不了，把柜子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脚边放着几管子钱在那里呢。
　　这是张向东给她的，家里虽然开了小餐馆，但是张向东的小费，依然是给慢慢的，不是给马永红在餐馆里面当零用的。
　　马永红在那里拆洗沙发，沙发是新买的，平时自己家里坐很爱惜了，现在看着沙发缝合处的线，都崩开了，上面挺脏的。
　　公公晚上在沙发上睡，脏点儿她也不能说什么，可是这线就崩开了。
　　隔壁徐娘娘坐在那里，知道她回来了，过来看看，马永红就把沙发套拆下来，一边洗一边说，“你说这家里的沙发，才买了没多久，怎么就这样了，给崩开了。”
　　徐娘娘没什么好瞒着的，“你们不在家，白天的时候青青就过来，有时候还跟后街上的婷婷一起来，就在沙发上蹦跶。”
　　马永红就不高兴了，你来家里玩可以，但是你别糟践东西，她就说要是只睡觉的话，不能给崩开了，心疼沙发。
　　“怎么这样，以后钥匙不给了。”
　　徐娘娘就笑，“你公公能愿意啊？”
　　马永红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她爷爷那个病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还吃着草药呢，不能急，一着急起来，就犯病去医院了，平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刺激。”
　　“我一开始就说不用来看门，结果他不放心，你也知道慢慢爷爷心眼儿小，看顾东西，什么也丢不了，也是好心，我就答应了。”
　　徐娘娘也知道张老二的毛病，“二叔这么多年了，确实是这么个脾气，从我结婚时候就这样，有什么活儿得赶紧干了，特别积极，人家还没开始干的活儿，他早就想好了，勤快人。”
　　张老二是出了名的勤快人，家里的活计一个一个的，都安排好了，人家村子里面只要有插秧的了，那他就一定是那两三个里面的，不然心里面就着急啊，急死了。
　　心眼是一等一的好，什么活儿你让他帮着干都干，眼睛里有活儿的人，可是就一个，太急了，心里面存不住事儿，不然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就是这么一个人。
　　所有他说要来慢慢家里看家，那就得来，不然晚上都要打着手电筒到家里来转悠好几圈，看看有没有贼。
　　小时候他出去赶集回来，总是带来好吃的，慢慢要是在的话，张老二家里的就撵着她走不给吃。
　　慢慢自从那一次被马永红打了一顿，为了那一口小饼的事儿，她就不去了，张老二买了东西赶集回来了，就总是偷偷的在口袋里面装一个小饼。
　　慢慢记得很清楚，爷爷总是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上面是四个口袋的，上面的两个口袋是假的，下面还有两个口袋，口袋直上直下的，不好装东西，装饰作用的。
　　张老二总是在一点钟散集之后，把小饼放在右下角的那一个口袋里面，然后在门口就喊她的名字，一声声的，“慢慢，慢慢--”
　　慢慢就跑出去，在大门口，张老二就给劲巴拉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没有什么袋子装着，然后给慢慢，说一句，“快吃。”
　　然后就走了，不进门口。
　　夏天家里种好的菜，都是选好的，黄瓜选直的，那些小扭子都留着自己吃，豆角选嫩的，西红柿选大的，给张向东吃。
　　徐娘娘还记得呢，“早先的时候，慢慢爷爷在门口选才给你们，用玉米叶子扎起来干干净净的，让慢慢奶奶给你们送过来，慢慢奶奶就是不送。”
　　“看着慢慢爷爷把好菜给你们，不高兴，都是夺过来，不给你们送呢。”
　　马永红也笑，“是呢，说起来老头儿，拿着我们家里好，这些年我懂他的情儿。”
　　这边说起来自己的公婆，都是喊老婆儿，老头儿，或者是慢慢爷爷，慢慢奶奶，没有喊爸妈的。
　　慢慢头上都出汗了，她摘下来帽子，东西都拿出来了，还是没找到她的粉红色的钱包，那么漂亮的。
　　她就跑到马永红边上，“我的钱包没有了，放在哪里了呢？”
　　马永红没放在心上，“再去找找，看看别的抽屉有没有，你自己放的，别人没有拿的。”
　　慢慢就点点头，答应着，再去看别的抽屉，她们是回家过年的，等着过完年了就再去上海。
　　徐娘娘看着慢慢，真的是长大了，“慢慢胖了啊。”
　　“是胖了，在那边吃的好，营养好。”
　　马永红就喜欢孩子胖，慢慢又吃饭很能吃，从来不需要人哄着，小时候给馒头吃点咸菜也吃，吃什么都香，很好养活。
　　慢慢确实是胖了，而且还白，白的发光的那种，冬天穿着的衣服厚，她又习惯了戴着帽子，到底是姥姥带着的孩子，逢出门必定时候带着帽子的。
　　整个人就跟糖葫芦上面的一截儿一样的，脸上的皮肤在屋子里面我，因为着急的原因，带着一点儿粉，就跟门上的对联被风垂下来了，落在了雪地里，然后给雪慢慢的染上了一点儿红。
　　不觉得多漂亮，但是看着那圆润的双层下巴，还有那一如既往的学生头，带着一点儿刘海，再也找不出这更细皮嫩肉的孩子了，真白。
　　她一身的白皮肤，跟张向东是如出一辙的，张向东也白，小时候有个外号，叫气死太阳，怎么也晒不黑的。
　　马永红看着她越来越急，就起来去帮着一起找，觉得不对劲了。
　　慢慢就很难过了，这钱就在家里的，慢慢走之前姥姥特意说了，就放在柜子里面的。
　　“八成是青青拿了是不是”
　　真的，心态疼了，慢慢爆哭啊，她上次攒钱，然后给大万花的一毛不剩，现在呢，就连钱包都拿走了，皮儿都没有一个了。
　　“我的钱，还有我的钱包，爸爸给我买的。”
　　马永红也看不下去了，怎么就这样呢，慢慢攒钱她是知道的，孩子真的再穷再苦，一毛钱舍不得拿出来花的。
　　结果就看着慢慢气咻咻的，跟个小牛犊一样的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找她算账去。”
　　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钱拿走了，但是你包总还留着吧。
　　她第一次这么大脾气，非得把这事儿给干了不成，一个字儿也不拉的，全都拿回来，不然过不下去了。
　　开始还走着，越想越气不过，跑着就往张老二家里去了，马永红就在后面追，想着这还是自己家里闺女啊，闷不吭声的，平时好商量的很，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我自己经历的还有我看到的，按照我的思路来写家族往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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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回归
　　跟个小疯子一样， 去的时候， 张老二家里的正躺在床上睡觉呢，她吃饱了没事就是躺着睡觉的，头疼心口疼， 一口没吃着之类的。
　　听到来人了，一边从床上起来， 一边去笼着头发，“怎么是你？”
　　顾青青拿着贴画儿，在那里给搭配， 贴画五毛钱一块钱一张，便宜的一毛钱，女孩子喜欢买贴画，上面有小美女，然后可以给搭配各种各样的裙子。
　　她就在床上玩这个， 看到慢慢来了也没说话。
　　慢慢就去把她的贴画一把拿在了手里面，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钱？”
　　顾青青一瞬间的慌乱， 但是这事儿是不能承认的，一下就哭了， “我没有，你还给我的贴画。”
　　慢慢就不给，“就是你拿了。”
　　她想的很清楚了，家里没有人去的，只有顾青青会去拿东西，她爷爷是不会动家里的东西的， 就连睡觉都在沙发上。
　　顾青青打小，就特别能哭，没事儿都要哭半天的人，这会儿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的，趴在张老二的怀里面，张开嘴巴就开始哭。
　　张老二家里的就拉着脸，她拉着鞋子不愿意了，“谁拿了你的钱，没头没尾的，发了什么疯？”
　　马永红正好推门而入，她也不高兴，只是钱的事儿，不能随便说，就解释了一下，“家里慢慢的钱包，没有了，又没有别人去，想着是不是青青拿去玩了。”
　　“没有，她什么时候去你家里了，她才不去你们家里了，家里都没有人，她去能干什么。”
　　就是不承认，哪怕心里面清楚，哪怕知道真的是她拿的，可是就是不承认。
　　马永红动了动嘴唇，她板着脸，就站在那里，“那怎么没有了？”
　　而且邻居都说了，看着青青经常跟婷婷到家里来玩，怎么就说是没去过呢，“慢慢走之前，就放到柜子里面去了，现在柜子里就没有了，其余的东西也没有丢，也不是小偷干的。”
　　张老儿家里的看她不依不饶，慢慢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跟小狼一样的，越看越像白眼狼，恼火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怎么就说是青青拿的呢？你们这是什么来路，这么办事儿的，就这么冤枉人。”
　　“慢慢小，指不定是忘记放哪里了，再回去好好找找，你要是说青青拿的，这事儿我给你没完了，就没有这么欺负孩子的，你当舅妈的，怎么就好意思呢，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的。”
　　确实是丢人的，马永红咬着牙，看着婆婆站在那里，说一句就指着她的鼻子，再待下去一秒钟就要动手了，到时候又给人家当笑话了，年根子底下，儿媳妇跟婆婆动手打架，不够人笑话的。
　　当舅妈的说是外甥女偷了钱，无论是不是真的偷了，这话儿都不能对着外面说，孩子还小，这样的名声不能要，马永红抱起来慢慢，“你就护着她，我看你最后养出个什么来。”
　　慢慢不走，哭的啊，两只手去想着抓青青，可是抓不到，哭的撕心裂肺的，“我的钱，我的钱包，我一次都没有用过。”
　　孩子哭的这么可怜，张老二家里的就从窗户那里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到底也没问一句，顾青青到底拿没拿。
　　马永红疼慢慢，哄着她说，“小卖部里有零钱，我给你换回来，再去买一个钱包好不好。”
　　拉着抽抽搭搭的慢慢到了小卖部里面，开小卖部的是张小青，兄弟俩跟张向东是一条街上的。
　　张大青就是张向东的邻居，两家挨着，张小青家靠着大街，开了一个小卖部。
　　“慢慢怎么了这是？”
　　慢慢就抽噎着说，“我的钱，没有了。”
　　然后捂着脸，就蹲在那里，两只手擦眼泪擦不干净。
　　马永红气不过，就跟她说了，“慢慢存了那么多钱，都是他爸爸码头上攒下来的小费，放在家里，结果回来，连着钱包都没有了。”
　　“我来给她换点零钱，你给我些硬币吧。”
　　张小青家里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压低了声音，“我就说呢，有阵子，青青跟街后面的婷婷，每天都拿着钱来买东西，还都是这种钢镚儿，都是一元的，我还寻思着这俩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以为是青青爸爸给的呢。”
　　说着就拉开抽屉，“你看看，我这里，攒了这么多的硬币了，一直都还没去兑换呢，现在给人家找零给硬币大家都不要，怕掉了。”
　　慢慢站起来，眼前有点黑，看着那抽屉里面，真的是散了许多的硬币，“这就是我的。”
　　马永红就心里面冷笑，以前她对着青青这孩子，不喜欢，但是也没什么厌恶的意思在里面，顶多就是受着婆婆的偏疼多一点，她当舅妈的人，不去怎么样。
　　可是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打小儿惯出来的孩子，都这样了还护着，“我就看她长大了，能出息什么样儿，不是护着，不是疼着，我就等着。”
　　给慢慢全都换回来了，慢慢用个塑料袋提着，到了家里面，马永红就嘱咐她，“这次可得藏好了，你攒着的钱，没有一次是给自己花了的。”
　　慢慢不说话，找地方放起来了，她还在生气，生气马永红那时候拉着自己走，没有让她跟顾青青打一架。
　　她没有打过架，可是那一刻，是真的想动手，想冲过去，把张老二家里的撞倒，然后问顾青青要回来自己的钱包。
　　她喜欢那个钱包，粉色的，亮亮的，带着一个拉链儿的，经常拿出来看看。
　　马永红从那以后，就很不喜欢顾青青了，跟张向东说了这件事儿，张向东没说什么话儿，他当舅舅的，这事儿就更不能去计较了，只是对着慢慢说，“等着回上海了，我再给你拿回来，再给你买个大钱包。”
　　慢慢点点头，眼睛还是一圈儿的红，声音里面带着一点沙哑，“我还要粉色的。”
　　“好，再买个粉色的。”
　　顾青青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她的母亲年轻的时候风流，名声坏了不好找对象，后来找了人结婚了，生出来是个女儿，人家就不想养着，想着要一个儿子，顾青青就这么被送出去了。
　　张老二家里的一个娘家侄女知道了，就跟张老二家里的说这件事儿，这才后来抱养了顾青青。
　　虽然是抱来的，可是家里都对着好，无论是张向西还是张向东，两个当舅舅的，没有一点儿亏待的，有什么就给什么，也觉得孩子可怜。
　　可是这孩子，小的时候脾气娇气一点没什么，随着年纪长大了，性格的弊端就明显了，特别的任性，一句话说不到心坎上，就开始哭了，哭起来很久，哭的天崩地裂那种，时间长了，大家就不去招惹了。
　　慢慢一直在上海待到九岁，一去就是三年，直到第三年的时候，马永红怀孕了。
　　在上海生产要走程序，而且住院要花很多钱，这几年的时间，在上海赚了一些钱，打算就回老家了，在外面的生活，还是不容易的。
　　就在一个暑假得时候，大着肚子回来了，她跟慢慢的关系，也前所未有的开始恶劣。
　　慢慢已经是有点大姑娘的模样了，马永红给了慢慢好的物质生活，可是平时忙的不行，对着慢慢其余的，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交流就成了母女俩的战场，她一开口，说的就是慢慢的问题，各种各样的她看不顺眼的问题。
　　加上她怀孕了，孕吐严重，脾气也更加不好了，那一年的夏天，她就把慢慢关在了家里面，给慢慢借来了一套书。
　　没有任何商量的，“你在家里看书，不能出去玩儿，知道吗？”
　　慢慢很听话了，她从来不乱跑，也不会去跟着人家去到处疯玩儿，所以被关在家里面，她没有什么事情做，就只能去看书。
　　马永红没有跟慢慢解释过为什么，她只是告诉慢慢需要怎么做，也没有去辅导慢慢功课。
　　慢慢去上海上学，上海的教育体制没个学校都不一样，她回来了，很多东西都没有学过，直接就按照同龄人正常的速度去看这几年拉下来都给功课。
　　人很寂寞的时候，大概就能看得进去书了，如果没有人跟你说话，那么大概也能从书里面发现了一些乐趣了。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然后看后面的生词，没有老师教她，也没有讲解，她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看，看到喜欢的句子，就用铅笔，画出来被风吹散架的波浪线。
　　大概从那时候，她安静地去接受了语文，并从中获得了自己的学习方式，她能看的进去。
　　马永红其实很多年以后，才看着慢慢的成绩说，“当初从上海回来，多亏了我把你关在家里面一个暑假，让你补上了前面的课程，不然你哪里来的好成绩呢。”
　　慢慢就笑笑，她哪一个暑假，不是补上了前面的课程，而是打开了一个世界。
　　大万表哥当年被关在家里看书，结果大万表哥宁愿趴在墙头上吹冷风，也不愿意去翻一下书。
　　慢慢被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她熬过了最开始的枯燥，获得了一些乐趣，一些超乎同龄人的感触。
　　可是数学真的是无能为力，她看不太明白，就不去看数学了，马永红不会去管她看哪本书，只要在看书，在学习就可以了。
　　所以开学的时候，慢慢去学校，老师也知道她的情况，走到慢慢身边，“两位数乘法会不会？”
　　慢慢摇摇头，老师就笑了，觉得上海的教育不怎么样，两位数乘法都是上学期学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很长的一点时间里，跟我妈关系很恶劣，恶劣到一说话，就是吵架。


第47章 
　　千头万绪
　　慢慢站在黑板前， 同学们都在下面笑，虽然一起上过幼儿园， 但是大家对慢慢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都是附近村子里面的，大家都是从幼儿园到现在。
　　慢慢属于后面插进来的，她注意到了，那个孩子王走了，大概是年纪太大了。
　　大家知道她是上海来的，白白胖胖的，一个学校里面， 再没有比她更白的人了， 而且书包是那么好看，裙子是两层纱网的鹅黄色的，那一年， 乡下还没有这样的纱网裙，她的文具盒是粉色的两层， 能自动打开的。
　　张向东回来的时候买了两个， 一个给了顾青青， 顾青青比慢慢高两个年级，慢慢今年是三年级了。
　　同学们都起哄，张小安也在，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就没想到怎么这么胖呢，白的有点刺眼， 他团了团手里的纸团子，本来打算当棋子儿的，也不敢下棋了。
　　跟同桌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收起来棋盘，聚精会神的看着黑板，心想着这要是让他上去了，少不了就是一顿打了，他也还不会两位数乘法呢，谁知道过了一个暑假，这玩意怎么算啊？
　　一只手撑着脑袋，“不会做吧。”
　　数学老师就随手写了个乘法，给慢慢看，慢慢就摇摇头，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会。
　　下面有人就开始笑了，因为学过去了，就觉得很简单的，老师就扭过头来喊，“笑什么笑，写作业去，上海的课本跟我们又不一样。”
　　又对着慢慢说，“我给你写一遍，你学着点儿，不难。”
　　慢慢的脸有点红了，但是能撑得住，觉得这个时候不会，不是那么丢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只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头发长长的，应该是很久没有洗过了，因此头上看起来带着不少毛絮絮一样的东西，手也是黑的跟乌鸡爪儿一样的，指甲短的不能再短了，脸上看着也是早上没洗脸，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里拿着一只铅笔头，真的是要拿不住了，看起来寒酸的很。
　　人又有一些瘦小，北地里的男孩子，长不到一米七五大概就是三等残废了，一米七的个子，只怕找对象都不太好找了。
　　这孩子明显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一圈儿，跟慢慢站在一起了，要是给慢慢姥姥看到了，那不得了了，对比明显的很，这绝对是地主家的胖闺女家里长工的穷小子。
　　慢慢喜欢上海的繁华，喜欢那里人的体面，喜欢那里物质的丰富，可是她也不会嫌弃自己上河，不会嫌弃自己的同学们，即使他们一个个的，看起来都那么的极为不体面。
　　鼻子上带着一点汗，脸颊上都是热热的，老师拿着半截粉笔，在那里说了一遍。
　　问慢慢，“明白了吗？”
　　慢慢就点头，然后仰着头看老师。
　　老师就嘿的一声笑了，他这才是第一遍，就跟个例子一样大概说一下，去年一学期，他就带着班上的孩子学两位数乘法，结果还是有好多个不会，讲了一遍一遍的还不会。
　　正常情况下，他来回讲的，才有人听得懂，一个是孩子没心思，还有的孩子有心思但是底子就在那里，当然老师说着一口的家乡话，教学的方式也很具有乡土气息，没什么超高的技巧的。
　　但是看着慢慢也着急，拉下来三年的课程，不能就这么耽误了，又不是什么不学习的坏孩子，也喜欢慢慢的乖巧。
　　他擦了黑板，然后又写了一个两位数的竖式，“那你来做这个。”
　　下面的孩子，就更兴奋了，叽叽哇哇的，说的话儿慢慢都没注意，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黑板上了。
　　她站在黑板前，回忆着刚才的步骤，西安从右边开始做，然后做完右下角的，然后就开始左边的，一笔一划的有点慢。
　　因为很少在黑板上写字，下面的孩子都看着，有的人喊错了错了，就是瞎起哄。
　　老师喊一句，“安静，谁说话谁上来。”
　　瞬间安静如鸡，孩子整日里吵的没法子，但是只要说是上黑板，那一个个恨不得当自己是空气，找个墙缝儿给自己钻进去，誓死不要上去丢人，因为确实是很煎熬。
　　李铮铮一直在低着头，他的头微微的低着，坐在教室做里面一排的第二张桌子那里，离着黑板很近，但是外面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跟走神一样的，但是桌子底下的手，一直在动，他拿着铁丝，一圈儿一圈儿的圈着，手指因为发力，指甲都变白了，指甲盖挤压着下面的肉，都要挖进去了。
　　脸色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直到铁丝勾起来了，然后他拿着橡皮筋，给橡皮筋牢牢的打结儿，看的出来很熟练，他在做弹弓。
　　上面慢慢已经做出来了，看着老师，不知道对不对，老师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挺聪明的，一学就会。”
　　下面的同学们一下子就更吵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老师也懒得喊了，一节课喊无数次，也是很烦的。
　　慢慢笑了笑，很浅，她侧对着同学们，正对着老师，然后一下就撞进去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但是那么亮，眼睛会告诉你一个人的经历，慢慢总觉得里面有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她下意识的笑了笑，注意到了，只有这个小邋遢，一直没有看黑板，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结果没等着露出来半颗牙齿，人就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了，慢慢心里面凉了下，心想怎么这么不友善呢。
　　老师怕她忘了，又写了好几个，看她都做对了，就喊她下去了，只是没有位置坐。
　　便看了一眼，“到张丽旁边去坐。”
　　张丽就是坐在李铮铮的前面第一张桌子那里，因为人单着，所以她自己一个人，现在慢慢来了，很高兴了。
　　她长得也是有点儿胖，说话都带着一股的孩子气，但是话很多，心眼儿也好。
　　给慢慢搬开椅子，自己到嘴里面去坐了，然后就开始说话，问的都是上海好不好，为什么回来了的事儿。
　　李铮铮打量着自己前面的小女孩，心想，真白。
　　他只看了一眼，慢慢长在讲台上，窗格子上的太阳打进来，秋天的太阳不够亮，但是足够有厚度，照在慢慢的脸上的时候，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白嫩的皮肤，脸颊两侧健康的粉色，还有如此圆润的身体，孩子多，每张桌子挨得也近，慢慢做进去，其实挺挤的。
　　李铮铮看着她坐在前面，板着腰在那里不动，一动的话，就会碰到他的桌子，他的桌子乱乱的，旧书乱七八糟的放着，都出去桌子边缘了。
　　慢慢大概说话高兴了，一不小心碰到了，就看到上学期的数学书，哗啦一声就掉下去了。
　　她赶紧弯下腰捡起来，只是有点胖，位置又紧张，还真的是个高难度的。
　　手伸出来，李铮铮的就看到那胖手了，都这个年纪了，手上怎么还有肉窝窝呢，五个手指头，上面有四个，就跟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一个手指头摁下去，就是一个小坑一样的，自己带着一点弹性。
　　就连手腕那里，也有三条富贵纹，老人家说这是福气的象征，一般人没有，可是李铮铮看慢慢，心想大概是胖的。
　　他原本一动不动，就看着慢慢跟个大乌龟一样的，伸着手去捡书，就差那么一点儿，手指头就老是够不着。
　　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的凳子动了动，发出来轻微的摩擦声，一伸手就捡起来了。
　　慢慢吓了一跳，脸就更红了，她胖胖的胳膊无处安放，因为扭着身体跟他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啊。”
　　结果就看着李铮铮捡起来的书放在胳膊下面，眼睛扫在她的脸上，然后一句话也没说。
　　慢慢这算是确定了，这人不喜欢自己，而且脾气不好。
　　她看着那本书，不经意就看到了他的手，手压在书上，指甲秃的让人害怕会碰到里面的肉，左手食指半个指甲都黑了，趁着他的手，坑坑洼洼的，惨不忍睹。
　　慢慢不自觉的问，“你的手--”怎么了？
　　李铮铮一下就把手拿开了，放到桌子下面，冷冷的看了慢慢一眼，吓得慢慢没有说完，就回过头去了。
　　凶什么凶，慢慢心里面小声逼逼了一句。
　　张丽就撇撇嘴，“我们都不跟他说话。”
　　慢慢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他妈是神经病。”
　　难怪了，难怪他脏兮兮的，“神经病的孩子，也是神经病，你也不要跟他玩。”
　　声音有点大，慢慢有点怂，想着李铮铮的冷脸色，赶紧拉了拉张丽，小点声，被人听到了不好。
　　李铮铮紧紧的捏着桌洞里面的弹弓，其实无所谓，看了前面两个死丫头一眼，一开始上学的时候还难过，同学们偶读不跟他玩，也不跟他说话，他从到教室的那一刻起，听到的话就是精神病。
　　同学成群结队的说找个新鲜事儿，他跟人家打架，天天跟人家打架，每天到学校就是跟上战场一样的，头破血流，家长们天天去找他父亲。
　　可是，最后他发现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哪怕打赢了，还是会有人说他妈妈是神经病，他想这是事实，他是神经病的儿子，他妈妈就是神经病。
　　所以他跟自己说无所谓，不要听就是了，不然回家了，也还是要挨打。
　　即使来了新同学怎么样，没有用的，别人会告诉她一切的，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带着偏见的，没有偏见的人，也会被偏见拉过去。
　　手上冒出来一个血珠子，一秒钟的刺痛，是扎到了弹弓上的铁丝，他看着冒出来的红点，越来越大，随手擦了擦。
　　看着自己坑坑洼洼，黑漆漆的手，不一样的，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只能靠自己。
　　被人嫌弃的多了，他在乎不起，能好好的跟妈妈一起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中午下课的时候，马永红特意的来学校，问老师看看慢慢能不能跟得上，老师都是一个办公室的，七八个老师罢了。
　　“能跟得上，孩子很聪明。”
　　马永红就笑的了，拿着手里的东西，是从上海带回来的点心，“给你们尝尝看，孩子老师多费心思，有什么不对的就教教，这些年在外面，拉下来不少的功课，你们辛苦了。”
　　东西放在桌子上，听着老师说慢慢挺聪明的，她心里不当回事，自己的孩子，聪不聪明自己知道，不算多聪明的孩子，但是胜在听话。
　　再没有更听话的孩子了，她知道慢慢跟自己相处的也很难，很不容易，她在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事后也会后悔，可是当妈的，总是拉不下脸去，孩子离着她越来越远，可是她顾不上了，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每天折磨她什么都不能干，吃饭都吃不进去，人越来越瘦。
　　她平日里的干活的火气，忙起来的燥热，还有怀孕的脾气，都给了慢慢，因为在上海，只有慢慢早晚的陪着她，张向东上班也累，她总不能对着张向东发火儿一些事情。
　　心里面放心了，她知道，知识是改变孩子命运的机会，因为不是上海户口，慢慢即使在上海读到高中，也没办法高考，他们无论在外面奋斗多少年，最能包容他们的，还是老家。
　　老师对着也很客气，都是认识的或者有亲戚的，上课注意一下就好了，马永红就大着肚子回家了，不等着慢慢放学一起回家。
　　慢慢家是整个上河村的最东边，学校在上河村的中间，所以她走着走着，路上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了，她习惯了一个人沉默的走路。
　　出了学校门口，然后穿过一片小树林，她觉得有点害怕，那小树林在学校的后面，她从这条路走会近一点，下面是小树林，上面就是小山丘，植被旺盛，石头上带着深深的苔藓，时不时出现野猫野狗，在山丘上，有一家养狐狸的，从早到晚关着门，偶尔会听到狐狸叫，她害怕一点。
　　走几步就犹豫了，可是又不想回去换一条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她不饿，走的也慢，跟个小企鹅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千头万绪的我的心啊，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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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恶毒吗
　　极为的安静， 她屏住了心神，穿着粉色的凉鞋， 踩在带着青苔的石头台阶上，台阶的缝隙里面，有青葱的草叶摇摆。
　　凉风阵阵，带着树叶子哗啦啦的响着，孩子一放学，五分钟以内就狂奔回家了，再也没有人了，越发的显得安静。
　　她爬到一半儿， 能隐约看到上面的房子， 那房子她知道，是同学们说的养狐狸的，狐狸一天到晚是吃肉的， 一屋子的狐狸，早晚的时候有人提着桶来， 给狐狸喂饭吃。
　　头皮带着一点麻， 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脚尖动了动，想了想，还是回去吧。
　　特别的惜命，生怕狐狸跑出来了，她私以为狐狸是极为聪明的生物，这小房子是绝对管不住的， 而且狐狸有点神奇，她觉得万一盯上自己，跟自己有什么缘分就更遭了。
　　因此转过身来，蹭蹭蹭的跑下去了，换一条大路走。
　　李铮铮趴在树上，把一窝的鸟蛋都拿走了，鸟巢就放在那里了，他知道，沾了人气的东西，老鸟就不会要了。
　　他从慢慢来就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孩子走路会这么慢，走路跟梦游一样的。
　　等着把鸟蛋都装起来了，他歇口气，不想当着人的面爬树，只想着等慢慢走了，自己再下来。
　　谁知道就慢死了，才走了一半，就停在那里不走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慢慢离开的方向，心想怕不是个傻的，八成是走到一半不认路了。
　　他胆子大的很，怎么也想不到，慢慢是被吓回去的。
　　跑的倒是挺快的，李铮铮顺着树趴下来，然后一阵烟的就走了，一边跑，一边捂着自己的口袋，怕里面的鸟蛋碎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看着弟弟在院子里，“哥-”
　　李铮铮没有说话，拿出口袋里面的鸟蛋，去生了火，锅里面加了水放进去鸟蛋。
　　“在这里看着火。”
　　弟弟就赶紧答应着，蹲在那里，自己坐在小蒲团上，低着头一直看着灶口。
　　瘦瘦的身子，低头的时候，脖子都像是只撑不住脑袋了，生怕一个跟头摔倒了。
　　“你爸呢？”
　　床上的女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她问李铮铮李大福，李铮铮不说话。
　　“你爸哪儿去了？”
　　李铮铮就看着王秋菊，冷笑不出来，只嘴角动了动，轻轻的说出了两个字，“死了。”
　　然后就看到他妈跟疯了一样的，犯病了，头发乱的分枯草一样的，一把拽过他去，拿着枕头就开始打他。
　　见他倒在了床上，就用手去打她，疯子哪里来的轻重呢，拳头的力气大的，能让正常人疼的喘不过气儿来。
　　李铮铮就让她打，他不走，因为知道没多少日子了，紧着她来打，也没多少这样的日子了。
　　紧紧的闭着眼，眼泪还是会出来，不是因为疼。
　　王秋菊是个疯子，但是她年轻的时候不是。
　　她也不是这里的人，据说在老家的时候，年轻漂亮，有一双秋波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是个小伙子都想娶了她。
　　漂亮的不可思议，所以，在一个落单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地里，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按倒了。
　　她不敢说，就瞒着，年轻不知事儿，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为什么这么不幸运，她渐渐的肚子大了。
　　风言风语也出来了，娘家的父母兄弟姐妹也都出来了，她娘家妈打她，“不知道廉耻，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说，怎么就不知道说呢？”
　　“现在肚子这么大了，大家都看出来了，找人把孩子拿了都不行，你非得等到生了才瞒着我啊。”
　　“你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打到最后，娘家妈抱着她哭，心疼女儿啊，怎么就这么傻呢。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跟家里说，自己就但着，多难心啊。
　　肚子大了，身体不舒服，也不说，只能心惊胆战的瞒着，一直遮掩着，家里人都没发现，直到晕过去了，背着去医院的时候才看到肚子怎么这么大呢。
　　一辈子就这么没了，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再也没有人肯说亲的了。
　　王秋菊就这么疯了，她时而好，时而坏，只是不能看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李铮铮。
　　孩子除了满月，娘家觉得丢人，也想着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安稳下来。
　　得离着娘家远远的，远远的嫁了，找了一年，孩子一岁的时候，找到了上河村，找给了李大福，李大福是个瘸子，爹妈都死了的，一清二白的，地里的活儿不敢，就是个二流子。
　　没有人看的上他，因此两家一拍即合，娘家妈也狠心，送着女儿来了，就再也没看过。
　　李大福好色，王秋菊漂亮，可是他瞧不起她，轻贱她。
　　心情好的时候就哄着王秋菊，晚上给王秋菊说好听的话儿，可是到白日的时候，王秋菊就跟耻辱一样的。自己穷是个瘸子，所以才只能娶这么一个女人，为了传宗接代。
　　可是即使这样，王秋菊也死心塌地，她甘愿跟着李大福，没得吃喝，饿着肚子，勒紧了裤腰带。
　　李大福当然看李铮铮不顺眼，王秋菊嫁进来第二年，就怀孕了，李大福想着给李铮铮送走，可是没有人能要，要扔了或者弄死，可是他到底还是要点儿脸，就跟养条狗一样的，磕磕绊绊的给养大了。
　　可是李大福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凭借着一点小机灵，做一点儿小买卖，赚了一点钱，在外面就跟人勾搭上了。
　　已经很多天不回来了，就在那个女人家里去，他不管王秋菊的死活，也不管李铮铮的死活，就连亲生的儿子，李果果他都不太管。
　　王秋菊知道了他在外面养人，本来好不少的疯病，一下子就疯的更厉害了，李大福看不上她，闹也没有用，娘家也没人。
　　甩手就走了，王秋菊有一次犯病了，半夜里翻山越岭的下着大雨去找李大福，手里拿着伞，“我得去给他送伞去，不然雨这么大，他回不来了怎么办？”
　　怎么劝也不听，最后李铮铮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山上摔下来，他伸着手去接，跑不过去。
　　王秋菊不喜欢他，甚至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平时不能看到他，所以他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
　　有时候他觉得真的很有意思，亲生的母子，可是当妈的不能看到孩子，一看到就受刺激，他就是王秋菊的药，毒药，催命的药。
　　可是他想着对着她好，想照顾她，想跟她说没有用的，李大福不会回来的，他不是人。
　　他有时候看着李大福打王秋菊，看着他喝醉了耍威风，骂人骂的那个难听，什么未婚先孕，不知廉耻都是李大福当着两个孩子说出来的话，他不去打亲儿子果果，但是他打李铮铮，一脚踢上去的时候，李铮铮能在地上趴好一会儿。
　　所以他得跟着，即使王秋菊不喜欢他，可是没想到，王秋菊这一摔，就瘫痪了，下半身不能动了。
　　家里没有钱看医生，也没有钱去医院，他跑着去村医院请人来看一下，跪在那里求人家治疗，可是没有用，没法治疗，说是瘫痪了，没几天的日子了。
　　王秋菊每天就躺在那里问，李大福回来了没有。
　　她只有手能动，李铮铮如果不想挨打，离着她远一点就是了，可是他不想，如果打他能觉得舒服一点，能觉得好过一点，他愿意。
　　等着她用尽力气打一顿，李铮铮就起来，给她重新放好枕头，看着她脸色也黄了，脸颊骨陷进去，瘦的不行了，他还记得小时候，这也是一个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漂亮女人。
　　王秋菊还在那里喊叫，李铮铮就出来了，他已经不觉得疼了，习惯了，真的不怕挨打。
　　可是他觉得妈妈可怜，真的可怜，比自己还要可怜。
　　打水洗了洗脸，把头放到盆里面，水在眼睛里面酸涩难过，他屏住了呼吸，直到眼眶不那么热了。
　　突然从盆里面起来，水珠子四处都是，果果红着眼圈，手里面拿着毛巾，一直在旁边，“哥-给”
　　李铮铮看着他要哭不哭的，弟弟才五岁。
　　看着李铮铮拿着毛巾擦脸，像是把脸上的皮擦下来一样，果果才憋出来一句，“妈又打你了。”
　　说完，眼泪也下来了，果果是这家里的亲生孩子，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骗大家说是两个人婚姻的结晶，但是他从小是李铮铮带大的。
　　李大福不给王秋菊带孩子，说是给带成了神经病，一不小心给孩子弄死了怎么办？
　　所以就是李铮铮，李铮铮是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想着他跟其他的孩子一样，招惹喜欢，有人疼，有人爱。
　　摸了摸弟弟的头，“熟了没有，去拿出来吃。”
　　就五六个鸟蛋，专门去爬树拿回来的，李铮铮一个也不吃，“你拿进去，和妈吃。”
　　又加上了一句，“我不吃。”
　　他从厨房里面摸了一个大饼子，然后掰开了，自己站在院子里，掰下来一口扔在嘴里面，已到了嘴里面，跟石头y一样的，他自己做的，里面加了乱七八糟的粮食，快没有粮食了家里。
　　没有酵母，也没有什么葱花，没有任何的味道，但是能活命，能饱肚子。
　　他从窗户里面，看着王秋菊在笑，给果果吃鸟蛋。
　　咽下去最后一口，他就拿着弹弓出去了，他随身带着的东西，总是很多，铁丝，小网子，各种各样的，他总要到处找吃的，到处去挖野菜卖钱。
　　大人倒是可怜他，往家里送点东西，照顾一下，可是同学们就没有这个觉悟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恶毒到天真，坦率到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本文不虐，很甜，人没有一辈子都不吃苦的，总有低谷的时候，我宁愿在一开始。


第49章 
　　人们眼里的学霸
　　马永红做好饭了， 她一边端菜，一边就犯恶心， “吃饭吧。”
　　慢慢就拿着筷子吃饭，马永红吃不进去，她不知道孕吐为什么就一直持续这么长时间呢。
　　“不吃吗？”
　　马永红就坐在沙发上，“你吃吧。”
　　“为什么不吃？”
　　“你吃你的，别管我。”
　　她语气凶巴巴的，慢慢就不问了，在那里吃饭。
　　炒了茄子吃，馒头蒸的暄腾， 好吃的紧。
　　“在学校怎么样？老师讲课听懂了不。”
　　慢慢抬起头来， “老师叫我上黑板，教我做题了。我跟-”张丽是同桌。
　　马永红肚子一阵难受，又想吐了， 就赶紧出去了。她不能闻着茄子里面肉的味道，里面放了一点瘦肉， 她不能闻。
　　剩下的后半截话儿， 慢慢就咽下去了， 大眼睛眨了眨低下头继续吃饭，一直到吃完了，马永红都没有回来。
　　她很爱去街上，或者其邻居家里聊天，张向东是不出门的人，不会站大街， 马永红喜欢，吃饱了，或者有空的时候，在街上说说话，或者到家里喝喝茶叶，说说笑笑的，什么苦什么委屈都能散一点儿。
　　张向东不在家，他跟着人家出去找了活儿干了，去当司机。
　　跑长途货运的，一走就是两三天，长的时候要四五天，一个月的工资还可以。
　　当司机吃的伙食好，而且能赚钱，也轻快，比一般在家里的要好太多了。
　　慢慢吃饱了，收拾了桌子，然后就想着去找马永红，跟马永红说一声要去上学了。
　　出了门口，就听到小树里里面刷拉拉的声音，她靠近几步，看到是李铮铮。
　　李铮铮在捡垃圾，张向东家东边的小树林，就是个深沟，附近的垃圾都往这里面扔。
　　慢慢看着他什么也捡起来，夏天的味道本来就大，她站在上面都能闻到了，一阵阵的恶心。
　　可是李铮铮就在那里两只手巴拉，连手套都没有。
　　垃圾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大家本来就节俭过日子，自己吃不了的还能喂鸡，还能给猪狗吃，塑料瓶子攒着等着卖破烂的来收。
　　李铮铮翻出来一件衣服，他打开看了看，然后给收起来，放到蛇皮袋里面，这件衣服是冬天的，可以冬天的时候穿，不然他跟弟弟，怕是要冻死了。
　　“慢慢，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马永红从邻居家里一出来，就看到慢慢站在那里，怕她要下去，赶紧喊她。
　　慢慢就下意识的回头，“没干什么，我要去上学了。”
　　“赶紧去，路上别到处走。”
　　马永红说完就进去了，可是慢慢心里面存着事儿了。
　　李铮铮也听到了，正好看到慢慢站在那里，一转眼就没了，还是那件鹅黄色的衣服，穿着跟个胖仙女一样的。
　　他特意没走大路，没到大路上的垃圾堆里面找，专门从没有人的沟子里面找的，就是不想让同学看见。
　　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太热了，他嘴巴干的起皮了，他身上手上也不是不洗干净，只是一直干活，一直晒着，就跟洗不干净一样了。
　　恶臭的味道在鼻子里面发散，他觉得自己就跟这一堆垃圾一样，没有人喜欢。
　　下午大概到学校，同学都知道了，知道他去捡垃圾了。
　　他觉得慢慢会说，他比任何一个大人都要了解一个孩子的恶意，就跟上午慢慢看他的手一样，他会觉得自己极为的不体面，也想穿的干净体面。
　　松开手，秋天已经到了，一眨眼就是冬天，落雪的时候，李大福都不一定会回来，他跟弟弟两个人，不能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继续翻找垃圾，最后背着半袋子，先送到家里面去，然后才去上学，只来得及洗洗手。
　　去学校里面，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进教室，余光看了慢慢一眼，她在那里低着头看书，很认真的样子。
　　好学生啊。
　　李铮铮心想，可不是好学生，人乖巧还聪明，家长关心成绩，老师还喜欢，可不就是好苗子一个，前途远大呢。
　　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铮铮觉得眼睛疼。
　　慢慢在新发的书上，一笔一划的，在那里画铅笔画呢，压根不是写字儿。
　　如果画的不错也就罢了，她喜欢画美女，极为喜欢三两笔简单的勾勒，想来一点儿类似于气质的东西。
　　先来个盘子一样的大饼脸，总也画不圆一般的，坑坑洼洼的线条，左右不对称，然后圈上俩大眼睛，不会画鼻子，就一条直线下来，两边弯一下，小的不能再小的嘴唇。
　　画的极为的认真，李铮铮看着她在那里捏着橡皮时不时的擦着，然后吹橡皮屑，觉得真够可以的。
　　是的，慢慢来了，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是个学霸，大城市上学的，两位数乘法老师讲一遍就学会了，好学生一个。
　　关键是人，又白又嫩，看着极为的好欺负一般的，说话做事儿带着一点小礼貌，一点小尴尬。
　　张小安回忆起来自己的表妹，竟然没什么印象，只对着同桌说了一句，“好孩子一个。”
　　没什么存在感的好孩子，不吵不闹的，当年跟在自己后面，基本上跟没有一样的小尾巴。
　　慢慢也很努力的学习，三年级要开始学英语了，英语老师是隔壁村的，老婆开个小理发店，老师戴着圆框的眼镜，个子矮矮的，但是极为幽默，英语发音自己都似乎不是很熟悉。
　　在黑板上画几条线，然后写上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教大家一节课。
　　“布置作业，回去写两遍。”
　　谁知道英文是什么玩意呢？
　　慢慢不知道，看着这玩意没有丝毫的感情，她这时候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心里面没有丝毫的波澜。
　　再最后一节思想品德课上，给划拉完了，旁边张丽一脸的羡慕，看着慢慢七扭八歪的字儿，“哇塞，你还写作业啊？”
　　慢慢点点头，“老师要检查的。”
　　“奥。”
　　张丽点点头，那她也不会写的，大家伙儿，不写作业很多年，看人下菜的，早上起来划拉抄写作业，作为合格的搬用工许多年了。
　　慢慢一边慢吞吞的写着，也不知道比划怎么出来的，就那样照着课本写呗，大家都在说话，思想品德课还有科学等一切与正儿八经教学没关系的事情，都是语文老师的事儿。
　　语文老师总是红红的鼻子，上课的时候出现三分钟，然后就回办公室去了，走后三十秒，教室内就开始炸锅了，都不用预热的，大家极为默契的，前后左右的开始互动，一个个瘦小的灵魂，快乐的活像是两百斤的胖子。
　　张丽很乐意说话，以前寂寞孤独冷一个人，现在有了慢慢，就跟慢慢说话，慢慢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她说话，还注意到了，没有人跟李铮铮说话。
　　她就突然好奇，李铮铮在干什么呢？
　　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过，自己跟自己玩，慢慢知道，她理解这一种感受，可是如果有玩伴的话，会更快乐。
　　所以她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先前培养出来的上课安静如鸡，只在一天的时间里面，就成了泡沫，全都是泡沫了。
　　张丽的嘴巴里面，说各种有趣的事儿，“我吃饭现在能吃一钵子了。”
　　一钵子，大概是两碗面条。
　　“我妈煮面条，最起码一斤，我们家里都很能吃，我爸最能吃，我妈也吃的多，我也能吃。”
　　慢慢一边看了看门口，怕老师进来，然后凑近了一点，声音小小的，“我能吃一碗，我每天早上都可以吃一碗。”
　　张丽没听清楚，“什么？”
　　慢慢就不说话了，笑了笑，“没事儿。”
　　给本子掀开来一页，继续写，后面李铮铮耳朵动了动，他拿着铅笔头，却没有用，一直在手上，食指一点一点的，仔细看的话，他其实是在比划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不用纸笔，省钱了。
　　谁知道来年的学费在那里呢？
　　他是所有孩子里面，第二认真的，之前他觉得自己是第一认真的，但是现在看着前面的慢吞吞，李铮铮把铅笔放在已经发黑生锈的铁皮文具盒里面，心想这么用功，上课都不说话的。
　　李铮铮在历次考试当中，在班级里面稳居第一，深信知识改变命运，特别是他这样忐忑的穷命，做梦都想着去上大学，然后找个活儿干。
　　所以他对着周围的打闹，没有丝毫的动心，学习，一定要学习，学习的空余一定要生存，好好活着。
　　孩子里面，他活的最透彻，没有人专门跟他说过知识改变命运，但是他知道，最大的梦想就是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轻轻松松的能拿工资。
　　深呼吸一口气，他手不停的在桌子上比划，桌子就当本子了，手就是笔。
　　一直到下课，他就已经背熟了，而且能闭着眼睛默写了。
　　慢慢也写完了，桌子上的东西都归拢好，收拾了书包，安安静静的等放学，即使作业都写完了，她依然要背着自己的大书包，里面语文数学英语书，以及作业本，还有文具盒，看着就不轻。
　　有点沉，她两只手拉着书包带子，慢吞吞的走着，也不跑，也不跳，安分的很，好学生该有的一切姿态她都有，就连老师推着自行车走的时候，都觉得这胖姑娘是个好孩子，别的孩子书包都没有，回家了会跟脱缰的野马一样。
　　马永红看着慢慢，六点钟放学，天已经擦黑了回来的时候，“有作业没有？”
　　慢慢就放下书包，“我在学校里面写完了。”
　　这话儿马永红高兴，这积极的学习态度她蛮喜欢，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在生活一口口吞掉自己之前，尖叫吧，行动吧，找到真正的自己。


第50章 
　　李大福
　　母女俩沉默着吃饭， 慢慢不是主动会找话题说话的孩子，问起来的时候才说的多一些。
　　“妈妈，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中午我看到他在小树林里捡垃圾。”
　　慢慢轻轻的开口，她好奇，一个村子里面的，哪怕马永红是刚回来的，这样的事儿也知道。
　　“你不要管，在班里别欺负人家，对着人家好点儿。”
　　马永红是知道的， 李大福这一手抛弃妻子， 算得上是上河村不顾人伦的大事件，刷新了大家的三观了，谁说起来都说李大福不是东西， 算什么男人啊。
　　家里的疯婆娘摊在床上去了，不能动不能做饭的， 两个孩子都小， 最大的李铮铮的也跟慢慢差不多大的年纪， 小的那个就不更不用说了。
　　很多人都看到孩子没饭吃，去垃圾堆里面翻找东西，就很可怜了，有些老太太看不下去，就去看一眼，给孩子带点吃的去， 都是好孩子。
　　吃饱饭了，徐娘娘跟隔壁的冯娘娘到家里来说会儿话，慢慢就在一边坐着，找出来自己的狮子狗，三岁的时候能坐，现在三年级了也能坐。
　　“家里都吃了？”
　　“吃了，慢慢爸还不回来啊，出去好几天了吧。”
　　那天早上徐向东走的时候，徐娘娘还看到了，张向东拎着个包，只说是出去跑车去。
　　马永红心里算计了一下，“说是今晚回来，这一趟去了大南边，五六天了，晚上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
　　听到张向东回来，慢慢的耳朵就竖起来了，也不去拽狮子狗的耳朵了，听着她继续往下说，“跑车累，没日没夜的跑，就是他们两个人轮流开车。”
　　“那一个月多少钱？”
　　“还没说下来，先跑这一趟看看，怕他跑不了。”
　　长途大货运吃，能开的，当然工资是不低的，就怕是开不了的，有的人不能熬夜，大晚上一个人跑高速的时候，特别累，容易出事儿。
　　徐娘娘觉得还不错，点点头，“出去赚钱行，比在家里强，我要不是年纪大了，去外面人家不要，家里老的老少的少，我也出去给人家干活儿儿去。”
　　这话出来，三个人都笑，在家里都是过够了，有时候都想着狠狠心出去打工算了，可是家里还有孩子，还有公婆，还有那许多地，怎么也撇不下。
　　累的不行了，嘴上说说痛快，马永红看了眼慢慢，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中午的时候，西庄里李大福家里的老大，在我们小树林里捡垃圾呢。”
　　冯娘娘吸了口凉气儿，“这么大的太阳，跑这么远来捡垃圾，李大福就不是人玩意儿。”
　　“我前两天去娘家，听我娘说，孩子没有饭吃，那个疯婆娘又躺在床上起不来，疯的更厉害了，乱喊着去找李大福去。”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慢慢小屁股动了动，两只手拽着狮子狗的耳朵，一挪一挪的转过来，凑着冯娘娘近了一些。
　　“村里看不下去，给李大福打电话，开始是不接，后来接了，好说歹说了一顿，李大福说是回来呢。”
　　什么变质的夫妻感情，还有什么血脉亲情。都比不上村干部说几句话，李大福就是欺软怕硬，他老家是这里，根也在这里，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了。
　　冯娘娘娘家，跟李大福家挨得近，她娘家妈是生怕两个孩子饿死了，隔三差五就去送个馒头什么的，多了没有，也不能一直帮着孩子。
　　所以，她知道的清楚，也更知道多艰难，“说是去年大冷天的，家里也没有柴火，带来的那个孩子就喝凉水，也不怕喝坏了。”
　　“那疯婆子，自从李大福跟那女的勾搭上了，就更不正常了，也不做饭了，也不洗衣服了，每天就是在马路上走，要去找李大福去，家里的活儿，都是带来的那个孩子干的。”
　　“自己去烙饼，天天吃烙饼，跟石头一样的，就那么干巴巴的吃。”
　　徐娘娘身子微微前倾，想了一下，“李大福走了一年了吧？中间回来过一次，说是离婚呢，最后也没离成，就走了。”
　　一年前，李大福回家谈离婚，事情才全抖擞出来，他带着那个女的回来的，应该是想着赶走疯婆娘，给她送回娘家去，当然顺带着送走李铮铮，只留着亲儿子。
　　结果疯婆娘上来劲儿了，怎么也不离婚，她是精神病，法院起诉的话，也不会让李大福离婚的，因此闹到最后，李大福恼羞成怒，直接就走了，钱也不给了，以前还给家里一些家用的，亲儿子也扔在家里了。
　　马永红这才听了个真切，“真不是东西，怎么这么狠心，当初他一穷二白的，人家嫁过来，娘家还给陪送了沙发彩电来的。”
　　“这才几年，赚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谁说不是呢，铁了心的就是不回来了，现在疯婆娘没几天的日子了，要是没了，俩孩子就只能跟着李大福了，不知道吃多少苦呢。”
　　“这最近，经常看到李铮铮出来，大概是家里没东西吃了，到处找，这有娘的孩子，跟没娘一样，那疯婆娘对着他一开始就不好，没摊着的时候一犯病就打他，现在摊着了，还打他呢。”
　　慢慢的心啊，就一下一下的攥起来了，她没有经历过李铮铮的生活，现在听到了，她都觉得艰难。
　　马永红跟她说的对李铮铮好点别瞧不起人，压在慢慢心里这会儿变得沉甸甸的。
　　“为什么对他不好，他妈妈为什么打他呢？”
　　三个女人说的伤心的时候，慢慢就突然站在冯娘娘的后面，给人吓一跳。
　　这话儿不好对着孩子说，难道说是因为这个孩子来路不正，是耻辱，说了慢慢也听不懂。
　　见没有人搭理，慢慢就再问一遍，“他妈妈怎么不喜欢儿子呢？”
　　没有妈妈不喜欢儿子的，哪怕是张老二家里的，在马永红跟张向东吵架的时候，也是护着儿子的，拦着马永红不让她跟张向东动手。
　　徐娘娘促狭，笑着说，“就是不喜欢，不想让他来他来了。”
　　慢慢果真听不懂，她离得再近一点，大有问清楚的架势，“什么叫不想来，是不想生他吗？那为什么不想生呢？不想生怎么还生下来呢？”
　　问的人哑口无言，她板着脸是问的很认真，很严肃的，结果马永红听够了，说一句，“问那么多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你长大就知道了。”
　　话题就此打住了，瞅着马永红的语气，她知道再问就生气了，这许多年的母女，慢慢也学了一点儿眼力劲儿。
　　她就闭嘴了，闷闷的坐在狮子狗上，听着她们说地里的事儿，她就不想听了，自动屏蔽了，脑子里面始终想着李铮铮的事儿。
　　太惊奇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儿，当爸爸的不要孩子，当妈妈的不喜欢儿子，而且要离婚。
　　如果离婚了，那多难过啊，她设身处地的想象，要是自己爸妈离婚了，那以后自己也只能跟李铮铮一样了，离婚的小孩没人疼。
　　自我感动的太厉害，眼圈就红了，一直到睡觉的时候都闷闷的。
　　慢慢现在大了，不跟爸妈一起睡了，自己在客厅有个小床，张向东跟马永红到了里间里面去睡了。
　　睡之前，还不忘把自己的衣服都塞到窗缝里面去，马永红看着她起来找东西，“你找什么？”
　　“找东西，把缝儿塞起来。”
　　马永红看着就来气，“你塞什么塞啊，没有老鼠。”
　　慢慢心想，我信了你的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老鼠爬上来，咬人了怎么办？”
　　她就非得找点东西，又去找出来一个毯子，然后就给塞啊塞的，塞到床跟墙缝那里去了，一点儿空隙都没有，这才有了安全感。
　　马永红就够死了，看着慢慢自从回来了，就天天晚上来这么一出，她真的是心累了。
　　“你放心，真没有老鼠，就算是真的有，你怎么能害怕呢？你比它胖多少呢？它晚上还能给你抬到老鼠洞里去啊？”
　　慢慢不听啊，小怂包一个，尤其爱惜自己，她们刚回来的时候，家里多年没有人，因此老鼠也多，马永红去买了老鼠药，还嘱咐慢慢别碰到了，慢慢就记在心里了，家里有老鼠。
　　被老鼠咬到了，那可不得了，“咬一口，病毒会传染的，最后也成了老鼠一样的。”
　　俩人思路就不一样，马永红就想不出来，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胆小鬼呢，这么大了，还不敢晚上出门，有人陪着都不出去，说是有鬼。
　　慢慢不仅仅是晚上不出门，她大中午的时候，也不出门，这也是怪癖，没有人说是有鬼或者不能出去之类的，可是她自己就是不出去。
　　午后太阳最大的那么一会儿，她屋门口不踩出去一步。有时候逼不得已出去了，那样子，真的就跟要吓死了一样的，走一步就回一下头，老觉得后面有东西扑上来。
　　所以就是跟螃蟹一样的，恨不得横着走的，一边走，一边前后都看着。
　　张向东跑车回来，到县城就已经是十点了，他给车停停车场里面，然后就骑着摩托车回家。
　　他自己是没有地方住的，只能回家，而且活儿不多的时候，出一趟车，能回家休息一两天，正好也能帮着家里人干活。
　　拉活儿就是这样，不是每天都有的。
　　骑着摩托车穿过主城区，他兜里面老板给了一百块钱，对着他很满意了，“你干活儿不错，开车也稳当，以后就跟着一起干吧，好好干，等着干熟悉了，以后就带着人自己跑车了，出来一趟辛苦了，给你一百。”
　　说好的是不给钱第一趟出车，可是张向东开车稳当，人也仔细一点，人家老板看了喜欢，就想着以后好好用，给一百块的辛苦费。
　　已经算是人道了，张向东觉得老板人很好，他就是这样，人家对着一点儿好，那在他眼里就是好人了，没说什么拿着了，看到人家晚上还有人拿着气球，氢气球，能一直飘着的。
　　想着慢慢没有，也是时兴的玩具，就去买了两个，缠在自己手上去。
　　又去买了两斤饼干，剩下来几十块钱，都装起来了。
　　“张向东--”
　　“还真的是你啊，我老远就看着像是你，还真是，你从上海回来了？”
　　张向东也认出来了，笑着打招呼，把饼干包起来，想着放车筐里面，可是怕碎了，想了想，又放到自己随身的包里面，“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说到这里，他看了一圈，这个点儿了都是住家户，出来散步什么的，“你住在这里啊？”
　　心里带着一点羡慕，差不多大的年纪，人家在县城买房了。
　　李大福摆摆手，胳膊里面夹着一个黑皮包，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盒烟，一边给张向东点上，“哪能呢？我这是出去进货了，晚上回来结果没有回去的车了，你是不是正好回去啊，方不方便带着我。”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张向东就答应了，都是第一个村子的，“上来，路上我们说。”
　　他一动，就去推着摩托车走，手上的那俩气球一动一动的，特别的显眼，李大福看了一眼，“给孩子买的啊？”
　　记得张向东家里是个女儿的，“我给你栓在前面吧，拿着不得劲。”
　　张向东忙说不用，“没事儿，没事儿，不碍事。”
　　他是怕拴着不结实，万一飞了或者是给人家碰破了都不好，就自己缠在手上，一个挺贵的。
　　李大福笑了笑，心想家里不就是个女儿吗？
　　至于吗？
　　这边农村里面当爹的，只管着外面干活儿赚钱，回家就是吃饭睡觉，虽说是不打老婆孩子，可是体贴的是真少。
　　不会去烧水做饭的，也不会去扫地劈柴，女人体谅男人，觉得地里活儿累，不干就不干了，可是女人都是跟着一起下地的，回来了还要烧水做饭洗衣服，没几个男人能体谅一下的。
　　十有**的男人不会干家务，不会帮衬着一些，更别说是对着孩子怎么样了，给吃给喝给上学，要东西的时候给买，已经是很尽力了。
　　所以李大福还真没见过张向东这样的，揣摩着他大概挺喜欢自己家闺女的，毕竟坐着人家的摩托车，就说好听的话儿，“你们家闺女几年级了？”
　　“三年级。”
　　李大福嘿一下就笑了，想起来自己那小野种，也是三年级了，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那疯婆子。
　　当初他不给孩子上学，在家里干活儿，上什么学啊。
　　可是那疯婆娘，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得给孩子上学，不教不行，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没法子，李大福想着也没几个钱，上就上呗，顶多是几个本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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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熊孩子传奇
　　摩托车将近一个小时， 李大福就看着那气球在自己眼前飘了一个小时，张向东给他送到大路上，他骑着车继续顺着大路走。
　　回家的时候，慢慢听着摩托车的声音，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自己爬起来， 开了灯，打开门漏出头来，“爸爸，你回来了？”
　　张向东停车的时候， 看到灯亮了就笑了笑，高大魁梧的身躯在夜色里面显得格外的健壮让人安心。
　　他牵着两个气球，递给慢慢， “看看， 这是什么？”
　　慢慢捂着嘴巴笑，咯咯的， 伸着手去拿，张向东递给她，就嘱咐她，“不能松手，松手了， 就上天跑了，知道吗？”
　　慢慢不知道，张向东就直接松开手， 就看到那气球慢慢的到了天花板那里，慢慢仰着头，一点儿也不困了。
　　她伸着手踮着脚就勾到绳子了，一拽一拽的，气球就一动一动的，马永红站在一边给他收拾包，“买这些干什么，就知道花钱。”
　　张向东没说话，他还没吃饭，马永红留了饭，他就坐在沙发那里吃，看着慢慢在那里玩，屋子里面的还是白炽灯，颜色带着一点黄。
　　张向东看着人不清楚，想着哪天去换了，换成白色的电灯柜儿。
　　“你去开车怎么样？”
　　张向东咽下去嘴里的饭，“还行，老板不错。”
　　“我回来，老板给了一百块钱呢。”
　　他话不多，说完这两句，就听着马永红在说，“那就行，好好干，开车就是熬夜累，你晚上开夜车的时候，一定注意下。”
　　“要是累了，就停车休息下，别着急赶路，出事都是晚上出事儿的，疲劳驾驶。”
　　“这下回来待几天，什么时候去啊？”
　　“等电话，有活儿了就打电话叫我，最近活还可以。”
　　马永红点点头，“老板说没说多少工资？”
　　当初去的时候是人家介绍的，只说是试试，不一定人家要，也没有谈工资。
　　“没说，就按照市场价格来，少不了钱的。”
　　马永红就不喜欢说这个，一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涉及到钱的，心里面得有个盘算，不能一点儿盘算也没有。
　　“你也别老想着别人是好人，人家是老板，虽然是说了算的，但是你也不要太老实，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说，老憋在心里面干什么。”
　　说着就不高兴，就总是这样，做事儿没打算，人家说什么就信了，老觉得别人不会坑你，可是人性隔肚皮呢。
　　“话儿都是当面鼓，对面锣的说清楚了，不然到时候你就不好说了。”
　　张向东吃完最后一口，只低声答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马永红就催着慢慢去睡，“别玩了，明天不是上学？”
　　慢慢牵着气球，笑嘻嘻的，“不上学，星期天。”
　　“那也去睡觉，赶紧关灯。”
　　慢慢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忘记老鼠的恐惧了，她每天晚上不是在怕鬼，就是怕老鼠，睡觉前总是带着点儿阴影。
　　张向东给她把气球拴在床头上，“嗯，好了，放在这里好好看吧。”
　　慢慢就笑，头发乱了，糊在眼睛上，她忍不住蹭了蹭枕头，“我不想给青青。”
　　两个气球一样的，是张向东买来的，给顾青青一个，他是对着孩子很好的人。
　　张向东也没把慢慢的话儿放在心上，“这不是两个吗？给她一个，你要是想要，我再给你买。”
　　慢慢就点点头，“那给她一个吧。”
　　张向东就点点头，给她拽了拽气球，“睡觉吧，青青在这边，你大姑对她还没有对着你亲，好好儿相处。”
　　顾青青这么大了，小时候大姑不要，不能看到她，就养在张老二这边了。
　　等着孩子大一点了，大姑大概也想开了，也确实是有个孩子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个猫狗都有感情了，跟姑父商量着去接了顾青青回家上学去。
　　结果顾青青不愿意，总是哭，要在她姥姥住在一起，不能分开。
　　没办法，就又回来了，只能大姑跟姑父跑这边勤快一点儿。
　　可是孩子不是自己养大的，感情上就是差点儿的，大姑对着慢慢就对着比青青要亲一些。
　　小时候特别明显，大姑是个裁缝，在家里做衣服的，小时候会做鞋子，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双。
　　还有小衣服，慢慢以前有一身红色的唐装，就是大姑做的，她跟顾青青一人一身儿。
　　后来穿去了上海，一点也不比大城市的衣服差，看着很喜庆了，做的衣服没有线头，料子也舒服，很是讲究。
　　大姑现在，往这边走得越发勤快了，就想着把孩子接回去，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她还是打开心扉，能接受了。
　　可是顾青青跟她不亲近啊，父母带孩子，跟老人带孩子，到底是严厉一点，看着不对的地方就管教，顾青青当然不愿意回去了。
　　在这边，张老二家里就没有人敢说她一句的，要什么给什么，吃最好的，还得一家子哄着她。
　　慢慢早上睁开眼，就拿着自己的气球，牢牢的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张向东看到了，又嘱咐一句，“别撒手，不然就飞了。”
　　慢慢点点头，很认真了，“我不会的，我不松手。”
　　张向东舍得钱给孩子买东西，也舍得钱买吃的，“我去地里，你一会儿回来吃饼干。”
　　“我知道了。”
　　慢慢就跑着，一路跑到张老二家里，找到顾青青，把气球递过去，“我爸爸给你买的。”
　　递给顾青青就走了，张老二家里的还想问问张向东的事儿，结果还没等开口，人一阵烟就没了，她就嘟囔一句，“跑什么跑，地上有钉子似得。”
　　回去路过冯娘娘家门口，她家里的儿子正好在挨打呢，比慢慢几岁，十三四的时候，猫狗嫌弃。
　　又格外的调皮，他爸张大青不是好脾气的人，他妈风娘娘也是个急性子，因此虽然是独生子，但是一点儿也不娇气，经常是男女混合双打。
　　“我就被你气死了，你给谁打电话呢？给谁呢？电话费你给我打五十多块钱。”
　　冯娘娘拽着儿子，真的是气死了，她家里刚装上了电话，然后去交电话费，结果五十多。
　　她就不相信了，没舍得打几个电话，怎么就花了这么多钱呢，要命了，在那里就跟营业员掰扯。
　　人家能查出来，就查时间跟通话记录，好家伙，“您看看，这么多电话，一点儿也没掺假。”
　　冯娘娘看了眼，全都是她村子里有座机的电话，还都是排起来的号码，按照顺序来的。
　　这事儿，还真的是没有别人干的，逮着儿子就问，“你是不是打电话了？”
　　张小洋很不在乎了，“打了啊，我照着电话本打的。”
　　你可真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呢，还知道拿着电话本，挨家挨户的打，真的是欠打呢。
　　他爸也气死了，张大青脸就黑了，“你打电话干什么啊？”
　　“没事儿，跟大家说说话。”
　　你说，就这样的，此时不打，难道留着过年吗？
　　夫妻俩逮着就打，张大青是又高又胖，“我就打死你算了，五十多，你给我挨家挨户的打，就没有你这么丢人的。”
　　张小洋不能傻等啊，一看情况不对，就开始往外跑，跑到门槛那里，结果就被冯娘娘一把抓住了，屁股上好一顿打。
　　摁在地上就是夫妻双打，慢慢牵着气球，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名场面，张小洋哭的眼泪八叉的，一个劲儿的告饶，这会儿不像认错也得认，是真疼，那棍子打在屁股上，就没有不疼的。
　　看到慢慢了，见了救星一样的，张小洋就喊他，“去喊人来，我要被打死了。”
　　“谁敢去，慢慢别去。”
　　冯娘娘紧跟着喊了一声，打孩子这样的事儿，谁来了没用，今儿拦住了，憋在心里面，明儿也得给找补上来，五十块钱啊，这时候猪肉还不到凉快一斤呢。
　　嗓门不自己的大了，慢慢吓得刺溜一下就跑了，牵着手里的气球，带走了张小洋最后的希望。
　　慢慢进家门了，还听到隔壁院子里的声音，杀猪一样的。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一直打到认错，打到服气了，冯娘娘才收手，气死了。
　　孩子要是听话，要是能听的懂人话，谁愿意动手啊，一次次的，直接让人没耐性了。
　　慢慢拿着气球玩，觉得线短了一点，她想着要很长的线，看看它到底能飞的多高。
　　因此就把气球挂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了，自己去屋子里找绳子。
　　她想着找粗一点的绳子，喜欢的不得了，就一直子柜子里面找，没有。
　　又起来去找抽屉，结果就看到有人影。
　　她就赶紧出去，气疯了。
　　张小洋这缺德鬼，拿着针扎了他的气球。
　　龇牙咧嘴的，把气球拽下来捏在手里，正好拿着针一针下去。
　　脸上是控制不住地笑啊，好像隔壁杀猪的不是他一样的。
　　看到慢慢出来，一阵烟一样的跑了。
　　那气球，瞬间就从小仙女成了猪皮一样的，在地上跟个塑料袋一样。
　　慢慢赶紧跑过去看，想着去找针眼儿，然后给粘起来，结果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爆哭啊。
　　她就知道，张小洋就是他爸说的，小王八蛋，来讨债的，没有好心眼儿。
　　张小洋数着一二三，心里面打着节拍，贴着东墙听到隔壁如约而至的哭声，放心了，呲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痛快了。
　　哼着小曲儿乐呵呵的，冯娘娘就够死了，心想儿子是真没心没肺，你刚挨了打，怎么就心情这么好呢，那小曲是怎么哼出来的啊。
　　她就觉得，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呢，打了你一顿还不老实，然后又故意在这里哼曲儿，这是要上天啊。
　　“你哼什么？”
　　“没什么。”
　　“你高兴啊？”
　　张小洋觉得这没头没脑的，他当然高兴啊，刚出去作妖，给隔壁胖丫头气球扎破了，能不乐呵吗？没听到隔壁胖丫头哭的天崩地裂吗？
　　结果就看到他妈拿起棍子来了烧火棍，就在门后，拿起来可顺手了，待着张小洋就开打。
　　“我让你气我，气死我了，你爸给你找个后妈是不是？后妈给你一天三顿大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张小洋就觉得自己冤死了，你能不能一次性打完，怎么过了这么一会儿了，还接着打呢，他生气了，“没有后妈也是一天三顿打啊。”
　　话是实话，可是气人不。
　　慢慢很伤心了，心疼啊，还没好好儿玩，就给扎坏了，人怎么这么坏呢。
　　不敢去人家家里追过去找，也不好意思，知道大人在家里。
　　只能一个人哭，等着家里人回来告状，她心里恶狠狠的想，一定要给张小洋再打一顿，刚才还是心太软，她还可怜他天天挨打呢。
　　活该挨打。
　　正想着呢，结果隔壁就开始了，张小洋嗷嗷的，他妈一个人拽不住他，只能一院子追着跑。
　　慢慢悄悄的，闭嘴了，然后到西墙那里，两只脚才踩在下面的砖块上，两只手扒拉着墙头，露出来两个眼睛，正好看到冯娘娘棍子打在他屁股上。
　　慢慢就下来了，拍了拍手上的土渣滓，整理了一下裙子。
　　看到你挨打，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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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财主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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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是不是是欠
　　等着张向东回来了， 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去说，都是邻居家里的，孩子之间恶作剧之类的，都很少找到人家家里。
　　“等着我看到他了，我说说他， 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不是？”
　　慢慢就点点头， 很好哄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就是在街上看到顾青青拿着玩的时候，会羡慕， 俩人一起买的，她的就没有了。
　　人家的还好好儿的在那里，回去就跟张向东说， 慢慢这孩子， 有一些心里话儿不对着妈妈说，对着爸爸说。
　　她跟爸爸的关系更和谐一点， 因为马永红这脾气，是真不好，真强势，不是适合倾听的人，也特别的刚， 不耐烦孩子磨磨唧唧的。
　　“爸爸，我想把青青的气球要回来，那也是你买的。”
　　慢慢觉得， 我爸爸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有你也有那没话说，可是现在我没有了，我就想要回来。
　　张向东一下子就笑了，看着慢慢，慢慢一下子就觉得羞愧了，她知道这样不好，给人的东西就是给了，不能要回来。
　　低着头，张向东也不讲大道理，他手里有零钱，就拿出来一张一元的给慢慢，“叫爸爸。”
　　慢慢就笑着接过来，“爸爸。”
　　然后张向东就接着说，“你看我给你钱，没有给青青钱，你姑父也不给青青钱。”
　　顾青青是好，可是是两个老人掏心窝子对她好，爸爸妈妈的话，绝对是比不上慢慢的。
　　人不能太贪心，想着什么都要有，你有的地方比别人差，那就再去找找看，总有比别人好的地方不是。
　　“气球不要去要，你喜欢，等我下次出车回来了，还给你买，给你买两个。”
　　慢慢就很开心了，转念又一想，“那要是他再来扎我的皮球怎么办？”
　　“不会的，他再来我就动手了。”
　　慢慢就看着张向东，觉得怎么就这么威武呢，她觉得爸爸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能给她所有想要的，一个父亲该给孩子的感觉，张向东都给了。
　　他虽然早些年穷，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可是对着慢慢，从来都是有多少的好，就给多少的好。
　　马永红不惯孩子，脾气大，而是他惯孩子，慢慢就是做错事儿了，他也不会去说一句不好的。
　　马永红打孩子动手的时候，张向东在家看到就拦着，气的马永红连着他一起骂，“你别拦着，今天谁拦着没用，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管，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越有人拦着，她就越生气，还就是非得打一顿才行。
　　打完了，张向东就生气，好几天不搭理她的，心疼孩子挨打。
　　这边父慈子孝，那边李大福回家，整个就是腥风血雨。
　　张向东不知道李大福干的好事儿，还好心好意的带着他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就是谈离婚的，看看人死没死的。
　　大晚上的回来，在外面拍门，李铮铮就打开了，面无表情的。
　　李大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崽子一个，都不值得他动手的了。
　　直接就走到里间去看王秋菊，抻着脑袋进去。
　　王秋菊听到声音了，眼巴巴的看着门，脖子都抬起来高高的，喊着李大福的名字，“大福，大福--”
　　李大福简直就不是人，“哟，还没死呢。”
　　弟弟听着这句话，眼泪就下来了，看着李大福进去，到了王秋菊跟前，“你这是何苦呢，趁着清醒明白的时候签字离婚，然后那孩子你带走，果果跟着我，我给你钱，你回娘家去，这不是两全其美。”
　　他倒是渣的挺明白的，“你跟着我，也没有好日子过，你跟我就不般配，我出去做生意，市面上走的，你说我能有个神经病的老婆吗？”
　　“所以，你熬着也是干熬着，我不回来，你什么办法也没有，你去找也白搭，瞧瞧，这不是摊在这里了，没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包依然夹在胳膊下面，似乎就是抽空来说一声儿，压根就不是家，不打算在这里有任何的停顿。
　　反正李铮铮他是不想要的，疯婆娘他也是不打算要的。
　　也不管亲儿子果果就在门外站着，他看疯婆娘就跟看死人一样的，彼此不要耽误最好了。
　　他之所以来，之所以这么有底气的来，是因为外面勾搭的那一个怀孕了，说是个儿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听外面砰的一声，他看了一眼，是果果打翻了水杯，热水洒了一手，烫红了一片。
　　李大福才注意到孩子也在，大概也有点为人父的自觉，“你不要听，睡觉去。”
　　说着把门关上，果果咬着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冷。
　　刚才他想去烧水，被李铮铮赶出来了，李铮铮烧好了，就给他倒上，果果对着爸爸还是亲近，端着热水去给李大福，结果他全部都听到了。
　　李铮铮烧完水就站在院子里面，他一点都不想听李大福说什么，反正不是人话就对了。
　　看着明月当空，看不出一点美感来，一片小乌云，黑纱一样的遮挡了半个月亮，他冷笑一声，扯了扯嘴皮子，然后听到屋子里面摔东西的声音，一瞬间飞奔进去。
　　看到是果果打碎了杯子，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哭什么，站远点，我给你收拾了。”
　　他没听到李大福的话儿，果果蹲在那里，手都是抖得，觉得里面的不是爸爸妈妈，是野兽。
　　他才几岁的人，就已经知道了，黑夜不可怕，可怕的是畜生一样的人，披着人的面孔，里面却是吃人的鬼。
　　这一刻，打翻的不是水，也不是火辣辣的疼，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紧紧闭着的里间门，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低低沉沉的。
　　果果知道，这一刻，自己没有父亲了，手被划破了，看起来极为狼狈，可是它固执的伸出手心来，只有手心是白的，里面什么也抓不住。
　　王秋菊看着李大福，这时候，她才知道，这终究不是良人，“你跟她过得好？”
　　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前面有个女儿，名声一直不好听，男人死了以后，就在村子里面勾三搭四的，仗着一股子泼辣劲儿霸占了丈夫的房子，丈夫家里人怎么撵着都不走。
　　李大福本来就是个混混，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对着王秋菊还算是过得去，最起码没有想着她死了算了。
　　王秋菊的疯病也好了很多，两口子的日子很有样子，她干活儿好，干的麻利，会做盖帘。
　　秋天的时候去山上找苗子，回来就熬着夜扎盖帘，还有扫把也会扎。
　　那一双手，巧的很呢，扎出来大大小小的，送给邻居们。
　　盖帘在这里，家家户户都要用的，而且家家户户都要好几个，蒸馒头要用，烙饼用，摊煎饼用，离不开的。
　　那一年她跟李大福实在是穷的不行了，家里眼看着就没有粮食吃了，她就扎了盖帘，李大福拿着去集上卖。
　　李大福也是人机灵，他尝到甜头了，不仅仅是在这边卖了，他还到更远的地方去卖。
　　行走市面上，见得多了，他心眼又不好使，惯来就会偷奸耍滑，坑蒙拐骗的，因此就开始低买高卖的日子。
　　不仅仅是盖帘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凡是本地没有少见的，他就从别处便宜的地方进货来卖。
　　渐渐的，在乡里开了个杂货铺子，比小卖部更大的一个杂货铺子，一下子就成了小老板。
　　抖起来了，本性也就都出来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跟那寡妇勾搭上了，寡妇来买东西，渐渐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大福也不要钱了。
　　现如今好了，那寡妇在家里闹腾着，非得要他回来离婚不行，不然的话，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不要了。
　　李大福到底是被人拿住了，回来了，势必要离婚的，不然那寡妇有的闹腾呢。
　　你说好笑不好笑，那寡妇不知道跟多少人勾搭，她还是自己风流，本性就是脏的，李大福竟然还看上了。
　　王秋菊当初是被人逼着的，而且本性贞洁，不然不能给刺激成了疯子，结婚了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结果，王大福瞧不起她，嫌弃她，却能看得上那个寡妇。
　　这世道，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王秋菊嘴巴里面，好像是吃了一肚子的黄连，喝了一肚子的黄连水。
　　男人，或许就是欠。
　　“比你好。”
　　三个字，一句话，王秋菊这些年，什么憧憬都没了，她跟着李大福的一辈子，就这么被抹杀了。
　　王秋菊大概是要笑，结果呛到了，咳嗽的眼泪都下来了，“那女的四处勾搭，就比我好？”
　　她这一刻，多不甘心啊，不甘心，人的一辈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初被人什么不是自己的错，嫁给李大福也不是她的错，可是她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她娘当初抱着她哭，说这是命，得认。
　　她认，闭着眼睛大老远嫁过来，找了个李大福。
　　结果老天爷不开眼啊，她认命了，怎么也不给条活路呢。
　　凭什么，她没做错什么，就获得还不如一个风流的寡妇呢？
　　不甘心，真不甘心。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大福，她脑子糊涂了多少年了，这时候突然就无比的清醒了。
　　“离婚可以。”
　　她声音还是虚弱，只是不带着弱气了。
　　李大福笑的更开心了，“早就应该这样了，你能想开最好了，要多少钱吧？”
　　他自己在心里面估摸了一个数，能离婚最好了，比死在家里强，晦气。
　　他现在就打算是送瘟神一样的，压根就不记得当年寒冬腊月，王秋菊在那里扎盖帘，手都是肿的，给他没有本钱的拿到集上去换钱。
　　李大福这个王八蛋，是靠着王秋菊发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上面的雪太冷，因为月光一直照着，下面的雪太硬，因为无数人踩过，中间的雪，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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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出走
　　王秋菊头发枯草一样的， 恰如坟头草，不光光是别人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几天的功夫了，多早晚的事儿。
　　身上都起褥疮了， 有了褥疮， 那人还能有好的吗？
　　李铮铮就是再能干，他也不能照顾的王秋菊无微不至，他压根就弄不动她翻身，光是每天的排泄就够他忙的了。
　　“你盼着我死， 我知道，巴不得我死了。”
　　“可是，李大福， 我告诉你， 我还就好好的活着了。”
　　李秋菊紧紧的抓着床单，下面控制不住， 一股味道就在房间里面蔓延开了。
　　李大福闻着那一股味道，看了她一眼，“有意思吗？”
　　“我告诉你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他对付一个瘫痪的人， 法子简直太多了，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不给吃不给喝， 或者里面加点什么，或者是动手之类的，没有人知道的，就算是有人怀疑，可是证据呢。
　　大家对一个瘫痪的人，远远没有对一个健壮的人来的同情与重视，似乎觉得，就这么去了，大概也是一种解脱，好似真的有天堂一样。
　　李大福是认真的，王秋菊知道，她清楚得很，结婚八年，算是看明白了，她在这里，没有活路。
　　“李大福，人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你对我怎么样我不跟你计较，谁让我娘家给我送过来的，瞎了眼。”
　　说到这里，她抬起来脖子，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的看着李大福，“可是，两个孩子，你一个手指头也别动，你别以为我娘家没人了。”
　　“铮铮不是你亲生的，你总得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上学。”
　　李大福怎么可能呢，他压根就不想要这俩累赘，加上那味儿不好闻，“墨迹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做梦呢你，还我养着那野种，你傻吧。”
　　说完就走了，出去看到俩孩子站在那里，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待着，可是这个点了，也没有地方去，在院子里气的转了两圈，他是打死不会去王秋菊屋子里面睡得。
　　想了想，出去了，到亲戚家里借宿去了。脸皮厚，一点不觉得麻烦别人，也不觉得让人看了笑话。
　　王秋菊一句话不说，李铮铮看了她好几眼，觉得不像是她，梦寐以求的人回来了，不应该更受刺激，动手打人了吗？
　　他去给王秋菊收拾，味道那么大，说实话再正常的人，再亲近的人，都是有生理反应的，真让人作呕。
　　可是李铮铮什么神色都没有变化，他就给擦洗干净了，然后换了洗干净的破衣服，就跟照顾婴儿一样的。
　　果果就打下手，也不嫌脏。
　　还笑着跟王秋菊说，“妈妈，我跟你睡。”
　　王秋菊不愿意，她还是疼果果，“你回屋子里睡，把门关上去，我有话跟你哥说。”
　　李铮铮洗了手，就站在那里，看了王秋菊一样，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面其实一点期待跟好奇都没有。
　　果果听话，就出去看了一圈，看着李大福不在了，他就去把门关上，对爸爸心里面有了恨的。
　　李铮铮站在那里侧着脸，他都不想给李秋菊正脸，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想去拥抱一个人，可是她身上都是刺，这个刺还只是对着你的，不会对着别人。
　　离得近了总是疼，可是离得远了觉得冷，最后只能侧着身子，麻木的在那里。
　　王秋菊躺在那里，也累得气喘吁吁的，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开口，她不说话，李铮铮就一直在那里站着，不会主动说话，“你从小就这样，倔。”
　　她看着孩子突然就这么大了，可是关于李铮铮的一切，记不清，总是记得很倔。
　　带着李铮铮到了这边来，就背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两件衣服。
　　她在前面走着，李铮铮就在后面跟着，她不亲近他，也不去抱他，那孩子就一个跟头一个跟头的倒在地上，就是这样，也不吭声，倒地上的时候，先看前面的人走远了没有，然后紧紧的再跟着，怕王秋菊不要他了。
　　很小就知道，王秋菊不喜欢他，不想要他。
　　所以知道王秋菊走，他生怕反悔了扔自己在半路上。
　　所以，不去开口要抱着，也不去让人等着，就一个人努力的跟着。
　　到了这边来，就一天不停的干活，王秋菊突然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要说两句软话，可是看着他跟树一样的站在那里，五官坚毅，跟她不一样的样貌，李果果跟李大福像，不帅气。
　　可是李铮铮长得好，极为有精神的一个孩子，钢尖儿一样的，她就咽下去了，“你明天去你姥姥家里，找你姥姥，让她来。”
　　李铮铮倏忽抬头，看着王秋菊，只觉得嗓子眼里面堵着一团茅草，让人开不了口，嘴巴被缝上了。
　　他懂，懂什么意思。
　　娘家人来了，是带着她走的。
　　他宁愿在这里伺候着王秋菊，宁愿饿肚子宁愿她发疯打人，这些他都愿意受着。
　　可是王秋菊想开了，要走，她走了，那他能去哪里呢？
　　姥姥家那边是不能要的，一开始就不要，亲闺女都照顾不了了，谁能顾得上李铮铮啊。
　　“好。”
　　他答应了，王秋菊跟他说了地址，就不肯再说话。
　　李铮铮最后也没一句，要不要带着自己走。
　　他站在天井里面，月凉如水，坐在门槛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那么多没有一颗属于自己，星光灿烂，河汉千秋，他在心里面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李铮铮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未来的人生不美好。
　　他是受过教育的，课本上的每一个知识，他都背的牢牢的，并且以此激励自己。
　　没有人的人生是活该不美好的，即使你的开端一滩烂泥，即使天选之路半生坎坷，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不曾看到光，可是心中始终有一团火，阳光总会来。
　　只是时间问题，七点钟，李铮铮就走了，喝了一肚子的水，包着几张饼就走了。
　　走之前，他找到了李大福，“我妈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回来多早晚剁了你。”
　　说话恶狠狠的，给亲戚吓了一跳，李大福气的跳脚，“你去哪里，你走了就别回来了，赶紧滚蛋。”
　　李铮铮只看他，像是把他样子记在心里，“你记好了李大福，不然我真的，弄死你。”
　　头也不回的走了，果果哭的在后面追。“哥-哥--”
　　李铮铮跑的更快了，不能给人家知道他去姥姥家了，不然李大福要出幺蛾子，姥姥家他不知道走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身上也没有钱。
　　果果追上来，他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
　　“哥-哥你去哪儿？”
　　“哥-”
　　趴在地上哭的都没有人声了，张向东骑着摩托车，就看着果果在那里趴着哭，一个劲的看着前边。
　　前面有个大孩子头也不回的跑，还背着个包袱。
　　他以为是离家出走什么的，这两天也知道了，知道李大福干的好事儿，他加了油门就追上去了，李铮铮跑的快，这一会儿工夫都出村子里的大路上了。
　　张向东追上了，就赶紧从后面喊，“去哪里啊？”
　　李铮铮还是跑，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还是难过，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
　　太难了，人怎么能这么难呢，难道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倒下了。
　　再也起不来了，所以一直跑。
　　喊了人，结果孩子还是跑，跟没听见一样的，张向东就骑到他旁边去了，“你这是去哪里啊？”
　　李铮铮一下子停下来了，他不认识张向东，张向东看他不说话，知道不认识，赶紧解释，“咱们一个村的，跟你爸爸也认识，你爸不是李大福吗？”
　　一听李大福，李铮铮眼神就更不友善了，退后一步，生怕是来带他回去的。
　　到时候被李大福弄死了，也没有来给主持公道。
　　“我没去哪里，去找个活儿干。”
　　张向东一听就牙疼，“你爸也是，你这么小，让你去哪里干活儿？”
　　他是气的，从小就是疼孩子的人，对着孩子都很好了，觉得就是李大福出鬼了，不想养孩子，逼着孩子出来找活儿干。
　　李铮铮想了想，“去徐州。”
　　然后加上一句，“我爸那边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个活儿，我去帮着干。”
　　真不是东西，张向东在心里面骂李大福，这么小的孩子，要上学的，结果学都不给上了，你说在家里养着不就是吃顿饭的时候，非得给撵出去，他都怀疑李大福是给孩子卖了。
　　到底是没把人想的那么坏，他也是好糊弄，“那你怎么去？”
　　看这样是自己去了，李大福是不去送的，那边也不来人接，这么小的孩子，作孽。
　　李铮铮就咬着牙，“我走着去。”
　　张向东看着这孩子，一身的倔劲儿，看他要继续走，张向东就老毛病犯了，烂好心。
　　他见到的事儿，只要是能帮的，就帮着人家给办了，哪怕自己搭上一点儿，也干。
　　“你上来吧，我送着你去，我跑车正好到广州，路过徐州地段，到那里给你放下来。”
　　李铮铮就愣住了，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儿。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们家慢慢，跟你一个年级的呢。”
　　慢慢，张慢慢，那个胖丫头，白的发光，幼稚死了，一看就是笨笨的。
　　这样的孩子，李铮铮私以为，家里爸妈都是好人，他坐在摩托车后面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早上的秋风吹的冷，可是李铮铮觉得真好，风吹过的时候，真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医院检查，因为胸疼怕是肿瘤，医生就很来劲了，说全国出了一个姚贝娜是乳腺癌，是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乳腺癌，哪能那么好得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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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生恩
　　他很少信别人，但是信了张向东的鬼， 因为张向东的面相， 是李铮铮这个年纪都能看出来的和善，眼神里面就带着。
　　到了停车场， 张向东就直接喊着李铮铮， 这车是他自己跑的，老板打电话来有活儿了， 让他其余送货去。
　　大货车是前后两排座位， 前面是副驾驶， 后面是单人床一样的，但是脚都不能伸开，很是吝啬的空间。
　　张向东把行李扔在后面， 然后跟李铮铮说，“困了就到后面去睡， 早着呢， 到时候到了我喊你。”
　　从这里到徐州去，差不多要开车大半天呢， 大货车速度不高，不紧不慢加上吃饭的功夫， 也得一天了。
　　想到这里， 他看着李铮铮细胳膊细腿儿的， 要是走的话，那得多少天啊。
　　李铮铮就坐在副驾驶上，怎么也不肯到后面去睡， 虽然这车里面味道很大，垫子也很脏，后面都是老爷们睡觉的地方乱糟糟的，可是他怕给人家弄脏了，他没穿袜子，脚上早就有汗了。
　　“你先去前面，探路去。”
　　“行啊，我们先走一步。”
　　李铮铮看着张向东打开窗户，跟路过的车说话，一样的长车厢，都是跑货运的，南边大老板多，活儿也大，这边一家子公司，也就是几辆车，因此来活儿了，都是几家公司加上散户，一气儿跑着去，算得上颇为团结。
　　车走的前前后后，张向东是新手，就跟在后面去了，前面的要探路的，这时候有人查的，查到了怎么也要扣钱，所以他们大多数是晚上跑夜车，白天的时候东躲西藏的。
　　虽然都打点好了关系，但是里面的事儿说不清，人家今儿要讲文明，要紧一紧，那你就得跟个傻兔子一样的碰上去，人家给你扣车开罚单。
　　那人是隔壁村子的，开货车好几年了，用的是自己的车，赚钱也多，看到了李铮铮，笑着从窗户里面扔过来一包面包，“带着孩子来的啊，给孩子吃。”
　　从窗户过来，打在了张向东的膝盖上，然后掉地上去了，李铮铮看了一眼，张向东开着车挪不开手，他也紧张第一次自己跑，“你捡起来，自己吃。”
　　李铮铮就捡起来，张向东看出来了，这孩子实在是拘谨，“没事儿，你吃，打开吃就是了。”
　　是鸡蛋糕，一包有八个，每一个底下都有一个薄膜纸，在外面开车的人，吃饭的点儿不固定，因为就带在车上，饿了就随便吃两口，也是不容易。
　　李铮铮就打开了，拿出一个来，把下面的皮儿撕开了，然后一口就去了半个，他的嘴巴里面干干的，面包又是干巴巴的，他就慢慢的，牙齿深深的咬进去，甜味就在嘴巴里面散开，真香。
　　侧着脸去看自己这边窗户的外面，走的全是乡下的路，不去上高速，上高速要求严格，一查一个准儿，而且过路费也高，不是逼不得已，不会上高速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前面的车就打电话，找好饭馆准备吃饭了，张向东去的时候，大家都在了，一共五六个人，大家伙儿都是凑起来一起吃饭的。
　　跑车辛苦的男人，都是想着吃顿好的，可是一个人点菜吃的品种少而且还贵，人多了就不一样了，能吃一桌子的菜，然后大家均摊，算是AA了。
　　“这是你儿子啊？”
　　说话的还是早上隔壁村的老杨，给李铮铮鸡蛋糕的那个。
　　张向东就笑了笑，“一个村的，正好我路过送到徐州去。”
　　正好菜上来了，大家就吃饭，李铮铮跟着一起吃，看着一桌子的菜，第一次吃的这么丰盛过。
　　张向东是很会照顾孩子的一个人，给夹菜，然后拿馒头，就觉得跟自己家里闺女一样大的，照顾习惯了。
　　李铮铮吃的不快，但是吃的多，他吃馒头一口咬下去，腮帮子带着一点鼓起来，然后咽下去，在一群大老爷们里面，倒是显得秀气一点儿。
　　饭店门口有卖特产的，各种各样儿的都有，只要你有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啊，张向东去买烟，司机少有不抽烟的，开夜车的时候，不抽烟就很难熬。
　　拿着两盒烟，然后就有老太太喊，“看看，罐头便宜来，黄桃罐头，十块钱四瓶。”
　　张向东顿了一下，“五瓶卖不？”
　　“你看看，我这瓶子就不少钱了，都是买来的。”
　　张向东看着有门儿，就自己说了，“送一瓶小的就是，吃好了我们再来买，我们都是常年跑的人。”
　　抱着五瓶罐头就上车了，上车自己打开了那瓶小的，给李铮铮，“吃吧，到徐州还有三个小时呢。”
　　“我吃饱了不饿。”
　　“没事儿，吃着玩儿，我们家里慢慢，就爱吃这个，喜欢喝这个糖水儿。”
　　说到这里还要顿一下，带着点儿苦恼，“吃这个对牙不好，还是爱吃，没法子的事儿。”
　　李铮铮就斜眼看了后面车坐上摆着的梨子，这据说是什么道地的梨子，吃了止咳化痰有奇效，也是给他家里闺女买的。
　　他一边慢慢的吃着那罐头，一边想慢慢那脸蛋，除了胖，就是白，加起来就是白胖，再就是那比其他的孩子，多带着一点小矜持，会对着人说谢谢，也会道歉，下课了也不会瞎跑。
　　倒是乖巧的很，李铮铮这么一想，只觉得那胖丫头，其实还是可人疼的，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跟个小仙女一样的，笑起来眼睛眯着，控制不住的得意。
　　慢慢去上学，没看到李铮铮，也没有人在乎，他事儿多了去了，时常也是不来的。
　　“慢慢，你作业写完了没有，给我抄抄。”
　　慢慢就拿出来作业本，张丽是老师布置什么作业也不清楚，照着抄就是了，一点儿也不费心。
　　嘴巴还要一直说，“英语老师上课要默写，我还不会你。”
　　慢慢拿着英语书在那里看，一听心里面也紧张，脸都带着一点红，她可认真了。
　　昨晚上回去就默写，背了，然后看着每一个字母都很熟悉，都会写。
　　张丽看着她嘴巴里面嘟囔着，也来不及再去搭话了，心想学习可真认真，“待会儿给我看看。”


第一节 课英语课，小眼睛老师果真是要默写的“昨晚上不是说了，要你们回去看，拿出一张纸来，我们默写。自觉点，别打小抄。”
　　慢慢挺紧张的，然后就在那里写，老师那眼睛，可犀利了，谁也别想看，来回的转悠，走到慢慢那里，还特意看了一眼。
　　就比较差异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而已，很简单了，怎么这孩子平时这么认真，上课都不带说话儿的。
　　慢慢都混了，顺序不对，顺带着还拉下来几个，老师当堂批改，喊到谁谁上去。
　　张丽第一个，她就比较厉害了，气的小眼镜瞪大了眼睛，“伸手。”
　　摊开手，小棍子拿着，卡卡卡三下，“你就写三个出来，就三个你怎么好意思呢。”
　　“回去写，写十遍。”
　　张丽就拿着下来了，还对着慢慢说呢，“没事儿，不疼，一会儿就好了。”
　　宁愿挨打，也不想学习，就这样。
　　下一个就是慢慢，说实话，在班里一半以上都是几个字母的情况下，能大体上写出来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确实是不容易了。
　　只是，这成绩，对不起孩子的努力，慢慢这上课简直是上河小学的一股清流，老师就没有不夸的，“你看看，你顺序都不对，回去要对照着好好改改，你看最后才二十四个，拉下了一个。”
　　还有是白纸的，老师就气死了，下课的时候拍着桌子，“明天，我还要检查，你们给我回去好好改，罚写的都要写，早上起来课代表收起来给我送过去。”
　　慢慢看着那上面的批改，就摸摸的打开课本，下课也不说话了，就是看字母表，看着看着就开始各个字母开始飘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排列，为什么非得记这个顺序，看着都一样。
　　中午回家，就看奶奶跟顾青青在那里坐着，跟马永红说话呢，“现在你这里，下午就直接去学校里面去。”
　　正好看到慢慢进来了，拉着慢慢继续说，“你以后放学了，就等着青青，你们一起回家来。”
　　说完就着急忙慌的走了，马永红就拿了筷子，“吃饭吧。”
　　看着顾青青坐在那里吃饭，马永红觉得这是什么事儿呢。
　　顾青青生父跟生母找上来了，找到张老二家里来了，那女的当初能把女儿扔了，然后要个儿子，就知道，是个狠人。
　　在那里哭鼻子抹眼泪的，“这些年，都想着这个孩子，知道你们肯定照顾的好，我们也感谢你们，真的婶子这些年，你跟叔养着孩子，不容易。”
　　“我们那时候穷，又想着要儿子，不得已，才把孩子打听了一个好人家。”
　　“我当娘的身上掉下来一块肉，也是想孩子，这日子好过了，我就想来看看孩子。”
　　很会说话的一个人了，打扮的也很好，这时候农村里面，哪个女的化妆啊？
　　可是她就化妆，眉毛细细的，脸上还带着粉儿，嘴唇也是红红的，穿的衣服也见洋气一些。
　　跟丈夫一起来的，说话很客气，就捧着你家里，而且态度也拿出来了，“我们不想着要孩子，你们养大的辛苦，就是你们的孩子。”
　　“我就是想看看，想着这些年没尽过什么心，帮衬几个钱。对不住孩子，以前穷，现在手里有钱了，就想着帮一下孩子，尽尽我们爹妈的心。”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也想孩子，觉得对不住，生下来没吃过奶就送人了，所以才来找。


第55章 一巴掌
　　张老二家里的在那里坐着，心里面恨不得这些人死了才好， 在这里干什么要来， 当初就说好了不联系，而且不要了的孩子， 没有人来找的， 当了□□立牌坊，打死也没有人拉着的。
　　但是她害怕， 心里面犯嘀咕， 这要是孩子知道了怎么办， 她养了这么多年，就是给闺女找个依靠的，以后有个孩子在身边， 不然多凄凉呢。
　　可是孩子知道了，什么想法？
　　难道不想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所以就去找了马永红， 马永红答应的很痛快。
　　大事上从来不糊涂的， 顾青青在这边养了这许多年，不说婆婆偏心的那些事儿， 马永红也不能看着人家给孩子接走了。
　　顾青青还什么事儿不知道呢，她就在那里吃饭， 跟慢慢两个孩子抢饭吃， 你一筷子， 我一筷子的，慢慢现在知道抢东西了，自己的东西知道护着， 不轻易跟小时候一样给别人了。
　　“行了，吃饱了就去上学去。”
　　马永红亲自送着两个孩子走了，然后才去婆婆家里，那人两口子还在呢。
　　在张老二家里吃了饭，这事儿就是投鼠忌器，你是能闹开了，赶着人走了，可是得顾忌着孩子。
　　她就去看看，张老二家里的面儿上笑着，但是心里面铁石心肠的，无论如何，孩子是不给你们认的，而且就是见都不给你见一面。
　　青青生母就跪下来了，拉着张老二家的手，“真的，身子，我都知道，也理解你们的难处，可是你们把孩子给我见一面，我跟人家打听了，孩子长得像是我，我这么多年没见过一眼，求您了，给我看一眼。”
　　马永红站在门外面，隔着纱窗听见了，她怀孕了，见不得这个场面，赶紧进走了，不想进去了，进去了这事儿，弄不明白。
　　张老二家里笑就没有了，说话还是不紧不慢的，“谁跟你说的，你跟谁打听的，这就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一点一点养大的，跟你一点事儿也没有，当初不是你们不要的？”
　　青青生父是卖猪肉的，两口子这些年，在家里摆摊儿卖猪肉，后来又生了个儿子，日子好过了，什么都称心如意了。
　　所以就想着要个女儿回来，老是惦记着这个孩子，儿女双全不然也是一段佳话不是。
　　眼泪滴答滴答的，然后就不起来，怎么扶着都不起来，“婶子，我没什么坏心思，当初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就想当个亲戚来往，给我们看一眼孩子，我们也不要孩子接回去，也不要喊我们爸妈，就当亲戚，喊我婶子，我能看一眼就行啊。”
　　“以后孩子上学结婚，我们给准备嫁妆，不让孩子去给我们养老，也不用逢年过节的去看，我们就是--”
　　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捂着心口疼啊，疼的喘不过气儿来，那是她身上掉下来都要一块儿肉，可是她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儿，在婆家做不了主，什么事儿听婆婆跟丈夫的。
　　生个女儿，说送就送出去了，可是她太难了，想起来哭的时候，都不能对着别人说，自作自受。
　　“你起来，起来吧，跪着也没用。”
　　张老二家里的绷着脸，彻底没有什么笑了，给你见了孩子第一面，以后你就会天天见着，对着孩子没规没矩的，跟孩子说些什么话儿，挑拨离间之类的，离渐跟这边的感情，孩子以后两边跑了。
　　这样的事儿，她瞧着可怜，可是心里面一点都没有动摇，今儿就是在这里上吊了，她都不会松口的。
　　青青生父看着实在是不行了，就拉着老婆起来，“婶子，你们对着孩子好，我们知道，可是你不给我们见一面吗？”
　　“这个孩子，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以后也不要来了，也不要去打听了，这些年，没有人对着孩子不好，家里有一个算一个，舅舅姑姑的，拿着跟宝贝一样的，比在你们家里要好。”
　　“你们也不要想着走动起来了，孩子上学结婚，以后什么事儿，也不用你们帮衬，有她爸爸妈妈在，不行还有舅舅在，你们家里也不是很宽裕。”
　　“我们也不要你们的钱，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儿，你们给钱什么意思呢？”
　　慢慢奶奶，当初是要饭来这边的，她娘家是地主家里，家里兄弟姐妹多。
　　大哥二哥都是土匪，她父亲是保长，当初□□来的时候，坚决不投降，等着**来，因此被打死了，大哥二哥被剿匪了，活活乱棍底下打死的。
　　剩下来的就是兄弟两个，其中一个早就去世了，还有一个就是五舅姥爷了，五舅姥爷是个好人，当年知道慢慢家里养牛，花钱买了个小狗回来给看着牛。
　　一个大家族就这么四散了，剩下来老弱妇孺，在世界上活受罪，被压迫气势，挨□□。
　　家里没有饭吃，到处要饭吃，然后就嫁给了张老二，嫁进来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一些家底儿的，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能还分到了首饰。
　　慢慢只看过有一对三滴水的耳坠，精致小巧的很，早些时候大家闺秀嫁人了，必定是有一对三滴水的耳坠。
　　还有金戒指，这是慢慢看到的，给青青拿在手里面玩过，因为太好看了，小女孩对首饰天然的向往，因此记忆深刻。
　　所以说，慢慢奶奶，亲眼看着父亲被打死，然后就解放了，时代变了，成年的上面几个哥哥，活活的打死了，她的心性非一般的坚硬。
　　“你们走吧，不要来了，就当为了孩子好。”
　　“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的，孩子不知道，就是最好的，当我们是亲人，你们不要见了。”
　　最后青青生母生父就走了，走到小学那里的时候，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看，里面的孩子都上课，他们不敢进去，就站在大路上，一直等到下午放学，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都出来了。
　　慢慢记得，下课了就跑到顾青青教室那里，“走，去我们家里吃饭去。”
　　顾青青就很高兴了，到底是小，喜欢在别人家里吃饭，“走。”
　　背着书包，两个孩子就一前一后的走着，也没注意到大路上有两个人站着，笑着就跑了。
　　“我看到了，真像。”
　　青青生母哭着走了，真像啊，孩子长的跟她小时候一样的。
　　孩子长到这么大，就看了这么一眼。
　　人年轻的时候，有的错误不能犯，有的选择不能做，有的牺牲一旦决定了，就不能有反悔的机会了，也不能再去弥补。
　　既然孩子给别人了，就不要再去奢望着去要孩子了，如果孩子过得不好，或许人家愿意让孩子相认，两边都当亲戚，可是孩子送出去的，即使后来团圆了，也别扭的很，相处的很累。
　　孩子落差大，本来就对父母有怨言，对养父母那边也不亲近了，亲生父母也会猜疑，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近，隔阂很大。
　　青青生父骑着摩托车，他老婆就坐在后面，哭了一路，其实就看了一眼，孩子笑的很开心了，看着养的也好，编者一根麻花辫儿，长长的在脑后勺上，还有一对夹子在头上。
　　不能想，一想着就恨不得死了算了，不见一辈子惦记，见了一辈子也惦记。
　　“咱们以后，不来了。”
　　她哽咽着说出来这么一句，就当为了孩子好，对孩子好。
　　前面青青生父没说话，只抬起来一只手，掀起来汗衫，擦了擦脸，“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马永红看着孩子也叹气，正吃着饭，慢慢奶奶就来了。进门就先看青青，“在这里吃饭了？我还想喊你回家吃呢，饭都做好了，跟我回家吃吧。”
　　顾青青就不愿意，“我在舅妈这里吃。”
　　马永红也说，“都开始吃了，就在这里吃吧，你跟慢慢爷爷吃吧。”
　　张老二家里的就不说话了，坐在那里看着顾青青吃饭。
　　吃好了，张老二家里的才哄着顾青青回家去了，她是真疼爱这个孩子，家里做的饭，有点儿好的都给顾青青吃了，慢慢就不在她眼里面，陌生人一样的，丁点儿都是舍不得的。
　　可是她对着大姑的那份心，对着顾青青的那份心思，马永红就劝自己，你不要对婆婆有什么期待，把婆婆当一个普通老太太看，就心气儿放平了。
　　“妈妈，今天怎么了？”
　　顾青青没想到的事儿，慢慢发现不对劲了，马永红看着慢慢，“她亲生爸爸妈妈找上来了。”
　　慢慢就心里面咯噔一下，“要接她走吗？”
　　“不走，谁走啊？我们都养这么大了，不能回去。”
　　马永红又嘱咐慢慢，“你别出去说，学校里面注意点，怕他们要去学校里面找青青，你看到了，就赶紧回来说知道吗？”
　　慢慢就点点头，很认真的记在心里了，“我知道了。妈妈，我不想要她走。”
　　她长大了，也懂很多事情了，比如从小奶奶就不喜欢她，偏心眼没边了，比如顾青青不是亲生的。
　　她跟顾青青的恩恩怨怨，洋洋洒洒的委屈事儿可是写一步天书了。
　　最深刻的就是她的钱包没有了，是顾青青拿的，很久之后，她在顾青青的床头上，看到了她的钱包，顾青青说那是她爸爸妈妈买给她的。
　　慢慢就彻底不跟她玩了，知道她不好，就躲着远一点，接触少一点，甚至是讨厌她。
　　可是今天，她突然就释怀很多，加上马永红平时说的话，婆婆就这样了，你没办法去改变，那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经常对着慢慢说婆婆怎么样，怎么样，月子里面的委屈她记着一辈子，“你奶奶好容易养大的，拿着当宝贝一样的，不能走的，你不记得小时候了，青青吃好吃的，你就只能看着，你奶奶什么也不给你。”
　　“我坐月子的时候，你拉肚子--”
　　马永红说完了，慢慢才开口说话，先笑了笑，“妈妈，我觉得这样也很好，我其实那时候没觉得难过，也不想着奶奶对我好，现在也不想着奶奶对我多好。”
　　“因为我觉得她只跟我爸爸有关系，她对我爸爸好就行，对我好不好我不介意，我甚至会感谢她，因为她生了我爸爸，让我有爸爸。”
　　慢慢想问题，角度很奇特。
　　她觉得当奶奶的或许对孙子，对儿媳妇，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来往是最好的，当陌生人一样，谁对谁也没有责任是最好的，能维持表面的意思就更好了。
　　其实奶奶不带她，不带就不带吧，你如果带了，那孙女以后是要孝顺你的，你不带，那等我长大了，我也不会去照顾你，对你用心的，这就是相互的事情。
　　她说这些，就是想马永红看开点，她对你不好，你以后也不要管她，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要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可是马永红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你就光知道说，懂什么呢？”
　　她生气，她说这些，是怕孩子对着奶奶亲近，分不出好歹来，要她一直记着，结果慢慢这么想得开。
　　慢慢挨了一顿说，就不说话了，在那里看电视，千禧年之后，泰剧就很流行了，还有韩剧，特别好看。
　　看了一会，电视还没演完，马永红就喊慢慢，“关电视，睡觉了。”
　　慢慢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我不困。”
　　“睡觉去。”
　　马永红就板着脸，她来劲儿了，慢慢看的好好儿的，“我还没有看完，我看完这一集。”
　　结果电视一下子就黑了，马永红直接把电源关了。
　　一句话也不说，看着慢慢跟吃人一样的，慢慢也有脾气，她就站起来，去打开了开关。
　　马永红就再给她关了，看着慢慢就马上要动手的样子。
　　慢慢知道她要打人了，可是肚子里面一股气，“我看一会电视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
　　马永红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家里的事儿，她做主惯了，仗着自己的想法来的，她不让你看电视了，你就不能看了。
　　慢慢脾气也固执，我好好的看电视，时间也早，你凭什么就不让我看了呢？
　　慢慢就不说话了，去打开电源，拿着遥控器要放。
　　马永红就一把夺过去了，又是这样。
　　慢慢就崩溃了，“我看电视怎么了？”
　　“就是不给你看，都几点了。”
　　慢慢就没有话说了，她从来不知道不讲道理要怎么做事情，你说不给看就不给看，你说时间晚了就时间晚了，世界全是你说了算。
　　人有反骨，她不说话，就要去干，你凭什么就你说了算呢，就再去拿遥控器。
　　马永红就抬起手来了，一巴掌就给慢慢打脸上了，大概是心里面有火气，有了第一个巴掌开始之后，后面就控制不住了，紧接着又是几巴掌打在脸上。
　　立马就是一片红了，她就是不给遥控器，就是不给你看。
　　最后就走了，关上门自己就睡了，走之前就把客厅灯关了，还要再说几句话，“我还治不了你了，你看你那些毛病，关了你还打开。”
　　慢慢就觉得，如果她有勇气一点，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就走了，不回来了。
　　眼睛里面包着泪，看着马永红，马永红就还在说，“有什么好哭的，你有什么委屈的，少你吃还是喝了。”
　　啪一声，关了灯。
　　就留着慢慢一个人站在黑暗里面，等着她一走，慢慢眼泪就下来了，自己在那里哭。
　　还不能哭出声音来，从小时候开始，她哭的时候就很少哭出来声音，只要小时候挨打了，哭出来，马永红也不会去哄着。
　　反而更气人的去说，“你哭，你就继续哭，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闭嘴。”
　　“你哭死了，我也没关系。”
　　所以慢慢哭的时候，长大了就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了，不想给别人听到，她能控制自己的声音。
　　她也委屈，也生气，睡不着，在那里来回的想，就是觉得不讲理，凭什么这样呢？
　　孩子跟大人最大的矛盾，最大的弱势就在于，大人总以为自己一切说了算，一切都是对的，即使知道不对，你也没有办法去反驳。
　　大人教孩子去讲道理，可是很多时候，他们对孩子，从来不讲道理。
　　这样的事情，随着孩子长大，越来越多，慢慢觉得这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就总是这样呢。
　　你以为的，你觉得对的，你就要求别人这么做，如果不按照她的做法来，就要挨打挨骂。
　　慢慢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而且很固执，心里认定的事情，她不会轻易改的，即使挨打了，也不会改。
　　不然在一开始马永红去关电视的时候，就违背她一次次去打开了，她不会说是看大人脸色不好，就去讨好大人，去嬉皮笑脸的起来，觉得你不给看就不看了，不去招惹你。
　　她一次次起来，我觉得对的，我就要去做，我不管你什么脸色。
　　这样的孩子，多挨打的，在父母手底下不讨喜，也不会服软。还惹得自己挨打，父母更生气。


第56章 禽兽
　　马永红等着慢慢睡了， 自己还没睡着， 一个人躺着的时候， 就来回的想，想着想着， 冷静下来了， 就觉得后悔， 后悔动手打孩子了。
　　慢慢衣服都没有换，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 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吃饭，还是会生气。
　　马永红就主动跟她说话，“你昨晚是不是不对？往后别跟我犟嘴， 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躲着？”
　　慢慢没表情， 吃完最后一口，“你不对就是不对，我不对就是我不对，要讲道理的。”
　　说的马永红心里面一股子火气就出来了，本来就怀孕了， 脾气特别的不好， 家里就她跟慢慢两个人，一些情绪就是只对着慢慢， 张向东在外面忙着，偶尔回家来，她也体谅外面累。
　　看着慢慢背着书包就走了，马永红就摔了筷子， 一阵一阵的热汗出来了，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不能为着一句话就暴躁了。
　　她怀孕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是见紧张的，有时候马永红自己反应过来了，想着软一点，可是慢慢不是那种会看眼色的孩子，不会去接你的橄榄枝。
　　她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即使熟悉了，能背了，可是还是喜欢按照自己的顺序排列。
　　语文老师就发现了，三年的孩子了，怎么写字的时候是倒插笔呢，虽然现在不考试了，但是是真的写出来的字不好。
　　跟慢慢说，“你得这样写，不能这样写。”
　　在旁边看的着急，就那慢慢的铅笔在她的本子上教她。
　　慢慢眨眨眼，没放在心上，还是按照自己的写法来。觉得为什么就必须要按照这样的结构来写呢？
　　她都写习惯了，写的字儿虽然不出彩，但是一笔一划的，看着就是个认真的小学生写字儿，要她改，还真的不行。
　　都是一开始学写字儿的时候没学笔画顺序，然后就直接到上海那边错开了，直接写字儿，这个笔画就大面积的存在慢慢的字儿里面。
　　老师教了好几个，就放在心上了，一写字就去慢慢那里盯着看，最后就发火了。
　　“怎么回事儿，你回家里好好练习去，不然我就请家长来了。”
　　慢慢不想请家长，可是字儿那么多，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个字儿写的不对，也不知道哪个笔画顺序是错的，一开始她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理解拆分的结构，自己最习惯的方法去练习写字的。
　　现在按照人家的来，很容易出错不说，都不敢下笔了，写到怀疑人生，在她看来别人的方法很难的。
　　比如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慢慢不是班里面学的最快的，她不按照老师的英文歌来记忆，因为理解起来有点难，她不是很适应。
　　就自己琢磨着，按照自己的顺序来记忆的，这样的气势永远不会忘记的，很扎实的功底在那里。
　　慢慢就很紧张了，怕回家跟马永红说，但是不说的话，又怕老师直接找到她。
　　哭丧着脸，马永红就看着不对劲，孩子有点蔫。
　　“怎么了？”
　　慢慢不想说的，可是一到了家里，还没开口，眼泪就先下来了，“老师说我写字倒插笔，我不会改。”
　　眼泪串珠一样的掉下来，很可怜了，又害怕老师明天的检查，还担心马永红知道了会说她。
　　对大人对老师的惧怕，已经超过了对知识本身的渴望，其实应该是为了学不会哭，而不是为了担心学不会受到责骂而哭的，这是慢慢很多很多年以后，才得到的体会。
　　马永红以为是什么事儿，她一下就笑了，“没事儿，你哭什么哭，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别人怎么你了呢。”
　　“你就写，能写会就会，写不会就不会，只要字儿会写就行了，你们老师要是来找，我跟他说，你放心写就是了，尽力了就行。”
　　慢慢就拿出来文具盒，打开书包，在那里写，马永红看着她的生词表，在那里跟她挨个说，有的她也不清楚啊，就估摸着来。
　　慢慢一边听着她说，到最后娘儿俩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字儿是写出来了，慢慢也松口气了，带着也放宽心了，这时候觉得妈妈是真好，早上起来的事儿，昨晚上的事儿都忘记。
　　“去睡觉去吧，没事儿，会写就会写，不会写就慢慢学就是了，实在学不会的也不学了，字儿不是不影响写出来嘛。”
　　慢慢也笑，拉着小被子睡了。
　　早上去教室，结果张丽就叽叽喳喳的，“你知道吗？李铮铮去哪里了？”
　　没等着慢慢说什么，她就继续接下去了，“他竟然去他姥姥家里去了，自己去的，他早上起来跟他姥姥家里人一起来了，来了好多人呢，李大福要完蛋了。”
　　张向东到了徐州境内，他要继续往南走，徐州就是一个南北枢纽，不能再去送李铮铮了。
　　“你去哪里呢，我给你打个车去。”
　　李铮铮不肯再去麻烦他，“没事儿，叔，你路上慢点，我知道怎么去。”
　　张向东着急赶路，给他塞了二十块钱就走了，又留下来自己的电话号码，“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别让人家给骗了，多长个心眼儿。”
　　这话说的，不像是张向东能说出来的话，知道的以为他在影射自己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合该是长点记性了。
　　看着车走了，李铮铮紧紧的捏着手心里的钱，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而且是好人居多的，只是有时候你不能选择跟好人一直在一起，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胖丫头有。
　　他知道做汽车，王秋菊的娘家也是村子里的，很穷的人家了，不然当年不能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是比较落后的。
　　这些年都没有来过，那时候还没有电话，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
　　李铮铮到门口的时候，老太太就在院子里忙呢，收拾着做晚饭，天都黑了，看着李铮铮带着包袱，“你找谁啊？”
　　李铮铮记得呢，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自己，你外甥，还是什么呢？
　　“王秋菊让我来的，她想着要你们去一趟。”
　　老太太就是王秋菊的母亲，一愣，走近了看着李铮铮，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孩子，是当初带走的那个孩子，都还这么大了。
　　“我这些年，没法去，我不认识字儿，也不知道路，攒钱想去看看她，可是想想，看了又怎么着呢，我帮不上她，开始几年有人去打听了，说是过着好，也生了个儿子，我就放心了，没想到，李大福不是人，是个畜生。”
　　老两口都在，没有别的孩子就是王秋菊跟她哥哥，当初嫂子是不愿意留着王秋菊，实在是难看，也是负担，就每日里不高兴。
　　现在都出去打工去了，对着王秋菊也没什么挂念的，哥哥结婚了，就不是哥哥了一样的，这些年也没有去看过的。
　　现如今听着王秋菊瘫痪在那里了，还吃了那些苦，就绷不住了，“原先以为她过得好，不去就不去了，现在李大福容不下她了，我得去接她回来，我还能动弹，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我闺女一口吃的。”
　　这是当家老爷子的说的话儿，还是抽烟杆子的，灯光下面看着李铮铮，“咱们去了，光是我们不行，喊着亲戚去，找会办事儿的去。”
　　李秋菊的姨姥姥家里的儿子，很出息，是个法院里面的人，混的很好了。
　　李秋菊娘家妈找上门了，人家好心，也觉得家里可怜，当初遇上那样的事儿，现在又快活不下去了，李大福实在是欺负人，李铮铮什么都说了，直说王秋菊得事儿，自己的一句都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王秋菊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第二天一早上，人家那法院的外甥开着车就带着人去了，开着车很快了，专门抽出来一天的时间来的，李大福听着都是那样的人了，人家在车上就商量好了。
　　“看着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敢让我秋菊姐留在这里了，没有人照顾不说，指不定那一天就饿死了，人家对着她怎么样，秋菊姐找地方哭都没有。”
　　“我们不留着她在这里了，这一回就带着她来家，以后累死累活，我跟她爸伺候她，什么时候我们伺候不了了，就一瓶农药吃了，不留着她带累别人，也不让她或者受罪。”
　　想的很简单，人就爱那外甥是法院的，离婚的事儿见得多了，也知道法律，他就叹口气，觉得还是人朴实，只想着给人带回来。
　　“李大福不是发财了，那是夫妻共同财产，秋菊姐也是有份儿的。”
　　只哪里知道这些啊，而且离婚就是离婚，基本上女的签字了，就从婆婆家里走了，什么也没有带走的。
　　幸亏是外甥是法院的，这人是真有能耐，去了直接就找到李大福，李大福还在呢，他就是磨着王秋菊离婚的。
　　很不耐烦了，去的时候，直接就是威胁，一脸的凶残，“你信不信，我现在枕头捂死你，也没有人管的。”
　　果果就站在一边，咬着牙不说话，只是不肯走开一步了，只要李大福来，他就在一边守着。
　　王秋菊现在又有一些糊涂了，她是气的，本来李铮铮走之前是清醒的，还一清二白的跟李铮铮说打算，让他去找人。
　　结果架不住李大福一直在这里气她，变着花样，变着法子的去气她，被刺激的，一时间又糊涂了。
　　紧紧的攥着被子，被子口那里都撕破了，一道一道的，然后咬着牙，看着李大福。
　　李大福是背着人对她动手了，现在看看着她就跟绊脚石一样，恨不得一脚上去就踢死了。
　　伸着手就去推她，“你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王秋菊头就被打在了一边，果果就忍不住了，攥着拳头，跟个小牛犊一样的，冲上去就对着李大福的肚子，李大福没防备，摔倒了。
　　“你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反了天了，对着你老子动手，白眼狼一个。”
　　起来一把拽着果果就打，果果会哭，他鬼喊鬼叫的，实在是难听的很，就想让邻居听着。
　　冯娘娘娘家妈就是这边的邻居，一听到果果哭，气的手里面扫把就摔在地上了，气不过，这什么人啊。
　　一会儿打的那疯子叫，这会儿果果又哭，孩子哭的没个人声了。
　　忍了一口气，到底是忍不住了，就往外面走，去找李大福去，能不能当个人了。
　　结果被老头子一下子喊住了，“管你什么事儿，你去干什么，能打得过人家，还是能惹事啊？”
　　不让去，就听着，老太太也不敢去了，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是大队书记，很牛气的一个人了，脾气也大。
　　也不想在院子里听着，就到街上去了，跟人家说说，李大福这两天回来，就跟在平静的水里面，加了油一样的，全村人都看着呢，看着他天打雷劈。
　　结果打的正痛快呢，李铮铮在门外听到声音，就跑进来，摸起来地上的板凳，就对着李大福下手了，一下打在后腰上去了。
　　后面人家娘家人也来了，对着李大福就打，无论是怎么样，先打一顿，打个半死最好了。
　　老太太先去看闺女，“你怎么了，秋菊啊，你看看，看看我是娘啊。”
　　真的不能看，闺女才多大的岁数啊，三十岁的人，怎么就看着比她一个老太太好年纪大呢，头发都白了啊，跟乱草一样的，也不认识人了，皮包着骨头的瘦。
　　李大福就被人摁在地上打，房间本来就小，他也挪腾不开，打不过人家。
　　老太太看了闺女，生气了，扑到李大福身上就开始撕巴，“你个畜生，当初到我们家里是怎么说的你？”
　　“你怎么对我闺女的啊？她有错没有，你就打她，气她，你不知道她有病啊？”
　　“李大福你没良心，我打死你个畜生啊。”
　　一下子就给李大福脸色挠成花儿了，恨得咬牙切齿的。
　　李铮铮就站在圈子外面，只觉得李大福，你也有今天啊。
　　当初你欺负人家娘家没人，过不来，对着王秋菊连打带骂，随意的很，打了怎么了，反正没有人来找，自己的老婆难道还不能打了？
　　笑话，想打就打，而且一旦开了头，就上瘾了，习惯了，有事儿动手极好了，威风的很。
　　现在好了，李大福被人摁着打，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李铮铮只觉得就应该这样，早就应该想到有今天的，做人，还是要善良，他嘴角扯着一抹笑，一瞬间就没有了，觉得这事儿，自己也没多少值得高兴的。
　　人家早就看着有车来了，又是李铮铮跟着一起来的，有母女俩也有点相似之处，人家就揣摩着，这是人家娘家人来了。
　　冯娘娘娘家妈站在街上看到了，就在那里痛快，“活该，人家这是来看看的，不能轻饶了他，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来了这些天，就天天欺负那疯子，半夜里我都听到那疯子叫，也不知道是打她了，还是气的她犯了病，看着是真可怜，都这样了，你跟一个疯子较什么劲儿。”
　　一个村的谁不笑话李大福呢，跟着一起痛快，“也收拾收拾他，少不了挨顿打，不过铮铮那孩子，也是不容易，前两天走了，我以为是逼走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是去给他姥姥那边送信儿去了。”
　　一说到李铮铮，大家都觉得可怜。
　　除了可怜之外，大概就是命不好，其余的，再也不能去责备这么一个孩子了。
　　所以李大福你就是怎么喊，也没有人来拉着的，本家亲戚都不来，活该。
　　打的差不多了，人家那法院的外甥就摆摆手，他说话，不让别人说，“你坐，我就问你，怎么对我姐姐的。”
　　不喊表姐，喊姐姐，给王秋菊架势呢。
　　李大福就是不要脸，就是破罐子破摔，“你们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得听着我的话儿，你打啊，继续打。”
　　凑着脸就给人家，你打啊，打死我了，你有什么好？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激怒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论起来无赖，这些年上河村也就是出了个李大福。
　　没有人动，李大福就更得意了，在地上，拍着地面，“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你不给我打死了，回头我就弄死她，一个疯子，我就不信弄不死她了。你们怎么对我的，我就一点一点的给她。”
　　“要么你就给人弄走了，不然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弄死她算了，你们看谁耗得过谁？”
　　“当初老子瞎了眼，找了个疯子，看看过的什么日子，离婚怎么就这么难呢？我帮着你们养疯子这么多年了，想着耗死我是不是？”
　　“我李大福，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这些年，养着一个不要脸的疯子，还带着个拖油瓶，我受够了，说出去，我脸上都没有光，不怕人家笑话的。”
　　真的是，说出来的话，李铮铮这样习惯了的人，都想着李大福原地投胎去了，是真的面目出来了，没有一点人性伪装的恶，□□裸的禽兽了。


第57章 一根铅笔
　　李铮铮就看着一直温文尔雅话不多的那个亲戚， 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西装裤， 黑色皮鞋， 知道他是法院里面的，工作是李铮铮见过最好的。
　　刚才其他人动手的时候， 他一直在那里站着看着， 一直没有动手过， 也一直很冷静。
　　黑色的皮鞋带着一点土在边缘上，一直讲道理， 一直很克制，李铮铮看得出来，他不是不生气， 只是不愿意去动手， 大概是不屑于跟李大福动手，打了没意思。
　　那人就冷笑了一声，“李大福，你以为你有几个钱了，还真能当自己上天啊？”
　　“你懂不懂什么是法律， 什么事婚姻法， 什么叫坐牢啊？”
　　“你以为乡下地方，山高皇帝远， 你能当霸王啊？你想离婚就离婚，你想虐待老婆孩子，就动手家暴，还在那里有组织的杀人， 你是杀人未遂。”
　　大概是职业的问题，那人年纪不大，但是脸色就一直很严肃，说话不紧不慢的，但是绝对是掷地有声。
　　他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床上的王秋菊，“首先，是你自己要娶的，欢欢喜喜的，没有人逼着你，我表姐嫁过来给你生了孩子，勤劳能干，没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是你嫌弃糟糠之妻，没良心。”
　　“其次，你要想离婚，真的是不仁不义，我们不拦着，你大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把人接回去，你无视人性，私下动手，虐待老婆，禽兽不如，故意伤害人，甚至是蓄意谋杀。”
　　“还有，李铮铮，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你平时多有虐待，欺压孩子，即使不是你亲生，你也是有赡养义务的，你也是他爸爸，这个法律上是认定的。”
　　李大福要说话，“放你妈的--”
　　还没说话，桌子上的杯子就直接砸在地上了，人家也不动手，碎片就摔在李大福旁边，水出来了，就湿了李大福的裤子，“我没有说完，我必须给你普及完，不然你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平时难道就不能多读点书吗？”
　　人家就是不让他说，什么话儿都让你说完了，我们娘家人说什么，说你打的好吗？
　　其余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这小法院里的，就是家里嘴出息的一个孩子了，有文化有见识，办事儿就是不一样，娘家人都相信他。
　　他就坐在那里，别人就站着，本家亲戚都没有过来的，人家来了，就把大门关上了，你也进不来。
　　“你也不要总是说你赚多少钱，多辛苦，你再辛苦，再怎么样，这叫夫妻共同财产，你明白吗？”
　　“意思就是这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用施舍谁，我表姐花的理直气壮，因为这钱有她的一半，孩子也花的理直气壮，因为这是你的赡养义务。”
　　李大福这就要命了，他这么折腾，不就是因为有了几个钱吗？
　　他看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小本起家的人，平时就扣扣搜搜的，现在钱分一半给王秋菊，要命了，心想这哪来的人呢，“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管，你说了算个屁。”
　　“你他娘的在这里说什么，做什么白日梦呢，我说这来是干什么的，原来是弄钱来的，你们就是穷死了，一群穷鬼，难怪当初硬塞给我疯子，穷山恶水出刁民。”
　　说一大堆，嘴巴很难听了，反正就是不给钱。
　　李铮铮就生怕人家生气了，从这人在路上的时候，他就一直观察，观察这人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老师有时候说的话挺真实的，有文化的人，跟没文化的人，办事儿说话还是不一样的。
　　被李大福上下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人家也不生气，还拦着其他人不让动手呢，“没事儿，跟他计较什么呢？我们是来办事儿的，别耽误时间了，接了人我们就走。”
　　然后扭过头来对着李大福，还有心情扯扯嘴角，换个姿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李大福心想，还挺高的，南方蛮子。
　　这里人把本省往南的人，都看作是南方人，都觉得南方人没好心眼儿，做事情精明。
　　“你真的不用能的上天，今天我就教你了，做事儿你可以昧着自己的良心，怎么王八蛋，怎么不是人怎么爱，只是你别遇上我这样的人，你大概不知道我，我经手的案子诉讼，一年也要几百个，每天都有，我比你熟悉很多。”
　　“凡事儿，别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你得按着法律的要求来，不然要吃亏的，比如现在，我来之前就跟这边市里法院打过招呼了，你不用跟我表姐离婚，我们跟你离婚，我有法子，要你净身出户的。”
　　他在那边市里面法院，跟这边的人也认识，一起开会过的，也一起培训，偶尔还有业务接触，那边的经济发展也还可以，内部人，怎么都好办事儿的，这件事儿，他有底气，就是因为想着给李大福拔下来一层皮的。
　　“我表姐我们是一定带走的，家里的钱，我能全给我争取到，你银行账户里面的钱，我可以给你申请冻结的，你明不明白呢？”
　　你明不明白呢？
　　李大福不明白，眼前的人算个屁，他就不放在心上，对王秋菊看不起，对着她娘家人，也是一溜儿的看不起，觉得没什么大人物，好欺负，就使劲儿欺负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人家说的条条是道的，看起来不是唬人的，是真的有文化，真的有手段。
　　人家都打算好了，钱是要的，李大福有钱，“你在外面样女人，属于婚外情，给那女的花了多少钱，如果我们愿意追回来，那那个女人也不能有好儿，她能还回来最好，不能的话，就是欠我表姐钱，我们有权利起诉她的，不配合的话，我们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李大福一脸懵，他这些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了解，看着这人越来越狐疑，就看着这人笑了笑，“我是法院的，你可以尽管咨询我。”
　　这是碰上硬茬子了，钱是不能给的。
　　人家也不多说，下午就直接带着闺女回去了，家里的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搬走。
　　说实话，这俩孩子很棘手。
　　王秋菊那边的娘家人，都不赞成要的。
　　你说你要是带着走了，孩子还这么小，吃饭上学，加上一个王秋菊，压力太大了，家里养不过来。
　　但是你要是留下来，无论是留下来哪一个，或者都留下来，下场都不会很好的，李大福压根就不会对孩子好。
　　应该当事人做决定的，她妈就一直在那里守着问，“秋菊啊，你带铮铮走吧，这孩子年纪大，也能干活，会照顾人了，等着我跟你爸要是没有了，也能照顾你。”
　　俩孩子带一个，当然是带大的，而且这孩子大老远的，能一路找到徐州去，就不容易，心性坚韧。
　　不多言，不多语，比果果要好，果果真太小了。
　　这个时候，能看出来了，闺女还是闺女，外甥就不一样了，第一考虑的就是自己闺女，其余的都往后。
　　李铮铮跟果果，就一直在那里站着，果果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要走了，鼓足了勇气，去走到那里，“不带我走吗？”
　　王秋菊娘家妈叹了口气，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就要走，走之前找到这边的大队书记，事情给说清楚了，“我们走了，跟法院起诉离婚的，至于孩子，带走老大了，老二就留在这里。”
　　走之前，李果果就哭啊，哭的跟什么一样的，然后就一直拉着李铮铮，“哥-哥-”
　　“你别走。”
　　“你去哪？”
　　一声声的，喊着人心里发疼。
　　李铮铮看着弟弟，这么小，他就给跪下来了，“姥姥。求您了，带着果果走吧，我不上学了，去种地去挣钱，养着果果。”
　　果果看着他跪下来了，也仓皇失措的跪下来了，一个高的，一个矮的，在地上就跟两个小可怜一样，是个人看来就受不了了。
　　可是姥姥就是打定主意了，都商量好了，带着李铮铮走，养几年就能干活儿了，这孩子看着有担当。
　　“起来吧，他亲爸爸在这边，李大福就再不是人，也不能对着果果怎么样。”
　　到底是没带着果果。
　　等着放学的时候，大家都要来看热闹，一顿午饭的功夫，李大福挨打了，王秋菊娘家来人了，就连孩子都知道了。
　　慢慢看了看自己的新铅笔盒，里面有五只新铅笔，都是张向东走之前削好的，她基本上一天就用一只。
　　“慢慢走，我们也去看看，看疯婆娘去。”
　　等着跑到李铮铮家的时候，他家靠着大路，就看到王秋菊给人抬出来了。
　　连着被褥一起抱着，给放到车上去了。
　　李铮铮沉默的，站在那里，大家伙儿都忙着在屋子里面收拾李秋菊的东西，只有李铮铮拿着自己的那一个包裹，站在那里，对着南山，隔着河看着山。
　　慢慢觉得他很难，遇到这样的事儿，没有不难过的，张丽还在那里看，“我妈说了，人家娘家来人了，接着走，再也不回来了，谁也不跟李大福那个畜生过，他可坏了。”
　　“那李铮铮呢？他也要走吗？”
　　张丽就不知道了，“我妈说孩子没人要，自己都养不活了。”
　　她极爱看热闹，说完了要去屋子里面近一点看看，街上已经站着很多人了。
　　慢慢不想去，她捏着铅笔，走到李铮铮跟前，“你要走吗？”
　　李铮铮没想到她也在，也是，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人不来看热闹的。
　　他不说话，只是一直拽着自己的包袱。
　　慢慢就鼓足了勇气，从小就被教育的很善良，马永红不论自己做到哪一步，但是她教育孩子的时候，从来都是特别积极阳光的，特别看得开。
　　以前慢慢就说了李铮铮没有铅笔，马永红就说了，对着同学好一点，要好好相处，还说他很难。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永红就问了，“李铮铮去上学了吗？”
　　慢慢就摇头，“没看到他来。”
　　“嗯。”
　　慢慢看她不说话了，也想知道什么事儿，“妈妈，他去哪里了？”
　　“你不要管。”
　　“我同学都说他走了，被赶走了不回来了，可是他今天回来了，说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个人。”
　　慢慢觉得真难，她一个人，什么地方都没去过，而且她知道，出门要有钱，还有人贩子要拐卖。
　　马永红就柔了语气，“你不要多管了，李铮铮不是他爸爸的孩子，所以对着他不好。”
　　“我知道，他总是捡垃圾，还要去干活，他爸爸还会打人。我还看过他去垃圾桶里面捡铅笔头，他都没有铅笔的。”
　　慢慢小声的说着，马永红就听不得这个，女人总是心软，“他很难，要是有什么事情要你帮忙，你就帮一下他，不要孤立人家，知道吗？”
　　慢慢就点点头，“那我可以把我的铅笔给他一根吗？”
　　“可以。”
　　李铮铮的视线看过来，慢慢就再问一句，“你以后不来上学了吗？”
　　上学？
　　李铮铮觉得太难了，以后的日子，谁知道呢？
　　慢慢整个人都是小仙女一样的，李铮铮是这么觉得的，什么事儿也不懂，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没有最大的苦恼大概就是老师要听写，就连考试都不放在心上的孩子，无忧无虑的。
　　“喂，你爸爸给你买了黄桃罐头。”
　　他的嗓子有点干，一天没喝水了，不想喝，就这样渴着吧。
　　“你说什么？”
　　她听到了，但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她爸爸跑车去了，又不是跟李铮铮在一起去，怎么就冷不丁说这样的话。
　　比人家矮半个头，又是胖墩墩的，白嫩嫩的脸上全是肉，然后眼睛像是好不容易放进去的，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加上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胳膊在外面，也是藕壁一样的白，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白呢。
　　李铮铮心想，难怪这么胖，好东西吃多了。
　　张叔在外面跑车，路上的好吃的，只要看到了，都要带回来给闺女尝尝看，突然就有一瞬间的羡慕。
　　“李铮铮，你要走吗？”
　　李铮铮就点点头，“是啊，我要走了，你高兴不。”
　　慢慢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她听到要走，就手忙脚乱的去拿下来书包，书包要开拉链，她一只手又拿不动，又舍不得放在地上弄脏了。
　　就一直腿屈起来，然后去支撑着书包，身子摇摇晃晃的，跟个不倒翁一样的。
　　才掏出来铅笔盒，粉色的塑料的，上面有一层累死的海绵垫，画着白雪公主系列的。
　　“李铮铮，我要送给你一支铅笔用。”
　　李铮铮看着，只看到里面有五只铅笔，都是新的削好的，笔尖尖尖的。
　　其中有两只已经用过了，变粗了。
　　李铮铮没动，觉得这孩子怎么了，给自己铅笔看什么。
　　慢慢紧张啊，她做好事儿也紧张，“本来想你上学来给你的，可是你要走了，我很多铅笔，送给你一支用，一支可以用很久的，这是我爸爸给我削好的。”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李铮铮说不出来，大老远的从学校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支铅笔，然后就再折回去到东村里面去。
　　这是所有同学里面，对自己最友善的，最好的。
　　从慢慢来，李铮铮就没有任何期待，从小到大，从一开始上学，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他是疯子的儿子，他是个拖油瓶，原始的天然的带着偏见。
　　所以他也不去跟同学玩，也不会去跟他们说话，他有很多时候，在学校很多天，都没有开过口。
　　安慰自己没事儿，慢慢来了，他想她一定知道，即使不知道，别的同学也会告诉她的，并会告诉她，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
　　李铮铮坐在车上，秋天的夕阳拉的很长很长，他们往西面走，像是去追着时间走。
　　果果后面哭的撕心裂肺，却不肯去追着跑了，因为知道不会有人带着他走的。
　　李大福很大咬牙切齿，在家里一直看着，生怕带走了家里的一根柴火，看着果果在那里哭，“你哭什么？人家都不要你。”
　　果果抬起头里，固执的说，“我哥说了，回来看我，他有钱了就回来看我。”
　　又挨了一顿打，“你个白眼狼，我是你亲爸爸，再给我里外不分，我打死你，谁是你哥啊？我没有那样的杂种。”
　　李果果就是不开口，不服软。
　　李大福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是人家法院执行的很快了，走的是关系，他银行里面的钱，就是拿不出来了。
　　民不与官斗，哪怕就是一点儿关系在，也是李大福攀不上的，他就是一个有点头脑的，做小买卖的人，连生意都算不上。
　　如果你要耗着，人家就继续耗着，耗着李大福生意做不下去。
　　但是你要是点头了，那就带着人走，钱呢，也不多要，一人一半，孩子一人一个。
　　李阿福答应了，不答应不行，法院下午那边就来人了。
　　而且还报警了，说他家暴，他没等着公安来，自己就服气了。
　　看着人走了，骂骂咧咧的，他直接去医院了，就去村子里面的医院，那医生都笑了，“你这很坚强啊，肋骨都好几根骨裂了，还能撑住了。”
　　李大福不说话，“什么玩意儿，我亏了多少钱，权势压人，芝麻大点的小官，咱们老百姓就没办法。”
　　说的这个酸哦，也不怕人家笑话。
　　李铮铮跟疯婆娘就这么走了，成了上河村的一个故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疯婆娘的娘家这么多年没来看过她，竟然还能接回去，还能来带着她撑腰，娘家还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发达的人。
　　李铮铮拿着那根铅笔，笔尖戳到肉里，他才觉得疼，皱了皱眉头，给笔尖从肉里拿出来，随手擦了擦血。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坏女人发家史》： 七小姐原以为自己是女主，但是配置越来越像是女配，英俊潇洒却心有所属的未婚夫，欲海沉浮想跟太阳肩并肩的六个姐姐，心机深沉一言不合就天凉王破的大哥。
　　你们以为她很关心吗？
　　不，最让人喜极而泣的是躺在银行卡里面永远都花不完的钱，她替前身委屈啊，干嘛不砸钱呢，非得自己在娱乐圈死熬着靠自己，好了，这下荣华富贵全便宜了自己，跪谢。
　　七小姐日常：我坏我骄傲，没钱找大哥，因为只有她知道大哥跟自己的DNA不一样，谁不是亲生的一目了然，她花的理直气壮。
　　大哥日常：好搞笑啊，这个不是亲生的又来理直气壮的找我要分红了，到底要不要揭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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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妹妹
　　第二天就是周末休息， 马永红出去了好一会儿串门， 然后就带回来家里一个瞎子。
　　瞎子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手上拿着拐杖，胳膊上还挂着一个铜锣。
　　马永红喊着慢慢出去玩儿，慢慢没有地方去，她也不喜欢去别人家里去， 不自在，就在门口那里。
　　“我这生的是个儿子还是女儿？”
　　那人既然是瞎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算命的， 年纪看不出来多少岁，反正在慢慢的眼睛里面都算是老的。
　　“有儿子命。”
　　人家就说了这么一句，马永红就笑了， 也是想要个儿子，人争一口气，这是生老二， 有了女儿了就想要儿子了。
　　也省的婆婆一直说，说样女儿就是赔钱货， 家里一点儿也帮衬不上。
　　“家里呢？”
　　那瞎子很朴实的人，不会故弄玄虚什么的说那些听不懂的话儿，极为的接地气，听着马永红问家里，只肯说个大概，“大红灯笼高高挂， 外面亮堂里面空。”
　　马永红觉得说的都准，但是面上不肯表露出来，说的真对，去上海这几年，外面的人都说是赚了不少钱回来的。
　　可是马永红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赚的钱，小钱有，但是大钱是真没有。
　　“我们家大闺女，出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生下来包起来洗干净了，看看时间是十一点半，也不知道十一点前，还是后呢？”
　　十一点到一点，是正午时间段儿，卡着点儿十一点的话，孩子的八字就不太准确了。
　　那瞎子就问一句，“白还是黑？”
　　“白。”
　　“那就是十一点之前生的。”
　　慢慢走进来，恰好听到了，她没吭声，“妈妈，我饿了。”
　　“那正好吃饭了。”
　　说着又去留人家在家里吃饭，“中午了，在家里吃顿饭吧，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家常菜。”
　　她从冰箱里面抓了炸肉出来，放水里煮开了，撒上香菜末还有葱姜，加上酱油醋，味道香的很。
　　这炸肉，北地里吃的多，逢年过节祭祀还有上供上坟的时候都要用的，是面粉鸡蛋裹着肉条油炸出来的，平时能储藏起来，要吃的时候加上菜或者是土豆，开锅了就能吃。
　　慢慢觉得有点害怕，她端着碗，坐在那里不吭声的吃饭，那瞎子吃了一碗，然后就起身。
　　“多少钱？”
　　“您善心，管了我饭，给我五块钱就行。”
　　马永红就赶紧拿出来钱，钱不多，人家不是为了骗钱的。
　　慢慢就一直觉得村子里面的算命的很神奇，从没有大富大贵过，天南海北的走着，大多数是瞎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那么远的路，到了上河村的，然后有想算命的就请到家里来，问姻缘，问学业，问什么的都有。
　　然后收了钱，再去下一家。有时候到饭点儿了，就在家里吃饭，不要钱。
　　马永红不肯对着别人说，以为是儿子。
　　到了八月十三的晚上，肚子就开始疼，张向东请假在家里，半夜里就送着去医院。
　　慢慢一个人还在睡，都没有被吵醒，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着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就走到街上去，张老二家里的坐在大街上，慢慢就走过去问，“奶奶，爸爸妈妈呢？”
　　张老二家里的就坐在那里跟菩萨一样的，带着笑，“给你生弟弟去了。”
　　慢慢没什么感情，她一开始就对马永红的肚子很没有感觉，人家的小孩儿，或许是喜欢弟弟妹妹之类的，可是慢慢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跟自己没有多少关系。
　　没有人喊她吃饭，她回家很饿，从没有做过饭，不会做。
　　就去厨房里面做饭，她煮面条，葱油面，但是生火这回事，很难。
　　一碗面出来，倒是真的出来了，可是里面的锅底儿糊了，她熏得眼泪都出来了，端着碗很烫，就放在院子里的地上，在那里蹲着一口一口的吃。
　　张向东给打电话回来，“慢慢在家里，你照看着点。”
　　张老二家里的到饭点了，就去喊慢慢吃饭，看着慢慢在吃，就笑着骂一句，“在家里这不是会做饭，也能吃也能喝，那就不用到家里来吃饭了。”
　　说完就走了，就真的没有喊慢慢去家里吃饭，去街上对着人家说话，“自己在家里都是现成的饭，我去的时候正吃着呢，怪会吃的，会煮面条呢，还做的很好。”
　　慢慢就蹲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着，头发上一股烟味儿，眼泪被熏出来了，在眼睛下面干巴巴的。
　　吃完了，就自己去洗碗，做的都很好了。
　　一直到八月十四的早上，慢慢就在街上看看，然后就看到来了一辆车，张向东从车上下来了。
　　慢慢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她晚上自己在家，很害怕，“爸爸，你回来了？”
　　张向东大概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心情不好，只点了点头，就去抱着孩子往家里走。
　　马永红包着头，走在后面，手里面还拿着东西。
　　慢慢看着他们都走了，站在那里楞住了，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在这里，还是要回家去。
　　其实，有时候，大人不觉得的偏心，真的已经偏心了。
　　偏心的理由那么多，总有一个是除了当事人以外，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的。
　　她站在胡同口，看着前面的人走着，觉得有什么，大概是不一样了。
　　有时候大人不是做的不对，也许是在医院太累了，也许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也许又是因为其他的糟心的事情，慢慢就这么被忽略了。
　　被忽略的一个开始，慢慢有了个妹妹。
　　当初马永红找了那么多人看，所有人都说是儿子，可是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
　　她的爷爷奶奶当时就不高兴了，慢慢当初都不伺候坐月子，现在就更不会伺候坐月子了。
　　能伺候坐月子的，还是只有张向东。
　　刚生下来的妹妹不健康，喉管那里太软了，发育的不完全，每天的喉咙里面像是粘着东西一样的，到了夜里就很吓人了，马永红就生怕孩子呼吸不上来了。
　　她还没有奶水，孩子吃不饱，要抱着孩子去医院，张老二家里的来看一眼，“小孩子都这样，长长就好了，等着出来月子，孩子大了就好了。”
　　慢慢没有碰过妹妹，因为她的指甲都还有两个没长好的，很能哭，每天都要哭。
　　马永红每天都要发脾气，她在床上，不能照顾慢慢，不能做饭洗衣服，也没有人照顾一下，张向东请假了半个月，然后就开始跑车了，老板打电话一个个的催着，这时候正好是活儿好的时候。
　　张向东不能走远了，家里还要人看着，他就跑附近的活儿，一两天就能回来的，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有时候不在家，晚上妹妹开始哭，马永红就喊着慢慢起来去泡奶粉。
　　她一身的火气，其实慢慢睡在客厅的小床上的，她带着孩子睡在里间。
　　慢慢晚上睡得好，孩子哭也很少听得到，她就被马永红喊起来，马永红去拍她。
　　慢慢吓了一跳，眼睛都睁不开，被灯光刺的难过。
　　“还睡什么，去泡奶粉去。”
　　慢慢没泡过，平时孩子的东西用的小心，她也不会，孩子哭的跟催命的一样，马永红就去哄着。
　　还要喊着慢慢，“一勺奶粉，用温水放半奶瓶。”
　　慢慢就起来，去泡奶粉，拿过去给她，马永红就急死了，滴在手上试温度，“烫了，赶紧的，再加点凉水去。”
　　她着急，语气也不好，慢慢就赶紧的去加点凉水，她不知道奶粉的温度怎么样才算是不冷不热。
　　孩子又拉了，马永红又去换尿布，给孩子擦洗。
　　一晚上孩子哭无数次，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整夜整夜的暴躁，脾气也很差。
　　从妹妹出生一直到来年的冬天，慢慢记得她吃了一整个冬天的白菜馅儿的睡觉。
　　马永红会过，两个人在家里不吃肉的，就是白菜馅儿的，冬天的白菜紧着吃。
　　她冬天带孩子怕冷，就闲着的时候捏饺子，然后煮着吃方便，一日三餐，就全是饺子。
　　慢慢从没说过什么，她就一直吃，只是吃完了，就不在家里待着了，她十二点放学回家，吃饭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就赶紧走了，去学校里面去。
　　到了放学时候，慢慢背着书包，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不想进去，家里面马永红总是没有好脸色，又时候她不知道什么事儿，就触碰到她的神经了，然后就发火。
　　慢慢很敏感很敏感，她记不得上次多久，两个人好好说话了，每天的交流，她记不起来。
　　只有晚上喊着她起来泡奶粉，催命一样的喊着她，然后等着妹妹安稳下来了，她再去睡觉，马永红不会去问慢慢怎么样。
　　一个多病的能哭的婴儿，已经让她接近崩溃了，谁都指望不上，张向东在外面赚钱，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就为了以后能去买车，然后自己跑车赚钱多，这样才能好好的养孩子。
　　她所有的负面情绪，还是跟以前一样，给了慢慢。
　　慢慢有时候会哭，半夜里妹妹发烧，一直哭，马永红不敢给她吃药，一个人也带着去不了医院，孩子的脸都哭的紫里，特别的能哭。
　　她就去喊慢慢泡奶粉，慢慢被喊起来了，她就突然说一句，“你可不可以自己泡奶粉？能不能不要喊我起来了。”
　　马永红不讲理的，她现在就恨不得能死那种，把家里的东西都摔了，“让你去你就去，你墨迹什么？”
　　“怎么，泡奶粉委屈到你了。”
　　慢慢还坐在床上，她还在被子里面，冬天没有过去，她的心酸巴巴的很委屈。
　　“我是觉得，你喊我起来的时间，自己就可以泡了，你其实可以自己去泡。”
　　马永红就炸了，“我就是让你去泡，去给我泡。”
　　她动手了，慢慢就不说话。
　　她起来泡奶粉，然后听着里面安静下来了，关灯，在黑暗里面。她知道，自己妈妈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是，泡奶粉，很快，一两分钟的事儿。
　　可是马永红大概是累，大概是心疼老二，孩子只要一哭，她就要不撒手的抱着，就那么抱着，然后腾不出手来去泡奶粉，舍不得让孩子多哭几声。
　　虽然生下来是个女孩，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会失望，可是依然很疼爱。
　　尤其是生慢慢的时候，家里条件苦，两个人经常吵架，年轻的夫妻当父母，对着孩子就跟多了个新鲜的玩具一样的，二十岁疼爱孩子的心，跟三十岁疼爱孩子的心是不一样的。
　　现在觉得家里条件好了，年纪也大了，也稳重了，她跟张向东也不吵架了，所以对着老二，感觉就不一样。
　　人的年纪越大，越喜欢孩子，越疼爱孩子。
　　而且小孩子，要比慢慢这个年纪的孩子，讨人喜欢的很。
　　她做的很多事情，慢慢觉得越来越不讲道理，不能让人理解，是用大人的强权来压迫人。
　　慢慢理解的大人世界不够多，她跟马永红的关系，大概就到了零点吧。
　　因为不能理解，因为觉得很委屈，然后就越来越敏感，从很多细节处能感受的出来父母的偏心。
　　慢慢就越来越沉默，从三年级到六年级，她要去上初中了，去乡里面，离着家里三里地，她在那边开始了寄宿生活。
　　慢慢很多事情，都埋在了心里面，也不会去说了。
　　妹妹小时候爱吃肉，断奶不久就要吃肉，马永红每次就去买五块钱的卤肉，然后分成几次给老二吃，慢慢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自己也想吃过。
　　张向东买了自己的车，开始跑货运，更累了，钱也更多了，三五天回来一趟，妹妹喜欢吃小笼包，他每次都买回来好多，慢慢也不回去要。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喊她吃过，所以她就跟自己说，以后这个都不能吃，给妹妹吃的，她就不好再去碰的。
　　去上学的学校条件很差，一群村小的毛孩子，就这样带着盆子，带着水壶去了。
　　慢慢没有自行车，周末的时候不能往返。
　　亲戚家里孩子上学的自行车，给推了生来，慢慢骑不动，她没骑过，然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大家一起骑着去上学的时候，只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就使劲的骑着。
　　可是同学们都一个个的走了，慢慢还在后面，她骑不动了，就下来推着走，这车子，是链条的问题，慢慢也不懂，带着一点傻气。
　　她原以为自己离开家了很好，不会再跟妈妈吵架了，不会再冷战了。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躺在学校里面的宿舍里，一个小房间，然后里面住了八个人，慢慢靠着门，她睁着眼睛，听着有人在小声地聊天。听着聊天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大家都睡了。
　　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身上都是汗。
　　门的下面有个小洞，月光从洞里面进来，借着月色，她看到了一直小黑影。
　　她睡在下铺上，她知道，那是老鼠。
　　她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儿，可是现在，她觉得想家了。
　　想着家里的妈妈，想着爸爸，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哭。
　　第二天，很多人在那里排队打电话，都是第一次离开家里的。
　　慢慢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马永红接的，“怎么了，慢慢？”
　　慢慢想开口说话，说这里有新老师新同学。
　　“吃了吗？”
　　可是听到这三个字，眼泪就忍不住了，这里很多人看着，她带着哭腔，把声音给压下去。
　　话在喉咙里面哽咽了好几圈，才吐出来，“我想家了。”
　　嘴张开了，做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眼泪刷的下来了，顾青青在旁边，一个劲的说，“别哭了，周末就能回家了，没事儿。”
　　她得到了嘱咐，比慢慢高两个年级，因此早早的就来看慢慢，知道慢慢想打电话，还带着慢慢来打电话。
　　顾青青在生母找上来的那一次，给大姑还有大姑父吓坏了，怕孩子没了，给人家找回去了。
　　因此费了不少劲儿，给顾青青带到自己家里来了，在自己村子里面上完了小学，然后到了中学里面。
　　她在上河村，被姥姥养到十二岁，才回到了真正的家里去。
　　大姑跟姑父也对着很好，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基本上要什么给什么。
　　马永红听到慢慢哭，难心啊，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去上中学了，然后以后去上高中，也是寄宿，然后去外地上大学。
　　以后工作了，结婚了，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在家里没有都住着，娘儿两个两看相厌了。
　　慢慢走了一天，她就不习惯，只带着老二吃饭，虽然平时慢慢不说话，但是家里冷清了不少。
　　现在老二三岁了，也好带了，听话了，身体也长好了。
　　她有时候想想老二刚出生的时候，真的太难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老对着慢慢发脾气，看慢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是孩子以后，都没有机会在身边了。
　　恶声恶气的在电话里面，声音很大，“你哭什么，在学校里面，送你去就是好好学习的，想家干什么，家里什么都没有值得你想的，好好念书最好。”
　　“别哭了，听见没。”
　　“听见了。”
　　慢慢小声地开口，都听到了。
　　马永红顿了顿，自己也哭了，没敢让孩子听见，“去上课吧，好好吃饭，别想家。”
　　慢慢点头，挂了电话，擦干净眼泪，就去教室里面去了。
　　马永红在家里就坐不住了，她不是对着慢慢不好，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产前产后抑郁症，只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是怎么了呢？
　　自己把老二给邻居看着，然后骑着摩托车就去学校里面了。
　　慢慢上着英语课，她个子高，坐在教室后面。
　　前面的同学就往后看，然后大家都看着门口。
　　“不好意思，老师，我找一下张慢慢。”
　　慢慢刷的站起来，然后就往门口走，她没想到，马永红能来。
　　如果问一个孩子，会不会有时候对父母失望？
　　答案是一定的，肯定会有一个或者许多的瞬间，在跟父母拌嘴吵架的时候，委屈的恨不得自己没有爸爸妈妈，恨不得自己没有生下来。
　　不是只有父母会在某个时刻后悔生孩子，恨不得把孩子塞回去，孩子也是一样的，他们也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无一例外的，你问慢慢，现在的时候，愿不愿意原谅以前所有的过分的事情，放下心里面的介怀。
　　慢慢从教室的后面，快步走到门口，觉得一下子就跨过了这三年妹妹生下来之后产生的所有的隔阂。
　　她也长大了一些，也懂事很多，看着爸爸妈妈不容易，也理解马永红那时候，大概是真的很难。


第59章 亲生的
　　伤害一个孩子可能一个童年的时间， 但是治愈一个曾经受伤过的孩子， 大概只有一瞬间。
　　如果没有人去治愈，那么交给时间， 时间会淡化一切，时间教会一个人保护自己。
　　马永红急匆匆的来，也没有地方说话，又不想耽误慢慢学习。
　　只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里面， 她喊着慢慢到跟前，“你哭什么， 没什么好哭的， 别哭了，家里没有什么好像的。”
　　“你这样没出息，来了学校好好上学就是了， 不然一辈子就跟我还有你爸爸一样，累死累活没什么出息。”
　　“快进去上课，别想家了。”
　　慢慢就站在那里， 十二三岁，离家求学， 第一次知道，原来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真的很有用。
　　“那我走了，你别哭了。”
　　马永红看着她在那里擦眼泪，个子也不矮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的， 语气是难得的软。
　　前后几句话都给功夫，英语老师还在那里讲课，慢慢进去出来，没有一点波澜起来。
　　上初中累不累慢慢不知道，但是她除了那一次哭之外，再也没有哭过。
　　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是玩啊闹的混日子，到了初中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小学都这样，也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为了玩儿的。
　　英语老师是班主任，个子矮矮的，头发长长的，对人极为的严厉，给这群孩子，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教起来的。
　　一点都不大意的，慢慢内向，不会跟人家主动聊天之类的，但是她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听话。
　　在家里听大人的话，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
　　以前小学老师是放羊一样的，天真烂漫自由自在。
　　可是寄宿中学，很辛苦的，老师每天的时间给你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早上六点钟起床，然后早自习到七点钟，一个小时吃饭，八点钟上课，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六点钟，再加上三个晚自习到九点钟休息。
　　大概孩子的差距们，就是中学的时候开始拉开的，慢慢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不是一个讨老师喜欢的孩子，但是她努力，下功夫。
　　老师让我写作业，我就写作业。
　　到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因为没有老师看着，大家都在唧唧喳喳的说话，慢慢也不认识什么人，以前一个小学的同学，也不跟她坐在一起，她就看书，看写书，或者是把白天的作业写一些，一晚上过得很快，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
　　一个笨孩子，是不知道跟人家说话聊天多快乐，也不知道晚自习的时候学习以外的事情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
　　旁边的同桌，看着她每天不说不笑，也不去招惹她，看着跟个书呆子一样的。
　　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慢慢就饿了，她晚上吃两个馒头，然后加咸菜。
　　学校里面没有什么食堂，就是一个老师的家属在那里卖饭。
　　炖一锅菜，然后是一块钱一份，卖油饼，包子，还有馒头，咸菜，别的就没有了。
　　慢慢来的时候是带着咸菜的，中午吃的就是咸菜，舍不得买菜吃。
　　这么大的孩子，看一晚上书，这个点就饿了，也不想去小卖部买零食吃，她不吃什么辣条之类的，就躺在那里。
　　被子里面暖洋洋的，旁边的女生小声的说话，她只是听着，不插嘴进去。
　　听一会儿就睡着了，那时候就特别想要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屋子，干自己的事情，鼻子里面没有各种零食的味道，也没有女生们嘻嘻哈哈的噪音声音。
　　第一个月，老师就要摸底考试，不考试，谁知道自己这一批学生是个什么样的王八蛋呢。
　　英语老师个子矮矮的，因此上课也不放弃自己的高跟鞋，固执倔强的伸着胳膊在那里敲黑板，划重点，慢慢拿出来眼镜戴上，听着她讲课，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师，也不好意思去问同学，就自己没事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下次再遇上的时候，或者老师再讲的时候，就清楚一点了。
　　“明天考试，考完就回家过星期天，周一成绩就出来了，成绩要是不好的，你们就看着办吧。”
　　“尤其是一些同学，每天在那里调皮捣蛋的，我到时候一起收拾，别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老师跟看不见一样，什么小动作我都看见了。”
　　说完，就踩着小高跟鞋蹬蹬凳的走了，听得出来是个狠人，不然也不能当班主任。
　　考试要两天，慢慢很拘束班主任，她的英语课上，一秒钟都不放松心情，很煎熬了，生怕哪个回答不上来的。
　　她平时在英语上，也给自己很大的压力，学起来也是很煎熬的，大概所有的英语老师都是严格的。
　　“今天下午我去办公室，老师说我们要来一个新同学呢。”曾祥云津津有味的在那里八卦，还拿着一包锅巴咯吱咯吱的吃着，声音直接冲击人的耳膜。
　　她说话带着一股子得意，大概是跟老师认识的，一来就是临时班长，经常出入办公室，因此对于一些老师的事情，班级里面的消息，知道的比较多。
　　“谁啊，哪个啊，怎么才来的。”
　　觉得不正常，开学一个月了，怎么才来呢？
　　“不知道，好像是周一来，我们就看看吧。”
　　慢慢听了两耳朵，一下子就睡着了。
　　回家的时候，马永红在包饺子，肉馅儿的，“学校里面吃的怎么样？”
　　慢慢就放下来书包写作业，每周末之前，都是在黑板上抄作业，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然后回家一样样的写，要写两天都写不完的那种。
　　“我吃的咸菜。”
　　马永红就问她，“你钱够不够花？”
　　“够了，我就打了个电话。”
　　没买零食，也没买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就是第一天早上给马永红打电话，耗费的电话费。
　　马永红就拍着手上的面粉，站起来看着她，“你花啊，怎么不花？”
　　顿了顿，知道慢慢大概是舍不得，“你在学校里买着吃，喜欢吃饼就去买饼，看着菜喜欢的，就买着吃，别省。”
　　慢慢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沉默的写作业，学校里面的饭不是很能给人吃的，大家都很有意见，那馒头，真的是跟石头一样的，偶尔一回还是酸的，扔在桌子上，桌子碰碰的响。
　　至于菜，都是一个盆里面装的，土豆丝，西红柿，炒豆角之类的，大家没有饭盒，都是用塑料袋装着的，她也不喜欢吃。
　　马永红看着她写作业，不打扰她，自己端着饺子去煮了，张向东跑车去了不在家。
　　“妈，我们家里还欠了多少钱？”
　　慢慢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她喜欢吃饺子，饺子蘸醋吃，她能吃半碗醋，好吃的很。
　　“你管家里欠多少钱干什么？”
　　慢慢就夹着一个饺子，在碗里面滚一圈的醋，然后吃咬半个，另外的半个再放到醋里面，让醋灌进去。
　　酸得很，小妹妹也爱吃肉，坐在那里，端着碗慢慢的吃，长得不算是白，也不算黑，但是皮肤不是跟张向东一样的，眼睛跟张向东一样，细长细长的。
　　跟慢慢也不是很亲近，慢慢对着她也不是很亲近，各自安好。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
　　“你爸买车，跑起来要十万，你奶奶一分钱都不给，借了人家四万块钱。”
　　马永红说到这个总是闷气，没有钱给张向东买车，没过几个月，老二张向西要出国，老两口就拿出来了两万，给老二出国务工用的。
　　她放下来筷子接着说，“我们家里就指望你爸爸好好干，他自己跑车出去，我天天晚上睡不着，总是担心他出事儿，没睡过一个好觉。”
　　家里面举债买了一辆货车，开始跑货运的，都是夜里面跑的，一不下心被交警抓住了，总有各种各样的了理由扣车扣钱，一两千的钱就出去了。
　　车坏了，要是修的话，也要至少两三千。最重要的是，张向东一个人跑车，太辛苦了，她担心他疲劳驾驶，因此总是掐着点儿打电话。
　　慢慢对交警的印象很差劲了，真的，只要一被交警抓住了，然后就开始掏钱，基本上几天的活儿都白跑了，还要耽误事，然后找人托关系，给人家送礼，车才弄出来。
　　而且交警鬼得很，神出鬼没的，不定在那里就等着你，所以开货运的，都有提前去踩点儿的，然后通风报信打电话，哪哪儿有人被抓了，不要走那条线路。
　　马永红这心啊，天天是提着的。
　　慢慢为什么问一问呢，她就是问问，马永红会经常说没钱，养牛的钱还了债，然后去上海打工的钱买了这辆货车，又欠下来四万块钱，马永红跟张向东合计着一年就把着四万给还上的。
　　邻居家里张大青，也是开货运的，一晚上钱多的时候，赚五六百，七八百，他要比张向东早不少年。
　　隔壁的冯娘娘来聊天，“今晚上还在安丘呢，连着好几天，活儿多，大老板要的多，还有隔壁村的都一起去运了。”
　　马永红就叹气，“回不回来没事，就是怕累着，晚上都在车里睡，夜里面跑车。”
　　“别提了，我们家那个就只知道睡，睡一晚上起来，油箱都给偷干净了，车跑不起来，向东自己从油箱里面输出来给他才跑起来的。”
　　说的是油耗子，晚上的时候，司机睡觉，下面没人看着，就有油耗子，专门去偷油箱里面的油，人家就近卖给加油站的，加油站的人很愿意要。
　　慢慢就在写字台那里写作业，他们说话也不避讳着她，没那么多讲究的。
　　一箱油两三百块钱，够心疼很久了，冯娘娘过日子的很，“李大福那死东西，最回来了，带着那个寡妇一起怀回来的，什么王八蛋玩意儿。”
　　“好好的日子不过，那个时候贪图人家寡妇怀孕了是个儿子，这下子好了”，冯娘娘说到这里就笑了，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弄了这好几年，才发现这儿子不是他的。”
　　“这才生气了，带着果果回来了，给人家喜当爹了好几年。”
　　马永红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不是他的儿子？”
　　“不是，那寡妇以前就勾勾搭搭的，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就生下来了，哄着李大福。”
　　“李大福拿着那孩子当什么一样疼，果果就被欺负死了，结果前两天，不是医院到下面来义务普查登记，一下子就查出来了。”
　　慢慢竖着耳朵听着，突然想起来了李铮铮，她小学里面，印象深刻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跟着疯子走了以后，过得怎么样了。
　　想来，应该不算差吧，总要比跟着李大福好，她这些年听了多少李大福的话了，李大福自从疯子娘家闹了以后，就对着果果更差劲了，也就是看在亲儿子的份上，给口饭吃。
　　寡妇怎么对着果果的，一个是不管的，毕竟儿子多不是。
　　可是李大福手欠啊，人家就来普查的，他闲着没事，爱占便宜，就拉着寡妇去了。
　　寡妇懂个屁的血型关系，然后就去了。
　　查一下血型很快了，大家都挺愿意的，就是用试纸。
　　一家三口，卡卡卡的三个试纸，李大福就乐呵呵的，“我儿子这是什么血型啊？”
　　疼儿子疼的很厉害了，孩子哭闹打滚，都不舍得放手，用手托着脚后跟，怕磨坏了孩子的脚。
　　“你们这是组合家庭吧？”
　　李大福还觉得人家到底是有眼光，“是啊，我跟他妈妈是后来认识结婚的。”
　　小护士看着他挺和气的，关键是对着不是自己地孩子还这么好的男人，实在是不多见了，“大哥，您好人啊，脾气也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李大福心想自己是不是好人，心里还没点数吗？
　　“什么血型的？”
　　“O型的，你跟孩子妈妈都是AB型的。”
　　李大福就抱着儿子，刚才挨了一针在指头上，心疼儿子啊，“那谢谢了。”
　　又哄着儿子，“别哭了，你哭了，爸爸给你买糖吃呢，去买好吃的去。”
　　寡妇也赶紧跟着去了，小护士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就跟旁边的人说，“真好啊，你看不是亲生的，都对着这么好，这人脾气是真行。”
　　旁边人一下就愣住了，“不是，怎么就不是亲生的。”
　　这件事是炸开锅了，小护士一看旁边人的脸色，就知道坏了，瞪大了眼睛，心里面咯噔一下，“刚才那不是组合家庭？”
　　“是啊，可是人家孩子是结婚以后出生的啊。”
　　坏了，人家下乡镇来，是做好事儿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事儿，到了中午就匆匆收拾了东西，人家一车人就走了。
　　这都是AB血型的人，你就是打死，也生不出来是O型啊，除非爸妈里面有个不是亲的。
　　人家看热闹，不去跟李大福说，但是管不住孩子的嘴巴啊。
　　大人在家里当笑话一样的说了，孩子记在了心里面，见了李大福，几个孩子就围着他笑，“老子是AB，儿子是O型的，大王八。”
　　李大福逮着一个就打，打的人家不服气，“兔崽子，你说什么呢？”
　　“骂谁呢，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打死你。”
　　那孩子也不怕，其余的孩子有不怕，又跑回来，对着他扔石头，“就是你，大王八。”
　　给李大福气的，他不知道，然后对着孩子打了一顿一顿好打。


第60章 李果果
　　那孩子回家就哭啊， “李大福打人。”
　　人家孩子妈不乐意了， 找上门去了，“李大福，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管不好孩子， 我给你管教，怎么样的啊？没家教。”
　　那女的就冷笑，看着李大福，“我儿子没家教， 你儿子的家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说你活王八难道错了？你个活王八。”
　　果果在那里洗衣服， 他现在走的就是李铮铮当年的老路，当年李铮铮在家里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当年疯子犯病的时候动手打人。
　　现在寡妇比疯子更有心计一些， 后娘的挑拨离间让人说不出口也指责不出来， 杀人于无形之中。
　　果果都觉得自己有时候会疯了， 被逼疯的。
　　他聪明， 特别的聪明，这样环境下的孩子， 要么是更聪明一点让日子好过，要么就是愚笨一些让人看不着。
　　他还是小学的人，可是寡妇不想让他去上学了， 让他在店里面打杂看店，他早上起来背着书包去上学，寡妇就来一句，“今天店里面忙不开，在家里帮忙看孩子。”
　　一句话，然后今天忙，明天忙，果果低垂着眼眸，搓着洗衣盆里面的衣服，浑浊的水把手湮没，什么也看不清。
　　外面还在闹腾，那女的到底是个狠人，只是看着寡妇，“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面没数吗？今儿我还就不说了，我就等着看了，你打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闹腾了就走了，边上有人围着看，李大福人品说实话，没几个人能看好的，相处的街坊邻居很一般。
　　怎么对果果的，大家心里面都有数。
　　他心里面就犯嘀咕，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好好的就被人骂活王八呢，孩子知道什么，肯定是大人说的。
　　晚上喝了一点小酒，看着寡妇就不对劲了，还有那小儿子，平时拿着当宝一样的，现在觉得不像自己。
　　“你过来。”
　　他坐在那里，喊着小儿子过来。
　　寡妇一直提心吊胆的，她就赶紧跑出来了，看到李大福在那里捏着孩子的脸，“你干什么啊，李大福，你王八蛋是不是？孩子怎么惹着你了。”
　　她心里就是有鬼，孩子是不是李大福的，这谁知道呢？
　　今天来闹，她听着就不大好，难道是现在的医疗很发达了，能看出来是不是亲生的了？
　　她能想到的，李大福也能想到了，他冷冷的看了寡妇一眼，“这最好是我儿子，不然的话，我弄死你，还没有人跟我耍鬼的。”
　　第二天，李大福就去医院了，他带着小儿子去的，出门的时候，看着果果在那里，顿了顿，“你跟我一起去。”
　　果果手上还带着锅灰，什么也没有问，抿着嘴就去了。
　　去医院，果果差点没笑出来。
　　“如果要进一步确定的话，可以做一下DNA，现在医疗很发达的。”
　　李大福手都是抖得，他做个屁，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背地里人家怎么笑的，当年嫌弃果果是疯子的儿子，对着果果分草一样的，拿着寡妇的儿子当宝贝，含在嘴里面怕化了，结果呢，寡妇的是野种。
　　他回家看到寡妇进门了，就关上门，从门后拿了棍子出来，当着孩子的面就打。
　　“你耍我，贱人，让我给你养野种，我弄死你。”
　　李大福确实是个狠人，他是真的想弄死寡妇的。
　　寡妇不承认，偷情这样的事儿，怎么弄承认呢，当年承包了鱼塘钓鱼，谁上钩就是谁的啊，李大福凑巧接盘了而已。
　　而且她也没想过会露馅，哪里听说过还有亲子鉴定这样的事儿啊，结果没想到查血型就知道了。
　　李大福只给果果做了鉴定，钱不少了，报告还没出来，但是着老二不是亲生的是一定的了。
　　他给寡妇打了个半死，连夜就把东西都搬着走了，着房子还是寡妇的呢，他带着果果就走了。
　　那孩子，要不是还小，李大福是恨不得能弄死他的。
　　回了上河村，对着列祖列宗的坟，哭的跟狗一样的，喝的大醉，回家就对着果果骂。
　　“儿子啊，造孽啊，你说你老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对不起谁了？对不起谁了？”
　　李果果就听着，他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他看了看墙上的日历，暑假结束了，但是他大哥始终没有来看他。
　　三年过去了，没有来过。
　　李大福抱着果果哭的天地变换，最后才发现这是独角戏，再看李果果的脸色，觉得不对了，这儿子大概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了，毕竟以前跟空气一样的。
　　抹了一把脸，“果果啊，你说你想要什么吧，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的家当都是你的，你看看爸爸的车，还有镇上的门面，还有这家里的老房子，都是你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大福人到中年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是极为重视传宗接代的，生怕断子绝孙了。
　　“我要上学去。”
　　李果果想去上学，他就记得李铮铮说的，上学是改变命运的出路。
　　李大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孩子好久不去学校了，“去去，明天就去上学去，我送你去。”
　　李果果转学到镇上去了，只不过寡妇看不得人好，总是拦着他在家里干活，找活儿给他干，不干就打。
　　“我要上初中。”
　　李大福又愣住了，“不是，你几年级了？”
　　他就是再不了解情况，也知道自己儿子这年纪太小了，上不了初中啊。
　　李果果很聪明的一个孩子了，他就抬起头来，轻声的哄着李大福，“爸爸，小学太简单了，也教不了多少，我平时借了书自己看就是，上初中我跟得上。”
　　李大福大概是很久没有跟李果果如此和谐了，也致力于向恢复跟这个唯一儿子的关系，因此很积极了，“去上，我明天就去找老师，我儿子就是聪明。”
　　又拉着李果果在那里絮叨，“儿子啊，爸爸以前对不住你啊，都是被那个贱人给糊弄的，这些年，我们爷俩是真的亏了，耽误了多少事。”
　　“平时她对着你不好，虐待你，爸爸总是想着为了一家人和睦，不好直接插手，背后跟她说，现在想着，她对着你应该一点也不好，枉费我当初还想着给你找个妈，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呢。”
　　说到这里还叹了一口气，很是自艾自怜了。
　　李果果幸亏是头发长了咬着牙，不然就笑出来了，真当人是傻子了。
　　他心想，李大福你最好别有老的那一天。
　　马永红把吃剩下来的饺子，都给包起来了，放到袋子里面，“你中午加热水烫一烫吃，今天就吃完，明天的话怕坏了。”
　　慢慢就点头，放在包里面，去上学了。
　　“今天出成绩。”
　　马永红就嘱咐她，“没事儿，出不出成绩都好好吃饭，考不好也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努力就是了，考得好也不要骄傲。”
　　慢慢推着自行车走，点点头，六点多种的太阳还不热烈，她很重视考试成绩了，自己努力了，跃跃欲试的，也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越是付出的人，越是需要成绩来检测自己，慢慢就是这样的，她就想知道自己多少名次。
　　李果果坐在李大福的摩托车上，李大福送着李果果去学校，上初中，都找人打点好关系了。
　　慢慢骑得慢，李果果跟她擦肩而过。
　　到了学校，她停好自行车，然后就跑着去教室，没有进门口就听着里面闹腾的很。
　　“王明彩，第一。”
　　慢慢觉得意料之中，王明彩来的时候成绩就是第一，老师也特别喜欢，长得人看着就很安静，对着人笑。
　　慢慢就放下东西，“你是第一名啊，真好。”
　　她单纯的不行，就是很喜欢人家脾气好，学习成绩好，还聪明的人，觉得人家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王明彩就笑，“你考的好像也不错呢，我去办公室的看到了。”
　　慢慢就赶紧问，“第几名啊？”
　　“记不清了，反正在前面。”
　　慢慢就笑了，回去做好了，她是上初中以后，才知道原来差人家很多，再也不是当初吃大锅饭的时候了。
　　因此很努力的学习，才知道原来学习是真的要吃苦，真的要付出努力的，不然真不会。
　　能考前半截，她就知足了，最起码不是那么没有希望，她觉得努力还是有收获的。
　　很想跟马永红说一下，别的同学也不熟悉，她也不想说，觉得不够分享。
　　自己美滋滋的，白嫩嫩的脸颊上，抿着嘴巴低头笑的时候，带着一点小酒窝的，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那种，找好角度，一瞬间能发现。
　　办公室里面，李大福是真脸皮厚，能卖惨。
　　为了对着李果果多照顾，就开始抹眼泪了，“我以前忙，也不知道他在家里后妈虐待他，到这个年纪了，你看看孩子才这么高。”
　　“聪明是真聪明，老师你们放心教，要是不行的话，我自己领回去，孩子吃了不少苦，老师您费心思，多照顾照顾。”
　　一点也不怕家丑外扬的，很会利用人心了。


第61章 公主坟
　　李果果就站在一边， 他小小的人， 站在那里，站在光洁明亮的教室里面，格格不入，显得极为的不体面。
　　尤其是跟这样的一个父亲， 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穿着西装裤黑皮鞋，胳膊里面夹着老板包的父亲比起来，越发的不体面， 跟个小丑一样的。
　　似乎真正的是印证了， 李大福是真的忙， 忙着赚钱养家，结果孩子给后妈虐待成了这样，老师是好老师， 这年头少有坏老师的，心里面叹气， “孩子既然好学， 来了就来了， 给自己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出息，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打算回去了， 我们老师多关照，您放心吧。”
　　李果果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杨老师，这是他以后的班主任呢， 李大福眉开眼笑的，给李果果放了一百块钱就走了，“你听话，好好上学，我星期五来接你。”
　　“谢谢爸爸。”
　　李果果眼睛里面一片纯粹，拿着钱装在口袋里，这钱不少了，能吃好几个星期了，一个馒头才两毛五分钱，一块钱能买四个。
　　这边的学生都不舍得用钱买，像是慢慢，都是用粮食换来的粮票，一斤粮票是四个馒头，用一斤二两的小麦换。
　　农村的家庭里面，不缺的就是粮食，最卖不出价格的也是粮食了。
　　李大福不种地，一百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是？
　　“来，这是新同学，你到前面来，先跟曾祥云坐在一起吧。”
　　杨老师压根就不解释新同学的到来，她希望大家全部精力都在学习上，来个新同学没有一点浪花才好呢。
　　慢慢抬起眼看了一下，她就想知道成绩出来，等着班主任念名次呢。
　　因此看着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只是极为吝啬的看了李果果一眼。
　　她个子高，坐在后面抬头起来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的出色，尤其是皮肤极为的白，李果果就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
　　他看了一眼，然后拿着自己的书包，破破烂烂的，还是当年李铮铮在的时候给他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大概是人家不要的。
　　李果果是长得真磕碜了，这些年家庭的摧残，让他快速的成为一个男人，带着一点的沉郁跟不符合年纪的稳重。
　　“好了好了，安静，你看看你们考试成绩，考的是什么？简直就是不像话，有的人平时看着认真，但是成绩一出来，什么都说明了，平时你不努力，这时候就看出来了。”
　　这大概是一些老师的通病了，对学生极为的爱恨分明，大概一些不顺眼的学生，学习成绩不好爱捣蛋的，在老师的眼里面，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看看人家王明彩同学，第一名，而且是全年级第一名。”
　　慢慢就笑了，她高兴，因为觉得王明彩是真聪明，而且对着别人也好。她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是第一名。
　　聪明还努力，脾气也好的，没有人不喜欢。
　　慢慢第六名，她听到的时候，笑的更开心了，她在想，老师会不会夸一下她呢？
　　毕竟，她是她们整个小学成绩最好的了这一次，她们的村小，现在慢慢也知道是一言难尽了，毕业成绩英语是二十六分，多亏了是九年义务教育，不然慢慢这会儿不知道哪儿混去了。
　　所以她进步真的很大，而且也愿意努力，老师当然不会关注一个第六名的成绩，继续往后读。
　　虽然觉得有一丁点的失望，但是慢慢的内心是极为活泼的，她的心啊，瞬间是充满阳光的那种，这一个月的学习，她觉得可以再继续八百年，只要给自己时间，那就能坚持。
　　就是觉得学习好，学习有意思，不然在学校也不能干别的事情了，按照老师的安排来挺好的，而且很有成就感，你学了，就有成绩。
　　她心想古人果真不欺负我，做学问这件事儿，做一点是一点儿，不做瞒不住。
　　转而又想，自己以后更努力，是不是成绩会更靠前呢，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
　　她就是那种特别听话的孩子，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给我安排好一切，我都觉得好，我做就是了的人。
　　李果果看着课本，也跟疯魔了一样的，他看不大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看书呢？
　　根本没有，是后妈不够心狠，还是亲爸不够渣呢？
　　他压根就没时间看书，每天干家务带孩子，还要看店面，忙得很，但是他就是要早早上学。
　　只有早上学了，才能不靠着李大福了，才能走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是的，李果果恶狠狠的想着，再也不回来了，这倒霉的地方，他以后一定好好混出去。
　　对于李大福，他是压根就不当人看了，他也不去惦记自己的疯子娘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只是骂几句贼老天，他无可奈何。
　　鬼知道李大福能让他上几年学，鬼知道李大福今儿离婚了，明天是不是还有个李寡妇王寡妇的，总而言之，李果果从李铮铮走的时候就知道了，这辈子，他还真的只有靠自己的份儿。
　　李大福骑着摩托车，直接到店里面去了，寡妇不甘心啊，这怎么就能离婚呢？
　　她娘家不是没人的，娘家兄弟就来找了，能有这样的妹妹，而且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还好意思上门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人家是道儿上的。
　　平时哥俩好，称兄道弟儿的，这会儿仇人见面，李大福拿着抹布，看着大舅哥极为的不顺眼。
　　“哟，怎么过来了？”
　　大舅哥是暴脾气啊，不然当年不能进去蹲着，趁着自己人高马大的，按捺住脾气早就把李大福这残废费弄死了。
　　大胳膊一身，上面带着文身的，“怎么着，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大福，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有话就直接说了，我妹子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吧，人是你的人，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当我妹子是什么了？”
　　李大福也不高兴，“怎么了？你妹子做出来那样的事儿，我给人家养儿子这么多年，你跟你妹子还打算赔钱给我啊？”
　　“还有脸来呢，不要脸是不是，水性杨花的，什么玩意儿，还想着我怎么着，我就说了，赶紧离婚，别恶心。”
　　大舅哥拽着李大福的衣服领子，“你个王八蛋，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逞凶斗恶，从来没输过的，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蹦起来了，唾沫星子喷在李大福的脸上。
　　后面跟着的几个兄弟，一言不合就要把店面给砸了，“这店也是我妹妹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叫夫妻共同财产，李大福你把钱都拿走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这一招，是跟疯子娘家学的，夫妻共同财产。
　　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分了李大福大半的家财，大家伙儿才知道，原来有个玩意是夫妻共同财产。
　　现在大舅哥也学会了，不怕耍流氓，就怕流氓耍文化，就是奔着钱来的，用钱打发才行呢。
　　李大福给拽的跟个破风筝一样的，“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么着急干什么，不就是钱的事儿，说实话，咱们兄弟是咱们兄弟的事儿，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就这样坏了和气，她是她，咱们是咱们不是。”
　　“来，兄弟们，中午都别走了，去饭店，我请客，有话儿咱们敞开了说，不在店里面磨蹭的。”
　　瞧瞧这一张油腻的嘴巴，到底是生意人，生意人的嘴啊，信不得，你永远不知道人家心底里到底是想什么的，玩的你团团转，什么好听给你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什么底线的。
　　到了饭店，推杯换盏，好不开心啊。
　　李大福笑眯眯的，皮包里面拿出来钱，放在桌子上，“兄弟，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是不是？”
　　点了烟，又拿着给人家怀里面塞，“我说过了，娘们是娘们，你虽然是她兄弟，但是跟她没关联，你就是我兄弟，有难处了说一声，别跟我客气，我拿你们当亲兄弟看，你们也别防备着我。”
　　那一沓子，一千块钱了，这年头，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些了。
　　大舅哥脖子上的金链子晃了晃，发出来不是金子的色，“我就看好你这个，说实话，我妹子确实是不对，可是你大人有大量，她也知道错了，至于孩子，你就当当年的那小野种一样的，给口饭吃就行了，以后的日子一条心的过，这界面上，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你还是我姑爷。”
　　我呸，王八蛋。
　　李大福狠狠的咬着烟把子，瘸着的腿踩着地，只觉得脚尖都痒痒，他现在是一百个看不上寡妇，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死一边去吧。
　　给老子戴了绿帽子，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还想着让自己继续过，养着那小野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赶紧死。
　　他年少卑微，混的不如意，因此极为看重钱，极为要面子，最记恨别人看不起自己。
　　他眯着眼睛，烟味儿酒味儿混杂着，他心里面养了吃人的恶狼，不是都瞧不起我，都等着我接盘，都觉得我李大福跟孙子一样的，看你们脸色吗？
　　那就试试，你们把我当绿帽子王，也要看我干不干了，多早晚弄死你们。
　　“你们瞧瞧，我这手里的是什么？”
　　他包里面拿出来一个银元，好得很。
　　一群人能有几个有见识的，“假的吧？”
　　李大福就笑笑，躲开别人的手，自己依然捏在手里面，笑了笑，然后再放到包里面，“是不是真的，我心里有数都很，这个啊，不能说。”
　　一群不走正道的人，哪里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说说呗，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哪儿发的财，有什么好路子，也跟兄弟们说一说。”
　　一瞬间又热络起来了，底层的人，谁不想着天来横财，一夜暴富呢，这是永远做不到的梦啊。
　　李大福卖关子的很，“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咱们啊，就是老实本分做生意的人，养家糊口罢了，要是真有好路子，我啊，早就发达了。”
　　大舅哥就拉着他不放，“跟我们不用客气，瞧不起热是不是？看我们一群混子，觉得端不住你李大福的架子是不是？”
　　李大福忍耐着，他是真的想弄死这些人了。
　　“嗨，你们知道吧，我们那个村子，以前不是村子的，都是陵墓的。”
　　上河村是个风水宝地啊，不过不是给活人的，是给死人的。
　　这地方，邪乎得很，原本是没有村落，没有人在这里住着的。
　　谁知道解放以后，人口就多了，大家琢磨着，这地方不错啊，适合居住，后面有山，前面有水的，适合种地。
　　然后就一群人开荒去了，那时候破四旧，谁晓得怕鬼啊？
　　都不怕的很，那小坟包直接就铲平了，变成宅基地，那大坟包，也都给开了，一点儿也不顾及这里面的祖宗。
　　大家都上，挖出来的骨头，多了去了，分不出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据说有很大的骨头，比人还要高呢，慢慢也听过，觉得大概是恐龙。
　　不然，她再也想不出来更大的动物了，据说当年还有龙骨，她生下来也晚，不曾看到这样的盛况，倒是她爷爷辈儿张老二小时候还是见过的。
　　哪个村子没几个传说呢，自己脸上贴金呢，大舅哥当回事。
　　就听着李大福在那里继续说，“这个啊，还是我前两天，地里面发现的呢，在山上翻土，结果就翻出来了，真是邪乎了，那地方以前叫公主坟，据说是有公主的呢。”
　　公主坟在上河村的上游，是上河跟南山中间的一个地带，官方据说叫公主坟，传说早先有个公主在这里安息了，上河村的人叫做冢子沟。
　　冢，坟墓也，冢子沟，是大型坟墓聚集地，这地方，经年的老人说过，那时候出来不少金银珠宝首饰呢。
　　不过那时候人单纯，不去碰地里面的东西，都一起跟骨头扔了，现在也不知道扔在哪里了。
　　“嗨，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经常山上玩，几个人一起，时不时的捡到东西呢，什么银元之类的最多，早先时候打仗埋地里面的估计是，留着以后用的，偶尔也有女人的首饰，金的不多见，但是银子的铜的多。”
　　早先的人，哪里有什么文物保护意识啊，都是挖出来的东西不吉利，也不晓得上报，坟包铲平了去盖房子就是了。
　　整个上河村，就是在坟堆上面的。
　　李大福清楚得很，看着这些人眼热了，一个劲的问，“李哥，现在还有吗？”
　　“这哪儿知道啊，我们都不稀罕，你也知道是地里面的东西，不吉利，我们小时候很多，现在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不过那冢子沟的坟，据说是主坟，当年人家不让动，说是风水不好，太大了，也动不了，现在也不好找了。”
　　他眼神迷迷糊糊的说着，压根就不当回事儿，说的极为的随意，听着的人，却是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上河村看看，掘地三尺也挖出来。
　　公主坟啊，里面多少的陪葬品。


第62章 了不起的大万
　　周末的时候， 李果果在那里等着李大福来，他觉得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拉着书包带子， 就开始走， 心里面盘算着，寒假的时候，攒钱够了， 他就去徐州。
　　慢慢背着一个大书包， 还没回宿舍拿衣服呢，就看见张向东了， 很高兴。
　　张向东骑着摩托车放门口去了， 特意进来喊慢慢的， “我接你回去。”
　　“那我的自行车呢？”
　　“先放在学校里吧，星期一再让你妈来送你。”
　　张向东是正好休息，回来待两天的， 来剪头发， 顺便就接着慢慢走。
　　坐在摩托车上，十月的风那么飒。
　　窄窄的土路上，高低起伏着不定的心，低下头是光滑硬实的路面，抬眼是高大的青杨树在路的两边，下面是河，宽阔的河床上裸露出来的石头沙子，有灰色的鸭子在水里面浮着。
　　上面的田地里面，有人弯着腰干活儿， 还有稀稀疏疏的油菜花，金黄灿烂的样子。
　　迎着夕阳走，慢慢喜欢这些。一切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跟西坠的太阳一个样。
　　“上来啊，捎着你回去。”
　　慢慢听着张向东说话，伸着脑袋往前看，只看到一个破旧的书包，她认出来了，是李果果。
　　“爸爸，他是我们一个村的。”
　　小声地说着，摩托车也停下来了，这条路上的，只能是去自己村子里面的，张向东想着也是一个村子的。
　　李果果知道慢慢，一个村子的，男生宿舍什么都会八卦的，说喜欢哪个女生，慢慢没什么存在感，也不跟男孩子说话接触，吐槽她最多的，就是她的同桌。
　　慢慢的同桌跟她还是小学同学呢，上了初中之后，俩人是同桌没有丝毫的庆幸，杨同学只当做是孽缘。
　　学校里面的伙食是真差劲，让人恨不得饿死了又不吃，一群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中午


第三节 课就饿死了，但是还不能去吃饭。
　　慢慢家里给准备零食啊，家里包的饺子，还有葱油饼，有什么就带着什么，家里的寻常饭，到了学校里面就不得了了，太好吃了。
　　她饿了就在课间拿出来吃，同桌杨同学就忍不住了，“给我点吃。”
　　慢慢就不太爱给，“我不够吃。”
　　杨同学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么多，“你撑死算了。”
　　慢慢就瞪大了眼睛，极为的小气了，没有一点的同学爱，“我爸爸辛苦赚钱养我的饭，你要吃，自己去买。”
　　杨同学甩出来一块钱，“来，一张饼。”
　　食堂卖一块五呢，还小，慢慢觉得自己挺亏的，很不情愿的拿出来一张饼。
　　还要小声逼逼，“下次不给你，我自己要吃的，我爸爸赚钱很辛苦的。”
　　她从小就知道，钱是来之不易的，她花的每一分钱，也不是自己的，是爸爸的血汗钱。
　　杨同学就咬着牙，气的。
　　但是吃几口，是真香啊，里面加了葱花还要油盐，那么大一个，冷着吃有嚼头，也不容易坏，真好吃。
　　好吃归好吃，抠是一定的了，回去就吐槽，“小气抠。”
　　李果果就听着，男孩子玩也不带着他，看着他小，跟看孩子一样的，从不闹腾他。
　　他坐在车后面，跟慢慢挤在一起。
　　张向东就是爱在路上捡人，心眼好，他一开始是村子里面比较早有车的，那时候用三轮车，每天去打草养牛，路上遇到了老太太什么的就带着了。
　　后来是跑车，经常在县城还有村子里面来回跑，有时候车开回来，有时候骑着摩托车，心眼好，停车就带着人上来，顺手就送了，反正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面的。
　　大多数是不会骑车的老太太们，老太太们能吃苦，出门赶集的时候就用个木棍背着布包，然后走着去，几个老太太在一起慢吞吞的走。
　　还有就是学生，上河村没有直达的汽车，城里面或者镇上的学生，要走几里地的路才能到上河村，张向东遇到了，也一起带着，他也爱带着学生们回家，不然背着书包太辛苦了。
　　“你爸我认识，李大福，咱们一个村子的，我一会给你放到卫生院那里，你自己回家。”
　　张向东在东村，李大福在西村，卫生院在中间。
　　李果果会说话啊，“谢谢叔。”
　　“不客气，你哥当年还是我送着去徐州的呢。下次让你爸来接你，书包这么沉。”
　　李果果在后面，本来老神在在的，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抬起来头，他在慢慢的后面坐着。
　　眼睛一下就红了，李铮铮走了多少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村子里的人提起来他。
　　如果你刻骨铭心，相依为命的一个人不在了，那么你希望铭记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记得他。
　　很愿意一次次的提起来他，可是李铮铮走了，上河村的人没什么变化，就跟一个猫儿狗儿走了一样，只是李果果一个人记得。
　　当初李铮铮去了徐州，大家都以为他是走着去的，他也不说是张向东，现在张向东自己说出来了，没防备。
　　李果果这才知道，是张向东送着他去的，“叔，你还去徐州吗？”
　　张向东就连对一个孩子的问题都很认真，“不知道，看活儿有没有，有就跑，没有就不跑，现在主要是跑附近的。”
　　李大福果真是忘了，他现在有大事儿要干呢，就是今晚了。
　　马永红趁着周末带着慢慢回娘家，还带着老二一起去的，走到冢子沟的时候，就看着几个人在那里对着南边指指点点的。
　　黄毛儿还纹身，村子里没有这样的人，看着就不是好人，慢慢也看到了，有个还吐了一口唾沫。
　　“有东西没有？”
　　“肯定有。”
　　只听到了这么一句，慢慢也没有放在心上。
　　姥姥买了肉，她在案板上剁馅儿，“我早上去碾子上做了一把花生，放进来了好吃。”
　　慢慢喜欢来，来了就盼着吃好吃的，姥姥什么都会做，今天做了果子饼子还有肉饼子。
　　花生碾子上碾碎了，然后里面也不知道加很么调味儿，外面裹上了鸡蛋面糊，在鏊子里面加一点油煎一煎就好了。
　　“我没加水，都是用的鸡蛋和面，做出来劲道，听孩子说伙食不好，在学屋里面吃不好不行，费脑子的事儿，我多做了，待会吃不完给慢慢带着，星期一到学校里面吃。”
　　然后又嘱咐慢慢，“你记得放在袋子里面，别包起来，开个口子晾着，能吃一个星期呢，现在天凉了，也能放的住了。”
　　“一顿吃俩，别舍不得，都给吃了，要是觉得凉了吃了胃不好，就放在热水里面烫一烫吃，一点儿也不变味。”
　　絮絮叨叨的，一边给鏊子上铺上饼子，一边腾出手来生火，渐渐的油烟味就充满了小小的厨房。
　　慢慢就蹲在门口那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姥姥就笑，“你去院子里坐着，这里有烟呛得很。”
　　指了指马永红坐着的地方，慢慢不动，小声的说，“我就在这里。”
　　姥姥就夸她，“听你妈说，你考试考得很，就是要好好上学。”
　　关于学习的事儿，姥姥就会这么一句，好好上学。
　　“学屋里累得很，一定好好吃饭，别舍不得，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人家别的孩子看着吃的好的，你也去买，早先的时候，有在学屋里面亏身子的，回家养着。”
　　老人家仅有的一点见识，对学校仅有的一些认识，还留在很多年以前，叫学屋，进去就是吃苦的，动脑子的事儿，神圣得很。
　　“我不累。”
　　姥姥就总是笑，一脸笑的看着她，她总是在第一锅的时候弄两个小的，熟的快，然后给慢慢一个，再给老二一个。
　　她没带老二，其实偏心慢慢的，对着慢慢多有关注，对着老二也疼，但是到底没那么多心思。
　　慢慢断奶的时候她带着，以前没上学的时候也是在她这边，暑假寒假都来，就连姥爷去世了，慢慢也在这里陪着她，后来她又去了上河村陪着慢慢，感情到底是深厚的。
　　“你不知道，我要被大万气死了。”
　　“他妈也够数了，每顿饭就算计，在上海那么远，都算计的那么清楚，一顿饭就给那么些钱，也不让我多给。”
　　早些年的时候，二舅去上海的第二年，就喊了二舅妈去上海打工去了，大万哥正好上高中去了。
　　高中是一定没考上的，二舅忍痛掏钱，送着去了职业中学，不然那么小的孩子，去社会上打工，二舅也舍不得。
　　大万哥调皮捣蛋是杠把子啊，整天的斗鸡撵狗的，轻易不去干人事儿。
　　“上一周，来家问我要钱，不知道在外面捣鼓什么，我没给他，给他了也都糟践了，出去惹祸。”
　　二舅妈是给姥姥留了钱的，并且算的清清楚楚的，一毛钱都不能给大万，“妈，这孩子你费心，多看着点，有钱了就惹祸，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控制好了，我饿不着他。”
　　职中的伙食，二舅妈早就摸清楚了，早饭俩馒头一碗稀饭一份咸菜，馒头二毛五，稀饭是两毛，咸菜是五毛。
　　加起来是一块二，午饭俩馒头，一份菜，二舅妈是个人才，语重心长的对着大万说，“我给你照着肉菜算，一份肉菜一块钱呢，给你顿顿吃肉。”
　　大万哥瞪大了眼睛，很想反驳，但是看看旁边的棍子，没吭声。
　　于是，大万哥的一日三餐，在二舅妈走之前，都规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一点儿零花钱都没有，他拿在手里面的钱，都是沉甸甸的。
　　饿不着儿子，这就是二舅妈的最大愿望。
　　大万哥要是想跟同学鬼混，去蹦迪是没钱的，喝酒的钱也是没有的，玩游戏也得看看饿几顿饭才可以。
　　上周回来问姥姥要钱，姥姥不给，问他干什么也不说，然后就走了，她一个老太太，也出不去，不能到学校里面问问，拿着这么大的孙子，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担心的好几天没睡着。
　　“我没敢跟你嫂子说，不然她在外面，不是担心。”
　　在上海回不来，只靠着电话吼，大万哥根本就不甩他，反正没人管。
　　马永红就叹气，大万是真皮，跟同学打架，没有干不出来的事儿。
　　惹祸的形状千奇百怪，“怎么就这么皮呢。”
　　姥姥也叹气，“有慢慢一指头听话，你二哥说就乐死了。”
　　大万干什么呢？
　　他翘课是家常便饭，在学校里面就是养身体玩儿呢。
　　上课睡觉聊天，学习以外的事情都干。
　　他不是真混子，就是不想学习，无聊，但是跟他一起玩儿的，可不是什么真朋友，人家是真没什么好心眼儿。
　　“没钱了，怎么办？”
　　大万哥不说话，他就是再没钱，可是没有回家偷过奶奶的钱，不去伸这个手。
　　几个人就开始想歪主意，自己没有钱，别人有钱啊，眼珠子转一转，就是现成的歪点子啊。
　　于是大万哥风风火火的去在校园里面勒索了，拉帮结派的，给人家堵厕所里面去要钱了。
　　钱来的容易，确实是潇洒了，吃吃喝喝的。
　　因此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大万哥干出来一件极为让村子里面震动的事儿。
　　下午的日头，不冷不热，郊游野餐什么的，在秋风里面实在是舒坦的很呢。
　　于是，大万哥想起来老家的小树林了。


第63章 盗洞
　　带着啤酒来的， 这个年纪还不懂白酒的好。
　　然后带着烧鸡跟卤菜， 几个人小树林一坐，真跟游山玩水一样的了。
　　“不会给人发现吧？”
　　“没事儿， 我家里没人，我奶奶也不来这边。”
　　慢慢姥姥确实是不知道啊，等着孙子吃饱喝足走了， 才听人家说，就气死了。
　　跟二舅打电话， “你看看， 这孩子就这样， 他哪儿来的钱？”
　　“就那么点饭钱，他还交朋友， 胡吃海喝的， 还到小树林里面去，丢死人了。”
　　真的时候丢人到了姥姥家了， 这孩子，你说你在外面逃课不着调，还到老家里面来， 带着狐朋狗友喝酒吃肉， 白白的给人家看了笑话。
　　这孩子，不管是不行了。
　　二舅挂了电话， 跟二舅妈两个人生气，“我们在外面这么多年，回去的时候也少， 他奶奶一个人在家里，确实是看不住他。”
　　二舅妈舍不得钱，在外面赚钱多，能攒下来钱，“从小就皮，没法没天，这不是在我跟前，不然我打死他算了。”
　　晚上了还在忙，二舅妈跟二舅是真吃苦，两个人是真的攒钱，吃穿用都节省的很厉害。
　　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想着多大出息，就是想着在学校里待着别惹祸，然后出来找个轻快一点的活儿干。
　　“不行，我就回家去吧。”
　　二舅妈回来了，先去了学校找大万。
　　大万在那里老老实实趴在那里睡觉呢，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二舅妈站在教室门口，有人就笑，不知道找谁的。
　　她是一肚子的气啊，什么孩子啊，刚要喊一声，就看见天花板掉下来一块儿，正正好好的砸在大万脑袋上了。
　　大万就蒙了，怎么了，好好儿的睡觉呢，头就突然疼了，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热热的，滴滴答答的都是血。
　　“儿子啊，儿子。”
　　二舅妈就扑上去了，她的心啊，过山车一样的。
　　准备好的一肚子气，就这么没了，这什么学校啊，好好儿的上课，天花板还能掉下来一块儿，倒霉不倒霉呢。
　　大万哥回家养伤去了，学校里面给医药费，脑袋上缝了两针，每天乐呵呵的。
　　“儿子啊，你中午吃什么？”
　　二舅妈许久不见儿子，疼的跟什么一样，一口一个宝贝，姥姥年纪大的人了，听不得这个。
　　“不想吃。”
　　“怎么能不吃呢？”
　　大万就不说话了，他妈做饭是真不好吃，这个慢慢是知道的，有一年过年来出门，她来找大万玩，然后就看见二舅妈蒸的馒头，真的是船一样的，鞋拔子一样的。
　　那时候二舅妈热水煮豆腐，加了一点盐，然后吃的稀里哗啦，吃什么都香的人，她能吃的很。
　　好在二舅这些年，他不做饭，也没嫌弃过二舅妈做的饭，你做什么样我就吃什么样儿的，不挑。
　　大万哥不一样啊，他是在外面过过潇洒日子的人，自然是不大稀罕二舅妈的菜。
　　慢慢姥姥疼孩子，“这孩子，你们不在家，每回吃饭就不行，饭量小，养猫儿一样的胃口。”
　　疼孙子是真的疼，但是真的跟不上节奏的。
　　二舅妈不肯闲着，回家来了，就想着在外面找个活儿干，比在家里种地要好很多。
　　送着大万哥到慢慢家里，“正好慢慢也放假了，你在这里养着，到时候去医院换药，别欺负你妹妹。”
　　送下来大万哥，二舅妈就匆匆去了城里面去了，上河的村医院还是不错的，老中医很有一手，因此送大万哥来养伤，定期还能换药。
　　看着慢慢苦大仇深的坐在写字台那里写作业，一笔一划的，大万哥安静如鸡的打开了电视。
　　慢慢写作业就一直没有专门的房间，就是从小到大的那个写字台，就在客厅里面，写字台上面的墙上挂着电视，无论家里来人还是聊天了，慢慢都避不开。
　　这要不是定力极好的孩子，还真的是坐不住的，铁定心早就飞了。
　　大万哥拿着遥控器来回的换台看，时不时的呵呵哒，真的是悠闲日子乐趣多。
　　马永红在厨房里面做饭，侄子来了，炖鸡吃，“大万啊，吃不吃香菇，我给你不加菜，用香菇吃。”
　　“行啊，二姑，做什么都行，我都吃。”
　　“待会多吃点。”
　　手脚麻利的出去做饭了，对着娘家的外甥很好了，大万是经常在身边的，哪怕就是大舅家里的双胞胎外甥，也是到了年尾的时候抓了家里的鸡给他们吃，觉得念书辛苦了。
　　慢慢难道不喜欢看电视吗？
　　喜欢。
　　十三四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喜欢热闹，喜欢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样的东西，好奇的很，什么都新鲜，什么都觉得自己可以，世界都是围着自己转悠的，自己就是小仙女一样的。
　　慢慢就不去听，自己写作业，写了一会儿，觉得影响蛮大的，就拿出来文言文，小声的背课文。
　　她脑子不是很聪明的孩子，那种看一两遍就记住的事情，不存在她身上，除非是特别喜欢的古诗词，看一遍能记住个绝句就了不起了。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哈哈哈哈”
　　慢慢看了大万哥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第二段，“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大万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的直拍大腿。
　　慢慢就捂着耳朵，“余常于土墙凹凸处，花台小草丛杂处，蹲其身，使与台齐，定神细视--”
　　“哎呦，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万哥乐的不行了，找不到北了，看电视跟傻子一样的，笑起来的时候，丝毫不顾及一下脑袋上的伤口，慢慢担心的看了一眼，生怕白纱布上面见了血。
　　见她不翻书了，大万还有心情拍拍身边的位置，“来，一起看。”
　　慢慢就坐在那里了，“好看不？”
　　“你看就知道了。”
　　马永红在外面生火，听着里面俩孩子一阵一阵的笑声，扯着嘴角笑，低头笼火。
　　泥巴胚子的炉子，上面放着高压锅，下面的木头堆起来火光，带着烟味儿熏得锅底发黑。
　　上面的螺丝帽儿像清醒起来，一圈一圈的转起来，“慢慢，看看几点了，十分钟。”
　　“奥，知道了。”
　　慢慢就掐着点儿，高压锅开了要十分钟，她总是干这样的活儿，一会儿看一眼表，生怕熟的太大了，肉都掉下来了。
　　大万哥是个极为是在的人，他现在个子不算高大，人瘦得很，那小腰能比得上女孩子了，力气却大的很。
　　家里晒着粮食，就在院子里面，马永红都够呛搬得动麻袋，大万哥扛起来就揍。
　　马永红看着高兴，“这没想到，还没等年纪大了，就先托了外甥的福呢。”
　　家里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都是没指望干活的，去地里面干活什么的，她不是忙不过来，不带着孩子去。
　　大万哥无论在外面怎么样，他在家里听话，从来不是懒散的孩子，一些重活什么的，干起来一点不偷懒。
　　听着马永红夸，大万也高兴，收拾好了，就拉着慢慢，“走，街上玩去。”
　　溜溜达达的就到了张老二家里，顾青青也在呢，她现在是两边跑，大多数时候是来这边的。
　　桌子上摆着石榴，屋门口有两颗石榴树，一颗是甜的一颗是酸的，五月里开花，十月份的时候结果。
　　甜石榴难得的很，尤其是不开口的能放的住，一直到冬天，既好看，还能拿出来吃，一些老太太没有什么护肤的产品，就用石榴籽。
　　早上起来捏开一个石榴籽，就当是擦脸水了，一点儿也不皮肤干。
　　“吃石榴。”
　　张老二好客，怕桌上的不够吃，又对着大万表哥指了指外面的树，“摘个大的，自己摘。”
　　上河村的老人家里几乎家家户户有石榴树，都是新房子建好的时候就种好的，不在大门口外面，而是在屋子外面。
　　年头越长的石榴树，结的石榴越大越好吃，可是慢慢长到这么大，没有吃过一个石榴。
　　她喜欢吃石榴，也喜欢摆在桌子上看着，黄色的皮里面，是红宝石一样的籽儿，那么好看。
　　有时候她看到花开，有时候看到一个个的宝瓶的青果子，青色的，指头肚大小的，在尾巴那里开了口，跟个喇叭花一样的。
　　中间鼓囊囊的，带着一股极大的生命力在流动，然后看着渐渐的变成红色，突然一天开了口，硕果累累。
　　张老二家里的总是在不知不觉得时候，全部摘完了，然后藏起来，你看不到她放在哪里了，也看不到她吃，总而言之，这石榴对于慢慢来说，只是观赏的。
　　大万哥自来是不会客气的，他伸手就去摘那个最大的，还没开口的。
　　慢慢看了一眼奶奶，她知道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带着一点兴奋，接过来那个最大的抱在怀里，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想给妹妹一个。”
　　这算是什么大事儿不成，大万哥眼力劲多好，跳起来，啪嗒就能找到第二个最大的，张老二家里的嘴巴还没有张开，肉疼的恨不得掉下来眼泪了。
　　顾不得这是亲家外甥了，直接就开口了，“好了好了，吃完了再来摘，摘下来那么多干什么，都还没熟。等着过几天熟了好吃，不然都是酸的，吃不了全白瞎了。”
　　她的东西，放烂了扔垃圾里面，喂猪喂狗都不心疼，给人吃大概就心疼的不行了，那每年都要养着的小猫，从生下来就是吃火腿肠的。
　　大万不知道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觉得是不是年纪大了眼不好使，“这都熟了，再不摘就全烂了，看看皮儿都干了，怎么没熟呢？”
　　顺手就给又摘下来三四个，拿着手里面，张老二家里的彻底坐不住了，“好了好了，吃不了那么多，在树上还能多放一段时间，摘下来那么酸，谁吃呢？”
　　大万完全是不理解她的，抱着一抱的石榴，拉着慢慢就走了。
　　慢慢知道奶奶的意思，转过头去就笑，真的是，还能这样啊。
　　出来了，对着大万竖起来大拇指，眼睛里面都是崇拜啊。
　　大万抹了一把刘海，这孩子是个杀马特，前面的头发特别长，“吃吧，你不是喜欢吃，我们家里也有，是甜的，等着给你拿来。”
　　抱着回家，马永红就笑了，“你奶奶不疼死了？”
　　疼是真疼。
　　大万哥是个闲不住的人，到了晚上的时候，闹着要去摸知了猴。
　　“这个时候没有了，早就没有了，你看都听不到蝉叫了，早半个月的话还有呢。”
　　马永红就劝着，你说去小树林里面，磕磕绊绊的，两个孩子她不放心。
　　“没事儿，二姑，我们就去看看，看一圈就回来了。”
　　没辙，一个孩子一个手电筒。
　　慢慢就很高兴了，没人带着她去，她小时候也想着去，可是大孩子不带她去，她自己不敢去。
　　跟在大万后面，屁颠屁颠的。
　　如果她小时候有个哥哥，那现在慢慢绝对不是这样的性格的，就一直很崇拜大万了，“我们能找到吗？”
　　“他们都没有人去，只有我们去吗？”
　　“没有也没事儿，我们就去看一看。”
　　大万扭过头来，用力拍了一下慢慢的肩膀头，极为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傻，谁去摸知了猴，这时候你就是抠破手指头也没有了。”
　　“那去干什么啊？”
　　“傻，去摸螃蟹。”
　　这简直是刷新慢慢的三观了，原来伪装的如此到位，是为了摸螃蟹啊，她清楚的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她是极爱干这样刺激的事情的，这样新奇的充满乐趣的事情。
　　比起来摸知了猴，摸螃蟹大人是更不让去的，因为螃蟹都是在深井旁边，那井大的很，直径要十米，一旦掉下去了，捞都捞不上来的，因此孩子们是严禁去摸螃蟹的。
　　可是螃蟹是个好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自己就爬出来在井口那里，伸着手就拿到了，回家里吐口了，油盐炒一下，是个难得的野味儿。
　　慢慢没吃过，但是听同学们说过，还有河里面的小鱼，油炸的知了猴。山上的螳螂腿，蚱蜢腿儿，如果有山蝎子的话，更是大补了。
　　李大福美滋滋的在家里咂摸着小酒，看着外面的月亮，倒是很有情趣了，“二八的--俏佳人——啊—懒梳妆--”
　　“崔莺莺哟得了这么点——”
　　“病啊躺在牙床——”
　　“躺在了床上她是半斜半卧——”
　　李果果在隔壁屋子写作业，听着时高时低的曲儿，厌恶的恨不得当自己死了。
　　他太知道李大福什么人了，今晚喝高兴了，无非就是心愿达成，一肚子的坏水终于吐出来了。
　　小树林里面早就有人了，说是小树林，其实是河两岸的高高低低的树，杂草丛生，有的是百年大树没有主儿的，有的是自生自长的，还有的是自己栽种的等着儿子结婚当木料用的。
　　在这个夜晚，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灯。
　　李大福的大舅哥，早就拿着洛阳铲，挖了不长不短的一个距离了。
　　“哥，咱们真的不找李大福了？”
　　“呸，找他个孙子，王八蛋玩意，等老子发了这一笔，回头我弄死他去，还跟我绕弯子嫌弃我妹子，给我等着吧。”
　　那人还是不放心，“可是这地儿咱们不熟悉啊，谁知道那公主坟是哪个地方啊？”
　　“我这不是想着咱们能让他套一下村子里面人的话儿，别到时候挖破地皮了都找不到，岂不是白忙活了。”
　　大舅哥这小暴脾气啊，“呸，你爱干不干，赶紧滚蛋，这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要是想找人来分一点，就赶紧滚蛋。别挨着你爷爷我的事儿，到时候别给我眼红就行。”
　　一句话，不干就滚蛋，这是无本的生意，挖到了就是赚到了。
　　那人赶紧闭嘴了，拿着工具一起干，这些人也不懂，都是街面上的混子。
　　听着李大福说了那么一次，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勾搭了一个风水先生，据说还破懂得盗墓呢，两个人一拍即合，跟着大舅哥合二为一，在这里盯了很久了，连着挖了三天了。
　　都是趁着晚上的时候，这个时候，树林里是从来没有人的。
　　大舅哥是越挖越心动啊，越挖越来劲。
　　大概盗墓的人是会上瘾的，因为你要从一个地方开始找盗洞，这风水先生果真是有两把刷子。
　　点了穴，愣是在冢子沟这一片荒树林里面，找到了公主坟，然后就开始挖。
　　大舅哥对着这人，深信不疑，很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照着点穴的地方就开始挖，已经很深了，他们一干就是大半个晚上，天亮之前走人，生怕给人家发现了。
　　那盗洞不过是半人高，细长仅有一人进去，斜插在地上进去的入口，进去三五米，确实豁然开阔。
　　“开始老子还担心在里面能憋死了，又倒霉催的给坍塌了就埋进去了，结果没想到，还真行。”
　　大舅哥估摸着还有两晚上就行了，今晚上就能摸到一点门道了，美滋滋的继续问，“照着咱们这个速度，还要几天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先生就笑了，“不着急呢，这个啊，怎么也要半个月，兄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几个人就愣住了，“这么深了，还要挖半个月？”
　　先生心里骂，一群傻子，以为盗墓是那么好弄的，随便抠几天洞就行了，是死人傻还是你傻呢？
　　还是人家种地的傻呢，翻翻地就能翻出来金银珠宝来，“不然呢，这坟墓越大，造的越玄妙，时间就越长，费点劲儿。”
　　还得哄着大舅哥带着这群笑兄弟干活儿，故意露出来一点口风，这公主坟大着呢，挖时间长点怎么了？
　　里面的宝贝也多了去了，值不值有眼睛的都知道。


第64章 一锅端
　　那口老井， 就子树林深处的中间地带，原本是用水的，只是后来弃用闲置了，在村口的地方，大家伙儿打了更方便的井口。
　　于是这边，只有临近的几个人家浇地灌溉的时候用，旁边野草蔓延， 时不时一声的蛐蛐叫。
　　慢慢紧紧的跟着大万，然后手就不由自主的拽着大万的裤腰带了。
　　怂是真的怂， 胆子小的人不仅仅是胆子小，被别人容易吓到。
　　而且还容易多想， 自己吓自己，躺在床上逼着的眼睛的时候，都能脑补出一出午夜凶铃出来，想象力极为的丰富，感官恨不得跟超人一样的，风吹草动都能感受到。
　　“你别靠近了，在这里站着， 不然掉进去了。”
　　大万笑嘻嘻的， 还算是有点良心照顾妹妹， 哄着慢慢离着井口远一点。
　　慢慢才不会答应呢， 亦步亦趋的，她是不可能会掉进去的，自己小心的很， 她就觉得自己的脚痒痒，怕草丛里面有东西。
　　又看着黑黢黢的树林，月光似乎是进不来一样的，风吹过的时候，树影婆娑，活像是鬼片现场一样的。
　　她又想着这井里面曾经有传言，里面淹死过人的。
　　“你撒手啊？”
　　大万看着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觉得这孩子犯病，拽着自己干什么啊？
　　“哥，咱们回去吧。”
　　如果这时候可以转身，慢慢喝不得转身就跑，心里太害怕了，恐惧无限的蔓延开。一时间想起来姥姥小时候讲得鬼故事，淹死的人是要找人替死鬼的。
　　半夜里看到光着屁股的孩子问你要糖吃，千万不能给，根据慢慢姥姥说，当年有人半夜骑着自行车回家，结果路上一个不高的孩子光着屁股问他要糖吃，他没给。
　　那孩子就跑开了，结果第二天，那里就有孩子淹死了，他要找谁心软了，就去找谁家里的孩子当替死鬼。
　　所以人淹死了，不是好死，大多数是要做法事的，鸡鸭牛羊的扔进水里面，全当时替死鬼了。
　　慢慢怕水，极为的怕水，总觉得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大晚上的那口井，黑洞洞的她看着都快哭了。
　　这里真的死过人的，而且这样的老井旁边，老人家说都有守护蛇，名叫红将。
　　黑底红花的大蛇，盘绕在井口上，这些都是慢慢姥姥说的，慢慢一下子就全想起来了。
　　大万不明所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撒手啊，你怕不是吓哭了吧？”
　　说完大概没想到慢慢这么胆小，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胆小之人，笑的插着腰，“哈哈—你丢--”人不丢人。
　　“砰-”
　　大万哥话还没说完，一下子就愣住了，浑身瞬间起来了鸡皮疙瘩，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沉入了月色里面。
　　紧接着又是一阵声音，“砰——”
　　“砰砰——”
　　慢慢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真个时候，只恨不得自己从没有来过着世界，害怕的恨不得死过去才好。
　　声音是井下面来的，她恨不得自己能跑，跑到远远的，一秒钟就能到大路上的那种。
　　可是不敢动，真的不敢动，人极致害怕的情况下，即使有跑的机会，也不敢动。
　　因为怕一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会吸引全部的目光，然后让人不遗余力的追你。
　　把后背留给别人，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感觉，就跟野生动物园里面下车遇到老虎了，你不敢动，如果动了，怕它下一秒就扑上来吃人，可是不动，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你。
　　大万哥也没有声音了，他吓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万哥，这时候也是没有声音的，他离着井口近，能看到井水一圈一圈的泛起来涟漪。
　　这地下面，绝对有东西。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眼发干，竟然连一点口水都没有了。
　　李大福的大舅哥很蒙圈啊，指着到了脚脖子的水，“怎么回事？是不是快到了，出水了。”
　　那先生心里面慌死了，面上还能把持的住，“没事儿，今儿我们先到这里，明天再来。”
　　他学的是半吊子，连蒙带猜的想着发财，带着一群混混在这里挖盗洞，原本想着瞎猫碰上死耗子，万一要是通了呢。
　　一切都很顺利，结果没想到，今晚竟然出水了，他心里发憷，不敢挖了。
　　大舅哥喜得直搓手，“怎么了？怎么不挖了，这眼看着是不是到根儿上了，再使使劲今晚说不定能成呢，这达官显贵的墓穴，都是好几口呢，里里外外的好几层，陪葬品也是好几层，就跟咱们家里院子一样的，我们这是摸到院子门口了吧。”
　　话一出来，几个小弟跟着一起笑。
　　只有先生看着慢慢到了脚脖子的水，只板着脸说，“赶紧的，听我的，明儿来。”
　　他心想大概是出错了，但是哪儿错了，他不晓得。
　　大舅哥心想拽什么拽，拿着洛阳铲要走。
　　结果刚转身，背后就塌陷了。
　　倒斗的第一件要紧事儿，就是千万别把出口挡住了。
　　盗洞从来都是一条路，越靠近地面的地方越窄，因此你往里面走是宽敞的，想着出去确实越走越难的。
　　这就意味着，万一里面要是出事儿了，大家往地面上跑的时候，那真的是生死咽喉了，就那么大一点的口，爬不上去的，晚一步就埋在下面了。
　　“跑。”
　　先生也怕埋在下面了，就一个劲儿的跑在最前面，真的是怕塌陷了，不然全都在下面陪葬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舅哥骂骂咧咧的，“我去你大爷的。”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大哥啊，磕磕绊绊的，只觉得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了，赶紧跑才行。
　　到了洞口那里去，正常人都费劲儿爬上来，实在是太小了，外面有守好防风的人。
　　“人呢？”
　　“人--”
　　先生到底是先生，仰着头，看着上面的一点光线，要等着人拉上去，不然是上不去的。
　　心里感觉越来越不好，这怕不是出事了，难道外面的人遇上事儿了。
　　结果没等着怎么说话，一阵刺眼的灯光就打进来了，一下子照的人眼泪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挡着，从指头缝儿里面看着不认识的人，心想坏了。
　　“您哪位？”
　　警察穿的是便衣，嘿的一下笑了，“上来啊？”
　　先生拽着绳子上去，结果还没等落地，就咔擦一声，手上冰冷冰冷的，心里面也冰冷冰冷的。
　　这是被抓住了，先生心里面凉凉，比月色还要凉三分。
　　那边警察看着灯光一直乱晃，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一个小警察就追着灯光过去了。
　　慢慢跟大万是磕磕绊绊，大万腿脚好使，这会儿拽着慢慢也是跟螃蟹爬一样的，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了，还知道拉着慢慢跑，到底是有勇有谋，手里的手电筒乱晃。
　　“你们干什么的呢？”
　　警察走过来就问，不知道是俩孩子，他们早就接到举报了，说是这里有公主坟，今晚有人在这里盗墓，下面都是金子。
　　他们就来蹲守了，结果果真是看到人了，等着人下去了，警察才把外面看风的人解决了，专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来一个人赃俱获呢。
　　结果就没想到，怎么还有人，老早就注意到不远处的井口那里有光，一直在那里亮着。
　　不知道是不是同伙，因此就一直没有打草惊蛇，谁知道这会儿这灯光开始乱窜，一看就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警察走近了一看，觉得自己大大概是白问了，这一看就是俩孩子，一个手里面还提着桶呢。
　　是的，慢慢太害怕了，以至于跑的时候都忘记扔下来手里的桶，带着桶一起跑的。
　　大万手里面还拿着铁架子，很长的一个。
　　一直哆嗦着去往前戳，戳到最后泪眼朦胧，嗓子带着点破音，“谁啊，你谁啊？”
　　慢慢低着头，一个劲的蹭到大万胳膊后面，恨不得变成皮夹子给他夹在胳膊里面去，她眼泪不自觉的就下来了。
　　看给这俩孩子吓得，追来的那警察清了清嗓子，“我是警察。”
　　鬼都不信。
　　慢慢心想，我信了你个棒槌，她们这村子里面，百八十年不会有警察下来的，方圆几十里地，没有一个派出所的荒山野村，哪里来的警察，鬼吧。
　　“走，走走，赶紧走。”
　　她催着大万赶紧跑，麻溜的跑，换个方向跑。
　　大万就拽着慢慢掉头跑，怎么也要跑上去大路才好呢。
　　那人看的目瞪口呆，“跑什么？我是警察，又不是鬼。”
　　鬼才信了你的话。
　　俩孩子跑的更快了。
　　手里的钳子塑料桶早就扔了，只有手电筒满树林里面乱晃，那边守着盗洞的，出来一个抓一个，不出来的就在下面困死了，宁愿去坐牢，也不能在里面淹死啊，都出来了。
　　腾出手来，以为那边灯光乱晃，是人跑了，赶紧过去几个人抓。
　　慢慢跟大万就给堵起来了，慢慢看着堵在眼前的两个人，心里面就忽然热乎了一下。
　　这么多，不像是鬼。
　　领头的警察知道是闹了乌龙了，这明显是村子里的孩子，“出来干什么来的？”
　　“抓螃蟹。”
　　后面的警察应景一样的，提着他俩丢了的塑料桶分钳子来了，“你们跑什么？跑什么啊？”
　　他嘴里面呼哧呼哧的喘气，心想跑的可真快了，累死了，“看看，还丢了什么没有，都让我给你捡回来了。”
　　大万瞪大了眼睛，“真是警察啊，你们干什么来的？”
　　慢慢也是目瞪口呆的，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稀里哗啦的，跟抹布一样的拖了一个篮球场的地板，碎成了渣渣，好好儿的，到树林里面干什么啊？
　　她们都来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就跟一瞬间蹦跶出来的一样，是个人都把这些警察当成孤魂野鬼啊。
　　看着给俩孩子吓得不轻，也不好说是来干什么的，这年头，盗墓这样的事儿，无论是盗墓的还是抓盗墓的，都是极为秘密的事儿，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
　　不然的话，人一窝蜂的上来了，村民们听到风言风语的，都拿着锄头来了，那日子过不过了，造成哄抢或者打架斗殴，都不好收场的。
　　“我们是来做任务训练的，你们赶紧回家去吧，以后这么晚了，不要出门。”
　　使了个眼色，刚才第一个来追慢慢的警察就自己拿出来手电，比慢慢的亮多了，送着慢慢他们上大路，“吓坏了吧，没事儿，回家吃点压惊丸，晚上别出来，不安全。”
　　大万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被恐惧支配的感觉了，他脸皮厚且不认生，“你们哪里的？怎么到这里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是不是有逃犯？”
　　到了大路上，顺着大路往上走，爬上去那个坡，就是慢慢的家了。
　　大万还不依不饶的，“你们有地方睡觉没有，到我姑姑家里睡觉吧，不要钱。”
　　警察板着脸，觉得自己不能笑，不然这孩子没完了。
　　大万哥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拿着塑料桶，还有铁夹子，慢慢的往上走。
　　慢慢抽抽搭搭的，还沉浸在刚才的生不如死氛围里面，不可自拔。
　　“别哭了。”
　　慢慢点点头，还是哭。
　　“别哭了，不然回去二姑要问了。”
　　“嗯。”
　　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很想哭，慢慢特别可怜自己，遇到的什么事儿，她觉得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去摸螃蟹了，至于井底下的声音，俩孩子到底是没心思问，即使觉得不对劲，也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上去那个坡，慢慢才松口气，回头看一看，擦干净眼泪，看着那光还在下面，大万哥摇了摇手电，下面的光也晃动一圈，然后就渐渐的消失了。
　　俩人到了小巷子里面，邻居徐娘娘家里的狗都懒得搭理他们俩，在门口摇了摇尾巴，叫都懒得叫一声了，狗聪明的很，听脚步就知道是不是熟悉的人。
　　大万哥小声的逼逼，生怕今晚的事儿被马永红知道了骂他，千叮咛万嘱咐，还带着威逼暴利恐吓的，“回去就说我们去树林里逛了逛，千万别说摸螃蟹了，也别说我们今晚差点吓死，不然我二姑就打死我了，记好了没有啊？”
　　慢慢点头，“记好了。”
　　大万还要不放心的加上一句，“你要是说漏嘴了，我揍你。”
　　妹妹跟弟弟没什么区别，比自己小的物种，就是用来揍得，绝对不能因为是女孩子有任何的差别对待，就这么铁血的手腕。
　　慢慢从小深受其害，依然是点点头，还特别配合的擦干净眼泪，务必没有任何痕迹。
　　听到声音，马永红就开门了，“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睡觉了，去摸到知了猴了没有？”
　　大万极为潇洒的抹了把刘海，然后大嗓门的说话，晚上的事情一点不影响他，心脏极为强大，“没有，我们就是去看看了，好玩儿。”
　　是真刺激，真好玩。
　　马永红不知内因，也跟着附和，“好玩就行，没事儿晚上走走也好，活动活动。”
　　听到后半句，慢慢的眼皮子抽了一下，火热的疼，大概哭的太狠了，闷不吭声的去洗漱，然后到了床上。
　　她就开始怕鬼了，晚上惊吓过度，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好像是听着有谁说过的，她家里房子的正后面，以前是有一座大坟墓的，有名有姓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祖坟。
　　说不定仔细追寻几代，还是村子里人的老祖宗呢。
　　上河村，原本就是姓张，张姓族人的聚集地，而且是钟灵毓秀的，出了好几个秀才，古时候除了秀才，村子里面就要立一根旗杆，上河村鼎盛的时候，好几根旗杆呢。
　　慢慢家后面的那个坟地，据说就是张秀才家里的坟地，有名有姓儿的，而且是个女坟地。
　　坟包大的很，挖开以后，里面有个女人，衣冠楚楚，样貌依旧，只是开了棺材以后，就迅速的风化了，瞬间就没有了。
　　坟包也铲平了，盖了房子了。
　　据说陪葬品很多，耳环还有金银镯子多了去了，都伴随着坟包一起当垃圾，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地下面的东西，村子里的人都讲究，少有往家里拿的，不吉利。
　　一个是觉得邪乎，不干净，再有一个就是觉得阴气重，对于活着的人不好。
　　因此，即使上河村那里有衣冠冢，也没有人想着去盗墓，想着去寻宝之类的，都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是饿死穷死的，也没想着出这样的馊主意，走这样的歪门邪道儿的。


第65章 圈套
　　一时之间又想到早些年建村子的时候， 很多白骨挖出来，慢慢忽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井底下的声音。
　　那一圈一圈的水纹散开，井底的水咕咚咕咚的冒泡，似乎下一秒就出来一个**的长头发的女人一样的。
　　慢慢到底是病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脖子稍微抬起来， 就头晕的不行了，她躺在那里。
　　马永红喊她起来， “吃饭了慢慢。”
　　“嗯。”
　　她尝试着起来，可是头抬起来了， 一下子支撑不住，到底是在了枕头上。
　　慢慢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真的在转圈，看得人恶心，闭上眼睛，也听不到马永红说什么， 难受的很。
　　“发热了是不是？”
　　马永红摸着额头， 滚烫。
　　哄着慢慢， “起来， 起来穿衣服，我们去医院去。”
　　想着慢慢小时候发烧就这样，都是早上起来才知道， 头晕的不行，她就背着她去下面的医院，去挂水。
　　孩子小时候一直生病，就到了六岁以后才好一点，她从那么大一点，背到直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年纪。
　　慢慢起不来，一动就头晕的很，“不要动我。”
　　“不动，穿衣服。”
　　给慢慢穿好了衣服，喊着大万，“你看着老二，我带着她下去扎针去。”
　　老二哭着喊着也要跟着去，没办法，大万就带着一起去，心想别不是吓得。
　　他昨晚上睡得好的很，就当是害怕了，回来想想怪刺激的。
　　一量体温，四十度。
　　慢慢坐在椅子上，看着水嘀嗒嘀嗒的，眼睛就闭上了，她需要躺着睡一会儿。
　　耳朵边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你睡吧，睡起来就好了。”
　　她从小到大挂水，都是人陪着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马永红，所以从来不担心一个人在医院睡着了没有安全感，也不用担心没有水了之类的，她可以睡得很放心，因为有人帮她看着。
　　慢慢做梦了，梦里面全是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个格外漂亮的，头上梳着她看不明白的发型，格外的隆重，看不清什么样子，只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当中，仿佛是隔着千层万层的纱幔，那个人就坐在里面。
　　一瞬间看不清楚了，只看到所有的人都哀哀戚戚的哭着，漫天的纸钱，白色的帐子一联一联的挂着。
　　乱七八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慢慢高烧不退，等着她醒过来的时候，挂水也结束了，医生看着体温计。
　　“舒服了吗？”
　　“不头晕了。”
　　“那就行，可能是退烧慢，回去再吃一次退烧药，四个小时以后量一□□温，要是三十八度以上就再吃一次退烧药。”
　　马永红担心的问，“没事儿吧，怎么就挂完水了还不退烧呢？”
　　“没事，大概是体质问题，有的是退烧慢的。”
　　挂水吃药了，烧还退不下去，没法子了，也不能继续吃药挂水了，只能慢慢的退烧，“放心吧，发烧是有个过程的，烧到一个顶点就会退烧的，多喝热水，多发汗。”
　　正说着呢，李大福扶着腰进来了，“简直受不了了，好不容易过来了。”
　　李果果跟在后面，一下子就看到了慢慢，慢慢的头发湿了一片，里面都是湿的，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的狼狈，脸色苍白，唇色也是苍白的。
　　一看就是个生病的女孩子，被马永红扶着，穿着个大外套，大万抱着老二，一群人往外走。
　　马永红不待见李大福，因此不是很爱搭理，点点头就走，什么玩意儿。
　　倒是看着后面的李果果，多看了一眼，跟慢慢是同学，长得也是瘦弱。
　　李果果还在撑着门，慢慢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她耷拉着眼皮子就走，没有力气说什么话。
　　嘴巴里面都是苦的，全是药水的味道。
　　那中医就笑着问李大福，“躺着吧，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晚上起来的时候，睡模糊了，一下子就趴在地上了，本来想稳住的，结果脚别住了一下，腰就闪着了。”
　　“睡的时候也没发现怎么了，结果一翻身，简直不能动了，疼死了。”
　　老中医伸手摁了几下，喊着李大福，“到西屋去，给你拍个片子看看吧。”
　　李大福就跟个大虫一样的，挣扎着起来，李果果扶了他一把，然后看了他的腰一眼。
　　这确实是摔的，但是却不是起夜的时候摔得。
　　李大福昨晚上明显是等着呢，他美滋滋喝了小酒，七分醉。
　　然后就趁着黑到了公主坟那里，他乖觉的很，没直接去冢子沟，而是到了南山上，走的都是大路。
　　在南山的半截山腰上，看着下面的灯光乱窜，接着月色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下饺子一样的都齐全了，这才满意了。
　　然后下山的时候，一个不慎，一脚踩空了，腰硌在石头上了，瞬间就闪着了。
　　李大福，真的是一手的好算盘啊。
　　别人不知道，但是李果果是清楚的，半夜三更的不在家，李大福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他都知道。
　　李大福不说，但是李果果也猜得出来，近来这些日子，李大福在家里骂那个寡妇还有大舅哥，一天照着三日的骂。
　　骂完了，那波人还要到家里来，屋子浅，李果果就听到了一些。
　　买工具的钱是问李大福要的，隔三差五的要钱，李大福对着大舅哥恨之入骨，并且精心策划，给大舅哥送进去了。
　　这一番心机，真的是对得起他的瘸腿了，极为狠心。
　　他趁着醉酒的时候，三番五次的时候提起来上河村的浙西传说，李大福知道有，但是挖坟的事儿，没有人干过。
　　大舅哥果真心动了，开始不是不想拉着李大福，可是李大福怎么可能去干呢，他就装傻，还当自己是冤大头，一副受不了大舅哥威胁，三番五次的给钱，必须要给钱啊，不然大舅哥哪儿来的资金支持啊。
　　李大福躺在那里拍片，李果果就回到诊疗室了，老中医的两个儿子现在也在诊所里面当大夫呢。
　　“你们放几天假啊？”
　　“七天，后天就开学了。”
　　大伟大夫就笑了笑，“学习怎么样，能不能跟得上。”
　　李果果站在那里很乖巧了，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底子差，学的不容易。”
　　大伟也知道说错话了，但是现在听说李大福对着孩子挺好的，就抬起头来安慰他，“没事儿，努力学习就行了，你看慢慢，有什么问题问她，她成绩说是好呢。”
　　李果果就靠着近了一点，看着大伟在那里龙飞凤舞的写字，一个都看不懂，不知道开的是什么方子，“刚才我看到她了，怎么了？”
　　“发烧了，最近天气凉了，大概是冻着了。”
　　“烧的厉害吗？”
　　“没事儿，挂水的事儿。”
　　当大夫的看病人，都习惯了，难受肯定是难受的，在这里面的，就没有一个是好受的。
　　李果果还想问几句，看着这样子，也不好多说了，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想着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慢慢的脸雪白雪白的，下巴那里的透着青色的血管，还有脸上细长的绒毛。
　　李大福伤到了腰了，结果人还看得开的很，躺在那里人家老大夫给推拿，他就一直跟人家侃大山，在外面混的人，见识还是有一点儿的。
　　“生意不好做，我打算不在镇上干了，要关了。”
　　老中医的二儿子二伟大夫是个心思婉转的人，比起来大伟心思要熨帖的多，只在心里面笑，怕是在镇上没办法待着了，给人那么一顶大绿帽子戴着，一天天的让人戳着脊梁骨，岂不是难受呢。
　　“那你打算去哪里开店，去县里啊？”
　　二伟翻着手里面的书，不妨碍他插一句。
　　李大福就摆摆手，“再说吧，再说吧，县里面的铺子贵的很呢，这一天天的，干什么不要钱啊，还有果果在家里呢，都是等着吃饭的。”
　　后面一句话说的有点自豪，伴随着二伟翻书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李大福的耳朵里面，“你看的什么书啊？”
　　大伟就解释了，“看的是玄学。”
　　二伟就怕人家说这个，赶紧您解释一句，“乱七八糟的看看，闲着没事儿，看五行八卦什么的，很有意思了。”
　　他坐的住，学的也是中医，没事儿的时候就研究这个，大伟性子急一点，坐不住的人，所以对这个不感兴趣。
　　学中医的人，还真的是带着玄学的，望闻问切，五行八卦什么禅学佛学的，都会一点儿，老中医喜欢禅学轮回，二伟喜欢五行八卦。
　　李大福来了一点精神，“哟，那会看吧，给我们家这个看看。”
　　看看又不要钱，二伟不给看，“还这么小，看什么呢。”
　　李大福不肯，自己扶着腰起来，从里间的床上都到外面来，“给看看，看看，以后能不能考大学。”
　　拽着李果果就到跟前，“快，让你二叔看看。”
　　看着伸在眼前的手心，二伟就摘下来眼睛，“那就看看，不准的，坐下来看。”
　　二伟懂一点儿，他明白这些玩意，知道其中的一些规律跟法则，但是他学的又是皮毛，无师自通，看着书自己学会的，手里面五行八卦还有老黄历，都是他看的。
　　算命这个事情吧，还真的邪乎，信得人就看这个，相信这个，觉得很准。
　　不相信的人，嗤之以鼻，八辈子也不信算命先生的话。
　　可是存在就有理由的，二伟是无师自通的，也没有老师带着，这乡下的算命的人，都是自己琢磨的，看的就是这老黄历，看着看着，突然有一天就懂了，就明白了。
　　有的人没这个天赋，你看老黄历八百年也看不明白到底说了什么，所以说算命先生的本事，大多数是说不出口的，谁遇上了谁知道。


第66章 吓死人
　　李果果什么也不信， 等着出来了，他看自己的手，觉得能有什么好命啊？
　　人如果好命，那就是天生的，从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是好命，谁跟自己一样的呢？
　　这一辈子，就是靠自己。
　　慢慢一直到了下午， 还不退烧，村子里面倒是有了大事儿了， 李大福被警察带走问话去了。
　　大舅哥在里面，疯狂的开始撕咬， 都是李大福的错，他就说是李大福是同谋，不是什么好人的。
　　李大福自己苦巴巴的脸，很会说话了，“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我大舅哥的人你们在这里是有案底的， 他妹妹给我戴了绿帽子， 让我给人家养孩子这么多年， 我现如今都不敢离婚的。”
　　“三番五次的到我店里来闹腾， 我都在镇上待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孩子回老家了，您看看， 就这样，还敲诈我，经常问我要钱，让我请吃饭。”
　　“我一个瘸子，什么也不敢动，要钱我三次里面我给一次的，还有请吃饭喝酒，然后聊天的时候，大概我就闲着没事说了几句公主坟的事儿，这村子的人都知道的，我就当闲话说了。”
　　李大福是打死不承认自己是举报人的，匿名举报的，他还跟上面的人打过招呼，送过东西的，这次来就是问几句，基本上是排除嫌疑了。
　　因为当场抓获的时候，李大福确实不在，而且先前的时候也不在，至于大舅哥买东西的钱，虽然是李大福给的，但是李大福说了，自己是苦主，敲诈勒索拿去的。
　　这一下子，大舅哥玩不过李大福的，这属于盗墓，进去就要很多年的。
　　李大福笑眯眯的，扭头对着地上呸了一声，到了家门口，寡妇就在那里站着等他。
　　进门就对着他磕头，“我对不住你，你别攀扯我哥，你放过我哥吧。”
　　她是个聪明人，反映过来了。
　　李大福看了看门口，关上门，一脚给了寡妇，窝心脚疼的寡妇趴在地上半天没抬起来头。
　　她歪在那里，一呼吸撕拉撕拉的疼，看着堂屋门口李果果在那里站着，面无表情的端着碗吃饭。
　　“你打我，怎么打我怎么出气，只是我哥，您高抬贵手。”
　　李大福跟公安局的人有交情的，不然只是一个匿名举报，怎么就惊动了人家下来呢，是内部有人，知道下来了一抓一个着，李大福给打了包票了。
　　寡妇知道，李大福这是做了一个套，她是想着继续跟李大福过日子的，不然和这个年纪了，还带着孩子，以后也没地方去。
　　而且这些年，李大福对着她是真不错了。
　　结果谁能想到，男人变了心，几匹马都拉不回来了，她楚楚可怜的来了，为了是献身的，找找当初的甜蜜感，然后让李大福跑跑关系。
　　哪儿能想到，进门就是窝心脚，什么幻想都没有了，李大福咬着牙，看着这个女人，恨不得一起送进去，“凭什么让他出来啊？他问我要钱的时候，在店里面闹腾的时候你死在哪里啊？”
　　“水性杨花的，我要是你，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千万别在我眼前晃荡了，不然我真的弄死你，别恶心到我了，麻溜的滚蛋，不然我连着你一起收拾。”
　　寡妇目瞪口呆，眼泪八叉的，抱着李大福的大腿，“大福啊，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孩子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可是我跟你结婚了，我就好好过日子啊，我对你好，你知道的啊。”
　　“那孩子你不要，我去送人，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有自己的孩子不是？”
　　想的是真美，一般的窝囊男人也就这么认了，信个七八分就算了，日子不还是要继续过，离婚这事儿不体面的很，而且当初不一定就输寡妇故意的。
　　可是李大福不是一般的男人啊，他从一无所有的村子里都瞧不起的混混，发展到现在还可以，凭借着一个瘸腿做生意，就不是一般的狠人，是个相当狠心的男人。
　　他现在看寡妇，真的是当垃圾了，恶心。
　　什么夫妻恩情，什么以后都没有，“你可拉倒吧，别拿着我的话当屁放，我不是第一次离婚，你趁早了，不然我真弄死你，你以为你凭什么现在还活着啊，那个野种还活着啊？”
　　“不是我大度，是我还没有腾出手来，我离婚，一毛钱不给你，你来了正好，签字。”
　　李大福捏了捏手指，眼里面都是恶毒，“不然，你哥在里面，不好过的很，你知道，我还有点小钱的。”
　　“还有，我能送你哥进去，现在我也能送你进去，跟我玩，你八辈子也没这个本事。”
　　寡妇害怕了，她起来的时候，看着李果果还是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她想，这难道是报应。
　　这个孩子，她千方百计的折磨，她觉得自己也不是狠心的人，对着邻居家里的孩子也可以，但是对着李果果，她就是看不惯。
　　李果果任劳任怨，她怎么讽刺都不还嘴，怎么冤枉他也不会解释，就跟个哑巴一样，一个只知道干活的听话的哑巴。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终归是父子，那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她的时候，不如看个死人。
　　“我去送送她。”
　　李大福冷笑，没说什么，进了屋子喝茶去了。
　　他得好好盘算盘算，去城里面做生意去，那小镇，也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了。
　　“你干什么？”
　　寡妇戒备的看着她，眼前的孩子很单薄，极为的单薄，她不顺心的时候，找个理由会对着他动手，打一顿撒气。
　　“你还记得我妈吗？”
　　李果果心想，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当年那么逼迫一个疯子，她即使是个疯子，可是她不偷不抢，不去偷男人，对着他好。
　　“你们在外面勾搭也就是算了，怎么就容不下我妈呢？就因为她是疯子？就因为她脑子不好使？你那么挑拨李大福，伙同李大福想着弄死我妈，把我哥给卖给黑作坊，你这样的人，怎么不死了呢？”
　　李果果只是很简单的叙述，他只是在疑惑而已，这样的人，包括李大福在内的，怎么就不去死了呢？
　　活着有什么用呢？
　　寡妇心里面惊涛骇浪一样的，觉得这父子俩完全不是人，什么也没说，跑了。
　　李果果看着她，然后看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就是李大福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看着李大福，他总是忍不住想起来厨房里面的菜刀。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大福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李果果时常想着，也许自己可以拿起来那一把菜刀，然后去流浪，去看一眼李铮铮。
　　那寡妇逼着自己吃过鸡食，李果果记得是他去镇上的第一个冬天。
　　他害怕那个寡妇，是真的害怕，因为她逼走了疯子娘还有李铮铮，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一年冬天，李大福去进货去了，他早上起来上学，结果大门就是关着的，搭着大锁头，寡妇笑着拿着钥匙，“你在家里干活儿，干完了让你出去。”
　　他干了一天的活，洗了一天的衣服很冷很冷，中午的时候寡妇吃饭，没喊他吃，他也不敢去要吃的。
　　一直到了晚上，寡妇吃饭还是不喊他，他自己去厨房，发现什么也没有，都收拾起来了。
　　他到了桌子上，没等着坐下来，寡妇就发了火，“吃什么吃？活儿干完了？就知道吃，养着你赔钱货一样的，还要到处人说我不好。”
　　她发作，李果果着才知道了，是老师家访了，他每日里过得跟狗一样的，老师看在眼里，找了李大福一次。
　　李大福大概伤了面子，因此回来对着寡妇说了一句话，“对着果果好点，别难看了。”
　　寡妇就记恨在心里面了，家里反正没人，反正自己名声是臭的，她第二天没给果果吃饭，果果看着那墙头无数次，想着自己爬出去了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他难得的聪明了一回，觉得自己爬出去了，也没有人帮自己，能帮自己着一次，可是后面，就跟这次老师好心办坏事一样儿的，后面让寡妇更折磨人的。
　　寡妇给鸡喂食，然后就笑着对果果说，“你也吃啊？”
　　“不听话，就跟鸡一样的，到时候拔毛了吃肉。”
　　这样的恐惧，对着一个孩子，言语上的暴利，给果果营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恐怖氛围。
　　他有时候不敢睡觉，怕寡妇进来了，真的给他弄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李大福出去了半个月，寡妇把李果果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李果果从那以后，再也不对着别人说话了，问起来自己好不好，他只是很沉默，很沉默。
　　李果果知道自己有病，可是不想治。
　　最残忍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你一直相信有好人，可是好人好事儿却从来不曾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每天只能与恶魔一起生活。
　　时间久了，天使的心，大概也会变成恶魔吧。
　　寡妇来了又走了，还有李大福去了警察局，这些事情真真假假，公主坟到底有没有，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很在乎，就是有，也不会去挖的。
　　而且既然是真的有，那为什么国家不让专家来呢，真真假假的，唯一能确定的是，李大福不是个一般人。
　　总不能都这么凑巧，大舅哥进去了，李大福也离婚了，李大福也不能这么无辜，一点也没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吧。
　　李大福不管，他最知道钱的重要性，说什么他不管，这世道，笑贫不笑娼的。
　　拍拍屁股，去城里面开店去了，跟李果果说，“我先去，到时候安稳下来了，让你去城里面上高中，你好好学习，要我知道你不好好学习，我打死你。”
　　李果果捏着钱，他成了留守人员了，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平时住校，周末的时候就回家来自己做饭吃，他什么都会做。
　　放假去学校的时候，李果果看了慢慢的位置空着，他皱了皱眉头，拿着一张白纸团成垃圾，到后面扔到垃圾桶里面，问杨同学，“你同桌怎么还不来？”
　　杨同学是个本分孩子，“不知道啊。”
　　这还是李果果第一次跟他说话呢，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转过头去问同桌，四个人并起来的桌子，杨同学两边都是同桌，“唉，张慢慢怎么还不来？”
　　前面的是跟慢慢姥姥一个村子的，扭过头来，“病了，很厉害呢。”
　　不等着别人追问，自己就说了，“她哥回来说，是中邪了。”
　　慢慢一直高烧不退，加上村子里闹得家喻户晓的盗墓时间，大万哥一抽抽，自己坦白了，“大概是吓掉魂了，二姑，得叫魂去。”
　　马永红给气死了，这倒霉孩子，“你竟然带着她去摸螃蟹，那井口那么深，你俩谁掉进去了都没人救，我非得跟你爸说不行。”


第67章 遇见
　　二舅知道了，气在电话里面就绷不住了， “那么大的人了， 整天没个正形，吃喝玩乐， 没有一点不会的。”
　　父子俩的相处， 一直就是很僵硬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交流就是开火， 二舅只要跟大万说话， 就是说教里带着责骂，责骂里带着教训。
　　小时候还好， 现如今长大了，大万哥也看不惯二舅，因此多有反驳，父子俩要是遇到一起了， 那就是天雷跟地火， 噼里啪啦地恨不得上演全武行。
　　姥姥隔壁的邻居家里的婆婆， 对着招魂一事很有研究，什么开锁子都能干， 是个能办事儿的人。
　　马永红请了到家里来， 准备好一应的东西， 金银元宝，还有大大小小的莲花盆，金砖银砖一应俱全， 大鹏奶奶也就是那个神婆，自己带来了扎好的小人，还有小人身上的几身衣裳，围着院子里摆满了东西的方桌就开始了。
　　慢慢迷迷糊糊的起来，也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盖着一个红盖头，脖子上被一个玉米秸秆折成的套圈着，然后围着桌子走，大鹏奶奶在前面拉着秸秆走，嘴巴里面说的什么，慢慢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难受，转完就回去躺着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记不得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听着马永红打电话给张向东。
　　“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再不行，赶紧回来带着慢慢去大医院看看去，这下面的医院也没有办法了，我去镇上带着她人家医生开的药，也就是那样的，检查不出什么来。”
　　巧不巧，张向东很少跑长途了，结果现在有个大活儿，钱给的多，他们就接下来了，去广州的。
　　因此知道孩子病了，就一直回不来，全跑在路上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眼油表，“我快到徐州了，差不多晚上就能回去。”
　　“你给她吃药，先吃药，别烧坏了。”
　　大家伙儿停车要吃午饭，张向东就不吃了，“你们吃，我先回家。”
　　他去找个加油站加油去，然后打算车上吃点，一气儿跑回去。
　　跑广州很累了，都是跑的夜车，人好几天没睡过床，都是在车里面睡得，看着就憔悴，衣裳也是皱巴巴的，胡子茬都出来了，没心思去刮。
　　“加油，两百块钱的。”
　　他从车窗里面伸出来手，递出去两百块钱。
　　李铮铮听着这声音，抬起来头，蛮熟悉的，他一直记得呢。
　　一下就愣住了，他呼吸停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张向东。
　　这么多年了，他在这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以前的人，他盼着盼着，想着又没有人来，给带个音信儿的。
　　结果，一次都没有遇到过。
　　他看了看身旁，没接钱，只提着桶出来，人才那么大，看着身子长的高大，面庞也成熟刚毅，但是其实还是个孩子而已，胳膊很有力气了，提着桶，手上的青筋鼓起来。
　　张向东也没在意，可能忙着先加油吧，他是没认出来李铮铮，毕竟戴着个帽子。
　　自己把钱放口袋里，然后甩着车门下车，结果刚下车，手机就又响起来了。
　　他勾着身体，踩着车上的台阶去拿手机。
　　马永红电话里面挺高兴的，“别挂心了，慢慢退烧了，开始退烧了，我找的人来，真神了。”
　　说来也奇怪，上午做完了法事，然后催着张向东往家里面走，结果现在半拉下午的，烧就开始往下退了。
　　总不能说是巧合吧，“我赶紧跟你说一声，怕你开车快了，还要担心，你别着急。”
　　又问，“吃午饭了吗？”
　　张向东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家里养着两个女孩子，到底是跟男孩子不一样，平时多留意很多，“还没吃呢，慢慢吃了没有？”
　　李铮铮在一侧加油，手稳稳的往里面加油，撒出来到手上也不知道，只听着电话那里的。
　　慢慢啊，他总是会想起来这一个名字，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说过，只记得临走之前，一个胖丫头，极为大方的给了自己一支削好的铅笔，笔尖尖尖的，没有用过的。
　　然后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跟他说再见，一个劲的就走了，这些年，大概她早就忘了。
　　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到慢慢两个字，总觉得很温柔。
　　刺鼻的油的味道在空气间挥发，加油站不允许打电话的。
　　张向东匆匆说了几句，看着那油箱旁边的油桶，他们开车的有些油是一定要用的，不然车跑的不行，但是一些油成本太高了，里面就用劣质一点的，不敢用好油，太费钱了，因此都是掺着的。
　　“这桶给两个吧，回家当水桶什么的很方便。”
　　加油的桶一般是不给的，但是他们加油多，一般都能要几个，要回家里，在地里面用也好，去浇水都很方便了，上次他拿回去几个，马永红洗刷干净了，两个当了水桶，还有个当了垃圾桶。
　　李铮铮没说话，“都拿走吧。”
　　这些其实是回收的，张向东也知道，只以为今天的人好说话，自己拎着桶套起来，然后先扔在车里去了。
　　然后掏口袋，李铮铮眼角斜了一下，“张叔，是我。”
　　张向东就顿住了，看着抬起来的脸，只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我是李铮铮，当初你送着我来徐州。”
　　忽然一下子，张向东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你啊，你都这么大了，现在在这里上班啊？”
　　说完觉得不对劲，跟慢慢差不多大的，小学的时候还是一个年纪呢，怎么就能上班了呢？
　　他心思就一直很浅，看着他的脸色变了，李铮铮倒是没觉得傻，只觉得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呢，而且心思想什么，现在连他都不如了。
　　“我弟弟怎么样了？”
　　李铮铮没说话，他现在就想问一句李果果，他当初是被带走的，至于果果，说句难听的，是这边不要的。
　　这个张向东太知道了，他也知道说好的，坏的不说，“你弟弟啊，放心好了，好得很，现在跳级了，跟我们家闺女一个班呢。”
　　“李大福对着他好不好？”
　　那可不要太好了，跟以前比起来，李大福自从被戴了绿帽子以后，简直不能太像个人了。
　　张向东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你爸跟那女的离婚了，就他一个儿子，对着可好了，你呢，你怎么出来打工了？”
　　李铮铮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自己不多说，“出来赚钱呢，叔你给我弟弟捎个信，说我也好，有空了去看他。”
　　“哎，好好。”
　　这边有人过来了，李铮铮就使了个眼色，让张向东上车走人，钱他到底是不要的。
　　张向东想着占便宜了，加油站的人自己是有法子的，上车就走了。
　　来的人是同事，看着李铮铮，笑嘻嘻的，都是干时间长了呢，碰了碰李铮铮的肩膀，“怎么了？遇上熟人了，怎么这么大方呢？”
　　这孩子虽然刚来不久，但是死抠门死抠门的，中午这边管饭的，李铮铮就死命的吃，吃的特多。
　　大家伙儿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没说什么，大概在家里，也是不好过的，不好过到，饭都没得吃。
　　李铮铮的日子比起来李果果，其实已经好过很多了，最起码没有一个后妈明目张胆的磋磨他。
　　疯子娘死了，一个月以前死的，能活这么些年，其实全靠着家里父母养的精心的。
　　不然要是在李大福手底下，不到一个月就能没了。
　　疯子娘死了，姥爷去年也没了，车祸没的，人家给了一点钱，算是赔了一个糟老头子的命。
　　只有姥姥一个人，一个孤寡老太太，现在也在床上躺着呢，身体不好，浑身都是病。
　　说实话，姥姥姥爷对着李铮铮，不坏。
　　但是也就是不坏了，给饭吃给衣服穿，轻易不打骂，已经是很好了，比起来以前的日子，李铮铮很满足。
　　李铮铮能干到什么地步，他可以一直干活，家里的所有活他都看在眼里，然后让干什么就是什么，地里面的活也是他干，姥爷年纪大了，舅舅不在家，李铮铮就是个顶梁柱。
　　他不把自己看作是家里的人，他爸这一切当做是感恩，有时候也难过的很，可是换个角度想想，人家给吃给住的养着他，他确实是应该感恩的。
　　李铮铮真的是你给他一点东西，一点的好，他都记在心里，然后十倍百倍的去报答你。
　　不然的话不让去上学，一直在家里干活，给口饭吃跟养了一个不给钱的奴隶一样的，时不时的疯子娘还要打人，这简直就是虐待了。
　　回家的时候，姥姥看着他进来，指了指紧紧关着的房间门，然后不敢大声说话，“饿不饿，给你留了饭。”
　　李铮铮是上十二个小时班的，白班也班来回的倒腾。
　　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家都吃过饭了，给李铮铮留的饭，也不是特意留出来的，姥姥也不敢去留饭，就是剩下的饭菜。
　　她轻手轻脚的要去，里面的门就打开了，姥姥的心啊，就咯噔的一下，好像是老虎出了笼子一样的。
　　舅妈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直接骂，就径直的走在沙发上，“我伺候了老的，还得伺候小的，造了什么孽，眼瞎了嫁人。”
　　舅妈觉得自己心里苦，这样的一个家里，有个被什么的小姑子，疯疯癫癫的好容易嫁出去了，结果又回来了，跟残疾人一样的伺候了几年，吃的用的全是她的。
　　这家里一切，就这么一个儿子，舅妈就觉得是自己的，李铮铮跟疯子娘回来了，白吃白喝。
　　好容易疯子死了，结果公公也没了，人家的公公这个年纪，都是补贴儿子的，出去打工赚钱，去当工地上苦钱都给儿子用，结果他们家公公偏偏短命。
　　又剩下来婆婆养着，什么也不能干，孩子大了也不用带，在家里也是白吃白喝的。
　　所以舅妈觉得亏的很，等着疯子死了没几天，就给李铮铮卖了，打算让他去打工。


第68章 感恩
　　李铮铮没说话，到了厨房里面， 看着盖起来的盘子， 打开以后，下面是米饭， 上面是菜跟菜汤， 颜色很深了， 也没多少菜，都是边角料的。
　　看着就没有什么胃口， 李铮铮一个人端起来， 大口大口的吃，外面还有姥姥小声地劝着。
　　越劝着外面的声音越大， “我天天老妈子一样的，在外面干活儿回来还要看脸色不是，费劲吧啦的给找了工作，钱多事儿还轻松， 结果非要去加油站， 加油站几个钱？”
　　说着说着， 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就是说给李铮铮听的， 李铮铮白吃了这边几年饭， 舅妈觉得自己是个圣母， 不然李铮铮他绝对没有今天。
　　等着疯子一闭眼，姥姥就彻底没个依靠了，只能指望着家里的儿子儿媳妇。
　　舅妈说以后老家的房子没有人回去住了， 要在城里面攒钱买房子，于是老家的房子卖了，姥姥跟李铮铮到了城里面来，给舅妈当老妈子了。
　　舅妈找了个铝合金工厂里面的活儿，三班倒的，机器日夜运作，可是辛苦，根本不是她嘴巴里面说的轻快活儿，不然的话，钱多事儿还轻松，哪里轮得着李铮铮呢。
　　李铮铮不去，他要去加油站，加油站来来往往的车辆，他想着，总有一辆是去上河的。
　　结果就遇到了张向东，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几口就没有了，打开水龙头，洗碗。
　　哗啦啦的声音，暂时掩盖了舅妈的声音，李铮铮觉得挺好的，现在就挺好的。
　　等着好一会儿，他站在厨房里面，小小的，他看着外面的窗口，看着窗口影射出来的一小片天空，那里有一颗星星。
　　姥姥手足无措的打开厨房门口，“铮铮——”
　　李铮铮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知道的，不用说了。”
　　“你等着发工资了，给你舅妈一点钱吧，她——”不容易。
　　没说出口，只愣愣的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姥姥自从搬过来以后，大概没有念想了，因此她看着李铮铮，总是忍不住想起来，也许李铮铮的父亲，长得格外的好看。
　　最起码，不是个丑人。
　　一个年轻俊俏的人，怎么能对自己女儿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呢，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跟在后面愿意才是啊。
　　疯子从来不说当年的事儿，也从来不提起来李铮铮的长相，但是李铮铮的样子，跟家里人都不一样，他应该跟他的父亲一样，五官格外的坚毅，有一双星辰大海一样的眼睛。
　　李铮铮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碰到老家的人了，果果很好。”
　　说完，不顾着老人在后面哭，到了客厅里面，躺在沙发上，他想等着自己成年了，就拿着户口本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至于要去哪里？
　　李铮铮突然就想起来那上河的村小，他想去上学，可是没有机会，所以他要很能干，很能吃苦，去赚很多很多的钱。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平的，李铮铮觉得没有人给他很多爱，那他就要靠着自己，去赚很多很多的钱，他最近总是在想着赚钱，这就是他的目标。
　　赚很多钱，然后去看果果，去把姥姥接出来，再夜不要看舅妈的脸色。
　　在这样的小房子里面，李铮铮连一个衣柜都没有，他的衣服就放在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然后什么时候穿，就拿出来，也没有几件衣服穿。
　　早上起来的时候，舅妈砰的一声开门，拉着脸给甩脸色，一句话也不说，舅舅跟在后面出来，也是脸色不好。
　　看着李铮铮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半边毯子，“都几点了，还不去上班？”
　　舅妈拎着包就走了，出去吃，不在家里吃。
　　看着李铮铮跟婆婆，就很糟心了，一点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人，姥姥早早的起来了，在厨房里面切好了葱姜，就等着人起来了，她去煮面条，不然的话一会就驼了。
　　“不在家里吃啊？我水烧开了，就等着你们起来了，吃什么面条啊？”
　　舅舅很大脾气了对着姥姥，“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打开门就出去了，当儿子的不顾惜当娘的，但是当娘的还惦记着儿子不吃饭，“你不吃不行啊，一会还上班，你扛不住的，很快的，我马上就煮好了。”
　　舅舅不耐烦，话都不愿意说，摔着门就走了。
　　去追舅妈，“别气了，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舅妈人不是很漂亮，但是当初是舅舅自己看中的，就这么看对眼了，嫁进来就跟少奶奶一样的，跟舅舅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也没攒下来什么钱，舅妈爱吃。
　　自从婆婆来了，她就整天的甩脸色，不愿意养着婆婆，但是又想要婆婆的存款，也想要老家的房子卖钱。
　　“你看看你妈，这辈子我就是倒霉，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前面伺候你妹妹，现在又养着那个野种，你妈还整天当宝贝一样的。”
　　舅妈撇嘴，看不惯很久了。
　　舅舅就哄着她，“吃小笼包去，你不是爱吃牛肉的，别气了，这么大的人了，不是去上班了，妈说工资都给我们呢，不亏。”
　　舅妈冷哼一声，“家里什么钱都没有，指望他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打定主意李铮铮的工资就是给自己的，去吃牛肉馅儿的小笼包去了。
　　姥姥都舍不得在家里煮个面条吃，切好的葱花就放在那里，水也放在那里，自己拿着煎饼吃。
　　李铮铮没有钱，他吃了两个煎饼，就着白水就去上班了。
　　中午在加油站吃饭，吃的是大锅饭，大家都不喜欢，就是白菜萝卜土豆丝这些的，水煮菜一样的，肉都没有。
　　“老板就抠死了，见天的给我们吃猪食一样的，就舍不得多放点油，多放点肉，我就快吐了。”
　　大家伙儿不爱吃，但是不吃还要自己花钱买，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硬着头皮吃罢了，看着李铮铮吃的香，叹气，这孩子，怕是在家里没少虐待。
　　“我这一份儿你吃不吃，我吃不完。”
　　一盒子菜，两盒子米饭，李铮铮吃不饱，他也没客气，拿过来一盒子米饭，然后几口就吃没了，他觉不出来饱的。
　　张向东大包小包的到家了，拎着不少吃的呢，他在外面跑车就是这样的，家里两个姑娘都吃零食，什么薯片可乐都买的多，还有饼干，每回都买。
　　他跑车都是现钱的，跑的近一趟两三百，多的时候四五百，手里面有钱，也舍得给孩子花钱了。
　　而且买的东西，都是两份的，给慢慢一份，妹妹一份，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说是只给妹妹吃，都是一样的。
　　这一会儿还多买了一些，跟马永红说，“我加油遇上了李铮铮了，这孩子报恩呢，加油没要我的钱。”
　　一边说一边吃饭，看着马永红在地上收拾袋子，“你拿出一些来，让慢慢去学校的时候，给他弟弟带些去，这些年大概也不容易。”
　　马永红赶紧答应了，捡出来几盒子饼干，然后还有火腿肠两包，给单独放在袋子里，嘱咐慢慢，“明天送你去上学，你给李果果。”
　　又问张向东，“那孩子怎么样了，不是跟着他妈走了？”
　　“挺好的，就是不上学了，在加油站加油呢。”
　　马永红就叹气，记得比慢慢大不了多少，“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怎么办呢，以后没文化，是要吃亏的。”
　　她跟张向东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出去打工只能卖力气，还要看人的脸色，因此越发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对着慢慢一再的嘱咐，到学校里面好好上学。
　　慢慢都听到了，李铮铮她有点想不起来了，但是记得那一支铅笔，“我给过他一支铅笔。”
　　还要他曾经在我们家下面捡过垃圾，以及李铮铮曾经给过她鸟蛋。
　　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她在路上碰到了李铮铮，看着他的口袋里鼓囊囊的，手里面还端着一个鸟巢。
　　慢慢就很羡慕了，觉得人家怎么手里面又鸟巢呢，她喜欢这个，没事的时候就会站在家门口，看书上的鸟巢，各种各样的，觉得很好看。
　　“你能给我——”这个鸟巢吗？
　　话没说完，就看着他竟然拿出来鸟蛋了。
　　李铮铮大概以为她是想要鸟蛋，就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两个，想了想，放进鸟巢里面给慢慢。
　　慢慢反应慢，李铮铮看她没拿着，却以为是觉得少，“剩下的我给我家里人吃的，你要是想要，我下午再去找了给你。”
　　“没有，我觉得很可爱。”
　　慢慢赶紧接过来，两只手大的鸟巢，里面放着鹌鹑大那么大小的蛋，带着褐色的花纹。
　　李铮铮就走了，慢慢还沉浸在蛋壳之美当中，很善于发现生活当中的美。
　　李铮铮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得到她尖着两根胖指头，在太阳底下白的跟猪油一样的，然后轻轻的捏着一个褐色的蛋，睁大了眼睛看。
　　他不经意扯了扯嘴角，摸着口袋里面还剩下的四个，知道她大概是没见过这些的。
　　从来都看到别的孩子下课了疯玩，到处跑，打打闹闹的，可是慢慢很少这样，她总是坐在那里看着，看着看着就笑了，也不知道每天哪里那么多好笑的事情。
　　马永红听着那支铅笔，还记得呢，“你做的对，就应该这样。”
　　“他大概很不容易，不然不能去上学，都九年义务教育了，谁家的孩子舍得在外面打工这么小的年纪。”
　　马永红心肠其实很软，刀子嘴的类型。
　　慢慢这才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情，小时候不觉得奇怪，可是现在想想，李铮铮真的，真的很苦。
　　她转学回来的时候，第一次只是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邋遢，可能是不爱干净，可能是家里人不收拾。
　　后来她才知道，李铮铮的家里原来是这样的，慢慢是马永红教的，不能说是不善良。
　　性子又是格外的温吞，别的同学都远着李铮铮，说他身上有疯病。
　　可是慢慢不觉得，尤其是李铮铮给了她鸟蛋之后，她觉得李铮铮其实，很善良。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对着李铮铮有一些佩服，他其实在不属于自己的年龄段里面，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跟责任。
　　所以他沉默，所以他不快乐，所以他阴郁。
　　马永红送着慢慢去上学，还是嘱咐那一句，“进去吧，好好上学，不会的就问老师。”
　　只这么一句话，说的不是很温柔，像是带着警告的刺儿，一般的孩子都当耳边风，或者是逆反心理早就起来了，可是慢慢把这个当做是警钟，每周听一次，然后都放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我不做花张星星长得是真美腻，人送外号“行走的花瓶”，笃定背后一定有人。
　　真花瓶张星星气哭了，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修炼，赶在建国以前成精，不做花瓶好多年好不好？
　　“张星星啊，看她那脸，肯定砸不少钱保养，她哪来那么多钱？就靠我们的工资白日做梦吧，肯定有人。”
　　真花瓶面无表情的经过，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天生丽质难自弃，美貌是我身为一个花瓶的自我修养好不好？
　　瓶好多年》——一个花瓶成精的故事。


第69章 冤屈
　　李果果斜着眼睛看一眼，慢慢立马就收回了目光。
　　李果果面无表情， 装作回头拿东西的样子， 确定了，慢慢就是一直在看他。
　　慢慢是一直想着找个机会， 把张向东买的一包吃的给李果果， 虽然马永红教给他怎么说了， 但是慢慢还是觉得难为情，她觉得很尴尬。
　　没有接触过， 没太说过话的人， 而且她觉得应该背着人给，不然大家看到了不好。
　　慢慢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换句话说很能憋的住，有话儿在心里面不说，憋着憋着最后自己难受。
　　晚上睡觉的时候，几个女生又开始说话了， 提到了慢慢， 冯晓杰是个格外活泼的姑娘， 就是成绩渣渣而已，很八卦了， “你生病好了啊？”
　　慢慢没想到提到自己， 她是谁在门边的下床的， “嗯，好了，不烧了。”
　　冯晓杰又接着问一句， “你是中邪了是不是？”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慢慢赶紧解释，“没有的事儿，我是吓到了。”
　　就这么几句话，王明彩翻了个身，从来不参与说话的，学霸跟学渣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别说话了。”
　　她是舍长，但是说话也有很多时候不好使，冯晓杰翻了个白眼，天然的看不惯她，但是还不至于硬碰硬。
　　憋了两分钟，慢慢朝里面翻身睡着了，她累得很，到底是生了一场大病。
　　家里人只说是吓掉魂了，对着慢慢也是，可是慢慢现在回想一下，不仅仅时候吓掉魂那么简单，可是过于晦涩的事情，马永红也不说，她自己也理解不了。
　　很多年以后，马永红才说，慢慢是碰了邪物了，两个孩子一起去的，又是大晚上的，那地方有点儿邪乎，大概真的是有公主坟吧，不然不能碰上脏东西了。
　　大万男孩子而且身体健壮，一般的东西不敢靠着他，慢慢就不一样了，脏东西也是欺软怕硬的，就逮着慢慢可劲儿的欺负，她女孩子身体虚，阴气重，好欺负的很。
　　冢子沟那地方，这多少年过去了，马永红觉得大概还是有点邪乎的，说不定下面还真有东西呢，但是她知道这话不能乱说，只在心里面忌讳。
　　都知道是封建迷信，不是很光彩，都是背着人，很少声张出去的，但是又是一些你不得不信的事儿。
　　冯晓杰还在继续巴巴的跟旁边女生说话，几个人晚上就深度交流一下班级里面的事儿，谁给谁买饭了，谁给谁传纸条了，说不完。
　　时不时的笑几声，王明彩睡不找，翻来覆去的最后发火了，“你们到底睡不睡，不睡滚出去。”
　　一下子就熄火了，慢慢心里面也松了口气，她也觉得吵，可是不敢喊出来。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去买饭去了。她看着只有李果果一个人在教室里面，她也不去，从家里带来的吃的。
　　赶紧拿着一袋子东西，塞给李果果，“我爸爸路过徐州碰到你哥哥了，你哥哥没要油钱，我爸爸让我把这些吃的给你，说是谢谢你。”
　　心眼可直接了，说话也直接，跟张向东不愧是父女。
　　这还是慢慢想了很久的呢，说话直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你说这李果果是拿还是不拿呢。
　　“见到我哥了？”
　　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看着慢慢，眼神从来没有那么真诚过。
　　慢慢点点头，还是不紧不慢的，“看到了，你哥问你好不好，我爸说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你哥现在上班了，还带话儿给你，说是有空来看你。”
　　大概也觉得这哥俩太苦了，她板着脸加了一句，“还让你好好学习。”
　　她说完了，想看看李果果，结果听到有人回来了，打饭的孩子飞奔一样的去了，然后跑回来，慢慢就赶紧回座位上坐下来了。
　　慢慢去桌洞里面拿饭，马永红给做的葱油饼，都切成了条，吃的时候只要放进开水里泡一下就能吃，有汤有水的，吃起来舒服。
　　吃过早饭，班主任气势汹汹的就来了，之所以说是气势汹汹，是真的脸色不善，大概老师能对着学生无所顾忌的甩脸色吧。
　　“一些同学，自己不好好学习还要影响别人，到了宿舍就不睡觉，嘻嘻哈哈的说什么呢？”
　　慢慢不喜欢看别人发火，在后面看着课程表，盘算着看一会儿文言文，她喜欢语文课，即使老师很严厉，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
　　万万没想到，班主任点名说的是她，“冯晓杰跟张慢慢，你们晚上说什么话，舍长喊都不听，再有下一次小心点。”
　　慢慢抬起头来，觉得这事儿八竿子跟自己打不上关系啊，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不是我。”
　　班主任压根就不会听的，她早上起来看第一名王明彩精神不好，当然是多加关心的，问起来才知道休息的不好，晚上宿舍里面总是有人说话。
　　“谁说话？”
　　王明彩眼神闪了闪，“冯晓杰跟张慢慢，她们一个村的，还是一个小学的。”
　　其实每天晚上跟冯晓杰说话的，不是慢慢，慢慢这个人八辈子也不能跟人家说那么多话，还是比较闷的。知道她人的，肯定不信这个的。
　　班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慢慢就抬着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会说话的，就那么看着班主任。
　　没有一个学生，能去跟班主任对视的，可是慢慢会，她就看着她，等一个解释或者答案。
　　大家一瞬间就安静了，班主任突然就移开了目光，语气没那么嫌恶了，“不是你是谁啊？”
　　慢慢突然就低下来头了，她的眼睛里面已经含着眼泪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心里面很难过，知道这事情，即使班主任已经知道错了，也不能给自己道歉或者全班同学解释的。
　　慢慢对着人性，有着超乎一般孩子的理解跟判断力，班主任确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强势而且带着一点势力，带着极大的主观自我意识。
　　李果果看着慢慢悄摸的抹眼泪，其余的同学依然在闹腾，大家都不放心上，李果果的斜前方是王明彩，正中间地一张桌子，她在低着头写作业。
　　没来由的，他相信慢慢，平常压根不见她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混，难道回宿舍就那么多话了？
　　搞笑呢？
　　他虽然成绩不如意，但是家境够惨，老师还算是多有关注跟客气。
　　慢慢虽然成绩可以，班级前几名的，但是平常实在是没有存在感，老师眼睛里面的大透明，空气都比她来的有感觉。
　　张向东帮过他，李果果就很愿意帮着慢慢的，尤其是慢慢带信儿说李铮铮很好。
　　李果果觉得，就光是她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就感激她一辈子，没有人知道听到哥哥的消息的时候，心里的惊喜跟放松。
　　“我没有说话，你为什么跟班主任说我说话呢？”
　　慢慢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要收拾一些书本回宿舍看，能看半个小时，第一名也是。
　　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喊她王明彩了，王明彩就笑了笑，她无论什么时候笑，都是那种带着随和的温柔的，以前慢慢很喜欢她，觉得人真的很好，可是现在她看着这个笑，觉得有点不能接受了。
　　王明彩收拾了书包，声音还是那样的，“是冯晓杰跟芳芳，我被她们烦死了，冯晓杰说也不听，太气人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芳芳呢？”
　　她还是继续笑，“下次不说你了。”
　　慢慢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把她当榜样，第一名，学习好，老师喜欢，还特别随和，大家也喜欢。
　　慢慢觉得，这是自己理想当中的样子，所以她很爱观察她，观察她的优点。
　　她的英语总是记不住，去问王明彩方法，她也很大方的教给慢慢，说一句，“来回看就是了，多看几遍。”
　　这句话慢慢当做是学英语的法宝，然后天天在那里看。
　　可是现在，慢慢就突然发现了，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自己，第一名其实不是自己的榜样。
　　是，她也想人人喜欢，也想成绩好，也想笑起来随和谦逊，也想做事儿大家都满意。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随便的说谎，去攀扯别人。
　　王明彩为什么不说芳芳呢，而去说慢慢呢？
　　因为芳芳平时不逆着她，不唱反调，只是爱说话而已，王明彩每次喊的时候，她都很给面子闭嘴，“不说了，不说了，这就睡。”
　　而且芳芳跟王明彩关系要好，平时有吃的或者什么，芳芳都是有点讨好第一名的。
　　冯晓杰就不一样了，她怼天怼地的，才不给第一名面子，闭嘴一分钟是她最大的忍耐，弄不好还要甩脸色呢。
　　所以不说芳芳，又想着收拾一下冯晓杰，那必须找个人出来，她总不能一个人对着墙说话吧。
　　这个人就是慢慢，恰好那天晚上慢慢说了两句话，又恰好她们一个村子的，更恰好的是一个小学上来的，最关键的是，慢慢是个没存在感的，看起来极为的老实。
　　柿子捡起来软的捏，这要是说了别人，当场就能说出口，巴拉巴拉，说话的是谁都要一个个的撕扯出来，说的老师哑口无言，真相大白。
　　可是慢慢就不是那种跟人家撕扯的性格，她只在乎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没有做的事儿你为什么说我做的呢？
　　所以趁着人少的时候，去找王明彩问清楚，其余的她不在乎。
　　她看着王明彩这样笑，心里面门清了。
　　自己背着书包走了，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没有朋友的，从小到大，其实有没有也无所谓，只是有点难过。
　　不知道难过曾经认为一个完美人格，就这样有了瑕疵，还是难过自己被这样坑。


第70章 
　　路过门口的时候， 看到李果果在那里站着， 慢慢也没有心情去打招呼， 自己走了。
　　李果果是来拿东西的， 他忘记拿水壶走了，晚上洗脚不好用冷水，半路上回来， 没想到听到了这个。
　　他进教室， 看着王明彩也走了，安静的很，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就在王明彩桌子的斜后方，站在那里一会儿，然后拿起来水壶走了。
　　男生宿舍大概永远是不夜城一样的， 干什么的都有， 打打闹闹的更多，“哎，你们知道吗？张慢慢今天哭了。”
　　慢慢是个没有八卦性质的体质，能提起她来的时候，也还有这种新闻了。
　　杨同学是她的同桌， 朝夕相处的，情绪波动还是能变化出来的，随口说了一句，女孩子哭是个新鲜事儿。
　　“我看到了，自从班主任说了， 她整个人都不高兴了，一天没说话，也没笑过。”
　　这事情的真相，慢慢到底有没有说过话，是不是被冤枉的，没有人在乎的，谁还在乎真相呢，是不是你说的，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就是个八卦，大家八卦一下，引起意想之中的轰动就满足了，造成八卦分子就可以了。
　　杨同学还在那里兴冲冲的说着，“班主任说了，要查宿舍，晚上谁也不能说话。”
　　很多人对着班主任不服气，因为有点势力，对着成绩渣的学生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因此几个人就瞎起哄，“让她来，让她来，看看她大半夜的来不来。”
　　一群人笑做一团，都知道班主任难道还能来宿舍检查不成？
　　慢慢就不太想跟王明彩接触了，虽然偶尔也会说话，但是当初都给感觉没有了，她自己每天学习看书，一个人吃饭，偶尔卖给杨同学一点东西吃。
　　直到有一天，王明彩哭着去找班主任，她的一本书给人家剪碎了，不是别的说，是英语课本。
　　这还得了啊，班主任大发雷霆，在讲台上穿着高跟鞋发飙，不得不说，虽然好学生跟坏学生不太对付，彼此看不上，好学生的眼里面没有坏学生，但是坏学生却从来不曾打扰过人家好学生学习。
　　就是班里面也是对着人家好学生多有忍让的，什么好处老师他们，老师偏袒他们，都能接受，谁让自己学习不好呢，也盼着别人学习好。
　　所以出现这样的事情，整个班级都轰动了。
　　班主任的披肩发都能飞起来了，在上面口水沫子都能到达第二排。
　　“到底是谁，自己站出来，告诉大家是什么原因，别缩头缩脑的，敢作敢当，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就要有胆子承认，别在那里畏畏缩缩的，不像个人。”
　　先是哄着人出来，结果就没有人站出来，杨同学在那里戳右边的王同学，“谁啊？”
　　“不是我，我跟她没仇。”
　　“对啊，谁敢去戳老师的小心肝啊。”
　　王同学也跟着笑，因为班主任特喜欢夸第一名，夸是没问题的，关键是还喜欢踩着别人夸，这杨同学跟王同学就是被踩着的垫脚石。
　　慢慢在那里慢慢的翻着历史书，她看的很投入了，自打那件事情之后，她看着班主任就很没劲了，连带着对英语也是面子情，不那么差劲就是了。
　　很喜欢历史老师跟政治老师了，历史老师高高的，头发带着一点秃，整个人说话的声音里面像是含着一个糖，不好好听的很容易走神，可是慢慢喜欢。
　　初中的历史跟地理这些，还存在一个极为落后的称呼，叫副科，基本上所有的副科老师都是不受重视的，上课就是照着课本来读一下，划一下重点，然后大家就自己背就是了。
　　氛围极为轻松，堪称大家的天堂，老师讲完了，就回办公室，偶尔来看一眼，里面热闹的，也不知道是背书的声音，还是大家打闹的声音，总而言之，热闹的很，老师基本上是不过分就不会管的。
　　但是慢慢却是极为喜欢这样的氛围，上这些课的时候，老师走了，班级里就是闹死，她同桌杨同学跟王同学就是笑死了，她眼睛都不带着看一眼的，就喜欢看书。
　　觉得书里面的东西比人有意思的很，先从元谋人开始学的，她总是很惊奇的看着这些，原来是这样的。
　　历史里面五千年的东西，给了她一种新鲜感，她很久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喜欢新鲜的。
　　知识带来的新鲜感，是其余的吃喝玩乐带来的新鲜感不一样的，比如说她给历朝历代都排序，然后在脑海里面慢慢的就勾勒出一条历史的长河来。
　　哦，原来汉朝是这样的衣服。
　　哦，原来那时候是这样选拔人才的，不是考试的。
　　哦，原来那时候种地是这样的，那时候人竟然这样吃饭。
　　一切，都有意思极了，一本书都不够她看的，她看一两遍，就能记住了，而且自己在脑海里面形成一个系统的完整的长河，活灵活现的。
　　晚上三节课的晚自习，她就是拿出来这些来看，外面一片漆黑，她从来不曾看到过，周围乱如闹市，她也不曾注意，时间如流水。
　　包括现在，班主任在上面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她也是不想给一点注意力的，不喜欢自己班主任。
　　至于王明彩的书被剪成碎片了，慢慢知道，吃晚饭的时候她打了水先送到宿舍去，然后几个女生在宿舍吃饭，慢慢也在宿舍里面吃饭，吃完了回教室，就看到王明彩趴在那里哭。
　　然后去找班主任去了，但是慢慢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什么同情，倒是有点儿幸灾乐祸。
　　觉得你也有今天啊，她心里慢吞吞的想着，也不是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大度的。
　　慢慢这孩子，带着一点儿小心眼，她觉得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别以为我问不出来，这事儿就是我们自己班里面的人干的，有那么多心思，好好学习不成吗？非得这么霍霍人，我早晚揪出来，给大家一个交待，别以为做了没有人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早点儿自己站出来，省的大家都难堪，给王明彩道歉就好了，改过自新，你们还小，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不然以后还得了。”
　　结果没有人站出来，班级里安静如鸡，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慢慢也没听到她说什么，翻书看。
　　后面的部分是预习的，新书没有折叠过，翻书的时候带着一点声音，班主任就看了慢慢一眼。
　　“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来，把手里的书都放下来，这事儿没完。”
　　慢慢对她已经很不耐烦了，至于吗？
　　她的事儿就是天大的事儿，别人的事儿都是破事是不是？
　　前一段时间班里面进了贼，大家伙儿丢了东西，慢慢也丢了几盒牛奶，其余人有丢了钱的，这事儿也没那么大动静，最后不了了之了。
　　她就很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把书合起来，就是不看书她也不待见听这些，自己趴在桌子上了。
　　我有时间多休息不行吗？
　　非得在这里听这些破烂事儿，有完没完呢。
　　班主任气疯了，这是她宝贝学生啊，当着全班的面就开始问了，经过排查，就是吃晚饭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干的。
　　晚饭的时间长一点儿，因此教室里面的孩子出去的多，来来回回的人也多，要想找个好时机，可真的是不容易啊。
　　因为手脚快的人，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干这事儿也是有的。
　　而且说不定还有同谋，属于共同作案。
　　所以人还真的不好找，先问王同学，王同学人高马大，而且学习成绩是真渣，属于有主意的一种人，男孩子隐约都是听他的。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下课了就去买饭去了。”
　　班主任板着脸，“你回来的时候谁在屋子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同学就生怕是说自己干的，“我不知道啊，我跟杨同学一起去打饭的，他可以作证。”
　　第一名的英语书是剪碎了放到桌洞里面去的，就是有人路过也没发现的。
　　“那你坐下，杨同学你说。”
　　杨同学在老师眼里面，跟王同学是一丘之貉，也就是倒数第一名跟倒数第十名的区别，当然，这点区别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大实话，他跟王同学，是吃饭积极专业户，下课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然后买完了就站在走廊上吃，一边吃，一边跟隔壁班级的打情骂俏，嘻嘻哈哈的，等着上课了才回教室，所以真没注意。
　　男孩子，基本上都是大大咧咧的，他是王同学的一号跟班。
　　但是不意味着不聪明，把自己摘出来，干干净净的就算了，绝对不会多为老师提供一点儿信息的，别说是没有注意，就是注意到了，大概也不会跟班主任去揣测这些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班主任也大概明白了，这样问是没有结果的，她拉着脸，活像是棺材脸一样的。
　　“我挨个喊到办公室去查，先上晚自习，王明彩先用我的书，我再去借一本。”
　　然后撂狠话，“有些人自己见不得别人好，自己不学习还去嫉妒别人，还去剪王明彩的课本，心思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以后就算到了社会上，也是渣滓一个。”
　　说完就踩着高跟鞋，蹬蹬凳的走了。
　　慢慢觉得这话真有意思，她大概是真跟班主任不对付，因此班主任说一句，她心里就反驳一句，觉得说的都是废话。
　　你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学习不好的人干的呢？
　　而且你怎么就以为学习渣渣一定会嫉妒学霸呢？
　　还真的不是，慢慢曾经一个学渣，还真的没有对人家很羡慕嫉妒过，这是人家自己学来的，有什么好羡慕的，身为一个学渣的自觉，谁会去羡慕第一名啊。
　　班主任一走，喊着王明彩走的，不用想也是多加安慰，多加照顾的。
　　班里面瞬间就炸开锅了，一个个死人复活了，都能喘气儿了。
　　“谁啊，是不是你？”
　　“死一边去，我跟你一起去吃的饭，是不是你啊？”
　　“肯定不是，我都没跟她说过话。”
　　杨同学也积极的参与讨论，“这也没剪刀啊，学校里面不让带着。”
　　“傻，不能偷偷的带着啊。”
　　王同学恢复了大佬的气质，侧着头跟杨同学说话，“要是翻书包的话，肯定就能翻出来了。”
　　慢慢听到了，心想还翻书包，怎么就不上天呢。
　　她心情蛮好的，觉得这大概是善恶终有报。


第71章 
　　绵里藏针
　　李果果侧着身子看书， 他可认真了， 同桌就是芳芳， 女孩子很能说话了， 短头发但是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说话也很甜了。
　　对于李果果这个安静如鸡的同桌还算满意， 不得不承认， 李果果虽年纪小，挺有眼力劲儿的， 有时候芳芳让他帮忙打水带饭什么的，都没有拒绝。
　　“你说你累不累，歇会儿说话。”
　　她憋得慌，看着李果果， 觉得大概不是很聪明， 不然的话，这看书这么认真，怎么跟她一个半吊子差不多水平呢，考试也没见到多高的成绩，中游偏下一点儿。
　　李果果收回目光， 他笑的很老实了，“我得好好看书。”
　　就这么一句，芳芳觉得没劲，说话都说不起来。
　　慢慢看一晚上书，然后今天还是值日生， 她们都是分工好的，今天她去倒垃圾。
　　垃圾桶不用塑料的，不然没几天就坏了，用的是那种皮子的，便宜容量还大，关键是耐摔打。
　　去倒垃圾，她劲儿不大，李果果看到了，“我去倒吧。”
　　慢慢大概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她刚好也不是很乐意倒，看着李果果提着垃圾桶走了，就觉得人真的很好，她记得李铮铮人也很好来着。
　　垃圾池很大了，李果果放下来垃圾桶，然后看了看四周，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东西，扔在了垃圾池的深处。
　　对着一池子的垃圾笑了笑，然后把垃圾倒出来，提着桶慢悠悠的回教室，看到慢慢竟然还在教室等他。
　　“不用等我。”
　　“没事儿，我锁门。”
　　李果果就沉默着去关灯，锁门，然后两个人走在二楼已经走空的楼道里面。
　　“你今天高兴不？”
　　“嗯？”
　　慢慢没听明白，没头没脑的，她抬起头来，然后看了一眼李铮铮，斟酌了一下话，“我每天都挺高兴的，不知不觉明天又是星期五了。”
　　她总觉得上学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特别的迅速，没等着几天的，就星期五了，然后回家写作业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班主任终于问完男生了，现在开始问女生，李果果属于完全排除在外的人，压根就没有人去想他，可怜的孩子，平时那么老实，还比大家小。
　　慢慢一个宿舍的女生站在班主任面前，芳芳话多。
　　“不知道，我昨天跟冯晓杰一起吃饭，在宿舍吃的，王明彩也在，吃完她先走的。”
　　冯晓杰也跟着加上几句，“我们回教室的时候，都快上课了，我们还去了小卖部买零食，也不知道谁干的。”
　　她眼睛在转圈，显得有点虚，其实不是心虚，只是渣习惯了，在老师面前就紧张。
　　班主任就追着她问，因为知道冯晓杰平时就不太听王明彩的话，在宿舍里面作妖，平时上课也是爱说话，对这样的孩子就喜欢不起来。
　　“不是你？”
　　“真不是我，不信你问问，当时宿舍都有人的。”
　　冯晓杰语气就有点急了，班主任也看着不是她，就去问慢慢，“你呢？”
　　慢慢就语气很平淡了，“不知道，我跟她不熟，昨晚上在宿舍吃的晚饭，我第一个到宿舍的。”
　　班主任到底是问不出来什么，这事儿，就这样结束了。
　　半个班级里面的人被挨个问了，都说不是自己干的，这事儿，没辙。
　　班主任在周五的下午，雷厉风行的又给大家上了一个政治课，在那里指桑骂槐的说那个黑心肝的动手的人，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慢慢背着个大书包，跟个小乌龟一样的，太沉了，各科的书本她都拿着，总觉得自己能看完，其实回去也就是做作业，路过车棚的时候，看着李果果在那里蹲着。
　　“你怎么了？”
　　“车坏了。”
　　慢慢就顿了顿，“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妈说来接我呢。”
　　李果果看着她书包背着，腰都直不起来了，“没事儿，我去修修就是了，周一我还要骑着呢。”
　　看着慢慢走了，李果果笑了笑，自己推着自行车去修，他自己弄不明白。
　　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看着慢慢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仅在马永红的背后，高那么一点儿，但是却有些单薄，穿着一个红色的卫衣，显得脖子那里是真白，头发是真黑。
　　他想，这个世界上，好人大概也是扎堆的，比如张向东跟张慢慢。
　　坏人也是扎堆的，比如，李大福跟他。
　　“给你买了一双新球鞋，你看看，三十多买的呢。”
　　马永红看着这深秋了，慢慢还穿着夏天的鞋子，她就去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很好看，白色的。
　　然后在底儿那里有粉色的条纹，慢慢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球鞋，就是布鞋多。
　　十块钱一双或者八块钱甩卖的那种，冬天的时候就穿皮鞋，就很喜欢了。
　　马永红去端饭，然后看着她坐在马扎上试鞋，“要是小了，我就再去跟人家换，应该正好的。”
　　慢慢踩进去，不管舒不舒服，最起码是新鞋，而且好看，“正好。”
　　“行，穿着吧，星期一拿到学校去。”
　　“唉。”
　　慢慢在家里，就不穿了，脱下来，书包还没放起来呢，她把鞋子板板整整的放到鞋盒子里面去，先去放书包。
　　就走了这么几步路，结果一回头的时候，看着妹妹就拿着鞋子出去了，然后一边打开门一边对着她笑。
　　吧唧一声，给慢慢的新鞋子，扔到了门口的泔水桶里面去了。
　　马永红正好在东屋里面盛饭，也看到了，“干什么呢这是？”
　　她赶紧把鞋子拿出来，拽着老二就问，“你怎么扔姐姐的鞋子啊？”
　　慢慢看着捞出来的那一只鞋子，眼泪就下来了。
　　泔水桶里面就是放废水的，什么洗脸洗手水，暖壶里面的渣滓，都放在里面去。
　　妹妹就在那里笑，三四岁的年纪，平时嘴巴很甜了慢慢觉得很委屈，这是新鞋子。
　　马永红就哄她，“没事儿，我现在给你刷干净了，一点儿味也没有，她赶紧去洗。”
　　老二站在那里，就是不说为什么。
　　其实不说慢慢也知道，妹妹生下来这么多年，她没什么感觉的，也没有带过她。
　　就是感觉家里多了个人吃饭，家里的好东西紧着她吃，这就是慢慢最大的感受了，至于什么同胞爱，慢慢是一点也没有。
　　有的认说二胎两个孩子有个陪伴，可是慢慢是真的不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
　　因为有个妹妹，所以慢慢也知道了，要让着妹妹，家里的好东西要给妹妹，她也疼爱妹妹。
　　邻居秋天的时候给个西瓜，切给慢慢的，慢慢舍不得吃，深秋里面西瓜很难得了，她都拿回家给妹妹吃。
　　只是她有时候觉得，妹妹是个白眼狼，比如说现在。
　　从来不喊自己姐姐，她有的东西都是给妹妹分的，可是妹妹的东西，她不一定会有。
　　“你为什么不说她呢？她把我鞋子扔了，一般人谁会扔鞋子呢？”
　　慢慢觉得妹妹不对，你不能因为我有新鞋子你没有了，就去扔我的鞋子啊，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就是一般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态，更何况是亲妹妹呢？
　　马永红就打圆场，“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说她了。”
　　然后就对着老二喊，“你以后再扔你姐姐的鞋，干这样的事儿，小心我打你。”
　　老二嘴巴甜，“妈妈，我不了，我不是故意的。”
　　慢慢就很失望了，她觉得总是这样，为什么就总是这样呢？云淡风轻的说几句，就是为了大家好看的，她知道马永红心里不一定觉得这是错的，只是觉得小孩子不懂事，甚至是可爱，妹妹也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她就是恶作剧。
　　她极力的想说，“妈，你要当回事，你看给她惯得，结果她脾气就这样，你小时候不跟她说错的，长大了怎么办？”
　　马永红就有点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才多大，吃饭吧。”
　　老二生下来虽然是个女孩，但是马永红年纪也大了，张向东也在家里看着长大的，家里条件也好了，加上老二嘴巴是真甜，能说会道的。
　　街面上是有名的机灵孩子，大家都夸，就连张向东分马永红都觉得这孩子聪明，而且有算命的说过，这孩子是八月十四生人，时辰好得很，以后有大出息。
　　马永红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老二比老大小时候聪明，机灵的很，老大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带的，就这么大了，你看老二嘴真能说。”
　　也就是慢慢不计较这些，不然的话，真的是没法过了。
　　父母有时候对待子女的态度，是那种绵中带刺的，笑里面也会藏刀的。
　　慢慢已经知道，人的手指头不一样长，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再这环境下，你只能学着去宽慰自己，去安慰自己，也许自己是手背，但是都是肉。
　　即使它再短，终究也是手指头的。
　　妹妹爱说话，但是从来不跟慢慢说话，慢慢也不跟她说话，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都当彼此是不存在的。
　　但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马永红就总是说，老大没有当姐姐的样儿，一点姐姐的样儿都没有。
　　早上起来的时候，慢慢就打扫卫生，扫地呢，结果就看到妹妹在地上扔卫生纸。
　　她就火气大，真的觉得孩子不能这么惯着，“妈，你看地上的纸，有垃圾桶，为什么不扔在垃圾桶里面呢？”
　　马永红就跟老二说，“你扔在垃圾桶里面行不行？别整天给我弄地上，就总是这个毛病。”
　　不是第一次了，是每天都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对我妹妹很反感。


第72章 
　　离开
　　老二就说话了， 很有理儿呢， “我自己扔的自己捡起来， 一会儿我一起扔垃圾桶里面的，你们不要管我。”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啊，我自己扔的， 又没让你们帮我捡起来，就扔在这里怎么了？
　　我又不是不捡了。
　　慢慢脑子， 就砰的一下， 气的。
　　“你扔在这里，这又不是你一个人住的， 你能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难道你以后去学校里面，也要随手扔垃圾吗？”
　　“你说你收拾， 可是你收拾过一次吗每次都是摆的到处都是，到处扔东西， 你什么时候收拾过的？”
　　慢慢心疼家里人， 所以周末的时候， 来家就帮着干家务，不说是别的，打扫卫生， 然后做饭烧水这些她都干。
　　所以看着老二就很不顺眼了，不要求你帮着干，可是能不能必要制造麻烦了，前脚收拾了， 后面就到处扔东西，什么零食什么垃圾地上桌子上都有。
　　老二很瞧不起了，“我扔的我收拾，你别收拾不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就这样巧言令色的，“我这是在自己家，又不是在学校，我在学校里面就不这样了。”
　　总是这样，慢慢就没话说了，就想着让马永红评评理，“妈，你看看她，你说她对不对。”
　　“在家里更应该爱惜，更应该注意才对，这样出去了，谁会喜欢啊？难道还要两个样子。”
　　马永红一听两个孩子吵就头疼，差的岁数那么多，怎么就天天见面就吵架呢。
　　当父母的和稀泥，不会去跟慢慢那么清楚的上纲上线的，只觉得吵死了，家里和和美美的不行吗？
　　她偏着小的，“还小呢，大了就知道了。”
　　慢慢一听这个，就更有话说了，“就是因为小，现在才要好好教，不然长大了，谁去学这个呢，习惯都养成了。”
　　马永红就不高兴了，“行了行了，大的没有大的样儿，一点姐姐都当不起来，整天跟个三岁孩子吵架，我被你们吵死了。”
　　又去说老二，“你以后不许丢垃圾，整天摆的家里都是。”
　　慢慢觉得这为什么又要扯上自己呢，“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说我，我要怎么做呢？难道我当老大的就该死？”
　　有什么事儿，似乎当老大的就不能跟弟弟妹妹吵起来一样，只要吵起来了，那必须有老大的错，老大大那么多，不忍让一些，不照顾弟妹，这就是老大最大的错。
　　所以只要慢慢跟妹妹有矛盾了，马永红就总是说这么一句，“老大没样儿，当不起姐姐来。”
　　有的姐妹，是天生的没缘分，天生的不和气，就是到多大年纪了，都是看不顺眼。
　　慢慢说话这么直接，这么不顾及马永红的面子，直接说她不对，字字诛心啊。
　　马永红就暴躁了，“谁让你是老大呢？你好意思跟她计较？”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计较，你能不能好好教她，别整天惯得无法无天的，以后谁还能忍着她？”
　　慢慢气的不行，她接着说，“你偏心就直接说，我是当老大的，可是我小时候没有什么福气，我小时候你们也没这样对我啊？”
　　马永红很理直气壮了，“你们年代不一样了，你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这能比吗？你要是有本事，出生在这个年代，日子也好过。”
　　慢慢就犟，死犟，她使劲的不让眼睛里面的眼泪出来，“正是因为年代不一样，所以更要弥补，在条件好的时候才更要对着前面的孩子好，而不是说活该。”
　　她就极力的争取，其实没用的，不过是最后的固执而已。
　　慢慢最后一边写作业一边哭，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念书，一定要念书，然后离开，无论是去哪里，只要能离开就好了。
　　或许大家身上都是刺，即使想要抱团取暖，即使恋恋不舍，可是还是要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李铮铮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不多，基本工资一千多，加上夜班补助，差不多两千块。
　　这几天舅妈就开始探听了，大概也知道李铮铮发工资了，“你弟弟要去上个辅导班，学二胡，家里也没有钱，现在人家小孩子都有才艺，我们也不能落后了。”
　　舅妈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也不管是不是比李铮铮年纪大，只管着叫李铮铮哥哥，就是为了套钱的。
　　李铮铮不说话，今晚竟然都等着他吃饭，他拿着筷子，大口的吃饭，不然一会儿就吃不进去了，不知道要这么闹腾。
　　舅妈一看他这样不搭理，就不高兴了，“你在家里吃饭，子啊家里住着，什么开销也没有，我跟你舅舅养这么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你要体谅我们也不容易是不是？”
　　姥姥怕儿媳妇，很怕她掀桌子发飙，也去劝着李铮铮，“是啊，你上次不是答应过我了，把工资拿出来给你舅妈一些，也算是在这里的生活费的。”
　　李铮铮端着碗，吃完最后一口，不会起来去盛第二碗的，看着姥姥，“给多少？”
　　姥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是啊，给多少呢，孩子也大了，也要有自己的开销，她也不想全部给儿媳妇，下意识的去看儿媳妇。
　　舅妈就很高兴了，哄着李铮铮，“都给舅妈，我给你保管着，你年纪小乱花钱，我给你攒着，也不多要你的，到时候全部给你留着娶媳妇用的。”
　　然后带着一点不好意思，脸上挂着极为愉悦的笑，“以前我对你不好，舅妈也知道，可是你知道我压力大，养着两个孩子就很累了，还要养着你，我累狠了只能对着你发火，但是扪心自问，我这个人不坏。”
　　“舅妈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不能亏了你的一点钱。大事儿上我不糊涂的，你放心给我好了。”
　　软硬兼施，李铮铮住在家里，户口什么都在家里，这一般的孩子，不给也得给。
　　“我没有钱？”
　　他打断了舅妈，甚至带着一点儿报复的快感，他说自己没有钱，很有兴趣的去看着这一家子的反映。
　　“你说什么？你钱呢？今天刚发了工资，你个白眼狼，白吃白喝的，我们养着你。到头来竟然一点也不顾忌我们，你姥姥也在呢。”
　　舅舅首先第一个就不愿意了，他平时装死，但是要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比谁都自私，站起来就不高兴了。
　　对着姥姥摔了碗，“这就是你养的好孩子，我说不是东西，你还护着他，结果就护出来这么个东西，算什么玩意儿，你瞎了眼，我累死累活的上班，就是给你们拖累死的。”
　　姥姥抖着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知道，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李铮铮身上一股劲儿，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这孩子她知道，迟早能过得好，在哪里都能吃苦。
　　印证一句话，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知道要是有机会，给这个孩子时间，迟早是要飞走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迅速。
　　李铮铮一点都不顾及，他来这边几个月，一毛钱都不会拿出来的，舅舅跟舅妈对着姥姥发飙，逼着姥姥来问李铮铮要钱，一次次的，李铮铮都忍下来了。
　　可是钱太重要了，李铮铮觉得这就是个无底洞，难道他把钱给舅妈了，就为了图个好脸色？
　　舅妈跟舅舅的好脸色，比不上自己过得好更重要，有了钱，他就能去干想干的事儿，就能去找李果果。
　　他知道李果果过的好，但是就是想去看看，去看一眼，就放心了，以后也没什么牵挂了。
　　“我以后搬出去。”
　　姥姥问，“你搬到哪里去啊？”
　　“铮铮你还小，不知道外面的日子难过，你听话，把钱给你舅妈保管着，我给你保证，以后钱还给你的。”
　　她说的那么无力，她心里知道不可能的，可是还是要说，还是要哄着李铮铮。
　　这个孩子看着她，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可是里面那么多她看不清楚但是能感受到的东西，她说不下去了，这个孩子不愿意留在这里。
　　李铮铮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少的可怜的两身衣服，有的是姥爷去世以后的衣服，他不忌讳这些，衣不蔽体的时候了，谁顾得上这些呢。
　　舅妈在前面堵着，彻底撕破了脸皮，“你不能走，我养了你这么久，你得给我算清楚了，你户口本还在这里呢，你能到哪里去呢，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舅妈越说越有底气，没有身份证，去哪里都白搭，到了外地人家都要当流浪汗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候还有暂住证，收容遣送制度还很黑暗，不合理的东西多了去了。
　　姥姥哭着求他，“你听我的，别走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啊，怎么对得起你妈啊。”
　　李铮铮走不掉，舅舅力气那么大，跟舅妈一起，把他关起来了，锁在屋子里面，钱都给拿去了。
　　李铮铮留了个心眼，被锁在里面，看了看自己被翻空的口袋，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知道是脸上那一块儿被打的。
　　他从鞋里面，掏出来五百块钱，这就是他藏起来的钱，以防万一的，没想到最后也只有这么一点儿了。
　　这时候，好的酒席，五百一桌，可是这是李铮铮全部的财产了。
　　他还是低估了人性，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没有人能帮他。
　　未成年需要监护人，即使舅舅跟舅妈再不好，也没有人管的，不然他能靠着谁呢。
　　有时候，这世界真黑。
　　黑的人看不到光，即使知道前面的路上有光，可是人走不动了，就倒在了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黄莺唧唧歪歪地出生在寒天腊月，老父亲劳心劳力，费劲巴拉地才弄了个半死不活，掏心掏肺眼皮子底下带大。堪称大院一朵奇葩，街坊邻居就纳闷了，这姑娘怎么越养越不对头。
　　呵呵，对头就怪了，黄莺表示来自未来的大姑娘实在是适应不了如此贫寒艰苦的年代啊！
　　旧文，送给大家的男票----《别那么抠门》
　　听说过抠门的多，有钱人抠门的也不少，但是有钱到陆松松这种地步还如此抠门的实属少见。
　　周邦媛难过的无以复加，能不能别那么抠门啊，不是很想跟你过日子了。
　　《我在七零混社会》
　　俗话说，不想给大佬挡刀的混混，不是好混混。
　　一朝穿越，没钱没地一穷二白的宋清如，最后只能混社会，给大佬递烟，向大佬谄媚，励志给大佬挡刀。硬生生从一个矜持自重的节操女变成了大佬身边雌雄莫辩的小狗腿。
　　大佬太红旗不经意打量着身边的小狗腿，发现，这小子真够劲，可惜是个男的。
　　《我缺德多年》 身为红二代，张顶顶欢欢喜喜的靠爹吃饭，有点小结巴也能自我安慰一番，毕竟这年头衣食无忧最重要。
　　然而，潇洒不过两三年，她爹倒台了，谁能告诉她五十年代也反腐？这落差大的，张顶顶恨不得流上两缸眼泪腌咸菜。
　　因为现实告诉你--贫穷真的让你连盐巴都吃不起。


第73章 
　　海阔天空
　　他浑身疼， 舅舅那么大的拳头， 雨点一样的打在他的身上， 李铮铮要反抗。
　　可是没有办法，舅妈压在他的身上，摁着他的手， 舅舅拳头打累了，一个劲儿的用脚踢。
　　他觉得现在呼吸都是一种困难了， 胸口丝丝拉拉的疼， 就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姥姥在一边看着，看着看着眼前眩晕了， “你们别打了，要打死了。”
　　“住手啊，你们要出人命了。”
　　她去拉， 被舅舅一胳膊就甩开了，她去喊孙子孙女， “快， 拦着你爸啊， 要死人的啊。”
　　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可是孙子跟孙女只是在一边站着，冷漠的看着。
　　姥姥最后看着李铮铮跟关起来， 在那个小屋子里面，那是她的卧室。
　　半夜的时候，李铮铮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指头都冒着寒气儿。
　　在安静地夜晚里面， 疼痛是放大的，无比的放大的。
　　他只有眼睛是热的，一直是热的，有时候他会出现一种错觉，眼睛里面也许会有眼泪出来，可是从来没有过，他就连哭都没有眼泪。
　　有时候挺羡慕会哭的人，无论是怎么哭，他印象里面，女孩子哭的多，但是能哭一下午的，只有慢慢了。
　　那时候慢慢是个胖丫头，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娇。
　　中午放学的时候，男孩子调皮捣蛋，不知道哪里找出来一只死老鼠，专门吓唬女孩子。
　　越是害怕的，他们就越是起劲，恶劣的不像话。
　　慢慢在前面跑，恶心的要吐的那种，老鼠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丑陋的东西来，她看一眼都恨不得洗眼睛的那种。
　　结果同村的一个孩子，拿着老鼠扔，从慢慢的帽子上扔过去，落在了眼前。
　　她吓得跳脚一样的，恨不得原地投胎。
　　就此哭的山崩地裂，控制不住无关跟情绪了，谁安慰也不行，活不下去了。
　　马永红知道她这个毛病，没辙了，哄了一个中午都不行，只能给逼着打电话，先给那男孩家里打电话的，被毒打了一顿。
　　然后又给老师打电话的，那男孩子去了学校就给批评教育。
　　就这样，慢慢还不算完，抽抽搭搭的，哭了一下午，那悲伤的感觉，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死老鼠能哭这么久，但是看着挺悲伤的，倒是没有人敢再去捉弄她了，这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李铮铮扯了扯嘴角，上面干巴巴的，都是血沫子。
　　侧这耳朵听，他微微的转了下头，然后看着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
　　“你走吧，赶紧走，别回来了。”
　　姥姥进来了，她有钥匙，平时怕出去了儿媳妇不给开门，所以一直带着钥匙，等着大家都睡了，她才进来。
　　她不想李铮铮走的，这么大的孩子，能去哪里呢？
　　在这里，最起码儿媳妇就是想要钱，但是有地方住，也没有人欺负啊。
　　出去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搞传销的，卖器官的，给关起来干活儿的，她不放心，所以一直跟李铮铮说这些，就是想让他留着，等着成年了，长大了，去哪里都放心。
　　可是她太心冷了，儿子下手的时候，打红眼了，一点儿也不像是人了，李铮铮怎么说，也是他外甥啊。
　　怎么能下得去手，照着往死里面打呢。
　　打到最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没气儿了。”
　　才跟做梦一样的，停手了。
　　她怎么求都没用，李铮铮跟个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被打，挨着一个个的拳头。
　　“你走吧，别等着那畜生醒了。”
　　姥姥塞给李铮铮一个手绢，扶着他，轻轻的开了门。
　　“能自己走吗？”
　　李铮铮点点头，哪怕不能走，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手绢里面，有姥姥偷来的户口本，还有她的体己钱。
　　农村老太太没收益，也不种地了，没什么钱，百八十块的，都包在褪色的手帕里面，随身装着的，全给了李铮铮。
　　李铮铮捏着，然后扶着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下来，他觉得走了一个世纪。
　　到了楼底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着阳台上，看不清什么人，只站在那里。
　　对着他一直摆手，胳膊从里面往外划，这是告诉他，走。
　　李铮铮咬着牙，无路可去，到了加油站的外面，他知道，明天自己就不能在这里工作了，舅舅他们一定会来找的。
　　他站在这里，看着开夜车的人，一辆一辆的经过，他想回上河村，可是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带着一身的伤。
　　离这里不远的高速路口车水马龙，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发。
　　不想让同事看见，信不过，他就站在不远处，想着去搭车。
　　张向东是来加油的，想着李铮铮在这里加油的话，那岂不是还可以要几个小桶回去，家里的都分完了，给了亲戚用。
　　不过，这次打定主意是给钱的，不能不要钱，孩子也不容易。
　　结果下高速了，车都开过去了，就看见后面有个人，他就吓死了，这是压到人了。
　　李铮铮看着车牌号，就一个劲的追，他知道，这人一定会帮自己的。
　　这一辆车，他觉得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希望，所以他跌跌撞撞的跑，张向东急刹车，看着人。
　　心里面咯噔咯噔的，开车的最怕出车祸，因为保险不齐全，没有那么多钱赔。
　　“怎么了这是？”
　　李铮铮已经摔倒了，可是看着张向东停下来了，忍不住笑，“是我。”
　　一直到医院了，张向东都觉得世界很玄幻，这人怎么还有这么狠心的呢，给孩子打成这样。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没事儿，我找个活儿干就是了。”
　　“你能去哪里啊？”
　　“没事，叔，谢谢你，你给我留个电话，等我以后有钱了，把钱给您。”
　　张向东就不说话了，这不是钱的事儿，这孩子才多大，身上那么多骨裂的地方，只能慢慢养着，可是这孩子不听，就非得要走。
　　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要是有什么活路不那么辛苦，他也用不着天天在外面跑车了，很辛苦。
　　“不是，你年纪还小，正儿八经读书的年纪啊。”
　　他插着腰，替李铮铮愁得慌。
　　李铮铮看着他这个样子，自己倒是不觉得担心了，“我不留在这里了，不然早晚会遇到的，我要去隔壁市了，早先的时候，我跟人家打听过了，那里有钱，做生意的多。”
　　做不做生意，有没有钱张向东不知道，他知道出门万事难，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他这大半辈子了，没觉得赚钱是容易的事儿。
　　一个人赚钱，然后家里人一起花，无论什么时候，压力都很大。
　　想了想，拿出来两百块钱，多了也没有舍得的，“你拿着，有事儿打我电话，你去找找活儿干，要是找不到的话，跟我说，回老家找个活儿干，不管怎么样，钱多钱少饿不着你。”
　　老家到底认识人多，怎么着也而饿不死人。
　　他还急着跑车，匆匆的就走了。
　　李铮铮拿着钱，自己在医院里面躺着笑，觉得真好。
　　即使遭受了毒打，即使遭受了非一般的磨难。
　　可是他觉得人的一辈子有很多选择跟机会，每一次，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去戈隔壁城市，他脑子不笨，也能吃苦，总归是能活的，哪怕就是风餐露宿的，可是他愿意。
　　李铮铮觉得，自己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不幸运的，那么多的坎坷，那么多的磨砺，就像是专门跟他作对一样的。
　　可是，他现在骨子里就有股韧劲儿，敢跟老天爷叫板的韧劲儿，你让我跟命运低头，让我认输，我偏不。
　　我就要好好的活出一个人样来，从此以后，海阔天空任鸟飞。
　　张向东回家之后，给马永红钱，也没说是少了两百，这跑的远，他还要继续跑，最近活儿忙，少的时候三五百，多的时候七八百，都是有的。
　　马永红也发现不了，没说什么。
　　只问他，“最近拉什么啊？”
　　“拉的都是鸭子，冷冻鸭子，天气也冷了，不怕坏，等下次我看看也拿两只鸭子回来吃。”
　　他们拉货物的时候，可以拿一点儿下来，一般也发现不了的。
　　但是人家要是清点的严的话，就不能做手脚了，被人发现了不好，下次有活儿就不找你了。
　　“你看着，买双皮鞋回来给慢慢，马上下雪了，她在学校里面冻得慌，脚冷不行。”
　　张向东就点点头，记下来了，他在外面跑，每次回来的时候，就给家里打电话，看看要什么。
　　妹妹每次都很积极了，说要吃什么玩什么，到了慢慢这里，慢慢很少说要什么的。
　　她懂事，不舍得花钱。
　　其实孩子太过成熟，太过于懂事，对孩子来说，是一种被迫长大的残忍。
　　可是她又很心疼父母，觉得赚钱不容易，她也不爱去吃零食，少花点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我不做花瓶好多年》——一个花瓶成精的故事。
　　张星星长得是真美腻，人送外号“行走的花瓶”，笃定背后一定有人。
　　真花瓶张星星气哭了，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修炼，赶在建国以前成精，不做花瓶好多年好不好？
　　“张星星啊，看她那脸，肯定砸不少钱保养，她哪来那么多钱？就靠我们的工资白日做梦吧，肯定有人。”
　　真花瓶面无表情的经过，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天生丽质难自弃，美貌是我身为一个花瓶的自我修养好不好？


第74章 
　　好老师
　　两年后。
　　慢慢长得高了一点， 她现在的身高， 就是一米七，在北方的女孩子里面，算得上是高挑。
　　等着初三年级开学的时候， 慢慢上了两年的学校就没有了，她们所有人， 要到镇上去上学了。
　　乡里面的她的中学，已经不复存在了，楼房老旧也没有宿舍楼， 镇上建了一个大的学校，大家都搬过去。
　　马永红送着她去镇上，还是摩托车上面带着铺盖卷， 带着脸盆跟水壶。
　　人更多了，慢慢看着自己的名字，在三班。
　　班主任是个不苟言笑的女老师， 三十来岁的年纪， 戴着一个发箍， 看起来有一点精致， 却是不好说话的样子。
　　以前学校的老师，都分配到镇上各个学校去了，大多数到的不是慢慢这个学校，只有语文老师还是教着慢慢的。
　　马永红听着旁边的家长在抱怨，“好好儿的，孩子要中考了， 结果又要到新学校，重新适应老师和讲课方式，耽误了孩子怎么办？”
　　是啊，马上就中考了，镇上也有高中，中考一般的就去镇上，如果好的话，就去县里面的实验中学，每年都有人来选拔尖子生的。
　　马永红给慢慢铺好床了，就是几张上下铺并列在一起的，慢慢睡在中间第四张床上，两边的床铺都是并列的。
　　“你在这里，好好上学，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换学校了就换学校了，我看着很好，一样上学，老师也很好，说不定镇上的老师，教的更好呢。”
　　她总是这么乐观，这么看得开，马永红脾气是真大，也是真着急，但是她确实也是真能干，比一般的女的扛事儿。
　　到了镇上，慢慢才知道，原来同学之间的贫富差距其实还是蛮大的，比如说一些女生，开始用化妆品了，然后吃的用的也不一样。
　　慢慢还是从家里带点东西吃，然后偶尔去食堂吃包子，很少去正儿八经的坐下来，买好饭菜好好吃一顿。
　　铺好床了，然后马永红看了一下，“那我先走了，你去教室吧，好好听老师的话。”
　　慢慢就点头，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情况，几乎从有印象的时候开始，她就开始经历离别的一切。
　　小时候是留守儿童，后来的话，就是外出求学，一步一步的。
　　李果果早就看到慢慢的名字了，在前面，他两年的时间，赶上来了，成绩很好了，能考到班级前几名，深得班主任宠爱，成为了一个励志典范。
　　“你也在这个班里啊？”
　　慢慢看了一下，别的人都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她，她就做到李果果后面的位置去了。
　　李果果两年的时间，学习的时候不仅长心眼了，也长了个子，白白净净的，看着人极为的温文尔雅，带着一股子书香气，文文弱弱的，是家里老人都喜欢的那种孩子。
　　李大福对儿子满意的很，他现在生意做的大，自从搬到县里面去，就跟转运了一样的，手里面的小钱一直不断，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很，因此李果果成绩好，他有面儿，极为看重。
　　李果果点点头，“你是我们班里的第一名。”
　　“什么？”
　　“你是第一名。”
　　慢慢瞬间就捂着嘴巴，带着一点儿小做作的惊喜，什么感伤都没有了，啪啪啪的跑到教室门口去看成绩单，真的是第一名，好得很啊。
　　就美死了，她做梦都想有今天啊，无论含金量怎么样，但是她是地第一名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也就是个五六名的样子，很难往前的。
　　她现在就跟个充电的马达一样，自己给自己蓄电，靠爱发电的那种。
　　然后看着李果果，想着抑制一下笑容，但是嘴角老是忍不住的裂开，小声地跟李果果逼逼，“你也考的很好啊。”
　　李果果第三名，据说是本科有望的名次。
　　看着这前面的丫头扭过身子去，一本一本的整理课本，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别看着干活儿慢，但是心里有数。
　　李果果自己笑了笑，龙飞凤舞的在课本上写下来自己的名字，你看他的字儿，绝对想象不出来，他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慢慢现在写字，就是还是老习惯，倒插笔，字儿丑的很，看得出来是极力的想要横平竖直好看一点儿，但是看得人怪难为情的，跟小学一年级的比起来略微成熟一点儿。
　　但是她每次都很认真的写，也很认真的练字，打从上初中的


第一节 语文课开始，她就开始每天半张庞中华，风雨无阻，寒暑假都不耽误她练字的。
　　只是语文老师有时候都好奇，有的人，练字怎么能不长进呢，都两年了，这丫头白练了。
　　说起来语文老师，还真的是因缘巧合，慢慢小时候拉肚子都快不行了，当年张向东用纸箱子骑着自行车，去一个老大夫那里拿的药片吃的，后来就好了。
　　这语文老师也是巧了，就是这老大夫的儿媳妇。
　　老大夫擅长小儿疾病，最喜欢用偏方，属于赤脚大夫那一种，真正验证了什么叫偏方治大病。
　　这还是马永红发现的呢，她有时候去学校，是认识慢慢的老师的，结果又一次慢慢咳嗽了，一直半个月了还不好。
　　她琢磨着这样下去不行，因此去老大夫那里开点药，正好是星期天，遇上了慢慢的语文老师，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大夫的儿媳妇。
　　语文老师不能不说是严厉，她是极为严厉的，但是慢慢竟然一点也没有不喜欢她，只觉得她为人格外的方正。
　　一直到慢慢长大以后工作了，在以后读书的日子里，经常会想起她来，一个好的老师，受益终生。
　　不会无缘无故发怒，也不会大小声，她极为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学习好的不好的一般的，她都要提问，不会的就站着，下一次她还要继续提问。
　　初中大家接触文言文，很难，谁知道文言文是个什么东西呢，晦涩难懂，就连课本先的注释都那么几个，根本不懂什么意思。
　　一般的语文老师，不过是糊弄过去就算了，只说重点的，背诵重点段落就可以了，至于全篇的意思，大概了解就好了，毕竟是初中生，没那么多的要求。
　　可是语文老师不这样，打从第一篇文言文开始，她就是逐字逐句推敲的，每一个字的意思，都要记下来，背过，她挨个提问。
　　不仅仅是每个字的意思，每句话的解释还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就这样，慢慢自己都能读懂文言文了，之乎者也的各种用法，她喜欢这些，也爱重老师的人品。
　　狠是真的狠，每一篇文言文要检查的时候，手里面都拿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厘米的棍子，不长，但是打在手心上格外的疼。
　　她要提问，回答不上来一个，她就再重新提问一个，相当于给一次机会，要是再回答不上来，那就摊开手心，挨一下的事儿。
　　好学生也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可是她从来不偏袒，照样下黑手。
　　总是一节课下来，有七八个学生是站着的，还有十来个是挨打的，她皱着眉头，“你们不用怨我，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知道了也不用想着我，我不求你们感谢我，能不骂我就很好了。”
　　“出去的时候，混好了我也有面子，说这是王庆荣教出来的学生，别给我丢人。”
　　慢慢那时候是真不懂，觉得应该不会感激的，因为上课提问是真刺激。
　　不仅仅是文言文，哪一篇文章，她都是掰开了揉碎了，一个词儿用的好，好在哪里？
　　这句话用的好，好在什么地方，是用意好呢，还是结构好，还是能表明作者的心境呢？
　　再有，文章的主旨大意是什么，从哪儿看出来的，这立意到底好不好呢？
　　她不是自己说的，她是提问的，开始学新课文的时候，集思广益，大家举手说，她每次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要你说了，她就听着。
　　这样的好老师，一辈子，一个就够了。
　　严师出高徒，这话儿一点也没错。
　　小学的时候，慢慢学语文是兴趣爱好，思维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全靠着感觉来。
　　可是在语文老师的引导下，她学会了思考，学会了运用，学会了去体会，这是最为难得的东西。
　　在文学上，有个老师能给一点启发，受益终生。
　　“古老的济南，城里那么狭窄，城外又那么宽敞，山坡上卧着些小村庄。”
　　语文老师顿了一下，她故意读的慢一点，尤其是那个卧字，“你们从最后一句话里面，体会到了什么呢？尤其是用了那个动词。”
　　她说完了，也不着急提问，来回读了两遍，然后开始提问了，有同学积极举手。
　　“娴静。”
　　“好，坐下。”
　　她不满意，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接连几个都不满意，“你们闭着眼睛想一下，冬天的阳光下，山坡上卧着小村庄。”
　　慢慢就闭上眼睛，她瞬间就想起来，上河那个小村庄，从远处看，在山林里面，好似是看不见的一样。
　　“你来说。”
　　慢慢就站起来，“感觉很舒适，温暖。”
　　语文老师就点点头，你说对了，她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总是一个样子，“对，坐下，是不是感觉到温暖，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小村庄跟老人一样，在那里晒着太阳，这就是温暖，一个文字是带着温度的，就体现在这个卧上面。”
　　慢慢眼睛亮晶晶的，她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面，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节课往往一眨眼就过去了，她的笔总是在动，恨不得把老师说的都记下来，一篇篇课文上，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看起来乱，圈着的字，然后划横线的句子，还有斜着标记出来的手法。
　　内容太多了，读书从来不是简单的事儿，干干净净的不叫课本。
　　真正的是，把一页纸越看越厚实，然后再慢慢的变成一张白纸，在你的脑子里融入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是真实的，我到现在依然感激她，她初中教会我的文言知识，我上大学的时候都比同龄人懂得多，看文言文从来不用查阅翻译的，基本上都能懂。感谢她当年逐字逐句的检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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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清云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机智
　　慢慢没什么好适应的， 她每天的事情就是学习， 看不完的书，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大家都走了， 九点钟下晚自习，然后十点钟休息， 她就再教室里面不走。
　　因为可以收尾，给今天的学习任务快速的收收尾，能干的就干了。
　　李果果看着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本来拿着书要走的，顿了顿，也坐下来看书了。
　　慢慢无知无觉， 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他，“我走了，你待会记得关灯。”
　　李果果：。。。。。。
　　本来看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在教室里， 怪可怜的， 他就陪一会儿， 结果没想到， 这人走的时候竟然不喊他一起。
　　“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慢慢无所谓，伸手就去关了灯。
　　她脚步匆匆，回去赶紧洗漱，不然就来不及了。
　　李果果跟在后面，只觉得着孩子， 越来越高冷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态，他虽然比慢慢年纪小，但是慢慢的脑子跟心眼，大概是弄不过他的。
　　所以，他看着慢慢，有时候就跟看小孩子一样的，以前好歹是内向不爱说话，但是见了人还会打招呼，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看起来就是个好孩子。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越长越高冷，有什么表情心里话也看不出来了，让人摸着心里没底儿一样的。
　　慢慢这是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她的心里面只有学习。
　　去宿舍门口的水龙头那里接水，然后倒水洗脚，留着一部分水在脸盆里面明天早上洗脸。
　　然后刷牙，她也没有意识到脸上要抹什么东西，也没注意人家用这些。每天就是清汤挂面的，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还活的美滋滋的。
　　这不是一边泡脚，一边还在那里拿着本子看。
　　“慢慢，你看什么啊？”
　　“政治。”
　　同学看了一眼，表情跟吃屎了一样，“不是，这是你的字儿啊？”
　　慢慢眨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是啊。”
　　那字儿是什么样子的呢，见过蚯蚓吗？
　　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跟一群蚯蚓在那里爬一样的，这就跟介于英文跟汉语之间，张慢慢独创的第三种语言一样的。
　　政治老师整理的内容，一个大项一个大项的专题，然后给孩子们抄写到黑板上，慢慢她们有专门的本子记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好背。
　　很多了，要是一笔一划的抄写，慢慢觉得自己手就废掉了，而且她写起来也慢。
　　但是政治这个东西，都有一些专有的名词的，慢慢底子好，对课本熟悉，她就简写，写个中字儿，她就知道后面这一句话是什么。
　　所以她写的，有些字儿是真的只有一个偏旁跟部首的那种，甚至有点就用波浪线代替，她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专有符号。
　　节省下来的时间，她就用来记忆了，自己觉得是跟时间赛跑，给自己下个目标，那就是费劲儿抄完这么一遍，一定要记个差不多。
　　她就玩命一样的卖力，晚自习人家都走了，她一定要抄完，不留着明天早上。
　　而且在睡觉前再读一遍，加深记忆，这样等着早上爬起来上早自习的时候，花个十来分钟，她就记得很深刻了，基本上能背诵了。
　　你看，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人家晚自习成群结队的走了，去小卖部买吃的，慢慢舍不得花钱也不吃，她只会买干脆面，吃两包当饭。
　　她就跟老黄牛一样，在那里吭哧吭哧的死磕，觉得有意思，学习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同学就呵呵哒了，本来还想借来抄抄的，但是一看这字儿，散了散了。
　　慢慢还没觉出来味儿，自己拿着看，快速的记忆浏览。
　　五点半的时候，慢慢就起来了，学校里面的教室大门都是开着的，慢慢有教室的钥匙，老师配了好几把钥匙，给班里面来的早的人。
　　她爬起来，三分钟就好了，冷水洗脸然后刷牙，拿着书包就去教室了，也不打扰别人。
　　等着她走了，才有人陆陆续续的起床，然后收拾东西，涂涂抹抹的，一直到六点才到教室。
　　结果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教室里面了，大概是早上人少不好开嗓子，大家都是默默地读的。
　　李果果是卡着六点到的，觉得自己到的还可以，结果趁着拉开凳子坐下来的时候，看着慢慢已经在那里看历史了。
　　他心里面叹口气，觉得这人是不是铁打的，女孩子对自己这么狠的，少见。
　　每天都劲儿劲儿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还真的跟菩萨下面的小仙女一样，坐得住，能坐八百年的那种。
　　他拿出来一个小面包，两口塞进去，垫一下肚子，长身体的时候，用脑子也多，一起来就饿得慌。
　　李大福现在有钱，他就盼着李果果考大学，光宗耀祖呢，他的那种心态，很中国化。
　　大概是自己做生意的，就特喜欢那种有文化的，有钱了就得追求点别的。
　　所以对着李果果学习上的事情有求必应，李果果对着李大福要钱，是一点儿不手软。
　　他各种资料费各种学杂费生活费的，都是见缝插针的要。
　　“你吃不吃？”
　　他觉得慢慢也饿，早上起来就没有不饿的。
　　慢慢侧着身子，看了一眼，很好，是自己喜欢吃的肉松小面包，不大的一个，跟法式面包一样的。
　　但是她拒绝了，“我不吃，你吃。”
　　然后扭过身去，又坐好了。
　　她对自己自控到严苛了，早上起来要开口背书，嘴巴里面就不能有味道，如果有味道了，那背书就容易分神。
　　所以她就是再饿了，早自习的时候也不吃东西，就是喝水，不能容许嘴巴里面有异味。
　　李果果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打开自己吃了，他觉得慢慢大概是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东西。
　　下了早自习，李果果看着慢慢拿着水壶，知道她不喝班里面的水，每次都是去打水的。
　　水房离着教室远，而且跟食堂不是一个方向的。
　　所以每个班级里面，打水都是轮流去的，到了饭点的时候，用一个大桶，两个人去水房抬水来。
　　人多水少，大家都拿着公用勺子从里面盛水喝。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排队也就算了，可是班上总有那种人精子在。
　　就有个男同学，每次无论是谁去打水来，他总是第一个抢勺子，边上就围着一圈的人。
　　“来，给我点。”
　　“还有我。”
　　“我的，我的。”
　　那男的喜欢漂亮的女孩子，青春期的男孩子，对着人有好感是正常的。
　　所以就给女孩子打水，给自己关系好的打水，你要是一般般的，就等着吧，他都不看你的，最后打完一圈了，水也没有了。
　　慢慢看一次就够了，觉得不是你抬来的水，你凭什么拿着勺子不给别人呢，自己打完了还要给别人分水，你那儿来的那么大脸呢。
　　就这么一点小事，挺膈应人的，她谁也没说。
　　就是不去喝水，自己从家里拿了一个很大的保温水壶，就自己去水房打水，自己去是要钱的，她每次就给一毛钱，一天一壶也就够了。
　　就是费事儿一点罢了，多跑跑。
　　倒是李果果，他也是闷不吭声的那种人，闲着没事儿就观察她去了，大概也猜出来一点儿什么。
　　这会儿看着她拿着水壶出去，就说了，“以后我们一个去打饭，一个去打水吧，这样节省时间。”
　　对于这样的好事儿，有利于学习的事儿，慢慢是欣然应允的。
　　“那你去打水，我去买饭，你吃什么啊？”
　　话儿给出来，就是这么痛快。
　　慢慢理所当然的让他其余打水，因为水壶还挺沉的，而且怪麻烦的。
　　李果果马上也很痛快的答应了，“俩包子。”
　　他即使有钱，即使坑死了李大福的钱，可是他的钱，就攒着不花，钱给他安全感，谁知道李大福现在当个人，以后是什么畜生呢。
　　而且他还惦记着李铮铮，他去年暑假去了徐州找他，可是没找到。
　　去了村子里面，人家都说他走了，没回来过。
　　他总想着，要是哪一天了，遇到事儿了，或许能帮帮他。
　　他知道李铮铮的人，要是好的话，不能不来找他的，他哥肯定很难。
　　李铮铮确实是挺难的，他离开了徐州，去了隔壁市。
　　这地方经济是真不行，虽然是靠着海，但是地理位置不太好，农业占很大一部分的。
　　他坐汽车去的，舍不得找地方住，就想着找个地方待一晚上算了。
　　结果也是运气，七走八走的，到了夜市上去了。
　　这是这里的传统，水晶出产的就特别多。
　　晚上的时候有夜市，里面牛鬼蛇神都有，都是做水晶交易的。
　　这边的人也不看重这些东西，也还没发展起来，没什么知名度，几乎家家户户的小孩身上，都有水晶，随便拿着原石就挂在脖子上，各种颜色的都有，不当个宝贝。
　　大家喜欢黄金，喜欢钻石，喜欢蓝宝石，因为价值很高，而且有收藏价值。
　　这就是传统的珠宝，水晶就不一样了，在大家的传统观念里面，买了没有什么用，就是好看的，而且它跟珍珠一样，最后会消失的，所以还没有炒起来。
　　李铮铮忍着浑身疼，无知无觉的走进去了，他就看着人家买卖，他不懂，就在一边悄无声息的看着。
　　有一些行话跟暗语他不懂，但是琢磨着就知道了，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的，砍价。
　　而且是看人下菜的，要是老主顾来了，懂行的人来了，给的价格稍微磨合一下就可以了，要是不熟悉的人，就坏了，价格利润空间大得很。
　　要是有打扮时尚的外地人来了，那就是肥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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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水晶市场
　　李铮铮就看着， 一直看着，然后他拿着所有的钱，去买了十几块到几十块不等的小水晶。
　　专门去找外地人兜售，本地人是不会买的， 家里亲戚朋友都有，除非是送人的。
　　第一笔生意， 李铮铮卖出去的是原石， 卖给一个外地人，原石带着一种很原始的东西在里面，如果喜欢精致的人就要打磨，也可以直接佩戴。
　　进货价是三十九，李铮铮卖了一百。
　　这一笔甜头， 他算是尝到了，利润空间是巨大的。
　　两年的时间， 他都不能说是小本起家了，他这是白手起家啊， 手里的那一点的钱， 全用在了这上面，孤注一掷。
　　天无绝人之路， 总要开一扇窗户给别人的。
　　“政府要建设市场了， 集中大家一起去市场里面卖。”
　　“那地方偏的很， 不好去，去了也没有人，而且要买柜台跟精品房， 这成本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如自己去开店。”
　　“这不一样，集中起来形成规模化，以后我们是要走出去的，成为全国最大的水晶集散地，把名片做好了才行。”
　　李铮铮听着，一言不发。
　　这边政府终于重视起来了，以前是属于山东的，后来划到了徐州，再后来成了隔壁市的。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吧，加上政策跟区域划分，导致发展的很慢，经济有些在本省内跟不上，但是比起来别的省份已经不错了。
　　这里丰富的地下资源，石英石的储量是巨大的，经济慢慢的也发展起来了，大家做水晶生意如火如荼的。
　　夜市是从晚上十一点以后，一直到天亮之前，很火爆。
　　人也是鱼龙混杂的，为了更好的发展，政府就要对此作出引导跟规划了。
　　由政府出资，建设一个规模齐全的水晶市场，形成一个庞大的集散中心，打造一个世界化的名片。
　　想法是很好的，但是你要入驻进去的话，店面的钱要有吧，不可能是租的，政府也没有那么大的资金流让你租一年两年的。
　　只能是买，当然不是很便宜按照现在的价格来说。
　　李铮铮盖着个破帽子，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然后穿着黑色的裤子，整个人看着一点也不见得年轻的，他现在是租房子的，钱舍不得花。
　　他慢慢的在这夜市上也有了一席之地，人太多了，摆摊的水晶比地上的石头还常见，本地人随手拿着，就跟不要钱的一样。
　　“你怎么看的啊？”
　　问话的是一个同行，年纪比李铮铮大多了，儿子比李铮铮小一点儿。
　　他生意比李铮铮做的大多了，摊子很大，而且有门面房了，依然出来摆摊的。
　　家里的老婆都是一起做的，兄弟也是做这个的，姐姐家里是做水晶雕刻的，人家是一条龙下来的。
　　李铮铮紧了紧衣服领子，然后揣着手，这里的冬天真冷，没有什么暖气，有没有火炉，但是冬天是真的冷。
　　“到时候再看吧。”
　　周二眼神闪了一下，乐呵呵的，生意人在生意场上的话，听听就算了，“你小子生意做得不错啊，现在要去集资进驻水晶市场的话，你不得买个精品房啊。”
　　水晶市场建设是势在必行的了，务必打造成当地的标志性建筑物，里面一共六层，而且建设起来就是建筑群，都是互相连接的几栋楼，很是高大奢华的。
　　精品房里面是一间一间的店，有大有小，柜台就是在中间的柜台，方便大家直观看的，因为水晶一旦对外卖就不便宜。
　　有的人看着精品房觉得贵，不敢进去买，柜台就不一样了，东西要便宜，放在那里大家都能看到。
　　周二试探李铮铮赚了多少钱，李铮铮这个人，是闷不吭声的，大家伙儿有时候都是一起进货，然后一起去选东西的。
　　李铮铮没有人带着去，他就自己摸索着去，这都是商业机密，从哪里进货，然后价格是多少，李铮铮也清楚，自己无亲无故的，没有人愿意搭理自己的。
　　但是同样的，李铮铮走的是什么路子，别人也不清楚，只是看着李铮铮的货色，觉得一般。
　　李铮铮看了看天色，快天亮了，冬天亮的晚，还能摆上一个小时。
　　只是他不想在这里纠缠，他回去还有事儿，一边收拾摊子，一边说，“哪儿有什么钱，我一个人做生意，都是小买卖。”
　　“跟周叔您不一样，您这家里的都是做生意的，每天买卖多少东西啊，包里面的钱都是一兜子一兜子的，什么时候也带带我，看看跟着您一起去进货去。”
　　做生意的，一看货源，二看客户。
　　能拿到便宜的货，拿到精品货，这得靠着自己去找，看到是眼力劲儿了，一定要把价格压到最低，来回的砍价，这是个艺术。
　　所以说，生意人尔虞我诈，不多及格心眼，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李铮铮放到三轮车上，然后就回去了，他没有什么门店，只有摆摊儿一条路子，租房子住的，住在城中村那里，租了一楼的单间。
　　很破旧了，但是房租很便宜。
　　推门进去一眼能看得见，除了一张床，就是两个货柜了。
　　货柜上的都是便宜货不多，床底下那里，他拖出来两个保险柜。
　　打开一个，里面都是放着好货色，他挑选的。
　　做珠宝生意的，真正遇到极品了，舍不得卖出去，就自己留着了，可以升值。
　　李铮铮这两个保险柜里面都是这个，他没看这些珠宝，只从里面拿出来一张银行卡。
　　这银行卡，自从办了以后就放进去了，再也没有拿出来过，里面具体多少钱他也不清楚，没去查过，也没有开通短信提醒。
　　他已经很高了，一米八的个子，在这边已经是极高的了，他拿起来自己一直用的黑色单肩包，把门关上就出去了。
　　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蛇皮袋，撒出来一些木头屑，落在黑色的大棉鞋上面，没走几步就被风吹起来了。
　　这天儿，要落雪了。
　　年前水晶市场就要落实到位，年后趁着热乎正好开业。
　　他心里面乱的很，消息出来也有好几天了，李铮铮觉得，自己得去水晶市场，老这么去夜市里面也不是法子。
　　什么事儿都怕形成规模，一旦形成规模了，人家买卖就专门从里面走，别的地方都不去，那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要去，就是钱的事儿，不仅要去，而且要在一开始占下来好位置。
　　这样才能有客户群体，不然他们在夜市里面风吹雨晒的，到了下雨的时候，跟落汤狗一样的。
　　他去了银行，捏着卡，想着里面大概有至少二十万吧，记不清了。
　　每天晚上去夜市，早上到家就来银行存钱，脑子浑浑噩噩的，睡一天起来然后再去夜市。
　　他的眼睛上永远是青黑的，带着两个大眼袋，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谁能看出来，这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呢。
　　也多亏是长得成熟，不然做生意还真的压不住人的。
　　输入密码，他看着那字数，心就砰砰砰的跳。
　　他把昨晚上的钱又给存上了，看着数字变化。
　　水晶生意大概是要火起来了，李铮铮最近一段时间，一晚上就是一沓子的人民币，就这么好赚。
　　一晚上三五千是正常的，这是流水，基本上利润空间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多的时候，要是有大客户，几万的单子就出去了，人家就是来扫货的。
　　李铮铮捂着心口，走出去坐在自己的三轮车上，然后就撑在那里不动。
　　突然就很想哭，眼眶热热的。
　　他高兴啊，原来自己这么有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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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苍天饶过谁啊
　　真的是高兴的， 一无所有的到这里来打拼，两年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一口气都没有送过，就是大雪天冻死人的时候， 大家都不出来摆摊的时候，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从来没有缺席过。
　　大家背地里都说他缺钱的很， 不然不能这么拼，无论是大钱还是小钱，只要是有买卖，他就去做，背地里很是瞧不起。
　　没有人知道， 钱给他的安全感，他是一无所有的人啊。
　　从零到七位数， 李铮铮突然就想起来过去的日子，不算苦， 最起码吃饱穿暖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敬佩两年前的自己。
　　北风开始吹， 雪粒子开始唰唰的飘着， 他的三轮车气的飞快飞快的。
　　走在街上的时候， 没有围巾，风灌进脖子里面，可是他不在乎， 觉得全身都是劲儿。
　　骑到了水晶市场，门关着，还有工人在那里干活儿，他拿出来结构图，然后在那里绕着看了一上午。
　　他合计着，钱不能全部买店面了，他柜台要，精品房也要，两个搭配着好干活儿。
　　需要什么东西，可是从精品房拿出来到柜台上卖，柜台上走的是流水，量大。
　　他还要预留出一部分的本钱，还有人工费，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了。
　　这是个机遇，李铮铮觉得自己一定要把握住了。
　　周二家里的老婆，看着楼底下那人就是李铮铮，“你看，那是不是李铮铮啊？”
　　周二趴在栏杆上一看，“是啊。”
　　然后笑了笑，“他也是来看店面的估计。”
　　周二家里老婆很洋气了，平时做保养然后化妆穿衣打扮，很珠宝风格，“他有钱吗？才几个钱啊？”
　　“管他有钱没钱的，我们管好自己，先买下来再说。”
　　两口子也在合计钱呢，他们两口子攒下来的钱，说实话不多，除了开销然后买房买车以外，都用来进货流水了。
　　周二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想着一套是以后给儿子的，然后买了一辆好车，平时自己开的。
　　这钱都是大款项的，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他自己呢，平时还有点不老实，跟小大姐勾勾搭搭的，也要花钱，男人呢，要面子，有钱的男人呢，就更要面子了。
　　他老婆也是闹腾，离婚是不可能的，不能便宜了外面的人，而且儿子也大了，她也不亏待自己，去做美容，美容院的钱哗哗的就没了。
　　没等着看完就开始吵，“怎么？你钱呢？养狐狸精了是吧，现在好了，要用的时候拿不出来了吧？”
　　周二就烦死了，糟糠之妻不仅仅是年纪跟颜值的问题，就光是这个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少去美容院，少买两件衣服也不至于这样？”
　　“你大男人养不起家，我凭什么不花，我不花傻啊让你倒腾出去给别人。再说了，我买东西怎么了？人家都这样，我怎么就不行了，你是不是人了。”
　　真的，夫妻到了这种地步，没什么感情了，全是怨气。
　　周二不高兴，顾不上在外面就开始发脾气了，“你过不下去就离婚啊？”
　　他现在要用钱，就各种盘算了，不说自己去外面花的钱，买车的钱，吃喝玩乐的钱，就觉得钱是自己老婆花的了。
　　他觉得是他养家，老婆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也不管当初一开始的时候，老婆跟着他一起去进货，一起去摆摊，后来生意好了，他才带着弟弟来一起干的，然后一家子都起来了。
　　现在就觉得老婆花钱多了，看不到自己花的钱，就跟男人在外面工作赚钱养家，老婆是家庭主妇一样的，每个月把钱给老婆，年底的时候瞪大了眼睛问老婆：钱哪儿去了？
　　钱哪儿去了呢？
　　一笔一笔的开销，人情世故的，养孩子还有家庭生活成本，都是钱啊。
　　所以说女的就不能去当个家庭主妇，不然到时候人家就问你，钱哪儿去了，好像都是你花了一样的，多大的委屈啊。
　　周二老婆不是能受气的人，人是很没心眼的，特别的直接，可是自从周二这样，一出一出的刺激她，她情绪波动就很大了。
　　回家去，儿子刚放学了，书包放在那里，玩游戏了。
　　她进门就开始吵，“你爸爸在外面有人了，要跟我离婚，你都不去劝着你爸爸吗？”
　　“到时候我走了，你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是真的疼儿子，可是儿子跟自己不亲，跟爸爸亲，因为爸爸给钱，跟奶奶亲，从一开始她想让儿子劝劝周二，可是特别心冷的一件事，就是儿子根本就不甩她，特没有良心的那种。
　　只觉得她闹腾，这会儿看着她头发精致，身上还穿着皮草呢，打扮的跟个贵妇一样的，觉得你还有射门不满意的呢？
　　“妈，我如果是我爸，也要离婚的。”
　　“你一直闹，闹得人人都知道，我们家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亲戚知道，朋友知道，也去市场上闹，在外面一点也不顾及，这样的女人，亲儿子都觉得不能要。
　　你说当妈的心里面冷不冷？
　　自己趴在窗台上，看着不敢跳，也舍不得跳，给周二打电话，“我不活了，死了拉倒。”
　　周二就吓死了，他赶紧就回来了，外面的女人肚子都大了，马上就要生了，所以他是打定主意离婚的，那个女的他都带着回家了，而且还带回老家了。
　　爸妈都看了，当然是不愿意离婚，可是人家是向着儿子的，觉得既然你觉得不好，过不下去，让你没面子，那就离婚好了。
　　全家人都知道，都同意了，就是要离婚。
　　他要走，那女的听到了，觉得不好，抱着肚子死活要跟着来，觉得今天一定套离婚，怕出了变故，不然水晶市场一旦开放了，那就不是摆摊的了，是水晶市场的大老板了，好几家店面的啊，当然紧紧的贴着。
　　大家都知道是为了钱，可是为了钱怎么了，钱谁不喜欢啊？生意人容易没底线，或者说底线很低。
　　男的有时候跟智障一样的，这时候你原配要跳楼了，你说你带着她干什么啊？
　　一个真敢来，一个还真的敢带着了。
　　儿子就在一边看着，怕她跳下去，可是又觉得烦，“妈，你这样闹有什么意思，最后我爸不还是要离婚，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了。”
　　“滚，你滚行不行？”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这是什么日子，你觉得妈的日子好过啊？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在福窝里面，是不是现在就跟找茬儿一样的呢？”
　　“你看看人家谁跟咱们一家一样的，每天吵吵闹闹的，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
　　小周也很有意思了，他就堵他妈一句，“谁闹腾了，妈，你不闹腾就没有人闹腾。”
　　周二家的就很无力了，最后，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丈夫也早就是人家的了。
　　她不认输，声音又尖又细，跟要死人一样的，“我闹腾？”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白生了你，你是个白眼狼啊？我在家里，伺候你们爷俩，跟着你爸爸吃苦走来的，当初你爸爸看好了我，穷小子一个到我们家里去提亲，我多少人追着的啊。”
　　“可是你爸有钱了，心思也变了，这边一个女人，那边跟人家勾勾搭搭的，有没有想过我，带着那个女人回老家，人家都知道了，背后都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就你们要面子是不是？我的面子难道就不是面子了？”
　　“你们有没有人关心我啊？给我买衣服，关心我吃什么？你们有没有？就看着人家三言两语的就哄住了，现在想着一脚踢开我，想着离婚，下辈子吧。”
　　周二进来正好听到，他觉得这人是不可能跳的，“你跳啊，你威胁人算什么本事，你今天不下去就离婚，真有那么大胆子，我跟你说我们走不到今天来。”
　　觉得你威胁人是不是？
　　原本还有点害怕，结果都听到了，你有本事就跳下去，谁不下去谁是王八蛋。
　　原配气的手都在哆嗦啊，她是气的，盼着自己死是不是？
　　一转眼，小三也进来了，去拽周二，“你干什么呢？怎么说话呢，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大家坐下来慢慢商量。”
　　又去对着原配说话，“大姐，我不对，您先下来，下面人都看着呢，不好。”
　　里子面子的话儿都让她说了，什么好人也都是她的了，知书达理的，多么年轻漂亮温柔可人啊，有眼睛的都要找这样的。
　　气疯了，有的人容易被刺激，气上头了，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
　　原配前倾着身子，鞋子都掉下去了一只，下面的人一阵惊呼，有的人开始喊话了，也有人上来的，然后喊着周二，“你干什么呢？逼死老婆是不是？大年节下的没有你这样的周二。”
　　周二是真觉得她没本事跳的，加上有人劝，就觉得丢死人了，抹了把脸，“你下来，我们谈谈，你要是不想离婚，就不离婚了。”
　　破罐子破摔一样的，“就这样了，我俩过一辈子，你以后也别管我，我也不管你。”
　　他低声跟邻居说这话，大家少不了要劝几句，谁也没看到从阳台上下来的原配，原本是站在那里有人劝着的，一下子就冲到那小三边上去了，先给人推到了，然后对着小三就使劲的踹。
　　小三猝不及防，先是被撞到了墙上，她下意识的要护着肚子，但是还是没有稳当下来，脚下稳不住，直接就到了地上去了，一到了地上，就感觉不大好，肚子就开始疼了，撞击力很大。
　　跟个疯子一样的，那女的也是弱不禁风的，倒在地上那么大的肚子，翻身都不行的人，就被动的挨打。
　　旁边人一看这样，不敢去拉了，这怀孕那么大的肚子，好歹是出事儿的，都不敢去拉着。
　　周二一看，气疯了，上去就去打原配，“你疯了？”
　　确实是疯了，劲儿特别大，周二一下还没拽住，原配趁机又给了好几脚，实打实的力气，就跟踩仇人一样挫骨扬灰一样的。
　　小三下面都是血，看着就不好。
　　周二拉开了，旁边的人才帮着送医院。
　　说实话，打小三这个事儿，是应该的。
　　无论是不是怀着孕，都应该受到唾骂，所以大家没有人去拉着。
　　这要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孩子怀孕了，绝对是有人去拉着的，中国大多数人的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到了医院，孩子果真是没有了，小三觉得也挺心冷的。
　　“你现在离婚，马上。”
　　周二觉得你傻了吧，“我离婚也要等一段时间，不然看着她跳楼吗？”
　　小三就很惊奇的看着他冷笑，“我孩子没有了，我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你对得起我，我活生生的孩子没有了。”
　　她心里门清，当小三的心里都能盘算，不然没法子上位，没法子搞钱，原本打算有了孩子，正好结婚，这样子名正言顺的，而且大家也不会怎么样。
　　时间一长，谁还记得啊，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结果孩子没了，她身体损伤也很大，自己也害怕了，觉得原配就是个疯婆子，“那就是个疯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你难道不怕她给你下毒啊，到时候毒死你。”
　　她也急了，“你不离婚，我就去法院，我跟了你这么久，当初怀孕了是你让我留着的，说是要跟我结婚，你这是骗人啊？”
　　“今天必须给我个答案，不然这事儿没完。”
　　闹腾的不行，两边都不是善茬子。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文：《别那么抠门》——人家富贵花跟死扣晋江泥石流的先婚后爱史


第78章 
　　店铺
　　李铮铮也知道一点儿， 去摆摊的时候就两件事儿，一件事周二没来，大家都在背地里说这事儿呢，看笑话的居多， 同行是冤家这话儿一点没错。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水晶市场的事儿了，马上就开始认购了，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 嘴上说着不要的， 买不了的，其实背地里都凑钱，都想着买面积大一点的，要个好位置。
　　这天他刚摆上摊子， 周二就来了， 看起来有点累， 见人家里的事儿一概不说， 大家伙儿有的想问的，来了好几拨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一直到人少的时候， 他才凑到李铮铮跟前儿。
　　“你小子，也想要水晶市场的铺面吧， 那可是真的好， 比现在好多了。”
　　“你不是没钱吗？这样，咱俩一起买一个行不行，你看看我货源多， 而且客户也多，生意做得好，就是手头没什么钱，前一段时间你也听到了吧》”
　　“我一下子摆平了，拿你当兄弟，也不说别的话，老哥我是遇上难处了，那女的狮子大开口，一气儿要了我二十万，可真的是要命了，我想着好好干，手头稍微有点紧。”
　　“仔细想了想，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咱们一起干。”
　　大家都觉得李铮铮不是很聪明，这些年也没什么家底，都是租房子住的，平时破破烂烂的，应当是赚不了几个钱，不然房子都没买。
　　周二是真没钱了，他不能去跟家里借钱，亲兄弟都要自己认购的，谁借钱给他啊。
　　因此想了半天，就想起来李铮铮了，觉得挺合适的，李铮铮做生意小，单打独斗的，也没钱买店面。
　　他就不一样了，就差一点钱，李铮铮手里应该有个十万八万的，到时候李铮铮还能看店呢。
　　想的挺好的，李铮铮也没拒绝，他只低着头摆弄货物，然后整个人窝在军大衣里面，“周哥，你让我想想，我过两天给你回复。”
　　周二大出血了一笔钱，那女的到底是年轻，你不离婚人家孩子也没了，也就不在你身上耗着了，要走，走之前肯定要捞一笔。
　　人家是没脸没皮的，一口价二十万，不给我就去法院，你这是谋杀，孩子没了算一个，而且周二已经是重婚罪了，欺骗未婚少女，怎么咬都行。
　　周二没办法，拿出来二十万，这下子好了，钱就没有了。
　　因此主意打到了李铮铮这里来，想的挺美好的。
　　“别等着过两天了，就先在，一会儿早点收摊，咱们去喝一杯去。”
　　李铮铮推脱不过，跟着去了，先回家送货，然后周二开着车，他看了一眼，那车不便宜哦，几十万。
　　他鬼得很，饭是不想吃，有这时间不如回家睡觉去，打定主意是不会答应的。
　　“这家店里面的羊肉汤是真好喝，热乎的很。”
　　周二要了一盆的羊肉汤，然后要了芝麻饼，羊肉汤配着芝麻饼，这儿的芝麻饼不一般，都是在一个大桶里面贴出来的，现成的吃着好吃。
　　外面是一层的焦脆，中间软中带硬，还有白芝麻，香的很。
　　等着羊肉汤上来，是白汤儿底的，上面撒着葱花儿，尝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没有。
　　周二就推着小碗给他，“自己加料儿的，想吃什么加什么，这是羊油，加上一点味道好，还有盐跟辣椒，自己来。”
　　李铮铮加了一点羊油，然后加了一点儿盐，别的一概没有，他少有的开口说起来自己，“我们那儿，羊肉汤不是这样的。”
　　周二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是哪儿的人，或许从来没听他说过，“不是兄弟，你家哪儿来着？”
　　李铮铮顿了顿，喝了一口汤，没滋没味，“我是山东的。”
　　周二一拍大腿，“我就说呢，兄弟你带着山东口音，听的时候能听出来，山东的怎么当初到这儿来了？”
　　“讨生活来着，不知不觉得就来了。”
　　李铮铮听着自己说话，从头到尾也听不出来什么是山东口音，但是他相信自己或许是带着一点儿山东口音的，很多人这么说过。
　　周二顿了顿，“兄弟，这一直没听你说过，老家山东哪儿的呢？”
　　问的这个具体，这个详细啊，时候正儿八经的跟李铮铮拉关系呢。
　　李铮铮捏了一点盐放进去，觉得真的没味道，清水煮羊肉，味道很寡淡，他吃不惯这里的羊肉汤，即使在以前的时候也没有吃过几次羊肉，但是那味道，一次就让人记得。
　　“离这里远着呢，不说了，说说周哥你是什么盘算吧。”
　　他声色不动，对于过往一字不提。
　　周二听着他主动提起来，正好省的他费劲儿了，叹口气，“咱们两家儿，算得上是通家之好了，是不是？”
　　他自己嘿的笑了一下，“你看啊，咱们这在一起出摊，平时都有个照应什么的，你有个什么事儿哥也帮你解决，哥要是不在的时候，你也帮哥支应着摊子，搭把手什么的不在话下。我啊，这么仔细一琢磨，你瞧瞧，咱们啊，还真的是患难之交，通家之好啊。”
　　李铮铮从他开始说话，就端起来酒杯了，话音儿一落，就端起来，白酒在里面晃悠悠的，“周哥，来，我敬你，这市场上谁不知道啊，都夸着您呢，这前两天，要不您这家里兄弟俩人，就您做的生意大呢。”
　　周二上面有个大哥，大哥发家的晚，先在还在市场上挣扎呢，这周二却是已经做起来了，当大哥的跟当弟弟的，关系也就是那回事儿，兄弟是仇人吧，什么都好强，什么都要争。
　　以前也就算了，家里就周二出息，赚钱多，那全家都捧着的，亲人也是势力的，大哥跟大嫂就是家里种地的，穷得很。
　　后来看着周二赚钱了，心眼活动了，也出去摆摊了，周二也不能带着一起干，做这一行的，对着亲人也不能掏心掏肺，都是钱呢。
　　周二听着这话，眼睛都眯起来了，到底是得意的。觉得这事儿自己有把握，说出来自己的打算，觉得李铮铮十有**会同意的，两个人啊就应该是一拍即合。
　　李铮铮听着，觉得这世道上人，就不能过于精明了，精明的时间长了，也忍不住有犯傻的时候，他自打做生意起，话儿就少的很，嘴巴跟个宝瓶一样，不开口儿的，你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周二今天想着让他吐口答应，事儿定下来，李铮铮低垂着眼眸想了半响，才为难的开口，“周哥，我在市场上这些年，说没钱你也不相信，但是呢，您瞧着我现在还租着房子住呢，我们家啊，养着病人呢，我的开销全在里面呢。”
　　“哟，这我还真不知道，这是——”
　　“没事儿，就是身体不好，能活一天就吊着呗。”
　　李铮铮一口干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周二就安静了，觉得没钱，都去养病人了，这指不定还养着个什么富贵病了，
　　“那兄弟，你这真的手头紧啊？”
　　李铮铮揣摩着事儿也不能很绝对的说，不然回头也不好解释，“没事儿，我现在也没想好，钱虽然没多少，但是我寻思着，是不是要银行有贷款啊，可以贷款。”
　　“实在不行了，这还可以去借贷是不是？”
　　说着又倒了酒，一口闷了。
　　他说的借贷，就是民间借贷，不好听一点的脚高利贷，非法借贷，利息比银行高多了，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少有去借的。
　　因此周二一听，看他就跟自取灭亡一样的，“你可要想好了，这钱不是那么好借的。”
　　李铮铮劝他，“周哥，你不是也缺钱吗？咱们一起，先支应着，钱肯定是能还上的。”
　　周二就更不爱搭理他了，这自己借也就算了，还拉着自己一起，顿时心思也就淡了，“再说吧，再说吧，我先管亲戚朋友借借看看。”
　　他才不去借银行的钱呢，利息那么高，更何况是高利贷，上天去吧。
　　是一个极为死板的生意人了，不欠着人家钱，也不去做风险投资。
　　李铮铮回去的时候，就合计着今天的事儿，他倒是没生气，要为了遇上这样的事儿辗转反侧，他就白活了。
　　这人仔细的很，他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的，索性就开灯在那里算账呢，未来得提前合计好。
　　既然要进驻水晶市场了，钱也准备好了，这买好店面以后的事儿，也得好好做了。
　　而且李铮铮寻思着，这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了，以前水晶不火，现在炒起来了，那难道能一辈子就靠这个吃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什么生意能一直做下去的，还是要干点别的的，能搂钱的才行。
　　等着水晶市场开盘的时候，抢疯了，直接就是拿着钱去的，有钱的水晶商人，都直接几家几家的买。
　　这一栋水晶市场，几千家店铺，上千的柜台，就没有说是不好卖的。
　　价格给的也实惠，政府补贴在里面。
　　周二看到李铮铮了，他早就有看好的店铺了，这会儿去交钱的时候，一边刷卡一边问李铮铮，“怎么样了？”
　　“周哥买的是哪里的位置啊？”
　　李铮铮看了一眼他手里面的位置图，然后笑了笑，“好眼光，这地儿通透，位置好得很。”
　　周二也满足了，他甭管是怎么筹措的资金，这一节柜台加上一间旺铺，这就齐全了，这店铺位置是真好，三楼的，扶梯口儿那里的，你说是不是好？
　　周二摆摆手，“没什么钱，日子将就过一下，多亏了大家伙儿支持。”
　　心里面却跟挠痒痒一样的，他就站在那里不走了，看着李铮铮要买什么。


第79章 
　　体谅
　　周二压低了声音， “兄弟，你真的去借了那什么啊？”
　　李铮铮点点头，“周哥，说出来您别笑话我， 我呢，就是想着这先买下来，以后的事儿啊， 哪怕我自己开不起来， 我租出去呢，也能有个进项不是，而且这利息啊也不是很高，比银行的高一点儿， 我老家亲戚借给我的。”
　　“什么亲戚这么有钱啊？”
　　“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 本家亲戚罢了。”
　　周二就觉得不对劲了， 眼睁睁的看着李铮铮付钱了， 单子在他手里面捏着，周二也看不清是多少，只是心里面发酸。
　　他做这一行早， 是老大哥了，如今不如个刚入行两年的小子。
　　看着李铮铮走了， 他心里就犯嘀咕， 回家的时候问老婆，“晚上跟大哥约好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大哥家里做生意， 虽然说是不如他，但是这次也买了两节柜台，因此庆祝一下。
　　妯娌之间的事儿，跟婆媳关系差不多复杂，周二家里的就跟大嫂不是很和气，两个人已经两年不说话了，平常不得已吃个饭的时候，还是不说话。
　　但是观念不是传统嘛，大面儿上的事儿，还是好，周二看她不愿意，话儿就扔下来了，“这不论怎么说，亲兄弟还是亲兄弟，我们以后不在了，孩子总是要相互扶持的，不然你看就咱们儿子一个，日后连个兄弟帮衬着都没有。”
　　周二家里的嘴巴动一下，到底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谁知道他外面是不是有人呢，说不定儿子都有好几个了。
　　但是前面摆平了那小三的事儿，她暂时不敢去点炮仗，最近很是冷静。
　　“你认识李铮铮吧？”
　　大哥夹了一筷子牛肉，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我见过他几次，只是没说过话，怎么了？”
　　“我去交钱的时候，看着他了，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买了精品房。”
　　周二越想越不对劲，无论这钱怎么来的，李铮铮最起码手里面是一套精品房。
　　这小子，怕是溜他呢，手里的高脚杯，放在桌子上，“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人家手里有钱。”
　　说完了，看着大嫂脸色不对，周二才知道说错话了，“来，吃菜，吃菜。”
　　大哥跟大嫂以前就是种地的，家里穷得很，就是最近这两年，才开始做生意。
　　小本起家的人呢，吃过大苦的，因此极为节俭，平时的开销什么的，能没有就没有，跟李铮铮有的一拼的人，很会过日子了，因此这次能手里面有钱买两节柜台在那里。
　　大嫂回去就不愿意了，“你弟弟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就是看不起我们，就光看到钱了，吃顿饭我怎么就这么窝囊呢？”
　　孩子上高中呢，平时是寄宿的，两周回来一次家，在房间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的。
　　大哥也不高兴，“你管他呢，我们自己做生意，他生意做的大，可是你看，手里不是照样没钱，真到了用的时候，到处借钱。”
　　“咱们往后看，这日子指不定怎么弄呢，你看老二前段时间弄得那个女的，被拿了不少钱去，好容易摆平的。”
　　都好强，就都想要比较，周二觉得大哥生意做的不行，可是大哥反倒是也瞧不太起他来，觉得走不长远的，钱这个用法的话，就是败家子儿。
　　“大军，大军出来。”
　　他皱着眉头喊着儿子出来，“你成绩怎么样啊？”
　　大军就出来了，他也不笑的一个人，不是很开朗，“还行我觉得。”
　　“不能说还行，你得好好上学，我跟你妈妈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苦，以后上个好大学，我们家里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
　　大军就听着，觉得这家里也是挺压抑的，他也很节俭的一个孩子，小时候家里穷，他就给送到全寄宿学校里面去，同学吃好的，他就得算计着生活费，知道一毛钱都来之不易，跟周二家里的小军不一样。
　　还记得小时候他爸喝醉酒了，拉着他哭，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的老丈人，一定要找个有钱的人家，不要吃这没钱的苦。
　　大嫂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去，“等着咱们盘活有钱了，也赶紧去买一间精品房去，这迟早做生意要用得上的。”
　　“以后啊，给大军也留个后路。”
　　大哥就不愿意，他自己做生意，就不愿意儿子做这一行，“说什么呢，让他好好上学，以后去当官才好呢，去找个别的工作，也比做这个好。”
　　当父母的，还是希望孩子好好上学的。
　　马永红也是一样的，现在老二年纪大了，慢慢一周才回来一次，成绩也很好，去给慢慢开家长会，老师点名夸奖。
　　“哪个是张慢慢的家长？”
　　看着慢慢的位置，就笑着去问马永红，“给我们介绍一下有没有什么教育的诀窍，张慢慢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还刻苦，脑子很灵活，她数学老师不止一次夸奖她。”
　　马永红从来没有在家长会上这么给人夸过，她这半辈子，你说说前半辈子跟着张向东走南闯北，什么苦都吃过，也过了指望自己的时候了，人安稳下来了，就指望着两个孩子好好儿的。
　　前面两年去开家长会，班主任就没有夸过慢慢一次，这是人生当中第一次。
　　很激动了，脸都红的，那么多家长看着，她也不知道1说了什么。
　　骑着摩托车戴着慢慢回家的时候，浑身都冒泡，“你们班主任真好，夸你了，还问我怎么教育的你呢？”
　　“你怎么说的？”
　　慢慢在后面笑，拽着她腰间的衣服，听着风里面夹着她的笑，“我就说努力，平常也不看电视，也不出去玩。”
　　马永红一直就觉得慢慢挺笨的，说实话不是那种聪明的孩子，尤其是有了老二以后，这老二平时做事儿说话就带着机灵劲儿，招人喜欢，慢慢做事儿磨磨唧唧的，也不说话，心里想什么别人也不知道，不合心意了就直接给你爆出来，一点不顾及人的面子。
　　不高兴了就拉着脸，当着人面就撂脸色，这样不好，太有棱角了，觉得对的事儿就去做，不对的事儿别人怎么说都说不通，牛脾气。
　　她对于自己家里闺女的毛病，一清二楚的，老师的这一场家长会，就跟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以前从来没有人夸过聪明的慢慢，大家眼里极为寻常的慢慢，其实是有大智慧的人。
　　自从初三搬了学校重新分配了班级以后，慢慢也觉得比以前好，能感受到老师的重视和友善，现在的班主任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她没什么坏心眼，不会踩着人。
　　以前的班主任杨老师，喜欢踩着别人，慢慢成绩不差，在班里面第六名那样的，可是开家长会，就从来没有一次是夸过的，甚至又一次当着所有家长的面，跟马永红说慢慢不用功，整天不知道想什么，心思不在学习上。
　　马永红回家就给慢慢说一顿，慢慢就打心眼里讨厌她，马永红只是当时觉得丢人，但是还是那句话，慢慢虽然不聪明，但是她最用功，因此她就跟慢慢说，“你好好学，是=考个第一名，比王明彩还要好，给她看看才行。”
　　慢慢点点头，但是她觉得自己确实是不如人家聪明，没有王明彩聪明。
　　聪明是天生的，也没法子改变，但是大可不必去羡慕。
　　慢慢一直觉得每个人的聪明是等量的，就跟每个人的幸福是等量的一样，即使她现在看不到未来，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聪明是什么，但是有的人记忆力好，有的人逻辑好，有的人学习能力强，有的人善于人情世故，有的人有文采，每个人都不一样。
　　所以，王明彩的成绩她羡慕，但是她不羡慕王明彩的聪明，只要她努力补补，也不会差很多。
　　“你不要骄傲，要继续保持才行，该吃的吃，该喝得很，想吃什么就去食堂买，别舍不得。”
　　“恩。”
　　马永红知道慢慢在学校里面，基本上就没有开销，她不吃零食不喝饮料，就连菜都不卖，都是吃包子什么的，她比起老二来，穷过，知道钱不容易。
　　然后拿出来语文课本来，在那里背文言文。
　　马永红就喊着老二，“你姐姐看书呢，电视小点声。”
　　老二就拿起来遥控器，小一个音。
　　马永红就再喊她，“再小点声。”
　　老二就不大高兴了，“我听不见了。”
　　“没事儿，妈，不影响。”
　　她有两年不去看电视了，偶尔打开看，也是看动画片，所以没什么吸引力的，定力很强大。
　　马永红就去捏饺子，切成一个个铜钱大的小剂子，手掌摁下去成一个小圆饼，擀面杖一圈一圈的，成了一个白色的薄面饼。
　　她一个人包饺子，自从慢慢上初中了，她就不喊着慢慢来包饺子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包饺子。
　　慢慢背完了，看她包了半盖帘了，然后去洗手。
　　“不用不用，你去歇一歇。”
　　慢慢也不说话，拉着马扎在那里包饺子，不会擀皮尔，但是会包。
　　她帮着包快点，不然马永红一个人擀皮再包，累得很。
　　这家里，说白了，还是慢慢心疼马永红。
　　她年纪越大，读书越多，就总觉得当父母的不容易，所以很节俭，舍不得花钱。
　　也很体谅父母，一些事儿，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她心软，也愿意忘记。总觉得她爸不在家，她妈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干着地里面的活儿，有时候都累得躺在沙发上不吃饭，背上的火罐印就没消停过。
　　他爸在外面天天跑，回来就补觉，马永红从不去打扰他，不去拉着他到地里面干活儿什么的，人家浇地的时候都是两个人，马永红就总是一个人，一个人铺不了管子，她就跟前街上的妇女一起浇地，今儿你们家的，后天我们家的。
　　种小麦的时候扶不动播种的机器，非得男的有把子力气的才行，她就得去求着本家里的亲戚去耕种。慢慢可怜她妈，觉得这家里，她对着谁都好，却少有人对着她好，所以她脾气暴躁一点，有时候发邪火，有时候跟个泼妇一样的苦恼。


第80章 
　　二胎
　　张向东是吃完晚饭才回来的， 天都大黑了， 隔壁邻居徐娘娘家里的狗在叫，马永红就去开门， “肯定是你爸爸回来了。”
　　老二自己先跑出去的，慢慢在屋子里， 从窗户外面看，拎着一包的零食回来的。
　　“买了饼干， 给慢慢呆这儿去学校吃。”
　　“我没有吗？”
　　老二不高兴，要哭。
　　张向东就说，“那不是有嘛，一人一份儿。”
　　老二就拿出来，果真是两份儿的， 都是一模一样的， 没得挑， 跟慢慢两个人立马就分了， 慢慢放到自己的桌子上，老二也自己放起来， 姐妹俩谁也不搭理谁，放零食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一趟怎么样啊？”
　　“去了圈里。”
　　“圈里是哪里啊？”
　　“远得很。”
　　马永红坐在沙发上，给张向东留着饺子， 他是要喝点酒的， 在外面累，马永红觉得喝点就喝点吧，喝酒了在家里也睡得好。
　　“那大青呢？”
　　张向东吃了一口饺子， “他有事儿，不回来。”
　　“怎么不回来呢？你们不是一起去跑的活儿？”
　　“恩。”
　　张向东话少，就这么一个字儿，好在马永红也不追究。
　　冯娘娘也打电话给大青，“不是，人家向东回来了，你去哪里了？不是一起去跑的活儿。”
　　她隔着院子听见了，觉得人家张向东是真的顾家。
　　“我有事儿呢，车轴那里坏了，我修一下，不回去了。”
　　“那行，你吃了吗？”
　　“还没呢，一会儿吃。”
　　“那你一会吃点。”
　　挂了电话，她就老觉得不大好，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小洋还在那里睡觉呢，她就拽着儿子起来，“跟我去地里，我今天去弄不完了，你给我搭把手。”
　　张小洋就起来了，他是个暴脾气，也是个直脾气，不管平常怎么犯浑，但是地里的活儿，能去干的都干，不说是偷懒的。
　　冯娘娘公公给分了地，南山一片的山，分给了张大青分张小青兄弟俩，全都是枣树。
　　这一年能换不少的钱，但是也辛苦，现在这时候，正好是修建的时候，她修建了，就得有人在树下面帮着捡枝子，然后背回来留着生火用，枣枝结实紧密，生火的时候耐烧。
　　“你戴个帽子。”
　　“我不用。”
　　大男人的，抗冻，哪里就能去戴个帽子了，张小洋自己甩着手一脸无所畏惧的走在前面，冯娘娘赶紧锁门，觉得生了个倔驴。
　　“这么早哪儿去？”
　　张向东拎着垃圾桶，出来倒垃圾的，看着她拿着剪刀，他这是刚起来，锅子里面还煮着面条呢。
　　“我先去地里面，今天去把枣树修剪修剪。”
　　张向东心里比个大拇指，这出了名的能干人。
　　拎着桶进院子，听着慢慢在屋子里小声的背书，她是家里起来的最早的，即使在家里，也是按照学校的点儿。
　　五六点就醒了，也不起来，就在床上靠着，然后拿出来书背书，一会儿就把一周学过去的历史政治背一遍。
　　背东西这样的事儿，文科类的，没什么难度，熟能生巧一样适用的，她背的勤快，就是越背越容易的，而且越背越好背的，也不用花时间。
　　学新课的时候认真听，能记住个五六分，等着而下课了自己再背一遍，然后有空早上再背一遍，时间都是零零碎碎的挤出来的，现如今早上起来，马永红在扫地，觉得扫完地的功夫，十来分钟，这孩子就背完历史换政治了。
　　张向东吃完了午饭就走了，跑活儿去了，隔壁大青还没有回来。
　　倒是二舅妈来了，二舅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怀孕了。
　　“我来躲躲，不然啊，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现在查的很严了，家里根本就不敢待着，一旦被抓到了，不仅仅罚款，人就直接给拉走了，做掉没商量的。”
　　一边说，一边进屋子里面去，昨晚上村子里面，有人举报，半夜里就来砸窗户，进去什么也不管，拉着人就走了，直接去做掉。
　　这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哪怕就是躲着藏着生出来了，到时候上户口，还要缴纳罚款，几万块钱不等。
　　二舅妈在家里觉得不行，她白天不出门，姥姥给她从外面锁着门，没人进得去，可是还是不保险，一大早，左右寻思半天，还是到了马永红这里来藏着吧。
　　马永红赶紧扶着她，“来了好，省的你一个人在家里每个照应，吓坏了吧？”
　　“吓得我啊，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呢。”
　　慢慢从她身后探出来头，“大万哥呢？”
　　二舅妈现在哪里顾得上大万呢，咕咚咕咚喝完水，气儿还没喘匀和了，“别提大万了，兔崽子早晚把我气死了。”
　　“怎么了？”
　　慢慢心里挺失落的，她还挺喜欢大万哥的，小时候带着她玩呢，去姥姥家就找大万哥玩。
　　马永红看着不对劲，催着慢慢写作业去，“去，到里面写作业去。”
　　慢慢撇撇嘴，“里面光线不好。”
　　“那你开灯。”
　　慢慢开着灯，坐在里间的屋子里，
　　二舅妈压低了声音，叹气，“你不知道，我本来这个年纪，跟你二哥都打算好了，就大万一个的。”
　　“可是谁让大万不争气，小时候还行，这长大了做事越来越没个谱儿，天天的不着调，考高中没考上，我跟你二哥担心他年纪小，不舍得让他出去打工，拿了好几万送进到职高里面去想着学一门技术。”
　　“他倒好，整天就跟一帮混混混日子，什么事儿坏就去凑热闹，后来上了一年就不去了，你说我们拿出来几万，全打水漂了。”
　　马永红知道这事儿，嫂子是不对她说的，但是对着姥姥说，姥姥就对着女儿说，就这么一个过程。
　　“那后来不是说是去学海员去了，到时候出海赚钱多呢。”
　　孩子小，不舍得跟自己一样吃苦，不想着去干苦力，学习不好就只能去学技术，所以二舅咬咬牙，去上海赚来的钱，拿出来送大万哥去学海员去了。
　　二舅妈恨得眼睛都红了，恨铁不成钢啊，她多过日子的人，心疼钱啊，咬着牙，“他去学了没几天，怎么也不去。”
　　“我跟你二哥去看，人家老师说了，他死活不下水，怎么也不下去，最后给踹下去的，他就觉得我们要害死他一样的，跑回来了。”
　　“把你二哥气的不行，这不能不去学啊，好商量歹商量就是不去，给皮带打了一顿。”
　　“永红，你不知道啊，你二哥打到最后，皮带都打断了啊。”
　　她是又气又心疼，到现在说起来眼角里面都含着泪花花呢。
　　她是这么跟大万说的，“儿子啊，妈从小就盼着你成才，别跟我们一样，关着你在家里看书你不看，拿钱让你上学你不去，现在我跟你爸的棺材本都在里面，十万块钱送着你去学海员，你说说你连水都不下啊。”
　　“你不争气，不争气啊，你说说你为什么啊？”
　　她拿着指头，连着点着大万哥。
　　大万哥大概是中邪了，他也不解释，也不说话，问急了就一句话，“我不想学海员，非得让我去，什么都是你们想着好，怎么不问问我呢？”
　　“当初我说了不去职高，要去打工，你们不愿意，非得给我报名去，现在十万块钱，是我让你们拿的啊？”
　　二舅妈也是伤透心了，所以跟二舅商量着，要个二胎吧，日子过不下去了，不让生就偷着生。
　　“你看看你两个女儿多好，我跟你二哥都想要个女儿，吃够了儿子的苦，见天的就气死了，你是不知道啊。”
　　二舅妈脸色也不好，好在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她也是乐观的人，能抗事儿，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向前看的。
　　二舅就为了大万哥从上海回来的，结果辛苦几年的钱，全给打水漂了，皮带都断了，就是不去，钱也要不回来了，大万哥花的钱，比得上好几个孩子了。
　　姥姥跟马永红说，“你二哥跟你二嫂，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过日子的，钱串子一样的，可是你看攒下来的钱，多早晚有个窟窿等着，都给填进去了，都是命。”
　　马永红也是气不过，“等着我见到他，说说他，没有这么不像话的，说小也不小的人了，不懂事。”
　　又去抓了鸡来，炖好了鸡汤给二舅妈压惊，对于这个二胎，大家都是支持的，大万哥真的是靠不住。
　　慢慢去上学去了，现在每周都有考试，周一出成绩，她总是稳稳的第一名，李果果看到成绩单，气死了，拿着笔戳慢慢，“你说你吃什么呢？怎么就老是第一名呢，你说我不比你聪明很多吗？”
　　李果果觉得自己不笨，慢慢是同学都觉得不是特聪明的人，怎么就考不过人家呢。
　　这要是说努力程度的话，李果果觉得自己很吃苦，没日没夜的看书啊。
　　慢慢扭过头来，那一下怪疼的，不是很高兴，看着李果果的小白脸，“不知道。”
　　李果果对着她背影三秒钟，掏了掏桌洞，扔过来一本语文辅导书，“看不看？”
　　看着慢慢笑的跟花儿一样说谢谢，变脸怎么这么块呢，李果果加上一句，“明天还给我。”
　　“好的。”
　　慢慢借人家的书看，很好说话，你说啥时候还就啥时候还。
　　这辅导资料是自己买的，慢慢也没买，讲的东西是比较多，她遇到很难的课文解读，都是借别人的看的，语文老师也不提倡买资料，觉得都不会思考了，全都捡人家总结的东西，考试的时候理解难道人家还能帮你总结不成？
　　李果果同桌是一个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胳膊肘一下子就蹭掉了李果果的书，拉着声音说，“对不起——”
　　“你眼瞎了？”
　　那女的就更不高兴了，“我没眼瞎，你眼瞎了，让开。”
　　李果果觉得就是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干什么呢这是。


第81章 
　　知识的力量
　　那女的平时脾气古怪的很， 中等个子戴着眼镜， 因为时常翻白眼，斜着眼睛看人， 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很，因此背地里大家都叫四眼妹。
　　四眼妹平常就不喜欢好学生， 她心眼小不说，还爱带着嫉妒心。
　　到晚自习的时候， 她从后面看着慢慢拿出来那语文辅导资料看，就不大高兴，一个白眼献给天花板，然后清了清嗓子，“明天语文课， 老师要提问的。”
　　中间两排并列的桌子， 因此四个人是同桌， 李果果靠着走廊， 她就在李果果旁边，她旁边还是一个女生。
　　那女生长头发的， 不当回事，“提问就提问，大概也不会提问我， 真提问到我了， 我说说就是了。”
　　四眼妹还不高兴，伸手就去戳慢慢，“借你的书给我看一下。”
　　慢慢顺着她的眼神， 举起来手里的书，“这本啊？”
　　四眼妹点点头，“嗯。”
　　慢慢觉得这无厘头的，“这不是我的书，不能借。”
　　“那是谁的书啊？”
　　慢慢觉得明知故问，当时李果果给她扔过来的时候，四眼妹看见了啊，来回问到底什么意思呢，百八十年不搭理自己的人呢，破天荒的跟自己借书看。
　　“李果果的，我借的他的。”
　　以为这样就算了，谁知道四眼妹眼睛一斜，“那借给我看看啊，李果果。”
　　李果果可有可无的，“等慢慢看完了你再看呗。”
　　李铮铮站在学校门口，不确定是不是这里，他几年没回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看着自己的新衣服，他体格热，朔北的雪天里穿着黑色的妮子大衣也不觉得冷，拎着个黑色的行李袋。
　　“干什么的？”
　　“找我弟弟。”
　　“叫什么，哪个班的？”
　　李铮铮捏着笔，“没问清楚家里人，能不能让我进去找找。”
　　门卫见他人模狗样的，到底让他进去了，经常有人来送饭送衣服的，他见得多了，有时候都懒得登记。
　　这次看着李铮铮眼生，且穿着打扮到底跟小镇上的人不一样，因此才隆重的登记了一下，目送礼送着他进去了教学楼。
　　李铮铮赶着年前回来了，他在那边买了铺子跟柜台，能松一口气，来这边就是为了李果果的。
　　他走在教学楼里面，正好是上晚自习的时候，走廊里面安安静静，教室里面热火朝天。
　　外面的天分了层，上半截的黑色幕布拉起来，漆黑一片，下半截连着大地，在黄褐色的地面上，安静的落下来白色的绒毛，好似是开出来一朵朵的白色绒花。
　　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点冷，跟所有在走廊里面找孩子的家长一样，带着一点不知道从何说起的局促跟紧张，他离开学校，有很多年。
　　或者说，在学校的时间，总共没有几年。
　　同学也都记得不清楚了，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雪，突然觉得有点凉。
　　“那谁啊？”
　　坐在后门的大个子，仰着头看李铮铮，寂寞的不得了，最爱凑热闹了，“找谁啊？”
　　“我找--”
　　门被大个子打开的一瞬间，他往里面看，眼眶一下就红了。
　　喉咙上下动了动，他觉得自己应该喊一下果果，但是真到了这时候，喊不出来。
　　全班都安静下来了，人靠衣裳马靠鞍，李铮铮长得带这样点成功人士的气质，都是这衣服鞋子衬托出来的。
　　李果果没认出来，他也跟着看，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慢慢跟师太敲木鱼一样的坐定，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也拿着笔打算继续。
　　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
　　他接着刚才的笔记写，刚写了一个为字，突然就模糊了视线。
　　慢慢听到后来刺啦一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吓得她捂着心口扭头看，就看李果果这人，一边哭着一边往后门走，“你是不是李铮铮？”
　　“是不是啊？”
　　“你是不是李铮铮啊？”
　　“哥，你是我哥，是我哥是不是？”
　　李铮铮一只胳膊伸长了，揽着他的肩膀，使劲的拍了拍，紧紧的抿着唇。
　　班级里面只当是个小插曲，高个子笑嘻嘻的，“李果果哭了，竟然哭了，哭啥。”
　　是啊，哭啥。
　　慢慢低着头，觉得哭什么呢？李铮铮回来了，她想不起来李铮铮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忘东西特别快，没怎么放在心上，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当初给了李铮铮一支铅笔。
　　四眼妹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别的没看见，倒是看慢慢不顺眼，“你看完没有啊，看完了赶紧给我。”
　　语气极为不耐烦，明显到慢慢都能感觉出来了，她摇摇头，“没看完。”
　　实话，没看完，白天没看，就打算晚自习看来着。
　　四眼妹翻个白眼，声音不自觉放大，“那你快点看啊。”
　　慢慢点点头，她好说话的很，四眼妹给她白眼，殊不知她还不在慢慢的眼睛里面呢，不是事儿，没什么存在感。
　　她一心想着学习，目前是考个好高中，以后去上个好大学，再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慢慢觉得这一辈子圆满。
　　结果刚没三分钟，那四眼妹又拿着笔戳慢慢，手劲儿很大了，“好了没啊，光你一个人看啊，别人不看啊？”
　　“能不能给我先看了，好学生还看这些啊？”
　　可欠揍了，德行不是一般的难看。
　　慢慢就不高兴了，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戳人呢，戳的那么疼，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书合起来放在桌子上，“我没看完，那我要继续看，你后面借书的，也要等着我看完才行。”
　　“那你一直不看完，别人还不能看了啊？那你看到明天老师上课，还霸占着书不给别人看啊？”
　　就是在那里找茬，看不顺眼，不喜欢慢慢，在班里面就是个刺儿头，男孩子刺头多，女孩子这么刺儿，这么难搞的倒是少见。
　　慢慢算是彻底清楚了，这人就是找事儿的，她觉得自己得有气度一点，不能跟这样的人一般计较，因此还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说得对，这不是很明白吗？我没看完，不论多早晚，还真的就不能跟你，你再着急，后面等着。”
　　四眼妹女同桌的同桌，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学渣，他抄了慢慢不少作业，一个班里面，哪个第一名没有一点傲气呢，作业都不借给别人抄的，学渣大多只能相互抄作业。
　　但是问慢慢借作业，她不管，你要我就给你，你给谁看我也不管，到时候一起交上去就行了。
　　“你看什么看？那成绩还看呢，装什么装。”
　　四眼妹一下子脸就红了，看着身边几个人笑，手里的笔一下子就摔地上去了，塑料管碎了，五马分尸一样的，在地上没有一点的体面。
　　“说什么呢，谁不学习啊？谁装了？”
　　“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了。”
　　伸着胳膊，屁股离开凳子就要隔着女同桌去拽那个男的，要吃人一样的。
　　那男生自己瞬间搬着椅子一起到了走道里，嘻嘻哈哈的，“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吗？”
　　一脸无辜的问旁边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瞎起哄，都刺激这四眼妹呢。
　　四眼妹觉得过不下去了，直接就用绝招，给男的桌子上的书，全给推地上去了，稀里哗啦的。
　　“你说谁呢？”
　　男生不生气，摆个手势，“惹不起，惹不起，错了，错了。”
　　一边去捡起来书，还得陪着笑脸。
　　四眼妹丢人大发了，最后那书慢慢也没给她看，看完了她就放起来了。
　　李铮铮站在楼梯那里，灯光带着昏黄，大概是窗户没有关严实，一点儿缝隙冷得很，李果果站在一级台阶上，插着口袋。
　　鼻子眼睛还是红红的，“你走的时候说是回来找我，我等很多年，那时候我天天盼着你来接我走。”
　　真的，刚跟着李大福的时候，李果果过的那就不叫人的日子，白天盼晚上盼的，做梦的时候都想着李铮铮跟个英雄一样来接他。
　　“我后来日子好过了，就很少想起来了，不像是以前那么盼着你来了。”
　　李铮铮不能开口，嘴唇抿起来紧紧的，他是咬着牙根子，知道李大福不是东西，他不用想也知道，果果吃很多苦。
　　当大哥大姐的人，无论自己过的好不好，还是惦记着弟弟妹妹，走到哪儿都惦记着。
　　“长高了。”
　　“是。”
　　“上学好不好？”
　　李果果眼泪又下来了，他拿着袖子擦眼泪，想着李铮铮很小就不上学了，以后应该也没上学过，“好。”
　　“哥，你好不好？”
　　“也好。”
　　世界上的事，无论开头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那就是幸福，开头多好的，结局不好，不能称之为幸福。
　　“咱妈呢？”
　　李铮铮不说话，他只是看着李果果，这要怎么说得出口呢，其实心里面特别柔软，特别温柔的一个人。
　　李果果就靠着墙哭，墙冰凉冰凉的，他就想着一件事儿，他妈死之前都没见到他一面。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晚自习结束，李果果把手塞在嘴里面，使劲的咬着，拉着李铮铮往楼下走，不想让人看见了。
　　慢慢磨磨蹭蹭的收拾书，以前都是她跟李果果收拾书到最后，然后关门。
　　她惦记着李果果走了没回来，想着他下课了总归是要回来的，结果走廊里面彻底安静了，都没有人回来。
　　抱着书往回走，路上到处都是人，她想着李铮铮回来了，看起来也很好，笑了笑。
　　大家都好，这世界上，大概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了，再也不是当初捡垃圾的李铮铮了。
　　大家都洗漱关灯了，她撑着手电筒，查宿舍的不给看到灯光，好在天冷，她一个人拿出来书，在被窝里面看，能看到十点十一点钟。
　　等查寝室的过去了，舍友也都睡着了，慢慢就钻出来，把手电筒挂起来，挂在上铺的铁架子上，用绳子穿起来。
　　投影下来一片圆圆的光线，正好给书的开页上画一个圆圈圈，对于知识，如饥似渴。


第82章 
　　学习技巧
　　看到慢慢回来了， 四眼妹端着洗脚水，先是翻了个白眼， “麻烦让让——”
　　就喜欢说话拖着个腔调， 彰显自己一点也不好惹一样，其实女孩子这样特别讨厌，整天跟别人欠你八辈子情一般的， 整日的没个好脸色， 非得让别人捧着你才高兴。
　　慢慢挪腾了一下脚盆， 没说话，但是心里面烦得慌， 以前没什么接触，只知道四眼妹不好惹而已， 很凶猛，但是现在针对自己，是真讨厌她了。
　　她还有点怂，不能一下子暴起来跟人家骂一顿，慢慢很清楚结果了，她要是再呛起来， 那就不是吵几句的问题了，这四眼妹怕是要动手了。
　　这辈子，慢慢就没有跟人家打过架，不会打架，也不敢打架，怕疼。
　　被人捏着了指甲撕吧了， 疼得很，觉得不值得，她就在心里开始背诗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巴拉巴拉，然后心平气和的去倒洗脚水去了。
　　跟这样的人没话说，目标不一样，生活方式也不一样，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你犯不着去什么体面也没有的去动手，平白给人家看笑话，还拉低自己。
　　遇上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这要是遇上了不讲道理的人，少不了是忍忍气，吃吃亏的。
　　一直到寝室熄灯了，李果果都没有回来，他跟着李铮铮出去了，镇上就一家招待所，还是以前国有企业留下来的，老破旧，价格很贵。
　　小镇上没有人去住招待所的，外地人也没有几个到这地方来，能在亲戚家住着的都住着了，因此价格贵的很。
　　知道李铮铮这些年在摆摊，也赚了钱，李果果笑的跟花儿一样，“哥，你小时候爱上学，功课比谁都好，后来你走了，我怕还寻思着姥姥那边一定是不能让你去学校的，你以后不知道怎么办？”
　　“咱们这样的人，不上学就没个出路，现在好了。”
　　当初带着李铮铮走，当然不是为了照顾他的，而是看着他年纪大了，能在家里有把子力气干活儿，再有几年就能去赚钱了。
　　李果果清楚得很，所以当初带不带走他，年纪大了他也不埋怨，他跟他哥命不好，苦的很，到了哪里都没个好。
　　李铮铮坐在那里，看着李果果坐在另外一张床上，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成绩也好，李大福也没丧尽天良对着亲儿子算是有个样子。
　　他高兴的很，这些年来，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你跟我走吧，我来是接你的，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跟我去那边，不能让你吃苦。”
　　李果果眨眨眼睛，眼泪就下来了，这些年没下来的眼泪，全给李铮铮催出来了。
　　原来是真的带着他走啊，无论是什么人，子啊真心实意面前，都是动容的。
　　李果果现在大了，不比小时候了，他就老想着李铮铮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啊，可是比自己多吃多少苦，小时候带着自己，就跟个大包袱一样的，不能扔。
　　现在大了点，他哥还是想着背着他，一起走。
　　可是怎么能走呢，他哥好容易好点了，再带着他一个累赘。他吃饭上学都要钱，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他不能拖累人。
　　再一个，李大福还在呢，他是不能让他走的，到时候少不了李铮铮费工夫。
　　“哥，我不走，我不能便宜了李大福，他得供着我上学啊，你不知道吧，他现在有钱，生意做大了。”
　　“他欠我们的，就得还。”
　　他得让李大福靠着自己，尝尝把自己供养大，然后被一脚踢开的滋味。
　　对这个人多恨恩，说不清楚，一辈子的心结。
　　多早晚他没有好报应了，他李果果多早晚能释怀。
　　“果果，咱们不能跟他这么耗着，不值得。”
　　李果果点点头，“对，我知道，他不值得我这么费力气，可是我还是愿意跟他耗着，我痛快，我盼着那一天。”
　　有些人，伤你一辈子，你明知道不值得，不值得你这么关注，不值得这么生气，不值得你浪费这么多的情绪，可是你还是愿意耗着，放不下，走不开。
　　有些事，日日夜夜的想，只能交给时间，时间真的能磨平一切的东西。
　　十几岁的李果果放不下，可是二十来岁的李果果未必就不能放不下了，年纪不一样了，对生活的态度也会变。
　　比如李铮铮，他放得下。
　　“哥，不一样，我是李大福的亲儿子。”
　　李铮铮瞬间觉得血液冻住了，空气里面的每一个分子都是冷的，果果是李大福的亲生儿子，他遭受的一切跟自己不一样，他毕竟不是亲生的。
　　“哥，你放心，我不跟自己过不去，李大福现在对我还行，他就我这个一个儿子，生怕断子绝孙了，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他倔强，“我得好好上学，上个好高中，还要去上个好大学。”
　　李铮铮是当大哥的人啊，当老大的天然的肩膀上带着责任，下面弟弟妹妹哪个没有看顾到了，心里就不落忍。
　　“对，果果你得上个好大学。”
　　李果果不愿意这么悲情，“你说我俩见面，好容易的，弄得跟赵氏孤儿一样的，来点喜庆的。”
　　他其实话不少，就是平常不太搭理人，“我在我们班成绩第二呢，年级第二知道不。”
　　“我前面的那个第一名，还是你小学同学呢。”
　　“谁啊？”
　　李铮铮心里面一顿，大概是回来了，老念着别人对他的好，对他好的人他都记得，隔壁邻居老给他们送饭吃的老太太，还有学校里面那白嫩嫩的胖子，他就没见过那样的小姑娘，一点儿心眼也没有，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特别的仔细。
　　“就是张慢慢啊，小时候胖的跟馒头的那个，现在也不是很瘦，还是白的发光一样的，你说小时候看着好欺负的很，不言语不吭气的，一群孩子里面除了体重以外啥也不显，没成想是我们小学里面最出息的一个了。”
　　他就很崇拜慢慢了，这种崇拜的榜样精神跟当年慢慢崇拜王明彩一样的，仔细观察人家的一举一动，然后跟个海绵一样吸取人家身上一切有利于学习的优点。
　　慢慢不是晚上都要看书吗？
　　他也看，他就围绕着学校里面的事儿说，别的也接触不到什么，“她可用功了，我是后来才注意到的，她每晚都是教室里面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还带着书，回宿舍还看一会儿呢。”
　　“课间的时候，都不跟同学说什么话，不跟人家嘻嘻哈哈的，就在那里看书，用功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不得夸夸自己啊，看着李铮铮听得认真，他说的也来劲，“我都学来了，我也晚上看书，下课了也不玩。”
　　“但是，我就发现了，我比她聪明吧？”
　　李铮铮一直听着，然后想着，听到这句话笑了笑，“是，你瞧着比她聪明的多。”
　　是个人都瞧着比慢慢机灵得多，但是李铮铮觉得，不聪明不是个贬义词，聪明也不一定是个褒义词，人一辈子不能太聪明了，最好的还是做自己。
　　李果果眼睛里面都带着星星啊，继续吹，“可是我就发现了，我怎么背书没她快呢，成绩也没有她好呢，我就不服气，整天盯着她看，她换书我也换书，她背什么我也背什么。”
　　“可是还是不管用啊，我就纳闷了。”
　　李铮铮嘴角都翘起来了，觉得到底是孩子，认真学习的孩子，较劲儿比着学习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好呢，“你有没问过她啊，你问她有什么窍门，她应该会跟你说的。”
　　那样的女孩儿，不能说善良，善良这个词儿不适合，但是李铮铮觉得，慢慢会说的。
　　“别提了，我问了，她一脸懵，啥也不知道，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问急了就说老师怎么说的她就怎么做，学呗。”
　　他现在还记得慢慢那样儿，是真不知道，这哪是能说清楚的呢，她成绩好，感觉就是一直在学习，所以有个好成绩。
　　李果果那时拉着脸，慢慢生怕他小心眼，觉得自己故意不告诉人家的，因此极为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我可能聪明。”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偷腥了一样。
　　李果果差点没给她气死，“你可拉倒吧。”
　　他入魔了一样观察，果真还是发现不同了，借了慢慢的课本来看。
　　“哥，你是不知道，就那么小的课本，那么一点儿空，你说怎么就那么多笔记啊，密密麻麻的，她那字儿，满纸的狗爬体啊，全班都没有去借她笔记本看的。”
　　李铮铮努力想了想，想不起来了，小时候大家字儿都不好，他对慢慢的字儿没印象，大家都是狗爬体。
　　说起来这个，李果果觉得其实老实人才是办大事儿都人，因为按部就班的，踏踏实实的，最容易成大事儿，反而聪明的人，最怕都是小聪明。
　　慢慢这样的人，很可怕了，她要办成一件事儿，就奔着目标去，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啥时候成功，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我不要去找答案，时间会给我答案，我能做的，就是努力。
　　李果果努力的辨认着笔记，追着慢慢问，“不是，这老师讲的你不会的记一下就是了，你全都记下来干什么？”
　　慢慢眨眨眼，“老师一边讲，我顺手就记下来了，没费功夫。”
　　“记下来有什么用？”
　　慢慢很诧异了，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加深记忆啊，我就当复习了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小学老师教的，李果果突然觉得自己才傻。
　　人家上课四十五分钟，是全神贯注啊，不仅仅是集中精力，而且是集中百分之两百的精力，跟头脑风暴一样的，大脑快速运转，知识集中吸收。
　　他都跟李铮铮说了，不自觉的带出来感叹的佩服的语气来，到底还是小。


第83章 
　　围追堵截
　　第二天是周五， 下午第三节课放学，李铮铮不肯耽误李果果上课， 便等着他放学跟他一起回上河村。
　　现在李大福不在家， 只有李果果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李铮铮打算转一下去买点吃的。
　　天很冷，想找个羊肉汤馆， 在外面就老想着这一口。
　　慢慢看着四眼妹， 觉得真是晦气。
　　四眼妹后面跟着哥男的， 她喊虎哥，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 别的女生大概觉得很痞很帅，她就不大看好， 不好好学习的人，就在街面上混，对得起谁呢，这是对人生不负责任。
　　正当青春的年纪，每天不是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三观和谐。因此发自内心的带着一股傻白甜气息的正能量， 见了这样的人，就老想带一带，看看能不能带到正路上。
　　“虎哥，就是这女的，我们班的第一名，第一名啊。”
　　四眼妹少见的笑了笑， 这是回来找场子的，一副我看你不爽很久，今日终于大仇得报的样子，浑身上下冒泡的嘚瑟劲。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俩人要是不顺眼，对方死了才能安息，要是能在对方坟前献花就更解气了。
　　她伸出手来，拦着慢慢，一下子就给慢慢退后好几步，慢慢就是白瞎那么大的个子，这么大的人，没有一点防备的给推到后面去了。
　　“啊--”
　　她捂着心肝不自觉的叫出来，惊吓过度了。
　　寻思着今天的事儿不能私了了，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大概是要挨打，心理顺便鄙视了一番四眼妹，多大点事儿，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呢。
　　她就瞎耗时间，后悔怎么就今天出来买眼镜呢，她眼睛好好儿的，被同学不小心给掉地上去，然后摔坏了。
　　这不是饭都没吃，赶紧出来配眼镜的呢，结果就这么点儿背，哪个学校门口没有黑巷子呢，走在里面套麻袋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白天的时候，还真的是没有人。
　　稳住了心神，她头脑倒是清醒下来了，还有心思笑笑，“你们出来吃饭啊，我知道有家馅饼很好吃，里面韭菜鸡蛋馅儿可多了。”
　　极力的想着有什么好吃的，有限的见识里面她只能想到吃的，在有限的贫穷的钱包里面，她平时改善生活吃的美味就是一块钱一个大的韭菜馅饼，人家绝味啊。
　　至于为什么不是肉的，大概是因为肉的要贵五毛钱，慢慢这个小扣货是不会吃的。
　　四眼妹觉得读书读傻了吧，“你知道我拦着你干什么吗？”
　　“走吧，我请你们去吃馅饼吧，好容易出来一次，正好也有钱。”
　　她抛出来一个诱饵，“我记得你不是也喜欢吃吗？隔壁还有一家羊肉汤馆，再来一碗羊肉汤。”
　　心里面在滴血啊，一碗羊肉汤就得十块钱，能吃十个馅饼，她一周能吃上一顿馅饼就美死了，可心疼了。
　　身上有五十块钱，她每个星期不花钱，也就是吃饭，吃几个包子的钱，粥都舍不得买的人，现在请人家吃饭。
　　四眼妹看着她则小怂样，飘了。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看着她说几句好话，给她当大姐一样的捧着的感觉不错。
　　可是今天这不是还有别人吗？
　　好容易跟虎哥说了，总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于是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给慢慢收拾一顿，然后给钱拿走。
　　所以她脸上的肉都横起来了，每一个条纹都是不可妥协的样子，“甭说那些没用的，你是怎么怼我的来着，用我帮你想想不？”
　　这么一想，慢慢自己还没等着回忆起来，四眼妹却被自己一句话勾起来了，新仇旧恨啊，李果果身为她的同桌，竟然向着慢慢，两个人是一伙儿的，这是慢慢的罪状之一。
　　更严重的，是昨天让自己丢了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在笑话自己，觉得慢慢确实是应该有今天的下场的。
　　伸着手就去抓慢慢的脸，慢慢就吓死了，她觉得要不要跑呢，还是跑吧，不是说人在无限的潜能之下，能死里逃生的吗？
　　撒开脚丫子跑，一瞬间就失落了，她有点小胖，当然体重吧，有点小沉重，跑起来不是那么轻盈。
　　更没有什么潜能被激发出来，因为没有三步就给人一把拽住了，四眼妹翻个白眼，看着虎哥拽住力气慢慢。
　　走过去一巴掌打在慢慢脸上了，她白的跟个小天使一样的，瞬间就是五个手指印子，老实了，“对不起，我错了。”
　　心里面咬着牙，还调侃自己呢，书上不是说韩信□□之辱吗？
　　自己今儿不算是怂包，算得上是仿效名人了。
　　得亏自己脸皮厚，一般的女孩子，被人赏了这么一巴掌，八成都要寻死觅活的，再坚强的大概眼泪都要下来的。
　　谁知道四眼妹竟然还不罢休，抬着手竟然要再来一下，慢慢觉得做人不能这样吧。
　　她被那男的拽着两只胳膊在背后，活像是受刑一样的，仰着花骨朵一样的脸蛋，对着太阳光，刺眼的很。
　　在第二个巴掌来的时候，她很神奇的来了一个摇头摆尾，然后狠狠的咬上了四眼妹的手指头。
　　那个使劲儿，让慢慢觉得下一秒会发生极为恶心的一幕，四眼妹的手指头会掉在自己的嘴巴里面，血淋淋的，吓人不。
　　配合着四眼妹的尖叫，十指连心，疼是真的疼。
　　四眼妹鬼哭狼嚎的，活像是死了全家，李铮铮好容易找了羊肉汤馆，自己还没吃，先来掐着点儿给李果果送一碗来。
　　结果就听见惨叫声，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这声音太惊悚了，跟惨案一样的。
　　就去伸着脑袋看一眼，入目的就是慢慢散着头发，披散在肩膀的两侧，依然遮挡不住那白嫩的大脸蛋。
　　怒目而视，看着那女的，弯着腰跟个虾子一样的，带着点儿得意，那男的没反应过来，心想这叫什么事儿，人给你逮住了，你打个巴掌都能个人咬了，白瞎。
　　李铮铮心里面吆喝一声，心想着什么什么名场面啊，打不死的刘胡兰吗？
　　瞧瞧这倔强的眼神，瞧瞧这不屈的姿势，瞧瞧这誓不罢休的态度，共存亡啊这是，小孩子们真逗。
　　那男的也是不想下狠手，对着慢慢无处下手，觉得人家是第一名，吓唬吓唬就是算了，打几巴掌也能行，但是要是毒打真做不到，看着就是很乖巧的女孩子，还算是有点大哥的良知。
　　那男的也是不想下狠手，对着慢慢无处下手，觉得人家是第一名，吓唬吓唬就是算了，打几巴掌也能行，但是要是毒打真做不到，看着就是很乖巧的女孩子，还算是有点大哥的良知。
　　就是李铮铮看着，怎么老觉得有一种陌生到熟悉感呢。
　　“撒口，你给我撒口。”
　　“要死啊你？”
　　“疼死了，我手要没了。”
　　“再不撒口我打死你了。”
　　“慢慢—张慢慢——我错了。”
　　李铮铮的心一下到了嗓子眼，他人高马大的，三步并两步的先去飞来一脚，给那虎哥踢了一脚在胸口，落腿的瞬间觉得虎哥应该倒下来才是，这样他去扶着慢慢。
　　然而想的太美好了，高估了自己，虎哥趔趄了一下，很快的稳住了身子，对着李铮铮就来了。
　　上去对着李铮铮胸口就是一拳啊，掏心窝的疼。
　　他微微的蜷缩了一下身子，看着虎哥那体型，觉得少不了疼几下的。
　　到底是脑子好使，正面打是不太好大的，好在他也学过几招防身术，虎哥到底是还是倒下来了。
　　慢慢蹲在那里不停的吐口水，看着他一招一式的，灵活的很。
　　嘴巴里面太脏了，有点小洁癖，一边犯恶心吐口水，一边等着李铮铮打完了道谢。
　　“那是谁啊？”
　　四眼妹蹲在那里，不停的吹着自己的手指头，上面都带着血了，差一点啊，还有心思问李铮铮是哪位。
　　慢慢记仇了，绝交了，不搭理她。
　　瞄了她一眼，然后看着虎哥倒地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四眼妹的小脸蛋，牙根子痒痒。
　　“啪”
　　“啪”
　　一来一回，反手就是两个巴掌，然后站起来，火速给四眼妹推倒在地，四眼妹蹲着本来就不好使劲，又没想到慢慢一直挺怂的，怎么就干出来偷袭这样的事儿呢。
　　控诉的眼神还没摆出来，慢慢就来了个连环踢，冷冷的脚印，胡乱的印在四眼妹的身上。
　　“让你神经病，让你欺负人，你以为谁啊你是，还带着人来堵我，怎么不上天呢你？”
　　“你有这功夫，好好上学不行吗？是历史不好看，还是政治不好背啊？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我要是你爸妈就气死了。”


第84章 
　　不一样
　　慢慢就气死了， 一堆的话想说呢，“你这样以后早晚要吃亏的，看看今天不就是， 你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悠的吗？”
　　四眼妹就恨死了，要起来去还手， 慢慢就后腿一步，“你也不用生气， 还得感谢我， 我毕竟也是教你做人的。”
　　“你觉得我难道不会告诉老师吗？”
　　四眼妹眼神闪烁， 明显急了，她本来是打算教训慢慢一顿， 然后打到服，不敢跟老师说的那种，结果没想到还有反杀这一种可能。
　　“你敢， 你要说来我弄死你。”
　　啧啧啧， 现在还在说狠话呢，慢慢觉得没脑子，你要么就不要说话，你要么说话就得算数，别这样让人看着觉得滑稽。
　　“我解决你有很多种方式的，包括你——”
　　她往后伸手指了指那虎哥， 还被李铮铮盘着手蹲在那里呢，“最直接的就是报警，给送到警察局里面去。”
　　“哼。”
　　虎哥冷笑一声， 送进去了有什么用，如果事情警察都那么干脆利落的解决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少了很多惨案了。
　　有些人一次好收拾，可你遇上小混混缠着人的，那可真的是至死方休的，你送进去一次，难道能关着一辈子吗？
　　但凡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都要考虑要不要得罪人，不然就等着被人报复吧，虎哥一开始不当回事儿，但是现在慢慢真报警了，那虎哥也不是吃素的，“你倒是试试？”
　　他不怕。
　　慢慢就烦死了，觉得她跟瓷器一样的，你说倒霉催的遇上这俩破瓦片。
　　“我如果报警了，你觉得关两天就出来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没门，我说你们这是拐卖，逼良为娼，四眼你怀恨在心，伙同校外人士，对我行不轨之事，被人救下来了。”
　　李铮铮眉头挑的老高，虎哥这样的人他遇到的多了，知道怎么解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直没开口，就是想着看看慢慢是怎么说的，这孩子明显是很有想法的，很多话要说。
　　有点，跟小时候不大一样。
　　“那你说，你们这不是完蛋吗？量刑加重属于。”
　　“我最少的也是去找老师，学校里面第一时间大概就把你开除了，你说你回家丢人不。”
　　四眼妹眼睛瞪大，里面都带着眼泪了，不是不怕，是真怕了。
　　慢慢心里面松了一口气，怕就可以了，不是什么人都是好惹的，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既然可以找人来堵着我，那我也可以去找人堵着你啊，在你外出的时候，放学的时候，一样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我不会吗？”
　　慢慢逼近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着，她说这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个好学生，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虎哥也没想到慢慢这么难缠，他是习惯办事利索的人，打一顿就好了，打不过就下次找人一起打。
　　心里面憋着气，哼哧哼哧的，李铮铮没声响的给他一脚在腰眼上。
　　“嘶——”
　　虎哥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着李铮铮，额头上都是汗珠子，疼的。
　　李铮铮拿着脚尖一下一下的点在他的腰窝那里，开口说一句，“别动什么歪心思。”
　　虎哥点点头，眼神瞄着他点在自己腰上的黑皮鞋，亮蹭蹭的，鞋尖格外的尖，带着冷光，看着就不便宜，顺着西装裤的裤腿，能看到笔直的线条。
　　慢慢这才注意到，李铮铮还在，她觉得挺尴尬的。
　　李铮铮看得人比慢慢多太多了，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啊，市场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披着几层皮的都有，没有个好眼力是混不下去的。
　　他瞧着慢慢，只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刚。
　　他人就站在这里呢，也没见她求救，跟不存在一样的，遇到事儿自己去解决，不靠着别人，李铮铮这一点就觉得变化太大了。
　　至于眼前的一男一女，他问慢慢，“怎么处理呢？”
　　慢慢这时候还是相信以德报怨的，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你们走吧，我不会去跟老师说，也不会去报警，我说话算话，只是你们以后，也不要仗势欺人，做人呢，脚踏实地最好，努力才会有收获。”
　　语重心长啊，谆谆教导，四眼妹拍着身上的脚印子，觉得自己跟个书呆子计较什么呢。
　　原本心里面怕怕的，被慢慢唬住了，她到底是年纪小没出学校，怕进警察局，也怕学校里面开除，到时候家里人一顿好打不算完，乡里乡亲也会议论纷纷。
　　现在慢慢说不追究了，四眼妹不在乎自己挨了一顿打，这事儿就算了吧，跟虎哥两个人走了。
　　多年以后，慢慢对于当年几个人的中二操作，依然觉得单纯，要是年纪再大一点的话，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了，幸亏当年虎哥在小镇上只是个**型小混混，四眼妹还是个没出学校的小雏鸟，慢慢是坚定认为马克思主义可以战胜一切。
　　只有李铮铮一个人，觉得有意思的很，“你跟小时候很不一样。”
　　他站在慢慢跟前，比慢慢半个多头的样子，北地里的男孩子，一米八以上的算是帅气，一米七往下的基本上不在大家伙的眼里，慢慢的身高现在就是一米七了。
　　小时候长个子，总是膝盖疼，腿疼的不得了，马永红没办法，就去医院看，医生说是缺钙，只有拿一点钙片吃。
　　慢慢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得回去上课了，可是她的眼镜还没有配，下午就没法上课了，看不清黑板的。
　　对于李铮铮，她定位就是李果果的哥哥，自己的小学同学，想着问一句过得怎么样，只是看着他西装革履的，看着就不错，因此也不好去让人回想过去的苦日子，打心眼里高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要挨打的，你现在过得很好，还回来找果果了，真好。”
　　真的觉得挺好的，慢慢这人吧，心眼太好使了，看别人惨的时候，就盼着别人好，一定要过的很好才行。
　　她觉得李铮铮这么努力这么认真生活的人，没道理过的不好，老天爷说不过去的。
　　自己有一套理论，那就是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就一定有结果。
　　“为什么打你啊？”
　　慢慢觉得这话怎么说呢，她也不愿意说实话，太没面儿了，也不愿意去说女孩子的事儿，只含糊的说一句，“平时有点过节，都解决了。”
　　李铮铮点点头，好家伙，这昨晚上才听着李果果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学习的事儿，给慢慢说的跟仙女一样的，酷爱学习是真的，一心向善也是真的。
　　慢慢觉得时间是真来不及了，“你回来了还走吗？”
　　“还要回去，我来就是看一下的。”
　　“哦。”她又看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
　　李铮铮就笑了笑，“回学校去吧。”
　　“我先不回去，我去配个眼镜去。”
　　李铮铮就跟着她一起配眼镜去，闲着也没事，也不认识几个人。
　　“我要最便宜的，就要一个镜片。”
　　眼镜店五花八门的，上来慢慢就要最便宜的，她知道这玩意贵的很贵，而且差不多价格。
　　老板娘见怪不怪的，卡卡卡三下五除二十分钟就给弄好了，二十块钱。
　　慢慢松了一口气，钱还够。
　　回头一看李铮铮已经不在了，她抻着脖子拉开门往外看。
　　冬天的太阳特别的暖，能让认即使身上觉得冷，但是心里面暖，李铮铮逆着太阳光来的，一身神色的西装，外面是个妮子大衣。
　　慢慢突然发现，李铮铮有点小帅啊。
　　“拿着，去学校吃去吧。”
　　他伸过手来，里面拎着一笼小笼包，刚买的羊肉汤早扔了，他想着慢慢肯定没吃，因此趁着她去验光的时候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了。
　　慢慢伸出手来，动了动指头，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她觉得钱很重要，花别人的觉得不好，“我有钱，多少钱呢。”
　　很认真了，就连脸上的白色的绒毛也是认真的，看着就跟一件行走的貂皮一样的，李铮铮心想。
　　水晶市场的女人们，每天就是穿衣打扮，十月份就能开始穿上貂皮大衣了，阔绰的很。
　　“拿着吧，快上课了吧，赶紧去，一个村的要什么钱呢。你小时候不是还给我铅笔呢，你忘了？”
　　他问一句，然后看着慢慢，觉得大概是忘了。
　　谁知道慢慢飞快的接过来，“没忘，那铅笔是新的呢，我没有用过。”
　　慢慢笑了笑，很不好意思，一点也没有刚才跟人家干架的样子，本质上就是个淑女一样的。
　　跑着就走了，李铮铮回去的路上就一直想着，觉得人真的会变，但是本质上的东西大概是不会变的。
　　虎哥回去了，他们几个人都是在街上混的，要么就是去玩游戏，要么就是找个地方喝酒，至于更过分的事儿还真没有，每天最发愁的事儿，就是没钱，要到处去搞钱花花。
　　“怎么了，你这是打劫不成功啊？”
　　“死开，一边去。”
　　“这不是跟小女朋友约会去了吗？怎么就这样回来了，瞧瞧这一身的土，跟人家难道地上滚了。”
　　这话也出来，一群人就开始低俗的笑了。
　　虎哥恼羞成怒，藏不住话，“别提了，去收拾一个女生，没想到人家跟小辣椒一样的，厉害着呢。”
　　“哪儿的女生啊，叫什么名字，不就是镇上初中的，有这么厉害的吗？”
　　虎哥拿着毛巾擦身上的土，土没看到擦干净，倒是毛巾掉渣滓，弄得裤子上都是毛絮絮。
　　“厉不厉害不知道，人家还是第一名呢。”
　　大万在那里抽烟，他刚学的，可真的是酷，什么不好就专门去学什么，还真是邪乎了，你说怎么就一群人，集中起来能一点好都不学呢。


第85章 
　　伤害
　　指头不是很熟练的弹了弹烟灰， 一脸深沉的吞云吐雾，“叫什么名字？”
　　“张慢慢好像是。”
　　“我去你大爷的。”
　　大万一下子蹦起来，烟头扔在地上， 一脚踹开屁股底下的椅子，对着虎哥就去撕了。
　　这样内讧的名场面， 慢慢是见不到了。
　　大万人瘦吃饭少不抗打，但是他有个好处， 我不认输啊。
　　身轻如燕， 一下子就蹦跶起来老高， 放着长胳膊就去拽虎哥，中间隔着俩人挡着都挡不住。
　　“兄弟， 都是兄弟干什么？”
　　“抽什么风，犯什么病。”
　　“我去你大爷的，你个王八蛋， 你去堵谁啊， 堵谁啊，我跟你没完。”
　　大万哥手指头都伸到虎哥脸前了，虎哥还是一脸懵的状态，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觉得混这一行的，跟电影里面演的刀剑舔血一样的生活， 因此每天出门都要看黄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也爱看几眼。
　　胖脸往后一缩， 大万哥脚落地了，挽起来袖子，继续蹦跶。
　　“不是，我没干什么啊，我干什么了？”
　　他还怪委屈的呢，给人打了一顿，骂了一顿，回来兄弟还对着他蹦跶。
　　大万嗓子都破音了，极具有穿透力的干掉一切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那是我妹妹。”
　　最怕空气突然静止。
　　虎哥虎躯一震，想起来四眼妹有事没事挂在嘴头的话，他就记得一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抹了一把脸，“这，这是——”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这虎哥也不知道那是你妹子啊，你说你也没说过你有个妹子上初中啊，也没见你去看过。”
　　最快的中间说和，上下嘴皮子一动，比虎哥利索多了。
　　虎哥一个劲的点头，“是啊，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大万一下子扒拉开中间挡着的那个，“你起开。”
　　指着虎哥，“你说，老老实实说，中午去干什么了，动手了没？”
　　虎哥摆摆手，“没啊，真没，你那妹子厉害呢，吃人一样的，我哪儿敢，后来来了个男的，我还给人打了一顿呢。”
　　大万气的手指头都抖着，一拳头就上去了，给虎哥的大脸蛋来了个摩擦，“你是不是人了，眼瞎了啊，我妹妹那成绩多好，多好的学生啊，你去堵她干什么啊，要不要脸了呢，毁我妹妹是不是啊？”
　　就气死了，气的心肝疼，他对着慢慢一般，小时候老爱欺负人，在镇上混这么长时间，也没去看过慢慢一次，没一点当大哥的样儿。
　　可是真遇到事儿了，他是真急，给虎哥又是一顿打。
　　打完了擦着嘴角，“告诉你，没有下一次。”
　　虎哥也火了，“我哪儿知道啊？怪你，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好了，对着我来劲，你活该。”
　　“你说谁活该？”
　　“就你。”
　　“我还打你。”
　　“怕你啊？”
　　虎哥扔下来这么一句，气的就跑了，红着眼睛，给气哭了。
　　“看什么看，你们小心点，都注意了。”
　　大万哥甩着自己的长刘海，给分到一边去，踹开一把碍事的椅子腿，打开门就走了，风呼啦啦的灌进来。
　　里面也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邪性。”
　　大万行走在冷冷的北风中，一瞬间就透了，他要风度的很，只穿着一条裤子，上衣就是一件粉色的衬衫，然后一格黑色的羽绒服。
　　溜溜达达的，到了学校门口，门口已经不少人呢了，大万才想起来是周末了。
　　他站在那里，想来想去还是问问慢慢，不知道怎么吓着了，得让她放心才行，以后好好学习，别担惊受怕的。
　　李铮铮跟李果果，下意识去拿书包，李果果一下躲开了，“我自己来。”
　　然后往后面看，慢慢的走。
　　“等谁呢？”
　　“等一下慢慢，她收拾的慢。”
　　李铮铮收回手，“你们每次都是一起啊？”
　　“恩，哥，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她，我先去车上占位置，不然没有位置了。”
　　回村子里面的车，也不是校车，也不是汽车，怎么看怎么像是黑车，就是自己跑路线的客车，每周一跟周五的时候接送学生，一人五块钱。
　　这样各个村子里面的孩子上学也方便了，就是时间长点，这样的汽车拉人多，需要绕路的也多。
　　每次都是下饺子一样的，人不仅是站着了，连呼吸都是困难的，连胃里面的东西都能给你搅拌均匀。
　　要想舒坦一点，就得有个位置去坐着。
　　李铮铮还没等着说什么，就看着李果果撒脚丫子跑前面去了，那里晃晃悠悠的来了一辆客车，下来一个司机，“走了，走了，去上河黄山的了。”
　　“赶紧的，十分钟，就十分钟。”
　　说是十分钟，其实等着人塞到满意了才开始走。
　　李铮铮看着一个个孩子背着大书包，跟蜜蜂见了糖一样的挤进去客气，进了客车的瞬间就好像跟学校划清界限了一样，再也没什么负担了，一个眼神也不给。
　　“这儿——”
　　李铮铮往里面看着，慢慢两只手拎着大书包，能从单薄的书包外表上看到书脊的棱角。
　　听到声音了，想要往前走，但是书包坠的她把持不住，一下子掉脚上去了，砸的脚趾头生疼的。
　　一只手伸过来，拎书包给拎着一斤馒头一样的，小意思的很，‘走，上车去，果果已经占好座位了。’
　　“奥奥。”
　　大概是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慢慢手心摩擦裤子，拽书包拽的生疼的手，血液不流通。
　　大万揉了揉眼睛，脖子里面冷风灌进去，他有点小麻木，然后蹬蹬的跑过去，“不是，你谁啊？”
　　他站在慢慢前面，瞪着李铮铮，看着就不是同龄人，李铮铮一身社会成功人士的装扮，值得人怀疑。
　　“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管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有事。”
　　“不是，你不是去上学去了。”
　　一听上学，大万就黑着脸，“小孩别管大人的事，你操多少心啊。”
　　慢慢就闭嘴了，大万擦了擦鼻子，太冷了，鼻涕有点控制不住，伸着手去拿李铮铮手里的书包，“你们怎么一起的？”
　　慢慢就小声的逼逼，“这是李铮铮，是我同学李果果的哥哥，快点走吧，李果果占位置了。”
　　她还惦记着大万呢，“你跟我回家吧，二舅妈现在在我们家呢。”
　　大万拧着眉头就上去了，拎着书包，然后就问慢慢，彻底忽略了李铮铮，同学的哥哥，又不是什么社会人士。
　　“今上午是不是有个胖子来吓唬你了？”
　　慢慢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不说话。
　　大万心里面骂一声，然后跟着一串的国骂，挤在一群学生里面，呼吸都觉得困难，李果果占了三个座位，大万没有坐的。
　　他看着慢慢这样儿，就拿着指头去戳着慢慢的脑袋瓜，“光读书，光读书，读书读傻了，给人家欺负死。”
　　“问你你也不说，给人欺负了你也不说，就知道哭，哭什么哭。”
　　慢慢觉得特丢人，因为车上都是同学，一个挨着一个都在坑里一样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到。
　　她心里面苦的很，你说说一般的好学生，正儿八经的学生，哪里能给人堵在小巷子里面啊，这是污点。
　　怪委屈的，因此咬死了没有，“没有的事儿了，你别瞎说。”
　　大万那指头，差点没收回来，给她戳进脑子里面去了。
　　李铮铮觉得这味儿确实是难闻的很，他长手长脚的，坐着都觉得不舒服，好容易到了。
　　他看着大万提着书包，慢慢跟在后面。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慢慢抹了把眼泪。
　　慢慢在那里哭呢，告状，“打了我的脸，一巴掌，还想打我，我咬她了。”
　　以前没人也就算了，挨了欺负就忍着。
　　现在不一样了啊，她有人了，在她眼里，大万就是一群混混里面最优秀的混混啊，她大万哥干啥都特别聪明。
　　“哥，你真厉害不？”
　　“废话，这一片，瞧着，这镇上的一片，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那是不知道你是我妹妹，下次你遇上了，就说我的名儿。”
　　慢慢很认真的记下来了，“那胖子呢？”
　　“给我打了一顿，白挨着。”
　　大万一比划胳膊，好像这是他打下来的江山一样的，好像虎哥没还手一样的。
　　“咔擦——”
　　慢慢看着断掉的书包带子，抿紧了嘴唇。
　　大万给捞起来书包，“没事儿，没事儿，回家缝一缝就是了，别哭啊。”
　　心里面烦的很，小姑娘都这样，忒爱哭。
　　他觉得自己是大人的事儿，从不说自己不去上学的事儿，慢慢也不问，她正儿八经的给大万当英雄崇拜呢。
　　二舅妈安心养胎呢，好吃好喝的，人养的白白胖胖，看着大万来了，一下子就变脸了，“你干什么去了这些天，在哪里混呢？”
　　大万不说话，沉默的坐在凳子上。
　　慢慢扭过头来，书包放在地上，吓了一跳，她就怕家里人吵架，就怕大小声。
　　“钱呢？你上次不是要了三百块钱，又糟践没有了吧？”
　　舅妈气的拍桌子，桌子啪啪啪的响，她的手掌都发麻，“你就惹事算了，在外面我跟你说，你早晚要进去，管不了你了，我跟你爸爸养你这么大，花了我们多少钱啊，你现在这样给我弄出来一出出的事儿，我跟你爸的老脸，这些年都给你丢进了，在村子里面头都抬不起来。”
　　“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恩，一点也不知道啊，你用的钱，都是我跟你爸的血汗钱，你在外面呼朋引伴，狐朋狗友的一大堆，吃喝玩乐的，早知道掐死你算了。”
　　这些话，慢慢听得心惊肉跳的，她知道要出事，早晚要出事儿，当父母的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她看着大万哥脸庞紧紧的绷着，看到他咬着牙关，看着他攥紧了拳头。


第86章 
　　还是儿子
　　“舅妈， 吃——”饭了。
　　“一边去，不要插嘴。”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也极为强势， 管教孩子的时候谁有不让插手，小时候就是这样， 谁说也不行。
　　慢慢话还没说完，给她吓得一个激灵， 站在那里尴尬的很， 觉得不要再说了， 说这些除了伤人以外是没有用的。
　　马永红也要劝，去拉着她坐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大了别这么说话，你也不能生气。”
　　“我就得管， 这天天管着还在外面惹事， 什么时候个人家的孩子一样，懂事一点呢。”
　　“你看看他，还不服气，板着脸给谁看呢？”
　　她就不算完了，大万的出现，勾起来她心里面一直以来的火气， 如果不是他不争气，她不至于这么大年纪了，东躲西藏的去怀孕， 丈夫也不会去城里面打工，原本多好的日子啊，非得不过，折腾吧，早晚折腾死。
　　大万哗的站起来，他也生气，“那你就别管我，让你管了，谁让你管了。”
　　两个人吵架，要是都嘴皮子利索的，那就是开撕的名场面了，不动手不算完。
　　二舅妈拍着桌子，只觉得自己二十年的付出喂了狗，“我不管你？不管你你小时候吃什么喝什么，我们要是不管你，你早就死了，给你吃给你喝，供着你上学，有什么好的都给你了，你说话没良心。”
　　大万哥也拍桌子，连着啪啪啪的拍桌子，“我不吃不喝，你饿死我算了，你就知道说，就知道说，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你有什么意见，你能有什么意见，怎么就不满足，还要我们怎么样？让你去上职高拿钱去你不去，去学海员，十万块钱打了水漂啊，你要是好好学的话，现在就能出海赚钱去了，你说你就是不懂事。”
　　最后摁着大万哥要打，给马永红死死的拉住了，她从后面抱着她的腰，不敢使劲儿，慢慢在前面挡着，脖子上给她挠了一爪子。
　　“嫂子，嫂子，你别这样，别动手。”
　　大万也够劲儿了，脾气够大的，一个劲的往前凑，“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了。”
　　慢慢听得头皮发麻，真够混的啊，拉住他往外走，“你干什么这是，跟舅妈生什么气呢，她就是心疼钱了。”
　　大万哥看着门口前面的影壁，上面是喜庆的鱼戏莲叶间，红色的大鲤鱼活灵活现的。
　　一个字也不说。
　　慢慢觉得事儿其实也很好解决，其实就是钱的事儿，也不仅仅是钱的事儿，“哥，你去找个工作干去吧，不管怎么样的，能养活自己的，别跟着镇上的人混了，咱们自己靠双手赚钱，多好。”
　　有多大本事就端着多大的饭碗，能干的人赚钱多就生活好一点，可是踏踏实实赚钱的人也不错。
　　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钱不用那么多，够用就行。
　　赚钱再多，一天也就是三顿饭，吃鲍鱼海参的不一定快乐，吃馒头咸菜的不一定很苦，只要是心里面有个奔头在那里，日子就全是有滋有味的。
　　她现在每天吃包子，也开心，因为心里面有梦，身上有劲儿，吃个开了花的油菜包子，觉得也可以接受。
　　人的快乐跟幸福是等量的，关键是乐观的心态在那里，你越是快乐越是富有。
　　大万哥一句话也没有说，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自己问马永红要钱。
　　马永红一脸的警惕，“干什么去？”
　　她没好意思问是不是出去鬼混去，要是这样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大万哥笑了笑，“没事儿，我朋友说是有个活儿，让我去干，在市里面，我去看看，没有路费。”
　　马永红就问，“什么活儿？”
　　“就是在饭店里面的，先去看看。”
　　“那行，我给你。”
　　只要是有个正儿八经的事儿干，那就好，很疼侄子了，给拿了五百出来，“别跟别人说，你姑父知道了不好，去了给我打个电话，要是不好太累了就别干了，再去找个好活儿。”
　　还心疼侄子在外面累着了，怕他吃苦。
　　大万哥走了，二舅妈只问了一句，“撒谎就是了，出去干什么活儿，我就说了，没两天就回来了，他干不下去的。”
　　哪儿知道，大万哥这一走，就是两年。
　　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过。
　　“嫂子，快点，起来了，有人来了。”
　　二舅妈一个机灵，从床上爬起来。
　　她给人家举报了，家里面窗户都砸碎了，给贴了封条，计生办的人，要找人就去流产，找不到人的家里房子就给拆掉。
　　我们的计划生育，伤了多少人的心啊。
　　坏心眼的人多了去了，同一个村子里面，有人举报说她住在慢慢家里，因此人家开着车就来了。
　　马永红什么也没带着，就拉着二舅妈跑，她家里胡同的中间是两个青石板连接起来的，顺着青石板下去左右两侧都是水沟。
　　她推着摩托车，然后从水沟里面走的，然后到了屋子后面去，顺着屋后上了山，从山上沿着小路走。
　　“去城里面，找你二哥去，快。”
　　二舅妈吓得脸色苍白，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怕计生办的人来，抓了去，只能流产，都这么大了，她觉得自己能死在上面。
　　马永红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手脚冰凉的，摩托车就那么大的一个，在水沟里面都是碎石头，已经听到胡同口的人声音了，来着不善。
　　就着急死了，到了后面一条街上，就得把摩友车推上去，她力气不够，二舅妈不顾着大肚子，也在后面推。
　　“见过一个孕妇没有。”
　　“是这条胡同吧，里面最后一家。”
　　“走。”
　　马永红手心里都是冷汗，她加了油门，一下子摩托车就窜上去了。
　　“嫂子，上来，快。”
　　二舅妈就赶紧上去，一阵烟一样的就跑了。
　　她们刚走，前面胡同的人就路过了青石板，差一眼就看到了。
　　这里前后胡同都是连着的，胡同是东西走向的，没个胡同的中间都连着青石板，青石板下面都是水沟，南北走向的，是为了夏季暴雨排水用的。
　　马永红根本不敢从大路上走，要出村子要么走大路，可是大路上一眼就被人看到了，到时候人家开着车，一下就能撵上了。
　　只能走山路，山路刚开始还好，宽敞一点也平坦。
　　可是越是走，越不行了。
　　越来越窄，那么窄就只能让一辆摩托车走，但凡是差一点儿的，就掉下去了。
　　马永红也不熟悉去城里的山路，就靠着大方向走，自己摸索出来的。
　　“嫂子，你抱着肚子，扶好了啊。”
　　很颠簸了，二舅妈就抱着肚子。
　　按理是不能这么颠簸的，她这么大肚子的人了，颠簸起来是能流产的，在惊吓的情况下。
　　马永红就怕她出事，这一出事了，大人孩子都吓人。
　　心惊胆战的一个小时，到了城里，去找了二舅，二舅住在宿舍里面。
　　“肚子有没有事？”
　　“没事儿，我躺会，躺会。”
　　马永红跟二舅说，“不能吃压惊丸，去买点压惊草煮水来喝。”
　　二舅不做饭的，他不会炒菜，马永红就去药店买了点，又去买了红糖鸡蛋。
　　坐好了给二舅妈喝，那么一盆，二舅妈都喝了。
　　“还疼吗？”
　　“好了，不疼了。”
　　二舅妈笑了笑，“亏了你，不然今天就让人逮住了，你快回家看看去吧，那些人不好惹。”
　　马永红也担心，骑着摩托车就回家了。
　　计生办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流氓一样的，纠结了一批人，跟强盗一样的。
　　一听到他们到家里来，慢慢奶奶一直闲着在家里，知道马永红跟二舅妈跑了。
　　她就不让人家动屋子里面的东西，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说话也还是陪着小心笑咪咪的，“你们听谁说的，我一直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孕妇，她怀孕了回她自己娘家，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祸水东引，怀孕了肯定是回娘家去，来小姑子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她说的蛮理直气壮的，就不让人进来。
　　人家肯定不甩她的，进来看。
　　她就跟在人家的后面，“看吧，看吧，别给弄乱了，弄坏了得赔。”
　　“我儿子没犯法，你们就不能这样，他有错误肯定认，不能冤枉了他，打小就老实本分。”
　　要说是为了马永红那八辈儿也不能有的事儿，还是为了自己儿子，怕给儿子惹事，因此过来遮掩的。
　　她站在后街的胡同口，眼睁睁的看着马永红走的，知道不在家，因此底气很足，你找不到人，就什么也干不了。
　　计生办的人，东屋西屋都找了，门一个个的都开着，人家卡卡卡的开门，找一圈她就在旁边看着，都看不过来的那样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转悠。
　　“别动，别乱动。”
　　“轻点，轻一点。”
　　“别打开了，这是粮食，给进虫子了。”
　　“哎呦，那里面肯定没有，那是厕所。”
　　她一把年纪了，头发都花白了，人家不跟年纪大的人计较。
　　都知道别跟农村老太太计较，惹不起。
　　因此翻找了一番，也知道了，人大概是跑了。
　　气咻咻的都走了，她看着人走了，耷拉着脸不高兴，挨个回去把门都关好了，然后怕人家来偷东西，就在这里坐着了。
　　“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马永红停好车，看着家里没变样，松了口气。
　　慢慢奶奶开口就没好气，“你说她怀孕了跑这里干什么，不去自己娘家，不去她兄弟家里，非得到这里来，这不是惹祸呢。”
　　她护东西，也护犊子，对着张向东肯定比别的孩子差点，但是跟马永红比起来，肯定是向着自己儿子的，马永红就是个外人。
　　“到了家里来，跟抄家的一样，这个也要看，那个也要翻腾，抄家都没有这样的。”
　　“亏了我在这里看着，不然你看怎么翻腾吧。”
　　说着她就起来了，两只手背着。
　　马永红也心虚，今天这是幸亏没出事，要是出事儿了，家里非得让人也要拆一拆的。
　　她心里向着娘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亏了你在家里看着，我去给她送走了。”
　　“送哪里去了？”
　　“去找我二哥了。”
　　慢慢奶奶就说了，“早就应该去城里面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
　　背着手就走了，一些话她肯定是不会去说的。
　　没多少日子，慢慢去捡鸡蛋，她是只要在家，就去捡鸡蛋的，不然给黄鼠狼就吃了，黄鼠狼一年四季的偷鸡蛋吃。
　　打开小簸箕放鸡蛋，慢慢就顿住了。
　　“妈，攒着的鸡蛋呢。”
　　马永红喜滋滋的，“你二舅妈生了，生了个儿子，我这又多了个侄子，都给你二舅妈了。”
　　坐月子是吃鸡蛋然后喝红糖水小米粥的，这边坐月子都流行送鸡蛋。
　　拿着自己家里的鸡蛋去，不仅省钱而且营养价值也高。
　　慢慢就没说话，家里养着鸡，多的时候十几只，下蛋多的时候一天五六个，攒一个月能一百来个呢，满满的一簸箕。
　　孩子满月的时候，马永红又把鸡蛋都拿走了。
　　二舅一边喝酒一边哭，“在医院生的时候，我说要是个女儿的话小名就叫酒瓶。”
　　“我高兴，生个女儿我就马上去买酒，就叫酒瓶。”
　　“谁知道生出来是个儿子。”
　　端起酒杯来，闷了。
　　就是不想要儿子，想要个女儿，养儿子养够了，生多少气啊。


第87章 
　　伦理
　　慢慢到现在为止，都还以为鸡蛋是攒着的自己家里吃的， 她自己舍不得吃， 就想着给妹妹吃， 家里老二还小， 给她晚上煮鸡蛋吃多好。
　　有多余的话，还可以拿着去卖掉，所以她是从来都舍不得吃鸡蛋的，一直觉得每天晚上煮白粥的时候放几个鸡蛋进去，是人间美味一样的存在。
　　可是家里的鸡蛋， 养着那么多鸡， 确实是没有几次是入口的。
　　早上的时候， 班主任喊她来， “你来。”
　　她还在那里值日扫院子，马上就拿着扫把过去了。
　　开春的季节了，风还是刚的很，班主任先伸手给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起来， “你一直拉链拉不上去， 不冷啊？”
　　慢慢就一直笑， “不冷。”
　　真的没感觉到冷， 她不喜欢脖子给束缚了，影响背书， 因此都是一直在那里开着的。
　　班主任伸手挡了一下太阳，太耀眼了，春天大概就要来到了， “马上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
　　她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一直都是那样的，一直在学习，也不会偷懒，这样称之为还行。
　　班主任就拍拍她的肩膀，她很少找慢慢的，但是一举一动都能感受到一种来自老师的关爱，“你加油学，我们学校里面有七中的报送名额，我给你留着吧。”
　　“压力不要太大了，考得好当然去实验中学，要是考不好也没事，到时候就去七中，咱们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老师是很综合的考虑的，慢慢成绩好，镇上有一所七中，虽然比县里面的实验中学差一点，但是也不错了，1许多孩子都没办法去。
　　只有学校里面顶尖的前几名同学才能被选拔到实验中学，不然其余的乡镇上的孩子，只能在七中念书。
　　她是真的为了慢慢着想的，给慢慢一个报送名额，给慢慢牢牢打好了一个保障网，放心的去考试就行了，考得好不好的，都有个高中去上。
　　慢慢这小傻子，还傻笑着不要，“老师，没事，我高中能考得上，去不了实验的话，七中我是一定行的，你看看给其他人吧，给我就浪费了。”
　　她是一心一意的觉得不要浪费，觉得应该给那些没把握上高中的孩子用，万一考不上高中了去七中正好。
　　班主任不答应，“没事，就是给你的，行了，回去看书去吧，注意保暖，拉链记得往上面拉拉。”
　　慢慢就跑进去了，她很多很多年以后，才觉得自己傻气，人家七中给的名额，其实就是为了给名列前茅的学生的，给成绩不好的学生，人家也不愿意要啊，七中是为了拉拢好学生，跟实验中学抢生源的。
　　老师是真的为慢慢考虑，你尽管去考优秀生，选拔上了实验中学就去上，不行这边七中也能上，是为了避免发挥失常的。
　　中考是人生大事，给慢慢一个保险，怕她失常连高中考不上，多年以后，慢慢想起来老师一番良苦用心，依然觉得感激。
　　她跟马永红说了这件事，马永红鼓励她，“咱们使使劲，考到县里面去。”
　　又想着班主任一直对着慢慢好，可是家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等着星期一的时候，我给你拿点绿豆的，你去给你们老师，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是绿豆是自己种的，这些绿豆品种好，煮开锅就能烂了。”
　　说着也不吃饭了，起来去了西屋里面，一会儿拿来一包红枣，“我看了一下，这红枣还是好的，也给你们老师拿着，包粽子的时候能吃，泡水也行。”
　　她去年的枣树结果了，晒了些干枣儿，能拿得出来的有就是家里自己产的东西了。
　　“妈，我不去。”
　　她一开口，马永红就知道她不好意思，“没事儿，我周一送你去。”
　　她自己去送。
　　晚上的时候十一点钟，她还在看书。
　　马永红已经睡下来了，去厕所的时候看着她还没睡，就劝她，“看一会就别看了，明天再看，好好休息才行。”
　　慢慢点点头，看书正入神呢。
　　马永红叹口气，看着她桌子上有饼干吃了一半，知道她大概饿了吃东西，去拿了一包牛奶，然后热了热，“你喝吧。”
　　慢慢拿着牛奶，三两口挤着就喝了，喝了之后提神了，继续看。
　　马永红确实睡不着了，她就在那里翻来覆去的，以前的时候没指望孩子怎么样，就胡乱的养着。
　　可是孩子上了初中以后，没想到慢慢成绩还不错，第一次考试初一的时候班里面第六名，她心里就有个盼头了，孩子得上大学。
　　上个大学，以后日子好过，省的跟她一样似得。
　　家里就是老农民，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学习。
　　现在慢慢成绩越来越好，她就越有盼头，一定要供着两个孩子去上大学，砸锅卖铁也要去上大学。
　　“你是不是人了？”
　　“我跟你离婚，离婚。”
　　慢慢刚合上书，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晚上特别安静，尤其是半夜的时候。
　　她去院子里洗漱，听着格外的清晰，是隔壁院子冯娘娘家里的。
　　马永红也起来了，披着衣裳，对着慢慢比划了一下，“去睡觉去。”
　　慢慢不肯，她就站在院子里，“怎么了？”
　　马永红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心里有个数，隔壁大青跑车，时间长了，她也觉得不对劲了，不太回来。
　　而且有时候，俩人一起跑车的，张向东都回来了。可是大青就不回来，老是说外面有事儿，她心里就犯嘀咕。
　　冯娘娘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可是声音确实越来越大，她已经喊破嗓子了，慢慢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内容。
　　只知道一会儿小青也来了，小青住在街头那里，来了就劝着。
　　而且大青的父母也来了，这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慢慢听着是要离婚，而且还是大青的错儿。
　　小青跟老人都指责大青，冯娘娘传来呜呜的哭声，哭的很绝望，很崩溃。
　　哭一会儿，然后又开始骂，骂的什么依然听不清，但是能知道，她已经全然顾不上一点的体面了，什么面子也不要了闹腾开来。
　　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手脚冰凉，马永红拉着慢慢进屋，“你明天别去问，见了也别说。”
　　“妈，我知道。”
　　她懂事儿的很。
　　只听着冯娘娘的哭声，就知道遇上事儿了。
　　不然平常那么坚强的一个人，那么利索的一个人，不会半夜里不管不顾的哭，就是为了张小洋也不会哭。
　　第二天一早，马永红就起来早饭吃，煮了葱油面。
　　“怎么了这是？”
　　她刚端着锅子进屋子里面来，慢慢拿着碗盛面条，就看到冯娘娘进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眼睛红肿的厉害，整个人走路像是要支撑不住一样的。
　　马永红让她坐在沙发上，饭也来不及吃了。
　　冯娘娘不哭，只是红着眼睛，她搓了一下脸。
　　这边还是有老理儿的，不能在别人家里哭，主人家是要不高兴的，觉得把晦气都带进家门了，因此除了小孩以外的人，越是年纪大的人越不能在别人家里哭。
　　能哭的时候只有一次，就是人去世的时候。
　　“怎么了这是，昨天晚上你们吵什么了？”
　　马永红见状问了一句，慢慢小口的吃着面条，夹了一根咸菜，在嘴巴里面都有点发苦了，太咸了，但是有滋味，配着面条刚刚好。
　　冯娘娘不忌讳慢慢，只觉得她小，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她小时候呢。
　　“以前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我手机上给我发短信，外面乱七八糟的。”
　　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慢慢不懂，但是马永红懂。
　　大青是脑子灵活的人，在村子里发家致富的早，别人家里都没有摩托车的时候，他家里是最先买来的，而且是家里的老大，性格就有点强势的，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是掐尖要强的。
　　在外面跑车的人，活儿多的时候钱就多，早些年的时候生意好做，到处是跑不完的活儿，他手里的钱就比较多，三五百的不算什么，他在外面跑多少钱冯娘娘也不清楚。
　　跑车辛苦，可是来钱比起来种地要轻松容易的多，各地的花花世界也见的多了，就有些人起来了歪心思。
　　在外面找人了，找个相好的，有钱的时候去扔个千儿八百的不是事儿。
　　只是时间长了，外面的那个也有了心思，竟然不知道怎么拿到了冯娘娘的手机号，给她发了短信，要么就是打了电话来不说话。
　　一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加上时间又是那么巧合，趁着大青不在的时候发短信打电话来，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抓奸这个事情上，没有哪一个女人是笨的，都聪明的很。
　　大脑了一场，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瞒不住的。
　　只是日子还得过下去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能离婚。
　　要是离婚了，都不好找，都劝着过下去，不然一个中年农村妇女，以后的日子也没发过了，而且就是为了孩子。
　　时间会去至于一切的，这事儿出来了没两年，日子就又红火起来了。
　　“怎么了？外面他——”
　　马永红没说出来，压低了声音，她担心大青外面是不是又有人了，这事儿不好说，死性不改啊。
　　难怪昨晚上闹腾的那么厉害。
　　谁知道冯娘娘更叹气了，“我都没脸说，我这不是为了小洋，我昨晚上就给他喝药死了算了，过不下去了，我也不过了，也不活了，离婚吧。”
　　说起来心如死灰的，慢慢喝了最后一口面，看着马永红的面还在那里，都已经坨起来了，也不敢说话插嘴。
　　只起来，去拿了自己的书包，到了写字台那里去写作业去。
　　冯娘娘压低了声音，小到慢慢听不到。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管，可是有一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那天他去搬家，我就觉得不对劲，好好儿的，我兄弟搬家，他去干什么呢？”
　　“他平时就没有多少好心眼，哪里就能想着为了我兄弟着想的，人手都够了，我跟他说不用去，结果他还是非得要去，现在想想，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马永红倒吸了一口凉气，吃惊的很。
　　这是跟小洋舅妈在一起了啊，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怕你乱搞，可是你别在家里祸害，去吃窝边草的人，就真的不算是好东西了。
　　你大舅哥的老婆，你也去伸手，就未免太不是玩意了。
　　好好的一大家子，就这么给祸害了，一下子给两个家庭带来伤害，而且怎么对得起老婆呢，难怪昨晚上闹腾的那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张星星长得是真美腻，人送外号“行走的花瓶”，笃定背后一定有人。
　　真花瓶张星星气哭了，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修炼，赶在建国以前成精，不做花瓶好多年好不好？
　　“张星星啊，看她那脸，肯定砸不少钱保养，她哪来那么多钱？就靠我们的工资白日做梦吧，肯定有人。”
　　真花瓶面无表情的经过，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天生丽质难自弃，美貌是我身为一个花瓶的自我修养好不好？
　　《我不做花瓶好多年》


第88章 
　　打破头
　　马永红也是气的不行，她跟冯娘娘差不多大年纪的人， 未免物伤其类， 唇亡齿寒， 因此心里面多有气愤不平。
　　“那大青是怎么说的？”
　　“一句话也不说。”
　　“唉。”
　　无论她怎么吵， 怎么闹，怎么骂，甚至是动手，张大青都不说话。
　　难怪，昨晚上的时候， 没有听到张大青的声音， 慢慢在那里捏着笔， 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 跟着也叹气。
　　她只是好奇，好好儿的生活，为什么就不去珍惜，非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去做一些不合理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呢。
　　到底是年纪人单纯， 没有见识到花花世界的诱惑。
　　因此不晓得在自制力没有达到一定水准或者是素质还没有很高的情况下， 不要去大染缸里面闯荡， 不然一身的脏。
　　九年义务教育是非常必须的，最起码要教你做一个合格的人， 三观要正，自制力要强，做人得有个底线。
　　没有底线的人是最可怕的， 如果你去交往一个人，没有什么底线，一次一次让人惊讶的话，那么要小心了，慢慢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底线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事情，她在这上面也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
　　“你说我还过什么日子了，我娘家都没脸回去了，对不住我哥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事儿也不知道怎么捅出来的，不知道是大哥那边发现的，还是冯娘娘这边炸出来的，总而言之，谁发现的已经没有人去追究了。
　　她娘家大哥已经火速离婚了，嫂子不一定是很没脸没皮的人，但是能做出来偷情这样的事儿，不是一般的女人。
　　但凡是个男人，都要离婚的，忍不下去。
　　而且男人过几年，再能找一个好的，只要你有本事，谁还计较你的过去呢。
　　嫂子不愿意离婚，可是丢不起这个人了，心里面未尝不是不后悔的。
　　跟大青之间的事儿，无非就是肮脏的**跟刺激而已，不然两个人为什么不离婚了，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算了呢。
　　慢慢特别讨厌这样不正当的事情，被背地里这样子干，你要么就堂堂正正的，直接离婚了两个人在一起，又不离婚，然后背地里还勾勾搭搭的，她想到这里，皱了下眉头。
　　冯娘娘要离婚，自己也是下不了决心的，不然不能吵了这么长时间了，无非就是心里面还是不平。
　　屋子里面淅淅索索的，慢慢把注意力放到了作业上，一时之间只能听得见笔尖在本子上摩擦的声音，安静的很。
　　“我不活了——”
　　一声喊开来，从隔壁的院子里。
　　冯娘娘蹭的一下站起来，“是小洋。”
　　马永红赶紧跟着一起出去了，要出事儿了。
　　张小洋这小脾气啊，是真火爆，比大万哥火爆多了，他打小就是给父母混合双打出来的。
　　跟父母就是天生的仇人一样的，冯娘娘就不止一次说过了，“后悔那年生他，属相不好，属羊的孩子十有九不好。”
　　这是老按理说羊是温顺善良，不缺吃喝的，日子好过才是。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家伙儿都不爱在羊年生孩子，传说羊年出生的孩子大多是命运忐忑，十个里面九个差劲，只有一个是大富大贵的。
　　张小洋充分验证了这一点，他是真的父亲母亲脾气都暴躁，尤其是张大青对着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非常自我的一个人。
　　他又爱调皮捣蛋没脑子，因此一天打三顿是慢慢亲眼见证过得事儿，下的手是真黑，马永红心里也觉得属羊1不大好。
　　张小洋气疯了，一下子蹦跶起来三丈高，眼睛都是**辣的，当然不是流眼泪，是上火，恨不得喷火的，一直对着他含含糊糊的，结果他极为猥琐的趴在张小青门边偷听，一下子就听到了，奔着家里来就开始找张大青算账。
　　“你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张大青，你怎么有脸呢，丢人不丢人啊？”
　　当儿子的喊着老子的名字，催着老子去黄泉路上的，这事儿也就是张小洋能干出来的事儿了。
　　撸起袖子来就是干，跟个小牛犊一样的。
　　等着慢慢到了的时候，她也爱瞧个热闹看看啊，结果就看到张小洋已经躺在地上了，被张大青摁着两个胳膊，隔壁给扭到后面去，脸摩擦在地面上，跟个大反派一样的。
　　慢慢心想，刚才听到的那一嗓子，大概就是张小洋最风光的时刻了。
　　“干什么这是，这是怎么了？”
　　马永红可怜孩子，去拉张大青，给张小洋扶起来。
　　结果人还没站起来，他就扑在张大青的腿上去了，头跟铁打的一样撞上去，一下子给张大青撞了个趔趄。
　　“都不活了，死了算了。”
　　跟仇人一样的，马永红拦着都拦不住。
　　张小青是真心累，昨晚上才拉架了，现在这声音他站在胡同口又听到了，赶紧过来了，他的一条腿不太好，走快的时候能看出来一瘸一瘸的。
　　“小洋，你这是干什么，他就是再不对，也是你爸。”
　　向着自己亲兄弟，拉着张小洋板着脸要教训。
　　慢慢赶紧退后了一步，觉得怎么可能听你的呢，能听话的就不是张小洋了，那是在混合双打之下都不会认输的爷们啊。
　　果真，下一秒张小洋就断绝父子关系了，“我没有这样的爸。”
　　张大青也惹急了，对不起老婆，但是他自己觉得对得起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开了，他难道就不要面子啊？
　　而且打小就看着张小洋不顺眼，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孩子，也没有多少耐心。
　　“你吃我的，喝我的，有种你给我都吐出来啊，你命都是我给的呢。”
　　娘们在家里种地看着家里面，爷们在外面赚钱跑车，慢慢觉得这话儿不能这么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养家，她动了动嘴，去小声的劝着张小洋，“别跟他一般见识，你爸他说气话呢。”
　　结果张小洋聋了，压根就听不见，“那还给你就是了，我也不活了，活什么劲儿，都死了才好。”
　　说着就跑出去了，慢慢拦着他，怕他寻短见了，结结巴巴的，“不能走，冷静，冷静啊，别想不开，会后悔的。”
　　她压根没什么力气，一边拦着张小洋，一边给张小洋推开了好几步，撞在门上，然后拽着张小洋的衣服都给他一下子扯开了。
　　眼睁睁的看着张小洋撒着脚丫子就往东沟子去了，她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太疼了，张小洋着死孩子踩了她一脚，真疼。
　　“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就不活了，不是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那东沟子，就是慢慢家门口那一片儿，前边就说了，总共就两三米的高度，最高的也不超过三米，下面是小树林，野草丛生的，关键是很多垃圾，层层叠叠的都是垃圾脏死了。
　　从这里跳下去，别说是送命了，就连缺胳膊断腿的事儿都不能发生，顶多就是个擦伤。
　　张大青多狠心的人啊，冷笑着看着张小洋，“你跳啊，你跳下去，谁怕你啊，你威胁谁呢？”
　　“我告诉你，你跳下去算什么本事啊？有种你去跳楼去，在这里我跟你说死不了人。”
　　马永红使劲的拍着他的胳膊，“你说什么话这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孩子气头上，干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张小青跟冯娘娘拉着张小洋，冯娘娘都快亏下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求他，“小洋，小洋啊，别听那个东西的话，咱们回去，回去啊。”
　　张小洋就是魔怔了，场面失去控制了，慢慢站在那里，觉得这样的场面真让熟悉的可怕，没有人能劝得住。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两个人一人一巴掌，清醒一下，千万不要这么失去控制，干出来的都是傻事儿。
　　“让他跳，你们都别拦着他，让他死去，我当老子的，养着他还成了我的错了，他今天还精神了，对着我大小声，哪里凉快死哪里去，这里死不了，换个地方死去。”
　　慢慢就恨死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她看着那影壁哪里放着空花盆，是马永红养花养死了，就给从屋子里拿出来，花盆就堆在哪里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个。
　　弯腰抱起来一个最大的，谁也不注意她，一直小弱鸡在这样的情境下，连个存在感都没有。
　　她抱起来，到了前边，然后举起来，“砰砰——”
　　哗啦的声音，太大了，吵得不可开交各种各样的声音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花盆的声音太响了，而是——
　　“咋了这是，你好好儿的，砸花盆干什么啊？”
　　“快点，去医院去。”
　　“赶紧的啊，别闹了，千万别留疤了。”
　　慢慢这个倒霉催的，她举起花盆的那一瞬间，以为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勇敢，最有存在感的一件事情了。
　　想象之中，花盆落地的时候，应该是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控制住全场了。
　　结果，大家确实是安静下来了，毕竟这是真的血，而且还蛮多的。
　　那花盆，四分五裂的，刚好有那么一片不凑巧了，往慢慢的脸上蹦跶去了，结果额头那里，一个口子出来了，血直接流了一脸。
　　她还没觉得疼，但是看到血滴下来的时候，自己绷不住了。
　　慌里慌张的，“我要死了，要死了，好疼啊。”
　　“快救我，送我去医院。”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走了。”
　　后悔死了，明明是要砸在张大青脚底下的，结果怎么就到了自己脸上去了，可心疼自己了，从小打到，最大的伤口就是这个了，从懂事的时候开始，不是吹的，没有受过外伤的。
　　她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呢，赶紧晕过去吧，受不了这么疼，受不了这个伤口的委屈。
　　说起来也是真有意思，慢慢算是能吃苦的孩子吧？
　　可是还就是不能受疼，身体不能有伤口。
　　自己特别忌讳这个，她有时候看着人家治病那么痛苦，无数次跟自己说了，真到了那时候，体体面面的走，千万别受罪。
　　那种截肢啊，开刀之类的，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接受。
　　现在好了，一下子来这么多血，马永红去屋子里纳了卫生纸，那么一卷放在额头上。
　　张大青给她背着，张小洋跑得快，先去了医院打头阵，跟医生说准备好，张小青扶着，冯娘娘跟马永红给她捂着伤口，慢慢生不如死的在那里很想晕过去。
　　“我——”
　　“你别说话，别说话。”
　　“我——”
　　“好孩子，你趴着，趴着，马上就到了。”
　　“我有点——”
　　“到了，快到了，你们都扶好了啊，别晃悠出血快。”
　　“恩，知道知道，你快点。”
　　“哎呦，血这么多，都浸透了，换纸换纸。”
　　“我这里还有纸，我来。”
　　慢慢听着杂七杂八的，觉得流年不利，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等着自己呢，还不让说话，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害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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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n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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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暴利
　　下面的村医院，虽然只有三个大夫， 还是父子三人支撑起来的， 但是感觉中医西药，挂水理疗， 还有什么妇科小儿惊风之类的，样样俱全，啥都会。
　　老中医的大儿子看了看慢慢的头，“要缝针。”
　　慢慢吓死了， 这电视剧里演的，怎么就自己遇上了呢，可是缝针啊，不是一般的事儿。
　　人家电视剧里面缝针， 就是拿着针在蜡烛上烧一烧， 然后穿线， 她不能想象针头在肉里面穿梭的样子， 想想就不能活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
　　眼泪先干为敬， 眼巴巴的看着马永红，这事儿马永红说了算。
　　马永红也怪害怕的，缝针啊这可是，她不敢看，“那什么，不缝针性行不行啊， 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夫到底是大夫，一副看淡的样子，进行了合理的分析跟解释，“这是在头上，都是皮肉少，伤口不仅仅是难愈合，而且也容易崩开，因为都是皮嘛。”
　　“而且要是不缝针的话，好的慢不说，还容易留疤，越是自己愈合的，留下来的疤痕就越大，到时候万一好的慢，发炎了什么的，里面的肉还得给切开了，重新清除消毒。”
　　这后面一句话，更恶心。
　　慢慢就陷入了如此两难的境地，她都不用选择的，马永红说了一句，“缝针吧。”
　　然后局部注射了麻药。
　　三个男人给她拉住了胳膊手的，医生还要带着恐吓的，“不能哭，哭了皮皱起来到时候缝起来了也是有褶子的，到时候不好看我还得给你拆开了，再重新缝起来。”
　　慢慢挣扎着说了一句，“能不能全麻。”
　　她是恨不得晕过去的，没有任何的感觉，她一想到针线在肉里面，她就不能忍受。
　　心里面太绝望了，缝了三针起来的时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好歹是松口气。
　　慢慢可难过了，自己摸着眼泪。
　　“回家后好好学习，平时不能见风了，要戴着帽子，尽可能的不要留疤，但是疤痕还是有的。”
　　“还有，等着过一段时间换药，然后抽线。”
　　“啥玩意？”
　　慢慢抬头问了一句，她觉得耳朵不好使了。
　　医生才好像刚想起来一样，“这个是要抽线的，勤快点下来看看，到时候还得把线抽出来的，不能时间长了，不然线在肉里面长起来了，很疼的。”
　　慢慢一脸吃了屎的样子，觉得自己八辈子也不会去当医生的，十八辈子也不可能的。
　　于是，张小洋事件，以及张大青事件，都以张慢慢同学缝针作为终结了。
　　隔壁也没有吵过架了，张小洋也没有再去寻死觅活的了。
　　冯娘娘第一时间来探望，拿了许多营养品来，“多亏了慢慢，到底是脑子聪明，关键时刻能想出来法子来，不然的话，事儿不一定是怎么闹腾呢。”
　　又去夸马永红，“你是有福气的，养了两个女儿，你跟我一样一个儿子的话，看着就愁死了，现在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连个养老的没有。”
　　“要个儿子有什么用呢，慢慢多孝顺啊，平常在学校里的馒头都拿回来，给你喂鸡的，十里八乡找不出个这样的孩子来。”
　　慢慢需要静养，她就请假了，然后就躺在床上，靠着枕头，每天脸上的表情都是控制好的，生怕动作太大了，影响恢复，还得重新遭罪。
　　心想我可真的是太聪明了，不然混不到这一种地步，去劝架来着，给自己赔进去了。
　　得，就当做好事儿了，行善积德。
　　马永红也不怪人家，在她看来，缝针了就好了，包起来就没事儿了，而且不是在脸上，也不好责怪人家，“真是过日子，也不知道跟谁一样的，说不定是跟她奶奶一样的，人家同学吃剩下的馒头，她都拿回来了，说是喂鸡的。”
　　每周五回来的时候，慢慢都是带着一兜子馒头的，里面有吃开的，可有没吃完的，她都是带回来的。
　　平时看到同学剩下来的粮食扔了特别的可惜，就收集起来了，同学也习惯了，吃不完的自动给慢慢。
　　马永红记得第一次她拿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人家怎么看，怕人家笑话慢慢，“你们同学知道你收集这个，怎么说的呢？”
　　慢慢没反映过来，“什么怎么说的？”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虚荣是什么，做事儿过于朴实无华了。
　　她甚至觉得节约粮食是一种美德，毕竟书本上都是这么教的。
　　马永红就直接问了，“你们同学有没有笑话你的，说你捡馒头。”
　　慢慢还以为是什么意思，听了也不当回事，一本正经的跟马永红说了，“为什么要嘲笑我呢，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嘲笑的地方，他们不要的自愿给我的，我节约粮食了还能喂鸡，之后还能下鸡蛋，这样的事儿不能说是穷酸。”
　　“你如果是在什么很重要的酒席场合上，我是不会去问人家要这些的，可是都是同学，他们也不会笑话我的，这是很正常的一件小事。”
　　真的是没有人在意的，大家想法都没有大人那么复杂，也没有他们那么爱面子。
　　现在马永红仔细想想慢慢这个节俭，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大姑父以前的时候，看着慢慢跟顾青青一起走，顾青青就不去捡地上的豆粒，慢慢走在后面就弯下腰一个一个的都去捡起来。
　　三岁看老，这话儿，一丁点儿都没错。
　　现在听着马永红说自己跟奶奶一样，慢慢都懒得争辩了。
　　奶奶那是舍不得给别人吃，东西烂了不心疼，给别人吃了就是心疼的，宁愿坏了也不拿出来大家一起吃的性格。
　　等着冯娘娘走了，马永红也不好去责怪慢慢的，只是问她，“你说你，好好儿的，去摔什么花盆呢？”
　　慢慢一只手挡着眼睛，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面无表情的，“是啊，我为什么去搬个花盆呢。”
　　点儿背，马永红寻思着这闺女是真的点儿背。
　　打小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她自己想着也笑了，“真没想到你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哪儿来的劲儿来着。”
　　“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吵了，眼看着小洋就跳下去了，这被亲爸爸逼着跳下去，以后人家指不定怎么笑话呢，这心理阴影大了去了。”
　　马永红就怼她，“那你这样，你就没有阴影了，人家打架你缝针是吧。”
　　都这时候了，慢慢只能阿Q精神劝自己了，“对外官方宣称，别说是我自己砸花盆崩到了，就说我不小心摔的。”
　　“晚了，大家都知道了。”
　　“哦，那我可真的谢谢你们了。”
　　嘴巴那么快，一点儿也没个把门的。
　　第二天去挂水，她拿着一本物理册子去了。
　　那二大夫就在那里看着，“你这是看什么呢？”
　　“看物理，下周就要考试了，老师说看看习题册。”
　　二大夫在她后面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这幸亏是没正中间，要是正中间，就破相了。”
　　他爱看这些五行八卦的东西，而且也摸索出来一点门道，说的还挺准的。
　　跟马永红解释了一下，“好面相，很聪明的孩子，这一下子要是再偏一点儿了，到了额头正中间，那就不大好了，漏财。”
　　慢慢一边右手翻习题册，一边分神听两句，心里美滋滋的，谁不盼着以后日子好过啊。
　　张慢慢的愿望特别朴素，那就是找个好工作，工资高一点的，就这样就可以了，不枉费自己寒窗苦读多年啊。
　　至于聪明这回事儿，听听也就算了。
　　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很聪明，她觉得自己成绩好是因为下功夫了，因为比其他人努力很多，把别人玩的功夫，拿出来背英语单词了。
　　慢慢挂水一下午，就看了一下午的书，一本习题册就看完了，里面的物理知识点，一本书的慢慢基本上都看遍了，自己复习的很好，很投入，一下午屁股都不带着挪动的，人来人往的一点不受影响。
　　这样能坐的住孩子，二大夫就背后跟人家说了，“挂水还看书的，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见，咱们村子里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这样儿的。”
　　不是不佩服的，光是人家这个精神头，难怪成绩好。
　　李铮铮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他年前回来了一次之后，就经常回来了，一个月基本上能回来一次。
　　他年后忙了一段时间，回去水晶市场的所有店面就开业了。
　　开业的时候大家都是观望期，一场有钱人的豪赌开始了，能不能翻身就在这里面了，多少人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思在里面，求一个生机。
　　结果，真的是超出想象。
　　生意人是做好最坏打算的，李铮铮也是，他做好赔钱的打算。
　　但是，一开业，整个水晶市场的生意，异常的火爆。
　　周二就那么一个店面，他每天就背着一个皮包，早上去的时候一个空皮包，等着下午回来的时候，里面的钱是满满的，就这么大的流水量。
　　他把钱倒出来，然后给放到保险柜里面去，“这钱不能动，谁也不能动，等着差不多了，咱们得尽快再去买个店面。”
　　周二老婆也后悔了，可是当时手里面没钱，现在水晶市场一开放，市场真的是太大了，不仅仅是全国的客户都往这边走，就连世界各地的外国客户，也都到这边来订货，每天都是钱啊，看着人家那么赚钱，每天就是一夜暴富的典型，心里面挠痒痒一样的。
　　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现在都想着要个店面。
　　可是当初买的时候容易，现在赚钱了，谁肯卖给你啊。
　　“现在谁肯放弃店面啊，要么就是租出去给别人的，价格也很高，这就是个肥羊，就算是卖也是价格很贵了，不够回本的。”
　　“贵也要买，买不起精品房，我们也要再加上两节柜台，这市场里面的位置啊，以后会越来越贵的，听我的准没错。”
　　确实是这样的，不得不承认周二就是好眼光。
　　家里的大事儿还是他做主的，老婆说了不算，现在夫妻看店，感情倒是好了一些。
　　周二溜溜达达的，想着去找李铮铮借钱开店去。
　　“你们老板呢？”
　　“不在，去外地了。”
　　“哪儿去了？”
　　“不知道，不告诉我们。”
　　李铮铮这店里请了个小大姐，专门看店的，给提成的，因此干的本本分分的。
　　小大姐很有野心了，她看着里面的利润空间很大，也很心动，财帛动人心啊，长时间在里面接触的，你就是个圣人，大概也能给富贵迷了眼睛了。
　　她是真不知道李铮铮去哪里了，李铮铮不说，她也不敢问，而且平时李铮铮也不常在店里面，他好几个店面，都是来回的看着。
　　周二搓了搓牙花子，“生意怎么样啊？”
　　小大姐眼睛闪了闪，“还行，肯定不如周老板您的生意好，谁不知道您家里的都是大客户，昨天不是说还有非洲的都来了，单子您接着了不是？”
　　“真会说话啊。”
　　周二笑着点了点她，自己走了，回头看了一下李铮铮这一家店面，盘算着，李铮铮这么多柜台店面，钱不少啊。
　　肯定不少，他一家店每天都是一包钱，李铮铮就只能是他的倍数，财富迅速的累积。


第90章 
　　三婚啊
　　李铮铮是来看李果果了，兄弟俩感情很好， 世界上飘荡都没有什么亲人了， 只又两个人相依为伴的。
　　所以跑的还算是勤快，加上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 李铮铮自己买了一辆二手车。
　　是的，就是二手车。
　　他合计着车就是个消耗品，当交通工具用的，买新的钱太多了， 倒是买个二手的剐蹭了也不心疼。
　　周五的时候接了李果果回来，李果果上车了，他把书包扔在后面，然后嘱咐李铮铮， “你等等人， 等等慢慢出来， 我们一起回去， 省的再去挤着了。”
　　李铮铮点点头，然后一转眼就看到门口那里的慢慢了，额头上包着白色的纱布， 拎着个大书包，一步一顿的跟个小丧尸一样的。
　　就这速度，要不是李果果，八辈儿也抢不到座位的。
　　这个慢慢也清楚，心里面也有数，
　　因此甘愿当最后一个， 不愿意去给跟人家抢，抢了也是白搭，比不过人家，也没有那样的厚脸皮，索性就是最后一个了。
　　慢慢跟着李铮铮上了车，还很拘束呢，到底是年纪大了，李铮铮对着她时候很亲切的，一片好心的，是除了李果果之外最好的一个了。
　　李铮铮这人，成熟的早，混社会的时间也早，见识了不同的人，换个说法来看。
　　就是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在足够单纯的年纪里，去遇到对他很好的人，没有这样的事儿。
　　也就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慢慢，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了，因此他瞧着慢慢是很好，很善良，一直都是很善良的标签，不会干什么坏事儿。
　　一点防备心也没有，也心甘情愿的对着慢慢好，而且不过是顺路从回去。
　　慢慢抱着自己的大书包，到了后面去坐着，她很少做小轿车，觉得蛮贵的应该，小心翼翼的，怕给人家弄坏了，坐在那里挺着身子，然后那么重的书包就放在腿上。
　　李铮铮回头，要启动的时候，突然就回头了。
　　慢慢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刘海的掩盖下，那眼睛怎么那么黑呢。
　　李铮铮愣了一下，然后伸着胳膊，把她腿上的书包拿下来，给放到旁边的座位上，“没事儿，放在这里，不然太沉了。”
　　“哦哦。”
　　慢慢点点头，心里面有点慌，但是面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觉得自己应该说谢谢的，但是这会儿人家都已经回过头去了。
　　又想着跟人客气一番，但是大人的话，她仔细想着也记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应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在那里待着。
　　慢慢自己独立太久了，她一直靠着自己，尽量的不去麻烦别人，因此别人对着她好的时候，她会手足无措。
　　会觉得想要报答人家，想着回报一下，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也找不到合理的表达方式，看起来有点怪的。
　　李铮铮从后视镜里面看着她的脸色，能理解，也知道。
　　他可真的是个机灵鬼啊，察言观色是一等一的角儿。
　　“你考试了不是？成绩怎么样？”
　　李果果就巴拉巴拉的说了，说了一会儿，大概想起来这里还坐着一个第一名，“慢慢怎么回事？你说在家里请假，物理竟然还考了第一名，物理老师高兴坏了，从一班开始夸，夸了半个学校了。”
　　说到这里，扯着身子看着慢慢。
　　慢慢抿着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在家看了。”
　　“我也看了，我在学校里都看了。”
　　慢慢不自觉的伸着手去摸了摸头，里面有点热，她觉得有点痒。
　　“不能碰，留疤的。”
　　李铮铮看了她那里好几眼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头上这是怎么了？”
　　“啊——”
　　慢慢没有听清楚，她还在想成绩的事情，第一名也是有很多烦恼的，比如说跟第二名的差距拉开的不够大，考虑着如何才能提升自己，很难的。
　　她每天晚上辗转反侧，都在那里盘算着学习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其余的心思跟精力了，尤其是要选拔人了，成绩好的就能去县城里面的实验中学，不然就只能在乡镇上高中了，师资力量都不如县城里面的好。
　　李铮铮很有耐心了，逆着光的时候看着她脸上的绒毛，怎么那么白，那么长呢，就跟一个粉色的桃子一样的，“我说，你头上是怎么回事儿呢？”
　　“还能怎么样？傻得呗。”
　　李果果冷冷的扔出来这么一句，慢慢对外宣称是不小心摔的，但是他们一个村子的，是瞒不过自己的，这是自己打的好不好？
　　慢慢脸上带着红，羞愧的。
　　这事儿，当然不是很光彩的。
　　“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弄破的。”
　　“是啊，不小心，缝了三针呢。”
　　李果果比了比手指头，使劲的点了点，好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的，觉得自己竟然跟在这样的人后面成了个第二名。
　　慢慢和稀泥是一把好手，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的，李铮铮也没有问。
　　气氛又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李果果一个人在那里说话，他这个人也是挺缺德的，平时就慢慢一个好基友，还是相爱相杀的那种，还有一个亲人，就是李铮铮了。
　　因此，他轻松的很，“你们不知道吧，李大福要结婚了。”
　　说完了冷笑了一声，李大福结婚不结婚的，说实话，他盼着李大福娶个潘金莲呢。
　　这也是执念，你不是风流，不是没良心，背叛了糟糠之妻，贪图美色吗？
　　那就让老天爷给安排起来，好好的给安排一个潘金莲才好呢，想起来就痛快。
　　慢慢怎么说呢，飞快的看了李果果一眼，有句话，不知道怎么说，她决定咽下去，在肚子里面去算了。
　　马上要成为李果果继母的那个女人，她认识，真是不巧的很呢，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她是听着马永红说的，顾青青有个姑姑，去年的时候丈夫车祸去世死了，就扔下娘儿俩生活。
　　那姑姑是在县城里面的小学老师，丈夫没了，她带着女儿，也没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毕竟条件不错而且还年轻。
　　于是没多久就打算改嫁了，有人介绍李大福，李大福人家也是人模狗样的大老板了，在县城里面算是个人物了，坐着小生意，走到哪里人家也喊一句李总了。
　　西装革履的，就是腿脚不好，他有钱，也会装样子，想着找个有文化的，看对眼了。
　　谁也不嫌弃谁的，人家女方是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有个亲闺女在那里呢，养大了就好了，也不想生孩子在去花费精力，李果果在就正好了。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于是就拜托人到村子里面来打听一下，这事儿必须要大姑父出面啊，于是大姑父就来了问马永红。
　　“青青姑姑是看好了，想着定下来了，所以才来打听一下的。”
　　马永红就觉得脑子是不是有坑了，“不是，答应的话，刚认识就应该打听啊，这都谈婚论嫁了，打听还有什么意思吗？”
　　真的，要是看着差不多想着接触的，就应该再一开始的时候打听，行就是行，不行拉倒。
　　哪里在定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打听，这多伤感情啊，难道她说不好人家还不结婚了，这不是得罪人的事儿吗？
　　想了想，觉得还是个坑，“别的我也不清楚，平时没什么接触，人家早就搬到城里面去了，只有个儿子在家里，老师听话的很，很懂事了。”
　　大姑父听着就皱了皱眉头，“没事儿，你跟我说实话就行，青青姑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心里面不踏实，来让我问问看看，最后也不一定成的。”
　　他把话儿松口了，没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马永红也松了口气，“不过，我们对他评价不是很好，他前面有两个老婆的事儿，你可能不清楚，现在这个孩子就是第一个老婆留下来的，他办事儿忒缺德。”
　　马永红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觉得都是亲戚，既然问了，又没到那种非得结婚的地步，她当然是为了青青姑姑好了，尽可能的劝着不要结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觉得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女方虽然带着个闺女，但是二婚的事儿不能着急，慢慢看就是了，有合适的就遇到了。
　　结果第二个周末的时候，大姑父就来了，不好意思，“我劝着她来的，也觉得这人不大好，跟她姑姑都说了，再想想。”
　　“结果谁知道，她姑姑说是想想来着，想来想去竟然就要结婚了，那么大的人了，我们该说的也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谁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大姑父觉得不好，也觉得不得劲，怕马永红知道了消息不舒服，她当初没说李大福好，结果人家最后成了，弄得像是在里面挑拨离间一样的。
　　听着姑父这么说，马永红心里面也淡淡的，觉得青青姑姑大概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了，不然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女人，谁愿意嫁给李大福呢，就是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去找个李大福的。
　　青青姑姑还会做人呢，托着大姑父带来了很多零食，薯片什么的给带给马永红，“她姑姑也绝对不好意思，这不是让我拿着这些来，给孩子吃的，没别的意思。”
　　放下东西，没吃午饭就走了，“家里还有事儿，青青也在家里过周末，我回家去做饭去。”
　　马永红看着那些东西，给慢慢跟老二分开了。
　　她也没什么说话的人，经常跟慢慢说一下家里的事儿，“你说青青姑姑怎么想的，怎么就嫁给李大福呢？”
　　“我不知道。”
　　马永红也不管，她只管说着自己的，“也不是长得不好看，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竟然就这么着急就结婚了。”
　　“之前不还想着再看看，怎么就过了一个星期就马上要结婚。”
　　慢慢拿薯片的手顿了顿，突然脑海里面飘过了一个大胆的狗血的想法，但是又不好说出来。
　　她觉得，可能是怀孕了。
　　奉子成婚啊有没有？
　　一般人到中年的时候，意外怀孕了，基本上是舍不得打掉的，对孩子的爱能膨胀到最大，这一点，她从家里有个老二身上就能感受出来。
　　二十岁带老大的感受跟四十岁带老二的感情是绝对不一样的，后者要更溺爱一些，就好像是突然开了窍，知道怎么去疼爱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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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放不下
　　闷不吭声的吃完了一袋薯片， 她拍拍手去写作业。
　　现在看着李果果， 突然就全想起来了， 瞧着李果果现在无所畏惧的样子，突然有点怕他小心肝受不了打击， 万一太脆弱了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呢。
　　因此编辑了一下文字，看是跟李果果咬文嚼字了， 眼神里面带着小星星， 极为主动的去跟李果果搭话， “哎，你什么想法啊？”
　　“我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他也是介怀的很， 但是看得算是比较开了， 李大福结婚，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怕， 有依靠了， 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 他就跟着李铮铮走了， 不回来了。
　　慢慢想法简单啊，觉得他跟李大福的关系还没有坏到那一种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你会不会——”
　　“不会。”
　　李果果身子滑下去了，他抬着脑袋起来，重新坐好， 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冷漠跟拒绝。
　　“我爸生出个什么东西来，我都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那就好，我怕你想不开。”
　　李铮铮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这样就结束了？
　　他还以为都开口戳人家痛脚了，最起码要好言好语的安慰三百字的。
　　哪里想到，慢慢给人家一句话就打发了，他说不会就不会啊？
　　真——一言难尽。
　　李果果还在那里解释，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情，一副慢慢刚才那么想他是对他的侮辱，他跟李大福的关系压根就没有到那种地步好不好？
　　“别说我爸就是再婚了，他就是再生个足球队，赶明儿就死了，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我知道，我理解，每个人表达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哪怕就是很伤心，也不会哭出来的。”
　　慢慢补充解释了一句，李果果瞬间就炸毛了，“谁表达方式不一样了，我是真没什么感觉。”
　　“我懂，我都懂，人有时候很难说清楚的，感情很复杂的。”
　　“不是，没有什么好复杂的，我就是单纯的高兴。”
　　慢慢差异的看了他一眼，“高兴？”
　　“高兴也有的，信耶稣的人还觉得死了以后是去天堂呢，是去享福的，你爸要是真没了，你就当去天堂不在人间吃苦了，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李果果气死了，指着慢慢，“你是不是傻？”
　　慢慢就不高兴了，“说谁呢？”
　　“这句你听懂了？”
　　慢慢撇撇嘴，“懒得跟你计较，你做人不能太偏激。”
　　说着弯腰，准备去拿起来自己的书包来，快到家了。
　　李果果看着她下车，跟个大肥鹅一样的，一摇一摆的爬上去回家。
　　扭头对着李铮铮求证，“哥，她是真的傻。”
　　李铮铮把着方向盘，手指头上面干干净净的，瘦长的很，手上没肉，跟某些人不一样。
　　“傻孩子。”
　　感叹了这么一句。
　　李果果点点头，“对吧，傻孩子一个。”
　　说完自己乐呵了，觉得慢慢就是个傻孩子，标签啪啪啪的给她贴上了。
　　却不知道这一句说的是他，李铮铮觉得慢慢不一定是不清楚的，一些事儿她看得透彻，但是不愿意说出来，绕着弯子的在那里贫。
　　她只是不想那么□□裸的而已，□□裸的把东西都分的那么清楚，人啊，得过且过，糊涂一点好过日子。
　　不然她看着自己的日子，有时候也难过的很。
　　还是要换个角度，尽可能的乐观一点，尽可能的开导自己，不然真没法子过下去了。
　　李大福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确应该称之为男人了。
　　都多少年没见了，他看着李铮铮，心里面是带着一点不安稳的，毕竟，当年的事儿，做的太绝了。
　　中间还放着歌李果果，他觉得李果果年纪小，李铮铮年纪也不大，现在既然能找回来了，那就和稀泥。
　　“哟，铮铮回来了啊，这多少年不见了，都成了大小伙子了，回来了好，你们兄弟俩以后也有个帮衬着的。”
　　“来了就住下来，等着哪天到县城里面去了，我好好儿儿的请你吃顿饭，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有些时候，你发现，不是坏人变好了，只是坏人善于伪装了，会说话了，会披着一张漂亮的人皮去讨人喜欢了。
　　李大福人到中年，跟任何一个中年大叔看起来没什么区别，脸上笑呵呵的，见人三分笑，说话做事圆滑的很。
　　桌子上摆好了酒菜，他去拉着李果果坐下来，打量着李铮铮，混得不错啊。
　　李铮铮回来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早就有人跟他说过了，只不过不知道李铮铮是什么意思，他看了这么长时间，左右寻思着，觉得大概就是来看果果的。
　　这是好事儿。
　　李果果是他亲儿子，就这么一个太单薄了，李铮铮现在混得好，以后也是个依靠的，李大福是个利益人，懂得维护关系。
　　三个人围着坐下来，李大福笑着问，“这些年怎么样啊？”
　　然后叹气，“唉，我那时候还年轻，做的事儿，不说也罢了，总而言之，对不住你们娘儿俩了。”
　　“我有时候想想，真不是东西，再后来你们不在了，我也离婚了，一个人带着果果，果果也是磕磕绊绊的长大的，我尽量的满足他，可是常年在外面忙着，对果果的关心也少。”
　　他现在很体面，说话也很精明了。
　　真正的应了那一句话，穷生恶心，富有仁心，当年为了点钱打破头，现在不缺了，看李铮铮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李铮铮坐在那里，无论他说什么，他瞧着都跟小丑一样的，你以为时间能化解一切，但是时间不能模糊一切。
　　他虽然不恨他，但是这不影响他去判定李大福是个阴险自私，无情无义，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挺好的，就是这么些年，看着你也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还活着呢？
　　他心里面淡淡的想着，也就是果果还没成年，不然成年了第一件事，兄弟俩就是一起对付李大福。
　　是真的盼着李大福过得不好，他们才放心，人就应该有报应的，老天爷有时候记起来的时候太晚，所以才有了一个词儿，叫做替天行道。
　　“我回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看果果的。”
　　李大福吃了一口猪头肉，现在已经实现了猪肉自由了。
　　他寻思着有个事儿怎么开口呢，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的时候李果果得去吧。
　　不然的话，外面的人看着他不在，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呢，别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出来，对人家女方不好。
　　李大福觉得前面两次结婚，都是瞎了眼。
　　现在这个女的，是自己经过仔细考察的。
　　首先有素质，有文化，是个老师不是。
　　而且人品也信得过去，人家是丧偶，不是那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是经历过事儿的人。
　　李大福现在安稳下来了，也是想着正儿八经的过日子，那种十七八岁的他还真的不敢要，怕是图着自己的钱。
　　虽然女方带着个女儿，但是也没什么，就是花点钱的事儿，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李铮铮不肯在这里住着，他大晚上走的，“行了，回去吧。”
　　李果果舍不得，情绪有点低落，还有李大福的原因在这里。
　　李铮铮开了车窗，还是有些话要说。
　　指了指屋子里面，“果果，你知道吗？人活着什么最重要？”
　　李果果压根就没有这样的觉悟，他觉得有钱最重要。
　　“一些事儿，你现在看不开，跟这样的人纠缠到底，是你吃亏了，你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李果果抹了一把脸，“哥，你别说了，劝不了我的，我放不下。”
　　真的放不下，你没有经历过的那种绝望，这话也就是李铮铮说了，要是别人怎么劝他，他铁定就翻脸了。
　　因为李铮铮知道事实，也理解他的感受，所以现在李果果这样的态度，他的一些心思，李铮铮支持他，能劝的就劝，劝不住的就让他去做。
　　“那行，等我有空来看你。”
　　“去吧，哥，没事，你忙你的，多赚钱。”
　　李铮铮笑了笑，“这哪儿用的着你说呢。”
　　李果果回屋子里面去，走到门口就没有了笑容，李大福还坐在那里喝酒，一个人喝。
　　“你故意的吧，故意今天回来的。”
　　李大福点头，“什么话儿，我知道你哥回来了，回来看看，大家一起聚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那是我哥，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这孩子，什么叫没关系呢，那也是我养大的，真要说起来，是要喊我一声爸爸的。”
　　李大福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去了，看着李果果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还记得以前自己对着李铮铮的事儿呢。
　　不由得柔和了一下口气，换了个说法，“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你们小时候，我对着他不好那是因为不是你亲哥，我对着他不好是正常的，对着你好不就行了，你才是我亲儿子，咱们是亲爷俩。”
　　语重心长啊，给李果果恶心的，觉得快吐了。
　　跟这样的人说不清楚，“爸——”
　　他喊了一声，挺有感情的，声音里面带着不少无奈跟少许的希望，李大福给楞了一下，“怎么了？”
　　“爸，有个事儿。”
　　李大福有点受宠若惊，“你说你说，什么事儿，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多少年前嫌弃李果果是疯子的儿子，基因不好，可是李果果人长的高大帅气，然后还学习好，这明显就是老李家的基因。
　　“爸，你还要钱吗？我哥吧，你可能不清楚，现在在外面创业呢，挺难的。”


第92章 
　　装病
　　说着还蛮不好意思的， 瞄了一眼李大福。
　　看的李大福心里面就一股子火气， 就说时候没好事儿，那李铮铮那样的人，他看着人模狗样的， 以为混的不错了，哪里知道还在创业。
　　这样的人见多了， 小年轻一个个的自主创业，干什么的都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外面也都是开着好车， 其实银行贷款一大堆， 做事儿没头苍蝇一样的。
　　“你哥哥的事情，你不要管，你现在的心思， 就应该是好好学习， 马上就是中考了， 到时候你考到县里面来，多好啊。”
　　“爸，我哥的事儿， 你——”
　　没说完就打断了， “这话儿你不要再说了， 你哥在外面多少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面有数，不用你操心， 到时候有什么困难了。让他来找我就是了，你放心好了。”
　　觉得李铮铮真的有心眼儿，自己不来要钱，鼓动着果果来拿钱，果果到底是单纯。
　　李果果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再纠缠一下呢，来个一哭二闹好让李大福别整天寻思着李铮铮外面的事儿。
　　他就是不想让李大福知道李铮铮发财了，不然的话，肯定是向着法子占便宜的。
　　结果李大福接了个电话，“行，我马上过去。”
　　拿着钥匙，“我还有事儿，你自己在家锁好门。”
　　一阵烟一样的就走了，那电话里面，李果果听到了，是个女的。
　　是顾青青姑姑打来的电话，肚子不舒服，在医院了，给李大福打个电话。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过来。”
　　顾大姑抱怨了一句，已经做完检查了，怀象有点不好，身体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备孕的。
　　“当初我就说不要不要，你看我受这个罪啊。”
　　一边说着一边掖了掖被子，人长得很精致了，穿着打扮的也得体，是个讲究人。
　　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来多生气，李大福就坐在一边，还买了晚饭，“吃点吧，不是没吃饭，我回家一趟看看去了，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好好养着吧，尽可能的保胎。”
　　李大福点点头，这个年纪了还是想有个孩子，儿子女儿的无所谓，添丁进口就是好事儿。
　　“你那边，也不要住了，我房子都收拾好了，搬过去就能住人，买的大别墅，房间多了去了，到时候菲菲去，选哪个房间都行。”
　　菲菲就是她的女儿，对着李大福笑了笑，没说话。
　　顾明丽觉得挺好的，马上要结婚了，她还是要举行婚礼的，虽然是二婚的，但是家里亲戚朋友吃顿饭，只是担心李果果，一直以来还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脾气，进门就当继母，而且看着李大福还挺重视的。
　　“你回家，有没有跟果果说这个事情啊。”
　　“说了。”
　　李大福觉得孩子没有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反应，“我们果果说了，我自己看着办，这孩子就是懂事儿，这么多年我在外面做生意，他一个人在家里照顾自己，成绩也好，我这要结婚了，对他没什么影响。”
　　的确是没什么影响的，李大福觉得没有影响，就是多了几个人吃饭而已。
　　他是打定主意，李果果就是他的继承人，所以你看，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李果果的，没有任何争议的。
　　就算是现在顾明丽怀孕了，就算是个男孩子，家产也是大多数要给果果的。
　　这么大年纪了，等着他干不动了，只有李果果接手，难道还要去等着这个孩子长大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怎么也得见面吃顿饭吧，大家认识一下。”
　　顾明丽考虑这个事情怎么开口，怕孩子有排斥，总归是见过才放心的。
　　“而且他马上就上高中了，到时候可以到县里面来，大家都在一起，我也好照顾他，吃饭什么的也方便。”
　　这些话，李大福觉得爱听，真觉得结婚结对了，就应该找个这样的老婆。
　　“那行，等着下周的时候，我回去接他。”
　　顾明丽盘算着，得买点东西，准备好礼物，她首先态度就要拿出来，父母也早就没有了，就一个大哥，去跟大哥商量。
　　“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对人家孩子好点也是应该的，不容易。”
　　大姑父被马永红普及了一下，是知道李果果情况的。
　　顾明丽就想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上高中就很忙了，一早一晚的见不到人，我也就是做做饭吃，洗洗衣服什么的。等着上完高中，就去上大学了，更见不到人了。”
　　孩子大了虽然养不熟，但是省心，而且她有自己的亲闺女，犯不着去养别人的孩子。
　　“什么时候结婚？”
　　“打算是五一的时候，也没有几天了。”
　　顾明丽就拿出来东西了，她开着车来的，拿出来了烟酒还有什么吃的，“这都是他那边的，今天我没让他来，但是他让我把这些带过来，你看看。”
　　有点卖好的意思在里面，前面的丈夫也是老师，文质彬彬的，说话做事儿都慢条斯理的讲道理。
　　现在李大福有钱啊，大姑父看着出手很大方了，觉得妹妹找这个二婚的也不错了，小地方带着个孩子的女人不好找。
　　“咱们不要，你拿回去。”
　　顾明丽不拿，“哥你就拿着吧，都是自己家里人，专门就给你带来的，拿着。”
　　等着人走了，大姑父是不抽烟不喝酒，张向东是开车的人，抽烟多，他就拿了一条烟，跟丈母娘那边的关系处的非常好呢。
　　慢慢奶奶连自己亲儿子都舍不得的人，但是她对着女婿好，对着大姑父跟大姑好，其余的二叔跟二姑，都得往后面靠着。
　　担心丈母娘那边蒸馒头蒸不了，自己去蒸了一锅，然后拿着烟就去了，馒头给慢慢奶奶的，烟拿着就去给马永红。
　　“慢慢爸爸在家不？”
　　“还没回来呢，早上打电话说是中午回来呢，你中午在家里吃，一起吃顿饭。”
　　“我不在这边去，她姥姥那边都做好了，一会儿我过去吃。”
　　又拿出来拿烟，“给慢慢爸抽吧，我又不抽。”
　　“这是青青姑姑拿来的，说是李大福买的，非得给我留着了。”
　　马永红也不说什么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快了。”
　　喝了杯水，大姑父就走了，去慢慢奶奶那边去吃饭了。
　　“端午的时候别包粽子了，我粽叶跟糯米都买好了，到时候给你拿过来。”
　　慢慢奶奶怎么说呢，有点懒，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平时不下地，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养的，一边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嘴上还客气，“你每年都包那么多，今年少弄点就行了，也怪累的。”
　　大姑父就不说话了，他跟大姑勤快，家里过节的粽子，过年的馒头什么的，都想着老人干不了，多弄点出来就够老两口吃的了。
　　“青青好久没回家了吧？”
　　“上高中，累得很。”
　　“是啊，在学校里面就是受苦的，上学不容易，以前的时候，很多孩子就逼出来病了。”
　　她还沉浸在当年中举的时代里面，上学要十年寒窗苦读的那种的。
　　大姑父不愿意多说，其实顾青青在家里，她是拿了一万块钱去上的高中，结果不能在学校里面，总是头疼，头疼的厉害。。
　　姑父带着她去挂水了，去医院里面看。
　　顾青青躺床上，听着人回来了，就把手里面的给放到一边去，她自己一个房间，平时也没人进来，私密性比慢慢好多了。
　　没一会就听到有人敲门，“睡着了没有？”
　　“没睡着的话起来，你姥姥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张老二家里的对着顾青青，那才是妥妥的时刻放在心里面的，每次家里的好东西，都是攒着给顾青青的。
　　听到里面有声音，姑父就知道还没睡着，把东西放在桌上，拿出来的有面包，还有煮好的肉，是过年的时候的方肉呢，到现在都没吃，还有腌好的鸡蛋。
　　“这些是你姥姥煮好的了，给你带着上学去吃。”
　　顾青青拿着肉吃，有点咸，就夹在面包里面。
　　“你头还疼吗？”
　　顾青青眨眨眼，“还是有点疼，我睡觉都睡不着，嗡嗡的。”
　　姑父就叹气，“那明天还要继续去挂水。”
　　“恩。”
　　顾青青心里面松了口气，不愿意去上学了，真的。
　　太累了，太辛苦了。
　　有时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学东西是个好事儿，学的是本领跟见识，对自己好的，也坚持学了很多年，任劳任怨的，从小学到初中九年的时间。
　　可是怎么就突然有一天，学校都变得面目可憎了呢，就连去都不想去。
　　多少人因为上学期间厌恶了学习，导致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拿起来一本书去看。
　　所以说，学校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它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大学生，为大学输送了那么多的人才。
　　可是它也逼着那么多的孩子厌学，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是痛苦的，每年高考前后都要有几个孩子在河底或者是从楼上下来。
　　顾青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真的头疼，一到了学校里面。脑袋就是嗡嗡的，哪哪儿都开始疼。
　　可是一出来，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回家闻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第二天，姑父又带着她去挂水了。
　　那医生就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在里面了，这样的孩子见多了，就是不想上学了。
　　各处找借口，变着法子的不去上课。
　　“再给看看，回家说是还疼。”
　　那医生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就是开个小诊所那样的，这样的人自负医学才能很不错，来的人又都是不懂的，说话做事就有点压着人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不用看的，回家养养就好了。”
　　姑父就有点着急了，“不是，回家也没见好啊，她还是说头疼，总不能这么一直头疼吧，耽误上学，总得有个原因啊，您给看看是什么原因，有病我们就治病。”
　　对症下药，这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呢，医生就让回去，怎么这么糊弄呢。
　　“你们有病的就看病，没有病的我怎么看？”
　　那医生也是挺缺德的，话就这么横着从嘴巴里面出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病。”
　　医生很嘚瑟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点也不顾及孩子的感受跟大人的脸面，“你们就孩子的这个病啊，就一个法子，不上学就好了。”
　　话一出来，边上的人就起哄，一下子全笑了。
　　顾青青眼泪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哭，窝里横的一个。
　　姑父生气了，指着那医生，“你算是什么大夫啊，有病的到这里来治病，你当大夫的就是看病，你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就在这里说孩子装病逃学，什么德行，有你这么说话的没有？”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这话拿到台面上再来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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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老王家的媳妇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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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耍弄
　　姑父是最后真生气了， 那人也不好这么得罪人，到底没把事情做绝了， 但是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大家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是看热闹的。
　　背地里都笑话顾青青，说她就是不想去上学了， 想着去逃学。
　　姑父不信这个，当父母的， 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跟姑姑商量了一下， “还是要去上学。”
　　“可是一直头疼， 去了也不能学什么啊。”
　　姑姑也犯愁， 她没有生养过孩子，跟顾青青的关系挺紧张的， 尤其是现在青春期，顾青青做的事儿她看不惯，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可是顾青青也不听她的， 跟姑父的关系要好。
　　商量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一会儿姑姑过去，好声好气的跟顾青青商量， “青青啊，你看看，明天能不能去上学去啊”。
　　说着开了灯， 屋子里面乌漆墨黑的，顾青青躺在床上。听到声音爬起来，看了一眼大姑，语气就有点不耐烦，“我要是好好的，我能不去学校吗？”
　　“我说过了，我身体不舒服，头疼，一直疼，里面嗡嗡嗡的跟炸开了一样。”
　　大姑也没办法，这时候就很无奈了，“那你怎么样呢？明天再让你爸带着去医院看看去。”
　　顾青青没说话，第二天一早，姑父就骑着摩托车，带着顾青青去医院了，去医院检查，真的是什么毛病也检查不出来。
　　检查完，就顺便到张老二家里去吃顿饭。
　　姑父就愁死了，张老二家里的拉着顾青青的手，心疼的不行，“青青啊，青青啊，你这是怎么了？”
　　“上学太累了，我们就歇着点学，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能学什么样就学什么样。”
　　一个是真心疼，一个是真觉得学习苦，顾青青听着这话合心意了，“姥姥，不是我不想学，是我真的头疼，我一看书，一会儿就开始疼了，我也想好好学，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晚上十一点都在看书，想着考大学呢。”
　　她就是有三分的好，也被张老二家里的给夸成十分了，平时顾青青在学校里面学不学大家不知道，她自己说是很用功的那种，然后张老二家里的就对着外面的人说上学好，成绩好，很努力。
　　张老二家里的哪管她学习好不好的，她说好就是好，“就得这样，别着急，不能着急了，就得好好养着，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学习不是。”
　　又去劝着大姑父，“你也别着急，你看看这些日子，你来回的去医院看病，钱也花了不少了，也没有什么效果，日子都是慢慢过得，也别逼着她去学校。”
　　她其实蛮会说话的，劝人也是不紧不慢的，多大的事儿，她都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不那么着急了。
　　“唉，我就是着急，这一天就拉下来不少课，不比以前了到时候想跟上不去，还得自己受罪。”
　　张老二家的撇嘴，“不碍事，总不能逼着孩子去不是，先养养，人家老话不是说了，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差这点功夫，你们老逼着她，一会儿给逼出来病了怎么了。”
　　顾青青紧跟着说一句，“我在这里，陪着姥姥住几天。”
　　姑父没办法，吃了午饭就走了，在这边照顾的比自己家里好，没什么不放心的。
　　嘱咐顾青青，“你记得按时吃药，要是不行的话，我来接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会儿看着顾青青状态挺好的，“要是好点儿了，就自己拿着书看看。”
　　顾青青满口答应了，正好马上就是张老二家里的生日了，她辈分高，礼物也多，来的人都不空着手，在这边有吃有喝的。
　　张老二家里的牛奶喝不完，都过期了，马永红有一次看着她都倒在树底下。
　　都去养树了，回家跟慢慢说，“你奶奶，就是倒了，过期了，也想不起来给你们一点，我养了两个孩子，一点也没在她的眼里。”
　　这回顾青青来，马永红就对着慢慢说了，“什么头疼不头疼的，要我说就是惯的，从小就惯着她，家里大人不敢说一句重话，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这样的孩子教育出来，就容易有挫折，只想着对自己好。”
　　“你奶奶自私自利的，她养的孩子，跟她一个样儿出来的，你看青青，说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哭，你以后去社会了，谁还能天天哄着你不成。”
　　“当年我做月子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穷——”
　　慢慢听得耳朵痒痒，又开始了，一说话就要从坐月子那件事开始，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就发现了，女人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啊，无论过多少年，月子里面的一点委屈，能记恨一辈子。
　　她对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一点，每次都是劝着马永红，她也不是那种劝着她释怀，说实话人到中年了，劝也没用，改变他们的想法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慢慢就想着让她高兴高兴。
　　“妈，你看你没儿子，那时候穷，现在不都好了吗？”
　　“你瞧我，以后我也不问你要钱，也不要买房子也不要买车子，也不要让你给人家拿彩礼，您这福气在后面呢。”
　　很管用，马永红也觉得生女儿好，“就是，我养的两个孩子，以后比谁都强，老太太不是看不起你们姐妹俩，你们就好好上学，混出个样儿来给她看看。”
　　“你比青青强。”
　　马永红这些年了，心里面痛快了不少，以前是憋着气，自己没有，看着婆婆那么偏心眼气不过，经常怄气。
　　现在好了，你费那么多心思养出来的孩子，比不上我的姑娘，生活条件也好了，她们家日子过得比谁都好，这才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一些事情，不要看开头怎么样，要看结果怎么样。
　　慢慢觉得自己挺看得开的，但是还是气哭了。
　　张老二家里的在街上碰到她，一群坐在街上聊天的老太太都在呢，她跟慢慢说话，“马上我生日了，你看看你跟青青都去上学，不在家。”
　　“等着明天星期天的时候，我做一桌子菜，先给你们两个学生补补，也算是你们两个一起给我过生日了。”
　　慢慢有点楞，她是知道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张老二家里的都是提前做一桌子菜的，但是给顾青青吃的，从来没有喊过她。
　　这一次，她也没多想，只是看了张老二家里的一眼，看着挺真心实意的，她就点点头。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马永红喊她吃午饭，慢慢就说了，“我去奶奶家里吃，她说做一桌子菜让我跟青青吃，不是她后天生日我们都不在嘛。”
　　马永红也没想到，很惊讶了，“哟，这老太太怎么改了脾气了，什么时候能想着你了呢。”
　　慢慢看看时间，才十一点，打算再写一会儿作业，马永红就先吃了。
　　吃完就出去串门去了，回来都十二点了，看着慢慢还在家，“你不是去吃饭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慢慢看了看点，“嗷嗷，我现在就去。”
　　她去了，走路的脚步轻，然后就看见张老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她看了一眼是鸡腿，然后放到柜子里面去了。
　　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就没有人吃饭呢。
　　她也没多想，刚打算开口。
　　结果张老二家的来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我——”
　　还能说什么呢，看着干干净净的桌子，慢慢什么也不想说了，“没事，就是看看。”
　　扭头就走了，觉得人怎么这样呢？
　　她真的是从小时候懂事以后，马永红不让她到这边来吃东西，她就不来了，不跟小时候一阳台死皮赖脸的要东西了，她就是再想吃，也不伸手。
　　可是今天，是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她才来的。
　　结果人家早就吃过了吧，也没有喊她。
　　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凉。
　　就不要给那么多期待，她还以为是脾性变了，结果没想到，人家就是耍弄着你玩呢。
　　眼泪就是不争气，掉下来了。
　　她就在那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家，走到家门口，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擦干净眼泪进去。
　　“怎么了，不是去吃饭吗？”
　　“奥，听错了，没喊我。”
　　她只能这么说，说别的马永红还要生气，到时候又要气好几天，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让大家看笑话，她算是长心眼了。
　　她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哪怕是年夜饭，哪怕全家人都去，她张慢慢都不会在他们家里吃一顿饭的，也不会吃一口的。
　　还真的做到了，一直到她外地工作嫁人，她都没有再喝过张老二家里的一口水。
　　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她谁也没说过。


第94章 
　　商讨大计
　　顾青青的确是吃完了，吃完了， 然后就去上学去了， 不去不像话了。
　　这边吃寿宴的话总要有鸡鸭鱼肉的， 主桌上是要有鸡的， 家里都是提前杀好的。
　　每年，张老二家里的都是拿出来半只鸡， 或者就是两根鸡腿，先炖好了给顾青青吃。
　　因此她的寿宴上，一般是没有鸡腿的。
　　好在都是剁好的，分几桌吃， 大家也不会去仔细看这个。
　　也没有人计较这一点吃的，早上起来慢慢就去学校了。
　　正好张向东一大早回来，路上遇到了，他赶紧从车窗里面伸出来一个塑料袋， “吃了没？给你这个带着去学校里面吃。”
　　慢慢看了一眼， 一大包的小笼包， 抿着嘴， “我不吃， 你拿回去给妹妹吃吧。”
　　张向东就不要，“还有一包， 买了两包。”
　　这是死面皮儿的小笼包，里面是团团的一个肉馅儿，吃起来很好吃。
　　老二喜欢吃这些，张向东每次从县城回来的时候， 就带着不少回来，放在冰箱里面冻起来，能吃好几天。
　　老二是一种什么性格呢，她从小最小的，加上条件变好了，什么好东西都是让着她吃的，家里都紧着她来吃，所以喜欢吃什么，就要一直吃。
　　顿顿吃，一直到吃腻歪了，不吃了。
　　这一种包子也是这样的，慢慢吃过一次，也觉得好吃。
　　可是她不要，至于问什么不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要说是真的疼爱妹妹，想着全给妹妹吃，慢慢觉得也不是这个意思在里面，她本心里面觉得妹妹有的一切，其实自己也是可以拥有的。
　　只不过——
　　只不过是懂事了一点，体谅父母的不容易，这些包子她不吃，想着回家了，她爸没吃饭也可以吃一点，她妈也可以吃一点。
　　不是为了疼妹妹，是疼父母，觉得东西多了，父母也舍得吃一点了。
　　张向东在车上举着手，到底是看着慢慢走了，怎么也不要。
　　张向东也觉得奇怪，回家跟马永红说了，“路上碰到慢慢，给她怎么也不要。”
　　一般的孩子，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给了就拿着，高高兴兴的拿着的，不是这种怎也不要的。
　　这点关系，有点不像是父母，倒是显得有点过于的客气了。
　　张向东也说不出来，拿着包子给老二吃，有了这个，老二别的就不吃了，只吃这个当饭。
　　其实就是两茬儿里面去了，慢慢是可怜自己父母，觉得自己省一点，父母就容易很多，毕竟她是不赚钱的，都靠着父母养的。
　　这样的孩子吃亏，太成熟了，过早的体会到艰辛的人，对待家里的人，也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以至于不敢吃喝，不敢用。
　　还是环境造成的，她是吃苦长大的，看着父母创业争吵中长大的，跟老二不一样，老二无所顾忌，该要什么就要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慢慢有时候看不惯，姐妹俩的隔阂也是在这里。
　　她觉得老二不能体会家里的艰难，不懂事，过于自私了。
　　可是老二自己也是在她的环境当中长大的，她不能理解慢慢为什么对她如此要求，如此看不惯，她就是蜜罐里面一样的，没有下过地，也没有干过活，就是要吃什么吃什么，家里最好的给她。
　　而且慢慢在外面上学，几天才回来一次，老二是一直在家里陪着的，父母当然是注意力都小孩子身上。
　　要说有错吗？
　　两个人都没有错，造成家庭不和谐的因素太多太复杂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可是要说有错吗？
　　认真分析起来，不近人情的那么分析起来，确实是有错的，每个人都有错，但是吃亏的还是慢慢。
　　索性，长大了，人也学会不计较了。
　　所以慢慢特别爱看书，她觉得知识真的是给了自己一切的力量，让自己的精神世界不那么贫乏，不那么的无趣，沉浸在每天的柴米油盐里面。
　　读书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让人不那么局促，局面变得更为的开拓，让你更能理解爱与被爱是怎么样的一件事情。
　　所以她依然是爱父母，疼爱妹妹，对人友善，依然保持着乐观跟善良。
　　“清明节你要去干什么？”
　　下了晚自习，走廊里面三分钟就能走完人了，静悄悄的，慢慢还在那里抄笔记，是老师自己的笔记，要抄写在黑板上给大家抄下来的，老师也没有说过去复印或者怎么样，觉得抄一抄有益于健康学习，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是。
　　慢慢不能被打断，她就只糊弄的嗯了一声。
　　李果果跟她坐在一起抄的，放在中间两个人一起看，他看到如此投入，也不敢分心了，觉得人家学习都那么好了，还如此努力认真，自己应该加油才对。
　　一直到抄完了，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慢慢就赶紧回宿舍洗漱，晚上只有半个小时的洗漱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急匆匆的，还不忘带着书走，两个人一边快步走，也不影响聊天。
　　看着天上星如棋盘，明月交辉映射，边上的同学熙熙攘攘的，干什么的都有，趁着这么一点功夫，操场上也有跑步的，也有乌漆墨黑约会的。
　　从教学楼里面出来的那一刻，慢慢觉得无比的真实，也无比的踏实，没有人告诉她每一天怎么做，但是她觉得学习就很好，不知不觉就是一天。
　　她喜欢在每天结束的时候，看一眼天空，那么的辽阔高远。
　　在路灯辐射不到的地方，给黑夜融为一体。
　　“清明节要到了，你在家看书吗？”
　　慢慢觉得还能怎么打算呢，不就是看书吗？
　　“恩。”
　　她同龄的女孩子在附近几条街又没有，都是西村里面的，也是奇怪了，她们那一届的女孩子就特别的少，东村就慢慢一个。
　　所以也没有什么玩伴，就是自己跟自己玩，她也没有去过哪里，就是在家里。
　　李果果心思是比较活络的，“我们去悬泉寺，你去不去呢？”
　　想着让慢慢也跟着一起去看看，慢慢去过悬泉寺，就是那年去找草药，为此还给张老二家里给埋汰一顿，睁着眼说瞎话说她摘的少。
　　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她也就不大想去，而且马永红肯定是不同意的，“我不去了，不敢跟我妈说。”
　　“去吧，就一天，我哥也在呢。”
　　慢慢就更不想去了，她跟李铮铮觉得不熟悉，人家兄弟俩好好玩，自己去当柱子吗？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一个小学的那几个女生也来了，“我们一起去，大家正好去玩玩。”
　　一群黄毛小子，还去寺庙玩玩。
　　大家也真是敢说出来，这些女生都是西村的还有隔壁村子的，其中一个还是张丽。
　　那是她小学同桌啊，对慢慢最友善的一个女生，也没什么脾气，就是人有点憨厚，不影响慢慢判断她是个好人，没有那些女生的小心眼。
　　张丽还是以前那样，短头发，胖胖的，“慢慢，你去吧，我们去那里看看，山上还有紫藤呢。”
　　慢慢知道，“我喜欢这个。”
　　但是去的那次没有开花，只有盘曲的树枝，有一根很粗的，自己长成了秋千的样子，看起来好看极了。
　　“那就去，我们骑着自行车去。”
　　乐呵呵的，傻呵呵的。
　　李果果都不好意思说，这个时候紫藤根本不开花的。
　　但是少年人做事，哪里在乎结果呢，去看花的看不到也没关系，去看看草看看树也是一样的，没有那么多的遗憾跟执念。
　　执念跟遗憾，应该是长大以后**变得不能满足之后，才最容易有的东西。
　　慢慢心动了，“那行，我们一起去，我跟我妈说同学们都去。”
　　李果果觉得蛮好的，他去是有事儿的。
　　约好了清明节的最后一天去，一共三天假期。
　　下午放学还没等着回家，张小安就拉住了她，她跟张小安的坚定友谊，说起来也是好多年了。
　　具体表现为，张小安去水里面摸鱼，慢慢就是河边拎着水桶的那一个，在岸边一下午，张小安分给她一条小鱼苗，她还美滋滋的回去养着。
　　结果马永红看到鞋子弄脏了，盘问她才知道是去摸鱼了，又是一顿打。
　　张小安瞧着苹果快熟了，就盘算着让慢慢在园子外面去放哨，他自己里面连吃带喝的，然后再带几个出来，不过慢慢至今是没有吃过张小安偷出来的苹果是啥味的，可坑了。
　　诸如此类的，太多太多了。
　　但是慢慢觉得挺好的，挺有意思的，她就很崇拜张小安，觉得他什么也会做，跟大万哥一样的，什么都能去干，能下河捞鱼，也能去摸螃蟹，还能去偷葡萄，偷苹果，还有能去爬树摸鸟窝的。
　　这些她都做不到，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人家能带着她，她就很开心。
　　帮着拎着桶可开心，在外面望风的时候那种惊险刺激跟新奇，她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好。
　　“怎么了？”
　　“先别回家，来，我在上面，你在下面给我捡起来，别让人家给拿走了。”
　　慢慢这是老本行了，她蛮喜欢过节，各种各样的，马永红不是个仪式感的人，但是慢慢却是很喜欢仪式感，清明节门前要插柳的。
　　家里没有男孩子，马永红大人也不会去弄这些，所以都是慢慢跟着张小安去的。
　　河边有几颗老柳树，大概是生长环境恶劣，因此都是弯弯曲曲的，颇有美感，两个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起来，粗得很。
　　张小安书包扔在地上，蹭蹭的就爬上去了，他瘦得很，各自也不算太高，算是老张家健壮基因里面的另类了。
　　慢慢仰着脖子在下面，一会儿就天上掉下来柳枝了，慢慢就围着树，左右的捡起来，归拢到一起去。
　　等到最后，张小安下来了，拿出来一枝给慢慢，“这些差不多就够了，多的不给你，我还要去三奶奶四奶奶家里送。”
　　慢慢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人家给多少就算多少，不给也不知道要的人。
　　拿着那一枝就回家去了，张小安抱着一大捆，然后给本家亲戚都送去了，很会做人，嘴巴也甜，本家亲戚都喜欢他，存在感很强的后起之秀。
　　“哪里来的柳枝？”
　　马永红瞧着好，给放起来了，喷上了水，怕放一晚上不新鲜了。
　　“是下面小安给的。”
　　马永红就是随口一问，她要问的不是这个，“上次你走的时候，你爸给你拿小笼包，你怎么不要呢？”
　　慢慢没想到说这个，她看了一眼在那里看电视的妹妹，低着头放下来书包，“没什么，给妹妹吃吧。”
　　马永红就叹气，也觉得孩子过于懂事了，“两大包呢，以后你爸给你就拿着，你妹妹够吃的，自己好好吃饭。”
　　慢慢不喜欢听这些，日子好好的，别说这样的话，去写作业了。
　　晚上一起吃过晚饭，后面的邻居三婶子就来家里了，带着女儿串门，手里面抓着一把瓜子，没进门就乐呵呵的，眼观八方的，看着外面晒着吊瓜籽儿，“你这是什么时候晒的，我们家晒的早就吃完了。”
　　抓了一把正好进门，马永红看了一眼，“这哪里是我晒的，应该是她姥姥来给晒好的，老太太过日子，我着还没看到呢。”
　　姥姥过日子，吃吊瓜的籽儿都抠出来，舍不得扔掉，然后给放到窗台上晒起来，马永红还真没注意到。
　　她们家里姑娘比慢慢小一岁，长得一点也不像是北地里的女孩，倒是格外的秀气，好看的很，大眼睛双眼皮，骨架小小的，更难得的是个瓜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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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迁坟
　　“最近向东的活儿怎么样了？”
　　三婶一边嗑着瓜子，晚上的小村庄安静的很， 一时之间， 空气里面只有嗑瓜子的声音。
　　马永红觉得不怎么样， “现在查车的很严， 前几天被抓住了，一下子就几千块钱没有了， 不大好做。”
　　三婶儿一个瓜子仁卷在嘴里面，点点头，“一被查住了，这几天就白干了， 白搭上去。”
　　她来是有事儿的，不然不会赶着晚上来，农村白天里人多，大家干活儿没有空， 都在地里面， 倒是晚上的时候， 串门的多。
　　“就要被她爸爸气死了， 看着人家跑车赚钱， 他也想着去赚钱。”
　　“我劝他也不听，现在的活儿哪里有那么好干的呢。”
　　马永红没想到是要买车的， “打算买什么样的车？”
　　“他说是大挂车呢，往南边运蔬菜的呢。”
　　活儿是真不好做，这些时候也是淡季了，不如以前那些年了， 那时候车少，现在的车多，大家都跑车，活儿就少了一些了，张向东现在偶尔也在家里待上一天半天的，有的时候三五天也有。
　　自家跑车，加上车年头久了，也容易坏，一个轴承坏了的话，最起码也要几千块才能换，维修费用也很高。
　　她踏踏实实的劝着三婶儿，“我说你别生气，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就是现在活儿不好，跑车不是个好生意了。”
　　一点一点的说了，三婶能说能笑的人，她心是真大，多大的事儿也不放在心上，平时家里是养蚕的，白白嫩嫩的，就住在慢慢家后面。
　　每年的时候，都请马永红去帮忙喂蚕，手巧的很。
　　只是慢慢不愿意到他家里去，她家里她总是觉得害怕，因为他家房子旁边，院子外面有一个小房子，是三叔妈妈在那里住着的，但是三叔妈妈死了，那房子就空下来了，慢慢害怕这些，也忌讳这些，印象当中那小房子她看过一次，里面漆黑的小小的一个，局促的很。
　　而且听张小青说过村子里面的事儿，说他们家的房子底下，当年是正儿八经的扒拉出来棺材的，那棺材跟别人家的挖出来的都不一样，大得很，里面有个女的，据说挖出来的时候，一打开棺材人的面目清晰红润，头上戴着凤冠的，不过开关没多久就成了干尸了。
　　因此慢慢觉得颇为不吉利，她小时候是经历过塚子沟的事情的，不管别人信不信的，她是挺胆小的。
　　觉得三叔家里挺特殊的，能不去就不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慢慢还在睡觉，马永红就拿着柳枝，在屋子里面洒扫，先拿着柳枝给老二身上来回的拍了拍，然后给慢慢拍拍。
　　“干什么？”
　　“给你们拍打拍打。”
　　嘴里面念念有词的，慢慢躺在那里，听着她说无病无灾，鬼神不侵。
　　然后又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面，都来回的抽打，最后插在大门口那里。
　　这边的习俗，清明柳条驱邪，抽打在人的身上，可以驱邪辟难，插在门口，鬼煞不能进门。
　　慢慢一边剥鸡蛋，一边跟马永红商量，“我后天的时候，跟同学们一起去悬泉寺玩。”
　　这样的群体活动，马永红是赞成的，“你们怎么要去呢？”
　　慢慢还有点心虚，“没什么，就是一起散散。”
　　“都有谁去啊？”
　　“好多同学一起。”
　　马永红也没有说什么，她也不记得给慢慢钱带着。
　　慢慢自己也不知道要钱啊，觉得出去散散就是散散，还不晓得出去玩是要钱的，都是一群小土，没有在外面吃过饭，在家池粮食，在学校吃饭票，活在计划时代里呢。
　　李铮铮去迁坟，他回徐州府了，迁坟的事儿，他没打算跟舅舅舅妈商量。
　　回去的时候是个初春的下午，他敲门没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里租房子。
　　就一直在那里站着等，站在楼道里，从窗户那里往下看。
　　只有一点一点的烟头明明暗暗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想起来很多事情，比如说当年多苦，当年舅舅舅妈一家子多狼心狗肺，多不近人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控诉的。
　　可是真在这里的时候，他能想起来的，就是疯子妈，老想着她，即使她对他不好，对他很差劲，总是打他骂他。
　　可是他小时候就喜欢他，即使她活着一天，李铮铮就得伺候他一天，可是他仍然愿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铮铮觉得，有些事儿，总没有那么舒坦的，但是这世界上，活着总得有个奔头，人得有个根，有个让你能牵挂的人。
　　狭小的楼道里面散不去的烟味儿，风从窗户里面呼呼的进来，给深蓝色的衬衫吹得鼓起来，姥姥挎着菜篮子。
　　这地方位置不好，她现在在楼后面开发了一小块地，自己种了菜，这样省下来不少钱。
　　手里面还拿着个皮包，还有一些塑料瓶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没有任何收入的老人家，舅舅跟舅妈是不可能给她钱的，她也无怨无悔的，自己去拾荒，附近的垃圾桶，她都去翻找。
　　这个皮包她看着还很好，就给拿回来了。
　　人家不要的鞋子跟衣服，她平时也捡回来。
　　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家不要的，也都是好东西，是打心眼里觉得好。
　　她年纪大了，上来的时候多看了李铮铮一眼，没有认出来。
　　李铮铮也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似曾相识，“你是——”
　　李铮铮嘴唇绷紧了，话在喉咙里面滚动了几圈，就跟当年他第一次来徐州府求助的时候一样，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
　　“是我。”
　　“铮铮啊。”
　　姥姥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孩子还会回来。
　　当初是她送着李铮铮走的，“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来是给我妈迁坟的。”
　　老太太一下就哭了，没想到是为了迁坟的事儿，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对着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好。
　　可是，这孩子，没想到有良心，还惦记着给迁坟。
　　当初她闺女是外嫁女，外嫁女死了，不能葬在村子里面的，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好容易给人家商量了下，埋起来了。
　　这样的外嫁女，大家都觉得不吉利。
　　“迁了好，迁了好啊。”
　　又问，“迁到哪儿去啊？”
　　眼巴巴的看着李铮铮，怕李铮铮误会探问他，“我不是为了打听你，是想着要是近的话，我以后也能去看看你妈，太远了，我就不去了。”
　　老太太不认字，出了门就是睁眼瞎。
　　“妈以前最喜欢果果，我给她迁到悬泉寺去，在里面捐了香火，离着果果也近。”
　　那么远，老太太还是一个劲的说好，再也没有在寺庙里面供奉香火的好了，以后两个儿子也都可以去看看她。
　　“好好，寺庙好。”
　　她不知道该让不让李铮铮进去，站在那里，佝偻着腰，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李铮铮拿出来一个信封，“明天我去迁坟，这个您拿着。”
　　想说别让舅舅舅妈发现了，可是加上这一句没有意义。
　　老太太回家，把信封打开，很多钱，都是现金。
　　你看着疯子闺女的照片，她喃喃自语，“到头来，到头来，没成想你托了这个儿子的福，我也跟着享福。”
　　谁能想到，李铮铮有今天呢。
　　生下来就不受待见，所有人看他跟带着垃圾血统的一样，没有人想到他能混得好，似乎一辈子就跟没出息才是他的定位。
　　没有人考虑到他的未来，舅舅舅妈更是当赔钱的一样。
　　真是造化弄人。
　　姥姥晚上到邻居家里，“你看看，帮我打个电话。”
　　不会用手机，她只有老家亲戚的电话，写在纸上了，一直好好保存着。
　　邻居就纳闷了，家里不是有儿子儿媳妇吗，怎么到自己家里来打电话呢。
　　也没好意思问，就给打了。
　　“明天，铮铮回去给你姐姐迁坟，你去帮着看看，让他迁走吧。”
　　打完电话就走了，她想着明天去看看，可是还得给儿子儿媳妇做饭，她也不会坐车，也不知道怎么买票，走都不会走。
　　李铮铮带着人开车去的，他现在的个子是真的高，在南边这一片里面，显得格外的高挑。
　　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深蓝色的衬衫，下面是灰色的九分裤，穿着一双同色的运动鞋，看起来都是很贵的样子。
　　来的人是疯子娘的本家堂弟，四十来岁的年纪，很朴实本分，不知道李铮铮什么时候来，一大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李铮铮下车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身边还带着俩人，拿着工具。
　　以前的事儿都别提了，“好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
　　李铮铮笑了笑，“表叔。”
　　“是你姥姥昨晚上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天来帮着你迁坟的，迁坟好，你有孝心，你妈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平时连个烟火都没有。”
　　李铮铮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荒草杂生的小草包，那么小的一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周围都是荒凉的一片，这一片人烟罕至。
　　去年的秋草现在老的只有黄色的梗子在那里，包围着这个坟头，连一条路都没有，也没有碑文。
　　表叔已经拿着镰刀开始干活了，手握着枯草，给分出来一条路。
　　“一时半会干不完，我再去找几个人来干。”
　　李铮铮拦住他了，站在表叔面前高一个头，他很白，其实一点也不黑，“表叔，我带了人来的，他们会这个，等一下时辰。”
　　后面那两个人赶紧上来，一个是手里面拿着罗盘的，还有一个是拿着工具的。
　　表叔看明白了，“你这是请了人来看，人家懂，这个好。”
　　心里面啧啧称赞，觉得混出来了，瞧瞧人家做事，怎么就考虑的这么周全呢，想的是真够仔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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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痛快
　　那人拿着罗盘，前前后后的走了几圈， 不仅仅是围着坟头走， 是围着大圈走的，看整体的山势还有水势。
　　“下午吧，你这个地方， 埋的不是很好， 少王入陵， 对祖坟不好。”
　　表叔也知道出嫁女埋在这里不好， 可是没法子，你入祖坟更不行的。
　　李铮铮仔细问了几句， 心里面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也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心情，他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做了，心里不会很舒服， 只是伦理纲常罢了。
　　先到表叔家里吃午饭， 表叔觉得来一趟， 总归是要回家吃饭的。
　　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到家里来，一定到家里来吃饭， 今天早上你表婶就去赶集卖菜了， 我让她都收拾好了。”
　　李铮铮去了家里，没多少变化，只是孩子看着长高了很多，表叔家里就一个儿子， 结婚的也早，现在孙子都有了，站在门口看着李铮铮。
　　儿媳妇在那里带着他，牵着他去厨房，“走，看看奶奶做什么了。”
　　“来的人是谁啊？”
　　一边拿了根黄瓜，一边问表婶。
　　表婶拿着刀，把黄瓜拍了，“你不记得了，是李铮铮啊，就是那个疯子的大儿子，前些年走了，没想到回来了。”
　　“回来干什么啊？”
　　“迁坟的事儿。”
　　儿媳妇顿了顿，“什么事儿？”
　　“迁坟的事儿，要把坟迁走，据说要到寺庙里享受烟火呢，疯子也算是有福气了。”
　　把盘子递给儿媳妇，儿媳妇端着盘子送到物里面去，打量着李铮铮。
　　嘿，真阔气，看着就是发达了。
　　“再等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她跟李铮铮搭话，然后又去看茶壶里面的茶水，拿着水壶给倒进去一些。
　　“这些年，都是在哪里啊？”
　　李铮铮不爱说真话，“到处走走。”
　　本来没打算在亲戚家里吃饭的，也尴尬，没想到表叔热情，准备一桌子菜。
　　李铮铮对着门口的小孩招招手，也没有红包，掏出来两百块钱，“来，给孩子的见面礼，来的时候匆忙没有给孩子买点东西。”
　　起来放到孩子的口袋里，表叔拿出来，怎么也不要，“自家亲戚客气什么，你在外面也不容易，留着钱，别跟我们客气，拿着拿着。”
　　李铮铮不肯，“拿着吧，表叔，我有钱，这是给孩子上学的，你也知道我下学的早，这是盼着孩子好好上学的。”
　　如此才作罢，表叔递给儿媳妇，“你别怪，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家里挪腾不开，才让你下学的。”
　　他叹口气，大家都知道李铮铮聪明，可是家里需要的是他的能干。
　　儿媳妇越想越不对，“不是，我爸帮着他迁坟，这事儿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
　　“这人家亲哥哥还在呢，到时候要是来闹的话，我们怎么办？要迁坟，亲哥哥怎么不来呢。”
　　人家哥哥嫂子都在，亲妈也在，结果李铮铮来迁坟，虽然是名义上的儿子，但是宗族血亲的事儿，不能含糊。
　　到时候，人家找不到李铮铮，是要找上表叔家门来的。
　　婆婆听儿媳妇这么一说，也有点慌了，“那可是个不讲理的，你不说我还没往这方面寻思，你一说，我们做的确实是不合适。”
　　“可是你看，你爸都答应了，跟人家说好了，人都请到家里来了，要不就听你爸的算了，迁坟是好事儿。”
　　儿媳妇就是觉得不大好，到时候李铮铮舅舅闹上门来，谁说的清楚啊。
　　端着最后一个菜进屋，结果菜盘子还没放下来，外面就吵闹开了。
　　“兔崽子没良心，我们家里给你从小养到大，供着你吃穿，结果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现在还想着迁走我们家的坟，门都没有。”
　　“这叫偷，从小是当贼的，长大了还是贼，没家教的野孩子，生下来就不如掐死。”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踩着门口就进来了，穿着一个肥大的盖住屁股的汗衫，下面配着黑色的打底裤，黑色的眉毛在一堆肥肉之间，更像是两条虫子一样的，弯弯曲曲的颜色深沉，泛着光的脸上，配合着四处喷溅的唾沫星子，是舅妈无疑了。
　　有人看到李铮铮了，这不赶紧跟她说了，她二话没说，从厂子里面喊着舅舅就来了。
　　依然是矮小粗短的，但是精神矍铄的舅妈，一开口就是满嘴巴的颠倒是非黑白，没有被人插嘴的地方。
　　往门口那里一站，堵起来了，手伸出来点着李铮铮，“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着谁敢动我妹妹的坟，活着的时候受罪，不能死了还让你糟践。”
　　“李铮铮，你按的是是什么心，说走就走，我跟你舅舅找了你多少年啊，你一点也不可怜我跟你舅舅，你姥姥你也没想过，为着你走了，天天的哭。”
　　“听着你回来了，我们也高兴，没成想你招呼也不打，一点人情都没有，回来就要迁坟走，你怕是要去给你妈配阴婚吧，个小王八蛋，缺钱缺疯了，我那妹妹可怜啊，死了都让你这么糟践。”
　　她的嗓门，是能骂十条街的人。
　　李铮铮站在那里听着，看着表叔跟表婶去劝，越劝就越来劲，他也不生气。
　　眼神打量着这两个人，似乎全都忘了，当年差点把李铮铮打死的事儿。
　　如果不是着两个人出现，李铮铮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忘了。
　　可是，怎么办呢？
　　突然想起来，发现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还是想着收拾一下呢。
　　他别的没有，但是钱多。
　　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子，最喜欢的伪装，不过是，声色不动。
　　他抬起来手，往下压了压。
　　“我迁坟，管你们什么事儿呢，今天我是一定要迁走的。”
　　“你们，在这里跳脚干什么呢？对我好不好，我自己清楚，你心里不清楚没事儿，我可以教你清楚一些。”
　　舅妈就是撒泼，她早就给疯子找好了下家了，人家有人打听着配阴婚的，这小姑子虽然是个疯子还结过婚，但是一个人孤魂野鬼的，便宜点也是有人要的，她觉得自己是干了大好事儿呢，省的小姑子在阴间一个人可怜。
　　都跟人家说好了，就是最后价格的事儿没谈妥当，她不说是个疯子，谁能打听得到呢，配阴婚的都是外地来的。
　　结果李铮铮来这么一出，得亏她娘家有妹妹嫁到这边来了。
　　“给十万，你这是破坏了我们家风水，我们还得花钱修补，而且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给吃给喝的，你要么赡养我们，要门就算钱。”
　　理由那么多，那么扯淡。
　　李铮铮觉得跟讲道理的人说话，其实是最容易的，跟不讲道理的人说话，最辛苦的事儿。
　　他今天是必须要走的，日子时辰都看好了，李果果那边也都说好了，他今天送到寺庙里去，李果果明天正好是清明节最后一天去祭拜一下。
　　“钱，我是一毛都不会给的，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别人的看法对我没有用，我以后不会在这里生活。你怎么捏造事实，对我没用威胁力。”
　　他饭也不吃了，对着表叔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谢谢表叔的招待了，表叔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他给表叔摘出来，就是来吃顿饭的。
　　带着人要去坟地那边，舅妈就跟饿虎扑食一样的，一爪子给他蹦跶起来撕扯，觉得李铮铮一个大小伙子，不一定打得过自己。
　　舅妈经常跟人家打架了，不是好惹的。
　　李铮铮侧头躲了一下，没躲过去，一下子到了脖子上，瞬间就起来红色的愣子，有血色渗透出来。
　　一阵火辣辣的，他实在是恼火的很。
　　他捂着脖子，退后了一步，“我不打你，不是因为不敢，而且因为，费力气打个肥仔，实在是没品。”
　　瞧瞧，李铮铮觉得动手挺没品的。
　　二舅妈冷笑，“你动手啊，你动手，我是你长辈，还养你长大，你狼心狗肺动手啊。”
　　她觉得李铮铮不敢，在自己的村子里面，闹腾就是了，有的是乡亲来拉架的，李铮铮赚不到便宜。
　　越说越得意，撸起来袖子，“你动手，动手试试，我还就怕你不动手了，天打五雷轰——”
　　话还差一点就说完了，李铮铮抬起腿来，来一个扫堂腿儿。
　　舅妈的身子晃了晃，脚步凌乱了几步，到底是没有稳住，扑在了地面上，再抬头时，一脸的血，鼻子摔破了。
　　李铮铮收回来腿，漫不经心的，笑了，“怎么样，这样满意吗？”
　　说话缓缓的，语气慢慢的，然后一转眼的功夫，他上去就踩着舅妈的手，然后一只脚搭在舅妈的脸上，摁着她的脸，使劲的摩擦。
　　怎么敢呢？
　　没有人能想到，李铮铮会突然暴躁了。
　　说话好好儿的，一直买看出来生气，怎么就忍不住失控了呢。
　　舅舅找了棍子，到后面去对着他打，旁边人拉着，不能打起来啊。
　　抱着李铮铮的腰，李铮铮是新仇旧恨，全起来了，他腿长，对着舅舅的肚子就是踹。
　　舅舅就是个窝里横，压根没有舅妈厉害呢，被连环腿踹了几脚，也长心眼了，人不凑上去，拿着砖头扔。
　　李铮铮不怕你扔砖头，他捡起来一块儿，迎着舅舅的砖头，有一块儿打在额头上，也见血了，李铮铮还是往前走，对着舅舅的脑门就开花了。
　　这一瞬间，混乱的瞬间。
　　他突然就理解慢慢了，为什么当初在小巷子里还手四眼妹的时候，能趁机打多少就打多少，因为痛快啊。
　　逮着机会，名正言顺的，给直接来个□□上的疼痛，好好儿的长长记性。


第97章 面条
　　最后到了公安局里面去了， 哪怕是到了公安局里面去， 李铮铮也不怕的， 他坐在那里，擦着鼻血。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情，我母亲的坟我是一定要迁走的，这个不管别人的事儿。”
　　他说着看了一眼舅妈，舅妈本来有点怕， 毕竟闹大了， 但是看着李铮铮不怕， 她也有胆子了， “打人可以吗？随便打人， 我丈夫给打死了要，警察同志就说是怎么办好了。”
　　“别吵，吵什么， 吵什么呢？”
　　警察也很威武霸气，对着这样的事儿，第一时间气势上一定要压倒。
　　李铮铮火气也大，“有事儿说事， 赶紧的。”
　　警察就讨厌这语气，只准自己这样对别人，不准别人对自己这样的语气，这是一种通病，多少年了养成的坏习惯，一个劲的对着人吼。
　　“我说你呢， 你急什么，听安排，听安排懂不懂？”
　　一边拿着本子碰碰的敲着桌面，一边不让李铮铮插嘴。
　　“我说，警察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吼人的吧，我报警，我要求现在解决这个问题，我迁走我母亲的坟，凭什么不让。”
　　“你打人了你知不知道？”
　　“你能什么能，你坐好了。”
　　李铮铮摆摆手，好，坐下来，他就坐下来。
　　“现在可以解决了吗？”
　　这态度，也很欠揍了，他就是故意气人的，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平时看着没脾气，其实蔫人出豹子。
　　“你们这是危害社会治安，知道吗？”
　　法律上的事儿，怎么扯扯不上一点儿啊。
　　“然后呢？我打人了，要怎么办呢？”
　　“你什么态度啊，你说打人了怎么办？”
　　李铮铮就冷笑，“我问你呢，打人了怎么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给我母亲迁坟，这两个人管不着，你警察也管不着？”
　　他点了点舅舅跟舅妈两个人，然后又点了点警察。
　　这警察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不咋地了，李铮铮为什么对着他态度很一般，态度这么搓火，还是因为一开始不管什么事儿，先去宣扬他的官威去了。
　　真是差劲。
　　他就硬抗，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关几天，医药费，但是这不影响他迁坟。
　　他拿出来电话，打电话给带来的那两个人，“你们迁坟，正常迁坟。”
　　说完了挂断了，就在那里耗着。
　　“好了，处理吧。”
　　最后警察也拿着他没办法，李铮铮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嘴皮子很溜了。
　　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这样，你们不管是谁先动的手，都有错儿在那里，各自赔付医药费吧。”
　　想着是一人各打五十大板，但是李铮铮不乐意啊，“原因不管吗？”
　　“路上出来狗咬人，给人打死了，那还得赔钱是不是？”
　　“我一毛钱都不会给的，如果有问题，就走法院程序，起诉就好了，法院判我白败诉，强制执行我才认。”
　　舅妈就在那里哭诉，“警察不能不管啊，我老公都被打骨折了，营养费，医药费，误工费，说不定以后都残疾了。”
　　“我们家还有两个学生，这可怎么办呢？这世道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家里的小姑子，凭什么给迁出去呢，老太太还在呢，这事儿不能答应了。”
　　财产能冻结，但是这坟墓你不能冻结啊。
　　警察还不能不管，都闹腾的这么大了，协调不成，也够不成犯罪。
　　李铮铮已经把坟墓迁走了，警察建议舅舅舅妈这边起诉。
　　这世道，有的时候没有设么道理的，你强硬了，别人就软了，鬼见了都怕。
　　出了警察局，李铮铮的肋骨隐隐作疼，他看着舅妈，“有本事就去起诉，胜诉了，我给你掏打官司的钱。”
　　冷笑着就走了，他今天还就想做个混蛋了，这些人，一个都不值得。
　　心情就一直很抑郁，赶着点儿太黑之前，给安置到悬泉寺里面去了。
　　李果果就等很久，他知道李铮铮今天要来的，明天说好了一起去悬泉寺给母亲上香的。
　　结果看着点儿，八点九点了还不来，十点了还不来，他就着急了。
　　家里也没个电话，李大福用自己的手机，李果果平时也用不到电话，都是打到邻居家里的电话，或者去小卖部可以打电话。
　　但是现在这个点儿，村子里的人都睡了，他躺在那里，迷糊着眼睛不踏实，直到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一下子就起来了。
　　拿着手电筒，“哥，是你不？”
　　手电筒一晃，照着李铮铮的脸，五彩斑斓的，该发黑的地方已经黑了，该肿起来的也肿起来了。
　　李果果一下子就拉下来脸了，“谁打的？”
　　“是不是妈那边的人，不让你迁坟的？”
　　李铮铮也不想看自己的脸，“没事儿，都解决了，明天去上香去。”
　　李果果气的眼睛都红了，气死了，心里面就跟塞了一团泡了醋的棉花团，酸疼酸疼的胀起来，恨不得自己能替李铮铮挨打一样的。
　　执着的跟在李铮铮后面，“到底是谁打的？那边是谁打的？”
　　李铮铮放下来包，看着他就站在门口那里，身子还是有些单薄，“是舅舅跟舅妈，没占着什么便宜的。”
　　“个王八蛋，早晚我去弄死他们。”
　　李果果咬着牙，他没听过李铮铮说以前的事儿，但是知道他跟舅舅一起生活，如果过得好，不能这么多年不联系，不至于远走他乡自己混到现在。
　　李果果撂着狠话，心里面发狠，“我都记着呢，一个是李大福，李大福现在要结婚了，那女的都怀孕了，他日子过得美得很，老天爷一点也记不得去收拾他，到头来还得指望着我自己来。”
　　“还有舅舅跟舅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迁坟这样的好事儿，凭什么不愿意，不过就是势利眼，想着多要钱。”
　　李铮铮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心中的郁气也散掉了，也不去一直想着这个事情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是不是男子汉了？”
　　“再说了，也不差什么，你说你记得这么深刻干什么，以后的好日子多了去了。”
　　脱下来大衣，看着李果果还是低着头，别扭着站在那里，“行了，还等着给你擦眼泪？明天你不是还约了同学一起去，早点睡吧。”
　　转身的时候，李果果拽住了他的袖子，“哥，我跟你说，以后人家要打你，你就使劲的拼命的还回去，别不敢下手在那里白挨打，这样吃亏。”
　　“恩，你说的对。”
　　李铮铮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我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不傻，还要个小毛孩子教。
　　躺下来的时候，不生气了，在那里很理性的思考，也觉得今天的事儿，做的冲动了，跟舅舅舅妈打一架，闹得村子里面人尽皆知，当个新闻一样的。
　　最后闹到了警察局里面，警察态度不好，自己态度也不好，对着舅舅舅妈的做法也不够干脆利索，不能以绝后患。
　　他一只手枕在枕头后面，就想着，如果重新来一次，能不能换个解决方式呢，一圈一圈的在心里面盘算。
　　比如说不能在村子里停留那么久，应该直接迁坟的，速战速决。
　　比如说既然被人通风报信堵住了，应该可以采取拖延战术，过几天再来办了是一样的，不一定是非要今天。
　　比如说到了局子里面，可以跟警察采取一种更和谐的相处方式。
　　他就一步一步的推，一步一步的重新谋篇布局，想着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儿，该怎么处理。
　　想明白了，想完美了，迷迷糊糊的才睡过去。
　　慢慢到了时间，顺路去喊李果果，张丽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到了李果果的家门口，小喇叭一样的喊，“李果果，李果果——”
　　李果果拿着筷子跑出来，“快了，你们等一等，等我们喝了这一口面条。”
　　慢慢只好停下来车子，跟着张丽一起去屋子里面等。
　　看着李果果钻进去厨房，锅里面的面条还没散开，应该是刚放进去的，李果果穿着格子长袖，有点着急了，筷子使劲的在里面给面条散开省的粘在一起，“等一下就好了，我哥昨晚上回来的太晚了，我没喊他，慢慢你去帮我喊一下。”
　　慢慢站着不动，她懂男女大防，而且也还是老样子，不大想跟不熟悉的人接触。
　　现在李铮铮，在她眼里就不是一个同龄人，两个人之间隔着无数个代沟，没什么吸引力。
　　“我给你煮着，你先去忙吧，收拾一下走。”
　　“哦哦，好。”
　　李果果赶紧跑开了，他还没洗脸呢。
　　洗完脸正好看着李铮铮出来，招呼他，“哥，赶紧的，一会儿我们走了。”
　　慢慢从厨房里面探出来脑袋，正好对上李铮铮的眼睛，自己嗖一下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看面，用筷子夹了好几下，也分不出来熟了没有。
　　她每次都得尝尝，在别人家自然不能这么干，眼睛盯着这面条，看它的膨胀度来判断。
　　心里却想着，再煮一下好了，总比不熟好。
　　这么想着，手又去抓了一把柴，使劲的往里面扔。
　　“你这是打算喝面条啊？”
　　头顶上李铮铮戏谑，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把门口的光都堵起来了。
　　慢慢看锅子里面，果真是水少很多了，马上就黏在一起了，“我——”
　　她说一个字，声音小小的，脸红的跟虾子一样的，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每次都想给人留下来好印象，没想到都是一般般。
　　李铮铮端着锅在前面，看着慢慢跟张丽坐在一边，“要不要再来吃一点？”
　　眼看着慢慢的脸又红了，他心里笑了笑，再不提让她们一起吃的事儿了。
　　张丽一直看着李铮铮，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话，找回来当初熟悉的感觉了，“你都这么大了，看着跟我们不一样了。”
　　一种磨砺出来的成熟在那里，总是让大家忽略李铮铮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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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清云静 5瓶；土财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脸皮厚
　　怎么能一样呢， 一个是早出社会多少年的人了。
　　慢慢听了， 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他，他坐在小马扎上，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看起来不紧不慢， 其实速度很快， 吃东西也很干净， 那种一直到骨子里面的干净。
　　五官分明有棱角，是传说中老阿姨们都觉得帅气的浓眉大眼， 很是帅气。
　　她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想起来自己读过的书，想找一句话来形容一下他的五官，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被张丽戳了一下，她才回神过来。
　　“快点，我们走了， 我们坐着李铮铮的车去， 省的骑车去了。”
　　上车之前，她小声地问李果果， “怎么没听你说， 你哥哥也一起去呢？”
　　李果果也不在乎，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李铮铮能不能回来了， “我今天，其实是有事儿的，不是为了去玩儿的。”
　　然后小声地跟慢慢说了一下迁坟的事儿， 慢慢倒吸了一口凉气。
　　恰好看着李铮铮准备好了东西抱在怀里，然后放到后车座上，她心里面觉得酸软软的。
　　她觉得很难了，李铮铮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在这样的年纪里面。
　　“果果，你知道吗，我们可以许愿，我听我姥姥说，人可以在寺庙里面许愿，然后有神灵就会听到满足你。”
　　“悬泉寺已经好多年了，院子里面的银杏树都已经两千年了据说，所以很有灵气的，我们这么努力这么辛苦，肯定会实现的。”
　　那时候很单纯，身边的人都是吃苦的人，都是努力奋斗的人，所以慢慢就一直到长大很久之后，还依然坚信着一句话，那就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你努力去干，努力去奔着目标努力，那么无论多长时间，总会实现的。
　　神灵总不会看不到你的辛苦，看不到你的可怜吧。
　　到了悬泉寺，幸亏是开车上去的，骑着自行车的话，还要翻半个山头的，现在这个季节里面，古寺里面还是清凉的，没有什么人来这里，只有稀稀疏疏三五天不见一个的从别的地方慕名而来的人。
　　看家护院的只有一对老夫妻，人来了也不管，只是每天定时打扫而已，有钱的人而来了，会给他们一点钱，问一点事情或者是许愿。
　　慢慢对着那悬泉寺里面的泉水念念不忘，她看着李果果进了大殿里面，里面有个小牌位，她害怕这个，不敢进去，只有李铮铮跟李果果进去，其余的同学还没有来的，只有她跟张丽在那里看着泉水叮咚。
　　“我妈要我少喝一点。”
　　张丽看着那泉水，在院子里有个小的蓄水池，泉水是从后山来的，据说是山自然形成的，干净得很。
　　慢慢也是迷信的不要不要的，她想变聪明都想多少年了，因此也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据说喝了这个水的人会变得聪慧而且有福气。
　　拿出来水杯，她知道要来，因此都是带着的，“我们先喝，喝完了再带回去。”
　　“好，我也觉得多喝点，我能喝好多。”
　　于是李铮铮出来，看着这俩人仰着脖子喝水眼神就变了。
　　李果果也纳闷，“你们干什么？”
　　慢慢喝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角，她喝完了一杯水了，一动肚子里面的水都晃动，“来了，果果，你也来喝点，这个喝了聪明呢。”
　　李果果就惊呆了，这什么年头了，还迷信这个。
　　可是架不住旁边张丽还在继续喝，那架势就跟捡到大便宜了一样，他犹豫着接过来杯子，看着那水，确实是有点口渴了，没有注意到后面李铮铮的小眼神。
　　喝完了，慢慢才放心了，在寺院里面的各个庙堂里面都拜了拜，有的她看着威严的就在门口那里拜一拜，不敢进去，总觉得神圣的很。
　　嘴里面都是絮絮叨叨的，“保佑我考上大学，以后发财，家里人身体健康，爸妈不吵架，保佑——”
　　李铮铮在那里看关公的面相，寺院里面是必定有关公的，倒不是偷听的，实在是慢慢这个位置，可能是在上风向那里。
　　他脚步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看了看这是在人家寺院里面呢。
　　“你成绩很好？”
　　成绩好是你自己学的，跪拜神像有什么用呢，李铮铮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她。
　　慢慢点点头，跪在那里依然双手合十，她也不知道跪拜的是啥，感觉是所有的她觉得可会保佑自己的都跪拜一下，眼神懵懵懂懂的。
　　李铮铮俯视着慢慢，看着她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圆溜溜的，里面带着一些羞涩，只听着她小声的说，“恩，还行。”
　　还行，她深得孔孟之乡的真传，谦虚谨慎为本，就是高兴骄傲的时候，也不会有所显露的。
　　李铮铮这话突然没办法接了，这么小的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虚礼呢。
　　他视线看到慢慢跪拜的神像，换个角度继续话题，“你知道你跪拜的是什么吗？”
　　慢慢眼睛又大了一圈，越发的像是杏子眼了，一副我只是拜拜，我怎么知道我跪拜的是何方神圣的样子，带着淡淡的责怪看着李铮铮，觉得他可能是无神论的忠实拥护者，不能跟自己有共同语言了。
　　李铮铮一看她这表情，觉得自己真实瞎操心，他也不是如此热心肠的人，但是不忍心看着失足少女在这里瞎捣鼓，“这是送子观音。”
　　慢慢嗖一下站起来，脸转过去再次看着眼前的这一尊神像，真的哦。
　　难怪了，她心里面小声的逼逼。
　　眼前的神像，应该是里面极为华贵的了，衣着服饰鲜艳，且带着华贵繁复的披帛，看起来就是神仙仙子的样子。
　　李铮铮再指了指送子观音左右两边的金童玉女，“这是送子娃娃。”
　　所以，你个好好的女娃娃，跪拜什么送子观音呢？
　　慢慢无处安放的手脚，无处安放的脸面，啪啪的掉在了地上，怎么也捡不起来了。
　　她脑子飞速运转着，觉得这事儿承认过于丢人了，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妈说我是送子娘娘送来的，做胎梦的时候梦到了，因此我是来谢恩的。”
　　“那什么你要不要一起呢，每个人都是送子观音送来的呢。”
　　飞快的看了李铮铮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知道自己嘴巴里面胡扯些什么。
　　李铮铮也清了清嗓子，“不用了，不用了，去后山看看吧。”
　　慢慢也不想在院子里面了，她觉得满院子的神佛说不定都在笑自己呢。
　　李铮铮觉得这事儿呢，遇到的时候就信了，遇不上的时候就不信，他是个临时抱佛脚的典型案例。
　　可信可不信的。
　　慢慢是一定要去看看那紫藤的，进了后山，有茂密的竹林杂生，看起来曲径通幽，如果是一个人来，时间长了自然害怕了，几个人一起来，倒是还好。
　　她坐在盘曲的紫藤上面，李铮铮继续往里面走，“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进去了。”
　　慢慢点点头，她对里面也没有什么兴趣，“你小心点，别走迷路了。”
　　李铮铮一会儿就消失在竹林里面去了，慢慢盘算着李果果跟张丽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他们下去买东西去了，这边李铮铮带来了祭品，又给了这一对老夫妻一些钱，中午在这里吃饭的，他们是帮着下山买菜去了。
　　她脚尖点着地面，一下一下的，还在纠结在李铮铮面前丢人的事儿，似乎每次遇到都丢人。
　　慢慢是个很要面子的小孩，她遇到不熟悉的人，或者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很能端得住架子了，李果果都自愧不如的能装。
　　一副高贵冷艳，宇宙全能的样子。
　　但是实际接触了以后，就知道慢慢存不住话儿的，长得看起来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其实就是气质撑着，内里单纯的很，平时不说话都是没注意，吸引不来她的注意力跟思考。
　　越想刚才的事儿越懊恼，懊恼的不行，自己拍了拍脸，热的没办法了。
　　冰凉的小手放在脸上，她瞬间就转移注意力了。
　　觉得这地方果真是灵气逼人，她的脸蛋，感觉摸起来真的很嫩，很滑啊，待会下去的时候再喝一点水。
　　灵泉啊这是。
　　死丫头平时在学校里面，人家女孩都有个小镜子，平时擦脸照镜子什么的，慢慢跟个糙汉子一样，心思压根就不在上面，住校三年，镜子都没有一个，所以这脸，就是每天洗脸的时候清洗一下。
　　这突然自己摸起来自己，怪惊艳的，才发现皮肤好，她觉得是水好的原因，美滋滋的，多磨练几把，摸自己又不要钱。
　　李铮铮仰着头，看那自来水管道，表情是一言难尽。
　　这管道，如果没错的话，是下山的管道，他想着来找山泉水看看，没想到到了这里，发现了自来水管道。
　　所以，刚才在下面，他们喝的是自来水吗？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更的，明天补上，我是拖延症犯了，作死呢。


第99章 蝉蜕
　　等着慢慢回神的时候， 就看到李铮铮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神看着下面， 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的很。
　　山中无烈日， 终日多清凉。
　　李铮铮再这个晚春初夏的日子里， 穿着一身半旧的T恤和牛仔裤， 后面是挂壁的江山，眼眸下是带着一点鹅黄色的绿色， 晕染在整个山河之间，倒映在山中一片的空竹之间。
　　能看到他瘦削的肩膀， 颀长的身材，还有那带着棱角的侧脸，高高的鼻梁， 以及那坚毅的眼神。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 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会牟如星。
　　瞻彼淇奥，绿竹如奎。有匪君子，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她静静的打量着他，看着他身子微微的前倾，右手抬起来， 轻轻的竹叶在晃动。
　　一直到她移开视线，看着带着湿气的土地，她热爱这一片泥土，热爱着世界上的一切，也热爱自己的不可知的未来。
　　但是。
　　慢慢觉得，这不影响自己有一些，热爱眼前的男孩子。
　　是的，热爱。
　　她喜欢用热爱来形容一切的东西。
　　“给。”
　　眼前的手绝对称不上好看，甚至是带着一些粗糙的，在这样湿润的气候里面，依然有圆形的颗粒一样大小的龟裂，似乎是气候再干一点，就要毫不留情的起皮然后给予你伤痛。
　　但是干净，而且宽厚。
　　上面带着深深的纹路，慢慢看了他一眼，大姑父曾经说过，小孩子手上的纹路都是不清晰的，因为未来不可预测，还未定性，但是大人手心的纹路是越来越清晰的，年纪越大，纹路越清晰，越不可更改。
　　“给你的，没想到，这个季节还有这个。”
　　一个褐色的，在去年夏天残留到现在的蝉蜕，像是一个工艺品一样的，经历了秋风冬雪，还有春阳雨水，一直在那里跟竹子融为一体。
　　现在在李铮铮的手心里，带着一种宿命的美感。
　　慢慢拿下来，想要握起拳头来，但是怕给弄坏了，蝉蜕依然尖锐的爪牙，她依然能用指腹感受得到。
　　李铮铮看着她从秋千上起来，几百年的盘曲枝干纹丝不动，依然静默。
　　“你小时候，也喜欢去找这些。”
　　慢慢是干啥也不太行的，她也喜欢在夏天的时候去找蝉蛹，这个是北地里都爱吃的东西，且对身体有益处。
　　有个中高手，最喜欢在这样的时候，拿着手电筒寻遍山林，找一两百个不是问题，然后卖给城里面的饭店，也是一个少有的进项了。
　　靠着山丘的人，夏季有蝉蛹，秋天有山蝎子，冬天的时候套麻雀，春天的时候有野菜。
　　慢慢喜欢跟着人一起去干这些，但是自己很少有胆子去，她的确是热爱这个，总有那么几天里，兴冲冲的去摸。
　　想到这里，李铮铮笑了笑，慢慢也想起来了，不自然的别了下刘海，“夏天快来了。”
　　“是啊，快来了。”
　　慢慢向着下山的路慢慢的走着，不断地摸索着那个蝉蜕，她那时候眼睛就跟瞎了一样，总是摸不到，人家总是一个个的摸到了，明明都是她摸过去的地方。
　　自觉运气不好，没有这样的天赋，但是又实在想要，于是她每天晚上打着去摸蝉蛹的名头，到了小树林里，就跟李铮铮会和，李铮铮干什么都行一样的。
　　他一晚上摸好多，一毛钱一个卖给慢慢。
　　一整个夏天，慢慢每天晚上买二十个，回家攒两天就能吃一顿了。
　　蚕蛹用盐水浸泡，然后放到油锅里面大火过油，小火慢煎，人间至美。
　　慢慢走在前面，李铮铮跟在后面，她低头看路的时候，能看到后面一圈小的绒毛，在马尾的下面，细碎的带着一点鹅黄色。
　　不知不觉，大家已经长大了，那个夏天，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慢慢那时候从上海回来，人傻钱多，小私库里面不少的钱，她一直有攒钱的习惯。
　　第一次给大万哥偷走了。
　　第二次给顾青青拿走了。
　　第三次，自己好好儿的攒着，给李铮铮换了知了猴。
　　李铮铮那个夏天，因为缺钱，从一毛钱一个涨到了两毛钱一个，慢慢依然傻傻的买，直到自己攒着的钱，都给换没了，那个夏天也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总是笑，一个不能说的事情。
　　“诺，这些钱我都要买了。”
　　慢慢抓着一把钱，当然是一毛两毛的，她每天出来，本着拿不到知了猴就买点的觉悟，很自觉地跟李铮铮回合了，也没看看有多少钱。
　　李铮铮接过来钱，看着她拿着钱就跟抓废纸一样的，挨个给平整了，然后才慢吞吞的说，“今晚的还是一毛一个，明天的我就要两毛一个了，因为现在城里面都是两毛一个了，我卖给你亏了。”
　　原以为慢慢会不高兴，至少也要指责一下他见钱眼开。
　　没想到什么也没等到，趁着一点手电筒橘色的光，他看着眼前的胖同学一脸的平静，就跟听到鸡毛菜涨钱了一样，跟自己的生活没有半分钱的关系那般的淡定。
　　他有点忐忑，城里面虽然两毛一个，可是他不能拿去卖，来回的车费就不够了。
　　“你还要不要呢？”
　　慢慢这才似乎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有关系，眨眨眼很是惊讶的问，“要啊，这个很好吃。”
　　李铮铮点点头，从桶里面抓知了猴，谁也没有看到他翘起来的嘴角。
　　按照数目数出来，慢慢是从来不会去算计钱的，她从自己的大钱包里面随便抓一把出来，也不知道多少就给李铮铮了，从来不会觉得李铮铮会欺负她之类的。
　　听到多少个就是多少个，只是每次都是带着一点厚脸皮的，觉得必须要讨价还价。
　　因此李铮铮数出来之后，静静的等待她开始今晚的必定项目，只见慢慢蹲在那里，凑近了一点，声音小小的，“买这么多，送给我一个吧。”
　　“行，就一个啊。”
　　慢慢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的，在李铮铮的瓶子里面，挑三拣四的要找一个合眼缘的，因此才心满意足的走开，在树林里面开始瞎走，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一个，运气不好的时候，一个也看不到。
　　她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摸到那么多，只有自己每晚就那么可怜的没有呢。
　　李铮铮心情好的时候，如果看到了，隔着老远就喊她一声，让慢慢自己从树上拿下来。
　　慢慢总是带着一点小心的问，声音小小的，跟做了多少亏心事一样的不好意思，“这个，你能不能给我啊？”
　　李铮铮点点头，慢慢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一样的，对着李铮铮不要口水的开始夸。
　　并且表达一下想跟李铮铮一起同行，共同摸知了猴的微小愿望，但是每次都给李铮铮不声不响的拒绝了。
　　一瞬间想起来好多，再抬眼的时候，看着慢慢在那里举着手挡在眼前，他看了一眼日色，觉得太阳不大。
　　从小就是这样，没有变过。
　　因为胆子小，所以每次去摸的时候不敢去树林深处，也不敢去没有人的地方，只能在大家都经过的树林口那里转悠，那里的树，一晚上不知道被人摸过几百次了，当然没有了。
　　但是慢慢怂啊，她不敢乱走，每晚上带着大大的水杯里面放着盐水，然后兴致勃勃的在那里来回的找。好像是专门有傻子在那里等着她一样，每晚都出现。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跟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他见过很多底层出身的女孩子，也见过很多苦出身的，有的穷怕了，有的崛起了，但是没有见过一个张慢慢这样的。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慢慢还没有玩够呢，拿出来那个蝉蜕给张丽看，“没想到现在还有，没有被人拿走呢。”
　　张丽看了一眼，对这个东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秋天的时候跟着奶奶一起去树上找蝉蜕，这是一味中药，一两要几十块的。
　　倒是兴致缺缺的说起来自己的辉煌往事，“这个我夏天，一晚上能拿到几十个呢，吃不完的我妈就放在冰箱里面冻起来，今年冬天还吃呢。”
　　然后对今年表示些微的遗憾，“今年住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摸这个了。”
　　李铮铮看了后视镜一眼，就看慢慢一脸的崇拜，耳朵边都是彩虹屁，“真的啊？”
　　“哇塞，你好厉害啊。”
　　“我不行，我摸不到。”
　　“我今年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呢？”
　　张慢慢觉得，能找到蝉蛹的伙伴都是好伙伴，当然能带着她一起的就更是宇宙无敌好了。
　　张丽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不行，我自己去，不带着你。”
　　慢慢能理解，太能理解了，摸蝉蛹这样的事儿，很少带着别人的，是竞争关系，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多年一直自己一个人在树林的外圈打转。
　　只是失落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今年不去的话，以后上高中就没有机会了，然后去上学去工作，我们再也不能在家里摸蝉蛹了。”
　　她略带感伤的说着李果果跟张丽都不能理解的话，这个年纪的人，还不能理解慢慢说的是什么意思，体会不到她话语里面的感伤。
　　李果果是恨不得赶紧离开，再也不回来。
　　张丽是不懂成长的代价，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样子。
　　只有李铮铮下车的时候问她，“你很喜欢知了猴吗？”
　　慢慢点点头，“很喜欢。”
　　说不出为什呢喜欢？
　　但是就是喜欢，也许很多东西，喜欢的不是本身，而是他曾经代表着的东西，比如说一去不复返的童年，还有每晚漆黑树林里面偶然晃过的灯光，一个人踩在草丛里面时候，等待着一个生命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给木南丘童鞋10086个赞，一直以为没有评论了，今下午私聊我怎么看评论，顿时我有点打鸡血了，今晚写的也特别有爱。


第100章 商业机密
　　慢慢中考的那一天， 学校里面吃桌餐，一人分了一个鸡蛋呢。
　　她慢吞吞的在那里剥鸡蛋，然后发现，这鸡蛋皮真难弄， 大概是时间短， 这样的鸡蛋不好吃，鸡蛋白没有什么弹性， 而且都跟皮粘在一起了。
　　鸡蛋黄也有点不熟的样子， 意兴阑珊的放下来，想着有可能是不熟吧。
　　一盆土豆丝，还有一盆黄瓜炒鸡蛋，慢慢一气儿吃了两个馒头。
　　李果果坐在她后面，在车上来回的晃悠， 叽叽喳喳的看不清前面的路。
　　“慢慢考完试你要干什么啊？”
　　慢慢屁股都不带动弹的， “学习。”
　　马永红早就跟她说了， 暑假要看书， 而且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看着李果果一副显摆嘚瑟的样子，很是配合的问了一句，“你是去你哥那里吧？”
　　李果果笑的跟朵花儿一样的， “是呢，我哥在那边买房子了你知道吗？”
　　“那边的房子很贵了， 要几十万才行，我哥说是有房子了就让我过去住着，玩几天正好， 你知道吗？那边有温泉，可好了。”
　　“你说什么？”
　　“我说那里有温泉啊，”
　　“不是，上一句。”
　　慢慢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几十万啊，她知道李铮铮混的不错，但是这些都没有几十万堆在眼前说买房子就买房子来的劲爆，不说别的，马永红就说了家里的存款，就是六万块，一家子吃吃喝喝，养着两个孩子，在同龄人里面，已经是不错了。
　　李果果跟个智障一样，“啥，我忘了。”
　　慢慢扭过头来，抬起来身子，给后面的李果果一个高贵冷艳的下巴，“你知道吗？现在卖了我，也拿不出几十万来。”
　　李果果卡巴卡巴眼，明白了，笑着补上了一句，“你啊，论斤卖说不定可以。”
　　说完了就跟个活泥鳅一样的，一下子缩回去了。
　　慢慢高贵冷艳的下巴都没有给他一个弧度，直接转过身子去了，谁还没点脾气啊，她看着自己一点也不胖，非得跟个麻杆一样才行啊？
　　她摸着自己肉呼呼的蛮好呢，白白嫩嫩的。
　　李果果没挨着打，倒是心里面忐忑了，下车的时候一本正经的，“你今天加油好好考，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个第一的。”
　　“哼，用你说。”
　　咧着嘴巴就走了。
　　傻不傻？
　　李果果嘿的一声，考试一点也不怕。
　　学了就是学了，到了这时候，你的一点一滴的努力，全部都会有回报的。
　　所以考试的时候不要忐忑，不要担心自己没学好，也不要去忧虑学过的考不到，坦然对待即可。
　　一考完，成绩还没有出来，李果果就走了。
　　李大福看着李果果，他顾不上李果果了，老婆要快生了，“不是，你啥时候回来啊。”
　　他着急，要去医院，顾明丽说自己肚子疼呢，还没等李果果说出来，他就急着挂电话，“那什么，你阿姨要生了，我们要去医院了，待会说。”
　　李果果冷笑，心想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联系你的，还指望着要钱呢。
　　直接就上车走了，他自己坐车去的，不要李铮铮来接。
　　人家过安检什么的，他就一个人在那里看着，也不怕丢人，不懂的就去问人家，问人家穿着制服的，“阿姨，在哪里买票？”
　　“阿姨，我这是哪个窗口啊？”
　　然后就仔细的看着车票信息，也没个手机，到了地方了，下了车就打车，“去水晶市场。”
　　站在那里，大的很，门都不晓得在哪里开，随着人进去了，才知道不好找。
　　原以为就是个商场一样的，几层楼找找就是了，顺便看一看。
　　结果这里面太大了，绕着绕着就找不到来的路了，还有这种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着很没规矩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形状的。
　　周二晃到李铮铮店里面看，他看着李铮铮进来的，有事儿要说呢。
　　周二现在走贷款，任何高价去租了人家的店，租了就是三十年，恨得牙痒痒的，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机会，机会把握好了，钱滚滚而来，不然的话，只能眼红看着人家赚钱。
　　“兄弟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最近来了很多的国外客户，这都是政府打出去的品牌，招商引资的，都是长期的大客户。
　　“还行，生意上的事儿，多亏了有了这个市场，现在的生意比以前好做了。”
　　周二看着他店里面的东西，眼睛就一直在看，看柜台上的样式，觉得很新颖，跟自己的不大一样，说实话，水晶款式，基本上各家大体上是一样的，因为都是南边的加工工厂，直接拿货的，只有个别的不一样，是请了人雕刻的。
　　但是，他瞧着李铮铮里面的，觉得就是有点别致，形状奇奇怪怪挨打。
　　“政策好了，也有国外客户了，好家伙，昨天下午来了一批国外的旅游团，本来是去徐州府的，结果这老外啊竟然特别喜欢水晶，到了我们这边来了，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拿货都是大几千的买，说是要送人的，咱们这名片是真响亮。”
　　一直胳膊拄在柜台上，嘴上就没停一下，看到那小大姐在那里擦柜台，还对着人家点点头。
　　“倒杯茶。”
　　李铮铮吩咐了一句，他也不去坐着，就拿着水晶的籽料在那里仔细的看。
　　这周二，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一门心思的到这边来跑，没个消停的时候。
　　小大姐骨架小，穿着打扮的也很精致，做销售的女人，尤其是珠宝行业的，对自己的妆容要求很高了。
　　说话做事儿也精明的很，泡好茶了就去跟周二搭话，“哟，周老板，您这是大老板一个，怎么样，昨天下午卖了不少钱吧？我可是听说了，那旅游团跟您这边有关系，带着都往你们家店里面去了。”
　　旅游团跟店里面，都是有协议的，带着团来店里面消费，周二是要给人家提成的。
　　但是一个好处，他店里面的东西是保真的。
　　而且国外的客户，怎么说呢？
　　大方，千儿八百的人家不觉得怎么样，你说个什么样子，人家就觉得值得。
　　很奇怪了，中国人很少喜欢水晶的，倒是国外的人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挂在那里亮晶晶的。
　　周二接过来茶水，看了一下这小大姐的小蛮腰，“哎呦，妹妹，要说是赚钱，谁能比得上你们家老板，等着让你们家老板给你涨工资吧。”
　　唇枪舌战的，就是生意人干的事儿。
　　至于工资的事儿，小大姐现在很满意，“我啊，就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们老板干，有句话不是怎么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就指望我们老板发达了。”
　　看了一眼李铮铮，想着李铮铮应该说句话，她是真的一心一意跟着李铮铮在一起干的，李铮铮这个人，说实话，给人的感觉就是靠得住。
　　特别的吸引人，不说别的，就说着市场里面有钱的人，店里面找的小大姐，哪个都是奔着钱去的这个工作提成高，会说话的就多拿钱，会说话还会办事儿的，机灵一点学着点儿的，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开店做生意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事儿，谁还能对着谁没点想法跟心思啊，李铮铮赚多少钱，这小大姐是很清楚的。
　　这家店面大一点，其余的店面跟柜台，李铮铮不在的时候，都是这小大姐去招呼的。
　　李铮铮选好了一块，拿出来给周二看了一眼，闭口不提钱的事儿，“瞧瞧，这块儿怎么样？”
　　是原石，周二拿在手里面，上眼一看，“好东西啊，不错，这么大一个要干什么呢？”
　　李铮铮笑了笑，“雕刻自己用的。”
　　周二来了一点兴致，“怎么的，自己用的啊？”
　　“恩。”
　　“巧了，哥哥我那里有好的，比你这块儿还要好，就是小的，你这个上面有杂质。”
　　那一块儿上面，毕竟是还没有切割打磨的原石，上面带着褐色的裂纹，料子是好料子，就是有点瑕疵的。
　　“没事儿，我想着利用这一块儿，做点小东西呢，给孩子玩儿的。”
　　抬眼的时候，就觉得远处的背影挺熟悉的，他拿着原石走到门口，中间跟李果果隔着一个圆形的大镂空的地方呢。
　　“李果果——”
　　李果果听到了，就累死了，挥着手绕着圆形的开始跑，“哥——”
　　周二人站在李铮铮后面一看，竟然看到李铮铮笑了，嘴角翘起来老高。
　　“哥，我还以为好找，结果不好找。”
　　李铮铮揽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背着哥大书包，“怎么不让我接你去。”
　　“我自己行，你忙你的，不碍事。”
　　觉得自己时间多，也没什么事儿，不愿意耽误李铮铮的事儿。
　　站在店门口，看着周二笑了笑，又往里面看，“哥，这店是你的啊？”
　　“恩。”
　　又喊着小大姐，“你先看店，我们先吃饭去了。”
　　周二看着这兄弟俩，言行举止像是亲生的，但是这样貌，怎么看怎么不是亲生的。
　　“今天中午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个饭，好容易遇到来了，缘分啊，给小兄弟接风去。”
　　他觉得风水轮流转，以前是他不跟李铮铮吃饭，李铮铮就是个靠着自己身边小摆摊的。
　　可是自从来了市场以后，人家李铮铮买了多少店面了，他心里面酸的不行，可是到头来，还得找李铮铮商量事儿，风水轮流转。
　　谁能想到人家起步晚，但是现在发家了呢。
　　他是听说了一些东西，李铮铮艺高人胆大，不知道从哪里去搞了新货色来，国外的那些老外特别喜欢，这些款式都是走国外路线的。
　　他哪儿来的客户，多少客户，这都是行业机密，谁也不肯说半点，就李铮铮店里面的小大姐，他请吃了多少次饭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第101章 蝉蛹
　　李果果拘束， 他知道哥哥有今天不容易，也知道自己是小地方来的没有见识过什么。
　　像是这么好的餐厅，那种旋转的玻璃门，还有金碧辉煌的大理石大厅， 习惯的人不当做什么， 可是不习惯的人，真的是觉得拘束， 觉得新奇。
　　什么也不太清楚， 点菜上菜结账这些都不太清楚，李果果就让自己看。
　　周二很热情，来最好的餐厅，然后点最好的硬菜。
　　李铮铮从来没有涮洗杯子的习惯，看着光滑干燥的骨瓷碟子， 在酒店房间的灯光下面带着暖光， 一切都那么舒适， 包括脚底下泛着软的地毯。
　　周二去洗手间， 催着他儿子周小军，“赶紧的，到哪儿了， 你来了以后吃晚饭，带着人到处去转转， 同龄人。”
　　小周嬉皮笑脸的挂了电话，心想谁是同龄人啊，人家那是好学生， 他高中都还没念完呢，现在时候高三了，成绩一塌糊涂，家里有钱，学不学的无所谓。
　　终于急匆匆的赶着点儿去了，进门看着李果果，笑着打咋呼，做生意人家的孩子，显然是成熟的多的。
　　“不好意思，来晚了一会儿。”
　　吃饭的时候，跟个大哥哥一样的，问李果果的成绩还有学习情况之类的，还有爱好之类的东西。
　　渐渐的，李果果觉得，这样的饭，其实不如跟慢慢吃好了，俩人顶多是讨论一下哪个好吃而已，不用这么多的牛马不相关的问题。
　　中国人把餐桌文化发扬到了极致，也别扭到了极致，一切问题似乎都能在餐桌上解决。
　　“这样，下午要小军带着他去玩，到处走走看看，年轻人，有的是玩儿的地方。”
　　他想着李铮铮多年以来，身边没有什么亲戚来看，现在好容易来了个弟弟，虽然不言语，但是关系异常的好，因此想着投其所好。
　　李铮铮看了一眼李果果，“没事儿，我下午也没事儿，正好带着他一起去看看，这边玩的，我也没太去过，正好一起去。”
　　如此，周二不好再说什么，周小军吃过午饭跟赶场子一样的就回去了。
　　他一圈儿的朋友，干什么不好呢，下午约着去唱歌，正儿八经的享受生活。
　　李铮铮是真有当哥哥的样子，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给李果果买衣服买鞋子，能这么仔细的男孩子，实在是难得了。
　　“哥，你买房子掐不多，我衣服李大福买。”
　　他在心里面算账，李大福就应该养着他，凭什么不养着呢。
　　他不要花李铮铮的钱。
　　李铮铮看着他头发长了，毛头小子一样的，只笑着去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别想多了，买两件衣服怎么了，你别老想着这些事儿，该花的时候要花，李大福就算是给你买衣服了，我该给你买的还是要买，他买他的。”
　　李果果就低着头笑，嘴裂开的那种，闭不上了。
　　好一会儿才说，“哥，你对我真好。”
　　李铮铮拎着袋子，顿了顿。
　　听着他继续说，“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对着你好，哥你现在不容易，买这么大的房子，以后呢，也要自己过日子了。”
　　“小孩子操心什么呢，你好好上学。”
　　他不肯多说什么，一个一直强大的人，他从此以后的人生，所有人都高速他如何强大，没有人会去跟他说歇口气软弱一点。
　　只有最亲近的人，大概才能看到成功背后的艰辛吧。
　　但是的确是要习惯强大，他不肯带着李果果去上班，有空的时候就带着李果果出去玩儿。
　　一直到一个星期以后，李大福给孩子办完了满月酒，突然想起来了李果果，赶紧打电话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还不知道吧，你阿姨生了个弟弟呢。”
　　这个孩子，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因为跟他一模一样。
　　“马上就要上高中了，也要出成绩，你成绩那么好，早点回来上个辅导班，我给你报个辅导班，你在那边玩几天就行了，你哥那边也忙，又没有结婚，老带着你个半大小子算是怎么回事。”
　　李果果不想走，他回家了，就要去李大福那边去了，他成绩好，应该能去县城里面的实验中学，到时候只能跟李大福住在一起。
　　“我这边也看书呢，而且也清净，我要是回家了，弟弟还小晚上闹腾，休息不好。”
　　李大福挂了电话，寻思着李果果说的这话儿是什么意思，他是老来得子，这老二又是个儿子，他也不稀罕女儿，一心一意的就是喜欢儿子。
　　想着李果果的话儿，是不是对着刚出生的老二有什么意见呢？
　　顾明丽看着儿子，家里请了阿姨来伺候的，日子倒是也好过，比当初自己生女儿的时候好多了，李大福也好，一看她生了儿子，立马就给买了一辆车。
　　“果果怎么回事呢？你打电话问了吗？是不是看着要去辅导班，我那个同学辅导班办的不错，里面不少人呢，有的是中考一结束，人家就送进去了，孩子可用功了。”
　　李大福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打电话到李铮铮那里去，“果果得上辅导班呢，人家那辅导班人可多了，第一批孩子早就去了，果果现在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恩。”
　　李大福就讨厌这个，咬人的狗不叫，他当初以为李铮铮是个穷小子，可是没想到人家现在房子都买了。
　　“你是什么意思呢？要不要我去接呢？”
　　李铮铮不表态，“看果果的意思，回去的话，也不知道住的地方怎么样，离着学校近不近，要是不行的话，我去给他学校附近买个小房子请个阿姨也可以。”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着李果果说过，但是心里面盘算了好几回了。
　　李大福是不是个人，很难说。
　　而且现在有孩子了，对着果果不一定怎么样。
　　他现在完全是不买李大福的脸，不是很买账的，李大福连着吃了两个闭门羹。
　　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儿，莫欺少年穷，有钱就有底气。
　　晚上就睡不着了，觉得不能让李果果跟李铮铮在一起了，这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孩子跟自己好像不是一个心眼儿，李铮铮也就算了，野孩子一个，可是李果果不一样啊，他是自己亲儿子，不能到最后跟自己不是一个心眼儿。
　　他想着强硬一点，直接去接回来就是了，可是又怕李果果不愿意，伤勤奋。
　　一时之家，又想到了李铮铮说的给李果果买个学区房，然后请个阿姨照顾，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顾明丽看着他这两天就有事儿，“老李，咱们虽然是半路夫妻，人家说半路夫妻走不长远，可是我觉得还好，只要有事儿不瞒着，有什么说什么，就不能说是走不长。”
　　“我跟你结婚了，孩子也生了，就是一家人，我拿着果果也当自己的孩子看，你有事儿，也别瞒着我行不行，我也不是什么狠毒的人，对着果果不好之类的。”
　　李大福心思转了转，看着她抱着孩子坐在那里，儿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的。
　　孩子还这么小，等着老二长大的时候，他那时候都六七十岁老头子了，等着孩子上大学结婚，差不多也快死了。
　　有钱是有钱，可是看着果果的态度在这里，他就有点儿想不开，一个是老二没有之前，他觉得应该都给果果，果果年纪大，也是长子。
　　可是生出来就不一样了，老二看着可爱，生出来就可人疼，家里的东西一点分不到，他也不愿意，但是以后还真的是靠着果果的。
　　所以，他觉得最好的就是两兄弟能不能相处的好好儿的，以后相互扶持。
　　这些话，他就是傻子也不能跟顾明丽说的，关于他的资产的问题，现在绝口不提。
　　“能有什么心事儿，不过是我担心果果，到时候要是来家里了，怕他心里不舒服，到时候难免你受委屈。”
　　顾明丽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想多了，我教过这么多学生，跟孩子还是知道怎么相处的，我还是以前那句话，你让我跟亲妈一样我也做不到，但是果果上学吃饭的事儿，我能干的都干，谁也不偏袒。”
　　“你也别整天瞎捉摸，想的谁都跟你那么精明一样的。”
　　指了指李大福，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大福是真有心眼儿。
　　李果果等着李铮铮回来了，自己行李都收拾好了，笑嘻嘻的，“哥，我明天走吧，要去上辅导班了。”
　　李铮铮看了他一眼，放下来手里面拎着的菜，还正儿八经的拿出来一瓶红酒呢。
　　颜色很艳丽，倒在高脚杯里面颜色清透。
　　李铮铮去厨房里面，“一直没给你做饭吃过，都是出去吃，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那我帮着你去洗菜。”
　　好几个袋子，李铮铮拿出来一块熟牛肉，“这边的牛肉很好吃，一点也没有膻味，尝尝看。”
　　切下来一片，李果果吃了，“哥，我们那边很少吃牛肉。”
　　“恩，吃不惯。”
　　“但是这个还蛮好吃的。”
　　“那明天给你带着一块走。”
　　李果果这么撇嘴，“我不要，拿回家去，便宜了别人。”
　　真好吃，原来一直以为牛肉很膻，但是没想到人家这边的牛肉很好吃。
　　李铮铮切好白菜，然后放辣椒爆锅，做牛肉白菜吃，辣腾腾的下饭。
　　牛肉就买了一点，没想到果果还喜欢吃，锅子烧开了，里面热气腾腾的，李果果去拿着勺子搅拌，一下子跟李铮铮撞在一起了。
　　腿部硌得生疼，他看着李铮铮的裤子口袋里面，这才发现鼓囊囊的起来了一片，像是个方盒子。
　　“哥，里面是什么，怎么不拿出来呢？”
　　李铮铮头也不抬的拿着盘子，“没什么，吃饭了。”
　　端着汤盆就出去了，鼻子里面都是牛肉辣白菜的香味儿，真香。
　　一直到李果果走，李铮铮才看着床头柜上的盒子，这是昨晚拿出来的，打开来看，里面摆着六只蝉蛹。
　　颜色深深浅浅，大大小小排列，小的像是黄豆大小，还有我不花生大小的，最大的竟然跟蝉蛹一般无二。
　　原本上面的杂色，也巧雕而成，利用了杂色，做成了蝉蛹的土黄色，很有意趣。
　　他原本想让李果果带回去，带给慢慢。
　　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说，留在自己这里了。
　　看着那小的憨态可掬，大的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他最后还是合上了盖子，想着哪天去找彩色碧玺镶嵌到眼睛上去，五颜六色的，女孩儿们都喜欢。
　　店里面李青看着李铮铮在那里还做，就纳闷了，“这不是给果果的啊，我还以为是你做给果果的，这才加班加点的干呢。”
　　李铮铮眼前放这个珠宝专用的托帕，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些零碎宝石，他拿着来回的看，不时的在六只蝉蛹的眼睛上面比划。


第102章 喝酒
　　“不是给果果的。”
　　李青愣了一下，心里面升起来一股怪异的情绪， 不是给果果的， 那是给谁的呢？
　　这么不计较工料， 而且还舍得用东西的，又是自己亲自一刀一笔雕刻出来的，只能是给亲近的人。
　　这一整块料子，当初虽然是有瑕疵，但是料子很大，李铮铮为了雕刻出小的来， 废的料子不比大的要少。
　　而且现在好好儿的，竟然要把眼睛重新做了， 镶嵌上宝石， 真的是少见在水晶上面镶嵌宝石的。
　　她在柜台里面摆货，就一直琢磨这这个事情，今天的客人不多。
　　“老板，有大客户，你看一下。”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小声的对着李铮铮说，谈的差不多了， 就是价钱的事情。
　　李铮铮接过来电话， 不小心袖子扫到了桌面，掉下去一粒很小的粉色碧玺。
　　李青就蹲在那里找，在桌子缝里面了。
　　等着李铮铮挂断电话，李青就笑着问了一句， “谈成了？”
　　李铮铮点点头，“找到了吗？”
　　里面就一对儿粉碧玺，少了一个还得去找那么大的。
　　“在桌子缝隙里面，你是打算用粉色镶嵌啊，女孩子都喜欢和这个颜色。”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可是看着李铮铮的表情，不点头也不承认，她心里面就咯噔一下。
　　回家心情就不好，躺在沙发上，家里条件不错了，父亲是正式单位里面上班的，母亲是全职主妇，就是家里还有个哥哥，虽然是不愁吃喝，可是她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到时候结婚，家里也不会给太多东西的，能给一套房子就已经是不错了，大多数情况下就是给一二十万而已。
　　“怎么了这是，今天不是有个大单子吗？”
　　她妈就看着她问，儿子刚结婚，跟儿媳妇住在一起。怕她这样人家嫂子看到了不好，两个人有点不太对付。
　　李青就拉着脸，无精打采的，“你不知道，不是钱的事儿。”
　　她妈也点点头，觉得就是闲的，“你爸爸同事给介绍了一个男孩子，你有空约定个时间去看看吧。”
　　李青就皱着眉头，“我不去看，有什么好看的啊？”
　　“不是，你这个年纪人家差不多就结婚了，你看看你只最近怎么回事就不去看了呢，女孩子就这么几年，过去了就没有人介绍了，你就是趁着现在多看看，看看又不吃亏，相亲也能长经验。”
　　她妈有句话就没好意思说，自己闺女是什么情况呢，初中毕业了高中就没有去上了，然后就各处混，现在好容易去水晶市场当个导购了，工资也可以，但是你其余的都没有，家里也就是给点嫁妆，其余的哥哥嫂子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边就有点重男轻女，家里就是一个女孩子的还好，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的，基本上就没有房子的。
　　趁着年轻漂亮多找几个，不然年纪大了更不可能了。
　　李青就很烦，就一直想着李铮铮的那事儿。平时他什么也不说，话也很少，有些事儿她问不出来，想着是不是李铮铮现在跟别的女的有接触呢？
　　“妈，你别说了行不行，天天说，天天说，我是不是碍着你们的事儿了。”
　　嫂子进来了刚好听到，又看着她躺在沙发上，就不顺眼。拿着包就进房间去了。
　　“妈，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是不是我嫂子说什么了？”
　　说着就要起来，给一把摁下来了，“你别乱说，没事儿找事，你嫂子什么也没有说，人家下班回来了还不能回房间歇会儿了。”
　　“她不做饭吗？回来就跟个什么一样，吃饭就出来吃，谁家养的啊？”
　　声音大了点，嫂子听见了，要出来，哥哥一把拉住了，“她小呢，别处去，我们不是要搬出去吗？”
　　哥哥觉得家里一切都是自己的，结婚了那时候没准备分开，在家里方便，吃的喝的不用掏钱，结果没想到婆媳问题很严重，姑嫂问题也很严重。
　　他盘算了一下，想着让家里给买房子了，对着妹妹也不算是多好。
　　吃晚饭的时候，就很含蓄的提出来了，“爸，你看现在人家房子都做投资，就城东那边刚开发了有个新小区，据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小区呢，现在二期要开盘了，我们要不要买一套呢？”
　　当家长的不愿意分开住，一家子住着刚好，而且不太愿意现在大规模的资金支出。
　　“再看看吧。”
　　矛盾就是这么日积月累的，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儿，可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加起来，全是让人崩溃的。
　　李青最后给磨着去看了一下，也不流行什么约着去咖啡厅什么的，就是一起散步，散步聊天，觉得好了就去吃饭。
　　那男的她压根就没看上，散完步，人家说是起吃饭，她就说还有事儿忙，直接走了。
　　给她妈气的啊，“你到底是要干什么，人家小伙子家里条件不错了，人家家长可说了，到时候结婚的话，给买婚房，也是在国企里面的，虽然是钱少点，可是稳定啊，你还看不上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上你呢。”
　　气的不行，别人介绍的不靠谱，她家庭主妇也接触不到其他人，就只能靠着丈夫在单位同事朋友介绍的，结果这死丫头还看不上人家。
　　李青就不肯说理由，随便找了个理由，“太矮了。”
　　她妈水杯扔在桌子上，指着李青，“人家男孩说了有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
　　看着她冥顽不化的，在那里梗着脖子，她妈就直接说了，“李青，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可能，你想都不要想，人家生意做的那么大，人精一样的，你玩不过人家，你就踏踏实实的找个体制内的多好啊。”
　　“你是光看到人家的钱了，可是人家能真心实意的对待你不？你摸着自己的心好好想想，你看看水晶市场那些大老板，哪个是好相处的，哪个不是一堆的破事。”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李青刚去工作的时候，她也去看过，见过李铮铮一次，觉得小伙子人很冷了，不是一路的人，她找的女婿，就是那种一个路子上的，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本地人最好。
　　李青急赤白脸的，“别瞎说，我想什么了，你就是想着我嫁出去了，给嫂子腾地方。”
　　直接就走了，出去跟闺蜜约了喝酒去了。
　　大排档，这时候大排档已经开始了，天气也热了。
　　“我就觉得他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整块料子做出来的小东西，自己亲自做的，还在那里找着碧玺做。”
　　朋友翻了个白眼，“肯定是有喜欢的人。”
　　“到底是谁呢，这边没看到有女孩子来。”
　　朋友也挺羡慕的，你说人家有钱，还一心一意的对着人好，“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青梅竹马的，你不是说他最近经常回老家吗？说不定是在老家的。”
　　“他你不是说很神秘了，就一个弟弟听他们说说过，家里人都不提起来，不正常。”
　　李青想的出神，断在手里面的啤酒撒出来在身上都没发觉 。
　　周小军在那里吃饭呢，几个小伙子快活的很。
　　“瞧瞧，美女呢。”
　　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下就笑了。
　　旁边人一看，拍他胳膊，“怎么，认识啊？”
　　可不是认识的，巧了。
　　眼看着李青看着不高兴的样子，他点了啤酒过去，“怎么了这是，谁让咱们水晶一姐不高兴了？”
　　李青眼神不定，喝闷酒有点醉，“是你啊？”
　　“巧了，我们看着是你，你们就俩人，到我们那边去，人多说话热闹，我请客。”
　　李青朋友很会玩了，看着都是帅小伙子，一起玩呗。
　　拉着李青就过去了，开心的很。
　　李青会打扮，看着漂亮，朋友也是化妆的，看着也漂亮。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看人就是看个漂亮。
　　李青妈就在家里着急，“你去找找去，不回来呢？”
　　她爸老神在在的，看着电视，谍战片，“不去，你急什么呢，她又不是第一次不回来，在外面朋友家里住呢，她朋友好几个。”
　　“这不是不一样，这次是怄气出去的，你打电话问问去。”
　　“我哪儿问去啊，又没有人家的电话。”
　　就是不起来，看电视困了就去睡觉。
　　她妈睡着的时候，心里面也不舒服。
　　李铮铮去开店门，就听见电话响起来了。
　　“喂”
　　“李青去了吗？”
　　李铮铮皱了皱眉头，“还没有呢，往常要晚点才来。”
　　李青妈嘱咐他李青来了再打电话来。
　　结果到了中午了，李青都没有出现。
　　李铮铮觉得不对劲了，怕出事，拿着电话要打给李青家里，不行就早点报警吧。
　　结果就看到李青拿着包急匆匆的就来了，他放下电话，还没说话，李青就急匆匆解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昨晚上跟朋友一起吃饭喝多了，没想到起来就这个点儿了。”
　　理由是喝多了。
　　李铮铮其实心里面不高兴，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喝那么多酒，“没事儿，以后注意。”
　　他不是很喜欢能喝酒的女生，也不喜欢喝醉的女生。
　　这人现在心里可能脑补了，“你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你妈一直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喜 5瓶；风清云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高中
　　慢慢在家就看书， 她看书一点负担就没有的， 靠在床上一副与世无争， 看书跟看电影一样有意思的小模样。
　　“慢慢， 电话。”
　　马永红揉面，夏天的韭菜好，准备做馅饼吃， 韭菜是慢慢洗好了放在那里晾着的，她不会切，马永红给切好了，郁郁葱葱的在盆里面， 上面带着金黄的鸡蛋，还有亮晶晶的油花。
　　慢慢踩着鞋子去接电话， 也没看明白是谁的电话号码， 懒得记，“喂， 哪位？”
　　“出成绩了，出成绩了，你猜你考了多少？”
　　李果果都没顾得上她陌生的语气， 一个劲的激动， 李大福家里有电脑，可以查成绩。
　　慢慢一下愣住了， 有点紧张，这么一瞬间，手心里就有汗了， “多少分啊？”
　　马永红揉面的手一顿，空气刹那就安静了，坐在那里直起来腰看着慢慢。
　　李果果如实说了，又补上一句，“咱们俩一个学校，我们都是实验中学，没多久就又录取通知书了，收到了我们就要提前去学校上课，不到开学时间就得去。”
　　“呀，真的啊，谢谢你。”
　　听着电话里面慢慢小雀跃的语气，李果果很满意达到的效果。
　　放下来电话，看着李大福坐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他是家里的老大，顶梁柱，因此在家里抽烟的事儿，别人也不说。
　　笑眯眯的看着李果果，“等着过几天，我去请你们老师吃饭，到时候你也去。”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小孩子不要抹不开面子，去了让老师认识认识一下多好。”
　　李大福是想的很好，他邀请实验中学的老师吃饭，当然不仅仅是吃饭了，一个老师一张卡，都是超市的购物卡。
　　对着李果果下血本，致力于改善老李家的基因，觉得怎么着也得比李铮铮要强的，李果果是一定要有大出息的。
　　慢慢挂了电话，喜笑颜开，“妈，我考上实验中学了。”
　　马永红一下子就笑开了，“好，好。”
　　连着说两个好，“妈的好闺女，想吃什么，给你做。”
　　两个人对着笑，笑着笑着，慢慢眼睛里面一酸，看着马永红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笑起来的眼角上，爬满了皱纹，有着深深的褶子。
　　三年了，从慢慢上初中开始，学校里面吃的不好，慢慢也舍不得花钱吃好的，她在学校里面要是按照人家的标准吃一天十块钱，那就是家里一个星期的菜钱了，马永红节省，慢慢看在眼里，买衣服都是捡着耐穿便宜能下地的去买。
　　家里没有男孩子，爸爸经常跑车不回来，回来了也是补觉，家里都轻手轻脚的，地里的活儿都是马永红的。
　　就是她农忙的时候累死，也没有喊过慢慢去地里干活，只要慢慢在看书，她从来不说是去让去地里，更不会说是让她洗衣服做饭。
　　“慢慢，你以后好好上学，上高中就紧起来了，你吃苦也就是吃三年，考上大学就好了。”
　　“别给我还有你爸一样，整天累死也赚不到什么钱，咱们农村孩子出路，就这么一个，你只要好好上学就行。”
　　“去了学校里，有不会的就问老师，不会的问别人没有什么丢人的，你内向，我就怕你在学校里不会的就自己闷着，也不去问别人，要多问。”
　　“数学要学好，不然拉下来了就补不上去了，吃饭的时候别不舍得吃，我让你爸给你买牛奶，你每天早上喝一瓶，有好身体才行呢。”
　　絮絮叨叨的说很多，手里的面皮子一个个的出来，慢慢坐在她对面，一个个的捏着饺子，放上去馅儿，白嫩嫩的饺子就出来了，整整齐齐的放在盖帘上面。
　　说什么，慢慢都是听着的。
　　她不觉得有很大压力，因为觉得马永红说的很对。
　　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家庭，她觉得很满意，有爱她的父母，还有和善的家庭，她不觉得自己缺失什么。
　　因为她拥有的家庭，是绝大多数中国的家庭，一样的挣扎着生活，在努力的赚钱生活。
　　马永红希望慢慢能好好读书上大学走出去，不要跟自己一样，这是一个母亲的期盼，希望孩子不要经历自己吃过的苦。
　　听进去的就是慢慢这样的，听不进去的孩子就觉得父母有病，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到子女身上去。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张向东趁着月色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长时间跑车，睡眠不足，眼圈都是黑的，还没有吃饭。
　　马永红把中午的饺子拿出来，专门给他留着一盖帘的，煮出来放在桌子上。
　　“慢慢考试考上了，要去县城里面上高中了，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去学校里上课了。”
　　张向东一口一个饺子，不舍得在外面饭店里吃饭，都是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在家里吃饭，“怎么这么早就去呢？”
　　“早去好，早去早学点东西，省的正式上课的时候太累。慢慢长身体呢，学校里饭菜也不好吃，你以后回来的时候，多买点饼干牛奶什么的，让她饿了的时候吃。”
　　慢慢长得个子高，现在身高就是一米七了，这里女孩子人均身高是一米六八，都高。
　　她早上起来五点钟起来，七点钟吃饭，到了中午十一点就饿了，也就是上午


第三节 课，年轻人饿起来格外的难过，第四节课容易分神。
　　张向东没说什么，他话本来就不多，慢慢也没指望他能怎么夸奖她，不是这样的人。
　　邻里邻居说两个女儿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他从来不让人家说的，就这时候才说话，说家里女孩不干活，说妹妹嘴皮子不好的时候，说女孩子读书这么多家里负担大的时候，他才开口。
　　果真等了没几天，有邮差到家里来，这个小乡村还有邮差呢，骑着自行车，高高帅帅的穿着绿色邮差衣服的人，在一个中午到了慢慢家门口。
　　“有人吗？您家里的信。”
　　马永红赶紧出去，刚吃过午饭，拿起来看到了，“谢谢您了，谢谢了，谢谢了。”
　　她稀罕的跟什么一样，到了屋子里面，让慢慢拿了剪刀仔细剪开，“你瞧瞧。”
　　她递给慢慢，看着慢慢低着头看，一头茂密浓黑的头发，早就比她要高了。
　　三天后开学，上面写的时间特别的早，说是去军训，其实是上课的。
　　成绩好的人，去的格外的早。
　　马永红给张向东打电话，“你能回来吗？回来了送慢慢去学校。”
　　张向东其实回不来，他也没吭声，现在跑了一趟活儿，跑快点的话能回来，怎么也得送着慢慢去上学。
　　当爸爸的，就是开学的时候拎着包给你送到楼上去，暖水壶还有盆子什么的都要背上去。
　　马永红骑着摩托车戴着两个女儿去了慢慢姥姥家，半路上买了一块肉，“今天中午炖肉吃，你姥姥知道了也高兴。”
　　她觉得自己当女儿也失责，可是有时候自己家里都顾不上了，加上早些年家里又不宽裕，因此对着姥姥也少有孝敬，就是家里的菜，地里种的棉花什么的给姥姥。
　　姥姥眼睛有点花了，看着慢慢坐在板凳上的时候，离着慢慢很近，脖子往外抻着一点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她学习好，人家早就说了，是要选拔走的。”
　　她思想还是以前的时候，觉得跟中举人一样，成绩好人家就选拔走。
　　一会儿又起来，“想吃什么？”
　　“买了肉，炖肉吃吧。”
　　姥姥一看那么大块肉，怎么也不肯，“你买什么肉呢？花这个钱浪费，以后别买了，我家里有肉。”
　　她每年过节过寿来的人，都带着礼物，还有带着肉的，吃不完就放在冰箱里面，平时她自己一点也不吃，只有来人的时候拿出来吃，不肯让马永红花这个钱。
　　“你走的时候带回去，我冰箱里还有肉。”
　　“不带着，你自己吃。”
　　姥姥就不，“我冰箱里面放不下，你带回去，慢慢爸辛苦，等着他来家的时候做给他吃。”
　　一个好的家庭，不仅仅是有个好老婆的，关键是还得有个好丈母娘。
　　不然的话，三两句挑拨一下，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慢慢不说话，来到姥姥家里，姥姥从来不让她插手干什么事儿，看她要做，就打发她去剥蒜。
　　大多数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马永红跟姥姥说话，什么都说，因为她安静没有什么存在感，因此也不避讳她。
　　她总是沉默着，看着这些，心里面比谁都懂。
　　懂姥姥对女儿的舍得，以及对自己的不舍得。
　　一个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是别人的女儿。
　　有娘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人生的温暖。
　　慢慢很小，就懂得这个道理。
　　姥姥做东西好吃，她拿着那块肉切了一半，一半炖肉了，还有一半剁成馅儿，放上葱姜，还有花椒粉，外面裹上鸡蛋糊，在鏊子里面慢慢的煎着。
　　这样的小肉饼，没有人不喜欢，而且因为加了其他东西，耐吃，不然一点儿都不够大家吃的。
　　照例是做好了给马永红带回去，“孩子喜欢吃，你来不及做饭的时候就拿出来吃，省的忙了。”
　　又自己掏出来手帕，“我啊，一个月有钱，给慢慢拿着，上学的时候用，上高中了不比以前，拿着，这是姥姥给的。”
　　姥爷死了，她每个月有遗属补助，两百多块钱。
　　因此仗着这一点儿钱，她哪个孩子的钱都不要，逢年过节还要给小辈发红包。
　　这三百，她是给慢慢的。
　　慢慢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姥姥的手那么黑，皱巴巴的，上面还带着褶皱，趁着那三百元的钱那么新鲜那么醒目。
　　“姥姥，我不要，你自己花。”
　　“等着我赚钱了，我要给姥姥钱才对。”
　　不能要，再穷再苦不能拿老人的钱，不管别人怎么做，慢慢就是这样想的。


第104章 高中生活
　　最热的夏天， 总感觉是在每一个去年。
　　似乎每一个去年， 都是最热的那一年， 停留在记忆里面。
　　慢慢看着讲台上的老师不停的擦汗，渐渐的整个衣服都湿透了， 粉笔一折两半截，然后渐渐的成了粉笔头，一黑板的板书擦了又写满。
　　直到老师的眼镜滑下来， 掉在了鼻梁骨上， 最前面的女生拿出来纸巾， 静静的伸出手来， 放到了讲桌上。
　　老师拿起来， 整个脸上跟和稀泥一样的， 然后继续扶正了眼镜， “听明白了吗？”
　　旁边的人都点头， “听明白了。”
　　慢慢就很慌张， 她听不明白，觉得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呢，不能理解。
　　下课了，大家一窝蜂的去吃饭， 一锅的面条在地上放着，能吃的就去吃，慢慢在那里等着人群散开了，端着碗在那里慢慢的捞起来。
　　时间长了，面条就断开了， 她就拿着勺子，跟浆糊一样的盛到碗里面。
　　“慢慢，慢慢——”
　　大姑小声的喊着她，她扭头一看，大姑手里面端着个碗，引着她往里面走。
　　慢慢赶紧走过去，看着大姑打开碗，里面是几块鸡肉。
　　“赶紧吃，吃完了别让人看见了。”
　　慢慢赶紧吃，真好吃，是炒鸡肉。
　　大姑悄摸的问了一句，“上课累不累？”
　　“还行。”
　　“能听懂吗？我听着老实说，上了高中文理科差距就很大了，很多人都说是听不懂，一开始跟不上后面就跟不上了。”
　　嘴巴里面的鸡肉，刹那间就没味道了。
　　大姑是高中里面的食堂做饭的，大姑会烙饼，也会包饺子，各种面点上面的活儿都会干，而且做得很好吃，一个人可以包很多饺子。
　　慢慢学校提前开学，学校里怕给人家举报了，因此不知道去哪个地方找了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去，破破烂烂的，大家饮食也艰苦，学校不收钱，不收任何的学费，只要饭钱急可以了，水电费都不要的。
　　通知到慢慢这里，慢慢拎着包就来了，大姑正好跟着食堂老板一起来做饭，她暑假的时候都要跟着辅导班到处走的，不然暑假学校食堂不开是没有工资的，幸亏是学校里面干辅导班。
　　“好了。”
　　大姑赶紧拿着碗走，还嘱咐慢慢，“你等着晚上的时候，我给你煎鸡蛋吃，等着老板走，不然给人家看到了不好。”
　　慢慢点点头，“恩，我去上课了。”
　　她到教室里面的时候，学习成绩好的，她觉得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一点也没有忧愁。
　　慢慢是真的知道了，她这几天已经明白了，世界上真的有聪明人，聪明到能跟得上老师的思路，也知道老师在说什么，聪明到试卷上的东西拿来看看就懂得，还要说很简单。
　　她不行，她觉得自己很笨，物理化学不懂的，这一种不懂不是勤奋就能克服的，是一种一辈子都不会懂，特别痛苦的一件事情、
　　老师讲课听不明白，跟不上思路，但是聪明的学生能跟得上，这个物理老师教的就是尖子班的学生，他不管那些跟不上的人，也不会去拉低自己的节奏，就是快节奏的，事情我说一遍，然后流水一样的过。
　　慢慢只能晚上看书，到了开学的时候，大家分班的时候，她就祈祷不要分到这个物理老师，真的不懂。
　　结果很好，分到了一个说话看起来很慢的老师，讲课也很有耐心。
　　慢慢就忍不住蹲在那里哭，晚上的时候，她拿着书出了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着，她心里面有点羡慕，因为人家都是有朋友的，说说笑笑的，她没有。
　　虽然很习惯，可是也会在偶然的一个瞬间，在一个瞬间，会觉得有些难过。
　　湿热的空气里面，水分子那么多，没有路灯的草坪里面只能对付着大路上的灯光，她仰着脖子看星空。
　　心想，如果对着星空能许愿的话，那她很希望，自己的物理成绩会好好的，最起码能听得懂。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基础不好，所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拿着课本跟基础练习册回宿舍看。
　　心里面难过到什么地步呢，宿舍里面人家都睡着的时候，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慢慢还不睡，她要继续看，她就一直看着那个题目，一遍遍的看着倒背如流的课本，也看着坐过去的练习题，可是还是不会做。
　　她尝试各种方法，那一种煎熬，就好像是一条要死了的鱼，对着一个离着永远也不会出水的枯井。
　　总觉得熬着有一天会出水，可是晒成鱼干也不会出水的，最后只能成为一条咸鱼。
　　班上最努力的孩子，都没有慢慢这么努力的，她从被子里面出来，一头一脸的汗，被子都湿透了。
　　这么热的夏天，为了不影响同学，也不让值班老师看到，她竟然是蒙着被子的。
　　在被子里面看书，跟自己死较劲。
　　看着手表，两点三十四分。
　　她闭着眼，顺呼吸。
　　眼泪就顺着眼角出来了，她开是怀疑，怀疑课本不对劲，不然为什么人家听懂了，自己不明白，一样的书本，一样的学习，为什么，人家能行呢。
　　没一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张试卷。
　　她觉得很难，花一夜的功夫也做不出来，然后她就亲眼看着人家，课间的功夫，在上面写写画画，一二十分钟就做好了。
　　真的人生很难。
　　她就这么熬着，一直熬着。
　　然后到了一个月以后，她回家。
　　马永红就看着不对劲，“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事儿，有点累。”
　　“那赶紧睡觉去，学习别熬夜，你老是熬夜。”
　　慢慢拿着书包到了床上，还是不服气，拿出来物理继续做。
　　结果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呢，她看着题目，还是不会做，做不出来。
　　马永红看着她一直拿着那卷子做了一下午，吃饭的时候就问她，“理科学的怎么样啊？”
　　“能不能听懂了，物理化学这些都很难了，人家都说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理科吃香，你大舅家里的双胞胎哥哥都是学了理科，现在成绩很好了，到时候找工作也好找，文科生不好找工作，而且工资也低。”
　　慢慢动了动嘴，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做题，老师讲课我跟不上。”
　　就是这样的现实情况，特别让人难过。
　　不是不努力，是努力了没有结果，有的人好像就是一辈子不开窍的。
　　也不知道初中物理跟高中物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初中的时候物理成绩是很好的，班级里经常是第一名的，可是到了高中里面，好像是跟以前一点关系也没有。
　　马永红教育慢慢真的是，不能说是以前对她关爱不够又或者是脾气大脾气急之类的，可是她在教育慢慢这个人品的问题上，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汶川大地震的那一年，学校里面组织捐款，在这个小地方里面，大家自己钱都不够花，也没有慈善的心眼在里面，有意思的捐钱一块两块，有的没钱的就不捐款，还不明白同胞的真正的意思。
　　慢慢就打电话问马永红，马永红就说了，“你要捐钱，不要舍不得，现在他们家都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可是我们还有饭吃，还能吃肉，我们不过是少一点钱花，他们可能是用来活命的。”
　　“那我捐五十块吧，多不多？”
　　她忐忑的问马永红，五十块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慢慢一个星期买不了一次菜吃，都是吃咸菜的，然后也不吃零食，一个星期就是十几块的标准，馒头都是家里的小麦换的粮票。
　　马永红也不说太多，这时候猪肉才六块钱不到一斤，慢慢捐出去了十斤猪肉一样的，“你捐多少都行，有多少捐多少，我们尽力而为。”
　　慢慢就拿着五十块捐了，全班里面最多的。
　　班主任看着名单，就很惊奇了，喊着慢慢来，她能看得出来，慢慢真的很节省，是个吃馒头咸菜的孩子，“太多了，你拿回去。”
　　老师是心疼孩子，这么多钱，她是想着慢慢省吃俭用出来的，不忍心拿着。
　　说实话，不差慢慢这么一个穷学生的五十块。
　　慢慢不要，她是这么跟老师说的，老师记了一辈子的话儿，“老师，我不要，这些钱是我的生活费，跟我妈说过的，我妈支持我做这样的事儿。”
　　“钱其实一点点，我觉得我少吃点菜，少买点肉，说不定是人家救命的呢，老师，您报上去吧。”
　　班主任就很感慨了，说实话，学习好的孩子，还这么艰苦朴素的孩子，一般都是穷家庭里面出来的孩子，是草根的女儿，做事儿没有这么大气的。
　　她是没想到，觉得这孩子有那么一点风骨，说不出来。
　　马永红是慢慢接触最多的人，她真的从马永红身上学到了很多。
　　现在马永红听到她跟不上，没有指责她，也没有说她不聪明。
　　马永红觉得她不应该自卑的，一个那么努力学习却听不懂老师讲课的孩子，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不应该嘲笑这样的人。
　　有个词儿叫做，不耻下问。
　　她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是有自己的理儿，扯着嗓子跟慢慢说，“不懂就问，问同学，同学也不知道的，就去问老师，别不好意思，不懂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老是不问，是不是越来越不懂了，咱们因为不懂去弄懂了，这才是好事儿。”
　　“下课的时候去问，瞧着老师有空的时候，老师前面下课了，你后面就跟着去问，得有决心，不要觉得丢人。”


第105章 分科
　　这事儿慢慢放在心里面了， 她就记着马永红的话儿。
　　“下课了，去吃饭吧。”
　　老师拿起来课本资料准备走， 又补充了一句， “晚上第一节晚自习，还是物理是不是？”
　　“是。”
　　“那尽量的把配套练习册做了， 我们上课的时候讲。”
　　老师讲练习册不是说每个题目都说的， 只说个别的题目， 那些题目就是他觉得难的， 或者是同学反映难的。
　　这就存在一个问题， 每个人理解思路不一样， 虽然大多数人是一样的，可是慢慢这样的就不能适应了。
　　人家不明白的她不明白， 人家明白的那些，她也不明白， 她需要有个人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教着她，哪怕就是从头开始一遍， 她也能知道是什么。
　　很多年以后，慢慢都不知道是自己当初是怎么学的物理， 是怎么学的化学， 为什么那么努力， 那么认真，付出那么多，熬了那么多夜晚， 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而有的人为什么一说就明白。
　　这个事情，她耿耿于怀很多年。
　　慢慢不去吃饭了，她犹豫了下，拿着课本跟练习册就跑了，追到办公室里面去。
　　她看过了，老师这节课讲的练习册，她还是不明白，就是不懂。
　　老师刚泡好方便面，慢慢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盖起来盖子，心里就局促了。
　　毕竟泡面要趁热吃的，慢慢犹豫了一下，“老师你先吃。”
　　“没事儿，你来，问问题是吧？”
　　慢慢点点头，看着老师把那个铁皮饭盒端起来，放到隔壁的桌子上，热情的招呼自己坐下来，说真的，有点感动的。
　　老师工资也没有多少，特别是高中老师，格外的辛苦，学生熬到几点，老师就跟着一起熬到几点钟。
　　连着上课的时候，就对付着吃几口。
　　慢慢就赶紧拿出来，豁出去脸皮子了，“老师，这个我不会。”
　　老师在那看，慢慢就听着，中间穿插很多话。
　　慢慢会问为什么这样的？
　　你说和这个问题要用一来得出二，可是一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要用一不用三呢？
　　这种逻辑关系跟理解能力，让老师也很为难。
　　老师只能继续讲，然后多讲几遍。
　　老师看着，这就是很基础的很基本的题目，不是那种很难的，可是没想到慢慢会问。
　　他能感受的出来，慢慢是真的想学，而且是真的努力学。
　　可是天赋这个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有的，有的孩子就是逻辑不行，思维不够。
　　他看着也很无奈，说实话，他当老师的，只能学生问的时候尽力说，可是慢慢这个时间不够啊。
　　她可以趁着这一个课间弄明白这一个问题，可是那么多不会的题目，她要补上来太难了。
　　这个问题，最后慢慢也没弄明白。
　　只是她听着老师讲的口干舌燥的，视线看到那一饭盒的泡面，已经肿胀的不能吃了。
　　她笑了笑，“老师谢谢您了，耽误您吃饭了，您吃饭吧。”
　　她走出来，看着大家都吃饱了，马上就要开始晚自习了，她一点也不饿。
　　自己去洗手间，然后就哭了。
　　真的，尽力了，还是不会。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上完了晚自习，回去的时候，依然带着那个题目，然后回去就开始看，她去问同学。
　　她隔壁铺的女孩子，就是那种学习很好，很聪明，即使就是只在课上听课，依然成绩都很好的那一种女孩子，上课就跟玩儿一样的。
　　“这个题怎么做，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人家就给讲了，慢慢听着，觉得混混沌沌的，有那么一点意思的。
　　然后就接着那个试卷在那里看，结果人家就说了，“要洗漱了，没空。”
　　慢慢知道，大家时间都很紧张，吃饭的空儿都没有，她洗漱了之后，然后就躺在那里继续看。
　　这样的日子，慢慢坚持了一年。
　　一直到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慢慢才知道，原来有个东西叫做分科。
　　有时候想起来特别的愚蠢，这是慢慢后来想到的。
　　如果早就知道有分科这样的事儿，那么一开始，就不会这么为难自己了，高一一年的时间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上面，她把每天晚上看物理化学的时间拿来看语文英语不好吗？
　　班级里面来了个人，大家一下子就吵闹起来了，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是分科的事儿。
　　慢慢抬起头一看，她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就看到当初的那个物理老师了，是当初高中正式开学前思路特别快的那个她不喜欢的物理老师。
　　这个物理老师当初的讲课方式就是给学生们区分开了，他是狼性教育，自己在前面领跑，后面聪明的跟上，跟不上的就要淘汰掉。
　　这还是年级主任呢，不大不小的官儿，然后拿着单子站在讲台上。
　　“物理这个东西，学起来很简单，就是看开不开窍。”
　　“现在要分流了，学的不好的就去文科班，所以说后期就不用花功夫了。”
　　慢慢一下子愣住了，还有这样的事儿，原来人可以自己选择啊。
　　她从来不知道，马永红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只是说过理科多好多好的样子。
　　慢慢理解能这个差劲啊，那天晚上，她真的特别轻松。
　　哪怕年级主任觉得这些理科不行的学生赶紧到文科班里面去，别拉低了学校的整体平均分，哪怕文科生是在他眼睛里面如此的不体面的离开，可是慢慢依然觉得很高兴。
　　她觉得，自己逃离了一个地狱一样的高一。
　　她在那里躺着笑，笑着笑着捂着眼睛，眼泪就出来了，顺着手指缝，没有人知道她多么的开心。
　　高一的每一天，她早上起来五点钟起床，然后晚上凌晨十二点睡觉是常态，中午半个小时，每天吃饭的时候，她都是跑到食堂去买两个包子，然后拿着在路上吃，等着到教室，包子也吃完了。
　　她没有一瞬间是偷懒的，她跟自己说，这是个硬骨头。
　　所有人都跟她说，张慢慢，你得啃下去。
　　是的，她啃下去了，整个人疼的没办法。
　　她每天晚上从教学楼里面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到宿舍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开始羡慕别人打闹，可是后来就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
　　习惯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夜晚，然后慢慢的走，黑夜里面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注意她，她只是她自己。
　　她比别人多更多的思考，思考的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看着星辰漫天的夜晚，看着辽阔高深的苍穹，她的心里面，一片的静谧。
　　人的一生总有些敬畏的东西，比如说，仰望星空。
　　她是个仰望星空的女孩。
　　从来没有觉得吃苦那么累，可是现在分科决定以后，她回忆起过往来，只觉得眼前模糊，那是她的人生啊。
　　“妈，我想学文科。”
　　马永红知道慢慢的成绩，班主任也沟通过了，也建议她去学文科。
　　去学文科，就是从这个高速前进的尖子班里面出来了，去普通班级里面去，意味着你考好大学的几率就低了，意味着你在学校里面不受重视，普通文科班的老师都是一般的老师，意味着你以后找工作，要比人家困难很多。
　　她想让慢慢学理科，所以她无数次的跟慢慢说学好数理化，去考个好大学，理科的录取分数其实比文科要低，文科的大学录取分数要很多，相对而言，文科生是费力不讨好。
　　可是孩子的努力看在眼里，成绩也在那里，在班级里面，四十多个学生，慢慢是三十名的，中间靠后。
　　这只是第一年，如果是后面的话，差距会越来越大的，她跟不上，也听不明白的。
　　她把饺子推给慢慢，“赶紧吃，学文就学文，一样的。”
　　每次慢慢回来，不管是忙着还是闲着，她都是包一顿白菜肉的饺子，慢慢爱吃饺子，尤其爱吃白菜肉的饺子。
　　张向东都是买肉回来，然后她就剁馅儿，老早就算计着回来的日子。
　　张向东回来的时候，她跟张向东说，“慢慢学校里面分文理，慢慢报了文科。”
　　慢慢赶紧抬起来看张向东，张向东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神一样，“学文就学文。”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家里的事儿他也帮不上什么，都是马永红在帮着，他就是赚钱的，老早就跟马永红说了，“我这是物质支持，你这是精神支持。”
　　学文学理的，他没什么文化，也不在乎，因此不吭声。
　　慢慢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学文也挺好的，物理化学我看不懂，以后也跟不上。”
　　是啊，都听不懂了，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马永红生怕她泄气，高中是一口气儿的事儿，又怕她上了普通版分了文科以后，自己没有压力了，自暴自弃的那种。
　　因此多有劝诫，“到了普通班里面，也要好好学习，文科学好了也很好，你拿出来当初学理科的劲儿来，高考的时候才行呢。”
　　“使使劲，就还差两年了，到时候上了大学就好了。”
　　马永红是有心气儿的人，她家里就两个姑娘，现在最大的就是慢慢，从小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可是她愿意供着她上大学。
　　从没有说是赶紧下学，初中读完了就去打工，去人家工厂里面干活，去给人家端盘子去扫地，去干各种各样辛苦的事儿。
　　慢慢的小学同学里面，坚持到高中的没有几个。
　　很多都出去社会里面去了，她看着慢慢，白白嫩嫩的，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实话，舍不得。
　　年纪这么小，在家里没有干过什么力气活儿，怎么就舍得让她去给人家打工，去吃委屈呢，所以，无论如何，她要把慢慢送出去，去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高中生活，就是这么度过的，我记得我英语第一次九十分，我背了三个月，整篇课文还有作文，海绵一样的，三个月后成绩就稳定到一百三，一直到高考，英文136.


第106章 累吗
　　周一的早上， 李果果过马路的时候，就看着是慢慢下车了， 慢慢去学校都是早上起来去隔壁村子里面做汽车， 然后在站点下车。
　　学校位置偏，公交车也到不了， 她都是打车的， 一次十块钱， 这个钱是她认为的必要花销， 不然走路的话， 她书包太沉了， 根本得不偿失，没有那个力气。
　　赶紧跑了几步， 李果果追上来，使劲的拍了拍慢慢的肩膀， “慢慢，慢慢——”
　　没想到是李果果，慢慢也高兴， 抿着嘴笑，高中的孩子， 再怎么开怀大笑， 依然头上带着个高考的大山， “是你啊。”
　　学校里面能这么热情的，也就只有一个李果果了。
　　李果果呲着牙，好久不见了， 他现在在李大福那边住，跟慢慢也不是一个班的，也不在学校里面吃饭住宿，因此还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每个人渐渐长大，都有自己的事情，渐渐的减少联系，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依然记得，这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们分科了，你要学什么？”
　　慢慢倒换着手里的书包，太沉了，“我要学文了。”
　　李果果点点头，“我猜着也是的，学文也很好，我要去学理科，我哥说随便我学什么，哪个喜欢就去学什么，我还是喜欢理科一点儿，以后当个科研人员，钱老多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钱，科研人员是李果果觉得钱最多的人，慢慢听了就很羡慕，学理科的还有机会去当科研人员，可是文科女就不行了，她也不知道文科是干啥的，也许是给人家当秘书的。
　　倒是好久每天听见李铮铮的消息了，李大福自从上一次李果果去李铮铮那边几天之后，明确表示不欢迎他了，因此高中一年的时间，李铮铮再也没来过。
　　李果果课业紧张，他也不来打扰，只是时常会打电话，一个月差不多一次的时间，都是李大福不在家里的时候。
　　两个人一起走着，李果果这个狗子也不知道帮着女孩子拎包，慢慢也不会指使人，到了第一栋楼门口，李果果就点点头，“我走了。”
　　“去吧。”
　　慢慢不在意的挥挥手，然后继续往前面走，进门口的时候，用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看到了一幕，瞬间就酸了。
　　她跟李果果这是啥感情啊？
　　不说是青梅竹马的，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在门口，李果果帮着一个女生殷勤的拎着书包，一看就是那狗样。
　　慢慢鼻孔里面出气儿，然后自己拎着书包就进去了，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什么不走心，而是走心的地方不一样，她跟李果果在一起的时候，八辈儿他也想不到拎包。
　　那女生她认识，以前高一的同班同学，就是坐在自己后面的女生，不是很对付。
　　现在高二分科了，慢慢即将要去文科班，心想大概李果果跟那女的分在一个班级里面去了，李果果这狗子竟然有一颗恋爱的心思在里面。
　　年少慕艾，大概就是这样的。
　　她背着书包，走到新班级门口，这是一个陌生的班级，她按着楼层一层一层的找，高二十五班。
　　然后在进门口的一瞬间，犹豫了。
　　里面的人有七七八八了，看她抱着书包在那里，都看着她，他们以前都是普通班的学生，慢慢是实验班的，本质上来说，她是理科实验预备班里面分流下来的，因此人家彼此认识，看她就是个陌生人。
　　不知道要坐在那里，进门口了看到中间第二排的女生，对着她笑了笑，“你坐在我这里吧。”
　　那一瞬间，慢慢真的觉得，这个女生真的很好。
　　跟其她的女生不一样，笑起来那么大方，做事儿那么热情，对人这么好。
　　她放下来书包，慢慢的整理出来，班主任也进来了，戴着一个黑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看着后面，然后眼镜框慢慢的下来，没有任何的焦距。
　　一切都带着不那么专业的姿势。
　　班级里的氛围很轻松，对慢慢来说就是很轻松的，大家都在玩儿，很少有看书的。
　　班主任在上面自顾自的讲着，下面的人自顾自的开小差。
　　同桌叫朱蕤，那个字儿慢慢还不认识，“什么意思啊？”
　　朱蕤都习惯了，“葳蕤花开，草木茂盛的样子。”
　　慢慢听了点点头，觉得真有文化，这名字真好听。
　　“听说你是我们班里面的第一名呢。”
　　“矮，你成绩真的很好啊，我们以后一起学习吧，你作业什么的借给我抄抄。”
　　慢慢：我们真的是一起学习呢。
　　她发现，话多的女孩子，是真的很好，不会太坏的。
　　以前的小学同桌张丽也是这样的，对人还早呢的很好很真诚，脾气也是真的大方。
　　初中毕业之后，张丽没有继续高中，她的成绩很差劲，自己也是等着九年义务结束后去打工。
　　毕业后，亲戚介绍去了青岛，去那边据说是卖家具去了，从最底层开始做，两个人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一个穷学生，一个穷女孩，都没有钱买手机，都以为那时候的时光能是一辈子的时光。
　　慢慢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大家都在那里睡着，学校起床铃声是六点钟的，七点钟早饭。
　　她生物钟五点钟就爬起来了，五分钟去洗脸刷牙穿衣服，静悄悄的关上门就走了，谁也不影响。
　　去了教室里面发现，才知道昨天班主任把钥匙给自己的意思，真的教室空荡荡的，其余的人都卡着起床的点儿才来的。
　　朱蕤就纳闷了，她跟慢慢现在一个宿舍的，“你几点起来的啊？”
　　“五点。”
　　朱蕤：这是什么神仙学霸啊。
　　“不行，我得跟你学习，我以后也要五点钟起床。”
　　慢慢没说话，五点钟起床是一个高中生的自我修养。
　　这个班级，她是真的很喜欢。
　　氛围真的很好，她也有劲头，那种劲头是你知道你的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劲头。
　　没有听不懂的课程，没有做不完的作业，她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历史老师上课的时候检查，也不会去死板的检查，画一画课本之后，就开始讲野史了。
　　“你们以为以前的名妓是很好当的啊？以为全都是卖身的啊？”
　　“有个词儿叫入幕之宾，人家都是有文化的，琴棋书画总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都是从小就培养的，长的还得好看，后面一群的人追着的。”
　　“而且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人家是很有节操的，出了不少的名人呢。”
　　“对于她们来说，生活就像是那啥，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去享受吧。”
　　下面就一群叽歪的，“那啥啊？”
　　然后一个班级的人轰然大笑，老师也不生气，“快背背吧，我下节课检查。”
　　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老师的检查真的就是指使检查，你回答不上来也不生气，你错了抄写他都不会去挨个核对的。
　　地理老师是班主任，全班好像是只认得一个人一样的，那就是张慢慢。
　　“张慢慢，你去花黑板报。”
　　第二天看着黑板上的字儿，地理老师也在乎，他就是为了不让学校批评的，随便搞搞就好了，至于那些字儿，能认得出来就行了，下个月的时候还是找慢慢。
　　但凡是他安排的事情，全都是张慢慢。
　　上课点名提问的时候，都是对着名单来的，直到到了十月一假期之后。
　　班主任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慢慢，嘴抖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伸出来手指，“张——，张什么，——什么来着。”
　　慢慢就站起来了，“张慢慢。”
　　“啊对，你来下。”
　　慢慢真的确定了，老师是真的不记人的，之所以什么活儿都喊她，大概是因为真的只认得自己一个。
　　只是没想到，过个十月一就忘了呢，真的是优秀呢。
　　一个连班级里面第一名都记不住的老师，慢慢保持微笑脸，真的是宽松自由的学习环境啊。
　　但是慢慢是真喜欢，老师安排你做事情，你可能觉得累。
　　可是自己给自己安排事情，满满当当的，有一种获得感，一种付出的踏实的感觉。
　　她叽里呱啦的背历史，然后一段一段的背政治，基本上历史看一两遍就记住了，政治看两三遍，还有语文课，每周五的晚上是课。
　　因为减轻学生经济负担，都是四个人订阅一份报纸的，大家晚上一起看。
　　两节课的时间，如饥似渴，慢慢小学中学没有读到很经典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每周五晚上，成了最放松的时间。
　　她把大家看过的报纸，里面喜欢的插图还有诗歌，以及美好的散文片段，用胶水粘在本子上。
　　老师教导大家开始写作文，那种立意上要高大上，行文字体上要求优美的作文。
　　大家兴致勃勃，有个男孩子写了一篇散文，用的是许嵩的歌词，那时候，大家好像都喜欢许嵩，慢慢听过他的一首歌，然后无限循环播放了许多年。
　　沉浸在少年人的优美之中，这是语文老师给的。
　　这一年，是慢慢认为快乐的高中时光，期末考试之后，天气已经很冷了。
　　她带着书回家，打开桌洞的时候，把书都掏出来，然后带出来最里面一根一根的笔芯。
　　都是用光的，有的是三毫米，有的是五毫米的笔芯，一根根的撒出来了，她慢慢的捡起来，捡到最后跟朱蕤说，“我们一天要用多少笔芯。”
　　“不知道啊，没数过，我一天最起码一根。”
　　一天最起码一根，文科生的一天，比理科生要写很多很多的字，基本上是不休息的，慢慢摊开自己的手，看着右手的食指跟中指，已经往外面倾斜了，因为一直握着笔，指头变形了，也起了一个骨头一样的茧子。



第107章 人才啊
　　周二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今年的生意实在是好的不行，入驻水晶市场的第二年， 个个都是腰包鼓鼓的，水晶市场的生意人群体已经成为了这个地方有钱人的名词。
　　女孩子找对象， 喜欢找水晶市场的， 没别的，钱实在是多， 光是周二他这边，每天的进账就是大几十万的走，利润空间是至少百分之二十往上，基本上能达到百分之三十。
　　那每天一家店的进账就是十万打底的，他想着迅速的扩张， 自从去年的时候， 他跟李铮铮合作。
　　李铮铮这小子， 有自己的路子， 竟然能拿到新品种跟新的加工工厂来源。
　　水晶这种东西， 种类太多了， 茶晶紫水晶还有白水晶，款式也不一样的， 这边水晶市场的人都是去广州那边， 那边有专门的加工工厂，只需要去进货就可以了。
　　当初周二他们这些人都是去的，当然不带着李铮铮了，李铮铮一个外地人， 毛头小子无依无靠的，周二就是傻子也不可能带着他去熟悉路子的，这是商业机密。
　　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李铮铮这小子，拿到的款式，比他们受欢迎多了，看起来不是那种很大众的东西。
　　广州的工厂是批发的，大规模生产，基本上去拿货的店家东西大体上一样，就是价格的差异。
　　李铮铮这边的款式，就很受欢迎，很多大客户专门就指定跟他合作，人家一天净利润十万的时候，李铮铮就是四五十万了。
　　能不让人眼红吗？
　　周二跟他走的近一点，当初夜市的时候就是挨着的，所以那次李果果来的时候，周二很是殷勤了，就是想着跟李铮铮搞好关系，一起合作，把生意做大做强。
　　李铮铮跟他无冤无仇的，当然是看利益的，他硬生生的让周二殷勤了三个月，一直到他在水晶市场的店面扩充到十家的时候。
　　周二再也不行了，极为垦诚的坦白，“兄弟，那你当真兄弟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有好路子的，看看能不能带着兄弟一起坐做，不白要你带路，我给提成的。”
　　“你这边的货给我，给我个价格，我从你这里进货。”
　　李铮铮笑了笑，这才像是人说的话，这是一家高级的日料店，里面很多鱼生跟刺身，他不喜欢吃这些。
　　穷过的胃，喜欢就是正儿八经的饭，有菜有汤水有肉的，这样吃起来才踏实。
　　眼看着上菜了，五颜六色的刺身跟寿司，还有上面堆满了鱼子的军舰，一口一个的，周二殷勤的给他放到眼前，“尝尝看，这是我们市场里面开的呢，这是咱们这里最好的日料店了，东西贵点但是吃个新鲜，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来吃呢。”
　　李铮铮坐在那里，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看到的人，都觉得他很贵，跟这一家日料店一样。
　　有的人看起来是很贵的，比如说李铮铮。
　　不是因为身上穿着打扮贵，也不是因为举手投足跟贵族一样的，而是他的沉稳跟坚毅。
　　当他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会注意到他慢条斯理的思路，话虽然不多，但是坐在那里不让人忽视，一看就是极为有注意的，极为有能力的一种人，不喧闹，岁月所有的沉淀都慢慢的在累积。
　　就跟一株白杨树一样的，站在那里，管他是几千年，它就是一颗白杨树，那么让人安静信任。
　　“很好吃。”
　　他吃着鱼子军舰，觉得鱼子蛮好吃的。
　　周二就更来劲了，“好吃就行，这玩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又喊着服务员来，“再来这个。”
　　点了点剩下来的一个鱼子军舰，觉得分量实在是袖珍，一碟子不过是两个军舰而已。
　　李铮铮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他这个事情也是想了很久了，当初他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带他，商人排除异己，商业竞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确实是别的进货渠道，不是在国内。”
　　周二竖起来耳朵，心里面咬着牙，谁说不是呢，李铮铮的渠道。背后也有人打听了，是在巴西，可是巴西那么大，其余的人也去考察市场了，不敢贸然下手，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
　　只见李铮铮吃了一片三文鱼，皱了皱眉头，是真难吃。
　　什么肥美的感觉，他一点儿也吃不到，不如吃个水煮鱼片了。
　　“我们国内的加工工厂，都是模式化的，尤其是广东那边的，虽然加工费便宜，但是真正的高端货单独加工，不用流水线的话，还是很贵的，水晶雕刻师在本地的价格也贵，，而且找个好的水晶雕刻大师不容易。”
　　这一行的水，实在是太深。
　　因此此案有成群结队的水晶商人一起合作，一个人是贸然不敢出手的，赔死了的人也不是没有。
　　周二的店面现在跟李铮铮挨着，他每日里观察，这么许久了，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情就是，李铮铮这个狼崽子是真的吃肉的，而且稳稳的蹲着饭碗。
　　一个人闯荡出来了，“我现在手里面有一点钱，水晶市场这边，我是不准备再大规模投资了，毕竟不太好，这边有个石梁河镇，小镇上的水库是我们这边最大的一个水库，本省内含沙量第一。”
　　周二听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刚想接着李铮铮的话继续说，国内的工厂不行，那到底你用的是巴西哪里的工厂呢，结果李铮铮画风一变，竟然去说水库的事情。
　　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面却不敢放松了，李铮铮的话，从来不是白说的，他早就明白这样的道理了。
　　“你是想——”
　　他话没说出来，去问水库的事情，难道是想着养鱼吗？
　　打量着李铮铮的神色，心里面一个激灵，想到一个可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想——”
　　这一次比划了一个动作。
　　只看到李铮铮慢慢的点头。
　　是的，就是周二想的那样，李铮铮瞄准了一个项目，就是挖沙采沙。
　　现在政府对资源管理这一块儿还没有那么严格，而且挖沙开山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停止的。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私自开采的，没有白天黑夜的去盗取国家资源，城管管不了，公安局不去掺和，法院也不行，市场监督管理局也不插手，只有国家资源管理单位能插手，但是他们倒是正儿八经的太岁了，可是人力物力都达不到。
　　人家是打游击战的，等你去了，人跟车早就跑了，这成为了一个社会的毒瘤。
　　李铮铮倒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去盗取国家资源，他现在构想出来一个大饼，一个无本的买卖。
　　他想着承包水库，承包水库现在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水库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要干什么都无所谓，国家是几十年给你买断的。
　　他还不至于去承包这个大水库，只是想要承包这个水库里面其中一个小小的水库就可以了，五十年开采权。
　　想着拿下来，是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真的关系很硬，钱很多，没有人会给你这个权力的。
　　李铮铮想要开采，他钱够了，但是没有关系。
　　周二是这边的土著了，经营人脉关系跟政府那边的事儿，比李铮铮要硬的多。
　　周二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立马就明白了。
　　回去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了，李铮铮想着要他牵线，把石梁河水库的经营权拿下来。
　　他以前还真的没注意到挖沙这个事情，但是李铮铮说了，他就明白了，这真是个好生意啊。
　　打个比方说，你挖沙子的成本只需要几条船然后几个采沙机器就可以了，然后雇佣几个人，这就是所有的成本。
　　但是你的收入，是这些沙子，沙子是有单位的，按照吨数卖的，日夜不停的采沙，周二拿着计算器摁了几下，心里面凉飕飕的。
　　对着李铮铮咬牙切齿之余，羡慕嫉妒之外，还多了一点敬佩，真的是个人才啊。
　　人家都想着进水晶市场的时候，他店面多的不能再多了。
　　大家想着去扩充店面的时候，人家的生意都做到国际上去了。
　　等着大家想着进军国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投资其他的了，水晶市场的生意大家一起来做，人家去挖沙去了。
　　有的事儿，不能仔细算。
　　“小军，你来。”
　　周小军现在是彻底辍学了，他高中属于花钱买了个毕业证，然后大学也不去。
　　家里有钱，想着送着他去上大学，结果死活不去，要做生意，想着赚钱。
　　“喊我干什么啊？”
　　周小军踩着拖鞋，拖拖拉拉的，头上的颜色是一搓儿的黄色，很是鲜艳，他是个顽家。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李铮铮跟你差不多大，你看人家什么脑子，你来我跟你说说。”
　　一说到李铮铮，周小军也来劲了，“爸，你几天跟他商量好了，他愿意带着我们。”
　　“先不说这个，儿子啊，你看看人家的脑子。”
　　把李铮铮的打算给周小军说了，周小军一脸的复杂。
　　“什么人啊真是，这是什么脑子啊？”
　　周二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说什么脑子，肯定不是你这样的猪脑子，你就是啃老就是了，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啃老，这就是你的事业。”
　　“不说是你跟人家李铮铮一样的比这，你总得比你大伯家里的大军好吧，可是你看人家大军去上大学去了，你还在这里耗着，做什么生意啊，出去闯荡才是最好的。”
　　周小军说他不如李铮铮服气，可是说他不如周大军，就不乐意了，“爸，他那叫什么大学啊，就是个二本，瞧你们得意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二本有合适呢么好嘚瑟的，人家前面的一本重本说什么了？”
　　“你们就没见识算了，当初说他成绩多好多好，结果呢？”
　　就讨厌跟人家比，周大军那时候所有人说成绩好，自己也觉得自己成绩好，觉得自己很聪明呢，整天的说，结果高考成绩一出来，二本。
　　周小军再次感谢这世界上有个制度就高考，他觉得挺好的，挺公平的，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周二冷笑，“甭跟我说这些，你有本事，也考个二本啊，你专科都没有人要。”
　　说完看着心烦，他还得操心李铮铮的事情，李铮铮给他三天的功夫，要尽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开始存稿了，然后过几天开坏女人。


第108章 
　　“干什么？”
　　“出来玩啊，我们晚上去泡温泉。”
　　周小军冷笑， “大晚上的去泡温泉， 跑的那么远， 不去。”
　　温泉离着这儿远着呢，开车要一个小时，他现在刚挨了一顿骂，没有这个心情去泡温泉。
　　那边的人笑嘻嘻的， “别介啊， 他们这儿推出来了星空帐篷， 懂吗？”
　　“就是在温泉边上搭上了帐篷，露营度假的，哥们，你说说晚上看着星星喝着酒， 多美啊。”
　　这玩意儿倒是新鲜， 有钱人的花样儿总是那么新鲜， 那么与众不同， 想要物质的时候有物质，想要浪漫的时候也能有浪漫的氛围。
　　周小军是最潮流的一个人， 这样的新鲜事物，他是要去尝试的， 顿了顿， 突然想到了今天晚上周二说的话，“去，你约个人。”
　　李青晚上要出门， 本来家里都做好饭了，她也没有提前说不吃。
　　“要不就别去了，家里饭菜都做好了，跟朋友说一声算了，你要是早点说不吃，那我就不做了，今晚煮了大虾呢，你不是最爱吃的。”
　　早问好了在家里吃，因此她妈就去菜市场买了虾子，还是疼闺女，觉得这个年纪了不结婚，也不去相亲，自己一点儿想法也没有，是对着李铮铮求而不得，因此才看着人不精神。
　　谁知道都做好了，人家拎起包来要走。
　　李青不在意，“妈，我有事儿呢，你门在家里吃吧，别等我，我今晚去泡温泉。”
　　她妈长了个心眼，“跟谁去啊？”
　　“跟朋友一起去。”
　　“是上次那个跟你一起去农场摘草莓的那个吗？”
　　上次摘草莓的那个是个女的，拍照了她妈看见过。
　　李青点点头，“是。”
　　堵住嘴了，她妈就不说了，还嘱咐她呢，“好好玩儿，放松放松，别老是紧着自己。”
　　就见她妆容精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想年轻女孩儿就是要这样，得舍得给自己花钱才好，不然过了这个年纪，什么也没有了。
　　儿媳妇拎着包进来，逛街去了，换季了买衣服穿，冬天不爱穿羽绒服，办公室里面都有中央空调很暖和，就喜欢穿大衣，里面穿着毛衣，看起来人有身材而且有气质。
　　“妈，给你买了件衣服，试试看。”
　　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打折买的，没说。
　　李青妈也挺高兴的，“给我买什么，你自己买，你们穿什么也好看，我们年纪大了，在这么打扮也不如你们了。”
　　这话儿听着是高兴，还是喜欢给自己买衣服，也是喜欢鲜艳颜色的，儿媳妇懂这些，顺着杆儿的爬，“您这话儿说的，您这颜色多好啊，穿出去这比人家一般的老太太显着精神，多喜庆啊，您还别说，这越是年纪大了，越是穿颜色鲜艳的好，您自己看看。”
　　拉着李青妈到镜子面前。
　　左看看右看看的，这可真的是，新衣服上身，不好看也显得人好看几分，大家都爱个新鲜。
　　“不少钱吧，我留着过年穿的。”
　　脱下来放好了，看着标签上面的价格。
　　1999.
　　舍不得，“下次别给我买这么贵的。”
　　“哎呦，妈。我有钱，您别担心。”这衣服打折的，买回来四百块钱，两折，是库存货。
　　她给婆婆也是舍不得买多贵的衣服，差不多就行了，好在是这衣服上面带着刺绣，看着喜庆。
　　“你那儿来的钱啊？”
　　儿媳妇就美滋滋的，“我啊，涨工资了，涨了一千块钱呢。”
　　“这不是以前工资是三千多，现在四千多了，这上面的政策啊变了，我以后的工资按着年限还要继续往上走呢。”
　　儿媳妇心眼不少啊，跟老太太唠嗑。
　　“我啊，这钱想着也不乱花了，就打算着攒起来，等着年底的时候，有用呢。”
　　等着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还是挺高兴的，跟李青爸爸说这个事儿，“涨工资了，可好了，以后还涨工资呢，好好干就行，这工作好。”
　　不累，而且还按着年限涨工资，给人多少有个盼头，不像是有的单位，三五年不动弹一下，干着也没意思了。
　　儿媳妇就接上去一句，“我都攒着呢，到时候想着去买房子，我们钱少，但是合计了一下，也够首付钱了，买不起大的，我们还买不起小的吗？”
　　“人家现在有两市的小户型的，我们打算买那个。”
　　她其实没打算买两室的，可是两室的钱也拿不出来，光首付都够呛，结婚了以后没攒下来多少钱，够自己花的了，家里主要是靠着公公攒钱开销。
　　儿子这时候说话了，“我跟丈母娘说了，挺支持的，到时候说是给我们添点儿。”
　　李青爸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儿媳妇一眼，心里面不是滋味儿。
　　等着回房间了，拿出来存折看看。
　　“哟，又看你自己的钱呢，整天看没够是不是？”
　　李青妈到现在偶读没明白儿子儿媳妇的意思，还美滋滋的叠衣服，“你看，儿媳妇给买的，好看吗？”
　　比量着在身上，觉得好看。
　　李青爸就叹气，“你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看钱，这房子啊，他们是非要买不行了。”
　　他手头也紧张，原本打算一家子在一起，到时候闺女陪嫁二十万，然后这一套房子还有其余的都给儿子。
　　这房子值钱，是那时候单位发的，面积很大了，而且是老小区了，一百多万。
　　这样家里都轻松，可是人家小两口一心一意的要搬走。
　　这新买房子的钱，到底是负担很大。
　　老太太就赶紧坐下来，“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你没听见人家亲家都答应了，说是掏钱呢，你这亲爹亲妈的，难道不掏钱啊？”
　　“而且要是买个两室的，到时候我们要是带孙子什么的，难道就不过去了，没有地方住。”
　　“不仅买，还得买个大的。”
　　就是这意思，娘家要是掏钱了，你这边不掏钱，那人家就真的咬牙买个两室的，然后到时候也不用过去带孙子了。
　　李青前脚进去了，后面周小军就到了，他换衣服快，下了汤池里面去了，李青才进来。
　　身材是真好，人长得小小巧巧的，眉眼也带着妆容，泳衣穿在身上，前凸后翘的。
　　一进来，几个男的就开始吹口哨，一个劲的对着周小军挤眉弄眼的，是混合汤池。
　　大概是温度高，大冷天的室外温泉，当然是喜欢温度高一点的了，进去热气蒸腾，看着人模糊不清，倒是格外的暧昧。
　　李青也看到了周小军，故意没挨着，走到他对面去的，里面已经有几个女孩子了，她看了一眼，倒是眼熟。
　　“美女，就等你了，这么好的身材，我们倒是哟眼福呢。”
　　说些暧昧的话，一些不着调的小暧昧。
　　李青看着周小军在那里，人长得不错，确实让人心动，两只手搭在台子上，看到自己，拿着果盘推过来。
　　“尝尝看，奶油草莓。”
　　一说到草莓，又是一群人笑。
　　等着她起来了，才有人开口，“一个柜姐，拽什么啊，水晶市场这样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能当柜姐的，都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首饰店里面的柜姐，售楼处的柜姐，还有4s店里面的，那绝对眼睛不是朝着地上看的，都是朝着上面去看的。
　　有嘴快的老早就看不过眼，人家在一起的都是有钱的主儿，就挤兑周小军，“你喜欢这样的啊？”
　　喜欢这样，眼睛朝着天上看，把自己当公主的啊，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公主命。
　　要么就别来，来了就得放得开，板着脸整天的端着给谁看啊？
　　合着这一群人，还得捧着你，你爸爸是马云啊？
　　周小军就一直不表态，他对李青是不错，请客吃饭，出去玩儿什么的都带着，买礼物送花，追求者一个，还是求而不得的那样的。
　　就跟中毒一样的，俩人偶尔还在一起纠缠呢，这按照逻辑，应该是男女朋友啊。
　　可是一个两个的对外都是不宣称的，就是在一起看着玩的好。
　　虚虚实实的，说不清楚。
　　晚上两个人一顶帐篷，等着完事儿了。
　　李青就看着周小军，“你是真喜欢我？”
　　“废话，不喜欢你能请你来，我可是为了避嫌，特意让朋友喊你的。”
　　李青老早就说了。避嫌，谁都知道周二跟李铮铮是竞争关系。
　　“那你对未来什么打算？”
　　周小军情场高手，采花无数的人，两只手撑着地板，然后看着星星，“瞧着没有，我啊，就是想当那颗星星，把我们家生意做大最好了。”
　　“你啊，就是这星星旁边那一颗，瞧见没有，咱俩得在一起，你得陪着我，知道不。”
　　“真的吗？”
　　这是她第二次问。
　　周小军就去拽她的头发，“你说呢？”
　　李青就笑了，这两个人关系就很迷。
　　第二天起来，李青得回去上班，大家就发现不一样了，牵着手出来的，然后周小军亲自去送。
　　就跟那真的什么一样，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就下来了，“我跟你说，还是以前那样，不要让别人看见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小军点点头，“中午我给你点外卖，发短信给我吃什么，晚上我来接你。”
　　中午的时候点了炸鸡。
　　李铮铮看着这姑娘，觉得不对劲，早晚都在家里吃，一般中午都是简单吃点的。
　　李青解释了一句，“今天就特别想吃这个。”
　　李铮铮笑边了笑就出去了，他也不在外面吃午饭，胃口受不了，哪怕是回家吃个面条，也不愿意在外面吃。
　　外面吃的东西，好吃的都是过油的，重口的，享受不了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了一种很神奇的病，在今天确诊，梅尼挨病，很神奇的一种病，特别有意思，就是你不能左右翻身，不然的话会头晕恶心，只能上下移动身体，我半夜总是以为自己低血糖，今天去医院才发现是梅尼埃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9章 计中计
　　李青吃完了，剩下的直接就扔掉了， 跟周小军通电话。
　　“我这边的客户， 都不是国内的， 国外的都是他自己弄得，我没有办法去搞到信息的，他自己那边有。”
　　“而且这边大宗的客户，对他的认同度很高， 我们如果想要抢过来， 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小军听着， “你不用管那么多，我有办法的，估计你在那边也干不长时间了，很快我们就能开店了， 我爸现在已经把一家店给我经营了， 到时候咱们一起干， 赚的钱就都是自己的， 不是别人的了，我不用给我爸打工了， 你也不用去给李铮铮干了，咱们多好啊。”
　　挂了电话， 李青就在想， 多好啊。
　　在这里面，谁不想有自己的一个店面呢，谁愿意去别人的店里面打工，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钱赚的那么容易，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
　　都愿意自己开店，都愿意赚钱，能赚钱跟不赚钱到现在，差的不过就是人脉了，人际关系，李铮铮的客户群体就很诡异，很神秘一样的，不是那么好撬墙角的，可是李青不怕这个，周小军就更不怕了。
　　晚上下班前，这会儿没有人了，下面楼底下的保安已经控制人往里面走了，所以是一天当中最清闲的时候。
　　李青捏了捏手指头，“老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李铮铮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要说什么呢？”
　　他其实是很直接的一个人，说话办事儿想用弯弯道道那一套也能用，只是有时候对着身边的人没有这个必要，有话就直说，李青是他第一个店面的柜姐，招呼着下面好几个，是最有能力，也最熟练的一个。
　　李青叠着手里面的手帕，这手帕是专用珠宝柜台的，一块就很贵了，几百块钱，高档柜台用这个擦，从来没有印子的。
　　“我就是问问，应该是有喜欢的人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女朋友，您看看这来给您介绍对象的人，从咱们店门口能排到政府大楼里去，您这身价儿，水晶市场里面数一数二的。”
　　“没有的事儿，这水晶市场里面有钱的人多了去了，我算是什么啊，人家这生意做的大，几十家店铺的人都有，咱们就是小鱼小虾米，在里面混着玩儿的。”
　　李铮铮总觉得怪异，仔细看了李青一眼。
　　那一眼，看的李青有点心惊胆战的，心里面天人交际，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开工没有回头箭，她今儿就是要问清楚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这么久了，她对着李铮铮的心思，李铮铮应该是清楚的，哪里就能没有感觉呢。
　　听着李铮铮这么说，其实还是没有说实话，李青就想着摊牌说，“老板，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看我怎么样？”
　　李铮铮心里面咯噔一下，其实很尴尬，能明白，但是人家一直没说，没表白，自己也不能自作多情的去说我不喜欢你。
　　老板跟柜姐在一起的有的是，水晶市场很多有钱人是没有什么下线的，应该说是做生意的人，虽然能做成功的大商人都有美好的品德，但是在一些问题上，底线确实要比一般人低得多。
　　李铮铮也见了很多，每天都有新闻看，在这么一个利益至上的大熔炉里面，你的底线就算是再高，日积月累的，也要给你拉下来，所以一些人家找对象，听着是水晶市场里面的，都不是很乐意。
　　有的人爱钱，有的人不爱钱。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因为一开始避讳一下，觉得时间长了，李青年纪大了，到年纪了就收了心思去结婚了。
　　李静追着问，灯光下面的眉眼格外的动人，“老板，你应该是有喜欢的人，那一套就是给人家的吧，只是放了那么长时间，一直在这里，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送出去了。”
　　“所以，老板，你如果也不讨厌我，我们尝试着相处看看吧，我不图你什么，只是时间长了，咱们俩一起这么长时间，也相处来感情了，都了解彼此了，咱们试试比相亲认识的要好不是？”
　　李铮铮是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现在就全部注意力在前面那句话上，视线穿过玻璃窗子，然后看到柜台的一个角落里面，放着一套水晶蝉，很多人看到了都问，他一直没卖。
　　既然是想着送人的，可是一直没有送。
　　既然是要送人的，可是依然要摆在柜台里面给人看。
　　既然摆在柜台里面去了，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卖给别人，再多的钱也没有动心过。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就是要摆放在那里，一直一直的放着，有机会就送出去，没有机会就把自己的心意晾晒在那里。
　　喜欢吗？
　　李铮铮觉得不应该是。
　　两个人勉强算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各自在生命当中出现过，留下来深深浅浅的痕迹。
　　就跟我们小时候的玩伴同学一样的，那时候是全部，可是长大了，才发现只是回忆里美好的过去，基本上不会想起来，只是偶尔。
　　很偶尔的，会想起来。
　　会在你看到某个东西，或者是要做某个动作的时候，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亲切感。
　　哦，原来我们也曾经这样过。
　　“你应该去认识一下别的男孩子，然后相亲嫁人了，这边的工作如果做得不高兴，可以到其他家里面去做，我有认识的人，出的工资也蛮高的。”
　　“你如果要开店的话，我这里可以帮你找店面，你到时候自己做起来也很好，可以帮你介绍客户。”
　　李铮铮在那里慢慢的说着，说到前面一段，李青就哭了，说到后面一段，李青就哭成一个类人了。
　　李铮铮觉得尴尬，所以可以帮她介绍工作，但是没想到，李铮铮竟然能帮她开店，还能介绍客户。
　　李青抖动着肩膀，觉得人生真苦。
　　实在是太苦了。
　　真的很苦。
　　你遇到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男人。
　　不是说他长得帅气，也不是说他有钱有势头脑好。
　　而是他这么有担当，这么有责任，真的是一辈子的依靠。
　　可是这样的男人，不属于自己。
　　觉得很难过，要么一辈子就不要遇到，要么遇到了就是自己的。
　　她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去跟周小军搅和到一起去呢，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李铮铮就连客户都愿意介绍。
　　“老板，你不怕我跟你抢生意吗？”
　　“生意是一起做的，得合作知道吗？天底下钱是赚不完的，所以为什么不一起赚呢？”
　　李青觉得自己是真傻。
　　她现在后悔了，擦了擦眼泪，“老板，你帮我开店吧。”
　　人啊，什么都靠不住，靠自己才是最对的。
　　周小军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周小军啊。
　　所以，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跟着周小军去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为什么，她自己不能开店，自己去当老板，说话算话呢。
　　“喂，晚上有事儿，今晚不用来接我了。”
　　周小军挂了电话，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关键时候，皱了皱眉头就回家了，觉得是不是变卦了。
　　周二看着他回来就不高兴，“天天玩儿，天天赶场子一样的，什么时候看看店里面的生意，店里面都没人看着了，你妈就知道花钱，天天逛街买衣服，你就天天知道玩，没有一个省心的。”
　　周小军就很不耐烦了，脸上一脸的阴郁，“能不能别说了，你说来说去就是车轱辘的话，能不能有个心意了。”
　　“我妈跟你是夫妻，这花的是夫妻共同财产，什么叫花的你的钱，懂不懂法律啊？”
　　给周二气的吹胡子瞪眼还不够，再加上一句，“而且再说了，我这是出去干正事儿去了，爸，你难道就不想着去赚钱，不想着在水晶市场混出来啊，混的比李铮铮还好。”
　　周二想啊，做梦都想啊。
　　可是有什么用，钱不是自己来的，是赚出来的。
　　你赚钱得有门路，打开了财门，钱才会出来啊。
　　你倒霉催的打开了死门，亏死算了。
　　周小军大爷一样的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斜着眼睛看周二，一副老子有勇有谋你个娘希匹的草包还不过来问我的样子。
　　周二也不生气，自己的孩子啃老都不生气了，其余的生气就更不生气了，“说说。”
　　“说说啊？”
　　周二点头跟小鸡吃米一样的，“说说呗。”
　　周小军才睁大了眼睛，把自己的计谋说了一下，并且表示快成功了，“爸，你知道吗？这叫一劳永逸，咱们啊，这不亏本，花最少的时间跟功夫，干最大的事儿，一步到位了。”
　　“到时候，李铮铮那边的客户，还有他那边的路子，我们都知道了，懂不懂啊？这就是无本的买卖了。”
　　当然是无本的买卖了，通过李青搞到李铮铮的一手资料，不费劲儿，什么成本也没有。
　　周二是没想到，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周小军，“行啊你，小子，你比你老子还损。”
　　爷俩一起笑，周小军心里面瞧不起，“爸，你的那些女人啊，白搭，你是专门给人家花钱的，破财。我啊，跟李青这是赚钱的。”
　　“你说的都行，这事儿要是成了，你俩就是结婚我都愿意，赔个儿子能吞了李铮铮，划算的很。”
　　周二早就放话了，要当亲家，就得门当户对的。
　　你家里多少钱，多少店铺的都拿出来溜溜，比我们家不如的，就不要看了，人得往上走。
　　水晶市场里面出了名的难伺候，但是就是这样，人家上门相亲的也不少，毕竟也是家大业大的，看起来实在是不错。
　　水晶市场嫁姑娘的，也是要看个门当户对，男的家底儿要比自己家里好，而且大多数都不是独生子女的，一般都想要个儿子，因此姑娘给找个大户人家，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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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嫁妆钱
　　李青跟李铮铮一起吃晚饭， 盘算了一下钱。
　　“这样， 我自己钱还不够， 这边我爸应该会给我，没问题，就是麻烦您去找店面吧。”
　　她就不是那种只会靠着男人的女人，自己也很上进，很要强的， 一般这样的人，只要给个梯子， 就能自己爬上去， 女强人一样的。
　　晚上大家都在看电视呢， 难得的和谐， 嫂子哥哥买了水果，还招呼她， “来， 吃水果， 买了很多呢。”
　　李青上眼一看， 是真不少啊，而且还都是贵的，这么冷的天还有车厘子呢，一箱子就好几百呢， 狐疑的看了一眼嫂子，一起坐下来吃。
　　拿了几颗吃，嫂子看见了， 还特别热情，抓起来一把，“多吃点，不然不新鲜了。”
　　李青吃了几口，有话儿要说呢，看着时机就说了，这事儿没想着瞒着嫂子，早晚要知道的。
　　“爸，我现在店里面的老板你知道吧，就是水晶大亨李铮铮。”
　　“知道啊，政府那边都有名的有钱人了，据说是资产几千万呢。”
　　说到这里，很有兴趣了，视线从电视上转到李青脸上，“这个你清楚啊，你们老板是固定资产几千万呢，还是说流动资金几千万，还是说净资产几千万啊？”
　　这绝对不是一个概念的，有的人房子车子然后设备店面库存什么的，加起来才凑出来的。
　　做珠宝的人，普遍的没有多少流动资金，都是压着货的，几百万算是少的了。
　　他对人家的钱有点兴趣，绝对人家怎么就这么有钱呢，“水晶市场的人都有钱，跟上班的没有办法比，你看看人家售楼处那边的售楼小姐说了，他们家的别墅，卖出去的都是水晶市场的大老板，人家的房子不愁卖，所以你看人家心气儿很高了。”
　　李青翻了个白眼，“她一个卖房子的时候傲气什么啊，不是房子卖不出去到处打电话推销的时候了。”
　　“那水晶市场里面穷的也多了去了，也不是个个都有钱，也有那些本钱都赚不回来的，我们老板脑子好使，钱呢也行，人家那资产，几千万都是低调了。”
　　嫂子这时候插了一句，“真的啊，这么有钱啊？”
　　“可不是，现在知道石梁河的沙场吗？”
　　“不知道啊。”
　　嫂子磕着瓜子，不知道的理直气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儿。
　　哥哥倒是知道一些，“你说的那个啊，怎么了，是你们老板要开采啊？”
　　“正在争取，结果还没出来的，倒是你看看人家这财力，不是一般人。”
　　“这是，这是。”
　　哥哥觉得真是命好啊，这年纪差的也不大，怎么就这么大的生活水平差距啊，人家资产大几千万的人了，他还是一个上班族，为了一个月涨一千工资还是八百发愁，真的气死了。
　　李青看着大家的神色，这才说出来，“我们老板啊，看我干得好，知道我想开店，因此给我找了一家店，然后还帮着我进货找客户，这多好的事儿啊。”
　　嫂子一个瓜子皮没有扔到位，掉在地上了，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你就吹吧。
　　商人的话能当真，那母猪也会上树，我有功夫在这里听你瞎比比，不如看电视呢。
　　靠在沙发上，不太爱搭理的意思。
　　李青妈也不大放心，“这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事儿，无缘无故的，对着你这么好干什么，还帮着你开店，给你找货源，还给你找客户，人家有和这个功夫，怎么不自己去干呢，非得让你来看，你长得好看啊，天仙啊？”
　　“就是，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你跟我也说一声，我也去找找人家，什么也不用干，天底下就掉钱呢。”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跟你们老板在一起了。”
　　最怕空气突然静止，嫂子都吓得不敢嗑瓜子了。
　　觉得自己这公公，虽然有时候不管家里的事儿，但是大事儿上一向是摸得很准的，问到点子上了，肯定是里面有事儿，八成就是这男女之间的事儿了。
　　水晶市场里的老板跟柜姐，那是白马王子跟灰姑娘的事儿啊。
　　这小姑子一直喜欢人家不是，还带着倒贴的，她一直看不惯，这没准儿还倒贴成功了呢。
　　李青脸色就立马下来了，“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啊，给你开店还给你安排好，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李青，你别给我弄些不正经的事儿，不然我就先打死你，我跟你爸爸丢不起这个人。”
　　越说越不像话，李青就急了，她脾气也不好，好脾气都给客人了，坏脾气都在家里了，“有你们这样的吗？我凭什么就不能开店了，我现在有经验有人脉，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给老板干活，老板赏识我，觉得我干的好，怎么了？”
　　“有这么赏识的吗？做生意的人心眼多，你看都不看就往里面钻，人家说给你货源你就要，人家要是耍你了，你还当真了，人家还给你介绍客户？”
　　“要是真有客户的话，人家干什么不自己赚钱啊？”
　　“你傻不傻啊，人家倒是很货源不给你，客户也没有，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了。”
　　家里人是想不到的，对李铮铮没有任何感情。
　　觉得这事儿，是最没有保证的事情了，就跟你要开店一样的，人家跟你说教你怎么去赚钱，不靠谱的事儿。
　　可是李青，真的是没有怀疑过，人家李铮铮说得话，她从来都是当真的听的。
　　就这么信任李铮铮，人家犯不着去为难自己。
　　退一万步说，李铮铮也没有这么闲得慌。
　　他要是那样的人，说实话这些年，该发生的事儿都发生了。
　　可是人家就是君子一样的，坐怀不乱。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一意孤行了，“我要本钱，我自己的钱不够，爸你借给我三十万，我到时候一定还给你，连本带利的，三年之内。”
　　“没有。”
　　她以为说的是气话，“爸，真的，这是你闺女我一辈子求你的事儿，就这么一次翻身的机会了，人家我老板真的是对我挺好的，想着带一带我，没有坏处的，到时候那钱就滚滚而来了，咱们也不用住在这老小区里面了，谁还嫌弃钱多啊？”
　　“多少人贴着我们老板，让我们老板带一带都不肯，就周二那大老板，现在也是舔着脸跟在我们老板后面等着提拔的，你说我这样的，我不拿钱赶紧的还等什么呢，人家能帮的都帮了，本钱我得有啊。”
　　说了这么一大串，嫂子就有点坐不住了，起来不好去房间，去洗手间了。
　　刚进去，就听见外面的声音了，“真没钱，你要是早点儿说兴许还有，可是这不是，今天下午我们刚去了售楼处那边，给你哥买了个房子吗？”
　　李青心里面就拔凉拔凉的，怎么就这么巧呢，“不是，给我个买房子能用这么多钱？”
　　“我们去看了，房子户型确实挺好的，而且马上明年就交房了，本来想要个三室，可是看了看最后买了个五室的，现在都要俩孩子，偷偷摸摸的要呢，你哥跟你嫂子要来孩子，这样才能住的开。”
　　夫妻一间，俩孩子一人一间，然后他们自己一间，这闺女要是回来了，也能有一间，一步到位了。
　　还是老年人买东西，讲究个效果好，一步到位。
　　李青急眼了，“不是，爸，你就当我结婚了，把我的嫁妆钱给我，这一个店就是我的嫁妆了，到时候不要家里一分钱。”
　　嫂子坐在马桶上，悠悠的起来冲水，心想，嫁妆钱也没有了。
　　李青是真的嫁妆钱都没了，她妈追着在后面跑，“那钱是真的给你留着的，可是你这不是不相亲也不结婚，我跟你爸想着还早呢，买房子不够就先用了，就这样你哥跟你嫂子还贷款呢，等着过两年你结婚了，我跟你爸也攒起来了，到时候还是你的二十万给你。”
　　是真没钱了。
　　但是李青爸爸工资高，一年十几万不是问题的，能攒下来不少钱呢，两年吃吃紧就攒起来了。
　　李青就气死了，觉得怎么就这样了，合着女儿就该死是不是？
　　伴随着门关死了，嫂子才从洗手间出来，悄摸摸的去了房间，问哥哥，“你不出去找找看看，赶紧哄哄你妹妹，别大晚上的闹腾了，让人知道了笑话。”
　　大哥才不去呢，“惯得。”
　　“打小儿就这样，收拾一顿就好了，什么狗脾气啊，又不是不给了，都说了要给要给，还给脸色，欠她的啊一家子。”
　　“这事儿，我们做也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她要开店，这要早说的话还有的商量，就是没想到咱们刚买完房子，她就要开店。”
　　大哥才不甩她呢，当大哥的又是儿子，有点儿自私了，“管她干什么，你看她在水晶市场上班赚了几个钱，回家就牛气的不行了，动不动就摔门走，有种走了就别回来。”
　　李青能找谁借钱啊？
　　家里没有钱，她挺埋怨的，都给儿子了，女儿就跟没生过一样的，买房子也不跟自己商量一声，把自己当外人是不是，就钻牛角尖了。
　　人啊，有些事儿，不能细琢磨，你要是自己去琢磨了，这样的还只有两个孩子，不是多子女家庭呢，不然就更完蛋了，没完没了的兄弟反目成仇了。
　　她朋友那边打电话，可是一个个的都是没有多少钱的，二十来岁攒钱都是有用处的，攒钱三五万就不少了，人家要么是要结婚的，要么是准备创业的。
　　她还真的找不到人了。
　　问李铮铮借是不可能的，李铮铮说了本钱自己出，他是不能给出本钱的。
　　要是出了本钱，像是什么话呢，不好听，李铮铮不干这样的事儿。
　　李青去朋友家住了一晚上，一晚上没睡好，她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是太难了。
　　银行贷款的利息太多了，她现在还不知道一开始生意怎么样，每个月固定还贷款的话，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中间她妈打电话来，李青就全部挂断了。
　　她咬着牙，自己去亲戚朋友家里去了，一大早就去借钱，舅舅那边没有钱，都是农村的，她就去找姑姑跟叔叔借钱。
　　一大家子的，就算是没有，也不能让她空着手走的，到底是给凑到了，欠了一屁股的债。
　　中午的时候，哥哥就去找她，“你想干什么啊？你有病是不是，挨家挨户的去借钱，李青你能不能要点脸了？”
　　真的是讨厌李青，从小就看不惯，你拿捏什么呢每天？
　　李青冷笑，“你说谁不要脸呢，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别用我的嫁妆钱啊，你要脸不用妹妹的嫁妆钱买房子。”
　　大哥一巴掌就打上去了，“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懂点事行不行，你说的不结婚不找对象，这钱是爸给的，你的嫁妆钱谁想要啊？”
　　大哥觉得自己冤不冤啊，你自己不要结婚的，等两年就是了，到时候又不是不给，现在跟疯狗一样的，真是有病。


第111章 倒贴
　　男人的那一巴掌， 是真的疼啊，不留劲儿的， 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麻木了， 然后就是疼，疼的牙齿都要有点松动了， 不自觉的捂着脸。
　　委屈啊，眼泪就出来了，把包就直接摔在她哥身上去了， “我去你大爷的，你打我？”
　　“李平你凭什么打我啊？我弄死你。”
　　在外面就动手了， 当着亲戚的面子， 闹得不行了， 亲戚觉得这平常看着挺好的一家子，怎么就哪哪儿都是事儿呢，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青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两个孩子，想说什么， 但是难。
　　李青妈妈疼闺女， 她也疼儿子，就盼着两个孩子好，“你打你妹妹干什么？你妹妹长到这么大， 我跟你爸爸都不轻易动手的，你凭什么打她啊？她怎么着了，你就动手打她， 我告诉你李平，今天你话说不清楚，这事儿就没完。”
　　“这是谁啊？这是你亲妹妹，你当大哥的不说是护着她，还动手了，你本事都在这里了，这就是你的本事啊？”
　　嫂子听着不高兴，人关系近一点算一点，她得劝着，但是这时候不敢说话，自己就是个外人。
　　“妈，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打她啊？”
　　“她到处去跟亲戚借钱，说嫁妆钱给买房子了，要我怎么做人啊，这是她一家子说出来的话吗？有这么做事儿的吗？亲戚朋友怎么看我啊，今天还有人给我打电话，有这样当妹妹的吗？”
　　当哥哥的没有当哥哥的样子，端着哥哥的架子，还得想着让妹妹听自己的。
　　当妹妹的也没有什么尊重的意思在里面。到处跟亲戚说没有嫁妆钱，这事儿李平也生气。
　　李青就冷笑，觉得什么兄妹感情就全是狗屁，“这家里，从小到大就什么都是你的，你什么都要拿大头的，自己不要了的才给别人，就因为你是个儿子，爸妈都偏心你，这家里什么都给你了，我就拿二十万的嫁妆钱，你呢？”
　　“你怎么对我的，就连这个钱你都要拿，我告诉你李平，你敢做我就敢说，你要是怕人家笑话，就别拿这个钱，跟个爷们一样的，别让人瞧不起，别在这里当了□□立牌坊。”
　　嫂子听不下去了，站起来了，“李青，你说这话不对，我得说你两句，事情也给你解释两句。”
　　“这钱就是你的钱，一开始就说好的，可是我们买房子钱不够，就先挪用了，想着咱们是一家人，你既然说不结婚等着，那我们用用也没什么，你现在闹开了，说我们要你的钱，没有这回事儿，你这是小心眼了。”
　　“这钱你看的这么重，是放在那里也不给我跟你个用是不是？咱们一家子，房子也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买的，也有你的房间，你不能这样说你哥是不是？”
　　“放屁你，这钱谁说我不用的，我说了我要用，你倒是给我啊，什么也别说，给我二十万，我现在立马就滚蛋，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我嫁出去了，死了。”
　　最后那里两个字，要命了一样的，李青爸爸拍着桌子喊，“别说了，别说了，你们是要气死我，我去死，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是不是？”
　　他对着儿媳妇不满意，见天的算计，可是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不给以后也要给，因此算计了就算计了，可是好好儿的一家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你当哥哥的，没有哥哥的样子，当妹妹的，也没有妹妹的样子。”
　　“就是这二十万，你们一个个的，要是有本事，谁也别问我要钱才是真的本事，自己赚钱来的才是真本事，不然有钱啊，也是祸害。”
　　“我供着你们两个吃穿到现在，打小人家有的我都给你们，我说什么了，我说过苦吗？钱都是给你们花了，你们比起来那些没房子还在打工的人，幸福多少啊？”
　　“你——”他指着李平，“你在家里是老大，家里什么都是给你的，你妹妹一开始就说了什么也不要，车子房子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做人得有良心啊，人家说男女平等，你就这么欺负你妹妹的？”
　　又去说李青，“你大哥是不对，可是咱们自己胳膊肘打断了往里面折，你到处去跟亲戚说，你是打击你哥哥呢，还是要我跟你妈的命呢，你不为了我们想一下，我们白疼了你这么多年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姑娘大了，就是得结婚，不能留在家里了，生事儿，家里有个姑奶奶，不得安宁一样的。
　　“不就是为了钱，都是一个个的掉在钱眼里面去了，你那二十万，我给你，我就是去借，就是去贷款，我给你。”
　　李青爸脾气其实很大了，就是年纪大了，平时笑眯眯的不说话，可是家里面的经济支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他发火了一个个的都得听着。
　　不知道去哪里借了二十万，给李青扔在桌子上，“吧借亲戚的钱还给人家，我跟你妈丢不起这个人，吞了姑娘的嫁妆钱。”
　　李青觉得没意思，她做的不对，没考虑父母的感受，心力交瘁，拿着钱就走了。
　　这钱，她是真的想要，人就是总觉得一切的错误都可以弥补，等着自己更好了再去弥补，等着自己发达了再去实现各种许诺和冤枉。
　　其实全是白瞎。
　　谁能等着你发达啊，说白了就是自私。
　　都是趋利避害的人，都为了自己想。
　　等着李青店里面开张了，周小军才反应过来，让周二骂的狗血喷头的，“你跟我说李青让你套住了，这就是你套住了？”
　　周二在店里面，看着楼下噼里啪啦的，人家开张了，花篮都摆放在店门口了，李铮铮跟李青都在那里，真是气死了，对着儿子恨铁不成钢。
　　“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去做点儿正事儿行不行，别整天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人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耍着我们爷儿俩玩呢？”
　　周二想到这里，气的心肝儿疼，多大年纪的人了，让一个小丫头耍着玩，他一直玩别人的，现在让女人耍着玩，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周小军咬着牙，晚上就开车堵着李青，李青是骑着电动车的，他一下子就给人拽下来了。
　　李青一看他瞪大了眼睛，要吃人一样的，就觉得不好，“你撒手——”
　　周小军一下子甩开了她，李青高跟鞋不稳当，倒在了地上，手掌一片火辣辣的。
　　“李青，你好样儿的，你这是吃着碗里面的，还看着锅里面的啊，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结果跟我玩这一套，背地里跟李铮铮怕是把我给卖了吧，贱不贱啊你？”
　　李青心里面不是不害怕，但是这事儿，不能让李铮铮知道了，李铮铮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的。
　　“你说我把这事儿跟李铮铮说了，你说他是不是还跟现在这样，给你开店啊，给你货源，还给你客户，你俩怕是搅和到一起去了吧，不然他好心好意的给尼开店，贱人。”
　　就觉得两个人关系不正当，肯定是有问题的，男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李青起来，拍了拍膝盖，都是血，“你去啊，你背后这么算计他，还想着跟我一起算计，你看有没有好果子吃。”
　　当初两个人在一起，鬼迷了心窍了，；李青求而不得，周小军利益至上，想着一起来一盘大的，直接给李铮铮套进去，吞了李铮铮的。
　　结果没想到，李青这小娘皮竟然叛变了，李铮铮那家店给的正是时候，心动了。
　　李青心里面骂娘，“你以为我傻啊？”
　　“我就是给你在一起了，也是给你们家打工的，你爸爸风流名声在外面，全水晶市场的人都知道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啊？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你勾搭我，不就是哄着我给你当内应，把李铮铮干掉吗？”
　　“我在这里面费力不讨好，就凭着你说喜欢我啊，我稀罕啊？我稀罕嫁给你啊，你们家精明的跟什么一样，嫁给你了一毛钱也没有，现在人家大馅饼就在我眼前，我只要不是傻子，干什么去背叛老板呢？”
　　李铮铮误打误撞，太及时了，李青也是个看利益的人，她为什么自己不当老板呢，靠着男人是靠不住的，不是谁都是李铮铮。
　　“你就是喜欢我，可是能喜欢到哪里去啊？我以前还觉得你喜欢我，咱们可以试试，可是今天看，全是装的吧，就是想着利用我吧？”
　　“现在看着我店面也有了，急眼了是不是？”
　　李青摊着手，穿着细高跟鞋站在那里，看着气场两米八一样的。
　　周小军冷笑了几声，转身就走了，撕破脸皮了，谁也不比谁高尚。
　　只不过全都是计中计，套中套，大家都是分蛋糕的人，想吃最大的蛋糕而已。
　　两个人各自离去，李青更是心里面痛快。
　　这世界，有钱了就有底气了，谁离不开谁啊，谁怕谁啊？
　　没见过抢劫抢不到钱生气打人的，什么玩意儿。
　　她现在觉得人啊，有什么意思，相处好就想处，不行就拉倒，亲人是这样，朋友也是这样，就是客户得好好伺候着，能给钱。
　　李铮铮现在是大老板，做生意有头脑，而且还念着旧情，她现在就是一心一意的跟着李铮铮干，有前途的很。
　　家里也不回去了，在这附近租房子住，住单身公寓，宁愿在外面饿死，也不想回家。
　　周二挂了电话，就因为周小军的事儿，他一直在观望着，李铮铮交代的事儿，他一直摁着呢。
　　有路子，但是不用，当初李铮铮说是三天给办完，可是现在三天早就过去了，也没有打电话来问。
　　“喂，老弟啊，今晚上请你吃饭，这不是前两天你交代的东西我都办好了，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也没有顾得上跟你说，这今天刚跟人家搭话了，马上这不就找你来了。”
　　李铮铮正好在看日历，他是看看还有多久过年了，学生有的已经放寒假了。
　　离着交代周二的时间，恰好是过去半个月了。
　　一些事儿，其实不用说，托着人家办事儿，规定时间内没有回复的话，基本上就是没戏，但是没想到，周二竟然神经一样的找过来了。
　　李铮铮皱了皱眉头，他已经通过别的关系去办了，又不是只有周二一个人有路子，李铮铮现在是找人拿着钱砸，多早晚砸开的问题。
　　都是做生意的，给个机会不好吗？
　　“是吗？真的是麻烦了。”
　　李铮铮撕下来日历，“不过，我这边也一直忙，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这事儿啊，我办好了。”
　　周二挂了电话，拎着周小军起来就骂，“你说你什么孩子啊？”
　　“现在好了，人家不带我们了，我们就死赚钱好了，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发财，钱就跟水一样的从眼前趟过去，我现在求着给人家办事儿都不行了，你说你——”
　　说不下去了，看着就来气，自己气走了。


第112章 忙年
　　“出成绩了， 出成绩了，快做好， 老师快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等着慢慢抬起来头的时候，大家已经一阵风一样的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了。
　　朱蕤很紧张了， “赶紧出成绩，回家好过年。”
　　慢慢点点头，心里面很赞同， 至于成绩多少怎么样，她不是很在乎， 因为她真的很努力了， 真的努力了， 你要她自己做得更好，那也不会有的事情了。
　　地理老师戴着个眼镜，不一样的是羽绒服干净了不少，以前一个黑色的羽绒服，穿的有点发亮了， 现在干干净净的。
　　朱蕤戳着慢慢， “瞧见没有，真的是有老婆的人了。”
　　地理老师刚结婚，跟同学校的化学老师， 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地理老师略微的奇葩油腻，倒是显得癞□□吃到了天鹅肉， 整个班级里面的孩子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脸上有光，可算是结婚了，喜事一件。
　　据说当初结婚的时候资金紧张，走廊里面地理老师追着语文老师很久，是要借钱的，语文老师说没钱。
　　此事到了班级里面，班长提议，“咱们每人二十块钱吧，看看凑起来这些钱能干什么，给老师当礼物吧。”
　　一人二十块钱，凑出来的钱买了俩很大的抱枕。
　　如此，地理老师到底不是个单身汉了。
　　慢慢也瞧见了，这袖口干净了不少。
　　班级上到现在人都认不全的班主任，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点名发试卷，极为敷衍的递给前排的同学，“先把地理试卷发下来讲讲，不难。”
　　对于地理成绩从来不曾点评，考的好不好的，雨女无瓜。
　　心理素质极度过硬，真能憋的住的人。
　　慢慢看了一下试卷，她对于地理学的很好了，就一直觉得很简单，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好奇。
　　有的人就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没有经历过得年代，格外的好奇，为什么有的地方产出来的水果很甜，为什么有的地方树木形状不一样呢？
　　为什么春夏秋冬不一样，为什么夏天的蝉鸣到晚上，为什么夏季的雨跟春天的雨不一样。
　　她对着些就特别的感兴趣，老师说一遍，她脑子里面就开始画地图了，哪里哪里有什么，特产是什么，气候是什么，风俗是什么，她一清二楚的。
　　想去吗？
　　这个事情没有想过，但是在脑海里面一直勾勒着，她脑子还没有想到以后的事情。
　　现在，就是简简单单的，从北纬三十度一直看到南纬三十度，找到一个六十度合适的角度。
　　这样的成绩，没有办法不好的，自己喜欢，然后还努力。
　　同桌拿着她的卷子看了看，撇嘴，再开朗的人，看到这样的差距，也是心里面酸酸的。
　　慢慢是班级里面第一名，也是年纪第一名，她自己都跟做梦一样的。
　　分班的时候，她虽然是年纪第一名，可是在全年级的排名，五六名，十几名这样的波动，没有一次是全年级第一名的。
　　她等成绩的时候不心虚，看到成绩的时候也不心虚，可是突然的，看到排名的时候心虚了，因为不知道怎么考到年纪第一名的。
　　历史成绩是全县里面第二名的，跟第一名就差了一分。
　　回家的时候，很苦恼了，跟马永红说话，她有什么事儿，就跟马永红说。
　　马永红就听着，“我前面的女孩子学习很认真了，吃饭都是跑着去的，回来就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背单词，英语很好。”
　　一会儿又说，“我英语也要这么学才行，老师说要背单词，词汇量大了，理解跟完形填空就好了，我每次都花很多时间来做题，很浪费时间了，英语考试时间不够用，要是多学点单词，说不定做起来就简单了。”
　　马永红就点点头，喜欢她说学校里面的事情，“就得这样，你学着人家，看看人家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
　　“人家能考得好，咱们也能。”
　　你就从来没有从慢慢嘴巴里面听到人家同学说的八卦，或者是人家说的聊天内容，回家里来跟马永红说的，就永远是成绩，是学习上的事情。
　　这个老师讲课说什么内容，那个老师讲了个什么有意思的知识点，我考试考得怎么样，我哪儿考得不好，我觉得哪里还不太行，人家那谁谁谁语文比我考得好，好在哪里了。
　　就全部都是这样的事情，她说马永红就听着，还得点评，鼓励她，还得支持她。
　　说实话，慢慢说的这些事情，她很多都是没听说过得，很多年以后，马永红都记得慢慢身边这些刻苦用功的孩子，前面那个吃饭都背英语的女孩子，还有那个怕自己困了用铅笔扎自己手的女孩子，太多了。
　　老师说的大道理，她还回来教育马永红呢，娘儿俩就一起包饺子一起说。
　　马永红就是累死了，只要是慢慢回来了，她一定包饺子，回家晚上吃一顿，然后第二天早上吃一顿就去学校了。
　　就这么一个生活节奏，马永红擀完皮子，拍拍手问慢慢，“这次怎么这么好，我女儿真棒啊，考了个第一名。”
　　慢慢有点心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其余人都没有发挥好，我以前也就是五六名的。”
　　马永红就笑，“继续保持才行呢，不论是别人没有发挥好，还是你自己考得好，都要继续保持，咱们啊说是有那个实力在，考个第一名是有实力的。”
　　家里没有人是觉得慢慢聪明的，没有一个人觉得。
　　从生下来就不太有存在感，不太会苦恼的孩子，聪明的人是从小就能看出来的，比如说老二，看到的人都说聪明，马永红跟张向东也觉得老二聪明，而且老二出生的时辰好，八月半前一天，八月十四，这一天生的人据说是八字儿好。
　　都觉得老二比慢慢要聪明，慢慢成绩好，是因为努力，用功了。
　　老二现在从喜洋洋跟灰太狼已经到了看楚雨荨的日子了，在那里眼巴巴的看，从早上起来睁开眼睛就是看电视。
　　倒是挺安稳的，吃零食吃的很厉害，吃的薯片，然后就随手扔在桌子上，
　　慢慢说实话，挺生气的。
　　马永红在家里，不太收拾，她没这个讲究。
　　家里本来就乱，顾不上，慢慢是随手就收拾好了，回家扫地拖地这些活儿都干，大冬天拖把都冻住了，她就拿着旧衣服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擦。
　　能帮着家里收拾一下就收拾，能减轻一点就减轻。
　　但是看一眼，是真的够，老二的衣服鞋子，还有零食，桌子上就永远是满的，地上永远都有垃圾，吃剩的零食袋子，然后纸巾，都是老二的。
　　“你捡起来。”
　　老二就当听不见。
　　慢慢就火气大，“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能不能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不要麻烦别人。”
　　老二跟慢慢关系很差劲，姐妹俩基本上不在一个空间内的，单独也不会在家里的。
　　慢慢说话她根本就是当停听不见的，一个眼神都不会给，马永红看到了也不说什么。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慢慢就挡住她的视线，站在电视机跟前。
　　老二很不耐烦了，她口才很好，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说她聪明了，“我怎么着了？我扔的我自己捡起来，我只是待会一起捡起来，我现在就放在那里怎么了？又没有喊着你收拾，你放着就行了。”
　　“怎么就不影响我了，你在外面也是随手扔垃圾吗？”
　　“我不是在外面，我是在家里，用不着你管我。”
　　慢慢就气死了，真的是恨不得上去一脚踹过去，恨铁不成钢啊，她多好的脾气啊，这时候也想打人，“就是因为在家里，才更要好好的注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你不能光顾着你自己，随手扔垃圾，要是来客人了人家怎么看呢？”
　　“我乐意。”
　　到底是动手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老二一点儿也不示弱，她挠人吐口水什么都会，慢慢不会这些招数，她打人也不会，只知道拍巴掌。
　　马永红就烦死了，“你们吵什么，吵什么吵？一回家就吵架，能不能跟人家姐妹俩一样好好儿的，让我也干干安生的日子啊？”
　　“大的没有大的样子，当不起姐姐来，小的也没有小的样子，你们看看谁家跟你们一样的，在一起就吵架，能不能过了，不过就全都滚出去。”
　　又是这样的话，说实话，慢慢听腻歪了，她指着地上的垃圾，“她小时候我就说过，不要扔垃圾，这什么习惯，你不说也就算了，还说我不对，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就是因为你没有教好。”
　　马永红多强势的一个人啊，她是不能接受有人说自己不对的，“我没有教好，我怎么没有教好了，就你好。”
　　“是，就我好，你等着她以后吃苦吧，现在不好好教，长大了怎么办？以后什么人品啊，有没有爱跟她在一起玩儿啊？”
　　马永红就不爱听这个，“她还小，你多大的人了，跟你妹妹一般计较，你怎么这么刻薄呢？”
　　她就一直觉得慢慢对着老二很刻薄了，一点儿小事就吵起来，老二一点不对的地方，她就一直说，一直说。
　　有什么意思啊？
　　是啊，慢慢气哭了，这样子一直说，有什么意思啊？
　　她有时候就劝自己，不要去说了，不要再去说了，搞得跟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一样，一直挑着毛病说，不好，也没有人听，没有人领情的。
　　可是忍不住，这是亲妹妹，她不懂事，慢慢就要说，就想着改坏习惯，想着她好好儿的。
　　她直接就说了，“就是因为你一次次的这么说，你教的不好，有错误你不说，每次都和稀泥一样的，也没有教她尊敬姐姐，到现在都喊我的大名，全都是因为你。”
　　“两个孩子的问题，就是你们大人的问题，小时候她什么事儿你都不让我管，不让我说，搞得她现在我说话跟屁一样的，在人家眼里面不值一分钱，我既然没有当姐姐的权力跟微威信，你就不要让我让着她，捧着她，凭什么啊？”
　　你没有给我一个姐姐的位置，却还要我让着她扶持着她，想着以后出息了跟妹妹相亲相爱，凭什么啊？
　　慢慢说话就是直，太直了，直接就跟戳心窝子一样了。
　　这样的孩子不讨喜，人家老二挨打了就笑，就知道跑，嘻嘻哈哈的，这样巴掌下去也没了力道。
　　可是慢慢不会这样，就这样犟，我要说什么我就说清楚了，其余的别跟我瞎掰扯，有事儿直接解决。
　　所以挨打多啊，一巴掌就下来了，这么大的孩子了，马永红打人还是打脸。
　　慢慢就自己一边写作业一边哭，眼泪掉在试卷上，一个圈一个圈儿的，没一会儿就跟在水里面泡过的一样，鼓鼓囊囊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让你又爱又恨。
　　她的家庭，她的母亲。
　　可是没有办法，人需要这个，人都有个根，可是有时候，你真的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是我呢，为什么每次吵架挨打的都是我呢，我没有错，为什么总是我呢？
　　在老二这个事情上，马永红就不认为老二有错，老二永远没有错，什么错都是一句话可以概括的。
　　孩子还小呢，长大了就懂事了。
　　无论慢慢说多少次，礼貌跟习惯跟大小年纪没有什么区别，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心里面是偏着老二的，一种能为了慢慢放弃生命的偏心，能够为慢慢放弃生命，但是如果在一个天平上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老二。
　　这就是老大。
　　慢慢很清楚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清楚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开窍了。
　　但是有时候，心里面委屈。
　　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把纸巾团起来，放在垃圾桶里面，继续写作业。
　　马永红过了很久，喊她吃饭。
　　她赌气，不说话。
　　马永红又喊，慢慢就在里面不出来，“我不吃，不饿，你们吃吧。”
　　她想有个道歉的态度，能说一下老二，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老二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她才会改。
　　而不是每次都说慢慢不对，这样慢慢算是什么了？
　　成了每次都是挑事儿的，人家老二压根就不拿着当她是姐姐，一个一点尊严的姐姐都没有。
　　有人就一直说她比姐姐聪明，成绩比姐姐还要好，说她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老二就问过马永红，“我跟我姐姐谁好看啊？”
　　马永红就说了，“都好看。”
　　“妈妈，你重新说吗？好好看看我。”
　　马永红就笑着说，“你好看，你比你姐姐好看。”
　　老二就高兴了，跑到慢慢身边去，“妈妈说了，我比你好看，你太丑了。”
　　慢慢觉得眼睛瞎了吗？
　　不知道现在的人有病是不是？
　　她真的觉得有时候，马永红是有病的，一种溺爱孩子的通病。
　　而且，每次说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扯上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她去跟一个小孩子比较呢。
　　拿着自己不幸运的童年去跟老二现在比较，有意思吗？
　　慢慢是白皮肤，小嘴巴，尖下巴，这个是跟张向东一样的，眼睛跟鼻子是马永红遗传的，杏眼儿然后塌鼻梁。
　　老二是红皮肤，跟姥爷是一个肤色的，眼睛是跟张向东一样的小眼睛，因为照镜子也觉得自己跟慢慢不一样，就总是问，马永红每次都说慢慢不漂亮。
　　老二又喜欢压着慢慢，大人在潜意识里面，是鼓励她这么干的，不然第一次的时候教育一下就好了，但是没有，就这么放任她。
　　慢慢字儿不好，寒假里面自己练字，她练字很多年了，从小学就开始了，然后一直到高中，许多年了，字帖也有一箱子了，可是也是奇怪了，人家练字一两年就很好了，她这么多年，倒是跟最开始的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各种各样的字帖试过了，还是这样，只能慢慢的来了。
　　老二就拿着自己的字儿去到慢慢面前，“你看你的字儿，狗爬的一样，还不如我呢，你说你练字有什么用呢？”
　　慢慢说实话，有点伤心了，也有点伤自尊，脸上下不来。
　　她也傲气呢。
　　看了一眼，没说话，确实是挺好的，但是不想夸奖。
　　老二不依不饶的，眉毛都是翘起来的，细长的眼睛一下子就更看不到眼球了，“我以后什么都比你好，你这辈子也写不出来我这样的字儿了，你练字有什么用啊，妈都说你练字很多年了，没用。”
　　“我以后上学比你还好呢，我得考清华北大，到时候把你压在下面才行呢。”
　　慢慢面无表情的把那作业本从桌子上拿起来，给她扔到地上，“滚吧。”
　　老二越发得意了，看人家生气了，她就越发的得意，特别的会气人，嬉皮笑脸的，“生气了吧，你生气好了，我就是比你强，就是比你聪明。”
　　慢慢真的是好不容易，真的时候好不容易，没有动手。
　　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这么恨过一个人，就很让人崩溃，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她听着外面在说话。
　　“妈，我以后也考大学，读研究生，还要上博士后呢，一定比我姐姐好呢。”
　　“好，我闺女有志气，上清华北大，比你姐姐好呢，你姐姐小脑子，你大脑子，聪明着呢。”
　　慢慢就很想摔东西，很想去跟马永红咆哮，能不能不要踩着她，你要夸老二聪明，说老二有出息，能不能不要踩着另外一个女儿。
　　两个人在那里说，难道觉得很光荣吗？
　　踩着一个女儿去夸另外一个女儿，难道就真的觉得很自豪吗？
　　她想说，可是自尊不允许说。
　　因为确实，她不聪明，马永红说她不聪明。她也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
　　不聪明，是慢慢认为的一个硬伤。
　　因为不聪明，所以物理化学学不好，不能去学理科，不能去找个好工作，只能去学文科。
　　因为不聪明，所以学习要很努力，才能是第一名，人家如果想学习的话，轻轻松松就是第一名。
　　因为不聪明，第一次得到了年级第一名，会觉得心虚，因为不知道怎么考到这样的，下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办？
　　因为不聪明，所以练字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不聪明，所以老师很少有夸聪明的，家里更是没有人说聪明的，让妹妹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在那里来回的说，来回的踩着。
　　因为不聪明，所以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被马永红定义为一定不如妹妹，妹妹将来一定要比自己号，写字比自己好，成绩比自己好，学校也要比自己号。
　　好像自己以后要靠着人家吃饭一样。
　　她从小吃过苦的，跟着父母是正儿八经的穷过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孝顺，农忙的时候地里面的活干不了，但是玉米在家里堆着，她写作业累了就坐在那里弄玉米，就在院子里面坐着，又是特别容易招蚊子的人，一会儿就全身痒痒了。
　　老二是从来没有碰过的，没有去过地里面，马永红不让沾手，因为心疼孩子。
　　有些事儿，不是父母要求你干的。
　　是自己看不下去干的，因为懂事。
　　老想着自己多干一点儿，父母就稍微轻松一点儿。
　　想着自己少吃点儿，父母能尝尝是什么味儿的好东西。
　　想着自己要是少花点钱，因为觉得父母赚钱太辛苦太难了。
　　这是慢慢所知道的，她要求自己做到的。
　　有些事儿，说不清楚，稀里糊涂的过。
　　慢慢没事儿的时候就看书，书里面会给人一切的答案。
　　书里面会告诉你，父母恩重，会告诉你手足情深，也会告诉你时光如梭，父母跟子女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过。
　　慢慢读龙应台，读林清玄，还读泰戈尔，感受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一些独特的视角。
　　她还会读《增广贤文》，看周文《左传》，学里面的君子之风，胸襟宽阔。
　　因为老是觉得自己很多不足，所以特别喜欢学习人家的优点。
　　她从书里面看到的东西，在这么年纪了，竟然是还会当真的。
　　会当做自己的行为准则来要求自己，比书呆子还不如呢。
　　马永红看慢慢几天不爱搭理她，也知道是生气了，她坐在床边，给慢慢热了一杯牛奶，“还生气啊？”
　　慢慢拿着牛奶喝了，“我不生气了，就是真的觉得你们不对，真得管管了，你现在不管教，以后要怎么办呢？”
　　“是，你妹妹确实有毛病，这个问题得改改了，我以后注意。”
　　以后注意，以后注意，这个词儿很无奈了。
　　没几天就是过年了，家里忙得很，张向东也没有什么活儿了，年根子底下，没有什么跑车的。
　　慢慢帮着一起打元宝，用一张张带着粗糙纸浆的黄色薄纸，叠成一个个的元宝，然后往里面吹气，就鼓起来了，成了一个个得大元宝，在沙发上堆着看着跟小山一样的，马永红说这是金山，家里要发大财的。
　　因为家里有大车，是跑货运的，因此还要祭祀车，年年要供奉车神，用的都是莲花座，莲花座儿是金银元宝做成的，一个个的元宝粘在一起，就是个莲花座儿了，好看得很，极为气派有心思。
　　还要给做成金砖银砖，一摞摞的黄纸，就成一个个的元宝莲花座，两个人一下午才能弄得完呢。
　　到了忙年的时候，每一个主妇家里，都得有个小帮手才行，不然等着年根子底下，都不能好好儿的喘口气了，一大家子的事儿，没有个帮衬累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那时候跟妹妹天天吵架，见面就要吵架，我看不管她，她也看我不顺眼，当我是空气一样的。一直到现在，那天八月半，我连续几年给她买蛋糕回来，在厨房做菜，她回来了切蛋糕，等着我忙完一中午去看，蛋糕还有两块了，其余的都没有了。她喊了她的小伙伴，还让小伙伴带着去给她姐姐吃，我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记得给我留着一块儿呢，我还有爸妈都没有吃，你为什么不多留一点都分了呢？


第113章 场面人
　　李铮铮赶在年根子底下回来的， 他那边生意到了过年的时候很是火爆，不少人要带货回老家去卖。
　　李大福跟人家一天一个酒局的吃饭，混迹于各种场面， “我儿子啊， 学习成绩一般啦， 人也不是很聪明， 老实的很，用功。”
　　低调的炫耀， 眼睛笑的跟什么一样的。
　　李果果是他的骄傲啊，这当儿子的，现在就比当老子的有文化的多， 李果果那水平，现在说话做事儿， 李大福看着就跟未来之光一样的。
　　人家那人就笑了笑，“男孩子， 还是要多培养培养的。”
　　“您家里公子怎么样啊？”
　　“哦， 高中就送去留学了。”
　　李大福拿着筷子，吃着嘴巴里面的肉没有滋味儿。
　　等着场子结束了，他就跟朋友说话， 赶场子就是这样的， 七凑八凑的，酒桌上看着热闹，一轮一轮的酒，可是私底下， 介绍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听一耳朵就过去了。
　　那人坐的位置也不是很起眼，能跟李大福挨着的，李大福心里面觉得跟自己差不多，结果人家送着儿子出国了。
　　“你说，这好好儿的，怎么就送着儿子出国了呢，孩子才那么小，出国去干什么啊？”
　　不以为然，觉得有钱烧的。
　　结果朋友拍着他的肩膀笑，“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什么啊？你什么意思啊？”
　　朋友看李大福的眼神就跟看什么一样的，李大福觉得有事儿，人家知道的自己不知道，这感觉是真差劲。
　　顾明丽就被他吵死了，晚上回来的晚，早上爬起来的时候还要比别人早。
　　“不是李大福，你不睡觉啊，你不睡觉能不能让我睡会儿，咱们消停会行不行？”
　　顾明丽看了看时间，才五点，气急败坏的去找李大福，他起来了在家里走动然后找东西，特别吵。
　　结果看着他拿着世界地图，在那里画圈呢。
　　“你来的正好，有事情问你呢，我昨晚上回来就想问你了，挤过那么晚你都睡了。”
　　“什么事儿？”
　　李大福就把留学的事情说了一下，觉得自己落后了，他自己标榜的是有钱人，在这么一个小县城里面是很有面儿的一个人了，大大小小是个人物，结果昨晚上的事情特别没有面子。
　　顾明丽是老师啊，这个她看的多了，地图都不拿着的，“留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就光说是我身边的几个同学，家里有钱的都送孩子去留学了，不过也又舍不得不去的，国内高考太难了，而且以后的路子也不一样，在这个小县城里面，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啊？”
　　“成绩不好的去找个国家镀金，然后去北上广深大城市里面，人家一些外企里面专门只要海龟的，工资很高了。”
　　“成绩好的就更要去留学了，人家老外的教育制度跟咱们不一样，更能培养人，人家那些常青藤一样的名校，培养出来的都是世界各地的管理人才，要么是去给人家当高管，要么就是自己创业当大老板的，那可真是了不起。”
　　有钱人的孩子去留学，没钱的都想去留学呢，国外的月亮不一定比国内的圆，但是国外的高端教育层面，确实是要比国内好很多。
　　眼界不一样了，知识面也不一样，你在国内创业开个奶茶店，你在国外的话，也许就是学会如何去改善全球奶茶经营状态了。
　　顾明丽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放在心上，反正她的孩子，是不会送出去留学的，吃那个苦干什么啊？
　　留在国内就很好，离着家里近能照顾得到，去了国外什么都要适应，吃饭都吃不好。
　　而且都是初中高中就出国了，大学出国的有点晚了，孩子年纪小，实在是不放心。
　　去坐早饭去了，她现在年纪大了，也觉得有点累，家里考虑请个阿姨来了。
　　一个月几千块钱，划算的很。
　　李大福却是不一样了，他现在心里就觉得后悔，当初应该送着李果果去留学的，不是等到现在才去，现在只能等着高考完了才能去留学了，应该初中毕业就走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出国的各种问题，他唯一要想的就是哪一所学校更好，哪个国家更好，培养李果果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才。
　　“老哥，晚上有事儿没有？”
　　“怎么了，组局啊？”
　　李大福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拎着包急匆匆的走，他越好人了，咨询留学的事情，他去那种留学机构了，多找几家，总会看出来一些门道的。
　　他们家李果果这绝对不死一般的人才啊，好容易出个聪明的，成绩还这么好，不能留在国内白瞎了。
　　他原本是让李果果去考名校，然后回来继承家业，给他的事业做大做强，给老李家光宗耀祖。
　　这祖宗八辈子，也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啊。
　　可是现在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了，去留学啊。
　　火急火燎的，哪里有心思去拉关系啊，“实在是没空，晚上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啊，我可跟你说了，这来的今晚上可是一个大老板，人家那资产是上亿的人了，卖水晶的你知道吗？”
　　资产上亿啊，可真是不少，李大福也有心思了，“不是，这么有钱，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哪儿来的啊，来我们这边干什么啊？”
　　那边的人就笑，“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别到时候看我们发财了，说是兄弟不带着你。”
　　说完就挂电话了，你说李大福这心里，跟挠痒痒一样的。
　　先给人家咨询机构打电话，推迟到明天了。
　　人家当然是什么时间都可以的了，为了顾客服务。
　　李铮铮到的时间刚刚好，停车下来，出来接的人就到了，心里面纳闷，怎么就一个人来了呢？
　　“您这是怎么过来的啊，自己开车的啊？”
　　这么大一个老板，真是低调啊，自己开车过来的，司机秘书什么的都没有，今晚怎么谈呢。
　　李铮铮也没想到这么多人，看起来人家是很重视的，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这边的关系，有个客户是这边的，政府里面对于水晶珠宝字画的消耗量挺大的。
　　一来二去的话，跟李铮铮也熟悉了，经常从他这里买东西，量特别大。
　　现在这边要建造一个综合性的大商场，超越以往的老牌超市打造高端商场，一步到位。
　　可是没钱啊？
　　那就招商引资，李铮铮有投资意向，这不就是隆重接待一下，把事情定下来，把李铮铮是当做投资商爸爸来看的。
　　没别的，因为他有钱啊，人家做生意流动资金少，资产上亿的人可能流动资金就是几百万，李铮铮不一样啊，他是土豪，他的沙场以后就是个摇钱树啊，全部钱投资了都没有问题，那么大的一个沙场，每天都在掉金子啊，这个是无本的生意，全是钱啊。
　　李大福在里面，嘱咐服务员上菜呢，想着今晚上这么大阵仗，多亏了自己来了。
　　“上菜，上菜，赶紧的，催一下后厨。”
　　这是县里面最好的饭店了，招待所，什么海参鲍鱼都有。
　　等着一扭头，他看着一群人进来，就赶紧到包间外面去站着等了。
　　站好了，觉得不对劲，人也走近了，傻眼了。
　　李铮铮先进去的，后面的人鱼贯而入，他一把拉住自己那朋友，“今晚的主角是谁啊？”
　　朋友指了指，“瞧见没有，就是那位，自己来的，可真的是和气啊，一点架子都没有，年纪轻轻的看着就能干。”
　　压低了声音喊着李大福，“赶紧的进去，大家介绍一下。”
　　今晚是有人牵头的，政府的人牵头，“这位是李铮铮李老板，李老板年少有为啊，这几年生意做大风生水起，很是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汗颜啊。”
　　“今天大老远的过来呢，可见对我们这边的投资是很有兴趣的，感谢李老板能来，给我们一次机会，第二呢，也希望我们能留住李老板，凭借着李老板的才能，建设一下新县城，第三个呢，主要是为了李老板接风洗尘，这几天呢到各处去转转，看看我们这边的大好河山，都给您安排好了。”
　　对着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招待标准，说不一样的话。
　　李铮铮是个有钱人，人家是拿出来很大诚意的。
　　说着套路的话，用着动人的语气，李铮铮站起来，微微的弯着腰，他觉得自己的腰没有什么不能弯的。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招待，王书记谬赞了，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没事，坐下坐下。”
　　“谦虚了，谦虚了。”
　　跟着一起起来的，都举着杯子，一人一句的看着他。
　　如此热闹了一番，然后从左往右开始挨个介绍，李大福随着大家一起笑，一起站着敬酒，只觉得屁股上如坐针毡。
　　眼看着到自己了，李大福摸不准李铮铮的脾气，回忆里面竟然想不起来这个孩子的一点回忆，只知道脾气犟，挨了自己不少打，心里面忽的一下子烧起来了火，冒汗了。
　　现如今李铮铮是大家捧着的人，他不能让人家知道了跟李铮铮不和气的事情。
　　又看着李铮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拿着手边的杯子端着，白酒在高脚杯里面来回的晃，他心虚了。
　　不等王书记开口，自己先说了一句，“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然后又紧跟着一句，“明天到家里去，果果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直念叨你呢，年根子底下，今年就到我们家跟果果一起过年才好呢。”
　　真有意思。
　　李铮铮眼睛弯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痛快，李大福，你也有今天啊，后背上是不是起了白毛汗呢？
　　没想到碰到了李大福，这边的商场，他觉得很有潜力。
　　他说白了，就是个暴发户，如果去大城市搞投资的话，未必会有这个本事，不如在本地赚钱的好。
　　正好这边也有项目，也是自己的故乡了，不如在这边投资，赚钱是肯定的。
　　旁边人起哄，陌生人吃酒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场子热起来，热络的跟亲兄弟一样，跟一家人一样的才好，等着结束了扭过脸去怎么骂娘都可以。
　　“哟，怎么不早说，原来认识啊，李大福你不厚道。”
　　“罚酒，罚酒。”
　　李大福起来端着酒杯，敬酒。
　　李铮铮坐在那里，看他一个人站着，酒杯要举不举，“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啊，家里都好啊？”
　　“好，一起都好，果果也好，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真不错，等见面了让他跟你说一。”
　　他说话必定要带着果果，生怕李铮铮翻脸不认人，给难堪下不来台。
　　味道不太对劲，酒桌上的人也不拆台，一个个倒是出来救场，看着两个人是私底下有事儿，而且是不太和气，只当做没看到，“认识就是缘分啊，我还想早点认识李老板呢，怎么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说完了觉得哪儿不对劲，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都是姓李的，且跟李果果熟悉的跟亲兄弟一样的，会不会是？
　　仔细打量了，又觉得不对劲，两个人一点也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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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过年
　　李大福瞧着人送着李铮铮到后面的酒店里面去住， 招待所里面吃喝玩乐俱全， 还能泡温泉呢， 前面是餐厅， 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立着一栋楼， 里面全都是套房， 一般人不给进的。
　　“房卡您拿好了。”
　　李铮铮接过来， “明天不用来陪我，我自己转转就好了， 这边我还是熟悉的。”
　　他到现在，都没有说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 他把这里当做第二故乡， 但是从来不肯轻易对着人家承认。
　　“回去吧。”
　　“那行，您好好休息，要不我送您上去。”
　　“不用不用， 辛苦了。”
　　李铮铮在外面寒风一刺激， 只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他身上一股子的烟味还有酒精挥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绝对不是好闻的男人味道，所谓的参加完酒局身上还带着女士喜欢的味道的， 李铮铮是没有遇见过。
　　就连头发丝都是带着包间里面饭菜的味道的，他穿的单薄，看着院子里面阴影绰绰，月照当空，庭如积水， 不由得深呼吸一气儿，冷气从喉管一直到肺腑之中。
　　“怎么样了，慢慢考的怎么样啊，成绩出来了不是，我听她大姑说回家了，学校都放假了。”
　　张向西在那里打着电话，还穿着厨师服戴着帽子呢，大概是累了，一个人靠着院子里面的假山上，只听得见声音。
　　李铮铮要走，捏住房卡，突然顿住了。
　　马永红已经睡下来了，又起来接电话，“考得好啊，第一名，全年级第一名呢，当初幸亏去学文了，你呢，你在家里吃饭了啊？”
　　“我还没呢，今晚上有招待，吃饭的人真是晚，现在不知道走了没有，就等着这一桌子了。”
　　说完了，倒是高兴了，挪动了两步，倒是站直了身子，然后手里不自觉的揉搓着枯树枝子，“考的这么好啊，第一名，你让慢慢好好学，到时候家里面出个清华北大，那可真的是有光了。”
　　李铮铮一时有些愣住了，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慢慢，他觉得不会有父母给孩子起这个名字的，就这么一个慢慢。
　　他视线挪到二叔的背影上去，真的是看不出一点相似之处，二叔的个子是真的不高。
　　“行了，我等着改天回家一趟，有一些虾跟牛肉，拿回去你们吃。”
　　说完就挂电话了，路过李铮铮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心想难道是散了？
　　二叔以前是在餐厅里面当招待的，后来托关系去了招待所工作，虽然是工资不高，但是油水是真的好，他可以趁着在后厨的功夫，给家里人拿点好吃的，不然给慢慢家里的条件，是没有什么心思去买牛肉吃的，几十块一斤，味道不说是不习惯，价格上倒是不如买猪肉吃了。
　　猪肉自由都没有实现的家庭，中国人绝大多数菜市场自由都没有实现的。
　　二叔顾家，谁他都惦记着，去包间里面看，人家有用完的一次性白手绢，他看着干净一些的，就带走了，回家拿着消毒液泡泡，然后清洗干净，晾晒了给老家带回去，无论是擦汗还是当抹布都很好。
　　一个个的在那里装起来，起身的时候看到后面有个人影子，赶紧站起来，是刚才遇到的人，手里面还拎着一包一次性手帕呢，不是很好意思，二叔人外向，强撑着问了一句，“有东西忘记了吗？”
　　他拿这些东西被人家看到了，不好交代的。
　　李铮铮点点头，其实应该上楼的，洗个澡休息一下，好好考虑一下投资的问题。
　　可是，他觉得应该在院子里面转一转，呼吸间都是冷的带霜的，他走了半圈，循着声音又回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想着跟张向西多说几句话。
　　“你们还没下班啊？”
　　“奥，马上就走了，等着收拾完。”
　　他是厨房的，客人不要点菜了，马上就可以走，桌子上锅碗瓢盆有人收拾的。
　　李铮铮点点头，“看你有些熟悉，你是哪里的人啊？”
　　二叔想不到人家竟然有心思跟自己说这些话，他心眼儿跟张向东一样的好极了，极爱跟人家说说笑笑交朋友的，“我老家是上河的。”
　　那就是了，李铮铮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二叔手里的塑料袋。
　　“晚了，早点回家去吧。”
　　从头到尾，二叔也不知道这人是要干什么的，只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家离着招待所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些虾，放到冰箱里面，“今天来了一批海虾，专门招待的，装盘子剩下来不少，我们几个分了，你明天清蒸一下吃就行。”
　　二婶点点头，“你吃了吗？”
　　“吃了。”
　　“那赶紧洗洗睡觉吧。”
　　她休息的晚，家里暖气供应的很好，穿着秋衣秋裤坐在那里看电视，等着二叔洗漱完出来了，还是问一句，“马上就过年了，去不去他奶奶家里过啊？”
　　如果可以，是真不愿意去上河过年的，生活一点也不方便。
　　张向西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忙完，过年那天好几桌宴席呢，都是有钱人家提前订好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呢，回去是要回去的，就是不知道几点，到时候再说吧，我下班了直接开车，你收拾好在家里等着我来接就是了。”
　　二婶就点点头，“行啊，你可别墨迹，别跟去年一样□□点了还回不去，家里大哥嫂子都等着呢。”
　　她脾气是真好，自己是体制内的，可是养家什么的，从来没有嫌弃过二叔，也从来不说二叔没本事没钱之类的。
　　有钱的时候就喊她给家里买点牛奶水果什么的，没钱的时候也没事儿，什么闲话都不会说的。
　　而且也不因为张向西家里穷，就对老家的人不待见，逢年过年，两位老人过寿的时候，老家里亲戚的人情世故，她能去的都去，不曾敷衍。
　　李铮铮躺在床上，来回的想着今晚上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只剩下一句话，全集第一名。
　　闭上眼睛的时候，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雪了，一层一层的把大地遮盖住，土褐色的泥土一层层的浸湿，世界都变得安静极了。
　　李铮铮似梦非梦之中，听着外面爆竹一样的声音，就好比是木柴烧火轻微的爆裂声。
　　啪——
　　他看了眼窗外，一片寂寞的白。
　　凌晨两点半，海棠花未眠。
　　他才知道是下雪了，好大的雪。
　　时闻折竹声，复见窗户明。
　　看着看着，雪好像是掉在了心头上，微微的湿润，带着眼角也翻起来红色，沿着深深的纹路在慢慢的流淌。
　　他再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悲伤，也再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满足。
　　原来真的有一句话叫做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直到此刻，李铮铮才深切的感受到，人生真的是没有白吃的苦，每一步都算数。
　　他曾经在这片土地上一无所有。
　　心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踏实了，突然就有了根了。
　　有时候钱赚多了，就会觉得没意思，觉得没意义，赚这么多钱没有意思的，能给谁花呢？
　　他一个人一日三餐，最多不过几碗米饭，晚上睡觉不过一张床，他吃不了喝不了用不掉。
　　可是现在，似乎有了别的感觉，心里面有根了，无论这片土地如何铭记李铮铮。
　　李铮铮觉得，他已经将这一片土地铭记在心里面了。
　　第二天六点多，二叔就起来了，要去招待所上班了，主厨是别人，他算得上是个副厨师吧。
　　李大福拉着李果果，一大早就到了酒店，还顺带着打包了早饭，“你哥昨晚上就来了，住在这里，你好好跟他说话。”
　　“你哥啊，现在可不得了了，你懂吗？”
　　李果果心里面冷笑，“你不是说不是我哥，离着远一点吗？”
　　“死孩子，脑袋别这么死轴，你私底下联系以为我不知道啊？就糊弄我吧，以前的事儿呢都过去了，你看着今天带着你哥到处去看看，晚上呢，来家里吃饭，我给好好收拾一桌子。”
　　这么好的关系，不要白不要，机会就在眼前呢。
　　李果果手心向上，李大福拿出来钱包，一点儿也不小气的，一沓子钱放在李果果手上，“别小气了。”
　　“知道了，早饭给我吧。”
　　李大福伸着手要敲门，想着跟李铮铮打招呼的。
　　李果果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把拿过来，“别墨迹了，我哥看谁都不顺眼，你懂吧？”
　　当然懂，李大福赶紧走了，不能操之过急。
　　李铮铮一直住了三天，他竟然每顿饭都在这边吃，就算是出去玩，也是要带着李果果回来吃的。
　　“不是，这招待所的饭菜，就那么好吃啊？”
　　李果果饿死了，就想在外面吃，李大福给了那么多钱，吃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李铮铮开着车，他什么心思大概没有人知道的，“你吃了不就知道了，确实好吃。”
　　李果果动了动嘴，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是觉得李铮铮是为了省钱的，出去吃花的是自己的钱，在招待所里面吃的是人家的钱。
　　“哥，马上就是过年了，我跟你过吧，到时候咱俩就在招待所里面过，也有吃有喝的。李大福还想着让我拉着你一起回老家呢，才不回去呢，冻死人了都。”
　　他怕冷的很，惜命的很，能跟慢慢一起做朋友的，大概是一个类型的，老家里面不方便不说，还没有暖气，都是活炉子，真不想回去，他晚上都能冻哭的。
　　“你们要回上河过年啊？”
　　“不是，他们要回，我跟你一起。”
　　“我也回上河。”
　　“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要跟我在这边过年了，我跟你一起回上河过年吧，吃李大福的也是吃嘛，碧池白不吃。”
　　李果果：呵呵，我信了你的鬼，能差这个钱。
　　“哥，我以前没发现，你其实挺善变的。”
　　李铮铮就不说话了，耳朵跟聋了一样的。


第115章 富贵蝉
　　慢慢提着篮子到了街头上， 先后路过冯娘娘徐娘娘家门口， 然后是二奶奶家门口， 再就是张小星家， 一直到街头上的张小青家门口，她鼻头冻得红红的，这么高的个子竟然看着有点儿单薄，在深深的月色里面， 被门口的灯笼映照了一身的橘色。
　　她怕黑的很， 因此站在灯笼底下。
　　马永红在车前面摆好了方肉然后整只的鱼，还有豆腐，都是方形的， 还有花馒头。
　　花馒头是用来看的， 慢慢是不喜欢吃这种红枣的馒头，是用红枣跟馒头做成的宝塔山一样的大馒头，就好比是白色的宝塔山上点缀着一个个的红宝石，只能远观， 不能近闻。
　　“拿筐子来。”
　　慢慢就赶紧从灯笼底下出来， 拿着筐子到马永红旁边来，看着她把筐子里面的金银元宝还有莲花盆拿出来，火苗变得越开越大，她手里面拿着个小棍儿压着没烧完的元宝， 风大的很，灌在脖子里面冷得很，透心的凉。
　　“你在这里看着一会儿， 我待会出来拿东西。”
　　慢慢小声答应了，被马永红塞进手里面一个手电筒，慢慢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看着满天的神佛用餐，不要让猫狗之类的东西打扰了他们享受年夜饭。
　　把手揣进口袋里面，问着空气里面浮动着的肉香味儿，不由得放松了心神，一直很喜欢过年。
　　过年的气氛，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炖肉的香味儿。
　　她能分辨的很清楚，在北地里的年夜饭，家家户户都要有炖肉的，无论是炖鸡还是炖骨头，无炖锅不成席。
　　张小青家里的大女儿探出来脑袋，“你们家还没弄完啊？”
　　“恩，你们吃了吗？”
　　“吃了。”
　　“那一会去我们家玩儿，再吃一顿。”
　　“好啊。”
　　张琦比慢慢小一岁，她妈妈不信这些东西的，因此每年倒是格外的轻松，跟慢慢家里不一样。
　　慢慢现在在街头上是等着供奉车神的，家里面还有天地供桌，还有灶王爷，还有黄大仙，最起码还有三桌呢，马永红忙得很，等收拾完了差不多就是十二点吃年夜饭的。
　　七八点钟匆匆吃一顿酒菜，然后其余人看烟花爆竹，看看春节联欢晚会，马永红就要忙起来了。
　　慢慢总是跟在后面，能帮一点是一点儿，不曾有过一点儿怨言的。
　　跟张琦收拾好了东西，拎着篮子一起回家，“你到我家里来，我给你拿糖吃，我爸爸今年买了很多巧克力，是马大姐家的，里面还有酒心的。”
　　“我大爷家今年也买了酒心的，里面竟然真的有酒的，明天早上我要早点来拜年，你多给我一些。”
　　“好的呀。”
　　慢慢很好说话儿的，一些东西，她即使不吃也要给别人的，看别人吃了跟自己吃了是一样的好，因此不曾护食心疼过。
　　还没进门口，就听着马永红对着天地供桌念念叨叨的，无非是许愿求保佑之类的话，又扔了金桔饺子在里面，慢慢带着张琦去屋子里面吃糖，电视上放着永远也看不完整的春节晚会。
　　慢慢拿了一个酒心巧克力，她小心的从尖尖那里咬破一点，然后把金字塔倒过来，酒就顺着尖尖到了嘴巴里面，她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喝酒，怪好的。
　　喝完了，然后一口吃掉半个巧克力，里面酒浸泡过的白糖各咯吱咯吱的，轻而易举的碎成片，她觉得很过瘾，但是又觉得不划算，巧克力只有那么一点儿，其余的都是白糖跟酒了。
　　“还有小车儿的，西瓜的，还有金条样子的，都有，你们吃。”
　　她从里间拿出来不少，又去抓了一盘子瓜子来，还有供奉剩下的金桔香蕉之类的放在桌子上。
　　一直快到十二点，马永红煮好了饺子，才算是跨年真正的开始了，家里一切改忙完的都忙完了，外面没有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每个人都能在如此静谧的热闹当中，真正的感叹一句，新年到了。
　　“嫂子包的饺子真好吃，我们在家里也包，就是没有这个味道。”
　　马永红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新出锅的饺子，“那多吃点，还有豆腐的，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也出去了，主妇永远是最辛苦的，是辛辛苦苦包饺子的人，做馅儿揉面包饺子，然后煮熟了给大家上桌吃，一锅不够还要继续煮，吃到的永远是最后一锅饺子。
　　“不用了嫂子，这些就够了，不用去煮了。”
　　“没事儿，大家尝尝什么味道的，这是供奉饺子，吃了有福气。”
　　这边的供养饺子，一定是要豆腐馅儿的，其余馅儿一律犯忌讳，且包起来的手法也不一样，很是独特，不是元宝形状的。
　　张老二跟张老二家里的年纪大了，只吃晚上一顿的，匆匆吃过就走了。
　　以前是在他们家里过年的，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到了慢慢家里。
　　二叔二婶晚上也住着慢慢家里，慢慢把床给二叔二婶，她跟老二在一张床上，马永红老早就说过了，今天是过年，不允许不和气，不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的，因此倒是很安生的。
　　李铮铮跟李果果挤在一起，李大福看着出锅的饺子，“要不要吃了，睡了没有啊？”
　　“不要吃了，吃饱了。”
　　“白菜肉的哦，真不要吃了？”
　　里面就没有声音了，李大福自己去吃了，招呼着顾明丽，很会说话了，“先给我太太一碗饺子，吃了健健康康的。”
　　“再给我大姑娘来一碗。”
　　“爸，吃不了那么多，晚上吃很多了。”
　　“没事，那吃三个，最少是要吃三个的。”
　　给菲菲夹了三个，“吃饺子要么吃三个，要么吃六个，咱们讨个好兆头。”
　　菲菲就笑，“爸特别迷信。”
　　“过年呢，不说这个。”
　　顾明丽看了她一眼，又看李大福乐呵呵的，说实话，李大福低着菲菲，不错了。
　　不说是跟亲爸爸一样的，这是不可能的，人家有两个亲儿子，不差孩子。
　　但在用钱上面，大面儿上很过得去。
　　菲菲上大学，这钱李大福就给，很痛快的。
　　“哥，你说咱妈在悬泉寺好呢，还是在家里供奉着好呢？”
　　他们下午的时候，去了悬泉寺了，给做好了东西送过去的，饺子还要酥肉豆腐，水果芹菜段一样儿也不少，另有茶水烟酒都有，这些东西是给疯子的。
　　两个儿子很有良心了，不然你说这谁还能记得呢？
　　李铮铮其实没太有感觉，疯子娘活着的时候，他就伺候着她，打骂是家常便饭，可是没有什么埋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疯子娘死了以后呢，他的日子还是继续过，还是要继续生存。
　　就跟一种责任一样的，谁也不想要这样的家庭，谁也不想要这样的出身，可是你命就是这样，你摊上了，就只能这样，只能去这么干，她活着一天，李铮铮就无怨无悔的伺候她一天。
　　等着去了，这许多年了，他问心无愧，因此没有什么悲伤。
　　李果果吸了吸鼻子，听到外面欢声笑语的，“我想我妈了，我没有妈。”
　　世界上很多人母亲在世，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李果果哭了一会儿，也觉得过于感伤，去看李铮铮，才发现已经睡着了。
　　李铮铮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身上压着的是两床厚厚的棉被，脚底下暖和的很，每一个脚趾头都能舒展的开。
　　他想着包里面的东西，想着离这儿很近的一所小学，想着明天早上拜年的事儿。
　　他不想去别人家里拜年，他只是想走走，踩着一片片洁白的雪，在这个小村落里面，踩出一串串的脚印。
　　也许，会遇到某一个人。
　　慢慢跟在大队伍后面，张氏一族里面的一支，她搞不太清楚的，只跟在张向东的后面走。
　　“过年好啊，大叔。”
　　“大婶子过年好。”
　　“二叔也回来了啊？这是明明吧，都这么高了。”
　　“大叔给您拜年了。”
　　张向东辈分蛮高的，一串儿的人要喊他大叔的，他跟马永红一一应答了，人人嘴巴上是喜气的话儿。
　　慢慢在人群里，就跟没了嘴巴的葫芦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低着头看路，有人看过来的时候，慢半拍一样的  奉送一个笑容，还没等着嗓子眼里面的三个字“过年好”酝酿出来，时间已经是不合适了。
　　因此，她的脸，多半时候是觉得尴尬的。
　　极为羡慕马永红这样的人，可以跟人家搭话儿，跟人家打招呼那么和谐。
　　有的人，好像就永远不会打招呼一样，比如说是路上遇到了，也彼此看到了，但是始终拿捏不好跟人家问好的时间跟节奏，有时候还隔着一段距离，就不得不装作没看到，等到了跟前再装作看见的样子问好。
　　又或者是猝不及防遇到了，还没有组织好语言，面部表情就要骤然转换，也不适应，自己都尴尬的不行的。
　　慢慢就是这样的，她总觉得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打招呼都是极为尴尬的。
　　这一会儿功夫，她身上已经热了一点，背上痒痒的，带着一点儿麻。
　　李铮铮远远的在下面看着她，一群人当中，个子高挑的女孩子，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款式不是很新颖，红色的斗篷形状的，然后是黑色的牛角扣子，长度一直到大腿根那里，下面是天蓝色牛仔裤。
　　头发是扎起来的，比齐肩发要长一些，刘海有点长了，风吹过来的时候，慢慢低着头勾着头发到了耳朵后面。
　　真的是不一样了，李铮铮觉得长大了很多。
　　见慢慢看过来，他下意识的招了招手。
　　没想到慢慢竟然真的自己走过来了，“妈，我去找我同学。”
　　是的，同学，这是慢慢给李铮铮的定位。
　　“李铮铮，你怎么回来过年了？”
　　“过年好啊。”
　　慢慢慌里慌张的，又补上一句，“过年好啊，你怎么回来了？”
　　李铮铮看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太有脑子，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倒是白白嫩嫩，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写在脸上，“我啊，还是老家好，我当然回来过年的。”
　　“奥，对，这里是你老家，你得回来才好呢，落叶归根。”
　　李铮铮手指头捏的疼，盒子的角一直咯着手心，他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马永红似乎是看了这边一眼，就跟着张氏一支继续往下面走了。
　　“喏，给你个礼物。”
　　他声音不大，在这个安静的小路上，似乎前后左右都有人在问过年好。
　　慢慢看了一眼，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精美的盒子，真的是很漂亮，“李铮铮，你真的发大财了啊？”
　　声音里面带着笑，带着一点儿女孩子的软。
　　“是的啊，我发大财了，回来带挈一下老同学。”
　　慢慢接过来，不晓得盒子怎么打开。
　　李铮铮给扣子拿开，“这个是水晶的，上面是镶嵌了宝石，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你不是喜欢这个。”
　　慢慢真的是，真没见过什么珠宝首饰的，小时候只看过一眼张老二家的三滴水的耳坠，还有一个金戒指，不过没有什么印象了，因为后来张老二家的怕人惦记，藏到书里面去了，然后她记性差，没几年就把书收拾收拾给卖了，为此心疼了许多年呢。
　　那水晶蝉原本是清清爽爽，浑身透明的，看着颇有竹林之风，仙风道骨的。
　　李铮铮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后来给镶嵌了宝石眼睛，一只只的恨不得跟彩虹肩并肩，立马就显得贵气了很多，这群蝉就变得跟人家富贵花一样的。


第116章 高考前夕
　　“很贵的吧？”
　　慢慢拿出来一个， 这些东西看着就很贵的。
　　“是的啊， 很贵的。”
　　李铮铮说完，原以为她会觉得贵不要， 毕竟电视剧是看过的。
　　谁知道慢慢下面一句，“那我就收下来了， 谢谢你哦。”
　　说完就拿着走了，生怕李铮铮昏了头送错人了。
　　都是钱的啊，李铮铮如今是大户， 她打一下秋风也是可以的。
　　李铮铮原本劝她收下的话， 竟然全部都别再肚子里面， 自己有点消化不良。
　　李果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哥， “哪儿去了， 你不认识路了， 走着走着怎么就找不到人了。”
　　“没事儿，我遇到慢慢了，跟她说了几句话。”
　　李果果没多想， “那走吧， 你好多年不走动了。”
　　有人看到李铮铮， 一身成功人士的西装， 人也看起来极为的体面，自然要问在哪里吃饭的。
　　李铮铮都说了，他是不瞒着的，只说是做生意，因为知道大家没有恶意， 只是问问，知道外面的孩子做什么样的营生，端的是什么样的饭碗而已。
　　“好啊，好，出息了。”
　　李铮铮能回来，大家挺高兴的，当年这个孩子当初就这么走了，没有人想到他能回来。
　　明眼人看出来了，他是惦记着果果才回来的，马永红跟徐娘娘在一起说话，拜年回来，家里就支起来牌桌子了。
　　“要是我，怎么也不回来的，这样的家庭还回来干什么呢？亲娘也不在了，当爸爸的也不是个爸爸的样子。”
　　徐娘娘出牌，“不过想想看，这个孩子这些年就一个人，不回来的话还能去哪里去，也可怜人，肯定是在外面没有地方去，大家都过年，这才回来了，这边好歹是有个弟弟的。”
　　也对，慢慢手里面拿着盒子，侧着耳朵听。
　　看一眼这个盒子，她觉得李铮铮人是真的不错啊，也觉得好人有好报。
　　“妈，你看这个。”
　　“什么啊这是？”
　　马永红看了一眼，忙着打牌呢。
　　慢慢就拿着，递给徐娘娘看，“你看，这是早上起来李铮铮给我的呢。”
　　徐娘娘空着手，她打牌能干，早早的就成了头名了，“这个是什么啊？蛮好看的啊。”
　　“恩。”
　　亮晶晶的，她也觉得不错，但是实在是没有看出来这个东西很值钱来。
　　看着就跟玻璃的一样，看不出名堂来，就是觉得好看。
　　“不便宜的，我拿着了。”
　　马永红觉得不对劲，“好好儿的，不便宜怎么给你呢？”
　　“妈，你不知道吧，他现在做这个生意的，这个说是水晶的，他正好做这个，我跟李果果关系好，而且他小时候，我们还是同学呢。”
　　“嗷嗷，那你好好收起来。”
　　马永红听了解释，也不放在心上，大家都不知道水晶是什么东西，远远不如黄金来的有冲击力，毕竟是保值的，她看着是小玩意，也都不大，琢磨着兴许是工艺品，没说什么。
　　慢慢的好贵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多贵，几百块在她眼睛里面，也是好贵的。
　　她跟马永红说了也没意思，自己拿着看了好半天，实在是喜欢这些东西，什么蝉啊，蚱蜢啊，螳螂啊，这些昆虫一类的东西没有她不喜欢的。
　　拿起来一个看看，再拿起来一个看看，最后选了那么最小的，才不过是指甲大小的，她拿起来看，竟然看到上面是带着孔儿的。
　　自己去拿了一根红线来，双成两根线儿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李铮铮跟她说，水晶是佛教用的，能辟邪安神。
　　“保佑我高考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
　　慢慢学习学魔怔了，恨不得所有的好运气都花在高考上去，为了考个好大学，减寿十年也愿意，见天的晚上焦虑呢。
　　有时候怕高考，因为觉得学的不够。
　　可是有时候又盼着高考来，因为高考结束了，无论结果如何，人总归是放松的。
　　李铮铮走的时候，慢慢不知道，她是在一个早上，突然想起来了李铮铮。
　　北地里的倒春寒不得了，本来春日融融的天气，突然就下了一场雪。
　　开的好好儿的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娇艳。
　　慢慢从宿舍出来，学校里面都是静悄悄的，天带着朦朦胧的灰色，冷得很。
　　她急匆匆的到教室里面去，五脏六腑都是带着寒气的。
　　慢慢心想，如果可以许愿的话，那她希望能够在这样不好的天气里，睡到自然醒，这是她的小目标。
　　肩膀碰到了树枝，慢慢才看到，厚厚的白雪下面的花。
　　平日不见花开，没有丝毫注意。
　　一搓儿白雪抖擞到了脖子上，慢慢用手去摸。已经打湿了衣服了，她赶紧拿着袖子擦。
　　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蝉，晶莹剔透的，这最小的一个，眼睛是粉色碧玺的，跟着花儿的颜色是一个样子的。
　　她用手捏了捏，还是怪喜欢的，心想李铮铮真的是个好人。
　　她早自习七点钟，然后去吃早饭，七点半上课，中午休息一个小时，然后一直到晚上九点四十分，回到宿舍看书到十一点多钟，日复一日，很快就到了高考前的一个月。
　　越是时间紧迫，就越是无力，慢慢历史老师找她谈。
　　“怎么回事呢？怎么会一个都不对呢？”
　　慢慢笑了笑，“我再回去看看。”
　　心里面带着一些麻木了，真的是学到吐了，她不知道从哪一份试卷开始，做选择题的时候，就有了困难，永远只有两个选项混淆，永远在两个混淆的里面选一个错的。
　　她来回的去改答案，但是好像是到了一个陷阱的怪圈里面，永远是选错的那个，九个选择题，一个都不对，全军覆灭。
　　很不正常的，即使蒙也会对一个的。
　　她看着老师在上面讲题目，觉得老师说的对，但是说的呢也不是很对。
　　很愁人的，自己心里面叹口气，说实话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要改，也来不及改什么了，这个时间点，最重要的是心态。
　　“同学们记好了，作文题目一定不能跑题的，大家清楚了没有啊，我们高考前一共十次拉练，一次模拟，那只剩下最后一次拉练了，前面跑题的同学一定要把握好才行呢。”
　　“中心主题一定是积极的而且是正能量的，不能去想其他的，把握核心主流的价值观。开头要开门见山说出来总论点，后面最好是分论点，用各种论证方法，最起码要用三种，才去总分总的结构——”
　　语文老师在上面讲的热火朝天的，也感觉有心无力的，这群孩子们教了高三一年了，说实话，高三班是真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孩子们自己都疲乏了，老师在那里鬼喊狼嚎的，大家心都有点慌张的。
　　“张慢慢，你知道你跑题了吗？十次拉练，你九次跑题的。”
　　“猎人去打猎，打不到怎么能回头呢，这个明显是讲的坚持，要持之以恒嘛。”
　　慢慢觉得不是这样的，“老师，这个可以说是回头的，追猎物越来越深，有危险的，而且还不一定追的上，人要懂得回头，懂得取舍的。”
　　这样的事情说不明白的，不说一个问题一千个角度，但是最起码会有不同的声音的。
　　老师说不通慢慢，慢慢也有点丧，“你最好在高考的时候好好想明白，不要跟大家不一样，千万不要跑题，一定要积极向上的，懂得取舍还不是你们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一种想法，你明白吗？”
　　慢慢点点头。
　　出来了办公室，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个什么劲儿，学生时代的很多话，其实都是糊弄老师的。
　　她压力很大的，自己也说不出来，就是晚上的时候会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就总是会想如果时光能重新来一遍就好了，她希望自己能重新学一遍，会更努力，会更用功，会把以前脑子里面没想明白的东西，好好琢磨一下，而不是跟现在一样，很吃力。
　　觉得很无奈，时光总是容易把人抛弃。
　　大姑在晚上


第二节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会给慢慢送点东西吃的，教学楼里面都是学生，没有家长的，大姑因为是食堂里面工作的，宿舍也在学校里面，因此行动自由。
　　老师刚走，大姑就端着饭盒在窗户那里了，慢慢就赶紧跑出去，“我不饿。”
　　“吃吧，我煮了面条里面放了荷包蛋。”
　　“不吃，我真不饿。”
　　旁边的同学们都笑，因为每天晚上慢慢都单独吃一顿，而且都饿这个时候。
　　大姑就让慢慢吃，慢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高兴，跑进去了教室，大姑不好进去的，当着大家的面。
　　端着饭盒就走了，慢慢任性，也不知道伤了大姑的心。
　　直到过大周的时候，马永红问她，“那天晚上怎么回事啊，我都睡了你大姑打电话来，给你气的不行了，说是给你送了饭，你怎么也不吃，她又怕浪费了，自己全吃了，撑的胃口不舒服。”
　　慢慢低着头，“恩，我大姑煮了面，我不想吃那天晚上，不饿。”
　　马永红没放在心上，孩子要高考了，她其实紧张的，“你要不要我去陪着你考试啊，还有半个月了。”
　　“不用，不要去。”
　　“那行，我不去。”
　　她点点头，“你不用有压力，我跟你爸爸说了，考得好就好，考不好也没事，大不了就回来老家嘛，我跟你爸爸这样也挺好的，咱们有手有脚的，照样饿不死的。”
　　“所以，千万不要有压力，正常水平发挥就好了，你知道吗，我去找人看了。”
　　慢慢眨眨眼睛，她是个小封建迷信，“人家说什么了？”
　　“说你啊，一定能考上的，只要你正常发挥就好了。”
　　这话儿，慢慢听了高兴，周一的时候，拎着一袋子吃的去学校了，中午的时候拿到宿舍里面去，放在柜子里面去了，等着晚上回来的时候，去拿牛奶喝。
　　一下子看到里面有个纸条叠着，打开时不规则的，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一张纸。
　　慢慢，我女儿是最棒的，加油。
　　她一下子就哭了，落款是妈妈。
　　马永红放进去的，她就怕孩子最后这一段时间不行，扛不住，不然前面那么多努力岂不是白费啊啊。
　　成绩一直都那么好，不能就毁在这最后的日子里面去了。


第117章 高考前夜
　　想着也就是这么几天了， 熬着吧。
　　前面那么多努力，不是就差这几天的那种人， 最后的日子好不好的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 然后学起来就很被动了， 掰着手指头熬日子呢。
　　晚上下了晚自习， 她照例是回去的晚的， 一个人出了教学楼看看天看看地的，从草丛里面走一圈，就当是散散心了，什么心事都说给星星听。
　　进宿舍门口，推开门。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慢慢伸出来刚进门的那一只脚， 脚面上热乎乎的。
　　她看着地上，两个女同学在那里抬着脚蹦跶。
　　闭着眼睛一叹气，真是倒霉，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事儿你说是怪谁呢， 班主任背着严重的那个女同学上楼去电梯，慢慢在一边扶着她。
　　女生宿舍是很窄小的，尤其是进门的那一块儿，进门的左边是洗手间， 右边就是一排柜子。
　　今晚上一个女同学打了热水没有放到宿舍暖气片前面去， 反而是进门就随手放在了脚底下，然后就去打开柜子找东西，旁边还站了一位女同学。
　　就在那门根子那里， 你说慢慢一推门进来，那热水壶就碎了。
　　她自己倒是没事儿，隔着鞋子跟袜子，只有一点点热水到了脚面上，放热水壶的女同学也没有什么事儿，倒霉的是人家旁边拿东西的那个女的，你说这一壶热水基本上都到了她脚面子上去了。
　　真的是，倒霉。
　　慢慢觉得自己够倒霉的了，无缘无故的给人家踢了一个热水壶。
　　但是看着严重的那个女同学，这脚上都起了水泡了，她就觉得很抱歉，真的是很抱歉，马上就高考了，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这样，上药了也没有办法，就是疼点，这个烧伤烫伤是很疼的，不是一般的那种疼，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上课的话，张慢慢你多照顾点儿。”
　　班主任高高瘦瘦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是高三的班主任，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真的不结实的，说着话儿的功夫看着慢慢低着头，知道她心里面自责。
　　拍了拍慢慢的肩膀，“没事儿，你们两个呢，什么事儿也别往心里面去，马上就是高考了，咱们第一件事就是高考，这算是什么大事儿呢？什么事儿也不是，芝麻大小的，千万别往心里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慢慢点点头，带着哭腔，“知道了，谢谢老师。”
　　真的是谢谢了，人家那同学也没有怪她，还跟慢慢说话呢，“我不能走路了，这怎么办？”
　　“我照顾你。”
　　那同学比慢慢胖一些，脚上不敢走路，穿着一只拖鞋的，人家同学都上早自习了，慢慢就一个人慢慢的扶着那同学去上课，两个人要走很久的。
　　班主任就在楼底下等着，然后那么瘦的一个人，背着那同学上三楼去，给送到座位上去。
　　一日三餐，慢慢现在都是大姑二叔给送饭吃的，现在就是准备两人份儿的，大姑偷偷的在食堂里面热好了，然后给慢慢拿回教室去吃。
　　不好让老板知道这些的，瓜田李下的，要避嫌的，什么牛肉之类的营养很好了。
　　二叔是在招待所里面干的，他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慢慢，什么腰果核桃仁，还有什么牛肉四喜丸子还有虾仁，都一个劲的给慢慢送去，送到大姑那里，大姑就给慢慢热着吃了，张向东有时候跑车回来，就买水果跟牛奶，还有饼干零食什么的，给送到大姑那里去，慢慢可以说是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的。
　　她一直到大学了，工作了，都记得那一段时光，要什么家里都给，什么东西家里都准备好了，比班上的很多人都要好。
　　第二天，她就去借了一辆自行车，同学坐在后面，慢慢在前面，她骑不动，自己就推着，推着到教学楼下下面，有时候班主任不在，同学就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跳，慢慢就扶着她，给她当拐杖。
　　她就盼着同学的脚能好，能不疼了。
　　马永红给张向东专门到学校里面来，谢谢老师的，也跟人家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她怕慢慢害怕，急匆匆的就嘱咐她，“没事儿，我跟你爸都跟人家商量好了，人家爸爸妈妈也不怪你的，你好好考试就行了，其余的不用管。”
　　又听着慢慢咳嗽，人看着没太有精神，马永红只当她是这件事情给闹的，跟张向东带着那同学就去医院了。
　　真的是倒霉，那同学的体质不是一般的体质，她的皮肤属于那种特别不容易愈合的，没事儿的时候手上都能看到红血丝的那种，一般的这样的烫伤了抹药慢慢的就好了。
　　可是她不行，伤口一直不愈合，流脓了。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岂不是要腐烂了，那就更麻烦了，张向西当二叔的在县城里面，打听了一个专门治疗烫伤的门诊，这不是张向东就是来这样送着去看看的。
　　慢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事情多严重，家里人肯定是不说的，就是那烫伤的同学也不说，慢慢就是每天这样跟她一起，去厕所慢慢当仁不让的扶着一起去的，宿舍里面打水洗衣服慢慢也承包了，无怨无悔的，她觉得人家不怪自己就很好了，高考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她希望她这次能考得好，最起码要正常发挥。
　　一个人就坐在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这时候大家都上课了，下午


第一节 课。
　　班主任老远就看着像是慢慢，走近了一看，“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等着他们回来。”
　　班主任不惯着这个，“你看又什么用啊，回教室上课去才好。”
　　慢慢摇摇头，“我等着回来吧。”
　　没办法，孩子这样了，而且又是高考前夕，太多敏感的事情了，班主任不好硬劝，就自己进去了。
　　马永红回来的时候，才有心思看慢慢，她觉得不对劲，“不舒服吗？”
　　慢慢点点头，马永红心里面其实心情很差劲了，她不希望孩子高考前发生这样的事情，预兆不好，这就跟一个不好的信息一样的。
　　摸了摸慢慢的额头，“走，去挂水去。”
　　慢慢从小发烧，都是挂水的，不然下不去。
　　去门诊上挂水，她看着慢慢，其实不想走，但是不走的话，也没有办法在这里陪着，“你明天记得再来挂水啊，下午一次就好了，晚上跟你们老师请假，在宿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慢慢就点点头，在宿舍里面没有开灯，整个楼只有她一个人，她盖着被子，然后睡不着，吃了药也睡不着。
　　身上也不觉得冷，睁着眼睛，好像是什么事情都在想，又好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想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想学习上的事情，学不进去了，已经饱和了，她不能再去看一个字进去了，大脑自动屏蔽的。
　　教室也不想去，书本也不想拿起来，还是那个词儿，她觉得麻木。
　　现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星期了。
　　那一位烫伤的同学现在她妈妈接送了，不用慢慢了，算得上是最后一段时间的陪读。
　　慢慢又这么挂水了三天，结果烧还是不退，就一直是低烧。
　　马永红在家里就急死了，离着高考还有三天了，烧退不下去，怎么办呢？
　　那就换一家医院去扎针，大姑给买了很多药，慢慢就挨个吃，吃到最后，就是一顿吃十几个的那种，一手的药都吃了，她需要退烧，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大脑。
　　可是她的嗓子眼里，就跟长了无数个棉絮一样的，无时无刻的都想着咳嗽，哪怕就是在睡梦里面，都想着咳嗽。
　　高中生的反弹，在慢慢身上，来的那么的时机不对劲。
　　她一直身体健康，学习也好，就是没想到，临到高考了，出这么多的事儿，给人心里面不舒服。
　　就好像是走了背运，倒大霉一样的。
　　马永红在家里，做好了不好的打算，亲戚邻居什么的，也有一些话儿出来了，你们家孩子不是学习好？
　　不是一直要考大学，考个好大学，现在好了，是骡子是什么，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别光嘴上说着厉害，其实就是白搭的。
　　她是在高考前夕见到慢慢的，也不想给慢慢负担，已经来了两天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劝孩子。
　　在家里担心孩子，坐立不安的。
　　可是来了，住在这里又怕慢慢心里压力大，很难的。
　　原本想着不说，可是还是忍不住，晚上的时候去找慢慢。
　　慢慢没想到马永红来了，说实话，挺高兴的，她生病了，不舒服，身体也带着一点儿疲乏，“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发烧，我来看看你，不放心。”
　　“奥。”
　　“没事儿，你爸爸说了，身体最重要，咱们考的好就好，不好大不了就回来种地呢，我跟你爸都在家里，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脚踏实地的靠自己吃饭是不是？”
　　“嗯。”
　　慢慢用力的点点头，有个后路的感觉真的是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个退路，马永红给出了一个不是退路的退路，可是在那时候的慢慢看来，这就是最好的一个退路了。
　　“这样，晚上不要吃药了，会影响第二天考试的，停药吧，高考期间也都不要吃药了。”
　　“医生，那咳嗽怎么办？”
　　“多喝水。”
　　马永红觉得不能喝水，考试期间会一直上厕所的，可是如果不喝水，就会一直咳嗽的。
　　她这个时候，就表现出以往的坚韧来了，“慢慢，你考试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想，不让带水杯进去，你就之前多喝一点水，也不要不去厕所，想去了就登记一下去，磨刀不误砍柴工，上个厕所没什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没事儿，我不渴，就俩小时。”
　　一晚上，慢慢跟自己说要好好睡觉。
　　以往叽叽喳喳的宿舍，现在变得无比的安静，明天就要去考试了，所有人都想养精蓄锐，不敢打扰别人，也不想打扰自己。


第118章 成绩
　　慢慢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她觉得很漫长，不敢去看时间，因为怕一看到时间如果是十二点之后， 只怕是就更焦躁了。
　　马永红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她跟大姑挤在那个小床上， 一米的小床睡不了两个人， 就把凳子放在床边，加宽了一些。
　　“你说，慢慢能考上吗？”
　　大姑泼了洗脚水，身上的衣服再怎么洗， 也是有一股油星的味道，外面的人一闻就知道是食堂饭店里面的人。
　　哗啦啦的半盆子水倒在了门口， 大姑不见笑脸，“肯定能，那么努力，怎们能不行呢？”
　　宿舍里面住着两个，还有一个食堂工作的人，也劝着马永红， “没事儿的， 你尽管放心好了， 这平时努力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她大姑经常跟我们说的，学习很努力了， 晚上中午都不休息看书的。”
　　马永红勉强支应几句，她不给慢慢压力，什么也不跟她说，但是她当妈的，自己有压力，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是不能体会到望子成龙的心思的。
　　真的是想要孩子好，孩子如果不学好，当妈的会觉得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没有好好培养孩子，让他以后吃遍人生的许多苦。
　　第二天吃盆菜，一盆土豆丝，一盆黄瓜炒鸡蛋，一人一个鸡蛋，学习出钱的，五个人一桌。
　　同桌有不喜欢吃鸡蛋的，给了慢慢，慢慢吃了两个鸡蛋，大姑穿着水鞋提着小桶，她也不顾及老板了，“怎么样，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就行，好好考啊。”
　　慢慢点点头，心情豁然开朗，是的啊，她要好好考的啊。
　　她当然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考，动用自己所有的脑子，才对得起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她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付出多少，回报多少。
　　人家说有时候付出是不一定有回报的，可能会打水漂，可是慢慢不信，她心想均衡。付出多少，早晚会有回报的，方式或者明显或者不明显，总而言之，世界一切公平。
　　大姑一下就笑开了，慢慢在学校里面三年，她照顾了三年，自己忍不住喊着边上的同事，“鼓鼓掌。”
　　三五个一起工作的人员，一起鼓掌了，“加油，好好考，都好好考。”
　　慢慢出门上车，学校里面高考大巴车，一直送到考点里面去，她过安检，然后只带着透明的塑料袋到了教室里面去，穿过院子的时候，看见被烫伤的那一位同学，被她父亲背着去二楼考试。
　　考完了，慢慢一句话也不说，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的，都说考试题目什么的，老师坐在车上，不太喜欢说这些，影响下面的考试，招呼着大家，“好了，好了，说好了不说考试的，等着考完了，你们怎么对答案都没有事。”
　　“前面没考好的同学不要紧，下面还要继续考，一定要加油啊，摆平好心态，最后这三天，就是心态的事情了。”
　　中午的时候，慢慢在那里吃饭，大姑赶紧过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就那样。”
　　“难不难啊？”
　　慢慢点点头，“感觉还是挺难的。”
　　她考得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照旧是只会做第一问，后面的两问是做不出来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七凑八凑的，她自从一开始做数学卷子开始，就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够用过。
　　大姑就着急了，“那你做完了没有？”
　　“刚刚做完，时间刚好。”
　　“那就行，那就行，我忙去了，下午加油啊。”
　　大姑不敢再继续问，但是心里觉得不太好，中午回宿舍的休息的时候就跟马永红说，“你说，我食堂里面有个工友的女儿，跟慢慢还是同班同学呢，问她考得怎么样，人家就说是很简单，一点儿也不难，我刚才去问慢慢，慢慢就说有点难的。”
　　马永红这心啊，真的是，她皱了皱眉头，“等着看看吧。”
　　一直到考完，张向东来了，他跑车推了，跟人家老板说了，今天给闺女搬东西。
　　他的车早就卖了，因为活儿不好做，自己一个人跑车累不说，而且也不安稳，因此周转换了好几个老板给人家当司机，又干回去老本行了。
　　在小县城里面，当司机是不错的了，多的时候七八千，少的也有六千块，而且还轻松。
　　随着机器化的时代到来，在工厂里面当工人的，就没有一个不是熬夜的，全都要上夜班，因为机器是不休息的，人就得跟机器一样的。
　　这应该是我们国家独特的一个现象吧，慢慢就经常在想，有没有人统计过咱们国家夜班的人员，不说是那些自己熬夜蹦迪娱乐的，就光统计一下工厂里面的夜班人员，应该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了。
　　一个人精神气的消耗，是从上夜班开始的，张向东算是个体户，一直跑夜车，马永红总担心他，因此商量了一下，卖了车了，尽可能的正常上班，晚上休息的多一点，哪怕睡一会儿都是好的。
　　慢慢从学校走出去的时候，在车上，马永红没有问考试，也不催着她去对答案估分，张向东就更不会开口了。
　　只是说了一句话，“你爸爸也说了，不用有心理负担，回家了好好休息，哪怕就是不好了，咱们去打工去种地，有手有脚的饿不死人。”
　　这话，就一直在慢慢的耳朵边说，是怕慢慢想不开。
　　慢慢回家了，睡到日上三竿，晚上躺下来的时候美滋滋的，三年了，不知道日上三竿是什么样子的。
　　结果到了第二天，生物钟就来了，死活躺到六点钟就躺不住了，慢慢自己闷闷的坐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福气，就这样也不愿意下床，她就闭着眼睛靠着床。
　　学校里面发了一本志愿填报指南书给家长看的，家里也没有人看，慢慢也懒得动弹。
　　她也不想着跟同学联系，人家也没有人来找她，她就一个人在家里，在家里吃饭睡觉然后扫地拖地烧水，中午的时候去做饭。
　　然后突然就有一天，李果果打电话来了，“你知道吗？今天中午查成绩，上午十点就开始了。”
　　“奥，那我一会儿查。”
　　“行啊。”
　　李大福在那里看着他打电话，说实话，紧张，“你给慢慢打电话啊，她学习也好，你们都好。”
　　然后就去看电脑，家里有个台式电脑，顾明丽就坐在旁边呢，她是有经验的人，网址什么的都已经刷新好了，就等着到时候直接进去了。
　　慢慢家里也有个台式电脑的，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去百度搜素高考成绩查询地址，然后找出来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有考号，能用的不能用的，她都在那里找出来了，然后就拿着鼠标。
　　结果到时间了，她进不去，就一直进不去的那种。
　　坐在那里，马永红在后面看，她不懂这些，“查不出来啊？是不是我们不会弄啊，我去找张小磊去。”
　　徐娘娘家里的儿子，对各种电路什么的特别熟悉，会修手机，也会修电脑，也是个全能型的理工人才了。
　　就是当年初三的时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成绩很好的，死活不去上学了，现在在外面打工的，昨天晚上倒是在家里了。
　　张向东听见了，自己就赶紧去喊张小磊了。
　　马永红就看着慢慢不停的点鼠标，不停的点，就跟魔怔了一样的，鼠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摔来摔去的，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查过成绩的人都知道，其间无论成绩是好还是坏，这个过程永远是很心酸的。
　　张向东嘴上不问，也不说，但是心里着急，他带着张小磊刚到院子里面，就听到里面马永红在笑。
　　心里面一松，赶紧到屋子里面去，就看着慢慢往外走，站在他跟前，“爸爸，我考上了。”
　　“多少分？”
　　“619分，高出本科线49分呢。”
　　慢慢觉得这个分数她可以记得一辈子，成绩出不来她不着急，心里面焦躁不安，就一个劲的点鼠标，恨不得摔桌子的，然后突然成绩就蹦跶出来了。
　　看到成绩的那一瞬间，慢慢觉得她只需要这么一个结果，真的等了这么久，学了这么多年，这么一个数字就可以代表的了。
　　文科生619，意味着可以去上985，可以去读211。
　　张向东也笑了，自己扯着嘴角，很少见他笑的。
　　“那今晚，得请酒的啊。”
　　张小磊自己趴在桌子上看，马永红还在那里读呢，她一门一门的看，虽然看不出高低来，但是就是欢喜，漫满心里面的欢喜。
　　“大婶子，你可算是熬出来了，考上了高兴吧？”
　　“高兴，当然高兴，没听你大叔说今晚请酒的，一起来吃，晚上都过来吃。”
　　孩子争气，是真的痛快啊，慢慢数学是136分的，她语文是137分，英语139分的，基本能力也很好，唯一不好的，其实就是文综了，她文综还不到一百八十分，按理说文综是要达到两百分往上的，这样才是正常的成绩。
　　可是慢慢自己玩心里有数，她虽然没有对过答案，但是知道，出问题的一定是历史选择题，她最近这一段时间，做历史选择题，全错是真的她能干出来的事情，真的特别可怕，那种模棱两可的，游移不定的很困难的选择。
　　做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数了，只怕是又是全错的，现在看到这个分数，也只能是这样了。
　　但是真的，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她除了清华北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大学的，老师给她的建议是华中科技大学，但是她看了看地图，离着家里太远了。
　　张向东去赶集的时候，极为有意思的买了两张大地图回来，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山东地图，马永红跟慢慢那时候还笑他，谁家家里是摆着地图的呢？
　　但是结果证明，以后家里人都用得上的，这两张地图，在家里一直挂着的。
　　地理空间意识，因为这两张地图，在家里人的心里面，时时构筑起来。


第119章 大学
　　慢慢这一届赶上好时候了， 高考是平行志愿的，一共是六个，只要不是太不切实际的，总归是对得起自己的分数的。
　　她想着学小语种，报考志愿自己也不清楚，就是凭借着一点点的了解去找自己的那一点点的喜欢， 所以大多数时候，家长是会给意见建议的，找熟悉的人打听一下。
　　“你为什么学小语种呢？”
　　“喜欢呗。”
　　“你喜欢什么小语种？”
　　“还没想好，看哪个学校有合适的， 你呢？”
　　李果果成绩很好了， 他初中的时候不如慢慢，但是自从上了高中，他的成绩就很突出了，文理科分班以后，就连成绩名次都是不在一起的，慢慢很少看他的成绩， 但是知道他越来越好的。
　　李果果的成绩， 刚出来的时候， 人大那边就跟学校联系了，据说是有优惠政策的。
　　人大啊， 这在以前是标准的干部学校的，李大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风光过的，他看着李果果， 就跟个什么一样的。
　　也不计较当初李果果死活不去留学的事情了，当初他一心一意的给李果果去留学，想着让他去国外，这简直就是镀金的啊，李大福是个标准的汉奸型国人，月亮是国外的圆，一辈子就是为了面子活的。
　　“一定要去，到时候回来那可是海龟啊，去那些外企里面当高管，年薪都是几百万的，你爸爸我一个小工厂，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的钱啊。”
　　他算是想明白了，让儿子回来干什么呢
　　回来继承自己的这个小厂子，真的是目光太短浅了，还是要去大城市，当个专业性的人才好呢。
　　“我不去，你要是爱去你就移民去。”
　　李果果才不去，他现在不想那么长远的事儿，朋友都在这边，李铮铮也在这边，去国外有什么好的啊，而且他还就不信了，国外的教育就一定要比国内好，他去了国外就能成个金融街的小鳄鱼了，开玩笑呢。
　　真当国外是人才生产机器了，出去几年就跟换了脑子一样的。
　　李大福吹胡子瞪眼的，然后就拍桌子，“你以为老子的钱好赚啊，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多少人破产的，欠着一大屁股的债，辛辛苦苦的都是给银行的钱，你以为我们家里有钱，到时候还能做生意啊？”
　　“就我那个厂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倒了，你还得去找个铁饭碗，做生意多辛苦你用我跟你说吗？”
　　他就喜欢人家坐办公室的，坐在办公室里面，他看着就很轻松一样的，不风吹日晒的，也没有什么烦恼，做生意的，今天想着明天，想着未来，你赚了几年的钱，就要盘算明年的市场，哪个是容易的啊？
　　李果果冷笑，他也拍桌子，“你那厂子，留着给自己养老的吧。”
　　他小时候恨李大福，恨不得他死的。
　　尤其是当初他对着他妈，没有一点的夫妻之情。
　　可是这么多年了，李大福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李果果有时候也会心软，看着他为了自己的事情来回的奔波，怎么能不心软呢，人也不是石头做的。
　　有时候也会纠结，可是李果果就总是忘不掉小时候的事情，他没有什么青春期，不去留学这也不是叛逆，“那你想着，是不是不让我回来了。”
　　“如果一定要我去留学，那我就不回国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摔着门出去了。
　　顾明丽一直在房间里，她听得清清楚楚的，等着安静了才出来倒水。
　　说实话，不想李果果去留学，李大福不是让儿子去国外的野鸡大学镀金的，他是真的要送李果果去常青藤，去世界名校的。
　　这花在里面的钱，不说是出国前请老师的培训，光是出国以后的学费还有生活费，一年五十万往上走的，这个钱，她心里有数。
　　“你去看看爸爸，跟爸爸说别生气了。”
　　哄着孩子去跟李大福说话，李大福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能对着孩子撒气。
　　“没事了，别害怕。”
　　顾明丽打量着他的神色，坐在一边，“要我说，孩子不愿以去，就留在这里好了，果果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别跟孩子动这么大的火气，不然真的能去国外不回来了。”
　　“国内也没什么不好的，果果的那个成绩，在国内也能上个很好的大学了，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现在是还没到社会上去见世面，觉得家里好，可是等着去大学了，想法也就不一样了。”
　　“而且大学里面很多留学项目的，当个交换生什么的，也很好的啊，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就要求出国深造了。”
　　讲真，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李果果成才的，成才了自己有本事，去大城市，这家里的摊子就看不上了。
　　钱这个东西，她孩子还小呢。
　　李大福想想也是，李果果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参加高考了。
　　他的专业听老师的了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很高大上了，慢慢听了一圈也没听明白。
　　等着报名的时候，张向东早上起来很早就要去跑车了，走的时候慢慢还在睡觉，他就扔下来一句话，“别让她报小语种。”
　　张向东你看他平时不说话，家里的事儿都是马永红说了算，但是这样的事儿上，这种真正的大事儿上，马永红还是信他。
　　在这个家里，就跟个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慢慢起来，马永红就说了，“真的，不能报，这个就业率不行的，我跟你爸爸其特意去打听了的，你老姑家里村子里面有个，大学的时候学了小语种，毕业了没找到工作，现在回来在厂子里面干活儿的呢。”
　　“真的是不好找工作，你喜欢这个，以后上大学了，可以去报名学的。真的是就业率不行的，很多不好找工作。”
　　慢慢这孩子，就是很听话的，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你说出你的理由来，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考虑你的说法。
　　小语种，真的是热了一段时间，国内大量紧缺小语种人才，可是过了那个周期，市场饱和了。
　　要么就是很出众的，去给人家当翻译，一小时几千块钱的那种，厉害的都能去当同声传译，去外交部，可是这还是少数人的啊。
　　慢慢就开始选学校，她跟马永红说了，“先选学校，再看专业才好呢。”
　　选学校，当然是从高的开始了，清华北大人大排起来，然后最后一个就是打底儿的，生怕运气差，所以最后一个学校分数很低了。
　　专业也选了好多个，就等着了。
　　马永红刚从地里面回来，她去地里不带着手机的，没有地方装，带在身上不方便。
　　村子里面都种了枣树，上面说了村子里面适合种枣树，所以大家都把庄稼地里面清除了粮食，家家户户硬着头皮来种枣树了。
　　枣树不好打理的，各种病虫害，还有化肥农药，修建都是一点一点学着来的。
　　她是去摸芽儿去了，手里剪刀还没放下来，就听到电话响，赶紧去屋子里面。
　　“是张晓慧家里吧，有她的挂号信，有空来拿一下啊。”
　　“什么挂号信啊？”
　　“录取通知书，考了个好大学呢。”
　　马永红马上就骑着摩托车去了，很高兴了，也没有问是什么大学。
　　去了邮局里面，人家要看身份证的，给了身份证，然后递给马永红，“这学校很好了，我们家女儿当初考没考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马永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直笑，一直笑，骑着摩托车，在路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哭了。
　　风也吹得眼睛睁不开，眼泪也看的东西模糊。
　　到了家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给慢慢，“你看看。”
　　她什么也不懂，就是一个家庭妇女，种地的农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事情也变得平稳了，不那么风风火火的了。
　　慢慢打开看，一下子就笑了，“是我想要的那个。”
　　除了清华北大人大意外的，这三个是运气很好捡漏才能去的。
　　只有第四个，是她觉得正常情况下能去的，在省内的，985/211学校。
　　专业是行政管理的，她不晓得是什么，但是觉得蛮不错，听起来怪好听的。
　　打电话去问当初烫伤的那个同学，她一直怕她不好，结果跟慢慢一个大学的，“就是我的专业是服从调剂的，只能去学朝鲜语了。”
　　也算是放心了，慢慢挂了电话，马永红听到了，不是很满意，“当初你高考前一直发烧挂水，还烫伤了人，我就一直怕你考不好，结果没想到，真的是祖宗保佑啊。”
　　“你说当初那女孩，干什么把暖水壶放在门口啊，雅要不是她，你们考的说不定还好呢。”
　　慢慢赶紧喊住她，“妈，别说了，现在就挺好的。”
　　马永红高兴了，“是，你考上大学了，我现在就满足了。”
　　她埋怨当初的慢慢的舍友，好好儿，把一个热水壶放在进门口的地方，按理说是要她赔钱的，“那时候怕影响你，我们也不跟她扯皮，不然这些医药费，她要出的。我们花了几千块钱，最后全拿了。”
　　慢慢反射弧挺长的，她这才回过味儿来，是啊，当初不是她放的热水壶，也有人家的责任的，只是现在说这些，到底是不好了。
　　马永红自来是乐观的，见她沉闷的样子，换了个话题，“不过，就当破财免灾了，你不知道啊，你高考前我去找人看，都说你考不上的，我就纳闷了，成绩也好，怎么可能说你考不上的呢？”
　　慢慢觉得一瞬间自己耳朵聋了，“不是，你说什么？”
　　“我说你成绩好，怎么能考不上呢？”
　　“上一句？”
　　“什么上一句？”
　　慢慢定定的看着马永红，“你之前不是说，去看人家都说我能考上的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马永红一下子就笑了，自己叹气，“别信这些了，真的，那时候我是怕你没信心，才骗你的，人家都说你考不上，找了好几个都说你考不上的。”
　　“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不是考上了，所以别信这些了，人啊，这一辈子，还是得努力，脚踏实地的靠自己才行。”
　　慢慢这才知道，马永红的许多良苦用心，她也许短浅，也许封建，也许不够文雅，但是她到底是一个母亲，一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母亲。


第120章 不说的事情
　　今后的许多年， 她都记得马永红的这一句话， 人是靠自己的， 她打从那时候起， 就意识到了，人真的要努力。
　　三年后
　　“找工作不好找，你愿意考研的话， 就去考研。”
　　慢慢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很犹豫，大三就要考虑好毕业的一切事情了， 普遍的大家都很焦躁，迫切的想找工作， 因为根据数据统计， 今年是最难就业年。
　　读研是好事， 人可以继续学校， 校园里面的环境怎么要比外面轻松许多， 而且好像还没有什么准备，就到了要出社会的时候了。
　　慢慢打听过了，读研究生的花费， 不是太多， 有奖学金还有各种各样的助学金。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很想赚钱， 很想为家里面做点儿事情。
　　马永红也清楚，可是她愿意让孩子读书，读研究生了， 以后找工作更好，是慢慢未来的人生更好。
　　慢慢就开始准备了，人家都报班，几万块钱拿出去人家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慢慢是学行政管理的，对这个专业，她意思是很一般的，不是很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个专业学着。
　　喜欢写点东西，很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一点爱心，思来想去，去学儿童文学好了。
　　她也不想去别的学校了，本校就不错，儿童文学专业的朱老师是国内排名顶尖的儿童文学方面的老师。
　　马永红也不懂，你说好就好。
　　慢慢就开始去借人家的资料了，去研究生学院里面，问学姐借学习笔记，还有当初考研的资料，都非常的友善。
　　从四月一直到九月份，慢慢记得那时候是八月十五不久，她在家里休假，看着门口的月季花开了，黄色月季好看的很。
　　她掐下来一朵，放在瓶子里面，还洒了一点水珠在上面，看着外面下起来了小雨，慢慢的成了瓢泼的大雨。
　　她在那里看书，准备考研的最后冲刺。
　　张向东在睡觉，他刚回家不久，跑车跑了一天多了，要补觉的。
　　结果有人打电话来，他手机一直是开着的，怕老板打电话来，有活儿的时候，老板都是随时通知的。
　　他迷迷糊糊接起来电话，慢慢听不到说了什么，只见他抓起来车钥匙鞋子都没提起来就走了。
　　“怎么了？”
　　张向东没说话，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慢慢不敢再追着问，只看着他急匆匆的走了，马永红在邻居家里，一会儿也急匆匆的回家，眼睛红红的，“你在家里，我到下面去。”
　　“怎么了？”
　　“没事儿。”
　　她不肯说，慢慢就追在后面，怕的很，“你不说，我跟着去。”
　　“别去了，你哥跟你嫂子吵架呢。”
　　慢慢听是这个，确实是不好去的。
　　只留在家里，只是一等二等的，人还是不回来，外面的雨下成了帘子一样的，还打闪的。
　　她对着雨幕看了很久，一直看着有没有人来，想着去拉架的，应该回来了啊，难道在那里劝着吗？
　　张小安刚结婚了，结果新婚夫妻事情多，他当初没结婚的时候，人长得帅气，且嘴巴也甜，后面很多女孩子，光是带回来家里的就有五六个了。
　　用马永红的话说，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娶了现在这个女孩子，怎么说你，黑胖黑胖的，而且对着人很没有礼貌的，说话做事儿掐尖要强。
　　来家里一次，马永红见过一面，就说人就是命啊，当初带回来的女孩子，哪个也比现在的好。
　　没结婚的时候肚子大了，没法子急匆匆的结婚了，然后结婚以后就一直吵架。
　　就说张向阳家里的，多厉害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当初养牛的时候，硬是扣着慢慢家里的牛不给，非得给自己家里的，很是会说话做事儿的一个人，不吃一点的亏。
　　可是对着新娶来的儿媳妇，竟然是没辙儿，都说是一山比一山高，人精明了一辈子，最后来个儿媳妇给脸色看。
　　儿媳妇说话，太敢说了，太敢做了，极为的泼辣不讲道理，而且是脸上就明摆着的要强，什么都是自己的才好呢，张小安那么讨巧的人都被她压得死死的。
　　两个人吵起来，慢慢觉得是意料之中。
　　刚要坐下来，看到有灯光。
　　张小青家里的撑着伞来了，身子都湿了半边，“你妈跟你爸晚点回来，让你别等了，吃晚饭早点睡觉，别害怕。”
　　慢慢爬黑，尤其是怕鬼。
　　“怎么了？”
　　张小青家里的是没什么忌讳的，“张小安喝了农药，是百草枯，去医院抢救去了，你爸跟你妈都跟着去了，大概是救不回来了，百草枯喝下去，人就喘不动气儿了。”
　　“为什么喝百草枯呢？”
　　“跟他老婆置气呢。”
　　说完就走了，慢慢就坐在屋子里面沙发上，浑身都发热，背上起来了白毛汗一样的，没一会儿，她却觉得身上冷了，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跟张小安从小一起长大，张小安偷苹果慢慢是看风的，他爬树她就在下面看着的，他下河捞鱼慢慢就是岸边提着桶的，不管怎么样，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带着慢慢玩儿的人。
　　她就哭了，委屈啊，觉得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嫂子呢，当初怎么不睁大了眼睛，好好儿看看呢。
　　俗话说的好，妻贤夫祸少。
　　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她就对着嫂子很有敌意了，喝了百草枯，换血都救不回来的，慢慢儿的人的肺就纤维化了，跟尘肺病是一样的，喘不动气儿了，人的五脏六腑也坏了，最后只能跪在那里呼吸，很痛苦。
　　夫妻俩吵架的，不少闹气寻死的，可是她就想不明白，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脑子那么灵活的人，怎么就喝了农药呢。
　　她也睡不着，一直等着马永红回来了，已经是半夜了。
　　“我爸呢？”
　　“在那里看着，不然你大爷一个人照顾不了，他在那里照看着。”
　　“救回来了吗？”
　　马永红说起来这个，有点生气的，“多亏了你爸爸有车，立马就送到医院去了，结果他怎么也不肯洗胃，几个人都摁不住他，最后给你爸爸打了一巴掌才老实了。”
　　慢慢眼里面含着泪，“为什么不肯洗胃呢？”
　　“他就说没喝，没喝，死活不承认喝了。”
　　喝农药的，一到了医院，你说什么人家医生都不相信的，都要给你洗胃，因为农药吸收的太快了，赌不起这个时间，甭管你喝了还是没喝，都得洗胃。
　　洗胃多难受啊，催吐什么的跟死了一遍一样，张小安就拼了命的跑，死活不去洗胃，背家里人摁着床上。
　　他还有心思骂人呢，“都起来，都起来，谁也别碰我。”
　　一个劲儿的精神呢，他是家里的老儿子，上面两个姐姐，从小是娇惯大的，张向阳家里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他，“小安啊，妈求你，求你了，你听话，听话啊。”
　　他才不怕他妈呢，阎王老子一样的，蹦跶着摔东西，医生他都要动手的，“都给我远点，我说了没喝就是没喝，碰我我弄死他。”
　　立起来眼睛，这双眼睛平日里大家都说精神，看着就灵通，结果现在，看着的就是一身的逆骨。
　　张向东看不下去，他是当大叔的，来回一对儿耳光打在他脸色，老实了。
　　这才老老实实的洗胃了，马永红等着洗完胃看着他老实了在那里换血，这才放心了，跟着车回来了。
　　张向东是本家亲戚还是有车的，就留在那里跑腿儿的，上上下下的医院都要他跑。
　　一晚上没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自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蜡黄蜡黄的。
　　“你赶紧睡觉，怎么样了？”
　　“不一定喝了农药。”
　　“什么？”
　　慢慢竖起来耳朵听，看着张向东饭也不吃一口，很是憔悴。
　　“他就是出鬼，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办事儿呢，带累着大伙儿一阵忙，担惊受怕的。”
　　原来，张小安是真的没有喝农药，他是跟老婆吵架了，气不过，但是不会傻到喝农药。
　　相反，他还很聪明，极为聪明的一个人，他拿着农药瓶子，装作是喝了的样子凑在嘴边，然后给老婆看，吓唬她的，为了让她服软。
　　为了做到逼真的效果，他还撒出来弄在自己的衣服上，领口上，味道就弥漫出来了。
　　这就是他干的好事儿。
　　老婆当然吓死了，喊了张向阳夫妻来，鬼哭狼嚎的喊亲戚邻居送医院去，张小安奶奶直接就摊在地上了。
　　马永红听了，气的够呛，“什么人啊，怎么就是这么一家子人，做出来的叫什么事儿，这样的事情也好骗人开玩笑的啊，我就说他精明的跟猴儿一样的怎么能喝农药呢。”
　　真是气死了，慢慢也气死了，你什么事情开玩笑不好，这样的事情，一晚上闹闹腾腾的，花钱受罪也就罢了，关键是拉着这么多本家亲戚担心，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张小安真的是应了大人的一句话，聪明是真聪明，嘴甜也是真嘴甜，可是全都不用在正道上。
　　张向东去睡了，他常年缺觉的。
　　慢慢跟马永红吃饭，“妈妈，我做梦了，不好的梦，梦到——”
　　她还没说出来，就被马永红打断了，“别说了别说了，说点儿好的行不行，光是闹了一晚上还不够，你那是吓得噩梦。”
　　慢慢就闭嘴了，吃饭。
　　还没到中午，老板就打电话来了，张向东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要走，马永红又心疼又担心，“好几天没睡好了，你开车注意啊。”
　　张向东就去了，马永红吃过午饭就去地里面去了。
　　慢慢在家里看书，她半拉下午的时候，做好了饭在家里，张向东晚上是回来吃饭的，活儿短，能跑回来的。
　　“你妈在家吗？她怎么不拿着手机啊？”
　　慢慢还没觉出来事儿，“不在家呢，她去地里。”
　　马永红就一直不拿着手机，去地里就跟失联了一样。
　　然后就挂了电话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什么事儿，急不急？”
　　“你别管。”
　　说完就挂了，慢慢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心里面就不好，打电话来的是同姓的本家家里，她喊一句三婶儿的。
　　再等了一会儿，天都黑了，她去地里找马永红，结果不在，等着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
　　她觉得很不对劲，不可能的，天色这么黑，马永红也该回来了，张向东也应该回来了。
　　跑到三叔家里问，“我妈呢？”
　　“你别管，回家好好睡觉去。”
　　“我妈呢？”
　　她执拗的问，三婶儿怎么也是不说，慢慢憋着眼泪，回家里去了。
　　她从昨天开始就知道了，不说的事情，永远不是好事儿，是极坏极坏的事儿。
　　这个时间点，张向东应该回来了，可是没有。
　　马永红从来不会天黑了还在外面地里，可是也没用回来。
　　下午的那一通电话，她心里面不敢去想。


第121章 车祸
　　她想着想着， 一个人蹲在那里哭， 真的是无声痛哭，她也许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那就是， 从此以后，张慢慢没有爸爸了。
　　张向东人老实脑子笨， 对着人家一颗热心却时常被聪明人当傻子一样， 做事情又没有很多脑子，慢慢都知道，看过无数次的争吵，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她真的， 都知道。
　　真的全部都知道， 一清二楚的。
　　可是真的， 从来没有嫌弃过，没有责备过他，也不忍心去说他一点儿的不好。
　　因为， 她就一直觉得， 有爸爸真好，皮鞋永远给你擦的亮亮的， 每次回来都问你想吃什么， 接送你上学， 你在学校里出事儿了， 他接你出来帮你摆平。
　　再没有用的爸爸，再没有钱的爸爸，可是他还是张慢慢全能的爸爸， 无所不能。
　　永远不知道生活有多苦，一个男人，撑起来一个家，年轻的时候也有梦想。要发财去创业，去做生意，去赚大钱。
　　可是后来，就真的跟老黄牛一样的，沉默不言无声的或活着。
　　马永红不愿意他抽烟喝酒，总是说，总是说对身体不好。
　　可是慢慢有时候想着，张向东每天不是在车上跑车，就是要回家补觉，他的人生所有的乐趣，都到了赚钱上面来了，如果喝酒抽烟会让人舒服一点，会快乐一点，那她愿意张向东这么干的。
　　人生，总要有个盼头，有个乐子的不是。
　　她不敢去打电话问，看着家里的座机很久。
　　突然就响起来了，张向西打来的，开口就是叹气，“慢慢你说，你爸爸这是什么命啊”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再没有比那一瞬间更让人难过，更绝望的事情了。
　　“怎么了？”
　　她抽噎着，哭到颤抖。
　　张向西才猝然惊醒，犹豫着问了一句，“你-还不知道啊？”
　　他原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才打电话给慢慢。
　　第一时间，他去了医院，张向东出车祸了，自己没有事儿，对方出事儿了。
　　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那里，张向东开着车，突然就斜刺里面出来了一个老头，骑着电动车飞快，直接就撞上去了。
　　张向东第一时间报警，然后打救护车，之后人就藏起来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怕，藏到草丛里面去趴着了。
　　出事故的，这种大事故的，总有家属不理智的上来动手。
　　等着警察来了，他才出来，现在在医院里面，人还在里面抢救。
　　“慢慢，你说，这人还不如死了呢，在手术室里面，要是半身不遂了，那就是个大累赘，你爸爸这辈子都完蛋了。”
　　“什么寻死鬼你说，自己要死不找好地方，专门找你爸爸的晦气，活该死了算了。”
　　又想起来张向东以前一出出的事儿“你爸爸这到底是什么命啊？一辈子的穷，干什么什么不行，这几年好点了，你也上大学了，结果又出了这一场大事儿，过的这什么日子啊？”
　　“我爸爸怎么样了？”
　　“在手术室外面，我出来透透气，在里面就气死了。”
　　慢慢要问的不是这个，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非常冷静，非常自私的人，别人死不死的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就只在乎一个，“我爸爸有没有事儿，好不好啊？”
　　“你爸没事儿，一点儿也没事，他在车里面，人家是个电动车。”
　　“不说了，我去拿钱去，这一场手术，一会儿的功夫两万块钱就进去了。”
　　张向西挂了电话，急匆匆的从医院回家拿钱去了。
　　不管人要不要死，只要活着喘气儿，法律就是保护他的，就得拿钱出来给人当医药费。
　　车祸的事儿，谁不残忍呢，大货车什么的只要遇到事儿了，多有再倒回来碾压一下的，生怕人不死的，因为要是半死不活的，真的是两个家庭都完蛋了。
　　瘫痪的每天拿钱吊着命，能把人拖死，所以说不如一步到位，直截了当的。
　　张向东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不然的话，这老头不能在这里抢救的。
　　慢慢说实话，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张向东出事人。
　　这会儿比自己想到的结果好太多，她觉得钱的事儿不是事儿，人在就行，她只要张向东好好儿的，她就满足了。
　　脑子里面就特别冷静了，她一个人，知道医院里面忙死了，不敢去打电话，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就是添乱的。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那人能不能救回来还得两说，但是归根到底，就是钱的事儿。
　　人没了，肯定是要赔钱的，一般也愿意要钱私了，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
　　所以，是多少钱的事儿。
　　拿着电话，她报警了。
　　“麻烦咨询一个事情，如果车祸了，撞死了一个人，赔偿多少钱，要不要判刑？”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要吓死了，“您好，女士，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我说，如果车祸撞死了一个老头，要赔偿多少钱呢？”
　　接线员就做不太住了，以为是发生肇事事故了，“救护车喊了吗，女士您现在在哪里？叫什么名字，请您配合。”
　　“不是我出事了，是我父亲，我父亲开车出车祸了，已经报警去医院了，我是他女儿，咨询一下赔偿事情，要不要判刑。”
　　那边还将信将疑的，继续问慢慢，慢慢都说了。
　　最后人家接线员大概也明白了，觉得这孩子，听声音就知道年纪不大，如果不是着急电话不会报警问这些事情的。
　　可是慢慢真的是问了，她知道警察见过这样的事故是最多的了，最直接的就是问他们。
　　人家不说的太明白，“按照具体情况来看，要根据当地的劳动力赔偿的，如果私了的话，不会怎么样的。”
　　“如果不私了，要多少年呢？”
　　那边接线员是真的觉得挺为难孩子的，能说的都说了。
　　挂了电话，就还是很惊讶于慢慢的行为，“查一下，出事故的这个人。”
　　结果查出来，人家还在医院没死呢，还在抢救。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孩子——”
　　话没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形容。
　　刚才一句话都没有问过人如果活着的情况是什么，全都是最坏的退路了，如果人死了，那就去赔钱。
　　如果人家不同意，最坏最坏的，就是去坐牢了。
　　慢慢问完了，还不放心呢，自己拿着手机查，去百度，她不是学法律的，但是知道如何适用法律条文，她要弄清楚，张向东出这个事情，法律是怎么说的。
　　又去看了很多案例，慢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聪明，这么能干过，她甚至是根据那个出事的人的年龄段，根据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来测算出死亡赔偿金来。
　　然后她考虑到钱的问题，真的是理解了，原来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都是钱造成的，确切的说，是没钱造成的。
　　钱，可以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产生跟平常人一样多的苦恼。
　　她无比的知道，钱很重要，她需要钱。
　　赔偿金，是家里拿不出来的一笔钱，现在拿不出来，但是慢慢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
　　老话说的好，人在，财在。
　　打电话给张向东，张向东还瞒着她，“你吃了吗？”
　　慢慢听着，眼眶很热，她控制自己不要哭，这种时候，不想让张向东听到自己哭，“吃了？你吃了吗？”
　　“也吃了。”
　　骗她的，手术刚结束，他还在医院。
　　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格外的仔细，比平常还要温柔，“你吃了，就早点睡觉吧，别挂心我，你妈跟我在一起，有点事儿。”
　　慢慢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问，“手术结束了吗？人怎么样了？”
　　张向东停顿了一下，“刚结束，没有抢救过来。”
　　人死了，无缘无故的，手里面沾了血。
　　慢慢眼泪真的是在地板上成了一滩水了，但是她的声音非常的正常，极力的控制，控制的非常好，哭音都听不出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没有抢救过来也好，就是钱的事儿，我马上毕业了，到时候工作了就有钱了。”
　　是的，工作。
　　挂了电话，慢慢看着摊在桌子上的考研书，拿着箱子装起来，她放在家里了，后面的事情她不知道，开学了。
　　谁也不知道，她考研的资料扔在了床底的箱子里面，马永红每天跟她通话，都问她学习累不累的，要她好好读书。
　　其余的事儿，全都是走流程了，要赔偿也不是马上赔偿，要去法院起诉的，起诉了，然后张向东要去取得谅解书。
　　所谓的谅解书，就是拿出来赔偿金，然后死者家属签字，在法庭上才有效力。
　　这一年，是家里最背的一年。
　　那个老头是在家里喝酒，跟亲戚一起喝酒，从中午喝到三四点钟，然后才想起来去幼儿园接孙子，看着点儿已经过了。
　　骑着电动车，醉眼惺忪急匆匆的就去了，从巷子里面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看车，也不知道过马路减速，直接就撞上去了。
　　慢慢真的是恨死了这样的人，为什么喝酒，喝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要骑车，为什么要骑得那么快，张向东的挡风板上全是血。
　　不是压死的，这人是撞死的，正面相撞，可见电动车骑得多快。
　　无论是不是喝酒了，也无论是不是老头的责任，死者为大，张向东是机动车，全责。
　　慢慢心里面，对死者一点同情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同情不起来，真的。
　　她知道家里人难过，很难过，张向东还在里面关着的。
　　一步一步的走流程，马上就进去看守所。
　　出不来，马永红打电话给他，显示停机了，她着急的跟什么一样，“给你爸爸手机里充话费，他打电话多，大概没钱了。”
　　慢慢充了一百，张向东很怕，但是他没说过。
　　他只是给马永红打电话，要打电话，不哭，也不说出事的事情，只是问问家里好不好，问问她吃了吗？问问地里面的收成，问问老二听不听话。
　　他给老板打电话，老板说是帮着跑，这是下班路上的事儿，张向东认识的最有本事的人，就是他老板了，好几个公司，很有钱。
　　他跟工友通电话，大家一起出主意。
　　还有人来一起陪着马永红，去人家家属家里去探望，拿出来一笔钱，丧葬费，先把人入土为安，这笔钱，都是慢慢家里出的。


第122章 最轻的苦
　　“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慢慢跟隔壁宿舍的女生关系挺好的， 人家那女生脾气是真的好， 两个人也能说的上话儿来，慢慢有什么事儿就跟她一起说。
　　她跟宿舍里面的三个女生，不是很能说的上话来，说的话题不一样，关注点也不一样。
　　纪晓岚就翻开来给她看，“你看， 我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感觉跟没看一样的，什么也不了解。”
　　慢慢看了一眼，“你这不是去年就参加考试了吗， 考试成绩还很好，你今年肯定行。”
　　“别提了， 我不行。”
　　俩人就成了诉苦大会， 纪晓岚是见天的看书，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大三就已经参加考试了， 还真的进了面试， 不过因为是大三，面试就算进去了也是过不了资格审查的， 因此没有去面试，但是已经很厉害了。
　　她现在一天做一套题，上课的好手练字儿，想着字儿好看一点， 分数能考的高一点。
　　就听到慢慢突然说了一句，“我不考研了？”
　　“什么？”
　　“我说，我不考研了。”
　　“为什么啊，你不是准备了半年了，而且马上就要考试了。”
　　十二月份就要考试了，而且都准备那么久了。
　　慢慢笑了笑，晚上的时候，躺在那里睡不着，她就在想，自己能去干什么呢，他们这个专业，有招聘企业来了，现在就已经有了，她不想离家里太远，马永红也不想她出省的。
　　能在本省内当然在本省好了，自己方便，家里人也方便的。
　　她这个专业，去了企业里面都是当中层管理的，进去之后做两三年，成了中层管理，然后做得好的话，就成了高层了。
　　去做人力资源，当HR，或者是去当秘书，跟在老板后面当二秘之类的，慢慢很畏惧的。
　　她觉得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办，去一个企业里面，难免要看人家的脸色，要很努力才可以。
　　就是对工作有一种畏惧，不晓得怎么办。
　　身边的人要么就是去企业里面去了，要么就是考研，还有一部分是考编制的，当老师，或者是体制以内。
　　她仔细想了想，第二天的时候去宿舍里面找纪晓岚，“我想了想，跟你一样吧。”
　　纪晓岚觉得挺好的，她也是不爱去找工作，觉得去企业里面很拘束，“也行啊，马上就考试了。”
　　“你看的是什么书啊，我也去买，资料先买齐了。”
　　纪晓岚就摆摆手，她真的是对人很好了，自己找出来看过去的书，“你看我的吧，我觉得不用买，这些书含金量都不是很高，你稍微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其实主要是后面做题。”
　　一下子从书架上抽出来两本厚厚的书，慢慢的学校里面是上床下桌的。
　　她拿在手里面，觉得是真厚啊，“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完。”
　　“没事儿，看着多，但是看起来很快了，不难。”
　　“那我现在就是先看书，然后再去做题是吧？”
　　“恩，就是先看书。”
　　慢慢就开始看书了，纪晓岚是准备了很长时间了，去年的时候就参加考试了，试试水看看怎么样。
　　1
　　慢慢现在就把她当做是目标了，跟着她一起去上自习，学校有专门的自习室，长期准备考试的人就一直在里面，慢慢以前是考研教室里面的了，现在去申请了一个自习位置，跟纪晓岚一起去看书去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距离考试还不到两个月，一个多月一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是尽量吧，总要看看的。
　　拿书确实是容易看，早上起来，两个人六点钟就爬起来，六点半食堂开门，拿着在路上吃，走十多分钟，七点钟到教室，然后就去打杯热水，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两个人就去吃饭。
　　吃晚饭，趴在桌子上睡觉，很多人都是在自习室里面趴着睡一会的，慢慢不睡，她就撑着。
　　觉得这些东西也是蛮有意思的，她一会儿就看很多页了，翻着很快的。
　　照这个看，她其实应该是不笨的，书上说的都理解，没有不理解的东西。
　　等着一直到晚上吃晚饭，两个人都不是很有钱的，都很节省的。
　　早上起来就是吃油条包子之类的，一两块钱的事儿，中午跟晚上的时候，就吃食堂，食堂里面的菜，素菜两三块钱一勺，只有白菜豆腐一块钱一勺，肉菜至少要五块钱的。
　　慢慢就吃素菜，有时候嘴巴也馋啊，正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也爱吃肉，爱吃零食的。
　　想吃肉了，就买蘑菇吃，油炸的蘑菇，吃起来也很好吃。
　　从食堂到教学楼的路上，很多发传单的，一页一页的，一小时十五块钱，都是学生兼职的。
　　还有很多摆摊儿的，卖烤地瓜，糖炒栗子，还有各种零嘴儿的，水果点心的。
　　人来人往的，慢慢也很想买一点，但是忍住了，她不吃。
　　“我昨天加入了一个群，是代课群。”
　　“什么代课群啊？”
　　“就是答到的，一小节课十五块。”
　　纪晓岚很惊讶，“还有这样的群啊？”
　　“有，可以赚个饭钱了。”
　　纪晓岚也进去了，慢慢有句话说的很对，“你在自习室里面看书，跟在人家的教室里面看书，效果是一样的。”
　　只要坐在后边的角落里，老师不是很严格的那种，低调一点是发现不了的。
　　然后两个人就给那个群里面设置了特别消息提醒，一有消息，然后就去跟代客群的群主说，群主跟慢慢是认识的，因为慢慢代课次数多，而且她每次都很积极。
　　群主有次就问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
　　是私聊的，慢慢觉得这样不见面说话挺好的：是，缺钱，需要钱。
　　群主真的是人很好了，就是个学校里面的校友，慢慢也分不清是学长还是学弟的。偶尔有一次做活动的时候加上的好友，然后后来群主要建立代课群，大概是群拉的，就把慢慢拉进去了。
　　然后慢慢就看到了五百元的转账，群主给的：不能帮你很多，但是加油啊，坚持。
　　慢慢一下子就眼眶热了，真的。
　　她都记不清是怎么加的人家了，样子也都记不起来了，但是人家这么好，她没要。
　　点了退回：谢谢你，真的谢谢。
　　从那以后，群里面有活儿，群主都是喊慢慢的，给慢慢安排上，慢慢很多年后，都记得这么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后来等着工作了，她去联系群主的时候，才发现群主删除了她的好友，那个群的群主也换人了。
　　但是她一直记得，真的这一路走过来，遇到那么多的好人。
　　她多的时候，都是连着给人家代课的，下午最后一节课跟晚课安排的不合理，来不及吃饭的，她就不吃，也不去买面包带着。
　　早餐会便宜实惠，都是面点葱油饼什么的，她就多买点，这样可以中午晚上吃，比食堂吃菜要便宜。
　　她还有自己的专业课要上，每天一早一晚，跟宿舍里面人就更不太说话了。
　　回去就洗漱了，她白天累，晚上作息就好，宿舍是十一点断电的。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们宿舍不断电。
　　对面的那女生，要准备考研，也很努力了，看书，要看到很晚的。
　　那灯就开着，她自己有台灯，但是不关。
　　而且是看完再去洗漱，脸盆碰撞，还有各种保养品在脸上来回拍的声音，慢慢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睡觉很浅也敏感。
　　但是不说，不好说，就熬着。
　　只是越发的不想待在宿舍里面，想着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多好啊。
　　每天赚的钱，她的生活费就够了。
　　在十一月的一个下午，慢慢记得风很大，在明亮的太阳下面放肆的吹着，脚边是堆砌着的法国梧桐。
　　她刚吃完饭要去自习室，接到马永红的电话。
　　“你爸爸出来了，身体不好血糖高，人家里面不要，要交两万块钱，把人保出来。”
　　张向东平时看着人高马大的，力气也大。
　　但是竟然没想到，在进去之前体检，竟然血糖那么高，到了十七八。
　　看守所里面是不要的，要交保释金回家。
　　张向东头发都剪了，建成了板寸的监狱里面的头，结果没想到出来了。
　　只要人出来了，总比在里面要好。
　　慢慢就总是想着，里面的不知道都是什么人，乱七八糟的人，而且还欺生，进去了的人，不晓得有多害怕啊。
　　张向东胆子又是特别小的那种人，他真的是胆子很小，这样的人你让他去做坏事，去伤害别人，都做不出来的，自己过不了那一关去。
　　慢慢第一个想到的是糖尿病，“糖尿病吗？”
　　“不是，吃药就好了，你别担心，快考试了吧？”
　　“快了。”
　　“有把握吗？”
　　有把握吗？
　　慢慢自己问自己，脚尖踢着沥青马路上的法国梧桐，焦黄的卷起来边，风吹过的时候哗啦啦的响，马路边的草也变的枯萎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蓝天上面飘的云，“有把握，不难。”
　　“那就行。”
　　那边马永红语气见轻松，带着一点儿喜气，“你好好考试，给家里争口气，你爸爸这样，你看看，我不说了。”
　　张向东出了这样的事儿，在村里成了人家嘴里面的嚼头，不管有没有恶意，还是不好过的。
　　穷不走亲啊，古人好多道理，慢慢都记在心里的，能流传几千年的，就成了这世界的潜规则了。
　　挂了电话，她拿着手里的包，就控制不住，真的是很烦躁，很烦躁。
　　对未来的不确定，如果考不上，那怎么办呢？
　　那么多人考试，不仅仅是看成绩的，还要看运气，而且进入了笔试。后面还有漫长的面试，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他们班里面，一半是准备考研的，一般是准备体制内的，专业性质来说，这是最好的两个选择。
　　慢慢手动了动，没忍住，把包扔在了地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自己蹲在那里，想着捡起来。
　　结果蹲下来，就不想起来了，自己背对着马路，然后就在高高大大的法国梧桐下面，对着一堆的落叶，在那里哭呢。
　　她知道人间值得，可是有时候，是真的很苦。
　　有时候你吃的苦，以为吃过的最苦的苦，其实只是人生当中，承受最轻的。
　　她极为看重家庭，又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父母亲人到中年，已经是这样了，慢慢想东西特别透彻，她晓得自己应该干什么。
　　马永红一直以为她考研呢，她即使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跟慢慢说考研，没有说过她去工作的事情。
　　可是慢慢有时候就想，能陪伴父母的最好的年华，能有几年呢。
　　她去轻轻松松的读研究生，然后家里父母说不定要吃多少苦去还债，研究生的三年，是父母多辛苦的三年啊。
　　所以，不如早早的去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春莺啭的时候有人猜我年纪很大，其实不是，那是我大学毕业第一年，23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落灯花 90瓶；光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小傲气
　　“你说， 我考不上怎么办呢？”
　　纪晓岚也迷茫，她比慢慢多开始一年多， 可是依然没有把握，这个东西， 很大程度上是看运气的， 两个人都不是很开朗的人， 即使进了面试， 最后也不会有优势的。
　　“我也不知道啊， 人家成绩都很好了，看看人家的分数， 感觉自己都没进步。”
　　刚开始准备的时候，感觉进步很大， 看看就会了， 可是时间长了， 就感觉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了。
　　想要提高正确率， 那是很难的问题， 大部分人会在一定时间内达到120分的界限，努努力的话， 应该能到130分， 可是你要到140分， 那太难了。
　　是你所有的学识跟能力加起来的检测，你的最高点点，你从小所有的见识跟智商就在那里了，很难提升的。
　　下午人家培训机构免费来学校考试， 考试要一天，她跟纪晓岚就去了，两个人现在的差距，也让纪晓岚觉得绝望。
　　慢慢现在跟她分数的差距，也就是五分。
　　也就是说，她准备了将近两年，慢慢准备了一个月，两个人的差距就是五分。
　　还有就是时间上的差距，慢慢做题慢，基本上是紧赶慢赶的，好容易做完一份题，人家纪晓岚能提前半个小时做完。
　　就这样的差距，五分的差距，就是两年的努力啊。
　　所以说，提升分数很困难。
　　慢慢也清楚这一点，她就开始提升时间了，数学那方面，是真的捡不起来了，十五个数学题，她觉得时间够的话，也能做出来大部分，一个题他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她一直觉得自己思维能力不行，反应慢。
　　如果选择做数学题，那她多少时间大概都不够用的。
　　很愁人的，一份试题里面好几个模块的，她就是数学全军覆灭。
　　愁得慌，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做一百三四十道题目，扣除答题卡卡壳的时间，其实一道题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这样才能为后面题干很长逻辑题腾出来时间。
　　两个人做完了，中午去吃饭，就成了吐槽大会，后来慢慢想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跟纪晓岚，真的是凭借着傻气活着的。
　　所有的乐趣就是吐槽这些，那时候焦虑忐忑迷茫，脚步丝毫不敢停留，坚定的走向未来。
　　那时候的步伐觉得迷茫，可是后来回看，全是坚定的步伐了，因为付出了努力，傻孩子的努力，比一般的孩子要真诚的多。
　　选职位的时候，慢慢斟酌着自己的成绩，报考的地方是小地方，没有出省。
　　然后跟纪晓岚，两个人跟小傻子一样的相互慰藉。
　　慢慢对床的也准备了考试，同班同学里面大部分都去参加了，都是试试水的，没事儿考考看呗，大不了就是成为一个分母。
　　慢慢的作文部分还没来得及看的，她只看了试题不分，作文论述还没看，就去考试了。
　　考完了，等答案要一个月。
　　两个人送了一口气，觉得无论结果如何，出成绩之前，还是要歇口气的。
　　慢慢去找兼职了，不知道在哪个兼职群里面看人家找托管老师，她自己做公交车就去了。
　　去了，原本以为很多孩子的，没想到才五个孩子，老师是个中年妇女，姓朱的。
　　朱老师凭借着一腔热爱，干起来了托管，租的房子很大，人也特别好，两个人看五六个孩子写作业，有不会的就问一下，如果孩子实在写不完的，也没事儿的，家长也不会说什么，家长跟朱老师的关系就看得出来特别的好。
　　说好的是一个小时二十块，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六点，一下午就是一百二十块。
　　慢慢好容易找到地方，那小区是很高档的，就在学校对面，很气派的大门，慢慢跟个傻妞一样的，她自己导航着进去找到的。
　　朱老师穿着黑色的短靴，围着围巾，看着慢慢，笑了，“走，先去接孩子去，快下课了。”
　　一路上跟慢慢说话，也知道，来这样兼职的孩子，都是家里条件一般的，接了孩子来。
　　“这是你们的新老师，你们要喊姐姐知道吗？”
　　孩子们很高兴了，慢慢脾气好，性子也慢，对孩子也有耐心，孩子们就一口一个姐姐。
　　中午接回来，是要吃一顿饭的，慢慢觉得没有自己的饭，她吃了饭来的。
　　结果没想到，朱老师喊她吃饭，“慢慢，你也来吃。”
　　慢慢受宠若惊，“啊，我吃过了的，朱老师你们吃。”
　　“你下次来到这边来吃，不然在学校里面坐公交车来，学校食堂还没有饭，你急匆匆的不好。”
　　然后笑了笑，“前面的小赵也是来这边吃的，说是你们学校食堂中午来的时候早，没有饭吃。”
　　慢慢觉得，真好，遇到的人是真的好，她长到这么大，说实话，自己觉得很幸运，总是遇到这么多的好人。
　　“姐姐，这个题怎么做啊？”
　　“我看一下。”
　　慢慢赶紧过去，玩下来腰去看题。
　　结果那小男孩，自己把嘴巴凑上去，一下子就亲在慢慢的脸上了。
　　慢慢倒不是害羞，只是很惊讶，朱老师正好看到了，“你不能这样，姐姐是女孩子，不能随便亲女孩子的。”
　　“我知道，我喜欢姐姐啊。”
　　小胖子笑的可开心了，慢慢拍了片他的头，其实心里面蛮开心，孩子们很好，都很好。
　　她不是没有去做过家教，可是说实话，做家教一个小时四五十块，但是一般比较远的，做公家车来回，去了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然后有的家长就喜欢拖着，再拖个一二十分钟的，很难。
　　而且很关键的问题是，一般请家教的，都是成绩不太好的，这样的孩子，不能说笨，慢慢自己就是个笨孩子，但是心思不用在学习上，说起来特别的费劲，然后段时间内看不出来成绩的进步，家长就有意见了，她是硬着头皮做家教的，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开心的。
　　到了点了，朱老师就主动喊她，“走吧，到点儿了，回去吧，这几个孩子我在这里看着，家长一会儿就来了。”
　　看着慢慢就很体谅了，朱老师家里也有个女儿，给慢慢看过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是高三的艺术生，画画儿的，这里还有她女儿的画呢。
　　慢慢就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看着就是很有勇气，特别开朗的一种女孩子。
　　坐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的，她吸着冷气，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不久就要是元旦了。
　　到了学校门口，走回去要二十分钟，她站一下午很累，就做校园小公交，一块钱。
　　等着回去的时候，洗漱了躺在床上，然后就听着舍友在那里讨论明天去哪里玩，去哪里吃饭。
　　她听了一耳朵，听着对面床开始看电视剧了，自己也插上了耳机，很喜欢许嵩了，循环播放的听着。
　　然后就看着对床好像是看着自己，说什么听不清，她就摘下来耳机，“你说什么？”
　　对床就很不高兴了，“张慢慢，你能不能每次都装作听不到啊，戴着耳机能听到的，我又不是没试过。”
　　“没有啊。”
　　对床就不高兴，慢慢还想说什么，对床就问了，“考试成绩快出来了，你报的是哪里的啊？”
　　慢慢就跟她说了考的是哪里的，也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说实话，戴着耳机听人家说话，如果声音不是那么大的话，是能听到的，可是关键是，你的注意力在人家哪里，听着人家说话才能听到。
　　可是慢慢真的是压根就没注意，她在想自己的事情，周边你就是说什么，她听不到的，没有注意的。
　　慢慢想解释，可是觉得说不通的，你跟她说你根本不会时时注意她说什么，那岂不是很伤人家自尊，毕竟能说出来刚才那些话的人，很自我。
　　第二天的时候去朱老师那边，刚下了公交车，对床的女生就打电话来，“你在那里啊？”
　　“我在外面。”
　　“不是说好了今天宿舍聚餐吗？”
　　“什么聚餐？”
　　“昨晚上说的啊，我们还在那里讨论的。”
　　慢慢就很无语了，真生气了，“你们有跟我说话吗？有喊我一声吗，或者是说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是真的没有，她洗漱进来以后，就听见她们说想吃什么，想吃那家餐厅的，一个字也没有提宿舍聚餐，慢慢就以为她们是出去吃饭的几个朋友，她也不插嘴。
　　结果对床室友很理所当然了，“你昨晚上也在的啊？”
　　“我在啊，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全程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是在说什么，怎么开始的，如果是正常宿舍聚餐的话，不应该是说一句，张慢慢你想吃什么呢？或者是最后问一句，吃火锅愿不愿意啊？”
　　“结果你们什么都没有说，我以为你们是几个朋友出去吃饭，或者是只是想一想吃什么而已。所以，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没有错。”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了，气的手都抖，什么人啊，气哭了，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哭。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就恢复正常了。
　　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慢慢脾气是真的挺好商量的，平时你要说去哪里玩，去吃什么，去怎么样怎么样，她都没有意见的，觉得都挺好的。
　　大二的时候搬宿舍，都不想要靠近门的位置，对床很聪明很民主的说要抓阄，那就抓阄呗。
　　慢慢抽到了进门左，是在门后的位置，开门的时候也没有风，对床抽到了进门右，是正对着门开的位置的，一开门，从走廊里面就能看到床的。
　　结果对床就不乐意了，非得说位置不对，她应该是在门口的位置。
　　慢慢就很纳闷了，这进门就是进门之后的左右手啊，怎么就这么费劲儿呢。
　　结果对床就说了，“人家都是正对着门，这样的方向才是对的。”
　　“正对着门的话，那就是出门左右了，不是进门左。”
　　对床就笑了笑，“这样啊，那我们那边就是这样的呢，进门方向就是正对着门分别的。”
　　那还有什么话说呢，给你呗，慢慢觉得没那么大区别的，在楼房里面，风能有多大啊。
　　但是就觉得做人原来还能这样做啊？
　　她好商量，但是有点较真，觉得你要就直说，别在那里装疯卖傻的把别人当弱智看，她有点瞧不起对床的。
　　慢慢有点傲气的，有点死板的个性的，你人品不行，我就远着点。
　　自己怎么样都行，但是捏算计别人，别去拉别人。


第124章 孤勇
　　“来， 慢慢，你也来吃。”
　　朱老师就给慢慢打饭，她自己做饭的， 都是提前来做饭，做好了就去跟慢慢一起接孩子。
　　做的是土豆烤肉， 给慢慢很大一勺了， “吃完不够还有的。”
　　慢慢拿着勺子吃， 觉得很好吃， 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土豆烤肉的，肉是提前腌制好的， 去市场上买的新鲜的， 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很多的。
　　她吃的很饱，然后朱老师就去刷盘子，慢慢看着孩子写作业， 到了半拉下午的时候， 她就跟朱老师一起到小区里面的游乐场带着孩子去玩。
　　这么大的孩子特别的能跑， 尤其是男孩子， 慢慢就经常追， 喊着不让他们乱跑，怕磕碰了。
　　朱老师就仔细看着，觉得慢慢责任感很强，有这么多的学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无论钱多钱少， 干活儿很实在，写作业的时候就盯着孩子写作业，不会的问题就真的是一点一点的教孩子，挨个的教。
　　看着孩子玩儿的时候，她嘱咐慢慢别让孩子疯跑，她就真的不错眼的看着。
　　第二天的时候，拿了一件毛衣来，“这个是我朋友给我女儿买的，我女儿穿着太肥了，你要是比嫌弃，拿去穿。”
　　“在教室里面暖和，穿厚毛衣就行了，你里面那一件太薄了。”
　　慢慢每次来，都是穿着羽绒服的。
　　慢慢打开来看，是一件白色的长款毛衣，很漂亮的，领口那里的花纹特别好看，她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相反，她觉得朱老师人很好，真的很好。
　　“哪里就能嫌弃了，谢谢朱老师，我很喜欢的，今年都不用买毛衣了。”
　　朱老师也高兴，“喜欢就好，喜欢就带着走。”
　　到了下午的时候，朱老师自己去厨房里面，慢慢就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家长来接孩子。
　　等着孩子都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拿起来包要走，朱老师就赶紧喊她，端着盘子出来了，“你来吃，这个时候回到学校里面去，食堂都关门了，你还得花钱出去吃，我中午的时候就想着了，多做一点，给你留出来一份，你晚上吃正好。”
　　真的是很感动，很感动。
　　能遇到朱老师，慢慢觉得超幸运的。
　　朱老师平时跟她说很多道理，讲很多以前的事情，她是真喜欢慢慢这样踏实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一种别人看了就知道很努力很认真生活的一个孩子，没有办法不让人喜欢的。
　　“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的，马上也要考大学了，去外地的学校，也担心她以后一个人在外地求学要怎么生活，希望遇到的都是对她好的人。”
　　慢慢都记在心里，元旦前，朱老师问她回不回家，知道慢慢要回家，给慢慢提前结了工资，“你回家，给爸爸妈妈买点好吃的，工资你拿着。”
　　两千块钱，前面的钱都给慢慢了。
　　慢慢站在路灯下面，等着公交车来，很冷，这里的风格外的大。
　　天色是漆黑的一片，在这样的住宅去附近，偶尔有车走过，手机直接电话打进来了。
　　“出成绩了。”
　　“啊，我还在外面，你帮我查一下。”
　　又问了一句，“你多少分啊？”
　　“143.”
　　慢慢笑了笑，“真高。”
　　“这次题目简单的。”
　　纪晓岚就帮慢慢查成绩，结果出来分数137.
　　两个人的差距，总体上说，就是五分左右的。
　　这个成绩，纪晓岚觉得很高了，“我们这边的成绩就是高，干什么也高，从小学到高中，然后大学，我们要比别的省份付出很多。”
　　她语气带着些埋怨，觉得省内的政策为什么就不能倾向于本省的孩子呢，跟人家上海北京一样的，带点地域保护，日子也好过一点。
　　可是本省的孩子太多了，人口也多，压力真的大。
　　她接着说，“我们一百三往上走的成绩，在别的省份考上几率很大了，人家考的分数那么低都能去上班，我们这么高都很玄乎的。”
　　就这么忐忑的等了几天，慢慢没考上。
　　那个岗位出了进面的分数线，差一分多。
　　说实话，有准备，但是还是很绝望，很失望。
　　马永红打电话来了，要赔偿二十多万，保险上只拿十万出来，其余的都要家里出，所有的存款进去不够，今年秋收的所有的钱也进去了。
　　“我跟你爸爸攒了一辈子的钱，结果到现在一毛钱没有，还欠着一屁股的债。”
　　“还欠多少。”
　　“很多了。”
　　“多少？”
　　马永红就开始数了，“你大姑家里两万，二叔家里一万，二姑拿了两万。”
　　“你姥姥跟你二舅说了，钱不够去拿，我没去，现在也够了。”
　　也就是说，欠了四万。
　　四万，在慢慢这个没见识过钱的人面前，真的是不少了。
　　马永红跟张向东攒钱几十年，才这么一点钱啊。
　　她天天睡不着，心疼钱，“我晚上睡不着，我白干了这么多年啊慢慢，你爸爸全都给折腾没有了，你说我跟着你爸一辈子，什么福都没有，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临了的时候还给我来这么一出，还有什么意思啊。”
　　想不开，别人来说很简单就能到手的几万，是她跟张向东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全部家当，孩子都要上学，还要吃饭生活费，她现在就觉得日子没有什么奔头了。
　　慢慢就怕这个，她就劝着，平时嘴巴那么笨的一个人，那么不会说话的一个人，她得动脑子，得想想怎么开解一下马永红，怎么让她高兴。
　　“妈，没事儿，等我工作了，一年就给你钱换上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你工作了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花销，钱哪里有那么好赚的啊。”
　　她现在有什么事儿，就只能跟慢慢说，跟慢慢发泄一下，慢慢每天晚上都跟她通话，视频。
　　慢慢都是要动脑子，让自己听起来高兴了，然后跟马永红说话，“妈，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
　　“我怎么是你们老张家的大功臣了？”
　　“你看看啊，我们家里面，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我二姑二叔大姑家里都没有，就你生了我是个大学生不是，老二成绩也要，你看看，你这可不是大功臣，老张家，八辈儿祖宗都得感谢你呢。”
　　“而且你看，我老奶奶一共五个孩子，人家其余的四个都有大学生了，我爷爷四个孩子里面一个都没有，到了我这一代才有，你多会生啊，给我们这一支争面子了。”
　　马永红的心啊，一下子飞起来了，情绪起来了，高兴了，咋摸着这话，怎么这么得劲呢，可不是大功臣。
　　老奶一共五个孩子，一个女儿四个儿子，二儿子就是慢慢爷爷，人家其余的家里都有大学生，就慢慢爷爷生的张向东张向西张向南张向北没有，她这是史前空前绝后的啊。
　　美滋滋的，然后就可满足了。
　　这就给哄好了，是啊，她有闺女啊，“我想了，你说的对，我最大的财富不是别的，是我的两个女儿，我把我闺女培养成才了，教的你们好好儿的，这就是我最大的财富，你们好就行。”
　　慢慢的压力能跟谁说呢，她想着那天纪晓岚的话，人家外省的分数低，而且同班同学里面，有个考上的，就她一个考上的整个班级里面。
　　慢慢一个宿舍都报名了，全军覆灭，就连纪晓岚那么高的分数，她都没进面试的。
　　考上的那个同学，报的是北边邻省，经济不如本省的，但是能考上定下来也很让人羡慕。
　　慢慢就琢磨这，自己也报考试试吧，反正本省的下一次考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当去练练手了。
　　她琢磨着，对着南边的邻省就开始看了，不想去北边，想往南边走一走，跟本省搭界的地方选了个地方。
　　一看就笑了，那地方她记得，是水晶之都，挺好的，就报了。
　　要交报名费的时候犹豫了，两百多呢，而且去考试来回的路费酒店也是一大笔开销。
　　“你去不去啊，你去报名吧，咱们就试试，万一行呢，而且我俩一起也有伴儿。”
　　慢慢一个人，没有出省过，小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海了。
　　纪晓岚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不去。
　　“不去了吧，我就是去了考上了，也是不会去的，想在省内的。”
　　她比慢慢更内向，跟个保守的，一心一意的留在省内。
　　慢慢最后没有办法，看着已经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了，都躺下来了，十一点钟了。
　　她还是爬起来了，去报名了。
　　十二点就截止了，她恶狠狠的，面目狰狞的交了两百多的报名费，然后躺下来算计还有多少钱。
　　没有几个钱的，她从出事了，就不问家里要钱了，自己做兼职的钱够了。
　　报名没多久就要去考试，她去买车票，才蒙圈了，没有直达的火车的竟然。
　　只能去徐州府考试，而且去徐州，卧铺票一晚上，很贵的，要两百块。
　　她舍不得，硬是买了硬座，坐一晚上的。
　　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她自己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带着一股子孤勇的。
　　火车站大厅很大，她拉着行李箱，很大的一个行李箱，是上大学的时候，她自己去买的。
　　那一年张向东在外面跑车，回不来，他跟老板预支了工资，一万块钱。
　　慢慢拿着银行卡等在银行里，然后等着老板来给她打学费。
　　她也不晓得什么行李箱好，就要个容量大的，两个轮子的，很结实耐用。
　　车站是个特别容易让人伤心的地方，人来人往的，看着热闹繁华，但是连地面砖照出来的影子都是孤单的。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人还是那么多，没有位置坐，她就站在那里。
　　觉得很冷，特别的冷，她拿着手机，给马永红打电话，这时候，她就特别想跟马永红说出来，把事情都说一说。
　　“喂。”
　　“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慢慢就编瞎话了，“吃的排骨米饭。”
　　其实没有，她吃的，是学校的早饭，油饼。
　　知道今天晚上要走，她早上就买了很多，留着晚上吃。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拉着行李箱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我在火车站。”
　　“什么，听不清。”
　　外面有列车来，噪音很多，信号也不好。
　　“我说，我在火车站。”
　　“吃了就行，早点睡觉。”
　　慢慢挂了电话，挺丧气的，仰着脖子看了会儿灯，觉得这就是天意啊，上车了。
　　硬座确实是不错了，但是架不住是一晚上啊，她到了后半夜就有点受不了了，是靠着走廊的位置，她跟自己说得好好睡一觉，不然的话，考试撑不住，为了省钱，
　　那个难受啊，左边没有东西靠，右边也没有，她腿也伸不开，个子还高，就真的从小到大没有吃过的苦。
　　手脚都是无处安放的，环境也乱糟糟的，有打游戏的，聊天的，干什么的都有。
　　她本来心里面就火气大，后面那个男的还在那里外放狼人杀，一个人挺乐呵的，渐渐的大家都安静休息了，就他还在那里。
　　慢慢一把拉下来眼罩，“能插上耳机吗？”
　　那男的还可以，马上就不玩了，大概是也没注意这些问题。
　　下车的时候凌晨五点钟，她拉着行李箱，坐公交车，然后先去考点看了一下。
　　找了最近的如家酒店，一天一百多，最便宜的房间。
　　她自己乐呵呵的，觉得出来看看也不错，趁着考试的机会，出去转转去，也不困了，这时候人正好是吃早饭的时候，七点多。
　　徐州府的物价是真便宜，人也很热心了，她个傻妞，出来看啥都是好的，看啥都是好心情。


第125章 最亲近的人
　　下午的时候，就在酒店里面看书， 她试题部分是看了， 但是讲真写作公文那一块儿， 这边的跟本省的不一样，她来不及看了， 本省的考试要在一个月以后，她是打算到这边来巡考试水的，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本省考试上，离着家里近的。
　　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她托着行李箱就走了，去考点考试， 中午的时候也没有地方休息， 去学校附近找东西吃。
　　有一家看起来环境很好，看着就很暖和的咖啡店，面积很大了， 但是一看就很贵， 她没进去， 继续往前面走，有个小店面， 写着照烧鸡排饭。
　　十几块钱一份，慢慢就在那里面吃的，吃完了在那里继续看一会儿写作，一直到下午的考试开始。
　　下午考试出来她就笑了，因为觉得自己连题目都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自己都觉得搞笑。
　　果真是风格不一样，她一直没有时间去看写作部分，也没有联系，一个是因为时间真的很紧张，她来不及练习了，再一个是因为这个成绩出来的慢，都是日积月累的，短时间内没有效果的，所以不如去做题来的好。
　　但是没想到，这边的风格这么独特，套路跟本省的不一样，你知道每句话的意思，但是你不知道人家要你干什么，审题都不太明白，那更何况是要去回答问题呢。
　　就大作文写的还可以，她总是有很多话要说，说到自己能感动的那种，是个很能动真感情的人。
　　出来的时候四点钟，她晚上很晚的火车回去，想着好容易出来一趟了，得看看。
　　就自己导航，从学校附近走，到附近的公园老小区里面看看，她喜欢看一些居民区，老小区，看看这边的人吃的是什么，卖的是什么，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心情就特别的放松。
　　晚上十二点的火车，然后又是一夜的火车回了岛城。这一次大概心情不一样了，她跟隔壁的女孩子聊天。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火车站，就特别害怕。”
　　“害怕什么呢？”
　　慢慢不知道她害怕什么，火车站那么多人，没什么好怕的。
　　那女的看着气色不好，年纪也是二十七八岁的，笑起来眼角都带着皱纹了，“我看见穿制服的人，那身高背影特别像我的前男友。”
　　“看见前男友为什么要躲呢？”
　　慢慢就很不理解了，“你是怕他看到你吗？我如果是你，我就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装作不认识，没什么好怕的。”
　　那女生跟慢慢是不认识的，从来没有认识过，也大概时候因为这样，跟陌生人才愿意说一说自己不曾跟别人说过的话，“我们是大学同学，一起四年，毕业的那一年，他亲戚有关系，所以他去考了列车员，家里条件也算是好吧，他妈妈觉得我家里条件不行，分手了。”
　　“就这么容易分手吗？”
　　难道四年的感情，就真的怎么容易分手吗？男的竟然也听他妈妈的话，很奇怪。
　　“开始是不同意，他不同意，跟他家里谈，可是你知道吗？我们慢慢的吵架就多了，后来就分手了。”
　　“分手了，我去企业里面工作，你晓得我是干什么的吗现在？”
　　“不知道，干什么的啊？”
　　“你看我的眼圈，看我脸上的痘痘，我是做土木工程的，可是我大学毕业以后才开始自学的，我进公司里面，什么也不懂，但是又要求我干这个，我就只能自学，一点一点的，见天晚上熬夜，后来竟然也学会了，可是这一行压力真的很大，天天在工地，而且我们做的工程，都是终身责任制的，我就整完整晚睡不着，脸色也不好看，所以我就特别怕碰到他。”
　　“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说到这里，慢慢在一瞬间，看到她眼睛里面是湿润的。
　　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你呢？
　　慢慢觉得自己懂，因为他过得很好，而你那么努力，那么吃苦，现在好不容易才过成这个样子，在他的眼里是狼狈。
　　“那你还想看到他吗？”
　　那女生看着窗外，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火车上面还算是暖和吧，“我连刚才都不想看到他，其实没意思了，他现在过得很好吧，我也熬出来了，以后转到公司内部办公室了，不用熬夜画图纸了，很轻松工资也高。还是不要再遇到了，这样挺好的。”
　　慢慢是真的很心疼她，很心疼。
　　“你以后一定会过得更好，你人超好的。”
　　那女生就笑，“是啊，我以后也很好。”
　　慢慢下车的时候都一直在想，她拉着行李箱，岛城的早上特别的冷，大概是靠着海的缘故，她一直以为分手以后的两个人，会相互埋怨，会怨恨，会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爱情的另外一种不同的结局，原来也可以这么心平气和，说起来前男友的时候没有一句坏话，也没有一句埋怨，甚至在提起来以前两个人一起做过的事情是时候会甜蜜，但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面，都不想再遇到。
　　你很好，陪我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所以我只记得这些，你或许也会提起我来的时候笑一笑，这样就很好。
　　马上就要回家过年了，朱老师那边希望她寒假留在这里的，慢慢自己其实在等成绩。
　　年前应该会下来的，所以在等。
　　查分数的那一天，其实没有多大的希望，但是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希望，毕竟她考试的时候很轻松，觉得题目太简单了，就是公文不太会写而已。
　　自己开电脑，然后手里面拿着跟香蕉，先三两口吃掉，皮扔在垃圾桶里面，再爬到床上去。
　　电脑放在腿上，老感觉累得很，想躺着。
　　进入页面，又想起来忘记准考证了，自己又哼哧哼哧的趴下来，去下面书桌上拿准考证号码，累的够呛，虚。
　　输入进去，她看了一眼成绩，然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心啊，飞起来了。
　　她就说人家隔壁省的好考的很，她公文作文写成那个挫样，都能进啊。
　　就高兴死了呢，笔试第一名，她那分数啊，高的很，就是什么不好呢，就是真的公文作文那一块儿不行，人家五十分是及格线，她考54分，差一点就拉倒了。
　　自己跟纪晓岚分享心里路程，“我当时就觉得下午考的不行，问我啥问题，我都不明白，出来的时候自己都笑了，结果出来成绩一看，还真的是很低了，人家都六七十分，我比人家低很多。”
　　就算是低很多，可是她依旧是笔试第一，比第二名高很多分，比第三名就更高了，第三名基本上是没戏的。
　　是可以逆袭，但是你逆袭的笔试差距不要太大，要是差十分以上，那你面试得多讨面试官喜欢啊。
　　纪晓岚这会儿一心一意留在本省呢，丝毫不心动，“那你去面试吗？”
　　“去呗，试试呗，我还没进过面试呢，去看看啥样的。”
　　“也行，就那样的，你看看这个。”
　　她拿出来手机，里面有一份招考，慢慢看了一眼，黄河水利委员会的。
　　她也不知道是啥，但是她跟纪晓岚，俩人就是有毒，啥考试，本省内的都要试试看，“题目呢，咱们都不知道要考什么。”
　　“我找了，给你一份。”
　　于是还没歇口气，俩人就去看黄河水利委员会的资料了，一门心思奔着本省去的，外省的不报考。
　　那资料，都是一沓子一沓子的，真的是特多，看得人要吐的那种，慢慢觉得，得亏自己这地理学得好，不然地理学得不好的，短时间内还真的不行。
　　朱老师那边，她就不想去了，没时间，马上就毕业了，她现在还没个着落，来年心思肯定全放在工作上面了。
　　朱老师就特别舍不得她，“真的，慢慢你在这里，我给你房子住着，吃住都在这里，一天两百块钱，你做事我特别的放心。”
　　“啊，我不行的，我还要回家过年，我后面也没有时间了。”
　　“没事儿，你回家过年就正常过，有什么事儿请假也可以，你也忙的，我这边请假没有问题。”
　　真的很通融，就是看好慢慢了，慢慢想了想，“我可以帮你找个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有一些不回家的，大二大三的还不是很忙。”
　　朱老师就不放心，“你找个人来，说实话，我还是不放心，做事儿责任心什么的没有你好，我这里很多学生来过，你是做的最好的。”
　　最后慢慢没答应，也不好再强求，朱老师也没有再找别人。
　　她会宿舍收拾行李，学校放假了，她也要回老家了。
　　自从上一次跟对床挂断电话以后，就不跟慢慢说话了。
　　三个人里面，两个人关系好的，就联合起来不跟慢慢说话，慢慢也不爱搭理他们。
　　只有她连着床的姑娘，有事儿的时候会问一句。
　　一开始关系就不是很亲近，不是一路子人的。
　　加上慢慢也忙，她早出晚归的，宿舍就真的是个宿舍了。
　　连床的姑娘家里很远，“慢慢，你要走了啊？”
　　“恩，要走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哎，都不想回家。”
　　慢慢就顿住了，拉着行李箱，“没事儿，你不要管你妈，你有事儿就出去躲着，去同学家里玩。”
　　连床的姑娘的妈妈，是个扶弟狂魔，真的是，连床跟她说过好几次，都气哭的那种。
　　叶同学家里是浙江的，种茶的，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已经工作了。
　　姐姐买房子的时候，体谅家里父母辛苦不容易，自己全部贷款买的，没有问家里要钱，很争气了，结果她舅舅要盖房子，她妈就主动拿出来家里的存款二十万，全给了她弟弟了。
　　姐姐知道了，气的去跟她妈妈吵架，真的是气死了。
　　叶同学自己就说，“我姐姐很辛苦的，白天上课，晚上还去给人家孩子辅导作业赚钱，我舅舅在外面开工厂很赚钱的，要回老家盖房子，都是我爸爸去监工，然后家里的二十万我舅舅肯定不会给我们的。”
　　“我每次回家，都是好多亲戚，我姥姥，我表姐还要带着她的孩子，还要我舅舅舅妈，我要做一大桌子的菜，天天剁鸡，我看到鸡都恶心，吃饭的时候桌子坐不开，每次我都是在厨房吃的。我舅舅每天开着车跟我舅妈出去玩，就连他的裤子都要扔给我洗。”
　　“而且我刚打扫完卫生，我表姐就扔了橘子皮在地上，小孩子天天哭。”
　　这些慢慢就觉得她妈妈很不对，姥姥来也就算了，怎么舅舅舅妈一大家子也要去他们家，就跟自己家一样呢，而且当舅舅的让外甥女洗裤子，就连姨妈家里的表姐也来一起住着，真的有毒。
　　最起码，马永红是不会干这事情的，她再疼娘家的兄弟，关系再好，再喜欢娘家的侄子，也不能比自己家里姑娘好的。
　　而且叶同学舅舅家里的女儿，因为是超生的，所以从小就是住在叶同学家里的，她妈拿着很心疼了，叶同学就跟慢慢说了，“我表妹长得好看，嘴巴也甜，会唱歌跳舞，很讨大人喜欢了，我姐姐成绩好，家里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只有我。”
　　只有我，受气包。
　　慢慢真的是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不能说叶同学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因为妈妈喜欢这些人，喜欢让帮亲戚，她心疼妈妈，所以才回家当老妈子，让妈妈不要那么辛苦。
　　亲情这个东西，永远不能全部割舍掉的，不能按照逻辑跟理性来判断。
　　一般人听到她的经历，说不定早就跟家里吵翻天了，可是叶同学还是跟妈妈关系很好，很难去表达这样的事情。
　　就跟慢慢一样，她喜欢妹妹吗？
　　答案绝对不是肯定的，她跟妹妹关系很一般。
　　可是这不影响她疼爱她，买衣服鞋子吃的用的，慢慢都给买，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父母，因为有父母的关系在，因为心疼父母，所以才对着妹妹好，因为父母说去世后，姐妹两个就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慢慢对着老二好。


第126章 绞肉机
　　叶同学也不是要怎么样， 慢慢说的话她晓得， 只是不是自己身上， 这样的心酸有时候忍不住的。
　　看着慢慢拖着行李箱走了， 宿舍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到家的时候，张向东不能接她了， 因为驾驶证吊销了，她自己硬是转车好几手回来了， 自己拉着行李箱， 还有一段距离，自己拉着回来的。
　　到家了，马永红听到声音出来，“你怎么不打电话， 我去接你啊？”
　　慢慢笑了笑，“走走挺好的。”
　　手心起来了个水泡，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破了，她弯起来手心的时候觉得有点疼。
　　“你爸爸去干活去了， 去厂子里面。”
　　“哪个厂子？”
　　“就是西村里面的厂子。”
　　“一天多少钱， 干什么的？”
　　“一天一百五， 加工塑料的。”
　　村子里面的企业能有什么好企业呢， 加工塑料的， 到处都是塑料颗粒，污染严重，对工人也不好，尤其是呼吸系统， 干不了几年就有病的，一点防护措施也没有。
　　慢慢这个时候，看着上面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大力整治环境问题，她觉得很好，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张向东需要钱，家里需要钱，所以去干这个，都是缺钱的中年男人才去这个厂子里面干活的，年轻人去县城里面，拿更高的工资干更轻松的活儿，年纪大的就在家里种地，反正儿女养大了。
　　只有这些中年男人，要孩子上学，要父母养老，一点儿也不轻松，张向东检查出来是血糖高，以前从来没有的，用慢慢奶奶的话来说是出事儿吓得。
　　“有没有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是什么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就是胰岛素不能分泌，说不清楚，检查了结果也是要吃药，以后你爸爸都是要吃药控制的，没事儿。”
　　慢慢扭过头去，她话不能说出来。
　　有病了，大家当然是希望能治好，好好儿的治疗，可是你得有钱有闲，穷人家的病，你即使弄得一清二楚有什么用呢？
　　你是能接受的了高额的治疗费用，还是以后能吃得起进口药呢？
　　全是空谈，如果有人能在屋子里面喝茶，谁又想在大雨天里面穿梭呢。
　　难道他不晓得雨水冷，不晓得地上滑吗？
　　知道的，全都知道的，可是人生如果不闭着眼睛过，那真的是没有勇气继续下去的。
　　因为眼睛看到不够清楚，所以才觉得满目疮痍的世界上，披着锦绣的外衣，看不到下面的血迹斑斑。
　　“中午回来吗？”
　　“不回来，时间不够，走了没有人看机器，我有空去送饭，替他看一会儿。”
　　“不回来吃什么呢？”
　　“有卖饭的，卖包子馒头的，还有油饼的。”
　　机器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一天就两班，一站就是十二小时，连续上一个星期夜班，然后就是一个星期的白班。
　　他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心情，就要为了生活奔波，从年轻时候就做生意，后来开车，可是都不算吃过什么大苦，只有这一次，瘦了很多。
　　晚上回来的时候，慢慢看着他洗脚以后挽起来的裤腿，瘦的干巴巴的，还不如自己的腿粗，慢慢才一米七，张向东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啊。
　　她洗完碗，“我不考研了，我去考编制了，已经过了笔试了，等着寒假结束了，就要去面试了。”
　　张向东擦脸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毛巾拿在手里，依然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慢慢。
　　慢慢谁也没看，在那里擦着桌子，她不能看到一个人的眼睛，怕眼泪会出来，怕给人看到，会哭的。
　　“你怎么不考了呢？”
　　“我看着觉得考不上，不好考，继续上学的话，我也够了，早点工作也好。”
　　“那你考的是那个地方的啊？”
　　马永红着急，一直在问，听着是外省的，更惊讶了，“你去外省啊？”
　　“不远，挨着很近了，那地方跟我们在南边搭界的。”
　　“你指给我看看。”
　　慢慢就跟马永红围着地图，指给她看，两个人趴在沙发上，对着墙。
　　慢慢跪在那里，她知道背后张向东也在看。
　　他是老司机，走南闯北的，马永红问他，“这里怎么样？跟我们一样吗？”
　　“差不多，经济比我们好。”
　　马永红看着慢慢，“你当初怎么想着去哪里呢？”
　　“试试来着，没想到能上，马上还有本省省考，我也试试，能上就留在省内呢，只不过我报名的岗位不太好。”
　　慢慢能上，是马永红没想到的，她从来没想过慢慢能去考编制。
　　真的是，怎么说呢，仔细想想，比考研要好很多，因为即使考研了，一样也要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
　　她觉得女孩子，轻轻松松的，然后稳定体面就很好了。
　　也不提不出省的话儿了，“你自己选，到时候也别挑，考上哪个就去哪个。”
　　慢慢点点头，“我知道的，等着毕业了大概就能去上班了，到时候你跟我爸就轻松了。”
　　“你好就行，我跟你爸还赚钱呢，家里你不用管，上班了有钱就帮，自己先够花。”
　　家里氛围瞬间就好了许多，因为大概是有个指望了，也因为，如果慢慢最后真的能进的话，那无异于是把这个大家都看笑话的家撑一口气。
　　让那些觉得这一家子起不来的人，让那些瞧不起张向东的人，知道这个家，还不至于跟烂泥一样起不来。
　　“妈，你不要跟人家说，谁也不要说。”
　　“我不说，我知道。”
　　马永红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总是想着慢慢出生的时候，她晚上做胎梦，梦到送子娘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床上去。
　　“我那时候还纳闷呢，怎么给我这个孩子，谁家的孩子啊，这么白，这么胖，脸上的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喜人的很。”
　　“你是送子娘娘送来的，有福气的。”
　　马永红跟慢慢睡在一起，絮絮叨叨的，盖着暖和松软的棉被，外面被风吹门，“我跟你爸爸，一辈子没有福气，从我结婚开始到现在，长了你这么一个孩子，二十多年了，还是没长进，你爸爸一辈子就这样了，不争气。”
　　“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想着要是能有五千块钱的话，就再也不干活了，就去享福去了，可是你爸这一出一出的事儿，我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是一无所有。”
　　慢慢不爱听马永红这样的话，她怕张向东听到了，“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你看你身边的人，其实跟你差不多的，不过是有没有存款的问题，我知道你是心疼钱，可是我上班了，一年的工资就够了，说不定还要高呢。”
　　她是忽悠马永红的，老实孩子说话也是会撒谎的，她其实查过，工资不高的，三千块的基本工资，然后根据地域经济的情况有所调整。
　　去河北的那一个同学，一个月工资三千五不到，这还是转正之后才有的工资呢。
　　马永红是真相信了，“南边比我们有钱，你不知道，自从你爸出事，我天天堵得慌，谁家日子跟我们一样呢，你说你进面试了，我这心里啊，舒坦了不少。”
　　“往前看，其实我爸在家也挺好的，就是那个厂子不好，不能长时间干的。”
　　“不干怎么行？哪里来的钱呢？你毕业了，还有老二呢。”
　　“如果长时间吸入颗粒粉尘的话，会得尘肺病的，你看过山西挖煤的报道没有？就是因为吸入太多的粉尘，没有几年就得了尘肺病，肺不可逆转的纤维化了，最后人都是跪着死的，因为喘不动气儿。”
　　“钱没有了慢慢赚，也没有多少钱，不然的话你现在伤害身体，没几年治病的钱会更多的，人永远是比钱重要的。”
　　马永红知道，因为上夜班，张向东气色一直不好，也瘦了很多，一个月二三十斤的那种瘦，而且大概是因为出事儿了，他脾气也不是很好，整天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呛人发脾气。
　　“等着来年吧，马上就过年了，先干一年吧。”
　　还是为了钱，慢慢这时候真觉得看透了底层生活了。
　　中午的时候，她怎么也要去给张向东送饭。
　　“你爸不让你去的，他说买饭吃。”
　　他就是不让慢慢去，慢慢不会骑电动车，她要走着去的，就很心疼闺女，从小就是这样的，两个女儿，从来不让受累，不喊着去地里面干活。
　　有时候马永红地里面忙不过来，喊着慢慢去地里干活，张向东是要发脾气的，直接就对着马永红甩脸色，“你喊她干什么，在家里。”
　　马永红也很委屈，觉得干的少就少，好歹是个帮手，能轻松一点是一点，后来也不喊了，张向东知道了要发火的。
　　冬天风特别大，慢慢就拎着饭盒去了，里面就是家常菜，她想着尽可能的有点肉，但是家里节省一切开支，不买肉吃。
　　张向西很顾家的人了，他在招待所里面干，有时候人家的牛羊肉食材，他会从厨房里面带回来，然后给张向东。
　　这就是家里的肉，马永红就留着，等着家里来人的时候才吃。
　　慢慢早知道厂子里面环境很差，可是真没有想到会差成这样。
　　一个大铁皮房子，就是个危房，开着两个门，连个窗户也没有。
　　她进门口的瞬间，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有见过这样的环境，呼吸都很困难，她一进去嗓子眼就痒痒的很，全是一股子味道，很浓重的味道。
　　有人看到她进来，就指了指，“在里面呢。”
　　张向东在嘴里面，越是往里面走，离着门越远，粉尘就越多，真的是看不清人的，她往前走，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耳朵边全是机器运转的声音，嗡嗡嗡的，她低头看脚底下，是塑料管。
　　张向东接过来饭盒，“回去吧，快回去。”
　　“唉，好。”
　　慢慢撇着嘴，她控制不住表情，不敢多待着。
　　一个人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哭，北风吹过脸颊，细密针扎的疼。
　　她这是心疼她爸爸，太难过了，一想到张向东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她就很想让他别干了，呼吸困难的空气，能见度都没有的颗粒粉尘，还要耳朵要废掉的机器，一直不停的站在那里往里面送料，然后撑着袋子给接着成品，吃饭都是赶紧塞两口。
　　饭盒一打开，立马就有粉尘落进去，不能一口气吃完，只能在空隙里面吃，也不知道吃进去多少塑料。
　　她就是委屈，替张向东委屈，替很多跟他一样的人委屈。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勤劳能干还老实的人，还没有好日子过呢，还要这样对生命没有保护，没有尊重。
　　她就很不平，还有太多的黑心老板资本家了，她一直讨厌村子里工厂的老板，你赚钱可以，可是你能不能把保护措施做好了，过滤口罩手套还有休息时间，能不能好好儿的当个人呢？
　　把工人当机器，把环保当空气，这就是很多吸血鬼资本家干的事情，压榨人的剩余价值，跟工业革命时期一样。
　　回家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跟马永红是这么说的，“环保问题，确实要整治，这些小工厂，就应该全部查封关门。”
　　因为开始查环保，全国范围内展开，所以村子里面的垃圾都有了固定的人清理，而且都有垃圾箱了，再也不能随手往东边的小树林里面扔垃圾了。
　　以前慢慢家里旁边的小树林都是臭的，现在干干净净的清理了。
　　马永红不是这么想的，“查环保，查环保，卫生纸都涨钱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啊？我们从哪里赚钱啊？”
　　这就是社会上的阵痛，毒瘤。
　　上面要查环保，是好事情，不合格的场子，排污不合格，设备不合格，还有工厂环境不合格的都要整改。
　　可是整改的成本，机器的成本最后还是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去了。
　　但凡是不合格的产品，大多是流向农村去了，因为农村购买的东西大多是三无产品，便宜实惠。
　　穷人要花更多的钱去生活，因为要买卫生纸买香皂洗衣粉，买这些种类里面的低端产品。而且穷人因为没有本事没有文化，所以要去这些三无工厂里面打工。
　　慢慢听着马永红说的，才知道，书本上的东西不一定是那么美好的，国家大步向前的荣光背后，是有个绞肉机的，绞肉机是淘汰掉的人，这一部分人，注定是要成为利益牺牲者的。
　　她光读书，光看着一个个政策出台的多好多好，从长远来看确实好，但是没想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却是卫生纸涨价等这样的事情。


第127章 我有点刚
　　过年的时候， 家里的人都是刻意营造的喜庆。
　　到底是想开年之后走好运气， 不要跟今年一样的背运。
　　“买肉了吗？”
　　“都买了，你奶奶家五斤， 你姥姥家五斤。”
　　去给张老二家里的送肉的时候，她不要。
　　马永红也没有想到她不要， “拿着吧， 今年家里难点， 但是也过得去。”
　　每年，都会给两边老人送肉，有钱的时候送排骨骨头鸡鸭都全的。
　　张老二家里的就是不要，“你们今年难，我们也有钱， 家里也够吃的，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肉了，你拿回去， 慢慢爸喜欢吃肉，他干活儿累，不吃肉不行。”
　　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张向东就是再没钱，过年给父母买肉的钱还是有的。
　　亲戚都知道难， 老二这么大了，还给压岁钱，今年还多给了，大姑二姑还有姨妈都给的， 都是盼着拉家里的兄弟一把。
　　下面本家的亲戚，还欠着两万的，二姑带来的。
　　“慢慢，你记得下面大爷的好啊，那时候你爸爸出事儿，人家晚上送上来两万块钱，你看你大爷没钱，可是那时候，就他一个来送钱的。”
　　下面的大爷，是本家的亲戚，跟慢慢的爷爷是一个爷爷的，不算是很亲近，可是对人好，张向东出事儿了，人家是拿着钱上来的。
　　两万块钱啊，那时候是真的有大用，马永红打心眼里面感激雪中送炭的人，打那以后拜年，谁家会落下都不会落下那大爷家，每年都去的。
　　“你爸出事儿了，不能怨到别人身上，谁让你爸自己出的事儿呢，可是要不是头天晚上张小安喝农药，你爸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也没睡多少，开车的时候也许就能避开了。”
　　“可是你看，出事以后，人家什么事儿也没有，他们家有事儿的时候，喊着我们就是了，可是我们家出事的时候，人家照样大吃大喝。”
　　能不气吗？
　　气。
　　有时候晚上想起来，她整晚整晚睡不着，就坐在那里，觉得委屈，你们家孩子出事儿了，我们跑上跑下一晚上不睡，第二天出车，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咱们家，沾上他们家就没有好事儿，我跟你大娘妯娌这么多年了，他们一家子就不是吃亏的人，精明死了，什么事儿都是他们的。”
　　慢慢很多事情，才隐隐约约知道，原来亲戚之间，也是很多问题的，最亲的本家亲戚，不能撕破脸，但是真遇上了这样的亲戚，你是真吃亏，一直吃亏。
　　有的亲戚，碰上就是没有好事儿的，不是要你做这个，就是要你做那个，好事儿的时候从来记不得你，坏事儿的时候回回拉上你。
　　这叫犯冲，她是对着下面张小安一家，没有亲近的意思在里面了。
　　年后就要出门走亲戚，张向东没有车了，驾驶证也没有了，往年的时候，本家一起走亲戚，跟张向阳还有张老三张老四家里的一起走老亲，都是张向东开车去的。
　　早上起来一大早，张向阳就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慢慢还没起床，只听到院子里马永红不高兴。
　　她赶紧起来了，“怎么了？”
　　“真是欺负人，以前的时候我们家开车，他光等着也就算了，今年你爸都这样了，还问我们怎么去呢？我们能怎么去，张小安自己有车，他张向阳自己儿子不使唤，就知道使唤你爸爸，就欺负我们老实是不是？”
　　没有了张向东这个免费不花油钱的司机，张向阳跟张小安是不会开自己家里车去的。
　　“说张小安送老婆去娘家，哪天去不行呢，非得今天去，今天去，难道明天还去啊？想着让你爸去借车走亲戚，真是什么好事儿都是他的了。”
　　慢慢就糟心死了，肚子里面也是一股子气，有你们这样的吗？
　　就你们家心疼油钱是不是？
　　没有车也就算了，明明有车，往年也就罢了，可是今年是什么情况啊，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了。
　　就为了每天走亲戚的事情，马永红就生气，她就讨厌张向阳跟下面的亲戚来问，问怎么走？
　　“真有意思，能怎么去呢？合着你爸不开车了，他们几家还不能走亲戚了是吧？走着去呗。”
　　“这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亲戚，四家一起走的，凭什么一趟趟上来让我们出主意啊。”
　　她就让张向东骑着摩托车去，坚决不租车，这租车的钱，她们家出了就是白出的，百八十的也不好让四家一起凑起来。
　　一趟一趟上来问，不就是想着让张向东联系租车，然后付钱嘛，不然那一趟趟的，怎么不自己去租车呢，租车都是现成的，那点小九九，真的是，一言难尽。
　　骑着摩托车去的，张向东一天多的时候要走三四个家亲戚的，在不同的地点。
　　北地里的冬天，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也有风穿进来，特别的冷，浑身都是冰凉的。
　　老亲戚特别多，老亲戚其实都是不太认识的了，每年就只有过年走动一趟，没有什么亲戚的感觉在里面，是全了礼数的。
　　一般是放下来东西，喝一杯茶水就走的。
　　“老亲戚不走了吧，也不亲，也没有来往了，每年我们去，他们也来，都麻烦。”
　　你不来，我就知道了，这亲戚要断，那来年我也不会去你家了，这就是老亲戚的状态，特别默契。
　　张向东不答应，“今年慢慢奶奶生日，人家来了的。”
　　马永红想了想，也想起来了，“亏了你说，人家今年确实来了的，那还得去。”
　　人家那边来人了，那这边就得回礼，而且去的时候还不能晚了，都要赶在初七八之前去，因为辈分高。
　　张老二那边每天招待亲戚，马永红帮着去做菜，慢慢是不会去的，她对着张老二家里的，仅仅是觉得你是我爸爸的母亲，养大我爸爸不容易，我尊重你，感谢你把我爸爸养大，仅此而已，什么祖孙情，都是白话。
　　中午的时候马永红来喊她吃饭，“你傻不傻了，赶紧去吃，一桌子的菜，你在家里能吃什么呢？”
　　拉着慢慢去吃，慢慢说实话，还是膈应的慌，她小时候不懂事去吃也就算了，长大了懂事了，虽然说不是那么介意，只是不想去招人烦了。
　　你心疼我吃，看我不顺眼，这没什么，我不往你身边凑就是了，她就是这性格，不能说是骨气，就是出于那种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在里面。
　　就跟室友一样的，相处的不和谐，那就不要相处，尽可能的减少接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自己不去给别人添麻烦就不会去麻烦人家，争取达到一种我在跟不在同样的效果。
　　她在宿舍就是这样的，忙自己的事情，一早一晚的不在宿舍里面，也没什么接触，按照作息休息，不想给舍友增加一点困扰跟麻烦。
　　至于你看我不顺眼，那很抱歉了，不是我的原因。
　　就很看的开，你也别麻烦我，我也不麻烦你，这就对了，她不往张老二家里的身边凑的。
　　张老二家里的平时就不能看到慢慢，一看到慢慢，必定是要踩几脚的，挑毛病，然后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的。
　　慢慢是不可能给她干一点的，她是认认真真把自己当客人的，大家面子情多好啊。
　　“你说你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倒水给人家。”
　　当着一屋子的人，张老二家里的就敢说这样的话，慢慢是刚进门的啊，人家都不晓得来了多久了，她就让慢慢去倒水，似乎人家没有水喝，全是慢慢的错。
　　又说，“平时就懒死了，不见干什么活儿的。”
　　慢慢是真生气了，这么大的姑娘了，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有这么干的吗？
　　她看见顾青青在那里坐着，对着顾青青面无表情的，“诺，喊你倒水呢。”
　　张老二家里的心疼顾青青，是不喊她干活儿的，见慢慢这样，立马话就出来了，“她是客人，你倒个水能累死啊，就不能让她歇一会儿。”
　　慢慢不惯着这个，她较真，“不是，你姥姥养你多少年了，倒个水没有问题的。”
　　顾青青就笑着去倒水，她吧，没有什么坏心眼，慢慢知道的。
　　当初她闹着头疼不去上学，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后来没法子，只能休学了，一下子就好了。
　　这下子大家看出来了，是愁的，给上学愁出来的头疼。
　　大姑跟姑父拿了钱去送她到市里面学中医去了，那立马就身体倍儿好，直接就美滋滋的去了，学校里面吃得好住得好，氛围也轻松，朋友也多。
　　她花钱就很多了，一直问家里要钱，这好容易毕业了，去药店卖药。
　　工作倒是很轻松了，可是这钱少啊，她租房子然后吃饭，到头来还是问家里要钱，房租都是每年大姑给一把拿出来的。
　　而且这脾气还真的是跟张老二家里的有点像的，浑身上下，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跟人说话的时候，三句话不离自己不舒服，就特别招人嫌。
　　慢慢就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要吃水果就吃，吃完饭里面就走。
　　张老二家里的一个侄女看出来了，吃过饭去慢慢家里，笑咪咪的，“我知道，我姑姑对着慢慢这孩子吧，确实是不如青青好的，小时候也没有带过她，慢慢吃了不少委屈。可是那时候条件也不好，养着青青一个就很难了，姑姑受了不少累。”
　　说这个话，慢慢就很讨厌了，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张老二家里的侄女说这个话，她就有点恶心了。
　　你既然当初养的顾青青，那这个时候你有什么事情，喊顾青青就好了，就不要再牵扯上别人了，恶习不恶心啊。
　　合着现在是觉得慢慢态度不好，这侄女是来说情的，旁敲侧击的说一下慢慢，慢慢就冷了脸子，“没有意思说这个，对青青好这是好事儿，她也可怜，我们家就应该对她好。”
　　一句话给娘家侄女话噎进去了，这话题要怎么继续呢？
　　慢慢还没说完呢，她来气，“我现在很好，也不要人对我怎么付出，也不需要这些了。”
　　“所以，看着青青孝顺我也看着好的，毕竟养的比谁都好。”
　　因果有轮回，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没有谁对不起谁，谁说奶奶就一定带孙女的，不带也可以的，只不过就是不亲罢了。
　　娘家侄女心里面吃惊，看着慢慢的神色，这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以前没发现啊，只是见了人就很腼腆，也没有几句话，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一般般的孩子。
　　她不好多待，也尴尬，只得从慢慢家里回张老二家里，路上就叹气，这个孩子，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种，很有主意跟想法的，反正就是不一样的感觉，以前都是看走眼了，人家藏拙。
　　一个看起来反应慢的，羞涩内敛甚至还有点笨的，这就是对慢慢的印象。压根就没想到，她能说出来这么一番话，态度就在那里，没得谈。
　　你想劝也没法劝，慢慢其实很固执，很刚了，跟马永红一样，到底是马永红的女儿。


第128章 面试
　　寒假二十天的假期， 慢慢没事儿的时候就在看书，要走的时候， 马永红问她， “你报班吗？”
　　“不用。”
　　拉着箱子就走了， 面试人家都是报班的，最起码一万块钱往上， 家里没有这个钱， 慢慢也拿不出来这个钱，她觉得挺好的， 自己努力吧。
　　她对床考研， 花了两万块钱上课，斜对面宿舍考公务员的，几万块钱也拿进去了。
　　她就跟纪晓岚两个人， 去人家淘宝上， 买了张小龙的盗版看，二十块钱，纪晓岚看完了，然后账号密码就给慢慢， 慢慢再接着看，俩人每天都是逗比日常欢乐多。
　　很快就是面试了， 面试要穿正装，都是穿正装的，衬衫西装裤子皮鞋。
　　慢慢也是很来劲了，她打听了一圈西装， “你晓得吗？太贵了，正装便宜的一看就很便宜，贵的话版型确实好看，但是价格太美丽了，我不敢想。”
　　“多少钱？”
　　纪晓岚扶着眼镜框，她有西装，以前论文答辩的时候买的，正式场合也穿过，很便宜的，一百多一套，自己买个白衬衫就是了。
　　慢慢比划了一个数，“最起码要这些钱，还不一定合适恩。”
　　大几千往上走的，她买不起。
　　自己苦哈哈的，找了条天蓝色裙子，这还是张向东出事之前买的呢，跟同学一起逛街，那一年流行天蓝色，然后据说面试官喜欢短头发的女生。
　　于是干脆利索的，去剪头发，出来以后笑死了，“看我像不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这发型你看看，解放头啊。”
　　齐肩发，看起来倒是干脆利索了，但是真的是过于成熟稳重了，人家那大波浪小波浪的，慢慢就很喜欢了，她喜欢做头发，那种卷儿很大很蓬松的，觉得很妩媚。
　　带着一双七厘米的墨绿色高跟鞋去了，别问为啥没有黑色的皮鞋，因为她没钱买，都是穿以前买的衣服鞋子。
　　哈哈哈的就去了，她面试也轻松，一直都很轻松，到了考点之后，有个人举着牌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慢慢一百块钱就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宾馆去了。
　　“我们家很近了，早上起来还给你送到考点去，早上起来这附近都有早饭，你买点吃就是了，还干净卫生，好得很。”
　　一百块钱，还挑什么呢，慢慢身上就只有五百块钱，她所有的钱就是这些了，饭卡里面也还有钱够吃半个月的。
　　她的钱，都是兼职赚来的，没钱了就出去兼职，传单也发过，房子也卖过，只不过就是一栋也没有卖出去罢了，跟人家当电话销售。
　　五百块钱，来回路费两百多，酒店一百多，她晚上自己合计着，是不能出去吃饭的，不然说不定就给人留在饭店刷盘子的。
　　按照老方法，吃的是学校打包的早饭，真的很实惠了，然后跟人家厨房说了，煮一碗汤，一碗汤，十几块。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啥化妆品也没有，就穿着那天蓝色的裙子，然后拎着高跟鞋。
　　觉得自己得来点淡妆，对着镜子龇牙咧嘴看了看，拿口红涂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又拿着纸巾在那里晕开，这样不浅不淡的刚刚好，结果就下楼了。
　　安安静静的，她就觉得不对劲，老板娘一看到她，就着急冒火了，“你怎么才下来啊？”
　　她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不晚啊，八点多才开始呢，过去学校三五分钟就到了开车。
　　“这还很早啊。”
　　“不早了，赶紧走，跟他们一起走，人家第一批的早就去了，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呢，马上就送过去了，我们这里就你一个下来的最晚了。”
　　慢慢也急了，“不是，我还没吃早饭呢。”
　　出门一看，老板果真拉着一车人了，“赶紧的，你快点。”
　　慢慢就调理，“不是说好的时间点，七点四十走的吗？”
　　她跟人家约时间，从来都是约具体时间的，自己按照这个来，人家老板为了她住着，当然是好好好了，负责接送。
　　老板这时候才不管呢，直接就拉着凑一起，不让车空着，慢慢一看那他那语气就知道了，自己苦哈哈的去买了一杯豆浆，然后一包小笼包。
　　结果在车上，那小笼包就跟有毒一样，还是肉馅儿的，她不吃这玩意儿，肉是不能随便乱吃的，就喝了杯豆浆。
　　那豆浆还是有渣的，喝到一般就不能喝了，她喝豆浆不加糖，也不喝带着渣滓的。
　　就这样饿着肚子进去的，自己是真的凑合了，全靠命了。
　　进去了先到一个教室里面，然后随机抽取两个人，在人家的安排下，讲台上有一个电脑，对着电脑摁一下，然后给每个人分配小考场。
　　这个是排号的，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都是现场随机取号的。
　　抽号这个也是要看运气的，不能是第一个，前面三个是基准分的，基准分的话很吃亏，尤其是第一个，基本上没有高分的可能的。
　　而且也不要是后面的，后面的面试官已经进入了疲乏状态了，听得东西千篇一律，也不容易出高分的。
　　而且如果你前面的人如果很优秀的话，那后面的人也很吃亏，有对比才有差距的。
　　慢慢就想运气好点，前面的人差一点，位置好一点，这样子分数高一点，她觉得考上很难，自己也没培训，也没有人指导，自己就每天看免费的视频，想着简洁大方，说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她就光惦记着这几句话了，不说是全考点都穿着西装衬衫，最起码慢慢是人群当中的奇葩，就她一个人穿了裙子，还是颜色有点亮的天蓝色连衣裙。
　　大家看到都笑一笑，觉得是个楞瓜。
　　哪怕人家没有指明说是正装，但是来面试的都是为了一个稳定的心态，不出错就是最好的状态，因为哪怕穿正装不出彩千篇一律，那也必须要穿正装，不会出乱子的。
　　她自己没感觉，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打气儿。
　　一个是要举止大方亲和，乐观开朗。
　　二个说话要条理清晰，不能卡顿，一二三四罗列。
　　三个是把握好时间，不能拖着太长了。面试时间最长不超过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到，是要强制离开的，教室里面没有时间，只有人计时。
　　一旦超时了，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完蛋。
　　她看着发牌，等了一个小时，然后第一个就被喊了，她看着教室里面大家都看书，她外地来的，没有带书，就空着手来的，没时间看的。
　　就观察别人，没有半个小时，她思绪还没有梳理好，就喊自己了。
　　赶紧背着书包跑出去，在第二候考室待着，一排几个人在那里坐在椅子上，没有人说话，都很严肃。
　　慢慢也紧张了，自己有点紧张，然后又开始给自己新一轮的心里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你说的也不差，口才也不差的。
　　而且，就算是考不上，下面还要本省的考试呢。
　　然后又有人来喊，马上就要到第三候考室。
　　第三候考室就更多人了，一波一波的，分不同的考场，她就觉得有点煎熬了，这样的等待特别摧毁人，就想着赶紧考完吧。
　　在第三候考室等着等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女监考，到身边来，“来，七号，马山跟我走。”
　　慢慢弯腰抱起来书包就跑，她还穿着平底鞋呢，这是最后一个候场了。
　　离着教室最近的，“待会六号出来，你直接进去知道吗？”
　　“知道。”
　　她赶紧从书包里面拿出来那一双墨绿色的高跟鞋，然后火速的换上，脚上的平底鞋扔在书包里面。
　　里面的人最多二十分钟，一般十七八分钟。
　　她自己跟纪晓岚练习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计时的，纪晓岚提问，然后慢慢就回答，她差不多时间是能卡上的，十五分钟。
　　她给纪晓岚提问的时候，纪晓岚时间要长一点，十七八分钟，是标准模式。
　　深呼吸，深呼吸。
　　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大方，一定要微笑，一定要好好听人家的题目。
　　有小问题也没事，只管说，思考问题不要抢答。
　　回答问题也是有格式要求的，要说准备好了请读题，然后是考生思考时间，这个思考时间是有时间规定的，一分钟或者是一分半时间，长的要有两分钟。
　　不然要扣分的，她在脑海里面一遍遍的过流程，进去要说什么，然后坐下来，然后要说已思考完毕，现在开始答题，答题结束也要说。
　　手心都是冷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的白了，白的亮眼的那种。
　　口红大概也吃掉了不少，还有一点点，看得出来是仔细涂过的口红掉了不少。
　　门开了，工作人员看了慢慢一眼，“进去吧。”
　　慢慢赶紧点点头，推开门。
　　微笑，大步向前，“各位考官好。”
　　她其实谁也没看清楚，正中间有个桌子，她没想到那么小的桌子，她的大长腿都要放不开了，有点慌。
　　不仅要对着主考官微笑，为了显示平等，对其余的考官也要有眼神接触，慢慢保持微笑，视线是过去了，可是人是一个都没看清，脑子已经屏蔽了视觉了。
　　主考官是什么样子的，她都看不清，很神奇了，她一直对着主考官说话微笑，但是一点也记不得主考官的样子。
　　进去的时候不紧张，一次次做心理建设工作，还挺顽强的。
　　可是慢慢怎么感觉，桌子有点不平啊。
　　她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在抖。
　　不能低头，要继续说，她努力的用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控制着让自己的腿不要抖，真的不要抖，太怂了。
　　越发觉得里面的时间难过了，思考时间在学校跟纪晓岚练着挺好的，可是在这里面，就很想结束，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只能是很被动的，问什么说什么，她思考的每一个瞬间，每一秒钟，都觉得是一个世纪，空气那么沉默，那么安静。
　　慢慢的时间已经错乱了，她自己没有精力在心里面估算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全部放在答题上面了，腿竟然就一直抖，她觉得肌肉都僵硬了。
　　一个没有遮挡的桌子，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她就在心里跟自己说，慢慢啊，你得争气，你得坚强，别那么上不得台面，抖什么抖，自己都骂自己的。


第129章 怂包
　　她出来的时候， 看了下时间，自己乐了， 十一分钟， 合着这才是一半的时间啊，回答完了五个问题。
　　真够快的。
　　自己踩着高跟鞋，先换下来， 不允许逗留的，面试两天， 两天后马上出分数。
　　她来不及等着，出来学校就去车站了， 要马上回去。
　　不回去， 在这边酒店她都住不起了。
　　学校外面很多等着的，问你哪个岗位多少分的， 感觉如何的，都是想着提前知道分数的。
　　考完一身轻松啊， 她觉得自己糊了。
　　十一分钟， 搞笑呢。
　　“二十分钟，我平时练习十五分钟，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呢。”
　　“哎呀，就是这么快， 因为在里面时间太漫长了， 太折磨人了，度日如年啊。”
　　慢慢想想，还真是的， “你晓得吗？我连考官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问我问题的时候，我都不思考的，脑子里面转一圈，就觉得过了很长时间了，现在想想我的思考时间应该很短。”
　　时间是怎么变成十一分钟的呢？
　　想了想，也就是找个原因了，在教室里面觉得时间过得慢，思考时间特别安静，总觉得漫长，然后基本上没用多少时间就开始回答问题了。
　　她眨眨眼睛，“那完蛋了，我俩接着看黄河水利委员会的吧，我估计这个没戏了。”
　　两人就开始死啃了，慢慢手里面没钱了，去兼职群里面，发现有个种花苗的，一天一百五呢，即使要求有点高，要人家自己面试的。
　　她一看，乐了，刚好才面试完，应该可以的。
　　人家要女孩子，而且是细心的女孩子，还要是指明他们这个学校的，兼职名称也挺高大上的，就是在农科院下面的研究基地里面培育花苗。
　　就很有意思了，她转两趟公交车去了，因为给的钱太诱惑了，一天一百五，中午包吃呢。
　　去了，人家就看着慢慢，慢慢一看就是很老实听话的那种没有存在感的孩子，“不允许拍照，不允许把这里的东西带出去，工资是每周一结的。”
　　慢慢都答应了，她看着这就是大棚啊，里面全部都是多肉，各种各样的，她又不喜欢养多肉，看着也没啥爱心。
　　“那我干什么呢？”
　　“你来，我跟你说。”
　　于是，慢慢就坐在大棚里面的空地上，架子上面全部都是多肉，一盒子一盒子的，跟普通的大棚没有什么区别，大概高大上的地方在于，它都有牌子记录着每一盆多肉的灌溉跟施肥。
　　这里还真的是农科院下面的实验基地，这边据说是一对夫妻，是农科院的老师，在这里承包了大棚做项目的。
　　这些多肉都是实验项目，品种很多都是有研发专利的。
　　当然这些高大上的项目跟慢慢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因为——她就是个种花苗的。
　　多肉的花苗，就是一个个的比黄豆粒还要小的一个青色的小苗苗，然后带着一根人参根须一样的脆弱的根茎，太脆弱了，男孩子大概还真没有这么仔细的。
　　“我就只要女孩子来，因为男的不小心就能捏坏了，这都是自己培育的苗，要做实验的。你就是这样拿着尺子种进去，你看这个盒子。”
　　一个好的多肉长成，是花费很多心思的，根本不是学校门口卖的五块钱一盆的那样。
　　一个白色的盒子，不大，然后里面是压实的培养土，慢慢需要拿着尺子在那里比划着，把这些多肉的苗儿种进去。
　　剁肉种的时候，太小了，所以头一定要正，不能歪了，那么大一个，还不如黄豆的一半大，不小心还真的能捏死了。
　　拿着一个工具，给一下插进去，这就是坑了，坑不能斜着，不然压好的营养土就裂开了，就是一个缝隙，然后多肉苗放进去，多肉苗的根是稍微卷曲的。
　　这个也不能卷曲着放进去，拿个标尺一样的东西，压着他的根送进去，不然苗长大了就是歪的，一行种9个，一盒子土是6行。
　　慢慢需要做的，就是一盒子一盒子的种，不用管压土的事情，人家自己压土，因为需要调配土质，很复杂。
　　她就低着头种啊，自己挺耐得住寂寞的，就一直低着头在那里，种的很慢了，一上午两盒子。
　　她干活一点儿不偷懒的，中午的时候也不敢问人家种的怎么样，生怕人家嫌弃她干活儿慢。
　　因为这个东西，看起来就那么小小的一盒子，但是真的很慢的。
　　人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说她种错了，种的歪了或者不好，慢慢就松了一口气。
　　这活儿就这么干下来了，她每天早上去，然后中午一起跟人家去餐厅吃饭，下午没有休息，就直接种，一直到五点钟，还算是轻松。
　　跟马永红说呢，“人也很好，我自己在那里干就好了，需要土的时候，人家就给我送过来，其余的不需要干。”
　　“那就好，人家很好。”
　　孩子在外面，不受委屈，不受人欺负，就是最好的。
　　种这个，是个特别安静的活儿，她的手形成了机械动作，脑子就开始畅游世界了，实验基地是在一个小山丘上，附近都是种植花卉的人，随处可见的花卉大棚。
　　听到鸟儿叫，风儿也吹着，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似乎是刚刚好的样子。
　　她跟纪晓岚两个人，看到黄河水利委员会的考试时间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些绝望，黄河水利委员会是第一天在潍坊考试，第二天就是省考。
　　这就意味着，第一天在潍坊考完，第二天要跑去济南城。
　　她跟纪晓岚俩人就去了，苦哈哈的，背着书包，行李都不带了，书包里面就是资料，黄河水利委员会的资料太多了，看不完。
　　去潍坊的时候，她去投奔顾青青了，为了省一晚上的酒店钱，慢慢自己过去的，然后就这么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去考点，一点儿也不麻烦顾青青的，来的时候自己来，走的时候自己走。
　　而且特别感激顾青青的一点，就是去找她的当天晚上下班以后，带着慢慢去饭店里面吃饭，有一个小桥豆腐，真的是很好吃，慢慢吃过最好吃的豆腐，后来她才知道那里面是放了蟹黄的，所以格外的鲜嫩。
　　也许每个人都有缺点，都有时候想的不周到不对不成熟，可是只不过是因为每个人的成长速度不一样，顾青青因为家里人关爱诸多，所以显得一些事情上很不讨人喜欢。
　　慢慢那时候才对着她改观，小时候两个人一起玩，老是欺负慢慢，动不动就抬手打她，后来马永红跟老奶拽着慢慢不跟她玩，再后来顾青青回到大姑大姑父身边去，接触就少了很多，耳朵边都是她为了逃学的事儿，在外面贪图享受问家里要钱。
　　她身上有的这些毛病，花钱大手大脚，贪图享受，不看实际情况等等，慢慢都没有。
　　可是她大老远的回来，钱不够为了省钱联系顾青青的时候，她还是很热情的让慢慢去住下来，晚上还带着慢慢去吃饭，这个情，慢慢记在心里面。她总是在一个瞬间，才晓得亲戚的含义。
　　考完就直接去火车站，然后就奔着济南城去了，火车上都是人，爆满。
　　“怎么样考试？”
　　马永红也不想她考研了，她现在有了新的希望，就是希望慢慢能考上，给家里也争口气。
　　慢慢其实很沮丧，“没什么把握的，也不是很难，就是很难说，我看书时间很短。”
　　她时间总是不够用，准备了最充足的就是考研，然后在最后的关头，十月份放弃准备跟纪晓岚一起备考，十二月国内大考，然后紧跟着就是南边邻省的考试，接着就是黄河水利委员会，然后就是省内考试。
　　马永红就很失望了，“明天你要接着考试，早点休息。”
　　“恩，你也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书也不想看了，就觉得没意思，突然就觉得都没有把握，那么多人考试，那么多人竞争，也许有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最后一场奔波，什么也没有。
　　到济南城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直接去酒店，住的是格林豪泰的特价房，199的。
　　她原本以为没什么，可是那个房间，是个半地下室的，没有窗户，进去有一股子味道，房间门还是坏的，她换完衣服反锁的时候才发现的。
　　又穿上衣服去喊了前台，换了个房间，这时候她心情就很差劲了，看着那小房间，门下面还有一道缝儿，越看就越不对劲。
　　她突然就害怕了，不知道怎么想起来酒店闹鬼的事儿，不敢关灯，可是开灯的时候也不敢闭上眼睛。
　　她怕鬼，也是很有特点了，想不起来的时候不害怕，一般也想不起来。
　　但是，晚上的时候，就会突然想起来，然后脑海里面就一阵一阵的闪现鬼的故事跟形象，就怕死了，一动不敢动的那种，就连开灯的勇气都没有的那种，一直到累的不行了，然后才能睡过去。
　　她现在就老觉得有人站在自己床前，穿着红衣服，那种形象的，怕死了，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吓得睁开眼睛了，不戴着眼镜，还老觉得看不清楚，迷迷糊糊更吓人。
　　你说她这个怂劲儿啊，愣是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起来去考试，就是靠爱发电了。
　　自己背着包退房去学校，对这个酒店的观感就差劲死了。
　　老觉得风水不行的，吓得一晚上心脏都不好受。
　　去考试的时候，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题目，一部分不会做的，一部分拿不准的，难度水准就摆在那里。
　　做的也吃力，但是正常发挥。
　　考完试了，晚上的火车，她自己就去了趵突泉，花了二十多块钱的门票，给看了一个够，抻着脖子看着那池子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这就是趵突泉啊，这水就跟打火机上面的火苗一样的，分分钟咽气一般的。
　　然后沿着济南城的大街小巷里面走一走，济南城有个特点，喜欢的人说他有韵味，底蕴在那里呢。
　　不喜欢的人，或者外地不了解的人，来了一看，好家伙，又破又旧，简直对不起省会城市的脸。
　　慢慢是第一种，她只要出门了，因为心疼路费还有开销，好容易出来一趟，大概看路边的狗屎都觉得真有意思，人家屋子外面种的菜，还有枯树枝子，她看着都觉得特别有烟火气息，老想着济南的冬天。


第130章 名场面
　　路上偶遇寺庙， 不晓得是哪个地方的门，在一个小巷子里面， 婉转进去，就是一个红色的铁门，慢慢趴在那里听，里面有佛音传出。
　　很想进去看看了， 求漫天的神佛保佑自己，保佑自己能入围。
　　恰好有人开门出来，“干什么的？”
　　“来看看的。”
　　女人凶巴巴的，“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年轻人现在把寺庙什么的当旅游景点了，一点敬畏都没有，瞧着慢慢年轻小姑娘一个，只以为是没有眼力劲儿来玩的。
　　慢慢怂不拉几的，“不是的， 我来这边考试的，考完试路过这里见有寺庙， 想拜一下的。”
　　“考什么的啊？”
　　“省考的。”
　　那女人态度就不一样了，“我们家女儿，也是要考试的，不过等着明年的， 她今年才大三呢，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难不难的啊？”
　　这个不好说， 慢慢觉得自己虽然准备时间不长，但是里面一些东西也要比人家懂得一些，“还行，多做题就可以了。”
　　“师傅都做午课的，不要吵到他们，殿门不开的，你在外面看看吧。”
　　给慢慢打开门，一路上又说了几句话，知道慢慢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对着慢慢更客气了一些，一转身就走了，留下来慢慢一个人。
　　院子里面隐约可见的梵音，大雄宝殿锁着门，她在外面三拜，从门缝里面看到宝相庄严，心里面猝然酸冷。
　　一会儿匆匆离去，直奔火车站，结果票都没有了，她没有提亲订票，从晚上七点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没。
　　只有凌晨两点钟有票的，她没想到这么热，又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票务这么紧张呢。
　　火车站很大，人也很多，一直没有位置，她就坐在地上，手机快没有电了，她也不用，就一直在那里坐着。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回到宿舍的时候都上午了，她饭都吃不上一口，拉开被子就睡。
　　对床跟另外一个女生回来了，推门进来说，“考完试了一身轻松啊，下周就要出成绩了，我要是考不上咋办啊？”
　　“那就继续考呗，还能怎么办？”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慢慢睡觉还是可以的，她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后面说什么就听不到了，一直到下午才起来。
　　她去干什么了别人也不知道，对床就出去问，谁也不清楚的，只有纪晓岚知道，别的人慢慢不说的。
　　问一圈没有人知道，纪晓岚也是嘴巴很严的一个人，你问到她头上才会说，不然别人聊天她是不会插一句嘴的，我知道我也不说。
　　等着回学校了，也没啥考试了，慢慢就出主意了，“咱们得去参加招聘会才行，有个保证，不然万一到时候没考上，啥也没考上的话，还有个工作做，你说是不是？”
　　纪晓岚很赞同，俩人印了一二十份简历，就开始去招聘会了，她们学校是这边最好的学校，招聘企业直接到学校里面来宣讲的，一天有七八场招聘会，然后还有大型的招聘会，几百家企业同时招聘。
　　她跟纪晓岚只跑宣讲会，这样的企业都是还算不错的。
　　大家基本上都在跑招聘会了，纪晓岚人个子矮，然后也比慢慢更内向，但是脾气是真好的一个人，对人对事儿都很真诚，当初考试的书，就是她给慢慢的。
　　“你看，这个工资不错啊。”
　　纪晓岚看着，一下子笑了，“啊，德州扒鸡啊？”
　　巧了，她家就是德州的，“不行，我这要是去工作了，人家问我在哪里，我就说卖德州扒鸡的啊？”
　　本省人民是要笑她的，不是很乐意去的。
　　慢慢苦口婆心的劝她，“你看这些干什么，要看的是条件待遇，看工资待遇还有上升空间，你看我们去了，两三年之内就是中层管理，我们又不是去车间的，是去当中层管理的，而且人家这条件待遇很好了，我们一进去工资就是这个数的。”
　　她比划了一个手指，纪晓岚心动了，“你这也不糊涂啊？”
　　她就偶尔被慢慢说的话这折服，脑袋瓜偶尔动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吸引人。
　　俩人就去了，这一场招聘会果真人少，但是人家来的是个老总，很重视的，一个一个的进去。
　　慢慢前面被他们的宣传视频诱惑了，德州扒鸡说实话，她没有吃过，不晓得好不好吃，想着万一去工作了，是不是逢年过节就有很多福利了。
　　“这是你的专业成绩是吧？”
　　慢慢点点头，紧接着旁边的老总拿起来看，HR就接着问，“你平常做过什么项目，创新创业之类的，有什么样的成绩呢？”
　　简而言之，就是是时候展现优秀的自己了，慢慢就开始给说，她自己成绩也不多，基本上就是大家都有的标配，什么SRDP项目还有三下乡项目，以及以前的创新实践证明，这些都是以前学校喊着去做的。
　　问的问题都很简单，面试的问题基本上学校一天一个新闻，只有最后一个，“你迄今为止，觉得压力最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慢慢怎么好意思说就是现在这时候呢？
　　不少人面临着毕业就是失业的大环境，她们学校不至于这样，但是今年的招聘依然不如往年，她们这个专业的招聘信息也不如以前的多了。
　　她顿住了，确实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笑了笑，觉得面试不上这一次就下次呗，那么多的公司来呢，“我觉得，压力最大的时候，就是没有梦想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着做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的时候，这样的状态特别让人害怕，因为我的一辈子不能是这么过的。”
　　老总看了他一眼，坐在这里半上午了，这是他听过的最出彩的一个答案了。
　　慢慢就出去了，也没啥感觉，等着纪晓岚出来。
　　结果五分钟就出来了，纪晓岚扶了扶眼镜，“没戏了。”
　　的确是没戏，这么快就出来，那是多没得聊啊，俩人苦哈哈的。
　　遇上隔壁教学楼一起面试的同学，这俩也是逗比。
　　“我没看清楚，人家只要研究生的，我一个本科生去，你说人家看我的简历不要我进去，我不信了这个邪，自己跑进去的。”
　　“然后呢？”
　　“哈哈哈，我怕跑进去人家董事长在的，问我为什么要去合肥，我就说为了爱情，男朋友在那边。”
　　“然后呢？”
　　“然后大概是想着成全我，看我这么有勇气的冲进来，我还说我运气超级好，直接就拍板让我了，我是唯一的一个本科生，压力好大啊。”
　　慢慢就笑死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你当时怎么想的，人家要的是研究生，你死命的往前冲。”
　　那同学也笑，“谁知道怎么想的，一时之间气的，凭什么只要研究生呢，我们也不差啊。”
　　然后哭丧着一张脸，“我哪里有男朋友啊，你说我去了，人家都知道我有男朋友，我上哪儿找去啊，绝望。”
　　旁边跟她一起的同学就更苦逼了，“有我苦逼吗？”
　　她进去面试，自我介绍的时候，跟人家说会韩语，她的韩语仅限于韩剧，什么欧巴，什么玛喜达，什么卡萨阿米达，撒拉嘿呦这些。
　　哪里知道人家HR一本正经，“那用韩语自我介绍一下吧。”
　　瞬间就懵逼了，她挤牙膏一样的几个词出来，HR脸都黑了，全场窒息，瞬间跳上了学校论坛，面试史上最快打脸的名场面啊，警告大家以后千万要实事求是，牛皮不是乱吹的。
　　慢慢也觉得自己德州扒鸡的面试没太有戏，下午又去另外一场，赶场子一样的，叫做九联企业的，据说是当地最大的企业，在莱西的，纳税大户，宣传片那叫一个高大上啊。
　　问慢慢，“穿工装介意吗？”
　　慢慢就纳闷了，“很正常啊，很多企业都要求工装。”
　　“我们的工装可能比较闷。”
　　慢慢还是没明白人家的意思，“这个没事吧。”
　　她认为的工装，就是真的工装，显得人精神而且正式，属于企业文化的一种。
　　结果晚上人家就打电话了，俩人都通过了，起步工资是真的很高的。
　　但是慢慢总觉得不放心，“不行，咱们还不能签合同，到底是啥我们光看宣传片也不明白，得去实地看看。”
　　俩人没两天，下午买票，跑去莱西了，一下车，慢慢感觉就很差劲了，怎么说呢，从岛城过来差距很大了。
　　她打车了，出租车司机看外地的，就多说几句，“她这个企业啊，你们不要去，都是下车间的，不是为了钱去的，一般人不去干，很辛苦的，你们小姑娘吃不了苦的。”
　　“不是，我们是管理层的，做行政的。”
　　司机点点头，“那还是可以的，不错。”
　　结果越来越偏，慢慢觉得怕不是黑车，她这时候不怂了，开玩笑一样的，“怕不是把我们卖了吧？”
　　“那不能够，你给的地址就是这里，很偏的，厂子面积大，都是偏远郊区的。”
　　下了车一看，慢慢就绝望了，这就是厂房啊，这是欺骗啊。
　　当初去面试的那女的，“你们的行李呢？”
　　“没有行李，我们是先来看看的。”
　　“哦，我还以为你们带着行李过来的呢。这样，你们先签一下合同，一会让人带着去看看。”
　　慢慢越来越觉得差劲，这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拉着纪晓岚，“我们先参观一下吧，合适我们回来签合同。”
　　“去吧，你们工资很高了，你看我办公室多少年才四千五。”
　　慢慢走在路上，一股子味儿，忍着上来，站在楼上的一瞬间，她觉得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太恶心了。


第131章 南去
　　她终于确定了，这个公司就是骗人的， 难怪当初问她介意穿工装吗？
　　因为里面全是冷冻的， 每一个工人都穿着厚重的工装， 全都是加热加厚的， 不然要冻死的。
　　所谓的工作， 就是进车间， 一个月钱是多，可是就是流水线工人。
　　人难道是机器吗？
　　慢慢站在那里，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人真的是机器。
　　全都是挂着的鸡，在头顶上划过， 一只一只的， 有的少了翅膀， 有的少了大腿，有的脖子没有了， 工人就是干这个切割的。
　　然后下一个环节， 没有任何坐着的地方， 全都是站着的， 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 还要上夜班。
　　她终于知道了，今天人生也是好好的给她上课的一天啊，站了三分钟，她拉着纪晓岚走了。
　　“我们走了，不合适。”
　　真不知道这样的企业， 是怎么进入学校的招聘环节的，如果真的想要流水线工人，就不要到她们学校里面去，搞笑呢是不是？
　　那地方去的时候打车好打，可是回去的时候人家没有出租车，她跟纪晓岚两个人，吹了半小时才来了一辆车，加钱约来的车。
　　上车了，慢慢就哭了，真的特别的难过，没有你这么坑人的，如果不是亲自来一趟，那真的过了招聘期，让人怎么办呢？
　　宣传片那么高大上，其余的也说的很好，结果就全是坑，你一个要一线生产工人的，说的话好听，“我们这里行政工作的，都是还要去车间的，车间里面干得好，当上小组长，干几年就能做办公室了，但是办公室工资就没有车间里面搞了，车间里面能拿到□□千，我现在办公室一个月才四千五呢。”
　　那女的说的话，慢慢脑子里面来回的过，气的。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真的是从头到脚说不出来的不要脸，没话说了。
　　人家的地盘，她情绪收拾的很快，擦干眼泪，又去安慰纪晓岚，“没事儿，我们是因祸得福了，如果不是亲自来一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我二十年没有见过那样震撼的场面，满世界的鸡，从脑袋上面一个个的滑过。”
　　纪晓岚点点头，然后回学校很长时间，俩人都不能吃鸡肉，一见到就想起来，想起来那带着鸡皮疙瘩一个个的白色的缺胳膊少腿的从你的脑袋上滑过，满世界都是，真油腻恶心。
　　德州那边来消息了，要跟慢慢签合同，慢慢就问纪晓岚，“签不签呢？好歹是在本省以内的企业。”
　　纪晓岚没中，提不起来精神，自己丧的不行，“我就得继续考试，不然的话，去企业里面那么多人，人都精明的跟什么一样，我去了，骨头都不剩的，不想去工作。”
　　纪晓岚是一定要考上的，不为了别的，真的不想跟人交往，去办公室里面那么多人际关系，不喜欢的。
　　慢慢也不喜欢，她瞅着宿舍里面四个人的关系都很难处理，她也不晓得怎么去讨好别人，怎么去走关系，怎么耍心眼，想想也愁得慌。
　　看着纪晓岚坚定的要考试到底，她也打定主意了，第二天去签了合同。
　　不为了别的，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即使是考不上，可是眼看着毕业了，也不能回老家去，总要找个工作继续考试，这就是保底儿的。
　　最坏最坏的打算，就是毕业后，拎着铺盖去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复习。
　　德州这边主要是开拓一线城市市场跟海外市场，尤其是海外市场，慢慢以后要么是留在岛城开拓市场，要么就是去国外的。
　　她跟纪晓岚是一种人，不大跟人呢交往的，不晓得要说什么，可是你偶尔会遇到一个人，就全身心的合心意，哪哪儿都合得来，就跟她跟纪晓岚一样的。
　　考研成绩出来了，对床女生趴在床上哭，跟家里的人打电话，考研失败了，对床关系很好的宿舍里面的另外一个女生，也考研失败了，还有隔壁宿舍的老乡，也考研失败了。
　　隔壁宿舍的老乡户口是新疆的，家里有关系，当年户口给挂到新疆，高考的时候加分的，不然不能到这个学校里面来，家里有钱，因此也不怎么闹心。
　　“考不上，来年备考就是了，至于吗？”
　　对床见老乡这么不当回事儿，“你还要继续考啊？”
　　“是啊，我妈让我租个房子，继续考试。”
　　“还考什么啊？”
　　“公务员啊。”
　　老乡不差钱，说是要报考公务员，就已经报班了，“我已经报班了，两万块钱呢。”
　　对床无话可说，她家里能掏钱一两万考研，但是也就这么次了。
　　慢慢听着，就当个新鲜。
　　她反正没得钱报班，然后没几天，对床的老乡就来了，“我恋爱了。”
　　“你不是刚分手啊。”
　　“是啊，我去上课的时候，一个一起上课的男生追我呢，我答应了。”
　　慢慢不爱听这样的事儿，出去了，后面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有时候也酸，你想要得不到的，人家云淡风轻的不当回事儿，花那么多钱报班，竟然是奔着谈恋爱去的。
　　自我排解心情，警告自己千万别成了柠檬精，别酸不拉及的小心眼一般的，这叫仇富，仇富是不对的。
　　然后在不久的下午，慢慢去洗手间里面解决问题，拿着手机的，挺放松的时候，结果电话响了。
　　肯定是不接的，一会一个冲水的，声音特别大。
　　刚想挂断，结果注意到显示的地点了，慢慢一下子划开了，“您好——”
　　自己很紧张了，“您好，我不方便记下来，在洗手间，一会儿回电话。”
　　火速的，洗完手跟个小鸭子一样的，蹦跶着就回宿舍了，推开门进去，然后回过去，一下子就接通了。
　　她一边找纸笔，桌子上的书掉下来在脚边都顾不上，“您说，我记下来。”
　　“下周一去政审是吧，好的。”
　　“恩，好的，要身份证学校学历证明还有——”
　　“好的，好的，一定准时到的。”
　　对床听着，就翻白眼，觉得这世界不是很公平，“她懂什么啊，竟然还考上了。”
　　“考上就考上了，又不是多好的地方，我是打算留在岛城的。”
　　说话的那个跟对床关系好，一起考研的，然后也报考了编制，跟对床是同乡，经常到慢慢宿舍里面来两个人一起外放追剧。
　　慢慢就很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晓得家庭一般的，也不买化妆品打扮，也不去什么消费，顶多就是出去吃饭逛街，说不到一起去，专业成绩跟大家一样，中等资格的，你说就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去政审，到了这一个环节。
　　现在班里面定下来的就一个到河北的人，其余的都是在找工作的。
　　老乡现在还没上岸呢，心里面也不大舒服，她花了两万块钱呢。
　　慢慢不管这些，她高兴啊，心里面小鸟儿飞起来一样的，先打电话给马永红，“妈，你猜成绩怎么样？”
　　马永红也紧张，她故意猜不好的结果，怕自己接受不了，“没事儿，没考上再继续考。”
　　“一边去，考上了好不好？”
　　“真的啊？”
　　“真的，打电话给我了，马上政审，政审一个月出结果，一般没有问题，然后就录取了。”
　　马永红此时此刻开始马后炮了，“我就知道，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山上有山鸡，山鸡的尾巴五颜六色的好看，我还去捉了，抱在怀里面高兴的不行呢。”
　　她做梦很奇怪，平时也不见说，只有有好事的时候才说，慢慢一度怀疑她是杜撰的，比如她高考录取后。马永红说她做梦，梦见两条蟒蛇盘在她的腰上，无比亲密，一点儿也不吓人。
　　诸如此类的，慢慢翻个不成熟的白眼，“我爸出事的那天早上，你想知道我跟你说什么梦的吗你嫌弃我做梦不好，不让我说出来。”
　　慢慢在张向东出事的那天晚上，梦见死了一条狗，邻居拿着死了的狗做了狗肉包子，递给慢慢吃，慢慢觉得恶心，怎么也不肯吃。
　　张向东属狗的，她觉得不好，因此一大早起来跟马永红说，马永红不耐烦听，时隔多日，慢慢才说出口来。
　　从张向东出事那天开始，慢慢就开始格外的怕鬼了，因为她晚上总是做梦，梦见有鬼追着，追着满世界的跑，追的无处藏身。
　　还梦见死人，好多的死人，每天晚上做梦都有死人，死人要么在悬崖底下，要么就是在家门口，要么就是在底下埋着。
　　慢慢曾经在梦里，发现门口有死人，她竟然挖死人肉吃，梦醒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恶心的几天时间都很难过。
　　她曾经一度觉得，可能是当初死的那个人，心里面有怨气，因此不断的找家里人的麻烦，她是女孩子阴气重，因此多有在梦里骚扰她。
　　这些事情，她一个字儿，谁也没有说过。
　　只是中午的时候，晒一下背，每当晚上害怕的时候，她就鼓足了勇气，在心里叱责鬼魂们，她从来不做亏心事，不要来打扰她，她也很凶的。
　　政审没几天，本省省考成绩出来了，慢慢笔试成绩第一名。
　　她就问马永红，“你觉得我要选择哪个呢？”
　　“你南边的已经考上政审了，那这边的你还要继续面试，你要是面试环节下来了呢？你自己考虑，我们不给你出主意，怎么样都好。”
　　孩子大了，父母的眼界远远跟不上了，也不肯轻易的出主意了，怕孩子以后后悔了埋怨。
　　考上了本省的，当然高兴了，她报考的就是老家，离着家里近，以后家里人托女儿的福气的。
　　可是张向东不愿意，他没有直接对着慢慢说，是对着马永红说的，“你爸爸让你去外面看看去，不要在老家，老家的岗位没有什么好的，小地方。”
　　于是慢慢，在放弃同意书上面签字，她放弃了老家的岗位。
　　很多人，只要看着进面试了，有钱的就去拿着钱，比如第三名为了最后考试到第一名，就去利诱第一名跟第二名，前些放弃同意书，或者直接一步到位，面试的时候表现差一点，直接上位。
　　都是极为有权势的人才这么做，做的非常隐蔽。
　　慢慢一边签字一边可惜，跟纪晓岚吹牛，“你说，怎么没有人来利诱我呢，别说是一万块钱了，就是两千我也干啊。”
　　“哈哈哈，给我五百我都愿意的。”
　　反正她俩是没有碰上这样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儿。
　　至此，定下来了，要去南边去，离开本省去。
　　后来，慢慢发现，这是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第132章 黄金单身汉
　　转眼就是毕业了，一个宿舍的， 终究不知道去向。
　　临床的回浙江老家去了， 还没有找好工作， 考公失败了， 后来据说去了老家的国企里面，后来辞职回小镇上当老师去了。
　　对床的跟她老乡， 最后也没有考研成功， 毕业了还在复习， 她最后也没有联系了。
　　还有一位回内蒙去了，不知去向。
　　纪晓岚运气差到极致了， 分数那么高的人， 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人， 最后却哪儿都没有考上，总是面试不过关。
　　回家备考去了，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之后在国考当中上岸， 跟慢慢一起选了安徽， 最后去了安徽上岸。
　　她们两个人，依然是联系的最密切的人，你看大学同学那么多，关系最好的， 能一直联系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了。
　　偶尔在一起说几句，慢慢以前不开心的事情都跟她说， 在毕业后工作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这个暑假是最后一个暑假了，慢慢自己没有回家，跑去打工了，等着回家的时候，就要快去上班了，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马永红想起来，眼眶都要酸的。
　　女儿在外面，去陌生的地方，最怕的就是环境不熟悉，同事友善不友善，会不会有人欺负，新人一个，会不会欺生啊。
　　想起来，总觉得难过的很，因为当妈的跟当爸的没本事，所以只能让女儿一个人去。
　　慢慢身上有五千，她不肯要家里的钱，临走的时候，张向东发了火，只拿出来两千，慢慢才肯收下来。
　　再不收不行了，当父母的，也想给孩子尽尽心的。
　　慢慢很长一段时间，开始报喜不报忧。
　　她跟一起进去的李姐租了房子，住在一起，三室一厅的房子，人家是本市的，周末是要回家的，只有周一到周五是住在这里的。
　　慢慢其实很紧张，她不晓得来单位要干什么，也不晓得同事怎么样，怕自己干活不麻利，工作不懂，干的不好，兢兢业业的，一看就是那种刚出校门的年轻人。
　　她觉得自己啥也不会，比不上李姐，李姐是村官出身，工作了已经四五年了，她觉得李姐一定懂得很多的。
　　可是恰恰相反，最后留在科室里面的，是她，领导直接就说了，“她在基层多少年了，你看看都这样了，没有应届毕业生好用的，干活还是你们干的好，学东西也快。”
　　慢慢笑了笑，她依然紧张，每天最轻松的时光，就是去洗手间的时候了，单位老龄化严重，她时候最年轻的一个，她进来以后，把整个单位的平均年龄，拉低了半岁，就是这样的，而且学历也是最高的。
　　人家就说了，本来不是你来的，要的这个专业的，是领导给自己亲戚预留的，不然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你这个专业的，结果亲戚不争气，三年了没考上。
　　慢慢这是歪打正着，一切都是缘分啊。
　　“你在这里坐着，我们三个人一个办公室，这是你江姐，你以后跟着她多学学就好了。”
　　江姐对着她笑了笑，看着慢慢，觉得新人就是好，看个新鲜。
　　一直没对着慢慢说什么话，直到领导走了，空气安静的很，慢慢没有什么工作，打开网站熟悉网站而已，看来看去，就是这些，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真的是一个啥也不晓得的小傻妞。
　　她做事，只怕不尽心尽力的，生怕给人家嫌弃的，接电话都出去接的，领导就笑，“没事，不用拘束，在办公室接电话就好了。”
　　大学的时候看手机习惯了，现在慢慢就跟自己说，不要在办公室里面看手机，就忍着，强忍着。
　　就很想找点事情来做了，她刚去，工作还没有安排好，领导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安排。
　　第二天的时候，交代她，“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我们这里学历最高的，你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写材料。”
　　人家别的地方搞了一个书院，很出名的，他们单位也要借鉴一下，慢慢是去拍照的，学习一下回来也要照着弄一个，企业文化也要做大做强。
　　然后就去了，慢慢是超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她竖着耳朵听别人说什么，好笑的时候在心里会心一笑。
　　是的，她学会了会心一笑这词儿，但是面部表情没有控制好，看到慢慢笑了，一下就拉近了距离，跟慢慢说话了，“你今年多大，95的吧，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慢慢就接着问，她也想跟单位里面的阿姨们说话，“你们家女儿多大的啊？”
　　“97的，比你小两岁，你年纪太小了，我们单位同事很多家里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的。”
　　然后一来一回的，就相互认识了，觉得一点儿也不是那么高冷。
　　单位里面都在说，新来了两个，都特别高冷了，不爱跟人说话，见了人也不笑不打招呼。
　　现在瞬间一点芥蒂都没有了，慢慢就发现了，单位里面的这些阿姨，都是特别实在的那些人，说的也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也省钱的很，各方面生活经验那是杠杠的。
　　真的跟领导一开始说的一样，“你来了，就发现我们这里的人，一点也不排外的，人都很朴素的，尤其是我们单位的，工资不少吧，比其他单位都好，可是你看我们单位的这些女的，一个个都很朴素了，跟人家单位的打扮化妆的不一样，就没有这个风气。”
　　慢慢发现了，真的，她是在人事的，昨天刚来的时候，领导对这里介绍的时候，就说了工资的事儿。
　　慢慢原本以为是三千块的，她就是这么打算的，结果没想到，好太多了，真的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运气超级好了。
　　因此工作也有干劲，想着好好干的。
　　也注意到了，单位里面的阿姨们，打扮的真的是就是很朴素，只能说是一般人，不是那种很精致的，也没有人抹口红，更别说是别的了。
　　去书院参观以后，然后就去了码头，这里是港城，临海的，码头上的业务特别多。
　　李铮铮开着车过来，他是来开会的，秋季一季度的季度大会，早些年的时候，他跟人家合伙一起做港口贸易，这个港口是要打造成最大的港口的，吞吐量不断扩建，从一个小渔村发展起来的。
　　这里面有很大的一部分股份的，港口集团的利润，在这里边绝对是龙头的。
　　下了车，他是个特别节约特别仔细的人，衣服穿着也很用心，就是穿的时间有点长了，看起来不显眼，顶多是舒服的那种。
　　李铮铮也很有意思了，他买衣服是买贵的，好看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贵的他觉得耐穿，保管的好的话，能穿许多年还不过时，长远来看，还是买贵的好。
　　远远的就看着上面平台上一群人，最显眼的是一条深蓝色白花的裙子，在一群深色里面格外的显眼。
　　他心想，不冷吗？
　　这海边的风，可真够大的。
　　转身就进会议室了，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有人呢小跑着进来，对着领导汇报情况，“来参观的快结束了，晚上连夜赶回去，工作餐安排好了，要不要参加？”
　　“我就不去了，你招待好，晚上我们自己要吃饭的。”
　　今晚古董们要吃饭的，不是一个地点的，兄弟单位俩参观的，不去也可以。
　　李铮铮就随口问了一句，“来的是什么公司的人啊？”
　　那人小声说了，李铮铮也知道的，他看了看时间，有点想回去的，今天来就是看利润的，有钱赚就好了，还是想回家，晚上不想跟老板股东们应酬。
　　要走，被老板拉住了，“今晚上一起吃饭，有大龙虾呢，空运过来的，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不好再谢绝了，只好去了海鲜楼，这边靠着海，海鲜是最多的，也是最好吃的。
　　吃海鲜，当然是喝白酒的，李铮铮喝了一点，对海鲜也蛮喜欢吃的，有一盘子叫西施贝的，大老板在那里炫耀呢，“人家为什么叫西施贝呢，因为吃起来的口感，太软滑了，跟西施亲吻的感觉是一样的。”
　　在酒桌上，没有点文化见解，也是混不出来的。
　　李铮铮就属于混出不来的那种，因为话儿少，既不会讲历史，也不会说故事，吃喝玩乐好像是样样不精通一样的，背地里大家都闹不明白想什么。
　　你说有钱吧，是真有钱，可是女朋友也没有，也不玩车，也不享乐的，过着跟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未免显得有点奇怪了。
　　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是抠门了，不然没法形容了。
　　“上次介绍的那个怎么样，人家家里条件是真好，爸爸是国企里面的高层，妈妈是医药代表，虽然不如你李老板有钱，可是也算是这边很好的了。”
　　李铮铮到年纪了，男的二十七八岁，正好是适婚的年纪，“女孩子挺好的。”
　　就这么一句，介绍人想着多听两句，“挺好的，你怎么不愿意呢？”
　　人家女孩子看好他了，想着试试的，结果李铮铮相亲结束以后，就一直不联系人家，女孩子也不好追着问，相亲当天男的不联系，女的也不联系的话，基本上是没戏的，一般都是男的联系一下的。
　　李铮铮笑了笑，有点烦，相亲次数多了，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那种感觉，一下子就能知道的，“没感觉。”
　　介绍人强忍着劝，“你们年轻人呢，动不动就是感觉，分手理由就是三观不合，这就是你们的借口了。”
　　相亲市场上的一个问题，就是大家所有人看外在，觉得样貌家庭学历都匹配，就应该是一对儿的。根本不管当事人怎么想的，我不要你们当事人觉得，我要我介绍人觉得合适就是合适的。
　　时间长了，介绍一个两个还不成的话，渐渐的就是你自己有问题了，眼光高或者是奇葩等负面影响都来了。
　　李铮铮不怕这些，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吃饱穿暖，吃喝不愁，现在都实现了，他对婚姻，说实话，没有什么很高的期待，但是不排斥的。
　　也接触过几个女孩子，也相亲过很多次，但是时间长了，就麻木了。
　　介绍人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他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就是感觉不对，手上的指甲那么长，花里胡哨的，说话也不在一个点上，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画不好明着说，到这里为止，介绍人眼看着说不成，不肯错过这么一个黄金单身汉，李铮铮多有钱啊，在座都给他介绍过的。
　　慢慢这一行人，吃完饭出来还要赶回去，回单位都要十点钟了，开着大巴车，慢慢觉得挺开心的，跟阿姨们在一起聊天，就觉得可幸福了，能融入到一个集体当中，感觉超好的，一点也不困。
　　瞧着车窗外的夜色，一辆一辆的车从高速上穿过，她脑袋就靠在车窗上，车里面渐渐地也没声音了。
　　李铮铮喝酒了不能开车，坐朋友的车回来的，他打开车窗透气，就看着前面晃晃悠悠的大巴车，无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车窗上一片蓝底白花的布料。
　　扯着嘴笑了笑，还真是巧了。
　　大概是个爱美的小姑娘，穿的这么少。
　　慢慢还真的不是，她来这边，温度都不适应，穿衣服就是凭借着感觉穿的，也不晓得去海边穿多一点，也不晓得这边晚上温差这么大，但是也不是很冷，到底是年轻，活力大。


第133章 欢喜
　　等到回去的时候， 已经很晚了， 慢慢下了大巴车， 看到大家往后面走， 原来是有特产，她不好意思， 觉得应该没有自己的，要是凑上去多难看，直接就回家了。
　　回去看到李姐的房间闭着，她也没去敲门， 房间一大一小，一个是主卧， 一个是次卧，慢慢当初就说了， 她多出一些房租，按照3：2的比例来。
　　结果李姐说不用， 她就喜欢小房间， 喜欢睡小床，大床不是很喜欢。
　　慢慢就觉得人很好，去洗澡，洗完就休息了， 她习惯性的反锁房门， 一会儿李姐就来敲门。
　　“什么事？”
　　她穿着睡衣起来开门，李姐就笑了笑，“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你说。”
　　“就是你以后洗澡， 能不能把笼头那里的头发给弄干净了，你知道吧，我想弄，可是自己也恶心。”
　　慢慢就赶紧答应了，她洗澡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有几根头发，但是不多，就没在意。
　　“没事，我自己去弄。”
　　自己拿着纸巾，就在那里抓，头发不多的时候，那个笼头那里不好清理，这事儿就记下来了，以后得每次都清理。
　　第二天去上班，领导就说了，“你昨晚上没拿，给你放门卫去了。”
　　慢慢就很惊喜了，“啊，也有我的啊？”
　　“都有，去的人一人两盒。”
　　哎呦，慢慢这心啊，想着李姐没去，等周末的时候就跟李姐说了，“你带一盒回家吃吧。”
　　李姐就拿着走了，慢慢一个人在这边，周末的时候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也不晓得这附近是什么。
　　一个周末一句话都不说的，她也不喜欢看电视剧，就有点无事可做的样子，把卫生打扫了一遍，然后就睡觉，终于有机会睡觉了，以前高中时候的梦啊，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浑浑噩噩的起来吃饭，然后玩会儿手机，就又睡着了。
　　到周天晚上的时候，就很犯愁了，“要是周末重新来一遍就好了，不想去上班。”
　　她上班就愁得慌，不是因为干活儿的事情，其实融入一个新单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干活儿了。
　　她不一样，她是新人，领导还没腾出手来给她具体安排事情，什么活儿她上不去手，就很为难了，在那里看着人家忙着，自己闲着，又不玩手机，就很难过，她小心翼翼的，自己给自己订下来的规矩特别大。
　　就这样，心惊胆战的。
　　“你去开个会。”
　　“什么会？”
　　“就是一个开幕仪式。”
　　慢慢就不再问了，在下面等着，看着好多人，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都去啊，有人跟她说话，“你还没去过水晶城吧？”
　　“啊，没有啊？”
　　“这回正好去看看。”
　　慢慢才知道，原来是去水晶城的，有个什么开幕仪式，需要公司里面的人去，她就跟着一起去了，凑人数的，自己拿着一个红马甲，是领导从柜子里找出来塞给她的。
　　商务车开了好一会儿，慢慢就觉得不太一样了，这地方看着，怎么就这么高大上呢，跟她们单位那小破楼不一样啊，她们单位是出于老城区的中心去，房子都快成危房了，周围也看着很有年代感，带着一点儿破破烂烂的气息，结果到这儿一看，突然就觉得回归都市了。
　　她瞅了瞅自己的鞋子，心里面啧啧两声，觉得自己今儿这鞋子不够亮堂，才在人家水晶城的大理石地板上，有点儿不能承受。
　　“你看这些老板，精品店里面摆放着这些，买不起。”
　　“你别看这里面没什么人，人家都是开张吃三年的，随便一件都是几十万的。”
　　又有人插嘴，“那谁说的来着，到了冬天，这里面的老板娘都是穿皮草的，说是十月份就开始穿了，一件不得几万，人家一买就是一家子的。”
　　“奥，你说的是那谁吧，对了，那隔壁单位的女的，都很喜欢在这里面找对象了，有钱。”
　　“是啊，我们单位没有，不过人家那离婚的你看看，也多了去了。”
　　“我们单位这是不爱打扮，人家那单位的女的都化妆，我们单位涂口红的都没有。”
　　慢慢一句一句都听在心里面去了，觉得挺有意思的，原来还这样啊，内里是个啥都没见识过的小土包子，外面是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其实很八卦了，恨不得接着让大家继续说。
　　她真的是发现了，今天来的这一群人当中，她跟着女的后面走，单位里面真的别说是化妆了，就连口红都不带一点儿的，神奇了。
　　钱也不少，工作也轻松，为啥就不打扮呢。
　　一个个的，超级艰苦朴素，偶尔还有人穿着很多年以前一看就是妈妈辈儿过时的衣服呢，说话嗓门也大，能说能笑的，看着就很让人亲近的。
　　看着慢慢拉下来几步，有个大姐伸着手，“这儿，这儿。”
　　慢慢赶紧过去坐下来，好家伙，在大厅中央安排了场地，专门举行活动的。
　　上面的人开始讲，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慢慢就发挥壁画最大的作用，安静的壁画，两眼放空，姿势保持一致不变，尽可能的不要引起来别人的注意，尽可能的像空气一样的存在。
　　李铮铮据说是早些年在这里发财，慢慢眼珠子往上轻微的弧度，只能看到二楼的栏杆，觉得真大啊，这么大的中央场地在里面，据说有五层呢，这还只是一个区，分成ABCDEFGD等好多区域呢，一层都能迷路的，而且连起来是三个馆呢。
　　水晶城规模是集结这个城市的精华了，一共有三栋场馆，一个场馆有五层，每层划分出不同的区域来，一层的商家就数不过来了，再加上里面还有柜台的，真的是走迷路的，要是三个馆走下来，那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惊讶于场馆之大之豪华，慢慢瞬间把李老板扔在脑后去了，先不说李铮铮现在还在不在这里，就说是在，那基本上也遇不到，老板事情多，场如此之大，她就是随便一想。
　　自从李果果去上大学了，两个人的音信就没太有了，再加上后来李果果出国，俩人就彻底断了联系了，更不用说李铮铮了，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他给的那一盒子水晶蝉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硬硬的，她戴着许多年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来这里找李铮铮，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关系，有那也是小时候的同学关系了。
　　万一人家现在是大老板，她遇见了凑上去，怪尴尬的，要是个普通同学，见面了还能认亲啥的，大老板就算了吧，贵人多忘事。
　　她大脑皮层就不能休息，听着上面的人继续说着，“下面我们进行第三项议程，有请——”
　　才第三项，她只好再把眼珠子往上面飘一下，想着有空的时候，真得来看看，全是珠宝首饰啊。
　　李铮铮一早就听见下面吵，这里经常举行各种活动，都习惯了，他可真算得上是个勤勉的老板了，这边的店每天都要看一圈，跟巡逻一样的。
　　李青都觉得累得慌，“你说你这么有钱了，还每天来看，这么多店铺，一圈看下来，不得走不少路啊，三个馆来回走。”
　　她是开玩笑的，心里面羡慕的很，她要是有那么多店铺，从一楼到五楼，从一号馆到三号馆，累死也愿意。
　　作为靠着李铮铮起家的人，她这些年当然是钱包鼓起来了，赚了不少的钱，没费什么事儿。
　　不过依然是未婚，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眼光就高，现在有钱了，眼光就更高了，心里就老是想着那点儿事情。
　　背地里，人家都说李铮铮跟她有点意思，多半是那种关系，毕竟李铮铮这些年，也没见帮过别人啊，就李青占了这么大便宜。
　　李铮铮刚要说什么，来电话了，他习惯性避开人，拿着手机往外面走，手搭在栏杆上，视线下移。
　　“这一批货的货的全都是小料子，原石都不大。”
　　看着下面一片热闹，很无聊了，台子上面讲话的人他很熟悉，不想给人看到了，直起来腰要走。
　　“小件儿零售的好，找人加工出来的东西小而精，价格要——”
　　慢慢还在那里放空呢，好容易看到栏杆边上有个人，她看了好几眼，只看到黑色的裤子，近视眼，眼睛度数有点低了，不是那么清楚，看远处的东西都模糊。
　　她又走神了，合计着啥时候能发工资，等着发工资了，一想到这么可能，心里面就美滋滋的，吃了可爱多一样的，那个美啊。
　　第一笔工资啊，一定要列个计划表，好好儿的规划一下具体的用途。现在完全可以脑海里面勾勒一下，一定要斟酌斟酌。
　　斟酌斟酌的张女士，脑袋不自觉的跟着二楼栏杆边的黑色裤子移动，仰着的脸，胖乎乎的白生生的，个子还高，人群当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啊。
　　李铮铮心咯噔一下，一瞬间的惊讶，不可抑制的喜悦。
　　真的，多少年了，他赚钱工作，好好的生活，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平静的生活。
　　平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好像人生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这样平凡着，都这样一分一秒的度过人生的。
　　他也觉得这样很好，比起来以前的时候，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小时候的梦想了。
　　可是，很少有事情，能让人高兴了。
　　他匆匆挂了电话，“有事儿，回聊。”
　　就站在那里，喉咙里面一瞬间的干涩，没有什么东西能润滑一下，手里面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抬手的瞬间掉在了地上。
　　李青大概听到声音了，看着手机扣在地上，捡起来给他，“怎么了”
　　不太敢说话，觉得是不是生意谈的不好，才摔了手机啊，上面屏幕都裂开了，右上角跟蜘蛛网一样的。
　　李铮铮接过来，“没事儿，不小心掉的。”
　　他就站在那里不走，李青顺着视线往下看，撇撇嘴，“咱们这人，最不缺活动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
　　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场地也有，也高大上，而且很具有代表性，因此其余单位的都爱在这里搞活动拍照。
　　她说什么，李铮铮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一直看下面的横幅，想着看清楚是哪个单位的。
　　下面的人都站起来，鼓掌，要结束了。
　　瞬间人就乱了，李铮铮就往下面走。
　　他要坐扶梯下去，结果等着到了扶梯口，往下面看的时候人都走光了，追出去看，场地那么多，那么多人脱下来红马甲，都四散而去。


第134章 心机男
　　“你找什么呢？”
　　“今天是哪一家单位来的。”
　　“什么”
　　李青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从来没见他这么跑过的样子， 有什么着急的呢？
　　李铮铮也不说， “你忙去吧。”
　　李青还要说什么， 李铮铮人就转身走了。
　　她凑在李铮铮身边很久了，很多人知道的， 也看笑话，知道内情的是李铮铮看不上她，不知道内情的就是她分李铮铮有一腿。
　　今天找李铮铮来，是商量直播的事情， 现在大家实体店的生意一般，都开始做电商了， 最开始的就是周二的儿子，周小军。
　　周小军据说是做起来了， 赚了很多钱，一天的净利润就是一两万的。
　　上面的八项规定没出来的时候， 是这边生意最好的时候， 那大笔的流水啊，要拿这些东西送礼的多了去了，光是政府明里暗里的采购就很多。
　　可是八项规定出来了，风气瞬间就不一样了， 吃饭喝酒的少了， 就连送礼的也少了，越来越少。
　　吃喝玩乐的风气少了，那消费就有点拉不太动了， 各种淘宝跟电商平台起来了，开始做淘宝店铺。
　　但是说实话，你要做高档货色，就不要在淘宝上做，李铮铮也尝试过，他这么大的摊子，在淘宝上是吃不到什么好处的。
　　淘宝本身的排位就要花钱买的，买下来之后，还要继续保持推送，名气累积出来就要很多钱了，而且还要有需要，水晶这些生意，一些地方的人是不认的，国外的人喜欢水晶，可是你看广州深圳这边的人，很少有人喜欢水晶的，去买钻石买黄金也不买水晶，对水晶的认可度还没有珍珠的认可度好。
　　可是水晶，确实是佛教七宝，只有大老板桌子上的摆件儿，还有佛像也是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周小军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看直播，直播一起来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好家伙，直接就直播卖水晶了，脑子很灵活了。
　　“哥，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周小军去接他，对这个哥哥很亲近了，两个人一起长大的，虽然有时候大人之间别苗头，但是他对着周大军还是带着一点哥哥的崇拜的，周大军这成绩比他好，脾气也比他好。
　　周大军是不想回来的，他当初高考据说是失利，只能去上个二本了，跑去外面上了个二本学校。
　　这边家里是不让他回来做生意的，一个是做生意真的很辛苦，再一个就是生意不好做，家里就是两个柜台在那里的，爸妈年轻还能做，希望他在外面打拼。
　　他也不愿意回来，毕业了就找工作去了，可是一个二本的学历，不是特别好的才能，基本上毕业了就是四五千的工资在那里摆着，在小公司里面混着，难免是吃委屈的，难免是经济上局促的，因此三个月就回来了。
　　周小军觉得回来了挺好的，比起来上学他不行，可是做生意这一块儿他不差什么的。
　　“走，请你喝羊肉汤去。”
　　周小军这个人，周大军其实挺看不上的，一个方面，羡慕二叔家里有钱，羡慕弟弟有钱花，可是另外一个方面，就告诉自己说是做人要低调，越是有钱的人越低调，没有跟他家里二叔一家子一样的，有点钱就嘚瑟了。
　　“你现在还到处玩儿啊？”
　　“是啊，刚从上海回来，过几天还要去广州一趟。”
　　周小军无所谓，他的风流往事不避讳人，就是约着年轻的女孩子，到处玩玩儿，一起吃吃喝喝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多说。
　　羊肉馆是这里好多年的一家了，开了好几个分店了，很有特色，就是当初周二带着李铮铮来吃的，李铮铮就来过那么一次。
　　周大军吃了一碗，“你现在做生意做的很好了。”
　　“还行吧。”
　　周小军自己也盛了一碗，笑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烦恼的，想的少。
　　“直播好做吗？”
　　“还行，一天赚点零花钱。”
　　周大军就不问了，回家的时候，家里父母刚回来，他父亲是家庭妇男那种的，事情是母亲做主的，他妈妈很强势，平时看不出来的。
　　“我们不愿意你回来，我跟你爸爸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做生意越来越难做，不是以前好的时候了。”
　　以前生意是自己来的，不用费劲儿，一天一兜子的钱，可是现在不行了，卖不动。
　　就想着儿子在外面安稳下来，不用风吹日晒的，就是最好的。
　　周大夫妻俩，说实话，起步晚，本钱小，是摆摊儿卖小耳环头花出身的，很难，也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就那么一两年的功夫，才赚了些钱，攒下来了一套房子，然后还有本钱。
　　比起来周二，那不如周二的，所以家里就很艰苦朴素的，不说别的，家里的房子也就这么一所。
　　可是儿子回来了，打定主意要回来了，要这么做生意，还是不甘心，她现在夫妻俩还能干，回来了也帮不上忙的。
　　周大军就说了，“我在外面那么一点钱，还要吃饭房租，还要开销，一个月剩不下几个钱，而且也没有什么前途的。”
　　就是这么现实，你要回家继承家业，家里没有那么大的摊子要人俩继承皇位，你要是在外面，也是无用功罢了。
　　“那就先在家里吧，你看看继续要不要考研，或者是考公务员吧。”
　　毕业的时候考了，没考上，现在想了想，还是要考试吧。
　　家里是很支持的，觉得能在本地考公务员也是很不错的啊，他们就是要面子，觉得你甭管钱多钱少，最起码体面，能办事儿的。
　　周二知道了，又是发了一顿脾气，“你当初但凡是上个大学，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要给你报名都没资格。”
　　周小军一脸的无所谓，做生意是一样的，他觉得钱多就好了，日子自在就好了，你管什么工作呢。
　　考个编制，兢兢业业的上班，一年的工资说不定没有他一个月的多，有意思吗？
　　而且被人管着，有个点儿上班下班，一样受气受委屈，可拉倒吧。
　　他还不如考虑考虑多买几个平台，雇佣几个主播，天天多几个场子呢。
　　他找的女朋友，一起出去玩的，都不是家里没钱的，都是有钱的，家里做生意的。
　　他只能找做生意的，要找那种编制以内的，说实话，人家不乐意找他这样的，除了钱一无所有，靠不住的。
　　他也嫌弃人家钱不多，除非是那种自己是编制内的，父母是做生意的，那可真的是完美了。
　　可是还真的没有，人家真有这样的条件的，还真的就一般看不上他一个高中生。
　　再有就是找做生意的，水晶市场上也不好找，周二的垃圾事儿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公公婆婆，人家还一般真不舍得把女儿嫁过去，整天鸡飞狗跳神经病一样的。
　　大老板看不上周二家里，可是条件差一点儿的小老板，周二还觉得不配跟自己家里做亲家呢，一个硬性的条件就是这家里的店面不能比自己家里的小。
　　所以，外面看着有钱风光，可是在找女朋友这件事儿上，周小军还真的是挺难定位的。
　　他出社会的早，人也势力了，找对象压根就是目的性很强的，女方比自己好是最好的。
　　这就是很多相亲男的心里的想法，别看女的要房子要车，说不定人家是自己有房有车了，对男的提出来这个要求是不过分的。
　　可是男的不说，心里面却是势力的，还比不上女的嘴上能说出口的呢。
　　社会风气变了，找对象不是二十年前大家都是一穷二白，谁也不嫌弃谁的时候了，看对眼就行，因为要啥都没有，只找感觉。
　　现在不行了，要看家庭，看学历，看父母，看兄弟姐妹，这考虑的因素多了，想法也不是那么单纯了。
　　隔壁办公室大姐来烧水喝，她跟一个军转老大爷一个办公室，人家保持部队良好作风，喝水从来不要桶装水，都是自来水，这大姐喝水的时候就来这边倒水喝。
　　“你今年多大了啊？”
　　慢慢其实挺累的，单位有睡午觉的时间，她睡不着，也没事儿干，就在那里闭着眼睛，使劲的睡。
　　使劲也睡不着，人家一两点睡午觉，她是一两点精神，然后下午四五点犯困。
　　这就是到了犯困的点儿了，全是在大学的时候养成的不规律作息，“我二十三。”
　　“哟，那很小了，九四年的啊？”
　　“不是，九五。”
　　“奥，那就是二十二。”
　　这位大姐是按照实岁算的，慢慢无所谓，她怎么算都年轻。
　　大姐开玩笑的说，“你这么小，不着急找对象。”
　　慢慢压根就没想过这样的事儿，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发工资攒钱，把家里的外债给还清了，然后下一步，转正安顿下来。
　　江姐在一边笑，“真的是年轻啊，我一看她，就想起来二十年前，我们那时候也这样，什么也不懂，一群小丫头整天颠儿颠儿的。”
　　“咱们那时候没有这么好的条件，都是乡下来的啥也不懂，要结婚就结婚，有介绍的就看看。”
　　慢慢就很习惯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时间机器，能瞬间带着单位里面的人穿越一样的，只要看到她，大家不约而同的就开始追忆往事似水流年。
　　还是因为她年纪太小了，全单位年纪最小的一个，那白生生圆乎乎的脸蛋，扎着马尾辫，怎么看怎么年纪小，跟家里孩子差不多大。
　　这单位，平均年龄四十五岁的，三十岁以下找不出十个人来，二十八岁以下的，就只有慢慢一个了。
　　“丫头，你有机会是打算走还是留在这里啊？要是留在这里呢，就趁着没事儿的时候，多看看这边的男孩子，多接触接触。”
　　慢慢眨眨眼睛，“我啊，留下来。”
　　傻子才说要走呢，是要被单位开掉吗？
　　她刚来，即使以后把单位当跳板的话，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了，而且慢慢还真的是没打算走，她想着在这里卖身赚钱呢，赶紧给家里还钱的。
　　“我们这里确实不错的，留下来找对象就赶紧找，别跟老王一样的，你看到现在都没有，女孩子的好时光就是这么几年的，有介绍的就赶紧看看。”
　　慢慢乐的啊，一个劲儿的点头，“好的，好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啊，好看的吧。”
　　她就是随口一说，她太知道了，好看不能当饭吃，说这话有点装嫩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她面不改色的，厚颜无耻的说出来这一个条件。
　　隔壁张姐跟办公室江姐笑死了，又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她，什么好看不能当饭吃，过几年全是糟老头子的话儿来回说，力求给她扭转以下想法。
　　慢慢就听着，觉得单位人还真的是挺好的了，说话很直接很实在的，能说能笑的，氛围很好。
　　隔壁张姐是有盘算的，看着慢慢，就是个小丫头，脸盘子圆圆的有点胖，但是说话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喜庆的呢。
　　大家都爱跟她说几句，慢慢说话，思维跟嘴巴不是一个控制系统的，她虽然话儿多，但是表达的重点不行，这里一竿子，那里一竿子的，不能总结归纳，因此有时候想到了，但是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儿就不是一个味儿的。
　　她跟马永红视频，就笑死了，多说说单位里面的事儿，“中午吃了红烧鱼，那么大一条鱼，一人一条呢，还有一个锅包肉，还有两个素菜，紫菜蛋花汤，吃的水果是哈密瓜。”
　　说这些话，马永红心里面听了舒坦，她放心。
　　又跟她说，“还有人问我有没有对象来着，大概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
　　“你怎么说的啊？”
　　“我说没有，暂时不考虑，等安定下来再说呗。”
　　马永红点点头，“对，我们不着急，等你转正了，安稳下来了再说，现在新人去了，就是要好好干活儿，让你干什么就是什么，别偷懒。”
　　“恩，知道了。”
　　慢慢心想，一穷二白的，最适合的事情只有喘气儿了，其余的干什么事情都不合适。
　　说完话，喜滋滋的就抱着被子看爸爸去哪儿了。
　　看到高兴的地方，在那里乐的捶床，然后就有人敲门了，“能不能笑的小点声，你突然笑，我心脏受不了。”
　　慢慢就点点头，“奥，好的。”
　　相处一段时间，她对新同事兼室友已经有一定的认知了，有点奇葩的，平时两个人没什么交流的，唯一有交流的就是室友提意见的时候，慢慢看到她就不来劲。
　　还能阻止别人笑不行了，搞笑呢你，你们家笑的时候难道都是酝酿着，先裂开嘴巴微笑，从一颗牙齿到八颗牙齿啊？
　　为了人类和平，忍了。
　　也没什么性质看了，闭着眼睛发呆，时间还早，她自己一个人也睡不着了，就在闭目养神，脑子里面又开始合计工资的事情，很痒痒了，每天都在抑制着自己的嘴巴不要问工资。
　　李铮铮拿起来电话，自己坐在椅子上，做好饭了，但是不太想吃。
　　炒了一个白菜牛肉，就这么一个菜，买了烧饼，晚上就吃这个。
　　特别的艰苦朴素，想了想，还是要打这个电话，“喂，刘部长啊？今天我还看到你了。”
　　“啊，对，就在水晶市场大厅那里，你们是搞什么活动啊，看你在上面讲话，我也没过去打扰你。”
　　“是志愿者启动仪式啊？我看人不少了，都是什么单位的啊？”
　　他就在那里一点一点儿的问，很有心计了。
　　刘部长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以为话家常呢，“各个单位的都有，都参加了，志愿者活动是全城的活动。”
　　李铮铮挂了电话，心想白问了，各个单位都参加的。


第135章 呕死了
　　索然无味的吃着牛肉， 一口一口的， 吃完了，也不想去刷碗了， 天气冷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动弹一下，四处看看， 去人多的地方。
　　围着围巾就出去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 又后悔了， 打开门，鞋子也不换， 先去照镜子， 觉得这件大衣颜色太深了，晚上跟夜色是一起的。
　　要换下来，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拿起来穿上了， 没有别的什么颜色， 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衣服少，不够亮丽。
　　张慢慢不知不觉的就睡了，她是最喜欢热被窝的人了， 这天气正合适睡觉， 被子在身上，带着一点重量，脚趾头所触及到的每一个角落， 都是光滑温暖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拥着棉被睡觉了，直接天明。
　　耳朵里面塞着耳塞呢，她习惯了，以前大学的时候吵闹的很，因此睡觉一定要耳塞，离不开这个东西，以至于后来，哪怕是到了安静的环境里面，离开这个也是睡不着的。
　　她房子在离单位很近的地方，上班十分钟不到就到了，一个巷子里面，都是老小区老房子，可是这确实是够破旧的，都是以前各单位的宿舍楼，隔音效果差，胜在生活便利，租金便宜。
　　如果要住单身公寓的话，一年的租金要一万打底至少，现如今，两个人合租才一万块，倒是可以接受的了，好房子她是住不起的。
　　李铮铮就冷死了，这大晚上的，外面的人要么是接孩子放学的，要么就是喝酒玩乐的，情侣都不在大路上压马路的。
　　他走了一圈，从公园里面溜达出来，里面人少见，出来自己笑了笑，回家去了。
　　洗漱好了，躺在床上，火气很大了，现在还是一床毛毯，到底是屋子里面暖和，今晚尤其是格外的热，翻来覆去的，倒是睡不着，起了汗。
　　打开灯，去柜子里面找出来夏凉被来，他得睡这个才行，热得很，拽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柜子最上面，放着几盒子新被子，都是银行送的。
　　他都用不了，年年银行送，各大银行都给客户送被子家电之类的，算是对大额储存客户的回馈了。
　　第二天，李青看了看时间。
　　“你们老板还没来啊？”
　　“是呢，奇怪了，肯定是有事儿，不然不能迟到的。”
　　“没事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李青就去打电话，后面的柜姐就笑，真的，当谁不知道你爹心思呢，一把年纪的人了，老上赶着不是回事儿。
　　李铮铮还在路上呢，他早上七点钟就起来了，知道各单位的上班时间，都是八点半的，“喂——”
　　“你还没来，怕你出事儿了，平时那么准时的人，今儿怎么还没来呢？”
　　“哦，我走路上班呢，你们忙着。”
　　说完就挂电话了，他走在路口那里呢，单位都是扎堆的，他觉得地方也不大，走走看看呗。
　　结果一直走到十点多，也没看到什么人。
　　慢慢早上起来是七点半起床，八点钟上班，然后在单位吃早饭，基本上八点半正好上班，这节奏控制的很好。
　　力求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第一个开门的，然后烧好水，领导喜欢喝茶，她虽然不懂，但是泡杯茶叶是没有问题的，江姐的白开水也倒好了。
　　平时单位里面人在，她都是周末来打扫一下办公室的，擦桌子什么的活儿都干，在家里都没有这么殷勤的。
　　小姑娘刚入职场，说实话，不容易。
　　“这个给你，你照着弄就行了。”
　　领导腾出手来，来活儿了，她是做人事的，这么大一个单位，说实话，人事如果前面就整理的非常好的话，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关键问题就是，前面的人事做的不行，很多信息档案是统计错误或者是空着的，这要是从头弄起来的话，真的是操心。
　　有的时候不是怕干活儿，而是怕这活儿不知道要怎么干，也没有人教。
　　领导是个特别粗的性格，给你你就干，怎么干都行，别耽误事儿，但是别打扰我，自己琢磨，要是一把手一把手的教，在单位里面是不可能的。
　　慢慢就自己弄啊，要做一个系统上报，是有期限要求的。
　　一个人的档案信息有多少呢？
　　慢慢不清楚，反正年纪大的人，录入一份时间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像是她这样的，也要一二十分钟，就要盯着电脑，一点一点的弄进去。
　　心里也纳闷，这些东西，应该以前就准备好的，随时存入的，怎么现在才做呢。
　　也不去问，一天下来，眼睛说实话，不是很好用了，她干活又是特别踏实，特别实诚的那种人，生怕干不好给人说，给人嫌弃的这样的。
　　其间其余的事情，也慢慢的接手了，办公室的一些跑腿的杂活儿，柴米油盐的，全是慢慢的了。
　　一个新人，就是这样熬出来的。
　　从你接手的第一天起，未来的很多年以内，就全是你的了，没有人帮你的。
　　她感觉就很吃力了，什么事情都不懂，很多事情不清楚，都是硬着头皮来的，没法子，自己琢磨，你不能追着人家问怎么做，怎么弄。
　　你只有很不会的时候，才能在一开始问清楚。
　　因为即使你问了，领导会说，“看着弄呗，不难。”
　　“随便弄弄就是了，上网百度一下。”
　　领导一句话，她干工作是要有责任心的，真的不能随便糊弄，就自己琢磨要怎么弄，怎么干才行啊。
　　干的是那叫一个兢兢业业，那叫一个卖力啊。
　　人家迟到早退的，有的不来上班的，办公室大姐太难太难病假，不是挂水就是犯病的，她权当自己眼瞎了。
　　核心的东西她是接触不到的，人事最重要的一个是编制系统，一个是工资系统，这些与她是无关的。
　　那小圆脸，很快的就有点样子了，她吭哧吭哧在家里扫地，然后拖地，一起进来的李姐就在那里吃着水果，“哎呦，你能打扫卫生就太好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慢慢直起腰来，觉得可逗比了，“还有人喜欢打扫卫生啊？这不应该是该干的事儿吗？”
　　就觉得可有意思了，合租的房子，你感情还拿自己当姑奶奶了，还在那里当大爷啊？
　　就发现了，这人一次卫生都不打扫，只有她自己周末打扫一次，来气了。
　　垃圾打扫了，然后去洗手间一看，好家伙，两个黑乎乎的脚印子。
　　就很想回头说一句了，你说你不打扫卫生也就算了，可是能不能保持一下呢，你不知道哪儿踩了两脚进门不换鞋，踩成这样了你能不能顺手擦一擦地啊，真膈应人。
　　慢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她去了单位也不说，人家闻起来，两个人一起合租的，慢慢就笑笑，其余的话一概不说。
　　因为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好吐槽，也不想给单位人知道了，因为不好看，一起进来的小姑娘，给人听到了觉得心机多深一样的，勾心斗角的不体面。
　　慢慢吧，要脸。
　　她刚来的时候，不是去人家兄弟单位参观了人家的内部书院吗？
　　现在自己单位也要搞起来了，她傻乎乎的，人家下班都走了，慢慢就还在单位，她是书院管理人，管着开门关门的，一直道晚上九点半，周末也正常开的。
　　她是一开始真没有觉得什么事儿，领导这么安排就这么安排呗，在哪儿看书不是看啊，而且在单位看书还能给发读书卡呢，一个小时给五块钱的读书卡，她想多买点书看看呢，在学校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晚上也没有什么人呢，两三个人，看慢慢真的看傻姑娘一样的，“我要是你，早走了，什么好处也没有，谁家没事儿，天天在这里耗着。”
　　慢慢就笑笑，不说话。
　　她觉得，五块钱也是爱啊，而且她孤身一人，一分钱的事儿也没有，除了快递没有人给她打电话，除了移动没有人给她发消息，微信上偶尔出现的消息也是大学同学的。
　　在这里晚上开会儿书，挺好的，这是老大安排的。
　　出去的时候，院子里面一片漆黑，她养着脑袋看办公楼，一盏灯也没有，自己揣着口袋，回家去。
　　站在十字路口那里等绿灯的时候，她就总是觉得有点难过，看着人家骑着电动车的开着车的，都是往家里面去的，都是有个盼头的，她能有什么盼头呢，回去应付性格古怪的李姐吗？
　　天气又冷，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自己马丁靴的鞋子尖尖，有点脏了，但是她喜欢穿马丁靴。
　　能拉伸一下腿型的，不好意思，腿粗。
　　五脏六腑都是凉的，绿灯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急匆匆的跑在斑马线上面。
　　李铮铮几个人是吃饭刚回来，要去玩牌的，这里的人喜欢打牌。
　　“你瞅，那女的肯定是加班的。”
　　李铮铮坐在后面，听着副驾驶的人点点头接着说，“肯定是，不然谁怀里面还抱着书啊，应该是个老师的。”
　　说完了，头抻着往前看，中间的空隙留出来了，李铮铮坐在后面，也能看到前面马路上的人了。
　　推开车门就下去了，正好是红灯，车上的人吓死了，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干什么呢？”
　　“你松手，我找人呢。”
　　“你看着车，这么多车，要死了啊？”
　　车流瞬间就开始了，人又没找到，李铮铮心里就呕死了，后面的喇叭一阵一阵的，马上就要打人的。
　　他被拉上了车，拉着一张脸，甩起来的脸色比现在的车速还要快。
　　都知道不对劲了，车子里面一片的沉默。
　　好容易有人回过神来，啧啧两声在心里，“要债的啊，一定是欠了你不少钱吧，不然不能这么着急。”
　　要么是欠钱的，要么是血海深仇啊，不然哪里能在车流里面乱窜呢。
　　李铮铮在脑海里面想着，“你们看到刚才那女生，是从那边过来的吗？”
　　当然看到了，“就是我们斜对面那里。”
　　李铮铮就开始想，走着的，这附近肯定就是单位的，他脑子里面竟然记不清楚这附近的单位了，拿出来手机点开看导航。
　　“不是欠钱的，是认识的人，找了很久了。”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勾的人还想问，“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啊？
　　李铮铮想了想，“不是。”
　　切——
　　众人听见了，瞬间没有意思了，结果就听他开口，“是想认识的人。”


第136章 情不知所起
　　是我想要认识的人， 随着时间走了很多年， 以为再也不会遇到，再也没有一点一滴的来往。
　　她见识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在人前提起来的过往， 也知道他光鲜亮丽的过后。
　　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差那么一点， 一点点。
　　等着时间变长的时候， 有的慢慢在遗忘， 可是有的， 就停留在脑海里面，真的忘不掉。
　　他听李果果说， 她考上大学了， 双一流学校，很好，他在心里面想，以后一定前程似锦啊。
　　李果果后来出国了， 他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慢慢要毕业了， 应该快毕业了。
　　只是这么想着，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去打听过有关她的一切了。
　　不是一路人， 真的不是一路人。
　　这么想着， 他喉咙里面似乎是塞了棉花，要说什么，可是只能控制着自己嘴唇， 脑子不是自己的了，充斥着一堆的枯草，麻木。
　　李铮铮到底是没去打牌，他坐不下了，回到家里，也没有开灯，借着楼道里面的光线看着沙发一眼，坐在那里，随着门关上了，一片的漆黑。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真的很喜欢。
　　当时一时情难自禁，送了她一盒子水晶蝉，自己一点一点打磨，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他想做与她有关的一切，因为觉得高兴。
　　可是后来蹉跎许多年，终究不是一路人，不曾踏出一步。
　　她学习好，人也开朗善良又有意思，她的爸妈也都是通情达理还有善心的人，以后她会走出小山村，去城市里面打拼，会出人头地，会有光辉灿烂的前途。
　　就跟她现在一样，她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可是他自己呢？
　　就是个暴发户，每日里与人周转做生意，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人，现如今也捡不起来了，投机取巧，还有那样的过往，她的父母一定不会赞同的。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命运不堪。
　　是的，不堪，命运对他着实不堪。
　　辗转一夜，第二天早上，李铮铮把车停在不远处，八点钟，就看着慢慢穿着一件姜黄色的马甲，里面是白色的毛衣，下面是牛仔裤，着急忙慌的过马路。
　　一直等着她走过去，那个方向，确实是他昨晚想到的那个单位。
　　晚上要吃饭，不过是水晶市场纳税大户跟一桌子牛鬼蛇神的，不是他组局的，但是他得到。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喊上了李青。
　　做主的人为了显示饭局的多样性，因此还请了其他单位的人，一次显示身份跟人脉，要请的客人是外地来的。
　　周二赫然在内，他年纪大，可以当做陪客的首要人物了，八面玲珑，能说会道。
　　推杯换盏之间，不由得多看了李铮铮几眼，跟李青坐在一起，周二酒气上头，不由得要给他一个难堪才好。
　　“别看两位年纪轻，可是做生意的能力啊，我是自愧不如的。”
　　他对着主位上的人举杯，对于当年李青玩的那一手，不至于对李铮铮怎么样，但是对于李青怀恨在心。
　　合着好事儿全是你的了，当年的事情成了，李青跟李小军吃香的喝辣的，不成她转手就给李小军卖了，在李铮铮那里讨的一手好巧，周二多年不曾释怀。
　　只不过不好结仇而已，生意人以和为贵。
　　李铮铮听这样的话太多，以往不曾说什么，不过是无聊人的无聊话题，酒桌上的话，下了酒桌，一个也急不得了，当真的都是傻子了。
　　“还是周老哥生财有道，最近小军直播卖货，我们都得跟着学一学呢。”
　　周二面上笑着受吹捧，心里兜兜转转，一句不曾透漏是怎么做出来的。
　　笑话，他亲兄弟都不带拉一把的，更何况是其他人呢，生意上的事情，没有多少秘诀，都是脑子聪明的人走在前面，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先机。
　　周大军跟周小军关系好吧，可是周小军也不曾跟周大军说几句有关于直播的事情。
　　“我们家那儿子啊，真愁人，都这个年纪了，盼着找对象回来，结果一个都领不会家。”
　　又说几句俏皮话，“你看人家没车没房的，坐个公交车都能带回来一个女朋友，他这有车有房的，什么也领不回来。”
　　“各位要是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介绍也好。”
　　说着大家都笑，就有人试探性问了，“你们家条件要求的高呗，不然能没有女朋友了。”
　　“没有，女孩子家庭清白，自己好就行。”
　　全是客套话，半真半假，竟然真的有人当真了，李铮铮就看着慢慢单位的一个小领导，“说真的，你要想找个，我们单位就有合适的。”
　　介绍的时候，李铮铮就注意到了，跟慢慢一个单位的，至于领导岗位，他不当真，介绍的时候，谁不夸大职位呢，一个卖皮鞋的都能说成是做跨国贸易的。
　　眼睛也不眨的听着那人继续说，“真的，这女孩子我看了，真不错的年轻人，很老实了。”
　　周二最想要的儿媳妇，绝对不是老实的，做生意的人家，找个老实人是怕赚到钱吗？
　　听着人继续说，“还真的是，人家是高学历呢，我们单位就没有这么高学历的人，是有史以来最高学历了，人也年轻，小姑娘个子也高，真不错。”
　　那人心里觉得配周二家里儿子绰绰有余且十分般配的学历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教养在那里，智商在那里，以后的孩子培养的好，改善基因的最佳方式。
　　周二听着有点心动，他本来是没有什么盼头的，不过是几个人随口一说，结果听到人家学历高，女孩子还又是老实本分一样的人，颇为心动，想问一下家庭条件如何，只是不好开口，“那可好，托你的介绍，给拉一下线，到时候成了啊，真的是要好好儿的谢一下媒人的。”
　　说着大家都笑，李铮铮捏着被子半晌，李青说话他都没听见。
　　“你想什么呢，今晚上看着有事儿啊，好容易一起吃顿饭，你多少给人点面子才好呢。”
　　李铮铮是真不爱说话，李青明显感觉出来了，平时还损失有礼貌，可是今晚上，竟然什么动作也没有，低调安静的过分了。
　　又想着是不是因为周二在，周二这些年对着她，是越发的阴阳怪气的，市场上她的名声不好，一半是周二一家的功劳，还有一半，是她自己消极处理的功劳。
　　就老是想着，也许有一天，李铮铮也一直没有结婚，她也没有，兴许李铮铮就这么凑合过了呢。
　　她愿意，很愿意。
　　眼睛里面有光，看着李铮铮的侧脸，怎么看都是满心的欢喜，盼着他能跟自己说话，能对着自己笑一笑，盼着他有一天会跟自己说一句。
　　就一句，李青，你看你也没结婚，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咱俩一起吧。
　　她坐在那里，灯光环绕，米色的大衣挂在椅背上，里面是一件红色的毛衣，下面是到膝盖的紧身裙，笔直的腿上紧紧包裹着黑色的长靴。
　　包厢里面的温度渐渐升温，坐在里面时间长了，大概也闻不到酒味儿菜味儿混合起来的油腻了。
　　只听到旁边动了动，她抬眼，只看见李铮铮站起来，身材魁梧，举着中号的高脚杯，里面是一小半的洋酒，“我敬您一杯。”
　　慢慢单位的人受宠若惊，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不是什么领导，就是资历有点高的而已，对外宣称的时候，说什么什么领导什么领导的，其实编制上都是一样的。
　　“坐下，坐下，不用这么客气。”
　　李铮铮笑了笑，“你们单位的效益很好，我上次还去过你们单位呢。”
　　两个人碰杯，坐下来之后热络了不少，李铮铮侧着身子说话，隔着两个位置在那里跟人家聊天。
　　又是一轮开始的**，身边觥筹交错，他只问了一句，“你们单位历年来新人很少啊，效益这么好，大家都抢着进来的。前一段时间，好像还听人说想去你们单位来着，可是专业不合适，没资格报考。”
　　瞎扯，他说的鬼话连篇，李主任竖着耳朵听，闹腾腾的，他耳朵里面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只听到效益几个词儿，“哪里哪里，我们上班的人，拿的都是死工资，哪里比得上你们做生意，一天是一天的钱，比得上我们一年的工资了。”
　　上班族的羡慕做生意的有钱，可是未尝不得意于自己稳定的工作，不用担心朝不保夕的日子。
　　李铮铮深谙奉承之道，声色不动吹捧，“说笑了，我是真羡慕你们这样的单位，办公室里面多好，工作轻松拿钱还稳定，我如果不是读书少，怕是毕业以后也要想找这样的单位呢，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今年你们单位新来了几个人啊？”
　　李主任心里面吃了棉花糖一样的，只觉得飘飘然，李铮铮他不是很清楚，介绍的时候只说是做生意的，好像是很有钱，他也愿意结交认识一二，“李老板才是真年轻，年少有为啊。”
　　后半截儿他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在意，李铮铮就此问不出什么话儿来了。
　　一直等到九点钟，他就坐不住了，只等着散场离开。
　　对着手表看了五分钟，才散场子，他喝酒了，不能开车。李青跟在后面，看着他径自去刷卡，竟然推着一辆公共自行车。
　　她站在前面堵着路，“怎么骑车呢，喝多了不安全，我叫人来送你回去吧。”
　　说着就要打电话，大概是洋酒性烈，李青的脸红红的，一边找号码，一边包裹在黑夜里面。
　　如果，万一，今晚两个人在一起——
　　号码还没找到，脸上已经是一阵发热。
　　手指头往下滑动，正好点在那里，刚要拨打，就听到李铮铮声音清冷，“不用。”
　　“我有事儿，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注意安全。”
　　说完骑着车就走了，李青一阵虚脱，几年以来都没有这一个瞬间疲惫。
　　站了一会儿，只打车回去。
　　晚上的出租车特别多，这个点又是初中下晚自习的时候，九点钟热闹一会儿，是初中放学，十点钟也要热闹一会儿，最晚的是高中生。
　　她揉着眉头，车子停下来等红灯，颇为不耐烦。
　　往窗户外面一看，竟然看到了李铮铮。
　　李铮铮站在这里，看了一眼前边，他站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转过去拐角就是慢慢单位的方向，很近很近，五十米不到的距离。
　　他看了许多天，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是九点半。
　　快了，他便不看手表了，只双手插在口袋里面，看着路边。
　　李铮铮听到有推拉大门的声音，不经意手拿出来，被冷风一吹，瞬间凉透。
　　慢慢背着书包，她的包是韩式的，跟个面包片一样的，能放东西能背笔记本，七十九块钱的价格秒杀很多包了，又是她极为喜欢的枣红色。
　　她双手插着口袋，站在那里，无聊的等红灯，李铮铮就站在拐角那里。
　　离着她最近的距离，不过十米不到。
　　她觉得这天气是真冷啊，越来越难过了，人家都是有家有业的本地人，晚上越发的不肯来单位看书了，今晚只有她一个人，她又怕又怂。
　　外面风吹着走廊里面的门响着，整个楼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越发的煎熬，好容易到点了出来。
　　李青看着李铮铮跟个柱子一样站在那里，看不清他脸色神色莫名，看了一会儿，车终究走了。
　　慢慢也迈开步子，李铮铮推着车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她走到小巷子里面，走到院子里面。
　　看着她打开手机手电筒，仰着脖子，看着光线从一楼到五楼，他紧了紧围巾，骑着车子走了。
　　等着到家的时候，手都冻僵了，泡在热水里面好一会儿，才流通起来，红彤彤的手，去衣柜里面找出来一副手套，放在进门的玄关处。


第137章 相亲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出来呢， 六点钟下班， 只有她一个人，每天晚上九点半出来。
　　没有见她跟别人一起走过，没有见她下班后有朋友一起出去玩。
　　李铮铮很敏感，他虽然性格冷， 但是细致到骨子里面去，他不可避免的想着，是加班吧， 新人来了，难免是磨一下性格，工作多辛苦一点。
　　为此辗转反侧半夜， 第二天一早，七点钟就出门了，从车库里面推出来电动车， 好久不用了， 还有电，用手套拍打了一下， 骑着就走了。
　　市场开门了， 李青就来了，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去找李铮铮，“你们老板怎么还没来啊，难道昨晚上喝多了啊？”
　　话说的自负，柜姐就捕捉到了信息， “呀，昨晚上你们一起喝酒了啊？”
　　李青点点头，不否认只接着说，“行了，你先忙着，我去买点东西去，他估计一会儿来了也没有吃饭。”
　　说着扭身离开，跟她说话的是李铮铮店里面的一个柜姐，跟当初的李青一样，是这些店里面的资历老的，李铮铮不在的时候，负责打理的就是她。
　　看着李青的样子，心里面不是很高兴，冷笑一声，别人不清楚，只以为两个人有暧昧，她却是角度合适的看着，这李青十次有八次是上赶着，她们老板一点别的心思也没有。
　　不想的那个老板娘的柜姐不是好柜姐，这一位觉得老板也是可以想想的。
　　慢慢早上起来，看着客厅的灯亮着，就觉得很奇怪了，她昨晚上回来九点多，不算是晚的了，看着客厅灯开着，只以为李姐出去了或者怎么样，她十一点钟休息，起来的时候看着灯还是亮着的，而且家里很明显感觉就是她一个人，隔壁屋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也没好意思去看看。
　　灯给留着了，觉得李姐有事儿，可能晚点回来，结果没想到，早上起来了，这灯还是开着的，真是见鬼了。
　　她上班时间比李姐早，但是等着她走的时候，也没看见李姐起来，她也没多想。
　　自己就走了，去单位，没等着坐热乎了，隔壁科室的李主任就来了，跟慢慢领导很熟悉了，一番说话，屋子里面就三个人，江姐一如既往的迟到早退。
　　“你这有了年轻人，工作轻松很多啊，年轻人上手快，学东西也快，更何况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一看素质也高，文化也高，写写材料什么的不成问题，我们单位里面，写材料的还真没几个。”
　　慢慢就笑，只能笑呗，她八辈儿也不去写材料。
　　写材料的人，不用两年，发际线都后移了，而且写材料的人少，一个单位可这劲儿的使唤，见天的加班，颈椎病都出来了。
　　下面的人往上面走，如果没有关系，如果没有人脉，如果不是天资聪颖到一定水平，那还真的是，写材料是极为快速的上升路径，熬几年就上去了。
　　很能锻炼人，但是也挺折磨人的。
　　她悄摸的跑出去，找隔壁老王老天，隔壁老王比她早进来三年，现在单位里面的台柱子，专职写材料的，各个科室的大材料都来找她。
　　“我才不去写材料呢，整天跟你一样的，愁人不。”
　　老王老家也不是这儿的，对着慢慢很有同病相怜的意思在那里，因此多有照顾，一些单位避讳的事情，也多次提点。
　　她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开，一写起来材料，两台电脑都不是很够用的，而且谋篇布局思路不能打断，恨不得一口气儿写出来。
　　这会儿转过头来，刚才慢慢说的话，却是一点心神都没分出来注意，“你再说一遍，我刚才都没仔细听。”
　　听慢慢又说一次，老王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你说你，学历高，人也年轻，你听我一句劝，写材料虽然说累，但是最磨砺人了，而且你以后如果想有所发展的话，还是要写材料的。”
　　“我不行，太累了，我光看你就够累的了。”
　　慢慢下班的时候，每次经过老王办公室的时候，都是加班的，虽然不是很晚，但是中午晚上都是拖拉一会儿的，一截材料，写完了才走，而且永远没有闲着的时候，从来不见她串门什么的。
　　“累是累点，我那时候还不坐办公室呢，因为这边缺人写材料，因为我是中文毕业的，才让我来的，一开始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慢慢的就会写了，你看两年的时间，我就出师了。”
　　慢慢慢吞吞的来一句，“是啊，出师了，然后一整个单位的材料都给你了，累死也写不完的材料。”
　　“也对，但是你想想，新人来单位，定位的时间其实就是两年，两年之内，你什么样子的形象就是固化的了，以后大家都很难对你改观的，因此定型也就是这两年了。”
　　“当初我们三个一起进来的，最后你看只有我，其余的两个人，说句难听一点的，泯然众人了，大家谁也不记得了。”
　　老王在单位，相当于是首席助理了，距离领导最近的人，写材料沟通什么的，要写什么新闻，上什么报纸，都是她要过手的，很受器重，单位里面的女孩子，首屈一指的就是她，一等一的能干人，没有人说出来一句不好的。
　　可是慢慢就觉得，很累，这样的生活，太累了。
　　生活本身就够累了，为了穿衣吃饭奔波，工作她的定位就是劳动换取报酬的，一天奉献八个小时，她可怜的自己人生，除去睡眠，没有几个日子了，如果在加班上使劲，她是真没意思。
　　老王掏心掏肺的说，她对着别人弯弯道道世故圆滑，看得出来是一个办公室的老油子了，但是对着慢慢，真的是用不起来了，她跟慢慢太相似了。
　　大老远的，背井离乡到这里来，她尤其不容易，因此对着慢慢，说很多不应该说的话，“你难道以后一辈子要在这里吗？你要考虑到以后更进一步的上升空间，那就要写材料，在单位里面有个好名声，到时候测评的时候你也容易走，而且跟领导也熟悉，到时候帮你一把之类的。”
　　“以后写材料这些大家都是用得上的，很有帮助的，而且你上手了，也不是那么枯燥无聊了，我写了两年了，真的是对自己很有用，长了很多知识，见识了很多，思想境界跟以前绝对不是一码事儿了。”
　　慢慢听着，不由得抑郁，她心里面一本糊涂账，“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我即使都知道，也是打死不写材料的，我不是那样的仔细人，我的人生只有一百年，二十年求学，六十岁开始疾病困扰，最好的年华，其实要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的时间里面，我必须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生来上班，以换取金钱来支撑我快乐的生活，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睡觉，其实想想，没有多少时间的，如果我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拿来加班，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那我的一生，岂不是很可悲吗？”
　　“工作是工作，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有自己的东西要追的。”
　　太吃惊了，老王以至于水杯里面的水撒出来，在桌子上成了一个小水滩，着急忙慌的扯着纸巾去按在上面。
　　吸干了水扔在垃圾桶里面，才看着慢慢，“你——”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老王扶了扶眼镜，“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很多话吗？”
　　慢慢喜滋滋的，“肯定是要夸我的，你继续说。”
　　老王哈哈大笑，真的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因为你一进来，我就感觉你不太一样，跟我们不太一样，一开始只是觉得你说话太直接了，没什么心眼，有什么就是说什么的，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现在才觉得，你其实跟我不一样，你就是有点儿不一样的，有些话儿，你是真的敢说的。你说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即使想过，也从来不对着别人说的。”
　　一个人，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有道理呢，让你觉得其实这样也蛮不错的。
　　看着慢慢走了，老王才心里变化一点，以前只当小孩子看，现在却有点肯定跟认同了，一个很有想法的孩子。
　　跟老王吹了一会儿，她原以为李主任已经走了，着实不愿意在办公室看着领导们聊天，尴尬异常。
　　结果没想到，李主任竟然还在，看慢慢进门，“小张有没有对象啊？”
　　江姐也显然知道，笑咪咪的看着她，“没有吧，我记得你说没有的。”
　　慢慢早就被人问过好几遍了，“没有啊。”
　　说完，瞬间觉得不对劲，她直管领导开口了，“李主任给你介绍对象呢，你说说有什么要求，人家男孩子很好了。”
　　介绍人的话，不能说有水分，只是介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眼光好，两个人就是那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相配的，李主任越看慢慢觉得越是合适的。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吃饭，朋友家里有个儿子，跟我说起来帮着找对象，我一想，我们单位就有啊，你看你小张，是刚来的，学历高人个子也高，皮肤也白，脾气也很好，挺合适的。”
　　一瞬间，慢慢就脸红了。
　　再怎么对工作冷酷无情，到底是个没有恋爱过的小女孩子，心跳都有点加速了。
　　冯主任跟江姐跟她一个办公室的，等着李主任走了，两个人当然是盼着好的，江姐就跟慢慢掰扯，“说真的，你小丫头还不懂，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相亲还是要多看看的，不要觉得自己现在年轻等着以后看，不是这回事儿，好年纪就这么几年，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且我们女的谈恋爱，不亏的。”
　　“为什么说不亏的呢，你看得人多了，接触的男孩子多了，就有了解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子的，以后心里面也有数的。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反正在这边没有什么事情，看好了就接触一下，看不好就当交朋友了，周末一起出去玩玩。”
　　慢慢心动了，是啊，没有朋友，她瞬间被江姐打动了，看不好可以当朋友啊，她在这边一个朋友也没有，玩都没有人带着的。
　　下班的时候，看着老王还在加班，推开门进去。
　　“咳咳——”
　　“怎么了你？”
　　老王眼睛就长在电脑上了，慢慢大摇大摆的，下班了很轻松啊，“我说，我有大事儿要说。”
　　“什么大事儿啊？”
　　老王并不觉得她能有比芝麻粒还要大的事情，键盘还是噼里啪啦的。
　　慢慢不是很满足，并没有受到关注，“你晓得吗？我要相亲了。”
　　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啊，这可真得是太紧张，太激动了。
　　虽说不至于被韩剧荼毒思想，但是身为一个女子的天性，致使张慢慢女士现在忍不住的幻想一千次相亲的场景。
　　老王一脸的兴趣盎然，扭过来脑袋比自己相亲还要感兴趣的多，“啊，你跟我说说，谁介绍的，男的什么条件啊。”
　　“几岁了。”
　　“好像比我大一岁。”
　　“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家庭条件怎么样？”
　　“啊，没问，就知道做生意的。”
　　老王看她一脸傻缺，再问，“家里几套房啊？”
　　“没问，”说完了又怕老王翻白眼，振振有词，“人家介绍人也没说呢，我也不好问。”
　　老王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一问三不知，就光知道是做生意的，学历工作收入你都不打听。”
　　慢慢自知理亏，“我这是第一次，业务不纯熟。”
　　至此，话题终结。
　　老王拎起来包，是啊，谁没有十次八次的相亲经历，怎么能看透这世界上的男性呢。
　　“走，买衣服去，你得好好捯饬捯饬。”
　　此话甚合张氏慢慢的心意，竟是一起逛街去了。


第138章 关系匪浅
　　李铮铮眼看着到了九点半， 人还没有出来， 他走到前面去，只看到单位里面一片漆黑，人都走没有了。
　　扯着嘴角笑了笑，得， 白等了。
　　戴上手套，骑着车子就回家去了。
　　早上起来，一进市场就听到周二打电话， 一边走一边上电梯。
　　“哟，这么快，老哥你办事儿我放心， 那天人多我也没好意思问，那女孩儿的具体情况你跟我说说看。”
　　李铮铮眼神倏忽抬起来了，他在扶梯后面， 站在周二后面三个台阶处， 不由得往前，静悄悄的走到了周二的身后。
　　觉得前面的人， 越发的不顺眼了。
　　周二皱着眉头， 扶梯到了的时候抬步往前，侧目看到李铮铮紧跟在后面，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跟后面的，吓死了，也没个声。”
　　李铮铮皮笑肉不笑，“周哥你一直打电话， 我不好打扰，听了一耳朵，那晚上说的事儿，还真的成了啊。”
　　心里面，咬碎了一口白牙。
　　呵，别人也就算了，周小军那样的，哪里就配的上了，他打听过了，高学历的就那么一个。
　　他面上声色不动踩了周小军千万脚，只恨不得活撕了他，什么玩意儿，品行不端的人，就家里有几个钱。
　　他觉得自己跟慢慢不般配，但是哪里也轮不着周小军啊，他见天的去看看，去附近溜达一圈，自己也说不上来，知道这样不对，也不好，可是他也难过。
　　闲着没事儿，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就爱踩着车子去她附近看一圈儿，看到来就回来，自己心里面高兴，看不到也没事儿，日子一样过，就总是想起来。
　　他觉得慢慢找的男朋友，应该是那种跟她一样的，能说得上来话儿的，彬彬有礼能明白她的，一个年龄段没有代沟的人，最起码是个青年才俊。
　　周二哪里知道他心思千回百转，只一个劲儿的摆手，“没戏，你说那女孩子别的都挺好的，就是吧，这家里条件不行，我也不说嫌贫爱富，只是老弟你明白，我们家里这条件，最起码不能差的太多了。”
　　他一听慢慢家里是农村的，就已经想好怎么拒绝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他家里虽然也是农村的，可是到底是有钱，农村的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嫁妆，还有父母养老的问题。
　　都是务农打工的，能有几个钱啊？
　　“农村的女孩子，虽然说是吃苦耐劳会过日子，可是还真的跟我们家小军不合适。”
　　李铮铮心里面翻滚，忍了好几口气，就是想听听他狗嘴里面吐出来什么象牙，“是啊，你们家小军，谁能配得上啊，最好是在市场里面好好找找，长得帅的人总是有人追的。”
　　说完就扬长而去，周二咂摸了半天，也没弄清楚他这是夸人呢还是骂人的。
　　李铮铮坐在店里面，越想越生气，脸色一时之间倒是不好看。
　　“老板，李姐来找过好几次了，你都不在，说是打电话也没接。”
　　李铮铮拿出来手机，果真是好几个电话，“没说是什么事儿吗？”
　　“没说。”
　　李铮铮也不管，指定是没什么大事儿的，而且他现在顾不上李青，心里面就憋着火的呢。
　　运了一会儿气，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对着人说，只自我排解。
　　转而一想，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要是真去相亲了，就是慢慢同意了，他也是看不过去的，周小军那是什么样的人啊，一个月换好几个女朋友的人，真是不够搞笑的。
　　只是事情不好开口，他也不好去找慢慢，日子是真难过，脸上也带着几分抑郁。
　　晚上有客户从外地来，李铮铮陪着一起吃饭招待，出来的时候，借着几分酒意，看到周小军带着一帮狐朋狗友也在门口，应该也是出来了要换场子的。
　　周小军喊着，“今儿谁也别走，咱们去汤池子里面去。”
　　手上还揽着一个姑娘的肩膀，那姑娘倒数一个漂亮，妆容精致，打扮也带着夜场气质，倒是很符合此情此景，极为乖顺的依偎在周小军身边，周小军那一米八的身高，也显得格外的魁梧了。
　　他呼朋唤友的，要去泡汤池子，去郊外泡温泉太远了，且不方便，这城里面就有现成的。
　　到了天冷的时候，格外的火爆，桑拿各种都有，还有电影院，KTV，餐饮什么的，只要进去了，吃喝玩乐一条龙下来，打磨一天的功夫，里面还有驻场人员，晚上的时候到点上场，鱼龙混杂。
　　周小军正精神呢，周二打电话来，“你还不回家，等你等了半晚上了，在外面野鬼一样的，赶紧回来。”
　　周小军压根就不听他的，早些年还听几句，如今自己生意做得好，手里面有钱，再也不是手心朝上问爸爸要钱看脸色的日子了。
　　“我有事儿呢，您忙着吧。”
　　“什么相亲，您自己去吧，一个乡下土妞，八辈儿也不能啊。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人家学历那么高，能瞧得上我这样的吗？要真是能瞧得上，这姑娘不是眼瞎了，就是真奔着钱来的。”
　　“我给您出个点子，您去问问，跟我大伯说说去，大军不是考上公务员了吗？说不定能成。”
　　他是连去看都不想去看的，不是一路人，他渣的彻彻底底，何苦去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呢，又不是跟周二一样的，这为着钱来的，能是什么好姑娘啊。
　　不为着钱的，八辈儿也不看不上他的，他装的了一时，难道还能一直端着，装模作样的累得慌。
　　李铮铮站在门口停车的角落里，烟头明明暗暗的，不知道为什么，烟瘾特别大。
　　他不当着人抽烟，总是一个人抽。
　　踩灭了烟头，听着周小军不以为意对着别人说着，“老头子疯了，什么人我都要去看。”
　　一群人轰然大笑，不知道为了什么取乐。
　　旁边的妹子刚想对着周小军撒个娇作死一下，却只看他猝不及防往前一下张倒了，自己浑身的骨头没有依靠，也连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空气刹那安静，一群人看着李铮铮跟疯子一样的，周小军趴在地上，一脸的血，鼻子破了。
　　“你大爷的，哪个王——”八蛋。
　　看到李铮铮的时候，最后两个字儿没出来，连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跟国骂，一起咽下去了。
　　李铮铮站在那里，到底是多少年没有动过手的人了，一时之间大家看着他，才有人反应过来要动手，伸着手去拽他。
　　“李老板——”
　　周小军从地上爬起来，一开始的那女朋友躲在一边不敢上前，现如今拿着纸巾出来，极为贴心的打开给他，“赶紧的擦擦，这什么人啊。”
　　说着看了李铮铮一眼，下一句张口就要指着他骂了。
　　结果周小军一把拽过来纸巾，在鼻子上捂着，“你什么意思？”
　　李铮铮摊开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我信了你的鬼。
　　周小军在心里骂他，跟李青两个人一肚子的男娼女盗，新仇旧恨，一时之间涌上心头，从眼睛里面全都出来扔在李铮铮的身上。
　　李铮铮不怕动手，他老早就想打一架了，“我有个妹妹，你大概是不知道，去相亲男的看不上她，我就一直在这里蹲着等呢，结果你说巧不巧，听着你打电话，一口一个乡下妞，一口一个奔着钱去的，我还以为是你呢。”
　　周小军仔细打量，怎么也不肯相信，可是又实在是是找不出来李铮铮动手的理由，这绝对不是李铮铮的风格，而且他们两人，绝对没有一点交际的。
　　“李老板的妹妹，我们都不知道。”
　　“刚来的，大学毕业了才到的。”
　　“奥，大学生啊，真优秀，哪个单位的，跟谁相亲的啊，有李老板这样的大舅子还不满意，倒是嫌弃上了，跟我说是谁，我好找补找补一下。”
　　今儿要是说不出来，他不管是不是李铮铮还是李老板，一定不吃这个亏的，周二来了也不行，他周小军，还真的是不吃亏。
　　商人的孩子多精明，周小军家庭破裂的时候多，又是一个人闯荡到现在，也算是年少有为，因此多强势自负。
　　李铮铮越看他越不顺眼，“哦，我妹妹啊，你晓得这个单位不，同事介绍相亲，她过意不去，去看了一下，谁知道男的见了一次，竟然到处讲她坏话，好像自己多优秀一样的。”
　　话点名到此处，周小军老觉得是说自己的，恰好看到李铮铮瞥眼看人的时候带着冷，刹那间就明白了。
　　“那个什么慢慢是你妹妹？”
　　他记不清了，电话里周二只提了一句名字，应该是这个了。
　　李铮铮点点头，“哦，你认识啊？”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从头到尾不知道周小军跟周二干的龌龊事儿一般的。
　　周小军闭口不提，也不提跟李铮铮一起去找那个相亲男的茬子了，明白李铮铮是不挑明了说，因此才有了阴阳怪气的事儿。
　　到底不敢得罪李铮铮狠了，“不认识，以后有机会认识。”
　　“不用了，你们年轻人爱玩，她不喜欢这些，你们自己玩就好了。”
　　自己一个圈子臭鱼烂虾的，别拉着别人一起。
　　周小军忍着，鼻子上的血滴滴答答的，扭身就去了医院。
　　好你个李铮铮，他脸色带着狰狞，只恨不得李铮铮今日破产，明天跳楼死。
　　今晚上给他演这么一出大戏，不过是为着张慢慢而已，他原以为不过是小土妞一个，哪里想到跟李铮铮妹妹，两个人又不是一个姓氏的。
　　但是又没听说李铮铮有姐妹，一直孤身一人，逢年过节也不曾回过老家，凭空哪里出来一个妹妹呢，就以为晚上他调笑几句，直接动手打人了，一团云山雾罩，只确定就是，李铮铮跟张慢慢，关系匪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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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清云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收拾你没商量
　　匆匆从医院回家， 进门就问周二， “你知道张慢慢是谁吗？”
　　“你说谁啊？脑子坏了，我不是跟你说是你相亲对象，人家特意给你介绍的，你小子连面子也不给，死活不去看， 这样我怎么跟人家介绍人交代啊，有你这么打人脸的吗？”
　　周二一肚子火气，相亲是真得罪介绍人， 人家好心好意介绍了， 结果你去看都不看， 背地里肯定说挑剔眼光高，要么就是不给面子之类的。
　　他原本是打算让周小军去看一看， 回来不联系就是了，这叫婉拒， 双方都有面子， 结果他不去也就罢了，还要让周大军去，荒唐。
　　周小军懒得听这些， 一字一顿的，“今晚遇到李铮铮， 他亲口说的，那是他妹妹。为这个，还跟我动手了。”
　　他前后一说， 周二到底是老谋深算。
　　想了一会儿，给李铮铮打电话，“老弟啊，真是对不住了，不晓得是你家妹妹，这小子口无遮拦的，混球一个，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没事儿，只是这相亲，就此作罢吧，两个人不是一路人，我妹妹乖巧的很，不合适。”
　　“是这个理儿，我们家小子没福气，你们家妹妹学历好，人也温柔有气质，一看就是家庭素养高，跟我们家里的傻子没法比。”
　　他连人都没见过，但是这不妨碍他在那里吹彩虹屁，夸得慢慢天上有地上无的。
　　李铮铮到底是爱听这些的，“她确实如此，女孩子里面她是顶拔尖儿的，性格脾气也好得很，我没见过比她更和气的人了。”
　　李铮铮嘴巴里面和气又拔尖儿的人，马上就气死了。
　　慢慢晚上的时候，都是在单位食堂吃的，花两毛钱订一个馒头，其余的粥跟菜是不要钱的，菜基本上是中午的剩菜或者是咸菜，实惠的很。
　　她吃饱了才回家，现在天气冷了，学堂也没有人来，她坚守岗位一个月，到底是闭门了，倒是轻松了不少，这个特色项目，还给单位争创了荣誉呢。
　　刚回家，房东就打电话来了，“你什么时候搬走啊？”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不是要搬走吗？”
　　“我没有要搬走啊，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是？”
　　房东也纳闷了，“人家小李搬走了，今天跟我说不住了，要我退钱呢，我们家房子也想卖了。”
　　慢慢挂了电话，径直的走到李姐房间门口，推开门，里面东西都没有了。
　　气的浑身哆嗦，手机找电话号码都点错，“喂，李姐，你不住了？”
　　“是啊，我去我朋友家住去了。”
　　慢慢直接掐断电话了，心里骂一句贱人。
　　真够贱的啊。
　　气疯了，你稍微有点教养的人，都晓得合租的时候不住了提前说，你现在都搬走了，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一个人去跟房东说不住了，到头来她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慢慢是外省的，当初这房子是她找的，李姐家里离着不算远，她说跟慢慢一起住，慢慢当然高兴了，有人分摊房租还有个伴儿，两个人就一起搬进来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难怪以前就觉得不对劲，她第二天去跟老王说，“我以前在单位里面看书，晚上回去的时候，就老觉得她不在，因为家里灯一直开着，没有人关，也没有什么声音。”
　　“我前几天刷牙的时候才发现，她牙杯也不在了，我还以为她拿到房间里面去了呢。”
　　“现在想想，她只怕那时候，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老王看她跟二傻子一样，“啊，她搬走你竟然不知道，你们住在一起啊？”
　　“我真不知道，晚上回去的时候都九点多了，她房间一直关着，窗帘也拉着，我不好进去看，八成是趁着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她搬走的。”
　　搬走可以，慢慢也跟她过够了，生气归生气，房子问题还是要解决，这房子三室两厅，一个人呢住太费钱了。
　　还剩下来三个月的房租，房东打电话来，是想着慢慢也赶紧走的，因为李姐问房东要退房租，房东当然不肯，说好的就是半年，你不住了一毛钱不退的。
　　所以干脆，房东也打算卖房子，所以慢慢就成了个球，房东想着直接卖房子了，正好有人也要买房子，原本等着三个月结束了才卖的。
　　老王对理李姐也是很不顺眼，她跟李姐是一个部门的，虽然李姐年长几岁，但是老王资历还是要老的，老王应届毕业生进来的，李姐在下面混了好几年了。
　　“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昨天也被她气死了，我们主任让我带着她写材料，我们就缺写材料的人，不说那些难的或者是大材料，就是一些内部新闻报道什么的，几百字也不多的，谢谢也行啊，难度也不大。”
　　“我是真的很认真教她，讲了一个多小时，我就发现她不听，就站在那里然后翻白眼，跟我说不想干这个，根本不想写材料，从小就不喜欢动脑子，就喜欢做些不用动脑子的事情。”
　　“我布置一篇小报道，都跟她说怎么弄了，结果三天不给我，我问的时候，她就直接说不会，当初要是你来我们这边多好，还有这样的人。”
　　单位招聘就是这样，再严格，也备不住有瞎了眼的时候，李姐这人脾气就很怪了，反正慢慢处不来，结果昨天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她更是反感了。
　　老王只得安慰她，“没事，她搬走了正好，你也省的来气，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别撕破脸了。”
　　“我晓得。”
　　慢慢就回去了，一会儿要开会，大家都要穿制服，她去洗手间换衣服，看到李姐也在，她是不搭理的。
　　人前装样子也就算了，背后她是打定主意不沾手的。
　　结果李姐倒是有意思了，“你们那天晚上吃饭，我没有去，领导说什么了没？”
　　慢慢压根不想说话，她话现在更金贵了，“没说。”
　　那天晚上吃饭，是为着她们竞赛的事情，单位里面定期搞比赛，各种各样的比赛，慢慢跟李姐新来的，当仁不让的充人数。
　　当然还加上一个老王凑数，老王责任心极强，又上进能干，慢慢是怕拉后腿，毕竟是三人团体赛。
　　因此也是看书看得兢兢业业，没日没夜的学习，结果考试成绩出来用力过猛，慢慢在所有单位里面，个人成绩第一名，人家还像模像样的发了个证书。
　　老王比慢慢少几分，都是接近满分的，只有李姐一个人，拉后腿差二十几分，幸亏前面两个人扛得住，不然总成绩真进不去。
　　因为晚上特意吃饭，李姐说是胃疼没法去，慢慢就笑笑，她信了她见鬼的胃疼，整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的，搞笑呢你。
　　自己不去还来问，怎么好意思呢，慢慢就不说。
　　李姐叹口气，“我是真不想去，领导都在，我一直不喜欢应酬这些，他们抽烟喝酒的，我嗓子也受不了。”
　　慢慢这才想起来，是了，她还有个嗓子还是呼吸道不好的毛病，据说是不能对各种异味容忍，不然就要生病的。
　　慢慢今天就跟个河蚌一样的，不开嘴，我不跟你说话行了吧，省的来气。
　　结果李姐一直追着问，“那我们领导有没有说我什么啊，听到我请假说什么了没有？”
　　慢慢到底是说了，“没说什么，也没怪你，只是说你发型变了，跟以前比起来不一样了。”
　　以前李姐的大头头就说了，发型可是收拾一下，衣着打扮也要改善一下。
　　李姐只是对着他翻白眼，她只要进来了单位的门，就什么也不怕的，拿出来在下面混了几年的手腕来，偷奸耍滑不是问题。
　　上次头头这么说她，李姐还生气，单位里面人都知道，虽说是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是她那发型确实要收拾一下了。
　　三十岁的人了，头发真的是一直很难形容，她自己平时说这是主席头，跟主席当年的发型一样的。
　　其实那天晚上领导不高兴，别人都来了你不来，不给面子吧，但是慢慢肯定不说，觉得听了怪让人伤心的，因此只说好的。
　　李姐笑了笑，高兴地样子，“那就行，看他还说不说我发型了，真是有病一样的，盯着我头发看什么。”
　　换好衣服就出去了，过了会儿，要开会的时候去找老王，她得跟老王去提前倒水，都得安排好。
　　结果老王急匆匆回来，把门关上了看着慢慢，“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但是我还是跟你说一声，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李姐，刚哭着走了。”
　　慢慢撇撇嘴，还想不到跟自己有关系呢，“她哭啥啊，家里死人了啊，回去奔丧去了？”
　　老王指着她的嘴，是真毒啊。
　　“不是，我们主任刚问我，说她哭着要请假，说是你跟她说领导指出她发型的问题，伤自尊了，又说自己有抑郁症，主任就赶紧让她回家休息去了。”
　　气死了，真的是气炸了，她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有病吧她。”
　　“她早上起来问我我才说的，不然我压根就不搭理她好不好，一个劲的追着问。而且当时还挺开心的，结果扭头就这么捅刀子，这白莲花这是。”
　　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老王一把拉住她，“你千万别去找，我们主任嘱咐我，说李姐心思敏感抑郁症，要我以后注意点，还特意跟我说不要让你知道了。”
　　主任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主任就是那种直男，很直的那种，活儿什么自己干就干了，不是那种使唤人的作风。
　　深呼吸，深呼吸。
　　她看着老王，竟然还笑了，“你放心，我不卖了你，我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我咽不下这口气去。”
　　去你大爷的抑郁症，你诊断书呢？
　　还胃疼？
　　还呼吸道不好？
　　还心里敏感？
　　你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了，每日里觉得自己活得跟公主一样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
　　就拿一点来说，阳台在慢慢房间里面，慢慢都不能随便动窗户的，要什么时候通风，窗户开多大的缝隙，根据李姐的心情来，不然就逮着慢慢说。
　　你说人家慢慢自己房间里面的阳台，怎么开窗户不行啊？
　　你客厅洗手间厨房的管管也就算了，这个都要管。
　　她新仇旧恨加起来，踩着黑色高跟鞋就去了李姐主任办公室，一进去，就口气来者不善。
　　李铮铮刚上二楼，就看见慢慢了，差点一下子倒楼梯上，他是来开会的，今天是企业共建结对，不少企业都来了呢。
　　只见着她浑身飒劲，跟去打仗一样的，一身挺拔的工装格外的显精神，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小高跟鞋踩着身高都一米七多了，压过单位绝大多数男人的身高。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段时间，差点被这女的气死


第140章 报复社会
　　慢慢哒哒哒的敲门， 然后伴随着进门的声音同时推门进去的，主任正好在办公桌前面打印。
　　眼睛度数很高了， 看着慢慢进来，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他年纪也不算大，四十多岁的中层了，倒是看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们了，娇气是一定的，懂得多也是一定的， 就是想法自己不是很清楚，没看刚走了一个抑郁症的吗？
　　得呵护，好好的呵护。
　　“什么事儿呢？”
　　“主任，我刚从窗户那里看到李姐哭着跑了，办公室里面就你们两个人， 我担心是不是工作上她有什么难处啊？”
　　哭着跑了的从单位，真的是很有品格呢， 一般人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好意思去吸引大家的目光。
　　李姐到底是姐啊。
　　这事儿真干的出来， 你好意思干， 我就好意思跟你对付，别以为她张氏慢慢是吃干饭的。
　　主任觉得这话怎么就这么惊悚呢？
　　是，办公室就他跟李姐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这更得避讳了，他冤枉啊。
　　直男一个， 张口就来了，“我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工作上没有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的，她就是突然说身体不舒服了，胃疼好像是。”
　　转而又想到李姐是跟慢慢一起住的，还好心好意的嘱咐，“她这个人呢，有点敏感的，我具体也不好问，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你们同龄人，又是住在一起的，多宽怀一下她，有什么事儿开导开导。”
　　真的特别直了，说话语气也激动。
　　慢慢喜笑颜开的，“好的啊，我好好劝劝她的，毕竟我俩关系这么好呢。”
　　真的是好的很呢，心里面磨着牙。
　　“那行，我先去开会了，我就是关心一下。”
　　扭身就走了，老王在会议室门口泡茶，看到慢慢回来了，挤眉弄眼的。
　　慢慢嘀嘀咕咕的在门口，“搞定了，你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你们主任都吓死了，真直男，还要我好好关怀一下她，我关怀她上路吗？”
　　进来三个月不到，人就抑郁症，你搞笑呢？
　　老王拍了她一下，比了比大拇指，“这话儿说的我痛快。”
　　两个人相视一笑，到了茶水柜那里端杯子，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慢慢是非常不喜欢给会议室倒水的，她就压根不想干这样的活儿，你单位有钱，想找人伺候，那就专门找个接待的来，一天那么多场子的会，就花钱请人来，又有面子还又省事儿。
　　别整天逮着小姑娘来，这是卖笑的啊？
　　一群大老爷们开会，就找小姑娘来倒水？
　　自己没有手吗？
　　她是敢怒不敢言，倒水也是心里面压着情绪的，最近确实是累，什么活儿都开始压过来了，她也看出来了，各个科室踢皮球，踢着踢着就到了这边来了，没办法，上面的分管是个大好人，想着揽事儿干。
　　那下面就得有人具体行动，越是下面的人就越是难干，单位里面就有个二八法则，十个人里面，两个人干活，其余的八个不仅不干活，还叽叽歪歪的破事特别多，你还得去伺候这些人。
　　看不惯是真看不惯，闲气也是真的生，慢慢就不是那种扔下来的人，她有责任心，也有羞耻心，我来干活，能干的我就都干，不会干的我就去学着干，不会推得。
　　活儿周末加班也干，一天里就没有偷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拿工资的人，我不干我心里面虚得慌。
　　领导就跟韭菜一样的冒出来，两分钟以内压着点就来了，还有陆陆续续的结队共建企业也来了，说是中小企业的联谊，慢慢啥也不感兴趣。
　　第一次给领导倒水业务不纯熟，放杯子的时候，就直接给放到人家手机上去了，不平衡撒出来了一点。
　　李铮铮就一直看着呢，觉得怎么就看不到自己呢，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有点眼瞎啊？
　　不至于。
　　那就是认不出来了？
　　真有意思啊，心里面老大不高兴。
　　这会儿看着那热水撒出来了，到了慢慢手上，姑娘手没干过活儿，白白胖胖的，一下子就红了，她不在意的往背上一擦，火辣辣的是真疼。
　　然后很淡定的抽了纸巾，给领导擦了擦手机，领导也很淡定的拿着讲话稿继续读着。
　　老王眼睁睁的看着，觉得这老妹儿，还真的是虎啊，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呢，是真不怕啊。
　　她就发现了，这个孩子不怕领导，她真不怕上面的领导，没有那种阶级感，也没有对领导的那种敬畏，也就是对着最直管领导有点怂。
　　慢慢其实看到李铮铮了，但是吧，会场里面，她纠结啊。
　　这人家开着会，今天来的都是大老板，自己凑上去，人家来一句你谁啊？她要不要脸面了。
　　因此就淡定，淡定的看着，佛了。
　　就等着散会呢，她在那里中间是不知道要加水的，看着老王起来加水，她就坐在那里不动。
　　李铮铮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不好进出的，看着慢慢那眼神盯着桌子看，眉眼不动跟入定了一样，再看人家另外一个跟花蝴蝶一样，什么都照顾到了，心想不争气，看着手里的纸，恨不得团起来给扔慢慢头上。
　　前面老看着她晚上那么晚下班，就知道她辛苦，但是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心里面一个是觉得到底是年轻，欠磨练，什么事儿都在脸上了，这样的你混，是要吃亏的。
　　可是另外一方面，又觉得不得劲儿，好好的孩子，在这里吃这个苦头做什么呢，他就敢说倒水的事儿就觉得不是这么一回儿。孩子没接触过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这里面都人精子一样的，不行的。
　　好容易等散会的时候，慢慢就起来了，她还兼职做会议记录，完了回去还得做成电子版会议纪要，还得写稿子呢。
　　领导干什么，你得写出来啊，有图有真相才行，不然领导白忙活了。
　　他就压在最后面走，慢慢跟老王也是最后走的，没法子，不能抢在前面不是。
　　“你一会儿关灯啊，我先走，一会儿要交稿子呢。”
　　“你赶紧去吧。”
　　扭过身要去关灯，就看见李铮铮站在里面，她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她到底是先开口了，心想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了，你要真的不搭理我，我也不丢人啊，而且不至于，最起码会跟自己打个招呼的。
　　李铮铮刚才的烦恼，一下子就没了，真的是很爱多说几句话的，“我看着是你，你以后在这边工作了啊，挺好的。”
　　“是挺好的。”
　　这地方工资高，比在老蒋工资水平要高呢，她现在眼里面全是小钱钱。
　　然后要接着说什么呢，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的。
　　李铮铮扯着嘴角，也没想到会这么冷场的啊，“在这里遇到你不容易，好几年不见了，自从上次过年，我从老家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慢慢只觉得心口一热，她记起来了，这脖子上的还是人家的东西呢，“你那时候送我一盒子好东西呢，我现在还戴着呢。”
　　“那就好，为了庆祝一下，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
　　慢慢觉得不妥当，她现在没钱，人家说是请你吃饭，可是你得看看你钱包行不行啊，今天人家付钱了，你要不要回请回来呢？
　　“我不行，我得等发工资了。”
　　李铮铮心里就乐死了，觉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今天高兴的，怎么就这么傻呢，“我请你。”
　　“请我吃饭没问题，我最爱吃饭了，可是啊无功不受禄，等我发工资了，你先请我，我再请你。”
　　李铮铮原本怕她不去，毕竟唐突。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第一次见到请人家女孩子吃饭，人家竟然是这样的回答的，想问几号发工资，可是又不好多说。
　　“这样，我们加一下微信，你到这边，肯定不熟悉，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在这边什么都能帮得上的。”
　　慢慢听着这句话，真想拍拍他的肩膀给个拥抱啊，真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这比什么吃饭好多了，她跟李铮铮吃饭，老觉得自己会消化不良的，人家是优秀成功人士，自己就是个倒水的。
　　不经意看到自己的手，举着手机等着扫李铮铮的二维码，她懒，因此加朋友，总是迅速的扫别人的。
　　李铮铮看见了，只能当没看见，“真的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怎么也算是老乡，还是同学呢，你小时候还跟着李果果一起喊我哥呢。”
　　瞬间，慢慢就把李铮铮从老乡提档了，这还是大哥啊。
　　人不能时常回忆过去，不然你会发现脑子真的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她忘得差不多的事情，一件件的都能给拉出来。
　　李铮铮出去就笑了，他开着车来的，想着万一要去吃饭了，不能骑着电动车吧，风太大了。
　　慢慢回去继续趴在电脑上干活儿，她就在直管领导眼皮子底下，啥心思也没有，一心一意的要为工作卖身。
　　一坐就是一天，顶多起来上个厕所，明天就是周末了，结果要下班，领导拿出来文件，“这个你给弄一下。”
　　慢慢拿过来一看，火气很大，非常大，看了看时间，五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下班，其余的人早就走了。
　　扯着嘴皮子，等着领导走了，她看着那文件，就恨不得扔粉碎机里面去，看了看发文时间，觉得真有意思，文件早就下来了，早干什么去了，非得压在那里，等着截止日期到了才弄。
　　她第二天周末，自己就得来加班弄，没别的办法，就得加班弄，没有人会陪着你加班的。
　　其实要她说，加班不可怕，可怕的是加班没有人陪，自己一个人干活就容易报复社会。


第141章 大草莓
　　李铮铮周末也不去店里面了， 他最近轻易不涉足水晶城去了，盯着手机看了一早上，吃了早饭， 觉得外面的太阳是真好啊，真的很好。
　　去摘草莓去了， 这边的奶油草莓特别好吃， 有一种草莓更好吃了， 叫红颜， 听这名字就觉得好吃，当然价格也是相当的美丽。
　　他赶着点儿， 到郊外去， 午后人家才敢开大棚，然后让你进去摘， 天气不好不开的， 怕里面的草莓受影响。
　　李铮铮拿着篮子要自己摘， 自己摘毕竟享受乐趣，因此价格贵一点儿。
　　后面有人跟着， 这价格是不能在里面吃的， 你要是给人家吃一斤两斤的，真的人家赚不到钱的，因此这里面是有人的， 外面还有恶犬呢。
　　他不爱吃这些东西，有人也送过来，但是吃的少， 都是拿到柜台上去了，小姑娘们大冬天的喜欢吃草莓，什么贵就喜欢吃什么，毕竟价格美丽。
　　专门要个子大的，一个真的有苹果那么大了，看的后面的人心抽抽，“其实大的不好吃，这种尖尖的小的才好吃。”
　　生怕李铮铮不相信一样的，还摘下来一个给他尝尝看呢。
　　真的是味道好，他当然清楚这些了，可是这个小的，看着没有食欲，大的颜色也好，拿在手里面的感觉也好，吃起来也不差什么的。
　　还是要摘大的，后面人拉着脸，觉得你挺会摘的啊，给李铮铮称了称，筐子要十块钱一个。
　　李铮铮眼皮子也不抬的，“五块。”
　　成交。
　　满满的一筐子草莓啊，然后放到车里面，拍给慢慢看，直接给慢慢放在门卫那里去了。
　　“大爷啊，这一筐子草莓放在这里，张慢慢的。”
　　门卫大爷管的可宽了，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单位就是我家的观念根深蒂固，比大领导都要操心，看着李铮铮拉着脸，觉得是不是来骗单位里面小姑娘的。
　　“你们什么关系啊？”
　　不得不惊异于老头的直白，李铮铮嘴角拉了一下，“老乡。”
　　大爷明显神色就不一样了，“下次给大爷也带点，这玩意儿贵得很。”
　　李铮铮就懂了，很上道了。
　　上车去后备箱，拿出来一条烟，“大爷，您收着。我也不抽烟，朋友送的，放着也是可惜了。”
　　大爷收了烟，这会儿看李铮铮跟亲女婿一样的，“哎呦，你们老乡就是好，你们那边来的人都能干，你看慢慢加班呢，连续几个周都加班呢，现在还在上面。”
　　李铮铮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眯着眼睛，能看到二楼有办公室开着灯，冬天天气黑的早，这会儿不是很明亮了。
　　“每周都加班啊？”
　　“可不是，真能干。”
　　李铮铮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了。
　　慢慢没想到李铮铮能给草莓，她也没说自己就在单位里面，不想见面，她一堆的烦心事儿呢。
　　老王是周末加班的人，但是她回家加班，家里离着单位远，就想放松放松，换个环境办公也是好的。
　　慢慢就受不了这个，她不能走，要时刻在办公室里面，人家上面要什么东西，她就得在这里翻箱倒柜的要，不懂得就打电话到处问。
　　真愁人。
　　一个月了，她连续四个周没有休息了，时刻关注着手机里面微信群，人家都是规定好几点几点之前要的。
　　她现在一听到微信里面响起来声音，心脏就受不了，真难过，很悲伤的看着微信。
　　叹口气，就没有这么累过，一点不自由，你是外地的，你不用陪家人。
　　你没有男朋友，那你周末也不用约会。
　　所以，你就得在单位里面，在这里守着，离着单位这么近，当然是方便加班了。
　　其余人根本就不来，就只有慢慢一个人。
　　她觉得微信是比较私密的，你有事情下文件或者发通知，或者发邮件，你发微信群里面怎么回事儿。
　　到处是看不惯的东西，你上面要东西周末要，那给就是了，可是人家万一有事儿的，万一没听见没看见的，这事儿怎么伺候呢？
　　合着，人家就是卖给你了，二十四小时随时听差遣的，这伺候上级就跟伺候古代的大老爷一样的，你得睡在脚踏上，姥爷喝水倒茶的事儿，你得立马动，不然就得挨窝心脚了。
　　无论几点，早上起来七点钟，晚上十一点，她就耗死了。
　　点开一看，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的，结果点开是一篮子的草莓啊，瞬间就治愈了。
　　她自己给自己打气儿，然后一口气儿全给李铮铮弄成彩虹屁了。
　　张慢慢：谢谢，太感谢了，感谢的无以言表，恨不得五体投地。
　　李铮铮开着车在半路上，想着应该是她，听到提示音就笑了，想着马上到家了回复，可是又怕他回复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就近停车了。
　　慢慢给他的备注很简单，人名而已。
　　她这里面就是人名，不熟悉的呢，就在前面加上科室。
　　李铮铮打字，想半天：不客气，朋友送的吃不完。
　　慢慢就差舔屏了，这昨天才见老乡了，今天就已经相亲相爱一家人了，这样的老乡来两沓子谢谢，她膨胀了。
　　一心一意的对着人好啊：等我发工资了，一定要请你吃饭才行。
　　李铮铮不自觉的就笑，真的，笑着笑着，一张罚单就贴上来了，人家交警看着里面的人呢，瞧着窗户。
　　里面有人的话，求求情是可以不用贴单子的，他等着李铮铮降下来车窗认错解释呢，结果人家竟然对着他笑。
　　“麻烦直接给我就好，我不下车了。”
　　交警鼻子都气歪了，你行，你牛逼，我还给你你拿下来，你怎么不上天呢，眼色就跟小刀子一样的，刮了几下就走了。
　　李铮铮横着小曲儿，回家去了。
　　“小小的一片云啊——”
　　慢慢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草莓的，那草莓说实话，吃一个都能差不多管够的。
　　当饭吃吃三四个就差不多了，她现在要保持身材呢，死活不承认自己胖，要减肥也只会说保持身材。
　　毕竟食堂里饭菜太好吃了，在学校里面那饭菜，真的是要花钱很多的，一份肉菜五块钱打底，除了红辣椒青辣椒洋葱这些配料以外，没用几块肉的。
　　单位食堂就不一样了，因为领导是跟着一起吃的，所以很用心，单位给补贴的，然后个人一个月六百的伙食费在卡里面，肉菜那是实打实的，她就爱吃肉。
　　她把草莓洗好了放在桌子上，心想自己也是蛮会做人了，就累成这样了，还得请大家吃草莓。
　　保持微笑。
　　江姐今天一如既往的迟到，看着草莓了觉得很惊异，太贵了，真的一般人舍不得买，就是过年的时候，趁着便宜买点送人的，自己吃是不舍得的。
　　“你买的啊？”
　　觉得怎么这么大手大脚的，你这家庭情况又不是不清楚，觉得小孩子花钱太没数了。
　　慢慢觉得自己八辈儿也不能买这个，她是钱多烧的啊，“别抬举我了，我啊，打死也不去买这些的，是我一个老乡，给我送一点过来的，人好。”
　　江姐就纳闷了，怎么能碰到老乡的，因为自己没有孩子，看到慢慢这样的孩子，总是多操心一些的，“老乡啊，才认识的啊，干什么的？”
　　“不知道干什么，大概是在这边做生意的。”
　　她不说是水晶市场的，这边的人，对着水晶市场的人，打标签打的非常厉害，这个名片跟金钱是直接挂钩的。
　　不想让人家知道的太多，她藏不住话，可是有的话儿，真的能藏一辈子。
　　以前大学的时候跟对床不对付，对床分宿舍里面一个女生好的跟什么一样的，慢慢人是个闷葫芦一样的融入不进去，但是当年对床把慢慢当垃圾桶，吐槽过宿舍里面的好基友，还嘱咐慢慢不要对着好基友说出去。
　　慢慢真的是到毕业了都没有说，现在更不会说了，她跟对床那样的破烂关系，最后都撕破脸了，可是她依然没有说，依然看着那俩人一个鼻孔出气儿，整天找对她呢。
　　老王吃着草莓，她还对付李姐的事儿呢，“你不知道，我要气死了，刚才我们部门开会的时候，要求大家分享一本书，结果她分享一本书。”
　　“什么书啊？”
　　人为什么要活着？
　　就这一本书。
　　然后还特别作的在那里说着，“我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就看看呗。”
　　慢慢对这人的脸皮真的没法说了，觉得不就是干点活儿吗？
　　你至于整天在那里装抑郁吗？
　　吓唬谁呢，单位怎么着你了，你就一副要逼死的样子，慢慢觉得单位真的是挺委屈的，你说摊上这样的人，她加班成狗，人家李姐现在已经开始早退了。
　　为什么啊？
　　因为抑郁啊。
　　整个单位这下子都知道她抑郁症了，出名了，这样的人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最起码大家不敢去惹，什么活儿找过来，都得掂量掂量，这可是抑郁症，要死人的啊。
　　慢慢冷笑，觉得爹妈把自己生的太好了，眨巴着眼看着老王，“你晓得吗？我就是太有节操了，我但凡是不要这么有自遵心，我这会儿也能清闲一会儿了，你说我得个什么病好呢。”
　　老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拉倒吧，我都试过了，我说我颈椎病，根本没有人甩你的，我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前面就跟你说过的，她这人不行，时间长了混不开的，早前搬出去了，指不定就跟野男人去同居去了。”
　　老王是听到一点风声的，慢慢上次说李姐去朋友家住了她就纳闷，什么好朋友能去人家家里住着啊，而且既然有好朋友，为什么要租房子呢？
　　最重要的一点，住在哪里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对着慢慢说是住在朋友家，对着别人说是同学家里，后来又成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好几次聚餐大家送她，她都要求送到单位门口的，真见鬼了。


第142章 征服
　　晚上李铮铮几个人一起吃饭， 要先去打几圈牌，他来的不早不晚的，进来了就有人起来让座儿。
　　“你来你来，我正好歇歇。”
　　李铮铮心情好， 就接过来了， 拿过来一看，这牌没法看， 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嘿嘿笑。
　　真是烂死了，他就一直输，一直输， 输了一晚上，一直到饭前。
　　吃饭的时候， 一群男的点菜竟然还有甜口的， 他吃着那玉米， 味道一般， 只能说是零食， 不能当饭菜的， 女孩子喜欢吃。
　　走的时候， 他拎着个袋子， 晃晃悠悠的就到了慢慢单位门口， 在门口一看，二楼尽头的灯还是亮着的，小姑娘加班呗。
　　慢慢确实是在加班， 马上就走了，关灯了她就害怕，她胆子就是小，就不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可是没有办法，自己没吃晚饭，真的咽不下去，整天就气死了，快抑郁了。
　　回家了也没个人说话，她就是这样，单位里面也就是跟老王说几句，下班了也没有人说话，周末就可以两天不说话，好在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
　　人家单位同事觉得你刚来，应该是到处玩，哪里哪里都去看看，都去转悠转悠才好呢。
　　可是慢慢就是不去，觉得有什么好去看的呢，人生地不熟的，有朋友带着一起看才好，她一个人看真没劲。
　　把走廊灯全部关掉，出来心口就是一冷，吹风太厉害了，没想到李铮铮在这里。
　　“呀，你还没下班啊？”
　　“刚下班，有点事情做来着，你这是？”
　　李铮铮就笑了，“我啊，刚喝完酒，出来溜达溜达的，正好醒醒酒，不开车了。”
　　慢慢是真累，她不仅脖子疼，眼睛疼，而且心累，着急啊。
　　她房子要马上搬走的，肯定不能住下去了，让人家房东要卖，她这个月底就得搬走的。
　　但是去哪里找一套好房子呢，很难说，但是也好说，无非就是钱的事情了。
　　她手里面就没钱，新来的工资还没做出来，等了俩月多了，要三个月一起发。
　　也不知道极好发工资，也不知道自己工资多少钱，就很搞笑了，她们自己科室做工资的，她竟然摸不到自己的工资是多少。
　　苦活累活的时候是她张慢慢，别的就全没用她的份儿，有意思的很，社会中的第一堂课，就是在单位里面学出来的。
　　她书生意气，很多事情看不惯，但是没法子弄，没法子说，尤其是晚上这种时候，身后一片漆黑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回家就休息，跟机器人一样的。
　　“嗷嗷，你家在附近啊？”
　　“是，很近。”
　　又补充上一句，“有空到家里吃顿饭吧，正好认认门，你也知道，我也没有什么亲戚什么的。”
　　慢慢就点点头，“行啊，我会包饺子，我在外面吃的饺子全都不是味儿。”
　　李铮铮抬起来手，“没吃饭吧，小姑娘饿的快，拿回去吃，别先嫌弃，我酒桌上看人家都不吃，打包回来的，干净的。”
　　多接地气啊。
　　一点不提自己去后厨打包的，想着她或许加班，碰碰运气的。
　　没想到还真的是巧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月亮，觉得月亮都是圆圆的。
　　慢慢回到家里，马永红视频，她就吐槽，谁也不能对着说，就对着家里人说呗。
　　“真的没有这样的人，活儿不多，一人分一点儿就好了，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可是为什么就压在一个人身上呢，就我一个人干活，真的能坐得住啊。”
　　“人家资历老，到了年纪就不干活儿，你年纪小，进去就熬着吧，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多表现，你什么心思千万别挂在脸上去，人家要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活儿还能有多累啊？”
　　马永红就担心这个，你新人去了，肯定是多跑腿多干活的，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工作这么好，你累点就累点，再累的话能比得上在家里种地的啊？
　　换句话说，你现在好好表现，不吃亏的，就为了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忍着就是了。你到了年纪了，你也可以这样了，你也有资历了，也会这么干的。
　　慢慢火气就很大，说不通，“我觉得我不会这样，我无论多大年纪，我拿着这一份工资，我就得干活，我年纪大了干活不如年轻人干得好，但是我依然会干，我能干多少就是多少，谁整天当大爷啊？”
　　你请了一堆大爷来啊？
　　真替单位委屈。
　　她就是想找个认同的，找个吐槽的，可是马永红就是不会给她这一点，“你就是不吃苦，我说了，新人就是这样，就是多干点。”
　　“是，我新人我该死。”
　　她喝粥呢，气的勺子扔地上去了，一下子挂断了。
　　必须挂断了，不然手机都忍不住要砸了。
　　不想对着妈妈发火，在失控之前赶紧挂断。
　　已经很晚了，看着李铮铮的打包盒，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没看是什么，自己没有胃口。
　　躺在床上就在那里睡不着，想起来一些人，恨得牙痒痒的那种，觉得人生真悲哀啊。
　　她不能这么下去了，真的不能这么下去了，没有人可怜你的。
　　冷笑着看单位里面的群里，有人说发工资了，她是没有短信提醒的，一个月两块钱的负担太甜蜜了。
　　登录进去APP，一下子笑出来了。
　　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可以再忍一忍的，真的。
　　捂着被子笑出来了猪叫。
　　这个工资，是没想过的，她期望值很低，觉得慢慢来呗，可是真的没想到，太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喜滋滋的，三个月的啊，她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
　　第二天容光焕发的，打开李铮铮的打包盒，瞬间就有点感动了。
　　看着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新的，拿起来一块，不脆了，但是依然很香甜。
　　心情就更好了，没去食堂吃，就烧了一杯热水，吃完了。
　　到办公室，江姐今天倒是准时，还给她倒了一杯水呢，“怎么这么高兴呢，小丫头。”
　　“就是高兴，发工资了能不高兴吗？”
　　江姐就笑，“你到底是小，发工资都高兴，我们以前也这样的，后来就麻木了。”
　　“我不会麻木，我领工资开心一辈子，太惊喜了。我那两块钱的短信费省对了，查查就能自己查出来工资了，多高兴。”
　　江姐暗戳戳的，先把门关起来，两层门，领导还没来呢，“你这就高兴了，那过两天我们很快又发钱了，你看十三月还有年底绩效，还有文明奖，一起发的，我们公司很好了。”
　　慢慢眼里面都是小星星啊，“姐，能有多少啊？”
　　江姐虽然说发工资不能带给她快乐，但是她是发工资的人，极其热爱发工资的，“不少了，肯定比你这个月工资高。”
　　慢慢这一句话就很满足了，美滋滋的，觉得加班算什么啊，虽然没有加班费，可是我爱加班，加班爱我。
　　“你别看我们公司这么破的大楼，可是我们发钱发工资时最快的，上面领导通过了，我们马上就发，上午开会，下午我们就发，我一点不拖拉的。”
　　“对，就应该这样，姐你是好样儿的。”
　　冲吧，皮卡丘。
　　她小气吧啦的，等着那些钱一起下来了再请李铮铮吃饭，吃顿好的。
　　这孩子就很节约了，平常在单位里面恨不得吃一日三餐，周末的时候，她不会做饭的其实，就是煮东西糊弄着吃，在家里偶尔做个汤吃什么的就很好了。
　　上学这么多年，有点厨艺也退化了，煮面条煮的还行，炒鸡蛋，蛋花汤都可以，唯独炒菜做肉这些，压根就不行。
　　周末的时候不出去吃，就去买点肉，买点白菜，饺子皮都是买好的，主要是饺子，她什么也不挑，从周六吃到周日。
　　没有什么花销的，周一晚上到的工资，周五晚上她闲着没事儿，就去登陆APP查查看。
　　这是新的乐趣，自从发工资了以后，她闲着没事儿就登陆看看，看看里面的钱，觉得日子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
　　乐的捶床的那种，钱都到位了，她就压根没想过这么多钱的。
　　真的是乐死了，人家的钱，是全年的，她呢，是按照月份来的，就干了三个月。
　　但是这钱，自己很满足了。
　　跟马永红打电话，“我也回不去，没有假期的，我等年前看看早走，家里的钱你不用担心了，我给你带回去。”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你猜？”
　　马永红就乐死了，“单位发的啊？”
　　“恩，年底发钱的，没多少天就过年了。”
　　“你单位真好，以后千万别摆脸色了，好声好气儿的，好好干，又不高兴的也别挂在脸上去。”
　　慢慢点头，这回听进去了，觉得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她跪着唱征服了。
　　心情可美死了，老王就发现了，这姑娘怎么越干活越来劲啊，以前加班吐槽的恨不得要死。
　　现在呢？
　　现在慢慢撑着一张脸，“哎呦，不行了，你看我这小脸蛋，容光焕发的，我自己半夜里睡觉上洗手间都忍不住捏一把。”
　　老王气死了，一把推开她的脸，“你最好死在一边去。”
　　老王是做美容的人，进出美容院，一年万把块扔进去，做脸，然后做身体，还能按摩呢，全能的。
　　只要女人想花钱，干啥都好。
　　“我中午去做身体，你去不去啊？”
　　慢慢摊开手，“不去，没钱，穷。”
　　老王翻白眼，“你钱呢，刚发了钱不是？花哪儿去了，养野男人去了。”
　　慢慢肯定不会说家里的事儿的，老王也只当她节俭，“走，请你做脸，你去试试看，女人到了二十五岁以后，就是下坡路了，你现在还小没感觉，到年纪了就后悔没有早点开始保养。”
　　这种危机意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五岁的小姑娘，都被这么洗脑了，专家这么说，美容院也这么说，卖化妆品的更是能说出来一个花样来。
　　慢慢不太懂这些，她就是水乳一套，早上起来搓一搓就是了，晚上都不带搭理的。
　　行啊，去见识见识，晚上约了人吃饭呢，她定在自己单位旁边的蜀香人家去了，消费还可以，装修可以，不便宜的。
　　她对着自己抠，那是因为穷的，不然谁想扣扣搜搜的呢，可是面儿上的事情，你得过得去。
　　去了给她的脸，一朵揉搓啊，各种各样的东西上来，还带着拽手指头的，来来回回俩小时，然后起来了，她眼睛跟糊了东西一样，睫毛上都是人家的营养液，对着镜子一看，确实是见细腻啊。
　　美滋滋的，老王穿衣服，“是吧，我就说你得做，你看着脸色确实是见好看的，太白了。”
　　确实是白，着急上班也没仔细看，就看着白，然后就赶紧回单位了，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觉得不对劲，这脸上的是粉吧？
　　她用手去刮，刮下来一层。
　　在指甲里面，气死了都。
　　然后看自己的脸，起皱了，就是上了粉之后会有那种纹路。
　　觉得自己一张脸毁了，难怪白的跟墙一样的，你竟然涂粉。
　　很多美容院，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第143章 巧了
　　做一次脸两百多，真是——
　　慢慢觉得真坑啊。
　　洗干净了脸， 晚上就去吃饭了， 等着李铮铮。
　　李铮铮走的时候换鞋，然后就正好看着鞋柜那里放着两箱草莓呢， 还是红颜，这边的草莓都是好的。
　　他就拿着了， 小姑娘们爱吃这些。
　　人家送的， 他自己也不太吃， 生冷的东西， 他冬天是不太碰的。
　　“我啊， 真的是受不了了，造多大孽有这样的室友啊， 马上我就滚蛋了，赶紧搬走我也痛快了。”
　　说着说着， 就说到工作情况上去了，难免就提到李姐了，李铮铮其实不爱听人家说这些，啰里啰嗦的家长里短的破事儿，还有那些办公室的小事情， 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情。
　　他扛过多少东西， 没有人清楚的， 因此都不是事儿。
　　而且他性格讲真，很冷了，因为就是从小靠自己， 什么也不指望自己，他对人就没有什么期待感，没有慢慢这种希望世界和平的愿望。
　　但是听着慢慢说，他给慢慢递话头的。
　　“那你打算搬走了？”
　　“必须班，气死了。”
　　李铮铮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黑色大衣，巧了，慢慢也是黑色大衣，这边人人都是羽绒服。
　　她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岛城，温度好暖气也好，穿大衣习惯了，就不喜欢穿羽绒服。
　　进屋脱下来就是了，而且也好看。
　　李铮铮吧，平时是挺爱穿羽绒服的，全世界照顾自己照顾的好好儿的，生怕自己冻着了没有人送医院。
　　但是今天，穿大衣。
　　俩人在一起，又是个子高挑的，跟精英聚会一样的，分分钟上百万的合同。
　　结果服务员送饮料听了一耳朵，撇撇嘴，弄半天还是租房子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了。
　　因为慢慢真的是有点东西在那里撑着，人是比较有气场的，站在那里，谁也不能不说一句是个体面孩子。
　　白嫩嫩的，个子撑着，基本上就及格了。
　　李铮铮觉得里面有点热，是空调温度上来了，手心有点湿了，“巧了，我要租房子呢，刚挂上去五八同城。”
　　啊？
　　慢慢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今年是有贵人相助的。
　　抠搜搜的，“多少钱啊？”
　　贵了我可租不起的。
　　“不贵，你知道吗？我那个地方吧，是老小区，隔音不好，就是等着拆迁的，可是这拆迁一时半会儿也不来，我也不能空着不是，还是要出租，一个月给你个友情价，五百吧。”
　　慢慢眼里啊，都是小星星，她是个快乐藏不住的孩子，身子前倾着，“真的啊，真的有啊，太好了。”
　　“真有，所以你别急，我租给你也放心，你不知道，有的租户可糟心了，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什么水坏了，电器坏了，电话就烦死了。
　　慢慢窒息了一瞬，杏眼瞪大了，“你多少套房子啊？”
　　这一套一套的，多少租客啊？
　　这一个月多少租金，不行了，她仇富了。
　　一个眼神，李铮铮还真的懂，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有钱了，有钱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的。
　　“这样，你等着月底的时候，我去帮你搬家，那边呢，我还没收拾好，得请人打扫一下。”
　　“离我单位近不近，哪儿的啊？”
　　李铮铮也窒息了一瞬，觉得这问题现在才知道问啊，钱迷光知道价格了，“很近，就在你们单位后面那小区，你走路三五分钟。”
　　再没有比这更合适不过的了，她不喜欢太远的，这样中午回家也方便了，至于老小区旧校区的，她不能考虑。
　　不然价格不是她接受的范围，单身公寓倒是好了，可是那价格，加上水电费，也很美丽了。
　　一年十二个月工资，她拿出来几个月工资付房租水电费，打死不干的事儿。
　　“哎呦，我真是攒了八辈儿福气遇到你了，中国好老乡啊。”
　　李铮铮听到后半句，眼皮子撩了一下，慢慢也觉得说错了，紧跟着彩虹屁，“而且——”
　　“这不仅仅是老乡情了，这绝对是个人品德极其周正，对人对事儿太负责真诚了，你看我这睡觉了有人递枕头，可把我美死了，我拯救了全宇宙啊。”
　　一高兴了，话就多，就开始飘，真拿着李铮铮当自己人了。
　　李铮铮站在阳台上抽烟，又抽烟了。
　　阳台上也很冷，手指头就靠着那星星点点的烟灰，嗓子不舒服，可是还是抽的凶，高兴了也喜欢抽烟。
　　“喂，明天给收拾一下，搬一下家。”
　　他接着一个星期没去上班，李青找人就找死了，小李姐看着她一天好几趟，眨着自己卡姿兰的大眼睛，“李姐，直接打电话啊，问问不就是了。”
　　李青看了她一眼，觉得故意的是不是，看了她一眼，觉得真的没规矩，我干了多少年了，你干了多少年了，你一个后来的距这样说话了。
　　小李姐拿着手里的抹布，李铮铮不来，她擦柜台也不精细，就那样呗，看着也不脏。
　　珠宝柜台上面抹布，都是专用进口的，李铮铮买的最好的，一小块要七八百块钱的。
　　做东西，他就是仔细，一定要做最好的，我尽力去做。
　　李青打电话问周大，“他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呢，人也没看到，有事情也找不到。”
　　她跟周大是认识的，周老大最近跟李铮铮走的近，打算做投资的，最近水晶市场不景气，做实体不太好做。
　　周老大纳闷了，问我干什么，你们俩关系不是更亲近吗？
　　亲近到这地步？
　　人家去搬家了你都不知道。
　　李铮铮搬家去了，他确实是在老小区买了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大家也不知道，多少钱买的也不清楚。
　　周老大家里有亲戚是负责搬家家政的，然后李铮铮打电话了，周老大才知道他要搬家。
　　带着人去的，结果看他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这小区都多老了，隔音效果很差劲了，都没有隔音层。”
　　李铮铮不说实话，“那边啊，住着不方便。”
　　周老大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方便了，李铮铮那小区，买的时候不便宜，主要是开发商信得过靠谱，周边设施也配套的。
　　结果你搬到老城区来，来看拥堵的还是吸尾气的啊？
　　李青脸色都变了，搬家也了不说一声，到了楼下，看着楼道很干净，但是就是破旧，那楼梯是老式的楼梯，就是层高不一样，完了还台阶高度跟数目也不一样，弄不好不习惯的就扭一下子。
　　上去的时候，周老大说是在四楼的，她看着两边门都是开着的，是对门的。
　　这楼一共是五层的，李铮铮在那里指挥人安装空调。
　　李青青看了一眼，“你怎么搬到这边来了，这边你看什么都没有，都老小区了，住的人也没有几家，里面家电什么的都缺着。”
　　不明白。
　　你说费这个劲儿干什么啊？
　　这边小区年代很早了，是这边早起的职工宿舍，那质量是真好，那时候能住在这里的家里条件都非常好的。
　　可是人家换房子都搬走了，因为没有电梯，也没有隔音层，家里家电都没有，就几个笨重的过时了的家具。
　　“你过来了啊？有什么事儿？”
　　就这么臭屁，我不想说的事情，你一个字问不出来，我当你没说的。
　　李青叹口气，觉得最近见面很少，李铮铮在干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又觉得他性格就是这样的人，想搬过来就搬过来吧，弯下腰去拿簸箕打扫。
　　李铮铮看了眼，“不用管，这边请人弄的，我就是在这里看着。”
　　李青卡着饭点来的，“那行，去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李铮铮摇摇头，“没空儿，一会儿还有人送东西来。”
　　李青捏着簸箕，“你住在这里应该也住不了多少天，不是要等着拆迁的吗？你说你弄这么多装修买这么多家具在里面，不合算的，到时候还要搬走，这些东西你也没地方放的。”
　　都说是拆迁，传言好多年了，老城区里面的中心区，早晚要拆迁的。
　　她是心平气和的说的，李铮铮这个人不是乱花钱的人，不必要的开销是都没有的，她很了解。
　　现在搬到这里来也就算了，可是没有必要弄得那么齐全的。
　　“我要出租的，你去吃饭吧。”
　　李青也不能陪着，“下午去市场一趟吧，大家商量一下。”
　　李铮铮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李青也没意思，她去找他爸去了，去食堂蹭饭吃。
　　慢慢吃饭可积极了，饿了。
　　在那里排队，就看着李主任旁边坐着一个姑娘，笑了笑，“来吃饭啊？”
　　“对，中午来跟我吃顿饭。”看得出来很高兴，去给端盘子，盛饭什么的，很喜欢姑娘的。
　　现在李青有钱，家里嫂子对着也没有意见了，还得靠着她呢，给爸妈一个月几千块钱，家里日子也好过，沾了姑娘的光了。
　　她在家里说话算话，对着上班的小姑娘，说实话，不是很看在眼里，做生意最来钱，上班一辈子也就是混个吃喝了，跟她爸一样的，多好的单位，然后这么一辈子了，不还是没有多少钱，给她哥买房子都得掂量着用她的嫁妆钱。
　　慢慢老觉得不舒服，自己伸手摸了摸脖子，笑了笑，把那线扯过来。
　　晚上睡觉到后面去了，一直肋着脖子，这会儿给转到前面来。
　　李青脸色就不对劲，“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啊？”
　　“啊”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慢慢就再拉出来，“你说这个啊，水晶。”
　　觉得你自己卖水晶的，难道看不出来，别不是假的吧。
　　李青怎么能不认识呢，她太认识了，就这个玩意儿，李铮铮那时候在店里，白天晚上的在那里弄，摆弄了多久啊。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记不清了，反正就没有了，也再也没见李铮铮拿出来过，她以为放在家里收藏起来了，毕竟做的很精美，值得收藏了。
　　扯了扯嘴角，打量着慢慢这张脸，够年轻的啊，“你认识李铮铮？”


第144章 或许是喜欢
　　她爸一听到李铮铮， 就觉得要坏事。
　　慢慢打量着她的神色， 不是很友善的一个人， 长得就是很会说很有心眼的样子， 放下来勺子，她大学吃米饭都用勺子习惯了，到这边还是用勺子， “你认识他啊？”
　　当然认识，看着慢慢的样子，李青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你是他妹妹吗？”
　　“我们是老乡。”
　　信了你的鬼，李青推开椅子就走了。
　　她爸气死了，同事都在，看着她走的， 气的脸色就变了。
　　下班的时候， “李青呢？”
　　“在屋子里面呢，下午回来就躺在那里了。”
　　碰碰的敲门， 她爸火气很大， 看着她挺尸一样的， 觉得这要不是自己的孩子， 真得上巴掌了， 你能不能要点脸了？
　　“你追了人家多少年了， 身边人都知道了，人家就是没看上你，你到帖上瘾是不是？”
　　“我怎么倒贴了？”
　　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这就叫倒贴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就是追着李铮铮，就是喜欢，你怎么办？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就跟个神仙一样的，日日仰望着，白天晚上的都是他，想着他在干什么，想见到他。
　　没忍住，巴掌还是下来了，“你要不要脸了，你一个女孩子，这就是犯贱，人家要是有意思，早就来结婚了，你做梦呢李青，你多少年了还在梦里面是不是？”
　　气的手都哆嗦，朋友同事以前还给李青介绍对象，可是圈子小，大家都知道了，李青追着一个男人跑了好多年了，这谁能要啊，都没有人来说的了，他爸也听到很多话，只能忍着。
　　看着李青很失望，觉得你小时候上学不好，二本都考不上，安排工作都不好安排，好容易赚几个钱了，结果什么名声都不要了，真的不聪明。
　　这个孩子，说不出来的失望。
　　李青侧着脸，看着旁边的花瓶，对着地上就摔过去了，我不能对着爸爸还手，我撒气总行了吧？
　　稀里哗啦的，她妈在一边，不敢劝，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没地位，家庭主妇一辈子，谁都能给她脸色看。
　　女儿给钱，李青自从赚钱了以后。当妈的日子好过了很多，给她零花钱，给买衣服。
　　可是到这时候，还是不敢逆着丈夫来。
　　李青爸爸吓了一跳，跳着脚蹦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怒火，“你吓唬谁呢？你今天中午给人家慢慢脸色看，你凭什么啊？人家就是在一起了，管你什么事情啊？李青，你自己摸着胸脯问，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人家名牌大学毕业的，个子高人长得也好，性格也比你好，人家哪哪儿都比你好，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别人看不明白，但是当爸爸的知道，只要一涉及到李铮铮，自己闺女就这样，不是一个人一样的。
　　对着慢慢问话摔脸色，他面子上过不去，觉得丢人，丢人丢到单位了。
　　他知道，慢慢也心里面不是滋味儿，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不太明白，但是就跟隔着一层东西一样，有点想法，但是又不是很有想法。
　　想着想着，盘子上就来了一根大骨头，后面以为老领导不能吃肉，大骨头不吃，怕浪费了，转了一圈没人吃，吃一块就很多肉了。
　　慢慢吃，她太喜欢吃了，“啊，太好了，我能吃俩呢。”
　　“真假的，吃了还能吃饭吗？”
　　慢慢矜持的笑了笑，“相信我，我长身体呢。”
　　旁边人就乐死了，这来的小丫头个子像是北边的，可是这嘴巴真不像，太会说话了。
　　太可乐了。
　　慢慢还真的就能吃，就喜欢吃肉，我有肉的情况下，米饭馒头无所谓的。
　　愣是给吃完了，这小姑娘，蛮可以的。
　　算是吃了一个痛快，晚上在食堂吸溜吸溜喝粥呢，照常吃饭。
　　最近不忙，马上过年了，她总算也是体验到了轻松快活的日子了，科室里面没有什么事情，她加班后遗症就出来了，闲得慌。
　　业务之类的书看着看不明白，一窍不通的，她也不想看。
　　中午不睡觉，拿着书卡去书店，单位福利好，书卡蛋糕卡电影卡健身卡什么的都齐全的。
　　她一个人怎么看书都行，喜欢什么买什么。
　　百无聊赖的去翻书，她先看作者，不认识的就不看，然后看名字，名字得感兴趣才行，最后看简介，还要看前面几章呢，确定真喜欢了，才去买。
　　结果就捡起来一本高老头，这名字如雷贯耳的，高中时候学过，看了一点点，可是这内容真没看齐全了。
　　就站在那里看，人家书店特别的不地道，不给你坐着，你就是坐在地上都不行，定期就会来人喊的，她索性就一直站着。
　　等着到了快上班的时候，还没看完，她就很惊讶了，父亲爱女儿，真的能这么病态吗？
　　就很希望看结局呢，整个人三观很震撼。
　　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下来了，下午没事儿干，她就在那里看书，看完了，喝粥的时候，清汤寡水的，吃口咸菜，下决心了。
　　你说高老头这人好不好？
　　真好。
　　对着女儿来说的话，是个好父亲了。
　　她觉得自己爸爸，也是不差的，张向东无论如何，在慢慢印象当中，就跟别的父亲不一样。
　　人家家里的男的就没有下厨房的，不干家务。
　　可是张向东，慢慢有记忆以来就能做饭，近些年来，在家里的时候就全是他做饭，而且做饭好吃。
　　闲着的时候，也不去街上唠嗑，也不去打牌赌钱，他就在家里收拾，劈柴了，烧水，打扫一下院子，或者弄一下围墙什么的。
　　慢慢都这么大的人了，去年的时候，竟然自己在柴房砍了一下午，做了一个陀螺出来，很大的一个，摆在家里看呢。
　　喝白酒的瓶子盖里面，会有玻璃球，比弹珠要小很多，这个一般人发现不了。
　　有一次慢慢放假回家，张向东就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把瓶盖，抠了半天，在手心里七八个珠子给慢慢。
　　“这什么啊？”
　　“玻璃珠子。”
　　灯光下面，五颜六色的，特别的好看，纯净度比弹珠好多了，“哪儿来的啊？”
　　慢慢这才知道，原来白酒的瓶盖里面是有这个东西的。
　　张向东打发孩子一样的，笑眯眯的跟她说，“放起来玩吧，以后还有。”
　　慢慢就真的给放起来了，很喜欢。
　　晚上回家的时候，自己就拿出来笔记本电脑了，打开。
　　她觉得，自己要写一写自己的父亲，他应该跟高老头一样，被一些人知道，然后让人夸赞。
　　因为，真的是很好的一个父亲。
　　历史学得好，又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脑海里面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她觉得自己要塑造一个好父亲的形象。
　　写了不多，两千字就睡了。
　　第二天晚上，又是两千字，顺便吐槽了一下李姐。
　　她是一窍不通，也没有人带着，就找了网站注册发布，傻不拉几的。
　　周末的时候搬家，她的东西，就是衣服跟被褥，请搬家公司来的，不想麻烦别人，去找了几个大纸箱子，给搬过去了。
　　李铮铮拿着钥匙开门，“你看看行不行，还缺什么。”
　　慢慢也不清楚行情的，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亏，看着有冰箱洗衣机还有微波炉电磁炉，空调什么的很齐全。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就连餐桌上面都带着桌布的，其余的慢慢不在乎，她不太用，最惊喜的是，小卧室就是个书房，里面有桌子，而且有书柜，还有懒人沙发，那沙发是一看就很舒服的那种了。
　　她自从开始码字写东西了，就很想要个书桌了，家里都没有书桌的。
　　“都挺好的，我那钱其实租不到这些，我就当你扶贫了，以后有啥事儿，喊我一声就行。”
　　“行啊，我就住在你对面，你搬过来其实也好，咱俩也一起照应一下。”
　　“你说什么？”
　　慢慢指着门口，竟然住在对面，她觉得李铮铮这样的有钱人，虽然不知道多有钱，但是随便怎么样都比自己有钱的，应该住别墅，住那种高档小区的。
　　李铮铮吸口气，“我赚钱也不容易的，一开始住的比这里还不如呢，后来就习惯住在这里了。”
　　这话就是误导，搞得自己好像一直住在这里舍不得搬走一样的。
　　“走吧，我菜都做好了，你也没吃，一起吃个饭吧。”
　　慢慢是个实诚孩子，觉得一伙儿的是真不见外。
　　饭菜不多，两个人吃饭，四个菜就够多了，一个炒鸡肉，一个牛肉，还有一个土豆丝，还有一个是红烧排骨。
　　李铮铮也爱吃肉，也知道慢慢喜欢吃肉。
　　“赶紧吃，别剩下来，晚上不然没有人吃。”
　　“大哥，这都是你做的啊，真好吃，这手艺绝了。”
　　饭菜这么好吃，绝对得来一波彩虹屁啊，慢慢吃到嘴巴里面了，多说几句好话不吃亏的，“你说你咋这么全能呢，老天爷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干啥都行，干啥都得劲。”
　　一边夸，一边看着李铮铮笑，心里面嘚瑟，绝对自己夸人还是很在行的，忍不住夸夸自己，“你不晓得，别看我夸得浮夸，但是我绝对真心的，一般人我还真不夸，我就夸你一个了。”
　　可不就是这么一个吗？
　　因为李铮铮绝对是她接触到的最有钱的人了，没有之一。
　　人家靠着自己双手赚钱，这绝对是很有能力，很优秀啊。
　　李铮铮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白天慢慢说的话了，看了看卧室的门，两个人挨得很近，这栋楼就他们两个。
　　这一栋楼都是他的，他一直没有租出去，就是要拆迁的。
　　现在就感觉两个人是一伙儿的，他心里面就很有归属感，觉得是一起的，多少年了，没有个人能站在自己身边，能跟自己一起在家里吃顿饭，说说笑笑的。
　　小时候能说她善良，后来长大了浑身上下一股傻气儿，看着跟小时候差不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感觉变了。
　　长大了，能说能笑的，成了个不是很聪明的马屁精，但是他还真爱吃这一套。
　　性格是真好，怎么能这么好呢，他是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好。
　　一天一个样儿，看着就觉得很惊喜，很新鲜。
　　从来没有这样的人，身边那么多女的，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当你觉得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时候，那就很危险了，或许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渔夫 10瓶；风清云静 5瓶；弥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平坑
　　过年前几天， 慢慢就格外的煎熬了， 她还在试用期，没有任何假期的， 什么外地的探亲假还有公休假都没有的， 但是家里远，又很想提前回去。
　　老王觉得怂死了， “你说你怎么就怕他呢，平常劲儿劲儿的， 而且年底没有事情，你就早点回去几天怎么了？”
　　“你几号走啊？”
　　“我晚几天走。”
　　“你怎么不早点走呢？”
　　慢慢很想拉个人一起请假， 有底气。
　　老王才不呢，“我都是年后跟探亲假一起休的， 年前我不回去的。”
　　她年后休假， 年前的话，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她翻来覆去的， 折磨的不行， 李铮铮不在家，出差很久了。
　　她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没有，想提前走怎么这这么难呢， 又一次话到了嘴边了，硬生生咽下去了。
　　周大有钱赚， 不想回去，过年可以来年，今年先赚钱。
　　李铮铮跟他合伙， 一起去弄碧玺去了，说是合伙，但是李铮铮多少资金，他自己多少资金啊，不是一个路子的。
　　就是一起去，托了人家李铮铮的福了，跟着大客户走，见到的货色跟关系也不一样。
　　出国到这边来，已经一个月了，“人家老外不过年的，我们这次补货齐了好。”
　　周大觉得碧玺是很不错的一个商机，水晶不行，珍珠的话，这边干不过人家沿海地区，海南还有台湾的珍珠，进口的珍珠太多了。
　　翡翠也是，没有很好的知名度跟牌子，这玩意没有人敢上手的。
　　听说李铮铮要做这个，他就跟着一起来了，有钱大家一起赚，把生意做起来才好呢。
　　他是带着全部身家来的，当然想着要做好了，很看重利益的。
　　家里老婆打电话来，心里面很焦躁，“你不要全部都进货了，我们也要流动资金的，不然压货了，谁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呢。”
　　“你不能一直跟着他走，他多少钱没有人知道，我们也不清楚，但是肯定比我们有钱的，跟着他玩儿，他玩得起，我们是玩不起的。”
　　周老大很为难，但是万一这就是个机会呢？
　　可是家里的事情，他说了不一定算，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
　　老婆半夜还在打电话，说这个事情，就是要劝他。
　　“我们摆摊到现在，不容易的，你真的要留一手，他拿几千万压货，说不定是他资金的一个零头呢。”
　　周大军睡得不好，半夜里醒来就更清醒了，听着外面一直在打电话，他也不出去。
　　家里他妈的脾气，不敢惹，大事儿上他妈说了算的，平时周老大在家里，接送孩子买菜做饭洗碗什么的，都是能干的。
　　早上起来去上班，他不吃家里的早饭，出去吃。
　　开着单位的车，得去接送一圈的人，才能到单位里面去，说白了，就是个司机一样的，还得干着本职的活儿。
　　但是家里人就很满意，周大老婆跟周二老婆，多少年没说过话了，妯娌之间关系特别的差劲，有你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你的那种地步。
　　李铮铮付钱很痛快，他要赶着回来的。
　　周老大也只好跟着回来，还是没有全部压进去，有句话他昨晚上听进去了，这些年有今天不容易，当初摆摊的日子不好过，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是钱好用的。
　　李铮铮屯了大几千万的碧玺啊，这边还很少有人干呢。
　　他开着车，带着慢慢回家过年去了。
　　“你往年也回去吗？”
　　慢慢看着李铮铮，李铮铮说是要回去过年的，正好带着她回家。
　　可是李铮铮在那边，有家吗？
　　李果果是不回来的，他不可能去李大福那里的。
　　那你说还能去哪儿呢？
　　她倒是想喊他回家吃饭，可是年夜饭不是乱吃的，一家子吃一家子的饭。
　　心里叽叽歪歪的，李铮铮扯出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丑橘，这玩意今年尤其贵，十块一斤，一个差不多就一斤了，很大。
　　“我回家时看我妈的，而且我那边有生意要打理的。”
　　啥生意，她也没兴趣问，赚钱就是了，嘿嘿的笑。
　　跟李铮铮是一点不见外，占他便宜占习惯了。
　　她到底是怂包不敢请假，等着李铮铮回来了，给她两瓶酒，“你就请假，说是有亲戚来接一起回家，不然一个人太远了，再送着两瓶酒，你知道怎么送吧？”
　　“我知道。”
　　点头跟小鸡一样的，再问一句，“这酒很贵吧？”
　　“不知道，人家送的，你拿去呗。”
　　“不是，我怕太便宜了不行，领导要嫌弃我怎么办。”
　　李铮铮插着腰，看了慢慢一眼，“七八百一瓶，你不要赶紧给我。”
　　慢慢嗖一下缩回来，“那啥，我这不是看着包装挺那啥，朴实无华嘛，还以为是二锅头呢。”
　　“死一边去。”
　　慢慢就死一边去了，装了一天死，等着江姐走了，笑的很谄媚了，“领导，我想早点回家，我亲戚正好回去，顺便带着我，不然我一个人要坐一天的车呢。”
　　尾音压低了，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领导很痛快的其实，“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她就想回家了，离着过年还有五六天呢，走的早了点，心虚。
　　领导犹豫了一下，但是想着人家干活的，这要是不行的话，以后谁干活啊？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啊。”
　　“行，谢谢您了。”
　　等着走的那一天早上，她就拿着酒放领导办公桌下面去了，发微信，“我亲戚带来的，当新年礼物了。”
　　笑脸配着。
　　领导看着那包装，没多想，就是一个袋子里面放了两盒酒呗。
　　他爱喝酒，但是什么酒都行，不挑的，喝茶叶也是这样。
　　他不回村子里面的，看着慢慢大包小包的拎着，慢慢笑着看着他车屁股走了。
　　单位发了福利了，一箱子的烧鹅，两盒草莓，还有酸奶其余的东西，挺多的，按照六百的标准来的。
　　都是家居用品多，她餐卡里面东西吃不完，都给买成别的东西了，牛肉什么的也很多。
　　等着二叔来接的，张向东是不能开车了，驾驶证都吊销了。
　　二叔给到时候一起带回老家，慢慢自己先回家去了，跟二婶就说了，“你看，那时候多难啊，什么也没有，家里一穷二白的，眼看着就要起不来了，整个村子里面没有一个能瞧得起她爸爸的，出人命的事儿。”
　　“现在大包小包的，工资也不低，单位也好，一下子就把家里撑起来了，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
　　心里面骄傲，很骄傲。
　　这是他侄女，只有盼着好的，大哥家里就那种情况，只有慢慢好了，家里才好。
　　去年的时候，家里出事儿，眼看着就完蛋起不来了。
　　可是这孩子自己找工作，硬是走出去了，给自己找了个出路。
　　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出路，这也是家里出路，有盼头了。
　　因为慢慢，家里就有了希望，一个冉冉升起来的太阳，总是带着朝气的。
　　马永红也有劲儿了，张向东精神状态明显见好了，不是那么抬不起来头了，要面子。
　　二婶对着老家的这些人，说实话，做的不错了，跟马永红相处的也好，不是那种作的人，逢年过节，老人生日什么的，都回去。
　　不过回去不买东西，都是张向西买东西，当初就是说好的，我不要你们家钱，家里事情还有孩子，我们自己来，你儿子赚钱多少，给你们多少，我们不管。
　　你儿子赚钱多，老家就享福，钱少，那也只能这样了。
　　这些年了，人家真的养孩子家里的钱都不用二叔掏钱，二叔就是给孩子买点牛奶喝，给买点菜  馒头之类的，花点小钱。
　　二婶一句说他的话都没有，心很大了。
　　“她去了什么单位来着？”
　　记不太清楚了，去了没多久，什么情况也没问，这次听说了，最关心就是工资了。
　　她干了二十年的工龄了，在文化馆工作，听着张向东说完了不是很平衡，“这试用期工资就比我高了啊？那公积金这些肯定也高了，这孩子，上学的时候就用功，自己给自己压力，很吃劲儿，很懂事了。”
　　没有人不喜欢懂事的孩子，你可以忽视一个懂事的孩子，因为她安静沉默，但是你不能说自己不喜欢。
　　慢慢考大学的时候，她给慢慢买了一件新大衣，慢慢穿了很多年，现在还在穿着，那时候是五百块钱，慢慢最贵的一件衣服了。
　　坐在沙发上，难得跟张向西多说几句老家的事儿。
　　张向西指着那牛奶，“一箱纯牛奶，还有一箱酸奶，安慕希的，说是给孩子喝的。”
　　上高中了家里的儿子，慢慢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张向西这些年，给老家带肉带饭菜，每次回去都是一大包的，都是从饭店里面拿的，这是第一次，老家那边给他长脸了。
　　二婶看着那安慕希的口味，“这个好，我们这边超市里面我还没看到这种口味的呢，那边到底是经济发达。”
　　等着她兄弟来的时候，看着地上有，也没喝过，她就给他带走了。
　　也高兴，过年的时候，跟张向西高高兴兴的就回去了。
　　过年还是那一套，慢慢就永远记得一件事儿，她家里欠着钱，她就把自己卡里面钱都拿出来了，现金背回来的。
　　给马永红，“你看，加上你跟我爸卖果子的钱，应该够了。”
　　马永红看着塑料袋里面的钱，又转身去屋子里面拿出来一万。
　　“你赶紧送下去，我打电话跟他说，还完钱了我心里也踏踏实实吃顿饭。”
　　大姑也笑着，“慢慢出息了。”
　　她跟姑父是在这边过年的，姑父那边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就一个老爷子在城里面，娶了小老婆了，面子情，反而跟这边亲戚亲近，不然当初顾青青不能到这边来养着了。
　　慢慢就听着马永红那大嗓门，“拿着，没事儿，我们有钱呢，真有钱，我让孩子他爸给你送下去了，你拿着，我们也踏实了。”
　　这是老规矩了，年根子底下清理账户，能不欠账的就不欠。
　　慢慢回来的钱，加上家里拿出来一万秋收卖果子的钱，正好平坑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也不知道谁家心急，放了鞭炮霹雳啪啦的。
　　桌子上是热腾腾的菜，都等着张向东回来呢，电视里面放着春晚，真好。
　　微微笑着，总是不自觉地笑，她就是小农思想，家和万事兴，人在钱就在，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在外面工作干活，受人气，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日子吗。


第146章 傻子
　　张向东拿出来一瓶子腊八蒜， 一顿年夜饭算是进入了尾声了， 马永红端着一盖帘的饺子进来，“先吃着，还有豆腐馅儿的。”
　　每年都是白菜肉的，再有就是供奉天地诸神的豆腐饺子，谓之素饺子。
　　腊八蒜是张向东腊八那天弄好的， 也不用什么新鲜的蒜， 就是门口挂着的大蒜，甭管是不是皱巴巴的，只要放进醋瓶子里面去，密封起来别跑气儿了， 那就是绝好的一味作料了。
　　先倒出来一点儿醋，里面带着蒜味儿，带着一点辛辣， 还有米醋的香甜， 独一无二，饺子先咬破一个角儿， 头朝下的再醋碗里面滚一圈， 肚子里面就全是醋了，吃一口，口水都要下来了。
　　然后再来一颗清脆的腊八蒜， 绿莹莹的浑身通透，带着一点脆，咀嚼以后酸味跟辣味儿就开始弥漫开来， 真的是嘴巴的一种享受。
　　慢慢爱吃这个，极为爱吃。
　　北地的人吃饺子，不跟南边一样，半碗醋就够了，且不用什么辣椒酱油味极鲜的，如果能配着蒜臼子碾碎的大蒜，那这日子算是没有白活了。
　　绝味。
　　她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写书，窗户外面抱厦的火炉子呼呼的烧着，能清楚的听到火苗上窜的声音，马永红忙完了，看着她在那里敲字。
　　坐在床边就看着她，当初这孩子，真的是没有想到有今天。
　　小时候就胖乎乎的，看着不是很机灵，跟在顾青青后面玩，人家打她欺负她都不知道，绝对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机灵的孩子。
　　她是那种你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聪明的孩子。
　　在一群亲戚里面，相当的不起眼，顾青青是大家都照顾到的，因为身份很特殊，大万也招人注意，因为确实调皮捣蛋，就是大舅家里的双胞胎儿子，因为学习好，也招人喜欢的。
　　每个孩子都不一样，但是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路走着，小时候一起跑，慢慢是后面那个，可是现在看，她是在前面的。
　　因为别的孩子跑歪了，大人给的一条路，其余孩子分心跑走了，只有最傻最老实的那个，一直在后面跑着，跑着跑着就到了前面。
　　“你还写啊？过年都写。”
　　“写，有人等着看呢。”
　　“那你写。”
　　她就坐在一边看着，看了一会儿，也好奇写了什么，在一边看着，慢慢就不好意思了，侧了侧电脑，“你别看了。”
　　马永红怕打扰她，就出去了，房间里面就她一个人，噼里啪啦很快了。
　　一会儿出来了，马永红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些锅碗瓢盆的，每年都是她一个人打扫的，慢慢要动，她就不让，“没事儿，明天再打扫，先放着，去睡觉。”
　　心疼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搞了那么多钱，一下子都给家里还债了。
　　她心疼闺女吗？
　　心疼，毕业了家里没有给一点帮助，帮不上，当初孩子要走，她爸给拿了钱，拿出来五千，愣是不要，就用自己打工的钱就去上班了。
　　自己找房子，自己去应付新同事，在人家手底下看眼色，不能想，有时候想起来怪难过的。
　　就是这样，还写点东西，她要写，瞒着马永红，因为马永红不同意。
　　觉得你上班就是上班，一心一意的，别分心。
　　慢慢不听，一直到有稿费了，第一个月稿费出来了，她取现了，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原来可以真的赚钱的。
　　以前就是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加入了一个作者群，才慢慢知道一些常规性东西的。
　　马永红就不说了，就是觉得累，上班结束了，晚上回家还要码字，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大万带回来了一个姑娘，当初他远走他乡，按照电视里面演的，应该是衣锦还乡的。
　　然而并不是，大万哥依旧穷困潦倒。
　　“你有本事出去，就别回来了，回来干什么，一声不吭的带回来这么一个女孩子，真不够丢人的。”
　　舅舅没看上那个女孩子，腊月二十九那天，看到大万后面的那个女孩子，差点没动手。
　　不好给人家姑娘说什么，但是对着自己儿子是敢下手的，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年根子底下带着人来过年，生怕亲戚朋友不知道是不是？
　　专门趁着人多的时候领回来大家看看，你要是领回来一个好的也行啊？
　　舅妈也不高兴，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过年陪着你回来啊？最起码这女孩不孝顺，不知道礼节，怎么就不陪着自己家里父母呢？
　　穿的是恨天高，那种防水台的高跟鞋，农村高高低低的地，都有门槛的，她都要晃，大万得扶着才行。
　　吃饭跟猫一样，不跟大家一起吃饭，要单独做饭，很瘦很瘦的。
　　真的是没看中，哪哪儿都没看中。
　　大万回来，啥也没有，就带回来一个谁也不满意的女孩子。
　　舅妈是强忍着过了年，“我打算让她走，人家姑娘大老远来不容易，过年了我也不能撵着人走，等着过几天的，我给两千块钱路费，让她回老家去吧。”
　　东北来的，千里之外。
　　没有人晓得大万哥是怎么认识的。
　　慢慢听到心里面去了，结果人家吃饭的时候不来吃，大万解释说，“她一会儿吃，人太多了。”
　　二舅妈一个劲的撇嘴，一百个不乐意，觉得没礼貌，回回都得单独做给她吃。
　　慢慢一家子要走的时候，那女的一起出来送，慢慢看到人了，就是一头的黄毛，不仅仅是瘦，而且黑，穿着防水台的高跟鞋，又下了雪，她走路要大万哥扶着。
　　恰好看到大万哥手上的袖子抬起来，漏出来手上一截儿刺青，看的慢慢眼睛一缩。
　　回去马永红越想越难过，大万一表人才的，而且人也老实的孩子，他虽然干了不少混账事儿，但是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儿，他不去祸害人的。
　　“嫂子，真的不行，你好好跟大万说说，那女孩子真的不行，不是我们这些人家应该养的。”
　　二舅妈糟心死了，这女的别说是养了，她看着都跟要断气一样的。
　　一直打电话，一直上火，张向东就发飙了，“人家看对眼了就行，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是他姑姑，我不管谁管？我说说怎么了，那女的就是不行，这是事实。”
　　拍着桌子，张向东压根吵架不行，顶多就是吵三句，后面马永红叽叽歪歪一大串，从结婚的破事一直说到现在，什么鬼扯上的事儿都要说。
　　她自己说是更年期，脾气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家里人也多忍让。
　　只是那女孩到底是走了，没等过了初八，二舅妈找她谈了谈，二舅妈会说话，“姑娘，你看我们家条件也就这样，你是好孩子，不应该在我们家里来，我们也没有什么钱，这么远来过年，你爸妈也担心，还是回去好，我儿子配不上你。”
　　点了两千块钱，给买了车票，送走了。
　　大万哥怎么想的慢慢也不知道，只是二舅妈说，那个女孩子拿着钱就走了，没说什么话。
　　慢慢带着一些红枣，她自己不吃这些，家里种这些的，她是一点都不吃，真的看都看够了。
　　“你看看煮粥喝吧，男人一样要美容养颜，气色红润有光泽。”
　　李铮铮看着那一箱子，真够多的，知道她家里种的，看着慢慢这脸，怎么就胖了一圈呢，这才几天啊。
　　“你在家光吃好吃的了。”
　　慢慢还不知道呢，“是啊，天天走亲戚，每天就是一桌子菜吃呢。”
　　捏了下下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觉得肉有点多，拿出来手机看，好家伙，尖下巴没有了，脸就黑了。
　　看着李铮铮，人家这身材，一点看不出来，“哟，你过年还没胖，身材怪好的啊？”
　　眉毛都挑起来了，不是很顺眼，觉得一个男的身材这么好干什么，保持起来给谁看啊。
　　李铮铮这一把年纪没对象，慢慢没问过，觉得土豪的世界，她有太多的不懂了，问了也是白问。
　　李铮铮见不得她说话阴阳怪气，“恩，你这胖的没人要了。”
　　“找不到男朋友。”
　　“本来个子高就不好找，这下子高大胖了。”
　　一刀一刀的，这要是女的说出口的也就罢了，男的还这么说，慢慢太介意了。
　　气的鼻子歪了，不吃晚饭了，就饿着。
　　到了半夜不行啊，饿着肚子码字，手指头都跟不上脑速了，老是打错，天气也冷，受不了了。
　　家里面一点吃的也没有，她就饿死了。
　　回去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我也不码字了，我就睡觉，要把胃口给饿小了，两天就能习惯了，坚持。
　　一定要坚持。
　　五分钟，再坚持一下。
　　怎么还睡不着呢？
　　脚上有点汗了，当然不是热的，是饿出来的，人热量跟不上就出汗，不是热的出汗那种，是冻得出汗了，水分蒸发了。
　　越这样越睡不着，就在那里停尸了半小时，十点钟了。
　　她受不了了，人的一生活一百岁，吃饭一年也才一千顿吧，算算这剩下的日子里面，吃饭也就是60000顿了，吃一顿少一顿啊，干嘛不吃呢。
　　李铮铮穿着睡衣，他其实刚睡着了，十点钟休息，瞬间入睡的那种，睡眠质量就特别的好，一点不担心生意上的事情。
　　可是听到敲门的，这楼里就一个人，赶紧起来了。
　　他插着腰，看着慢慢就气死了，“你单位免费的晚饭，你不吃白不吃，不吃你留着当人干啊？”
　　给慢慢气死了，这人挨饿，对大脑的损伤是不可修复的，不能逆转的，人本来就傻，这下子就更傻了。
　　那么高的个子，天儿又冷，早晚成傻子，李铮铮恶狠狠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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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灯花 40瓶；时光、傻瓜 10瓶；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买房
　　慢慢刚才就饿死了， 不抗饿，一饿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桌子上的葱油面， 还有泡椒笋， 她吃着是真好吃， “如果有点肉就好了，当然， 只是如果。”
　　李铮铮冰箱里面掏出来一盒周黑鸭，放在桌子上，“吃吧， 少吃点。”
　　“好的啊。”
　　葱油面是真好吃， 他们老家就是喜欢这种，软烂的面条， 葱花爆锅以后，加上一点盐，然后加水煮面就可以了，在里面放荷包蛋也好， 打成蛋花也好，一切随缘。
　　慢慢这里面的就是打碎的，直接敲进去锅子里面的，她吃鸡蛋也很让人难以捉摸， 不喜欢在碗里面搅拌的那种，就喜欢直接扔在锅里面的，蛋黄就是蛋黄， 蛋白就是蛋白，不需要合在一起的，很喜欢吃多种多样的口感。
　　吃完了热的就想吃点凉的，吃完了香的还想来点辣的，吃了辣的还想来点甜的过过嘴。
　　这会儿开心的很，李铮铮不想给她吃太多的，但是看她饿坏了，吃就吃吧。
　　慢慢就很满足了，真的，这时候格外的想吃饭。
　　李铮铮说什么她不管，她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家里很暖和，李铮铮这个资本家很舍得开空调的，她家里舍不得开，觉得忍忍吧，钻进去被窝里面就不冷了，早上起来开一会儿好穿衣服，不然真的没有勇气爬起来上班。
　　李铮铮穿着睡衣呢，也不冷，就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困了，打开电视看，背对着慢慢，“你现在上班不忙啊？”
　　“不忙，刚开班大家都每太有事情，我哪能一直忙着啊，累死了也没人管。”
　　一副我可得好好活，活到最后笑傲江湖的小眼神。
　　说完了，突然良心发现，客气的问一句，“你们生意好做吗？”
　　李铮铮极为诧异的扭过脸来，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走一步想两步了，都知道问问他生意好做不好做，他还以为她自己都顾不过来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呢。
　　“恩，还行。”
　　声音挺温柔的。
　　慢慢喝完最后一口汤，有点忧伤，瞧瞧，这是别人家的好男人，别人家的。
　　回去的时候，撑的睡不着，要躺在那里消化，站着就是痛苦。
　　你说这李铮铮对着自己是真好，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圣女也要起歪心思的。
　　一闪而过的，对李铮铮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她觉得这很正常，一个男的，成功男士，有钱还单身，对着你还好，又是老乡什么的，能不动心吗？
　　关键是他单身。
　　可是慢慢就老觉得不可能，心里面觉得不可能，人家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思来，她胆子小，不能想这些事情。
　　李铮铮就看着她转正，就觉得还是小，他看慢慢，讲真，看着就不是同龄人，两个人有代沟的。
　　慢慢是个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的人，她对生活的柴米油盐没有要求，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的兴趣。
　　你给我吃什么都行，有的吃过得去就行。
　　水电费什么烂七八糟的，明显就不行，她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水管要是坏了，她真能当成大事儿来看，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务，还得去找水管工来处理，还得在家里等着人家来。
　　首先得找同事问联系方式，找个靠谱的人来修理，其次，还得等着人家上门来，还有人家要准备零件，一次不行还得再来上门，最后价格上人家说不定还杀熟。
　　所以，就从这么一个小问题上看，慢慢是绝对不能好好生活的，她就怕这些，就不会处理这些事情，觉得很有难度，很犯愁的。
　　转正了，介绍对象的就更多了。
　　她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样子的，就根据自己的需求来，总结一下，就是不用太有能力的。
　　“我对学历工作还有样貌都没有要求，但是又三点，一个是得顾家，对家里照顾的多一点的，再一个脾气好，性格好的，最后一个就是父母关系和谐的。”
　　想都不想的，就这些要求。
　　人家介绍人满口答应了，“你放心好了，人家男孩子工作也不错了，而且家里父母关系很和谐了，这么多年没有吵过架的，真好。脾气也不错，一说是要想亲，自己去买新衣服去了，很重视。”
　　介绍的是单位的同事，单位好，在这边是排在前面的，人家很多人就指定了要走这个单位里面找，托着人介绍，一个不行就两个，反正换人不换单位，就是看好单位了。
　　慢慢答应了，去见一面，回家的时候上楼碰到李铮铮，“我明天去相亲去了。”
　　观察着李铮铮的表情，什么变化也没有，点点头就是了，跟说今天晚上吃饺子一样的稀松平常，甚至都不好奇一下相亲对象是谁，是什么样子的。
　　慢慢趴在床上，心想果真是没有什么心思的，不然绝对不是这个反映，真是想多了呢。
　　原本打算，如果他有一点意思的话，自己就真的试试了。
　　去死吧。
　　还是码字最好，只有读者永远不会背叛。
　　码字去了，一下子到十一点半，然后休息。
　　她现在经济上依然很紧张，因为买房子了，转正之前买的，她自己有稿费，工资也用不了太多。
　　基本上工资就是全部存起来的，吃饭花不了几个钱，衣服也不买的。人穷的时候，对淘宝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一些基本消费都丧失兴趣了。
　　单位里面要重新办卡，发工资以后不在中行了，要在建行里发工资了，她没有建行的卡。
　　跑去银行办了一张，然后就从中行里面转钱出来，转着转着就不对了，这里面钱，有点多啊。
　　她自从过年还钱以后，经济上就没有压力了，也不去看APP了，每天就是码字，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找人说话。
　　在作话里面吐槽单位的奇葩，今天发生的事情啊，好的坏的都说，然后有人关心，有人理解，那这一天就圆满了，说不完的话，正儿八经当做精神支柱的。
　　不然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她也没有人说说心里话，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受气的事儿不能对着家里说，只能对着读者说，或者是写到书里面去。
　　或者看到那句话比较好，她也要摘录去进，自从看了高老头以后，竟然喜欢看书了。
　　以前瞎看，觉得自己不喜欢看书，书就跟药一样，虽然治病，但是无缘无故的，还真没有几个人爱喝的。
　　都是九年义务还有二十年寒窗苦读逼出来的，厌学，慢慢也讨厌看书。
　　教育搞得不行，到处大家一离开学校就解放了，从此再也不会去翻书看了，以前看伤了。
　　有多少初中毕业就打工的孩子，一辈子不会去买本书看看呢？
　　真的学够了，引起来反感了。
　　她很惊喜啊，这么多钱，一时之间脑子抽了，要买房子。
　　她也不懂啊，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也不知道怎么看房子，自己也不想了解。
　　隔壁办公室张姐，据说是炒房高手，在好几个地方都有房子了，投资眼光好。
　　她就巴巴的过去，“这小区怎么样啊？张姐，我也想买房子，你眼光可好了呢，说的也都对，给我看看哪个小区合适？”
　　张姐巴拉了一下，“先去我家看看吧，我正好装修好了，单位同事要去看看我的装修呢。”
　　她那个小区，偏僻一点，在北边，然后买的时候便宜，现在涨价了，装修了两年，现在才搬进去。
　　单位有同事要去看装修，慢慢也要去看小区，一车人就去了。
　　张姐跟两位同事在那里看，慢慢也看，她连沙盘都没看太懂，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一句话不说，不懂的就不开口，张姐在那里问呢。
　　“这个不错，南向的，面积户型得去看看。”
　　慢慢心想，去看看就看看呗。
　　到了人家毛坯里面一看，还在施工的，跟着售楼处小姐走一圈，这是客厅，那是厨房的，这堵墙可以砸了，这堵墙改善空间。
　　她压根就听不懂，她哪里懂这些啊。
　　就在后面问张姐，“这房子怎么样？”
　　“还行，朝向户型都没有问题，价格有点高。”
　　慢慢就点点头，下楼就去签合同去了，张姐是老客户，她去找了销售经理，给便宜了一点钱。
　　这事儿就这么订下来了，第二次慢慢就自己来，交了钱就买房了。
　　合同扔在那里，时间一长，几号楼几楼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她负债了，背着房贷这个还好说。
　　还有首付款，借了二姑夫十万，她说是一年还清楚的，工资就固定的，只能多写点，去赚点稿费还钱。
　　压力很大了，每天就是九千字，早上起来写点，快的话能写一更，中午午休写半个小时，然后晚上的时候，从下班六点钟开始，她就一直写，写到十一点半。
　　就这样，已经坚持了四十多天了，压力大。
　　买房子的事情很草率，就靠着张姐了，慢慢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脑子跟经历到处跑，到处去看，自己重新学这些知识。
　　她图省事儿，找个专家看看，说行就行了。
　　家里给拿了两万，慢慢是要先把这两万给家里的，两万是全部家底了，家里人也要花销的。
　　房子买了，她心里也没啥感觉，压在头上的是十万的欠款。
　　二姑夫觉得慢慢这女孩子，像自己。
　　以前没看出来，但是从工作了以后就发现不一样了，这孩子很聪明的，也很有胆魄。
　　一个女孩子，工作不到一年，给家里还了债，歇口气又去买房子了。
　　她要买，马永红不给买，觉得女孩子结婚了以后人家男的家里有房子的，而且家里实在拿不出来钱给慢慢，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家里还有老二，给慢慢那钱的话，那老二以后上学怎么办呢？
　　慢慢就要买，她觉得马永红真的是短浅，“你如果不买房，以后人家结婚了跟你闹别扭，说不好的离婚了，那还能租房子吗？”
　　“你没有儿子，以后养老还是我们来，难道你要住在女婿家里？”
　　“而且这是我的婚前财产。”
　　还有一件事没说，就是这房子以后哪怕不来住租出去了，一个月的租金，她给家里爸妈养老的，不然的话，没有养老金等着子女给钱，没有固定进项的话，是人都没有安全感的。
　　至于为了给自己考虑的话，其实完全没有。
　　她如果为了自己考虑，就去买单身公寓，去买二手房了，怎么着日子不好过啊？
　　还是为家里人想得多，买个小两室的，以后妹妹来也有房间住。
　　她自己没两年就结婚了，怎么着也住不上的。


第148章 势力
　　周大军还没转正， 但是他年纪大，不是毕业就工作的人， 是在外面工作了之后又回老家考试的，因此年纪也不小了，今年都26实岁了。
　　因此家里人也到处找人相亲， 做生意的就想改善一下家庭状况， 做生意家里的女孩子，说实话， 不是很看好，尤其是自己就是市场里面的， 对一些情况看的比较清楚。
　　如果市场里的女孩子真的那么好的话， 那周小军这些年不能一直单着不结婚，周二的本事大了去了， 不能不为了儿子考虑， 可是依然是单身，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攀比成风是一个问题，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 化妆打扮美容院， 跟周二老婆一样的， 没事儿还要吵吵架，讲不通道理， 学历也没有，周老大也是心气很傲的。
　　不仅要找，还要找好单位里面的， 正好本家一个远房的叔叔跟慢慢一个单位的，这就介绍上了。
　　慢慢第一次相亲，说实话，紧张也有，兴奋也有，刚来的时候李主任给介绍一次，但是后面就没有下文了，她也没去问，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问的。
　　“你知道吗？要是不喜欢，就宰人家吃一顿大餐好了。”
　　老王开玩笑的，慢慢也就是听听，虽然说是一起吃个饭男方付钱，可是也就是吃了两百块，又不是去吃什么山珍海味的。
　　她也没有车，也没电动车，单位里面一个姐姐很好了，很喜欢慢慢，觉得这孩子脾气好，开什么玩笑也不生气，性格很好了。
　　“这样，你进去，一会儿要是行了，给我发消息我就走，不行的话，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她骑着电动车，送着慢慢过来的，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冷得很。
　　慢慢心里面过意不去，“我紧张，你回去吧。”
　　“紧张啥，不要怂，次数多了你就麻木了，男的都一样。”
　　觉得小孩是真不懂什么，才二十几岁，什么人也没见识过，来之前问慢慢喜欢啥样的，慢慢也想不出来，最后就说了，“合心意的。”
　　这句话就等于白说，合心意的，尤其难找。
　　感觉很重要。
　　要说以前盲婚哑嫁的人也不少，人家也没什么感觉直接结婚，也是怪有意思的。
　　看着一个男孩子来了，姐妹就赶紧拉着慢慢，“是不是这个，是不是，挺帅的啊。”
　　慢慢看了半眼，真的是半眼，都没看清楚的，紧张了。
　　她觉得相亲是真难熬啊。
　　那姐妹拉着她介绍，“这是我们单位慢慢，我是她同事，你们聊着，我送她过来的。”
　　然后骑着车就走了，觉得不走留着干什么呢，人家长得这么帅，据说是家里也有钱，卖水晶的呢，在水晶市场好几个店面呢。
　　傻人有傻福，单位里面一些人也不给慢慢介绍，觉得是农村来的，父母养老困难，可是你看看，人家这不就找到一个有钱的了。
　　单位里面介绍相亲也很奇怪，介绍人觉得合适，那就合适了，合适的条件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家庭条件合适，比较物质的。
　　像是慢慢，有的人就觉得，管你什么学历的，只要是个本科就好了，管你是二本还是一本，我不如去找个父母都是双职工的，最好是体制内的，这才叫般配。
　　你一个农村的，去找个双职工的体制内的，就是难。
　　还是钱的事儿。
　　慢慢给自己打气儿，她觉得不能冷着呗，就能感觉出来人家男孩子也是很努力的找话题，彼此态度都是很积极的，诚意是都拿出来的。
　　周大军其实之前，跟慢慢单位另外一个女孩子相过亲，他觉得要说一声，“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之前我跟你们单位另外一个女孩相过亲，但是没有看好。”
　　这其实蛮正常，慢慢就知道一个烟草局的男孩子，跟单位里面三个女孩子相过亲的，很真实。
　　因为人家男孩子就是奔着单位来的，无论如何要在这个单位里找，换谁无所谓，找个最顺眼的呗。
　　慢慢其实有点失望的，她对着这个人，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可以确定不是喜欢。
　　人家吃饭点菜也是很热情，尊重慢慢的选择，吃的是西餐，她喜欢吃牛排这些东西，因为比较喜欢吃肉。
　　周大军是很节俭的一个孩子，他没太吃过的，吃起来生疏，也直接说了，“我很少吃这些，还是喜欢吃中餐比较多一点。”
　　慢慢其实挺能说的，只要她想说话，跟谁也聊得来，跟谁也有话儿说，但是跟周大军说话，就老觉得有负担，跟在单位里面和同事说话不一样。
　　单位里的阿姨姐姐们说话很随意了，她说啥都开心，可是在这里，她要考虑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周大军所能接受的，就有点小心翼翼了。
　　吃晚饭去看电影，找停车位比较久，看得出来周大军不是很熟悉，慢慢就纳闷了，这边的土著应该很熟悉啊，怎么就还不如她熟悉呢。
　　“我平时在我们家附近看电影，这边的影院不太来。”
　　慢慢就点点头，然后就看着他从窗户外面扔出去一张纸巾。
　　顿了顿，她想捡起来的，但是还是没捡起来。
　　进去看电影，看的是个什么神话故事的，慢慢很感性，一边看一边哭了，然后就感觉旁边光线一亮，周大军在那里看手机，很刺眼了。
　　然后关掉，一会儿又打来了，慢慢就知道了，他不喜欢看这个，觉得无聊了。
　　出来了以后，进电梯之前有卖花的，一大束一大束的，十块钱一束，很便宜了这个点。
　　慢慢下意识走过去要买，她喜欢花，贵的上百的买不起，但是买三五支玫瑰或者是那种一大捧的干花还是可以的，但是转念想到周大军子在旁边，脚步硬是转过来了，到了电梯口。
　　“你喜欢啊，这种不好，太便宜了。”
　　慢慢听了，心里蛮高兴的，觉得能懂自己，不买就不买吧，其实她看着蛮好的。
　　给开车送回家的，李铮铮一直在阳台上抽烟，看着人下车的，然后听着哐当一声铁门的声音，伴随着从一楼进来的脚步。
　　然后车子转眼就不见了，他就笑了，觉得白担心了，现在的男孩子一言难尽。
　　如果真是看好，真的是喜欢的话，大概不会走这么快，兴许是数着窗户看着人上去，再在楼下聊一会儿的。
　　他是男的，比较了解这些的。
　　女的不相信一见钟情，男的确实是真的一见钟情，或者通俗点来说，叫做见色起意。
　　喜欢就是一眼的事儿，第一面看好了，那就是想多看两眼，想着多接触接触。
　　他觉得这相亲不成。
　　慢慢这个女孩子，李铮铮现在是非常了解。
　　身边都是女孩子一起玩，也没有谈男朋友，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都是在云端上面飘着的，不是在下面扎根泥土好好生活的。
　　喜欢浪漫，喜欢文学，喜欢的很多东西，却很难得到，或者说凡人的世界里面没有，那她一旦知道真相就会很痛苦，很难过。
　　会有一种落差，你让她干家务带孩子做饭，这是不可能的，慢慢甚至是觉得完全可以不做这些的。
　　她上学时间太长了，也太傻了，一点也不食人间烟火，生活的真相远远没有接触到，也就是说，心还没有定下来。
　　李铮铮要考虑好，怎么样才能定下来。
　　他就静静的看着，门外的脚步声停顿，慢慢想跟他说说的，可是到底是走了，没敲门。
　　李铮铮掐灭了烟头，睡觉去了。
　　慢慢想了半晚上，去单位的时候，办公室里面的大姐们都很八卦了，聚在一起等着她的呢，“怎么样啊？昨天卷毛送你去的时候说是男孩子很帅了，有照片没有，多帅啊？”
　　慢慢拿出来手机，“诺，你们看看，不觉得很帅，个子也不是特别高。”
　　她一米七的身高，男的说实话，不到一米八，一米七五多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旁边大姐翻了个白眼，“你就作吧你，这男孩子多好啊。你什么感觉啊？”
　　慢慢觉得自己确实是需要导师了，情感上面一点也不懂，“我觉得不行，你们说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卷毛快人快语，“你遇到了就知道了，就是很想见面，很喜欢的那种。”
　　说了等于白说，慢慢心想，自己这情况是喜欢人家，还是不喜欢人家呢。
　　一群人在那里分析，分析来分析去的，倒是给慢慢弄糊涂了。
　　因为慢慢自己分不清是不是喜欢，老阿姨出谋划策了，“有些男孩子你不要看第一次不出彩，可是你后来相处，就跟暖水瓶一样的，外面冷冰冰的，可是里面热乎乎的，时间约长，越能发现人家的好。”
　　“而且这两个人就是陌生人，你要说第一次见面就有感情，不现实的，你们俩这样是正常的，我建议呢，还是要相处试试，接触几次多看看才行呢，一次两次不管用的，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是老阿姨说的，人家儿子都结婚了，思想很朴实很老实了。
　　“可是我昨晚看到了，他随手扔垃圾，你说这是下意识的习惯，我觉得不好，可是我也没好意思说他。”
　　“慢慢啊，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你要综合的来看这个人，不要看着细节不放，这样很折磨的人的，人无完人啊，我结婚这么多年，看这个的话岂不是要完蛋了。你看人家长得帅气，工作也可以，虽然不如你，但是家里条件好，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是来自中年阿姨的，中年阿姨一个个水深火热之中，明显的将就意味很浓厚，因为她们现阶段的婚姻就是这样的，没劲儿。
　　“我们喜欢的东西不一样，电影明显就不是他喜欢的，我哭得跟狗一样的，人家一点感觉也不一样。”
　　“你这就过分了，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喜欢这些东西，不能要别人也喜欢，相互尊重的。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学会尊重，以后你就一个人看电影，不受影响的不是，何必去要求这些呢，都是没有意义的，大事儿上能达成一致就好了，还是那句话，不要样样俱全，人不是那么按照你心意来的。”
　　中年大姐们也受不了了，觉得还是年轻，没有被生活都打脸过，等被生活摁在地上摩擦了，就知道找对象要看什么条件了，大方面上有担当，家务上能帮着干点儿，这就不错了，这就是好男人了，不能照着电视剧男主角来。
　　“最后是花的问题，我以为今天早上会收到花，可是没有。当然，不收到也是正常的。”她怕被喷，因此求生意识很强了，觉得有花更好，没有也不挑，只是没有那么完美就是了。
　　她说的有点心虚，因为心里面动摇了，是啊，也许真的不能看这些细节，还是要看大方面的，大方面上，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试试看啊。
　　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那句话，女孩子谈恋爱不吃亏的。
　　这边就试试呗，男孩子那边是很满意的。
　　回家了，周大军妈妈就问，“怎么样啊？”
　　“还行，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这就是周大军对慢慢的评价了，不是漂亮，也不是很讨人喜欢，就是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么一个评价。
　　“那就试试吧。”
　　主要是单位好，周老大家里的想着，单位好，学历也好，也有文采，“打听过了，智商没问题的，人家毕业的学校双一流呢，而且单位也很好，你看看你爸爸那亲戚，发的东西吃不完用不完的，一辈子不愁吃喝，女孩子在这样的单位里面很好，也不累，以后接送孩子带孩子的挺好的。”
　　至于写作什么的，她觉得就是锦上添花的，没觉得多厉害，不了解这些，对网络作家很有些不看在眼里，当然是好事儿，比啥也不会写要强很多。
　　综合来看，这个女孩儿可以试试，至少不是一穷二白的，据说是已经有房子了。


第149章 草莓
　　自从上一次慢慢试探过一次之后， 就再也不会逾越半步的，心里面很清楚，当初就不应该去试探的。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晚上约着你出来走走呢？这天气也暖和了， 去公园或者去看电影不是很好吗？”
　　就很奇怪了， 都接触了很长时间了， 怎么就不听慢慢说这个人呢， 老王觉得不对劲。
　　慢慢赶紧问， “我们只有周末见一次，这样难道是不正常的吗？”
　　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生怕走错了方向一样的， 她觉得谈恋爱， 就得按照人家的格式化来。
　　自己也能享受一把恋爱的快乐。
　　“他家就在这边， 离着我们单位很近，晚上他也没什么事情，应该约你出去玩的啊， 怎么周末才约你呢？”
　　有句话老王不好说，觉得这男孩子不对劲， 拿着慢慢当礼拜天消遣啊？
　　慢慢这才突然发觉，她设身处地的站在一个男孩子角度想一想， 确实是不应该如此的，上周出来了， 就是去看了一部电影。
　　但是晚上会聊几句，微信聊的。
　　感觉很平淡，想不明白，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等周末的时候，就直接问了，“你平时在家里干什么啊？我看你晚上也没约我。”
　　就很直接了，周大军也没想到问这个问题。
　　他有点回答不上来，“平时我喜欢在家，回家就挺晚的了，而且你不觉得周末见面挺好的吗？”
　　他是在下面，六点钟下班，回家就七点多了，还要吃饭洗澡，那基本上就休息了。
　　慢慢觉得确实是辛苦，也不问了。
　　“走吧，你不是喜欢草莓啊，我带着你去摘吧。”
　　慢慢也挺高兴的，出去玩，能不高兴吗？
　　她知道摘草莓肯定是人家付钱的，可是她也知道两个人相处，不能一直花人家的钱，上周看电影就是用她自己的电影卡，她单位发这个。
　　今晚是打算请人家吃饭的，位置都订好了，韩国料理。
　　她自己平时无论怎么节省不花钱，但是只要请人家吃饭，就一定要吃好吃丰盛了，李铮铮有时候就笑她穷大方。
　　走了挺远的开车，在郊区。
　　路上很多草莓摊子了，就在马路上，后面就是草莓大棚。
　　就看周大军降下来车窗问，“多少钱？”
　　“30”
　　他就开车走了，慢慢不清楚价格啊，她觉得采摘就是贵一点儿的。
　　“怎么了？”
　　“这一家的我看着不好，我们再找找。”
　　一直换了五六家，慢慢就有点不耐烦了，她买东西是特别干脆利索的人呢，就很不理解，你要摘就摘，来回浪费时间干什么呢？
　　最后一家的时候，她跟着一起进去，周大军把筐子递给她，“我们少摘点就好了。”
　　慢慢没放在心上，“恩，吃不了太多的。”
　　她摘不了多少，就她一个人吃，还能吃多少呢。
　　周小军就加上一句，“两斤就差不多了，我们家里不吃找个，我们来办事儿的人经常送这些，都烂了没有人吃。”
　　慢慢就觉得不太舒服，她不太清楚两斤是多少，可是他规定了一个数字，给她压力了，她觉得这次摘草莓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真的，有压力了，觉得花人家的钱，也不好说什么。
　　摘得兴趣也没有了，她不敢多摘，生怕摘多了。
　　最后称了，不到两斤，她就站在一边，筐子五块钱。
　　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小妹妹，也不好意思都拿着，人家陪你出来摘草莓，你怎么也得让人家带回去尝尝看。
　　“我吃不了这么多，平时在单位吃饭，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看吧。”
　　“不用，我家里都烂了没有人吃。平时来办事儿的人，都要给我买水果的。”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来这个话题，慢慢才放在心上，“为什么会有人给你送水果呢？”
　　“你知道吧，我是要盖章走流程的，如果我卡一下的话，那他们就办不成，或者直接拖后延期一个月。”
　　“可是办事儿的时候不是有规矩的吗？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为什么能卡人家呢，谁给你的权力呢？”
　　周大军是真的觉得单纯，太单纯了，他不是很喜欢心眼多的人，也跟慢慢解释了，“就是会要很多资料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满意，那么我就说资料不全，要重新提供，或者资料不清楚，那他们就要多跑一趟，多跑的话就费时间。”
　　“如果好好说话的话，我能三天就让他办成了。”
　　慢慢就很吃惊，她真的是没接触过这些，她工作时间比周大军长，可是也没见过这些，她们单位看不到这些事情的，她一直是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里面的人，也不会去社会上接触什么人，也没有去看过什么脸色，顶多是活儿多一点要加班。
　　“你这样不对你知道吗？你拿着纳税人的钱，你应该办事儿的，你做的事情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这些人来麻烦你做的，你是拿工资的人。”
　　你一个办事的人员，是为人民服务的，你做的所有的工作，是应该做的事儿，又不是加班，如果是加班带着情绪还可以理解，但是你正常工作时间，你凭什么给人家脸色看呢？
　　凭什么人家要办事儿，就得买水果来讨好你呢？
　　她这时候是真的觉得不行，这样的人，不是她的良人。
　　草莓也不想要了，说真的，不差这两斤草莓，她欠二姑夫的十万，还差点钱，等着书完结了，稿费全部取出来就差不多了，稍微等一等就好了。
　　周大军明显感觉她不高兴了，不爱说话了，“真的，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我就得这样，我同事也这样，甚至是，如果我不拿着，他们还觉得是不是因为送的水果我不喜欢忐忑，觉得我拿捏他们，我收了他们才放心的。”
　　“去吃饭吧。”
　　是不是的，慢慢要去问一问才好。
　　她点多了，就是点多几个菜，“你看看点喜欢的吧。”
　　“没事儿，都挺喜欢的，你吃什么点什么都行。”
　　慢慢又加了两个，韩国料理卖的比较贵的，但是环境好，安静适合说话。
　　她吃着还可以，不然不会到这里请客的。
　　结果就看着他不吃，不是很喜欢吃。
　　“你不喜欢吗？”
　　“没有，都行，我吃什么都行。”
　　那就好，慢慢以为晚上吃得少。
　　吃完就回家去了，李铮铮在阳台上看着，觉得不会超过一个月的。
　　听着脚步声上来了，他打开门，“哟，摘草莓去了。”
　　慢慢笑了笑，举起来手里的筐子，还有一小半，到底是劝着周大军带回去一些。
　　“你吃不吃？”
　　呵呵，我吃屎都不会吃的。
　　李铮铮看都不看，那么几个怎么好意思给女孩子带回来的呢。
　　“巧了，我也是送草莓的，两箱呢，你看着我这些也没人吃，你拿回去吃。”
　　“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没事儿，带到单位跟同事去吃。”
　　他看朋友圈了，慢慢发的朋友圈，拍了一颗很大的草莓。
　　觉得男孩子真的脑子有坑，你说人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备受瞩目的时候，知道她去摘草莓了，还不多买点给人带到单位去吃。
　　晚上睡觉前，周大军发语音来。
　　“我刚吃了一碗面，回家饿死了，我是真不喜欢吃韩国料理。”
　　慢慢就很惊讶了，“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说都可以啊？你不喜欢可以直说的，没有必要瞒着的。”
　　她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吧。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换一家吃就是了，她本来吃的很好，自己喜欢的，可是一个人在你对面兴致缺缺的，说实话，挺扫兴，挺没有食欲的。
　　老说三观要尊重，你可以喜欢文艺片，他可以去喜欢武打片，这不受影响的。
　　可是慢慢渐渐地觉得，这不对。
　　是，两个人相处，你去看你的文艺片，我就在一边看武打片，可是你有时候，是想找同盟的，想找人说说话的，聊聊共同的爱好的。
　　你看文艺片哭的跟什么一样，有很多感触也想找人说一说，那这个人最好是你亲密的人，你爱的人。
　　你去看你的武打片，我去看我的文艺片，那还叫生活吗？那还叫两口子过日子吗？
　　喜欢旅游的天天飞，不喜欢旅游的家里蹲，这是夫妻吗？
　　时间长了，你还能有激情吗？
　　你在看壶口大瀑布心潮澎湃想找人说话的时候，连个人都找不到，人家对你的话题行程一点也不感兴趣，你觉得有意思吗？
　　慢慢觉得现在鼓吹什么三观尊重就是三观合了，全是鬼扯。
　　三观合不仅仅是尊重，而且是更进一步的，能有交叉的想去爱好才行。
　　不然就跟今晚一样，她多好的胃口，看着人家对面不吃饭玩手机，她就觉得一桌子菜没味道了，真的吃不下去了。
　　“奥，对了，你那个草莓，记得给我亲戚尝尝看。”
　　慢慢挂了电话，看着筐子里的那点草莓，觉得周大军是不是记错了啊？
　　还是说这边风俗习惯跟老家不一样，送礼就在于心意呢。
　　不然这么一点草莓，是真的拿不出手的。
　　她觉得自己别吃了，真的。
　　第二天一早，拿着周大军的草莓，装在袋子里面，不能拿筐子，太难看了，毕竟总共才两斤的，现在这里面一斤都没有。
　　都装起来，找了个小袋子，不好意思给人家送过去，但是想想这是人家的草莓，她不图这些。
　　“我们周末摘草莓了，让给你带过来尝尝。”
　　放在办公桌上，说实话，人家很诧异了介绍人，似乎是没想到送草莓过来的，不管多少，都挺高兴的。
　　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一个单位的，事情没定下来，不适合多说，不然以后难看。
　　慢慢扭头就走了，回办公室拆开李铮铮那一箱子草莓，她带过来一箱子吃，给大家分。
　　她是不疼人吃的，平时买水果都是一箱，要好的分一分，周围几个办公室分一分，大家也都喜欢她。
　　她也知道自己外地的，要大家多包容，人家有时候提点你一句，就已经很好了，因此经常买，也不贵，几十买一箱的那种，大家都高兴。
　　吃东西，是打开一个单位的敲门砖。
　　一看是草莓，老王就鬼笑，“你个死女人，看着就不像是舍得买这个的，是男朋友昨天摘的吧，真幸福。”
　　心里一股酸味，她比慢慢大三岁，单身。
　　慢慢淡淡的，很认真的说了，“真不是，是我老乡给的，他吃不了，每次都给我，人挺好的。”
　　她对草莓的事儿不愿意多说了，真的，她觉得挺丢人的。


第150章 可怕
　　“我不想继续了。”
　　肯定要问理由的， 她就不说，不说的话，对她自己不好。
　　“你知道吗？你这样人家给你介绍的，还是单位里面介绍的，大家又都清楚的，一旦你没有什么理由不谈了，那对你的名声不好听， 你知道吗？所以这就是单位里面介绍的，一定要慎重。”
　　“人家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眼光高，或者是作天作地的， 你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可以。”
　　慢慢就觉得很累， 她大概的描述了一下，“我觉得花钱方式不一样， 我买东西， 不会是这样的。”
　　办公室里有一位年纪大一点儿的， 觉得有一点心疼， 想想她一个女孩子真的挺难的， 如果父母在这边的话， 大概不会经历这些事情，最起码有个商量的人。
　　“其实如果你换一个角度看， 也许这是节俭。”
　　“你看啊，这个事情，你要吃草莓， 人家给你去买，证明这个男孩子不是小气的人，而且还很有心，能记得住你的喜好，并且是按照你的意愿来安排。”
　　“你花钱我也看出来了，不是那种有计划性的人，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看好就买，不会多想想，一点也不理性，你买房子就跟买大白菜一样的。生活两个人互补一点还好，而且你如果因为这个不乐意了，你想想你以后会不会后悔，你以后还会遇到比这个更好的吗？”
　　“就是说，你以后遇到各种各样的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与缺点，看你能不能包容了，真的，人不能十全十美的，按照你的心意百分之百的捏出来一个的。”
　　慢慢听进去了，她挺人劝，觉得大概时候节俭吧，不愿意想的太坏了，的确是人家好心好意去带你摘草莓的。
　　她就试探性的问，“你听说人家办事儿的人，会有人送水果吗？”
　　答案是肯定的，慢慢就觉得有点绝望，说不出是对谁绝望了，这个世界，跟她自己想的不一样。
　　很多东西，她看不到的，但是确实是存在的。
　　大环境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怪罪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相处的越来越煎熬了，她觉得有很多事情，是被人家教会的。
　　她不能对着李铮铮说，因为对着李铮铮之前有一点别的心思在里面。
　　但是李铮铮主动问起来了，他也会包饺子，而且比某些人要好吃很多，“你们相处的怎么样呢？”
　　眼看着慢慢皱眉，他就放心了。
　　真的是没有一点恋爱的样子，真的能看出来。
　　认识一个月，应该是热恋期了，但是并没有感觉出来。
　　一般认识的人，超过一个月不来电，就真的是要分开的，因为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你连最热恋期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后面的事情就更平淡了。
　　慢慢不清楚这些，对感情很朦胧了，毕竟没有什么对比，不知道什么叫喜欢，“还好吧。”
　　觉得一切按部就班的，人家去约会，他们也去约会，去看电影，去公园散步，然后出去玩去爬山。
　　“没有带你去周边逛一逛啊，你们周末都有空。”
　　“有，这个周末要去玩。”
　　说去玩，可是脸上没有多少喜色，李铮铮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去哪里玩？”
　　“去爬山。”
　　这边就这么一座山，李铮铮就知道了，“多带点吃的，不然会饿的，山上没有吃的。”
　　“恩。”
　　她上周单位组织活动发福利，去摘草莓了，一人一个大筐子，能摘多少是多少。
　　然后回来的时候路过周大军单位，她想着就去看看，提着那一筐子去了，下车的时候还掉了一个，也没捡起来。
　　“这是小张。”
　　他对着人家介绍的，旁边的同事就笑。
　　“你们吃草莓，刚摘来的。”
　　然后递给周大军了，然后她就看着周大军在那里一个个的往外拿，放到盆子里面。
　　觉得真慢，她干活儿是比较利索的那种，洗草莓不是这么一个个捡的，“上面的小，下面一开始摘得很大了，你拿下面的吃。”
　　那么大一篮子，都冒尖儿的，她吃不了，所以才带来的，真的是很积极的姿态，拿出来积极地姿态，就是想再努力一些，也许会有感觉。
　　旁边一个男的就喊周大军，“你直接倒出来就是了，倒在盆子里面去洗，这样一个个的拿得到什么时候啊。”
　　结果他还是一个个的拿，然后竟然就停止了，“差不多了。”
　　慢慢看了一眼盆子里面的，真的觉得，挺丢人的。
　　盆子里面，说真的，小的，二十个不到。
　　她摘了那些，一大筐子得十五斤往上走的。
　　自己出来了，站在门外了，想走，可是没有吃，原本是打算快下班了，跟周大军一起回去的。
　　周大军出来看着她戴着墨镜，“你怎么还戴上墨镜了？”
　　因为觉得丢人，慢慢不想有误会，“你怎么不放在那里让他们自己吃呢？”
　　她平时在单位，大家吃水果的时候，都是全洗好了，聚在一起吃，今天你买个柚子，明天我买一兜子葡萄的，从来不会说是拿出来一串葡萄给大家，你们去洗洗吃吧。
　　真的，拿不出手。
　　觉得这一筐子草莓，你紧着人家吃能吃多少呢，办公室就俩人在，你大方一点给人家，人家难道还能吃饱了，给你次吃光了，撑死也吃不完的。
　　你剩下的送人也好，带回家也好，最起码做事情大气。
　　周大军板着脸，觉得慢慢想法很有问题，“我们单位跟你们单位不一样，要是放在那里，真的最后筐子都没有了。”
　　“至于吗？紧着吃能吃多少呢？”
　　“是真的，你不了解。”
　　是，我不了解，我也不理解。
　　觉得他的一些事情，一些话，是真的不能理解。
　　“那你们平时不是有很多水果吗？大家也不缺啊，难道还就缺那一筐子草莓。”
　　她好几次听周大军说家里香蕉没人吃烂了，草莓没有人吃烂了。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不缺水果，草莓放在那里，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最后不欢而散，她是很积极的态度去的，想着多接触多磨合多了解，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
　　晚上回家的时候，坐在那里，坐着坐着就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她就想着周大军说的话，“你自己能赚钱，工资高，你知道你工资能拿人家两倍吗？”
　　“不知道。”
　　“是，不知道，你看我办公室那个女的，用的是什么化妆品，一套也就是一两百的，你的是几千的，你要是让她买，她能买吗？”
　　“说她家里情况吧，她丈夫就是个镇上的老师，一个月几千块钱，她自己的工资加上都不够养孩子的，平时吃饭在单位都是使劲吃，晚上回家省的做饭了。”
　　“你看看她这样的，你过的了她这样的日子吗？你看你平时看电影，出去吃饭，这些钱，她根本就是不花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她不行，因为经济水平不一样。”
　　“我跟她是一样的，你知道吗，我同事都说我傍上你了，找你们这个单位的，钱多。”
　　还有一句话没说，慢慢这个单位离婚的特别多，在这些单位里面是出了名的。
　　为什么呢？
　　还是因为有钱，有钱了，人的追求就多了，因为有钱，所以不靠着别人吃饭，跟男人过得没意思了，那就离婚，谁怕谁啊？
　　还有就是不结婚的，有好几个是四十多岁不结婚的，我日子过得好好儿的，没有看对眼的我就不结婚。
　　我哪怕等到四十岁，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了，我也不委屈自己，结婚了不幸福降低生活水平，你以为是扶贫呢？
　　所以，女的在外面风评不好，容易离婚。
　　慢慢听着，觉得真的没办法说了，觉得人真的跟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得时候感觉不一样。
　　真的。
　　人慢慢的会暴露的。
　　“我用的只是基础套装的，我身边的人都用，我用的也不是最好的。一套两三千，可是能用大半年的。”
　　她现在已经把钱全部还清了，每个月就是房贷了，没有一点压力。
　　她工作两年了，也没有给自己买衣服买护肤品，对自己很苛刻。
　　可是现在手里有钱了，除了给家里的，她还有结余，她也想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
　　就打算把工资用来花的，告给存起来，即使这样，也比单位同事好很多。
　　她单位里的不化妆，可是注重保养，虽然没什么效果，因为都是朴实无华的，可是你仔细看，皮肤是见细腻的，就是买水乳精华之类的，贴面膜，还真没有上班抹口红的。
　　她也跟着买了，用着也确实好，水乳霜眼霜加起来，两三千的，也还可以接受，在自己经济能力之内的。
　　她觉得值得。
　　周大军就甩脸色了，“那你觉得你跟你单位同事比，你单位那些女的，都是自己带孩子的，你是能自己带孩子照顾孩子，还是能跟人家一样异地来回跑，还是跟我们办公室大姐一样省吃俭用呢？”
　　慢慢觉得根本说不通，不在一个思路上，周大军这个人很顽固了，真的一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就甩脸色，她不会吵架，但是较真，这个事情，我要弄清楚，“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她们一样呢？”
　　“可是这就是现实，结婚了就是要这样过，干家务带孩子，还要用钱，你觉得你跟我的工资能这么过吗？还是说能养孩子的？”
　　真的很可怕，慢慢开口，很压抑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她们高兴吗？她们现在过这样的日子快乐吗？我跟你交往，是要考虑结婚问题的，可是我觉得结婚是两个人一起制造快乐，而不是让我不快乐的。”
　　我如果要跟一个人结婚，那么必定不是要我以后的日子围绕着孩子围绕着柴米油盐过的，她觉得你如果不想带孩子，那就请人来带，或者是培养孩子独立性，或者是寄宿之类的，如果你不想干家务，那就去买各种机器扫地机，洗碗机等等，也能解决。
　　可是这些都白打算了，因为她发现了很可怕的一个事情，那就是周大军，想着让他跟身边的人一样，跟身边那些他觉得很苦逼很不幸福的人一样。
　　现在周大军不高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能达到身边人的标准，不能承受这些事情。
　　就觉得很搞笑，原来弄了半天，你找对象是为了给你以后解决这些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挺可怕的，你明知道你身边这些人不幸福，却还要把我变成一样的人。


第151章 出差
　　慢慢回家， 她睡不着了，就坐在椅子上，什么事情也不干，打开直播。
　　她很想找个人说话，可是找不到，也不想给认识的人说，身上还穿着豆沙色的睡袍呢， 很冷，温度还是有点低的， 可是不想起来换衣服去了。
　　“大家晚上好——”
　　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先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不想哭的， 她应该很快乐的，每一天在不认识周大军以前， 她都是快乐的， 即使拉着拉杆箱自己跑到这边来上班， 即使买房子凑钱累死了， 她都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 她觉得很难过。
　　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钟， 她明天要出差，行李箱没有准备好。
　　不管。
　　手机随便放着，只能看到下半截的脸， 她也懒得去扶起来。
　　下面一串的人问为什么哭。
　　慢慢也不说，她说不出来，只想哭，哭不完的眼泪。
　　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的。
　　“我其实很想家，我觉得我要是家里人在这边的话，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如果我家里在这边，我就不会对男朋友要求很多，希望他陪我很多。”
　　是的，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太难过了，她不会去想找个男朋友，去想他多关心自己，给自己多一些关注。
　　希望有个人能在自己出差之前的一个晚上来跟自己告别，会早上起来送自己去车站，跟自己说等你回来，可是并没有。
　　她一天都没有等到周大军，她自己根据自己的情况来说，在走之前是要告别一下的，因为也没有人告别，可是周大军想不到。
　　哭到不能自已，直到看到一句话。
　　主播是不是抑郁了，建议到上海去看一看，看起来很严重了。
　　她猝然伸手，关掉了直播，她害怕了。
　　她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抑郁呢？
　　就因为接触了这么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吗？
　　她不认为一个认识三个月不到的人会改变自己二十年的三观。
　　十二点半，洗洗脸收拾行李到一点钟。
　　早上起来五点钟起来，很冷，她怕吵醒李铮铮，自己抱着箱子下楼梯。
　　听到后面开门声，李铮铮收拾的很利索。
　　“知道你要走，我送你去车站。”
　　慢慢点点头，“你起来这么早啊？”
　　“睡不着失眠，想起来运动。”
　　“怎么失眠了呢？”
　　“休息的不好。”
　　废话，慢慢没什么精神细问，她给自己打气儿，谁也不是离开了谁不行的，天下男人多得是，不是只有你周大军一个的，我不是很差劲的。
　　能出差是好事，出去就跟玩儿一样的。
　　李铮铮看着她下车，打了个手势，自己起来去后备箱，“别嫌沉，你去了会感激我的，那边可没有什么水果，干的要死，这个里面是药，拉肚子吃一片就好了，我在外面的时候一定会带着这个的，容易水土不服。”
　　一版白色的药片塞到慢慢的小坤包里面，“记得一片就行，特别管用。”
　　看到慢慢低着头，抓着包带子。
　　哑然失声，只看到她红着眼睛，转身就走了，“我知道了。”
　　慢慢扭过头来，哭的稀里哗啦。
　　就觉得很暖，等着上火车了，要做一天的火车，才能到大西北去。
　　同事一起去的，看着慢慢拿着一袋子零食，“男朋友买的不？”
　　慢慢没说话，“不是。”
　　“啊，小张有男朋友了啊？”
　　“早就有了，你不知道吧。”
　　后面说什么慢慢听不清了，一直到早上起来七点多钟，周大军发消息问慢慢有没有坐上来车。
　　“我本来想给你买东西来着，可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有买。”
　　慢慢听着笑了笑，看着对面大姐吃的花生，她不喜欢吃，分给对面大姐的，喜欢吃的自己就先吃，不喜欢吃的给别人吃，因为品类真的太多了。
　　“你上班去吧。”
　　她不想多说什么，真的。
　　嘴皮子功夫，谁不会呢？
　　到了那边，慢慢就觉得天气不行，那边已经很热了，这个可以忍受的。
　　也很开心，晚上的时候，同事一起去逛，其实没有什么景色，就是沿着一条母亲河走，那就是这个城市的全部景色，总体来说是有点落后的，因为你偶尔会看到穿着当地特色衣服的人。
　　她自己导航，带着单位里面年纪大的阿姨，走在前面的，觉得很美好，晚霞很美好，然后环境也很美好，有种小时候的感觉。
　　“妈，你看，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这里跟大城市不一样，很多人带着孩子在河边玩，很多人在这里散步，日子很悠闲。”
　　“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一种烟是按照它来命名的。”
　　马永红就看，从视频里面看，“奥，原来那地方是这样的。”
　　“对，你看这就是最繁华的地方了，那地方看到了吗？”
　　慢慢镜头转过去，最繁华的地方其实就是几个高楼还有商场。
　　“看到了，看到了，都看到了，你出来高兴不？”
　　“高兴。”
　　“那就行，我看完了，你好好看路，慢一点走。”
　　挂了视频，慢慢说是谈男朋友，她一晚上没睡着。
　　养大的孩子，不在自己的身边，就总也想不到一个好人家，到底哪里有个好人家，能放心女儿嫁过去呢。
　　她不求别的，养的孩子优秀，不要什么彩礼给自己，到时候人家给多少彩礼都给慢慢带回去的，自己也不要女婿做什么，你好好对我女儿好了，你心眼好好的，别对着我女儿发脾气摔脸色。
　　你爸爸妈妈也要心眼好，我女儿这一辈子，就留在那里了是你们的人了，你们当女儿一样的好。
　　慢慢离家远，她总也不放心，看着周大军的照片，说实话，不是很满意。
　　慢慢二叔就说了，“两个人还没怎么样呢，就劝着慢慢把房子卖了，去换个三室的去，这孩子是不是有点——”
　　有点势力呢？
　　慢慢买的是小两室的九十平，周大军一开始就问她，“多少钱首付？”
　　慢慢就什么都说了，她是不在意这些的，问什么就说什么，觉得是正常交流。
　　后来她很久以后才琢磨出味儿来，人家可能是觉得她贷款多了，她身上房贷是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
　　有的人，不喜欢女孩子身上背着那么多的贷款。
　　可是慢慢即使还完贷款的收入，依然要比周大军高不少的。
　　二叔不好说，一直忍着的。
　　马永红听到二叔说，心里淡淡的，她听着慢慢说过一次，周大军母亲跟妯娌的关系不好，十多年没有说过话了，就觉得这一家子做事应该很一般。
　　她自己也是有妯娌的人，就拿二婶来说吧，每次回家东西都是二叔买的，不花钱。
　　到家里来就是吃饭的，锅碗瓢盆你就是忙死也不管，更不用说进厨房给扫地了，没戏的。
　　可是她跟二婶的关系依然很和谐，即使稍微有摩擦，但是也能想得开。
　　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在家里，所以她听到说是关系不好，觉得周大军母亲的脾气，可能真的不太好。
　　但是孩子的事情，自己做主，她怕慢慢以后后悔，因此只说是自己看着办。
　　慢慢就自己看着办，知道父母那边，是没有什么很多的见识的，她就尽可能的自己看着办，自己去买房子，自己去收拾一切。
　　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就开始拉肚子了，然后流鼻血，真的很干，她嘴巴里面都是干的，一天没有喝上什么水，就想吃水果。
　　“好想吃西瓜啊。”
　　她拿出来李铮铮放进去的绿宝瓜，跟阿姨一人一个啃着。
　　阿姨也是跟她一个体质的，“是呢，太难受了，今天太阳也大，你吃西瓜明天我去买。”
　　“行，今天太晚了。”
　　吃了就睡下来了，早上起来去吃自助餐，看着是真没有好吃的，这边面点做的好，然后就是小米粥了。
　　慢慢觉得也别好喝，她吃别的不来劲，但是米汤的话，得两碗，一碗是绿色的米汤，里面可能加了绿豆，还有一碗是原味的米汤。
　　自己嘿嘿的笑着，觉得很奢侈的。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小米糕是不是？”
　　阿姨指着自己盘子里面的，慢慢就起来去拿。
　　她是跟阿姨们一起混的，没办法，单位没有年轻人，就是有，也是下面的，不认识的。
　　出来就是要吃的，吃不一样的东西，看不一样的风景。
　　自己去拿了，还真的是一个地方一个饮食习惯的，这边的面点，慢慢觉得新鲜好吃，平时吃不到的。
　　不要觉得南边点心精细就是好的，北边的糕点做法粗糙就是难吃的，不是一回事儿。
　　各有各的好处，不能说是原汁原味儿的，可是吃起来感觉不一样，你吃一种事物的时候，会通过食物去追述这个地方的历史跟人文还有民俗的。
　　我吃着精细的点心，会联想到这边的生活习俗，看到的可能是江南女子。
　　可是慢慢现在吃着这小米糕，带着大大的气孔，塞在嘴巴里面微微的酸，还带着甜味儿，上面撒了葡萄干，她吃着也觉得踏实，觉得自己吃到了这片黄土上的味道。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慢慢身体就彻底垮掉了，她是每天早上晚上的时候都要流鼻血的，拉肚子是好了，可是渴。
　　那种渴不是嘴巴里面的，而是身体的，觉得自己很干，就想吃点水的东西。
　　阿姨抱回来半个西瓜，“赶紧吃。”
　　“哪儿买的？”
　　慢慢出去转好几圈了，没有看到水果卖的。
　　阿姨笑了笑，“我们找到了一个精品水果店，可贵了，这西瓜半个，五十多块钱了。”
　　西瓜给切了两小盒，不是很大的一个挂，一斤接近十多块二十了。
　　慢慢只有埋头苦吃，因为这西瓜太贵了，真的是太贵了不能浪费。
　　阿姨还买了凤梨，都是切好的，给慢慢吃，“你得吃完这一盒，不然就坏了，这天气压根就放不住。”
　　就是这样，慢慢身体还是扛不住。
　　低血糖的厉害，吃了糖以后也爬不起来，歇了好一会儿弯着腰去餐厅，跟做贼一样的，给大家笑死了。
　　阿姨就在后面解释，“低血糖了，孩子来这边水土不服，受苦了。”
　　心疼的不得了，真的是心疼，花儿一样的姑娘，这太阳底下就晒着，一走就是一天的，腿都迈不动，跟要死了一样的。
　　贼太阳，真是热，那太阳怼到脸上去的。


第152章 车厘厘子
　　就这样苟活着， 然后一个星期的时间， 大家回去的时候， 上火车人一多就显出来慢慢了。
　　“这丫头， 我们都黑了， 怎么就还这么白呢。”
　　慢慢赶紧说， “黑了的， 你们看不大出来。”
　　一副很郁闷的样子，阿姨看了牙疼，“你每天防晒墨镜口罩帽子的， 这样也能黑， 即使黑了， 也要比我们白很多的。”
　　不接受反驳。
　　慢慢一副很自恋的样子，拿出来手机屏幕，“恩， 我最美。”
　　“哎呦，小丫头怎么都好看的。”
　　“是的呢， 看多白。”
　　“皮肤真好。”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彩虹屁，慢慢美滋滋的，单位里面的阿姨们是真不错的， 一个个的， 对着慢慢都是很好的， 自己的帽子拿出来借给慢慢拍照，还给慢慢缝过衣服。
　　要不一开始就说了，他们单位里面女的少， 平时也不晓得化妆，抹个口红从顶楼走到一楼，遇上的人真的就没有不夸的，就是这样的氛围。
　　慢慢就敢说了，自己穿一条新裙子从三楼走到一楼，遇到的甭管是老爷们还是阿姨们，能给你从自闭夸到凤姐，膨胀啊。
　　周大军知道她今天要回去，慢慢在外面联系的少，但是晚上或者中午的时候会联系，周大军联系她的。
　　慢慢其实一直等着他说一句来接自己，可是没有。
　　一直等着快到单位了，周大军打电话，“你快到了吧，我跟我爸在外面看车呢，我爸说是给我买一辆车，离着有点远，要不我回去接你吧。”
　　他没有车，平时就是开他爸的车，要买车这个事情，她耳朵要起茧子了。
　　慢慢买东西是目的性很明确的，我要买什么就去买什么，考虑的问题是我需要。
　　她觉得既然你需要车，那就去买，了解差不多选自己喜欢的付钱就是了，就很不明白来回去看得人，看烂了也没有买。
　　“既然那么远，就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你都说在外面看车了跟你爸爸，难道你还要车来接我吗？
　　还是扔下你爸爸在那里，自己回来呢？
　　搞笑呢。
　　她自己冷笑了一声，有些事儿，她不能开头。
　　女孩子，更要注意名声的。
　　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的，吭哧吭哧的上楼，里面装了小米。
　　两袋十斤的，十块钱一斤，不知道买的怎么样，但是她研究了一下颜色跟大小，是那种小颗粒的，应该不差的。
　　“尝尝看，我在那里，每天早上就靠着两碗米汤吊命呢。”
　　李铮铮笑了笑，接过来，眼睛下面就两个大黑眼圈，看起来不是很精神的。
　　慢慢老觉得鼻子不太舒服，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一会儿就没有了，自己也没有在意。
　　“晚上请你吃饭啊，菜买好了。”
　　慢慢看着桌子上，放着好几个袋子，还真的是想吃饭了，在外面怎么吃，都不如家里这一口。
　　“不了，晚上有事儿。”
　　她把时间空出来，觉得可能今晚跟周大军见一面。
　　李铮铮关上门，拿着杯子喝水，喝了三杯，他知道慢慢为什么不吃。
　　可是两个人都失算了，人家周大军跑去跟领导喝酒去了。
　　跟一个无所谓的领导，背地里骂领导瞧不起领导，可是领导打电话吃饭，吃到一半想到他了，他就去了。
　　打电话给慢慢，“真的喝多了，本来想去约你吃饭的，可是领导喊我去吃饭，领导喊我去不能不去对吧。”
　　就很有意思了，慢慢现在觉得这个人特别有意思。
　　她这样的傻白甜都知道，领导半路上吃一半喊你过去，难道是喜欢你吗？
　　不是，是想要你付钱的。
　　你当然可以不去，当然可以拒绝，不是什么大事儿，成年人的潜规则声色不动，都是聪明人，规则之内就没有蠢货。
　　随便找个理由，去陪女朋友，家里有事儿什么的都可以，人家也不是非你吃不了饭的，这个钱反正人家不会自己掏腰包的。
　　肯定是自己上赶着去伺候的，“你觉得你有前途吗？”
　　你这么卖力，这么重视，是觉得自己能步步高升吗？
　　周大军就很笃定，“领导说了，我这样的，来混几年就上去了。”
　　慢慢闭了闭眼，觉得真是蠢，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不能听大家劝的。
　　她就安慰自己说，自己比他早工作一年的，只是还没懂，还没有摸清楚现实。
　　什么叫现实？
　　现实就是，你无论花多少钱，没有用的，这个你领导说了不算，你以为升职加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你是多优秀啊？
　　才能让领导把你前面的那些人当死了一样的，去专门把你看在眼里，不管不顾的给你许诺，能不能动一下脑子呢。
　　慢慢很多时候不说，因为她伪装自己了，觉得这事儿说出来难堪，你一个男孩子不要太有自尊了。
　　可是今晚不说，实在是难受。
　　周大军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给面子，说很多。
　　他一直觉得慢慢挺不上进的，你一个这样的单位，你一个名牌大学生，你应该走的更好的。
　　而且觉得慢慢脑子不够用，傻，也许读书好，但是人情世故，绝对是比不上自己的，从花钱就能看出来了。
　　他不止一次的跟慢慢说过，不要跟单位同事走的那么近，没有几个好东西，也指出来慢慢当初让同事带着买房子，人家肯定背后拿回扣的。
　　“那你好好干，看好你。”
　　“恩，我晚上喝多了，就不去找你了，明天早上我也不想早起，去健身排毒，不然酒精对身体不好，最近感觉皮肤不好，下午去健身，晚上看会儿书。”
　　“所以，你的人生规划里面是没有女朋友的，你这样的人，其实不合适找女朋友的。”
　　慢慢笑了笑，她一直不说的，但是今晚说了，因为已经研究透本质了。
　　她没有谈过恋爱，缺少经验，对人认识也有很多的不足，对生活也有很多的不足之处，真的是让生活多多指教了呢。
　　开始是很积极的，包着良好的心态去接触他的，觉得两个人是不是也会一起努力，一起经营好生活的。
　　可是看到的缺点越来越多，看到这个人渐渐的不一样的一面，一直到今天，全部都看清了。
　　如果单从朋友角度来看，她认为周大军对自己很努力的好了，很不错，毕竟你让一个这么自私的人为你考虑，真的挺难为人的。
　　可是如果从男女朋友来看的话，她觉得不是很合格。
　　你既然规划里面没有女朋友，就赶紧分手吧。
　　周大军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知道我做的一些地方很不对，可是你是我接触的女孩子里面，我最真心的，最喜欢的，我对她们，真的从来没有这种感情过的。”
　　“所以，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的，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越来越冷淡，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我需要理由的。”
　　慢慢不肯说的，她不想第一个提分手的，不好听。
　　“没有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而已。”
　　“明天有空谈一下吧。”
　　还是要见面的，这样的事情也需要仪式感。
　　第二天早上上班，去敲李铮铮的门，没有人应答，她犹豫了一下走了，声音很小，怕他还在睡着吵醒了他，只是想问问他睡得怎么样了。
　　漫不经心的，其实脑子里面很空，熬到了下班，在单位办公室等着周大军。
　　慢慢是不可能说详细的理由的，她不可能说出口的。
　　可是周大军自己是不愿意的，觉得可惜，“你知道吗？我跟你接触以来，就从来没想过分手，我一直觉得我们会结婚。”
　　慢慢站在那里，听着这样的话，也难免觉得难过，谁不是想着一个好的开始呢，眼睛有点红，也能想起来两个人有好的时候，可是绝大多数的时候，自己觉得不舒服，觉得难过。
　　一场恋爱，如果不能带给人快乐，如果不能让幸福增值，那就要及时止损。
　　“这样吧，你告诉我，我这样以后跟别人谈的时候也能改，你如果不说，那我就会一直错下去。”
　　慢慢这才开口，“我觉得你做事跟我不太一样，还有，我觉得你大概也不是很喜欢我。”
　　两点原因，包涵了所有的内容了，一样的穷出身，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不能说谁对谁错，可是过不到一起去的那种。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到你想象不到的那种，我很小时候就去寄宿，我爸妈要摆摊没时间带我，我在学校里面，什么也吃不到。”
　　慢慢听着他继续说，觉得童年的不幸运，真的是一生的悲哀。
　　“我那时候，就跟自己说，一定要有很多钱，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我爸爸那时候喝醉了酒，对着我二叔说，如果有人要上门女婿，就把我送过去，因为可以有钱，只要有钱，日子就好过。”
　　“那时候我二叔有钱，生意做得好，爬出去了，可是我爸爸跟妈妈就在家里种地，平时去摆摊，所以我很节俭，很节俭，我知道这很小家子。”
　　“你说我不喜欢你，不是的，我很喜欢你，我以前也相亲，也谈过女朋友，大学谈过一个，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多少钱，她手机坏了，我没有钱给她买，后来她跟班长好了，班长给她买了一个新款手机，可是我不怪她，我想我以后一定要给我女朋友最好的，给她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你很好，所以我也很努力，可是我发现，我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开心，都觉得不满意。”
　　说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慢慢可是听不进去了，她动了这个心思，就不会轻易拉回头的。
　　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别看着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心里面主意大，真的活的是很个性的，就是觉得很奇怪，每个人的童年应该都很少有不受穷的，很多人都很苦。
　　父母也不是多重视孩子，可是为什么有的人成了周大军，有的人成了张慢慢呢？
　　慢慢小时候家里够穷够苦吧，周大军家里也够穷够苦吧？
　　可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为人处世，慢慢是我自己不吃，我也要给你的人。
　　她不会去守着一大筐子的草莓给同事捡出来那么一二十个吃，不会说是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女朋友满满的期待，结果拿回来半盒子车厘子。
　　“你上次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是有惊喜，我其实一直很期待，一直到晚上。”
　　晚上去吃饭，说是要去音乐餐厅吃饭，慢慢去过觉得很好吃，里面有糖醋里脊吃着不错，结果下班了，他来接她突然说，“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去那里，我们吃酸辣粉吧，你上次问那家店干什么的。”
　　上次路过一家店，慢慢就问了一句这家店是干什么的，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周大军，她从来不喜欢酸辣粉，这边的酸辣粉里面加了肉末，全是粉，没有别的。
　　她无所谓，你不去吃音乐餐厅就不去吃，她晚上吃不了几口，“你去吃吧，我不吃酸辣粉。”
　　“吃点吧，不然来一趟干什么呢？”
　　慢慢就点了一份，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真的不喜欢。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约好了去吃什么，然后竟然临时变卦的，理由你还不是很好反驳。
　　“我只是好奇这家店干什么的，并不是我喜欢吃这个。”
　　她试着跟他沟通，可是话咽下去了，看着桌子上的盒子，觉得也很有心了。
　　“你吃，先吃点。”
　　慢慢看着那半盒子车厘子，拿着吃了一个。
　　“我早上专门去买的，没舍得吃，给同事拿了一点尝尝，自己吃了几个，这些就带回来了。”
　　慢慢胃口全无，只能虚掩着说了一句，“挺好的。”
　　还是那件事，要么你买一盒给同事分着吃，要么就不要拿出来给同事，为什么一盒子说是要给别人的惊喜，分来分去的呢，她就不是很明白这样的做法。


第153章 阴影
　　要回家了， 她就看着他开始弄袋子。
　　车厘子用手抓出来， 然后放到袋子里面一些。
　　“我给你们分开， 你跟我妹妹一人一半，大的给你选出来吃。”
　　慢慢就更惊呆了， 一共是半盒子，她吃了一些了， 剩下的说实话， 也没有多少了。
　　“那什么， 我不吃了，你带回去给你妹妹吧。”
　　“不用，她吃不了那么多，这些你带回去，今晚上一定吃完， 不然不好了，这我去买的， 五十多一斤呢。”
　　又问， “这些够不够。”
　　慢慢脸就红了，服务员在一边看着， 她看到了。
　　“真的， 我不要了，你带回去给你妹妹吧。”
　　她真的很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这就是惊喜吗？
　　因为盒子里面没有几个，袋子里面的也没有几个。
　　“明天我去给你妹妹买吧， 这些我吃过的，不好带回去的，我明天订两盒，晚上给你送过去。”
　　真的，你拿这么一点东西回去，难道要是是自己吃剩下的？
　　她真的觉得有时候丢人，单位旁边就有水果店，她经常订水果蛋糕给晚上送过去，现在什么都很发达。
　　当天晚上就不高兴，这事儿就记在心里面了，至于她一直为什么不说，就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琢磨明白，不清楚的时候最好就不说话，免得误会多，有可能这就是人家的生活方式。
　　去跟马永红说了，马永红当然是往好的分析，“我看不一定是坏事，相反，我看这个孩子很节俭，很爱护妹妹，能在给你吃的时候去想着你妹妹，不是什么坏孩子，孩子心眼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慢慢现在想起来，看着周大军。
　　“真的，你给我一次机会，人都要犯错的机会，我们再尝试一下。”
　　她觉得也许有闪光点，自己发现不了，她也劝自己，不要一直看着别人的缺点，不要拿着放大镜去看男朋友的缺点，要多看看闪光点，看看闪光点能不能遮盖一下缺点，能不能让你接受，人不能要求那么多。
　　水晶市场。
　　周老大家里中午吃饭，几个人一起出去吃的，这样省钱。
　　“哎呦，你们家里现在好了，有儿媳妇了，你当婆婆的什么感觉啊？”
　　“能有什么感觉，跟以前一样的感觉的。”
　　笑着就走了。
　　李铮铮听到了，额头显而易见的抽动了，起了青筋了，看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没事儿，中午我不过去了，你跟他们说一声。”
　　急匆匆就走了，李青看着他去了地下停车场，想跟过去，但是又要打电话，中午是有饭局的，都约好了一起吃饭。
　　“恩，是的，大概是身体不舒服，我跟着去，没事儿，你们先吃的。”
　　急匆匆下去，正好看到李铮铮车往外走，紧紧的跟在后面了。
　　李铮铮头疼，很疼，他病了，已经很久了。
　　中医，西医都看了，看遍了。
　　最后就是自己的问题，心理问题。
　　“你其实可以跟我说，之前不是也跟我说过一点吗？”
　　心理咨询师，人家是高级的，国外进修回来的，近年来这个行业越来越重要，大家也不会讳疾忌医了，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
　　李铮铮来过几次，但是来的越来越频繁了。
　　情况当然是越来越差劲了，交换了一下手势，“你失眠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头疼情况也很严重了，你应该放松的，我是医生。”
　　尝试着笑了笑，很有亲和力，年纪也够了。
　　李铮铮闭着眼睛，深呼吸，他头要炸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慢慢相亲开始的，第一个晚上就失眠了。
　　“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当初我没有行动，是因为我觉得，她是很理想主义的人，真的很理想主义，她的同事们都说她是飘在天上的。”
　　一个是飘在天上的，一个是两脚踩在泥土里面的，所以，他就有一些很残忍的想法。
　　女孩子的想法，一天一个样儿。
　　尤其是没有恋爱过的，对爱情很憧憬的，李铮铮怕。
　　当初他如果主动的话，那不会有现在周大军的事情了。
　　可是，他难免也会成为一个周大军的结局。
　　女孩子，很多第一次恋爱都是不成功的，因为没有经验，因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心定不下来。
　　当初不答应慢慢的试探，是正确的，他现在依然不后悔，因为需要她的心定下来，不是飘着的。
　　可是会焦虑，因为这一点感情的接触时间，李铮铮觉得不可忍受，三个月了。
　　正常情况下，三个月应该是接触分手的，因为是矛盾的爆发期。
　　可是并没有，他看着慢慢很正常。
　　心理咨询师翘着嘴角，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的，觉得很有意思，很新鲜，“也许你第一次应该去追她的，也许她的心能定下来的。”
　　觉得这个人对爱情的角度，跟别人不一样。
　　李铮铮扯着嘴角冷笑，看了人一眼，“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医生摆摆手，当然不能，因为根据李铮铮的描述，慢慢这种性格的，别说是第一段感情不会成功，后面的也是很难的，因为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会被现实磨合棱角的，很疼。
　　李铮铮不愿意在前面当炮灰，他怕自己炮灰掉。
　　可是他在后面，又看不到前线的情况。
　　等着出来的时候，就很晚了。
　　李青一直等着，在走廊上，“我担心你，所以跟来了，你是怎么了？”
　　很关切，猜到他出问题了。
　　李铮铮脸色就变了，本来已经缓解了，一下子又开始疼了，很糟心，“舒缓压力的，你知道做生意很辛苦。”
　　半信半疑的，李青笑了笑，想着去搀着他的手，走廊里面安安静静的，这里面很少人。
　　“我觉得你可以跟我说，你知道，我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的。”
　　已经很多年了，没有类似于这样的直白，李铮铮头更疼了，转过身来，“我以为，你比较喜欢钱，喜欢你的店。”
　　难道是给你的不够多，当初帮你，给你店铺给你生意，人不能太贪心。
　　李青闭着眼睛，她说错话了，也没有余地了，今天还是要全部说出来的，她都多大年纪了啊。
　　“你觉得我是为了你的钱吗？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是为了你的钱，可是我李青不可能是的。你应该明白的，我我如果为了钱，身边也有很多人的。”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那时候我刚进入市场，在年里面，你人真的很好，好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下面多少柜姐喜欢你，你魅力很大的。”
　　“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每天都不停的想，想关于你所有的事情，很多年了。”
　　李青红着眼睛，真的很难，喜欢一个人，很难。
　　因为你想他的时候，永远得不到回应。
　　你不能在太年轻的时候遇到很优秀的男生，因为得不到，就会成为心里面的悲伤。
　　她就是如此过来的。
　　李铮铮脾气难道真的很好吗？
　　难道真的是不生气吗？
　　不会的，他现在就很烦躁，一下子拍开了她的手，眼睛一下子就充血了，“我以为之前说的很清楚，你也做得很好。”
　　冷冷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扔在李青的脸色，生疼的。
　　她觉得自己面子里子在地上，碎成了一片，很丑。
　　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呢？
　　你跟一个女孩子在一栋楼上，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哪里不如她了？”
　　“谁？”
　　李铮铮觉得脑子里面有东西在跳，跳到他要控制不住了，要撞墙那种。
　　“张慢慢，你费劲的搬到那边去住，为了她吧。一整栋楼都搭进去，好容易等到拆迁了，你却一直没有接受合同，你是为了她吧。”
　　她一步一步逼近，都魔了。
　　“那个女孩子，我爸单位的，我看到她脖子上挂着东西，是你当初亲手给的吧？”
　　李铮铮摁了摁额头，指着李青，“走，马上走。”
　　李青不甘心，“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她除了学历什么也没有，人也不漂亮，你也许喜欢，可是我们是最合适的，我理解你，也能支持你，我们是一路人。”
　　他们才是最合适的，无论让谁来看，都是合适。
　　可是李铮铮跟张慢慢，如果合适的话，就不会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了。
　　人家那样的大城市学成归来的女孩子，跟李铮铮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压根就不是一路人的。
　　李铮铮眼光就刀子一样的，看李青压根就是死人，一字一顿的，“你也配？”
　　到底是什么勇气，才能站在他跟前说这些话呢
　　你是配跟张慢慢在一起并列呢，还是配跟我李铮铮般配呢？
　　“李青，你很聪明，但是在我这里没有用，你脑子没有我好用。”
　　所以，你干的事情，我知道，“你现在手底下做的事情，足够我现在一脚把你踹开。”
　　踹开了你，你在市场里面，会变得平凡无比，渐渐就沉默在这庞大的市场里面，成为了鳄鱼的食物。
　　“以后，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躺在床上，很累，他不是傻子，难道是一直给李青倒贴钱吗？
　　不是的，他带起来很多人，都是给他赚钱的，他相信的事情是互利共赢，钱不能他全给赚完了，也要分给别人，分给别人的那一份里面，可以夹着利息的，一样是赚钱的。
　　李青从他这里拿货，难道就是不要钱的？
　　他不傻。
　　只是结局很好，大家都有钱赚。
　　拿起来手机，六点钟，下班时间。
　　一会儿听着脚步声上楼，他才放心了，吃了安眠药，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很多相似的童年，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欢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慢慢当天晚上的事情压在心里没说， 单位里面只有跟亲近的人说了。
　　人家不问她是不会说的， 晚上好好的睡了一觉， 本来以为睡不着，但是没想到睡得很开心， 这段时间真的很累，一段不合适的感情， 会让人觉得累。
　　两个人都累， 所以说， 就这样了。
　　早上起来气色就不错，她去上班吃饭，进门口阿姨看到了就笑，“还是你们小姑娘气色好，最近感情看起来很顺利啊，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人家是无意的，因为知道她有男朋友。
　　慢慢也没有不高兴， 她尽量保持微笑， “啊，阿姨我们早就分开了。”
　　她笑嘻嘻的， 人家也不当回事儿， 觉得年轻人分分合合的，不是那么不好意思的，因为真不知道她是刚分手的。
　　一天都有好几个人打趣，因为真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小丫头气色好， 人也是眉开眼笑的，看着就让人喜欢，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了。
　　楼上的女孩子多，慢慢就去，她其实很难过，一些难过可以对着几个姐妹讲一讲。
　　“我其实特别难过，觉得两个人好好儿的，都一开始很努力，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仔细看，其实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只是我觉得不合适，达不到我的要求。”
　　“如果他当天晚上给我发短信或者是打电话，或许真的就不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了。”
　　真的会心软，如果对方再挽留一下，情感上是控制不住的，可是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合适的这次不分手，下次也是会分手的，拖得时间越长，人就越难过，这就是现实。
　　三楼的那俩就恨不得拍死她，“就这样的你还留恋什么呢，你纵然是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这个问题，是你们不合适，你们性格不一样，三观不一样，所以也不是你的错。”
　　“分开了好，分开了还有下一个呢，你千万稳住了，后面一大片的森林。”
　　女孩子这边的人也是格外的现实了，没分手之前其实就劝慢慢分手了，因为看的是明明白白的不合适。
　　现在更是无所顾忌了，恨不得马上明天就出现一个男孩子，马上从上一段感情里面走出来。
　　看得出来她心里难过，安慰她，“我们打算给你送花，然后请你吃饭的，但是一想这样太高调了，人家亲戚还在单位里面，所以我们就出去吃一顿算了，给你庆祝一下。”
　　慢慢扯着嘴皮子，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还真的就都出去吃了，都吃的挺香的，羊排虾。
　　慢慢喜欢吃烤羊排，几个人都吃撑了。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她就记得她同学说的一句话，人家也是刚分手的。
　　慢慢就去取经了，自己也觉得很搞笑了，不仅仅谈恋爱要取经，就连分手后愈合也要取经。
　　同学也是外地的在那边一个人，情绪也是很崩溃，但是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崩溃。
　　“我分手当天也会后悔，我们相处时间更长，那时候我就想着，如果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短信，或者是到我这边来找我，我会后悔的，会动摇的。”
　　“可是我一直拿着手机看，来来回回的看，什么也没有，现在我感谢他没有给我任何消息，放弃这段感情。”
　　“因为分手三天会觉得难过，可是分手一个星期后你会适应了，两个星期以后，你会觉得这是最正确一个决定，一个月以后，你会成为更好地自己。”
　　慢慢不知道后面的阶段，但是她只能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晚上回家的时候，很轻松，在家里很轻松，因为再也不用等别人的消息了，她是喜欢提前约好的人，约好晚上要去干什么，可是前任不是这样的人，前任是不喜欢出门，只喜欢在家里网聊的人。
　　上次约好她去爬山，结果人家转头就忘了，周五的时候说都没有说，还是慢慢忍不住问了，明天要几点出发。
　　结果人家才说了，根本没有准备，等着以后的，慢慢看着自己买好的零食，要翻脸，最后还是一起去了。
　　她准备好的东西，一点胃口都不想吃，山上有卖玩偶的，她走过去看，也不贵，十块钱一大串儿，她就说等下山买。
　　结果等下山的时候，人家压根记不得，她自己跑过去的，前任跟着一起过去的。
　　她刚拿起来一个，看着一大串，觉得是不是料子不好啊，买贵一点的把，结果前任冒出来一句，“给我妹妹买一个吧，就当你给她带回去的礼物，这次来也没买什么东西。”
　　慢慢就一下子顿住了，她不知道怎么说，还是那句话，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你们家就是这里的，难道出来爬个山这么近都要给妹妹带礼物吗？
　　还是这是你们家的传统呢？
　　而且我为什么出来爬个山都要给你妹妹带礼物呢，讲真，我如果要带，也是给我自己妹妹带礼物啊？
　　看了他一眼，就觉得挺心凉的，你想到你妹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妹妹呢？平时我给你买东西水果点心让店里送到你家里一起吃，那你有没有给我家里买过一次东西，邮寄过一次东西呢？
　　她就顶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算计的人，不应该这样计较。
　　十块钱而已，拿了。
　　结果刚付完钱，前任就喊她，“走吧。”
　　慢慢就惊呆了，“我不是要买的吗？我给自己买的。”
　　真有意思，她跑到摊子里来，就是给自己买的啊，结果光给你妹妹买完了就走这是什么事儿呢？
　　有没有脑子了？
　　慢慢躺在床上，想的头疼，就全是以前不好的事情了，她觉得自己这样特别的不好。
　　找点事情做最好了。
　　穿着拖鞋，跑到李铮铮门口前，啪啪啪的敲门。
　　“我请你出去吃宵夜去。”
　　李铮铮刚吃了安眠药，打算睡。
　　看她这么兴奋，晚上借着门内的灯光，小丫头脸上是白到发光的样子，特别的招人喜欢，心里面就软软的。
　　“等我换一下衣服。”
　　慢慢就回家拿钱包去了，换鞋。
　　手伸到窗户外面去来回摆弄了一下，感觉这温度可以，不是很热，但是可以吃烧烤了。
　　心里面也是越来越洒脱了，“喝不喝啤酒？”
　　她举着手里面的瓶子，李铮铮不喝的，他刚吃了药，“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喝酒呢？”
　　自己靠着椅背，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这几天慢慢的下班时间非常的固定。
　　眼神期待着看着慢慢，慢慢把啤酒倒在塑料杯子里面，还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啤酒瓶子喝酒，她基本上是不喝酒的。
　　“太辣了，这样过瘾。”
　　确实是挺过瘾的，拿着螺蛳在那里吃，辣到嘴巴里面发麻。
　　她觉得自己应该洒脱一点，真的，看开点，别人的想法不是那么重要的，她以前就不是很在乎，现在也应该这样的。
　　“老乡，咨询你一个事情，你说怎么理财好呢，我吧，想攒钱理财了。”
　　她自从去年买了房子，整个人就没有攒下来多少钱，出去旅游了，然后给自己买衣服了。
　　今年头半年的钱也花的很痛快，给家里拿了四万出来，老家的房子要重新收拾一下，天气热之前空调也要买好，然后才开始谈恋爱，以后依然要打算好好生活。
　　她很想谈一场无所顾忌风花雪月的恋爱，可是人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没有什么，她的一段感情充满了鸡零狗碎。
　　李铮铮就看着她，心里面的那点期待也散去了，谈的是什么狗男人呢，让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去理财。
　　慢慢是绝对没有这个脑子理财的，她的生活可以看得出来，对钱财的规划不是很细节的，买房子去看一次就订下来买了，买东西就特别的痛快。
　　不会砍价，也不会货比三家，她就是很单纯的买东西就直接去买我想要的。
　　“你是要打算结婚吗？”
　　因为要结婚，要考虑未来，所以才想着理财，想着以后的打算吗？
　　他呼吸的很困难，可能是安眠药的劲头上来了。
　　慢慢把杯子里面的一口喝了，嘴唇上面带着水色，“不是，是想以后攒钱了，人穷大概就是要人看不起的，突然觉得有钱也不错的，毕竟你不势力，身边的人却很多是这样的。”
　　她这几天经历了一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带着水光，也许会在下一个刹那掉下来，“所以，想理财了，想着你脑子肯定好用，给我出个主意。”
　　明目张胆的去抱大腿，她对着李铮铮一直是没拿着当外人的。
　　李铮铮看着空了的啤酒瓶，眼珠子转了转，又要了一瓶啤酒，开盖以后，给慢慢倒上，“我这边还真的能给你推荐的，我一直是买这个理财的，我先跟你说说啊。”
　　那当然好了，困了有人送枕头，张慢慢现在舒服着呢。
　　只是听着他说了一通，大概也了解了，确实是稳健，“真的不会赔钱吗？”
　　“不会，你把钱给我，我给你操作。”
　　慢慢嘘嘘的笑了笑，“这样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
　　“没事儿，你那点小钱就是顺手的事儿。”
　　慢慢眼里面的水光机更甚了，倒映在灯光底下全成了脑子里面进的水，也不知道是眼泪先动的手，还是李铮铮先动的手。
　　总而言之，一发不可收拾了，天儿也晚，店里也没有多少人，店员嫌弃里面热，只在外面吹牛抽烟，慢慢一个人捏着纸巾，哭的极为委屈。
　　“我去三楼吃水果，三楼跟我要好的姐姐说的，昨儿晚上她出去吃饭聚餐，就听我们单位的一些同事说了，是下面的人，跟她打听我的事儿。”
　　“什么事儿？”
　　“你可能不知道，我分手了。”
　　李铮铮眼皮子抖了抖，掀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跟一道闪电一样的，自己身体坐直了，对着店员喊，“再拿一瓶啤酒来。”
　　开盖了，给慢慢继续倒上，“你继续说。”
　　慢慢觉得听众很配合，她脑子里面放空的，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她觉得就是现在的时候了，从来没感觉这么委屈过，接过来李铮铮叠好的纸巾，吸了吸鼻子，“下面的那些人，跟三楼的打听我的事儿，他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分手了，还要这样到处揭伤疤。”
　　这事儿，慢慢不知道，她猜想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觉得也不至于，同事之间，嘴巴不要太差劲。
　　三楼的姐姐是鼓励她的，“人家问我分手了是不是？我就按照你的说法说早就分手了，然后就接着问我，为什么分手呢，是不是你作？”
　　三楼姐姐也是气的不行，你们知道什么就这么说，当初人家谈了没多久，就开始有人传出来说是慢慢作，现在分手了，锅就全给甩出来了，不仅背地里说，还直接这么问。
　　就是很够人的，慢慢就对着三楼的笑了笑，“你可以让她直接来问我，是想听我被甩了，还是我甩的人家，还是世界和平，什么样的版本我都有，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要有风度，所以一天都是这个表情，回家了就很难过，她外地来的，对着同事很多不认识的，但是已经极力的友善了。
　　怎么能下的去口这么编排呢，二十来岁只谈了一场几个月恋爱的人，就这样成了人家酒桌上的谈资，成了人家踩一脚就行的人。
　　能去问的，无非就是看笑话，觉得你作死你活该，并且让别人也这样觉得。
　　单位里面很多人都说了，慢慢眼光高，而且人还比较作。
　　所以说，女孩子谈恋爱分手，无论如何都是很吃亏，男的人家继续过，照样相亲，女孩子却还要忍受这些流言蜚语。
　　很多人看笑话。
　　之前她跟周大军接触之后，有阿姨介绍男朋友，她拒绝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碰到那阿姨，人家就能阴阳怪气的对你明捧暗踩。
　　慢慢眼泪流的更厉害了，脑子已经不转了，看着李铮铮真的是看见红军了，感情汹涌澎湃的控制不住。
　　“因为是年纪大资历大，也是这边的土著，所以人家说什么你就要听着，不然说的人越来越多，传的名声也越来越难听。”
　　那阿姨就很有意思了，讲故事给慢慢听，“我觉得，我们女人太聪明了不好，笨一点的有福气，你看我们单位里面，确实是脑子笨一点的有福气。”
　　“我之前就说过了，往往是那种看起来很平常的女生嫁人最好，那些最漂亮的女生，说话你不要生气，有点红颜薄命的意思。”
　　这阿姨单位里面的红娘，专门给人介绍对象的，但是说实话，年轻女孩子里面不是很喜欢她，因为觉得她势力，手里面的男孩子就没有几个是好的，第一个看得见就是家世。
　　慢慢觉得不是自己敏感，确实是说话给自己听的，因为之前给自己介绍一个男孩子，自己没去看，所以现在人家来落井下石的。
　　她笑了笑，背着包就走了。
　　难道没憋气吗？
　　她心里面就憋了一口气。
　　你们都看笑话，那就看吧。
　　我在等我自己的爱情，我哪怕等十年二十年，哪怕我最后不结婚，可是这凭什么成了我的错呢？
　　我就是单身一辈子，我依然也是很优秀的。
　　很多时候，身边的人世俗的跟蜈蚣一样，那么多手脚想把你拉下来，摁着你的头给生活跪拜，高速你说别人都是这么过的，你凭什么不这么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个阿姨下班前到我办公室，跟我讲故事，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笨一点反而过得好，又说你太优秀了，这样子找对象很难，眼光太高了，往往这样找到的对象最后可能是大家都看不上的，明捧暗踩，话里藏针。
　　我对男生家庭身高学历没有要求，只是想找一个心眼好谈得来的，我不认为我单身是我的错，现在非常讨厌别人对着自己的感情指手画脚，好像有个男人就可以鄙视所有单身女生一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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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一穷二白
　　慢慢捂着脸， 外面的服务员隔着玻璃都在看， 不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看了都让人觉得难过。
　　“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家在这边， 如果我父母都在身边，是不是， 就不能这么欺负人呢？”
　　是不是， 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呢？
　　不会在一开始上班的周末连续加班， 随叫随到一个人去办公室加班，一个人在晚上最后一个关灯走出单位大门。
　　也不会在美好的年纪里成为别人酒桌上的谈资，被人如此的随意对待，如果她是当地人，那阿姨绝对不能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 也绝对不会有人到处传自己眼光高折腾人。
　　也不会在这样的半夜里，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个酒鬼一样的喝醉了才会说话， 才敢说话。
　　周大军也不会折腾到现在，糊弄着她跟什么一样的， 她吃够了苦头到现在， 在感情里面碰撞的头破血流，一无所有。
　　她不一定是付出了爱情，但是她付出了真心跟感情，付出了希望跟期待，但是得不到回报， 就连这些都得不到的回报。
　　分手的时候，周大军就说了，“我觉得我以后，大概遇不到你这样的女孩子了，你这么好的人了。”
　　慢慢很自大，“何止是再也遇不到了，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张慢慢，而已。”
　　“那最后拥抱一下吗？”
　　“没必要，我以后会是别人的女朋友，别人的家属。”
　　所以，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需要任何的拥抱。
　　一个好的合格的前任，跟死了一样的。
　　两个人都做的很好，彼此再也没听到消息，再也没有遇见过，即使离得那么近。
　　李铮铮伸出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了动喉咙，他觉得很难过，他不认为自己当初的做法错了，可是慢慢如今这样子的难过，是他不想看到的，是方式错了。
　　慢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么高的个子，忽然就慢动作回放一样的，从自己眼前倒下来了。
　　“来人，快来人啊。”
　　她想着去拉她，桌子上的啤酒瓶打碎在地上，她踩在上面，耳朵里面都听不见了，她害怕。
　　去摸他的脸，“李铮铮，李铮铮，李铮铮啊-”
　　外面的人进来，手里的烟头扔在门外，骂了一句，心想这男的怪痴情的，分手还能给自己整趴下来了。
　　他看了半晚上，以为是两人分手来的，不然那女的哭的跟什么一样，哭的他心里面都觉得不忍心了。
　　李铮铮还有一点意识，只是没力气，一直看着慢慢的方向，那服务员拽了慢慢一把，“你跟上。”
　　怕慢慢跑了，这可不能在店里面出事儿，不然要完蛋。
　　慢慢是被医护人员给挤得，挨不到前面去，拽着李铮铮的手，“李铮铮，你很好，你晓得不。”
　　“你晓得不。”
　　眼泪跟雨珠一样的，再也看不清外面的东西了，她一个劲的揉着李铮铮的手心，想着让他柔软一些，跟以前一样，很温暖，很柔软。
　　老板也跟着一起来的，看着服务员的眼神就很够了，“这分手还能这样，你说这样的分手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
　　一个个跟鸳鸯蝴蝶似得，难舍难分的分什么手啊，看给男孩子刺激的，女孩子眼睛也哭的跟核桃一样的。
　　问了医生不是食物中毒，拉着服务员就走，不然在这里等着掏钱啊。
　　“老板，这样不好吧，人家一个女孩子。”
　　老板眼神跟刀子一样的，冷笑一声，“你不走，就留在这里跑医药费，把钱给交了去。”
　　服务员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他一个服务员一个月两千多，能有个鬼的钱啊。
　　慢慢对医院也不熟悉，但是她舍得那钱，自己卡里面没有多少钱，就没有攒下来钱，今晚刚下定决心好好理财而已，里面就一万不到。
　　全给交上了，结果钱不够。
　　她自己撒脚丫子就走，“我回家拿钱去，不会跑，他好了，我谢谢你们。”
　　她没有信用卡，只有公务卡，公务卡五万的额度，能取现，手续费很好，她没用过。
　　全拿出来了，真的是一点没有想过以后的。
　　到了医院，钱整整齐齐给存进去，一头一脸的汗，她跑在走廊里面，心里面什么都不想，就一件事儿，李铮铮要好好儿的，一定要好好儿的。
　　什么也不求。
　　医生看着她就怪可怜的，大半夜的就一个人在这里跑，一趟一趟的，“家里有没有人，喊人来吧，你一个人弄不了。”
　　慢慢抹了一把脸，差点又哭出来了。
　　扯着嘴角，脸色现在温度下来了，惨白惨白的，能找谁呢？
　　她是外地人，李铮铮也是外地人，他比自己更孤家寡人。
　　医生要摇摇头就走了，看着她膝盖上血糊糊的，“上点药吧。”
　　慢慢看着，不觉得疼，真没有觉得疼，下楼的时候扑下去了，腿软，直接呛在地面上了，膝盖都破了。
　　大腿上也是青青紫紫的，她不肯走。
　　医生就喊她，“没事儿，醒不过来，你这个要感染的。”
　　慢慢扯着嘴角，“我没有钱。”
　　“没事儿，我们药水跟棉签不要钱。”
　　她起来，皱了皱眉头，现在感觉出来疼了。
　　上药就很抗拒了，怕疼。
　　“你们什么关系啊？”
　　“同乡。”
　　医生扶了扶眼镜，叹口气，“不容易啊，你们是哪里的人？”
　　“北边省城的，他多久能好啊？”
　　“修养一个月吧。”
　　“有没有后遗症啊？”
　　“没有，好好养着就是了，年轻人不注意身体，很多问题了。你看他肾脏也不是很好，还要吃这些药，其实副作用很大的，而且安眠药时间长了，人是有依赖性质的，还是要正常作息，规律饮食，多运动运动。”
　　李铮铮吃了安眠药，加上自己心理问题，晚上没抗住，直接就倒下来了。
　　自己喘不动气儿了，好容易吸氧了，自己的问题很大。加上早些年吃苦多，身体早就跟筛子一样的，不容易。
　　医生忍不住多普及一下养生，“你们大半夜的，还吃烧烤喝啤酒，这都几点了也不看看，虽然夜生活很丰富，可是年纪大了要吃苦头的。”
　　说很多，慢慢一个字也不能解释，上好药了，上面包了纱布，正好就在膝盖那里，一走动就能摩擦到衣服。
　　李铮铮凌晨醒过来，外面是白茫茫的，空气很好，可是心里面挺凉的。
　　找了一圈，病房里面安安静静的，好几个人住的，慢慢没有那么多钱去住个高级病房。
　　慢慢干什么去了呢？
　　医生的话到底是有作用，反正在医院也睡不着，她干脆回家去煮饭去了，回去煮小米粥，然后还煎鸡蛋了，她用了煎蛋神器，不加油也不会粘锅的那种，小小的一个，正好煎一个鸡蛋。
　　拎着火速的就来了，“喝粥。”
　　“自己做的啊”
　　知道肯定是她做的，这么小的一个焖烧杯，粉色的。
　　慢慢看着他吃，先是叹口气，“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身体怎么就不好好照顾一下呢？你这昨晚上万一要是真挂了，那你的亿万身家，难道要我来继承吗？”
　　这么想着，也挺美滋滋的，打量着李铮铮，心想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所以你恨不得昨晚上我挂了是不是啊？”
　　慢慢挑了挑眉头，笑的很虚弱，“我不是。”
　　我只是做了个荣华富贵的美梦而已，眼看着你还能再活一百年，我死了你都不一定死，贼精神。
　　“你一定在想，这是你遥不可及的梦是不是？”
　　慢慢脸色都带着一点狰狞了，肚子里面蛔虫是不是，谁爱搭理你啊，上班去了。
　　到底是年轻，回家洗漱好了，换衣服就去上班去了，穿了长裤子，膝盖蹭的疼，到单位吃早饭。
　　三楼的看着她，“好，气色很好。”
　　又压低了声音，“你这分手以后，气色越好了是不是？”
　　慢慢也相当配合，“这叫个性。”
　　谁爱寻死觅活的啊，就跟昨晚上沉浸在失恋的苦恼之中无法自拔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咯吱咯吱的咬着馒头片呢，单位的油炸馒头片，又香又脆，一般外面吃不到的，毕竟费油。
　　又干了两万豆浆，胃口不错，三楼的看她吃的这么香，嘿嘿的笑。
　　她啪啪啪的上楼，心想一穷二白的，可不得好好吃饭了，毕竟没钱吃零食了。
　　中午带饭吃，离着医院也近，去排队打饭。
　　“怎么带饭呢？”
　　“这丫头怎么了？”
　　慢慢笑的很虚弱了，也不是撒谎的人，她一个单身外地女，当然是一直在单位吃，食堂的忠实粉丝，大多数时候是黑粉，这突然带饭吃，绝对有猫腻。
　　“没什么，有个朋友病了没有人照顾，我给带饭到医院吃。”
　　到她了手忙脚乱，盆盆罐罐的五六个，带着就走了。
　　李铮铮跟大爷一样的，“我就要饿死了。”
　　他生病了，心病多一点，现在去了一大半了，所以丝毫不影响食欲，那点小米粥喝了早就饿了。
　　慢慢看着他肉疼，心疼自己的钱，这信用卡下个月就要还的，哪儿来的钱呢。
　　算了，等着他好了再说吧。
　　“吃饭吧。”
　　给摆放好了妥妥的，还有两块西瓜呢，算是水果。
　　李铮铮看着，猪脚两个，黄瓜炒鸡蛋，菠菜炒粉条，还有一个是冬瓜肉丸子，汤是紫菜蛋花汤。
　　讲真，食堂饭就是吃饱的，不是为了享受的。
　　要多美味是真没有，慢慢是天天吃，她是真不来劲。
　　也想给他买点好的补补，可是穷。
　　“你多吃点——”
　　她不用看都知道李铮铮什么脸色，不想吃呗。
　　这人也算是挑剔了，不喜欢外面的东西吃，能在家做饭就做饭，能健康一点就健康一点。
　　这食堂的饭菜，讲真，也算是健康了，可是还是油多口味重，还带着辣椒呢。
　　她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心虚啊，“那什么，晚上我下班了给你送饭。”
　　“粥吗？”
　　虚弱的笑了笑，“不是，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是病人，得好好的伺候着。
　　“随便做吧，有什么吃什么。”
　　慢慢心想，我信了你的鬼。
　　她中午睡了一会儿，下午去上班，好容易找出来一张购物卡，不知道以前塞在哪里的，她以前都不太去超市买东西，因此用的也少。
　　这不，穷的叮当响的时候，才想起来了，去买点菜吧。


第156章 鞭打快牛
　　至于吃什么菜， 她真想不好。
　　很久不做菜了， 都是煮饺子吃。
　　他这样的， 也不能吃饺子，不好消化。
　　也不知道做什么菜好吃，主要是食堂菜都是固定的，她对菜真没什么想法，到了蔬菜区就去看。
　　看着茼蒿蛮新鲜的， 还有油麦菜，生菜也不错，都买了一把。
　　然后还得来点荤的吧，咬咬牙， 买了一斤虾子， 这就齐全了。
　　回去倒在锅子里面加了葱姜盐就煮了， 虾子还活着， 求生欲很强了，一个个的往外爬，锅里面的水滚滚的。
　　慢慢就跟个小变态一样的， 上来一个给戳下去， 上来一个戳下去。
　　最后看着一锅子虾子安安稳稳的，满意了。
　　洗好了生菜， 洗好了茼蒿，加了油爆炒一下就是了，她都是凭着感觉走的。
　　这些都是她觉得不错的，原来的味道比较浓厚， 即使厨艺烂东西也不会太难吃的。
　　就很多水了，她就有点心虚，知道炒菜最后水多的话，一般味道都不咋地。
　　赶紧装起来，送到医院去。
　　“那什么，将就吃一下。”
　　等着李铮铮喷她做饭不行呢。
　　结果一直到最后，都吃完了，人家安安稳稳的躺着呢，慢慢摸不准他什么意思，笑眯眯的，“好吃吧，我觉得食物原本的东西就很好吃，不用太多的加工跟调料。”
　　李铮铮点点头，“是，少油少盐。”
　　然后紧跟着一句，“你知道你为什么炒菜里面那么多水吗？”
　　还能为什么，我自己加进去的呗。
　　“不加水，会糊掉的。”
　　很有道理，他看着慢慢说的理直气壮，招招手，慢慢就凑过去，傻孩子一个。
　　“因为你加油少，所以，爆锅不行，水分锁不住——”
　　然后挥挥手，示意慢慢没有事儿就退下吧。
　　慢慢气的鼻子都歪了，抹布摔在桌子上，“你行你上，你咋不上天呢。”
　　李氏铮铮，你说你咋不上天，试欲天公肩并肩呢，德行，有的吃就不错了，她一个人的话，晚上吃食堂多方便啊，吃个馒头咸菜喝点粥，一毛钱不花。
　　她怎么就没发现，以前李铮铮就这么欠呢。
　　看着李铮铮躺在那里笑的跟什么一样，看在脸好看的份儿上，没把菜汤糊她脸上。
　　“我回去码字了。”
　　“恩，明天早上我要吃茶叶蛋。”
　　“恩，好。”
　　“两个。”
　　“好。”
　　慢慢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她其实脾气特别好。
　　跑去超市买鸡蛋，扔在锅子里面煮，倒了半瓶子的酱油，没有茶叶，她有李铮铮的钥匙，给他拿衣服来着，抓起来他桌子上的茶叶，撒了一把进去，生怕淡了，又撒了一把雪花盐。
　　这就是完事儿了，做饭全凭心意。
　　慢慢最近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一般超过二十块钱以上的活动都婉拒。
　　李铮铮当然知道她穷的叮当响，因此住了一个星期就回家静养去了，理直气壮的指使慢慢干活儿，嘴还叭叭叭的，“我这是为了谁啊？当初要不是你拉着我去吃烧烤，听你半晚上在那里吐槽，我就糟心死了，这负能量全到了我身上来，我也不至于抑郁成这样，一下子倒下来了。”
　　“全是我的错喽。”
　　“不是，分手你是对的。”
　　“吃饭。”
　　脾气老大了，盘子放在桌子上，煮的葱油面，里面扔了半颗娃娃菜。
　　李铮铮闭嘴了，看着她快要发飙了，慢吞吞的，“我记得，那天晚上，你送我去医院，垫付的医药费是吧？”
　　真是难为您还记得，慢慢就一直不好意思提钱的事儿，反正是少不了自己的，这人家还生病就催债不好。
　　这会儿见他主动提起来，瞬间觉得这人也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子，最近可能生病了格外的娇惯，没事儿，她理解，太，太理解了，李铮铮并不是欠钱不还的人，瞧瞧人家现在的态度。
　　看他的眼色顿时温柔了很多，扶了扶盘子，“是啊，没事儿，不着急给我，你什么时候方便取钱了给我就行。”
　　“吃面没有味道，我去凉拌个黄瓜吧，好歹吃点蔬菜。”
　　真的是美滋滋的，心想赶紧还钱，明天跟老王出去逛街看电影去。
　　李铮铮点点头，“那行，等我好了再说吧。”
　　慢慢一下子就僵住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你说你客气什么，客气什么啊，到底客气什么啊。
　　她实在是不爱去超市，每次下班点收银的排队，人多不说，跟一群大爷大妈中年妇女一起买菜，去排队称重，就老觉得别扭。
　　而且关键的是，她前男友就住在超市那个小区，万一遇到了，或者碰着他家里人了，更别扭了。
　　每次去都得四处看看，生怕遇到了。
　　“其实吧，你不知道，我要是去超市买菜，就很难堪了——”
　　第二天早上，李铮铮就神奇的好了，不仅好了，还还钱了。
　　“你那张卡用完了没有啊，没用完的话给我用吧，正好你也不爱去，咱俩换一下卡。”
　　他掏出来一张卡，是另外一家超市的。
　　慢慢拿着问，“多少钱你这里面。”
　　“不清楚，你用着呗，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不这么舒服了。”
　　慢慢瞬间手就抽出来那张卡，嘴上还谦虚，“哪里哪里，你是贵人命大。”
　　开玩笑，她这段时间太累了，这张卡必须拿着。
　　至于她的卡，里面没多少钱了，几百块钱。
　　晚上就跟老王要去吃饭，老王要去吃的，喊着她一起去，领导喊得没法子，一起去吧。
　　刚出了楼门口，她看老王站在院子里，走过去就看她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脸色很差劲。
　　“你怎么了？”
　　老王就不说话，一个领导走下来，站在离着她跟慢慢的身后，接电话呢，差不多是不到两米的距离。
　　老王就憋不住了，这是她的分管领导，之前就深仇大恨，中间发生了什么慢慢不知道，但是老王现在听着他打电话的声音，扭过身子去就要吵架的姿势，“我去你妈的，王八蛋。”
　　慢慢得亏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赶紧捂住她的嘴。
　　“老王，老王，你听我说，听我的，崩住了。”
　　死死的拽着她，就隔着两米，幸亏人家是背对着打电话的。
　　“你看，人还没走完，这么多同事呢，都在院子里，人看到了不好，你跟我说，跟我说。”
　　老王眼泪就下来了，赶紧擦干净了，不能当着人哭，被人看到了不好，她是湖北来的，外地人。
　　单位里面的笔杆子，写材料两年了，偏头疼颈椎病什么都有了，单位里面说起来能干人，她是数一数二的，一个女孩子，走到今天不容同意。
　　能干活还上进的人，不多了。
　　老王气的浑身都发抖，手里面拎着的包恨不得摔在后面领导身上去。
　　嘴里面一直骂，声音太大了，慢慢敢肯定，人家听到了，怕她控制不住，拉着她到一边去。
　　“你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别生气，忍住了。”
　　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真的不能闹出来，没法收场的。
　　她平时脾气比老王还较真还火爆的来着，这会儿竟然拉着老王走到大门口，人多少少了一点儿。
　　“你说我干了多少活儿，写了多少材料，他到处说我的坏话，今天下午跑到总经理办公室去说我的坏话，说我翘小辫子了，今天下午开会，总经理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我。”
　　慢慢就很无感了，老王想的事儿，跟自己不是一个思路的。
　　慢慢从进来开始就明白了，你受不受器重能不能有前途，其实跟你干多少活儿没关系，跟您多努力也没有关系的。
　　可是老王不一样，老王还是有想法的，她觉得自己单位里面付出怎么多的人，最起码的一个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结果在分管领导下面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说自己的坏话，人家刚新来的大领导，一下子就在会议上给老王定死了。
　　“慢慢，你不知道，我一个女孩子，晚上加班到那么晚，我有时候一个人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哭，有时候回家打开水龙头就开始哭，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我在他手底下这么多年了，他说话都不清楚的人，什么也不会干，全靠我们下面的人干活，每次给我活儿都不管能不能做得完，我都是加班做，作为一个领导，就从来没有给我加班的时候问一句，说一句小王辛苦了，更没有说是买点水果，加个餐什么的。”
　　“我每周都要去做颈椎，偏头疼的睡不着，躺在那里就挺着，因为一直看电脑，我一坐就是一天，中午饭都赶不上吃。”
　　她崩溃了，今天下午会上的一句点评，全面击垮了她，在单位这么多年的付出，全盘被否定了。
　　她一无所有。
　　领导的看法，能决定你的升值空间。
　　新来的领导被他这么一说，就是这么认定她的。
　　无论是在哪个单位，都是有一个定理的，鞭打快牛，因为你是卖力的，是要在前面拉绳子的，所以只能催促你使劲儿。
　　因为后面的牛，无论你怎么甩鞭子都不管用，浪费力气而已，说不定热火了人家，后面的牛还要给你倒着走呢，所以只能鞭打快牛。
　　前面的牛，不仅拉着车，还要拉着后面的牛，后面的牛还要拖后腿，这就是现实。
　　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真的听不进去，慢慢劝不了，只能劝她冷静。
　　等着老王分管领导出来路过门口的时候，慢慢赶紧一把揽住老王，对着他笑了笑。
　　“哟，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恩，那可不。”
　　她嘻嘻哈哈的，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有人去在意老王的冷脸，之前她就已经跟领导产生多次分歧了，她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一位的，一个没有多少知识，话都说不清，只顾得上自己的人，真没法子让人敬重起来的。
　　老王在门口不肯走，“我不走，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就翘辫子了。”
　　她是要等着老大出来，跟人讲清楚的，老大说她翘辫子，就是敲打她，杀鸡儆猴的。
　　因为是刚来的，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当然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立威，要下面的都要服从自己，而老王呢，就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
　　她是跟领导最亲近的职位，相当于文秘了，直接就就是一秘，所以必须要驯服了。
　　但是哪里想到，老王压根就不吃这个，她说到底，也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受不了这委屈。


第157章 仗着年轻
　　“您家里有孩子， 也有女儿， 比我还要小， 如果您想想家里的女儿跟我一样的，是什么想法？”
　　“您下午说我翘辫子，这个我真的接受不了，我怎么就翘辫子了？”
　　老王一边哭，一边跟领导说， 慢慢没拦住。
　　拦不住了，而且这些话，真的不能说出来的，她自己先去了， 后面的人慢慢说。
　　一直等了很久， 菜都上齐了， 大家催着慢慢，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问问她赶紧上来吧，不然菜都上了。”
　　主要是大领导得吃饭， 不然的话， 老王在下面怎么着都行，但是她一直跟大领导走下面说这个事情， 大家不知道她什么事情，慢慢这时候嘴巴可严实了，一个字儿也不说。
　　她算是够够的了，这叫什么破事儿啊？
　　每天下班， 她都说老王这边事情是最多的，中午吃饭是最后一个吃的，下班的时候也很少正常下班，都是加一会班的，而且有时候周末都带着材料报纸回去学习，这样子好充电写材料，真的是很上进的一个女孩子。
　　“她还没对象吧？”
　　旁边人就笑了笑，“没有。”
　　然后加上了一句，“太优秀了。”
　　大家就一起笑，太优秀了，眼光太高了，配不上她。
　　老王这样的，年纪也28了，介绍的人也很多，自己长得也好看，还这么能干的，关键是一直往上走，等机会好几年了，这边的男孩子大概她是看不上的，人家去更大的平台找。
　　慢慢听着就够死了，她觉得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审美跟条件，有的人要车要房子，有的人要本地外地，有的人要知情知趣儿的，有的人找说得上话合心意的，这都是自己的事儿，别人怎么就能随意点评呢？
　　她对这样饭局，一点胃口也没有，唯一的安慰就是打打牙祭，反正也没有人搭理她，她年纪太小了，看着跟毛孩子一样的。
　　因此吃的颇为凶狠，点菜也很是不肉疼。
　　又不是自己付钱，点呗。
　　第二天，老王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但是她跟慢慢说了，“我早晚是要走的，这里我不能待下去了。”
　　跟领导闹成这样了，真的，领导早晚是防着你的。
　　慢慢点点头，“要走就走，其实去哪里不是一样的呢？”
　　去哪里都有人，有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能做的，就是你尽量不要接触，不要受影响，你就是你自己而已。
　　想得开的就洒脱一点，自己完成自己的人生。
　　想不开的呢，就天天闹气，吃力不讨好，生活对你一点善待也没有。
　　你对生活什么脸色，生活就对你什么脸色。
　　你一个劲儿扑在工作上，一个劲儿的要结果，其实就是这样子的，生活不会对你太美好的。
　　慢慢手指头点了点，“发给你看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是要去的。”
　　老王看了一眼，慢慢给她的是报名表。
　　她很惊讶的看着慢慢，“你要去吗？确定？”
　　慢慢点点头，“是啊，我想去。”
　　“你如果能陪我去更好了，老王，我还是那句话，人生太短了，我们不是只有工作，我们不是一个机器，工作能糊口就行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我那么渺小，可是我还有个大梦想，还想着去丈量土地，去越过高山河流见识不一样的风景。
　　她分手的时候很难过，读者就劝她了，有一个读者说的事情特别好，她印象非常深刻。
　　人生不仅仅是爱情，爱情只是你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有人喜欢那就是全部，有人找不到那就是生活中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小部分，有了当然好，可是没有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照样是这样子的。
　　因为世界上的美好太多了，你挖掘不完的，爱情这个宝藏她随缘了，再扛起来锄头去挖别的宝藏去了。
　　“为什么？”
　　她是问为什么要去，觉得慢慢这个脑回路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奇葩。
　　慢慢开玩笑，“因为失恋，失恋让人变得更美好。”
　　“死一边去，说实话。”
　　其实这就是实话，慢慢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很坦诚的人，也没多少心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老觉得她说的不是实话一样的，到底是不太一样，说不清楚。
　　“我本来就是外地人，去哪里不是去啊，又不是去那边很久，一年而已，到时候再回来，我敢说那时候的我肯定跟现在不一样，我也想要更好的我。”
　　老王心动了，是啊，更好的自己。
　　一个锻炼自己的更好的机会。
　　失恋让人更美好，这句话不是吹的，慢慢最起码知道钱很重要了，也有意识的攒钱了，那些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东西买的少了，但是还是会忍不住。
　　她以前花钱就是图开心，看好什么买什么，喜欢什么买什么，刚工作的时候不晓得花钱，但是买完房子之后花钱就觉得是取悦自己，照顾家人的。
　　现在觉得周大军说的很对，人得有积蓄。
　　你看，她从周大军这里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呢。
　　真是教会自己做人了呢。
　　吹了吹自己刚做好的指甲，跟老王谁也没吭声，填好报名表就去了领导那里。
　　领导看着这两位，印象太深刻了。
　　他刚来的时候挨个谈话的，慢慢这一个小姑娘，很有想法。
　　但是领导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你的想法不是重要的，作为下属，最重要的是服从，按照规矩来。
　　就惊讶死了，看着桌子上的报名表，晴天霹雳一样的，真的这么多年以来，就没见过这样的脑子的，这些地方大家都不会去，给多少钱都不去的，结果你们倒好，自己报名就去了。
　　上面是要求自己报名的，单位里面通知都没有，这是慢慢从别的单位找到的。
　　为什么不发通知呢？
　　因为知道没人去，傻子也不能去。
　　领导看着眼前这俩大傻子，有点语无伦次，“那是什么地方啊，你们去了会后悔的，你们以为电视上面多好多好，去了会哭的，女孩子就应该跟温室里面的花朵一样的，去了那边身体受不了。”
　　天方夜谭啊，竟然自愿要去。
　　“那边很多人，就连字儿都不认识的，办公根本不行，你们去了多大的工作量啊。”
　　别说是两个女孩子了，就是两个男孩子，他都不放心，那地方环境多差劲，而且不是很安稳，要是出事儿了，他第一个就得送花圈慰问，到时候追究责任。
　　领导说了很多，固然有为自己考虑的因素在，但是也是真心实意的去为了她们两个考虑。
　　慢慢都了解，她是做好了准备的。
　　再说了，就是去一年，单位里面的关系都在，她不是傻子，不可能在那边一辈子，一年后就回来了。
　　去了那边有政策优惠，还有当地扶持，即使工作累点，她觉得能有多累呢，无非就是风吹日晒日夜加班，她年轻，还扛得住。
　　主要就是想去看看不一样的地方了，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跟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样的。
　　毕业的那一年，她记得找工作回来，跟同班一个女生做了同一辆校园公交，那种小公交，可以走在后面看风景的，敞篷的游览车一样的。
　　“我报名了，说是很好，工资高，也省的找工作了，待遇也很好。”
　　慢慢点点头，“如果我这次没考上，我就跟你一起去。”
　　“行啊。”
　　去那么远的地方，当然愿意有个人陪着了，因为一去就是一辈子了。
　　结果慢慢就考上了，她没去，毕业的时候，那同学校长给拨穗的，全体毕业生起立鼓掌，她就一个人去了。
　　慢慢后来联系过几次，环境是真恶劣，到了下面的乡镇里面，会停水停电，地广人稀，村子很大很大，大到找不到人。
　　警备倒是很好的，工资确实高，可是物价太高了，真的太高了，你随便组个局吃饭，一千块钱都吃不到什么东西的，只能自己做。
　　明显的，人看着是不太收拾的，你收拾不太起来，拖着搬行李箱防晒去的，结果人还是黑了，给慢慢看自己的脸，“没有用的，紫外线太强烈了，我收快递都难，哈哈哈。”
　　“你多久没回家了？”
　　“一年一次吧，因为机票太贵了，回家还要带特产，来回最起码两三万，我手里的钱跑不起。”
　　她应该是家里的独生子女，但是在她之前，家里收养了一个女孩子，对着特别的好，她爸爸出车祸了残疾也没得到什么赔偿，上大学的钱都是叔叔给的，就这样还欠债十多万，她是要给爸爸还债的。
　　以前的时候，家里人都对着姐姐好，姐姐会撒娇会说话，有点好吃懒做，家里一直贴钱的，但是同学觉得很好。
　　她这么远不在身边，有姐姐陪着也很好，真的很好。
　　一家子的亲人，有时候不能分的那么清楚，也不能计较太多。
　　慢慢下班，请李铮铮吃饭。
　　去市场找李铮铮的，结果遇到李青了。
　　她在一楼那里看新开的商场，这边新开了一个大商场，里面吃喝玩乐俱全。
　　李青下班买东西的，遇上了。
　　自从上次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李铮铮，说实话，死心了，但是心有不甘。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慢慢笑的特开心，“从小认识的，没数过多少年。”
　　从小学到现在，不到二十年吧。
　　李青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示威还是怎么样，不然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呢？
　　她依然是打扮的很精致，不化妆不出门，依然漂亮。
　　慢慢就是个毛丫头，买点保养品就不错了，现在还学会了画眉毛呢，还会涂防晒呢，已经算是很勤快了。
　　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裙子，看的李青心里堵得慌。
　　真敢穿啊，这颜色，不就是仗着年轻吗？


第158章 走了
　　李青到底是冷笑着走了， 回家里。
　　老李主任回家了， 看到李青， 吃饭的时候就跟笑话一样的，“现在的小丫头，一个个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要走，我们单位这么好， 真的是好日子不过，太年轻了啊。”
　　就感叹这么一句，李青妈妈蒸了螃蟹，还没到吃螃蟹的时候， 可是家里不是有钱嘛， 李青买回来的， 想吃这一口了。
　　拆开来给女儿吃， “哪个小丫头，是不是你们单位那么外地的女孩，叫什么来着。”
　　“张慢慢——”
　　李青顿住了， 接上了这么一句， 定定的看着李主任。
　　李主任怎么知道的呢？
　　单位里面传遍了。
　　所有人都觉得脑子有病，真的是有坑的。
　　去那边是为了让心脏变大吗？
　　还是为了让皮肤变得更黑了呢？两团高原红好看是吧， 最好的年华里面，不是想着谈恋爱结婚，竟然跑到那边去，一点也不为了父母考虑。
　　慢慢跟老王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都觉得累，还事不答应，一直不松口。
　　能理解。
　　但是不能接受。
　　“我们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做，人年纪大了，你知道一些事情是讲不通道理的，一些想法很陈旧。”
　　为什么年纪大一点的领导会渐渐的没有基层支持，还是因为年代不一样了，想法变了，还是老的领导模式，领导思路，带不动下面的人了。
　　同样的下面的人，就很受束缚了，你无论是有多大的本事，都得在这里盘着，不能有什么创新，单位里面最缺的不是创新，是服从。
　　慢慢还就不信这个了，她靠工作吃饭的，不是靠领导吃饭，这个事情她说了算的。
　　领导也不能拿着她怎么样的。
　　回办公室的时候看着门虚掩着，办公室里面说话的声音就出来了，她听到了，脚步轻轻的，直接去了洗手间。
　　水哗哗的，她待了很久，何必进去呢，就当没听到吧，不然进去了大家都不高兴。
　　她来这么一出，自己办公室里面的人不高兴，尤其是直接归属的领导，觉得这是打自己的脸了，你一声不吭的要走，也没有提前说，直接到了大领导面前，这是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呢？
　　下面一个小姑娘都管理不好，他面子上过不去，很在乎领导对自己的看法，人到中年，压力也很大。
　　别人要是很有微词了，还是那句话，对你不好吗？
　　你突然要走，还是去那样的地方，不知道的以为一格办公室的都欺负你了呢。
　　慢慢擦干了手，走在走廊里面，听着高跟鞋的声音，很响。
　　是李青。
　　径直去了领导办公室，慢慢没放在心上，推开门就回办公室了，刚刚好，里面的声音也停止了，大家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做手上的事情。
　　直管领导皱着眉头，“你为什么要走呢？”
　　慢慢笑，“因为梦想吧，我想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全是扯淡，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尽管慢慢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有些东西，说起来很玄幻，可是却是自己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慢慢来的时候，有人说这个女孩子是飘在云上的，跟我们站在地上的人不一样，还是做梦的样子。
　　那么现在，原以为时间会改变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大家以为她会站在地上，可是没有。
　　她依然是飘在云端了，心变得更坚强了。
　　窗外的广玉兰开了，高高大大的枝叶在二楼的窗户那里，碗口大小的白色花朵，她指了指，“这一朵剪下来给我吧，真好看。”
　　在这样炙热的季节里，这样热烈的盛开。
　　她推开窗户，用剪刀剪下来，“我毕业之前，听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为人民做很多事情，那么你就要位高权重，坐在更高的位置上去。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权力，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如果你能力有限，就扎根泥土里面去，在一片土地上，给别人带来想要的东西，力所能及。”
　　办公室里面的人就愣住了，迟到早退身体不好的大姐，这时候也不得不在心里面咂摸一下味道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想起来了，叫君子之风。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处庙堂之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忧其君。
　　上有庙堂之高，下有江湖之远。
　　第二天，老王来喊慢慢，一起进了大领导办公室。
　　“盖章吧。”
　　慢慢拿起来笔签字，然后看着红印章下来。
　　尘埃落定。
　　早晚是回来的，她不愿意弄得太僵硬了，笑着去打哈哈，“您跟我爸爸一样。”
　　大领导都气死了，“那我可真得是有福气了。”
　　慢慢脸皮厚，“真得，特别有福气，您有福气的还在后头呢，我要是出去了，绝对不给您丢人，到时候那大奖杯锦旗什么的，都给您扛回来，好歹是您手底下出去的人，绝对不能急丢了份儿，您往后在外面说起来，也算是能过得去了。”
　　气笑了，点了点慢慢，现在的小丫头嘴巴太甜了，“给你们派车去，机票钱单位出。”
　　嘴巴甜到底是管用的，单位给开了欢送会，写了宣传报道。
　　“老板，您瞧着，大新闻啊，都上电视了，咱们这地儿还能出这样的人啊。”
　　有人拿着手机过来，觉得好家伙，这多好的单位啊，说走就走了，她要是有这样的工作，打死也不去，脑子进水了也不去啊，那地儿就是给多少钱都不去的。
　　眼看着李铮铮没兴趣，跟别人说去了。
　　“叫什么啊？哪儿的人啊？”
　　“嘿，两个都不是我们本地的，外地的，一个是山东的，一个是湖北的呢。张慢慢——王”。
　　话没说完，就看见李铮铮碰的一声，手里面的雕刻刀直接到了手上去了，血一下子喷出来了，柜台上都是。
　　“嘶——”
　　他的手垂着，就那样放着，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嘀嗒嘀嗒的在地上。
　　好的那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新闻报道。
　　脸色很难看，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
　　慢慢收拾好了行李箱，要走是尽快走的。
　　她看着李铮铮，“再见了老乡，以后好好保重。”
　　李铮铮站在那里，他生气，特别明显，“你不应该去的。”
　　你应该在这边，跟其她的女孩子一样，有人照顾着遮风挡雨，去上班吃饭，逛街看电影，然后找男朋友结婚生子。
　　这是平凡人幸福的一生。
　　慢慢微微笑着，直起来腰，拿出来手里的围巾，织了一半了，“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想做的就去做，这是跟阿姨学的，昨天才学的，想着走之前给你一个礼物。”
　　她手笨，十字绣针线活儿都不会，要走了，想着要有仪式感，她跟李铮铮，应该有个仪式感的圆满结局，也许她回来以后，李铮铮已经结婚生子了。
　　大夏天的送围巾，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可是来不及了，只有一半。
　　“今晚我给你收一下口，短一点也可以当围脖的。”
　　递给李铮铮，颜色是黑色的，真好看，她比划着。
　　“挺感谢你的，真的，如果不是你，我日子难过很多，也艰难很多。”
　　住在这里，各种生活上的事情都没有了，什么水电维修之类的，都没有问题，空调洗衣机网线之类的，出社会的女孩子为了这些事情，不知道要闹腾多少气。
　　李铮铮侧过脸去，眼睛里面带着湿，“能不能不走呢？”
　　四目相对，都懂。
　　慢慢懂，可是觉得，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一直不挑开呢？
　　“如果我说，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呢。”
　　没有可能的，慢慢的眼神就已经给答案了。
　　她靠着桌子，一根腿伸直了，一根腿微微的曲起来支撑着地面，“你晓得吗？我以前特别想有个家，有个能有担当很温暖的男朋友，把我照顾好，让我有个依靠。能解决我不能解决的各种问题，跟个黑马王子一样的，是个平凡的英雄，我一个人的英雄。”
　　一开始，想找个人陪着，找个人说话，把她当一家人。
　　可是并没有，她发现，没有人能承担起来这个角色，娘有人帮你解决你不擅长的问题，可是人家根本不会帮你解决。
　　比如家里管道漏水，有多少男人说是自己来，或者自己找人来的呢？
　　最后不过是你自己去找物业，去找维修工人，什么也不懂的硬着头皮来呢？
　　所以，靠山山倒，靠谁都不行的。
　　人，还是靠自己最好。
　　这就是慢慢最大的收获，她再也不希望找个男朋友能帮自己做什么了，不需要了。
　　因为你即使找个男朋友，也不一定会帮你这些的。
　　“如果你之前跟我说，在我没有恋爱之前，我会觉得很幸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有好感的人也喜欢我，能跟我表白，很满足。”
　　“可是，现在，你知道吗？我不需要这些了，我已经不能因为这个动容了。我谈了一场身心俱疲的恋爱，我需要的是调整自己，为了成为更好地自己，而不是为了再谈一场完美的恋爱的。”
　　拒绝的很彻底。
　　她的确是按照李铮铮想的那样，成长了，稳重了。
　　但是步子迈的太大了，大到李铮铮追不上了。
　　强大到如此耀眼，如此的让人仰望。
　　之前如果有足够勇气，足够坦诚，李铮铮心想，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知道，慢慢不算是怪罪自己话说的晚了，可是如果一开始就说了，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慢慢看的很开，她东西都扔在老王家里了，这边房子不租了，单位派车送到机场，然后从这里飞南边，从西南那边坐火车去。
　　她现在不想谈感情，没有这个心思。
　　在不合适的时候遇到不合适的缘分，一切都是那么不凑巧。


第159章 曲折路线
　　单位少了两个人， 没有任何的变化， 日子照常过，不跟你说笑依然有别人说笑， 不说你的八卦依然有许多的八卦来说。
　　要说慢慢走了，觉得空气最清新的还是李姐了， 真的， 两个人一起进来的， 她对于慢慢，一直觉得很忍耐。
　　为什么觉得忍耐呢？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无论做什么，她都不是很看得惯。
　　她家里那么多孩子，就为了要个儿子，她是排到老二的， 上面有姐姐，下面好几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当然她是最出息的， 用尽了全身力气到了这个单位，然后一进来就开启养老模式。
　　“去那边也好，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嘛。”
　　笑了笑， 今天单位有人结婚， 大家一起来吃喜宴的。
　　一个桌子上吃饭，来的人很多，家里有钱， 有人脉，人家这样的女孩子不愁嫁，给相亲的排成队，介绍人也是一大堆的。
　　不管你优秀不优秀，过得去就可以了，谁管你的品行学历呢，脾气差不多，关键是家世好，这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在中国几千年了，从来不曾打破。
　　以后也不会。
　　因为这接近于科学。
　　她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人难免也要说，上面的新人父母还在致辞，老父亲老母亲的心很激动，二十多年要说不完的话。
　　“你看看，如果慢慢不走，大概也能结婚了，找个男朋友，等着她回来，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就没有了一岁。”
　　“她哦，就是年纪小，想法多的很，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
　　李姐听着，翻了个又大又白的白眼，她这个翻白眼也是全单位出了名的，无论是在什么场合，无论是对着什么人，只要不合她的心意了，无论她自己是不是对，都要送你一个又快又自然的白眼。
　　不少人吃过这个，也成为了她个人特色了，没几个好印象的，说起来都觉得好笑。
　　因为能活的这么自我，这么现实的人，真的少见，毕竟能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在单位里面就跟奇葩一样的。
　　她一个办公室的大姐，年纪大一些的，想着来个年轻人干活儿，结果活儿排不下去，人家就是不干，你有什么办法呢？
　　结果到头来，她干的比李姐干的还多，就问你气人不？
　　所以，一个办公室就她们两个人，但是关系很一般，很一般的那种。
　　“你看看，那几桌就都是人家单位里的，很多小姑娘了，你要是喜欢，要赶紧下手，看好哪个就去说，这个年纪了，也该结婚了。”
　　李铮铮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慢慢单位的人他也见过的，只不过大部分不是很熟悉，大厅分两边做的，一边就是双方单位的人还有亲戚，是女方的，还有一边就是男方的了。
　　李铮铮跟这男孩父亲有生意往来的。
　　他听不到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酒杯，很想甩脸色了，现在就不能跟他提起来婚姻的事情。
　　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不结婚就不结婚，该怎么样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指手画脚。
　　到底是人家结婚，忍下来了。
　　走的时候，一群人往外走。
　　听到有人继续说，“人家命好，你看看找个对象，这家里父母据说都很有钱了。”
　　李姐就翻个大白眼，听着旁边人问，“是不是水晶市场的啊，我记得有人说是做生意的呢。”
　　只要提起来水晶市场，就是全是有钱人，这边的有钱人，全部聚集在那里了。
　　“家里有店的，开了精品店，一年收入据说是几百万的。”
　　有钱人哪里那么多呢，普通人身边有年收入上百万的都少见了，家底翻过来能有上千万的就不错了，已经算得上是分水岭了。
　　都觉得嫁得好，不过人家自己家里家世也好，女孩子父母早教中心的，也很赚钱了。
　　“介绍认识的，我们单位那阿姨介绍的呢，认识了半年了吧，结婚很快的。”
　　后面的李铮铮没听到，他站在台阶下面，太阳很热，他穿过公园，走不动了。
　　就坐在那里，坐在排椅上，对着那一片蔚蓝的湖泊。
　　风吹起来的时候，微微的波纹。
　　真的觉得很难过。
　　他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别人都来时不时对着他的事情指手画脚，好像在话题之间找一个最高热度的，就是婚姻了。
　　无论什么场合，无论什么地点，调侃操心一下未婚人士的感情状况，似乎成了已婚人士的职责了，成为他们自以为的义务了。
　　那慢慢这样的女孩子，在这样一个单位里面，到底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呢？
　　所以才想走，是不是？
　　早上起来见个人，都要问一下最近有没有男朋友，说几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吃饭，也要说几句。
　　甚至是无论人家什么事儿，遇到的好的不好的，都要随时教导你，看，以后你也要找个这样的才行，要加油哦。
　　这就是慢慢的生活，她之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生活。
　　她单身，年纪轻轻24岁，成了原罪一样的。
　　要去买书，隔壁大姐会说，小丫头有空多去外面转转，才好找个男朋友。
　　聚餐吃饭，关系好的也拿着她说话，苦口婆心的教导她千万不要找渣男了。
　　怀孕的也会拉着她的手，催促她你也要抓紧啊。
　　上了年纪的阿姨，一边背地里说她眼光高，一面见了她还要呵呵几声，明捧暗踩。
　　觉得你外地的，单位封闭，如果我不介绍的话，那就只能等着了，你自己找难道能认识几个人啊？
　　一天能听到五六遍至少，她只能保持微笑，其实听了心里面不开心，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拉着脸的。
　　她心里面不甘心，凭什么呢？
　　你们有空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的婚姻呢？
　　难道只要有个婚姻就可以了吗？
　　不用去管婚姻的质量，只要不是单身就可以了吗？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哪怕就是以后单身，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择偶标准有错。
　　我的婚姻，不是为了将就的，不是为了糊弄给你们看的，所以闭嘴。
　　她深受其害，因此见了年轻小姑娘，从来是不问婚姻事情的，以前不问，现在就更不问了。
　　愿意自己说的她乐意听，不说的她也没好奇心。
　　自己都累死了，顾不上来的，这边真的很累，很辛苦。
　　真让领导说对了，人的整体教育水平就不行。
　　很多人办公水平，都是很基础性的，很人工的，不是现在的现代化办公，甚至汉字都不是很熟悉，那一圈一圈的当地文字，压根就是天书。
　　没办法，她跟老王得自学啊。
　　晚上的时候，俩人就抱着书啃，自己学。
　　天儿又冷，她跟老王都怕冷，冻死了要，不敢出门。
　　看着看着，啪的一下，停电了。
　　慢慢合起来书，手指头僵硬的跟胡萝卜一样，“我真的是服气了，这动不动断电，这次不知道要多久。”
　　老王找出来手电筒，“先用着吧。”
　　俩人也不看书了，提问，开始对话练习。
　　怪腔怪调的，俩人嘻嘻哈哈的，倒是怪开心。
　　慢慢一会儿就笑抽了，笑的拍大腿那种，“我不行了，我要笑死了，你怕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死一边去，你个死女人要穷死了，还蚂蚁花呗。”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老王裹在被子里面，跟个僵尸一样的，她跟慢慢住两室一厅，一人一个房间的。
　　想起来家里的大房子，心里面愤愤，“你说当初老娘瞎了眼，跟你到这边来，我家里那么贵买的房子，扔在那里就空着了，也没人去住，这一晚上都是钱啊，心疼死我。”
　　慢慢也跟个僵尸一样的，被子厚厚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是给你机会，不然你哪有机会跟我同床共寝啊，你就知足吧。”
　　“你脸皮真厚。”
　　“彼此彼此。”
　　眼神对接，下面叽里咕噜的话就开始冒出来了。
　　得，又开始了。
　　有时差，这边李铮铮连夜回北边身份去了，他回老家去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专门回去的。
　　以前觉得回去没意思，他一个人回去了也没多少人认识记得了。
　　现在不行了，现在屁颠屁颠的回去，有事儿要干。
　　“阿姨，您放心，那边一切都好，您放心就好了。”
　　马永红就瞧着，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我以前见过你吗？”
　　李铮铮站在那里安安稳稳的，“没有，没见过吧。”
　　也是，这大老远的，也不能见过。
　　看着地上的东西，心里面很感慨了。
　　“那阿姨您忙着，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您找我，我给您解决。”
　　马永红拿着电话条，看着人走了，水都不喝一杯。
　　嘀咕了两边，也没想起来是谁。
　　看着地上的东西，眉开眼笑的，觉得有点儿自豪。
　　慢慢去那边，到了尘埃落定了才说，你说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啊，慢慢说什么都白搭。
　　她是恨不得给慢慢打一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你这么好的工作你作死是不是？
　　人家那边说是去一年，可是一旦工作开展起来，那边活儿干不完，你就不能回来，到时候三年五年的说不准，给你留在那里就更说不准了，只要这边单位放人，那边还不等着要你啊。
　　后悔把孩子养的太天真了，什么都往好的想，正义感还那么多。
　　但是现在看着人家单位来的人，给慰问的，大老远亲自来的，就心里放心了，单位这么重视，给这么多优待，真的很好了。
　　这是还能让她回来的。
　　有烧鹅两箱，还有大米猪肉，还有猪蹄烧鸡这些，都是特别经济实惠的。


第160章 合眼
　　中秋节之前， 单位里面发福利， 慢慢肯定是不能要了，打电话给单位里面的同事分了。
　　想着给家里人买点东西， 直接就淘宝吧，她这个地方快递都没有的， 人家根本不来的。
　　“妈， 我给你买点螃蟹吧， 中秋节晚上，你们蒸螃蟹吃了，那么大个的。”
　　螃蟹那么贵，马永红肯定是不吃的，“我不要。”
　　吃什么吃，她也没有那个心情， “你在那边怎么过啊？”
　　“我们去当地人这边过，你不用管我们。”
　　马永红就问了，“人家当地人过中秋节啊？”
　　慢慢就不吭声了， 她肯定是瞎扯的， 就她跟老王一起凑合着过一下呗，不加班就很好了。
　　老王现在身体， 天天缺氧， 难受， 还是死适应期。
　　她心脏也觉得不舒服，但是一个字也不说。
　　都得熬着的，看天那么蓝， 看黄土那么深厚，心情很好。
　　“我在这里，你晓得不，没个村子都要寺庙，我站在很远的山坡上，能看到白云一样的羊群。”
　　“我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路过寺庙的转经筒，去里面转三圈，人家说这个是祈福的。”
　　马永红听着听着就挂电话了，心里难受。
　　你去转经筒那么干什么啊？
　　你就是二十来岁的一个小姑娘，你要那么多抱负干什么呢？
　　你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年纪，还要记挂着别人，记挂着天下事。
　　有时候想想，给孩子养的太好了。
　　她从小就跟她说诚心友善，捐款的时候人家不捐款，她就支持慢慢给灾区捐款。
　　慢慢听话，这些事情都听的。
　　等到八月十四的时候，她也不想操办过节的，可是你不过，家里其他人还是要过的。
　　大姑那边打电话来说了，女婿送了羊腿来，到时候拿来一起吃。
　　二叔那边说是订好了羊肉汤，他们这边八月十五是正儿八经的喝羊肉汤的，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不管是七十一斤还是八十一斤的，该喝的时候都得喝。
　　张向东在那里做饭，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今天是十四，老二生日，大姑是家里谁她都想着，给顶了一个四十块的蛋糕，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孩子，生日当姑姑的都得记着。
　　天擦黑了，老二还在写作业，长成大姑娘了，慢慢常年不在家，她也懂事很多了。
　　在家里扫地拖地，到点儿烧水做饭，能干的也都干，知道父母不容易了。
　　就是爱吃，张向东拿出来猪蹄，“先吃着垫垫，一会儿就好了，又长大了一岁了。”
　　老二就笑，拿着吃，喜欢吃肉，一家子都喜欢吃肉的人，马永红吃的少。
　　“爸，这个是哪儿来的，你买的啊？”
　　街上有卖卤肉的，还有卤好的猪头猪蹄，她经常吃，但是吃着不是一个味道的，这个要见清淡的。
　　“不是，你姐姐单位发的。”
　　“嗷。”
　　她蹲在那里吃，跟慢慢小时候一样，大人在里面做饭，她就蹲在门口那里吃，“我姐姐回来吗？”
　　“不回来。”
　　她就不说话了，吃好的骨头，攒在手心里，最后扔到大门口的垃圾袋里面。
　　远远的看着胡同口有人来，是不认识的人，一个胡同里面的，亲戚也认识的差不多，突然来这么一个生人，她就站在那里看。
　　“你是慢慢妹妹吧。”
　　“是。”
　　李铮铮愣愣的看了一眼，“长得很像。”
　　老二这才知道，吃的猪蹄就是他送来的。
　　李铮铮车开不进来，“后面还有，我再去拿。”
　　“让老二跟着你一起去拿去，晚上在家里吃顿饭吧。”
　　马永红挽留，觉得单位是真有良心的，差不多一个月来一次，来了就是送东西的，给面子给的足足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还是因为人家单位能想着这些在西边的孩子，她觉得暖心。
　　前面几次来，都是放下来东西走，这次马永红怎么也不让他走，“你大老远来，吃顿饭，家里都是现成的，要过节了，什么都是很方便的。不然你连夜回去，我们过意不去。”
　　李铮铮拿出来一个信封，“阿姨，这是过节费。”
　　里面两千块钱，装在黄色信封里面。
　　打量着家里的房子，看的出来是翻新的，比很多人家里都好，“阿姨花儿养得好。”
　　“我就爱这个，我喜欢养花，平时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有的时候就去看看我的花，我觉得舒坦。”
　　“恩，我家里也养花儿，阿姨你这君子兰养得好，”还有文竹啊。
　　“你喜欢啊，这个好养的，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着一颗，回去的时候放在土里面，加上水就能活了。”
　　她蹲下来就开始收拾，李铮铮也蹲下来，在那里看着，家里弄得很好，院子里面的地板都是新铺的，看起来干净而且温馨。
　　东边的屋子是新装修的，还有厨房洗手间都是新装修的。家里以前是没有马桶的，慢慢上一次回来那钱修好的。
　　张向东就一直在厨房里面，时间不饶人，一个刚结婚连鸡汤都不会做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厨房主力军了，马永红不做菜的。
　　端着一盆的汤，“来了，吃饭了，赶紧来。”
　　老二赶紧开门，马永红听到了，答应了一声，“就来。”
　　洗手池也安装在屋子里的抱厦里面了，“这房子是按照她的要求来的，她其实不懂，就是想要人家那种的房子，跟城市里面一样的，我们觉得没必要，可是你看，这样修好了我们享福。”
　　用马桶肯定是干净舒适的，厨房做饭也干净了，挺好的，就是花钱多，孩子辛苦了。
　　做好的羊肉汤，还有做好的菜，冷热都有，荤素搭配，正儿八经的八个大盘，这是这里的规矩，要么是八个，要么是十个，十二个，很重视这些。
　　马永红还怕他嫌弃，“看看吃不吃的惯，你们那边是吃米的，我们家里来不及做了，你看看馒头吃不吃。”
　　“阿姨，吃的，我爱吃面食，米饭吃着一般的。”
　　马永红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忙秋的时候，脸上晒死了，又红又黑的。
　　打量着李铮铮，看着李铮铮端着碗喝羊肉汤，吃的很香，“阿姨，我自己来，我就喜欢吃这个。”
　　这话，马永红就特别喜欢，她不心疼人吃东西的，看别人吃了，比自己吃了都见舒服的。
　　“行，那你自己来，当自己家，别客气。”
　　李铮铮就再去装一碗吃，吃多少年了，还是这边的羊肉汤是那个味道，别的地方的，总是差点事情。
　　越看越喜欢，看着他那么大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显得格外局促，“慢慢单位里面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她很好！”
　　李铮铮下意识的接了这么一句，语气之肯定让马永红看了他一眼，突然热了一下。
　　“你今年多大啊？”
　　李铮铮笑了笑“比慢慢大一点。”
　　大一点好，马永红眼神就带出来一点，但是这话不好问。
　　李铮铮多善解人意啊，放下了筷子，“我啊，也快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单身未婚！


第161章 腻歪
　　等着人走了， 张向东把东西搬进去， 收拾一下礼物，看着里面有一箱海鲜， 他就打开看了。
　　一下子就乐了，好家伙， 里面是大螃蟹啊， 绑好的那么大一个儿的。
　　第二天晚上上桌子， 家里面没有人买这个的，大姑不买，二叔也不买，这玩意儿贵还不实惠，不会吃的就觉得全是壳子了。
　　“慢慢单位送来的，我看着好吃。”
　　张向东蒸了， 做了碟子放在中间给大家看，红彤彤的大螃蟹，看着真好吃， 一人一只还有剩下的呢。
　　蟹黄那地方， 没有人不喜欢吃的，吃着也是个乐趣。
　　慢慢是要视频的， 网不是很好， 一直卡着， 她躺在那里我，马永红以为她犯懒了，“吃的什么啊？”
　　“吃的很多了， 你不晓得，鸡鸭鱼肉俱全。”
　　“那就行，你躺下来休息了啊？”
　　“恩，躺着休息会儿。”
　　“那行，你别熬夜，一会儿就睡。”
　　她这边热闹，马永红就挂了，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直等着收拾完桌子，把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站在广厦里面看了会儿烟花，一直到十一点洗漱好了，躺下来的时候很累，她年纪也大了一些，不比以前年轻的时候了。
　　她当儿媳妇的，真的没话说，逢年过节的都是去喊慢慢爷爷奶奶来吃饭的，就算是不来，张向东准备菜端过去，她一句话不说的。
　　将心比心，人家自己的儿子，怎么对父母都可以。
　　慢慢奶奶现在干不动了，老爷子生病，腿不好了，需要人照顾，家里的事儿就指着张向东了，他是在老人跟前的大儿子，就得靠着他。
　　因此态度也缓和很多，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她翻个身，心软。
　　看着人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她就不忍心，能干的就干，不给脸色看，谁没有年纪大靠着子女的时候呢。
　　心态也平和了很多，看着慢慢出息，老二上学也好，自己也平静下来了，很少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对着慢慢抱怨，恨得心口疼的那种。
　　闭上眼睛，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
　　终于发现晚上那会儿哪里不对了，两地之间是有时差的，老家这边刚吃晚饭的时候，那边的天气还是亮着的，怎么可能已经吃晚饭上床休息了呢？
　　浑身突然冒出来一阵冷汗，给慢慢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慢慢生病了，她发烧的厉害。
　　早上就觉得不舒服，自己扛着，到了下午的时候去买药，然后就吃了，自己睡了一下午。
　　老王不在，下乡去了，一去一天能回来就不错了，几十里地才有一户人家，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本来也要去的，可是实在是难受。
　　“我一个人去，你在家多休息，不行就去医院，不然半夜里面烧起来了，真的要命的。”
　　慢慢吃药不管用，体质问题，她是那种挂水都要继续烧的人了，人家挂水了两三个小时就退烧，她就不行了，挂完水之后还要达到一个高峰期。
　　我自管烧我自己的，烧到我满意了，我自己就退下去的。
　　可是过程非常难受。
　　马永红来电话的时候，她都觉得很难过了，头晕，手机在桌子上，可是爬不起来去拿了。
　　伸着胳膊，恶心的要吐，什么东西都没吃，一天了。
　　浑身出来了虚汗，被子里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
　　要完蛋。
　　她中间昏迷过去一段时间，现在看东西都出现幻觉了。
　　愣是抬起来脖子了，拿起来手机，找人送自己去医院去了。
　　条件是真艰苦，这边还有很多的，都是靠着游医的，就是那种赤脚大夫，走在哪里算哪里。
　　藏医还是比较粗糙的，要去医院，离着这里很远，借了汽车然后就送过去，路上漆黑一片，慢慢在后面的敞篷里面，看着满天的星河。
　　脸颊蹭着底下的垫子，哭了。
　　想家了，也不想这样。
　　只是很脆弱，说不出的难过。
　　我望着满天的星河，灿烂光辉，心里却落了雪。
　　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在某一个瞬间，渴望一些圆满，人生慢慢的觉得不完美，说不出缺着一点什么，心里面会觉得寂寞。
　　老王来的时候，哭的跟泪人一样的，“我以为你会死。”
　　真的，三天了。
　　医生说，救回来了，也许会傻。
　　老王就一直在，她后悔自己那天没有送她去医院，扔着她一个人在家里，拉着慢慢的手，一字一顿的，“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去面对叔叔阿姨呢，你要我怎么跟他们说呢？”
　　“你要为你自己考虑啊，你得保重啊。”
　　慢慢唇珠抖动着，一个劲的点头，“我晓得。”
　　元气大伤，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皮疼，疼的不像是自己的，恨不得扒下来，能感觉到肉在跳动。
　　老王忙的厉害，这边慢慢倒下来了，她就要多干点。
　　不然活儿是干不完的，“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这边护士照顾你，需要什么就说。”
　　慢慢忍了很久，“医药费——”
　　“医药费我给你垫付的。”
　　肉疼啊，老王补上一句，“我血本都没有了，你赶紧还给我。”
　　这每天的都是钱，她跟慢慢在医院里面，属于赤贫的人，手里面的存款，不够住院钱的，慢慢在医院急救三天，这一天就是一万扔进去的。
　　等着人走了，慢慢就恨死了，一想起来那三万块钱，不仅仅是皮疼了，就连心都是疼的，五脏六腑都还是疼的。
　　喊着护士来吃饭，一口一口的喝粥，早点恢复了，早点出院，她看人家护士，拉着问，“这报销能多少？”
　　护士也知道她是专门到西边来的人，“你们是有补助的，而且还有医保，用不了太多的。”
　　“用不了太多是多少，能不能给我合计一下，单子给我跑一下，我穷——”
　　最后两个字冷冷的吐出来，护士一时之间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很乐意去跑一趟，毕竟穷是共性的问题。
　　慢慢就等着，不看到单子她睡不着觉，听见门开了，她抬眼一看。
　　逆着光的，她看着那人堵住了门口。
　　心跳的突然就快了起来，里面有东西在汹涌。
　　“我看你很久没发朋友圈，就想着你可能出事儿了，去找你你不在，说是在医院，我就来看看你。”
　　他跑的满头的汗，因为从晚上开始跑，温度低，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衣服很厚实了，热得很。
　　她每天都发朋友圈，一条，两条，三条。
　　鼓励自己，分享心情，也想给其他人看看这样的生活，多一些宣传，总而言之，理由很多。
　　你可能没有想过，你的每一个朋友圈都有人在等着。
　　李铮铮三天没有看到，就知道出事儿了，他定了机票就跑来了。
　　“你来了，生意怎么办？”
　　“没想那么多。”
　　李铮铮切苹果，刀工很好，雕刻师的手艺呢。
　　一圈一圈红艳艳的苹果皮慢慢的拉长，然后坠落。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面色恬淡。
　　慢慢伸出手，拉着李铮铮，“你有女朋友了吗？”
　　刀尖扎进苹果果肉里面，停顿。
　　“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男朋友。”
　　她看着李铮铮，眼睛里面是一朵小火苗，风雨之中摇曳。
　　李铮铮看着她，瘦了，也黑了。
　　皮肤很差劲，在这边就没有皮肤好的人，但是那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就跟当年她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一样，光一样的聚集了热量。
　　他漫不经心的起来，脚尖提到了床头柜，生疼。
　　可是还是温和的样子，站在那里，“所以，我可以吗？”
　　他期待。
　　又害怕。
　　慢慢挑着眉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李铮铮咧开嘴，“晚了，我当真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妈之前跟我说过，单位里面定期有人来家里送东西，又是烧鹅，又是什么车厘子的。”
　　“我太了解这单位了，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呢，脚趾头想一想就是你了。”
　　慢慢说起来很得意，她知道一切，但是她不说。
　　李铮铮咯吱咯吱的咬着苹果，慢慢不喜欢吃苹果，因为太硬了，每次都是腮帮子疼，吃个苹果太累了。
　　她说，嘚瑟的样子。
　　李铮铮喜欢看，就一直看着，从没有觉得如此鲜活过。
　　拿出来手机，想要跟大家说一些什么，可是又觉得太冒失。
　　他是捧着慢慢的，一直以来都是，所以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慢慢踹了他一样的。
　　拍了一张蓝天的图片，配字，人生慢慢。
　　慢慢反手就是一个赞，她觉得自己病好了一半了。
　　要出去晒太阳，李铮铮就背着她。
　　你说她那么大个子，那么大的骨架在那里，李铮铮就背着她啊。
　　她美滋滋的，觉得可以好几圈了。
　　结果没一会儿屁股就往下掉，李铮铮气儿喘不匀了，小伙子身体不是很棒，高原反应还没适应呢。
　　慢慢很是鄙视的看了一眼，“人家都是什么腹肌，一个个的按块儿卖的，你倒是好。”
　　李铮铮很无辜了，“我也没要求你马甲线啊。”
　　彼此彼此。
　　到底是借了一把轮椅，给推着走了好两个小时。
　　老王回来打量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的，就出去了一下午，回来结果人家就有男朋友了，气人不？
　　没几个好脸色，一点也不像吃狗粮。
　　“晚上我在这里就好了。”
　　老王插着腰，站在门外，呸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谁稀罕陪床啊，她要累死了，几天没睡好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刷牙，牙龈出血，每天都是这样，吃的水果蔬菜少，这边的东西很多都没有，而且价格不是她能承担的起来的价格。
　　想了想，还是买了一兜子香蕉去送到医院去，还带着买了早餐去。
　　结果一去看，人家都吃上了。
　　老王看着桌子上的果盘，拿着牙签使劲吃，“你败家啊，不仅仅吃热带水果，还要切盘是吧，钱多烧的啊。”
　　“不是我买的。”
　　老王吃着突然就牙酸了，“别说，这热带的就是甜，甜到腻歪。”
　　李铮铮给买的，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他是想着给慢慢补充维生素的，水果催着她多吃。


第162章 锋芒
　　慢慢还没出院， 李铮铮就走了，她一个人就扛着爬起来了， 不爬起来没办法， 老王就要累死了， 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熬夜还有各种原因。
　　晚上的时候要加班，她浑身上下还是皮疼的， 被衣服碰到就要疼，不碰到的时候都是嘘嘘的疼的。
　　本来就很烦躁， 心里压着一堆的工作，现在就更差劲了， 浑身不舒服，到了晚上的时候，大概是没有太阳， 就更难过了。
　　想了想，还是去喝完粥吧， 食堂是有晚饭的，他们这边吃饭特别的实惠， 因为有补贴的， 然后上面吃饭按人头给补贴， 单位里面再给餐补， 吃不完的。
　　剩下的钱，还能去买别的东西。
　　晚上没有几个人在这里吃饭的，就是管理食堂的人跟工作人员在这里吃， 偶尔有两三只小猫在这里对付一口。
　　慢慢很少来吃的，去了，食堂主任已经坐下来吃了，她自己端了稀饭，看一个大叔去拿馒头，窗口上的那女的就给他俩。
　　“一个就够了。”
　　“今晚做的下，给你俩吃，不然不够。”
　　“够了够了。”
　　就拿着一个去吃了，他也没订馒头，自己单位的食堂，去要个吃就是了，费那个劲儿干什么呢。
　　慢慢在后面去窗口上要馒头，“帮我拿个馒头。”
　　那女的就站在那里，“你订了吗？”
　　慢慢扯了扯嘴角，你们每天限量馒头，都是你们主任放订购之前呼朋唤友去订馒头，别人能订的上吗？
　　“这现在馒头能订上吗？”
　　那女的就不动，“这个你得跟我们主任说，我们没有权利给的。”
　　是啊，两毛钱的权力。
　　慢慢看了一眼从她进来就坐在那里吃的主任，人家头都不回一下，装作没听到。
　　她站在座位上，眼泪是真的要下来。
　　看着放好的粥，一口没喝，扔在那里就走了。
　　出去眼泪迎着风就下来了，真的，委屈。
　　单位馒头都是提前一天订好的，因为便宜，两毛钱一个，补贴就特别的多，她这样的散户每次一个都订不到，人家闲着没事儿的就专门盯着，每天就是订十个馒头，一家人吃一天就够了。
　　慢慢就更订不到馒头了，但每次都是多做的，这是肯定的，食堂晚上的东西，中午的剩菜，谁拿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说罢了。
　　她跟自己说，别生气，没什么好气的。
　　因为粥在桌子上，没动一口，第二天那食堂主任还跑到她办公室来了，大模大样的，人家最会的就是两袖清风的样子了，当初老王二姐为了卖水果，让老王联系单位能不能给订购。
　　就是在单位订购专栏里面加上一样阿克苏苹果，这样大家饭卡里面多余的钱就能消费了。
　　结果怎么说人家就是不行，好容易请了领导说通了，回头拿了老王二姐八百块钱的回扣。
　　这一年得多少回扣啊，食堂的人也养的跟大老鼠一样的，心大了，当成自己的家了，霸王条款越来越多。
　　你没带饭卡，即使订饭了，也要给你甩脸色看，谁让你不带饭卡呢，订饭了也不给。
　　晚上的馒头就更是了，只要没带卡，签字确认都不行，这馒头就不给，一个单位几百号的人，总有忘记来拿或者来不及拿的，那第二天也不会给你，过期无效。
　　慢慢去的晚，人都拿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半箩筐的馒头，人家就是拿回家里去的。
　　老王到底是混的时间长了，她看得开，“我们单位还算是不错了，领导也都在吃，所以说质量不错，能做的起来，有的单位，直接就是两张饭桌，领导跟职工的饭菜都是不一样的，人家开小灶。”
　　“食堂是最能看出来高低眼的，为什么我们每次都是鸡脖子内脏之类的，鸡腿肉鸡胸脯都到哪里去了？”
　　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她很多时候不愿意跟慢慢说这些，因为说了你会对生活很失望。
　　你在前面使劲的拉车，回头一看，那么多人在后面拽着，你会没有力气的。
　　真的泄气。
　　慢慢自己开导自己，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很没面子的。
　　扯着嘴角笑了笑，“走了，去看电影，今晚休息下。”
　　两个人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就是电影院，无论多忙，一周看一次电影，情绪就好很多。
　　看的是美国大片，慢慢看着很投入，过会儿就忘了。
　　她个子比老王高，揽着老王的肩膀跟小痞子一样的，“唉，你说，咱不能为了个馒头鸡腿的生气，不值当的。因为有的人格局就是围着食堂转悠了，她每天就是想着多拿回家几个馒头，多沾点便宜，可是咱们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第二天，她跑到领导办公室。
　　领导看着这人，心里也有点打怵，因为能干是有目共睹的，这效率多高的人啊，再看一眼慢慢的手里，也没拿笔记本跟资料啊，不像是工作的事情。
　　“您说，单位晚上的食堂是为了谁设置的晚饭呢？”
　　有意思，领导觉得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但是他回答了肯定是有坑的，小丫头不知道要干什么。
　　“职工吃的，服务职工的。”
　　觉得这样回答不会错的，应该能让人满意。
　　慢慢就笑了，一切按照自己的套路来。
　　她摊开手很无奈了，“晚上大家都不吃，只有我们外地的还有单身的人在食堂吃，可是在食堂吃，我们订不到馒头的。”
　　闭嘴吧祖宗。
　　领导看着她牙疼，她说的情况领导也知道一些，也有人含蓄的说过，但是不是大事儿，因为晚上想吃饭的就那么几个，单身的外地的人，他们回家没饭吃，都在食堂吃的。
　　可是食堂主任闲着没事就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大家都想要馒头吃，那食堂就工作量变大了，所以啊，限购，一人最多十个，每天我就放三百个。
　　而且我放的时间跟打游击战一样的，每次都是跟关系好的打好招呼，我要放馒头了，大家可以开电脑订购馒头了。
　　那关系好的当然每天都有了，那关系一般的，人家根本不甩你的。
　　瞧瞧，一个馒头的权力，在人家的手里面，发挥到了极致。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小游戏，见真章。
　　你要么搞好关系，拉着脸去讨人情，这样才有馒头吃，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补贴。
　　要么，你就挨蹭，人家拎回家也不给你。
　　“我们订不到馒头，那就没办法吃饭，那您说，这食堂每天晚上的晚饭，是给谁吃的呢？”
　　晚餐的补贴，她们的补贴，自己享受不到，只有食堂工作人员跟食堂主任吃，再有就是跟食堂主任关系好的人能吃到馒头，那这食堂晚饭就没有开设的意义了。
　　“既然晚餐不是给我们职工准备的，那我认为，可以取消了，以后食堂不用有晚餐了，给单位里节省开支了，您不是开会说，头半年我们的经费超出预算了吗？”
　　既然我不能吃，职工不能吃，那你们食堂的人，都不要吃了，少一点油水吧。
　　你们能开下去，靠的是职工补贴，职工经费，你们平常占的便宜，拿的回扣，全是补贴里面按人头来的，结果这一出出的，真的是贪心不足。
　　她就不客气了。
　　领导就怕她说出口，拦着拦着没拦住，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不能太明白了。
　　不然你说出口了，事情发生了，他就得必须要解决。
　　“你说的情况，我们要核实的，但是食堂确实是有改进的地方，每天几百号吃饭的人，运转起来也不容易。”
　　领导肯定是受益者，鸡腿肯定是在他盘子里面的。
　　慢慢就讨厌这个话，什么叫不容易，我们是给食堂工作人员工资的好吧，而且比在外面的多很多了，什么福利也都跟着正式职工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食堂工作人员是没有工会经费的，他们能得到的福利，都是正式职工拿出来的工会经费。
　　因此有活动发福利，食堂工作人员有份儿，是消耗的大家的工会经费，这是从人家职工工资里面提取出来的，大家意见也很大。
　　这样的外聘人员，时间长了，没有正式管理制度，是要出问题的。
　　她难道只是为了食堂几个外聘工人才来谈的吗？
　　不是的，她的用心不是在这里的。
　　她的目标，是整个单位外聘人员臃肿混杂的问题。
　　这些外聘人员在单位里面时间长了，仗着是老资历，就开始各种脸色看了，派车的司机，动不动就不跑，动不动就要迟到早退，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是关系户多。
　　能进来的单位里面肯定是有人的，不然这活儿轻松钱还多的事儿，轮不到这样素质的人进来的，后面聘用人员是要考试遴选进来的。
　　“食堂工作人员如果觉得辛苦，觉得得不偿失的话，那我给他们提一个建议，按照我们的工资在社会上公开招聘，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干这个活儿，如果没有人愿意干，那证明他们确实是辛苦，工资跟付出不对等，但是如果有人来招聘呢，那是不是，里面多少虚话呢？”
　　食堂工人的工资拿出去给大家看，那外面的人是要挤破头的，不看平时能占多少便宜，光是工资这个，就让很多人眼红了，就问你食堂主任敢不敢给我公开招聘呢？
　　这里面，有食堂主任的亲侄女呢。
　　领导不说话了，心里都有数。
　　叹口气，外聘人员真的让人头疼，盘根错节的，已经严重影响到职工情绪了，今年发福利带着食堂工人，大家已经很大意见了，一个单位那么多外聘的，凭什么只带着食堂的呢？
　　人家还有司机，还有门卫，还有电机工人这些，都是外聘的，情绪也很不好。
　　正式职工也不高兴，凭什么自己不缴纳工会经费，到头来还要花他们的钱呢？


第163章 女婿啊
　　慢慢说很多， 包括司机的事情，“单位现在派车， 有几个司机能使唤的动呢？”
　　办公室派车都不敢打电话， 主任安排不下去， 都要喊我们这些要用车的人自己联系司机， 司机高兴就送你去，不高兴的话就找借口， 不是母亲生病了，就是孩子生病了在医院， 反正就是不去。
　　慢慢遇到过好几次了，她用车， 联系司机的时候，司机说母亲住院了，他在医院看着呢， 那时候慢慢就站在楼上，看着那人在院子里面站着。
　　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打哪儿以后，她对着那个司机， 见面都不搭理的， 就这样。
　　我凭什么看你的脸色呢？
　　单位给工资的， 我按照流程请车用的， 你拿着钱不干活，有意思吗？
　　领导当然知道没意思了。
　　可是不愿意得罪人，临时聘用人员， 是有时间期限的，定期清理，但是没有人愿意得罪这个，不愿意当这个黑脸。
　　所以，慢慢的，聘用人员呢，就成了一个毒瘤了，没有能不干活就不干活，能找借口就找借口，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千方百计的占便宜，还要说工资不一样，要工资要待遇。
　　只跟人家正式职工比，可是你拿什么比呢？
　　就靠着脸皮厚还是办事油腻呢？
　　别人不做，她来做。
　　老王来回走着，真的没想到，她去接下来这个炸弹，“你晓得不，我们——”
　　话没说完，慢慢就打断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很清楚，但是这个事情我要做。”
　　“我身上是没有缺点的，你懂吗？”
　　她是外地来的，没有以权谋私，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更没有拉团伙，所以，她清清白白一个人。
　　这事情，她来捅破天。
　　别人不敢说，无非就是因为时间长了，一个个的小团伙，都抓着彼此的小辫子，因此一片和谐。
　　但是私底下，领导公车私用，司机要去举报，你说怕不怕？
　　食堂工作人员也去举报，说领导吃了鸡腿之类的话，难听不？
　　所以，领导不愿意去做，哪怕痛下决心，也伤不起。
　　领导难道不想清理吗？
　　不是不想，是不想惹一身腥。
　　老王只觉得太虎了，她觉得太虎了，“我当初即使在你这个年纪，依然不能做到你这样的。”
　　真的，做不到慢慢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慢慢的，在这个环境里面，其实被同化了。
　　一开始也是跟慢慢一样的，可是时间长了，你看的太多了，也吃过太多的苦头了，你得变得同质化才行，跟大家一个样的。
　　你得改变，去适应她。
　　“你知道吗？初心很重要的，我在二十二岁的时候看到这些情况，吃过这样的苦头，所以我当时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她站在那里，后面窗户外面是月色满地。
　　她突然就哭了，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跟慢慢是一样的，上班的时候吃多少苦，多少委屈，她那时候也跟自己说，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可是她还是慢慢的，在变成这样的人，习惯这样的环境。
　　慢慢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直穿着皮鞋，没办法，皮鞋显得人精神有气势，“我那时候很多人不干活，压得下面的人累死，根本不管下面的人死活，只每天吹着一片的繁荣。我跟自己说的第一点，就是哪怕我以后有资历了，我也不会成为吃空饷的人，我拿一天的工资，我就要干活。”
　　“看着有的人脸皮厚到刷新三观，恨不得单位里面的优盘都拿回家，我就跟自己说，也不要成为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要让人瞧不起，眼睛里面永远是那一个优盘，不知道背地里多少人嘲笑。”
　　说到第三点的时候，她自己笑了笑，“第三个，就是不要成为单位里面某些大妈一样的人，嘴巴积点德。”
　　老王也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躺在床上，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脑子昏了一样的跟着张慢慢这个死女人来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脑子给驴踢了。
　　她在原来单位是领导大秘，写材料的，这绝对是离着领导最近的人，前途一片光明，只不过是过程有点黑暗，她吃了不少委屈。
　　中间不是不后悔，真的后悔过，尤其是累的跟狗一样的时候，尤其你发现，无论在哪个单位，其实环境差不多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本质的烦恼跟困扰。
　　一样会有她领导那样的人，也一样会有食堂里面这样的人，没区别的。
　　可是，现在她就服气慢慢了，这个妹妹，跟当初自己看的一样，有点不一样，跟一般人比，很不一样。
　　她的想法，她的做法，老王觉得是自己一直想做，但是却不敢做的，压抑时间长了，成为了自己遗忘的一些东西了，在奔跑的过程中丢弃了。
　　她那时候想到的最坏的结局，也只是对着领导哭，问他如果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会怎么办？
　　这是她能想到的，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种方法，感情牌。
　　“如果那时候你拉住我了，你会让我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就要怎么做，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呗。”
　　慢慢不耐烦，都要睡着了，翻个身，摆明了不想搭理你，困了。
　　都多久过去的事情了，想来想去有什么用啊。
　　老王恨得牙痒痒，这死丫头穷的跟鬼一样，怎么就这么硬气呢，哪儿来的底气呢。
　　不是说人穷志短吗？
　　她也没看到慢慢的腰杆子软下来的，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这胖丫头脾气不错，活儿干的多，闷不吭的。
　　现在明白了，咬人的狗不叫。
　　有钱的如李铮铮，也不是事事都有底气的。
　　马永红一直以来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着地上的水果，她拿着手机扫码了，一箱子就很贵了，进口的。
　　单位就是再人文关怀，也不能给进口水果的。
　　“你是什么人吧。”
　　心里猜了猜，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李铮铮站在那里，“阿姨——”
　　“别叫我阿姨，事情说清楚。你们认识吧？”
　　“是，我们认识。”
　　现在猜到**不离十了，但是看着李铮铮，就想不明白，话就秃噜出来了，“你什么心思啊？”
　　“阿姨，我是认真的，之前一直追她来着，后来她直接走了，我没有办法。”
　　马永红是怎么发现的呢，是有人在家里吃饭，开了一瓶红酒，她跟张向东平时也不喝，那天就突然想起来了。
　　人家亲戚喝着好喝，“嫂子，你这红酒，肯定不便宜。”
　　“没有的事儿，慢慢单位发的，百八十就不错了，你要喜欢，走的时候带一瓶。”
　　“行啊，谢谢嫂子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信了，拿着手机扫一扫，拿给张向东看，“吓死人了。”
　　这红酒，难怪味道不一样，亲戚就没喝过这样的酒，价格太美丽了。
　　走的时候，愣是拎着一瓶走了，给马永红心疼的啊，好几天。
　　疼过去了，脑子就转过来了，这就绝对不正常，这次她学会了扫码了，拿着手机就扫码，果真价格都贵。
　　她平时吃着好吃，只以为是人家那边有钱，吃的都是好的，没想到价格在里面呢。
　　“你自己掏钱的啊？”
　　“阿姨，我愿意的，你们吃了我高兴。”
　　李铮铮抹了一把脸，这些东西怎么他是不带回去的，马永红给他拿着，他死活不拿。
　　扔下来就走了。
　　马永红回头杀鸡抹脖子一样跟慢慢说，“你们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没多久人家上门给我送了大半年的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
　　行啊，俩人真有本事啊，一个回来了，另外一个替她回来尽孝是不是啊，能耐的你们，就糊弄着家里是不是？
　　慢慢就笑，“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什么认识，你单位我都没去过。”
　　“他是李铮铮，李果果的哥哥。”
　　马永红一下子卡壳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太有冲击力了。
　　李铮铮啊，李果果的哥哥，当年疯子带来的儿子，李大福的大儿子。
　　都这么大了，还真的是没有认出来。
　　那孩子她知道的太多了，但是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当年走了，中间回来过一次，还给了慢慢一盒子的水晶蝉呢，后面她确定是没有联系的，要是有联系也是慢慢工作了以后开始的。
　　晚上睡不着了，想着慢慢说的话，“我在这边没有房子住，他帮我找的房子，平时做饭都带我一个人的，我上次生病了，他竟然来找我了。”
　　说很多，从电话里面，从她的形容里面，你就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很高兴，自己很愿意。
　　你描述一个人的语气，其实能看出来，爱或者是不爱，喜欢还是不喜欢。
　　又想起来这半年，人家一趟一趟的来，说真的，亲闺女都做不到这样了，李铮铮又是无父无母的，想起来也可怜。
　　早上起来，大早上的就吃水果。
　　张向东看着，“不嫌肚子疼啊？”
　　“我乐意，我尝尝什么味儿的。”
　　奇怪了，“你不是怎么也不吃，一定给人家送回去的吗？”
　　马永红就不吭声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知道抽烟喝酒。”
　　那提子不知道什么味儿的，特别的好吃，口感特新鲜的。
　　心想我也不白吃，家里别的没有，特产多，她就剥花生米，都是带着壳子的，土也多，她放在簸箕里面，旁边放着干净的塑料袋，剥好的就放进去。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就剥，这个看着轻松，但是手指头累，大拇指头就疼，一直到差不多满满的一塑料袋了，她就收起来了。
　　张向东也爱吃油炸花生米，抓了点做了，马永红从街上回来就不高兴，“你别动，这是我留着有用的。”
　　不给用就不给呗，他自己剥，晚上的时候就自己剥，第二天炒一盘，吃好几天了。


第164章 一起i说一说
　　李铮铮第二天又来了， 来的时候就抱着花儿，蝴蝶兰， 紫色的，那么好看的紫色。
　　马永红下意识的推开门， 蝴蝶兰怕冻坏了， 一晚上就能给你掉光了。
　　等着人进来了，看着那花，“你买的啊？”
　　“不是阿姨，朋友送给我的，我这边也住不长时间， 所以就给您带过来了。”
　　那就行，她爱花，但是自己是舍不得在这样的季节里面去买花的， 一盆都是上百块的，好看是好看， 可是一百多块钱，她给姑娘买两斤猪肉包饺子吃多好啊。
　　“铮铮啊，你过来，我们聊会。”
　　李铮铮就跟着坐过去了， 家里地方小，就是沙发一套， 然后就是茶几了。
　　李铮铮就坐在茶几对面的凳子上，笑的很虚弱，他知道有话要说的， 他知道自己缺点是什么。
　　年纪大没上过学，而且无父无母的，命硬的很。
　　“阿姨。”
　　“你喝水。”
　　李铮铮端着杯子，是真的喝不进去，他有钱，但是有钱没底气，这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是能为了钱卖女儿的人。
　　“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的吧，我都没认出来你，真的。”
　　她恨不得锤死慢慢了，就瞒着家里人是不是？
　　而且现在为什么要跟家里说呢？
　　无非就是自己看好了，打定主意了，认定这个人了，才跟家里打招呼的。
　　但是马永红看着李铮铮，是真的不了解了，一点也不清楚，接触几次，只是看着待人处事非常的周全。
　　这不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细节上是会暴露的，可是李铮铮来很多次了，人家就是这样的，我捧着一颗心，一个劲儿的对着你好的。
　　李铮铮自己也说很多，“阿姨，我妈没了以后我就去了那边做生意去了，一开始是摆地摊的，后来有钱了，就开店了。”
　　“我这边的生意做得还可以，房子也都买了，养老钱也准备好了。”
　　就怕马永红不愿意，不愿意是很正常的，人家这样正儿八经上班的，就不愿意去找做生意的，门当户对。
　　上班的找上班的，做生意的找做生意的，不然你的思维是不一样的，即使现在一样，过二三十年大环境不一样，人的思维也变了。
　　李铮铮很想直接说我俩其实蛮搭配的，可是不敢。
　　外面张向东就一直在劈柴呢，声音咔擦咔擦的。
　　他家里的事儿是不管的，一直以来就是不管的。
　　但是大事儿，马永红从来都是听他的，他说了算。
　　出来的时候，他看着李铮铮拎着那一包花生米，觉得牙疼。
　　看着马永红，自己不爱搭理的。
　　马永红就问他，“孩子自己都愿意，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
　　张向东就不大高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孩子就是谈一谈的，又不是订下来结婚什么的，都不用管。”
　　不管，到时候自然而然不合适的就散了，家里大姑娘年纪小，急什么呢。
　　他是一点也不把未来女婿放在眼睛里面的，老丈人看女婿，是真的没有一毛钱的感情了，平时维系一下感情，可是闺女要是吃一点亏，翻脸不认人的，对着女婿就拎刀的。
　　马永红背地里跟慢慢通电话，“你爸爸不高兴，我看出来的，他就不想你们结婚，我的意思呢，也是不要急，你还小，慢慢看，合适的就谈谈，说说话，不合适的话，一切随缘。”
　　其实也是不支持的，一个劲的说慢慢你年纪小，总觉得孩子小，怎么突然之间就谈婚论嫁呢，人家男朋友都到门上了呢。
　　慢慢一边走一边说，她那边才刚下班呢，哼哼哈哈的，“恩，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都知道的。”
　　她其实心里面就打定主意了，我就喜欢这么一个人，那我就抱着一辈子的心走下去，不到走不下去的那一步，我就不会后悔的。
　　长大了，心也大了。
　　不然不能当初一个人买房子，一个人跑到这边来，姑父背地里都喊她了，野心家一个。
　　主意太大了，可是就是因为这个，更喜欢慢慢了，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像是自己的个性，慢慢最像，野丫头一个。
　　跟李铮铮的事儿，大家伙儿一听是李铮铮，都不是很满意，自己家里孩子看的都好，觉得李铮铮不般配。
　　“你说你要学历要学历，要能力也有能力，当初如果不是你爸爸出事了，你应该继续读研究生的，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我就总觉得他没什么学历，跟你不般配的。”
　　二叔在说，他是盯着学历这一块儿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的孩子能上清华北大之类的，慢慢是没实现，他现在就盯着老二，自己家里的儿子没戏。
　　慢慢就一个劲儿的笑，极为嘘嘘的应着，“恩，知道了，看看呗，到时候喊他去看你。”
　　“别来看我，就这样吧，你自己看着办。”
　　大姑是没啥意见，她看的都很淡，因为一辈子就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她对婚姻的概念也不是很理解，就是搭伙吃饭过日子，能说得上来话就最好了。
　　二姑就更没有意见了，只有二姑夫喜欢李铮铮，“做生意没什么不好的，脑子灵活，你们也不要怕人家心眼多，只要心眼不用在我们自家人身上就行。”
　　他十七岁闯荡上海，码头上抗沙包的，现在上海好几套房子，他是省吃俭用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一家子挤在单间里面，后来换了两室一厅的房子，靠的是脑子，不是别的，所以他喜欢脑子好使的人，也喜欢能折腾的人。
　　一个一个电话来，慢慢谈对象了，这是大事儿，家里可着不就这么一个姑娘长大了吗？
　　顾青青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怀上了。慢慢耳朵都觉得疼，但是对着李铮铮一句话都不说。
　　“我这边茶叶成熟了，给你邮寄一点尝尝呗，我亲自去摘回来的，味道肯定不如南边的茶叶好喝，但是新鲜口感，海拔四五千米呢。”
　　李铮铮心就软了一下，“行啊，你给我邮寄一点。”
　　“那边冷了吧？”
　　“很冷。你不晓得啊，我们这边的人，穿衣很有意思了，现在都已经是羊皮袄子了。”
　　她没有，只有羽绒服救命。
　　每天就忙死了，现在是晚上了，她这边刚下班，李铮铮那边就更晚了，一路踢踢踏踏的回家。
　　住的地方路灯也比较暗，要穿过一个楼洞，她就不爱走这一段路，自己也害怕，但是每次都得穿过去，然后走二三十米没有路灯的路，就到了楼道里面的了。
　　每次都有被害妄想，尤其是开楼道门的时候，就总是担心后面有人尾随，她都是要看看的，打开楼道门也不会立马进去，因为怕打开门里面有人，一旦门关上了她再开门跑就来不及了。
　　胆子小，从小就这样，你外面是看不出来她是这么胆小的人的。
　　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拿着钥匙，看看前后左右。
　　隔着两栋楼那里，就有人蹲在那里，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门立马就进去了，火速的关好楼道门。
　　然后也不开楼道灯，自己摸着黑爬的楼，怕人在楼下面数窗户。
　　李铮铮就一直听着，“你怎么了？”
　　“没什么，爬楼梯呢。”
　　的确是听到砰的一声，慢慢进去了他就放心了，“喂，等你回来，学驾照吧，晚上也安全。”
　　“算了吧，我有那本事学驾照，别难为我了，我是真的慌。”
　　她就不能想象自己在马路上上路的样子，自己心里先揪着在一起了，老害怕。
　　李铮铮是真的担心，“你包里面放防狼喷雾，防身的东西有没有啊？”
　　“有呢，你放心，我连电棍都有的。”
　　到了四楼，她站在楼道的窗户那里，往下看，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那人戴着帽子，她在这里，对视了。
　　不知道那人能不能看清她，但是她确实是看到那个人在看这栋楼。
　　不管是不是巧合，她伤不起。
　　回去就跟老王说了，老王站在洗手间的窗户那里，灯也是没有开的，她们两个女孩子，防身意识都很强。
　　结果人已经不在了，“以后下班我们不论早晚，尽量两个人一起走，不要单独走，回来打车。”
　　慢慢点点头，不论是不是，得防着，总比后悔要好的。
　　她以前看电视剧，挺喜欢那些小首饰的，什么戒指里面藏针，手镯里面放刀子啥的，五花八门的暗器。
　　拆开来快递，拿出来俩手镯，“你挑一个看看，有机关的，好几个机关呢。”
　　老王是真没有这少女心，只是觉得怪好看的，“那我要这个了。”
　　拿了一个红色的，人家设计的就跟景泰蓝的手镯一样的款式，慢慢就拿了一个米色的，自我欣赏了一分钟。
　　“你瞧瞧我这手腕，是不是美色动人啊？”
　　老王也伸出来手，她本来就瘦，戴着有点大，老大不高兴了，“你胖死算了。”
　　砰的关上门，慢慢挑挑眉，“这叫珠圆玉润。”
　　心疼了自己一秒钟，也就是手腕那里白了，脸黑的跟啥一样，忧伤。
　　李铮铮周末又去了，他现在是两头跑一样的，就是再忙，那边马永红家里，也要一个星期去一次。
　　“老板，您要不明天就休息吧，别来店里了。”
　　盘货了，这都下半夜了，人累死了。
　　李铮铮抹了一把脸，“明天我不过来，货都看好了。”
　　柜姐以为他休息了呢，结果回家凌晨三点钟了，他睡到七点钟的闹钟。
　　躺在床上，头疼的厉害，缓了半个小时，爬起来拿着车钥匙还是走了。
　　开了三个小时，到慢慢家里去。
　　马永红家里巧了，慢慢姥姥在家，其余人在地里，老太太背着手，看着他有点激动，“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是”
　　她没见过的，慢慢有对象了，她第一个高兴，真高兴，就怕剩下来了，她娘家有个女的因为情伤不结婚去当了姑子，这就成了她心头的大石头了。
　　给李铮铮泡茶，又解释家里人去了哪里，很是礼遇。
　　看着李铮铮带来的东西，她是真为他着想的，“你这个孩子，以后来家里别花钱，钱好好的留着的，家里什么也不缺。”
　　“姥姥，我这些吃不完的。”
　　他那里，很多都是别人给的，朋友多，场面上的也多，他也给人家送，人家也给他送，人家家里亲戚吃，他就自己一个人。
　　这天也冷了，姥姥就看着里面两盒子草莓，这季节一看就很贵了。
　　“你中午在家里吃饭，别着急走。”
　　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大老远来的，很辛苦。
　　年纪大了，爱问，也爱唠叨。
　　李铮铮就陪着说话，他愿意陪着。
　　“她小时候，断奶的时候抱到我这里来，就吃鸭蛋黄，每天一个，吃馒头。”
　　“她现在也爱吃鸭蛋黄。”
　　李铮铮插上一句，很乐意有个人能跟他一起说说慢慢。
　　有时候很想一个人，也不是特别想的时候，就喜欢找彼此认识的人，一起说说关于这个人的事儿。
　　只要说一说，心里就觉得痛快很多。


第165章 
　　车祸
　　马永红其实不愿意他来家里这么频繁， 不用来的其实。
　　不然来来往往的邻居都看到知道了， 到时候人家看着你都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万一到最后没在一起，很那看了。
　　但是李铮铮来，是人家的心意。
　　为什么来啊？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们家姑娘。
　　“铮铮啊， 你下次别带东西来， 真的。”
　　老是那么贵重， 她觉得承受不起，给他钱怎么也不要，只能给他带着特产，可是特产有几个钱呢？
　　姥姥就舍不得他， 送着他到街上， “你这孩子， 穿的太少了， 这样感冒的，家里有没有棉袄啊？”
　　“没有，姥姥我穿这样就可以的。”
　　“不行，还是多穿点好。”
　　回家溜溜达达的就做棉袄去了， 拿着张向东的棉袄在那里比划，家里就她会做棉袄，慢慢的， 老二的， 张向东马永红的， 她一个人做的。
　　现在年纪大了， 眼睛看不清楚了，穿针引线很麻烦的，张老二家里的来，“你是真勤快。”
　　慢慢姥姥就笑，没说是给谁做的，张老二家里的看着那么大，就觉得是给张向东做的，“得亏你手巧，我这年纪大了，眼也看不清了，手也不利索了，昨天晚上一直咳嗽，半晚上没睡着，心口里面难受。”
　　话没几句，就开始了，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她一辈子就这样，到这个年纪了就还是这样子。
　　不是不会做，也不是不能做，也不是做得不好，就是不做而已，慢慢这么大，就没穿她一件衣服。
　　都是她姥姥给她做的，张老二家里的亲儿子都不给做的，不是那种很勤快的人。
　　她说她的，慢慢姥姥是不说二话的，就听着，还劝劝她，戴着老花镜，坐在那里，一针一线的走着，她也不会用缝纫机，一层层的棉花铺上，针线合起来。
　　从来就没说是滚球的，或者是里面的棉花跑针成团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均匀的，后腰那个地方还接上去一块儿。
　　“他们经常坐着的，一弯腰就漏出来一截儿腰，太冷了，我给补上一块护腰，这样省的腰上凉。”
　　马永红赶集的时候买的衣服片子，就是很土的款式，都这样的，深蓝色没带图案的，姥姥给做好了，包在袋子里怕脏了。
　　走之前还嘱咐马永红，“等着那个孩子来的时候，你带给他，那边也冷，冬天还没暖气，也没有火炉子。”
　　她这时候时候想不起来空调的好处的，一辈子在北方，不是生火炉子就是暖气，不知道开空调是什么效果，觉得肯定不暖和。
　　结果等到了周末，人没有来。
　　马永红就觉得不好，想给他打电话，就是担心他有事儿。可是也觉得不好，正想着呢，电话响了。
　　是警察。
　　李铮铮出车祸了，他是要去慢慢那边家里，结果还没等出城上高速，就被人追尾了。
　　一下子怼在护栏上面去了，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要给家属打电话
　　警察拿着手机找了一圈，看的眼睛都花了，就只能找到上面的马永红，上面备注是妈。
　　“喂，出车祸了，挺严重的。”
　　“恩，在抢救，去医院了。”
　　“来人啊，赶紧来人处理。”
　　马永红心就咯噔咯噔的，她更年期啊，没事都要冒汗，现在忽的一下浑身都是汗了，跟放在蒸笼里面蒸着一样的。
　　拉着张向东，“走。”
　　张向东吊销驾驶证了，两个人就坐车。
　　坐车颠簸了一天，然后就一直联系那个警察，警察也是见了鬼了。
　　你说巧不巧，我就找着通讯录里面这么两个家属号码，结果一个说是在国外的，结果就剩下这一个原以为离着近，愣是到现在才来。
　　“你看这车，联系保险公司吧。”
　　“还有这人在医院里面。”
　　就没有一个能顶用的人，叹口气。
　　马永红慌是慌，张向东那边去处理车了，没法看了那车，地上还是一滩血，保险公司那边的一直拍照。
　　张向东也不知道李铮铮这车是什么保险的，但是好歹是来一个能说话的人了，他开车也是老司机很多年了，事故处理多少能过得去。
　　马永红就在医院里面，人出来了，她就跟着，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带着钱来的，要缴费，二话不说就去拿钱。
　　不懂的就问人家护士追着问，人家看她真的不懂，就带着走流程。
　　李铮铮这腿啊，不太好。
　　两条腿的事儿，不是一条腿。
　　他看着马永红出去打水，自己侧过脸去，眼泪就下来了。
　　人不到出事的时候，是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的。
　　他身体其实一直蛮好，算是不错了，能不生大病就扛着。
　　他对自己要去慢慢家才出车祸的事儿，一个字都不提，就自己烂在心里面了。
　　“阿姨，谢谢您。”
　　“谢什么啊，你好点没有啊，饿不饿。”
　　她对着李铮铮，虽然一直没有说很支持，但对着李铮铮，现在是当自己孩子看的。
　　你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多少还能照顾一下。
　　就是这腿，她看了一眼，你说慢慢知道了，得着急成什么样子啊。
　　“阿姨，别跟慢慢说。”
　　“我不说。”
　　这腿，医生说，很难好，一条腿好一点，后期治疗没问题，可是另外一条左腿，就有点难了，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
　　“阿姨，钱你拿着。”
　　李铮铮拿着钱，他不能白用人家的钱，这是辛苦攒下来的钱。
　　马永红怎么也不肯要，家里就这三万的积蓄，她问人家警察了，在哪里出的车祸，人家说是高速路口前边，要上高速的。
　　那个时间点儿，就是李铮铮从这边出发去她家的时间点儿。
　　可是如果他的腿不好了，那以后慢慢怎么办呢？
　　难道跟一个瘸子结婚？
　　“这钱阿姨不要，应该给你的。”
　　觉得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呢。
　　李铮铮手拿着卡，特别难过，看着马永红，他都明白，都懂。
　　“阿姨，明天你们回去吧，家里还有老二不是，我这边不用担心，我请了护工，晚上就能过来了。”
　　白天是马永红，晚上就是张向东在这里陪着，两个人轮流的。
　　“没事儿，到时候你叔叔回家去，我在这里陪着你，给你做饭吃。”
　　怎么好意思走呢，她得等着李铮铮好才行。
　　李铮铮现在就不能看到任何人，他心情很不好。
　　晚上去做手术，进去了以后，马永红就哭。
　　慢慢打电话来，她就擦擦眼泪，“吃了没？”
　　“吃过了，刚下班。”
　　“恩，早点睡觉，别熬夜。”
　　“你吃了没？”
　　“吃过了。”
　　“吃的什么啊？”
　　“你爸炒的白菜豆腐。”
　　慢慢听着语气不太对劲，“感冒了啊？”
　　“恩，不太舒服，嗓子渴得很。”
　　“我去喝水了。”
　　慢慢就挂了，觉得怪怪的，平时马永红话很多了，大概是感冒了不舒服。
　　李铮铮出来了，脸色苍白苍白的，人可见的瘦，本来那么大的个子，现在就是瘦的看出来骨头了。
　　后面还要继续手术的，不适合移动，他自己联系医生专家都这边来，撒钱。
　　马永红听着他打电话就出去，因为没有办法帮他。
　　她希望他好，比谁都希望。
　　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都听说了，要来看。
　　李铮铮就在那里，一直笑着，带来的果篮什么的太多了，各种礼物。
　　周二跟周大一起来的，兄弟俩商量好的，周大进门就一直看马永红，以为请的是护工之类的，看着有点眼熟。
　　等上车了才想起来，跟大军那前女友有点像啊。
　　“这下子好了，不知道少赚多少钱。”
　　周二打方向盘掉头，“现在生意不好做，他手里面压着那么多的货，我看到时候别砸在手里面了。”
　　做珠宝的，就怕压货，一压就是千八百万起步的，一旦市场冷下来了，那你就砸在手里面了。
　　前一段时间李铮铮带着人去巴西做碧玺生意，之后碧玺热的跟什么一样的，赚了不少钱。
　　他不断的进货，周二估摸着他手里的货最起码要八位数的。
　　李铮铮现在肯定是顾不上了，生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呢？
　　要手术要康复，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老王看着慢慢一直揉眼睛，“你红眼病啊？”
　　“滚一边去，我这眼皮一直跳，跳的人不舒服。”
　　“还能因为啥，劳累过度，我今天眼睛也跳，一直对着电脑，眨眼睛都是负担了。”
　　老王也摘下来眼睛揉着眼睛，然后两个人很默契的拿出来眼药水，开始滴眼药水，没办法的事儿。
　　不然眼睛很难受了，又干又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都觉得很累，一睁开眼睛就流泪的那种地步。


第166章 不对劲吧
　　她这一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一定要在自己走之前把事情处理好的，关于制度性问题，外聘人员的清理， 这个是她做的最有成就性的事情。
　　一旦做好了，那单位以后的发展会受益， 办事效率以及办事模式都会改变， 占到单位总人口四分之一的外聘人员， 臃肿不堪， 尾大不掉了。
　　晚上的时候回来， 老王在家里， 脸色很难看，“今天我回来的时候， 看到门口有封信。”
　　是威胁信。
　　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了， 人家这是警告，老王到现在还在后怕， “慢慢，如果这不是一封信， 这就是直接堵在家门口的，我们要吃亏的。”
　　她很想劝着慢慢不要干下去了，因为马上就要走了， 时间快到了， 说实话，这一年的时间，她们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顶的上人家好几个了。
　　办事效率低不是一两天的问题了，有的人汉语都不会书写，你还指望他们用什么办公软件，做事还是很老套很落后的，各种软件跟工具都没有利用起来。
　　她们来了就设计，设计各种表格软件，尽可能的方便人用，还要把各项制度优化，可以说，对得起来这么一趟了。
　　慢慢拿着信，看完就装在信封里面了，她考虑过这样的后果，想过的。
　　“这个事情我来解决，你一定要多注意，保护好自己。”
　　第二天去领导那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领导的心啊，真的是忽悠死了，本来是一直犹豫不决，他也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没有合适的开口合适的人。
　　这边都是当地的人，盘根错节的，你要清理那么多的阻碍。
　　可是慢慢不一样，慢慢是外地的。清清白白的，她要干就跟一个尖刀一样的，直入中心。
　　“上面马上就要批下来了，现在已经出现大面积的举报信了，你能扛得住吗？”
　　他们先要往上面报，按照各种条文来去的上面理解，那相应的，下面的人就开始使坏，各种领导的慢慢的举报信跟纸片一样的。
　　真不真假不假的，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领导拉下来，领导下来了，慢慢就完蛋。
　　领导昨天被谈话了，现在听慢慢问，看着她跟看魔鬼一样的，牙疼，你说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心太大了，怎么这么野呢。
　　他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看着慢慢，“滚，赶紧滚，你不行了大不了回去，我呢。”
　　慢慢出来了，带上门笑笑，觉得里面的人比自己压力还大，一点退路都没有。
　　领导就开始安排人接送了，接送回家，给两个女生送到楼上，慢慢确认过家里没有人，然后才反锁门，外面的人才下楼离开。
　　外面无论多少纸片信，被约谈多少次，领导一个字都不对下面说，就稳住了，巨大的决心。
　　正式职工也支持，只能说绝大多数没有关系户在单位里面当外聘人员的一般员工都支持，因为对自己是有利的，外聘人员越来越大牌，不是领导使唤不动，人家跟本就不甩你的。
　　在单位里面吊儿郎当的，在外面还做小生意，拿着单位的空饷点个卯，然后借着单位的人脉赚钱，这就是他们干的好事儿。
　　很多外聘人员就是有钱人，人家进来不是为了工资的，就是为了人脉关系的。
　　慢慢给人得罪的死死的，她就等上面的批文下来，批文下来了，谁也改变不了结局。
　　老王就有点崩溃了，她很想对着慢慢发飙，“能不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呢？”
　　“开工没有回头箭了。”
　　“你说你做这么多，会有人记得你的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走，人走茶凉，没有人会觉得你付出了多少的。”
　　慢慢捏着头，头疼。
　　她坐直了身体，看着老王，一下子就笑了，特别的乐观，“你瞅瞅，这灯光底下咱俩看着跟猴儿差不多了。”
　　老王一巴掌拍开她爪子，知道她开始哄人了，“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觉得吧，你说我们做日常工作，意义有多大呢？我们觉得很努力，很能干，一个顶俩。可是换作其他人的话，一样能干的，没有我们俩，后面无数的人会顶上来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们不是无可替代的。”
　　“我们走了，后面的人会立马接着干，这是个持续的过程。我们接了前面人的接力棒使劲跑，后面的人拿着我们的接力棒继续跑，永远跑下去，我们就是其中一个小环节。”
　　“可是如果我推行开这一种制度，那么我们就是开创性的，不仅仅是我们单位受影响，其他的单位也会参考，会改善自己单位的外聘制度，你晓得吗？”
　　这一种开创，是她提出来的，她很骄傲。
　　以后也会一直骄傲下去，成为这个地方外聘制度的范本。
　　这就不是接力棒的问题了，是设置了一种新的更好的接力赛规则的问题了。
　　以后每一个跑的人，都会记得这一种规则的。
　　老王听得心里面拔凉拔凉的，看着慢慢，总觉得这人能给自己惊吓，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过慢慢说，两个人是交流最多的，但是慢慢从没有开口过。
　　“你不说，我都不晓得自己这么伟大。”
　　“所以，伟大的你，去睡觉吧，别担心。”
　　老王躺着睡不着，她就反复咂摸慢慢的话，自己捂着脸笑，觉得这件事儿干好了，确实是能够她吹一辈子的牛了，这女人，真野啊。
　　她一直以来，就是使劲干，干业绩，然后成为单位里面数一数二的人，领导面前得用的人，至于慢慢说的事情，慢慢的思路，完全是不一样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老王觉得自己就是慢慢口中那个一直跑接力赛的人，现在她不一样了，她也想制定规则。
　　早上下来捯饬的很精神，很久没心思打扮了，她忙的跟鬼一样的。
　　还化妆涂口红了，慢慢看着她用，自己也拿出来，来的时候带了三只，基本上保持原样。
　　在镜子前抹着呢，电话响了。
　　她抹了一半接起来，嘴巴抿着不太开，“喂——”
　　李青打来的，她笑呵呵的，“你现在在哪里啊？”
　　慢慢皱着眉头，我跟你很熟吗，你问我在哪里？
　　李青紧跟着一句解释，“我听说你好像回来了，想请你吃饭来着，接风洗尘。”
　　她故意这么说的，她是来试探的，慢慢皱着眉头，“谁说我回去了？”
　　那就是还在了，李青再追问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到点了就回去了呗。”
　　李青就挂电话了，莫名其妙的。
　　慢慢拎着包上班，越想越不对劲，无缘无故的干嘛问自己呢，到了单位忙起来就忘了。
　　要不说李青就精明呢，她是太精明了。
　　自己抱着胳膊笑，拎着保温桶去医院。
　　李铮铮出车祸，不管张慢慢知不知道，她都不回来。
　　那这一段感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好，最起码张慢慢是很不到位的。
　　她依然不死心。
　　日久生情，也许就被自己感动了呢，所以她最近都跑的很勤快。
　　前面那么多年耗进去了，那就不在乎后面这几年了，她是势在必得的。
　　马永红看着眼前这女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也挺深情的了，最起码不在乎李铮铮的腿，但是心里面不舒服，李青进来她就出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护工，她也不解释，怎么解释呢？
　　说是丈母娘？
　　把自己闺女给套进去啊？
　　没有的事儿，她从头到尾，就不跟慢慢说这个事情，压得死死的。
　　慢慢吃午饭的时候头疼，自己闭着眼睛，就突然想起来早上的事情了。
　　突然打电话，还问自己回去不回去，试探自己在哪里，她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尤其是李青，这个女人的心眼，太多了。
　　常年不联系的人，突然打电话问候，必定有鬼。
　　心烦意乱的，给李铮铮打电话，还是没接。
　　李铮铮没接，因为马永红在，他觉得不合适接电话了。
　　慢慢再打，那边就发短信来了，说是开会。
　　她皱着眉头，站起来撑着窗户上看，外面的风呼呼的吹进来，她衬衫都鼓起来的那种，冻死了。
　　老王杀鸡抹脖子一样的看着她，就很想给她踹下去了，你大神啊你不冷。
　　慢慢耸耸肩，“我靠爱发热。”
　　所以我不冷，我有爱人有梦想，还有后面一个大家庭，她冷个屁呢。
　　但是老王眼神太可怕了，她还是把窗户推上了，不然老王是真动手的，真疼。
　　她嘴皮子厉害，洗脑是一流的，但是打架真的是不行，弄不过老王。


第167章 感谢
　　马永红端着盆子出去， 里面气压很低了，这里还有个男护工，什么事情都是他来做的， 到时候她就打下手，或者直接就避开的， 不方便。
　　“阿姨， 我来吧。”
　　男护工接过来盆子， 跟出来的， 觉得真的活儿轻松， 尤其是这一位阿姨太勤快了， 再这样下去，他是要失业的， 李铮铮别的不多， 就是给的钱多。
　　马永红扯着嘴角，自己就站在走廊那里。
　　觉得很为难， 李铮铮不想看到她，她知道。
　　一个男孩子， 还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生活不能自理了， 到了排泄的时候， 都是护工做的，前后你就是处理的再干净，也是有味道的。
　　这个时候她不进去， 给孩子一点空间吧。
　　慢慢拉着行李箱，黑的跟什么一样的，跟贫民窟里面出来的一样。
　　但是那眼睛，真的是精神啊，一双眼睛怎么说呢，拉着箱子走在破马路上都跟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一般的，特别的坦然。
　　气场是个好东西，不少人都没有。
　　她更自信了，真的，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她有点无所畏惧。
　　我见识过很多人没有见过的风景，吃过很多人没有吃过的苦头，凭借着意志跟决心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见过最蓝的天空，叩拜过最纯洁的寺庙，每一个脚印都带着痕迹。
　　上电梯的时候，老王打电话来，哭了。
　　哭抽的那种，缓了好一会儿，才对慢慢开口，“你为什么不在呢？”
　　你应该在这里，这应该是最辉煌的时刻。
　　上面文件下来了，慢慢的方案批下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后路了，一切，尘埃落定。
　　这样的时刻，是胜利，老王之前就劝着她不要走，“你既然坚持这么久了，就不要差这几天了，我们最大的困扰已经没有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慢慢不听，凑时间走了。
　　她的心告诉自己，得回去看看。
　　她最为荣光的时刻，自己不在乎，在乎的是跟合适的人分享。
　　老王现在哭，是觉得可惜。可惜慢慢现在应该享受到的一切，一切按照慢慢走之前预想的那样，一步步的来。
　　慢慢扯了扯嘴角，心脏有点不舒服，她的心脏已经变化了，回不去的那种变化。
　　“因为很多事情，结果很重要，但是结果是谁做出来的并不重要。”
　　老王就讨厌她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挂电话了，整天深沉什么啊，才多大的年纪，她一个大龄剩女都没变成这样呢。
　　慢慢找了一圈，人没找到，柜姐就愣是没有认出来。
　　“老板呢？”
　　“老板不在。”
　　“李铮铮呢？”
　　柜姐看了一看，心想谁啊，这么喊老板名字，眼前人黑的跟猴儿一样的，一下子对上那双眼睛，有点熟悉。
　　很熟悉的那种，看一眼地上的箱子，上面的行李托运票还没撕下来呢，心里面一紧张，秃噜出来了。
　　就看见人走了，这个快下雪的天气了，看着慢慢拉着箱子，整个人跟要去殉国一样的，大无畏啊。
　　马永红一看电梯开的时候，就觉得要坏，“你怎么回来了？”
　　慢慢看着她，很失望，“你应该跟我说的。”
　　说什么呢？
　　马永红觉得我应该跟你说什么呢？
　　你当初自己要去的，自己要去那么远去实现你的梦想你的抱负。
　　那我这是在实现你的的愿望，让你一心一意的在那边。
　　看着她进病房，马永红觉得头疼，里面李青还在呢。
　　李青看着眼前的人，真的是变化太大了，她脸上表情格外的温和，“你回来了啊？”
　　“你出去。”
　　语气很不好，脸色也很不好。
　　绷着脸，上面跟刷了浆糊一样的，看着李铮铮，瘦的一把骨头一样的躺在那里，头发长长的，被子里面的腿看不到，只有一些曲线。
　　李青看着这人，觉得真不客气啊，脾气真大。
　　出去了，没必要吵架。
　　慢慢看着桌子上的果盘，切好的苹果，拿起来咯吱咯吱的吃，“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李铮铮看着她，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看着她。
　　没有办法不看着她，因为喜欢。
　　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你晓得不，看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面都是她。
　　“你看到了，我出车祸了。”
　　“恩，所以需要我照顾你吗？”
　　李铮铮想的很好，非常的完美，他的腿，也许就这样了，所以他跟慢慢，一百个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到时候难道要她单位里面的人都要笑，说是张慢慢这样的女人，找了一个残废。
　　一个这么优秀的女的，找了一个残废当老公吗？
　　他坐直了身体，掀开被子，“你看到了吗？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也许以后，很大可能的，我还是这样子的。”
　　慢慢点点头，脸上还是刷了浆糊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就是听李铮铮在说今天丢了一百块钱一样的，小事而已。
　　慢吞吞的说了一句，“那确实是挺惨的，以后说不定就是残疾人了，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铮铮就气笑了，他觉得见面的话，慢慢最起码是安慰他，就跟人家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的，不管男主遇到了什么问题，都不离不弃的，然后当个白月光解语花，一心一意的陪在他身边渡过难关。
　　即使男的赶她走，依然是厚着脸皮表决心的那种，真的是他躺在这里幻想了无数次。
　　可是谁能想到，她这么淡定啊。
　　马永红趴在门上听，没办法，怕孩子受不了，到时候崩溃了。
　　可是里面就死一般的寂静，要不是偶尔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她都担心着俩人殉情了，抱着一起去跳楼了。
　　慢慢拉着椅子，坐在李铮铮眼前，两个人离着半米不到，她肚子里面饿得很，飞机餐根本就吃不饱，那么一点不够她塞牙缝的，现在非常饿。
　　咯吱咯吱的吃完了苹果，看了一眼保温桶，李青带来的。
　　李铮铮看了一眼，“你如果饿了，可以喝一点。”
　　慢慢就拿起来看了眼，很好，猪脚汤，她蛮喜欢的，里面不少黄豆呢。
　　大补。
　　拿着勺子挖着吃，外面肉可贵了，舍不得吃，吃一顿几百块钱就没了，见天的跟老王苦哈哈的。
　　“你怎么回来了呢？”
　　李铮铮抽了纸巾递给她，想倒水，手伸出去了才发现，根本够不到，差一点，下面不能挪动。
　　慢慢眼神倏忽合起来，装作没看到，找了一勺豆子，给李铮铮，“尝尝看，这不是你那小伙伴做的吗？”
　　李铮铮才不吃，他知道李青是什么心思的，但是真的，没有精力去管，没有精力去说话了，他每天就是闭着嘴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今天能跟慢慢说话，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李青什么心思不重要，也没有人在乎。
　　慢慢收回来勺子，不吃拉倒，她全吃了，一点不剩。
　　然后去打开门，马永红差点滑倒了，慢慢假笑着拉着她胳膊，“你躲什么呢？墙角不好听啊？”
　　马永红看着她，就恨不得掐死算了，死丫头，回来了就知道气人，她那是听墙角吗？
　　她这是密切关注动态，时刻监管好了。
　　自己在屋子里面打扫卫生，就看着李铮铮在那里躺着，看白床单都要看出来一个花儿来了。
　　自己家里那姑娘，就跟大神一样的，一个劲儿的摸桌子上的水果，吃完香蕉吃草莓，吃完草莓还要吃芒果，撑死算了。
　　“你来，帮我洗衣服。”
　　要拽着慢慢出去，李铮铮喊住了，“阿姨，你不要让她洗，一会儿护工来。”
　　慢慢跟泥鳅一样的，一下子就扭开了，笑话，她也不想洗衣服啊，这大冷的天。
　　躲在李铮铮那边去了，马永红觉得这里面，不是人家那俩人是神经病，是自己，她自己是个神经病。
　　慢慢才不出去呢，出去了给她盘问，烦不烦的啊。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回去了。”
　　马永红觉得，自己算是放心了，不回去的好，那么远，不放心。
　　乐呵呵的，“那你以后都在这边了，以后别折腾了，还是回来好，你看看你那样子，赶紧好好的养着，以前你看看多白，皮肤多好啊。”
　　看着看着，自己眼泪就下来了，她自己干农活算是晒得黑的了，可是慢慢这做办公室的，跟自己差不多黑，哪里就有这样的呢。
　　慢慢拿出来手机，打开相册给马永红看，“你看，我们这算是白的了。”
　　还特别认真的强调了一句，“真的。”
　　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看着马永红挺得意的，真的在一群人里面，她已经算是白的了，那地方没办法，紫外线太强烈了，你就是个白萝卜，去了也得成了黄色的萝卜干。
　　李铮铮就一直听那边说话，他明显看起来很有精神在那里，吃饭的时候，马永红就问了，“吃什么阿姨去做。”
　　平时人家都是随便的。
　　这次也还是那个死样子，但是点菜了，“牛肉白菜，辣炒小公鸡，白灼虾。”
　　李铮铮扭着头，人家不仅要吃饭，还要吃水果呢，“草莓也多买点吧。”
　　马永红就去买了，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就是纳闷了，吃这么油腻干什么啊？
　　人家医生不给吃这些的，牛肉白菜里面没加辣椒，小公鸡里面去青椒，白灼虾也没买，不能吃海鲜的。
　　倒是给做了青菜吃，上海青，然后加上一个菠菜鸡蛋汤，齐全了。
　　摆在桌子上，“我明天就回去了。”
　　李铮铮看着那菜，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吭声，他自己得好好吃饭，就是慢慢吃饭不来劲。
　　她看着这一桌子绿色，就没胃口，抱着草莓吃，成年人有挑食的权力。
　　“阿姨，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没事儿，不用谢。”
　　然后喊着慢慢，“你出去买草莓去，给铮铮买一点你全吃了。”
　　心疼钱，一问人家要三十块钱一斤，咬咬牙买了一斤，没多买。
　　就那么几个大的，结果慢慢这一会儿就给吃没了，她觉得自己跟个干巴的海绵一样，渴，特别渴。
　　身体里面不仅仅缺水，水都不管用了，不能吸收，就吃水果。
　　还是后遗症，那边的水果不说也罢，肯定是不如这边的实惠而且种类齐全，她其实一直流鼻血，就是干的。
　　加上上火之类的因素，一言难尽。
　　“铮铮啊，阿姨回去了，阿姨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因为要去看我们，所以才出车祸，但是她不会对着自己的女儿说，“慢慢这孩子你看她哼哈哼哈的，其实心里面特别本分，她看好的事儿，就一定要做，要走到头儿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看着李铮铮的腿，她其实很想说，你要给她一个南墙，让她回头。
　　可是说不出口，太残忍了，孩子自己怎么着都行，她不管了。
　　李铮铮捏着拳头，呼吸都觉得困难，他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马永红说话的时候，他眼神里面带着绝望，带着祈求。
　　祈求她不要把一些话说出来，不能说明白了。
　　如果她说要他不要拖着慢慢，李铮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拒绝的，他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怎么舍得呢？
　　现在马永红自己咽下去了，没有吐出来，他才放心了，松开手，里面全是湿漉漉的汗，他真的谢谢马永红，真的感谢。


第168章 中介
　　他不愿意放手，马永红心软了， 不忍心。
　　不忍心把人逼到绝路上去了。
　　你说去看你们家出车祸的， 结果最后你们要甩掉他， 这事儿不地道， 她干不出来。
　　李铮铮喊了朋友送她走， 开车要三个小时， 坐汽车要一天， 还要来回转车的。
　　她不愿意麻烦人家， 慢慢给塞进去的，“我有空了回去， 最近忙的很， 妈你辛苦了。”
　　从后视镜里面看着， 这人就蹦蹦跳跳身上跟有无限的活力一样的，看着马永红眼睛热， 真的想哭，孩子太难了，太不容易了。
　　前面找的那个男朋友不行， 现在李铮铮又是这样的， 怎么就没有好的时候呢。
　　开车的是李铮铮请的人，也不是司机，是他的职业经理人，高薪聘请的，之前就已经在的了，这边李铮铮产业比较碎， 什么房产，投资，还有超市卖场，沙场码头之类的，他一个人当老板，那种家庭小作坊式的管理已经跟不上了，所以请了经理人。
　　叫小马，看起来也很年轻，但是这个年纪能做这个，脑子明显的就不是一般人，李铮铮如果不是给的钱多，人家不一定来的呢，国外毕业的海龟。
　　给马永红送回去，下车了就开始拿东西。
　　马永红就傻眼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呢。
　　小马就笑笑，“老板嘱咐的，一定要给您送过来的。”
　　放下来人家就走了，跟以前李铮铮在的时候一样。
　　张向东看着她，再看看地上的东西，发飙了不高兴，很少这样的，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你要东西干什么？谁让你要东西的？你要是拿了人家怎么看？”
　　他之前跟马永红说过了，如果残疾了，那真的不能搭上去慢慢，哪怕是他以后跟马永红当牛做马的，也不能这么委屈了女儿。
　　结果瞧瞧，马永红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人家给送礼到家里来了，态度摆明了跟以前一样。
　　马永红嘴巴里面苦的不行，“孩子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
　　说完就进去了，躺在床上去了，躺了好几天，身体不舒服，她也累啊，在那边多久了，身体就一直紧绷着，每天都是累。
　　她跟李铮铮这样的病号相处也是有压力，有时候看着他不高兴，但是强忍着不对自己来，就特别压抑。
　　照顾病人不是个好差事，回来就生病了，不能跟慢慢通电话，她现在看到慢慢就烦得慌，替她发愁。
　　慢慢那边是不回去了，她请假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到期限了，她算是给自己放长假了。
　　没有地方住，走之前东西都扔到老王家里去了，现在去老王家里住着。
　　护理明显就感觉李铮铮情绪好很多了，他不仅是给李铮铮提供需要的，还是陪着他一起做复健的。
　　治疗过程容易，但是人的恢复过程真的很难，一个破碎的东西，萎缩的东西，你要把他变得跟以前一样，很难，也很辛苦。
　　李铮铮现在治疗效果就到这里了，能做的医生也尽力了，“国内的效果就这样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到国外去。”
　　慢慢是不可能跟着到国外去的，她还有工作。
　　李铮铮自己去的，带着那一位男护理，这边就全部交给小马了，走之前找小马谈，“一个，那边你每周都要去，自己去不了就安排别人去。”
　　小马点点头，知道这献殷勤一旦开始了，就得风雨无阻，不然老板当初也不能出车祸啊。
　　“还有什么吗？”
　　小马觉得他应该对自己交代几句慢慢的事情，看的出来自从张女士回来了以后，老板情绪明显就有了，很像是一个人了。
　　他用张女士来称呼慢慢，不用小姐，因为实在是，太硬核的一个人，用张小姐的话，不够表达他的崇拜。
　　李铮铮摇摇头，“没有了。”
　　生意上的事情，他随时沟通的，没有什么影响。
　　就这样走了，慢慢就去上班了，回到原单位里面去，她跟老王彻底就是出名了，这去的时候的报道还在那里挂着呢，你说这回来了，还有没有人给介绍对象啊？
　　有些阿姨就愁得慌，“你说这能不能恢复了，女孩子可不能这样啊。”
　　尤其是老王，在那边大家都黑也就算了，现在回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天的跑美容院，她就信了美容院的鬼了，慢慢打死不去。
　　“你说我本来就这个年纪了，现在这样就更没有人介绍对象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慢慢扭头，“一边去，我可不对你负责。”
　　老王一拍脑门，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现在才想起来，她也是工作达人，生活中的马大哈，“你不是跟你老乡谈着吗？怎么样了，最近怎么没见你们联系啊。”
　　慢慢冷笑，“死了。”
　　老王一副很同情的样子，积极的配合她，“那你现在是守寡啊？”
　　“你守寡。”
　　“不，你是。”
　　老王微微笑着，没兴趣问了，单身不单身的反正她单身，问多了都是伤害。
　　去那边一年，胭脂虎的名声算是出来了，一般人更没有给介绍对象的了，觉得配不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里就能有这个见识跟胸怀呢，气场太强大了。
　　回来的日子多轻松啊，她觉得自己要享受生活的，自己凑钱准备买小公寓呢，不能跟老王一起挤着，不合适。
　　溜溜达达的，去58上看房子，就看好了一个小公寓，挺好的，装修好的，没多久。
　　第二天就签合同，那中介看着很老成的样子。
　　签完合同以后，交了一万定金，中介费结清。
　　“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九。”
　　“多少？”
　　慢慢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着中介，确实帅，但是仔细看，皮肤确实蛮好，像是十九岁的人。
　　“真的十九岁。”
　　“你不是说你工作好几年了？”
　　“是好几年了，可我以前在理发店工作。”
　　慢慢太懂了，理发店工作的，那一溜的小哥啊，洗剪吹一套流程下来，二三十块钱是基本的。
　　有点笑不出来，“我觉得我蛮幸运的，这么多中介里面就找了你这么一个新手。”
　　那中介也满诚恳，“你也是我的第一单。”
　　慢慢真的是劝自己别上火，千万别生气，心想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是第一单，我就不找你了，不靠谱，她凑上去就是给人家练手的。


第169章 旗鼓相当
　　慢慢这边钱都准备好了，结果跟那边沟通， 就出现问题了， 给气死了。
　　“我这边银行还有贷款的， 要解压的， 不然你那边什么手续也办不了的。”
　　这就是来搞笑的， 慢慢想了想， “那你去解压啊。”
　　“是这样的， 解压要十二万， 你先把钱给我解压了，当做是首付了， 后面的钱再给我。”
　　你怕不是拿我当傻子吧？
　　无缘无故的我把钱给你， 给你去解压， 我这个钱去给你冒这么大的风险，脑子真的有坑。
　　慢慢这人， 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这个钱，她一毛钱都不会给的。
　　中介来打电话纠缠， 一个一个电话的， 觉得她小姑娘一个，付钱签合同交押金的时候那么痛快，好说话的很，劝劝就是了。
　　“这样，你不是不放心吗，你把钱给我们中介， 我们中介给你保留着，人家主要是怕你这个最后不买了，可是那边贷款还清了，给人家一个保证。”
　　慢慢看着手里面的文件，有点忙，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怎么还要一直打电话来呢。
　　松开手里的笔，觉得自己当初交定金签合同就是错的，最起码中介现在的话，不是向着她的，不是为了她考虑的，即使她出了所有的中介费，还是没考虑好。
　　“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甲方贷款自行结清的，我钱准备好了，所以你晓得吗？问题不是在我这里，你们有时间催着他去还贷款去银行解压。”
　　到底一直在纠缠什么呢？
　　她办事从来都是很直接，直接到鲁莽的地步，有时候真的不懂一些人脑子里面想什么。
　　你既然要卖房子，肯定是要用钱，她全款买房，那就赶紧交易就是了，来回的说解压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拿钱出来帮着甲方擦屁股呢。
　　到时候合约期一到，她就会立马起诉，到时候双倍押金以及中介费还有违约金，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真的很恼火。
　　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没有给李铮铮打电话，自从他出去了，很久没联系，直到最近，李铮铮才联系她。
　　两个人也没多少话，就是稀松平常的，她现在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可是不想带给他不好的情绪。
　　李铮铮现在就是很痛苦，人恢复锻炼的过程比做手术的过程还要痛苦，每天都要有训练，一天达到十二个小时，你要习惯没有腿的时候。
　　自己要如何起来，如何进行力量训练。
　　下班拎着包走，烦死了，不想回家，就去看电影。
　　看的是美国大片，她现在就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尽量的就不要想，自己娱乐自己，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享受，开解自己。
　　年纪也大一些了，事情也越来越多，生气生不过来，自己难受不说，好几天情绪都受影响。
　　跟快乐的人在一起，做快乐的事情，这就是她的目标。
　　“下班了？”
　　“恩，走了。”
　　“在哪儿吃啊？”
　　“回去吃。”
　　“哟，今天又漂亮了。”
　　“是啊，哪天不漂亮的。”
　　她一路走出去，一路打招呼的，她脾气太活泼了，真的跟小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没想到是这样子的人生，就连上大学了也不是很活泼的人，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子的呢？
　　慢慢站在路边想，手机响了，是李铮铮。
　　“问你个问题？”
　　李铮铮刚休息呢，那边刚结束训练，他累的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什么问题呢？”
　　“你说，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李铮铮很无语了，觉得怎么说呢，你要去评价一个熟悉的人，其实是评价不出来的，“你是个好人。”
　　只能粗略的区分一下，是好人还是坏人。
　　慢慢撇嘴，“你吃过了吗？”
　　“没有，一会儿吃。”
　　“那你先去吃饭吧。”
　　李铮铮看着电话，那边护工就叹气，每天就是这样的，他有时候也盼着李铮铮能多跟人家交流几句，因为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的。
　　每天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跟慢慢通话，他心情好了，护工也敢多说几句，心情也轻松。
　　可是今晚，明显慢慢脸色不好。
　　他尝试着缓解一下氛围，“李先生，晚上这边据说有流星雨，要不要看一下。”
　　到时候给人家视频，来个直播什么的，多浪漫啊。
　　“几点？”
　　李铮铮放在心里了，拿着望远镜，很晚了都不去睡。
　　等到快开始了，自己举着手机，给慢慢视频。
　　慢慢头疼呢，躺在那里揉着额头，睡不着，但是其余什么事情也不干。
　　看到视频不想接，凭着意志力接起来的，结果点开之后不是李铮铮，是一片漆黑的夜晚。
　　“5”
　　“4”
　　“3”
　　“2”
　　“1”
　　李铮铮的声音，特别的舒缓。
　　然后流星雨从慢慢的眼前滑过，她看到了，特别清楚。
　　从视频里面看也许不是那么震撼，但是她依然觉得很惊喜。
　　“你许愿啊张慢慢。”
　　慢慢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那里许愿，李铮铮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她是趴在床上接起来视频的。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李铮铮就问她，手机摄像头就一直对着窗外，他不出面的，现在真的很憔悴，他很瘦很瘦。
　　营养师要他增重，可是胖不起来，很艰难。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体力，那么他的体格跟不上，训练效果也不会很好的。
　　可是如果热量太多了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负担，因为他不能跟人家一样健身锻炼减脂。
　　他自己坐在轮椅上，看着慢慢的下巴跟一截脖子，自己伸出手来，摸了摸她脖子上的一个黑色的斑点，是雀斑，不是手机屏幕脏了。
　　“我许愿，当然是你喽。”
　　说许愿，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李铮铮好起来，要他的腿好起来。
　　其余的，一概不想。
　　李铮铮笑了笑，“那我以后要是好不了呢？”
　　慢慢大笑，“好不了就好不了呗，难道冤愿望都能成真吗？有几个人能如此幸运的愿望成真呢？”
　　人啊，不都是起起伏伏中度过一生的吗？
　　没有人一辈子走平坦大路，她不是，李铮铮也不是。
　　命运会在你前面的日子里告诉你，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命运忐忑。
　　她突然就有些话跟李铮铮很感性的说，那买房子的钱一万五加起来，她扔到一边去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拿不回来了。
　　“哎，李铮铮，你是不是觉得，你腿坏了我大概就跟你分手了啊？不然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软弱，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硬汉你晓得不？”
　　李铮铮心扎了一刀又一刀，笑都笑不出来了，绷着脸，没有人喜欢听这些话，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喜欢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要表白去说，跟一见钟情一样的，很热烈的感情。”
　　“可是你身上我没有很看到，我所认为的爱情，应该是一见钟情，然后后面激情四射，跟电影里面一样。可是我找了很久，最后发现都没有。”
　　她也是年轻过憧憬过，觉得自己的爱情桥段，跟电影差不多，有人半夜在楼下送玫瑰，早上起来说早安，时不时的一个惊喜。
　　爱的如胶似漆，爱的难舍难分。
　　可是就见鬼了，认识很多男的，都太势力太现实了，一个比一个让人失望。
　　女孩子挑人家家世，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挑这个呢。
　　不过女的是挂在嘴上的，男的挂在心里的，一样可怕。
　　所以慢慢也在慢慢琢磨李铮铮的感情，毫无疑问的，他是无比真诚的，再没有比他更真诚的了，可是为什么老是那么被动呢？
　　她就敢打赌，李铮铮这时候要是破产了，第一件事情想着的就是分手。
　　李铮铮当时车祸不跟自己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分手的。
　　凭什么，自己就成为人家抛弃的对象呢？
　　难道她张慢慢脸上就写着负心女郎四个字吗？
　　她等着那边的回应，今晚是要弄清楚的，心病。
　　李铮铮闭着眼睛，一些话，很难说出口。
　　他现在觉得浑身冰凉的，尤其是脚，因为没有太大感觉，所以觉得神经失常，他的神经系统下达命令说是动动脚，可是身体不允许，特别的难受，会出现幻觉，幻想自己的腿能挪动了。
　　慢慢现在说的，是他一直不想承认的事情，内心最大的缺点，他没有安全感，他觉得自卑。
　　一开始，他看她就跟看仙女一样的，张慢慢没有了他，她照样去找别人，照样去相亲，去找个喜欢自己的，找一个很优秀的，跟她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这样的女孩子，老天爷是不会亏待的。
　　可是他李铮铮呢，如果没有了张慢慢，找个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感情这回事里面，一开始被压制的那一方，可能真的是很吃亏的，真的是很被动。
　　他怕自己被拒绝，怕慢慢不喜欢自己，心思敏感又多疑，想太多了就是束手束脚的。
　　可是如果张慢慢跌下来神坛，他绝对是在下面捧着她的那一个，比任何人都要稳妥。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软弱，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感情里面如此患得患失，大概是为了自尊或者是其他的，现在慢慢讲他软弱，他溃不成军。
　　“是，我喜欢你，很喜欢，一开始就是。”
　　“那你为什么等很久以后，等我分手以后才跟我表白呢？”
　　“因为我傻。”
　　因为我傻，傻子一个。
　　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啊，喜欢的就要去拿，这不是他一开始就懂得道理吗？
　　慢慢等着继续听呢，“然后呢？”
　　总觉得后面是彩虹屁，所以催着他说。
　　李铮铮当然知道她想听什么，就不说了，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时间，来看看我。”
　　“我吗？”
　　“恩，你，我给你订机票。”
　　慢慢心想，那可好了，美滋滋的没去过国外呢。
　　“行啊，我得看日历，看看有没有假期。”
　　兴致勃勃的，李铮铮就跟着他一起翻日历，脑子比慢慢好用，凑假期也是一把好手。
　　马上就是元旦了，三天的假期，然后再请假就是了。
　　李铮铮马上订好机票了，把日历圈起来，自己看了好一会儿。
　　这就对了，这世界上活着就得勇敢，她张慢慢很好，那他李铮铮也不差不是？
　　这在一起了，不是女强男弱。
　　这叫旗鼓相当。
　　无论谁对谁的感情更深厚一点，这都不需要计较，他就是喜欢她多一点，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个世界上，张慢慢最喜欢的男的，大概只有他。


第170章 鳄鱼皮
　　小马送她去机场，给她拎着行李箱， 鞍前马后的， 慢慢打量着他，“你没有女朋友吧？”
　　小马顿了顿，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太想开口说话， 因为慢慢他觉得有点可怕， 这个女人， 身上有一种自己不知道的魔力，不然的话， 不能给李铮铮迷的神魂颠倒的。
　　他在李铮铮身边，是清楚的感受到慢慢能操控李铮铮情绪的人，李铮铮那是谁啊， 他老板， 大佬一个。
　　大佬身后的女人，都不简单，这是定理。
　　所以，张女士肯定不简单， 他打怵。
　　慢慢笑了笑，觉得自己问的也许不合适，她只是好奇， 因为这一位马先生实在是太仔细了，安排的事情都非常的合乎逻辑。
　　昨天晚上提醒她早上起来登机，约定好七点钟出发， 并且他这边准备好了早餐。
　　小马拿出来几张卡片，“到时候会有人接机，上面会写着名字的，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李先生在等着您的，祝您旅途愉快。”
　　亲自给慢慢送进去了，然后给李铮铮回消息，无处不体现着一个高级人士的素养，细节上面的巨人，绝对是对得起李铮铮的工资的。
　　他不仅仅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了，李铮铮不在，这边的事情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都有很大的处理空间，因为工资也要高出来许多，他是为了钱卖命的人。
　　跟着李铮铮有肉吃，这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因此在这边腾出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节流，精打细算，小马先生对着账目看了好几天了，等着李青再来的时候。
　　他只是保持微笑，“真的不合适，我们这个是要走正规流程的，李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
　　李铮铮去巴西那边的货源，李青一直是随取随用的，她不愁货源的事情，李铮铮给别人的价格是十二，那给她李青的就是十，底价给的。
　　说白了，就是让利给她的。
　　一拿就是这么许多年，其余的吃肉的事情，也带着她喝点汤，前两年的时候碧玺火的跟什么一样，李铮铮资本多，的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赚特赚，李青也跟着喝汤了。
　　但是现在碧玺热过去了，李铮铮这边的囤货不少，压了不少资金，账面上的流动资金看的小马很头疼。
　　他觉得很穷。
　　那就想着搞点钱花花，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能让利了，别人拿货多少钱，那你李青也要多少钱才行呢。
　　李青气的冷笑，觉得不懂事是不是？
　　“我从这里拿货的时候，你还在国外念书吧，从来都是给我这个价格的，你刚接手，一时不清楚罢了，大不了去问李哥。”
　　她硬气啊，占便宜惯了，一直比别人拿到手的价格低。
　　小马手交叉着坐在那里，还是保持微笑，看的李青想把他脸扯下来，笑什么呢你？
　　有的人微笑起来，不温不热的，但是看着人就很讨厌。
　　小马当然是请示过的，他一心一意为了李铮铮考虑，多赚钱，李铮铮没道理不同意的。
　　李青给李铮铮打电话不接，一直不接的。
　　心里面拔凉拔凉的，她就压着，耗时间。
　　慢慢去国外一趟，谁也不知道，她就是有意瞒着的。
　　手里面拎着个新包，看起来蛮好看的，她每天拿着上下班呢，亮晶晶的，自己很喜欢。
　　老王拿起来看了看，“你买的新的啊？”
　　“恩。”
　　“你这女人，真有钱，又去买包了。”
　　慢慢还是点头，“嗯呢呗。”
　　她来的时候李铮铮给的，她那个包有点小了，是小坤包，现在这个包用着方便。
　　她也不懂什么牌子不牌子的，就是看着喜欢呗，觉得自己也是挺喜新厌旧的。
　　老王也不懂这些，反正就是新包呗，不得好几百啊。
　　她们这个工资，买几百块钱的包是可以承担的起的，一个月买一个也没有问题，上千的一年买一两个也可以，但是再贵的，就得肉疼了。
　　那边中介喊着慢慢去，慢慢很不耐烦了，心想你喊我去最好不要惹我，不然的话，我是要发飙甩脸色的，都多长时间了，你一个卖房子的既然不打算卖就不要墨迹。
　　踩着高跟鞋就去了，你说她一米七的个子，再来五厘米的干跟鞋，站起来的时候不说话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穿着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高跟鞋，然后拎着包，进去人家门口，前台就看到了。
　　自己爬上去二楼，三四个中介挤在那里，看到她了再也没有当初殷勤的劲儿了。
　　她心里面啧啧两声，心想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的啊，当初来签合同的时候，都在楼下迎接她，生怕她找不到位置呢。
　　进去了坐下来，包放在桌子上，左前方，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
　　那十九岁的中介小伙子看了一眼，真亮啊这包。
　　“那边买家联系了吗？”
　　小帅哥眼睛眯起来，说话就有点结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联系了，那边呢，不接我电话。”
　　慢慢对那卖家是真的看不上了，做事儿真的靠不住。
　　她想的特别简单，就是我拿钱，你过户，就这么简单的事情，结果那边就一直拖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搞得她一个全款买房的买家很被动，就跟全世界没有房子买了一样的，到处求着人家买房子，搞笑呢。
　　小脸子就掉下来了，“你们有责任，当初签合同之前，应该核实好的，你们应该看这个房子的产权问题，是不是有贷款或者产权纠纷，而不是现在一直联系我。”
　　“是，当初也没看好。”
　　小帅哥真的不顶事儿，慢慢跟他说什么也是白搭，他接了慢慢这么一句，就跟个墙头草一样，慢慢都觉得他可怜，什么也不懂，夹在两边受气。
　　跟他谈没结果的，她视线看着旁边的店长，“这个事情，我今天要听答案的。”
　　“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结果的。”
　　店长当然是很老套了，“我们在联系了，这样你这边的意思呢，就是全款过户给是吧？”
　　“嗯。”
　　店长看了一眼她的包，没办法不看，签单室很小，就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她包的颜色是那种紫红色的，很俗气的颜色，可是在亮闪闪的包装之下，愣是看着像是高档货。
　　“卖家那边的意思呢，是觉得有风险，解压了以后怕你不买了，所以呢，我们折中了一下，你把钱放在我们这里，我们保管，在没有过户之前，我们是不会打给他的。”
　　慢慢听得就烦死了，还是这个问题，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当初太着急了，签合同交了定金以及中介费就是错误的。
　　现在中介这边一点也不向着她，甚至是为了完成交易一个劲儿的给她施加压力，她一个全款买房的人，愣是给到了这样被动的局面之中。
　　“我说过了，合同上清清楚楚甲方自行结清贷款，我不会给他擦屁股，期限到期之后没有完成交易，双倍违约金。顺便告诉卖家，如果不想卖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提前去看别的房子，毕竟有钱哪儿不能买呢，是不是？”
　　吐出来最后三个字，她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人，一个十九岁的中介，一个店长，还有个是法务。
　　她看着都不爽。
　　态度很强硬，跟之前电话里面的感觉不一样，店长就一直觉得是个小女孩不懂，劝劝就是了，加上慢慢对人说话非常客气，他就觉得可以说得通。
　　所以一直找慢慢谈谈，慢慢烦死了，今天才过来把话说清楚的，她是我好好说话，你别让我翻脸，不然我翻脸不认人的。
　　三个人碰了一鼻子的灰，店长没想到她这一次这么硬核，“那行，反正也还没到时间嘛，我们再去沟通一下。”
　　慢慢拎起包来就走了，再见都不想说，如果没有完成交易，最后为了押金跟中介费的事情，少不了来回扯皮，少不了生气的。
　　怪谁呢？
　　怪她。
　　花钱买智商了。
　　她走了，前台的妹子就拿着手机给店长看，“瞧见了没有？”
　　店长看着那数字，眼睛瞪大了一些，数了好两遍，“假的吧？”
　　第一反应就是假的那包，他做中介这么多年了，买房子的人多了去了，有钱人也多，但是还真的没见过把几十万挎在手上的人，这就是个包而已，他不理解。
　　前台妹子也觉得不是真的，从玻璃往外看，正好看着慢慢把包放在电动车车筐里面，也跟着附和，“肯定是假的，这要是真的，谁舍得扔在车筐里面啊，我天天抱在怀里。”
　　觉得这A货做的不错，挺逼真的，她最起码没看出来啥差别，有面儿。
　　再说了，她也知道这客户，就是上班的，家里还是农村的，能有多少钱呢、
　　打死不相信。
　　倒是有人相信了，李青坐在沙发上，她看着慢慢倒水，“不用了。”
　　慢慢就直起腰来，把一次性纸杯放回去了。
　　李青打量着这办公室，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愿意来慢慢办公室，可是慢慢不接她电话，她约不到人，只能来她单位了。
　　沙发旁边就是挂衣架，上面挂着那包呢，她看了好几眼，她懂这个。
　　觉得真是命好啊，别人十年工资赚不来的东西，人家找了个男朋友就什么都有了。
　　“我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
　　“他啊，挺好的。”
　　慢慢随意说着，觉得这人跑到自己这边来，难道就是为了问李铮铮怎么样了？
　　李青扯着嘴角，“是吗？腿好了吗？”
　　“老样子。”
　　慢慢坐在办公桌前，等着她后面的话。
　　李青还是开口了，她以前觉得慢慢是个场面人，会做场面上的事，因为毕竟是坐办公室的人，不说是八面玲珑，也应该是大面儿上的人。
　　可是谁知道，她自从进来，就感受到了冷淡，从头到尾的敷衍，很勉强。
　　她如果不说，慢慢不会主动问一句的，“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是生意上的事情。”
　　怕慢慢误会。
　　慢慢就顿住了，“生意上的事情，那你应该找马先生，这边他负责的。”
　　“我知道，可是马先生一些事情也不清楚。”
　　她不愿意让慢慢知道自己一直靠着李铮铮拿货的事情，谁知道慢慢听了，倒是很感兴趣的来了一句，“是什么事情啊，马先生竟然都不清楚。”
　　很没有眼力劲儿了，兴致勃勃的，李青扯着嘴角，喉咙里面就跟塞了棉花一样的，“货源的问题，我打电话不是很好，毕竟你们现在关系确定了，我得避嫌，所以请你来帮我打。”
　　啧啧，真的是很知书达理，深明大义啊。
　　慢慢还真的就打了，拿着手机拨过去。
　　没超过三秒钟，李青就听着那边的声音了，心里面发冷，她一直打不通。


第171章 知足
　　慢慢把电话递给李青，李青拿着电话出去了， 在走廊里面， 慢慢就在那里订饭吃，看着明天的菜单， 真的是没有啥胃口，清蒸草鱼， 红烧肉丸， 食堂的菜单真的是一言难尽， 虽然说五天的菜色不一样，可是它每周的菜色是一样的啊。
　　真的从年初吃到年尾， 人家丝毫不给你换的。
　　她不订了，吃不进去。
　　李青进来，把手机递给慢慢， 回去的路上只觉得嘴里面发苦， 真的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慢慢看了一眼通话时间，也不长啊，再慢吞吞的给李铮铮回拨过去，“吃过了没有？”
　　李铮铮吃个棒槌， 他累死了，“我大概快回去了。”
　　“真的啊？”
　　“恩，真的。”
　　“什么时候回来， 我去接你。”
　　李铮铮那边顿了顿，“你会开车吗？”
　　慢慢龇牙咧嘴的，她啥都会， 上天入地的，就是不会开车，气人不。
　　李铮铮回来的那天，他没跟慢慢说，自己回来的，他得适应这边的生活，房子是重新买的，他不能去住楼房了，上下电梯不方便，说实话电梯高峰期的时候，他轮椅进去人家大概要翻白眼的。
　　而且这边家里面不如在国外的时候，国外做复健的时候什么仪器都有，各种辅助工具，可是回来了家里没有，他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他是不能接受这些事情让别人帮忙同情的，伤自尊。
　　所以自己先回来了，房子都找人重新设计的，安装很多东西方便他生活，洗手间浴室还有卧室，这些地方都花了很多钱，很多心思，他现在就不在乎钱，他在乎效果。
　　慢慢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她自己站在窗户那里想着，现在倒是希望中介那边不要联系她了，因为房子她不想买了，她现在有了别的想法，用不到了。
　　在微信上面联系人家花店老板，甜点店的老板，然后自己上网搜菜单，去联系水果店的老板，她一上午就很忙，让人家发图片跟效果图来。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特别开心。
　　“高兴什么呢？憨丫。”
　　楼上的一个大叔，看着慢慢这气色，是真好啊，白白胖胖的了。
　　是的，回来以后，张慢慢同学心宽体胖，长胖了一些，而且人也白了。
　　慢慢抿着嘴笑，“就高兴呗。”
　　为什么高兴？
　　就是因为高兴而高兴呗。
　　李铮铮要回来了，她掰着日子数，准备了很多东西，就是想着庆祝的。
　　“你下午去这里，帮我拿个东西。”
　　慢慢看着那地址，不晓得，她是外地人。
　　给办公室大姐一看，大姐单身富婆一个，对这边的房子了如指掌，“呦呵，大别野啊。”
　　“管他是不是大别野，反正不是我的，不过我说不定今天可以观赏一下。”
　　被大姐好一顿捶，“去去去，到时候要是给你东西的是个大帅哥，你也别回来了。”
　　慢慢吹牛逼呢，很是实在点点头，“必须的，我傍大款去了。”
　　结果骑着她的电动车去了，天冷的很，她大围巾从脑袋一直到脖子，严严实实的，加上口罩手套大外套，开门的瞬间她眼镜就起雾了。
　　里面大概温暖的不行，她赶紧摘下来眼镜擦，结果手上戴着手套，眼镜又跟帽子口罩勾在一起了，赶紧摘下手套来，再去摘口罩，结果一只手套就掉在地上了。
　　她叹口气，冬天的女孩子就这样，尤其是她这样没有车的女孩子，给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你的手套，张女士。”
　　慢慢看不清人，但是这回视线终于对准了眼前，没错了，“李铮铮——”
　　李铮铮从开门就看着她在那里忙，你说她忙成这个样子，眼神都不扫一眼的，这要是遇到坏人了，人家给你一拽就进来了。
　　慢慢尽可能的不看他的腿，她知道他不愿意自己看的，所以她就不看，她无数次高速自己，这个腿的事情，在两个人之间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就是有，也不能存在。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李铮铮挑着眉头，他早回来了，能错过什么呢？
　　慢慢掰着手指头数，“我跟甜点店约好了DIY定制蛋糕，花店订好了花，然后我还学了几道菜，这些本来都是要等你来的。”
　　撇撇嘴，自己跑回来的，太没有仪式感了，她不是很欢迎。
　　李铮铮滑动着轮椅过来，慢慢看着这客厅，很大，很空。
　　李铮铮这里面不必要的装饰性家具全部都没有，他不能有太多的阻碍物，倒是有点像日本的极简主义。
　　慢慢的手，摘下来手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头的人，她确实是没有吃过苦头，做的最累的事情，就是手里面拿着一支笔，跟扛着一杆枪一样的，指尖上面有空就敲键盘，这就是她的人生。
　　右手食指向中指倾斜，整个指头有点偏心眼了，不是那么直，因为小时候写字困难，所以才这样的，长年累月的抗笔，食指都成了这样了。
　　李铮铮拿着她的手，来回的看，慢慢就让他拿着。
　　然后他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盒子，给她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嘴上去在说右手的食指，“天可怜见的，看着指头就知道写字太多了，真辛苦。”
　　慢慢把手拉回来，两只手伸开在眼前举起来，也附和着，“是啊，我从小就特别努力，脑子不好使没办法，只能靠努力了。”
　　心里面却在称赞这一颗钻石，真闪，真亮，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真他妈的好看。
　　“李铮铮——”
　　“恩。”
　　“你是在求婚吗？”
　　“是。”
　　“那你还有什么药跟我说的吗？”
　　“没有了。”
　　慢慢心里面骂，怎么就没有了呢，人家求婚，不应该是稀里哗啦，跟爆炸的西瓜一样的，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各种甜言蜜语的在这里说。
　　结果到她这里，就三字，没有了。
　　气人不，“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李铮铮摆摆手，“我现在就是个大闲人，不过我十点钟要针灸。”
　　“来得及，你早上跟我走吧。”
　　李铮铮微笑着点点头，“我还需要带着户口本是不是？”
　　慢慢也笑，“带不带？”
　　“当然带着了。”
　　自己转个方向，咧开嘴，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女生求婚了，真的求婚那种，真心实意的求婚那种。
　　慢慢晚上就没走，她明天以后更不会走了。
　　她不想睡客房，她很想跟李铮铮在一起，两个人可以一起说话。
　　就看着李铮铮在床边，床边什么仪器她也看不明白，李铮铮借助那个可以上床，她帮他盖好被子，这里面是真热，“你这里面太暖和了，我晚上开空调都没有这边暖，钱还多的要死。”
　　李铮铮身上微微的出汗了，也觉得今晚大概有点热。
　　他靠在床上，还是笑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微笑是他现在的一种状态了，就是高兴，很高兴。
　　还要装模作样，“哦，家里装了空气能。”
　　啥玩意，慢慢就知道暖气跟空调，再好一点的就是地暖了。
　　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的，能去学几个菜给李铮铮吃，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很舒服的暖和，跟初夏的感觉一样，那种感觉是暖气空调达不到的状态，不会干热，也不会发燥。
　　“你晚上需要我帮忙吗？”
　　她必须认真的跟李铮铮说，“你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怎样，这些话当然我只会说一次。”
　　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听这些，没有人喜欢这样被帮助，可是以后慢慢确实是离他最近的人，他需要慢慢帮助。
　　李铮铮破天荒的没有生气，他听着慢慢说很多，心里面没有不舒服，大概是觉得一家人了吧，没有任何担心的，他狼狈的时候，再也不用避讳慢慢了。
　　“我需要去学驾照。”
　　她得长远的打算好，李铮铮如果一直好不了，那她就必须要会开车。
　　李铮铮摇摇头，“不用，我这边请司机了。”
　　“白天可以请人，晚上呢，万一生病了，或者是有急事。”
　　“24小时的。”
　　慢慢没有问价格，她不心疼这个钱，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学驾照，不想去开车，这是她一直以来很无感的事情，尤其是张向东车祸之后，更是没感觉了。
　　问了价格她大概肉疼的睡不着觉了，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李铮铮关灯。
　　真的很纯洁，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的。
　　也没有什么心思，只是觉得，有个人陪着自己，真的很好，很好。
　　他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很早就起来换衣服。
　　慢慢给单位打电话请假，然后两个人去民政局。
　　司机上岗了，他态度非常好，李铮铮上下车都不用她管的，司机全部都代劳。
　　让李铮铮出门的时候，一点尴尬都没有，细节上的问题，比慢慢都要做的好，慢慢没力气的，想做也做不到。
　　就这么一回，慢慢就觉得这钱花非常的值得。
　　盖章的人就看着这一对儿，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些年来，除了在电视剧里面能看到跟坐轮椅的领证，说着的，现实里面真的没有看到过。
　　“这是骨折了？”
　　觉得有可能是短暂的，腿断了或者怎么样，不是终身残疾的那种。
　　慢慢开玩笑，“不是骨折的，是昨晚上被我的体重压断了。”
　　人家就懂了，挺动容的，看着慢慢很有好感。
　　李铮铮就一直微笑，他尽可能的不去在乎别人的眼光跟看法，尽可能的不受影响。
　　他现在受到的影响，都不是很好的情绪波动。
　　两个人也没有准备糖之类的，也没有什么酒席请帖。
　　她就这么结婚了，看了看时间，针灸来得及。
　　是请人来做的，慢慢就在厨房做饭。
　　无论她喜不喜欢做饭，会不会做饭，李铮铮回来了，她今天的饭是一定要做的。
　　大概是很疼，她没看见，见不得那个场面，都是在李铮铮房间里面的，里面就很多复健的器械，他大多数时间要在里面度过的。
　　很辛苦，那么长的针，一根一根的，下干针，有时候上面还带着艾草之类的小药团，上面的点着，下面的针尖就往里面扎，不能见了风。
　　只看一眼人家拿着的针灸包，她就知道了。
　　一边做饭，铲子噼里啪啦的，眼泪就下来了。
　　赶紧擦擦，在心里骂自己，哭什么啊？
　　有什么好哭的啊？
　　现在这样子，已经很好了，人得知足不是？
　　她就是心疼，就心疼李铮铮。


第172章 你别哭啊
　　她没有跟马永红说， 能说什么呢？
　　这个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也不是老家里任何一个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到时候一通一通电话打过来说不好， 说她的问题， 李铮铮的问题，她非常的不喜欢。
　　等着医生走了，她进去，看着李铮铮在那里躺着。
　　看了一眼， 门就关起来了，她当做不知道， 半个小时以后才去开门喊他。
　　李铮铮已经收拾的很好了，甚至换好衣服了， 坐在轮椅上。
　　慢慢推着他，“饿不饿？”
　　“一点。”
　　“正好吃饭。”
　　她开了一瓶红酒，“你可以喝吗？”
　　“一点。”
　　他现在吃东西很多忌讳的， 最起码海鲜河鲜不能吃， 油腻辛辣也不能， 最好就是清淡口味最好，可是他也不爱吃清淡口味的， 人人都喜欢色香味俱全的东西。
　　慢慢给他倒了一口，她也不太喝红酒，自己也是一口的，然后手捏着杯子脚来回的晃动，在醒酒。
　　那酒颜色很不一样，她不是很喜欢喝酒， 但是真喜欢这个颜色，自我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以去做这种颜色的指甲看，像是石榴石的紫牙乌。
　　显得气色格外的好。
　　“有时间我跟你一起回老家吧。”
　　慢慢吃了一口菜，觉得真难吃，如果不是自己做的，可能不会有胃口再去吃第二口，可是自己得给自己面子不是，“我觉得可以过年回去，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且，你做针灸要多久。”
　　她怕中间如果回老家断了，那他会不会受影响。
　　李铮铮就摇摇头，“前面每天都要做，要一个月，后面的话一周一次就可以了。”
　　“恩，那就过年回去吧，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
　　李铮铮拿着红酒，举起来，“你怕不怕回家呢？”
　　慢慢举起来杯子，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杯口比李铮铮的矮一厘米，看着他鬼笑，“我是亲生的，无所谓。”
　　“如果我喜欢听，就听几句，如果不是我喜欢听的话，我就可以离开。”
　　“你也是，你如果听到不喜欢的话，你可以离开，没有人会责怪你，只是，别吵起来。”
　　吵起来，撕破脸了，以后大家都难看，没办法相处了。
　　亲人之间的问题避开就是了，时间长了，总会有一方会屈服会反思的，会有人服软的。
　　她现在已经做了选择了，那么结果是不会更改的，家里如果还是有别的不好听的话，她不是很买账。
　　说出来残酷，可是她当了一定的年纪，为自己的事情做主，自己的人生可以负责，那么别人只能给建议，最终的决定权，没有任何人能帮着她做出来。
　　两个人还是分床的，她睡在隔壁房间里面，李铮铮明确告诉她了，“晚上没有任何事情，如果有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慢慢只需要确定手机开机有音量就可以了，其余的李铮铮都可以解决。
　　他唯一不能解决的，大概就是疼痛的问题了，他依然会出现幻觉，以至于会失眠。
　　他觉得自己的腿还在，自己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腿，就一直想动一下，可是不能。
　　他就坐在那里，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腿，按压它，吃力的挪动它，可是还是没有反应，一直到满头大汗了，才躺下来，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失望跟空虚。
　　不得不去接受事实，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他不能走路了。
　　也会神经性的抽搐，半夜里面腿疼的频率非常高，做梦的时候，会感觉到疼痛，就跟车祸现场那一瞬间的复原一样的，医生说这是车祸后遗症，神经性的疼痛。
　　慢慢也发现了，他其实休息的不好，气色就能看得出来。
　　她现在手上戴着戒指，那么大一个，上班大家都会问的。
　　“结婚了。”
　　三个字，大家都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快结婚的，觉得单位那么多女孩子，她结婚却是最让人犯愁的，应该不会很早。
　　因为个性的问题学历的问题，她整个人给人呈现出来的特点就是眼光很高很难搞，不会轻易有合适的人。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能配得上她的，跟她三观一致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眼前。
　　可是现在呢，人家结婚了。
　　而且都没有请大家，很突然。
　　这样的做法，是人情世故的失误，你把单位当什么了？
　　你结婚为什么不通知大家呢，就是觉得心有点冷。
　　慢慢这个是要解释的，人家问她结婚的事情，她是非常乐意说的，“我们没有举行婚礼，结婚自己也觉得很突然，可是那天晚上就发现很喜欢人家，我顺着心意就做了，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因为爱情吧。”
　　没有举行婚礼，所以大家不用挑剔，以后还是会举办的。
　　至于为什突然结婚，是因为脑子抽了，被爱情击中了。
　　这一种说法，大家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是很张慢慢的做法。
　　她总是做出来的事情出乎人的意料，跟一般的女孩子不是很一样的，因为爱情去结婚，确实是他张慢慢的作风。
　　但是还有问题要问的，老王盘着腿，觉得你应该跟我说的，“男的是谁呢？”
　　“李铮铮。”
　　老王就不说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绝对是因为爱情的，她知道李铮铮出车祸了，并且腿不行，“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她担忧的看着慢慢，真的很担心，你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太武断了，应该跟家里人身边人说一说的，你就如此轻易的把你自己的一生这么断送了？
　　慢慢现在不喜欢听这些话，因为她跟李铮铮太努力了，真的全部的身心跟经历都放在生活这一件事情上去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事情，付出了所有的感情跟真心，所以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跟质疑。
　　“你不用再劝我，我在此之前是考虑清楚的，我觉得这样很好。”
　　好个屁，老王看着她走了，觉得嘴巴里面发苦，真苦。
　　李铮铮是残疾了，那她张慢慢就得伺候一辈子，一辈子哪里就说这么容易呢。
　　你要不要孩子？
　　你以后会不会有落差？
　　你现在连个婚礼都没有办法举行的。
　　她不能理解，也不会支持的。
　　一直觉得慢慢聪明，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聪明，是那种很透彻的，大智若愚的聪明，可是现在她收回来之前的话，认为慢慢这一步，走错了。
　　单位同事本来就是八卦，现在张慢慢结婚的话题居高不下，很多人说她是在西边的时候认识的，人家跟过来了，所以被感动的结婚了。
　　这个很合常理的。
　　还有人耳朵比较聪敏的，“不是吧，好像是我们当地的，我听人家说大概是做生意的，具体就不清楚了。”
　　还有嘴巴刻薄的，“找的肯定是不咋地，那丫头嘴上说没要求，其实眼光高着了，要什么人品三观，还要人大气，越是这样的女孩子，最后找的对象往往是不怎么样，让人大跌眼镜的，不然为什么不办婚礼，连让我们知道都不行呢。”
　　有的人就很有意思了，明知道人家不想说，还是要怼到人家脸上去问，慢慢早上上班的时候去才食堂，人不少了，有阿姨就问了，“你结婚了啊？”
　　慢慢伸出手来，“恩，真的。”
　　大钻石漏出来了，阿姨看着也看不出来价格，难道钻石大就一定贵了？
　　还要分成色跟纯净度呢。
　　“没听你说过啊，男孩子是干什么的啊？”
　　“做小生意的。”
　　“在哪里啊？”
　　“就在这边。”
　　你要问，我就说。
　　但是说的全都不是你们想要的信息。
　　打机锋，她还真的没有输过。
　　也是毕业两年的人了，慢慢拿着筷子吃，不知道李铮铮起床了没有，她现在不在家里吃早饭，在单位吃，两个人作息不一样的。
　　只有中午的时候，她回家吃中午饭，家里请阿姨做饭，然后下午收拾一下卫生之类的，晚上做好饭再走。
　　都是李铮铮请的人，他考虑好了，他不仅仅是不想成为慢慢的负担，而且他觉得自己健康情况下能做的一切，现在做不到了。
　　那就用钱来做到。
　　效果是一样的，最起码现在两个人不会为了家务上的事情有纷争。
　　幸福感很高了，慢慢现在就是上班，然后下班了就跟李铮铮一起看个电视，说会话。
　　或者她就去码字看书，李铮铮搞搞生意之类的。
　　老王觉得她不幸福，就因为李铮铮的腿。
　　可是你看绝大多数已婚家庭的困扰跟不幸福，都是来自于家务或者是财务问题，还有就是孩子问题，其中□□十是来自于家务问题，因为卫生问题多少夫妻闹气干架。
　　现在，李铮铮这个家庭里面，是不存在这样的困扰。
　　“我觉得结婚了蛮好，跟以前还是一样的，我依然在做我喜欢的事情，依然是以前的生活节奏。”
　　慢慢晚上喝牛奶，也拽着李铮铮喝，她喝的快，咕咚咕咚生怕不热了一样的，杯子就放在水槽里面，“但是也有一点不一样的，就是——”
　　“感觉更好了，那种感觉不好说，就是有个家了，下班之后会想着回来，然后出差的时候会想家，会有个人陪着我说话，也会有人帮我解决烦恼，你晓得我这种感觉吗？”
　　李铮铮被她说的心里面一酸，眨眨眼睛，他当然知道了，你愈发的了解她，才会知道，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刚，也不是别人眼里的怪异分子，不是那么硬核。
　　她从小是留守儿童，后来中学高中全寄宿，大学外出求学，后来毕业直接工作，一直都是一个人，就连她父母陪伴她的时间，都没有很多。
　　所以，她才毕业之后迫切的想在这边安顿下来，找一个合适的人，想着好好过下去，可是没有这样的人。
　　她以为周大军会是，可是并不是。
　　周大军只是为了自己，他是不能对慢慢很真心实意的。
　　“我之前出差，回来的路上大家总是很兴奋，觉得要回家了，很期待，想老婆，想孩子。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我觉得都一样，我无论在哪里都一样的。”
　　李铮铮很想抱抱她，可是他站不起来。
　　他就对着慢慢招招手，示意慢慢蹲下来。
　　慢慢就蹲在那里，觉得自己感性了，可是这些话，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这样的倾诉欲，因为没有人能动她理解她，不会有人体会到她这种敏感娇气的心情。
　　李铮铮摸着她的头顶，她就蹲在那里，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喊她，“别哭啊。”


第173章 彩虹屁夫妻
　　有人疼， 有人依靠， 当然是好事儿。
　　她就对着李铮铮撒娇， “我觉得， 我需要吃点肉。”
　　心情好了，就想吃东西，其实这个点了，牛奶都喝了， 再吃对胃不好。
　　可是李铮铮还是答应了，他声线真的很温柔， 就出去了，慢慢推着他， 走不远的一段距离，去吃地摊烧烤去了，这边很出名的， 一年四季都在开。
　　其余的店都关火了， 这家店还在开着。
　　“你冷不冷？”
　　李铮铮伸着手回头去摸她的手， 怕一层手套太薄了。
　　慢慢就摇摇头，“不冷， 我不冷。”
　　她就怕李铮铮冷，这天儿实在是让人冷的受不了，穿上衣服出来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出来作妖啊大半夜的。
　　李铮铮的腿不能受冷的，她就很害怕因为手冷了影响恢复， 自己拿着大披肩下来给他盖上，其实走的时候已经盖好毯子了。
　　“我走路热了，这个碍事，你给我拿好了。”
　　铺在李铮铮的腿上，身上见轻松了，她就跑起来，推着李铮铮跑，“我带你跑吧。”
　　地上有积雪的，薄薄的一层，但是轮子能在上面滑动的，很快。
　　她就推着李铮铮跑起来，风很大，呼呼的刮着，李铮铮紧紧的拽着扶手，就让她推着这样跑。
　　李铮铮觉得，有时候快乐真的特别简单。
　　刚这么想着，然后轮椅就磕上石头了，他一下子就摔了，脸着地的那种。
　　慢慢就吓死了，赶紧去看他，脸上没事儿倒是，她松了一口气，就生怕李铮铮生气，“不好意思，因为我，才发现你这样子在月色下面格外的动人，楚楚动人。”
　　李铮铮深呼吸，真疼，“需要我给你送锦旗吗？”
　　听他口气，不是生气的样子，慢慢就赶紧拉他，“那倒不用了，你老婆我是雷锋。”
　　很自然的说出来老婆两个字，没看见李铮铮趴在那里笑了笑，他配合她起来，可是慢慢真没有力气，整个现场就跟事故一样，死活拉不起来。
　　刚才美滋滋的雪，在地上也都化了，李铮铮的衣服啊，就没眼睛看了，太脏了，地上又是雪水又是泥巴的。
　　她吭哧吭哧拉他起来，用了洪荒之力，李铮铮也不觉得难堪，还开玩笑，“你得吃肉啊张慢慢。”
　　“我吃啊，可是光长肉，不长劲儿。”
　　给他拿着纸巾擦，“来，先擦擦我们英俊的李铮铮的脸蛋。”
　　李铮铮就累死了，他给慢慢折腾的啊。
　　“还去不去吃了？”
　　“你腿怎么样，有没有被磕到？”
　　慢慢就蹲在那里，脸白生生的，因为下月了，所以世界都是银色的光辉，看得人很圣洁。
　　李铮铮其实有点疼，但是他觉得不碍事，“但是我觉得我的衣服才是问题。”
　　慢慢可黑心了，“没事儿，我给你遮盖一下就行了，看不出来，主要是裤子脏了。”
　　她拿着那围巾跟毯子来回的翻腾，最后就看着蛮干净了，推着李铮铮慢慢走，也快到了。
　　这绝对的李铮铮是个好脾气，他一个病人，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发飙，那绝对了。
　　一般人不生病都要发飙的，觉得真能折腾。
　　不说别的，慢慢跟周大军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次跟周大军逛街，给周大军买了衣服他拎着，她买了可乐下意识的晃动，不渴没想打开的，可是周大军接过去了直接拧开了，水就喷出来了洒在他新衣服上了。
　　就对着慢慢发飙了，在街上就撂脸子了，就生气慢慢为什么要去晃可乐。
　　慢慢说了，因为我现在不想喝，我拿在手里晃着玩儿的，她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衣服本来要洗，不小心撒点可乐真的不影响心情，不至于发火的。
　　而且她解释了，觉得不应该生气了，她真的不知道周大军拿过去直接打开了，可是周大军就还是生气，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就是两个人不一样的地方，慢慢不觉得有必要生气，出来玩是开心的，每天也是为了开心的，那么不开心的情绪就不要有，她是那种很想得开的人。
　　觉得你每天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大的小的，人家的自己的烦恼，真的特别累。
　　李铮铮现在就是随着她来，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埋怨你什么，你把我摔在地上了，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都觉得这是两个人的经历，而且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性格也是很大气的那种人，你从他对待李青就能看的出来，很包容的性格。
　　这俩人，就真的再接再厉的去吃烧烤了，真的是逗比欢乐多。
　　人的劲儿就使不完了，你说下班了忙一天就不累，就折腾。
　　“我觉得你特别好。”
　　慢慢坐下来就开始彩虹屁，因为她觉得刚才的事情，换个人真的会骂她，责怪她。
　　“你继续。”
　　李铮铮淡淡的，拿着杯子在那里冲洗，他自己没这么多讲究的，可是带着慢慢出来，即使慢慢不讲究这些，他也要给她做到位了，觉得也许真的能去浮尘呢。
　　人也很多，烟味儿，烧烤味儿，不是很通风，毕竟外面那么冷。
　　可是吃的就是这个热闹劲儿，人家是地摊烧烤，就是小桌子一个，然后就是马扎，慢慢坐在那里，李铮铮看她是居高临下的。
　　“那我就继续说了，我觉得你刚才特别的男子汉，无论什么时候，对着家里人和颜悦色的，这一点你就做得非常好，比世界上亿万分之九千万九百九十九的男人都做的好。”
　　做得好，就得肯定，就得表扬。
　　李铮铮欣然接受，“我觉得你刚才也做的好，你看你也没哭，也没闹的，扶我起来还帮我收拾。”
　　慢慢也很满意，谁不喜欢夸奖呢。
　　觉得今天也是很和谐的一天啊，捏着鸡翅膀吃得很开心，李铮铮是一口也不吃的，他胃口不行。
　　一抬眼，结果就看见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这就是一个大场地，没有什么隔间，都是一眼看到头的。
　　他轮椅那么明显，显然人家也看到他了。
　　李铮铮声色不动，招呼都不打的，移动了一下轮椅，慢慢低着头吃，没有看见。
　　这人，是周大军。


第174章 百态
　　周大军认识李铮铮， 也听说了， 据说是残疾了。
　　他跟同事一起出来吃饭的， 这个点儿了，无非就是同事喊他的， 他是那种只要别人请吃饭，一喊就会去的那种个性，就很奇怪的心理。
　　结果就好死不死的坐在慢慢后面的桌子上了， 两个人说话，走到跟前， 慢慢抬头， 因为声音熟悉。
　　慢慢是不打招呼的， 她觉得早晚是要见面的， 之前就预想过，那就是不会打招呼， 不会有认识的情况存在。
　　分手了很难不成为怨偶，可是她不想这样，不认识是最好了， 她致力于当一个合格的前女友，那就是跟死了一样的存在，没有任何存在感。
　　今天如果她看到周大军坐在这里的话，那她大概不会进来的，能避开就避开。
　　周大军就一直看，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你能感觉到出来。
　　自己就笑了笑，当初挑剔这个，挑剔那个，看不上他这个，看不上他那个的，结果你看看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啊，残疾人。
　　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见腿坏了还能站起来的。
　　人家那同事点菜也不是点很多的，都吃过晚饭了，就是突然想出来吃点烧烤的感觉，因为家里跟老婆也是有点不开心，主要是喝点啤酒。
　　周大军看了一眼，觉得真不够吃的。
　　他也没说，看着慢慢一直在吃鸡翅，是的，她吃烧烤就吃那几种的，鸡翅一对儿就吃很久了。
　　吃完了，一点没浪费，她擦干净手了，看着还有一只鸡翅，她胃口里面有点不适应了，因为从来不会这么晚吃东西，肚子会难受。
　　看着挺浪费的，李铮铮就叹口气，拿起来吃了。
　　慢慢就笑，“别吃了，不然你一会儿馋瘾出来了，我还得陪着你吃一场。”
　　怕他胃里面也会难受。
　　李铮铮看着，不吃怎么办，浪费了，一口肉，他吃了也不碍事。
　　“你以后要少吃。”
　　“嗯。”
　　她给李铮铮把骨头拿出来，放在垃圾桶里面，然后先给他擦干净手，然后才收拾桌子。
　　她吃饭点的少的时候，桌子能收拾的就给收拾了，垃圾放在一起，人家直接端走就可以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吃过的桌子，垃圾油水什么的自己都觉得埋汰的，人家给收拾起来肯定也觉得埋汰。
　　推着李铮铮就走了，路过人的时候大家都看，都觉得这样的组合，也许李铮铮的腿是暂时性的，不然怎么会有女的这么晚了还陪着呢？
　　看着人走了，周大军同事就说了，他同事嘴巴也不是很好，挺缺德的那种，“你说这样的，夫妻生活能和谐吗？”
　　“我就是想，那女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同事冷笑，“说不定是为了钱呗，这年头有钱人干什么不行啊。”
　　觉得有钱就是好的，不然也不能为了孩子的辅导班吵架了，他说了孩子上不上舞蹈班，这个事情他同意，但是觉得学一两年就可以了，打好底子，说出去也体面，钱跟精力不能用在这上面的。
　　可是老婆不愿意，孩子既然学了，那就一直学下去，就为了这个分歧。
　　他这个工资，跟老婆一起养孩子，两个有点吃力的。
　　周末的时候，跟朋友一起打牌，里面有慢慢单位的人，周大军以前跟慢慢单位一个女的相过亲的，只不过两个人都没看好，现在人家喊他来打牌，他就去了。
　　这边的人特别爱打牌，饭前饭后都喜欢摸牌打几圈，慢慢这两年了，也没学过。
　　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说起来慢慢了，“哎，你们单位有个女孩子，不是去西边一年了吗？那边怎么样啊，回来了以后单位是不是要重点培养的啊。”
　　慢慢单位那女生就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还就是那样呗。”
　　“当初怎么想的，去了两个人，还都是小姑娘呢。”
　　“谁知道怎么想的，人家那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呗，不过回来人都瘦的啊，黑的不像样子了。”
　　说着看了一眼周大军，这可是你前女友啊，想着看看他什么反应的。
　　看得出来，周大军不是很喜欢慢慢，她就更随意了一些。
　　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比慢慢大一岁，本地的家里条件父母都是老师，环境不一样，整个性格也不一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打牌。
　　没个周末就是棋牌室里面打牌，别的事情也没什么新鲜的。
　　慢慢跟老王你喊她来打牌，那是不太可能的，不逢年过节的来打牌，都觉得很有负罪感，得不到什么快乐，宁愿去看书，去跑步，都不想去打牌的。
　　周大军看她很了解的样子，知道她跟慢慢熟悉，“昨晚上我还看到她了，跟个男的在一起。”
　　“是呢，据说结婚了，那个人可能是她对象，什么样子的啊？”
　　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没有见过。
　　周大军拿着牌，很惊讶，“她结婚了吗？”
　　“是啊，自己说的结婚了，回来了不久就马上结婚了，不过没有请我们，据说后面补办婚礼的。”
　　可真是巧了，他现在就觉得慢慢是在走下坡路，跟当初那个阿姨说的一样，一个人你越是追求什么，你就越是得不到什么，不仅得不到，而且往往你最不想要的结果会出现。
　　你追求爱情，追求理想中的男人，现在可好了，“那个人啊，是残疾，跟我爸爸认识，水晶市场的大老板。”
　　他淡淡的说出来，神色不是很看得起的样子，旁边的人听了，也不是很看得起的样子，大老板啊，还是残疾。
　　“难怪不办婚礼了，怕大家看到了说话吧，真是，现在的人哦，能干得出来就不要怕别人说。”
　　没两天的功夫，别的单位不知道，反正慢慢单位里面都知道了，有人就去刺探老王，觉得你俩关系好，就从你这里问呗，“慢慢怎么想的啊，找这么一个人，而且还是水晶市场的，我们单位看遍了，找不出来一个做生意的人，做生意的人跟我们就不是一路的。”
　　真的，整个单位里面，就没有一个女孩子去找富二代，去找很有钱的生意人，因为不合适。
　　老王冷笑，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呢？
　　她虽然不支持慢慢，可是已经不能挽回了，她就只能帮着慢慢说话，“你不知道吧，人家是老乡，早就认识了，青梅竹马长大的，早就在一起了。”
　　这些都是大家不知道的东西，老王还生气呢，“单位一些人就乱说，之前慢慢去西边的时候，人家还特意追过去的，都要结婚的，不过没想到出车祸了，就先这样呗，她就是这样认死理的人，出车祸了也要结婚，别的人不考虑的。”
　　“那她之前为什么找个男朋友呢，不是一直在相亲？”
　　“是啊，那时候两个人关系还不明确，是分手之后两个人才确定的关系。”
　　没话说了，就走了。
　　老王看着门，觉得头疼，她知道有人想从自己这里听到一些什么样子的话，来满足他们自己的心里需求，可是她就是不说。
　　来找，无非就是给慢慢打上标签，什么爱钱势力，什么没节操，甚至是劈腿之类的。
　　单位其实满和谐的，女生不是很多的，但是工作氛围轻松，人就闲着八卦。
　　慢慢在这些女的里面，很独特，她是低开高走的典范，正因为如此，所以很多人会不看好她，见不到她很好的。
　　凭什么你一个没资历的人活得这么开心啊，别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你怎么天天不是买花就是吃大餐啊？
　　你活得如此清新脱俗，还自己写赚钱，那就不行。
　　换个人，换个家里条件好的女孩子嫁给李铮铮这样的人的话，大家就会换一种态度了，慢慢很清楚，她现在触动了不少人的鼻梁骨，让他们心里面发酸了。
　　老王不瞒着她，什么话儿都来说的，要挑拨关系，没门的。
　　人家来跟老王说了，老王扭头就对着慢慢说，两个人关系非常好。
　　老王自己想的话，如果李铮铮没有出车祸，她看着慢慢跟李铮铮，也会酸的。
　　心态正常是这样的，可是李铮铮车祸了，不是那么完美的，慢慢跟他结婚放弃很多，老王自己心态非常的平衡。
　　她跟李铮铮的关系，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周老大知道了都气死了，这叫什么事儿？
　　“既然早就认识了，就不要去相亲，我就纳闷了，谈恋爱的时候就没有见过这么挑剔的女孩子。”
　　他觉得慢慢跟李铮铮早就有一腿了，可能是拿着周大军当磨刀石的。
　　周大军坐在那里，脸色很冷很冷，“你现在管那么多干什么，都分手了，她最后不还是找个残疾人吗？”
　　他觉得自己以前就可以跟李铮铮比一比，李铮铮除了钱还有什么呢？
　　他是体制内工作，有学历，而且人年轻，可以比的。
　　那现在就更能比了，他觉得自己比李铮铮好太多了，他家里也有点钱不是，而且他健康，李铮铮什么也没有了。
　　就很想看慢慢后悔了，看她过得不好，自己就很好了，就放心了，看她找的人不如自己也放心了。
　　慢慢本来就没有刻意的瞒着，现在就跟李铮铮更不避讳了，两个人一起去超市，就碰到同事了，她推着李铮铮，两个人大冬天的绕着冰柜转悠，慢慢在那里一个一个的看冰激凌，她得选择一个口味才行。
　　打开拿出来，自己要先吃，不然怕结账的时候化了。
　　真的特别认真的吃了一口，“我觉得这口感太好了，真的太棒了，一口真的很幸福。”
　　挖了一勺给李铮铮，李铮铮吃了，觉得味道还可以，大冷天的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大概都新鲜吧。
　　“你再给我吃一口。”
　　怕她全吃了，肚子不舒服。
　　慢慢就再给他一大勺，“你含在嘴里，等化了再咽下去。”
　　俩人就你一口我一口的，围着冰柜吃了这一盒。
　　同事是买菜的，看着笑了笑，觉得人家挺好的，有些人就见不得别人好。
　　慢慢这女的多努力，整个单位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来，谁能下班了继续看书或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都是下班了玩手机看电视，在家里躺着了。
　　人家坚持码字，每天都是十一点，风雨无阻的。


第175章 回家
　　慢慢嘴巴馋， 找出来视频给李铮铮看， “你看，这样吃是不是很过瘾啊？”
　　李铮铮看着里面的女的， 只能看到嘴巴跟下巴， 前面摆着一盘子五颜六色的东西，吃起来咯吱咯吱的。
　　是吃播。
　　有点挣扎的问慢慢，“我觉得你不需要看这个， 胃口也挺好的。”
　　吃播嘛，就是有助于食欲的，录声音的呢， 就是助睡眠的，他个人认为张慢慢女士目前不需要这个。
　　慢慢点点头， “我的确不需要她们吃给我看，我需要我自己吃。”
　　然后就买了很多的葡萄，就围绕葡萄打转了， “一些拿来冷冻起来， 吃起来肯定是咯吱咯吱，口感很好。另外一部分我明天休息了给熬糖水， 挂在上面吃起来肯定很过瘾。”
　　同事背对着她买菜来着， 水果区跟蔬菜区挨得很近，差点没笑死。
　　你咋那么会吃呢？
　　拉着老婆就走了，走远了，“瞧见没有？”
　　指了指慢慢跟李铮铮，“人家这两口子， 有意思。”
　　老婆笑了笑，应和，“是，就你没意思。”
　　这单位里面的出了名的好男人，上班赚钱多，然后回家洗衣服带孩子干家务，孩子老婆都是不沾手的，早上起来给孩子做饭，给老婆做饭，然后婆婆在家里带孩子，自己去上班，下班了买菜，然后做饭，吃完晚饭就抱着孩子出去玩，跟小区里面老大妈们关系可好了。
　　老婆觉得不好，觉得没出息，觉得没什么上进心，没有什么男子汉气概。
　　你说气人不？
　　慢慢以前就盘算了一下，总体来说，她们单位里面的这些男的，顾家的多。
　　无论多大的领导，下班了买菜做饭的多了去了。就是不爱干家务的，那老婆要用车去哪里，都是接送的，大面儿上的事情做得特别好。
　　她不管这些，盘算着跟李铮铮回家过年，说是一定要说的。
　　但是电话说不是很好，直接就提前从单位走了，回家过年去了。
　　给李铮铮要带好药，还有他的护膝，他的腿是不能受凉的，一点也不能。
　　光是他的衣服，给整理了两个箱子。
　　然后还有中药包，这些东西都是要热敷的，还要泡脚的，看着那个大木桶犯愁，这个不好拿回去，拿回去了也不好看。
　　李铮铮就说，“没事儿，几天而已，不跑问题也不大。”
　　都治疗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效果，虽然说中医就是慢，可是有时候真的挺让人绝望的，他现在已经慢慢的在适应了，只是觉得很抱歉，对慢慢来说很抱歉。
　　慢慢撇嘴，“不行，得带着。”
　　自己去找了一个很大的包，就是那种编织袋的那种，给包进去了，一起放在地上。
　　司机就很为难，车里面地方不大，这都塞的满满当当的了，还有慢慢自己的行李。
　　李铮铮的腿晚上泡好了之后，还要烤电设备，这些也带着的。
　　过去跟李铮铮说，“老板，这样子放不下的，还有买的礼品。”
　　李铮铮要回去，是准备了礼物的，第一次去老丈人家里，他知道也许自己不是很受欢迎，但是他真的感谢马永红跟张向东。
　　当初他出事儿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果果在国外就定居了，对于国内的这些事情，他上升期走不开李铮铮也觉得很正常。
　　这个孩子过得好，那他就觉得好。
　　是马永红一直在这里陪着的，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在医院里面就跟睁眼瞎一样的，可是到底是让李铮铮少受罪。
　　各色的礼物，怎么贵重怎么来的，光是猪腿就是四条，羊腿一对儿，还有各色海鲜鲜果。
　　烟要十条，酒要几箱的，这些东西就得几万块钱了，他愿意花这个钱。
　　李铮铮看了看，确实没想到这么多，慢慢收拾东西太多了，他原本不打算带他自己腿上用的东西的。
　　打开手机就开始看，慢慢自己还盘算呢。
　　她自己手里面有卡，单位也发东西，都得带回去吧，这边没有亲戚，送人你都没得送的。
　　她也是顾家的人，她准备自己的，李铮铮那边要准备什么样子的她不管，那是他的事情。
　　“你明天我下班了让司机去接我呗，我去超市买年货带回去。”
　　“行啊，去接你。”
　　慢慢的工资怎么花，多少钱，他一点也不管。
　　喜欢上班就去上班，喜欢买什么就去买什么。
　　家里所有的开支开销，慢慢也不用管的，当然也花不起，就这么说吧，估计家里保姆的工资都比她的高，一个冬天光是家里暖洋洋的，用的电费天然气，这么大的房子，每个房间都是全开的，她也负担不起。
　　在经济上，慢慢结婚了以后说实话，是比以前更宽松了，她开销很少有，吃住都是家里的，钱倒是攒下来不少的。
　　到了下班的时候，情绪就很高了，明天就不来上班了，领导就跟她说话，“回家好好休息，陪伴父母一下。”
　　“好的，谢谢您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领导，她请假的事情上，向来都是很痛快的，女孩子这么远，该回家就回家，他每次都是批准的很痛快。
　　她就在院子里给司机打电话，没找到车呢。
　　结果后面喇叭就响起来了，她让路，司机就下来了，“这边。”
　　慢慢这小心肝啊，看着这车，“你换车了啊？”
　　没想到李铮铮也跟着来的，她记得李铮铮那车是回来刚买的，方便他出入，也方便放轮椅的。
　　李铮铮点点头，“那个车，有点小了。”
　　“哎呦，那我可有福气了。”
　　美滋滋的坐上去，这车，贵的是真舒服啊。
　　李铮铮就好笑，“你不问问我多少钱啊？”
　　“问啥，是我买不起的样子。”
　　“恩，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慢慢就去锤他，“会不会说话了，会不会讨人开心了。”
　　李铮铮就忍着了，胳膊那里生疼生疼的，慢慢是真下手，不是那种电视剧里面的小拳拳，人家是拳击手一样的恨不得，饭没白吃。
　　司机听着他俩说话，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是很习惯，他也是寻常人家过日子的，李铮铮这边辛苦，但是待遇好，他愿意干。
　　你说买车这么大的事情，人家一晚上看好，早上就直接让他去提车了，前面那一辆车就扔在车库里面去了。
　　也不用跟老婆商量一下，老婆知道了也觉得稀松平常的，就跟买了个新鲜的大白菜一样的。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他要是瞒着老婆去买车，回来老婆别说是惊喜了，一顿干架少不了的。
　　这人啊，年根子底下是真多。
　　李铮铮那轮椅就不行，人太多了。
　　慢慢就有点后悔，应该挑时间点的，不应该下班这个时候来，人最多了。
　　看着李铮铮觉得很抱歉，“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再来吧。”
　　李铮铮摆摆手，“你们进去吧，我在收银这里等你。”
　　慢慢不肯，坏笑，“坏人那么多，把你偷走了拐卖怎么办。”
　　给他送到车里面去了，她放心。
　　买东西，不看价格的，她也没那个脑子去货比三家，贵的东西总有道理的。
　　尝尝瓜子一圈，买了两大袋子，然后看到旁边有开心果。
　　五十块钱一斤的，看着就很好吃了，那么大一个，壳子白生生的，里面绿森森的，咬咬牙，买了一袋子装起来了。
　　巧克力糖果，然后牛奶酸奶水果，她一年就回家这么一两次，就想着多买点带回去，不然她这边超市里面的卡她跟李铮铮是吃不着的。
　　真的，两大购物车满满的，司机推出去装起来，慢慢就去旁边银行取钱去了，都是要现金的。
　　拿了三万出来，装在大信封里面包起来。
　　司机就累死了，好容易给安排好了，“得亏是换车了，不然真不行。”
　　结果好一会没听到李铮铮说话，车里面乌漆墨黑的，司机从镜子里面看，看着他看着车窗外面笑。
　　顺着视线过去，正好看到慢慢从银行那里推门出来，手里面掐着一支玫瑰花呢。
　　拿着给李铮铮，“送你的。”
　　觉得便宜你了，刚去银行取款，人家门口有卖花的，五块钱一支，她寻思李铮铮这也没有给自己买过花，她也不计较了。
　　得了，大方点，她自己蛮喜欢花儿的，就给他买一支算了，甭管谁送给谁，反正当事人就是他们两个人。
　　慢慢这回回家，轻松了，坐车回去的，三个小时。
　　她出发的时候打电话的，“我中午回家。”
　　“那喊你爸去接你啊，还是那趟车对不对啊。”
　　马永红很高兴了，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喊张向东去接。
　　慢慢摇摇头，“不用，我坐车回来的，李铮铮跟我一起回来的。”
　　马永红这心啊，挂了电话。
　　你说本来高高兴兴的做菜，现在就有点没劲儿了。
　　亲戚邻居怎么看啊？
　　你女儿这么优秀，平常你夸得跟什么一样，结果找了个这样的人啊？
　　她还不知道结婚了。
　　张向东看着，去做饭了，不给李铮铮吃，可是自己姑娘总得伺候吧？
　　总得吃饭吧？
　　那你就得做。
　　她家住在胡同里面，大中午的，街头上她爷爷就坐在那里晒太阳，还有她奶奶也在。
　　张老二前年做了两次手术，腿是股骨头坏死，加上肾脏问题，走路就不行了，只能慢慢挪动，平时是拄着双拐的。
　　平时就在街上坐着，他哪儿也去不了，街上人多热闹，就是再不好的天气，他也爱在那里坐着。
　　结果怎么就看着先下来个人坐着轮椅呢？
　　张老二家里的心里拔凉拔凉的，走过去，“是你吧慢慢，我看着像是你。”
　　慢慢刚下车，“恩，我回来了，这是我对象，李铮铮。”
　　张老二家里的就没明白什么意思，“这孩子，腿怎么了？”
　　“车祸了。”
　　慢慢不想多说，都在街上，“回家里去说话吧，没吃的话去家里一起吃。”
　　李铮铮跟着喊奶奶，司机把东西全拿出来了，他得先停好车，然后再给家里搬东西。
　　慢慢是不管的，她真的不想干这些活儿，一趟一趟拎着的。
　　张老二家里的这几年，自己干不了了，张老二也生病不能自理了，她也是自己衡量的，其余孩子不在家，就是张向东在家里，对马永红对慢慢态度都是温和了不少。
　　慢慢长大了出息，能给她挣面子了，她跟人家在外面说话，都是孙女孙女怎么样的。


第176章 上天吧
　　东西都拿到家里来， 人家司机就走了， 饭不吃的，他看着这情况， 大概也明白一点。
　　觉得自己如果是个女的就好了， 他要是女的了，哪里能看不上自己老板啊，别说是腿不好， 就是浑身都不好也愿意，这么多的钱呢，他拜金。
　　所以特别能理解女孩子拜金， 不拜金的他都觉得有点可惜了，眼前的女的不就是。
　　笑了笑， “那我走了，到时候电话联系。”
　　出门的时候碰到张老二家的，点点头就走了。
　　张老二的纳闷， 这谁啊， 她走得慢，这会儿才跟着过来。
　　人走到胡同口了， 又看见张老二拄着双拐， 一步一步的挪腾，知道老爷子担心孙女，不落忍，“我背着您过去吧。”
　　张老二话说不清楚，脑血栓过， 之后犯病严重，说话就不利索了，“不用，不用，不用。”
　　慢慢看着马永红，张向东还在厨房里面呢，他不在屋子里，知道李铮铮在他也不进去，我就是做我的菜，别耽误了我姑娘吃饭。
　　“你看，好看吗？”
　　慢慢伸着手给马永红看，上面的大钻石看着马永红眼睛疼。
　　马永红就想起来了，那一年的时候大万从东北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也是年根子来的，过了年二嫂就给人打发了，买了车票送了路费给送神仙一样的送走的。
　　妥妥帖帖的，一点儿也不难看，两方都好过，都不上自尊，人家那女孩子拿着钱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也没见联系过了。
　　她参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边一点希望也没有，慢慢不是大万，大万是靠着家里吃饭的，慢慢现在很大主意。
　　手心不朝上，就有很多的话语权。
　　而且李铮铮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女孩子，你能车票给打发了？
　　“来了好，好过年。”
　　说出来的话，只觉得苦到了嘴巴里面。
　　一个大钻戒你就收买了，她现在眼睛里面就没有这个玩意，你无论是多大的多闪的，没卵用。
　　慢慢就知道她看不明白，戴在无名指上的，代表着结婚了。
　　马永红管你戴在哪个指头上的啊，她不懂这些，这辈子她连个戒指也没有的。
　　李铮铮看了一眼，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盘子，真觉得一会儿要飞起来，“谢谢妈妈。”
　　马永红的脸，呱嗒就要下来了，这就喊上妈妈了啊？
　　眼前的两个人，今天必须要气死我是不是？
　　“你喊我——”阿姨吧。
　　“妈，你过来。”慢慢拉着她，不等话说出口就拉着她到了里面去，伸出手来给她看，“我结婚了，跟李铮铮。”
　　天爷啊。
　　马永红一下子没站住，就坐在床边上去了，她的脑子翁的一声，炸开了。
　　觉得自己养的是什么孩子，结婚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你拿着家里人当什么啊？
　　手抬起来，都到了慢慢脸跟前了，看着孩子红着眼看自己，没舍得，歪了一下，打在耳朵上面去了，连着脖子红了一大片。
　　李铮铮听到了，推开门，深呼吸。
　　“阿姨，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为什么要结婚呢？”
　　“你考虑过以后没有？她多大的年纪，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难道就要这么跟你过一辈子，难道就以后没有孩子了？”
　　马永红现在就是护犊子，就是不能想，结婚了也可以离婚，跟李铮铮的日子，她觉得慢慢就不能过下去。
　　什么话疼就扔出来什么话，砸在人心上的时候，一个坑一个坑的。
　　慢慢看着李铮铮，屋子里面有门槛，他自己是出不去的，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神一开始的祈求变成了平静。
　　你说，我就听着。
　　我做的不对，但是我这么干了，不后悔。
　　“妈，你不要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愿意结婚的。”
　　张向东听着屋子里面吵，也知道吵什么，端着一盆子的鸡汤进屋子，慢慢奶奶正好歇够了，她年纪也大了，八十岁的人了，走几步就走不动了，到了院子里都得歇歇才进屋。
　　恰好听到结婚了，张向东那一盆子的热汤就没端住，撒了一地。
　　“碰——”
　　一屋子的鸡汤味道就出来了，很香。
　　李铮铮不能挪开，别人能躲开，他只能坐在那里，裤子上都是深色的痕迹，都是被喷溅上去的。
　　慢慢就去拿着拖把收拾，不然地上没有办法下脚了。
　　张老二家里的叹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就不应该跟着来，自己去把盆子捡起来，“好好的肉，都不能吃了，洗洗还能吃的，不脏，地上天天拖。”
　　慢慢全打扫到垃圾桶里面去了，“不能吃了。”
　　直起腰来，“我话儿就在这里，我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不愿意，是我的错。”
　　“可是我跟李铮铮结婚，这个事情没有错，我觉得很好，现在觉得很好，以后也不会后悔。”
　　马永红呜呜的哭，孩子太刚了，慢慢看着她，也觉得很抱歉，“他的腿不是不能好的，还是有机会恢复的。”
　　这是她瞎说的，什么时候恢复，多大的几率，医生都不能说的，可是她现在只能拿出来说，不然父母也很难接受。
　　这世界上，就没有能压得住孩子的家长。
　　慢慢态度在这里，马永红跟张向东就是再也不愿意，也只能这样了。
　　人家结婚了，离婚不是说离婚就离婚的。
　　慢慢回来一趟，搞得乌烟瘴气的，马永红觉得这个年都可以不用过了，亲戚邻居怎么看呢？
　　农村里面，这个话出来，是要逼死人的。
　　晚上的时候，就不想管慢慢，可是从屋子里面出来，慢慢弄不动李铮铮，家里就是四合院子，东边是慢慢的屋子，西边是厨房，南边是洗手间浴室跟杂物间，北边两间，一间是客厅里面带个卧室，平时老二在里面，还有个是她张向东的房间。
　　她也硬气，我不麻烦你们，我自己来。
　　先去找木板，跟李铮铮笑着说，“我得找个结实的，不然你得二次伤害了。”
　　李铮铮咬着牙的，“你去吧。”
　　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去洗手间，也没有办法移动，都有门槛的。
　　这样的时候，他觉得可以给慢慢看，再狼狈的时候都可以给慢慢看。
　　可是别人，尤其是慢慢的亲人，他不愿意。
　　他想给她最好的，想让别人都羡慕她，可是恰恰相反，做不到。
　　慢慢觉得跟李铮铮这样是幸福，爱情是幸福，可是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种不幸福，觉得是一种昏了头的冲动。
　　是脑子里面进了水，对她很失望，很心冷，他不愿意大家这样看慢慢。
　　哪里能有这么宽的而且很结实的木头板子呢？
　　她出去找，这样大的木头不好找的，那个冷啊，这边的冬天是真冷，她手翻来翻去都麻木了。
　　可是她得找到啊，不然李铮铮怎么办？
　　来的时候想到很多困难，可是唯独这个没想到，不然在那边她就买个木板带回来。
　　马永红坐在床上哭，看着她出去了没回来，李铮铮就在门口里面看着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她自己出去了，找了一圈，在沟子里面找到慢慢了，“你干什么？”
　　“没什么，找个木板。”
　　“你找木板干什么？”
　　“家里都是台阶，他不方便。”
　　马永红眼眶一酸，“你上来。”
　　心软了，慢慢就笑了笑，“妈，你真好，真的，你这一点做的特别好，无论如何，对着他好好的。”
　　“你就气死我，气死我。”
　　她擦擦眼泪，看着慢慢的鞋子没法看了，上面都是泥巴，好好的皮鞋成了这样，“赶紧擦擦去。”
　　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个木板，一会儿就给铺上了，慢慢推着李铮铮下来，然后送着他去洗手间，又帮他洗漱。
　　等着回来了，去东边卧室的时候，她就再从北屋的门口给拿下来木板，铺到东边屋子的门口。
　　下来容易上去难，她咬紧了牙使劲才行，这会儿就恨死了，家里为什么每个门口都有门槛呢，北屋那边还带着台阶呢。
　　气人不？
　　李铮铮憋着气，他知道她很累，也想使劲，可是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马永红看见了，她是起来看看火炉的，天儿冷，只要孩子在家里，晚上也是要生炉子烧暖气，怕孩子冻着的。
　　回去的时候，躺在那里看着外面有灯光，一直到灯灭了，她跟张向东说，“等过完年，你看看把门槛砸了吧。”
　　“给弄平了，别有台阶了。”
　　张向东赌气，他生气，憋的慌。
　　马永红能哭能骂，可是他不能，他说不出来，就只能憋气，“我不弄，你弄干什么？”
　　火气对着马永红来。
　　马永红擦擦眼角，“都这样了，你说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真的离婚啊？”
　　慢慢就说了，孩子的问题，如果想要了，没有问题的，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如果不想要，那就继续这样保持。
　　她自始至终不认为孩子是个问题，也不认为两性会是一个问题，觉得开心就好，快乐就好。
　　张向东想，能怎么办呢？
　　不能离婚，就只能这么接受，可是他不服气，我好好的女儿，最后找个这样的人来，“他那腿到底好不好？”
　　马永红也就这么一个盼头了，“谁知道？慢慢说在做康复，会好的。”
　　“会好，那你去动门槛干什么？怕不够人家笑话的是不是？”
　　马永红就不说话了，她现在就很想找人看一看，看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命啊。
　　慢慢还是给开空调了，光是暖气不行，温度达不到预想的，李铮铮这腿本来供血就不足，必须得足够热才行，给开到三十度的。
　　脚踩着李铮铮的腿，小声的问他，“白天我家里人这么说，你生气不？”
　　李铮铮平躺着的，只拉着她的手，“不生气，怕你生气。”
　　“我也不生气。”
　　“恩，我没事儿，叔叔阿姨才伤心呢，我们不好。”
　　慢慢眼泪才下来，她知道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如果父母不支持，那外面的人就更要说。
　　李铮铮就来回摸着她被打的那地方，说实话，马永红打拿一下，他就一直想着，比打自己要疼的多。
　　就是心疼，如果不是自己的事情，慢慢应该是全家人的骄傲，回家应该是父母眼里面的大宝贝那样的，跟小时候一样，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可是跟自己一起之后，就成了大家眼里面的瞎子了，他不落忍。
　　“如果我亲戚说难听的话，那你可以回去，提前回去很好。这边生活也不方便，回去比较自在。”
　　慢慢跟他商量，也许就不该回来的。
　　李铮铮努力的跟自己说留下来，努力的想缓解一下，“我也是这边长大的，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还有很多地方，我觉得你得推着我到处看看，多少年了，我觉得学校应该去看的。”
　　“你知道吗，那时候你们都在一起，没有人跟我说话的。”
　　慢慢就笑了，“你那时候不招人喜欢，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瞧见了，嘿，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啊，手黑的跟什么一样。”
　　李铮铮就她嘚瑟，“是呢，我们这人缘哪里比的上你啊，你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跟一个二百五的电灯泡一样，白的发光那种，那时候我真的第一次见这么白的人。”
　　絮絮叨叨的，俩人第一次涉及到初次见面1话题，竟然都相当感兴趣，就想看看彼此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挫样。
　　聊得很起劲，马永红睡不着起来上厕所，路过的时候听见了，站在窗户外面就要气死了。
　　好家伙，就我们生气，你们每天开心是不是？
　　家里话说不完，这都几点了，还在这边老家茶话会是不是？
　　我看这家里都快放不下你们俩了，上天吧。


第177章 看命
　　世界上很奇怪， 没遇到的时候，觉得孤苦无依， 只有自己一个， 可是遇到了， 就觉得再没有更庆幸， 更合适的事情了。
　　李铮铮就这么被神奇的接受了， 前提是， 大家都对着他的腿， 抱着莫名的希望。
　　只除了当事人除外。
　　马永红早上起来，拉着慢慢到一边去，“他生日什么时候啊？”
　　慢慢还真的是愣住了， 没记得这个。
　　“妈， 你等着，我去问问啊。”
　　被马永红一把拉住，“用得着你问，我自己去。”
　　觉得要你有什么用啊，八字你都记不得， 她得去找人合计合计去， 决定不了的事儿，问老天爷，晓得不。
　　李铮铮在那里吃饭呢，他得爬起来吃饭，不然这家里真没自己的饭了，“妈， 我记不得了，我妈妈当初生我的时候，也没有记得，后来就更没有人记清楚了，我大概是秋天出生的吧。”
　　因为，他是秋天怀上的，那时候正好农忙。
　　试探性的看了一眼马永红，“要不，我去问一下李大福——”
　　啊呸，李大福那王八蛋。
　　马永红就是憋死也不会让他去问的，假笑，“没事儿，不要紧，我就是问问，随便问问，你跟他还有联系啊？”
　　“没有。”
　　“那就好，在家里吧，吃了饭就休息会儿。”
　　她赶时间，等不及了，骑着电动车就要走，一大早的要赶早，这样子才准，太阳出来的时候最好了。
　　看什么都干净的。
　　她不想让李铮铮知道自己去干什么，因此做贼心虚一样的，急吼吼的。
　　“妈——”
　　听着李铮铮喊，她吓了一跳，真不习惯，这突然多了一个人喊妈了，“什么事儿？”
　　李铮铮递给她一条围巾，很大，跟个小毛毯一样的，平时他护着腿的，“冷得很，你围着走。”
　　“奥奥，好。”
　　手忙脚乱的接过来，结果太厚实了，老是围不住，掉下来。
　　李铮铮就直着上半身，他给她掖进去，板板正正的。
　　围上就走了，你说她心里感动不？
　　肯定是感动的。
　　你说这一大家子，她操持里外跟个女强人一样的，惦记女儿，惦记丈夫，惦记老人的。
　　就是慢慢也不能这么仔细的，给她围围巾什么的。
　　去了人家那家里很穷了，刚起床。
　　就一个孤寡老头子，儿子儿媳妇车祸没了，老婆也没有了，孙子都没有一个留下来。
　　据说是早年的时候，看的太多了，看命的人看不清自己，人家问他，他就只说这是命。
　　给人家看一次，钱不多，二十块，或者是两盒子烟。
　　马永红家里有好烟，张向东抽烟，但是贵的舍不得，家里二姐夫有钱，每回带来的都是好烟，家里都留着了，按照规矩，两盒，多了人家都不要。
　　“您看看，家里我姑娘。”
　　但凡是这边参透这些命理天理的，都是人手一本老黄历的。
　　慢慢就总觉得，这里面就跟一个浩瀚大海一样的，要看明白多少，吸收多少，摸到多少鱼，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不然为什么同一本书，有的看的准，有的不准呢？
　　很神奇。
　　他把烟盒子拆开了，里面有一张纸，防潮的，抽完烟他都留着，手上抓着一个圆珠笔。
　　家里就是一个写字台，一个方桌，地上都是砖头铺的老房子，不是地面砖的。
　　对着老黄历，念念叨叨的，来回问年份月份跟时辰，一边问一边找，找出来八字。
　　“属猪的是吧？”
　　“是。”
　　马永红就听着他说，两个人来回说不少，她很信这个人。
　　回家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慢慢姥姥家里，进门不见不高兴，只是跟她姥姥说，“慢慢结婚了，没办婚礼，我接你去看看。”
　　姥姥养了不少年，应该给孩子姥姥看看的。
　　姥姥就很高兴了，“这孩子，不言语呢？”
　　去里间找她的白手帕，压在床底的席子里面，找出来，“我没取钱，在存折里面，你跟我去供销社一趟。”
　　她老年头的人了，供销社，信用社都还是笼统着喊，分不清。
　　“不用，你的钱自己留着花，他们哪个都比你有钱，都能比你赚钱。”
　　姥姥不肯，不然就不去了，笑眯眯的商量，“不行，事儿就是个事，人家第一次来，我当姥姥的，给钱。”
　　马永红就是不肯，“你现在给了，年后不还得给，等着年后来给你拜年了，你给岂不是体面。”
　　姥姥答应了，她这是高兴的，自己围上围巾，“我去了不住下，吃顿饭你再送我回来。”
　　年根子底下了，没有在女儿家里住下来的道理。
　　慢慢结婚，她是准备拿一千的。
　　心里面盘算着，去年的时候她生病，两个儿子没法弄，都是马永红给照顾的，是乳腺癌，做手术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去的，可是后面的化疗，都是马永红。
　　因为她没工作，其余的人都上班，想都不想的，都是她，不然能怎么办呢？
　　大舅跟二舅就说了，不让她出钱。
　　可是好意思不出钱吗？
　　自己的妈妈，她不管别人，她没空去的时候，就是家里老二去的，老二才十几岁，就陪着一起去。
　　马永红从家里安排好车，给送到医院去，然后老二陪着化疗，买饭收拾之类的，晚上陪床，睡得就是走廊。
　　一次化疗就是五六天，就老二跟马永红轮着陪着的。
　　慢慢不知道，等着知道的时候，她就生气，“为什么老是你去，老二去干什么，那么大的孩子，你让她一个人去干什么？”
　　不是她对着舅舅有意见，姥姥带孩子，大舅家里的一对儿双胞胎表哥，二舅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是姥姥带大的，包括她，也是断奶之后姥姥带着的。
　　可是生病了，唯独老二她这个没有被姥姥带过的孩子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陪床，去医院里面化疗。
　　马永红一些地方，不能说做的很好，但是她总是说，“我跟你爸爸结婚了受穷，这么多年了，日子就没有好过，每次去你姥姥家里，你姥姥什么也不要，这好在条件好点了，我就孝顺孝顺你姥姥。”
　　她恨不得家里有什么，就给什么。
　　慢慢理解。
　　可是她还是说，“你下次别喊老二去，舅舅不去，你喊孙子孙女去，喊我去都行。”
　　要论起来疼老二，慢慢绝对是对老二很好的，小时候就是这样，即使姐妹感情生疏，可是这不影响。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给老二想到的。
　　“姥姥，您应该等着我去看你的。”
　　慢慢在摘菜了，都快中午了，她去厨房做饭，张向东就不让，张向东就这样。
　　他只要在家里，孩子要干活，他就不高兴。
　　好话不好腔，“别在这里，碍事，出去，上屋子里面去。”
　　厨房一做饭，开了油烟机，也是烟味儿大，而且冷，没有空调跟暖气在里面。
　　小时候就是这样，家里忙不过来了，马永红秋收的时候张向东在外面跑车，家里没人帮，她就拽着慢慢到地里去。
　　慢慢给撑着袋子，她装玉米，这样就行了。
　　可是张向东知道了，要生气的，他对着马永红来脸色看，“你喊她干什么？喊她来干什么的？”
　　催着慢慢就回家，马永红以后也不喊了。喊了看好几天脸色，还不如自己辛苦点算了。
　　姥姥就没想到，李铮铮是腿不好的，没敢问，只拉着马永红问。
　　马永红现在是一会儿一个电话，全是家里亲戚的，慢慢二叔，姑姑们。
　　昨天晚上二叔给慢慢奶奶打电话，慢慢奶奶说的。
　　这下子好了，全家都知道了，二叔连续打了好几个了，给慢慢打，给马永红打，家里就没有给张向东打的，平时太闷的一个人了。
　　马永红就一个一个的说，慢慢是家里上学最好的，学历最高的，下面有弟妹美长大，她就是老大的。
　　二叔就炸了，他盼着慢慢出息了，找个有能力的对象，找个心眼好的，最起码不能比自己差劲的吧？
　　可是你看看，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慢慢特别坐得住，拿出来水果，“姥姥，你吃。”
　　打量着姥姥的气色，觉得还可以，很好，做手术以后就好了。
　　姥姥那乳腺癌，不能说是气的，可是有一定因素，还是两个舅舅之间，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和气，舅妈见了也跟斗鸡眼一样的，现在大舅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结果闹着要出祭，就是要过继出去，不当姥姥跟姥爷的儿子了，理由是姥爷的坟头克他。
　　这简直是笑话，姥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二十年了，结果你现在来这么一出。
　　慢慢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养老了。
　　合着你看着姥姥年纪大了，就想着过继出去是不是？
　　过继的人也搞笑，大舅妈从祖坟那边找了一圈，找了姥爷的小弟弟，十来岁就死在外面的一个小孩子，死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
　　简直是搞笑了，姥姥气的不行，二舅也恨不得弄死这个亲哥哥了，有这样的没有？
　　两个兄弟的矛盾，就是因为偏心，大舅凭借着姥爷的关系在城里面有工作，然后第一个结婚生子，并且姥爷的退休金都给他买了房子，到了后面二舅，没有了。
　　姥爷没想到死的那么早，才五十来岁的人说没就没了。
　　两个舅舅不和气，表哥们也不和气，表姐跟舅妈之间也不和气。
　　张向东是八辈子也没看上姥姥家里这兄弟关系。
　　姥姥对着李铮铮可好，嘴里面都是好话儿，她这辈子就没想着离婚，“你在这里习惯不？”
　　“习惯的，姥姥你喝水。”
　　“没事，我不渴。习惯好，南边那里比我们这里暖和，家里冷点。”
　　她就瞎说，可是李铮铮买账啊，就听着她说，翻来覆去的说几件事。
　　马永红瞧着，笑了笑，觉得也蛮好，她就觉得哪哪儿都好，就是腿。


第178章 老二
　　到了年三十的晚上， 大家是很勉强的，特别的勉强。
　　就是因为李铮铮在这边， 慢慢已经打算好了， 等着初三就回去了， “他这边还要去做针灸， 不能时间太长了。”
　　马永红很支持， “是了， 早点回去， 家里也不方便，腿的事情不能大意了，你们要好好治疗， 我们得有希望。”
　　一副很怕他们放弃的样子， 带着莫名的笃定一样的。
　　再说了，一直在老家，她扛不住了，年后亲戚多起来，从初一开始一直到十五， 每天就都是亲戚来往， 能给你烦死了。
　　李铮铮带来了很多的红包，吃过年夜饭了，马永红今年就更忙了，因为她多买了不少的金银元宝，就是为了给李铮铮的，给李铮铮在神仙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让他的腿好起来。
　　慢慢摊着手，“给我一个。”
　　李铮铮跟个红娃娃一样的，给她一个。
　　老二在后面笑，她脑子也灵活，“姐夫——”
　　也是手心朝上的，李铮铮特别的痛快，也给她一个。
　　老二就跑到马永红那去，打开来看，“肯定很多，摸着就不少。”
　　马永红拿着小棍子烧纸呢，抽空看了一眼，拉着老二就上屋子里面去了，“给太多了，太多了，你拿一百粘粘喜气就行了。”
　　李铮铮不收，他给六千，就是心意，“妈，拿着吧，我给妹妹的，来的时候没有带礼物，给妹妹买书看的吧。”
　　说完转着轮椅就走了，慢慢啧啧看着，“收下吧。”
　　拉着马永红到东边自己的屋子里面，拿出来那个大信封，笑嘻嘻的，“妈，孝敬您的。”
　　马永红看着，都还是成捆的，“你这孩子，自己钱都不够花的，房贷那么多，我们不要你的钱，你爸爸都在赚钱，我们还用不着。”
　　“拿着，拿着，老二上高中了，以后上大学都花钱。”
　　她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没出事，还有钱，没少她的。
　　可是老二这时候要上大学，家里就没有存款，没有钱，她得给老二准备好，没道理她那时候不贷款，到了老二这里办助学贷款去。
　　再说了，爹妈在家里，累死累活能有几个钱啊？
　　她在外面，就是再辛苦，也比家里强，她的钱要好赚的，所以手里面有闲钱，就给家里，拿出来一两万，三四千的，她自己不影响生活的。
　　但是这些钱，家里一年就很轻松了，她爸干半年不吃不喝上夜班，也就是三万块钱。
　　一个是为了老二，一个是为了父母。
　　马永红就收下来了，心里面五味杂合，高兴的多，“我这没想到，马上就又女儿福了，享受到女儿的夫妻了。”
　　“对，所以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身体棒棒哒，好好的活，别累坏了。”
　　“你说的对，我两个女儿这么有出息，我得好好活。”
　　睡觉的时候，就给张向东看，“等着存起来，别放在家里面，慢慢给的说是给老二攒着的学费。”
　　张向东没碰，微微笑着拖鞋，觉得孩子大了，懂事很多了，也自豪。
　　毕业了就工作，一点不让家里人担心，然后买房子，结婚，慢慢这孩子，他觉得放心，哪怕是李铮铮，他除了腿不行，其余的任何方面都是没有问题的。
　　一直都是让人这么放心，瞧瞧，这是他的女儿。
　　初一的时候，慢慢就陪着他在家里，有人来了就招待，桌子上都是瓜子糖果之类的，不出去拜年了，其余人都出去拜年去了。
　　她摸着李铮铮的手，“要不要看电视呢？”
　　“不看，你吃。”
　　碟子里面剥好的开心果，慢慢也喜欢吃，但是回家了就不太碰，就是买给家里人吃的，家里人过得比她苦。
　　就这玩意，如果不是当女儿的买，家里老人八辈子也舍不得买着尝尝看的。
　　李铮铮知道她舍不得，慢慢对家里人多好，他一直看在眼里的，在外面怎么胡吃海喝，可是到了家里来了，有个好菜她都不太碰的。
　　“没事儿，你吃，等着我回去了，网上买了邮寄回来。”
　　“我觉得爸爸妈妈对我很好，爸爸年纪也大了，瘦得很，因为一直上夜班精神都不好，到了养老的年纪了。”
　　慢慢每次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本事不够大，还不能给父母全部托起来，接到那边去或者是怎么样，你要接过去，得安排房子，安排生活费，还要攒着医疗费，老二还没有上大学，这些都是不现实的。
　　所以，每次她就是给钱，补贴家里面。
　　李铮铮拉着她的手，“你们家有我这样的女婿，大概赚了，因为我是真的给你们当儿子的，所以，不要跟我见外行不行？”
　　李铮铮是想着一个月给家里三千块钱，知道给多了要不要，三千块县城里面一个女工的工资了。
　　就是想改善一下生活，家里不要那么节省了，说真的，是为了慢慢，慢慢在外面顾不上家里，可是她有时候花钱的时候，想起来家里父母还那么辛苦，就有负罪感。
　　李铮铮舍不得，他那么多钱，就是为了用的，他跟慢慢生活的好，老家里这样的话，他也看不下去。
　　慢慢似笑非笑的听着他说完，“你幸亏没有当着我爸妈的面儿说，不然你要完蛋的。”
　　根本就不能要他的钱，还是按月给的，担不起这样的名声来，还不到年纪就要女婿的钱，去搜刮女婿的，跟真的傍大款一样的了。
　　“这边你不要这样，钱的话我给，我赚工资有多大的本事爸妈就跟我吃多大的饭碗，我赚得多，他们日子好过，我赚的少，他们就跟我一起少花点，至于其他的，你要怎么做，是你的心意，没有给钱的道理。”
　　说话就特别的硬气。
　　她就是这么做的，我跟你结婚，你养我可以，你赚得多你就物质上提供一点，我赚的少我就买点水果蔬菜什么的，大头我不拿。
　　可是没道理让你养着我爸妈，没有这一回儿事。
　　你有再多的钱，你赚的，我一家穷，可是不当这个吸血虫。
　　李铮铮很无奈，就是说一说，还是生气了，“我吃点水果。”
　　慢慢就起来去给他洗水果去了，现在她是伺候李铮铮当爷爷一样的，比亲爷爷好多了。
　　切了个猕猴桃，然后还有香蕉，还有苹果，还有火龙果，都一点点，但是种类多。
　　没有办法，李铮铮就吃那么些，她尽可能的给他吃的丰富一点，营养均衡。
　　五颜六色的，李铮铮看着就笑了，就知道她嘴上生气。
　　“不生气了？”
　　“不生气，生气老的快，到时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我才真的要气死。”
　　难道钱不好花啊，她难道不想钱多一点？
　　可是有的真的是底线问题的，要是拿了钱，那她在力争面前，说话还能跟现在这样吗？
　　人最忌讳的就是好的时候，恨不得好成一个人，什么界限感都没有了，一锅乱炖。
　　李大福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面乐，觉得这就是报应，“他人在哪里？”
　　“他不会回来了。”
　　“你放屁”，瞬间瞪大了眼睛，李大福显得有些激动，“你在后面使坏难道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这就是报应，跟你妈一样的，一个疯子，一个瘸子。”
　　慢慢听不下去了，“你有些话最好不要乱说，这里是我家。”
　　“你家怎么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玩意儿，你们这是拐卖人口，知道吗？”
　　当初李果果出国，他一心一意的供着他出去，结果出去了之后，就没有音讯了，里面都是李铮铮操作的。
　　李果果那时他儿子啊，他能不惦记吗？
　　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慢慢觉得大年初一，这既是找晦气的，时不时就有人来拜年，速战速决，“你要是说，改天再说吧，我们不清楚这个事情。”
　　“我去你大爷的，不清楚。你糊弄谁呢，我告诉你—”
　　他甩开顾明丽，怒视着李铮铮，一步步的往前走，马上就要动手了。
　　慢慢去推他，被他一胳膊甩开，人就撞到桌子腿儿了，生疼生疼的。
　　李铮铮就气死了，“滚——”
　　指着门口，“马上滚。”
　　眼神里面很可怕了，“你以后不要来，不然我能让你混不下去。”
　　慢慢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没说话。
　　她不知道李铮铮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李大福确实是怂了，软了语气，“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兄弟俩，我做错了，可是你看这些年我对着果果，那是我亲儿子，我盼着他好，送着他出国，要什么给什么，结果他就怎么没消息了呢，你跟他说，爸爸不怪他，就是想知道他好好的，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知道他好就行。”
　　顾明丽站在那里，不吭声。
　　她自己的孩子也大了，以前果果在的时候，就有矛盾了。
　　李铮铮就是咬死了，“不清楚，我联系不到他。”
　　晚上的时候，给李果果打电话，“你真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那边李果果很忙，“不回去了，真的，哥，我一点好的感觉都没有，我感觉在国外很好，特别好。”
　　“奥，那就行，照顾好自己。”
　　“好的，新婚快乐，我没想过你们两个人。”
　　李铮铮心里一瞬间温柔，语气要变得轻快，“我也没想过，缘分吧。”
　　李果果一开始出国，还没什么想法，可是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决定了，再也不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这个国家。
　　“我在这里觉得很难，总觉得什么东西都熟悉，我会受到影响。可是我现在在国外，什么事情也不会影响我，我没有过去的回忆，什么都是新鲜的，就连我自己都是新鲜的，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这是重新开始，是我的新生命。”
　　过去的一切，基本上没有美好的回忆，所以他舍得不要，就连李铮铮，要联系的很少。
　　“我跟慢慢说两句话。”
　　慢慢就听着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冷血无情。”
　　慢慢眉头挑着老高，“你觉得好就可以，别人觉得没有用。”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对你哥哥好一点的。”
　　真的，当初车祸了，无论如何要回来看看的，即使再忙，也不能这样子。
　　但是这是兄弟两个的事情，李铮铮都不说什么，她就更不可能去说什么了。
　　李果果扯了扯嘴角，知道她什么意思，“年后我回去，待几天。”
　　“那不错，你哥哥也蛮牵挂你。”
　　挂了电话，看着李铮铮，越看越觉得好，跟李果果那小王八蛋比起来，简直太有担当了。
　　当老二的就这样，不仅仅是李果果，就是她妹妹，也是有这样的毛病，时间长了自己经历了，大概会慢慢变化的。


第179章 斯文败类
　　大年初二去姥姥家里， 今年因为家里人多，而且李铮铮也不方便， 因此去的晚一点，早去了也没有意思。
　　张向东那一辆小车， 就自己在乡下开着，很少有人查，但是去别的地方是不行了。
　　他知道孩子都怕冷，就给车里面先开着暖风了， 还行，就是味道大。
　　还没进门，就听着马永红打电话， 站在抱厦那里听着。
　　马永红就气死了，“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这么多年了，还喊我回去做饭，平时也就算了， 这年前年后的，你孙子都有的人了啊。”
　　张向东看了一眼， 真的每年这个时候，大年初二都是固定的， 去慢慢姥姥家里， 到时候慢慢大舅二舅，还有大姨都回来，大家聚在一起的。
　　每年都是马永红去， 她去了做饭，收拾菜，因为她没工作，家里也离着娘家近，越发的姥姥有什么事儿，就挑着她来使唤。
　　这也就算了，可是出嫁女回娘家，大年初二这样的日子，你喊她早点去做饭，有这样的吗？
　　两个舅舅是孙子都有的人了，舅妈也不招呼，一大家子就等着她去做饭吃呢？
　　来气不来气。
　　尤其是今年，李铮铮在，她也是当丈母娘的人了，结果娘家人真给脸，看着十点钟了她还没去，直接打电话来催的，催她赶紧去做菜去。
　　慢慢就听着，这些话马永红不会对着她说的，她也不问，人家自己兄弟姐妹的事情，她很多时候就是将心比心的。
　　你说有时候看着老二不懂事，爸妈偏疼老二，她生气不？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做，她该做就是她的，老二干得好，她就对着老二好，一家子和气，爸妈也高兴放心。
　　可是老二要是个王八蛋，慢慢就真不管的。
　　所以马永红跟舅舅们相处成什么样子，她不多说一个字，但是就在家里压住了。
　　“我这边码字，等我一会儿吧。”
　　就一等两等到了十一点，一家子才出发。
　　到了二舅电话里面挨了蹭，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进门就解释，“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做的真不对，你说的有道理。”
　　使唤惯了，没考虑那么多而已。
　　马永红就笑笑，人多，孩子都在，她不说，拿出来红包，给侄孙子。
　　二舅一家子在了，大姨一家子也在了，姥姥高兴的很，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子女就今天齐全的很，再有就是过生日的时候了。
　　忙着在那里做菜，二舅妈就带孙子，姥姥把锅子端下来，用的是火炉子，在屋子中间，靠着床的位置。
　　她原先有个三间大北屋带院子的小房子，多少年了就住在里面的，可是去年大舅跟二舅吵架，闹着要房子，说是家里二舅的房子是家里给钱盖得，他当大儿子的也得在老家有个房子才行。
　　一点也不考虑一下，当初他城里面买的房子钱，全都是姥爷的退休金，给搜刮的一干二净。
　　现在问姥姥要房子了，姥姥一气之下，不能看着儿子吵死，只能搬出来了，搬到二舅这边去了。
　　二舅当初超生了个儿子，姥姥去城里面给他带孩子，一直到孩子上了三年级不用接送了才回来的，回来就是乳腺癌，他这时候得站出来啊，“我给妈养老，不管我大哥那边怎么样。”
　　这话儿算是像话的，因此姥姥就搬过来了，倒是也轻松自在，二舅一家子不是很经常回来，有人看着屋子也好。
　　大万心眼儿好，跟小时候一样，知道慢慢对象腿不好，穿着一个花衬衫就在门外等着了，一下给李铮铮接过来，他大小伙子力气大，给抱进来的，慢慢搬着轮椅进来，屋子里就挤死了。
　　“没想到你结婚这么迅速”，看了一眼嫂子，第一次见面，“嫂子好，平时辛苦了。”
　　就是觉得眼熟，大万结婚的时候她回不来，还在西边呢，只是听马永红提了一句要结婚了，跟一个女孩子同居了，二舅跟二舅妈不同意，可是后来怀孕了，肚子很大了，才着急忙慌的结婚，结果婚礼当天，孩子就出生了，中午发动，晚上就生出来了，这个孩子讨巧。
　　现在嫂子又大着肚子，马上要生了，三年抱俩。
　　嫂子脾气看着不错，倒是极为的开朗，对着慢慢抱怨，“我们就想着带一个也是带，不如两个一起了，差的年虽小，带起来都一样的。”
　　很瘦了，头发大概是过年烫染了，看着很利索，慢慢不知道当初舅舅为什么不满意。
　　大概就是因为，没结婚就跑到男孩子家里面去住，怀孕了还要瞒着，马永红就跟慢慢说了，上赶子不是买卖。
　　孩子这一会儿就闹腾开了，她就赶紧带着孩子出去，李铮铮看着很喜欢了，在那里一直逗他，小孩子看着他也新奇。
　　大万抱着孩子出去了，嫂子也跟着出去，李铮铮还在门内看着。
　　马永红就问二舅妈，“这媳妇子不是很好啊。”
　　“好。”
　　二舅妈性格极为泼辣，能说能做的，但是对着二舅是真好，慢慢现在依然记得她小时候来玩，看着二舅妈给二舅穿袜子，就是那种很仔细的给套在脚上的那种。
　　就连二舅都说了，“再不好，可是给生了俩孩子，能吃苦，干起活儿来比我个大男人都强，娶了她，我这一辈子不亏。”
　　所以，二舅妈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吝啬，二舅不说一句不好的。
　　二舅妈忍不住对着大家说说新媳妇，“平时在家里带孩子，我们都上班的时候她不管。不做饭的，中午睡到十一点，她不起来，孩子也不起来吃饭，到点了才起来吃饭，然后晚上的时候我做饭吃。”
　　二舅跟二舅妈多少年了，在县城里面工厂干活儿，能干，有的是力气，因此苦钱苦的厉害，还买了厂子里面的职工房，上班永远是三班两班替换的，她就很想家里儿媳妇能给做点饭吃，打扫一下卫生。
　　你说整天就在屋子里，带着孩子睡觉玩手机，就这样的。
　　孩子小，睡觉多，你说孩子睡得时候，能不能给干点活，给收拾一下家里呢。
　　马永红就劝着，“孩子还小，带着辛苦。”
　　她将心比心，觉得现在日子过得就很好了，而且又怀孕了，不能说什么的，二舅妈也是劝自己，笑了笑，“但是你看她这样，大万要是回来了，她就给大万做饭，什么时候回来家，就什么时候有饭吃。”
　　她抱怨归抱怨，可是小两口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尤其是大万哥不争气，工作也拿不回来两个钱，“现在去跟朋友卖沙发，厂子里面他爸给找好的活儿，轻松还工资高，就是不去，干了两天就跑了。”
　　总是换工作，还问家里要钱，现在就完全是啃老，因为就不去工厂里面干活，二舅天天看着都看不住，转眼就不见人了，去跟朋友鬼混去了。
　　又夸李铮铮，她嘴巴上能开花的，“你看慢慢不声不响的，找了这么个好女婿来，长得真排场。”
　　姥姥赶紧加上一句，“是，长得好，性格也好，你不知道，那天我去，问我好呢。”
　　有个红包准备着，不敢当着二舅妈的面儿拿出来，只想着找空儿给的。
　　端着水去给李铮铮喝，李铮铮赶紧直起来身子，怕李铮铮觉得不干净，“我早上起来，都洗过的，刚才又用热水烫了的。”
　　李铮铮就见不得老人的心，他无论做生意多精明，可是就跟别人不一样，人家说奸商，无奸不商，可是慢慢在他身上看不到。
　　他拿出来一个红包，“姥姥，给您的，您身体好。”
　　说的话不是那么周正，跟人家大城市一样，可是自然不拘谨。
　　姥姥没想到给自己一个红包，“我不要，我有钱，你们在外面花钱多，拿着花。”
　　马永红没想到给，“妈，拿着，这是外甥女婿给的，好着呢。”
　　姥姥怎么也不要，最后还是李铮铮说话，在一圈人热闹的话里面，他还是不紧不慢的，“姥姥，您留着买东西的，街上买什么想吃想用就花钱，您高兴了，我们放心，日子才过的好，就愿意您开开心心的。”
　　慢慢听着腮帮子发酸，看姥姥高兴地跟什么一样的，一家子就开始吹李铮铮，成为焦点了，她平时买什么，但是还真的是没有给过钱过。
　　张向东也觉得面上过得好，他觉得有面子，这些年家里出事，一直是穷的，来这边大舅子小舅子是都有话儿要说的。
　　现在端着茶水喝，对李铮铮满意，这钱虽然不是给他的，可是比给他强，他要脸面。
　　慢慢打开门散散气儿，正好看到大舅家里的一对儿表哥还有表姐进院子。
　　笑着打招呼，心里却觉得不好，这表姐从小就不好惹，跟大舅妈是一个性子的，特别的难搞，如今三十多岁了，也没有结婚，家里人背后都说是这性格，嫁出去就是跟人家亲家有仇啊。
　　大舅跟大舅妈不来，因为跟二舅关系实在是冰点了，二舅上门去喊了好几次，才让孩子们来吃饭的。
　　不然一家子兄弟，外面人是要笑话的。
　　慢慢就赶紧招呼着大万，“我们出去晒太阳去，吃饭再进来。”
　　里面人实在是站着都没地方了。
　　外面有条小河，慢慢推着他，今天太阳真好，“我小时候断奶，就是到这边来的，姥姥对着我好，但是姥爷喜欢孙子，就喜欢我大舅家里的表哥，因为是双胞胎，又是很聪明的，我又爱哭，姥爷见我哭就板着脸不哄，我就一直害怕他，所以他去世最后一面我也没看到，因为不敢进屋子。”
　　现在说起来，没什么遗憾的，感情肯定是不如姥姥深的，她平时给姥姥买吃的用的还有衣服。
　　大舅家里的表哥表姐，她不是很喜欢，肯定没有跟大万关系好，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一群孩子，都是姥姥带大的，大舅家里的表姐也就算了，是在她自己姥姥家里长大的，可是两个表哥，慢慢心里意见很大。
　　“我小时候，我妈对着表哥都很好，因为上学好，她当姑姑的，家里的鸡蛋攒够了就给他们吃，还有养的鸡什么的，都给，家里种的棉花，还有花生油，要什么给什么，面粉都给的，就是想着在城里什么都花钱，大舅过得不容易。”
　　李铮铮就拉着她的手，一直拉着，看着眼前的河水上冻，两岸带着残雪，慢慢说的，他懂。
　　“我小时候想不明白，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鸡蛋吃，每次舍不得吃鸡蛋，可是表哥们却每次来都拿走好多。”
　　“然后他们上大学，工作，结婚，再也没有去过我们家，不说是我们家了，就是姥姥这里，每次他们也就是过年来一次，可是每一次带的东西，都不能说是礼物了。”
　　就带一盒点心，云片糕之类的，或者是真空包装的鸭脖子，鸭翅膀这些，她去年看到的，就很随意那种，就跟随便从家里自己吃的零食里面抓一点装在塑料袋里面带来，花个几十块这样子。
　　慢慢即使跟姥姥很亲，可是她平时往家里邮寄牛奶酸奶蛋糕面包之类的，都是几箱子几箱子的，除了给老爷子那边牛奶以外，其余的家里的东西，都是老二跟姥姥平分的。
　　马永红就想着她娘家妈，牛奶都不留着给张向东喝的，就是只给老二跟姥姥。
　　所以，慢慢瞧这些表哥表姐，看不惯，说话做事都看不惯。
　　你在外面出息了，你回来却连最基本的礼节也没有。
　　她也不去舅舅家里，她就是自然生长的，没有说是舅舅舅妈疼爱，给买什么东西，从来没有的。
　　李铮铮什么心态呢，他不好说，但是他心疼，就心疼自己老婆。
　　那种感觉，就是恨不得回到你小时候的时光，然后去帮你，帮你争取一切美好的东西，一直陪着你，给你最好的。
　　“你放心，我肯定偏着你，我对你最好。”
　　慢慢就闭嘴了，很满意，相当满意。
　　我找个对象，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我这一边的，哪怕我不对，你背地里纠正我。
　　晃了二十分钟，差不多吃饭了，跟李铮铮一起回去，到门口就听见有人骂。
　　是大舅家里的表姐跟二舅妈吵起来了，她站在院子里面指着二舅妈的鼻子骂，一句一句的，不能听。
　　什么不行骂什么，二舅妈也拉着脸，站在门内骂，中间大姨跟马永红拉着两个人，别打起来了。
　　慢慢就叹气，什么日子啊你说。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但是知道两家互相看不爽就是了。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呢，一句话不对头就打起来。
　　二舅妈一句话一句话不重样的，她当然是多吃过几年饭的，表姐摔着手走人了。
　　二舅在屋里气的运气，但还是招待好两个侄子。
　　结果喝酒喝的正好呢，慢慢在女桌这里吃饭。实在是坐不开，她就赶紧拉着李铮铮吃完了，两个人出去了。
　　大万哥带着她跟李铮铮去山上看了看，回来的时候，她拉着李铮铮洗手，大万就先进去了，就看他在门口那里停了三秒钟，突然就把门推开了，怒气冲冲的，进去对着大表哥就打起来了。
　　乱成了一锅粥。
　　大表哥自己是斯文书生，还在那里指教呢，“怎么了？我说我二叔哪里不对吗？这房子本来技术我们家里的。”
　　慢慢是真觉得斯文败类，真多是斯文败类。
　　今天的日子，能不能看在老人的份儿上，好好的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依然可以说，很没有礼貌，光是对老人这一点，就很糟糕。


第180章 贼喜喜欢
　　砰的一声， 张向东摔了车钥匙，“年年来， 年年看这个，你们觉得行吗？”
　　他平时不说话的， 现在就忍不住了，“我们来，早上起来先是孩子二舅打电话喊她妈来做饭，她姥姥年纪都多大了， 我们来的时候还在做饭，你们当儿子儿媳妇的不说是菜准备好了也就罢了，以后要是再这样， 我们也不来了，白白让老人忙活一顿饭。”
　　又去看着大舅家里的表哥，“你们有什么打的呢？一个老婆子了，能有多少的东西？你们来了，老太太高兴， 就这么一回事儿，你们在这里打吧。”
　　他是刚喝完酒的， 要走。
　　马永红拉着他，这样子走了怎么办呢？
　　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二舅站在一边， 给说的脸红耳热的，表哥早就走了，大万也出去了。
　　只有慢慢还在里面， 她也想走来着，可是不能扔下来李铮铮啊，只能坐在那里听着。
　　二舅试图挽尊，“那丫头，真的是祸害一样的，到了谁家里都是有仇。”
　　这个慢慢信，因为这表姐的确是不好惹，何止是不好惹啊，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你无论说什么话，都合不到人家的心里面去，都得刺儿你几句，表姐就是这样的人。
　　二舅就开始吐苦水，他自己还觉得很委屈呢，“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被侄子说话扔到脸上来，给我说话听教训我呢，我当叔叔的，给侄子教训孙子一样的，跟我说我不对。”
　　“大哥家里两个孩子结婚，我们该去的都去了，该拿钱的都拿钱了，那天大家也都高兴，我去里面拿烟的时候，那丫头就站在那里，拿着烟不给，别说是这烟不是我抽的，拿到外面给别人的，就真的是我要自己抽的，我一个当叔叔的难道孩子结婚还不能抽包烟了。”
　　慢慢听的人头疼，很大程度上，她是相信什么样子的妈妈就会有什么样子的女儿的，至少在大舅妈跟表姐这个事情上，很真实。
　　人家就是小气，就是看你跟看贼一样，就是自私惯了，觉得家里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都是自己说了算，包括大舅也是，家里的大儿子，第一个到城里面上班的，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姥爷跟前的掌中宝，就是偏心眼。
　　人已经去世了，都这个年纪了，也不需要理由了，反正就是两家人已经反目成仇很多年了。
　　原以为今天让孩子来了是破冰的，结果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能耐，一个跟二舅妈吵起来走了，一个又在那里装大仙去教训二舅，难怪大万哥看不下去了。
　　张向东自己走了，马永红拦不住，慢慢觉得太闹心了，对李铮铮觉得很抱歉，真的，这些事情太难看了。
　　平时捂着都来不及的，现在在人前都撕开来了，摊在人家的面前。
　　马永红就担心他有想法，心里面又骂张向东，你说你来什么劲，扔着他们几个人在这里，要回去也没有车。
　　没一会儿下面的三叔来车接的，“你爸爸回家了，怎么也不来，让我来接你们回去的。”
　　二舅给送到车上去，只觉得这事儿让人知道了，羞臊的很，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人活着这个年纪了，就是要脸啊。
　　“慢点，今天不好意思了，改天我们去。”
　　对着慢慢招招手，又跟李铮铮说话，这上门来的女婿，还是外甥女婿，是贵客，结果一点也没招待好。
　　李铮铮是没觉得什么，但是看得出来马永红不自在，她气的不行。
　　最后到家了，就要去找张向东，拉着脸跟什么一样的。
　　觉得张向东闹出来这一出干什么呢？
　　恰好张向东回来，还没进门口，马永红就开始了，“你精什么？精明什么啊？你还在那里摔打起来了，你给谁看的啊？”
　　你一个女婿，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张向东来气，当女婿的一年聚这么一会，年初二这边就是招待女儿女婿回门的，结果你们兄弟俩年年来这么一出，不说是好好招待跟贵客一样的，还要来回的干架，说是兄弟俩不和气，可是他觉得就是自私，不拿着别人尊重。
　　马永红来气，觉得瞧不起她娘家，那他还来气呢。
　　吵起来了，两个人干架。
　　慢慢就烦死了，从小就是这样，各种各样的分歧，真没劲。
　　心情很差劲了，李铮铮也不敢说什么，只在屋子里面。
　　第二天早上起来，司机就来了，慢慢冷着脸跟李铮铮上车，她自己不想看就可以走，可是老二呢？
　　看着老二来送，她就当着马永红跟张向东的面说的，“你如果不想待着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接你过去。”
　　“或者你忍着，去高中寄宿就好了，个把月回来一天。”
　　说完就走了，两个人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都有自己的理由，慢慢也觉得很对，彼此的理由都很充分，很适合打一架的。
　　一个认为丈夫瞧不起自己娘家，一个认为老婆娘家太不尊重人了，都很有道理，那就吵吧，慢慢觉得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也想不出和解的办法，你们一辈子了，勉强过吧。
　　但是她姥姥那边的关系，她是看够了，再也不想看第二眼，尤其是大舅那边的，真让人讨厌。
　　伸手的时候喊娘，因为家里孩子多，亲戚这边，大姨年年给东西，什么玉米小麦花生，缺什么给什么，这边马永红也是，自己女儿没有的侄子都有的。
　　结果就养成了你们这样的脾气，一点情分都没有，你们是发达了，孩子都工作了了，日子好过了，可是慢慢真瞧不起。
　　如果她站在张向东这个角度，她也会反感。
　　如果她是马永红，她不会在中间和稀泥，亲戚有时候你也要有立场的，谁对谁不对，该说的时候就要说。
　　回去没几天就上班了，她买很多东西，放在大箱子里，办公室领导看见了，“买什么啊这么多？”
　　“送人的，先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喊快递来。”
　　“哟，还邮寄啊，给家里的？”
　　“不是，给亲戚的。”
　　领导看一眼，不少钱啊，上门邮寄这些东西挺贵的啊，一会儿快递小哥来了，给称重的电子小秤分好几次称重，最后邮费一百多。
　　慢慢给的很痛快，“差不多几天？”
　　“一般第二天就到了。”
　　“好的，谢谢。”
　　领导听了一耳朵，很近，隔壁市的，说不定今天就能到了，就奇怪了，隔壁市难道有亲戚啊？
　　“喝水吗？”
　　慢慢拿着水壶，绕着办公室走一圈，顺手给人倒水喝呗，她就这样，自己喝水之前，先问一圈，有喝的就给倒上了，然后自己才喝。
　　领导拿着杯子放在桌角上，一打眼，看着慢慢手上有个东西，那像是个什么东西呢，手镯也不是，手链也不是，很奇怪，但是蛮特别的，五颜六色的。
　　“哟，这个是什么啊？”
　　“手牌吧。”
　　她对珠宝不是很懂，能看明白什么材质的，其余的就白搭了，好不好的，凭运气。
　　自己伸出手来，对着太阳光，美滋滋的，她蛮喜欢的，这个是李铮铮早上拿出来的。
　　说是祝贺她开班大吉，“这个，据说能发财呢。”
　　办公室大姐看了一眼，“你今年不用怎么样，都发财了，这是碧玺吧，要是真的，那不得大几万啊。”
　　普通的碧玺手串，一串都得上万的，虽然现在碧玺热过去了，但是依然是一般人买不起的价格，这玩意都是论克数的，先看直径多少，然后看成色，最后按照克数，一克多少钱这样。
　　花几万去买个碧玺，就不如去买钻石买别的了，买高奢也可以的，因此这玩意戴着的人少，不过她瞧着慢慢手上的款式真别致。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戴着手牌的，手牌就是一个个长方体的碧玺，五颜六色的排列在一起了，比一般的手串见稳重大方的，但是价格也是真美丽。
　　这一串，六位数了，单位一年的工资了，李铮铮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好东西他那里是真的不少的，都在保险柜里面的。
　　但是他自己是不戴的，一个戒指也没有，更不用说是盘串了，很朴素。
　　倒是是不是拿出来给慢慢，今天给个这个，明天给个那个的，慢慢喜欢啊，她就喜欢这些庸俗的东西，贼喜欢那种。
　　下班了，想着买点好的，心情好。
　　买了两盒子周黑鸭，不辣的。
　　她其实特别想吃辣的，可是李铮铮不能吃啊，她就得陪着晚上吃清淡的。
　　嘴巴里面受不了，等着回去的时候，李铮铮闻了闻味道，那样的眼神看着慢慢，“你不仅仅是去买菜了吧？”
　　阿姨正好要走，听着这句话就没走，躲在厨房里面。
　　慢慢嘿嘿笑，“我去熏染一下五脏六腑了，不然这个冬天太难熬了。”
　　把脸凑在李铮铮面前，李铮铮一把推开她，怎么这么讨厌呢，这人肯定背着自己去吃麻辣烫去了，一股子味儿。
　　真没冤枉慢慢，慢慢下班了，直接先去吃了一碗麻辣烫，烫死了赶紧吃完，然后回来安安稳稳的，打算闷不吭色的陪着李铮铮再吃一顿。
　　她就喜欢吃味道很丰富的，吃了辣的想吃甜的，吃了干的想吃鲜的，喝了可乐还想来点芬达那种人，胃口特别好。
　　李铮铮也想吃，但是他不能，控制欲强大，而且有人陪着也还可以，谁知道有人竟然偷偷去吃，指了指房间，“你最好现在去洗澡换衣服。”
　　慢慢理亏，放下来那一盒子鸭肠还有鸭脖子，去洗澡去了，惹不起的大爷。
　　阿姨这才出来，她饭都做好了，给慢慢买的水果都收拾起来了，根本吃不完的，晚上家里水果她都准备好了。
　　家里的水果就成灾的那种，慢慢喜欢买，她是想到什么就买什么，看到苹果新鲜，她自己不喜欢吃可是也要买回来，给李铮铮吃。
　　突然想吃香蕉了，就去买香蕉，结果看着旁边的千禧很新鲜，有食欲来点，然后一看，哎哟今天的菠萝蜜也挺香的啊，也来点。
　　然后就晚上吃一点，中午吃一点，别的时候上班不吃的。
　　李铮铮就更什么了，他都是网上买的，找那种进口旗舰店，一买就是最起码一箱的，有时候都是好几箱一起的。
　　他也吃不了多少的，可是还是买，觉得吃个新鲜，慢慢就很喜欢吃。
　　“阿姨，你给她洗好了放在主桌子上，明天早上她起来带着去单位吃。”
　　不吃怎么办啊？
　　眼睁睁的看着坏了啊。
　　俩人就每天在这里消耗战利品呢，不能浪费了。


第181章 至于于吗
　　“去开会。”
　　慢慢看着文件， 真不想去，去开会， 回来就带着任务的，这也不是她的活儿。
　　人家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做后续的工作，只能推过来推过去的， 一来二去的就到了她这里，她就是兜底儿的。
　　去吧，会场很大，但是前面屏幕很小，推广软件的。
　　她就看不清前面的屏幕， 觉得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这么大的一个会场， 结果你们连个投影仪都没有，就是个电视小屏幕， 怎么不上天呢。
　　看桌子上的资料， 什么也没有，流程图都没有。
　　上面的人讲不下去了，因为下面的人跟不上操作，看不清楚。
　　然后两个人就出来了，到下面的会场里面去，从第一排开始指导，后面的人就自己讨论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建个群吧。”
　　这么一拖而拖的，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到慢慢这边的时候，她得积极的咨询啊，不然自己弄不明白，回单位了要怎么办呢？
　　问清楚了以后，后面还有人等着，那人看着慢慢态度很好了，“没事儿，你先弄着，如果不会的话，打电话找我，或者发微信就好了。”
　　“那加一下微信吧。”
　　两个人加了微信，慢慢看看时间，听上面人说完了，都快下班了，赶紧回去，你看一下午的时间就耽误在这里了。
　　她还要汇报，“说是要全部注册的，看一下怎么办？工程量也很大，每个人都参与的。”
　　这个肯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单位里面这么多的人，领导就点点头，“先放着吧，到时候再说。”
　　那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往后压吧。
　　她现在就是一点看不出上进的样子，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我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能做的就是交代我做的工作，你跟我说不重要就差不多得了，跟我说好好弄的，我就全力以赴的去做。
　　“有个竞赛，你去参加一下。”
　　“什么竞赛。”
　　“很简单的，就是看看书就好了。”
　　慢慢就够死了，自己看书，自己周末晚上都得学习，然后单位拿奖了才会有说法，所以没有人愿意去，自从她来这边，两年了，有这样的事情就逮着她跟老王来。
　　每年都有新来的，换个人不行吗？
　　还是自己的问题，人家有的人你让我去我就去，但是我就给你考个不及格，你拿我没办法。
　　还真的是做的出来的，上次李姐不就是吗？
　　你让我去，好的啊，我就去，但是我考成什么样子，我自己是不能控制的，单位放心让我出去拉后腿我就去呗。
　　老王适应良好，“其实你看看，我们单位也找不出人来了。”
　　她自我安慰，慢慢冷笑，“每年来那么多新人，哪个脑子不是好用的啊？”
　　“可是他们都不爱学习啊？”
　　真的是不能理解，都是学校里面毕业出来的，然后工作，怎么就不爱看书，不爱学习呢？
　　好像是工作了就再也不去看书了，再也不用碰这么东西了，跟有毒一样的。
　　他们要三个人组成一组，可是另外一个人就再也找不出来了，别人直接就说了，“我看书就头疼。”
　　“我家里有事儿。”
　　“我最近没空。”
　　“我就是不爱学习，不爱看书。”
　　慢慢看着领导打电话到处找人，自己就笑死了，怎么就这么为难呢，难怪就追着自己跟老王不放了呢。
　　最后生拉硬扯了一个人来，人家真的是推不开了，领导下了死命令，来了。
　　老王跟慢慢一起看书，集中学习，人家就不来，“我在家里学是一样的。”
　　那随意了，这个慢慢跟老王管不了。
　　老王看着人家拎着包走了，就感叹。“我们还是脸皮薄，觉得答应了就好好考，不然自己过不去这个坎，也给单位丢人了。”
　　要她去考个不及格，考个五六十分，真的不够丢人的，自己都不能答应自己的。
　　“晚上再看会吧，这么多，其实看不完的。”
　　“我晚上还有材料要报，没空看了。你考试归考试，但是你的活儿还是在那里等着你，没有人帮你干的。”
　　慢慢要强，回家就看书，我就是得考个好样的出来，因为没有什么难度，就是下功夫够不够的问题，她脑子也不差，当然不能怂。
　　十一点了，眼睛疼。
　　李铮铮给她滴眼药水，“行了行了，睡觉吧。”
　　慢慢就点点头，她撑着眼皮子，自己不敢滴眼药水，就等着李铮铮来。
　　视线往上飘着，躺在那里，李铮铮给滴下来，她赶紧使劲的眨眨眼睛，做起来，生怕到了鼻子里面去了，瞬间舒服了很多。
　　去揉眼睛，没戴眼镜，有点模糊，揉着揉着就觉得不对劲，她好像看到李铮铮的脚挪动了。
　　“你别动。”
　　她探着腰，火速的捞起来自己的眼睛，眼药水从眼角滴出来了，一伸手抹干净。
　　就蹲在那里看李铮铮的腿，李铮铮深呼吸，深呼吸。
　　“你看到了？”
　　慢慢点点头，“真的，看到了，我只是近视眼，还不至于瞎。”
　　李铮铮翘着嘴，“真的，我也感觉到了好像，一瞬间，感觉不一样了。”
　　慢慢高兴啊，抱着他的脸就开始亲，“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怎么真么棒呢？”
　　觉得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看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是不行，都说是很难，可是李铮铮就是个奇迹，慢慢觉得就是个奇迹。
　　能活成这个样子，就是奇迹。
　　大家就发现了，慢慢这丫头状态特别好，第一轮比赛结束，准备了半个月了，然后跟老王就杀进去第二轮了。
　　还是那种情况，她跟老王在前面跑，后面那个是在后面拽着的，就这样都没给两个人拽下来，那人跟他俩说了，“我很给你俩面子了，已经尽力了。”
　　但是谁能想到能进二轮了，看她们俩跟看啥一样的，这是什么学霸啊，她都这样了，结果都能进二轮，你们怕不是满分吧？
　　一想到进入二轮，就跟吃了屎一样的。
　　下午回家了，人家老公就打电话来，“怀孕了，不能劳累过度，你看看二轮换人吧。”
　　慢慢跟老王听着，心里面拔凉拔凉的，不早不晚的，这时候说是怀孕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共你不能让人家继续学习了，不然到时候出事了算谁的。
　　她跟老王对视一眼，领导在办公室里面上头呢，心想都到了这一步了，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那就换人。
　　“你推荐一下人吧。”
　　“不太熟悉，您看着谁合适呢？”
　　领导就拿着人员花名册，真的是挨个在那里看，就找不出来合适的。
　　打电话去，人家就找借口找理由，要不部门领导就找上来了，“我们部门事情太多了，实在是走不开身，一堆的活儿要忙。这样，您给我个面子，去找别人看看，谢谢领导了，不然我们一定是支持工作的。”
　　慢慢甩着包链子下班，觉得真没劲，快要入春了，结果来了一场雪，还挺大的。
　　李铮铮就在门口等着她，“美女哪里去，要不要载你一程啊？”
　　“美女要去约会。”
　　上车了，先问他，“今天累不累？”
　　每天李铮铮很辛苦，训练方式换了，家里的设备全换了一套的，他现在扶着东西能站起来了，就这么迅速。
　　可是复健训练一定要跟上，衣裳能拧出来水的。
　　“你不用来接我，这么近，我自己回家或者是让司机来接我就可以了。”
　　李铮铮摇摇头，“我有空就来。”
　　他最近都来接送的，早上起来送过来，下班的时候来接，然后回家吃饭，不在外面吃。
　　慢慢就是有时候想吃了，也是偷偷吃了才回家，回家了还要再陪着他吃营养餐。
　　小马看着人回家了，夫妻双双把家还，他在这边一下午了，晚上一起吃饭。
　　阿姨做菜就很丰盛了，这阿姨手艺好的很。
　　“喝汤，今天煮了羊肉汤，照着李先生说的来的，说是你们那边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给慢慢一碗，慢慢看着，喝了一口，是真暖啊，冬天要是有手冷脚冷暖不过来的，晚上睡觉就尤其煎熬，缩着腿跟脖子在被子里面，怎么看怎么可怜。
　　这要是睡前喝一大海碗的羊肉汤，甭管里面有没有羊肉，只要是老汤做出来的，里面加了大料胡椒，没有丁点儿的辣椒油，也不会跟这边吃法一样的，等着汤好才去加羊油，冻成方便面调料一样的，慢慢是怎么看怎么瞧着别扭。
　　她跟李铮铮一个口味的，这样的鲜汤出来，加上一点香菜末，再加上一点醋，吃了保管一觉天亮，不能让你冷冰冰的睡。
　　羊汤，滋补圣物。
　　小马一边看着张女士一边喝汤，慢慢放下碗，鬼笑着看他，“是不是发现我更漂亮了？”
　　小马见了鬼了，他只是看看慢慢是什么面相的，你说眼看着李先生的腿要好了，那慢慢就是天大的福气。
　　能在当初跟李先生结婚，大家都以为守活寡一样的。
　　可是你看看，半年不到，李先生好转了，人的机遇啊，一言难尽。
　　好日子在后头呢，李先生不能不重情，不然谁有耐心天天去接送的呢。
　　吃了饭，慢慢泡在那里追韩剧，一边跟马永红视频，那边两个人去书房不知道说什么。
　　“等我忙完了，我就去看看你们。”
　　“行啊，你到时候来，让人去接你。”
　　“不用，你们还得来回跑。我自己坐车就去了，不用麻烦。”
　　慢慢心想，你去大车站买票都不行，找不到方向的，还能自己来呢，中间还要转车的。
　　“到时候再说吧。”
　　小马到底是年轻，他不一定干不过老狐狸精，但是他毕竟套路见得少了。
　　遇上麻烦了，现在周二李青这些人，抢生意，很厉害。
　　“东西越来越不好卖了，生意不好做，经济大环境不好，我们这一行就带动不起来。”
　　大家手里有闲钱的时候，才去买珠宝，才去做投资，才会人情往来走关系送珠宝踩门槛。
　　他是建议李铮铮投资方面，对这一块儿放松的，这已经不是什么好的投资项目了，利润空间达不到想要的。
　　可是李铮铮是做这个发家的，现在单子没有多少，瓶颈期了。
　　很多小微企业就是这样，在合适的时机赚钱，但是风浪来的时候，永远是第一批祭旗的，经不起风吹雨打，因为太单一了，经营模式，抗打击能力，还有资金来源都很单一，动不动就资金链断裂，银行贷款还不上。
　　李铮铮算是里面的大鳄，可是依然扛不住。
　　“我觉得市场还没有饱和，只有有人需要这个东西，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做下去，做好做精。”
　　一行生意里面，只要有人需要这个东西，那总有人是卖的好的，总有人是赚钱的，不能说所有人都不赚钱吧？
　　国内不好卖，那就去国外，找合作伙伴，往国外去。
　　小马很无奈，他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是觉得不能继续投资了，可以选择其他的投资项目，不一定要在这个行业里面打转，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到国外去开拓市场，去国际市场上去，跨度难度都很大。
　　“那就先试水吧。”
　　李铮铮抿着唇，他做生意没有那么大目标，可是要一直往前走，不往前走，糊弄着赚钱的时候，那就是在走下坡路了。
　　做不了几年就跟不上了，一毛钱都没有了。
　　慢慢穿着睡衣，然后外面裹着一件很大的羽绒服，问他们两个，“要不要出去堆雪人？”
　　她想堆雪人了，可是不是很享受堆的过程，她只是喜欢看着一个完整雪人的成就感，所以拉两个壮劳力来。
　　小马就给折腾死了，李铮铮不好动，也就是动动手，那他绅士风度就得滚雪球，累的腰酸背疼的，看着慢慢在雪人脸上画，没眼看了，“我走了。”
　　“要不要拍照，一起给你们拍一个吧。”
　　慢慢眨着眼睛提议，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小马个子不高，跟雪人在一起，应该跟亲兄弟一样的。
　　小马假笑，“这么高大上，我实在是不配。”
　　五颜六色的跟鬼一样的，还在一起拍合照，发朋友圈太拉低格调了。
　　慢慢等着他走了，对李铮铮说，“他一定很嫌弃。”
　　紧跟着一句，“他没有童年吧，工作狂。”
　　李铮铮把手伸进去她胳膊，从袖口那里进去，给慢慢冻死了，“我建议你拿出来，不然的话，我不能保证下面我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暖一下怎么了？我们不是很有爱？”
　　李铮铮试探着看着她，觉得夫妻感情应该没有这么脆弱的，安之若素的手在里面，结果慢慢利索的，弯腰抓了雪，摁在李铮铮脸上去了，就跟摁着他小脸蛋在雪地里摩擦一样的。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看我不爽很久了，不就是拉着你们出来堆个雪人吗？
　　至于吗？


第182章 高利利贷
　　二舅打电话回来， 很突然的，什么也没说， 家常问了问，马永红就觉得奇怪，一般不电话的。
　　她把家里的东西都安顿好，打算去慢慢那里看看， 家里的鸡很多了，怕张向东喂的不好，因此减轻负担，捉了好几只给送人，二叔拿了一只去， 她再去给慢慢姥姥送一只去。
　　“也给你留一只， 等着你爸爸休息的时候， 回来给你杀了，弄干净了带过去。”
　　“真的不缺， 我们一直吃鸡肉的。”
　　“不一样， 家里的鸡肉好吃。”
　　慢慢就不想这么麻烦，你说为了一口吃的，这大老远的，而且有钱真的能吃到你想吃的一切。
　　她之前不是谈好了一套公寓，中间就一直跟中介扯皮呢，扯到现在都违约了，她其实只要起诉就可以了，可是她是真的想买这套房子的， 真的不想折腾。
　　“如果愿意，马上就去办手续，不愿意的话，我只能起诉了。”
　　慢慢挂电话，那边中介就慌了，觉得一直挺好说话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到了晚上，就给慢慢回电话了，“合同我们拟好了，这边你看看，我们照着这个来。”
　　“合同你发给我看了吗？没看过就要我去签合同？而且经过卖家同意了吗？”
　　她火气很大，因为来回折腾的时间太长了，语气很差劲。
　　中介就加微信，然后给拍合同，那合同就没法看，全是慢慢这边的风险，她就给摘出来，一条一条的说，其实看合同没有那么麻烦的，只要你保持一个原则就可以了，那就是自己尽可能的不承担风险，如果必须承担风险，那么要求对方还有第三方拉着一起陪葬，这个就是最好的合同。
　　她说很多，中介那边马上回复了，“这个我们明天跟老板看看，我自己做不了主的，毕竟是对公的。”
　　那就随便你们了，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
　　买个房子，她觉得尽可能的就不要买二手的了，你永远不知道中介跟卖家哪个更人面兽心。
　　尤其是一些中介公司，真的两头搞鬼，拿到钱就算了，其余的事情不管你的死活。
　　中介市场很乱了，巨坑。
　　李铮铮安静如己的坐在沙发上，在那里看电视呢，看着慢慢火气那么大，就恨不得把电视关了赶紧走，生怕慢慢注意到他了。
　　结果电视剧情太好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慢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去厨房去了。
　　她今晚就想吃点可心意的，日子不太痛快。
　　看着有饺子，给油煎了，吃了几口，觉得寡淡不满足，因此又去开了一瓶可乐，冰凉冰凉的。
　　李铮铮看的自己心里面拔凉拔凉的，慢慢咯吱咯吱的吃饺子，声音是真过瘾，他也想吃了。
　　自己扶着拐杖起来，能走了，到慢慢跟前。
　　慢慢就不给，“怎么了？刚才问你你不是不吃，现在在我面前上演身残志坚卖惨是不是？”
　　李铮铮伸手拿了一个焦黄的，咬在嘴里面。
　　真会挑，慢慢挺心疼的，她好东西都是放在最后吃的，刚开始吃的一定不是最喜欢吃的，就这一种穷毛病，最好的留在最后慢慢享受，这个饺子绝对是里面煎的最好的，最脆的一个。
　　“住在家里比较好，没什么不方便的。”
　　李铮铮觉得慢慢太要强了，有时候也挺敏感的，知道马永红要来，也知道慢慢不打算让她住在家里的。
　　“不用，住在我那边就好了，这套房子我会尽快成交的。”
　　不住在一切的原因有很多，即使李铮铮腿是好的，她也是不打算父母跟自己住在一切的，受不了的。
　　矛盾不在一起的话，就不会产生，所以她毕业不到一年就买了房子，背着贷款也要买的，就是想着这边以后父母来了，不用看女婿的脸色。
　　她出来太久了，也变了不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习惯，已经不适合跟父母很贴心的在一起了，作息生活方式都不一样。
　　马永红觉得挺好的，她觉得挺自在的，住在女婿家里，开始总归是很难熬的，不如自己女儿的房子有底气。
　　“我到时候住慢慢房子里面，离着她单位也近。”
　　慢慢姥姥勉强笑了笑，“挺好的，在他家里你也不放松。”
　　姥姥就不是藏的住话的人，一个老太太，真的不能承受什么了，看着马永红就突然落泪了，“你二哥，气的住院去了，说是中风了，头疼的不行，住院好几天了。”
　　“大万这个孩子，被人家骗了，去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了。”
　　马永红心里面咯噔一下，她就说，就说那天打电话来不对劲，原来是有这么一出的啊。
　　高利贷，怎么敢呢？
　　大万媳妇，自己生了，一个孩子还在襁褓里面，老大会走了，日子看着倒是红火，可是她不去上班，大万哥也不正干，倒是啃老的。
　　大万四处鬼混，整天出入酒吧会所，跟人家打牌，钱就跟流水一样的，欠了不少条子，借了不少钱，可是钱去哪儿了，他一个也说不上来。
　　然后突然有一天，身边的那些好哥们就催债了，嘴脸拜年了，逼着他还钱，拿出来一沓子一沓子的欠条来，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的。
　　钱还不上，还不敢跟家里人说，人家就直接找到二舅家里，拿着小喇叭整天对着二舅的门，喊着欠债还钱诸如此类的话。
　　二舅一个没撑住，他要面子的人，这边是厂里面的房子，都是认识的人，还有领导也在这边住着，气的晕厥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
　　他在医院生不如死一样的，硬撑着爬起来，到家里，大万哥现在如同惶惶丧家之犬，不敢出门去，高利贷的人有的是渗人的办法，他也是挨过打的，人家哄着他打牌抽烟，里面大概也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迷幻类的，不然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跟磕了药一样的呢？
　　二舅盘问不出来，只能抽着皮带猛打。
　　大万哥打开窗户，人就要下去，姥姥正好在那边的，跟二舅妈死活拉着，大万哥鞋子都掉下去了。
　　平时不做声的儿媳妇，突然就蹦跶起来了，对着二舅喊话，“爸，您帮他还上，他要给逼死了，那些人天天打电话发短信威胁他，还有照片，什么都知道，这是要逼死他啊。”
　　但凡是做高利贷的，哪个手上是干净的呢，不仅给二舅堵到家里面，姥姥在那边糟心，回了老家，人家竟然找到家里来了，只看她一个老太太，到底是不敢动。
　　马永红晚上收到电话，“认识马大万吗？”
　　说着普通话的，马永红就知道了，“不认识，打错了。”
　　一会儿又打进来，她心里窝火，有没有你们这么猖狂的呢，“没有就是没有，一直问什么啊。”
　　这下子，二舅瞒着也瞒不住了，给马永红打电话，“我给还了，家底都拿出来了，你说后面还有老二上学，还有两个孙子。”
　　“我是谁也顾不上了，家里没钱了，人家要还是讨债，我就说了，大万他们带走吧，是死是活的我管不了。”
　　因为太多了，还上了一笔，然后过两天就换一批人，继续要钱，大万自己都记不清借了多少钱，人家就是搜刮干净了才算事儿。
　　二舅妈接过来电话，对着马永红马永红哭，还说到了儿媳妇的事情，“在我们跟前蹦跶，要我们还钱，你二哥气坏了，就说是儿子都不要了，难道还顾得上孙子吗？她要离婚，尽管回娘家去好了。”
　　“原来这里面不仅仅是大万借钱了，大万没有钱了，中间找她作担保，还出去借钱，她明知道大万借钱了，竟然不跟我们说，还去给他作担保，让他在外面作孽。”
　　她现在找不到精神依托了，只能说儿媳妇不好，儿子都这样了，难道还能说儿子不好吗？
　　难道要逼死他吗？
　　“我跟你二哥天天上夜班，三班倒着来，平时作息都不一样，压根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只以为他上班，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她能不知道啊？给他作担保，然后丈夫连续几天不回来，动不动就夜不归宿，她难道不清楚吗？就这样沉得住气啊。”
　　你当老婆的都不能发现丈夫不对，不仅没有发现，而且还瞒着家里的人去作担保给他套钱花，真本事了。
　　马永红气的心口堵得慌，“怪谁呢？怪你生了个好儿子。”
　　噎的二舅妈没喘气，挂电话了。
　　大万这孩子，小时候就调皮，出了多少事儿了，一出一出的，就不是本分孩子，早晚出大事儿的，现在好了，天大的窟窿。
　　人家把大万带走了几天，二舅就下狠心了，儿子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还了，你们是死是活说了算。
　　因此儿媳妇着急了，蹦跶起来跟二舅要钱，一定要大万哥回来才行。
　　拉着两个孩子，上火着急的。
　　二舅就是不松口，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有老二呢，老二还上小学，难道要一家子去买房子睡桥洞吗？
　　马永红躺着睡不着，她给慢慢打电话，想着李铮铮本事大，能不能像个办法呢，她侄子里面就大万一个离得近，看着长大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啊。
　　这事儿，你要是寻常过日子的，就不要去沾染这些事儿，不然就糟心死了，你跟人家耗不起，人家下三滥的法子多了去了，搅的你一家子鸡犬不宁的，警察都没用的。
　　“真没有什么好办法，钱的话，我这边给二舅转过去吧。”
　　马永红一听，感情你还要倒贴钱啊，死活不用，口风立马就变了，“他也是该长教训了，吃一堑长一智，有记性了以后才能好好过日子。”
　　二舅就压根不想再还钱了，存款全拿出来了，二十多万，三十万的钱，其余的钱，要么就是卖房子，要么就是问亲戚借，可是什么时候是完呢？
　　一笔一笔的钱无底洞，所以他就横的不怕要命的吗？
　　我就狠下心来，儿子不要了。
　　结果没几天，大万哥回来了，跟丧家犬一样的，二舅没问，二舅妈也没问，只有嫂子一个人哭着看他，看完了出来说，“给打了，打的身上都是青紫的。”
　　慢慢就打电话给二舅妈，“我们想着，如果需要钱的话，我们这里也有，随时要随时给的。”
　　二舅妈摆摆手，“应该没事了，那些人看着家里榨干了，再给他打一顿套话，知道家里没钱了，也不能逼死我们一家老小。不能给钱了，不然就无底洞。”
　　慢慢也知道，又怕马永红给大万哥气的不行，赶紧让司机去接来算了。
　　不过后面还真的，再也没有人来要账了，这些人吸干了血，也不耗费时间精力了，毕竟世界上的傻孩子多得很。
　　其实借高利贷的人，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往往不是坏人，不是那种心眼不好的认，恰恰相反，逼近心眼不坏，而且还单纯缺根筋，不然的话，来一个横的，人家就跟你玩狠的，高利贷你就白搭了。
　　他们也是捡着软柿子捏的，就是仗着你一身清白，不想污垢缠身就那钱买消停的心理。
　　马永红絮絮叨叨了好几日，只心疼她二哥，“多能干，从来不耽误活儿的，你说父子就跟仇人一样的，以前不能见面，见面就吵起来了。”
　　又感叹，“这有人赚钱，就有人花钱，你二舅妈多节省，到头来全给孩子填窟窿去了。”
　　她是真相信了，世界上有的父子就是仇人。
　　大万哥出去那些天，遭遇了什么，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但是从那次以后，他回来了就出去干活儿去了，二舅给找了工作，倒是踏实下来了，就连老婆也出去干活去了。
　　家里两个孩子，给二舅妈带着，二舅妈提前退休了。
　　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安定下来了。
　　马永红住了半个月，怎么要住不下去了，大家都忙，要上班。
　　慢慢家里保姆不用了，她白天就在这边，收拾屋子，然后给做饭吃，可是老觉得不是那么一回儿事，觉得空虚。
　　闹着要回家去，在这边真不适应，你吃的再好，住的再好，可是不如回老家那小院子自在。


第183章 男人的嘴
　　马永红回去的时候， 放心了，对着张向东说，“过得很好， 你没去过呢，住大别墅的，房子那么大， 里面收拾的跟人家电视里面的一样。”
　　“每天吃的水果都吃不完， 都给我带过去，我也吃不完， 慢慢好， 就上班，下班了想做饭就吃一口，不想做饭就买着吃，什么都不缺，工作也好，不累，一天就坐在办公室里面几个小时。”
　　心里面的褶子，无论多少年里面藏了多少灰尘，藏着多少的苦水， 这会儿都没了。
　　你说她跟张向东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不就是盼着孩子有好日子，不受罪吗？
　　她不知道慢慢辛苦不辛苦，但是一句话说得对，坐办公室的怎么也比庄稼地里的轻松， 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的。
　　然后就犯嘀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这得等着腿好了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反正是一定要办婚礼的，不然老家里的人怎么看呢？
　　张向东你跟他说话，他就是听着，多的我不问，我感兴趣的就认真听，不感兴趣的就糊弄着听。
　　最起码他不会评价任何一句的，就是这样的性格。
　　马永红回来了，家里请人吃饭，邻居都处的好，张向东晚上喜欢喝点酒，拿出来的是李铮铮给送的酒。
　　李铮铮难道想给酒啊？
　　丈母娘不高兴，可是你老丈人就喜欢这个，你不给也不行，那就给好酒，贵精不在多。
　　街头张小青腿不好，他已经有风湿了，人到中年过半百了，孩子还没长成，就已经撑不太住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的。
　　嘴上不说，但是日子就没个舒坦的，说了也没用，就张向东晚上睡觉，他就没有安稳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一直□□。
　　马永红晚上听到了，就知道他累了，很累。
　　因此平时爱抽烟，喝点酒，就不拦着了。
　　你说活儿这么累，睡着了都觉得疼，你还拦着他喝酒干什么呢？
　　平时不花钱，就这么两个爱好。
　　“哟，这是真的啊？”
　　卖豆腐的来了，一眼看见桌子上的酒，就想问是不是真的啊。
　　张向东就吹，“女婿给的，我又不喝好酒，非得给我带回来的，你说不如给我一箱子天之蓝，那个酒我们还能尝尝。”
　　说着接过来，拿着就走了。
　　张小青就傻眼了，一转眼看着张向东拿着一瓶子二锅头进来。
　　好家伙，人家就是给你们看看的，晚上喝的还是二锅头。
　　“打开喝就是了，我们也沾沾慢慢的光，喝点喜酒。”
　　撺掇张向东开了。
　　张向东才不开呢，拿着酒倒在酒壶里面，然后放在一盆热水里面烫好，“太贵了，不能喝，我得留着收藏的。”
　　李铮铮给的一定是真的，一瓶子好几千的，这是国酒，他一辈子没喝过的，但是也不馋，放在那里看着比喝了要强。
　　他就是没抽过好烟，没喝过好酒，平时就是便宜的来，但是家里也有，家里慢慢二姑夫给好烟好酒，他都给放到床底下去，有事儿求人办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给别人去了。
　　又或者是实在放不下了，高兴地时候趁着人都在，捡里面较为便宜的拿出来喝，都得比较一上午呢。
　　慢慢是知道的，过年亲戚多，他高兴了就让慢慢挨个扫码，哪个相对便宜，就先喝哪一个。
　　这就是他高兴地时候了，自己炒了两个菜，三个人就喝。
　　他结婚的时候不会炒菜，那时候没什么东西吃，咸菜都吃不上了，哪里就会炒菜了，可是人家时间一长，自己就会了，炒菜能给人家掌勺的那种。
　　到底是个仔细的人，到底也是张老二家里的娇惯出来的，慢慢出生的时候，他连尿布都不洗的，可是没多久，日子折腾的久了，就得自己洗衣服收拾了，一直到现在，不说活儿干的怎么样，但是家里的家务，他样样就干，除了拖地以外的事儿，院子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碗筷都给收拾的。
　　张老二家的四个儿女，甭管结婚前怎么护犊子，结了婚的，就都是一把好手了，生活给磋磨的，从张向东到二姑，就没有一个说是不仔细，不干活的。
　　所以马永红就看出来了，孩子不能惯着，你该教她学会的年纪了护着孩子，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你不教她到时候要吃大苦头的，早晚要学会的，该会的就要会。
　　慢慢你看她现在懒，家里活儿不弄，但是你喊她做饭洗衣服，没有不行的。
　　你会是一回事，不干是一回事儿了。
　　“家里大别墅，之前请保姆来的，我去了以后保姆就不用了，说是把钱拿来买电器了，什么扫地机器人，什么洗碗机啊，都买好了，都不用人干活了，是真会享福啊。”
　　慢慢家里不要保姆了，她也不伸手的，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你家务能自动化电器化，就不要去劳烦她的双手了，她觉得时间用来睡觉看书也不要浪费在家务时间长去。
　　就讨厌这个，就不喜欢这个，什么收拾家务释放压力什么的，对她来说没用，可拉倒吧。
　　深层清洁就请钟点工来，半个月打扫一次，李铮铮掏钱。
　　李铮铮没有任何的意见，一点也没有。
　　他愿意慢慢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想看着她哼哧哼哧打扫卫生去。
　　“你少吃点行不行？”
　　慢慢晚上去超市买了肉馅，买了一把韭菜，回来刀切碎了，加点油盐，包在买好的饺子皮里面，快速的晚上一天的晚餐，就想吃饺子了。
　　李铮铮看着，那饺子是真大啊，慢慢嫌弃小饺子太耗费时间了，因此买的大饺子皮，两块钱的皮儿就够吃了。
　　但是看着怎么不多呢，商量着李铮铮少吃点，他反正晚上吃的少。
　　李铮铮拿着盘子，“不行，我今晚胃口很好。”
　　慢慢就又给他两个，李铮铮气笑了，“打发要饭的呢？你怎么不多买点呢？”
　　“我这要是估摸着来的，谁知道我今晚也胃口好呢。”
　　慢慢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再给他四个，好了，这下子，她只比李铮铮的多一小半了。
　　李铮铮咬了一口，烫死了，然后喝一口饺子汤，还是烫死了，但是吃饺子，最让人怀念的就是这个急切的热乎劲儿，有的卖家心眼多，给你饺子放温热了吃，真不好吃。
　　就看着慢慢端起来醋，先喝一口，用她的话来说，“先开开胃，饺子蘸醋，越吃越香。”
　　她吃着是真香，先整个饺子放在粗里面滚一圈，然后咬掉半个，其余剩下的半个，从豁口那里灌醋进去，筷子那么一转，里面就全是醋了，一口吃进去，真过瘾啊。
　　真的很有食欲两个人呢吃饭，李铮铮现在也拿着个醋碗，学着慢慢这么吃，结果咬掉一半了，眼睁睁就看着那韭菜，拉出来丝儿。
　　好家伙，那韭菜没切好，太长了，也不知道怎么在里面盘着的。
　　慢慢很不在乎了，“没事儿，这个大概是没切好的，不好切，你使劲嚼嚼。”
　　李铮铮就叹气，你说他老婆最后饭啊，就真的是很好养活的那种，人家自己好养活。
　　这切的韭菜大小无所谓的，反正最后还是吃了，煮熟了口感是一样的，就是个别这么长呗。
　　慢慢干掉最后一口醋，宣布这次吃饺子比赛结束了。
　　“明天你想吃白菜的不？”
　　李铮铮摇头，“不能老是吃这种死面的。”
　　慢慢就放松了，她也不爱去弄白菜馅儿的，因为麻烦，白菜切碎了，还得去水。
　　碗筷就扔在洗碗机里面，不用管。
　　李铮铮从她后面绕过去的时候，就看着她在那里淘宝，好家伙，买绞肉机呢。
　　他敢打赌，慢慢绝对是不想做饺子馅儿了，才想买这个的。
　　没两天，到货了，看着慢慢在那里试用，他看着是真没食欲啊，有这样的馅儿没有，跟那什么一样的。
　　慢慢也看着恶心，扔在那里就不用了，还是手工的好吃，生怕李铮铮说她，强词夺理，“我这不是馅儿做的不好，想着人家机器做的均匀，省的你嫌弃我。”
　　啧啧，倒打一耙真熟练。
　　其实她就是不想做馅儿，弄得台子上，案板菜刀地上都是馅儿，水槽里面还要清洗，不然就堵住了，麻烦的很。
　　李铮铮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小东西，指了指面包机，还要三明治机器，还要什么奶锅，便携式榨汁机，“你不用的，最好给放在柜子里面。”
　　别摆在那里落灰了。
　　慢慢觉得这话很有嫌弃的意思，“我怎么就不用了我还得喝果汁呢，我周末休息的时候难道就不吃面包了吗？”
　　李铮铮就无语了，他多大的才华，在慢慢之类没用，说不过人家，人家哪哪儿都是理。
　　摆摆手，“随意，你随意。”
　　他张着嘴等着吃的人，没用资格堆厨房插话，保持微笑，活着就好。
　　慢慢真的是放飞了，她就很有情怀了，觉得早上起来烤土司多好啊，方便干净快捷，又显得人很贤惠，美滋滋的，早上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乱买，因此就烤土司去了，还给切了西红柿片，还有黄瓜片，然后用煎蛋神器去煎鸡蛋了，里面还有那种爱心的模具做的。
　　完美啊，又去切水果，摆在买好的成套的碟子里面去。
　　五颜六色，赏心悦目的，再用她的榨汁机来一杯火龙果，太完美了。
　　她也不去食堂吃了，就在这里等李铮铮来吃呢。
　　先拍照，发朋友圈。
　　下面果真收获一片赞美，满意了。
　　就等着李铮铮夸她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如果不喜欢，明天我换别的。”
　　李铮铮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吃三明治的早餐，能有什么我味道呢？
　　他觉得西式早餐其实都是差不多一个味道，那就是寡淡的味道，面包香肠熏肉，各种酱料蔬菜，不饿死就行呗。
　　“一会儿上班你自己去，我不送你了。”他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得一天。
　　慢慢撇撇嘴，吃完最后一口，那果汁是真喝不下去，不习惯早上起来喝果汁，真能拉肚子，表面很得体了，“那我上班了，你忙就好了。”
　　觉得人面兽心，真的是变心了不是，跟单位同事吐槽，“男人结婚了就不一样了，真的是太让人生气了，哦早起来半个小时给他做早饭，结果人家一句夸奖也没有，当初可不是这样的呢。”
　　老王摘下来眼睛，来回的擦，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狗眼。
　　不，也许不是瞎了狗眼，只是眼镜片脏了而已，才没有看出慢慢的本质来。
　　“你包不错啊？新买的。”
　　慢慢现在无心包包，随口回一句，“恩，李铮铮送的，你说他干的这还叫人事儿吗？”
　　一副出兵勤王大骂奸贼抑制不住的表情，跃跃欲试引起众多皇亲贵族的共鸣。
　　却不知道皇亲贵族现如今看她也跟看反贼一样的，这多好的天下啊，还要闹着造反。
　　但是看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份上，老王还是跟她一起极为虚伪的讨伐了一下李铮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初说接送我，不行都跟着来的，结果现在板着脸，你自己去上班，路上看着点车，过马路要看灯。”
　　当我是智障吗？骑着电动车五分钟不到的路程，拐弯就到了。
　　老王实在不想吃这些伤心的狗粮，太饱了，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今天中午食堂订饭了没有，看着一点也不好吃呢？”
　　“没有订饭，我看着也不好吃。”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去吃螺蛳粉去了，臭味相投。


第184章 能耐啊
　　李铮铮自从身体见好了以后， 慢慢的拐杖也不要了，忙的跟什么一样，应酬也多了起来。
　　出现在生意场上的时候， 差点没成为身残志坚的传奇，但那不死必有后福的那种人。
　　生意人没有退休的时候，能活到哪一天就赚到哪一天， 钱的吸引力太大了。
　　李铮铮回家很晚， 拿出来一份请帖，慢慢在那里护肤呢， 不想伸手看。
　　“诺， 你看看。”
　　“我不管谁结婚，我就问你一句，今天你的腿有没有好好休息呢？”
　　慢慢转过脸身子，她托李铮铮的福气，这辈子能有专门的梳妆台，超大的那种。
　　头上戴着发箍，显得鹅蛋脸格外的圆润，胖了。
　　李铮铮坐在床边，大概是喝酒了， 眼神不大一样，打开那一份请帖，给慢慢看，“带你去喝喜酒，去不去？”
　　“去啊。”
　　她对婚俗很感兴趣， 尤其酷爱看台上的人，一个婚礼现在办的是场面越来越宏大，舞台越来越花哨，可是这味道呢，还真不如当年她目睹二叔结婚的时候，在小院子里面结婚的场景带劲呢。
　　现在婚礼那么多，她都看看是哪个饭店的，饭店菜色好就去吃一吃，不合胃口就请人带礼了。
　　回来的伴手礼也很有意思，里面有糖，还有什么饼干，有的还有烟，五花八门的。
　　也没问是谁的，也没看是谁的。
　　一口答应下来，李铮铮眉头挑了挑，心想我把真相摆在你的眼前了，是你自己没看的。
　　周末的时候，慢慢就去了，跟李铮铮一起，好家伙，这饭店绝对很够格了。
　　结果到了么门口，慢慢就看到周小军了，她看了李铮铮一眼，没说话。
　　周小军跟李青站在那里，迎宾呢，很有诚意。
　　这两个人，纠缠很多年了。
　　当初那么一丁点的真爱，现在也成了那啥了。
　　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慢慢扯了扯嘴角，“恭喜啊，新婚快乐。”
　　“里面请。”
　　李青笑吟吟的，眼睛里面没有她，全是客套。
　　看着人走进去，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看的是李铮铮。
　　腿走路的时候，看不出来不好。
　　周小军吊儿郎当的，“哟，旧情难忘啊？”
　　不生气，就是打趣，他对这个婚姻，真的是很儿戏的，两个人混到一起去，然后李青就怀孕了。
　　到了周二跟前，那就结婚呗。
　　他对儿媳妇的要求，就不是什么学历什么清白上去，就是要奔着强强联合去的。
　　李青现在自己立起来了，人家本事啊，一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对着李铮铮来回几次反口，周二还是蛮欣赏的。
　　周小军现在这个年纪，也是绝对不喜欢李青这一口的，但是结婚一定是她这一款的。
　　因此一场让众人捧场的婚礼就开始了，慢慢跟李铮铮挨着坐，看着人家的舞台，看着人家大屏幕上放着的两个人的照片，然后周小军还特别会玩，拍了小视频在里面，跟人表白呢。
　　看着就很浪漫，慢慢就有点不太像搭理李铮铮了。
　　人家都有婚礼，她有什么啊？
　　当初也就算了，现在腿都好了，好家伙，自己是无名无分。
　　周大军坐在隔壁桌子那里，一早就看到慢慢了，他中间也谈过几个，可是都不行。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要求也不高，条件也不错，为什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看着李铮铮跟慢慢之间没什么互动，觉得两个人也许关系一般，他也见不得慢慢好的。
　　凭什么我现在单着，你能过好日子啊？
　　周老大就跟周大军说了，“你不要看，也不要去说话，你们不认识。”
　　他老婆在一边，也点点头，“千万别过去，我们不认识她就行了。”
　　慢慢是越吃越没滋味，尤其是看着台上的影帝跟影后，再看看周大军，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她深呼吸，调整一下。
　　然后到这一桌来敬酒，慢慢不喝酒，端着茶杯。
　　李青就说话了，“怎么不喝点酒呢，不是很能喝吗？是不是酒不行啊？”
　　一桌子的人，慢慢没有几个认识的，她看了一眼李青，确实漂亮，但是也确实年纪大了。
　　“让叔叔多喝几杯吧，嫁女儿呢。”
　　好不容易嫁出去了，难道不值得开心吗？不值得痛饮三百杯吗？
　　李青举着酒杯，酒水滑过喉咙，一句话没说，一瞬间又是人声喧闹。
　　谁也没有在意，周小军倒是看到了，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慢慢，以前不是很认识的，只是单纯的好奇，李铮铮老婆是什么样子的啊？
　　他就一直想象不出来，现在懂了，那时候说是妹妹，还逮着他打了一顿，今天看来，人家不是傻，是心机深，到现在他才知道。
　　一个女人，李铮铮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差不多人就走了，出来了上车，慢慢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对我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铮铮发动汽车，“生气了？”
　　“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来参加你追求者的婚礼，其实不用喊我来，我不觉得我有必要来参加李青的婚礼。”
　　有毒吗？
　　她一个连婚礼都没有的人，跑来参加情敌的婚礼，是该笑吗？
　　不好意思，笑不出来。
　　李铮铮没想到她这么生气，他说实话，来婚礼上，不是为了看李青跟周小军的，而是他知道周大军一定会来的，他想让周大军看看的。
　　莫名的心思。
　　身为一个男人，对前男友这一种生物，不仅是当死了一样，而是恨不得在他坟前蹦迪，有对比伤害才最嗨皮。
　　“你们为什么不打招呼呢，难道是因为伤害太深了吗？”他问慢慢，全程无交流，也没有什么尴尬，慢慢甚至对视都不会停留一秒钟，这样子李铮铮觉得不正常，不像是人家那种前女友遇见了前男友应该有的状态。
　　真笑了，慢慢看着李铮铮装作目视前方的样子，看着很不在意一样的，觉得你跟我玩心眼啊？
　　那我就陪你玩玩吧，“是啊，因为太喜欢了。”
　　李铮铮那小脸子，瞬间就没法看了。
　　他下套，按照他的套路呢，应该是他说他们旧情未了，然后慢慢据理力争的进行反驳，让他相信表白自己才是对的。
　　结果，人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承认了，旧情未了。
　　郁闷。
　　有时候知道真相，可是就想让慢慢说出来，就想让她表白自己，自证清白。
　　回家了，慢慢收拾行李，不搭理李铮铮，觉得你这人可真没劲。
　　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她认识周大军前后才几个月啊，然后就分手了，分手之后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来往的关系。
　　结果你在那里叽歪，你跟我叽歪什么劲儿呢？
　　还借着人家的婚礼，跟她玩心眼，可真的是不让人喜欢，她要是有别的心思，真的，就凭她当初跟李铮铮去领证的狠劲儿，没有人拦住她的，她能结婚就能离婚。
　　你把你做生意的聪明劲儿，全用在了我身上是不是？
　　李铮铮开始沉住气儿了，他自己玩手机，还外放音乐刷视频，很放松的样子，也觉得委屈，我不就是问问你，你哄哄我怎么了？
　　一眼一眼的看过去，看到慢慢收拾行李就吓死了，煎熬了五分钟。
　　出去了，一会儿拿着两包纸手帕进来，“你这是要出门啊？纸手帕要不要？”
　　“谢谢了，不需要。”
　　李铮铮点点头，很随意的帮她整理衣服，无比的自然，“去哪里啊？那边温度冷不冷啊，要不要带着大衣去啊？”
　　漫不经心的，叠衣服可好了，比慢慢收拾的强，慢慢是不会叠衣服的，她会挂衣服，会把衣服卷起来减少褶子的存在。
　　“我都知道，”又从衣柜里面找出来一件蕾丝裙，好家伙，从肩膀一直到胸口，墨蓝色的蕾丝的，春秋款的，掐腰那种，“还有这件一起收拾了。”
　　想问我去哪里？
　　我还就不告诉你，你继续绕弯子。
　　“去几天啊，我给你找好内衣，省的到时候在外面洗晒不方便。”
　　“恩，我自己来就是了，你也累了，坐一会歇着。”
　　然后特友爱的捏了捏李铮铮的小脸蛋，“我不在家的时候，记得好好休息，腿不能累了知道吗？”
　　弯腰的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妻子范本，多么的友爱丈夫，多么贤惠啊。
　　李铮铮扛不住了，这是去哪里啊？要去多久啊？跟谁一起去的啊？
　　虽然知道没有大事，不会出事儿的，可是慢慢这阴阳怪气的，心里面他就拿捏的慌，害怕。
　　心里面一咯噔一咯噔的，不踏实。
　　他一开始就是吃亏的，喜欢人家呗，稀罕的跟什么一样的，惹不起。
　　“去哪里？方便带我吗？”
　　“不方便，去很远。”
　　“跟谁一起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掀起来眼皮子看了一眼慢慢，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卖惨呢。
　　慢慢就撇嘴，“你怎么不饶了呢？你不是最喜欢绕弯子吗？在外面绕弯子，回家了还得绕着你老婆的弯子，多能耐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话直说？
　　有没有跟你说对我要坦诚？
　　你跟我玩这个，你要离婚是不是？
　　她心里面的小人很暴躁了，对着李铮铮马上掀桌子了。
　　你夫妻要是都这样的，那她跟找了个周小军周大军有什么区别呢？
　　我跟你生活的累不累啊，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李铮铮就揽着她的腰，“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慢慢要走，不想给他蹭着，白毛衣万一蹭到他脸上的油了怎么办？
　　李铮铮就不放，笑话，他求生欲可强了，就是对李大军心里面有疙瘩，所以才犯蠢了。
　　现在看慢慢不买账，那他就得认错，不然自己难过，他就弄不过慢慢的，没看人家都收拾行李箱了，惹不起，惹不起。


第185章 秀恩爱
　　李铮铮碰了一鼻子的灰， 得，自己的错。
　　慢慢回去出差的，本来不想去，放弃了的，家里李铮铮在， 还没有好，她就不放心。
　　结果发现，对男人， 你得方方面面放心才对，不放心就只能累死你。
　　你不放心他照顾不好自己，不放心他身体，不放心她人际关系， 得了吧，一边去吧。
　　再不放心你就是累死了，人家还看不到你的号。
　　所以， 去。
　　为什么不去呢，出去学习多好啊，不仅能有出差补助， 还能散散心， 同事一起聚一聚， 干什么不潇洒， 不在家里强啊。
　　早上起来很早了，五点钟就起来了，她得吃一口去， 六点钟出发。
　　李铮铮听见声音就爬起来了，“我送你去，去单位是不是？”
　　你去就去呗，我也不想拉着行李箱，大早上的眼睛没睁开。
　　然后她洗漱，李铮铮就做饭去了，真难得啊。
　　出来看着面条都煮好了，放在那里。
　　慢慢就吃，李铮铮就开始收拾了。
　　一会一兜子的水果零食，慢慢也正好吃饱了。
　　到了单位，很多人了，都在那里等着，大巴车也到了，大家一人一个袋子，里面放着面包，火腿肠，咸鸭蛋，还有香蕉黄瓜。
　　“慢慢，赶紧的，去领一份早餐去。”
　　慢慢去拿了一份，后面事情她不管，李铮铮给行李拿下来，给收拾好的一兜子零食也拿下来。
　　在这么多同事面前，就站在那里等着慢慢来。
　　单位里面的新面孔啊，大家第一次见，这人，多高啊。
　　而且一大早的，大家都是自己骑车来的，那么大行李箱就扔在车前面，或者是自己开车来的，等一周回来以后再开车回去，反正没有人接送。
　　要么是老夫老妻的，要么是家里还有孩子的，人都不够用的，哪里还有人给送呢。
　　慢慢一会儿从食堂拿出来一个袋子，好家伙，就连榨菜都有，她是真不爱吃这些东西。
　　问李铮铮，“你要不要带出去吃。”
　　“行吧。”
　　没办法，他不吃慢慢这死丫头肯定也不会吃的，她出去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绝对是不会吃榨菜的。
　　看着那面包是肉松的，“你这个带着吃吧。”
　　“不吃。”
　　李铮铮就磨蹭，还想说几句话。
　　但是看她冷淡的，自己笑了笑，脾气怪大的，“等你回来，我带你出去玩去，去洛阳看牡丹。”
　　慢慢差点就绷不住了，自己低着头笑了笑，真好啊，去看牡丹，算你投其所好，她龙心大悦了，“恩，再说吧。”
　　上车去了，李铮铮尽职尽责啊，给他箱子放到下面去，里面有笔记本，他走了两步，想了想有敲她窗户。
　　慢慢就一直在上面看着他呢，看着慢慢瞪大了眼睛，喊她，“别熬夜，少写点。”
　　一车人刹那安静，慢慢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退下吧。
　　李铮铮就走了，开着车，很骚包了，路过大巴车的时候还按喇叭了。
　　给司机气的，示威是不是？
　　三楼那个女生，看了就淡淡的，问慢慢，“你们这样累不累啊？”
　　慢慢抬头看她，是人是鬼，这些年同事了，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意思？”
　　“不是，我看你对象是不是很累啊？”
　　刚开始谈恋爱浪漫还可以，这么体贴也是对的，可是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有眼睛的人今天都看出来了，李铮铮就是怵慢慢，就是哄着她，她说东不往西，说撵狗李铮铮就得去撵狗，不能去打鸡的相处方式。
　　她看着挺累的，觉得李铮铮肯定是很辛苦。
　　内涵呗，慢慢也听出来了，她在女孩子里面，绝对是宅斗中的战斗机，宫斗中的女二号，情绪敏感可有眼力劲儿了，就是脑子很少用而已。
　　自己打开李铮铮那一兜子东西，真齐全啊，“吃点吧，准备这么多，真的吃不完。”
　　三楼的愣了一下，“他准备的啊？”
　　“是啊，早上起来我就说吃点零食就行了，结果他爬起来煮面吃，吃点汤水也不错。”
　　慢慢很大样儿了，那个拿捏住的劲儿啊，“走的时候给我这一大袋子零食，我不在家他吃的少，怕浪费了，就收拾收拾给我带着了，你尝尝看着车厘子，刚买的呢，每天吃几个对身体好。”
　　彻底没话说了，聊天聊死了。
　　“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不吃水果。”
　　老王就笑死了，笑的一个劲的捏慢慢的胳膊，这女人，真的平时嘻嘻哈哈的挺好的，但是你别得罪她，心眼小，当初她为了一个馒头去给人家清理了一个单位的合同工临时工。
　　这脾气多大多任性啊，说撂脸子那就是真撂啊。
　　慢慢可会这一招了，刚工作的时候还含蓄，知道新人不容易，能应酬的都应酬了，差点给自己憋死。
　　但是自从立足之后，用老王的话说就是原形毕露了，千万别犯在她手里，不然的话，真的是当场给你没脸的，你弄得灰头土脸的。
　　她高兴地时候，还能控制住情绪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能内涵的人都听明白了。
　　人家就是老公好，你羡慕嫉妒恨呗。
　　当初慢慢去西边，三楼的结婚，慢慢在外面没有通知，份子钱当然慢慢也不拿的。
　　那时候大家都说了，三楼的家里条件不错，最起码父母没有养老负担，比慢慢大一岁，找的对象家庭条件也好，很好了。
　　门当户对，用的是这个词。
　　慢慢跟老王呢，就是脑子抽了，被驴踢了。
　　可是你看，现在慢慢人家，什么也不缺，什么都有了。
　　当初看着要家世没家世，单位里面介绍的人，周大军那样的都觉得很好了，慢慢最后分手了，背地里都说是眼光高，太挑剔，把自己当仙女了。
　　慢慢是从一无所有，一无所求，到今天这一天的。
　　老王吃着车厘子，她是买不起了，看着慢慢在这里秀恩爱发酸，也暗戳戳的跟慢慢说，“我啊，最近认识一个男孩子，不错。”
　　慢慢那是两眼放光啊，“你可长点心吧，我一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满意他。”
　　真的，一个女的，说起来自己另外一半的语气神态，你能看得出来的，看出来是不是满意，是不是有感情的。
　　“我前一段时间，不是一直很崩溃，每天都要承受不住了，然后就相亲认识了他。”
　　“相处的也还可以，人也还行，我有时候加班什么的，都来给我送吃的，平时给我买面膜化妆品，都是一套一套的，我喜欢吃什么他就给我买很多了送过来。”
　　老王用词很谨慎，她再满意，也不会跟慢慢一样的，说一句我特别喜欢他，非他不嫁那种话，一直很克制。
　　“就是，你看他看你的眼神，你就能感受到他很喜欢你的那种。”
　　慢慢就着急，“那还等什么啊，嫁他。”
　　其余的家世什么的，一概不问，至于工作的话，能跟老王相亲的，老王能看上的，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老王就笑，“改天请你们出来吃饭。”
　　“行啊，到时候多吃点好的，我这就这么一次机会吃大户了，等你们结婚了，一个鼻孔出气儿，我岂不是喝稀饭都没地儿了。”
　　老王笑着捏她，“死女人。”
　　真娇俏，她今年过年就要三十岁了，再不结婚自己都受不了了，其实不是拒绝相亲，拒绝恋爱，相反，她是很积极的气谈，去相亲。
　　可是不合适，就遇不到合适的，太难了。
　　她跟慢慢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个性的，你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就感觉还是年轻，我感觉我现在，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我太现实太冷静了，对他就没有一开始对人的那种感觉。”
　　“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怎么说呢，我家里不是出事了，我二姐的事情，欠了很多钱，我就崩溃，是他开导我的，一直在开导我，我不高兴了有时候发脾气了，他也不生气，我情绪也能平静下来。”
　　慢慢很轻松了，“那你不用想了，这就是真爱了，这就是爱情了。”
　　老王二姐的事情，她清楚，老王之前也说过，每次谈话都说到她二姐。
　　跟丈夫多年感情不和，却一直不离婚，因为有个儿子，丈夫每天不正干，不去赚钱，还要问老婆要钱花，老王都劝了好多次离婚了，但是二姐不舍得孩子。
　　结果现在，二姐去赌博，她越想赚钱，就越是赔钱，股票基金，还有各种项目，做什么什么赔钱，最后脑子不清楚，去赌博了。
　　欠了二十万，家里砸锅卖铁的给拿钱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复赌了，老王语气很平静，看着自己的手，“你知道吗？我今年一年就是白干的，我工资都搭进去了，想想特别没劲，全是白干。”
　　“欠了五六十万，现在连生活费都没有，都是我接济的。”
　　慢慢深呼吸，她不知道后面竟然又去复赌了，真的一言难尽，赌徒就是个无底洞，“你能不能不要管了，这就是无底洞的。”
　　“没办法，你知道吗？半夜给我打电话，要不活了，去死，求我给钱，求我救救她。”
　　还是那一套，姐妹亲情剪不断的，当姐姐的半夜要死，你就得拿钱出来，老王一接到电话，就崩溃，最后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我们就凑钱，大姐拿了八万，我也拿了前前后后七八万了，我爸妈一点钱也没有了，现在还有二十多万。”
　　“你不要还了，老王，你要结婚的。”
　　老王没说话，慢慢也没说话。
　　老王多努力，多认真工作，她工作三年买了房子，老家湖北的在这边扎根下来。
　　好容易遇到一个合她心意又对着她好的男孩子，慢慢是真希望幸福，可是你如果拿着钱去塞二姐，去给她拿出来二十万，正常人要干架的。
　　男孩子也势力，老王这个就算是不势力，可是看着她有那么一个二姐，人家也要考虑的，慢慢不愿意因为这个老王被人低看一眼。
　　“你记住了，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你二姐的事情了，就算是你给钱了，也要瞒住了，尽量不要说。”
　　刚认识没多久的，还没有到一个月，怕给人印象不好。
　　老王点点头，“我知道，可是他还要劝我，开导我，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大的。”
　　也对，前面人家都知道了，也没有被吓跑，慢慢很满意，“这人真不错。”
　　老王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我以后注意点儿，尽量不说。”


第186章 倒霉
　　老王跟慢慢两个人出来一趟不容易， 哪怕是白天上课学习，到了下课的时候，俩人就是疯丫头，疯玩的那种。
　　平时不敢做的，不能做的， 怕被熟人看见了，一到了新地方，就开启坟头蹦迪模式。
　　在外面到十一二点， 不然就对不起自己这一天了，去找好吃的，看人家网上的评价，就找最好吃的那种， 排号一两个小时，在人家门口吃够了零食，就找附近的商场， 然后去买东西，时间差不多了就杀回来吃。
　　李铮铮就在家寻思着，你说这一天天的没个电话， 他不去问， 人家大概就忘了。
　　李铮铮：吃了没有
　　李铮铮：下课了没有
　　李铮铮：晚上出去玩了啊
　　等了三分钟， 就知道了， 肯定没空搭理自己。
　　慢慢给老王抱着衣服呢，老王出来试衣服，那个累啊， 墨镜口罩围巾帽子，然后外套，就挂着七上八下的。
　　慢慢就够死了，“你说能不能少带点了，你说你戴墨镜干什么呢？就不能轻松点，拍照也好拍，试衣服也快。”
　　老王就撇嘴，“我乐意。”
　　反正你给我抱着就是了，进去好一会出来，“好看不？”
　　“好看。”
　　“你怎么都说好看呢？”
　　觉得慢慢不耐烦，在这里吹嘘呢。
　　慢慢拍了拍胸口，真的是掏心掏肺啊，你说能让人能有**去试衣服的新衣服，肯定是好看啊，要是不好看，不如旧衣服，那你肯定不去费劲吧啦的试衣服啊。
　　就一个真理，新衣服永远比旧衣服好看。
　　“真的呢，真好看，一身衣服一个风格，这格外的新鲜，不然你干嘛买新衣服是不是？”
　　导购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慢慢，话都让你说了，还这么有道理，我还能说什么呢？
　　老王对自己也真舍得花钱，那就买。
　　她揽着慢慢胳膊，就感觉震动。
　　“慢慢，你手机吧？”
　　慢慢就拿出来，一般没有人给她发消息的，果真是李铮铮。
　　点开一看，好家伙，一溜的红包啊。
　　一片红，真好看。
　　也不生气了，人也不别扭了，甜兮兮的发语音：哎呦，逛街没看到，没想到我老公对我这么好，真后悔刚才的衣服没有买。
　　李铮铮扯着嘴笑了笑，听了两遍，然后又转账了。
　　老王看着慢慢点，一个一个的。
　　“今晚你请客吧。”
　　真的，你这么多钱你不请客干什么，有这么发红包转账轮着来的吗？
　　她别说是转账了，就是两百的红包都没有的。
　　磨着牙今晚一定好好的吃慢慢一顿，不然朋友做不下去了。
　　人家一晚上收的，就是她们一年的工资了。
　　没有这么气人的。
　　恶狠狠的咬着串串，里面夹着泡椒呢，看的慢慢眼睛疼。
　　大概是外地的特别明显，人家后厨的还特意来问了，“吃的怎么样啊？”
　　慢慢擦擦眼泪，真的辣哭了，光是凉茶就喝了两罐了，“太辣了。”
　　泪眼模糊的，老王不怕辣，她能拿着勺子喝汤的那种。
　　人家就笑了笑，“帮你们把辣椒撇出来一些吧。”
　　“好的啊。”
　　感激涕零。
　　她吃辣算可以的了，可是真不行，比不过老王那妖孽。
　　这还是要的微辣呢，看着人家撇出来了，然后又加了汤，“麻烦再要一碗凉粉。”
　　她得好好吃，再难也要吃完这一顿，排队俩小时呢。
　　这边吃的是真多，她算是记住这一家店面了，洪七公吃串串。
　　李铮铮来视频了，慢慢就烦死了，“你吃过了啊？”
　　“没呢，不是很想吃。”
　　哟，这话说的，“你想我想的食不下咽啊？”
　　“可不是嘛，你多吃点，替我吃点。”
　　李铮铮也愿意慢慢吃好玩好，愿意她在外面疯，她寻开心就是吃吃喝喝逛街买东西，说白了就是花钱买享受那种，李铮铮不担心。
　　可是不在家，老觉得心里不是事儿，缺点什么。
　　“一会吃完了还要出去玩吗？”
　　“玩，我们吃完了去网红地打卡拍照。”
　　“行，注意休息。”
　　“么么哒，老公真好。”
　　老王咯吱咯吱咬着泡椒，真够味儿的，压压惊，不然被恶心的要吐了。
　　慢慢拿着手机，拎着老王的包，然后围巾帽子手套，口罩墨镜这些东西，还要到处找角度，下腰差点没折了，“对，头歪一下。”
　　“笑，看我笑，我多漂亮啊。”
　　“腿，对，另外一只脚在前面，好的，伸直了，显得长。”
　　“哎呦，等等，保持，有人经过。”
　　要不说女孩子就找女孩子玩，玩的开心自在，因为兴趣爱好一致，你要是让个男的来拍照，别说是拍五分钟了，就是一分钟都不待见你。
　　人家老王跟慢慢，拍照都是走不动的那种。
　　何止是九宫格啊，微信上面恨不得是十八宫那种，看自己怎么都好看，哪一张照片都觉得是最美好的自己，美滋滋的。
　　到酒店底下的时候，遇到三楼的女生，人家也是出去玩的。
　　“你们今晚去哪儿了？”
　　“我们啊，吃串串去了，还去打卡网红地去了。”慢慢高兴啊，玩的特别开心。
　　“啊，网红地啊，哪里啊。”
　　老王就说了，三楼的问的仔细，“明天我们也去。”
　　没道理你们去了，我们不去啊，必须去。
　　回去脚都疼了，慢慢穿着鞋就躺在床上去了，然后很艰巨的抬起来脚，把鞋子给甩开。
　　累的有点头晕，拿起来手机，刚想整理照片发九宫格。
　　就觉得更晕了，床左右摇晃了一下，她立马就坐起来了，“怎么了？”
　　老王还站着，她靠窗户，就听见窗户动弹了，上下摇晃，“地震了吗？”
　　慢慢的心啊，踩着拖鞋，“跑啊。”
　　老王还在那里犹豫，“是不是地震啊？”
　　都没经历过地震，但是慢慢知道，这地方是真的地震多。
　　“赶紧跑。”
　　一阵烟一样的打开门就跑，不能走电梯，走楼梯。
　　老王在后面，很无语了，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她还拿起来自己的包呢，然后一阵烟一样也奔着跑下去了。
　　你说该死的，住在六楼，慢慢方向感不行，但是这一次，每一层都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楼梯口。
　　一边跑，一边喊，“地震了，地震了——”
　　声音，她自己喊出来的自己已经听不到了，这是下意识的喊，眼泪就飞出来了。
　　跑到五楼，然后四楼，然后到了三楼的时候就很绝望。
　　因为又开始震动了，越来越厉害，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埋在这里了，如果真的很不幸运的话，说不定真的就埋在这里了。
　　这里面的每一步都是□□，她想到的一件事，就是跑，使劲跑，也许跑到三楼，二楼的时候，她就出不去了。
　　慢慢跑的时候，真的是毫不动摇的跑，不管有没有陪着跑，不管周边环境怎么样，她就是要出去。
　　老王是动摇的，她一边跑，一边觉得也许就是小地震呢，也许是哪个地方做工程呢。
　　等着下楼出门口的一瞬间，慢慢感觉到了喜悦，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所有银行卡密码还有钱交代清楚了，给李铮铮，包括自己写作网站的密码还有取款方式。
　　都这么晚了，李铮铮也没听到，他自己睡的很好。
　　陆陆续续下来的人多了，慢慢是她们单位下来最快的一个。
　　大姐有意见了，“你这丫头，怎么也不喊我们一声呢。”
　　慢慢就笑，不好意思，“真的，我一感觉就是跑了，一边跑一边喊的。”
　　那时候，绝对是想不到挨个敲门去喊同事了。
　　五楼一个大叔作证，“我作证，不是张跑跑，我在五楼出来看的时候，看到这丫头一边喊一边没命的奔。”
　　大家都笑了，都没想到慢慢胆子这么小，觉得这会儿没动静了，应该没有大事儿，刷微博大家都在，不是这边地震的，是隔壁市。
　　“这边我们感受的应该是余震，不是大地震，一会儿要是没动静，我们就都上去吧，明天还上课呢。”
　　轻松了很多，老王就拉着慢慢，“上去休息吧，你个死女人，回来的时候摊在床上跟瘟鸡一样的，结果跑到那么快，我追你都追不上，你平时走路都嫌累。”
　　慢慢抚着心口压惊呢，她在后怕了，拉着老王往大陆中间去了几步，觉得不能在楼底下，不然生怕砸不死是不是呢。
　　刚想提醒大家，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地上裂开了，楼开始摇晃摇晃。
　　人跟鸟兽一样的散开，鞋子掉了的，包的浴袍散开的，真地震了。
　　她牙齿不自觉的上下打战，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掉进去了，是的，有人站在上面，裂缝上面，掉下去了。
　　慢慢只想到了一个，人家那个是余震，她们是主震。
　　正好的主震区。


第187章 救援
　　左右摇摆不能支撑，慢慢那么大的个子， 重心不稳倒下来了， 后面不知道谁伸手， 她往前扑了去，脚踝那里一阵刺痛。
　　不知道是谁的脚， 踩着她的脚踝过去， 老王回头想拉她，却被人挤到前面去。
　　大概是求生欲吧， 她爬起来，拖着腿往前跳， 后面的楼终究倒塌下来了， 人没跑出来的，她听到有轰塌的哀嚎。
　　闭着眼睛，人间地狱。
　　太难过了，有时候就真的觉得， 活着不如死了， 是一种灾难， 你看那么多生命， 前一刻还是鲜活的，如今却是尘埃散去，无痕无极。
　　大恸。
　　李铮铮忽然就醒了，意识很清醒，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清醒的一样。
　　看手机，想看慢慢有没有发消息。
　　打开屏幕， 上面有新闻推送消息，很多条。
　　拇指滑过，眼神凝固，起来换衣服。
　　他的腿不能开车的，还没有好利索的。
　　路上没有多少车，他就只知道开车，只知道快点。
　　手机打不通，慢慢手机也丢了，找不到了。
　　视线模糊，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抬手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真凉。
　　慢慢被路灯砸到了，很悲哀，挪不开，砸在了腰上，很疼，她趴在那里。
　　路上真冷，她想。
　　她的脸蹭了蹭沥青地面，带着一股尘埃的味道，手指冰凉的没有知觉了，脚也不能动了。
　　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救援没有那么快，慢慢知道的，也理解。
　　因为太多人了，光是里面没有出来的，一个城市到底有多少人呢，更何况是外面空旷地带的呢。
　　而因为救援不及时，救援力量不够而死去的人，不敢想，不能说。
　　其实每次地震，很多人失去生命特征，是在一定时间以内的，我们的紧急救援，对每个人来说，并不是在24小时之内的。
　　很多人，是因为被闷死砸死失血过多死的，或者是根本发现不了，在楼里面的，从废墟里面挖出来太难了。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已经早上了，她能看到白云在那里。
　　她想，也许有人会发现她，也许有跑远的人能来找她，也许老王会来的。
　　可是没有，她看到了星星。
　　外面一直没有人，没有一点声音，她喊不出来了，白天听到声音，她喊了一个小时，喊到绝望。
　　很饿，很渴。
　　一切都是死亡的感觉，那么苍白无力。
　　伸出手指来，她现在庆幸手指头还能动一下。
　　看着铁架子，划破。
　　在另外一只伸出去的胳膊上，她慢慢的滑动。
　　看着写完一行字，能看清，笑了笑。
　　真的，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不那么可怕。
　　死亡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再也没有意识，去想念一个人，去想李铮铮。
　　你会忘记他，你的世界没有了，消失了，里面所有的人都一起消失了。
　　舍不得，那么好的一切，那么好的生活，那么好的他。
　　李铮铮按照地址来找，他知道，她回酒店了。
　　到处都是废墟，酒店找不到了，就只能定位在这里，其余的全是废墟。
　　腿很疼，真的疼，他很久没休息了，到这边的路管控起来了，给救援车辆进来。
　　可是人不够，到处不够，一开始救援物资车辆还能进去，民间慈善救助机构也还可以进去。
　　后来发现，不能进去了，因为堵住路况了，影响军用物资车辆的进入了，堵车。
　　各地力量过去了，其实就已经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了，错过黄金时间了，说白了，其实就是收尸的，去让人走的体面一点。
　　老王没事，她跑出来了，被人群推着走远了。
　　“你们去找，真的，帮我去找，她还活着的，我走的时候看到了，她趴在那里，没死。”
　　她手抖着，疯了。
　　声嘶力竭的，喊着人去找慢慢。
　　多难啊，慢慢就一个人在那里趴着，她脚坏了，也许她还活着呢，老王不能想。
　　可是一直有余震，那边是建筑物密集区，进去了人很危险，只能靠着救援队，一点一点的靠着精密的仪器摸索着进去。
　　“你们这样太慢了，等到那里的时候，真的不行，人会死的，她万一还活着呢，你们这样是耽误时间的。”
　　“我们有救援原则的。”
　　都很为难，你说里面有人，要往里面走，先救里面的。
　　可是不能这样，哪个地方都有人的，都有人喘着半口气吊着命等着的。
　　救援原则不能舍近求远。
　　人不够用的，专业救援的人很少，业余的又不能冒险。
　　老王蹲在那里，捂着脸，哭的难过。
　　“喂——”
　　“慢慢呢？”
　　老王站在那里，看着李铮铮在那里挖。
　　“不行，我们弄不动，人太少了。”
　　李铮铮抬起头来，“慢慢——慢慢——”
　　他四处喊着，没有声音。
　　可是慢慢听到了，她听到了，可是喊不出来，她只能看到自己胳膊，上面写着的字儿已经干涸。
　　很高兴，很抱歉，很喜欢。
　　很高兴遇见你，很抱歉让你以后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会懂的。
　　李铮铮拿着钱去求人，“帮我去找。”
　　老王就看着来了很多人，她在一边什么也帮不上，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的就是努力的确定位置。
　　“这里，她差不多在这里摔倒了。”
　　“有人说，她被路灯砸了。”
　　那一群人就找，小马插着腰，他是后面跟来的，坐动车来的，在上面一直安排人，都这种时候了，就要考虑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人埋进去了。
　　或者是人不大好了，缺胳膊少腿的，那就需要人，就砸钱。
　　使劲的砸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拉了这么多人。
　　人越来越多，慢慢伸出手来，用力的抓起来地上的东西，扔到了路灯的杆子上，闷闷的敲击声。
　　抬起来的脖子一瞬间就倒下来了，没力气了。
　　支撑不住了。
　　一群人循着声音开始挖，最后人出来了，老王坐在地上，捂着脸，没什么眼泪了，真的。
　　医生全都是这边带着来的，余震一直不断。
　　李铮铮在废墟之上，腿疼的难以支撑，最后摔在了上面。
　　被小马拉住了，“你得坐着了。”
　　挖了一下午，他就蹲在那里一下午。
　　好人的腿都受不了，更何况李铮铮呢。
　　李铮铮摆摆手，指了指慢慢，担架抬着往外面走，根本进不来车。
　　小马就一个劲的点头，“没事儿，没事儿的。”
　　说着眼睛就红了，这是他妈的什么神仙爱情啊。
　　大半夜的就突然喊他起来，这是什么他妈的心有灵犀啊。
　　这是什么神仙老公啊。
　　能掐会算的，还能第一时间跑来，执行力这么强。
　　慢慢昏迷了，这边的医院不行，都是伤员病号。
　　李铮铮转车到中部，然后包机飞回来的。
　　前后距离他到那边，不到二十四小时。
　　老家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也不太看新闻，只是知道慢慢出去玩了。
　　李铮铮就让人去接马永红了，小马去的。
　　马永红当时人就不行了，没劲儿了。
　　她的大女儿啊，听说有地震，只知道是哪个省份的，也没放在心上，那地方经常地震的，地方不行。
　　“我就没想到，没想到啊。”
　　后怕，无限的后怕。
　　慢慢腰不太好，这个地方一般没事儿的，抗打能力很强，但是一旦坏了，修复就很麻烦。
　　慢慢这边得找人看着啊，李铮铮不行了，马永红就得来。
　　“妈，这边你得陪着她。”
　　马永红点点头，就是李铮铮不说，她也是要陪着的。
　　看着孩子的手，就光看一眼手，当妈的心里就受不了了，出来跟张向东哭，“你说手指头上面，都包着，说是都破了，没有一个是好的。”
　　“脚踝那里被人踩了，谁这么缺德啊，怎么就这么缺德呢，说是给人推倒了，然后后面也不知道谁奔命的时候踩着她过去的。”
　　“她爬起来的时候，又被人推攘到了隔壁楼底下去了，路灯砸下来不能跑，房子也塌了。”
　　她就恨那些人，不拉一把自己跑逃命也就算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推她呢？
　　慢慢她闺女，她知道，从小没跟人打过架，就是个花架子，白长那么大个子，跟人家推攘根本不行的。
　　平时排队打饭或者怎么样的，要是队伍一乱，她就算是去的早的，也是排在后面的，就挤不过人家。
　　上公交车，要是人上不去，有剩下的人等下一班的，十成十的，铁定有慢慢一个。
　　缺德，她就恨不得活撕了那些人，怎么这么缺德呢。
　　李铮铮坐在那里，他不去休息。
　　看着慢慢的胳膊，洗干净了，可是一笔一划的，他老是想着她写的字儿。
　　那时候，多绝望啊，他的慢慢。


第188章 大嫂
　　慢慢一养，就是三个月。
　　单位里面人来看， 还带着礼金来的， 一人两百。
　　老王来的勤快一些， 看着她站在窗户那里，“你腰好了， 不疼了啊？”
　　慢慢扭过头来， “别逗我笑，真的， 一笑就疼。”
　　就跟一根筋不对一样，稍微哪个地方不对牵扯到了， 真让你疼， 笑中带泪那种。
　　“不过，你结婚，我应该能去。”
　　“你放心。去不了的话，我给你坐轮椅上去。”
　　老万咬牙切齿的， 这边本来就没什么亲戚朋友， 慢慢要是再不去， 那就是没场子了， “你带着李铮铮去，大老板去了，给我一个大红包。”
　　“必须的。”
　　慢慢现在劫后余生，坑起来李铮铮绝对是没商量。
　　李铮铮就很珍惜了，觉得你看，我老婆多不容易啊， 那就是老天爷留在人间的大宝贝啊，我得好好珍惜才行。
　　“不是马上要出院了？”
　　慢慢点点头，“等一下，要做检查。”
　　“那可好，阿姨在家里也放心了。”
　　马永红在这边一个月就回去了，没别的，因为是真伺候不了闺女了，你说她天天疼。
　　慢慢是逮着人就转移痛苦的，你帮她盖一下被子，人家都是嘱咐你的，“你小心点，别碰到我了。”
　　“哎呦呦。”
　　马永红就受不了了，她干活儿，粗，不是那种惊喜的照顾人的人。
　　看她没多久活蹦乱跳的，不是看电视就是跟人聊天嘴巴巴的，很放心的回去了。
　　“你别惯着她，她要是不好收拾，你给她送回老家来，我照顾她也方便。”
　　受个伤，成了天皇老子了，她生怕李铮铮不耐烦，因此先来一针强心剂。
　　慢慢出院，第二天就去单位了，去领导那边销假，看着领导签字，“没事儿吧，你不要太辛苦了，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你说一批去的人，慢慢第一个跑下去的，但是也没逃掉，现在大家陆陆续续来上班了，有机灵的没受伤的，慢慢是最倒霉的那个呗，受伤最严重，据说是埋在里面去了。
　　可是，谁让人家有个好老公呢，挖出来的，现在你看，给养的气色很好。
　　慢慢就抿着嘴笑，现在心情可放松了，很久不工作了，这是工伤，心安理得的在医院里，都不用动手指头的，开始指挥马永红给她看电视，后来马永红走了，她就折腾李铮铮，给她找电视剧电影看。
　　李铮铮是一日三问安，没有甩手撂挑子的，有时候也累，也烦她，毛病多的你。
　　可是转念一想，这是捡回来的人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这样呗，甭管心里怎么想，人家是做到了。
　　这领导，当初地震开始的时候，言辞很不谨慎了，在工作群里面有人发地震了的消息，人家跟着一句，谁让去的人会挑日子呢。
　　出去大家都想出去，就是没机会而已，或者是走不开，不然出去多好啊，而且那地方立着单位那么远，去一样见识一下不错。
　　结果你们多少年去一趟，单位安排这么一次，你们还遇上地震了，就差说是命不好了。
　　慢慢还记得呢，这事儿就是领导说出来的话，要多不地道，就有多不地道。
　　拿了销假条，她回办公室。
　　活儿还是照干的，年纪轻轻的，领导问问也就算了，该安排你的照样安排。
　　刚坐下来，李铮铮就打电话来问，他在办公室里面就坐不住了，现在有一个工作室了，就在水晶市场里面，这样以后招待人谈事情也方便了。
　　招待完一波人，他就看时间，打电话，“怎么样？”
　　“很好。”
　　“中午我去接你吃饭。”
　　“吃什么啊？”
　　“庆祝一下，你喜欢吃的呗。”
　　慢慢这饮食清淡的，自己心里面无欲无求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要走，小马看他起来，很自然就跟着一起了，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去。
　　李铮铮拿着钥匙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吃什么啊？”
　　小马心里面一喜，倒是没想好，“随便什么都行。”
　　李铮铮给出了个主意，“隔壁商场四楼新开了一家麻辣烫，据说不错呢。”
　　“奥，那就去吃这个吧。”
　　李铮铮点点头，去开车去了。
　　小马还在那里寻思呢，你开车烦干什么呢，这么近，是不是走错了，不去停车场的，赶紧喊他，“走错了吧？”
　　“没有，我跟我太太约好了。”
　　人家直接去底下了，小马捂着心口，有没有这样的啊？
　　弄半天，人家是压根不带你，你只配吃麻辣烫。
　　慢慢坐一上午，腰就不是很舒服，老觉得不得劲。
　　“伸手。”
　　慢慢伸出来手，给套上一个金镯子。
　　慢慢就可小民了，拿起来，先问一句，“是不是千足金。”
　　“真的，放心吧，你是我太太，我不能蒙你啊。”
　　哎呦，这是闪瞎眼了，这么宽的金镯子，还不是那种细细的，很宽的贵妃镯，还是开口镯，现在开口镯子大家都少做了，因为容易变形。
　　即使做了，那个切口那里你就看吧，直刺刺的难看，好的收口都没有。
　　晚上慢慢就举着手给马永红看，“你们家女婿买的，说是金银压命。”
　　蛮感动的，爹妈做不到的一些事情，人家都给做了。
　　“好看，真好看，，慢慢我跟你说，你别老欺负人家，知道吗？”
　　“知道啊，我肯定不会啊，你放心好了。”
　　挂了电话，马永红就出去遛弯去了，现在晚上热了，去街上都是人，她就拿着一个大芭蕉叶子的蒲扇，这玩意不值钱，两块钱一把，赶集的时候买的。
　　也不用马札，街上有石头，或者是靠着街头的张小青家里都有马札，拿出来坐着就是了。
　　“现在身体好了，给买个那么大的金镯子，说是压命呢，跟小孩一样的看着。”
　　“我是没想到，孩子命就是人家给捡回来的，我就这么跟我姑娘说的，就是人家以后怎么着你了，我也不向着你，向着我女婿呢。”
　　她现在，对着李铮铮可上心了，现在请人做棉袄棉裤，五十块钱人工费，她就给拿，请人做的，然后给李铮铮邮寄过去。
　　其实李铮铮穿不到，他也不会穿的，很肥大，但是很保暖，只有回老家的时候，兴许能穿一穿的。
　　大家都觉得好，没有觉得不好的，你羡慕也白搭，人家读书好，工作好，现在找个对象要好，一切都是注定的了。
　　李果果打电话给李铮铮，他回来了，明天的飞机到，晚上十点钟。
　　“你喊慢慢一起呗。”
　　李铮铮回家就问，“你跟我一起去。”
　　“行啊。”
　　去就去呗，去机场接人，来回两三个小时，“我不知道我的腰坐车行不行。”
　　你让我去，那我就去呗，但是我要是回来腰疼了，你还得受罪。
　　真不待见李果果，觉得这人，小时候一点情分都没有了，人家国外的月亮是圆的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应该跟人家国外的人一样，对亲戚冷淡，斩断七情六欲。
　　伤害你的人，你冷淡也就算了，她这种熟人也就算了，可是李铮铮，这是他亲大哥，不说小时候护着他，就光是他长大后，吃的用的包括出国，李果果比别人要在经济上宽松很多。
　　李铮铮就不可能勉强她的，人家都说腰不好了。
　　李果果不是自己回来的，带着个女的会来的，之前没有打招呼过的。
　　慢慢咯吱咯吱吃着提子呢，口感特别脆的红提，然后看韩剧，正好看到1988里面豹子女士唱歌，笑的差点没被提子噎死。
　　听到车门关掉的声音，自己就坐整齐了，抬头一看，怎么还带着个女孩子来了，条件反射的，脸色就带着笑，很客气了，“来了啊？”
　　“好久不见你了，这个是我女朋友，我们打算要结婚了，因此带回来认识一下。”
　　“你好，欢迎欢迎。”
　　人就这么住下来了，你说巧不巧，人家这女孩子也是中国的，在国外留学的，本来要回国的，但是这不是跟李果果打算结婚，所以就想着留在国外了。
　　但是人家父母不愿意在国外办婚礼，他们也不会去国外的，要求在国内办婚礼的。
　　李果果这只能回国办婚礼，很有眼力劲儿了，看着慢慢，想着以前的时候读书，他坐在慢慢后面是把慢慢当偶像的，因为他基础差，也不知道怎么学，跟慢慢聊了好一会儿。
　　慢慢都淡淡的，她就很想问一句，你哥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呢？
　　可是问不出口，李铮铮都不问呢，“我都记不清了。”
　　李果果眼神就变了，回房间，女朋友不是很踏实，“住在你哥哥这边可以吗？会不会很打扰了呢？”
　　“没事儿，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很疼我。”
　　“你嫂子是不是身体不好，我看她一直扶着腰。”
　　李果果点点头，“前一段时间受伤了。”
　　“怎么了，我看我们家大仙女怎么不高兴啊？”
　　李铮铮慢吞吞的把脚抬起来，慢慢给加了中药汤，每晚上都得泡脚，买了泡脚大桶，通电的那种，每晚上监督李铮铮烫脚。
　　“哎呦呦，好了好了，烫死我了。”
　　“多烫烫好，多加一点才能到膝盖那里，不然不管用。”
　　李铮铮斯斯的吸凉气，“你就看着我这腿了，就伺候我这腿上心。”
　　“那可不，你这是两米八的大长腿啊，不比你那小脸蛋好看啊。”
　　李铮铮眯着眼睛，恨得咬牙切齿的，拉着慢慢的腮帮子，“你看，仔细看清楚了，我这小脸蛋难道不好看，扎了您老人家的眼珠子了啊？”
　　慢慢一巴掌排开，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脸，“你知道你这一下子，多少钱就没了吗？我一晚上摸得东西，你这一下子二十块钱没了最起码。”
　　女人的脸，尤其是洗漱后的脸，不能碰，全是钱。
　　李铮铮低头泡脚，自言自语，“我知道，你看他不满意。”
　　“可是慢慢，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呢，我护着他，我妈护着他，后来我们都不在身边了，他就一个人跟着李大福，吃了不少的委屈，所以不愿意回来，真的挺苦的，他不容易，所以啊，你对他好点行不行啊？”
　　“我知道你老觉得我出车祸他不回来，是我不让他回来的，回来了也没用，他也没想到我这么严重，这一次呢，就是来结婚的，结完婚就走了，所以啊，你别怨他，怨我。”
　　慢慢就泪丝丝的，恨极了他这样的性格，抬起手来拍他，看着那脊梁就没舍得，自己拍在床上去了，“你就是圣人，什么都是你的扛着，你就死扛着吧，你累死了别喊我。”
　　你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就不为了自己。
　　谁你也想着了，她家里爸爸妈妈就没有一个说李铮铮不好的，没口子的夸他。
　　可是谁想着她家里李铮铮啊，心疼。
　　“哎呦呦，我老婆怎么哭了啊？”
　　“你老婆没哭。”
　　“那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他挺直了背坐在那里泡脚，也没回头，慢慢撇嘴，忍住了，“你耳朵不好使呗。”
　　“那就行，我老婆可不能哭，仙女一个呢，这晚上哭了，天上得下雷阵雨的。”
　　就嘴贫，慢慢算是看透了，男人的嘴啊，甜起来真要命。
　　“我呢，对你要求呢就一个，你看你嫁给了我，那就是他大嫂，人家说了长嫂为母，平时你们见不到，可是你这在辈分上呢，后面的事情还要你操心呢，你受累了，辛苦。”
　　后面跟女方家长接触，彩礼还有婚礼安排，事情多了去了，李铮铮不想让人家看低了，觉得没爹妈的孩子怎么样，所以就做的更好，没有爹妈，哥哥嫂子给办的更好。
　　慢慢不能不答应这个，她辈分在这里的，“你放心吧，我就那么小心眼儿啊，大面儿上的事情，用不着你教。”
　　你愿意对着他好，不求回报，我愿意顺着你的心意来，不是为了李果果，是为了你，你是我丈夫。


第189章 酸
　　早上起来， 慢慢得提前半个小时起来， 因为得去买早饭， 她平时跟李铮铮对付一口， 或者单位吃一口就是了， 现在四个人吃饭了， 肯定要准备好。
　　也不知道吃什么， 就多买点， 种类多一些，油条豆浆还有烧饼小笼包都买了。
　　“你们看看，吃不吃的惯，不行的话再去买，挺方便的。”
　　李果果看了一眼， 太油了， “嫂子， 她早上起来不吃油的。”
　　一般就是早上起来煮蔬菜面， 里面加上一点盐就是了。
　　这大早上的，你说哪里去买蔬菜面呢， “家里有面条，要不要煮一碗吃呢。”
　　人家女孩子就笑了笑，“不用，我吃一点就好了，不碍事。”
　　其实一直在打量着慢慢，说是吃一点，只是喝了一点粥， 慢慢也没办法，她到点了，得走了。
　　“让你们大哥带着你们出去看看，晚上我们出去吃，昨天晚上太晚了，也没有安排。”
　　“谢谢嫂子。”
　　跟家里通电话，她家里就是工薪家庭的，对李果果这边的家庭不是很清楚，这一次来也是看看的，“应该挺有钱的吧，家里房子很大。”
　　她觉得家庭条件过得去就行，不能太穷了，当然如果条件好就更好了。
　　慢慢订好位置了，到点了下班就自己过去了，就四个人吃饭，也是要了包间。
　　“今天玩得开心吗，这边其实发展还不错的。”
　　“挺好的，大哥带我们去看了一下，很不错。”
　　慢慢觉得女孩子挺好的，两个人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的，吃到结束，慢慢才试探着开口，“你看要不要我们去你家里，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把女儿教育的这么好，培养的这么优秀，我们是要谢谢他们的。”
　　给李铮铮递一个眼色，李铮铮也表态，“应该去看看的，你们刚从国外回来，找个合适的日子，如果家里方便的话，我们应该认识一下的。”
　　这样子谈一谈，好找个日子结婚，然后定下来婚礼的有关事情的啊。
　　女孩子大概是不好意思说，慢慢也体谅人家，“没事儿，你回去跟果果商量一下，到时候跟果果说就行，需要什么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你有任何问题，都跟果果说就好了，我们尊重你们那边的习俗。”
　　果真没两天，李果果就嬉皮笑脸的，“嫂子，你可辛苦了，上班累不累啊？”
　　“别介，没你累。”
　　她看着李果果，发现如果你把他当一个小弟弟看，会容易接受很多的。
　　然后还帮慢慢洗菜，慢慢现在不是出去吃，就是在家里做菜，你不能一直出去吃，很没诚意。
　　可是你让她做菜，是真的很有压力，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不能天天吃饺子吧，而且果果女朋友口味就是很清淡的那种，现在她晚上都是做好蔬菜面，然后早上起来给她煮好这样子。
　　能做的都给做了，一些小问题上，在果果结婚面前都不是大事儿，人他看好了，那她跟李铮铮就是帮着订下来。
　　去跟领导请假，“要去外地的，下周一回不来，弟弟要结婚了。”
　　领导很惊讶，“你还有弟弟啊？”
　　“不是，是我先生的弟弟。”
　　领导很痛快，批了。
　　周六一大早，全都订机票，然后飞过去了，到的时候都下午了，太耗费时间了。
　　然后转汽车，这地方就特别的潮湿，西南地区，一直下着雨。
　　李铮铮其实一直扶着慢慢的腰，“我们等一等再走。”
　　他得带着慢慢走几步路才行啊，不然她这个腰，到了晚上就难受的睡不着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打车，直接打车的，去了下面的县城里面。
　　“我们家里三个女孩子，我前面两个姐姐的。”
　　“那蛮好，我们家里也都是女孩子。”
　　家里爸妈是上班的，工资水平的话，能供着她出国已经很不错了，家里老小，因此偏疼一些。
　　女孩子也争气，出去半工半读的，兼职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知道李果果家里爸妈不在了，但是看着慢慢跟李铮铮还是不适应，人家亲家见面寒暄，可是跟李铮铮寒暄的话，真的是别扭，不是一个辈分的，一些要求一些话，不好说出来，只是个哥哥，又不是亲爹妈。
　　给慢慢倒茶，慢慢就推一把李铮铮，没眼力劲儿，不会起来给人家倒茶啊，来都来了，当大爷的啊你。
　　男方得有态度，李铮铮站起来，“叔叔，我自己来，自己来。”
　　定了一桌子，酒店很好了，也不想给女儿没面子，我们的女儿，在家里也是当宝贝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听说你们家里做生意的啊？”
　　“对，我是做生意的，我太太是上班的。”
　　慢慢觉得说都说了，你就说齐全了，省的来回周旋了，她性子就是很直接，“他一开始就是做水晶生意的，我们那边的店铺有几家盈利比较好，然后就去做砂石生意，现在两边都在做的。”
　　“我平时比较清闲，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果果呢，出国的时间早，我们都是从小认识的，孩子是好孩子的，能认识你们家女儿，我们都觉得很好。”
　　女孩子妈妈就听着，觉得你们做生意的，谁知道你们说的里面水分多大呢。
　　说是家里有钱，可是也没请保姆，吃用的也很平常，听女儿说就是很一般的。
　　没觉得多好的，吃菜也是吃不完的然后就继续吃。
　　而且哥哥嫂子有钱，也不能给弟弟啊。
　　“他们认识，想要留在国外，我们不愿意的，我就三个女儿，最疼她的，她年纪最小，但是最懂事，也聪明，出国的时候是打算回来的。”
　　慢慢跟李铮铮就只能笑，听人家的牢骚还是要听的，夫妻俩对视一眼，拿起来茶杯喝茶。
　　“我们家里不说是大富大贵，但是我们都是体制内的，平时吃穿不愁，她两个姐姐结婚早，我们想着她留在身边的，可是她自己愿意到国外去，我们反对了也没有用，只能同意了。”
　　在一个小县城里面，夫妻都是体制内的话，日子很舒服的，属于中上一等了，人家对着女儿也很好。
　　疼孩子的人家里，最后是拗不过孩子的，但是要结婚，总得有房子吧，国外得买一所房子，不仅要买，而且还得是大房子，这样子退休了，等着小两口有孩子了，他们好去看孩子。
　　慢慢跟李铮铮满口答应下来了，“我们出钱，房子那边他们自己看，看好了跟我们说。”
　　女方妈妈很精致了，看了慢慢一眼，觉得怎么这么痛快呢，国外的房子再便宜，那花的也是美金。
　　是不是借给果果的，以后还得还呢？
　　觉得这么多钱，不能说给就给了，只是当哥哥嫂子的，“你们是打算全款呢，还是以后他们小两口慢慢还钱，带着贷款呢？”
　　“全款吧，他们结婚了花钱的地方多，我们也不愿意给他们增加负担。”
　　女方妈妈就很满意了，真的。
　　“我们这边的礼金呢，是要彩礼呢，你们那边不知道给多少？”
　　“我们那边，也是根据具体家庭情况来的，要说标准还真的没有的，不过你看看根据这边的风俗，我们商量一下。”
　　女方妈妈早就想好了，“前面她大姐是二十万，那时候还是十年前呢。她二姐婆家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公公给了五十万。”
　　慢慢这心啊，她就酸了，李铮铮这小王八蛋娶她的时候一毛钱没有。
　　瞧瞧人家，二十万，五十万的，这多少人的工资都给填进去了。
　　得亏是李铮铮有钱啊，不然这都不用谈了，普通工薪家庭的，也不能说是拿三五十万出来啊，看的都是新闻上有钱人家结婚三五十万上百万。
　　李铮铮不傻啊，他买房子，是婚前买，写得是李果果的名字，给自己弟弟的。
　　五十万，如果要他也给的，可是这钱，得看是什么打算的？
　　你如果是带回来，或者是给女儿买嫁妆了，那不管。
　　可是你如果是留下来了，当父母的养老金了，他还真的是觉得不太好。
　　谈婚论嫁，其实你发现，从开始到最后，谈论从头到尾，就是利益的问题，就是钱的事儿，这个解决了，其余的都好解决了。
　　这就是平常老百姓的婚姻啊，这个解决好了，以后夫妻俩，两家亲家就和气，少了很多矛盾。
　　晚上住酒店，李果果在李铮铮这边，他不知道慢慢是个什么态度，“我这里，也攒下来钱了，当然没有我哥那么多钱，可是我是潜力股的。以后肯定是赚钱的，不过早先也没有什么攒钱的意识，所以花的也多，攒钱没有五十万。”
　　不仅仅彩礼拿不出来，然后后面办婚礼的钱都不是很够呢。
　　李果果这边，压根就没有份子钱，他就没有亲戚朋友，所以压根就没有份子钱的，不能贴补办婚礼的开销。
　　慢慢已经靠着床了，后面塞着抱枕，你们自己商量，你怎么对你弟弟都好，你自己的钱，她是只出力，不出钱的。
　　出钱也是出不起的。
　　“我想吃水果了，出去买点，你们要吃什么？”
　　“西瓜吧。”
　　慢慢就拿着钱包出去了，酒店附近找了个水果店，买了半个西瓜，“给切一下吧，要三角形的。”
　　人家看了她一眼，“不会。”
　　觉得要求还很好，说话一开口就是大城市的人的赶脚，慢慢看了一眼，“那就随便切吧。”
　　她就不吃了呗，又买了半个，去超市买了把勺子。
　　抱着半个西瓜在那里挖着吃，就坐在酒店大厅那里，沙发背很高，她安安静静的吃瓜，一口一口的，李铮铮是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啊。
　　最后插着腰，看着慢慢那半个西瓜，吃的都快没有了。
　　慢慢很无辜了，“你谈完了啊，要不要吃瓜。”
　　指了指桌子上的两盒切好的西瓜，看着他要发飙一样的，“我怕你吃不方便，还让人切了呢。”
　　“你手机看一下。”
　　慢慢拿起来看一眼，好家伙，“我没看到，真的，我吃西瓜得两只手。”
　　所以，没有办法去看手机。
　　“这半个都是你吃的？”
　　李铮铮觉得太多了，你说你吃半个西瓜，晚上都是去洗手间了，睡不好不说，身体负担也加重了。
　　慢慢理由很多了，“你说，满打满算的，吃西瓜的时候，不也就是这几天吗？紧着我吃，能吃几个西瓜呢。白天我上班没时间吃，也就晚上吃一点了，再不吃真的要过市了。”
　　我信了你的鬼，他接过来慢慢吃剩下的，自己三两下都挖下来了，在里面放着，然后用勺子吃，一口都不给慢慢吃了，没有这样吃的。
　　“彩礼呢，我跟果果说了，我们这边出了吧，果果说那边结婚会带着钱回来的。”
　　“你们高兴就好。”钱回来了也不是回到这边来，而是人家夫妻俩的财产了。
　　事情就很好解决了，然后婚期就找最近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在李铮铮那边举行的。
　　谁也不会提起来李大福的，也不会有人通知他。
　　谈的很快，人家没想到一晚上就给答复了，原以为要来回磨合好几次呢，觉得是真有钱，不然不能这么快答应的，女方妈妈说话也痛快一点了，“钱我们不多要，到时候你们给多少，我们给孩子带回去，我跟他爸爸还有工资，不要女儿的钱。”
　　“这边结婚呢，你们要提前来接亲的。”
　　慢慢觉得太远了，你开车要多久啊，不现实的，“阿姨，你看我们那边找好了酒店，到时候能不能从酒店里面出发呢，因为真的很远，一路上很辛苦的。”
　　“你们不懂这些，我们这边就是这样的，都是从老家里面发嫁的。也是给大家看看，省的有人说三道四的。”
　　哎呦，人家这嘴啊，真的是慢慢说不过，劝也不行，人家都是有理由的。
　　李铮铮就捏着她的手，回去的时候，俩夫妻在外面的时候很给李果果面子了，各种夸，各种宠爱，但是一上了飞机，他就是野生的。
　　早上起来慢慢也不准备早饭了，然后一日三餐也不管了，李果果忙着跑婚礼的事情，婚纱是人家女孩子自己设计的，这边婚纱店做的。
　　好几套衣服呢，李铮铮这一把出去是真不少钱了。
　　“嫂子，你看，这婚纱怎么样啊，好看不？”
　　慢慢不说这几天都泛酸水呢，更别说看着那婚纱了，她没穿过，拉着脸，“你这个问我没有用，你嫂子我又没有福气穿。”
　　吃了一半的橘子，扔在那里就走了。
　　李果果看着她，“嘿，这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啊。”
　　掰开那橘子一口塞进去，五官给扭曲的啊，真酸，她是如何坐在那里，闷不吭色的吃了半个呢。


第190章 搞笑
　　她心情不好， 心里面憋着火呢， 你弟弟都要结婚了， 你连婚礼都没办呢。
　　糟心。
　　单位还要举办运动会， 慢慢是本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去的，大家一起海选玩玩呗，就去扔一下沙包，然后套个圈什么的。
　　她也就是能站在那里不动了， 要是跑啊跳的， 身体真不行。
　　大家都去海选了，她扔沙包，地上画个圈那种的，一圈套一圈给打靶一样的， 她扔了五个，还不错， 77889，加起来是39环。
　　最起码是没有出圈儿的，挺高兴的， 然后去套圈，累死了， 圈都摔烂了也没套中一个，她寻思着这海选就是参与玩一下，她这本事还真的选不中。
　　第二天，去财务那边报账，听财务的在那里抱怨呢， “竟然让我去跑步呢，我不行。”
　　慢慢就听了一耳朵，然后去工会那边要资料去，工会是在她们科室下面的，归属他们管，不过不是一个办公室。
　　平时就是养老的地方，几个人一年到头搞几次活动，正儿八经的工会事情，都放到慢慢这边来做的，什么报表材料开会什么的，都得拉着她，烦不胜烦。
　　推门进去，哟，刚才那财务的妹子在这里，刚好出去，慢慢点点头，“各兴趣小组的名单给我一份吧，刘主席。”
　　“我没有，你问问**。”
　　“**，给我份电子名单，我这边要做表。”
　　“没有啊，没有这个东西，都在各组组长那里。”
　　慢慢就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呗，工会组织的各兴趣小组，然后没有名单是吧？
　　转身走，被刘主席喊住了，“慢慢，看你运动会没报名呢？”
　　“报了，没选上呗。”
　　“有个项目，你去参加吧。”
　　能有这样的好事儿，那项目肯定是别人不去的，不好做的，果真下一秒人家就开口了，“去接力赛跑步。”
　　搞笑呢是不是？
　　“不去，你觉得我是可以跑步的人吗？你什么时候见我跑步过的？你是觉得我身体好是不是？”
　　一些人啊，你也别敬奉着了，因为，无论是怎么敬奉，人家坑起你来照样很顺手，行方便的时候到底不会高抬贵手给你方便的。
　　“我去要了，要不来，人家就说没有。”
　　慢慢回去就说明情况了，说不上告状，但是我不吃亏的。
　　“谁说没有的？”
　　“问了刘主席，刘主席说**有，**说没有。”
　　领导就生气了，自己卡卡卡拿着鼠标挨个找，“这帮人，怎么能没有呢，工会主席是干什么的呢，就说没有。”
　　平时这帮人，见了有点好处，一个个贴上来跟什么一样的，可是到了干活的时候，不是眼疼就是腰疼，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这样轮堆，不来上班，来上班的就是除了早餐午餐，就这样还到处说累。
　　慢慢这领导，年纪比人家小，也不能给这些人都扔出去了。
　　一会儿找出来了，“这不就是在**个人信箱里面呢吗？”
　　慢慢点开看，确实有，分门别类的，清清楚楚，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管了。
　　“里面的名单有我吗？”
　　“有啊，接力赛吗不是？”
　　刘主席笑嘻嘻的，很自然的说着，觉得不是已经说过了，让你去跑接力赛。
　　慢慢抬起头来，觉得人真的不要脸是不是，“我说过了，我不参加，上午我就已经说过了。”
　　“我们一个科室的，这有名额才给你的，有运动服呢。”
　　“不用，我不能跑，运动服我不要，我也不会去跑的。”
　　说完就不搭理人了，小脸子甩出来就是了。
　　领导看着笑了笑，“不去就不去，那换个人就是了。”
　　刘主席碰了一个没脸，他觉得自己现在都得捧着慢慢了，捧着她说话，觉得这人性格怎么变的那么快呢，“真没有人了，单位里面女的少，让财务的小丫头去，说是不能参加，这她也不参加。”
　　说着看了一眼慢慢，慢慢连个眼神都没有，她现在就觉得这人就是大老鼠一样的，真的见了油水凑上来，平时的事儿绝对不上凑的。
　　刘主席回去就跟人家说了，“一个办公室的，让她去跑不去跑，还生气了。”
　　有人见了慢慢就问啊，“傻丫头，发一身运动服呢，你不去干什么，去了打酱油就是了。”
　　“我不行我就不去答应，不然到时候团体赛拉人家后腿，这样的脸我真的丢不起，而且我也不能跑，我这身体不行。”
　　她就当着刘主席的面儿说的，工作挺没劲的，她现在就是无精打采的，家里的事儿一大滩的，跟瘟鸡一样的，无精打采。
　　中午吃完饭了，也不爱搭理李铮铮，拉着小被子就睡了。
　　一连多日，转眼到了举办婚礼的日子了，李铮铮把钱打到李果果账户上，然后李果果这边钱转过去了，算是彩礼的，直接打在女孩子账户上面去了。
　　然后提前三天去那边接人的，一起把女方的亲戚接过来，机票都订好了，全部是机票，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在路上跑两天吧？
　　结一次婚，人家女方这么要求了，那就只能顺着人家的意见干，慢慢还得跟着去，不能没有这边的人跟着去啊，跟不满意人家一样的。
　　当天晚上到了，结果就没有人来接，慢慢跟李果果说，“你去跟人家说好时间，还有这边的流程，婚纱也带过去，不然的话，怕是耽误了日子的。”
　　李果果就去了，婚纱礼服是带来的。
　　“嫂子，机票不够，那边说是还要加上两个人，本来爷爷奶奶是不去的，可是想着坐飞机也快，要去看看孙女结婚。”
　　慢慢就订机票，结果都没有了，她着急上火的，下一班的话差的时间有点多了。
　　最后她看了半天，从省会那边飞吧，车又要给安排好，她是真不操心这些事情的，没有这么给人办事过。
　　烦的就快死了的那种，躺在那里，心跳有点快，她躺在那里，就觉得不行了，呼吸也困难。
　　换好衣服，去附近走走吧，缓解一下情绪。
　　“真的，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一想到我以后在国外，我爸妈见不到我，就真的特别难过，我们姐妹三个，我爸妈是最疼我的，当初是我自己要去留学的，想着见识见识。”
　　李果果站在那里，一直抱着她，那女生就在那里哭，哭着哭着，冒出来一句，“我真的不能对不起她们，这次回家看我爸妈，想着我还能陪他们几年啊，我们回来好不好啊？”
　　要结婚，也想留在她爸妈这边。
　　这一段时间在家里，亲戚知道李果果没有父母，就觉得这要是留在这边多好啊，家里不就跟多了个儿子一样嘛。
　　女方妈妈被亲戚这么一说，心思就很活了，不一定是留在这个小县城里面，但是可以留在国内，到时候她退休了一起过去照顾女儿，那不是一样的嘛。
　　现在觉得李果果这身份非常的好，无父无母，没什么矛盾的。
　　“你记住了，拿捏住了，就行了，一定要咬死了留在国内，不然你去了国外，我们真的就跟没有你这个女儿一样了，见也见不到，平时有什么也照顾不到了。”
　　女孩子心动了，很心动，人家父母二十多年的感情，说话的分量肯定很重的。
　　李果果是绝对不会回国的，他厌恶一些人，连带着对这片土地都失望了，“我不会回来的。”
　　女孩就很不明白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就不能回来呢？国内没那么不好的，到时候我们去上海去深圳，都是一样的，你学的东西一样用的上。”
　　慢慢动了动脚尖，看着那边准弟妹抱着李果果哭，谈不拢，转身就进大厅了。
　　打电话给李铮铮，“这婚事你慎重一点吧，我们不应该给彩礼那么快的。”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李铮铮额头一跳一跳的，跟慢慢说，“你找他谈，问清楚什么态度。”
　　他大晚上的就不睡了，这什么王八蛋事情啊。
　　你要什么，给什么，要亲自去接亲要讲礼节，我老婆见天的跟在你们后面跟着跑，结果呢？
　　临到头了，你们现在要威胁了，想着白得一个儿子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两个人在国外的，现在不回国就不结婚是不是？
　　他是真来脾气了，嘱咐慢慢，“如果果果坚持留在国外，那女孩子不去婚事作罢，如果他妥协了，你不要管了，订机票回来，婚礼他自己办。”
　　慢慢现在就跟李果果谈，“我跟你哥哥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你自己考虑好。”
　　“但是果果，我要说一句话，他们家要我们做到的，没有一点是不到位的，从开始到现在，我们都在低着人家一头，不是因为他们家里女孩子多好，她这样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没什么闪光点的，也不是因为你娶不到老婆，而是因为我们很尊重，很体谅他们家里当父母的心情，是因为你哥哥对你很疼爱。”
　　“他们家呢，马上要结婚了，结果变卦来这么一出了，你觉得合适吗？这样的人她就是品行有问题，能看出来很多事情的，你不要觉得我小题大做，她说自己多少艰难可怜自己可怜父母，可是她太自私了，她根本不会想到我们的付出跟脸面。”
　　对这个女孩子，慢慢一开始觉得不错，可以了，没什么大面上的问题的。
　　就是跟现在很多女孩子一样，各种小问题有不少是存在的，这些都是小问题，老婆不到位的，当丈夫的你多承担一点，多哄着一点，是你自己乐意。
　　但是这样的大事面前，竟然还有变卦的，真的太贪心了。
　　李果果显得很颓废，慢慢说的问题他根本听不进去。


第191章 天真
　　慢慢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回去了， 李果果这边的事情她不能管了， 管不了。
　　李果果自己表态了，事情他自己来谈， 来解决。
　　这边请帖都下了， 李铮铮看着慢慢，不是很敢说话， 这事情是自己一直主张的， 可是这样的结果， 不争气。
　　“妈，他大嫂走了，要是真的掰了怎么办？”
　　她妈很不在意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问你，彩礼钱在我们这边，那边的请帖都下了，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你就抗住了，最后就是两个人较劲，不用管家里什么态度， 你跟果果说，果果同意了，那谁说也白搭。”
　　女孩子很听家里的话了，跟果果说很多，“我就这么一个要求，我知道你没有爸爸妈妈， 以后我爸妈对你跟亲儿子一样的，我们家里没有儿子的，真的。”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就答应我这一回，算是我求你了，真的拜托了。”
　　李果果看着她，很失望，怎么能这么逼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逼我呢？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是不可能回国的，我是不会回来的，就连我大哥出车祸我都不愿意回来，可是因为跟你结婚，我才回来的。”
　　“结果你现在让我留下来，不可能的。”
　　谁说也不行，就是那句话，结婚就出国，不结婚就一拍两散。
　　女孩子妈妈抗不住了，送嫁了。
　　慢慢坐在那里，按照请帖请的人很多，给足了面子。
　　李铮铮那边的朋友尤其多，他这些年也出很多礼。可是一直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往来的，因此大家给的包也格外的大。
　　敬酒的时候到这里，女孩子举着杯子，慢慢就坐在那里端起来，看都不看一眼的。
　　娘家妈就不高兴，什么玩意儿。
　　觉得慢慢在后面挑拨的，不然李果果能这样吗？
　　“这样，我们想着还要回门，想着他们过一段时间再出国去，家里的事情也很多，你们生意人应该也讲究这些东西。”
　　慢慢那脸色，快维持不住了，李铮铮赶紧拉着她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你们高兴就好，日子不就是图个高兴，国外能请假不被炒鱿鱼的话，随便多少天都行。”
　　回来一个月了吧，一年的休假时间也够了，你们乐意就待着呗。
　　然后问李铮铮，“我这周末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去回去。”
　　李铮铮陪着笑，哪里敢说不回去呢，这应该回去看看了，看了李果果一眼，“那你看结完婚了，周末我跟你嫂子回老家，你要不直接跟着去南边算了，这边家里也没人。”
　　李果果不笨，相反，他比慢慢都要聪明。
　　“不用了，我订好机票了，明天出国。”
　　他对亲人，其实很避讳，没有从亲人那里得到过温暖，只有靠着一个李铮铮当哥哥的护着，所以他对亲人是很有偏见的，至于什么岳父岳母，大姨子小姨子的亲戚，根本不重视。
　　两个人闹什么别扭，李铮铮也不管了，跟李果果晚上说了很多。
　　“我觉得你长大了，能够对自己负责，但是现在看来，你没有成长为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是也很棒。”
　　李果果端着茶杯，“但是大哥，你一如既往的好，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靠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稳重的不行。
　　“你结婚了，不要置气，前面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以后她跟着你一起留在国外了，尽量不要吵架，缺钱了跟我说一声。”
　　李果果点点头，“知道了，大哥，你也多保重，跟我嫂子说声抱歉，受累还操心，回头还跟着生气。”
　　“没事，你嫂子不是小气的人。”
　　看着果果，真的，果果能看出来像妈妈，脸的轮廓，李铮铮呼吸停滞了一瞬，扯着嘴勉强笑了笑，“果果啊，你得照顾好自己啊，知道吗？”
　　李果果鼻子一酸，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下来了，一个劲的点头，只是不肯抬眼。
　　慢慢看了一眼，拿着热水回去了。
　　“其实，果果还是小孩子。”一边拍打脸上的精华，一边从镜子里面看李铮铮。
　　她跟李果果差不多大，老觉得李铮铮一个当哥的付出太多了，李果果就不是很到位。
　　可是刚才看着李果果在那里哭，李铮铮也红着眼看着他，突然就觉得，兄弟俩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弟情的。
　　很复杂，慢慢有一点体会到了。
　　能明白，李铮铮对着李果果真的是无私奉献，要什么给什么，李果果就是他护着长大的，他某种意义上，更像是李果果的父亲。
　　所以，不求回报，要求也没有多高，你自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心满意足了，我不去打扰你，但是我盼着你好，无时无刻不盼着你好。
　　果果不能说被宠坏了，他的一生，没有哪个地方拿出来是能说被神明宠爱过的，一无所有。
　　能靠着的不就是全世界唯一的李铮铮吗？
　　“哟，我老婆怎么英明威武呢，看的就是透彻，我啊，看他还真就是看孩子一样的。”
　　慢慢转过脸来，“啊呸。”
　　“他是你孩子，那我是什么，后妈啊？”
　　脸都扭曲了，恨不得把手里的瓶子扔李铮铮脸色，会不会说话了。
　　李铮铮穿着睡袍，看着她一桌子东西，五颜六色的，高高低低的，那么大一张桌子，怎么还是能摆满了呢，“你这怎么能是后妈呢？你这是仙女啊，大仙女一个，我就是那董永，多亏了你勤俭持家，那叫一个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啊。”
　　这小嘴甜的啊，偏偏慢慢就吃这一套，吃软不吃硬，特别认真的总结了一下，“你还真说对了，我跟你说，得亏你娶了我，不然兄弟反目迟早的事儿。”
　　她看开了，心软，见不得兄弟两个这样，隐隐就有点后悔，觉得对了李果果得更好点。
　　“那是，得亏是你，人家都说我有福气呢。”
　　“谁说的啊？”
　　“周二呗。”
　　慢慢精神奕奕的，一脸的八卦，“怎么说的啊？”
　　那周二还能夸她，可拉倒吧，当初那是八辈子也没看上她啊，李铮铮就复原了一下，“这不是前两天遇见我了，夸你贤惠大方呢，做事儿那叫一个大气，给我弟弟操持婚礼，前前后后的就是一家人，哪像他那个儿媳妇啊。”
　　周二家里，现在就是战场。
　　李青生了个女儿，坐月子呢，就先跟婆婆彻底翻脸了。
　　李青强势，谁的面子也不给，别说是婆婆了，她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跟自己公公成那样了，她能尊重才是怪事呢。
　　婆婆呢，觉得自己掏心掏干的，全给白眼狼了，直接就动手了。
　　周小军是不管的，你们吵呗，孩子我不看着，高兴的时候逗逗，不高兴时候，我在外面照样快活，谁回家看脸色啊。
　　他跟周大军吹啤酒，“女孩子也不错。”
　　周大军这人呢，重男轻女，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受家庭里面的影响特别深，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我还是喜欢男孩子，我们这样的家庭有男孩才行，女孩子说不好听一点，就是赔钱货。”
　　慢慢坐在隔壁桌，她跟李铮铮是早到的，这是一家新店，招牌很接地气了，方便面炒鸡，还真没吃过，来尝尝鲜的。
　　对着李铮铮挤眉弄眼的，那意思是听见了没有，人家说生女儿没用呢。
　　周小军也真是男子汉了，对着周大军就很信服，拿着真当亲哥一样的了，真是白瞎了那一对招子了，周大军是真瞧不起二叔一家子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她结婚，要什么没什么的，自己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没有。”
　　有点钱的人，就喜欢有正式工作的，周二也想要个有编制的儿媳妇，可是周小军不争气，人家看不上，因此只能找个做生意的，李青算是不错了，自己闯出来的，富一代总比富二代好吧。
　　“她家里就没一个是脑子好用的，这样的人种就不好。”
　　血统论又出来了，慢慢扭过头去，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服务员，来瓶北冰洋。”
　　好大一嗓门，整个大厅都听到了。
　　周大军也看到了，觉得真是倒霉，竟然遇到她了。
　　慢慢抬抬手打招呼，“好巧啊？”
　　巧你妹啊巧，周大军不爱看到她，周小军是不爱看到这两口子，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一瓶北冰洋五块钱，慢慢接过来蛮肉疼的，捏着吸管没喝，极为温柔的问了一句“脑子有病是不是？”
　　“你觉得，你这说出来的是人话吗？”
　　到底能不能好好做个人了呢？
　　她录音了，发给了李青。
　　生个女儿出来，不是让自己丈夫在外面踩的。
　　你说你好歹也是大学生毕业的，根据周大军的说法就是当年如果不是高考失利，那最起码也是跟慢慢一样的985，211，双一流的大学啊，何至于去了个二本呢。
　　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都对不起九年义务教育了，人家李青挖你祖坟了，还是偷你老婆弄死你儿子了，要点脸行不行啊？
　　李青坐月子，现在回自己那边去了，那边婚房婆婆说是给坐月子，结果给她气的回奶了，一怒之下带着月嫂回去了，她又不是没地方去，现在娘家妈在那里伺候呢。
　　就看李青浑身哆嗦，手机捏在手里面，突然就一下子摔在了床上，“我弄死你。”
　　知道做生意的都喜欢儿子，都想要儿子，她觉得没问题，她自己也希望有个儿子。
　　可是女儿的话，生下来也是自己的孩子，这个跟儿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结果人家兄弟俩，拿着她女儿当下脚料是不是？
　　“你不要冲动，当初你结婚就是太冲动了。”
　　她妈把手机递过去，都听完了。
　　心里面淡淡的，选了一个什么亲家啊，当公公的到处乱搞，当婆婆的跟疯子一样，丈夫如今看来也不是那么聪明，能赚到钱只能说机遇好，赶上时候了。
　　她不觉得李青差什么，结果人家看自己家跟二等人一样的。
　　“你不要管我，孩子我不喂奶了，妈你带回去，我看不住，阿姨跟你一起回去。”
　　她还有什么奶呢？
　　没办法喂了，喝奶粉去吧。
　　你们不要我好过，那我也不能让你们舒坦了，她揉着额头，当初瞎眼了，进了这样的狼窝，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周大跟周二较劲儿，婆婆跟周大老婆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周大军又自恃当大哥的，一面沾着周小军的光一面还瞧不起她，老家里就更不用说了，亲戚就没有一个看得上自己婆婆的，就跟疯子一样。
　　她现在明白了，找对象，真的要看家庭关系的，父母关系和谐，尤其是妯娌关系和睦的。
　　“我当人家天真，没想到人家到头来才是有成算的那一个。”
　　“你说谁啊？”
　　“没有谁，妈你走吧，我累了。”
　　她妈没办法，李青真的很强势，也很执拗，她说的话，家里都得听。
　　抱着孩子，带着阿姨回家了，她给带着孩子。
　　“你说，我这叫不叫非法录音啊？”
　　她突然想到这个法律问题，怼人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吃饭的时候阴阳怪气一通，辩才恍如诸葛孔明在世，连续发问让周氏兄弟哑口无言，最后旗开得胜。
　　李铮铮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你这个是非法的。”
　　慢慢有点紧张，“啊，那我岂不是违法了？”
　　脑子火速的转着，她这时候可聪明了，“那你说，我就说我是在那里录视频的，我不是一直对着那一大盘子方便面炒鸡吗？不小心录进去了，我本意是要发给她看看这家店的菜色的。”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对啊，她开的是视频啊，她手机里面录音不好找，她也从来没有找到过，都是视频的，镜头正好就对着桌子上的菜了呢，觉得自己真机智。
　　李铮铮摇摇头，看她眼睛贼亮贼亮的，有贼光啊，“不行，我可以作证，你就是故意录音的。”
　　慢慢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拿起来枕头，摔在李铮铮脸上，“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是是是，李铮铮接着枕头，心想我怎么敢惹你生气呢，您是明天要回娘家的人，底气可足了呢。


第192章 福气
　　李铮铮现在不用别人说， 自己就准备好东西了， 慢慢看着他连袜子都买了，拿着那么一大盒子的袜子， 长的短的， 五颜六色的也有。
　　心里面微微一动，脸上就带着温柔， “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呢？”
　　“那可不， 那是我爸妈。”
　　嘴可甜了呢， 李铮铮呢就想着慢慢，你说她平时在这里，也没什么要关心的人， 人家周末回娘家， 或者是晚上都能去娘家吃个饭，慢慢能有什么啊？
　　单位发福利，或者是家里买什么东西的时候， 慢慢爹妈都是没有的，她送都送不过去，她也不会开车， 就只能等着自己开车带着她回去。
　　他都能体谅李果果老婆的人，就更能体谅自己老婆了，揽着慢慢，“走了，爸妈在家里不容易，一年也苦不了几个钱， 这次回去啊，跟爸爸说不要去工厂里面上班了，老上夜班不好，年纪也大了。”
　　慢慢看着他，就很想抱抱他了，有钱人慢慢没有接触过很多，身边没有人是那种很有钱的大商人。
　　可是电视剧看了不少啊，她现在就越来越发现，李铮铮身上有一种别的有钱人很少有的东西，不能说是怜老惜贫，而是一种底层上来的人的接地气。
　　大家都知道农村不容易，农民很累，慢慢亲身经历过的，也清楚明白。
　　可是李铮铮对待老家人的态度，不仅仅因为是自己岳父岳母得孝顺，他能想到的更全面，更透彻。
　　就是本心里面觉得老家人很累，很辛苦，他们辛辛苦苦一年才几个钱啊，所以能不问家里要钱就不要问，在外面混的人，就是再穷方法多，朋友多，怎么样也能搞到钱，现在很多人买房买车的，老家人凑钱，亲戚朋友咬牙凑个三五万，十万块钱就不得了了。
　　可是何苦去为难他们呢，你出来了，大家都高兴，都骄傲，你再回去问他们借钱，他们心里好受不  而且为了这几万，难为他们干什么呢？刷信用卡办贷款，做抵押，李铮铮就觉得我们在外面的人做起来要比他们要容易很多的。
　　一些话，他不是说慢慢的，但是两个人平时谈话能说到，慢慢就发现他其实比自己想的更好更优秀。
　　“你知道吗，你没跟我说这些的，我觉得其实家里帮着买房子没什么问题的，刚毕业工作的人没有继续，老家亲戚朋友帮一把的。”
　　李铮铮开着车，点点头。“你想的也对，老家人肯定都是想着尽力帮一把的，为了外面的孩子日子好过。”
　　“可是你看，你不是自己咬着牙买的房子啊，你背多少贷款，家里亲戚钱不也是没要啊。”
　　慢慢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很棒，“我们家没钱，我也不去难为他们。”
　　“这就对了，老家的人，就是有钱，也没多少，血汗钱苦来的，就是给你，你也不能要。”
　　“不够我想，如果有钱的话，说不定那时候我就要了，我买房子也是凑钱凑的很难。”
　　当初毕业不到一年，买了期房，首付钱也是很艰难的，之前第二套房子那个小公寓，虽然说是全款，可是她是用了其他贷款，压力也不小。
　　马永红知道今天来，早上起来张向东上夜班回来，“先别睡了，把鸡给杀了，中午他们就回来了。”
　　张向东闷不吭的，喝了一碗面条，就去杀鸡去了，水马永红都烧好了。
　　“正好了，老二晚上也回来。”她想着也吃不完，都是自家人，也不留出来了，剩下的给老二吃。
　　结果没想到，人家来的那么早，张向东在院子里还没切好鸡肉呢，就听见慢慢喊。
　　“我回来了。”正好看到杀鸡了，笑嘻嘻的，“哟，爸，今天中午炖鸡啊。”
　　马永红就赶紧跑出来，话儿多，“铮铮呢？”
　　“后面，”慢慢就看着她去门口去了，张向东还是在那里蹲着收拾鸡，手上都是血，沾了血的盆子里也是血。
　　“爸，我给你加点热水吧。”
　　张向东不让，“没事儿，快弄好了，你上午去。”
　　就催着慢慢进屋去，他文化少，从小到大养的这两个女儿，他就觉得在屋子里面是最好的。
　　从来不愿意她们在外面风吹雨打，去地里干活也不让，天冷天热的时候在院子里也不愿意，觉得在屋子里面最好了。
　　慢慢就记得小时候烧水，用的是那种锅子，烧柴火的，她心眼实诚，不会生火。
　　马永红就喊她来看着火，“你坐在这里看着火，这是柴。”
　　是玉米棒子，这个生火很旺了，慢慢就坐在蒲团上，看着火烧着，目不转睛的，一个一个的往里面放柴。
　　张向东要是看到了，就喊她，“放棒子进去，你出来就行了，在里面待着干什么，不熏得慌啊？”
　　心疼孩子，不想让在柴房里面。
　　慢慢就老是傻笑，她觉得没什么，怕自己进屋子里面就忘了续火了。
　　张向东说好几遍她不听，他就自己去生火，找很粗的棒子扔进去，“行了，你进屋去吧，不用你管。”
　　这些事情，是马永红想不到的，她觉得就是续火而已，坐在那里伸伸手就是了。
　　可是张向东就觉得都是烟熏，还有灰尘，弄脏了衣服，浑身还都是味儿。
　　下厨房也是，他不直接说，说不出来那样的话，就是自己干，嘴上没什么好言好语，弄得就跟嫌弃闺女不会干活一样的。
　　马永红抱着箱子回来，喊着张向东，“你去推个小车去街上，后面还有好多东西呢。”
　　“妈，我去。”
　　李铮铮跟在后面，放下来手里的东西，自己找了小车就去了，小推车就在院子里。
　　马永红就直起来腰，满脸的笑，脸上又变黑了，这边的妇女其实不黑，但是一年两个肤色，冬天在家里待着，太阳不那么强烈，皮肤就白嫩，看着也不错，到了夏天秋收的时候，一个个的晒得黑红，脸上的褶子也多，跟干巴猴儿一样的。
　　“你们不要买东西，花这个钱干什么啊，家里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缺，这些都是你买的啊？”
　　慢慢摇摇头，“不是我，你找你女婿去。”
　　马永红看着一个大箱子，外面写着蛋□□，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还以为是奶粉，“这个不错啊，保养品是不是？”
　　“嗯，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的。”
　　“怎么这么多啊。”数了数，十二桶，一桶很多了。
　　慢慢就坐在沙发上，喝茶，“这个得长时间喝，这可能喝两年的，给老二也喝，我爸也喝。”
　　马永红就觉得好东西啊，增强免疫力，“那我给你姥姥也送过去一桶。”
　　慢慢就不说话了，你随意，有时候为什么往老家送东西就得送很多，因为亲戚多，给她姥姥，那不得给她爷爷？
　　她爷爷拄着双拐的，穿衣服都得人伺候着穿，身体也差劲。
　　那要是再有多的，还有她叔叔，她姑姑。
　　慢慢算是看明白了，你甭管多大年纪了，夫妻多长时间了，很难成为一家人的，谁爹妈谁自己想着，除非他没爹妈。
　　没爹妈的李铮铮推着一车子东西回来了，一趟趟的往屋子里面搬运。
　　“你喝热水，别喝茶叶。”
　　“恩，行啊。”
　　马永红就看着不顺眼，这是大爷啊，“你起来搬去，懒死了呢。”
　　怕李铮铮挑理。
　　李铮铮就喊她，“她腰不好，快搬完了。”
　　马永红这给高兴的啊，你对我们好当然好，可是你对我们闺女还才是真的好啊。
　　中午好好招待一顿，晚上也高兴，老二回来了又是一桌子菜。
　　第二天下午走的时候，马永红就喊她，“没事儿不要回来，回来一趟他开车多累啊。”
　　“没事儿，一个月一趟呗。”
　　“这不是头半年事情多，一直没回来，后面有空就回来了。”
　　马永红送着人走了，站在街上，张小青看见了，回头就跟老婆说，“你看看人家这女婿找的。”
　　来就是东西，来就是一堆东西，给不给钱他不知道。
　　外面的人，就看带多少东西，问马永红，“回来给没给钱就？”
　　“给了啊。”
　　每次回来都给钱，慢慢给的，至于是不是李铮铮给慢慢的钱，这个她没问过，慢慢手里面有钱呢，就多给点，没钱呢，就给的少点。
　　她以前就跟慢慢说了，不要给那么多钱，她自己攒着多好，这世道赚钱不容易，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了，也不用去借钱啊，省的到时候看人家的脸色，借钱的滋味不好受。
　　可是慢慢就大手大脚，花钱花的凶，我自己赚的钱，我赚多你们跟着沾光，我自己自己去玩去消费，去享受生活。
　　“这次回来，给了两万块，我说她还房贷去，她说不用，房贷固定就那么些，每个月固定的钱还，不能给累死了，不提前还款，就耗着。”
　　“我们老张干一段时间，要不去那厂子里面干了，这么大年纪了，就跟我在家里收拾果园了，享享福了。”
　　为什么张向东一直在那里干着，是因为老二，老二上大学的钱得家里拿出来啊。
　　可是慢慢就交底了，“钱我来出，也不多，一年两三万，你们要是给添点生活费多花点，那就多给点，我生活费也给。”
　　她按标准给的，一年两三万，可能一个月一千多点的生活费。
　　要是老二要多花，那家里一个月给千儿八百的，那是老二跟家里的事儿了。
　　马永红放心了，老二来年就上大学了，这学费他们攒着就是为了老二的  而且慢慢每次回来都给钱，说实话，慢慢的钱，除了房贷以外，她还剩一大半，不出去旅游业花不了几个钱，攒着的就都给马永红了，她没有存款的。
　　正儿八经的是老公养的人，家里什么开支都不用她，她就是买点水果买点菜做饭，次数也不是很多，一个月千儿八百的就够了。
　　张小青听着，觉得那么多钱，人家随便给给的，都比得上一家子种地的钱了。
　　“嫂子你有福气。”


第193章 结婚
　　“哪儿来的福气呢， 全是养闺女的福气。”马永红说的志满意得， 她是真的舒坦。
　　她喊张向东老张，你说每天在那个厂子里面干，时间长了， 干七八年人就毁了。
　　知道不好，但是还是要去， 因为那时候需要钱，家里没有钱， 他也不能再去当司机了， 只能去厂子里面干活， 这小厂子，也就是这有附近缺钱的人来干，只要你愿意拿着健康牺牲，钱还是可观的。
　　张向东也不乐意在那里干了，每天都是逼着自己干，张老二家里的在街上听到了， 对着人家也夸了一句，“说是她爸爸辛苦， 不让干，老大多累啊， 你说从小这几个孩子都是没吃过苦头的，后来当司机也不是干力气的活儿，去那里面干了两年，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 我就不好受。”
　　她现在觉出来慢慢一点好了，最起码不能让老大那么累了，老大在家里弄着果园子就是很享福了，在家里吃住。
　　边上老太太就问，“慢慢对象是干什么的啊？”
　　“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就是有钱人，那就是慢慢找了个有钱人。
　　“那命好，这孩子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好。”
　　张老二家里的不说慢慢坏话了，她很自然的就不说了，但是也不夸，我就这样。
　　慢慢现在也很理解，你小时候对我不好，那很自然的，其实你也占不到我什么便宜的。
　　哪怕是现在，她生病住院，不关慢慢的事儿，你生病了我去看看，拎点水果牛奶之类的百八十块钱，就是这样的关系了。
　　每次回来，就是牛奶点心，也不值钱。
　　但是多余的，是一点也没有了，不可能想着去给你买衣服买鞋子给你买营养品的。
　　张老二家的也清楚，她不往慢慢眼前凑，不会说是你给我买什么买什么，慢慢也不买账的。
　　但是她现在就是有个好孙女，对着外面最起码是这么说的，“她妈现在说是结婚，要办婚礼，那时候不是腿不好不能办婚礼，改天要请我们去那边办婚礼，要坐车我就不去了，晕车。”
　　她晕车，什么车也晕。
　　马永红想着慢慢结婚了，给什么呢？
　　李铮铮说是要去那边办婚礼，她没说什么，可是这边的亲戚特别多，特别特别的多，这边是土生土长的，跟二叔说，二叔就皱眉，“去那边干什么呢？我们这边这么多人，结婚去那边得好几天啊，我们是没关系，可是人家得上班。”
　　而且替慢慢心疼钱，“去了住酒店，还有车费，我觉得结婚就是图高兴的，他们过得好就行，不用这么铺张浪费的。”
　　攒着钱干什么不好呢，花这个钱不值得的。
　　而且去那么高档的地方，你的份子钱就不能少了，少了的话拿不出来手，他们自己几个至亲是没事儿，多拿点钱，可是家里其余的亲戚呢？
　　没有可行性，二叔就按照现在的法子，“人家不是办两场婚礼吗？那就在老家这边一场，然后在那边再来一场，怎么样呢？”
　　马永红也想着这样好，可是不好跟李铮铮说，你说孩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让去办婚礼，办很大很奢华的那种。
　　就不愿意去违背李铮铮的心愿，而且慢慢多苦啊，她现在好容易结婚。
　　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还是跟慢慢说了。
　　慢慢笑了笑，当是什么事儿呢，跟李铮铮说，“你不能那么赶潮流知道吗知道你高兴，恨不得热烈庆祝你结婚三天三夜的那种，想着亲戚们就当免费旅行了，来玩玩。”
　　“可是啊，我们家亲戚，要么就是走不开的，要么就是上班的，他们都是干力气的，一天一天的钱，在家里的也是老的老少的少，走不开的。”
　　隔房堂哥就是干建筑的，一天好几百呢，人家能出来三四天？
　　还有工厂里面的，这样是不行的。
　　当然人家有日子好过的，请三天假就是了，反正工资照样拿，做生意的更灵活了，可是得考虑人家那些不能来的情况啊。
　　李铮铮一下子也想到了，点点头，“是我没想清楚，阿姨难为了吧？”
　　“我妈没什么为难的，就是想着能不能分开办？”
　　“我来安排。”
　　顾青青抱着孩子，她手里面没钱，现在慢慢要结婚了，就问自己丈夫，“明天我们拿多少钱啊？”
　　想着之前自己结婚的时候，慢慢正好毕业，钱给的也不多。
　　而且是平辈之间的，但是现在年头也过了几年了，那些钱她要是回过去，肯定拿不出来了。
　　她丈夫呢，还是一个村子的，后来当兵去了，回来以后就跟她结婚了，两个人应该很早就联系了。
　　她就回老家这边了，在一个私立幼儿园里面当老师，看起来体面，可是没有教师资格证，也没编制，工资一个月就两千多。
　　这丈夫呢，也没有钱，当辅警呢，一个月工资还不如她呢，两个人日子很难，大家也知道。
　　当初结婚的时候，慢慢这边家里是不同意的，觉得家里什么都没有，虽然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城里面连套房子也没有。
　　打电话给大姑，“妈妈，我拿多少钱合适啊？”
　　刚才问丈夫，丈夫就是拿一千。
　　“问小王了，小王说拿一千，说慢慢结婚人家有钱，少了不好看的。”
　　大姑吸了一口冷气，“我们当长辈的才拿一千，固定的就是拿一千，你跟我们拿一样的不好吧？”
　　“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你二舅。”
　　电话就打到张向西那边去了，张向西一听就炸毛，“她拿那么多干什么？虽然说人家李铮铮有钱，可是青青结婚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千，大山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是拿一千，现在慢慢结婚我们也是拿一千的啊。”
　　亲戚之间，无论穷富，你定下来多少标准，就是多少，不然多难看。
　　“她结婚有孩子，两个人赚那么点钱，打肿脸充胖子啊？要我说两百不好看，四百不好听，她愿意五百也行，六百更好。”
　　大姑觉得有道理，自己人说话没有什么伤人的，“是啊，我也是那么觉得的，我跟她说去。”
　　份子钱这个事儿，平辈之间拿不拿无所谓的，这边就是这样的，但是青青结婚的时候，慢慢觉得她第一个结婚的，家里也给高兴，就给发了两百的红包，二姑家里的表哥大山就没拿。
　　去年大山结婚的时候呢，顾青青跟慢慢也都拿了的，一人六百。
　　大姑想了想，“六百怎么样啊，你也没钱，我给你拿了吧。”
　　顾青青就没说话，笑了笑，她真没钱，既然大姑给拿，那她就不说话了。
　　虽然慢慢那时候给的礼金少，可是还给买了一块水晶，紫晶，现在给孩子戴在手上呢，说是能辟邪。
　　睡下来了，结果电话响了，她就爬起来开灯，孩子不找爸爸，平时她带着多，跟爸爸不亲，晚上也是她耗着。
　　“明天带着孩子去。”
　　“不带了，又哭又闹的，到时候你们吃饭也不安稳。”
　　“没事儿，带着去，亲戚都在，贝贝也喜欢热闹，到时候大家帮着带孩子，让她姨夫给包个大红包，这是小福星啊，我们正好拍全家福。”
　　“唉唉，好，我带着贝贝去。”
　　挂了电话，就坐在那里，看着孩子，不到一周岁，但是很胖，胖的跟个福娃娃一样，回慢慢家那边去，家里人就高兴的不得了，轮流着抱孩子。
　　她不是亲生的，她知道。
　　是抱来的，小时候不知道，可是长大了就知道了，她结婚前，有次张老二家的跟大姑说话，她在门外听到了，那是怕她亲生父母俩参加婚礼，闹得不好看。
　　可是谁也没说，就在心里面了，原来不是亲生的。
　　就老想着小时候，二舅带回来三辆自行车，都是她的，慢慢没有一辆，更别说姥爷赶四集的时候买回来的东西，都是她吃的。
　　你就是张向东她大舅，不吭声的这种人，给慢慢买东西也有她的一份儿，她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结婚，家里虽然不满意，可是她结婚了，照样给办的热热闹闹的，家里没什么钱，可是给她十万买了一辆车，是陪嫁，给风风光光的。
　　出嫁那天，爸妈哭的跟什么一样，门槛还没迈出去，姑父就不行了，哭的不行了，大姑也转过脸去，哭的跟泪人一样的。
　　人家该有的她都有，人家没有的她也有，什么也不缺。
　　结婚了，确实是穷，婆家做的很多不是很到位，她也学会了看婆婆脸色，跟婆婆相处。
　　丈夫这边呢，她就听他的，人家就能拿捏住她了，一瞬间就长大了。
　　也当妈妈了，懂事很多了，她自己都没发现。
　　可是听着慢慢说全家福，还是哭了，很感动。
　　慢慢挂了电话，就跟李铮铮嘱咐好了，“明天你包红包给贝贝，给一个大包。”
　　李铮铮就点点头，明天去的孩子都有红包，就算是没来的，也给，给家里大人，一个包一千。
　　他这边没亲戚，可是慢慢那边的他也知道一些，甭管相处的好不好的，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都是风雨同舟，这句话不过分。
　　就发现慢慢这边亲戚特别的本分朴实，上次回家的时候，就有人往家里送了好几次韭菜花，装在碗里一碗的，或者是罐头瓶子里面的。
　　到了这种吃韭菜花的季节里，大家就在碾上做好了，做成韭菜花酱，有的加辣椒，有的加盐，味道都不一样。
　　他知道张向东以前出的事儿，也知道张小安家里的事儿，但是看着张向阳家里的端着一碗韭菜花给送，马永红也收。
　　亲戚之间，也许不能反目成仇，也许不能那么说断就断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他本来不想要礼金的，可是不行，礼金呢是他丈母娘这么多年给人家随礼的钱，几十年的人情往来攒下来的，这钱呢相当于她丈母娘的投资，现在呢是收回来的时候了，还得收，收了给马永红。
　　早上起来，顾青青就抱着贝贝出来，“你快点，拿着那个包，里面是贝贝衣服还有水杯。”
　　慢慢这边来车接的，还有慢慢姥姥，早早的打扮好了在车里了。
　　顾青青看着，穿着一身新啊，干干净净的，见到她就笑，“不着急，闺女你吃过了啊？”
　　“姥姥，我们吃过了，刚吃完了。”
　　孩子真沉，慢慢姥姥看了一眼，想着顾青青以前多享福啊，现在你说抱着这么大一个孩子，二十来斤的，白天上班，晚上就带孩子，心里面叹气，以前她在那边带着慢慢，慢慢爸妈在上海打工，那时候顾青青是筷子都不拿的人，家里都拿着跟宝贝蛋一样的。


第194章 喜坟
　　马永红想哭来着， 强忍着的。
　　没说几句话就下去了， 婚礼是小马主持的，李铮铮策划的，没有司仪， 倒是录像拍照的很多，忙前忙后的一串呢。
　　张向西现在看李铮铮就很顺眼了， “你说，谁能想到有今天啊， 那时候她结婚了， 一看腿不好， 我当时就想完了。”
　　二姑也笑，她平时不言语的，脾气好也能干，“谁说不是呢，我也以为是残废了呢，没想到后来还能好。”
　　亲戚说话背着人的， 正好看着李铮铮过来敬酒，赶紧站起来了， 张向东要说话的，结果一句话也不说， 低着头喝酒，二叔赶紧接过来，“祝你们幸福，早生贵子。”
　　李铮铮碰杯， “谢谢大家了。”
　　多余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人家结婚很煽情的那话，他一般也说不出口。
　　但是张向东难受是一定的，就俩女儿，小的马上考大学了，这老大嫁出去了。
　　喝多了，话就多了，摸了把脸，“慢慢，在老张家里面算是最大的，青青不算，大山也不算，就是她跟老二，还有她堂弟算。”
　　“三个孩子里面，她从生下来家里就穷，我没本事，她妈也跟着我受穷。”
　　慢慢的眼，一直围着这边桌子上转，别的亲戚她不关心，就想着马永红跟张向东。
　　哭过好几场了，人前没哭，都是背后哭的。
　　看着张向东在那里说话，走过去。
　　“小时候上学，学习不好我就跟她说，到时候去打工，回来家里种地，都行，随她，我不管她。”
　　“可是她自己学的，上初中上高中，人家孩子睡觉，她被窝里就撑着手电筒看书，一周带着俩手电筒，大热天在被子里面热死。上大学了，学校里面吃什么啊？她就吃土豆丝吃白菜豆腐，一块钱一份儿。”
　　他喝多了，热的很，自己摸着肚子，袖子挽起来一大块儿，“工作的时候，我给她拿两千块钱，怎么也不要，去上班，拿工资，出去受什么委屈，咱们也不知道了。”
　　“张慢慢，就这样的孩子，给我钱，给她妈妈钱，我现在跟她妈妈生活的很满足。”
　　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这是喝多了，今天闺女结婚，马永红就让他喝，一辈子不就这么一回了啊你说。
　　所以他说，马永红就听着，还给他倒茶水呢。
　　大家都听着，因为是人家女儿结婚，当父亲的，这一天有资格说。
　　慢慢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的，你说结婚虽然跟没结婚的区别没有多少，但是就是感觉不一样，心理上不一样了。
　　“别哭了。”
　　慢慢按着纸满脸擦眼泪，泪珠子滚起来一样的。擦不干净了，也不说话。
　　李铮铮是真没辙，这时候说话不好用，“你在这里哭一会儿吧。”
　　出去了，慢慢就在里面哭，他去陪老丈人喝酒去了。
　　张向东呢，说话也是糊，“你那时候腿不好，我们就没有一个愿意让闺女跟你结婚的，但是她自己愿意，我们不拦着，可是我们这心里啊，当父母的心里啊，不好受。”
　　“你是有钱，做生意的，心眼也多，花花肠子也多，你要是真玩心眼我们也弄不过你，但是你得讲良心。”
　　马永红在桌子下面拉他，说这个干什么呢？
　　张向东一下子甩开了，“你别拉我，我说的难道不对啊？”
　　看着他眼睛立起来了，马永红对着李铮铮不好意思，女婿是娇客，你说话不客气，人家不来了就是了，“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都往外说呢？
　　“没事儿，妈，我爱听这个，爸跟我说这些，是盼着我们好呢，对慢慢好我知道的。”
　　没什么不爱听的，也没有多爱听，但是为着是自己岳父，自己愿意坐在这里好好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永红生气，看张向东一直说，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还没水准，“你爸怎么这样呢，我就丢死了，一喝酒就这样，男人真没水准，多大的年纪也不长脑子。”
　　慢慢也知道，张向东有时候办事儿不靠谱，靠不住，五十岁的人了也不让人放心，有点拿不上台面去。
　　可是她不觉得丢人，因为她很爱自己父母，很愿意买单，哪怕他再不靠谱，再办事没水准，说话没水平，但是他依然是最疼爱女儿的父亲，从小如此。
　　“你不用担心李铮铮生气或者是有疙瘩，他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跟我这边计较，那是他自己不够格了。”
　　“就让我爸说就是了，闷葫芦一个，我跟李铮铮多久了，他第一次说心里话吧。”
　　笑了笑，挺好的，都是自己人，“你就把他当你儿子就行了，我看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对他那个殷勤啊。”
　　马永红松口气，其实就是怕李铮铮有疙瘩，听着慢慢这么说，越发的觉得女婿好了，做事儿大样。
　　等着人散的时候，家里的直系亲戚还要从酒店到家里坐一坐的，等到晚上再吃一顿。
　　李铮铮就拿出来红包了，先给马永红跟张向东敬茶，“谢谢爸妈，希望您二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没想到还要这个，马永红傻眼了，就说怎么非得喊自己坐着呢，“这不能要，不能要，这是哪儿的习俗啊。”
　　能是哪儿的习俗啊，慢慢插上一句，“你女婿自创的习俗。”
　　被瞪了一眼，缩回去脑袋了，听着李铮铮在那里解释，“我是感谢爸妈的，你看，要不是你们养了这么好的女儿，我就不能跟慢慢结婚了，这慢慢多好啊，我娶到了是我的福气，我觉得幸运，所以啊，特特感谢您二老的。”
　　结婚没有什么彩礼，结婚证都领了，老家这边也没要彩礼，他们也没有准备什么嫁妆，彼此都没提。
　　现在李铮铮这话儿热乎乎的，那包大的很，张向西嘴快裂开了，“这么大一个，里面包了多少啊？”
　　“三万”
　　加起来那就是六万啊，加上今天的份子钱，人家酒席钱是李铮铮出的，有八万块钱了，大姑父心里面这么一合计，好家伙，人家这一结婚，收入能比的上自己两年不吃不喝了。
　　又给老二一个包，“谢谢姐夫。”
　　老二的机灵劲儿就是在这上面了，一点也不含蓄，就是喊姐夫，李铮铮给放到她手上，心想以前可没喊这么痛快过啊，“好好上学，以后到我们那边去玩。”
　　老二打开一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走到里间去了，对着马永红招手，“妈，你看这么多呢，我能要吗？”
　　“你姐夫给你的，好意让你上学的，拿着吧。”
　　里面是两万，老二给藏起来了，嘱咐马永红，“改天你给我存起来去，我上大学用。”
　　她有存钱的习惯，无论五块钱还是十块钱，都得存着，她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就出事儿了，看着马永红张向东借钱的，看着他们为了钱吵架的，马永红跟张向东怄气，然后哭。
　　因为就很担心自己上大学了，学费也许不够，一定很艰难，就想着存钱，存一点学费是一点儿，也早熟。
　　“人都走了？”慢慢洗漱好了，房间里面开空调了，她还盖着个小毯子，很败类了。
　　李铮铮喝大了，真的喝醉了，点了点慢慢，醉眼朦胧的，“你开空调就开空调，盖被子干什么啊？”
　　“舒坦啊。”
　　慢慢觉得盖薄被然后开空调是最舒服的节奏，因为开空调会让四肢发冷，盖上薄被温度就正好了，要是温度低了，也不舒服，总是不能协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扭过头来看李铮铮，“你麻烦去洗澡去，好好刷牙，别给我熏死了。”
　　李铮铮就赖皮了，拉着写字台的椅子坐在床边，弯着腰看她，“熏什么了，人家新郎官哪里有去洗澡的啊，都下了酒席进洞房的。”
　　慢慢那眼风嗖嗖跟刀子一样的，李铮铮拍拍屁股坐起来，出去了。
　　慢慢在后面冷笑，自己身上多大味儿难道没点逼数吗？还好意思下了酒桌就洞房，多大脸。
　　李铮铮一边洗澡，一边笑，不自觉的笑，“什么人啊，当初还给我端屎端尿呢，现在嫌弃我了。”
　　撇撇嘴，觉得慢慢好大威风，现在小脸子说下来就下来了。
　　想着那天得教训教训她，可不能无法无天，得知道啥叫丈夫才行呢？
　　这么想着一盘算，心里挺美的，就去睡觉去了，都十二点了，一觉到天亮。
　　早上起来慢慢就问，“你昨晚上还记得干什么了吗？”
　　李铮铮低着眼眸，眼皮子都不带抬起来的，“干什么了？睡觉呗，我还能干什么啊？”
　　“还睡觉，你昨晚上拉着把椅子在那里充神仙呢，大牌啊，喊你去洗澡还不高兴。”
　　端着一碗面吃的喷香，李铮铮不承认，“你记错了，吃你的饭。”
　　“是，我脑子不好使，我记错了，你不是那种臭男人。”
　　马永红早吃完了去外面转了，她跟张向东吃的早，带着老二吃，老二得吃了看书，以前不喊慢慢起来，现在就更不喊了。
　　家里张向东在，什么时候起来了，他就去做饭，煮面**蛋汤，还给煎鸡蛋，给什么吃什么。
　　进门就催，“吃好了没有啊？一会儿上喜坟去。”
　　结婚上喜坟，意思是告诉两边祖宗先人，后背缔结良缘，请祖宗保佑的意思在里面。
　　别看在酒店办的婚礼宴席，可是家里的事儿一点也不少，各种要准备的祭祀用的豆腐肉块还有炸肉整鸡都有，祭祀就是一套一套固定的。
　　“你问问李铮铮，要不要去他妈妈那边，去的话我也准备好了。”
　　慢慢都不用问的，“妈，你带一份儿，我们直接先去悬泉寺吧。”
　　李铮铮肯定是没有准备这个的，他也不知道这些习俗，平时有空烧香添油就不错了，逢年过节烧纸，祭祀流程不清楚。
　　看着那两筐子祭祀菜品，一一的摆在牌位前，跟慢慢磕头。
　　慢慢先出去的，李铮铮在里面待了一会儿，眼眶有点红，说实话，他到了这个年纪，依然不能释怀，依然不能忘记，想起来的自己的过去，想起来自己的童年，总是伴随着一些伤痛跟感慨的。
　　一些东西，一辈子无法愈合，或者是不能称之为伤痛了，而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了。
　　慢慢大模大样的，“妈，我们走了，会照顾好你们家大儿子的，放心吧。”
　　想了想，“你们家小儿子他哥也拉扯的很好，放心吧，回去吧，不要送了。”
　　嗓门贼大，喊得跟真的一样，李铮铮心里面轻松了很多。
　　很满意，慢慢喊他疯娘叫妈。
　　慢慢觉得无所谓，李铮铮认妈，那她就得认，不管是不是疯子。
　　这一点上，她坚定的跟着李先生走。


第195章 尚方宝剑
　　慢慢回单位的时候， 带着一大箱子的喜糖，给大家分了许多， 这边是婚礼剩下来的许多。
　　“你结婚了啊？”
　　“嗯， 老家办婚礼的， 这边就不办了。”
　　有的呢关系好的，就发个红包，慢慢记下来，要单独请人家吃饭的。
　　她这边关系很浅，工作时间短，人情往来人家喊她的时候少， 她能喊的人就更少了。
　　几个女的一个群聊， 现在天气热了，大家都喜欢在外面吃了，尤其是小龙虾已经上来了， 都上了小龙虾的瘾头。
　　张慢慢：请大家吃小龙虾，晚上约，能来的举手。
　　上班时间呢，但是刷刷的一溜举起来手的， 报数。
　　老王就纳闷了， “你死女人， 发财了啊， 请我们吃小龙虾，我跟你说吃一顿一千块钱没有了。”
　　“吃呗，最近高兴。”
　　“你最近胖了， 是不是回老家吃好吃的吃的。”
　　“那可不是，我每天都在走亲戚，每家都是一桌子菜，我看见了就想吃，没办法，秋天减肥吧。”
　　老王自己瘦，她是压力大，工作忙，怎么吃也不胖的那种。
　　慢慢也忙工作，但是喝凉水都看着有点胖的那种人，腿粗腰细的妹子。
　　十来个女的加起来，都是关系要好的，下面有人就喊了，让李铮铮去。
　　老王一直拿着手机看呢，她办公室跟慢慢挨着，说话也方便，“喊你们家李先生去呢，你们家水晶大亨。”
　　给慢慢恶心的，“你说人家大亨我怎么觉得是TVB里面那种，你一喊李先生大亨，我就有点接受不良。”
　　“甭管是不是，今晚上请客。”
　　“必须的”，然后在群里面喊大家带家属，人一下子又有些微的壮观，用她们自己的话来说，老公可以不带，但是孩子必须带着啊。
　　走哪儿都忘不了孩子，慢慢跟这些有孩子的出去逛街，就发现了，基本上是没有给老公买衣服的，给孩子买衣服的多，给孩子买啥都舍得。
　　等着老王走了，自己对着日历看，在那里拿着铅笔画来画去的。
　　“看什么呢？”大姐拿着水壶在慢慢身后，是要给她一起倒水的。
　　慢慢笑嘻嘻的，这事儿不能说，“看看今晚上什么好日子，能让我们相聚在一起。”
　　没厘头的话，大姐也没继续问，“你看什么都是好日子，到底是不一样了，你看你最近状态多好啊。”
　　“我看人家国外做实验，说是你对着一个人一直夸，连续夸二十天，那容貌是会生改变的，明显变美的。”
　　慢慢一愣，“还有这作用啊，那你们得好好夸夸我，我也夸你，咱们互吹，专门建立个夸夸群。”
　　大姐一下子拍开她脑袋，呵呵，死一边去吧，还夸夸群，她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好不好？
　　晚上一个大包间都不够用的，李铮铮喝了点小酒，倒是慢慢喜欢快乐水的人都没喝一口，摁着白开水喝了。
　　送着大家都走了，李铮铮结账的，因此大家放开了吃，能吃大户的机会，绝对不放过。
　　“应该早点请你这些同事们吃饭的，平时都照顾你的。”李铮铮想着，都得这样子的，请女朋友朋友们吃饭，见面刷好感。
　　“是，但是你不是腿不好，后来我又腰不好，这一下子好了，各种事情都要安排起来了。”慢慢吃饱了，不是很想走，懒得很，拉着李铮铮的胳膊，慢吞吞的。
　　出来的空气闷热闷热的，不定有大雨了。
　　“你闻闻看，一股子的味道，我跟你说，为什么吃了饭，人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油烟味儿呢，真难闻，吃一顿饭，里里外外都得换。”
　　矫情吧啦的，李铮铮就撇嘴，“哪儿有味道了，我没有闻到，就你鼻子灵。”
　　慢慢拉着衣服袖子给他闻，“你闻闻看看，真的有，你看看。”
　　极为糊弄的闻了一下，“没有就是没有，我还第一次听说吃饭还有油烟味儿的，你又不做饭又不进厨房的，哪儿来的油烟啊，要有也是你肚子里面的的，柴米油盐都给你吃肚子里面去了。”
　　“你才吃柴呢？”
　　“我吃，我吃。”
　　就说不过慢慢的，他干不过她，嘴皮子特别的利索，说话能给你带到沟里面去。
　　“我发现你最近脾气好了很多啊，以前上班的时候，怼天怼地的，看谁也不顺眼，回来一肚子气，动不动的脸就掉在桌子底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脾气差，班上不高兴了，回来找你撒气呗。”
　　停下来看着李铮铮，假笑女王。
　　“是有点这个意思啊，不过我这是夸你，夸你进步了呢，看看这长进了多少，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一样的，我老婆那是知识分子，脾气已经很好了，最近啊，是更好了，更上一层楼。”
　　真的是从来没有批评过慢慢的人，其实他不说，慢慢还不觉得自己以前脾气不好，有点喜怒无常的，班上不高兴了，回来自己控制自己不要带情绪回家，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一说李铮铮就得跟着当垃圾桶，劝也没办法劝，她自己想不开，想不明白。
　　现在李铮铮说自己脾气好了，她就突然想到下午大姐说的话儿了，也许和善的环境是真的能改变人的，抱着李铮铮，“谢谢你哦。”
　　李铮铮给吓得浑身一哆嗦，这突然道谢了，难道是要分手啊，发个好人卡，把胳膊抽出来，“有话好好说，这大马路上的。”
　　手爬上去，然后一扭，“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大马路上的，大马路上怎么惹着你了，让你怕成这样。”
　　“影响不好，这让熟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啊？你是小三还是我是小三啊，这么见不得人。”
　　李铮铮头都大了，“都不是，都不是，我这不是夸你的吗？这让人去单位里面一说，说你张慢慢大马路上腻歪，多难听啊。”
　　“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我，有什么难听的啊。”
　　瞪大了眼睛，得意洋洋的，一副你说不出话来，我就胜利了的样子。
　　其实好的环境能让人变好，土匪窝里面的大多数还是土匪，慢慢以前的时候很敏感了，人家说什么话或者做什么事儿，她就敏感，一下子就翻脸了。
　　记在心里面，闷闷不乐的，还不能怎么着人家，只能掉脸子，她的成长轨迹就是这样的，小时候看眼色，情绪敏感的无以复加，好在自立自强，闯荡出来了。
　　可是在她闯荡的路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没有人可以靠着，这边人家土著，再怎么样也比她一个外地的要好，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所以她还带着一点自卑，骄傲中带着那么一点寂寞的自卑。
　　这一点自卑让她很努力，努力的比别人要更好，更优秀，付出更多的努力来。
　　哪能没有攀比的心理呢，人人都想自己过得是最好的，最起码不能比不如自己的人要过得不好。
　　可是进入社会第一堂课，就是关系，就是家庭，你发现学校里面的无差别已经没有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光环，上面写着父母房子车子金钱，一切一切的加持，别人会根据你光环的大小来进行评估。
　　李铮铮懂她，他知道她的过去，因此他包容的无以复加，慢慢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没有说过慢慢一点不好，没有否定过她，没有对她指指点点过。
　　难道她是圣人吗？
　　她不是圣人，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要有品行不好的时候，说话做事不道德的地方，年轻气盛有时候掐尖要强。
　　可是他相信慢慢，相信这是个好女孩子，是个最好不过的人，所以他就愿意捧着她，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钱家里够不缺，他慢慢跟所有的女孩子站在一个起跑线上。
　　结婚后他所有的房子里面都加名字了，而且确认了比例，即使离婚后，这房子也有慢慢的一部分。
　　生活上无忧无虑的，这已经是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达不到的水准了，他想让慢慢过得好，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而不是她去羡慕别人，这是他从没说出口的一种承诺。
　　“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陪我去医院吧。”
　　“怎么了，不舒服啊？”李铮铮看着她靠在床上，没有抱着电脑，挺高兴的。
　　不喜欢她熬夜写东西，你为了兴趣爱好可以，但是不能那么拼，白天上班，晚上再累眼睛首先受不了了。
　　慢慢嘴咧着，眉飞色舞的，“不是，你跟我去就是了，我确定一个事情。”
　　“你怀孕了？”李铮铮顿了顿，站在窗前呢，浑身就一股酥麻。
　　劲儿劲儿的，他觉得自己被佛光笼罩了，一股暖洋洋的，在这个夏天的夜晚里面，硬生生的子啊后背起来了细细密密的汗，跟牛毛一样的，痒痒的，难忍。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日子不对劲，对不太起来了，去看看呗。”
　　李铮铮去洗澡了，洗了好一会儿，喜气洋洋的，“哎呦，这空调温度不行，我给你开高一点。”
　　又去看时间，“你少看电视了，这电视剧没多好看的，你奶粉喝了吗？”
　　“我这今晚吃了这么多撑死了，怎么喝奶粉啊，营养过剩你知道吗？”
　　“不喝不喝，但是得喝点水，油盐太多了。”看见慢慢换下来的衣服还在那里呢，起来收拾了，扔在洗衣机里面去洗了。
　　极为马屁的说了一句，“别说，味儿还挺大的啊。确实有味道，真不好闻。”
　　慢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刻就很想自己真的有了，这何止是金疙瘩啊，这就就是个尚方宝剑，专门扎李铮铮七寸的那种。


第196章 儿子啊
　　“明天我们单位要去森林公园做拓展训练， 你带着腓腓去呗，终于可以一起吃饭， 晚上他们回来了， 我们就正好在那里睡一晚上。”
　　那就去呗。
　　早上的时候慢慢跟着单位大巴车走， 早饭没来得及吃，李铮铮从车里面翻了翻，找出来儿子以前不知道啥时候吃的磨牙棒，“先吃着呗。”
　　慢慢拿着了，这一大早的，累死了， 坐下来吃磨牙棒， 咯吱咯吱的。
　　很少能出来拓展训练，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了，带水果的， 还有带着孩子的，这地儿不错，晃悠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李铮铮开着车，看看时间， 都快十一点了。
　　“爸爸， 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
　　“妈妈是训练吗？”
　　“恩”
　　腓腓自己从车上下来， 很遗憾， 长相不是爹妈的优点，遗传基因优点缺德，最起码皮肤不是很白的那种孩子。
　　慢慢简直不像回忆过去一年多养孩子的历程， 她光是怀胎九月就够受罪的了，生下来之后，她管的少，孩子明显就跟李铮铮亲近。
　　李铮铮带着的时候多，他海外投资正好受挫，小马当初提醒他国外市场不好做，不如一心一意做国内，李铮铮不听，一心一意要去海外。
　　如果做得好的话，那他绝对没时间带孩子的，但是海外预想的效果没有达到，正在调整步伐，一点一点的开拓，打江山不容易啊，他老子就在家里时间很多了。
　　“妈妈。”
　　慢慢就一直等着儿子来呢，你说大儿子能不喜欢吗？很喜欢了，大家在做游戏呢，她一下子从圈子里面跳出来了，“哎呦，妈妈的小可爱啊。”
　　腓腓就笑，我这时候是你的小可爱了。
　　李铮铮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双人自行车了，然后就骑着，小孩儿给他放前面车筐里面去了，“你怕不怕？”
　　“不怕。”
　　慢慢在后面偷懒，她累了就骑不动了，李铮铮就得拖着娘儿俩，“我说，上坡了，您老人家使使劲儿。”
　　慢慢就咬着牙，大腿都酸了，“行了，咱们回去吧，这都十二点了。”
　　早上起来就那么一点磨牙棒，她吃了不够塞牙缝的。当妈妈了，胃口绝对变大了，不是一般的大，比李铮铮吃的还要多点。
　　李铮铮是全靠中午吃米饭，慢慢是全靠早上吃早饭。
　　“妈妈，你应该减肥。”
　　腓腓特别认真的说了一句，跟个萝卜一样的站在慢慢腿跟前，他也胖，奶胖的那种，肚子特别的大，这样夏天里面都能看到呼吸的起伏。
　　眼睛反正不是慢慢的那种大杏儿眼，看起来有点像他小姨，说白了跟张向东有点意思，那眼睛特别适合翻白眼的。
　　“是，妈妈需要减肥，可是妈妈身体不是很好。”
　　点点头，菲菲看着她气喘嘘嘘脸都红了，觉得确实是身体不好，全家公认的。
　　“进去吃，单位给一张票呢，你再去买一张，这样我们也不亏啊，要不出去花钱吃，不得几百块钱扔了。”
　　去给李铮铮再买了一张票，吃自助呢，她第一次来，人真多，饭菜跟不上，都是单位里面的人，跟包场了一样的。
　　看起来算是自助里面丰富的了，李铮铮现在眼睛里面就没有慢慢，“腓腓，你坐在这里，不要动知道吗？”
　　腓腓懂个屁，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能动，李铮铮走两步，就看见他下来椅子了，出溜一下，看见他回头看，咧着嘴笑呢。
　　这爸爸的心啊，软了，就抱着儿子了，“走，跟爸爸一起去，有喜欢吃的就说。”
　　就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端着盘子，有东西要夹着的时候就放下来盘子，用手去夹着，累人不你说。
　　关键还是个男的，拿的不多，他得吃主食，慢慢看不下去了，“我来，你们说。”
　　她不勤快，你说有时候就给逼着勤快的，看不下去。
　　给来回跑几趟，吃的喝的汤水点心都拿好了，李铮铮跟大爷一样的，“快，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
　　“妈妈辛苦了。”
　　“你们爷俩就知道哄着我干活。”
　　李铮铮当没听见，看着她去跟人家一起吃去了，还是那一帮女的，嘻嘻哈哈的，还拿着啤酒呢，真够乐的，加上拍照。
　　“你能喝吗？”
　　当然能啊，桌子上开了这么多呢，不喝也得喝啊。
　　三楼的女生经过了，“你不是喂奶吗？”
　　慢慢抬头看着她，一般不跟她一起玩儿，玩不到一起去，“没有。”
　　老王加上一句，“她压根就不喂奶，孩子吃奶粉的。”
　　三楼的秀儿了，一听这话，就开始自己那一套了，也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那不好吧，医生建议母乳喂养是最好的，大人不能光顾着自己，你以前喊着不自己喂，没想到你真这么干了啊。”
　　“别看着孩子现在没问题，等着到了幼儿园的时候，是不是母乳喂养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母乳喂养的看着就健康，孩子也聪明一些。”
　　慢慢就不耐烦，低着头装作不是对自己说的一样，老王张嘴，“也不是差别那么大吧？”
　　她看着腓腓活蹦乱跳的，虽然说没见多聪明，可是也没见很笨啊，怪可爱的。
　　还想继续说的，三楼的声音一下子就抬高了，“这肯定不一样的——”
　　“张慢慢——”
　　李铮铮跟她挨着近，都听到了，一看慢慢那瘟鸡的样儿，就知道她是不耐烦了，喊她过来，“你儿子需要你。”
　　慢慢也不等三楼的说完了，“你们先吃，我去伺候我们家那小老虎去了。”
　　屁颠屁颠的就过去了，李铮铮就戳着她脑门，“你就不会说了，哑巴了啊？平时你嘚啵嘚啵上天一样的，跟我一套儿一套儿的，刚才你怎么不说了呢，拿话儿怼到她脸上不行啊？”
　　慢慢心里瞬间就舒坦了，撇嘴，“你咋不上呢，你行你上。”
　　李铮铮拍筷子，“嗨，我要是能上我要你干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去跟人家女的吵架，你不嫌丢人啊？”
　　慢慢帮着腓腓吃饭，不停的给擦嘴，看不下去了，吃面条吃的跟自己小时候一样，都不用牙的，恨不得到了肚子里面都是原样的，“那我怎么办啊？难道跟她争论，跟她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她这人越说越不讨人喜欢，不认错。”
　　就全是她对的，全是她的理儿，她的一套就是对的，你哪怕铁证如山，人家也不那么干脆利索的承认错了，就含糊一下过去了。
　　所以大家有事儿不争论，看见她尽量不要争，“她说的对不对的，我心里觉得不对就行了，争论赢了也没意思，输了更没意思了。”
　　“你看我儿子多好啊，还说不好，哪儿来的眼啊？”
　　听着李铮铮嘟囔了一句，慢慢把虾子剥好放到腓腓盘子里面，“感情心疼的是你儿子，我以为你维护我呢。”
　　“一样一样。”
　　慢慢冷笑，我信了你的鬼呢，她就敢说了，俩人有事儿了，第一时间李铮铮就是救他儿子的。
　　“你虾线给去了吗？”
　　李铮铮眼睁睁看着她没去虾线，就喊她去虾线，慢慢的确是忘了，从腓腓手里拿出来，拿着牙签去呢。
　　“得，我怀孕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怀了个尚方宝剑，结果这剑用了没有一年，生锈了，现在直接反噬了。”
　　她当初为什么不喂奶呢，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奶水不行，奶水质量也不行，李铮铮干脆就给买奶粉了，全部喝奶粉。
　　等稍微大一点了，各种动物奶跟辅食都加上了，慢慢眼睁睁看着腓腓长大的，就觉得母乳其实没有那么必须的，没有就没有呗。
　　把虾子给腓腓，看他歪着头咬，忒凶狠了，喝奶粉的都这样，那要是母乳了，岂不是上天了。
　　看着腓腓很忧伤了，跟李铮铮诉苦，“你说我以前那胳膊使不上劲儿，现在你看儿子这么胖，我说抱着就抱着。我以前早上起来睡到几点算是几点，现在都不行了，得起来给儿子做早饭，晚上还得泡奶粉，平时吃的水果还有什么辅食都得准备好了，我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啊。”
　　自我感慨自我陶醉的很投入嘛，李铮铮看了眼太阳，得把花儿接过来，因为再往后说，慢慢就没词儿了，她也就干这些了，“是呢，多亏了他妈妈，不然长不大的。”
　　“也多亏了他爸爸。”慢慢回答的很谦虚，腓腓是一个字儿也不听，喜欢吃海鲜，喜欢虾子这些东西，嘴巴很贵的。
　　结果吃完没一会儿，腓腓就哭，“爸爸，痒——”
　　李铮铮一直陪着他在玩儿，就在树林里玩儿的，拿着垫子铺上就是了，看着胳膊上的疙瘩，“是不是地上有东西啊？”
　　结果看孩子脸都变了，慢慢的心啊，“你跟妈妈说，哪里不舒服啊？”
　　腓腓就说不出来了，就是痒痒，李铮铮抱起来孩子就走，“去医院。”
　　结果过敏了，吃的中午饭菜里面，有一种日本的什么鱼，初步就是对那个玩意儿过敏，还就是专门对这一种鱼。
　　“问题不大，过敏情况也不严重，不过小孩子还是少接触这些不常见的东西，尽量的吃五谷杂粮。”
　　有钱人家爱好多，吃的也新鲜，可是吃的新鲜也是有危险的，人的体质不一样。
　　慢慢给放到床上去睡，给挨个抹药，然后就一直看着，后怕了，当妈的人了，见不得孩子受到一点儿的伤害，心想早知道今天就不拉着他们去了。
　　“没事儿，趁早发现的好，吃的也少，就一点点，如果长大了发现，岂不是很大的隐患？”
　　李铮铮这一点上，真的是个好爸爸了，我能给你去虾线，但是你要是疼了我不能跟个女人一样的哭哭唧唧的，因为你的人生注定是要伴随着一些不好的事情的，你自己要早晚经历的。
　　没出三天，人家就活蹦乱跳的，看着外面下大暴雨，“接妈妈。”
　　李铮铮找了把最大的伞，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抱着儿子，去开车去了，腓腓手里面还拿着一把小伞呢，抱着严严实实的。
　　这孩子不爱水，看见雨水河水什么的，挺怕的，不往跟前凑。
　　慢慢在门口呢，跟一群人聊天，这么大的雨，就是到车棚里面去也有一段距离，大多数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的，没法走，等雨小一小的。
　　“走吧，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不用，我等雨小了走。”她才不跟三楼的一起走你，多大人情一样的。
　　三楼的也就是问问，大雨天的路不好走，也不好停的，结果就看见来一辆车，直接停在门前的台阶上去了，这向来是领导停车的地儿，李铮铮没下来。
　　慢慢赶紧拉来车门上去了，然后喊着大家，“赶紧的，没法走的上来，保管送到家门口，免费的司机啊。”
　　呼啦啦的，跟着上了两三个。
　　李铮铮笑眯眯的，问人家，“哪个小区的啊？”
　　“走哪个门的啊？”
　　“没事儿，给送到家门口，不然撑着伞也湿透了。”
　　哎呦这个长脸啊，人家就觉得这么大福气，找对象怎么这么好的脾气呢，不羡慕人家有钱，就羡慕人家脾气好。
　　“妈妈我来接你的。”
　　抢功劳的这是。
　　慢慢就抱着大儿子，亲大脑门，“哎呦，真是妈妈的大宝贝儿子啊，这么心疼妈妈啊，妈妈也爱你。”
　　什么爱啊什么宝贝儿的，张口就来，正儿八经的司机就跟真司机一样的，除了开车一无所有。


第197章 你看这鞋子。
　　回家跟慢慢很亲了， 趴在慢慢的身上，慢慢觉得还可以接受， 这个重量， 只要腓腓不动，她就能苟延残喘。
　　腓腓自己抬起来脖子，上半身也抬起来，慢慢两只手赶紧支起来，结果还是晚了，“哎呦，你给我下来吧， 真的， 妈妈早晚要被你压死的。”
　　腓腓就笑， 一个劲的笑，还要来。
　　慢慢不陪着了， 爬起来， 才觉得活着了， 真的这要是没有去洗手间的话，真的能给你膀胱压坏的，真沉。
　　“你自己玩， 我去看看爸爸。”
　　李铮铮在厨房呢，听着慢慢告状，“你儿子，那体重，真让人难过。”
　　“小孩子就这样。”胖点就胖点呗， 看起来也可爱，主要是家里营养给的好，吃的辅食五花八门的，很多李铮铮都是托人弄回来的。
　　“今晚吃什么啊？”她巴拉了一下东西，发现是家常菜，就有点不爱吃了，烧牛肉，清蒸鱼，然后还有个菜心。
　　没胃口了，去摸了个苹果，咯吱咯吱的吃着。
　　李铮铮也很无奈，做少了吧，真不像是一顿饭，可是做正常的分量来，你又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吃不吃的。
　　果真做出来了，慢慢拿着筷子捡了两口，吃水果去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就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吃水果的，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能一直吃下去。
　　看着老儿子在那里吃的喷香，糊了一脸的粥，“爸爸——”
　　李铮铮看过去，人家举着勺子笑笑，意思是很好吃，很满足，以后还要这么继续伺候我。
　　“明天是不是高考出成绩啊？”
　　慢慢还真没记住日子，“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
　　马永红正好吃晚饭呢，张向东不在家里，他现在去干建筑去了，在家里闲不住，家里都是花钱的。
　　人就是这样，慢慢说是给拿学费，她自己觉得没问题，可是当父母的，不愿意花孩子的钱，能给孩子攒下来一点就是一点，趁着现在还能干。
　　没两年就出去跟着家里的亲戚干建筑去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慢慢听了就不高兴，挺心酸的。
　　“干什么我爸去啊，那么大年纪了，条件那么苦。”以前在厂子里面的时候，好歹还是在家里的，出去了了，建筑工地上能有什么好日子啊，天不亮就干活儿，各种粉尘各种脏东西，晚上就睡在工地上，蚊子多，天气也热，真难过。
　　当子女的，当父母的，之间总是隔着一种东西叫做无能为力。
　　“没事儿，你爸说挺好的，比他以前在厂子里面干的活儿轻松，他一天一百九呢，钱不如人家，但是不用上脚手架，就是在下面给人家递东西的，干的还挺乐呵呢。”
　　慢慢就担心，赶紧问一句，“老二明天出成绩对不对啊？”
　　“是啊，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问是这么问，但是十有**不会有事情的，现在填报志愿这么科学，再也不会有报偏的情况了，怎么着也能考得上，可是就怕有个万一。
　　“你把考号发给我，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先挂了。”
　　慢慢这心啊，去给张向东视频，第一次视频，以前的时候都是在家里，有事儿跟马永红说，她看着那面很不清楚。
　　“干什么啊？”
　　“你们睡了啊？这手机怎么不清楚呢。”白茫茫的一片，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人，张向东躺在那里呢。
　　“你有事没有啊？”
　　“没事儿，我听我妈说你出去干活儿了，怎么样啊？”
　　“好，挺好的，你哥哥带我出来干活儿的，比在厂子里面轻快，吃的也好。”
　　“晚上吃什么了啊？”
　　“白菜炖肉，”还跟慢慢开玩笑，“做饭的老王把肉都吃了，监守自盗。”
　　旁边哄得一笑，一群人都听见了，都是大老粗，说话都直接，说的哥哥是另外一支的，比慢慢大很多岁，但是一个辈分的，不是嫡亲的，应该是爷爷的爷爷是一个爷爷的那种关系的，但是一个村子里面的姓张的，都是一个老祖宗的。
　　当初一个张有四个儿子，慢慢这一支是老二，也就是张秀才这一支，所以门里面大学生多。
　　带张向东出来的这一支是老三的，但是关系好，当初张向东出事儿了，人家趁着晚上给送上来两万块钱来，家里也是条件不好，两个女儿，每次见了慢慢都是喊大姑的。
　　没问住在哪里，工地上能有什么好地方呢，有个帐篷就不错了。
　　第二天慢慢就去书店了，三房大哥的那边两个女儿，一个是上初中，一个上小学的，带着张向东出去干活，张向东干活的水平他们自家人难道还不知道啊？
　　就是想着拉一把的，照顾自家人的，给活儿轻松的干，还省的在人家手底下挨骂受委屈。
　　慢慢觉得给别的不好，去书店吭哧吭哧买了俩书包，里面给买了文具盒，还买了不一样的课外书，那么慢慢的两个书包。
　　拎着回家，累死了，李铮铮看了一眼，“好家伙，你这是给你儿子买的啊，是不是有点早。”
　　腓腓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碰到慢慢的脚了，给慢慢吓得一下子跳起来了，“啊啊——”
　　低头一看，腓腓爬在那里呢，笑的哈喇子都下来了，慢慢捂着心口。
　　看着他要去碰拿书包，赶紧拿开了，“不是给你的，你千万别给我滴上口水了。”
　　又给拎到房间里面去了，腓腓张嘴就哭。
　　慢慢头都大了，“真的，这个太大了，你还小，这么大的你背着背不动的，等你上学了，给你买好不好啊？”
　　不行，我就要。
　　腓腓不是那种很好商量的孩子，想要的东西就很想得到了，不给就哭。
　　李铮铮拉着慢慢，“你妈妈跟你说清楚了，道理你都知道，你如果还要继续的话，那我跟你妈妈觉得你有点吵闹了，我们可以回房间去吗？”
　　腓腓不要，哭着喊着的，哭的咳嗽了都，“我不要，不要。”
　　跑过去挡着门，就不要他们回房间去。
　　慢慢见不得这个，她就在李铮铮后面，看一眼就心软了，就想给孩子抱起来心肝儿宝贝的哄着。
　　可是她这么站着，心里面也跟有个绳子来回的拉着一样，一点一点的磨着肉，疼的慌。
　　你说她就后悔，那里也有卖小孩儿背着的那种玩具的，她给买了不就行了，省的回来他闹腾这一通。
　　李铮铮板着脸，“你让开，你拦不住我们的，我们比你高比你壮，我们推到你就能进去，或者我们打开大门出去玩，你自己在家里面可以尽情的哭，哭够了就好了，情绪收拾好我们就回来。”
　　“你做人不能不讲道理的是不是？”
　　不能好好做人的腓腓，瞬间就慌了，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然后就爬起来了，好好儿的站在李铮铮跟前，“我不哭了，爸爸。”
　　“你可以认错的，因为这个错误的后果你是可以承担的。”
　　抽抽搭搭的，不说话。
　　李铮铮就耗着，耗到最后，“爸爸，我错了。”
　　“妈妈，对不起。”
　　慢慢强忍着去抱他，“没事儿，下次不要这样了。”
　　李铮铮跟大爷一样的，“你去，去给我们洗水果去。”
　　“洗好了，喊我们来吃。”
　　腓腓点点头就去了，一溜烟一样的。
　　他就拽着慢慢进去，不拽着不行，“你是不是想去当好人去啊？”
　　慢慢心虚，“不是，我怕他把地上弄湿了。”
　　“没事儿，弄湿了再去打扫，他吃教训了以后，你不要去捧着他。”
　　“我知道了。”慢慢坐在那里，打开电视，她不仅不能去捧着他，还得自己自嗨。
　　叹口气，你说教育儿子这一块儿，她插不上口的，李铮铮要是生气了，要教训腓腓，那她就得跟死人一样的，一个字不能说。
　　不然什么效果都没有了，一个去打的，一个去拉着的，那这孩子就毁了。
　　而且腓腓有这个毛病，李铮铮想着整治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今晚上借着引子发飙，给腓腓弄得没脾气。
　　腓腓从目前看来，而且一直延续都很久，都是干不过李铮铮的。
　　腓腓现在大一点儿了，李铮铮就是倾尽所能的去培养他，所有不好的东西，他都要修理，去把这根柔软的枝条弄好了。
　　花了大量的时间，生意上的事情他管的少了，就是要陪着自己儿子。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这多乐呵啊。”
　　慢慢拿着手机给老王看，李铮铮带着儿子去爬山了，去黄山了，这大热天的。
　　爷俩在大太阳底下，晒得跟黑炭一样的，腓腓那大脑门就跟电灯泡一样的，太热了，给剪了光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让他在太阳底下晒着，这是几月份的天气啊，李铮铮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这紫外线太强烈了，你带着腓腓他皮肤嫩，受不了这些的。”
　　走的时候给带了防晒，带了帽子口罩还有防晒服，结果他什么也没有，图片上就只有她儿子的大脑门。
　　“恩，知道了。”
　　慢慢就发飙，“你每次出门拍照给我看，我不相信你，你如果再给我看到，我跟你说你不要带着他出去了。”
　　高跟鞋蹭蹭的，她在办公室外面打电话，要去开会，下楼，那小脸子跟刀子一样的，看见的人都不敢打招呼了。
　　上车了，挂了电话，司机就笑着问，“干什么这么生气啊？”
　　慢慢就说了，司机当是什么事儿呢，真是年轻人，为了这样的事儿都吵架，至于吗？
　　“出去玩就是开心的，人家高兴就好了，你不要让他们有负担。”
　　劝了一句，慢慢这会儿也后悔了，是啊，出去就开心了，你说被自己这么一喷，人家本来就又累又热，带着个孩子怪麻烦的，这下子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是不是？
　　就想着弥补一下，想了想，下车之前发个消息，“玩的开心啊。”
　　又给补上一句，“但是防晒还是要做的，我儿子真的是个美男子，不是包黑炭，还是白一点好看的。”
　　语气委婉了不少，李铮铮吃午饭的时候看见了，他想得开，慢慢喷就喷呗，从包里找出来大帽子，给儿子扣上了。
　　腓腓这肥仔，本来就热，才不会用这个呢，自己穿着防晒服的，把防晒服的帽子戴上了，你说就那么大一个，额头都在外面呢，他也不计较。
　　两只手揣在口袋里面，“我没有事儿，我觉得我这样很好，下次我跟妈妈通话。”
　　出来玩就可高兴了，第一次出远门，对李铮铮很配合了，累了也不喊累，就要坚持。
　　李铮铮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即使坚持，努力。
　　“你妈就是个纸老虎。”要么吵架了就到底，要么就不要搭理人，结果总是这样心软，每次跟身边人闹别扭了，总是先想着自己的问题，自己认错反思。
　　这样的女孩子，在社会上是很吃亏的。
　　李铮铮叹气，觉得得亏是嫁给了自己，不然这样的在婚姻里面，被老公拿捏的死死的。
　　“爸爸，下午干什么？”
　　李铮铮给他端着一盘子蛋炒饭，出来就是蛋炒饭标配。
　　要的带厨房的那种酒店，李铮铮自己带着一个小平底锅，第一天就去超市买的菜跟鸡蛋，然后每天腓腓的餐标就是蛋炒饭配不同的菜。
　　白天就在外面玩，玩累了看完了就回来，俩人是精品游，能在人家那边耗一天，绝对是能对得起门票钱了，就是酒店房费贵。
　　“下午去看徽派建筑。”
　　“奥。”
　　不懂，但是去了就懂了。
　　中午开完会回单位的时候正好吃饭了，她就没上楼，直接去吃饭了，排队的人排两排。
　　有人就问了，“你们家儿子喝什么奶粉的，你说我妹妹也生了，没奶，只能喝奶粉了。”
　　慢慢就给说了，她记得中间也换了好几个牌子，“你等我问问我们家先生，都是他买的。”
　　“那行啊，”那人就叹气，“其实孩子喝奶粉跟母乳，也没什么差距了，总不能饿死吧，以前的时候很多孩子都没奶喝，一样长大的。”
　　这是自我安慰的，没办法，没奶有什么办法啊。
　　三楼的是带饭的，排在隔壁队，“还是有差距的，奶粉毕竟是奶粉。”
　　慢慢就笑了，强忍着的，赶紧低着头看脚尖，你看她这鞋子，又时尚又好看，据说是羊皮的呢，让人沉醉它的美丽。


第198章 花生米
　　话题也不知道怎么谈到今年高考上了， 谁家还没个高考生啊，成绩最关键了。
　　三楼的据说是跟大领导有什么亲戚关系的， 家里条件又说一般的， 也有说很好的。
　　“我姑姑家里的表妹今年也是高考的，考完了我问怎么样，说是很简单了，我当时心想就坏了，越是这样越是成绩差劲，结果成绩出来了，真的很好， 人家是真的觉得很简单。”
　　“最后去哪个学校啊？”不管成绩如何， 学校才是最重要的。
　　“南师。”
　　不错了， 很好啊，211大学了。
　　“她就属于那种考试超常发挥的人， 平时成绩没有这么好的， 但是越是大型考试越是这样， 运气好。我姑姑一高兴，给了五万红包，让我表妹出去玩儿去。”
　　有钱人的世界啊， 慢慢盘算着，接了老二来，也带着老二出去玩去。
　　去不了国外，还去不了附近啊。
　　马上到她吃饭了，真饿了， 刷了卡。
　　三楼的看她端着盘子要走，就问，“慢慢，你妹妹不是也高考啊，怎么样啊？”
　　慢慢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不是我理想的样子，我觉得很一般。”
　　“啊——”三楼的带饭的可慢了，大家都是带着五六层饭盒的，有时候这边堂食的都吃饱了，那边队还没排完。
　　带饭的话给的多，家里人可以一起吃，一个人可以带两份，因为食堂是有补助的，因此带饭的人其实很占便宜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去了什么学校啊，你这说。”
　　慢慢放下来盘子，“南大——”
　　哎呦，这心气还真高啊，就这样还不满意，“你不知道啊，我看着她一直这么努力，平时累的跟什么一样的，觉得应该是个清华北大什么的，结果弄半天才这样。”
　　叹口气，不是很有胃口，今天中午的饭是五花肉，她一口都不吃的，看着这指头厚的四块五花肉片，想着这几块不得十块钱啊，“我就气她不够努力，再稍微脑子聪明一点，开窍什么的，然后再多学一点，说不定真的挂车尾进去了，结果现在好了，说什么都晚了。”
　　三楼的闭嘴了，无话可说。
　　不过张清华算是出名了，上南大还不高兴，你咋不上天呢？
　　你还觉得孩子不努力，还觉得遗憾，咋那么气人呢，一大姐孩子也是今年高考的，苦着脸，“你看你那样子，你当年也没上南大啊，结果现在你妹妹比你强，你还嫌弃人家。”
　　慢慢可来劲了，可嘚瑟了，“我那时候啥条件啊，我上个985，211就算了，是我不争气，她这什么年代了，条件这么好，脑子也比我好，怎么也得比我强，比我强就对了，比如我的话还真不行。”
　　大姐没忍住，一脚给她上去了，“滚——”
　　糟心死了，她儿子就是个二本挂车尾的，就这样她还觉得庆幸，无比的庆幸，慢慢家里老二什么情况她也知道，人家机压根没有上过什么补习班，请过什么家教的。
　　单位开始大面积的喝升学宴了，有的出了成绩就开始了，成绩好的人家赶紧办完了赶紧玩去，成绩一般的呢，人家就靠着后面点儿。
　　老二跟马永红自己来的，慢慢去接回来的，李铮铮带着腓腓在外面要好几个月，人家是从夏天旅行到初冬，打算最后一幕是到故宫去看雪。
　　国内看完了，等着再去看国外去，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慢慢都说这是烧钱之旅。
　　“你哥哥说，你爸没去之前，有个老刘在他那儿干活，没有就是吹，吹他家的女儿，没完没了的。”
　　“现在你爸爸去了，人家不吹了，闭嘴了，换成你爸了，那人吹不过你爸，你爸就夸你。”
　　你说他们工地上这么一群人，日子的盼头就是孩子了，孩子出息过得好，有本事，这就是最好的。
　　能孝顺就更好了，快乐很简单，有的人会觉得没追求，一辈子的穷人就只能这样了，挣扎在温饱线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是这个意思。
　　人家有梦想，有理想，好像他们就没有，一点也没有。
　　慢慢现在经常跟张向东通电话，不多时间，可能就是一分钟半分钟的，但是心里面放心。
　　看到微信上有消息，张向东问的，吃了没？
　　她赶紧发视频过去，这风格很不张向东，他绝对是有事儿也不说话的那种，这样的问候肯定有别的事儿。
　　慢慢想着马永红说的他吹牛，自己笑了笑，“你吃了没有啊？”
　　“还没有，我们正吃着喝酒呢，你看这是你刘叔。”
　　他晚上要喝一杯，慢慢就不喜欢他喝酒，“你喝多少，不要太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不多，不多，就二两，一杯子。”
　　“那就行，不能再多了。”
　　她也想让戒酒了，可是干的都是力气活儿，晚上喝点酒解乏，就这么点兴趣爱好，难道还不要人家干了？
　　听着声音是喝高兴了，说话也多了，也开始吹了，“给我买点花生米，就是你以前买的那种，你们那边产的，这边的不是味儿，不好吃。”
　　“行啊，你那边伙食怎么样，不是说很好啊？”
　　“好什么，天天吃白菜帮子，你哥哥不弄点好菜吃。”
　　喝高了，说话就没把门的，你说大家都在，给大哥听到了大哥怎么想啊，慢慢就笑，“给你吃就不错了，多亏了我大哥在，你跟在后面好好干。”
　　“恩，行了，行了。”挂了，没有两分钟，他说话就这样，平时不让慢慢给买东西的，这会让肯定是跟人家吹牛呢，吹女儿好，女儿孝顺，这买花生米就给买了。
　　慢慢早上起来爬起来超市开门了，就去买了，买肯定是不单独给买花生米的。
　　马永红就生气，“你给他买啊，买什么买，一点数也没有，那么多人，就光他一个人吃啊。”
　　然后过了一会儿，问慢慢，“你给他买不买啊？”
　　还是想买的，疼老公的人，对张向东很好了，别看她说张向东没水平，说话没水准，可是最疼他的，还是马永红。
　　慢慢就笑了，“买。”
　　马永红就高兴了，“少买点就行了。”
　　给买了三大盒子，全都是盒子装的，怕受潮变味儿了，又去买了卤蛋。
　　“你不要买这个，那么多人，吃大锅饭的，你爸不好意思吃。”
　　慢慢就笑，“一个卤蛋而已，早上起来他打开一口就吃了，非得当着大家的面儿吃啊，不会一口吃了啊？”
　　“再说了，我爸爱吃，这花生米肯定是他吃的多，别人吃一把几个的。”
　　马永红跟在后面，看着她买，觉得女儿好，还是女儿号，“你爸在家里，就没有过苦日子，他嘴巴挑，都是自己做饭的，我做的不好吃都不吃，去工地上大锅饭，大概早就吃够了。”
　　慢慢就想，你看，钱能解决很多问题的，下午邮寄，第二天就到了。
　　一起干活的，没有不羡慕的，“老张，你打个电话就那么好使啊？”
　　你看打了电话，这没两天就到了。
　　张向东打开，大家一起桌子上吃的，“说话就这样，闺女孝顺，平时来家老给我钱，我说不要不要，不行，给得给。给我也不要，我就说给你妈妈拿着吧，你老子我还能赚钱呢。”
　　“说是单位运动会，要发衣服，她不穿运动服很多了，给我订上一身，我说你爸爸我在工地上干活穿不着，给你妈买一身算了。”
　　乐呵呵的，吃着花生米，跟琼浆玉露的一样。


第199章 势力
　　慢慢带着马永红跟老二出来吃西餐, 家里人没有吃过，她就想着尝尝新鲜感。
　　到了坐下来，拿着菜单看, 然后氛围很好了，马永红就不动，“你来，你来，点什么吃什么。”
　　其实出来吃她也高兴, 但是拘束, 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儿, 就是当吃肉的。”
　　她就示范一下，然后各种头菜什么的都来了, 点的乱七八糟的，她觉得味道好的都点了。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看大片儿。”
　　“看什么电影, 我不去，花这个钱干什么。”马永红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去看电影, 你在家里看电视不很好吗？
　　看电影图什么啊, 图电影院人多啊？
　　嫌弃家里电视小，你不会坐的近一点儿啊？
　　慢慢不行，死活要拉着去, “我票都订好了, 而且不啊花钱的, 单位发的。”
　　听到是不花钱的，这就高兴了，那就去呗，反正不花钱的。
　　拿着牛排吃，觉得蛮好吃的，都是肉怎么能不好吃呢，很好吃。
　　也见识了一下高档餐厅什么样子的了，挺高兴的。
　　去看电影去，慢慢带她到门口去，“里面的是女洗手间，外面的男厕所。”
　　“你回去吧，我知道，我自己出去。”
　　“行啊，那你记好放映厅了，别走错了。”
　　想了想，又出去了，拿着卡买饮料去了，买的是奶茶，马永红很喜欢喝了，觉得味道很香。
　　买两杯，她不喝，她买的是快乐肥宅水。
　　马永红晚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脚都麻了，去洗手，感应的，她会用。
　　对着镜子里面看，拨弄下头发，然后一下子脸就掉下来了，看见周大军了。
　　周大军在门口等着呢，就在洗手台的外面站着，手里面拿着一个女士包，肯定是陪着女的一起来的。
　　以前慢慢视频的时候，她看见过，跟她打过招呼。
　　立马就走了，手也不擦，周大军看了一眼，觉得眼熟。
　　看看时间，马上开场了，就烦死了，这女的怎么还不出来，这是相亲对象。
　　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奶茶，尝尝看。”
　　慢慢递给她，马永红喝了一口，大口，咕咚咕咚的，“行。”
　　里面有黑糖珍珠，她很喜欢。
　　看了四周一圈，心放下来一点。
　　结果看了没有五分钟，前面就来了俩人。
　　心里面骂了一句，她看到了，慢慢当然也看到了，人家手里面拿着手机呢，开着手电筒进来的。
　　真是影响观影。
　　她装作没看见，最后不影响什么，电影拍得很好，3D的就是身临其境一样的，慢慢想着啥时候能用到鬼片里面去让她看，那估计马上就能晕死了。
　　看完了，一直到亮灯，马永红现在就不一样了，“哎呦，这就是3D的啊，好看，我第一次看，人就跟真的一样。”
　　很高兴了，“你下次再来带我看，我们明天再来看吧。”
　　想着要是自己回去了，也没得看了，她真的是很惊奇，那水就跟真的在你眼前一样，有时候都害怕，很紧张。
　　要去洗手间，奶茶喝多了，慢慢就等着，“把包给我，你们俩去。”
　　就在洗手间门口等着了，挺无聊的。
　　“看电影啊？”
　　慢慢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是啊。”
　　“刚才是阿姨吧，还有你们家妹妹。”
　　“嗯。”
　　烦死了，真的根本不想说话，所谓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的，见面了跟空气一样的。
　　她现在就担心马永红出来，妹妹也在，所以盼着他赶紧走，觉得当初李青给的教训是不是不够。
　　“听说你们家赔了不少钱啊，做生意呢，就是这样——”
　　慢慢抬抬手，“麻烦你走远一点，我不是很想认识你。”
　　看到马永红要出来了，一下子就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后面的人。
　　“走吧，妹妹呢？”
　　“马上出来了。”
　　周大军就冷笑，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有慢慢知道，李青疯狗一样的咬人，里面有她的功劳的。
　　“怎么样啊女孩子？”
　　周大夫妻还没睡，在卧室里面看电视呢，听见声音出来问，都这么大岁数了，着急了，再不着急就要三十了。
　　中间跟慢慢走的是时间最长的，打算谈婚论嫁的，没想到最后不行了。
　　“还行吧。”
　　这就是评价，三个字，还行吧，不能说好，不能说不好，很符合相亲规律。
　　“那就试试呗，看着不行就继续看。”她儿子相亲的人都排队呢，那刚上班的时候，领导也介绍，朋友也介绍，光是水晶市场上就很多人介绍了。
　　所以就有的看，来回挑着呗，找个好的。
　　“你们领导最近有介绍的没有？”记得以前领导总给介绍来着，体制内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要吃香。
　　不论是什么职业的，在同一个行业里面，似乎男孩子都要你女孩子要吃香很多的。
　　周大军烧水，板着脸，“再说吧。”
　　他已经不是刚上班的那时候了，刚上班的时候年轻，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可是时间长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也不介绍了，就算是介绍的也没有几个号的。
　　相亲就是一个过山车，在某一个节点，你会达到人生的巅峰，最受欢迎的时候，然后过了这个节点，那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现在知道，已经过了这个节点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就是从跟张慢慢分手之后，然后被李青举报。
　　是的，他被李青举报了。
　　理由是刁难办事人员，嘴脸难看，认证物证俱在。给人家办事的人员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去了，还举报他了。
　　现在最受重视的工作就是舆情，舆情管控前所未有的严厉，窗口人员的态度这么恶劣，不带着水果来，就非得让人家多跑几趟，让人家来回准备东西，甚至是恶意的滞后给人家审批。
　　这都是问题，很多人都这样，但是他被成为了典型。
　　写检讨，然后道歉，然后受到处分，这就是他所受到的一切，而且在未来的升值空间中，他看不到希望了。
　　单位没意思了，他野心勃勃的想要网上爬，所以现在就是在做准备，准备换单位了，重新考试，一直在看书，花钱买课程来学习，就等着考走了把单位炒掉。
　　女朋友还是在这边谈着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总得有个备胎的，到时候万一考不上呢，万一走不了呢，人到了年纪的话，不还得结婚生子吗？
　　“你周末在家看书，最好一周约会一次就可以了。”
　　这是他爸爸的意见，现在的大事儿，就是考试，只要能考上了好单位，怎么样不行啊？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没有呢？
　　光是大领导的亲戚女儿就很多了，只要你单位足够好。
　　周大军听这个，他现在也是要考试，就是憋着气，考给你们看看，你张慢慢有什么啊？
　　到周末有人喊打牌，人家那边凑不齐人来了，喊他去。
　　女朋友打电话，人家是想着刚认识的话要多接触一下，一起出去约会了解一下才好的。
　　结果人家就是不接话，听不懂，“恩，我周末不出去了，今天在家里收拾一下然后下午去健身，明天上午去健身，下午在家里休息一下，太累了。”
　　三楼的那个女生要在，刷朋友圈呢，看到慢慢了，人家去张家界玩儿去了。
　　“你看，当初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多般配啊，我们都以为你们会结婚呢，结果现在人家孩子都有了。”
　　周大军看了一眼照片，“她自己的事情，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是最合适的选择，最好的一个，男的都是这样子的，她要找的那种，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如果错过了自己，那她以后更找不到合适的了，就是这一点，莫名的自信。
　　哪怕现在人家李铮铮有钱，对着她好，可是他依然觉得不好，强撑着呗。
　　婚姻里面的事儿，都是这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愿意说，那就多说几句呗，三楼的女生很玩的开了，朋友就特别特别的多，“我看人家现在过得也很好，单位里面经常看到接送她上下班呢，给送的首饰很名贵呢。”
　　“有些事儿，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不就是想找个围着自己赚的男的吗？当初如果不是人家腿坏了她凑上去，最后不一定怎么样呢。”
　　摸完一圈牌，说一圈儿的话，大家也不是很熟悉的人，就是打过几次牌的，朋友的朋友认识的。
　　“我们家在这边，还真的是没有敢惹的，我爸就是这样的性格，谁要是这么惹我的了，我弄死他。”
　　风轻云淡的说着这样的话，三楼的听着要笑死了，你弄死谁啊？
　　你能弄死谁啊，放狠话谁都会，关键是看有没有信，有没有格调。
　　觉得他说一些话，真的是有点没脑子，也觉得这人挺现实的，老觉得慢慢傻，但是还真的是傻人有傻福的了，不然要是坑在这一位的手里面，哭都找不到什么地方哭的。
　　她对男的理解，比慢慢现实多了，不是她现实，是现在的男生现实了一点。
　　打完牌，下班回家了，刷朋友圈，看见慢慢又更新了，晚上看夜景，跑到凤凰那边去了，在河边拍的，穿着人家的特色服饰。
　　给老公看，“好看吗？”
　　他老公拿着看了一眼，没说话。
　　“好不好看？”
　　只要是没傻的，都会说话，“没看出来。”
　　怎么说呢，不是那种会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女孩子，一眼就能有感觉到，就是个一般人。
　　可是人家脸上的笑，是真的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的照片不是摆的姿势多新鲜，也不是风景多美丽，而是你在里面，快乐的跟个两百个胖子一样的，笑的牙都要在地上的感觉。
　　慢慢带着马永红跟老二出来玩一圈，李铮铮赞助的，拍照看呢，一人五张，一张五块钱，人家有很多卖花环的，都是鲜花的，五块钱一串。
　　慢慢就买两串，自己跟妹妹一人一串，问马永红，“你要不要？”
　　马永红摆手，我要什么劲儿啊，你也不看看我多少岁了。
　　她这辈子就没出来旅游过，景区的标识牌都找不到怎么看。这次出来了，就锻炼自己，下车了自己去找洗手间，然后还知道热水一般在哪里，还会看路标，跟丢了导游也不着急了，慢慢看，慢慢走。
　　跟老二说，“你好好读书，跟你大姐一样的，你看人有钱了才能长见识。”
　　老二听进去了，她再也没有比其他人更少的认识钱的重要性了，钱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苦恼，另外百分之一的苦恼是凡人接触不到的苦恼，是专属于有钱人的。


第200章 手表
　　马永红出来半个月， 就要回家，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你家里能有什么事儿？”慢慢觉得家里没有任何事情的，她爸在外面， 老二也在这里。
　　“你老觉得没事儿， 可是你爷爷奶奶不在家啊？都什么干不了了，家里也没有人招呼着，地里果树还得修剪， 等着下次再来。”
　　理由很多了， 第一个就是家里的老人，你说她跟张向东都不在家里，老太太跟老爷子哪儿都不能去的人，要是有事儿真的找不到人。
　　别以为老太太老爷子什么的没事儿， 整天窝在那里晒太阳聊天，到点儿吃饭， 我们成年人觉得什么事儿没有享清福，其实他们很多事情都干不了了， 都得指望着别人。
　　比如家里的大米没有了， 就得等着人买了给送来， 因为腿脚不好出不去了，有钱也花不出去了。
　　家里停电了，交电费得有人吧，还有这里那里不舒服了，要买药要止疼， 院子里面的果树得有人摘吧，不然都烂了，你不去帮她摘下来，她自己也上不去，干看着着急。
　　老爷子平常要喝牛奶，牛奶喝光了，家里的鸡蛋没有了，哪个都是事儿。
　　年纪大了，什么都得指望着孩子了，她撂挑子出去一个月，人家背地里就有的说了，扔着家里的老人不管，光自己出去玩儿去了，马永红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她这些年也很少说以前的事儿了，以前总是跟慢慢说结婚以后的委屈，说张老二家里的偏心眼。
　　可是现在基本上不说了，那时候是真委屈真不平，可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心态也好了，你年纪大了，不舒服要我去买药我就买，陪着去医院就去陪着，你难道还能再活几年啊？
　　就是觉得可怜，谁都有老的时候，谁都有用人的时候，“你们爷爷奶奶现在还有我跟你爸爸，等我们老了的时候，谁能在我们身边呢？”
　　慢慢不爱谈这个话题，走一步看一步，你真到了那时候，总不至于扔在那里没人管的，“想这些干什么，肯定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我知道，我养了两个好女儿的。”
　　“我这是命很好的，你大姨看看她还有什么呢，你大哥他每天在家里跟祸害一样，二哥在外面打工赚的钱都被人骗走了，人家也不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嫁给他呢？”
　　兄弟姐妹四个，大舅二舅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还是这样，弄得孩子们也见面仇人一样的。大姨人好，干什么都好，吃苦的很，可是摊上大哥这样的孩子，只能耗到她死。
　　大姨夫去年已经没了，肝癌死的，大表哥那天据说是去看戏去了，回来了没事人一样的。
　　这就是照业啊。
　　慢慢觉得很无力，大哥的那种情况，从小就是这样，人家说是神经不好，可是看着很正常，能吃能喝的，每天要抽烟喝酒，要吃肉，不给就打。
　　“如果一开始送到精神病院，或者是福利院里面去就好了。”
　　马永红也不说话了，她们觉得送，可是大姨跟姨夫舍不得，姨夫走之前，多少年没有新衣服了，给买了一件新衣服，想着给他体面的走，结果他不穿，“我这样了，没有必要穿了，留着吧。”
　　留着，留着给大哥穿的。
　　“你姨夫咽气之前，催着你二哥非得给你爸爸送两箱子酒来。”
　　“为什么送酒？”当初姨夫走的时候，慢慢不在家，他缠绵病榻几个月，之前去看过，都知道他会死，在等日子罢了。
　　“当初你二哥盖房子，你爸爸给买很多烟还有酒送过去，想着你二哥不容易，那样的家里也没有钱，帮着他们点儿。”
　　慢慢唏嘘，姨夫去世了她没太大感觉的，因为姨夫这个人的一生，伴随着很多不好的名词，比如说烂酒鬼，比如说挑拨离间，比如说对大姨不好，比如说什么便宜都占。
　　后来活着也是受罪了，大姨在家里弄不了他，二哥就从外面跑回来在家里伺候，钱也没得赚，很难。
　　所以，他去了，家里人是一种解脱了，身边有个疼痛的病人，对全家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的。
　　但是慢慢这会儿，是真的觉得人没了，姨夫再不好，当初马永红家里分家的时候没饭吃，是大姨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背着粮食给马永红送来的。
　　大姨这一辈子就是没钱，就是穷，她要是有的话，慢慢觉得按着大姨的心眼，她一定对家里的人好的不行，无微不至的那种。
　　大哥就是大姨的命，无论大哥怎么对大姨，那还是她儿子，还是偏疼大哥的，她就得忍着。
　　“你大哥正当年，耗死了你姨夫，下一个就是你大姨，他什么时候把俩人都耗死了，他才算是完成任务了，这是命。”
　　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债的，姨夫还完走了，剩下的还有大姨。
　　五十出头的人，牙竟然掉光了，花白的头发看着比姥姥年纪还要大，马永红每次见了大姨都要哭。
　　“你呢，也不要伤心了，有多大力气帮多大的忙，这次回去呢，带着大姨去补牙吧，按一套牙几千块钱，我给你钱，你不要跟我爸爸说，悄悄去。”
　　一口牙几千块钱，马永红犹豫了，她心里跟有个锯子一样的，女儿的钱是钱，可是大姐的日子也不好过，想拿着，可是怕慢慢不够用。
　　“没事儿，你拿着，我钱没了再赚呗。我大姨能去哪儿赚钱啊，她一毛钱也赚不到了，我还年轻不是。”
　　马永红回家了，第一件事就带着大姨去补牙，大姨还不愿意，“我这样不碍事，我吃饭把煎饼泡泡吃正好，一点也不碍事。”
　　姥姥生气了，“你干什么你，慢慢给钱让你去你就去，你这一口的牙没两个了，你逞强干什么啊？”
　　哭了，她还有几天的人啊你说，她就放心不下大姨，马永红家里孩子争气，看着大姨在里面就跟马永红说，“你知道吗？你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有个慢慢就够了，以后老二也不差的。可是你大姐，以后谁能给她钱花呢？你姐夫没了，家里还养着这么一个祖师爷一样的儿子，我盼着她好了一辈子。”
　　擦着眼泪，大姨年轻的时候好，要强，只是后来去了工厂里面当女工，那时候能成为工人算是好样儿的，姥爷靠着最后的余热送着大舅跟大姨出去了，结果大姨去了回来，人就不好了。
　　带着她的师傅老是刁难她，她受不了回来要种地，姥爷不让回来，逼着她去，最后人就给气出来病了，疯疯癫癫了两年内，吃了不少药才好了，不然何至于找了衣服那长相不体面的人呢。
　　一辈子命苦。
　　“没事儿，以后的日子以后说，人总不能饿死了，你别管那么多，到时候两眼一闭，谁顾得上谁了啊？”
　　没多久大姨出来了，有牙了，人看着脸颊就鼓起来一些，见是年轻了，姥姥赶紧起来，“怎么样啊？”
　　“怪不得劲的。”
　　“习惯了就好，你以后好好吃饭，别老是泡着吃了，该吃菜吃菜，该吃肉吃肉，别老是留着给那畜生吃。”
　　大姨就不说话了，姥姥想着她到家里坐坐去，她不去，“我家去，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吃饭呢，我早上起来没留饭。”
　　急匆匆走了，给马永红气的，你说烂泥扶不上墙啊，他打你骂你耗着你，你还给他做饭吃？
　　以前不信命，可是她看着大姐这一辈子，就是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是命中注定的纠缠，外人怎么说都没用，孽缘。
　　回去跟慢慢说了，慢慢就嘱咐一件事儿，“你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跟我爸说，如果有困难，你跟我要钱跟我说。”
　　“没什么事儿了以后，你不能拉着你大姨一辈子啊，什么时候是个头。腓腓快回来了吧，你说他爸爸跟他出去都多久了。”
　　慢慢看了下日历，“快了，没几天了，每次跟我通话，都说是很想我了，很愿意回来，这一次出去的时间太久了。”
　　对着李铮铮很有意见了，你说你带着孩子出去那么长时间，就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等着人回来了，她打算爱答不理的。
　　李铮铮拉着箱子，然后抱着儿子到家，“你先进去，我还有东西没拿完。”
　　腓腓晒的跟个黑黝黝的朱古力豆一样的，进去了，人家还胖了很多呢。
　　扑到慢慢跟前，“妈妈，我想你了。”
　　哎呦这嘴巴甜的啊，慢慢的老母亲心啊，亲着大儿子的大脑袋，就跟吃了巧克力一样的，“妈妈也想你了，你总算是回来了。”
　　那个腻歪啊，腓腓很精神了，“爸爸带我去很多地方，我有买很多礼物。”
　　慢慢笑的很虚弱了，你爸爸是谁啊？
　　不是很认识的。
　　“来吃饭了。”牵着儿子到饭桌上，腓腓要自己爬，她给抱上去。
　　“妈妈，我可以的。”
　　“没事儿，我帮你。”
　　李铮铮进门开始，就没有人搭理，自己把行李放在一边。
　　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放到慢慢跟前。
　　“麻烦拿开一点，影响我们用餐了。”
　　李铮铮看着她，小脸蛋白生生的，在灯光底下白的发亮那种的，穿着一身粉色的家居服，看看这样子哦，拿着银色长柄勺的手自然下垂，手背与五指之间形成优美的弧度。
　　他心里面热了一下，打开盒子，“送给你的。”
　　“我看你朋友圈，你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不是发朋友圈说是手表很重要嘛。”
　　慢慢看了一眼，深蓝色表盘，大海一样的深邃，上面带着钻石表盘，秀气的金属表带。
　　江诗丹顿，心里很满意了，这一款绝对是她的菜，一直想买合适的，但是都没有去专柜那边试戴，真的很喜欢它的表盘颜色。
　　很客气了，“哎呦，给我的啊？”
　　“嗯，给仙女的。”
　　“那我怎么好意思要呢，现在做生意这么难，你国外那边一直很辛苦，给我这么名贵的手表，我怕我老公的血汗钱就这么花了。”
　　“那现在你要不要把你老公的血汗钱戴上啊？”
　　李铮铮还得给她戴好，慢慢的嘴裂开，忍不住了，绷不住了，就是高兴，清清嗓子，眉飞色舞的，“哎呦，太好看了，这个就是我想要的那种，你不知道人家电影里面那女主角，就是有一款这种手表，看起来就很高级了。”
　　她要个手表能有五毛钱的作用不？
　　其实就是好看的，自己一伸手，那散发着金钱味道的表盘，真美啊。
　　美滋滋的，也不摘下来了，问李铮铮要怎么保养，“要多久去保养一次啊，我洗澡要摘下来，平时怕不怕出汗啊，洗手的时候碰到水了怎么办？”
　　李铮铮就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说，心里想着，你看，这不是很和谐的一顿饭嘛。
　　他老婆想要的呢，他就给，要什么都满足，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存在的很大意义。
　　他虽然没说过，可是给慢慢买东西，他高兴，真高兴。
　　这个世界上，他还能去给一个人买东西，会因为她开心满足而满足，觉得很赞。
　　慢慢呢，你给我什么我都要，你给我一双废腿我要，给我上百万的手表我也能要，你有多少钱只要你给的起，那我一个小白领我就敢伸手接着，你的钱不给老婆花难道留着给小三花啊？
　　家里慢慢就不是管钱的，她自己也没有那个脑子，都是李铮铮在打理的，因此多少钱什么资金的她都不清楚。
　　你有钱了多给我点花，没钱了我就跟你一起花我的钱呗，很看得开了。
　　腓腓吃了很久蛋炒饭了，这次就觉得妈妈做饭真香真好吃，吃光了想跟慢慢撒娇再指使慢慢去盛一碗的时候，结果说了两三次没人搭理。
　　自己吭哧吭哧拿着勺子添好的，看着眼前的夫妻很心冷了，觉得都是什么人啊，那眼神止不住的翻。


第201章 培养
　　慢慢高兴了，话就多， 他说话李先生就听着， 很认真， 很仔细。
　　等吃过晚饭后， 李铮铮洗漱好了， 斜靠在床头那里， 后面虚虚的一个抱枕倚靠着， 看着慢慢进来笑眯眯的，“你今天写完了？”
　　“嗯”慢慢去洗手间， 洗完澡吹头发， 吹着吹着就笑了，看着梳妆台那里有一瓶香水， 拿起来喷了一点儿。
　　对着镜子，头发还是半干的，要的就是这样子，拿起来口红， 抹了一点儿，然后又用卫生纸擦干净， 觉得颜色太深了。
　　擦的颜色淡了， 才觉得满意。
　　“你抹口红了？”
　　“没有。”
　　“那颜色为什么这样？”看起来还是很红， 因为没有擦干净， 留着颜色的。
　　慢慢笑了笑，拉开被子，“因为我健康， 气血足知道吗？”
　　李铮铮也拉开被子，行，你气血足，你什么都足。
　　凑过去，在灯光底下看了看，然后忽明忽暗的，尝到一股子化学物质的香味儿，觉得口红的味道是真的不咋地。
　　鼻翼间都是香味，分不出来是哪一种，到底是沐浴乳还是香水，还是脸上皮肤的馨香。
　　十二点。
　　慢慢拿着水杯喝了一杯水，保温壶里面的水微微烫口，穿着一身珍珠粉色的睡袍，后面的弧度很优雅。
　　“要不要喝水？”
　　李铮铮摇摇头，还是笑着，他今天的心情就特别特别的好，“你知道吗？我中间很多次都想回来，在外面时间太久了。”
　　“然后呢？”她擦干净嘴巴上的水渍，太渴了，但是刚喝了一杯，大脑还没反应。
　　李铮铮伸出来一只手，枕在后面，“然后我忍住了，因为我一想到你也在想我，就觉得很值得，在外面很值得。”
　　“因为没有人想过我，所以啊，我一想到有个人在惦记我，我就觉得很好。”
　　慢慢转过身来，背后有一点月色，是自动窗帘中间有一道缝隙，她就站在那前面，“你怎么知道以前没有人惦记你呢？”
　　李铮铮心咯噔一下，“难道你会想我？”
　　“你当初走的时候，我给你一支铅笔，你知道，我很抠的。可是我妈要我做好事，我跟自己说做人呢，要善良，因此忍痛割爱给你了，想着这应该能让你感动好多年。”
　　“果真，你后来给我一盒子水晶蝉，我就想你肯定是知恩图报的人，是我眼里面那种有修养品德的有钱人了。”
　　“再加上你对果果好那时候还回来找他，我就知道，你担当的很，铁男子一个。”
　　“工作到这边是意外”，她看着李铮铮继续说，“我没想到遇见你，因为你在我眼里很优秀，一个有品德修养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而且还是有钱的男士，在我心里其实是想要的类型，但是很难找到。”
　　李铮铮这心啊，噗通噗通的，要出来了，里面有一只兔子，跳的不行了。
　　“你原来早就喜欢我。”
　　“很合适，是我想要的那种人，而且是很多女士都想要的人，这几个条件都很难，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许多人达不到。”
　　她耸耸肩继续说，“你知道，现在很多男士并不是很受欢迎，现在对男士的要求标准不断提高。”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铮铮就去上班了，很忙，孩子慢慢带着时间比较多。
　　早早的给送的早教中心那边去了，腓腓自己觉得也还不错，“我觉得我可以接受我在这里，但是我不允许我在这里听人安排我。”
　　上一段时间就不愿意了，早教中心其实就是给孩子最初常识启蒙，教的东西浅显，不断重复强调，毕竟孩子多，进度慢。
　　腓腓就很讨厌这个，他不喜欢重复，不喜欢老师一遍遍的讲话，觉得弱智吗？
　　叠个玩具要一下午，老师忙的跟陀螺一样的，腓腓自己做好了，就只能在那里看着，他没有别的事情做，老师上课不允许做其他的。
　　慢慢看着腓腓，她儿子很聪明，最起码比她小时候要聪明很多，也要比李铮铮聪明的。
　　“你知道吗？妈妈小时候不是最聪明是一个，甚至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现在，我比其他人要过得好。”
　　“那你说，为什么一个不聪明的人却过得比那些聪明的人过得好呢？腓腓，你现在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么你有两个路走，一个是继续往前，跟聪明人比变得更加聪明，还有一个就是跟笨的人比最后只能一起变笨。”
　　“我很聪明，是老师太浪费时间了，是同学们太笨了，老是不会。”腓腓觉得慢慢说错了，，不是他的问题，是老师的问题，是同学的问题。
　　但是慢慢呢，就不喜欢腓腓这一点，这孩子养的太骄傲了，太知道自己优点了。
　　人呢，不怕知道自己笨 ，就怕以为自己很聪明，这个是要跌跟头的。
　　李铮铮现在很多时间在国外，他现在生意起来了，国外做的很有气色了。
　　她一个人带着腓腓，压力有些，以前李铮铮负责腓腓教育，现在就是她了。
　　李铮铮作为一个父亲，做合格的地方在于腓腓小时候一直陪着他，带着他到处去跑，孩子养的非常优秀。
　　慢慢看着腓腓，考虑很久，给送到北城去了，汇聚最优秀的老师跟最聪明的孩子。
　　跟优秀的聪明的人在一起，你就会变得更加优秀。
　　她周五带着腓腓飞去，然后周末晚上回来，去两天时间，其余时候他自己在家里请老师，或者是去培训机构。
　　李铮铮在北买了房子，就是给慢慢还有孩子周末过去住的。
　　他在儿子的教育上，不惜血本。
　　只要是我儿子需要的，那我就继续支持，玩命的支持。
　　慢慢也觉得累，刚开始不习惯，因为要迁就腓腓的时间。
　　可是慢慢就习惯了，她得合理利用好时间，在必须要支配给腓腓的时间以外，她还要去过自己的时间。
　　在这边上培训机构，都是司机去的，跟阿姨一起去，阿姨带着他。
　　周末去北城的时候，慢慢就等着他，去附近玩玩看看，他一般都是在里面一天的，说起来也轻松。
　　按照他的时间表定时来接送就好了。


第202章 妈妈很累
　　李铮铮不在，日子过得很习惯， 也很自在， 她办不到的事情， 李铮铮用钱来解决，两个人都没有苦恼了。
　　“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我。”
　　慢慢扯着嘴笑了笑，“谢邀。”
　　你说她去了干什么呢？
　　到国外去了， 先不说是生活环境不习惯， 而且他忙得跟陀螺一样的， 今天这个会， 明天那个节目的， 根本顾不上她， 还得来回折腾。
　　“就当做是出来玩了， 国外旅行，这个季节非常棒。”
　　慢慢冷笑，我信了你的鬼， 她对国外的景色都不是很感冒，很奇怪， 似乎是离开了这一片疆土， 再好的美景也觉得没意思。
　　她就喜欢在国内转着，对国外的景色一点兴趣没有，“不过， 我倒是觉得国外的帅哥很多，随便一个都是一米八的小伙子，眼睛你有没有见过是蓝色的， 跟蓝宝石一样的那种呢，五官深邃，然后卷着一头金色的短发。”
　　“还有高高的——”鼻梁。
　　挂断了，慢慢拿着手机，活生生的把最后俩字给抠出来扔到地上，觉得真是能耐了呢。
　　“你不知道，现在可过分了，都挂我电话了，我还没有说完，在那里跟他谈心谈话呢，结果他就挂我了。”
　　坐在那里嗑瓜子，一脸的愤愤不平，跟大家吐槽李铮铮，“我怀疑他有外遇了，国外的妞儿长得多丰满啊，绝对是变心了，没想到这才多久，简直是喜新厌旧。”
　　几个人听着，对着她爱答不理，老王听不下去了，“不可能的，你要有信心。”
　　“呵呵，信心？”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我的年龄跟皱纹给我的信心，还是我的三围给我的信心嗯？”
　　“不要这么肤浅，要看内涵的，谁能只看脸呢？”
　　“是，不能只看脸，但是看完其他的，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脸，见色起意就是这么来的。”她撇着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倒是大家一起起哄了，“给他点颜色瞧瞧，今晚别接电话。”
　　李先生每晚上都是要打电话回来的，两个人互通往来，有时候要说十分钟，有时候半小时，看行程安排。
　　“你不知道，你们家还算好的了，我们家那口子啊，真的就是跟我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就是凑合为孩子的，到我这个年纪你就发现了，孩子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要往后靠，老公不如儿子好。”
　　慢慢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儿，目光如炬，很喜欢听这些八卦了，没一会儿脸都红了，激动的。
　　口干舌燥的回办公室去喝水，结果就看桌子上有花儿。
　　“谁的啊？”
　　领导指了指，笑眯眯的，“不是你的吗？”
　　办公室就这三个人，他是不买花的，就从来没有买过，另外的大姐是单身主义，四十多岁的人了男朋友都从来没有过，只能是她的。
　　“你看看谁送的啊？”
　　慢慢坐在沙发上，先看花好不好，点点头，很满意，很直男的红玫瑰，全都是超大朵的，不是很大，一小束。
　　但是精致，胜在新鲜。
　　现在动不动九十九，九百九十九的，玫瑰花小不说，还不新鲜了，什么不好的花豆插在里面，土得很。
　　慢慢是死活不要的，她就喜欢大朵的，而且还是喜欢颜色鲜艳的，都不用看卡片的，除了李铮铮以外，还能是谁啊。
　　打开一看，一行字——岁月从不败美人。
　　慢慢笑眯眯的，把卡片放在抽屉里面去，“我们家先生送来的。”
　　“回来了啊？”知道他在国外的，很长时间了。
　　慢慢嘴轻微的撇了一下，现在有这个习惯了，喜欢撇嘴，“哪儿能呢，还在外面呢，家里都是我在管。”
　　大姐就笑死了，还你在管，家里的司机阿姨都围绕着你团团转的，你老公在不在都一样，水果快递礼物鲜花，你看看，一样也不少。
　　“真的呢，你信姐一句话，你先生呢，我看了这么多人，在我们单位里面，都是出了名的好，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给你送花，有的人一辈子都不送花的，老看电视剧里面送花什么的，现实里面也就是谈恋爱的时候送你花，撑到结婚后生孩子了，你连叶子都没有了。”
　　也知道慢慢很辛苦，她一开始追求的就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找男朋友就是一个要求在前面，顾家的温暖的会照顾人的。
　　现在李铮铮是有点走样了，人不在身边陪着，慢慢就说了，“你说钱重要，当然重要了，我承认。”
　　“可是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钱是赚不完的，我们只需要赚够一定的钱达到自己的目标，让自己的人生在一个满意的状态里面，那就是幸福的最高点。”
　　如果你想要一套房子，能让你维持一个体面的状态，那就努力去实现，实现了以后是可以再去追求别的东西的，你有了房子了，满足了自我了，那么就去追求别的东西，比如你可以想要去对自己好一点，想要一个好身体，一个好内涵，都可以。但是总归是不能再去要一套房子的，到底多少套房子才满足呢，到底要赚多少钱才满足呢？
　　她弄不过李铮铮，也不忍心，所以就不管我，我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认同，但是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
　　天气已经很冷了，下午就变天了，她在办公室里面空调开得足没感觉，出来就是一阵风，透心凉的。
　　好衣服多，好看的衣服穿不完，但是一个特点，不保暖的时候多。
　　里面是裙子，外面是大衣，看着是美美哒，她现在就是恨不得缩着脖子走了，小跑着到门口，再想缩着脖子跑回家。
　　结果后面的喇叭就一直按着，她往旁边让了一下。
　　结果还按喇叭，就烦死了，扭过头来，那准备喷人的嘴巴还没有张开，一下子就笑了。
　　“啊，你怎么回来了？”
　　李铮铮心想，这是谁家的傻老婆啊，人家在后面摁了半天的喇叭，结果就一点也没反应，一个劲的让路，都不回头看一眼。
　　“上车，外面不冷啊？”
　　把空调打开了，慢慢觉得没用，“不用开了，浪费，这还没热就到家了。”
　　他也不关，开着呗，比不开要好。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回来了？”
　　“我啊，我回来看我儿子的。”
　　慢慢的笑脸，啪叽一下掉在地上了，带声音的那种，扭过头去就走了。
　　呵呵，你自己玩儿去吧，看你儿子去吧。
　　李铮铮做饭，腓腓在一边喝果汁，很喜欢喝东西了，各种各样的饮料，都觉得口感很丰富很有味道。
　　“爸爸，我觉得你做错了，你应该哄哄她的。”
　　大老远回来，惹她不开心干什么啊，得不偿失。
　　“那你去喊妈妈出来吃饭啊？给我个机会。”
　　腓腓点点头，“妈妈，我希望你能陪我用晚餐，给爸爸一个面子。”
　　慢慢很给腓腓面子了，勉为其难的穿上鞋子，从地上爬起来，她一直摊在地板上码字呢，合上电脑，“那好吧”
　　他时间不多，就很快速了，点了外卖，然后切了一个大果盘，里面很多五颜六色的水果了，自己呢又去煮了速冻饺子，然后找了高脚杯，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张女士，来——”
　　举起来的酒杯，里面酒水摇摇晃晃，他目光就特别的温和，特别特别的，一直看着慢慢。
　　还是老王说得对，一个人喜不喜欢你，看你的眼神里面就会表达出来的。
　　慢慢笑了笑，举起来杯子，先问，“你不是喜欢你儿子，为什么不跟你儿子碰杯呢？”
　　李铮铮是绝对不会当着腓腓的面说任何话的，不会说什么对太太肉麻的话，也不会去说一些夸儿子的话。
　　永远不会。
　　他很多时候，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父亲。
　　晚上，很晚，外面的星星都跟着窗帘一起摇摆的时候。
　　我有些话不说，但是我会夸你，夸你一万次，夸你能干，夸你懂事，夸你一切美好的品质，嘴巴甜的要死，但是我很不会说爱你，我只能来看你，多看你一眼。
　　慢慢去机场送他，回家一晚上，第二天下完就要飞回去，小马打电话一直催，要命了一样的。
　　“辛苦了，李太太，等我下次回来看你。”他看了看手表，快登机了，觉得很好，对这次行程很满意，你不来看我，那我就来看你呗，一样的。
　　慢慢觉得这样太辛苦了，“等我有空去看你吧。”
　　瞧瞧她多累啊，你说平常周末带着儿子飞，以后还要去给国外看老公，陪伴她的只有钱，而已。
　　看着手上的红宝石手链，真是美美哒，你看它宝石的颜色亮不亮，你看它闪不闪，有钱贼好。
　　腓腓都没眼看了，他觉得这手链不错，但是再不错就是个首饰，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慢慢能开心这么久。
　　“妈妈，你很喜欢吗？”
　　“当然。”
　　慢慢说的斩钉截铁的，珠宝谁不喜欢啊，新款式那么多，颜色那么多，“儿子，你看妈妈这么辛苦，每周要陪你，每天还要陪你，你以后长大了赚钱了，也要给妈妈买喜欢的东西，知道吗？”
　　腓腓点点头，他现在就被慢慢说的很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真的认为妈妈很累，很辛苦。
　　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带孩子，周末要飞，每一分钟都不得闲的样子。
　　这就是慢慢口中可怜的自己。
　　实际上呢，工作很轻松，闲的能嗑瓜子，上午茶下午茶每天都有，还要带着茶话会的。
　　下班了，问问儿子吃好喝好学好，过问一番就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清闲的很。


第203章 马后炮母子
　　一下飞机， 小马就立马来接， 时间摆不开了， 事情太多太多了，离不开李铮铮不行的那种， 因为没有合适的人。
　　就一直很不明白李铮铮的心思， 张女士这个人， 你看她其实没有什么很吸引人的地方，嫁给李铮铮或许是她最让人好奇的地方了。
　　“我一直很想问一下张女士，”他停顿了一下， “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你这样的丈夫结婚， 里面是不是有没有诀窍的？”
　　真的，如果有的话， 请告诉他，他去做变性手术， 也去找一个这样的人来， 下半辈子不用愁了，他爱钱，爱的深沉。
　　李铮铮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没有机会的， 你比不过她。”
　　“老板， 你话不要说得太满了，你对张女士感情不正常。”
　　哪里就有这样的大老板呢，你说赚钱来都给老婆花了，剩下的攒着给儿子了， 一个人在外面搞商战，想老婆了老婆根本不来，自己屁颠屁颠的回去了，这样的感情太过分了。
　　对着张女士有一些意见的，因为李铮铮做的太好了太到位了。
　　李铮铮没说话，难道他不知道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辛苦吗？还是不知道自己对着老婆离不开？
　　确实如此，他确实是比较吃亏的在感情上，但是他幸福啊，他觉得很幸福，他不计较这些，因为他容易满足，觉得能有个人是张慢慢陪在自己身边，那就满足到死去了。
　　“你知道吗？只要我老婆不给我戴绿帽子，那我就觉得很好，即使她不做家务不赚钱，但是在那里，我看到了就放心了。”
　　这是什么他妈的神仙爱情啊？
　　小马心里面跟跑了一群草原马一样的，他算是看透了，越是有钱的人，要求的东西是越简单越原始的，很单纯的那种纯粹。
　　反而一些一无所有的人，对另外一半的要求很高，要贤惠温柔要工作好家世好，然后还要顾家能干不花钱。
　　李铮铮就牛叉了，他就要张女士陪在他身边，在那里安安稳稳的花着他的钱享受着他奋斗来的一切，他就觉得十分美好，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以至于每次想到她，都想立马回到她身边去，帮她削个苹果或者是陪她看一下电视剧。
　　张女士花钱，他比谁都高兴。
　　小马沟通不下去了，“已经打听好了，她晚上八点钟会出门，去芭莎会所，之后会去party。”
　　李铮铮点点头，“我自己去。”
　　他等这个人很久了，人家不见，他就得积极争取，创造一切的条件，那么自然的跟人家相遇，主要是争取合作项目的。
　　这就是他要干的事情，在外面什么委屈没有呢？
　　有钱人的体面也许是更虚伪的，所有都是心知肚明的伪装和谐。
　　他一直没有空，慢慢就坐不住了，她得带着孩子出去转转去啊，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得出去走走了。
　　打包行李的时候，准备很多，结果早上的时候扔出来很多，没必要带着那么多，因为太累了。
　　自己拉着一个行李箱，然后背着一个包，里面放着吃的喝的东西，在路上要用到的一切东西，箱子里面就是一身换洗的衣服，腓腓两身，就这样。
　　跑到南边去了，那边天气到底是暖和。
　　在家里的时候没发现，出来就发现问题了，自己出来玩的，都是坐飞机高铁这些交通的，她不着急，没太多的计划，比较轻松的。
　　问题是发生在酒店里面的，到酒店里面，要洗漱吃饭，她都给腓腓准备好。
　　就发现腓腓有点懒，一边拿着iPad在那里点着，然后一只手捏着叉子一点一点的吃，很享受了，手的角度特别的优美，你说她洗完衣服出来，看着人家跟资本家的小少爷喝下午茶一样，这心啊。
　　“妈妈，我需要一杯果汁。”
　　“白水可以吗？”
　　房间里面没有鲜榨的果汁，而且她累了，拖着行李箱一会儿胳膊就疼了，现在酸爽酸爽的，就想着洗漱好了躺着。
　　“那我明天早上需要果汁，但是我现在要吃点水果才可以。”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蛋糕上的草莓，一点一点的蘸着奶油吃，觉得这草莓味道是真不错，应该很美味，可以吃点草莓。
　　慢慢就爬起来，去点外卖去了，喊了水果来，然后还有鲜榨的果汁，她只能心大了，不然这孩子没完。
　　“你看着妈妈的手机，如果有人打电话的话就喊我，我先去洗澡。”
　　她去洗澡的时候，就生怕外卖送进来了，跟打仗一样的，你说还得穿衣服，还得吹头发。
　　五分钟跑出来了，大体上洗了洗，跟鬼一样的吹着头发，吹风机呼呼的，她也没听到门铃，也没听见手机响。
　　腓腓跑过去，跟慢慢说，“妈妈，外卖来了，你去开门。”
　　慢慢放下来吹风机，拿进来，“你为什么不去开门？”
　　“我怕是人贩子。”
　　气笑了，还人贩子，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啊，你怎么不上天呢。
　　“妈妈，可以帮我打开吗？”
　　水果盒子一个个的，点了很多，自己也想吃，路上喝水少，这会儿洗完澡口干舌燥的，全部都打开了，“多吃一点，”
　　不然要浪费了。
　　“如果爸爸在就不会浪费了。”
　　腓腓补充一句，李铮铮在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就是兜底的，大胃王不说，还什么都吃，不挑食。
　　早上起来要喝热牛奶，然后水煮蛋，得亏酒店早餐丰盛，“你自己吃好不好？”
　　“我需要你帮我把鸡蛋剥开。”
　　慢慢闭了闭眼睛，忍气吞声的，“可以自己来吗？你看你这样可以剥开的，跟我一起我教你好不好？”
　　腓腓才不甩她呢，“我不想动手。”
　　穷苦人家出身的张女士差点手滑给鸡蛋扔在腓腓的脸上去了，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呢，你怎么这么优秀呢你，你咋不上天呢？
　　自己剥开吃了，腓腓看了一眼她的鸡蛋，再看一眼自己的，语气就有点讨好，这孩子心眼不少呢，“妈妈，我觉得你很棒，可以自己剥开，如果你能善良一点帮一下我，你应该会更漂亮的。”
　　灌**汤他是在行的，用极为俏皮的跟之前冷酷无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腓腓会干的事情。
　　他的手里面是不能有东西的，他觉得自己的双手是不会去拎东西或者是帮你收拾一下的。
　　庸俗点就说是懒，高大上一点就是这孩子骨骼清奇。
　　她疼孩子啊，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口一个妈妈的，就心软了，“帮你吧。”
　　伺候的妥妥当当的，然后出去玩。
　　到中午了想着他要休息一下，就回来午休了。
　　然后就看着人家换好自己的真丝睡袍了，钻到被窝里面去，“唉，真舒服啊。”
　　跟个虫一样的，在里面蚕宝宝的姿势挪来挪去。
　　慢慢都笑不出来了，你说午休还要换睡衣，脱衣服解除束缚，真够人啊。
　　这哪里是要稍微休息一下啊，人家是很有仪式感的正儿八经的休息。
　　被窝当然舒服了，所有人都知道，午休了脱衣服穿睡衣当然要舒服了，可是哪儿有这个时间啊，我们有几个人能正儿八经在床上午休的？
　　就算是在床上午休的，又有几个能换睡衣午休呢。
　　“你儿子可真行啊，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没发现你儿子这么龟毛，怎么这么会享受呢，你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就彻底跟老妈子一样，人家是穿着雪白真丝睡袍的小公子。”
　　越想这画面越可乐，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太有画面感了，被腓腓折腾的没脾气。
　　李铮铮觉得没有问题，以前在家里有阿姨，很多事情都给准备好了，早上起来的鸡蛋都是阿姨准备好的，腓腓就是负责抬手张口送到嘴巴里面去的。
　　他不是不会做，而是不去做。
　　“你说我们家里面，福气都到他那里去了，全家供着他一个人享福去了。”
　　“那可不是。”慢慢一肚子的苦水，还不能给腓腓听到，怕他越发的作威作福。
　　“儿子，能不能不要把玩具摆开了，妈妈套累死了。”
　　腓腓头也没抬起来，“那不可能，不会累死的。”
　　然后看慢慢，“你自己出去玩吧，我需要喝点牛奶。”
　　慢慢去泡奶粉，给他喝了，早上起来要先喝一杯牛奶，然后在六点钟的时候喝，喝完了再睡一个小时，到八点钟。
　　然后玩玩具，或者是看书乱七八糟的，都是他喜欢干的东西，随心所欲的东西，自己弄够了，差不多十点钟然后吃早餐，十二点吃午餐。
　　她一个人出去玩，玩什么呢，就很后悔为什么出来呢，她自己出来就好了，你说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祖宗呢？
　　出来一个星期，腓腓已经从儿子升级成为祖宗了，实在是伺候不起了。
　　她跟李铮铮告状多少啊，李铮铮一个字也不说，不会说腓腓一句不好，跟腓腓通话的时候，依然是一个好父亲，“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这就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好吃饭，要营养均衡，慢慢听了白眼都快到了天花板上了，跟他叽歪，“你能不能说说你儿子啊，真不能这样，这样子以后会没有女朋友的，现在对男的要求都是能做饭能洗衣服干家务，还要能赚钱情商高的暖男，他这样谁家姑娘爱搭理他啊。”
　　“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儿子千万不能成为奇葩，在相亲市场上给人家嫌弃，我一定要当个好婆婆，教育好我儿子，让他对女朋友很好，对老婆很好才可以的。”
　　慢慢现在就一个梦想，那就是当一个好婆婆，给腓腓规整规整，成为一个暖男。
　　李铮铮答应着，很糊弄了，“嗯，行啊。”
　　你开心就好，你能做到就好，其余的你说了不算的。
　　家里保姆帮她拎着包，看着包里面的东西啊，心里面叹口气。
　　说是要出去一个月，结果现在一周就回来了，慢慢还看着跟霜打的一样。
　　打从进家门了，慢慢就进房间了，关门洗漱，衣服扔在衣服篓子里面，摊在床上，太轻松了。
　　她不用去管腓腓喝什么果汁吃什么水果，也不用给他洗衣服，伺候他吃点心，跟没长手一样的，太幸福了，家里阿姨真的太好了。
　　特别能干，带孩子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还带着去买菜，什么都是她的。
　　累是真的累，可是人家精神气特好，职业素养很高了，没有抱怨过一句，永远很热情，手脚勤快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李铮铮是从哪里找来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可开心了，从来没觉得上班这么轻松过，一个人安安静静做事就好了，做完了就可以安排时间，很宽松的。
　　“马上新年了，到我们这边来吧。”
　　马永红不肯答应，“我问问你爸爸。”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向东不同意，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是家里老大，家里老人也都还在，老二也还小在上学，不能过去的。
　　“你爸爸不愿意。”
　　马永红其实是想的，但是她做不了主，张向东已经回家了，外面的建筑工程都停下来了，等年后再出去的。
　　慢慢就是问问，知道是不会同意的，就光是老人还在，就不能出来过年的。
　　“那我到时候回去吧。”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要是忙就不要回来了，路那么远，家里冷，孩子受不了的。”
　　马永红愿意他们回来，可是太折腾了，家里条件好了，但是也比不上慢慢那边的，回来大人孩子的受罪，而且过年期间人来人往的，怕他们闹腾的慌。
　　不然的话，人家现在流行去旅行过年，去南边过年，哪个都很好了。
　　慢慢没说话，她不确定李铮铮回来不回来，不回来的话她要考虑一下的。
　　到了腊月二十九了，李铮铮还没确定下来，她就够死了，明天让司机开车，她决定带着腓腓回去，可是你看李铮铮不在，她老觉得不齐全。
　　打算老家过完年了，就去国外看看他去了。
　　盘算好了，心里面舒坦了，睡了好一会儿了，结果电话响起来了。
　　一股子火气，李铮铮打来的，“我谈好了，现在回去，明天我开车带你们回去过年。”
　　“啊啊啊——”
　　高兴哦这个，意外之喜，慢慢就开心了，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很贤惠了，“你先睡觉，休息一下，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回来，你不要开车，司机送我们回去，我给一个大红包。”
　　李铮铮揉了揉额头，他闲下来的一瞬间，就想跟慢慢说话，其实压力也有，慢慢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可是这边的事情没有定下来，合同没有签他就得耗着，不能走的。
　　结果没想到，最后一次谈下来了，真不错，开了庆功会。
　　因此即使很晚了，还是要跟她说一声，不然不知道心里面要怎么委屈呢。
　　“我如果不回来，你岂不是要埋怨我的。”
　　慢慢这时候才不会承认呢，“那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我老公在外面辛苦赚钱，那么累，我要是再因为工作的事情埋怨他就太过分了，我心疼我老公的好不好？”
　　李铮铮听着，一句一句的，你这时候说一句她有一百句，那就证明她心情很好。
　　挂了电话，侧着身子，脑子里面就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个样子，腓腓就是鞥她学的，她还告儿子的状，灯下黑。
　　一对儿马后炮，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的母子，但是嘴巴，啧，甜得很。
　　他脑子转不动了，想到这里就睡过去了，一会儿赶飞机，他能睡一个小时。


第204章 每一天
　　他带很多东西回来的， 小马就累死了， 他是什么都不带的人， 可是李铮铮不行，他在机场里面的时候就买，买东西呢又快又狠， 家里面谁也想到了。
　　最后时间长了，他想的比慢慢还周到了，以前回家的时候， 慢慢大包小包的带着，去超市买， 现在是不操心了， 李铮铮的事情了。
　　都多买许多，小马就问，“用的了那么多吗？”
　　李铮铮点点头，“家里亲戚多，给这个一点， 那个一点的， 分分就没了。”
　　你厉害，小马知道， 张女士老家那边情况都不是很好的。
　　瞧瞧人家这是什么神仙女婿啊你说。
　　三口子， 赶在年三十的晚上回去的， 李铮铮开着车三个小时，路上车不多了已经，高速上比较清闲了。
　　腓腓在后面躺着， 跟个虫一样的，他觉得自己很需要休息，坐着比较辛苦的。
　　马永红就没想到能回来的，在街口那里摆桌子呢，二叔的车在那里，她给收拾收拾，刚摆上贡品，就看见上来一辆车，她还在想，谁家大晚上才回来啊。
　　结果就看见腓腓那胖脸了，哎呦，她大外甥啊。
　　“你们怎么来了？”
　　“他刚刚忙完回来的，跟我说还是要回家过年的。”
　　慢慢指了指李铮铮，李铮铮已经开始拿东西干活了，多少年了，就是这样的人，来了就是搬东西。
　　马永红怎么不疼呢，比疼慢慢还厉害，“你别动，我去推个小车出来拿，快放下，没戴手套冷。”
　　赶紧回家推车去了，小跑着的。
　　慢慢笑死了，看着李铮铮，那么高大的人，走在这个还算是宽敞的小胡同里面，竟然显得格外的吝啬了，高高大大的。
　　腓腓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跟个粽子一样的，自己怕冷，强烈要求穿着皮草的，从帽子一直到脚踝，裹着就是了。
　　慢慢跟李铮铮你说也算得上是艰苦朴素了，别说是全身貂了，就是个围脖都不会用貂皮的，但是两口子硬生生养出来一个资本家小嘴脸的儿子来。
　　从后面看，就跟个白色的雪球一样的，只能看到俩眼睛转来转去的，一步一挪动，腿在那里倒腾着。
　　看着人家门口的灯笼，心里面有点开心，挺喜欢灯笼的，这边从过年开始，门口就是要挂灯笼的，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光线绝对是不那么明亮的，但是趁着雪色之下，来那么一点柿子一般的红晕晕的光。
　　慢慢就被感动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时候，就是想着能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找一个心眼很好很好的丈夫，能陪着自己回家过年，就跟现在一样。
　　“你知道吗，我今晚太喜欢你了。”
　　她声音很小，腓腓都没听清楚的，挽着李铮铮的胳膊，“我就想有个人陪我回家过年，他就跟你这样走着，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我在旁边跟着，后面跟着孩子，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
　　说着说着，被风吹散了，她这个地方的人就这样，乡土情结可以说的上是最严重的地方了，儒家文化，老庄道学在这里熏陶很多年了，传统习俗要比别的地方多得多，特别的重视礼节。
　　慢慢呢，就是想回家过年，非常重视的，人家说的旅行过年说的那什么简约过年风格，没门的，她是大打死不会这样的。
　　过年就是过年，家里老人在，而且李铮铮那边没有老人在了，如果在的话，她是一定要跟着李铮铮去的。
　　李铮铮看着她耳朵在外面，莹白莹白的，耳垂那里带着一点红，捏了捏，“高兴了？”
　　慢慢点点头，高兴啊，很高兴。
　　李铮铮就笑，这么好打发，你说人家要车要房子要钱，你就一年到头光要我陪你回家过年，在你身边。
　　什么是老婆啊？
　　这就是老婆，每次生气就是因为工作忙，忙的吃不上饭熬夜加班的时候，慢慢知道了就飙，生气。
　　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李铮铮在国外不陪她生气的，这个顶多是抱怨一句，但是真生气了，还是因为他不顾惜自己身体，慢慢是真掉脸子。
　　也不问你要钱，也不去吃喝嫖赌的，家里就带着孩子上班，顶多就是买卖衣服鞋子的，珠宝首饰慢慢自己从来不去买的，衣服鞋子这就是她的花费，钱都给李铮铮攒着呢，就怕生意上要周转之类的。
　　所以家里你别看保姆司机的，这都是小头，在有钱人的眼里，张女士是十分艰苦朴素的，不去买礼服开party，也不去买高奢去会所，也不去玩车玩游艇，也不去国外购物旅游看展，这些大头的东西，能掏空很多钱了。
　　外面人都觉得有意思，你说这地方，李铮铮是真有钱啊，大家都觉得有钱，但是多少钱不知道，反正人家国外做起来了，那钱滚滚而来的，但是每次这对夫妻出现，就是差不多大方的衣着打扮，然后坐在那里吃饭，有人说话就说话，张女士说话还很逗比。
　　看起来极为的平和朴素，跟工薪阶层一样的，一点看不出有钱来。
　　就是单位里面，大家也觉得，慢慢找了个有钱人，但是跟自己生活差别也不是特别大，就是多了个保姆跟司机，一般人家里也会请阿姨，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候请几个月的月嫂，别的时候娘家妈或者是婆婆公公带着孩子的。
　　慢慢没有公婆，娘家妈家里还有个妹妹上学走不开，请保姆也能理解，其余时候差别就不是很大了。
　　经常换首饰，手上的饰品一圈一圈换，大家也习惯了，老公做珠宝生意的，有这个很正常。
　　李铮铮见识多，看的也多，所以真的觉得自己老婆太省钱了，回来就包大红包的，一个包现在就是几万块钱。
　　他一年给的包，说实话，在这地方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来这么多钱，张向东跟马永红一年不干活都够生活的了。
　　可是你说俩人辛苦了一辈子，到现在这时候了，也不愿意在家里闲着，还是要挣钱，慢慢觉得这大概就是人的自我满足，被需要感，赚钱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获得感。
　　干活累点就累点，可是人就得赚钱，给孩子攒着钱也好，家里的钱多，无非就是吃的好穿得好了，但是该干的还得干，张向东现在不在工地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他现在跟马永红在家里弄果园了。
　　每天两个人干活，肯定比马永红一个人干好，活儿都轻松了，然后晚上的时候喝点小酒，下雨天的时候就喝茶吹牛，挺好的。
　　大家的地都是挨着的，干活的时候不影响大家聊天的，现在张向东的话多了一些，人也见活泼了，跟当年出事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脸色每天都是绷着的，调节不过来的。
　　“你来——”
　　马永红在抱厦里面对着李铮铮招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去看看你妈吧，年前没回来过，人家都已经上过坟了，你看以后啊要是回不来，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也行。”
　　这边讲究的孝子贤孙去，马永红不能去的，可是这不是人以后要是回不来了，你能让人连个酒水都没有啊？
　　李铮铮看着她东西都在筐子里，上面盖好了红布，之前金银元宝都有在里面了，还有香，烟酒这些都在了。
　　马永红给李铮铮的，都是最好的，比自家里老祖宗的都好，感谢人家生了个好儿子，自己没托福，你说自己跟慢慢爸爸享福了。
　　李铮铮就去了，慢慢也跟着，腓腓也是要去的。
　　不想动弹的，腓腓靠着暖气片儿，家里还靠空调，就怕给孩子冻着了，抱厦里面哗啦哗啦的，都是张向东在火炉里面放炭呢，生的火扑腾扑腾的。
　　腓腓就乐呵了，坐在那里不用动，家里的水果点心都拿来了，先找补找补。
　　“你得去，去看看奶奶，奶奶会记挂你的。”
　　腓腓没办法，张女士说话他必须得听着啊，不然张女士收拾他的。
　　放下来茶杯，张开双手，慢慢还没明白呢，马永红就赶紧拿着貂给他裹上了，喜爱的不得了。
　　“去吧，路上慢点儿，等你们回来吃饭。”
　　二婶也是好脾气，我饿了先吃点瓜子水果的，李铮铮带回来很多海鲜。
　　二叔在那里收拾呢，“你看还活着呢？”
　　里面有螃蟹，还有澳龙，真新鲜啊，这些东西家里不吃的，有闲钱也不吃，烧钱的很不说，也不会做。
　　二叔是在招待所里面干的，就他会做。
　　二婶在那里看着，打开红包，“你看看，简直发达了。”
　　给了一个红包的，说是给弟弟用钱的，里面啊，一万块钱。
　　张向西高兴，不是为了钱，而是觉得慢慢出息了，有面子的很。
　　他这么多年，虽然说不是倒插门，但是还是想让老婆一家子看看自己这边家里人的，慢慢有出息，明显就热络了一些，人就是这样，你有出息了，大家才愿意跟你来往。
　　“收起来，给存着上学的。”
　　二婶就进屋了，放到包里面去了，这赶得上她俩月工资了。
　　去那边还是这样，她带着腓腓进去，里面有点吓人的，腓腓就贴着李铮铮，知道爸爸力气大，靠得住，“爸爸，你抱抱我吧，我累了。”
　　不敢踩着地了，慢慢就赶紧抱起来，“没事儿，妈妈抱着，奶奶喜欢你呢，她会保护你的。”
　　李铮铮在那里烧纸，然后点了烟，抽完了放鞭炮。
　　按理是不应该来的，年三十的寺庙里面都是神佛，她妈这样的人小鬼一个，怕是人家要怪罪的，排不上名号。
　　可是他也怕他妈吃不上一口热乎饭，你说大过年的，别跟孤魂野鬼一样的。
　　进去听着慢慢絮絮叨叨的，在那里告罪呢，她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马永红说多了，以前都是她跟马永红一起烧纸的。
　　半个小时差不多，“走了。”
　　他拎着筐子，慢慢抱着腓腓，就累死了，都爱大门口回头摆手，“回去吧，回去吧，别跟着我们了。”
　　腓腓瞬间就给他亲妈吓哭了，哇哇的，什么人啊这是，还跟鬼告别吗？
　　吃过饭，睡得时候都下半夜了，腓腓睡在墙角靠着暖气片，人家强烈要求的，知道这里暖和。
　　慢慢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就很稀罕李铮铮了，一会儿摸摸他胳膊，一会儿默默他的背的，一会儿就去摸摸他的脸。
　　李铮铮就在那里靠着，“睡吧。”
　　拍来拍她的被子，一只手笼着她。
　　“睡不着，我熬过头不困了。”
　　“那也得睡一会儿，不然明天没精神的。”
　　“嗯。”
　　然后又问，“你困不困啊？”
　　“困。”
　　慢慢就闭嘴了，一会儿睡着了，听到她呼吸声，李铮铮笑了笑，骗着她睡着了。
　　他其实不困，但是怕她跟着不睡，他自己的作息早就乱了，睡眠一直不好。
　　这会儿也精神呢，屋子里暖洋洋的，有暖气你就不觉得干，比空调要舒服很多，整个屋子都是暖的，空调没有这样的效果。
　　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轻的翻个身对着她，屋子里光线还可以，能看到她五官的轮廓。
　　没一会儿去拍拍她的被子，一会儿去给她掖掖被子的，等有睡衣了，翻过身来躺下睡。
　　结果就吓死了，李铮铮捂着心口，“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啊？”
　　这孩子，吓死爹了。
　　腓腓也吓死了，“我要尿尿——”
　　我起来尿尿的，刚坐起来缓一缓，结果你突然翻身还叫，觉得自己很无辜的好不好。
　　你说李铮铮这心啊，给儿子包好了抱着去厕所，等回来的时候，浑身冰凉的，跟腓腓挤在一个被窝里面去了，腓腓很嫌弃了，“你去妈妈那里。”
　　“没事儿，爸爸不嫌弃你。”
　　“爸爸，你身上太冷了。”是我很嫌弃你，能不能别祸害我了。
　　李铮铮气的鼻子都歪了，光听慢慢告状的时候，他还喜滋滋的劝着她别生气，孩子还小。
　　结果轮到自己了，是真的觉得够气人的，这孩子就跟欠债的一样的，“睡你的吧。”
　　我就是不出去，我老婆好容易睡着，我再去给她冻醒啊？
　　腓腓就气死了，翻个身一转眼就睡着了，李铮铮笑了笑，刮了刮他鼻子，腓腓烦死了，皱了皱眉头，被子里面脚一踢，那意思是要警告你了，再烦我就发飙了。
　　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后半夜是没有人放鞭炮的，李铮铮脑子慢慢的空了，只有五官暖洋洋的感觉。
　　肚子里面是热乎乎的饺子，身边一个是儿子，一个是老婆。
　　他这辈子，每一天都要觉得比昨天的日子更幸福，每一个明天都觉得要比今天更美好一点，这样子每天都有很多期待，都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在那里。


第205章 努力啊
　　开年之后去上班， 李铮铮初二就走了， 能回家过年就已经是极限了，小马只是陪着吃了个年夜饭， 初一就走了，李铮铮是坚持到初一拜年之后的。
　　慢慢趁着春节多休假了，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不然下次回来大概就是五一期间了。
　　去给爷爷那边送东西， 她在家里就是消费的， 各种东西都买，去超市里面牛奶一买就是很多，拿回来之后，不用张向东说，马永红就安排她了， “给你爷爷送一箱去。”
　　慢慢就拎着一箱子牛奶送过去， 不用特别好的牛奶，就是那种五十五一箱子的盒装伊利高钙奶就可以了， 张老二现在年纪大了，说话也不清楚了， 对着谁也记挂不上， 就记挂张向东跟马永红。
　　以前老二上初中的时候， 到了周五下午，就在门外等着，等到天黑了，老二回来了， 他才进去，有时候看着人家都回来了，老二还没有回来，他就问人家先回来的，就是专门的马路专业户。
　　马永红秋收的时候去地里面，有时候买果园之类的，他早上很早就在街上坐着了，看着她去了才放心，然后就等着她回来，看看有没有卖出去。
　　马永红干活有时候是□□点钟才回来，他就一直到那时候，饿了就进去吃饭，吃晚饭还要出来的。
　　不仅是看着，他还要问，还着急，到点了不回来，他就挨个问人家回来的人，问一帮邻居，问一个人还不算，好几遍的问，大家知道他爱操心，有这样的毛病，因此也不计较。
　　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了，谁的话也不听，慢慢奶奶别看着对谁都一般，孩子里面就喜欢大姑家的青青，可是到张老二两条腿都不行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对着慢慢爷爷是真好。
　　慢慢爷爷讲真，脾气急，老一辈干活的人了，眼睛里面有活儿，他干不了了但是还放在心上，因此着急，整天说话不清楚了还唠唠叨叨的，是时候种麦子了，玉米熟了没有啊？
　　今年收成怎么样啊？果子价格怎么样啊？慢慢妈有没有找好人去收果子啊？
　　他去不了地里，干不了活儿，着急啊他。
　　就使唤慢慢奶奶，催着慢慢奶奶一遍一遍的去说，去问，不然就不吃饭，还要发脾气，拐杖扔在地上，声音大的很。
　　给人折腾的没脾气，就对着慢慢奶奶一个人来，你说慢慢奶奶身体也不是很好了，这里疼那里疼的，每天伺候他，做饭晚了也要发脾气，他嘱咐的事情没干好也要发脾气。
　　慢慢放下牛奶，得坐一会儿。
　　听着她在那里说，“昨晚上我心口疼，起来吃药，你说他都没问我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这辈子就甭指望他了。我就是给他气的，就知道惹我生气，昨天给做好饭了，不吃，里面有木耳，他突然就不吃黑色的东西了，你说气人不。”
　　“下面的人没上来给我们拜年，都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这个坡爬不上来了，我腿不好，骨刺天天疼，你说我也下不去，他就不算完了，催着我下去拜年去，跟你大爷爷大奶奶说说话去，我也没办法，好容易歇了三气儿下去了，说完话上来晚上浑身疼。”
　　慢慢听了，讲真，没有很多心疼。
　　就是觉得人年纪大了，真的有很多的无奈，有很多的事情，真的自己做起来很可怜。
　　你说如果是她跟奶奶关系很好的话，喊她送她下去也可以，可是奶奶不开口，很自觉，慢慢也很自觉，压根就想不到这样的事情。
　　包括现在她听一耳朵她哪里哪里不舒服的，就是听听安慰几句，至于其他的，就很奇怪，她很平静，没有那种想要关心的**，没有那种很心疼的感觉。
　　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老太太，大概是来闲聊的，看到慢慢在，“怎么还没走呢，我看大家都回去上班去了。”
　　慢慢奶奶就说了，“这不是，我马上生日了，她跟领导请假了，等着我过完生日再走，想着给我过生日的。”
　　慢慢笑了笑，没反驳，“奶奶，我走了，你们聊。”
　　“嗯。”
　　真的，有的事情，很难说话的。
　　年轻时候的奶奶，嫁进来的时候享福躲懒，很多事情都靠着一张嘴糊弄过去了。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到，没有一个当婆婆的样子，也没有一个当奶奶的样子。
　　可是现在，你看什么也逃不过去，年轻的时候不伺候人，没想到年纪大了还要伺候爷爷，年轻的时候不去对别人好，年纪大了别人也靠不上，一切都是轮回注定的。
　　还是那句话，在你应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要勇敢有责任的去做，不要去躲避，也不要去自私讨巧，你所有蒙蔽上帝视角的心思，最后全部都成为以后路上的坑，一个也不少。
　　该付出的时候付出，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补救的时候去补救，应该爱的时候去爱。
　　“妈，一会儿去我大姑家。”
　　马永红看了一眼慢慢，“我们还去啊？”
　　以前都没去过，过年的时候，就是回慢慢姥姥家的时候，顺便给大姑那边送一箱酒，然后回来的时候大姑那边给带回来，“你去也行，这么多年了，你大姑连酒不要的。”
　　慢慢不记得别的，就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大姑在学校里面食堂干，高三那一年，每晚上给自己送宵夜吃，什么事儿都给自己操心到了。
　　她中秋节还有过年发的大米，都是拿来给慢慢家里的，平日买点小蛋糕之类的，不贵就几块钱的那种，可是这对慢慢来说就很美味了。
　　她要去，合情合理，马永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好。
　　大姑很高兴了，“中午在家里吃，别回去了。”
　　慢慢点点头，“少做点，我先去看看我姥姥。”
　　“那行啊，你别在姥姥那边吃了，来这里吃，你姐夫给送了一条羊腿来，你姑父昨晚上炖好了，中午我们吃羊肉。”
　　又去喊了女儿女婿来，中午一起吃饭，顾青青手里拿着新手机，大姑给买的，她这辈子就没有用过新手机，要么就是二姑家里不用大姑给她，要么就是用表姐换下来的手机。
　　“我用新手机用不到，就是听听歌打电话什么的，用二手的就行了，给她买个新的比我买强。”
　　慢慢就叹气，怎么就用不到呢，谁不喜欢用新手机啊？
　　不过是慈母心，每次的手机都是一千多的，就是这样的经济条件，然后表姐用两年，本身就老化了，大姑再拿去用一两年，就坏了。
　　然后再去买个新的给表姐，倒腾下来旧的再给自己用，她有时候就很讨厌表姐这一点，你就没有想过给自己妈妈用新手机吗？
　　自己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要一直用家里的钱，有事没事的开口，三五百也要，一两百也拿着的。
　　真的有时候，就很难说，慢慢觉得如果她想到自己妈妈在食堂里面干活，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晚上七点钟才休息的话，她觉得自己不会去开口问她要这个钱，也不忍心去拿着她的钱买手机，都已经工作了，能赚多少就花多少，你赚钱少就少花点，人穷有人穷的活法不是？
　　马永红看着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大姑怎么伺候的你啊？”
　　“吃了羊肉，挺好的，表姐跟姐夫一起来吃的，姐夫还挺好的，过年给了跟羊腿来。”
　　马永红欲言又止的，“我跟你说，你大姑没跟我说，跟你二姑说的，你知道了也千万别问。”
　　不好的事儿呗。
　　“年前的时候，你大姑腰疼的不行了，不能走路了，你姑父带着她去青州看病去了，不是给你表姐陪送了一辆车，让你姐夫开车带着去看病。”
　　“到了那边，你大姑给拿出来了两百块钱，跟他说当油费的。”
　　慢慢的心啊，“姐夫拿着了？”
　　“你听我说，不仅拿着了，而且过了一会儿，你姑父不知道你大姑已经给了，又给他两百，他还是拿着了。”
　　“回头你姑父跟你大姑一说，两个人才知道给重复了，结果你姐夫就光知道拿钱，一句话也不说。你大姑大概是觉得丢人，谁也没有说，你千万别去问，也别去说。”
　　马永红看着这事儿，她一个当舅妈的看着都觉得心冷。
　　你说说是给女儿买的陪嫁车，最后其实就是给你开的，平时青青根本就不开的。
　　你送着老丈母娘去看病，跟你客气一下给油钱，你还真的就要了，不仅仅要了，还要了两份儿。
　　“你说他拿了你大姑的钱也就算了，毕竟工资低没钱，可是你姑父给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说一句已经给过了？”
　　慢慢觉得这就是人品问题，你这样的事儿上，都能做出来，真的是管中窥豹了。
　　对着自己的老丈人啊这还是，大姑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婿要是这样的话，马永红就说了，“等着看看吧，你大姑得自己攒点钱存着养老，不能全贴补给青青了，不然老了怎么办啊。”
　　大姑难怪不说了，说不出口，自己的女婿，青青当初非得要嫁的，只能这样了，说出来了大家对着人家有意见，没什么好处，真不够丢人的。
　　这天底下，带着丈母娘看病还要油费的，还要双倍油费的，少见了。
　　“大姑就不应该给，问都不要问的。”
　　慢慢皱着眉头，觉得这事儿以后就不能这么办了，你既然这么不见外，那我们也不要客气了，以后说话做事儿的，软刀子的来。
　　马永红看了慢慢一眼，对哦，没想到，这事儿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问，你不问，脸皮厚点不就行了啊，就你钱多烧的啊，女婿带你看病还给油钱。
　　有时候吧，就看着俩闺女，老大傻不聪明，老二打小聪明机灵，嘴巴也甜得很。
　　可是偶尔那么灵光一闪的，就觉得慢慢优秀还是有一点不同之处的，为人处世还是思路上，到底是见睿智的。
　　“你小时候不招人喜欢，没有你妹妹嘴巴甜，我跟你爸呢，吵架了就回娘家，你就抱着我哭，就知道哭。上学以后也没看出来你聪明，你们一批同龄的去上学，都是瞎闹腾，里面拔尖的那几个，你看看下面你大伯家里的张小安，我们老张家浓缩出来的精华，心眼多的跟窟窿一样的，眼珠子一转就是好几个主意，结果就你学历最高，混的最好。”
　　有些事儿，真的说不准。
　　老二小的时候，她以为老二天资聪颖，尤其是慢慢那时候上初中高中，每天就是埋头苦读，典型的下功夫很努力的那种孩子，她觉得老二不一样，老二是那种靠着天分的人，老大是那种不聪明靠着努力的人，当然是前面那种人更聪明了。
　　但是现在看来，不一样，老二上的大学是不错。可是中间的话也不行，后面被慢慢使劲逮着催促，慢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那就是考不好成绩不好，那就是不够努力。
　　不要说脑子笨，没天赋，只要你让自己来，你沉迷于此了，那肯定是见成绩的。
　　说得多了，加上老二确实是如此的，马永红想法就变了，事实就这样，上高中了不努力，老二成绩立马就下滑，努力了使使劲，还真的有效果。
　　所以什么天才不天才的，都得靠着努力，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了。


第206章 从小怂到大
　　慢慢日子过得是真潇洒， 只要自己想得开， 吃窝窝头都觉得是上天，“我啊，现在是留守妇女， 自在着呢。”
　　最近认识了新朋友，然后到处玩儿呢，现在推广的新软件越来越多的，什么免费领水果， 免费去集赞吃饭唱歌， 花不了几个钱，大家就轮流来。
　　她这周已经第三晚踏入KTV的大门了，没办法， 她们每个人都集赞了， 人手一张券，大家一起嗨皮。
　　“你知道吗， 你前男友去哪儿了？”
　　慢慢觉得真讨厌，“不想知道，不要跟我说。”
　　“人家高升了。”
　　慢慢就听了这么一句，不好意思，下一首是她的，她唱歌非常之一般， 但是胜在热爱，赶紧去抢话筒。
　　自己唱的歌，自我陶醉的厉害， 表情动作到位，就是音调不到位。
　　给人家好好的都带偏了，自己还乐呵呵的傻笑呢。
　　人家一看她这样，也没意思了，说这个本来想一起骂骂前男友的，结果现在人家压根就不care。
　　不过人，周大军高升了，大概是家里使劲了，给借调到别的单位里面去了，借调的人都是想留下来的，想留下来的就得好好干，玩命的干，玩命的加班，不然要你们来借调干什么呢？等着吃闲饭的啊？
　　干几年，运气好的呢就留下来，留下来了再熬上几年，那就出头了，大小是个领导了，副科没问题的。
　　到时候到下面去，执掌一方大权，日子才是真的好过。
　　有的男孩子，就是想要这样的日子，所以我就走关系，我为了升得快，花钱砸进去，熬几年我就出头。
　　那部门慢慢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有接触的，夜里面加班到两三点，办公室沙发对付一晚上，然后继续上班。
　　而且一定要会写，材料写得好，才是真的好。
　　别的东西都是白搭，只要是加班的，连续加班的，其实都是写材料的，其余的职能部门没有这么加班的，也是奇怪了。
　　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的材料，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要多点人来写，老是这么加班一年到头的，很奇怪。
　　她反正是不求上进，上班就是上班了，当初去西边，她不后悔，也没那么多伟大的东西在里面。就是自由，想做就做了，没有后悔不后悔的。
　　就跟她现在一样，她在这个位置上，一辈子都是不能动的，你选择安逸，那就不要想着升职了，也不要想着去发财了，就是小兵一个。
　　高兴了我就好好说话，你惹到我了，我就掉脸子，不高兴了我甩手不干了，反正一样拿工资。
　　小兵就是干活的，但是你得让我痛痛快快的干。
　　李铮铮给他打电话，就看见那灯光五颜六色的转圈圈，“又去唱歌了？”
　　慢慢揉了揉脑袋，“唉，你不知道，我连续几天这样，今晚就觉得脑袋有点疼了，可能长时间高分贝对我有影响，明天就是再喊我我也不去了。”
　　“不去了在家里干什么？”
　　李铮铮是真的想不出来她干什么，从结婚开始，晚上就是码字写东西，然后不温不火的，毕生梦想就是写一本书然后给人家拍成电视剧电影之类的。
　　从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到隐隐约约，然后到现在熄火。慢慢这得有五六年了吧，看腓腓都这么大了，结果就一直是个不温不火的样子，一怒之下，宣布封笔了。
　　这不晚上不适应，寂寞空虚冷，不是出去吃饭就是唱歌去了，这会儿洗完澡，觉得不是很舒服。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突然就空了，尤其是现在，很累，可是老觉得我缺点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累命，你说以前见天的写，现在不写了，竟然还觉得浪费时间了。
　　李铮铮就知道她这样的老毛病，她不能闲着，看电视都要看有需求的那种，跟人家学里面的人情世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接收知识跟个大海绵一样，学习能力很强了，记忆力也不错。
　　一闲着，就有负罪感，觉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了。
　　“这样，你看看晚上的时候，闲着没事煲汤吧，跟阿姨学煲汤，然后早上起来给儿子喝。”
　　慢慢就开始学煲汤了，别说，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这玩意也不难，难的是准备调料的。
　　她跟阿姨一起准备的，一晚上一个样子，味道即使欠缺一点正宗，但是比起来一般的汤，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连续做了三个月，腓腓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儿，慢慢也差不多做了很多种汤了，而且能无师自通，自己发明创造了，顺便把广式的砂锅粥给学会了，猪肺粥，鱼片粥等等，她都谦虚的说是略懂。
　　每晚一个朋友圈，找存在感呢，李铮铮就是负责点赞撒花拍老婆马屁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我给你做。”
　　“我看看，安排一下时间。”
　　“真的，你一定要回来，我最近学很多泡菜，还有韩国料理也会了，你回来我给你做，那个大酱汤我做的比韩国人做的都要好喝呢。”
　　那可不，韩国大酱汤里面是五花肉煎出来的油然后煮汤，她一不吃荤油，二不吃五花肉，当然觉得人家难吃了，因此改良了一下，用我们的豆瓣酱做汤，然后里面放牛肉卷，加上泡菜还有豆腐豆泡，那小味儿，自己都吃不少。
　　厨艺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李铮铮当然要夸啊，人家就是求夸奖的，“我老婆真厉害啊，我发现了，你学什么什么都能好，脑子到底是聪明，看看这做饭才几个月啊，就做的这么好了，以前就是被耽误了。”
　　得哄着啊，不然就不做饭了。
　　没两天，回来了，看看时间还早，先去接慢慢下班了，还是那样，有空了我就隔三差五的去接你，不管有没有必要，我得这么干。
　　门卫放进来，马路要拓宽，外面都没地儿了，拦着不让进来，车不是很认识的。
　　“大爷，是我。”
　　大爷说话凶巴巴的，就这样的性格，“是你啊，小李，小李你又换车了？”
　　“嗯，刚换的。”
　　“这一辆好，比上一辆好看，多少钱啊？”
　　“好看就行，钱不多，我先进去了啊。”
　　进去停车去了，大爷心想，不多是多少啊。
　　李铮铮停好车，大爷就站在院子里问，“你从国外回来了啊，国外好不好？”
　　“好。”
　　笑眯眯的，跟大爷你一句我一句的，别人早就烦死了，找个借口就走开了，结果他就站在那里，慢慢从楼上蹦跶下来，拉着他走，大爷还恋恋不舍的。
　　“小丫头片子，我看你你来的，现在孩子这么大了，还是那个样子，长不大。”
　　“嗯，对，我长不大，我永远十八岁。”
　　给大爷逗得哈哈笑，一整个院子都是笑的，正好是下班的点儿，看着是慢慢在那里说话，觉很正常，这丫头到哪里读有股劲儿，特别看得开玩得开。
　　“唉，我跟你说，我们单位旁边新开了一个餐厅，还没去吃呢，据说味道很好吃了，今晚去吃。”
　　李铮铮不去，“你回家做饭吃不是？”
　　“那行，我们回家吃，我给你做大酱汤。”
　　李铮铮就跟她一起去买菜去了，去超市买，外面路上不好停车，就纳闷了，你说慢慢单位就跟有毒一样的，这条街上的开店的，基本上不超过俩月，俩月关门然后下一波，然后再下一波，味道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价格的问题的，都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店开不起来。
　　所以他们单位这群女的，见天的就看着路边的牌子，有新开的就赶紧去吃，吃完了宣传一下，好吃还要呼朋唤友的轮流去吃，吃够了差不多店也要倒闭了。
　　慢慢出超市的时候，自己就蹦跶着往后面一步。
　　“怎么了？”
　　“有狗，吓死我了，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
　　自己捂着心口，她就害怕这个东西，生怕被咬到了。
　　“没事儿，你大胆走。”李铮铮就服气了，你说你那么大的一个人，每次看到狗，即使人家拴在那里的，她都是绕着走的，要是遇到没绳子的，那就更糟糕了，走出去三十米了都还要回头看看，生怕那狗盯在她后面追上来，给她一口好看的。
　　慢慢就还是螃蟹一样的，挪腾着走的，就是怂包，就是怕，你说在多次也没用，我下次见了狗，我还是绕道走，坚决不能碰到一丁点。
　　人家那种见了狗上去摸两把，她这辈子还没碰到过狗毛呢，害怕一切带着毛的东西，猫她也怕，兔子也怕，根本想象不出来那种触感的。
　　上车了才有心情逼逼，为自己狡辩，“我这是爱惜自己，我跟你说，你不要不当回事，就跟下水井盖会把人掉下去一样，我跟你说不要踩你觉得我多此一举，但是还真就有人掉下去，给水冲到下面去憋死了的，还有摔伤的，你说吓人不，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是你不避开一下也不费事儿啊。”
　　她平时见了下水井盖都是不走的，要么一大步，要么绕开，就这样。
　　李铮铮都随她，你开心就好，“一般狗不咬人的。”
　　“那可不一定，我宁愿绕几步”，然后就想起来现在狗越来越多，就好气哦，“你说现在生活好了，人也清闲了，养狗的人就特别的多，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的，都在那里遛狗，气人不你说，地上都是狗屎狗尿的，人家有的公园都禁止宠物入内了，而且还有很多人不牵着狗绳子，就在那里跟流浪狗一样的，狗在前面走着对着人叫，主人在后面慢吞吞的，云淡风轻的说着没事儿没事儿。”
　　搞得她走路的时候，动不动就绕路，走几步就得绕路，明显见累了。
　　李铮铮还没放在心上，评价两个字，“娇气。”
　　“嗯，我就是娇气了，不然到时候我得了狂犬病，即使是一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去冒险。”你怎么就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一条流浪狗，或者是遇到的是发病的狗呢，一想到跟狗一样的发病，她觉得还是死了好。
　　结果你说巧不巧，人啊，怕什么来什么。
　　李铮铮晚上跟慢慢一起去公园散步去，走的是小路，大路上人太多了。
　　慢慢耳朵好使，顿住就不走了，“唉，你有没有听到，有铁链子的声音。”
　　对各种声音都敏感，心脏承受能力不是很强，特别容易被吓到。
　　李铮铮没听到，“没事儿，走吧。”
　　慢慢就继续往前走，仔细听也没有了，结果走了几步，还是听到铁链子的声音。


第207章 大结局
　　慢慢恨啊。
　　她躺在那里，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活不下去了，“你说， 我千防着万防着的， 竟然还是中招了，我就说为什么听着有铁链子的声音，合着这压根就没有人牵着，在那里自己跑呢。”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狗， 大型犬慢慢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就一直听着声音响，时有时无的，绕着四周转圈， 现在想想，这应该就是狗跑了，不知道是没牵住给挣脱了， 还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到处跑，跑会歇会儿的， 链子拖着地，所以时有时无的响着呢。
　　李铮铮也气，“你说你让它咬我一口怎么了，你非得凑上去。你让我说什么，你胆子这时候不小了是不是？”
　　恨铁不成钢，你说他哥大男人， 本身也不怕狗， 就是给咬一口怎么了？
　　顶多就是不疼不痒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到了她这里，简直是得不偿失了，活不下去了，虽然都是被狗咬一口，可是造成的伤害是不一样的，现在她感觉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
　　慢慢现在也后悔了，你说她是不是欠，李铮铮在前面走着，她后面错一步，结果那狗上来就咬人，应该是潜伏很久了，前面的李铮铮首当其冲。
　　李铮铮也吓了一跳，压根就没想到怎么从草丛里面窜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眼看着到了裤子腿那里了。
　　你说活生生来了一个女英雄，自己把腿伸过去了，堵在人家狗嘴里面去了，上去就是一口啊，真的伤口不能看。
　　张女士现在不仅仅是疼，是恶心了，更多的是忧心忡忡，焦虑过度了，眼睛里面就没断过眼泪，可怜八叉的，声音也软的跟水一样的，“你说说，最后疫苗能管用吗？”
　　“我这扎几针啊，能给我完全杀菌阻断吗？”
　　“还有我这不是有潜伏期吗？多少年的，要是万一我不小心触发了怎么办？”
　　“医生，你们能不能从我身上把这种病菌杀死或者是给导出来，我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
　　捂着脸哭，医生就很无奈了，“那狗捉到了，现在还在检查，一般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是没有发病的，只有发病的时候，才会比较严重。”
　　只要不是发病咬人，一般问题不大。
　　慢慢不不行，“你们总是可能，也许的，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要是变成狗了发病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头歪着，靠着枕头，手帕就盖在眼睛上了，止不住的眼泪啊，医生怕了，你生病了你最大。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去各大医院看病去，一定要确诊了。”
　　李铮铮不想笑，可是现在就是苦笑不得，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如此的不可理喻，蛮不讲理的样子，倒是有点可爱的。
　　不，是相当可爱，平时那小嘴叭叭叭的，无理有三分，全是歪理的人，这会儿跟个大呆鹅一样的，得好好的哄着。
　　腓腓坐在一边，也跟着眼泪八叉的，“妈妈——”
　　“妈妈——”
　　“嗯——”
　　腓腓就气死了，他这会让就讨厌狗了，你说谁家这么缺德啊，遛狗就好好牵着，以后就得出个规定，不牵狗的就是流浪狗，不拿着垃圾袋打扫狗屎的人就别出门。
　　老说狗跟孩子一样的，你见过谁家孩子在大马路上撒尿拉屎了？
　　见过哪家孩子会咬人的了？
　　小马来看她，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看着慢慢在那里，精神萎靡不振，一张厌世脸。
　　可真是少见呢，保持微笑，“好点了没有？”
　　据说是要做全身检查，并且强烈要求在医院观察病情，他跟李铮铮一样，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跟个小孩一样。
　　慢慢摸了摸摆在床头的玫瑰花，就在小马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慢慢竟然闻了闻味道，带着一丝嫌弃，“谢谢你的花，不过如果是五颜六色的话我会更高兴的，毕竟生活是比较灰暗的色彩。”
　　“好的，好的。我明天再来，送一束五颜六色的。”
　　这是什么感人的审美啊。
　　李铮铮带着早饭来，好家伙，全是一水儿的素材而且是没有油花的，都是水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盐。
　　“你没有跟她说被咬的事情吧？”
　　小马拍拍袖子，“没有啊，我哪儿敢啊。”
　　“那就行，你回去吧。”
　　小马眨眨眼睛，“不是，我才来一会儿，你们不是刚吃过饭吗？”
　　又加上一句，“这是什么饭啊？难道被狗咬了就得这样吃，别的不能吃了？”
　　单纯好奇而已。
　　“不是，最好不要吃油腻跟辛辣冷荤。”
　　懂了，人家一步到位，水煮菜来了。
　　“赶紧走吧，我们吃完要去散步的。”
　　李铮铮推着个小轮椅出来，小马就看着慢慢在里面，俩人你说说从医院散步到广场上去了。
　　现在张女士说什么，李铮铮就做什么，小马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腿不行了。
　　自己摇摇头，他就发誓了，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跟李铮铮一样了，以前就听老婆的话，张女士说一不二，这下子就更海了去了，这何止是说什么听什么了，以后都成张女士身边的第一佞臣了，专门为张女士出谋划策的，毕生精力奉献给张女士了。
　　慢慢总不能一直在病房里面，李铮铮知道她怕，晚上都睡不着的那种怕，肉呢，差点给咬下来一块儿，肯定是留疤的。
　　疼是真的疼，他不想让她一直在病房里面，去医院里面转也都是病人。
　　就带着她出去走，到外面去晒太阳去，吃了午饭去一会儿，回来让她睡觉，睡起来了然后再出去转，就这样。
　　慢慢养了多久，他就伺候了多久。
　　广场上面还有个大台阶，他就看着有人在那里坐着，这边广场经常很多人，晚上的时候更多，下面就是很有特色的文青店。
　　他看了看轮椅不能上去，只能绕着上去。
　　就蹲在轮椅面前，蹲的踏踏实实的。
　　慢慢看了一眼，“干什么啊？”
　　“上来。”
　　哎呦，赶紧爬上去了，“你要背我啊？”
　　“嗯，带你上去看看去。”
　　慢慢就揽着他的脖子，她个子高，说实话，不好背，而且是爬台阶的。
　　他走的很慢，很慢，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
　　慢慢在后面，太阳正好晒在背上，暖洋洋的，极具有穿透力的从后背一直到了五脏六腑，绕着自己的心口打圈圈。
　　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呼吸都能相互感受的到，这是一个没有风的下午，太阳很明媚，慢慢一直记得。
　　“李铮铮——”
　　“嗯？”
　　“我觉得我很有福气。”
　　李铮铮听了，哂笑，可不是很有福气，“那可能是我托你的福，一样也觉得自己很有福气。”
　　可不是很有福气，要是没福气，现在哪里能有个沉甸甸的媳妇压在后背上呢，他体格好，背着轻松。
　　就一直想的，很愿意的，就这样的，慢慢的跟慢慢走过这慢慢的一生，这就是最大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开新啊——《坏女人发家史》。这本书其实就是想给九零后跟我一样的乡土孩子的，我们慢慢的奋斗，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能，在泥土里开出来芬芳的花儿来，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