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成校霸的娇软美人 作者:田园泡   作品简评:   按照古代贤妻良母、三从四德传统美德培养出来的小白花苏绵绵,穿越变成了一位女高中生,偶遇校霸同桌。却没想到这个同桌跟前世暴君长得一模一样。于此同时,苏绵绵还发现前世与她有所纠葛的人,也纷纷改头换面出现在身边。   本文设定新颖有趣,情节生动,人物刻画细腻形象,以凄美的前世和甜蜜的今生作为切入点,开展了一场前世今生的完美爱情故事。 第1章   苏绵绵死在了她出嫁的路上。   半个月前,周朝有名的暴君指名道姓要她入宫伴驾。   从小被养在绣楼,一步都没跨出过,只因为不小心掉了块糕点下去砸到了一个男人的苏绵绵就这样被爹娘打包送了出去。   苏绵绵她爹有十几个女儿,苏绵绵并不是里面最聪明的,相反,她是学东西最慢的一个。   暴君很暴,听说有病。   苏绵绵一路担惊受怕,身子骨太弱,没熬过去,死在了自己出嫁的路上。   这是官方说法。   其实苏绵绵会死,不是因为身子弱,而是因为临走前,姐姐给的那个红鸡蛋。   红鸡蛋是有毒的。   苏绵绵怎么会想到,一向端庄温柔的姐姐,会给自己下毒呢?就因为嫉妒她要入宫,做那暴君的女人。   “死了吗?”姐姐的声音不复平日温婉,透着噬骨的阴狠和快意。   “死了。呵,你这么毒,就不怕她变成鬼来找你?”还有姐姐的闺中密友。那位同是贵家千金的女人。   “她呀,是最没有脾气的软骨头。就算是变成鬼来找我,那也一定是最怂的那只。”   脑海里回荡着最后听到的那些话,苏绵绵脑袋钝痛,艰难睁眼,正对上一张脸。   蓝色的头发,绿色的嘴,像是恶鬼。   恶鬼张嘴,跟她说话,“苏绵绵,马上就要下课了,别睡了。”   苏绵绵抑制住到嘴的尖叫声,小小的“呀”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红着眼,往后躲,然后看到眼前陌生的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   男男女女,奇装异服……   夏天的阳光很大,苏绵绵坐在窗户口,耳畔虫鸟蝉鸣,她一脸迷茫。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周朝最后一任暴君陆横。性情暴虐,喜怒无常;猜忌残暴,虐杀兄弟;一生无后,死后无穴,不知所踪。”   站在讲台上的历史老师刚刚念完这段话,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瞥向教室最后一排,“陆横呢?”   听到这个名字,全班噤若寒蝉,没有人说话。   历史老师的面色立刻就不好了,“那种人,以后都是社会败类。仗着有钱有势,不好好学习,胡作非为……”   历史老师皱眉嘟囔完,正好下课铃响,他夹着书走了,临走时转头道:“下一节体育课换成历史课。”   教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苏绵绵歪着小脑袋,有些害怕。然后又觉得这些鬼还挺可爱。   坐在苏绵绵前面的那个恶鬼转身把桌肚里的东西递给她。   “看,我把啤酒带来了。等一下我们逃课直播用,你帮我带一瓶在身上。”   苏绵绵看着这个黄澄澄还会冒泡泡的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挡。   那个黄澄澄的东西就从窗户掉了下去。   恶鬼立刻大叫,“苏绵绵,你干什么呢!”然后把脑袋伸出去,挥舞着手臂企图挽救。   不过没有成功。   大夏天的,阳光正烈。   苏绵绵一脸迷糊的跟着把脑袋伸出去,漂亮的大眼睛被刺得半眯起,她刚刚适应的睁开,就对上楼下一双眼。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漆黑深邃,狭长凌厉。只可惜太过暗沉晦暗,与之对视,就如同望进了无底深渊。   这是一双带着苏绵绵记忆中熟悉的阴狠暴戾,阴鸷到了极致的眼睛。   苏绵绵猛地把小脑袋收了回来,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她紧紧绞着一双手,心口“砰砰”乱跳,就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只因为这双眼睛,跟她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草,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啊!”   “陆哥,上去削他丫的!老子刚买的AJ。”   下面传来一阵嘈杂。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居然惹到陆横了,谁啊?”   “快走快走,别惹事……”   大家作鸟兽散,生恐殃及池鱼。   苏绵绵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前面蓝发绿嘴的恶鬼周安安也是面色惨白。   “怎,怎么办……是,是陆横那群人……”周安安简直都要被吓哭了,面容扭曲的她现在表情更像恶鬼了。   “苏绵绵,看你干的好事!”她带着哭腔控诉苏绵绵。   不良少女周安安对于校园里面真正的恶霸势力也是怂的一逼。   苏绵绵勉强镇定,她声音涩涩的疑问道:“陆横?”   那只暴君也是这个名字。不过在周朝,谁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除了她。   因为这是他特许的。他最喜欢她唤他的名字,尤其是在床笫之间。   周安安嫌弃道:“你睡傻了!陆横都不知道?陆家唯一继承人,我们北市一大半的房子都是他们家开发的。听说他们家集团一天交的税就要上亿……”   周安安的话还没说完。   “哐当”一声,教室的门被踢开。   夏天的阳光很烈,少年穿着白短袖站在阳光下,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隐隐显出栗色的光。他下身是一条运动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肌理分明。因为用力,所以显出绷起的青筋。   粘稠的啤酒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沾了满脸。   少年长得很好看。只是那双眼太过阴鸷,令人胆寒。   濡湿的酒液透湿了他的衣服,贴在纤细挺拔的身体上,隐隐露出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   有女生偷偷的拿出手机拍照,专门往那人鱼线和八块腹肌的方向放大。   那瓶啤酒是周安安她爸喝了一半的。液体微黄,散发着浓郁酒香。   少年微微喘息着,应该是疾步跑上来的。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   教室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谁干的。”少年开口,声音沙哑,带着股阴冷的狠戾。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透着一股摄人的霸气。   跟在少年身后的三五个男生也是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晃晃悠悠的靠在门口,视线在教室里逡巡。   这是一群活霸王。   而陆横则是这群活霸王的头。   活霸王中的霸王。   “没有人承认?”陆横抬手一捏,手里的啤酒罐就被捏烂了。   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符。   大家都不敢吭声。   陆横这个人,人如其名,又狠又横,在这个学校,没人敢惹他。听说他还打黑拳,玩赌马,玩赛车……他喜欢一切能刺激生命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怕死的疯子。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不要命的怕疯子陆横。   因为他比你更不要命。   周安安当然也是不敢惹他的。反正这事不是她的错。   苏绵绵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盯着少年俊美漂亮的脸,一阵恍惚。   苏绵绵原本以为自己死了,就不用再看到他了。   可这个人,怎么又追过来了?   难道连她死了也不放过她吗?   气氛越发凝滞,所有人都缩起了脖子。   这个时候,角落里颤巍巍的举起一只小手。   白细软嫩,指尖圆润的透着微粉,手腕纤细,大夏天的还束缚着长袖,显出一股弱不禁风的美感来。   那只小手小小幅度的挥了挥。   在安静如鸡的教室里尤其显眼。   陆横双眸一眯,迈着大长腿走过去。   气势带风。   所过之处,大家皆不由自主的缩着肩膀往旁边避了避,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乌龟。   “你干的?”   少年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似乎又隔着很远。带着阴郁的沙哑,在炎热的夏季里像是裹着一层冰。   苏绵绵不安的坐在那里,她感觉到少年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如刀刺骨,吓得浑身发颤。   这个人,好像是陆横,好像又不是……而且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真的是阴间吗?可是阴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艳阳。   热烈的阳光倾洒进来,落到少年身上。   苏绵绵深深的低着脑袋,视线中只能看到一只手。   修长白皙,指骨分明。带着属于少年的柔韧感,撑在她的书桌上,在阳光下印出一层浅浅的濡湿手掌印,嚣张又霸道。   少年的手腕上用红绳绕了一块玉。   形状似小月牙,不大,玉质却极好。冷白中微微泛粉,线条流畅简洁,古意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东西。   小月牙玉被遮挡住的另一面隐隐透出浅淡的文字。   苏绵绵知道后面刻着什么。   “绵绵何所思陆横”。   前面的五个字,是玉上原本就有的。   后面的两个字,是男人硬加上去的。   苏绵绵呆呆地盯着少年手腕上的那块月牙玉,下意识攥紧了手。   这块小月牙玉,不就是她从小戴到大,硬是被那暴君夺去的贴身暖玉吗?   苏绵绵心口跳得厉害,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边,少年不耐烦的伸手过来。   苏绵绵立刻捂住自己的脑袋,压进手肘间,努力挡住自己的脸。   不能,不能被他看到自己。   看着面前这个吓得跟鹌鹑一样的女人,陆横的视线从她那截因为柔软低垂,而露在外面的素白天鹅颈上滑过,露出些许兴味。   明明是个不良少女,却意外的透出一股纤细柔软,一折就断的娇弱美感来。   真是种奇异的极端。   陆横止不住的轻笑,真怂。   他探身向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她的脸,抬起。   女人烟紫色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脸上是被汗水浸湿的妆容,长得像鬼一样。   看不清楚脸,却正对上一双略显惊惶的眸子。   小鹿一样干净澄澈,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害怕,又带着深沉的迷茫。   她睁着那双澄澈漂亮的杏仁眼看过来,纤细眼睫轻动。在看到他时,瞳仁震动,猛地一下爆发出显而易见的惊惧。   从陆横的角度,能看到她掩在宽大长袖里的单薄身子,宽松的领子微微歪斜着,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形状优美,更添几分娇弱。   被迫抬起的下颚处肌肤透出一股奶白的玉色。跟那张乱七八糟的脸完全不一样。   绞在一起的小手白皙细腻,能看到肌肤下流动的青色血脉。   不同于那身嚣张的不良打扮,面前的女人显得安静又温软。乖顺的令人心疼。就像是误入圈套的林中纯洁小白鹿。   想让人抓起来,养在身边。   陆横喜欢一切看上去干净纯白的东西。   明明是从黑暗中滋长出来的暴戾少年,却偏偏喜欢那些纯白如雪的玩意。   比如这双眼睛。   陆横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尝到一股啤酒味道,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加重了力道。   那双漂亮到令人心颤的小鹿眼立刻就盈满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陆横心口一动。   他想,让这双干净的眼睛哭得更狠一点。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暴虐想法吓到。陆横再看一眼苏绵绵那张乱七八糟的脸,兴致一下就减弱了。   他抽手,看到指尖上的粉末状化妆品,微微皱眉,随意的往苏绵绵肩膀上一蹭,留下两条痕迹,然后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皮道:“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第2章   苏绵绵永远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跟那个暴君见面的时候。   他穿着玄色外袍站在绣楼的窗户下头,仰头看她。   月色冷凝。   窗下,男人双手负于后,微抬头,皮肤白皙,眉宇冷傲,姿态恣睢。   脚下是那块她刚刚咬了一口的芙蓉糕。   被无情的踩成了渣渣。   一开始,苏绵绵并不明白陆横眼神的含义,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后,苏绵绵就开始了她噩梦般被宠爱的一生。   她记得他第一次翻进苏家绣楼,夜半三更,掐着她的脸,眼神阴郁,却用称赞的语气说:孤最喜欢你的眼睛。   但苏绵绵知道,那只暴君最喜欢的,是她的声音。   暴君有病,从未能长久入眠过。   只有在苏绵绵细细软软的声音中,才能睡到一个安稳觉。   “你的声音,是孤听过的,最干净的声音。”   暴君还喜欢她跳舞。   虽然她跳的不好,但只要她跳舞,他就会兴奋难耐的将她压到铺满了绸缎和白狐皮的地上,压着她胡天海地的亲。   他还喜欢嗅她的味道,说她身上带着一股女儿香。   也喜欢把玩她的脚。说她玉足天生,纤细柔媚,合该是他的东西。   他还喜欢拥着她干很多的事。   可这一切,都在她出嫁的路上戛然而止,因为那个红鸡蛋。   苏绵绵不知道暴君知道她的死讯后,会是什么表情。   她使劲闭上眼。   再睁开,眼前就是那张熟悉到令人浑身泛寒的脸。   其实一开始,苏绵绵也以为周朝暴君陆横如传闻中那般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但自从她接触后,才发现,这只暴君不仅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更是一只喜欢咬人的恶犬啊!   一言不合就杀人是常态。   一个不顺心就逮着她咬也是常态。   半夜爬她的屋子特地来咬她一口也是常态。   最变态的是霸占她的绣床,硬是要搂着她一起睡还是常态!   苏绵绵现在只要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偏偏苏家人人都说她有福气,暴君宠她,爱她,给她荣华富贵。可苏绵绵却怕他怕的紧。   不过面前的男人似乎不认识她了?   难不成这个男人已经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了?   苏绵绵想,现在的她应该是鬼,陆横也是鬼,既然都是鬼,大家鬼生平等,她根本就不用怕他。   “我,我一点都不怕怕怕怕怕怕你……”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江南呢哝软语的味道。   奶呼呼,糯叽叽的。   唇形也十分好看,典型的樱桃小嘴,小小一点,带着唇珠,含娇欲滴。   只是可惜被那诡异的绿色唇彩给遮盖住,掩了美。   听到这软绵绵的声音,陆横的目光一瞬深沉晦暗起来。   他被这个女人挑起了兴致。   甚至开始想,这浓妆艳抹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一侧身,敛起浑身戾气,坐到了苏绵绵的课桌上。   一只大长腿点地,一只搭起来,踩在墙上,一个标准的腿咚,肌肉绷紧,把苏绵绵纤细的小身板挤到了角落。   苏绵绵吓了一跳。   她抱着一双手挤在胸前,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厉害。   “抬头。”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惊慌失措的抬起脸,双眸泪盈盈的几乎哭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一双干净的眼,身形纤细娇怜,瑟瑟发抖的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   陆横双眸一眯,唇角掀起,显出一股不属于少年人的邪佞感,“哦,原来你一点都不怕怕怕怕怕怕我呀。”   苏绵绵:……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   “噗……”旁边传来笑声,站在陆横身后的李大鹏笑得一脸傻逼,“卧槽,陆哥,你对这种女人感兴趣啊?脸涂得跟鬼一样,能看出什么来哦。除了皮肤比较白,哪一点符合你的审美啊?”   李大鹏看着苏绵绵那头烟紫色的头发和那一脸恶鬼妆,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到了她吹弹可破的白腻肌肤上。   完美的奶油肌,一点瑕疵都没有。   这个女人也就皮肤还过得去。   不,是很过得去。   就连校园女神唐南笙都没她这么好的肌肤。   “陆哥,打一顿算了。好歹是个女人,我们下手轻一点。”李大鹏跃跃欲试。   苏绵绵缩着小脑袋,对上陆横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睛,下意识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他随意搭在课桌边缘的小手指。   男人的手微凉,带着细腻的汗水。   陆横能感觉到她颤巍巍搭上来时的触感。   带着明显的颤栗。   陆横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有洁癖。心理洁癖。   不喜欢别人碰他和他的东西,他也不喜欢碰别人。属于圈地自洁癖的那种。   所以刚才那瓶啤酒才会让他那么怒不可遏。   这是苏绵绵的习惯性动作。   每次男人生气,她只要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小手指撒个娇,就能安全过关。   两根小手指搭在一起,如此细微的动作,却被放大到了所有人眼里。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呼吸。   这个苏绵绵的胆子简直太大了!   要知道,刚刚开学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只是撞了陆横一下,就被他揍进了医院。   然后,“陆横”这个疯子的名字立刻全校闻名。   大家屏住呼吸,都在想陆横会怎么揍苏绵绵。   因为他刚才说: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摆着一脸“莫挨老子”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的陆横意外的对这样的触碰并不反感。   苏绵绵勾着他,软嫩指尖轻轻的蹭。   有温度,他是人。   她也有心跳。她也是人。   这个地方不是阴间?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绵绵直至最后出嫁,才从苏府的绣楼里出去。   除此之外,她一辈子没踏出过绣楼一步。   她柔软纤细,就像是一株需要缠绕寄生才能生存的菟丝花。苏家将她养的毫无攻击力,任人搓揉圆扁。   不过幸好,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然后苏绵绵就开始了只被那个男人搓揉圆扁的日常。   她还记得他将辱骂自己的堂弟揍得只剩下半条命,然后掐着她的腕子,顶着半脸血,似笑非笑道:“只有孤能欺负你。”   想到这里,苏绵绵莫名就红了眼眶。   “我害怕……”她用力勾住陆横的小手指。   这个地方不是阴间,也不是苏府,甚至于,似乎根本就不是她生活的朝代。苏绵绵觉得很害怕。   这种害怕,已经让她别无选择的向陆横发出了求救信息。   苏绵绵瑟瑟发抖的怯生生抬头看陆横。   小脖子细细的仰着,双眸水雾雾的印出陆横那张饶有兴味的俊脸。   男人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操……”   真他妈想日。   ……   “上课了,陆横,你干什么呢?还不快回座位去。”上课铃响,历史老师夹着书进来。   天气很热,陆横身上的啤酒已经干了。不过他的衣服却毁了。   黄色的啤酒渍在纯白的衣服上像是一副失败的泼墨画。   男人脸上镇定,实则慌得一比的把手抽回来,然后装模作样的用手从额头将垂落的湿发往后拨,露出那张俊美面容。   周围有小女生吸气的声音。   陆横目光怪异地盯着苏绵绵,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才朝后猛踹一脚,顶着一脸无端戾气,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小手指酥麻麻的,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软腻触感。   苏绵绵后面无辜被踹了课桌的历史课代表根本不敢声张,脑袋低得差点埋进课桌里。   “课代表,来复习一下我上节课讲的内容。”历史老师也没管,直接点名课代表。   课代表哆哆嗦嗦的拿起书开始念,“六百年前,被称为天煞孤星的周朝暴君陆横暴毙身亡,成为周朝最后一任皇帝……”   六百年前?   苏绵绵瞪圆了一双眼。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课代表,却不想直愣愣的对上最后一排那个翘着一双二郎腿,目光执拗盯着自己的男人。   苏绵绵立刻把小脑袋缩了回去,继续鹌鹑似得窝着。   但那股视线依旧黏在她瘦削纤细的后背上,带着深沉而兴味的探究。   “陆哥,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李大鹏从旁边靠过去,“难道你是觉得这个女人太丑了,不敢下手?”   “滚。”嫌弃李大鹏太吵的陆横皱眉,直接把他踹了回去,然后从桌肚里摸出香烟,大剌剌的打开后门,走出教室。   “陆横,你干什么去!”历史老师敲了敲手里的历史书。   陆横脚步不停,吊儿郎当的往前走,声音懒洋洋道:“拉屎。”   “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苏绵绵也跟着红了脸。   这个暴君,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呢。   李大鹏赶紧抱起纸跟上。   教室里另外几个跟陆横一起的男生也纷纷走了出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消失在气红了脸的历史老师视线中。   历史课代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在笑声里,苏绵绵竖起耳朵努力听。   终于闹明白了。   原来她是转世重生了。   而周朝,六百年前就灭亡了。   所以现在的陆横,并不是那个暴君?   苏绵绵虽然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害怕。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而且那块玉,分明就是她的。   ……   “陆哥,不是说去拉屎吗?”李大鹏抱着纸,看向站在厕所门口抽烟的陆横。   陆横斜睨李大鹏一眼。   旁边穿绿衣服的男生笑了。   “智障鹏,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李大鹏顶着一张傻脸,不服气道:“再说我智障,当心陆哥揍你。”   陆横抽了一口烟,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价格不菲的好烟,吞云吐雾间双眸微暗。   那绿衣服男生突然神秘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陆哥,晚上去酒吧耍耍?”   陆横斜睨一眼那瓶子,咬着嘴里的香烟,声音微哑道:“什么东西?”   “蓝精灵。”   李大鹏立刻道:“我知道,这不是就最近很火的‘约会强暴药’嘛。张鑫,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鑫“嘿嘿”一笑,没说话。   陆横一把扯过李大鹏,头也不回的走远,“没兴趣。”   绿衣服男生看陆横这么不给面子,也不敢生气,就跟身后的人道:“走,找周安安和苏绵绵她们去。”   已经走出二十米的陆横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到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李大鹏,“刚才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   李大鹏想了想,“好像叫苏绵花?”   陆横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智障。”   李大鹏立刻就跳了起来,“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   苏绵绵刚刚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就被前面自称是周安安的恶鬼拽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苏绵绵有些害怕。   她对这个地方太陌生了,她……想要去找陆横。   “刚才张鑫叫我们去酒吧。说有好东西。”   周安安跟张鑫混得不错,但这还是头一次被张鑫叫出去一起耍。   周安安先去厕所补妆。   “苏绵绵,你能不能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做鬼出去吓人啊,快点重新化个妆。”   周安安说完,就开始娴熟的给自己补妆。   苏绵绵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里面的丑八怪,哆哆嗦嗦的抓住周安安的手,“我我我,是不是中毒了……”   她的头发怎么会是烟紫色的?嘴巴也是绿的。   “中你妹的毒啊!不补算了,赶紧走。”   现在的苏绵绵还不能理解现代化的超前妆容概念。   暴躁周安安拽着苏绵绵,直冲学校门口。   校门口,逃课的一行人开着颜色各异的超跑,体型流畅的跑车一排溜展开,嚣张的引擎声引起路过车辆的羡慕注视。   好几辆上百万的跑车放在一起,当然扎眼。   “陆哥,你不是不去吗?”张鑫看着一起开车出来的陆横。   陆横靠在自己银白色的超跑上,手里拿着烟,没有抽,只是眸色深邃的注视着那个被周安安拉出来的纤瘦身影。   小姑娘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双眸呆滞,一脸无望。   “陆,陆哥……”周安安一眼看到陆横,赶紧打招呼。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蓝色头发。   “哎,陆哥的车从来不带人的。上我的吧。”张鑫看出周安安对陆横的心思,嗤笑一声。   这些小女生,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周安安失望的往张鑫那里走。   张鑫虽然比不上陆横,但也很有钱,长的也不错。   周安安决定退而求其次。   陆横垂眸,看向一脸无措站在原地的小花猫苏绵绵,朝她抬了抬下颚。   姿势潇洒随意,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清冷感。   “上车。”   上……车?   “陆哥,你让她,上你的车?”张鑫连脸色都变了。   他上下打量苏绵绵,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脸画的什么都看不见的苏绵绵到底是哪一点让陆横产生了兴趣。   比起苏绵绵的辣鸡化妆技术,周安安明显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张鑫会让苏绵绵跟出来,也是看在周安安的面子。他对周安安还是挺感兴趣的。   苏绵绵想了想,觉得陆横说的“车”应该就是他身后的东西。   因为她看到了有些古怪的车轮子。   不过怎么没有拉车的马呢?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苏绵绵小心翼翼地挪着小碎步过去,小媳妇似的低着小脑袋,撑着身体,失败了无数次后努力的蹬着小细腿爬上了滑溜溜的引擎盖。然后艰难的乖巧跪坐好,把小手手放到膝盖上。   最后露出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陆横。   这里的“马车”真简陋,也一点都不舒服。   “卧槽,陆哥,这是哪里来的宝藏女孩?我也想要一只。”李大鹏嘴里还没点燃的香烟都掉了,一脸惊叹。   “滚。”陆横直接踹了一脚李大鹏。   这女人是智障吗?   居然坐到了引擎盖上! 第3章   当苏绵绵被陆横从车盖上拽下来,硬塞进这个银白色的铁盒子里时,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轻了。   陆横坐上驾驶座,一脸不耐烦,“把安全带系上。”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干这些事。   操!   陆横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汽车喇叭声震天。   苏绵绵吓得大张开小嘴,捂住耳朵就往旁边撞,“砰”得一声撞出震天响。   简直就不把自己的脑袋当脑袋。   苏绵绵撞得头昏脑涨,满天飞星。   她真的好不喜欢这个铁盒子哦。   “卧槽。”陆横托着她的后脖子,将人放倒在副驾驶上。   小姑娘额头一片红肿,脸上沁出薄汗,沾着烟紫色的头发,十分狼狈。再加上那些诡异的妆,简直没法看。   苏绵绵又疼又委屈,她看着面前的陆横,一抿小嘴,差点哭出来。   “操,不准哭。”   苏绵绵委屈的憋回去。   虽然她在苏家不受宠,但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就这细皮嫩肉的,便是拿根针线都怕戳疼了。   男人的手微凉,带着细腻的温度,扒拉开她的头发,露出被撞肿的额头。   “你是智障吗?往玻璃上撞!”   苏绵绵哪里知道什么叫玻璃呀。明明看着空荡荡的呀。   她用带着哭腔的软乎乎的声音哼唧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嘛……”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   这个陌生到令人恐惧的地方,最让苏绵绵觉得安心的,居然是曾经最令她害怕的人。   听到这副甜腻腻,又干净又娇气的小嗓子,陆横喉咙一紧,视线放到她那张像是刷了一层白粉的脸上,又立刻消减了兴趣。   他想起李大鹏刚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听说声音好听的人啊,长的都特丑。”   不过关上灯的话,应该也能用吧?咳。   陆横莫名又开始烦躁,他舔了舔唇,“把安全带系上。不坐就滚。”   安全带?那是什么东西?   苏绵绵歪头看向陆横,满眼的无知。   陆横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女人脑子真的有问题了。   他听说傻子的眼睛一向比普通人干净,这个女人的眼睛这么好看,难道是个傻子?   陆横一脸暴躁的侧身,去帮苏绵绵扯安全带,却不想这女人居然立刻吓得缩成了球,甚至还在发抖。   操,他有这么可怕吗?   “滚下去!”男人阴着脸,语气带着森森寒意。   苏绵绵立刻伸手去拍车门,但这车门特别牢固,不管她怎么拍,依旧纹丝不动。   “开不了。”苏绵绵根本就不敢看陆横,哼哼唧唧的捂着自己通红的小手手缩成小球球。   “妈的,蠢货。”陆横猛地打开车门,把人给扔了出去。   苏绵绵站在原地,看着这辆没有马的车在自己面前发出“咆哮”声,然后扬长而去。   众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鑫嘲笑一声,载着周安安,也跟着留下一堆汽车尾气。   李大鹏大方朝她招手,“过来,坐我的吧。”   小傻子苏绵绵坐上了智障李大鹏的超跑。   李大鹏有个毛病,他怕死。   一辆可以拉到三百多码的超跑,硬生生被他开到三十码。   正好便宜了小傻子苏绵绵。   她趴在车窗那里,小脸贴上去,惊叹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完全,不一样呢。   ……   超跑到达酒吧门口,陆横摔了车门下车,一脸不爽地踹开酒吧大门。   张鑫、周安安他们陆续到场。   而等了半个小时,李大鹏才姗姗来迟。   这个时间段,酒吧刚刚开门,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   陆横背靠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上,少年的身体颀长柔韧,翘着一双大长腿,微眯起一双眼。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容半掩在暗色里,透出阴鸷。   这样的气势和相貌,已经让酒吧里寥寥无几的妹子蠢蠢欲动。   “陆哥,今天玩点什么呀?”智障大鹏坐到陆横身边。   陆横斜睨他一眼,指尖搭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狭长双眸慢条斯理的往他身后一扫,面色更沉。   “人呢?”   “啊?”李大鹏一脸痴呆的抓了抓脑袋。   周安安赶紧道:“苏绵绵呢?”   “她不是跟在我后……”李大鹏转头,只见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卧槽,人呢?”   “操!”陆横又是一句粗口,踢开面前的台子站起来往外走。   夕阳西下,天气没那么热了。淡晕色的光斑横铺在马路上,酒吧门口的几辆超跑正在被人围观。   而苏绵绵那小傻子还睁着一双红彤彤的漂亮大眼睛在超跑里拍玻璃。   她不会开车门。   操!   陆横觉得今天是他有生以来说脏话最多的一天。   跟在陆横后面出来的李大鹏和张鑫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不可一世的嚣张二世祖臭着一张脸,去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丑八怪开车门。   居然让陆横当车童帮着开车门……就算是他老子娘都没这待遇吧?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苏绵绵一边抽着小鼻子,一边拽着陆横的袖子哼哼唧唧的从那只憋闷的铁盒子里出来了。   居然还让拉袖子!!!   这一回,大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陆横被身后的小拖油瓶扯着,黑着一张脸,带人进酒吧。   其余众人顶着一脸“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的表情,默默低头跟着走进酒吧。   “今天喝什么酒?”   酒吧老板亲自过来招呼。   只要陆横在,酒吧晚上的消费,都是陆横包场。   对于这样的活财神爷,酒吧老板自然殷勤。   “来罐可乐。”陆横的脸色渐渐好转,他靠在卡座沙发上,声音懒洋洋的,浑身透着一股慵懒劲。   酒吧老板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可,可乐吗?”   “没有?”陆横眉梢一挑。因为这个动作,他原本压抑下去的戾气又重新爆发开,带着摄人的阴寒。   “有有有。”酒吧老板立刻让人拿了一罐可乐过来。   陆横伸出手,漂亮白皙的指尖微微用力,把那罐可乐被推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呆愣愣盯着,歪头。   “来,小爷给你打开。”李大鹏想起刚才把苏绵绵忘在车子上的事,殷勤的要帮她开可乐。   那边陆横单手一搭。   “噗嗤”一声,可乐就开了。   苏绵绵被这气泡声吓到,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然后看到从里面冒出来的液体。   黑色的?还有泡泡!   “这是……毒药吗?”她颤巍巍的不敢相信。   陆横居然要毒死她!   “陆哥给的,当然是毒药了。”张鑫意有所指的露出暧昧笑意,“加了情毒。”   陆横作为一个大众情人,高冷无情,从来没有给任何一个女人好脸色过。但那些女人还是前仆后继的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情毒?苏绵绵的眼睛瞪得更大。   “喝。”陆横朝苏绵绵一抬下颚。   苏绵绵闭上眼,猛地灌一口,被里面充足的气泡呛了喉咙,红了眼。   “咳咳……”她呛了一下,然后一口下肚,露出惊艳神色。   哇~这是什么神仙饮料!   看着一脸升华小表情的苏绵绵,周安安一脸嫌弃。   “苏绵绵,一罐可乐而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   张鑫搭着周安安的肩膀,笑了,“哎,陆哥给的可乐,当然不一样了。”   周安安的视线往旁边一瞥,果然周围的女人都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陆横以前可从来没带过人来酒吧,就算是来了,也不搭理人,就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喝酒。   更别说还给人点可乐了。   一瞬间,苏绵绵立刻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这人天生脑子缺根筋,捧着那罐子可乐,就跟从来没喝过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连周围顺着小口流淌出来的液体都不放过。   嘬嘬舔舔,好不快乐。   大家坐的卡座很安静。   陆横微一侧眸,就能看到小姑娘背脊挺得笔直坐在那里,像个乖巧的小学生。只可惜,却是一个染着一头烟紫色头发,涂大绿嘴唇的小学生。   她白皙细腻的双手捧着一罐子可乐,小心翼翼地喝一口,舔一口,吸溜一下露出小半截丁香小舌。   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印出一点牙齿痕迹。软绵绵的舌头舔过唇瓣上沾着的可乐,表情正经又珍稀,透出一种奇异的清纯魅惑。   陆横懒洋洋地瘫在那里,没个正形,却帅到窒息。他咬着嘴里没点燃的香烟,单手搭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敲着。   他双眸晦暗,目不转睛的盯住那唇,恨不能上手直接把那些碍眼的绿色唇彩给擦个一干二净。   真他妈糟心。   陆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色打火机,还没点燃,那边就挨过来一个女人,侧坐在他身边,替他点燃了香烟。   陆横双眸一眯,也没避开,只是眉宇间微微露出褶痕。   女人衣着暴露,身上的香水味很重,不过确实长得漂亮,又妖娆又妩媚,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息。   “陆哥,一起玩玩呗。”女人趁机趴上来,陆横一只脚抵在台子上,挡住她,掀了掀眼皮,语气懒散,“我不喜欢老女人。”   女人气红了眼,面色极其难看的走了。   李大鹏吹了一声口哨,大家见怪不怪。   苏绵绵睁着那双大眼睛,十分感兴趣地盯着陆横手里的香烟。   白雾袅袅,细腻又缥缈,像是最上等的香料。这里的人真厉害,连香料都能吃呢。   陆横嫌弃李大鹏聒噪。   随手抽了一根香烟给他扔过去。   烟是好烟,李大鹏一脸夸张的捧脸,“谢谢爸爸!”   爸爸?苏绵绵奇怪歪头。她小心翼翼地问周安安,“爸爸是什么意思?”   周安安正在勾搭张鑫,哪里有空搭理她,随口道:“就是你爸。父亲,父亲懂不懂?”   “哦。”苏绵绵懂了。   既然是对父亲的称呼吗?为什么这个人会叫陆横“爸爸”呢?他们不是同期的同窗吗?   苏绵绵瞪圆了一双眼,满脸疑惑。   他们的年纪看着差不多,难道是养子吗?   陆横低头,正对上那么一双清澈大眼。   他唇角一勾,脸上露出邪肆,也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了那只刚才在外头被晒得红红的白玉小耳朵上。   并顺手捻了捻,触感极好,又娇又嫩。   捏不到小嘴,捏捏小耳朵也不错。   男人的手微凉,凑过来时带着略微浓郁的尼古丁味道。   苏绵绵缩着脖子,抱着可乐,有些畏惧。   “喂,请你抽烟,不谢谢我?”   男人俯身过来,勾住她的小下巴,那张俊美张扬的脸几乎要贴到苏绵绵烫红的脸上。   耳朵上凉飕飕的不知道被夹了一个什么东西,虽然害怕,但苏绵绵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她思索良久,小心翼翼的跟陆横道:“谢谢叔叔。”   声音软绵绵的,就像一只被长久乖养的小雀儿。   跟爸爸同辈的,那应该就是叫叔叔了吧?   苏绵绵自以为叫的没错。   却不想周围的人都朝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陆横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露出什么表情。   这女人不仅傻,可能还智障。   “噗咳咳咳咳……”李大鹏被香烟呛到,一脸震惊的对着苏绵绵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卧槽,卧槽,卧槽……”   没文化的人,只能不停的用这两个字来表达自己充沛的情感。   张鑫也是憋红了脸,笑得完全不能自抑,拍着沙发不停打颤,“我去,周安安,你这小姐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 第4章   小宝贝苏绵绵喝完了可乐,酒吧正式开始营业。   一大堆群魔乱舞的人在舞池里摇摇晃晃地跳,看得她眼晕。   这里不会是什么疯人院吧?   苏绵绵默默抱紧自己。   陆横斜躺在卡座沙发上,搭着一双大长腿,慢条斯理的将视线从苏绵绵的身上转移到张鑫身上。   张鑫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攥着东西,似乎是在紧张。   他的目光十分明显的落到周安安身上。   周安安毫无所觉的还在看酒单。   他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张鑫一走,周安安就立刻点了好几瓶贵酒,然后也跟着去厕所补妆。   酒吧很乱,大家都非常疯狂。   陆横却清楚的看到那几个跟在张鑫身后一起往厕所方向走过去的便衣男人。   他吐掉嘴里的烟,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给扯住了衣袖。   苏绵绵仰头看他,那张刷了白粉的脸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更衬出一双眼睛,漂亮的出奇。   陆横随手塞给她一罐可乐。   苏绵绵赶紧抱好,并顺便松开了陆横。   他居然还比不上一罐可乐……   陆横心里莫名暴躁。   酒吧厕所里,张鑫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坐在他身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鑫反手被拷住,脸压在厕所地上,涨成猪肝色。原本做好的头发也被压塌了。看上去狼狈至极。   陆横靠在厕所门口,双手环胸,表情睥睨道:“那是糖。”   便衣男人神色一顿,跟旁边的另外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打开尝了一口。   果然是糖。   “你们上面的人难道没告诉你们,抓人要拿脏吗?”陆横又懒洋洋的补充了一句。   那三个男人面色大变,松开张鑫走了出去。   临走前狠狠剜了陆横一眼。   “陆哥……”张鑫顶着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从地上爬起来。   陆横垂着眉眼,神色平静,声音却带着摄人的警告,“张鑫,你以后要是再碰这种东西,就别跟着我了。”   张鑫面色羞愧,“陆哥……我也是第一次……”   “我知道。”   “对不起,陆哥。”张鑫低下头。   “嗯。”陆横微微颔首,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谁给你的?”   张鑫犹豫半刻,“是……陆嘉渊。”   陆嘉渊,陆横亲姑妈的亲儿子,他的亲表哥。   真是他的好表哥啊,天天盼着他死呢。   陆横嗤笑一声,面色冷凝,透着阴鸷。   张鑫抓了一把头发,颓丧的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然后骂道:“老子就知道,那只不安好心的笑面虎,衣冠禽兽窝囊废,就会来阴的。”   说到这里,张鑫不好意思道:“陆哥,东西是你帮我换的吗?”   “嗯。走吧。”   陆横转身走出厕所,声音微冷,“智商不够,就少蹦跶。”   张鑫更加羞愧。   陆横回到酒吧卡座,招呼了李大鹏一声就准备走。   苏绵绵立刻跟上去。   陆横从酒吧出来,看到抱着一瓶可乐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东西,清冷眉目皱起。   面对男人如此的抗拒神色,苏绵绵再蠢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小心翼翼道:“你,你不带我回家吗?”   回家?   陆横的眉头狠狠皱起。   这种话,可不是正经女人会说的。   半夜三更,跟一个男人回家,苏绵绵,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横的视线从她烟紫色的头发落到她已变成浅绿色的嘴唇上,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本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送你回去。”陆横的脸上显出蔑视,他走到超跑前,脚步一顿,侧身替她打开了车门。   苏绵绵赶紧抱着可乐钻进去,然后乖巧的系上安全带。   陆横:“……谁教你的?”   “李大鹏。”苏绵绵笑得眯起了眼,“他可厉害了呢,什么都知道。”   陆横:……他已经能想象到两个傻子坐在一起会聊什么了。   他脚下油门一踩,超跑立刻就飞了出去。   “啊!”苏绵绵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可乐都飞了,糊了半车,挡住了陆横开车的视线。   “吱呀”一声,陆横一个急转弯漂移停下来。又沾了半身可乐。   “你你你你驾车,没有李大鹏驾的好。”小姑娘红着大眼睛控诉。   陆横:……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没他技术好!   “下车。”男人一阵咬牙切齿。   苏绵绵侧身,去拍车门,声音细细的喊,“开门,开门,开门……”   陆横长臂一伸,打开车门把人给扔了出去,然后一脚油门开远。   苏绵绵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五颜六色“没有马的马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了一步,就被人给拽住了胳膊。   “绵绵,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也不回家,多让人担心啊。”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半旧不新的灰色衬衫,身形瘦弱,一双眼盯在苏绵绵身上,上下的扫,语态亲昵。   苏绵绵使劲抽手往旁边躲,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这个世界似乎没什么男女大防,但直接在外面拉拉扯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绵绵,怎么了,跟爸爸回家吧。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女孩子嘛,从家里拿点钱花,没关系的。”   中年男人微笑,掐着苏绵绵细胳膊的力道又狠又重。   苏绵绵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疼,当时就疼得眼眶泛红。   “爸爸?”她小心翼翼地叫一声。   中年男人笑眯了眼,“对,跟爸爸回去吧。别生你妈妈的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下次拿钱,也要告诉你妈妈一声。这么不声不响的把钱拿走了,也难怪她会那么生气。”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苏绵绵下意识察觉到危险,不愿意跟这个人走。   但中年男人死死拽着她,怎么都不肯放。   周围有围观群众,看到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劝,再看一眼苏绵绵身上的装扮,立刻就联想到了“不良少女堕落沉沦,年迈老父亲当街苦劝”的戏码。   甚至还有大妈也跟着一起劝苏绵绵。   苏绵绵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站在那里,大眼睛红彤彤的盈着泪光。   突然,不远处传来超跑的轰鸣声,直冲向人群。   大家大骂着往旁边退,生怕被撞到。   超跑一个急转停在苏绵绵身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陆横从里面出来,一把将苏绵绵扯回来,然后对着男人就是一脚。   中年男人被踹倒在地。   陆横还觉得不解气,又一脚踩塌了他的鼻梁,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唔……”中年男人痛得全身紧缩。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快点报警!”   “不能让他跑了,有钱就能这么嚣张啊!这是什么社会!”   有人上来拉扯陆横,被他凶狠的眼神瞪住,畏缩着后退。   “别他妈的碰老子。”   人群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一群老老少少,都被少年阴鸷的眼神震慑住。   “滴嘟滴嘟……”警车来的很快。   人群有了警察撑腰,又恢复了嚣张态势。   陆横也没抗拒,直接就带着苏绵绵上了警车。   那边的中年男人捂着鼻子,被警察一边止血一边也带了上来。   “警察同志,那个真的是我的女儿。你看看,女孩子家家的不学好,还谈男朋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呀。”   警察一边点头,一边开车,显然也是默认了中年男人的话。   苏绵绵扯着陆横的袖子,小心翼翼往他的方向缩了缩。   男人微垂眸,趁着外面淡薄细腻的月光,看到小姑娘腕子上被掐出来的手印。   青紫一片,十分可怖。   操!   陆横咬牙,大长腿朝前一踹。   坐在副驾驶上面的中年男人脑袋猛地向前一磕,原本止住的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   “哎,干什么呢!”警察警告了几声。   陆横眯起双眸,戾气横生。   半明不亮的光色从他那张黑沉的面孔上滑过,阴郁而瘆人。   年轻的警察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他呼吸着警车里浓郁的血腥气,转过头继续开车。   中年男人也沉默下来。   诡异的气氛充斥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   一路到警局,陆横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颚,姿态随意而放肆的玩手机。   “不好好配合的话,就叫家长了。”警察威胁道。   陆横朝他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淡,“我妈死了,我爸也死了。”   正在做笔录的警察神色一顿,“你们这些小青年不学好,就是家教没跟上。”   陆横漫不经心的往苏绵绵那里一瞥。   “叫什么名字?”   “苏绵绵。”   “几岁了?”   小姑娘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死的时候是十七岁。”   “噗哈哈哈……”角落里蹲着的几个不良少年捂着嘴偷笑。   警察变了脸,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拍,“不好好配合的话是要拘留的。”   苏绵绵不懂“拘留”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留我住宿吗?”苏绵绵露出一脸为难表情,“可是,你这里……环境太差了……”   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苏绵绵睡的是罗汉床,盖的是绸缎被,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香车宝马。   住在警察局,真是委屈她了。   原本一脸戾气的陆横也真是被这个小傻子给逗笑了。   他眉眼舒展的将手里的手机推到自己的警察面前。   警察随意一瞥,然后立刻粘住了视线。   那边警察局门口,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过来,一眼看到满脸是血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然后又看到乖乖巧巧坐在警察面前的苏绵绵,立刻就拉下了脸,冲过去就要扇她耳光。   陆横猛地起身把身下的椅子踢过去。   中年妇人被撞倒在地,摔了个结实,看上去磕得不轻,躺在地上开始嚎,“哎呦哎呦,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中年男人立刻上去扶中年妇人。   “你们是苏绵绵的父母?”警察过来问话。   “是是是,带身份证了。”中年男人从中年妇人包里拿出身份证。   中年妇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指着苏绵绵的鼻子恶狠狠的骂,“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死,拖累我这么多年,是要把我拖进棺材里吗?”   “行了,行了,孩子还小,少说两句。”中年男人赶紧劝。   面对气势汹汹的一对中年夫妻,苏绵绵下意识往陆横身边躲。   在周朝时,虽然她的父母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将她送给暴君。但这些事都是情非得已。并且父母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如此泼妇骂街之举,实在是苏绵绵没有见识过的。   真是粗俗。   “行了,把人带回去吧。”警察把身份证还给中年夫妻。   那边刚才给陆横做笔录的警察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略向中年男人,“等一下。”   “你叫苏大志?”   “哎,是……”苏大志脸上带着血,一脸忐忑。   “我们怀疑你跟一起盗窃案有关。”   “什么?盗窃案?”中年妇人转头,看向苏大志。   苏大志面色煞白,立刻摆手,满脸心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警察又转向中年妇人,“你是不是叫朱原玉?”   中年妇人愣愣点头。   “上次是不是你报的警,说家里被人偷了?”   朱原玉又点头,然后指向苏绵绵,“我老公说是被她偷……”   “是你老公偷的。”警察打断她的话,“正好你家窗户对面那户人家的摄像头拍到了。”   朱原玉不可置信地瞪向苏大志。   “哎,不是,原玉,你听我解释。”   “苏大志!”朱原玉上去照着苏大志就是一顿挠。   一时间,警察局里乱成一团。   陆横一收手机,勾着唇抬脚往外走。   他走出警察局一小段路,转头,看到身后那个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鞋,不远处还丢了一只鞋,一副苦恼的小表情。   像是在想要不要回去捡。   如果回去捡的话,可能就追不上身高腿长的陆横了。   而且他的“马车”可快了。   陆横停下来,“住哪?”   苏绵绵摇头。   “回家?”男人又问。   苏绵绵继续摇头,声音小小的道:“我不是跟你回去吗?”   小姑娘站在路灯下,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溅着血,怀里抱着一只鞋,一双脚白生生地踩在地上,玉足天生,脚趾粉嫩。   被男人看到后还畏缩的蜷起了脚趾。   可爱极了。   男人咽了咽喉咙,突然朝她走过去,然后猛地抬手扯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宽松的领口被拉扯开,露出雪白的小肩膀。小姑娘害怕的往他怀里躲。   陆横低头,只见眼前白皙纤细的肌肤上大大小小都是被打出来的痕迹。   有新有旧。   怪不得大夏天的穿着长衣长裤,原来是因为身上被打出来的伤。   男人眸心一窒,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   他替她扯好衣服,声音冷硬道:“把鞋穿好。”   苏绵绵赶紧颠颠得把另外一只鞋捡回来,然后放到地上,研究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脚脚放进去。   陆横低头,表情有些古怪。   “穿反了。”   苏绵绵歪头,一脸迷茫。   男人没绷住,“你他妈都不分左右脚的吗?”   小姑娘怯生生的眨着一双大眼睛,“要分吗?”   她从小到大都没分过左右脚耶……因为周朝的鞋子没有左右脚区别。   陆横深吸一口气,蹲下来给她穿鞋,咬牙嘟囔,“真他妈娇气。”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陆横,苏绵绵捂住小嘴,轻轻的笑了。   她的娇气,都是他养出来的。   男人捏着她的脚,指尖滑腻,眼前雪白。   小小一只,堪堪一掌。   就像是为他的手量身定做的。   陆横快速把那双小脚塞进鞋里,然后帮她系好鞋带,站起来。   “苏绵绵,我他妈可不是什么好人。”男人颀长的身形带着暗影从头顶压下来,将她压在路灯上。   晕黄的灯色轻散,把男人的身影虚晃着拉长。   两人的身影看着亲密又和谐。   陆横盯着面前的女人,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说:“我知道哦。”   她从来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行啊,那你就跟老子回去吧。” 第5章   苏绵绵又做梦了。   梦中,那个穿着一身玄色龙袍,气质阴鸷的少年拽着她的胳膊,声音嘶哑的凑到她的耳朵边上呢喃,“苏绵绵,我想你想的差点死掉。”   苏绵绵挣扎着想睁开眼,胳膊却被箍得紧紧的。   男人的手掐着她的细脖子,轻轻摩挲,带着瘆人的缱绻爱意。   “若有来世,我定娶你为正妻帝后。荣华富贵,十里红妆。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少年贴着她的脸,咬着她的耳朵,声音阴郁到了极致。   苏绵绵被强硬地搂在怀里。   小耳朵红红的,眼睛蒙着水雾,唇瓣微微发颤,模样可怜至极。   她当时说了什么?   哦,她温温吞吞的问他,“可以不嫁吗?”   男人便笑了,掐着她的下巴,舔着她的唇,恶劣又畅快的笑,“不行。”   胆小又害怕的苏绵绵泪盈盈的扭头,对上少年那双眼。   漆黑晦暗,深邃犹如无底深渊。   纠缠着她,至死不休。   “真想用个笼子把你装起来,这样,你就永远逃不掉了。”   “苏绵绵,苏绵绵!”   苏绵绵猛地睁开眼,面前就是那张挥之不去的面容。   “下车。”   小姑娘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细细道:“你家里……有笼子吗?”   陆横皱眉,“你要笼子干什么?养鸟?”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养我。”   陆横:……   “谁他妈要养你。”   苏绵绵被陆横带着往小区里去。   这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一层一户,隐私性极好。   苏绵绵看着面前缓缓打开门的铁箱子,好奇又害怕的踏进去一只脚,然后在铁盒子的门即将关上时,立刻就蹲下抱住了陆横的大腿。   陆横也被这小傻子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僵硬着身体往下看,手指还停留在按键处。   “你,你不是说你们家没有笼子的吗?”小姑娘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   陆横低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苏绵绵怔愣一下,第一个冲出去,成功脱离“铁笼子”。   “我不想跟你回家了。”小姑娘贴着墙站,可怜兮兮的缩在墙角。   “你已经到我家了。”   陆横走过去,单手撑着门,把人虚搂在自己怀里,然后低头按指纹。   “嘀嗒”一声,门开,苏绵绵被陆横推了进去。   全新的世界,都是苏绵绵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左右四顾。   “没有你的拖鞋。”陆横本来想让她光脚,但是他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双娇嫩白玉足,下意识就咽了咽喉咙,然后弯腰把自己的拖鞋给她拿了出来,粗鲁的扔过去。   “换上。”   苏绵绵蹲下来,研究了一下,把脚上的小鞋鞋脱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穿上陆横的拖鞋。   白色的拖鞋很大,苏绵绵穿着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   她“哒哒哒”的往前走,滑滑的大理石地面清晰的印出她的脸。   脏兮兮的五颜六色。   苏绵绵伸手抓了抓,然后又抓了抓。   “干什么?”因为只有一双拖鞋所以光着脚的陆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带个傻子回家。   “脸痒痒。”苏绵绵软绵绵的哼唧。   还是个麻烦至极的傻子!   陆横盯着她那张脸看了半天。   女人好像要……卸妆?   陆横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张鑫打电话。   张鑫作为女性之友,很明白这种事。   “要用卸妆水。”   卸妆水?那东西去哪里买?而且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陆横挂断电话,转身又准备出门,临走前叮嘱苏绵绵,“不准进我房间,别乱动老子的东西。”   “哦。”苏绵绵乖巧点头,还在抓脸。   “不准抓脸。”陆横又拧眉。   苏绵绵赶紧乖乖的把手放下来。   看到她这幅乖巧模样,陆横总算心顺了一点。   虽然傻,但好在听话。   陆横开着车,去了便利店,居然找到了卸妆水。   他看着货架上的那些日常用品,又随便买了一点,路过零食架子的时候看到可乐,顿了顿,顺手带上一瓶。   那边,苏绵绵乖巧站在原地,不停打量四周。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过来,“请不要一直盯着我,我会害羞的。”   苏绵绵:!!!   她顶着那张惊恐脸,贴到了墙上,“我,我不看你了。”   “谢谢。你长的真好看。”   苏绵绵哆哆嗦嗦的继续跟空气对话,“谢谢……我叫苏绵绵。”   “苏绵绵,周朝苏家女,十七卒……”那个声音突然开始一长段的话。   苏绵绵瞪大了一双眼,循着声音看到一个模样可爱的小盒子。圆圆小小,长了一对猫耳朵。   她默默听完后,小心翼翼道:“陆横?”   “陆横,周朝暴君……”   陆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小傻子抱着智能机器人叽里咕噜的说话。   智能机器人在给她放……儿童益智动画片?   “小盆友要好好刷牙哦。”   “嗯。”小傻子努力点头。   操!   他不会是真的领了个傻子回来吧?   但陆横转念一想到李大鹏,觉得这傻子可能比李大鹏好一点吧。   “过来,洗脸。”   “这个是什么?可以吃吗?”小傻子拿着化妆水,试图往嘴里倒。   陆横一把抢了过来。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变成一个老妈子。   暗骂一句,陆横拿着那瓶卸妆水研究了一下,把它一股脑的往毛巾上倒了半瓶,然后拧着湿漉漉的毛巾就往苏绵绵脸色糊。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那块毛巾擦得脸疼。   纤细的小身板还随着男人粗鲁的动作微微晃动。   陆横似乎也察觉出不太对,放松了力道。   他扔了毛巾,抽出湿纸巾,倒了卸妆水,继续给她擦。   红红绿绿的东西被擦干净,露出那张鸡蛋皮儿似得小脸。软白白,糯叽叽的就像是上等的美白玉。   尤其是那双眼睛,上面黑乎乎的东西被弄干净以后,衬出如青山云雾,雨后初霁般的清甜纯美   陆横呼吸一窒,手里的湿纸巾按在她的眉眼上,指尖轻动,将那烟紫色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小姑娘似乎是觉得不习惯,眨着眼睛,伸出小手,将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半张白细面容。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双眸熠熠,就似缀着星辰流光。   小嘴嫣红,透着自然的粉,中间一点小小的唇珠。微微抿着,透出娇软。   又干净,又漂亮。   真他妈……好看……   男人的视线太过炙热,苏绵绵纤细眼睫如蝶翼般卷翘,轻轻的垂下来,遮了纯稚眉眼,整个人显得乖巧又可怜。   陆横攥着手里的湿纸巾,喉咙干渴异常。   他声音嘶哑道:“我去洗澡。”然后转身就往浴室里去。   背靠在浴室门后,陆横紧握双拳,发现自己居然在发抖。   他侧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漆黑双眸迸发出疯狂,眼底是深沉的痴迷。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口一瞬被填满的感觉。   像个蠢货。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女人。   ……   等陆横洗完澡出来,发现那只小傻子抱着智能机器人,躺在地上睡着了。   她纤细的身子蜷缩在地上,两只小手环抱在胸前。脚上的拖鞋也已经掉了,露出那双白嫩嫩的小脚。   蜷缩着,拱在一起,纤细白净的脚踝互相搭着,膝盖几乎拱到胸前。   小小一团,又瘦又软。   烟紫色的长发纠结在身前后背,衬出那张白玉似得小脸。   暖色的灯光落下来,皮肤白得发亮,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只琉璃娃娃,精致又漂亮。   陆横蹲下来,抬手。   微凉的指尖带着濡湿水意贴上她的眉眼。   挂在手腕上的那块小月牙暖玉也轻轻的划过她的面颊。   带着温柔的缱绻。   修长白皙的手掌霍然一紧,握住那块晃动的暖玉。   圆润的暖玉嵌在掌心,微微有些磕硬的异物感。   陆横站起来,抬脚,踩住了她的小脚。   软绵绵一团。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喂,起来。”   苏绵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双眸水润迷惘,眼睛微微发红,眼尾缓慢散开,带着细腻的桃花粉瓣色,美丽不可方物。   陆横一阵恍神,他颀长修长的身体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似乎能透过那黑乎乎的影子,看到自己的丑态。   他猛地收脚,往后退一步。   “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快速说完,陆横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外面,苏绵绵刚刚看了儿童生活类动画片,又在卫生间里研究了好半天,终于是完成了刷牙洗脸这项大工程,然后颠颠地抱着智能机器人跑到了陆横的床上。   “操!”   一个翻身抱到一块软绵绵东西的陆横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苏绵绵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被陆横拎起来扔进了隔壁客房。   重新躺回自己床上。   陆横闻到鼻息间残留的细腻甜香。   他动了动手,又握住那块暖玉,然后才闭上眼睡觉。   不过脑子里总是有那么一双眼睛挥之不去。   操,真他妈闹心。   ……   “你,用了我的牙刷?”陆横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牙刷,表情冷凝。   陆横有个怪脾气,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更别说是牙刷这种东西了。   不过从昨天碰到这个小傻子开始,陆横就发现自己的底线被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我昨天不是给你买了吗?”   “你没有告诉我。”苏绵绵似乎也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了。她顶着那张白软软的小脸,小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落到陆横身上,又不敢看他,左右瞟着,一双白嫩小手几乎绞成团团。   陆横高高举起手里的牙刷,还是没忍心打下去。   他妈的,一个女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就连脚都那么好看。   陆横气闷的把那只新粉红色牙刷塞给她,然后两人排排站刷完牙后,拎着人就出去上学了。   “我不坐你的马车……”苏绵绵对于陆横的超跑非常抗拒。   陆横瞥她一眼,吐出一句,“女人就是麻烦。”然后视线一转,看到角落积灰的山地车。   他走过去,把山地车拿出来,把人拎到了山地车前面的斜杠上,然后自己再横跨上去。   小姑娘小小一团,蜷缩在陆横胸前,隔着一件衣服,后背贴着他的肌肤,能感觉到明显的炙热温度。   她身上穿着陆横昨天给她找出来的衣服,宽宽大大的挂在身上,已经变成了裙。   套在纤细娇弱的身体上,带着他的味道。   熟悉而霸道。   夏日暖阳倾斜,刺目黏热。   苏绵绵蜷缩着小脑袋,毛绒绒的拱着他,似乎是在紧张。   从陆横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和白腻的锁骨。   苏绵绵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袖,紧紧收拢,浑身紧绷。白细的手瘦削如葱,透着一股苍白美感。   陆横想起昨天晚上,静谧灯光那张漂亮的脸。   长腿猛地一蹬,山地车就出去了。   “啊啊啊……”   苏绵绵跟着娇气气地喊。   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软猫儿一样的喊声,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立刻就是一阵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操!   “闭嘴!”   这个时候的苏绵绵也发现山地车并不快,只是她很不适应这个新式交通工具。依旧哼哼唧唧的表示不太舒服。   这糯叽叽的声音听得陆横一阵发燥。   这鬼天气真他妈的热! 第6章   “操,那是陆哥?”李大鹏坐张鑫的车去学校,看到路边骑山地车带人的陆横,“那女的是谁?”   张鑫也是一脸吃惊表情。   什么时候看到过陆横身边有女人啊!   张鑫在李大鹏的怂恿下,把车开过去。贴着那两个人,慢吞吞的龟速爬。   “陆哥,陆哥,陆哥……”李大鹏兴奋的大喊。   陆横斜睨他一眼,没搭理。   反倒是他怀里的苏绵绵,小心翼翼地冒出半个小脑袋。   盛夏初阳倾泻而下,落在苏绵绵鸡蛋一样白嫩的小脸蛋上,透出半层光斑,甚至于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眨着那双大眼睛,猫儿似得圆溜,眼尾上翘,黑乌乌的浸着水雾,白嫩小手搭在陆横劲瘦修长的胳膊上,歪着小脑袋,软的一塌糊涂。   李大鹏还没看清楚人,陆横突然把身上的衣服一掀,直接就把苏绵绵给包在了里面。   “卧槽,张鑫,陆哥居然藏了个小宝贝。”李大鹏立刻转头跟张鑫告状。   还不给他看。   李大鹏觉得很悲伤。难道他不是陆哥唯一的大宝贝儿了吗?   张鑫一边开车,一边往陆横的方向瞥。   少年骑着价值不菲的山地车,上半身微微拱起,双臂绷直,身上的白色短袖像孕妇一样的隆起,里面罩着一个人。   短袖很薄,清楚的印出一个小小脸型轮廓。   苏绵绵努力的呼吸,眼前白蒙蒙一片,后面贴着陆横硬瘦的胸膛。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微微汗湿的味道。   张鑫眼尖的看到那从短袖下摆里露出的烟紫色头发,立刻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陆横骑得很快,风一样的略过一群小女生。   这样怪异的姿势组合,再加上少年俊美邪戾的面容,立刻就吸引了一大批小女生的注意。   陆横的下摆被风带起,原本便拱高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贴着他后面的八块腹肌,隐约可见清晰的人鱼线。   “是陆横……”   “他居然带女生……”   “谁啊?难道是唐南笙吗?”   “你看那头发,是烟紫色的。”   小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   张鑫皱眉跟李大鹏道:“好像是苏绵绵那个女人。”   “什么?苏棉花?”李大鹏把自己的大脑袋硬生生从车窗里挤出去,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你是苏棉花?”   陆横斜瞪这智障一眼。   “嗯呢。”关键怀里的小傻子还一脸认真的罩着他的衣服点头。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陆横山地车一转,直接就绕进了旁边的小路。   张鑫跟不进去,李大鹏一脸惆怅。   嗨呀,他的小仙女儿……   “张鑫,那真是苏棉花吗?她怎么……长的那么好看?”李大鹏一脸痴呆地盯着那辆消失在眼前的山地车。   张鑫也是一脸呆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应该夸陆哥慧眼识小仙女儿吗?   “张鑫,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李大鹏捧着自己的大头一脸春心荡漾。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张鑫立刻给他泼冷水,“没看到那小宝贝儿在谁怀里吗?”   李大鹏:……   北市第一真理:和谁争,都别和陆横这个疯子争。   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疯子杀人不用坐牢。   ……   山地车停在学校车棚里。   被闷了一路的苏绵绵终于从男人的衣服里面出来了。   她披散着长发,抱着一双小手站在那里,露出那张沾着香汗的白细小脸。   天气比较热,烟紫色的长发贴在她白里透粉的香腮上,顺着脖颈往里蔓延,就如一副轻挑淡墨的山水画。   她羸弱的身子套着他的衣服,像一件纯白色的宽松套裙,露出细胳膊细腿,整个人绵软的不可思议。   让人忍不住产生一股怜惜的娇弱美感来。   “我昨天说谎了。”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透着小心翼翼。   陆横稍皱起眉,不说话,单脚撑着山地车,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车棚很大,很宽敞。   透白的光从缝隙里照进来,男人的视线有一瞬恍惚。   他微眯起眼,墨黑色的眼瞳里清晰印出她的脸。   小巧如玉,朦胧如梦。   苏绵绵扭扭捏捏的低下脑袋,烟紫色长发下,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在晨曦的艳阳色里,纤白脆弱。   “我还是有一点点怕的。”   “怕什么?”男人盯着她的发顶。   “怕你。”小姑娘脑袋垂得更低。   陆横突兀掀起了唇,笑容邪肆又恶劣。   他撑着山地车,微微俯身,贴着那只白玉小耳朵,偏头说话,语气戏谑而邪佞,“只有一点点?”   小姑娘又开始犹豫,她瑟缩着往旁边挪了一点点,然后抬头,声音细细的老老实实道:“只有一点点不怕。”   陆横低头,正对上那双眼。   层叠光晕中,仿佛装着细腻微光。   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欺负一下。   陆横一股子邪火往外窜。   他舔了舔唇,因为凑得近,所以鼻息之间能闻到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   真甜。   “陆哥,陆哥!”李大鹏聒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陆横皱眉,满脸不耐。   苏绵绵摸着自己的耳朵,觉得酥麻麻的痒。   男人这个喜欢贴着她说话的习惯,跟那只暴君一模一样。   张鑫刚才绕路去接了周安安。   周安安远远看到陆横在跟一个女生说话,走近一看,立刻就呆住了。   纤白阳光下,女生一身子白皮,细皮嫩肉的站在那里,回眸望来,气质如画,犹如一幅青山远黛、恬静优美的美人图。   明明只是一个破旧的车棚,莫名被衬托成了细腻悠长,蜿蜒无尽的古画房廊。   周安安似乎还听到了清音流水之声。   “卧槽,真的是苏棉花?”李大鹏这个大嘴巴一张,立刻就破坏了气氛。   “你是……苏绵绵?”   不怪周安安惊讶,因为她跟苏绵绵的交情也仅仅止于表面而已。   以前的苏绵绵,话少,沉闷,阴郁,在班级里就像是个透明人。只有周安安这么一朵塑料姐妹花。   而周安安之所以会跟苏绵绵做朋友,也是为了占苏绵绵的便宜,蹭吃蹭喝蹭化妆品。   以前,周安安看到的苏绵绵,不是浓妆艳抹,就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看不清楚脸。   周安安一开始也以为苏绵绵是跟自己一个类型的不良少女,才会去勾搭她。却不想这只是苏绵绵给自己的伪装而已。   说到底,苏绵绵这个人,跟她也有几分同病相怜。   不过周安安哪里知道,这人卸妆以后,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周安安想起苏绵绵家里那个老不正经的流氓继父,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绵绵总是要一脸大浓妆了。   长成这样,想不被人惦记,还真是难啊。   “上课了。”陆横把山地车一扔,径直往前走。   李大鹏一步三回头的被张鑫扯着走远。   周安安回神,轻咳一声,上去挽住苏绵绵的胳膊,一脸亲昵,眼中却带嘲笑,“我就说嘛,昨天你奇奇怪怪的,原来是为了钓陆横啊。手段不错嘛,居然真被你给弄到手了。怎么样,昨天晚上很爽吧?”   苏绵绵歪头,听不懂她的意思。   “装的还挺像,那你就继续装吧。”周安安朝苏绵绵翻了个白眼。   大家都知道,陆横喜欢干净漂亮的东西,所以北中的女生们清一色的黑长直。就算化妆也只敢画那种细腻到看不出来的素颜妆。   然后说话细声细语的掐着嗓子扭捏作态,简直恶心死人了。   而其中以女神唐南笙为最,每次来上课都是一身白,像给谁披麻戴孝一样。   哼,不就是为了引起陆横的注意嘛,装模作样的臭婊子。   当然,周安安承认,自己曾经为了吸引陆横的注意,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像苏绵绵这样做到天衣无缝的,整个北中还真是找不出一个呀。   这副干净模样,简直就跟从骨子里长出来的一样,连唐南笙都要甘拜下风了吧。   ……   苏绵绵跟周安安一起到教室。   大家的目光落在苏绵绵身上,满是惊诧和羡艳。   “这是谁?”   “好像是苏绵绵……”   “苏绵绵?天呐……这就是那个怪胎苏绵绵?”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苏绵绵身上,大声讨论。   “闭嘴。”陆横已经早一步到教室。   男人趴在最后一排睡觉,手肘压在额头下,手腕垂在桌子边缘,露出微微晃悠的小月牙暖玉。   他连头都没抬,只是冷冷的哼一声,大家立刻就闭上了嘴。   一瞬间,教室里悄静无声,只有李大鹏靠在椅背上,大张着嘴,发出“哈啊哈啊”的呼噜声。   “陆哥,唐南笙来了。”张鑫翘着椅子凑到陆横身边,朝教室门口努了努嘴。   一个披散着黑长头发的鹅蛋脸女生走了进来。   “听说唐南笙脚受伤,错过了这次木北大学的艺术生保送名额。特地回来学习,从文科转理科,就在我们班,要一起参加高考。”张鑫有意朝陆横解释。   明眼人都知道,唐南笙喜欢陆横。   而大家也一致觉得,只有像唐南笙这样的才堪堪匹配陆横。   陆横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大家好,我是唐南笙。”唐南笙端着架子,跟大家打招呼。   姿态高贵又优雅,带着高高在上的意思。   除了最后一排陆横那群人,其他人都很热情,尤其是男生。   唐南笙的视线飘飘忽忽地落到陆横身上。   少年身形修长,穿着白短袖,一米八五的身高睥睨全班。   他大剌剌的把脚搭在桌子上,姿态闲适,一身的慵懒气,却莫名霸道。   陆横性格乖张,不按常理出牌。   但就是这样肆意横生的少年,不知道成为了多少小女生心里的暗恋对象。   唐南笙也不例外。   陆横没兴致的瞥一眼。   说实话,唐南笙作为北中的校花,确实身高腿长,颜值在线。她是艺术生,专门学古典舞,气质也不错。   按李大鹏的说法,那真是高贵又优雅,干净又澄澈,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陆横下意识看向坐在前面靠窗边的苏绵绵。   像月亮吗?   小姑娘坐在那里,呆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生,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一片刷白,就像是冬日艳阳天里的白雪。   陆横甚至还能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唐南笙目光一转,落到苏绵绵身上。   她走过去,笑着朝她道:“你好,我是唐南笙。”   苏绵绵用力抑制住自己心底泛起的阴冷感,结结巴巴的道,“你好,红鸡蛋……” 第7章   教室里有一瞬安静。   陆横歪头,坐在屁股下面的靠背椅翘起来,铁制椅脚一晃一晃,“剁剁剁”有节奏地敲着地面。   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   唐南笙的脸色很难看。   苏绵绵看着唐南笙那张带着淡妆的鹅蛋脸,就好像看到一个巨大的红鸡蛋朝自己走过来。   这个唐南笙,跟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在苏绵绵的记忆中,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女人,用那温柔的语调,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唐南笙是来给苏绵绵下马威的。   整个北中都知道,她喜欢陆横。但今天,陆横却带着这个女人一起出现在了同一辆山地车上。   姿势亲密,恍如情侣。   这是在打她的脸。   唐南笙绝对不相信还有人比她更适合陆横。   她看着面前的苏绵绵,死死盯住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指尖深深抠进掌心里。   “对了,昨天晚上小姨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没有回家。你身上的衣服……你昨天晚上住哪里了?”   唐南笙一句话,透露了许多消息。   苏绵绵跟唐南笙居然是亲戚关系。   还是表姐妹!   昨天晚上苏绵绵彻夜未归,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服。   一瞬间,大家看向苏绵绵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味道。甚至隐隐露出嫌恶。   长得再干净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点不自爱。   唐南笙下意识偷觑一眼陆横。   她就是要陆横知道,苏绵绵除了一张脸以外,根本就没有哪一点比得上她!   苏绵绵想了想,张嘴,“衣服是……”   “刺啦”一声,陆横大剌剌的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到了苏绵绵身边,占据过道,打断她的话,“今天月考。苏绵绵,你要不要跟我坐一起?”   少年翘着腿,语调懒散。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显然他对苏绵绵的回答并不在意。   反正他一向是个一意孤行的人物。   作为班级的中心人物,陆横一直是话题的引领者,走在潮流尖端。   北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一向抓的很严。不过再严的学校,也有那么几个刺头。   靠着后门和关系横行霸道。   比如陆横这群人。   对于他们来说,月考?那是什么东西,扛揍吗?   但今天,他们居然从陆横的嘴里听到了“月考”这两个字。   苏绵绵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桌肚。   里面有很多书。   非常新,应该没有被怎么使用过。   上面的字……她只能蒙猜出一半。   苏绵绵想起自己以前常常被先生打罚的红肿如蚕蛹的手掌,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小胳膊。   好疼呢。   “陆横,我是……”唐南笙看着面前的陆横,面露羞涩,努力挺起胸脯。   “滚。”陆横连个正眼都没看她。   唐南笙一下面色煞白。   “唐南笙,你的座位在这里。”有人轻轻地喊她。   被狠狠下了面子的唐南笙抿着唇,一脸委屈的坐到了空位上。   她把这笔账记在了苏绵绵头上。   那边,陆横单手撑着下颚,凑到苏绵绵身边,咬牙警告道:“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们住一起,老子就……”陆横刚想说“揍死你”。   视线一转,落到她那张剥了鸡蛋壳一样的小脸蛋上,喉咙一滚,换了句话,“就咬死你。”   苏绵绵浑身一哆嗦,立刻就蜷缩起了小脚趾。   纤细小腿向上抬起,晃晃悠悠的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又挪了挪。   那只暴君,最喜欢咬她的小脚脚了。   对上苏绵绵那副“你这只变态”的小表情,陆横又莫名其妙觉得暴躁。   傻逼。   陆横立刻把脸转了回去。   他简直就是个傻逼,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只傻子。   就跟疯魔了一样,被蛊惑……   ……   “大家坐好了,今天月考。考完以后按成绩重新选座。”   高二八班是个理科班,男多女少,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一共五十多个学生,只有十几个女生。   “陆横,你怎么坐的?”班主任皱眉。   大家都是单人座,只有陆横一个人跟人拼桌了。突兀的插在过道里,后面的同学也不敢走,只能绕路。   毕竟谁也不敢让这位霸王挪屁股。   “这里凉快。”霸王掀了掀眼皮,慢悠悠道。   班主任看了一眼从窗户外照进来的炙热日头,没有再说话。   她也不敢惹这个霸王。   她还是要靠这个职位吃饭的。   不过陆横身边的女生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班主任皱眉,注意到那一头烟紫色长发,立刻面露诧异。   这个人是苏绵绵?   苏绵绵原来长得这么乖吗?   对于班主任来说,这个班级里除了陆横这群不能管教的人,还有就是像苏绵绵和周安安这样不服管教的。   八班是普通班里面拖后腿的辣鸡班,专门塞那些从后门进来的。   鱼龙混杂,班主任只要抓好那仅剩下的几根好学生独苗苗就行了,根本不会多管。   像苏绵绵这样的,也是属于被放弃的。   但是今天一眼看到没化妆的苏绵绵,班主任还是被震惊了。   好好的小姑娘,长得跟小仙女儿似得,每天画大浓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老师,上课了。”陆横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咳,马上进行考试,然后按成绩分座位。”班主任赶紧开始分发试卷。   苏绵绵低着小脑袋,看着手里的卷子,用力瞪圆了一双眼。   这些东西……是什么?   陆横一向不是个好学生,他在试卷上写完大名,正准备随便涂点东西上去,一扭头就看到身边的小傻子盯着面前的试卷发呆,连名字都没写。   而且拿笔的姿势……   “你以为是书法大赛呢?”少年撑着下颚,手里转着笔,压低声音,语带嘲弄,“这是英语考试。”   果然,下一刻,广播里就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苏绵绵一脸迷茫的抬起小脸,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眶。   “不,不会……”   操!   陆横被吓了一跳。   不会就不会,你他妈什么时候会过!   哭个屁啊!   苏绵绵很害怕,她觉得这个世界的老师打起人来肯定更疼。   小姑娘眼红红地抿着唇儿,委屈巴巴地看着陆横。   盯得男人一阵心虚。   操,看他干什么!   “你要抄我的?”陆横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   小姑娘眼前一亮,但还是扭扭捏捏的哼唧道:“会不会不太好。”   “呵。”陆横低笑一声,“你要敢抄,老子就敢写。”   “那,那就麻烦你了。”   小姑娘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小细腿,掩耳盗铃的把一只小手遮挡在眼前,然后开始往陆横试卷上瞥。   班主任:……你们可以再嚣张一点。   陆横:……真他妈蠢。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傻子玩意呢?   苏绵绵照着陆横的字迹,小心翼翼描摹了一遍。   “这些图画真奇怪。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好写。”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抱怨。   陆横大大方方露着试卷,看身边的小东西一瞥一瞥的抄他的东西。   心里莫名其妙升腾起一股自豪感。   “卧槽,居然敢抄陆哥的,勇气可嘉啊。”李大鹏探头探脑地捅了捅张鑫。   作为群体里成绩最好,班级倒数第十名的张鑫正在奋笔疾书。   他觉得这次自己能得倒数第十一名。   “哎,你给我抄抄呀……”李大鹏偏头一看张鑫已经写了那么多,赶紧凑过去继续抄,也不看陆横那边了。   陆横不知道这傻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明明以前看着挺正常的啊。   他单手托住下颚,整个人沐浴在烈阳下,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衬托的更加俊美无俦。   苏绵绵额头冒着薄汗,小脸晒得白里透红,像朵含苞待放的小桃花。   她已经抄完了。   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   “名字。”陆横敲了敲苏绵绵的试卷。   苏绵绵又凑过去看了一眼陆横写的,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写下“苏绵绵”三个字。   虽然字体有些别扭,但意外的透出几分秀丽美感来。   陆横微一挑眉。   字倒是还不错。   一早上三门课,考了三门。   考试结束,李大鹏路过苏绵绵,朝她竖起大拇指,“牛逼啊。”一共三门考试,居然全抄了他陆哥的。   就连他都没有这个勇气呢!   而且就苏绵绵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学术研究呢。   “牛怎么了?”苏绵绵一脸无知的好问。   李大鹏低头,对上苏绵绵那张白痴脸,终于没忍住,“陆哥,她是不是上次被你吓傻了?这脑子怎么好像不对劲了?”   就算李大鹏不说,陆横也已经感觉出来了。   这个女人脑子好像有病。   虽然以前陆横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班级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如果真的有,他不可能会到现在才发现。   所以,可能真的是那天,因为一瓶啤酒,被自己给吓傻了?   一向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陆哥,突然有点心虚,并且还有点……窃喜?   李大鹏继续道:“要不要带她去看看脑子啊?”   张鑫伸手搭住李大鹏的肩膀,笑了,“就跟你爸妈带你去看脑子一样?”   “滚滚滚。”李大鹏最不乐意别人提起这件事,但他总是自己先兜底,“我小学的时候,那个班主任居然说让我爸带我去测试智力,他说我是智障。我像智障吗?啊!我是智障吗?”   张鑫一脸严肃道:“你怎么考上高中的?”   李大鹏一脸理所当然道:“我爸是校长啊!”   张鑫:……我才是智障。   “这些小人,他们为什么要住在那个里面呀,不挤吗?”   苏绵绵注意到了陆横放在桌肚里的iPad,里面正在放足球直播视频。   陆横从口袋里掏香烟的动作一顿,“李大鹏,你哪里看的脑子?” 第8章   唐南笙看着被陆横那群人围在中间笑得一脸软萌的苏绵绵,嫉妒心起,趁着上厕所的机会,特地从陆横那条过道走。   “陆横,你考的怎么样?”唐南笙微微俯身,声音温柔。   少年歪着身子靠在课桌上,就跟没骨头一样。他掀了掀眼皮,对上唐南笙那张精心画了素颜妆的脸。   相比起唐南笙故意涂白的脸,苏绵绵那种天然的婴儿肌简直软萌到爆。   让人恨不能放到手里好好掐上一把。   “不怎么样。”   被陆横冷眼以待,唐南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陆横,让一下,我要过去。”唐南笙摆出自己校花的架势来。   陆横占着过道,翘着身下的椅子,偏头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苏绵绵正低头念着什么。   他微微侧身过去一听。   “红鸡蛋,红鸡蛋,那是一颗红鸡蛋……”   陆横:……   “唐南笙,你有意思嘛,偏偏要绕路过来让陆哥让你。”李大鹏虽然智障,但一针见血。   唐南笙做的事,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像李大鹏这样大剌剌捅破窗户纸的,还真没有几个正常人干的出来。   唐南笙立刻就爆红了脸,也不用陆横让路了,扭头就走。   李大鹏一脸嫌弃道:“喜欢陆哥就直说呗,真矫情。”说完,李大鹏还要问一下陆横的意见,“对吧,陆哥?”   陆横的视线落在苏绵绵脸上。   小姑娘鹌鹑似得缩在课桌旁边,闭着那双大眼睛,纤细眼睫轻颤,小嘴儿微微嘟起,露出一点朱丹色的小巧唇珠,圆溜溜的可爱。   陆横伸手,搭住她的椅背。   苏绵绵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过来,那双眸子里水雾雾的就像浸着清泉银河。   漂亮的令人震惊。   陆横摩挲着手里的香烟,在李大鹏聒噪的声音中站起来,踢开椅子往前走。   “陆哥,干什么去啊?”   “买鸡蛋。”   陆横回来的时候,试卷成绩已经全部出来了。   “这个蛋,是什么意思?”苏绵绵求知欲旺盛的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横。   陆横看了一眼自己课桌上异常醒目的十分,再看一眼她的试卷,目光上移,对上那双漂亮的杏仁眼。   嘲讽的话滚在舌尖,最后就变成了虚伪的商业吹捧,“就,比第一名还厉害。”   “真的吗?”   “嗯。”   “哇哦。”小姑娘捧着试卷,一脸喜滋滋的压着声音跟陆横小声说话,“你真厉害。”   陆横:我他妈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软萌软萌的。   这么开心?   “陆哥,你看我……唔唔唔……”   李大鹏喜滋滋的拿着自己的试卷过来,刚刚说了半句话,就被陆横用手里的鸡蛋塞住了嘴。   还是没剥壳的。   成绩刚出来没多久,大家都在讨论。   班长把成绩排名贴在教室前面,陆横大步走过去,直接就把成绩单给撕了。   “陆横,这是班主任让我贴的,你……”   “老子高兴。”   班长虽然是个男生,但身高只到陆横肩膀。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他,满脸不耐戾气。   “挡着老子看风景了。”   一面白墙你看个屁风景啊!   对上凶狠霸道的少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班长只敢在心里哔哔,然后灰溜溜的回了座位。   那边,苏绵绵拿着自己手里的试卷,喜滋滋的笑。   不用挨打了耶。   唐南笙那边已经有一小波拍彩虹屁的人了。   “唐南笙你班级第一啊。”   “好厉害呀。”   “是啊是啊,你人长得好看,跳舞也那么厉害,成绩还这么好……”   “切。”周安安撇嘴,“装模作样。”   苏绵绵连忙把自己的试卷拿给周安安看,“你看。”   周安安正在化妆,看到苏绵绵手里的试卷,立刻就笑了,“苏绵绵,你以前好歹也有几十分吧?”   “哎?”苏绵绵歪头,看向周安安。   “陆横说,我比第一名还厉害。”那就是比唐南笙厉害。   上辈子,苏绵绵的姐姐处处优秀,处处要拔头筹。   就连那只暴君也抢着要。   虽然最后那只暴君看上了什么都不会的她,但苏绵绵还是无法否认,姐姐这样名动大周朝的才女才是诸家公子梦寐以求的贤妻。   不过苏绵绵不懂,姐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却总是喜欢针对她。   明明她什么都不会。也并不会威胁到她。   “哈哈哈,苏绵绵,你脑子没病吧。”周安安夸张大笑,“不过,你确实长得比唐南笙好看。她那张脸呀,都是化妆化出来的。”   曾经,也有人说过,她生的比姐姐好看。   只是她鲜少出绣楼,不像姐姐四处参加诗会,以才貌双全之名,名扬皇城。   “脑袋,没病的。”苏绵绵攥着手里的试卷,纤细指尖用力泛白。   苏绵绵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傻的。   她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病好了,脑袋的反应就比别人慢了。   因为这事,原本受宠的苏绵绵也渐渐被父母遗忘。被她那位好姐姐盖过了光芒。   苏绵绵记得,那年雪很大,姐姐把她推进了池塘里。   很冷。   虽然大家都说是她不小心摔下去的,但唯独这件事,苏绵绵记得很清楚。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去。   她宁愿相信,那是姐姐不小心。   “苏绵绵,你绝对是倒数第一……”周安安话刚刚说完,突然感觉头顶一冷。   她一抬头,就看到陆横手里拿着撕烂的班级成绩排名,漆黑双眸暗眯,神色阴鸷的看着她。   周安安白了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了这位霸王。   “没,没考好哦……”小姑娘怔了半刻,然后突然就明白了周安安的意思。   她知道陆横又在骗她了。   他总是哄她。   小姑娘红了眼眶,眼睫低垂,抱着那个零分试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衬得那双眼睛就跟绘上了一层翡翠琉璃似得氤氲仙气。   “嘀嗒”,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陆横撑着桌面的手背上。   少年手一抖,下意识缩了缩指尖。   那滴眼泪,似乎烫到了他心里。   “嗝……呜呜呜……嗝……”小姑娘已经开始打哭嗝。   陆横狠狠斜瞪了周安安一眼,然后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真他妈娇气。   不就一张试卷嘛。   “陆哥,班主任刚才说试卷要拿回去给家长签字。”吃完了鸡蛋的李大鹏凑过来作死。   陆横皱眉,看着小姑娘垂在眼睫上的泪珠子,心口就跟被铁锤狠狠撞了一把,疼得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都他妈高二了,还搞这一套。老子小学就不找家长了。”张鑫看陆横面色不对,一边说话,一边赶紧把李大鹏这个智障拉到一边。   周安安也顺势躲到了张鑫背后。   陆横一人面对眼睛红红的苏绵绵,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莫名紧张。   攥着手,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   刚想递给苏绵绵,觉得不对,扔到地上踩烂,又掏出一颗鸡蛋。   声音冷硬道:“别哭了,给你吃蛋。”   苏绵绵看着面前的白煮鸡蛋,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喜欢吃蛋,最不喜欢吃蛋了……”小姑娘娇娇气气的,居然开始耍起了小脾气。   还是对着一向能吓哭小孩的陆横。   苏绵绵那边动静太大,早就引起了大家注意。   不过最让大家震惊的还是陆横对苏绵绵的态度。   大家原本以为陆横肯定会不耐烦的把人扔出去,却没想到,这个曾经嚣张到不可一世,阴狠霸道的少年居然在……哄她?   不过这苏绵绵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哭腔,听得陆横心口一热。   李大鹏看得眼热。   “真可爱呀……”   陆横斜瞪他一眼。   你爸爸的东西也敢肖想!   李大鹏立刻低头。   少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掌心冒汗,“那你要吃什么?”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道:“可乐。”   陆横:……   他妈早知道一瓶可乐就能哄好,老子把小卖部买给你!   “怎么了,绵绵,是没考好吗?”唐南笙拿着自己的试卷走过去,一脸的笑意盈盈。   陆横偏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唐南笙。   一瞬间,整间教室的气压都低了。   男人的表情很可怕,唐南笙心里一惊。   “你那腿,是不是不想好了。”陆横声音嘶哑,眼神凌厉如刀。   唐南笙是因为腿受伤,所以才没有去比赛。   她的脚踝上裹着纱布,被陆横阴狠的目光一刺,下意识就往后缩去。   唐南笙知道,陆横不是在说笑。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疯子。   惹谁,也别惹这个杀人都不犯法的疯子。 第9章   “陆哥,上课了。”   张鑫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还对唐南笙使了个眼色。   唐南笙白着脸回到座位。   陆横阴沉着那张俊脸,坐在苏绵绵身边,浑身气压极低,吓得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苏绵绵记得很清楚,尚在周朝时,那只暴君第一次发火,是因为姐姐妹妹们聚众嘲弄,骂她是小傻子。   这种事,苏绵绵已经习惯了。   却不曾想,那个因为突然被堵在了绣楼只好藏在她绣榻底下的男人,居然会那么大剌剌的走出来,单手掀翻了那张足足有几十公斤重的黄梨花实木圆桌。   壶碗瓜果落了一地,砸烂的碎瓷片砸伤了姐妹们的脚,引起一阵慌乱。   男人第一次露脸,还是在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屋子里,又伤了人。   闺誉受损的苏绵绵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罚,却不曾想,父亲和母亲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了她整整半柱香的时辰后,便挥挥手让她走了。   一开始,苏绵绵不明白。   后来她才知道,父母亲望向她时那发光的眼神,带着多么厚重的情绪。   因为那个男人,是全天底下,最高贵的人。   而这样高贵的人,偏偏看上了她,落在了苏家这个宅子里。   天子恩宠,多少人梦寐以求。   苏绵绵在苏家的地位扭转颠覆,一跃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   只可惜,也因为此,那些明枪暗箭不少反增。   苏家最不缺的就是女儿。   死了一个苏绵绵,还有另外的苏花花,苏草草补上。   谁能挣得这份荣耀,谁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过直到死,苏绵绵这只小雀儿,终归只是一只小雀儿,没变成真正的凤凰。   ……   因为陆横一下午的黑脸,所以那些老师上课的时候都不敢往这边角落瞥。   整个教室的气氛压抑的可怕。   “大家回去别忘了找家长签名。我们这个周六有成年礼,有没有同学报名才艺表演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话。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陆横依旧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双手环胸,桌肚里正在放动画片。   苏绵绵低着小脑袋,完全被小黑盒子里面的小人吸引。   她那张白嫩小脸蛋上尤带泪痕,大眼睛红红的,小鼻子也红红的,小嘴儿微噘起,因为小黑盒子里的小人,脸上表情一阵跌宕起伏。   看上去可爱极了。   “唐南笙,你能出个跳舞的节目吗?赢了的话是有奖金的。”班主任见没人说话,主动call唐南笙。   唐南笙下意识往陆横那边看一眼,少年身形笔挺的靠坐在椅子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歪着脑袋,目光落在身边的苏绵绵身上,看不到表情。   唐南笙咬牙,站起来点头,“好。”   这样在全校师生面前大放异彩的机会,唐南笙是不会错过的。而且她要让陆横明白,他没有选择她,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放学了。   陆横把桌肚里的iPad一收,然后拎出自己的书包,随便塞了一点东西进去,单肩挂着,神态潇洒的径直往外走。   苏绵绵赶紧照着他的样子胡乱一塞,然后抱着书包颠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哎,苏绵绵……”周安安一把扯住苏绵绵,挤眉弄眼的酸道:“你又跟陆横走?”   以前她可是一直喜欢粘着她的……   “嗯呢。”苏绵绵点头。   周安安坐在柠檬树上,看着苏绵绵那张傻脸,突然生气,“那你跟他过一辈子去吧!”   说完,周安安立刻去找张鑫。   苏绵绵歪了歪小脑袋,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太严重了。   “陆横……”小姑娘小跑步走到陆横身边。   少年靠在墙边,正在口袋里摸香烟。   他低头,对上那双黑乌乌的眸子,晶莹剔透,似蕴繁星。   “有话快说。”陆横叼着嘴里的香烟,去找打火机。   他这番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年姿态,惹得路过的小女生们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在这个青春年少的时候,小姑娘们最难抵抗坏男生的诱惑。   更何况是陆横这样长得又帅又坏的。   “周安安说,要我跟你过一辈子。”   少年捏着香烟的手一顿,不自觉的微微站直了身体。   夕阳西下,光束穿透云层,从树叶缝隙间斑驳照在苏绵绵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纤细眼睫如蝶翼轻颤,水雾眼眸似蕴纯光,清晰的印出他那张脸。   陆横咳一声,双耳微红,脸上依旧是一副拽到不行的表情。   “谁要跟你过一……”   “可是我以后要嫁人的。”小姑娘抱着那双小嫩手,十分纠结。   她白嫩的小脸蛋皱成小包子脸,抱着怀里的书包碎碎念,“如果我嫁人了,就不能跟你过一辈子了。”   陆横牙齿用力,嘴里的香烟硬生生被咬断。   他黑着一张脸,漆黑双眸用力瞪着面前的小东西,修长手掌按在墙壁上,一使劲,差点抠下一块墙皮。   他妈的蠢货!   少年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苏绵绵神色疑惑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好像……生气了呢?   陆横面无表情的朝前走,见谁瞪谁,一身子戾气,怎么都盖不住。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少年挂着书包,猛地抬脚一踹。   一个塑料瓶就被他给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把正在觅食的猫儿都给吓地窜了树。   巴掌大的小奶猫瞪着那双跟苏绵绵如出一辙的猫儿眼,控诉地盯着他。   陆横斜瞪一眼。   小奶猫“喵呜”一声被吓跑了。   陆横看着跑路的小奶猫,想起身后那只。   不会也被他吓跑了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不着痕迹的往身后拍。   只见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跟在他身后,抱着小书包,左顾右盼的一副对任何事物都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哼。   少年嘴一撇,出了校门,站在街边等绿灯。   苏绵绵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轻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少年身形一僵,垂眸。   太阳还没下山。   落日的余晖带着夏日尚存的炙热笼罩而落,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极长。   浅淡亮黄的影子落在斑马线上,陆横微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两根勾在一起的小手指。   中间晃悠着一块月牙儿似得暖玉。   少年霍然收紧小手指的力道,将那根软绵绵的小手指掐住。   “唔……”   苏绵绵疼得一蹙眉,眼泪汪汪的想抽开,却不想就这样被陆横牵着过了马路。   苏绵绵夹杂在人群里,仰头,看到男人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曾几何时,也是这个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出了那座禁锢了她十几年的绣楼。   阳光太刺眼,苏绵绵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他们已经过了马路。   她垂眸,眼睫轻动。   不对,这个陆横,不是那只暴君。   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苏绵绵把自己的小手指抽了回来。   指节弯曲处被男人的小手指勒出一条红痕,红通通的像根小红萝卜。   陆横握了握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站直身体,看到前面的商厦,再看一眼小姑娘身上自己那件半旧不新的短袖。   到现在还穿着吊带背心……根本就什么都遮不住好吗?   少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语气恶劣道:“你不知道自己都臭了吗?”   一直香喷喷的小可爱苏绵绵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真的吗?   “过来。”   陆横把苏绵绵带进了商场。   第一次进商场,苏绵绵神色惊奇的看着自动扶梯。   陆横率先站上去。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跟着站上去。   却不想踩在了缝隙上,没站稳。纤细的身子往后倒。   被陆横抓着书包带子给拽了回来。   “操……”   吓出一身冷汗的陆横紧紧扯着苏绵绵的书包,然后把人提溜到自己身边,想骂,对上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还是忍住了,憋着一股气,低头解释道:“不能踩线。”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会坐自动扶梯。   “哦。”小姑娘乖乖点头。   上了二楼,都是女装,陆横随便进一家店,把苏绵绵交给导购。   苏绵绵被那导购忽悠着,试了一堆衣服。   “小美女,你穿起来真好看。”   “这件也好适合你呀。”   当陆横坐在沙发上打完一局游戏,一抬头,就看到苏绵绵身后跟着三五个导购,手里各自拎着七八个袋子。   “买好了。”   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鹅黄色连衣裙,长袖长裙,遮到脚踝,将那身子白皮遮得一点不剩。   垂顺的布料贴在身上,拉出纤细腰线。   男人的视线太过炙热,苏绵绵有些扭捏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脸红红的看向他。   少年捏着手里的手机,站起来,声音微哑道:“刷卡。”   ……   衣服买好了。   陆横把苏绵绵带回家。   他抽出苏绵绵那三张零分试卷,皱了皱眉。   “苏绵绵。”   小姑娘扭头看过来。   “把九九乘法表背一遍。”   小姑娘一脸无辜。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苏绵绵一脸无知。   陆横:“你他妈到底会什么?”   苏绵绵抱着一双白嫩小手,声音嗡嗡道:“略,略通琴棋书画……”   陆横没憋住,用力甩了甩那三张零分试卷,“你他妈上的是理科班!琴棋书画顶个屁用!”   发泄完,陆横打开手机,搜索:儿童智力低下如何拯救。 第10章   苏绵绵不知道什么叫“理科班”。她看着那三张试卷,想起来今天班主任说的签名。   “陆横。”小姑娘软绵绵的凑过去,睁着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蹲在他身边。   陆横坐在沙发上,低头一看。   小东西小小一团,蜷缩在那里,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蛋,大眼睛圆溜溜黑乌乌的,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奶猫儿。   “你,能不能替我……签个名……”   少年感兴趣的勾唇,扔掉手机,眉目一挑,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声音轻挑,“想让我帮你签字?”   “嗯。”苏绵绵用力点头。   “我有什么好处?”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   苏绵绵皱着一张小脸,绞尽脑汁的想。   “我给你跳支舞,好不好?”   暴君最喜欢看她跳舞了。   就是不知道陆横他喜不喜欢……小姑娘略显担忧的看向男人。   “呵。”陆横嗤笑一声,满脸嘲笑,“就你?”   这细胳膊细腿的,跳起来能有什么好看的。   给他跳广播体操吗?   “如果跳的好,你就给我签,好不好?”   小姑娘软绵绵的说完,就站起来往房间里跑。   陆横躺在沙发上,搭着一双大长腿,漫不经心的摆弄手机。   按照苏绵绵的傻瓜头脑,陆横绝对不意外她会给他来一支第四套广播体操。还是做错的那种。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   一个纤细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赤着一双玉足,提着身上的裙摆,慢吞吞的走。   已经是晚上。   屋子里光线晕黄昏暗,窗帘没有拉上。   陆横住的楼层很高,皎洁的月亮如精致月牙般挂在窗户口,散发出细腻的凝白月光。   小姑娘身披白纱,袅袅而来,站在那月前,长袖拖曳在地,姿态婀娜动人,宛如月下仙子。   那一身子白皮,柔软纤媚的腰肢,清凌凌的眉眼,将清凝柔美的月都变成了她身后的陪衬。   陆横手一滑,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   “哐”得一声将那只踏月而来的小仙女吓了一跳。   少年慌乱地低头捡手机,掩饰失态。   他修长白皙的指骨微微凸出,攥着手机,声音嘶哑,“你裙子哪里来的?”   “就是你们家窗户前面挂着的……”   这货把窗帘穿身上了?   陆横:……   “我,我要跳了。”苏绵绵有点紧张。   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嗯。”陆横已经坐正,他靠在沙发上,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录制视频上。   月光清凉,朦胧如雾。   女子玉足轻点……摔了一跤。   结结实实滑了一米。   “这个地好滑。”苏绵绵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艰难站起来。   陆横:……我他妈果然不能对她有要求。   少年偏了偏头,再转回去的时候,却怔愣住了。   月光皎洁,女子掩袖而舞,如白云遮月。   那精致眉眼半遮半露,恍如身后白月。在拂袖翻飞间,平添几分朦胧美感。   苏绵绵的身体本就纤细,如此一舞,折腰转身,更添软媚轻盈之态。   白纱慢舞,婀娜多姿。   那腰肢的柔软程度,令人惊叹。   晚风袭来,女子转袖若雪飞,长袖飘曳,拉出纤细脖颈身线,身形如白鹄飞翔。   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倾城独立。   “咚咚咚……”满室寂静,陆横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震耳欲聋。   女子一个跃起,身上的白纱随风舞动,猎猎飞扬。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激烈的鸣笛声。   陆横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苏绵绵身上的白纱,硬生生把她从半空中给扯了下来。   用力至极。   苏绵绵身形不稳,摔在陆横身上。   两个人一齐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大口喘息。   女子柔软的身体带着淋漓香汗,流津染面,纤腰嫩足。紧紧贴着他。   陆横劲瘦有力的双臂搂着她的腰,死死掐住。那双漆黑双眸中隐隐透出惊惶之感。面容隐显扭曲。   那是一种挖心夺肾的恐惧。   陆横心口跳得很快,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恍惚觉得面前的女子会随那月而去,消失无踪。   “苏绵绵,老子娶你……”   “陆横,你弄疼我了。”小姑娘软绵绵的说话声盖过了陆横近乎于气音的话。   听到这声音,陆横瞬时回神。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混乱之中说了什么。   陆横捂着心口,从那剧痛到几乎被夺去了呼吸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他僵硬着身体抬手,把人推开,然后红着耳朵盘腿坐在地上,面色却是惨白。   他收回刚才的话,琴棋书画,还是有屁用的。   “陆横,你给我签名。”小东西什么都没听到,早就已经颠颠的把那三张试卷拿了过来。   陆横低头,看到那三张零分试卷。   脑中旖旎迅速消散。   他动了动手,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没穿……”   “嗯?”小姑娘歪头,神色懵懂。   操,他忘记给她买内衣了!   陆横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在家里等我。”   “砰”得一声响,苏绵绵被关在了屋子里。   陆横靠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燃。   白雾缭绕间,他翻出手机视频。   视频里,女子翩翩起舞,犹如月中精灵。   陆横猛吸一口烟,深深地咽下去。   还不如来一套广播体操呢。   抽完烟,陆横平复完心情,上街去给苏绵绵买内衣。   “先生是帮女朋友买吗?尺码是什么呢?”导购员看到这样年轻帅气的少年,眼前一亮,立刻上来招呼。   陆横面无表情伸出似乎还热乎的手,“这么大。”   “呃……”   店员: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   陆横拿着内衣回去的时候,小东西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小一团,怀里抱着还没打开的可乐。   上面都是湿漉漉的牙印。   可想而知这小傻子在上面啃了多少口就是不会开。   陆横蹲下来,抽出那罐可乐。   “刺啦”一声,肥宅水快乐的声音把苏绵绵从睡梦中叫醒。   她睁开那双朦胧的大眼睛,伸手去抱可乐,却被陆横攥住了腕子。   “你的舞,跟谁学的?”   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苏绵绵的瞌睡虫一下就全消失了。   她猛地坐起来,盯住面前一脸严肃的少年,咽了咽口水,道:“跟嬷嬷学的。”   嬷嬷?亲戚吗?   陆横皱眉,又问,“这套舞,叫什么名字?”   “白绸舞。”   陆横拿出手机,搜索“白绸舞”。   白绸舞:周朝宫廷舞。已失传。   寥寥几个字,连描述都没有。   这个人又是怎么会六百多年前,早已失传的舞的?   陆横攥紧手机,目光晦暗不明的看向面前的苏绵绵。   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盯着他手里的可乐。   陆横站起来,把可乐递给她。   苏绵绵喜滋滋的抱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陆横面色不明的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苏绵绵一手抱着可乐,一手去翻内衣。   “这是什么呀?长的好奇怪。”苏绵绵把内衣套在了头上,“这个帽子太小了,戴不上。”   陆横:……   “这是穿在里面的……你他妈没穿过啊!”   苏绵绵用她的傻子表情做出了回答。   陆横拿出手机,找出视频,偏头塞给她。   苏绵绵一脸惊奇的看完,“哇。”   原来是贴身小衣呀。   “这些东西,是你做的吗?”小姑娘脸红红的,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这种贴身的东西……   “买的。”硬梆梆的说完,陆横扭头,正视苏绵绵,“你之前,都穿的什么?”   苏绵绵低头,“就,就你们窗户前面那块布……”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横站起来往苏绵绵的房间走过去。   窗帘已经剩下一半,地上都是碎布。   所以这货居然还自己做……内衣?还是那样式的?   陆横低头,表情古怪的看着摊开在床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苏绵绵脸红红的把它们藏起来。   “苏绵绵。”   “嗯?”   藏着小衣的小姑娘扭头看过来,双眸水灵灵的带着羞涩。   陆横静站半刻,把那三张试卷拿过来,问她,“签你爸的名字还是你妈的?”   苏绵绵想了想,“签你的?”   陆横拿着笔的手一顿,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她。   “你,你不是我的叔叔辈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偷觑他一眼。   陆横:这个梗居然还没过去?   而且这个傻子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她叔叔辈吧?   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好吗!   不能再拖了。   陆横掏出手机,打电话,“李大鹏,把你看脑子的地址发给我。”   ……   “陆横,这是哪里啊?”   作为一家私人诊所,大半夜还营业的原因就是来了一个不能得罪的大客户。   “卖可乐的。”   “哦哦。”小傻子喜滋滋的点头,被陆横牵了进去。   年逾半百的院长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病历本,面色和蔼的跟苏绵绵聊天,“最近觉得怎么样啊?”   苏绵绵点头,“很好哦。”   “家里父母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苏绵绵摇头,“不知道呢。”   医生低头,写了一点东西,然后又问,“最近觉得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苏绵绵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十七岁的时候被噎死过。”   医生:……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可能是原生家庭刺激太大,得了臆想症。”   “最好尽量顺着她,给她爱的鼓励。”   陆横看着在椅子上睡得七倒八歪的苏绵绵,刻意压低声音,“有没有人因为受了刺激,突然就会了一些平时不会的东西。”   “这是有可能的。我们这里有个患者摔了一跤,醒过来的时候就满嘴英语,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嗯。”陆横点头,又道:“这种病,能治吗?”   “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兴许哪一天就自己好了,也兴许……”   “一辈子都好不了?”陆横接过院长的话。   院长点头。   陆横了然。   他走到苏绵绵身边,把她黏在脸上的烟紫色碎发往后拨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头发颜色渐渐变浅,根部是绸缎般细腻的鸦青色黑发,衬出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蛋。   小姑娘睡得很熟。   男人俯身,凑到她耳朵边上,声音低沉暗哑。   “苏绵绵,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好。” 第11章   “陆哥,你这个语文有点偏科啊。”   陆横的课桌上摆着三张试卷,英语二十分,数学三十五,语文十分。   李大鹏把自己张张上了三十分的卷子炫耀的摆出来。   苏绵绵盯着李大鹏的卷子看,然后一脸羡慕,“你考的真好。”   李大鹏立刻用力的扬眉吐气。   张鑫看着这三个全年级倒数三名堆在一块商业互吹,实在是觉得没眼看。   而陆横显然也对李大鹏这个智障无话可说,直接就抓着篮球出去了。   篮球场就在教室下面。   中午烈日炎炎,陆横那堆男生也不怕晒。穿着短衣短裤,肆意张扬。   少年俊美帅气,抬手扣篮,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汗湿,跳起时扬起一阵晶莹水光。   引得周围的小女生们纷纷捂嘴尖叫。   “喂,你不下去看看?”周安安听到下面的动静,用手肘捅了捅苏绵绵。   苏绵绵正在看动画片。   她艰难的把眼睛从陆横的小黑盒子上挪开,小鼻子红红的带着一点微微晒出来的细腻汗水。   她软绵绵的道:“看什么?”   “苏绵绵,你别跟我装傻。”周安安掐了苏绵绵一眼,继续往脸上涂涂抹抹。   苏绵绵歪头,探头朝下面看过去。   陆横正好一个灌篮,颀长的身体挂在篮框上,微微晃动。   劲瘦胳膊鼓起清晰的肌肉线条,沾着汗水,挂在手腕上的那块玉也跟着发出耀眼的光。   周安安注意到苏绵绵的目光,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哎,你知道吗?陆横手腕上戴的那块玉,听说是他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花了一千万呢。”   拍卖会?是什么东西?   苏绵绵一脸疑惑。   周安安看到苏绵绵的表情,又是一阵嘲笑。   大家都知道陆横家里有钱,苏绵绵这样费尽心机的不就是为了引起陆横的注意嘛。   都登堂入室了,还装什么装。   周安安盖上手里的粉底。   “听说那块玉是老古董。是周朝一个叫什么‘苏绵绵’的女人的。”说到这里,周安安看向苏绵绵,正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周安安一向自诩比苏绵绵好看,为了衬托自己,她也愿意带着苏绵绵一起玩。   可现在看着苏绵绵这张脸,她突兀就觉得自惭形秽起来。   “你今天怎么没化妆?丑死了。”   苏绵绵下意识伸手捂住脸。   她在周朝时,也并非天天上妆。   只除了那暴君时不时兴起大早上翻窗进来要给她画眉。   画完之后还要赶回去上朝。   来来回回的也不知在折腾什么。   不过如此听起来,那块玉,果然是她的吗?   “哎,苏绵绵,你去问陆横把那块玉拿过来看看呗。说起来,你也叫‘苏绵绵’,跟那块玉这么有缘分,说不定那玉跟你,还有前世姻缘呢。”   那块玉是陆横的宝贝,谁都不让碰。   周安安是有心要让苏绵绵出丑。   “你现在不是跟陆横在一起嘛。一块玉而已,他肯定会给你看的。”   苏绵绵想了想,摇头。   既然那块玉被陆横买过去了,还花了那么多银子,那这块玉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她可以再花钱买回来吗?   一千万的话,是多少钱呢?   从前,苏绵绵作为大家贵女,常居绣楼,根本就没有银钱概念。   因为她吃穿不愁。   现在,苏绵绵住在陆横家里,一切花销都是陆横在出。就连一日三餐也是她屁颠屁颠跟在男人身后解决的。   苏绵绵苦恼的皱起小脸。   那边周安安拿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看到里面寥寥无几的打赏,一脸嫌弃,“就这么点……还不够我一支口红呢。”   抱怨完,周安安转头看到苏绵绵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哎,苏绵绵,你想不想赚钱?”   赚钱?   苏绵绵眼前一亮,“嗯,要赚一千万。”   周安安:……先哄着再说吧。   “你不是知道我一直在玩直播嘛。最近我那个直播平台在收人,怎么样,你想不想试试?”   “直播?是干什么的?”   “就是陪别人聊聊天,表演表演才艺什么的。”说到这里,周安安皱起她那两根被画得尖细尖细的眉毛,“说起来,苏绵绵你又不会跟人聊天,那你到底会什么?”   苏绵绵抱着一双小手,十分紧张道:“我,我会跳舞,可以吗?”   “就你?跳舞?哈哈哈……苏绵绵,你以为你是唐南笙啊?随便跳一支舞就有人‘哗哗’砸钱?”   唐南笙也在嗨音上有账号。   打赏还很多。   听说一天最高过万。   苏绵绵歪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唐南笙。   只见唐南笙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纯白色的水杯,下了楼。   陆横正好打完球,那些女生推着挤着给他送水,送毛巾。   一群半大少年,只有陆横鹤立鸡群的显出不符合少年人的气息,带着属于男人的野气   唐南笙走过去,姿态优雅的开口,“陆横,喝水吗?”   陆横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唐南笙差点被气哭。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架子去讨好陆横,得到的却是他的无视和嫌弃。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苏绵绵那个小三私生女了!   “苏绵绵在骗你。我是她姐姐,我最了解她了。”陆横侧身走过唐南笙的时候,唐南笙突然快速开口。   陆横脚步一顿,侧眸,双眸阴沉地盯着她。   “陆横,你根本就不了解苏绵绵。”唐南笙转身,看向陆横。   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陆横静静盯着她,没有接,只是开口道:“跟我过来。”   唐南笙一脸温柔笑着,跟陆横走了。   周围一圈吃瓜群众一脸惊疑,不敢相信。   他们没听到陆横跟唐南笙的对话。   “果然陆横还是会找唐南笙这样的校园女神吧?”   “当然了,那个苏绵绵算什么啊。按照历史轨迹,她也是要死在出嫁半路上的,哈哈哈……”还有人拿苏绵绵跟周朝那个同名同姓的苏绵绵调侃。   “那陆横岂不是那个周朝暴君了?”有人发出疑问。   “陆横这样的人放到周朝,指不定就是那个疯子暴君……”   ……   其实唐南笙根本也不了解苏绵绵,她跟苏绵绵只见过寥寥几次面。而且还是在苏绵绵小时候。   以前,唐南笙的家庭条件不好。   她妈经常带着她去找小姨要钱,凑她的舞蹈费。   小姨是个被有钱男人包养的有钱小三。每次都会给她家很多钱。   后来,小姨被男人甩了,没有钱了,唐南笙家也就渐渐跟她断了来往。   唐南笙也是最近才知道苏绵绵居然跟她在同一所高中。   她本来不想针对她的。   可偏偏,苏绵绵为什么要跟她抢陆横呢?   “陆横,我,我喜欢你。”唐南笙鼓起勇气,跟陆横告白。   陆横不耐烦的抽出香烟,叼在嘴里点燃。   他靠在墙上,单手插兜,胳膊汗津津的肌肉线条明显。   烟雾升腾间,俊美面容浸着薄汗,若隐若现。   这是一个偏僻的角落,悄静无人。   男人抽完烟,捏着最后一点香烟屁股踩在脚底,然后又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指尖,却没抽,只是凉凉道:“说完了?”   唐南笙脸上的羞涩表情褪去,她白着一张脸,咬唇,“陆横,我……”   “苏绵绵怎么样,不用你来说,老子有眼睛,能自己看。”身形高大挺拔的少年突然猛地向前一步。   唐南笙被吓得紧贴墙壁,嘴唇发抖。   不是她要怂,实在是少年的眼神太恐怖。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   “老子的人,老子罩,别给老子找事。”   夹带着烟火的香烟猛地往唐南笙面颊边戳去,细腻的火星子带着灼热温度,飞掠而过。   唐南笙吓了一跳,发出尖利的喊叫声。   “啊!”   香烟被暗灭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修长的指尖使劲一拧,烟灰混杂着墙壁碎屑,簌簌而落。   “呵。”   陆横嗤笑一声,看着吓得跌坐在地的唐南笙,扔掉手里的香烟,眼神阴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想弄死你呢。”   唐南笙已经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放心,疯子杀人,不犯法。”   陆横低头,露出一个笑。   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那双犹如无尽深渊一般的黑眸。   少年已经走了,唐南笙却觉得自己还在做一个冗长的噩梦。   陆横,真的是个疯子……   ……   陆横换了汗湿的衣裤,回到教室,脸上戾气未消。   正是午休时间,苏绵绵动画片看累了,已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陆横拿回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录像截图。   身披白纱的女子折腰起舞,身后银月如钩,清媚如画。   握着手机,陆横唇角轻勾,眉眼戾气顿消。   阳光正烈,运动了近半个小时的陆横靠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不消片刻,当真睡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课桌底下有些不对劲。   陆横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就看到苏绵绵蹲在下面,手里拿着针线。   而他身上的破洞牛仔裤……已经被缝补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小姑娘拱在下面,声音软绵绵的道:“你的裤子破了,我给你补好啦。”   陆横动了动僵硬的腿,面容扭曲,“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苏绵绵滚了出来。   “哪里来的针线?”陆横阴沉着脸,双腿大开,姿势诡异。   “安安给的。”   一脸惊恐周安安:!!!你个傻子,我不认识你! 第12章   苏绵绵觉得自己犯了错。   虽然这个人跟那只暴君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模一样,但可能没有那只暴君那么有钱。   裤子都那么破了还在穿。   而且自尊心极强,自己只不过就是帮他补了个裤子,就被他掐红了小耳朵。   苏绵绵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赚钱的决心。   “陆横,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养你的。”   天刚破晓,在半昧不明的灰白曙色中,小姑娘蹲在他床边,只露出半颗脑袋,烟紫色的颜色,像极了一颗紫包菜。   谁他妈要你一颗紫包菜养。   这颜色真他妈碍眼!   “滚出去。”   “哦。”   小傻子傻颠颠的出去了。   被那小傻子一闹,陆横也没了睡意。   他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   月光未落,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陆横松手,露出掌心那块被他死死攥着的小月牙暖玉。   自从将这块暖玉买回来以后,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晚上睡觉总得抓着,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命一样。   陆横伸手,将那块暖玉对准月光,清亮的月色穿透暖玉,能隐隐绰绰看到藏在里面的一朵玉色木棉花。   木棉花?   陆横皱眉,以前他可从来没发现过这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小小一朵木棉花,小指甲盖那么大。   精致细腻,纹路清晰,不像是刻意为之,反而像是从那暖玉里头自己生出来的纹路,天生而成。   倒还真是一块宝玉。   握着暖玉起身,陆横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   看到那条被缝补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牛仔裤。   啧。   他顺手拎起来,修长指尖轻抚过上面细密的针脚,然后在尾部看到一朵细小的木棉花。   浅浅一点,寥寥几笔,跟暖玉里头的那朵木棉花如出一辙。   陆横双眸一眯。   他打开灯。   柔和的光线笼罩下来,照出一角,那朵木棉花安安静静被绣在针脚缜密处,精致漂亮,柔软美丽。   一如它的主人。   男人攥着手里的裤子,略一停顿,转身出了房门。   阳台上晾着苏绵绵的衣服。   件件都是偏复古风的漂亮长裙。   陆横站在那堆衣服里,柔软的布料略过他的面颊,带着温软香气。他一偏头,看到这些裙子的裙角处都被小小的绣上了一朵木棉花。   浅淡的线条,简约的纹路,勾勒出漂亮的绣纹。   ……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嗨音上出了一个‘小仙女’,跳古典舞一绝啊。”   “那有什么的,都不敢露脸,有本事让她来跟嗨音第一的天才舞者唐南笙比比啊。”   嗨音作为一款直播软件,收到的打赏金额跟平台五五分后,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钱。   周安安看着直播后台的打赏金额,做了水晶指甲的手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按下去。   现在的直播软件都这么暴利?   那她以前一天天的三天一毛是为什么?   怎么到苏绵绵这里就是一天三千了?   不过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苏绵绵跳舞,周安安也被惊艳到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平平无奇的苏绵绵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高手。   周安安甚至觉得,就连从小练舞,被誉为天才舞者的唐南笙可能都没有她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细腻古典韵味。   周安安想起那件廉价古装在苏绵绵身上一下子就变成高档定制款,心里开始冒酸气。   怎么她穿上去就又土又丑呢?   而穿着古装的苏绵绵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清丽妩媚,纤柔温和,又鲜嫩的跟初春里刚冒出来的嫩芽。   能掐出水。   只除了那头碍眼的烟紫色长发。   如果染成黑色的话……周安安不敢想象,那样的苏绵绵,该是何等惊艳动人。   “哎,苏绵绵,你为什么不肯露脸?我敢保证,你要是把脸放出来,每天的打赏至少能往上涨一倍。”   苏绵绵趴在桌子上摇头,“抛头露面,不好。”   周安安:……你他妈是古代人吗?   “我知道了,你是怕你继父来找你要钱?”周安安压低声音。她想起苏绵绵那个糟心的家,“你上次说有了钱就搬出来。现在你有钱了,终于可以搬出来了。”   苏绵绵神色疑惑,“我有很多钱吗?”   周安安低头看了看她,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用力瞪大一双眼,“三千块啊,一天三千块,一个月就是,就是……”   周安安立刻打开计算机猛按。   “靠,九万……”   “九万可以买多少可乐啊?”苏绵绵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欢乐气息,跟以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全然不同。   “……苏绵绵,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赚钱就是为了买可乐的吗?”   “不是哦,是为了养陆横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摇头,然后再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买完可乐,再养陆横,够不够啊?”   周安安看着苏绵绵,脸上露出怪异表情。   “苏绵绵,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苏绵绵皱巴着一张小脸,显出紧张。   她记得在周朝时,像她这等“借尸还魂”之人,都是会被烧死的。   “你以前……”周安安看着苏绵绵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的苏绵绵,是天上的乌云。黯淡无光,形如透明人。   而现在的苏绵绵,却是乌云之上的那束光。   皎白明亮,带着希望和温暖。   “没事,你现在很好。”   周安安垂眸,用力抠着自己的水晶指甲。   她觉得,在这双眼睛面前,自己的丑恶表露无遗。   明明以前……她们分明是一样的人啊。   “哎,苏绵绵。”   “嗯?”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周安安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苏绵绵想了想,道:“安安很好哦。”   周安安抬头,正对上苏绵绵那张漂亮的脸,双眸清澈如水,能洗涤世间一切黑暗。   周安安抿唇,良久后才道:“苏绵绵,你这样真好。”   希望你永远都这样。   像光一样。   ……   北市图书馆。   陆横站在历史古籍区,翻阅这些不让外借的翻抄文献资料。   “哎,你说陆哥最近几天一直往图书馆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的啊?都是群书呆子。”   李大鹏想去酒吧蹦迪。   张鑫拿着一本漫画书,靠在书架上玩手机。   李大鹏眼尖的看到他手里屏幕上的嗨音视频,立刻露出一脸猥琐笑容,“你也知道这个嗨音小仙女?嘿嘿嘿,简直就是我的菜啊。”   “脸都没有,你就知道是你的菜?”张鑫朝李大鹏翻了个白眼。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李大鹏觉得自己被张鑫侮辱了,“我看中的是她的才华!”   “闭嘴。”陆横烦躁的斜瞪那两只拖油瓶一眼。   李大鹏立刻闭嘴,然后凑过去,“陆哥,你要不要看嗨音小仙女,超正点的。那舞跳得比唐南笙还要赞。”   陆横把手里的书放回去,完全不感兴趣。   因为他见过这世上,最美的舞   那支舞,迷了他的心智。   “最近还有什么周朝的文物要拍卖吗?”陆横掏出口袋里的香烟。   因为他们的不良打扮,所以图书管理员一直在盯着他们。   看到陆横掏出香烟,立刻就上来制止。   陆横去过北市所有的酒吧,就是从没来过图书馆,这还是今生头一次。   看到禁烟的指示牌,他烦躁的把烟放了回去。   虽然是个少年,但一身的凶狠戾气。   图书管理员也不敢多话,就远远站着看。   李大鹏一向不关心这种事。   不过他家世代书香门第,他舅舅又是历史系教授,对这种文物研究最得心应手。   “我听我舅说,下个星期六临市好像有一场拍卖会。说是有一个什么黄花梨嵌紫檀的小梳妆台。不过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陆哥你应该……”   “给我弄张票。”   李大鹏抓了抓脑袋,“哦。不过下个星期六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成年礼。陆哥,你不去吗?”   “嗯。”   成年礼这种东西,关他屁事。   “几点了?”陆横突然皱眉。   “下午5点。”李大鹏看了一眼手机,一脸跃跃欲试,“我们是不是要去蹦迪了?”   “操!”陆横把手里书一扔,径直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啊,陆哥!”不去蹦迪了吗?   陆横头也不回的骑着山地车消失在街口。   李大鹏一脸怨气,“我觉得陆哥不爱我了。”   张鑫一脸鄙夷,“陆哥爱过你吗?”   李大鹏:我选择自闭。   ……   当陆横骑到学校的时候,北中已经放学了。   他先去了教室,空无一人。   然后又把学校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   那个傻子跑哪里去了?   陆横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他站在学校门口,面色阴沉。   北中隔壁是家幼稚园。   家长姗姗来迟,带孩子回家。   陆横看着那些孩子手里的小零食,脚步一转,看到了蹲在幼稚园门口的苏绵绵。   小姑娘穿着长裙,掐出漂亮的腰线,露出天鹅颈。背影柔软纤细,笼罩在流漱晚霞中,微微侧头,美的不可方物。   陆横满脸的戾气顿时消散。   他走过去,伸手。   “回家了。”   苏绵绵仰头,看到面前的陆横,伸出小手指了指前面,“这个是什么地方?”   “幼稚园。”   苏绵绵发出来自心灵深处的疑惑,“为什么,我不是上幼稚园?”   “……因为老子穷,上不起。”   苏绵绵一脸羡慕的看着那幢五彩缤纷的幼稚园,“我都十八岁了,陆横你攒了十八年,怎么还没把上幼稚园的钱攒够啊。”   我他妈……   陆横一把揪起苏绵绵的后领子,直接把她给扔到了山地车上。   “陆横,你身上好臭。”   小姑娘蜷缩在他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拱在他胸前。   陆横为了找苏绵绵,跑了近一个小时。   这大热的天,身上当然都是臭汗。   “忍着。”少年伸手,把那颗紫包菜脑袋往怀里一塞,山地车流畅的滑行在街道上。   路过手机店,陆横停下来,给苏绵绵挑了只手机。   “要找我,就按‘1’。”陆横把手机递给她。   苏绵绵想了想,把手机横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上面的“一”。   陆横:……   “这个天鹅是什么意思呀?”小傻子指着‘2’,一脸迷糊。   陆横低头,他的手机响了,备注是“傻子”。   真他妈是个傻子。   陆横一边生气,一边特意绕进书店,买了一堆儿童读物,回家就开始给苏绵绵测试智力。   “你,你是倒数第二。”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小小一只,哼哼唧唧的表示对陆横这只学渣的不满。   陆横:……一个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的倒数第一傻子居然敢质疑他!   “老子那是……谦虚!”   ……   李大鹏发现他的陆哥变了。   变的不像他的陆哥了。   “陆哥,你干什么呢?”   “没看老子学习呢,滚!” 第13章   苏绵绵知道,暴君过目不忘,她要背上半个时辰的东西他往往只需要看一遍就会了。   认真起来的陆横,跟那只暴君很像。   尤其是微褶起来的眉宇,使得那张本就俊美的面容显示出了阴沉的戾气。   那是男人的本来面目。   滋生于阴暗中的少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狠暴躁。   从前,苏绵绵对那样的人又惧又怕。后来她才知道,人并非生来黑暗,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那只暴君曾捏着她的脸,语带叹息道:“我的绵绵,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这么干干净净的。”   在暴君眼里,苏绵绵是挣扎在淤泥里,出泥而不染的白莲。   苏家这种污泥地里,暴君瞧见她,真真跟瞧见了奇珍异宝一样。   苏绵绵直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只暴君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执着。   少年的字体飘逸不羁,隐藏暗勾。   满满一页,都是笔记。   陆横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不过当他看到身边那只小白痴崇拜又羡慕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   前排的周安安又换了发色。   她的包里常备染发剂,甚至有时候上课的时候还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给自己搞头发。   “哎,苏绵绵,你说哪个颜色最好看?”周安安把手里十几只染发膏堆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歪头,挑出一只胭脂色的染发膏,“这个好看。”   “是嘛。”周安安怀疑的皱眉,并顺手拨弄了一下自己新染的蓝色长发。   陆横翘着腿坐在旁边,手里转着笔。   “你喜欢那个颜色?”   苏绵绵小小幅度的点头。   软绵绵的胭脂色,跟她的人一样。没有红色那么热烈,透着一股温暖的柔和。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单手撑着下颚,眯了眯眼。   阳光下,苏绵绵那头烟紫色的长发已经很淡。薄薄的贴在她如玉般的肌肤上,透出细腻纹理。   陆横下意识抚上手腕上的那块暖玉。   细细磋磨。   小小一块软玉,透着软和的温度,就像是美人的肌肤,绸缎般细腻。   陆横垂眸,看到历史书上大开的那页。   上面写着周朝的兴衰更替,暴虐帝王的残忍无道。   角落的历史小故事里面写了一则关于“苏绵绵”那个女人的事。   传说这个女人是周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甚至还有史学家推测,这个叫“苏绵绵”的女人,才是最后导致周朝灭亡的根源所在。   是个形同妲己一般的祸国妖姬。   呵,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陆横的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哪个帝王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壮丽江山,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就算真的有,那个皇帝肯定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   “明天我有事,你自己去学校。”   苏绵绵一直跟陆横一起上下学,明天陆横要去临市参加一个拍卖会,她要一个人去上学。   苏绵绵背着身上新买的胭脂色小书包,乖巧点头。   陆横看着她乖乖巧巧的小模样,朝她招手。   苏绵绵背着小书包走过去。   陆横身后是一辆粉红色的小电驴。   “你明天骑这个去上学。”   北中距离陆横家不算近也不算远。   骑自行车的话需要十五分钟。   “这是什么?”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好奇。   “小电驴。”   苏绵绵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它。   “别碰我,别碰我……”粉红色小电驴发出闪光,伴随着一连串机械音。   苏绵绵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一脸惊恐道:“它它它,说让我别碰它。”   说完,苏绵绵往陆横身边躲,用力的压低自己软绵绵的小嗓子,“里面是不是藏着小人?”   陆横:……我觉得你明天可能会横尸大街。   “明天我让张鑫来接你。”陆横妥协了,准备把苏绵绵先寄存一下。   “哦。”   苏绵绵乖乖点头,然后远离那辆“藏着小人的小电驴”,开始做回家作业。   北中作为全市最好的一所学校,家庭作业也是十分的精益求精。   不过苏绵绵做的当然不是北中布置的家庭作业,而是陆横给她布置的……幼稚园启蒙练习册。   苏绵绵做的非常认真。   因为她怕陆横打她。   以前那只暴君就常常借口她不好好学习而对她实施一些“非人道主义”的“惩罚”。   晕黄色的小桔灯下,小姑娘穿着胭脂色的长裙,皮肤细腻白皙,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她握着笔,背脊挺的笔直,坐在宽大的木制椅子上,露出纤细的两条小胳膊,小腿并拢在一起,轻轻的晃。   原本冰冷的屋子,因为有了这么一朵娇花,而显出不一样的温暖柔情。   陆横穿着家居服,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子两边,直接就把小姑娘给虚虚拢进了自己怀里。   “你握笔的姿势不对。”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凑在她身边,黑色的头发贴着她软嫩的面颊。带着湿漉的清冷气。   他伸手,一把拢住她的小手,捏在掌心。   软乎乎的小手,凝脂白玉一般细腻,柔软无骨,绵绵一团。   刚刚好包住。   少年躬身下来,颀长的身体挡住了大半小桔灯。苏绵绵看到桌面上印出男人和她的影子。   “噼里啪啦”,外面下起了雨,打在窗户上,清泉叮咚般的淌下细流。   苏绵绵神色一怔。   曾几何时,纱灯花窗前,雨打芭蕉,细雨迷蒙,那只暴君也是这样执着她的手,教她习字。   她那一手字,是硬生生被他调教出来的。   “会,会了……”苏绵绵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然后突然小身板一顿。   “你会什么!三七二十八?三七能是二十八吗?”   小姑娘垂着纤细脖颈,小脑袋摆得低低的。   “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一边说话,苏绵绵一边企图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却不想陆横狠狠一抓,就把那只小手给捏紧了。   “不好。”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抬起苏绵绵的下颚,迫使她露出那张白莹小脸。   灯光下,小姑娘的脸带上了更加细腻的柔意。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蕴着泪,挂在纤细眼睫上,朦胧如画,就像上了一层柔光。   操!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怎么就哭了!   “你他妈别哭……”陆横下意识松开她的手,看到那白腻手背上的红痕,暗暗皱眉。   明明没使多少力气啊。   怎么这么嫩……   苏绵绵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宽大木椅上。豆大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砸在桌面上,氤氲出一片水雾。   陆横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再次强势的把苏绵绵的小脸抬起来,粗鲁的用大拇指指腹替她把眼泪擦干净。   “再哭,老子就打你!”   凶巴巴的威胁下,是男人那双盛着懊恼和担忧的眸子。   漆黑如墨,盛着那张哭花了的小脸。   娇软纤细的小人,哭成这样,真是恨不得让人把心肺都掏出来哄她。   “我,我来月事了。”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软糯糯的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   陆横一怔,“月,月什么玩意?”   “月事。”苏绵绵非常的不好意思。   她低着小脑袋,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晕出一层浅薄绯红。那绯红顺着她的面颊往外爬,染红了小耳朵。   陆横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凶狠霸道的少年甚至开始结巴,“就,就那个每个月一次的那玩意?”   “嗯。”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静。   陆横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看着面前终于止了眼泪的小东西,哼唧一声,“那玩意叫什么?”   小姑娘抬头,眼睛红红的,一眨一眨。沾湿的眼睫就跟蝶翼一般湿漉黝黑。   “就,就垫在下面那玩意……”   “我还没有做好月事带。”   陆横不知道月事带是什么玩意,但他知道那一包包长着翅膀的玩意绝对不叫这个名字。   “等着。”   陆横扔下两个字,转身出门。   片刻后回来,一脸暴躁的把粉红色小电驴推了出去。   太久没开车,没油了。   “别碰我,别碰我……”小电驴一路狂叫,被陆横踹了一脚,“别碰你妈!”   小电驴安分了,陆横骑着它出门。   骑到一半手机响了。   “喂,陆哥,我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个傻逼骑着一辆粉红色的小电驴,跟你长得好像啊,我拍照片给你看,哈哈哈……”   李大鹏话说到一半,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   他打开车窗,细雨迷蒙之间,看到了那个“傻逼”。   “陆,陆哥?”   李大鹏的车“充公”了。   陆横开着它走了。   小雨淅沥沥的往下落,李大鹏骑在那辆粉红色小电驴上,开始怀疑人生。   他可能不是陆哥亲生的。   ……   “这个,怎么用啊?”   少年身上被雨打湿了一半,他站在浴室前面,脚下一圈水渍。   陆横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绵绵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伸手,暴力拆开。   “把你内裤给我。”   “哦。”   苏绵绵脸红红的把自己的小内裤递给他。   陆横拎着那条轻薄的东西,努力保持镇定,看着后面的说明,手脚僵硬的把卫生巾贴上去。   他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在抖。   这他妈比揍人还磨人!   “陆横,这个黏黏的……”小姑娘表示怀疑。   陆横面容扭曲的再次看了一遍说明。   操,贴反了!   折腾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苏绵绵困得直打瞌睡,被陆横赶上床。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蹲在床边,找到“月事带”三个字。   月光如雾,皎洁朦胧。   陆横伸手扯开被单一角,看到了那朵漂亮的木棉花。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真是……不可思议啊。 第14章   今天是成年礼。   班级的人分成几个临时小组,去帮忙布置现场。   “哎,你是傻吗?让他们这帮好学生去干呗。反正明天上台领奖、演讲的都是这帮好学生,关我们什么事。”   周安安看着苏绵绵那一脸热汗,嫌弃的扔给她一包餐巾纸。   “我听说隔壁舞蹈室有空调。走,我们去吹个空调。”周安安一边说话,一边拽着苏绵绵往隔壁去。   大热的天,两个人在走廊上被晒得眼晕。   “哎,今天怎么没有看到陆横?你们前几天不还是连体婴儿吗?”   天气实在太热,苏绵绵身上穿的长裙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出纤细身线。   别看这小妮子长得瘦,该有的真是一点不少。那身子白皮,简直要晃花人眼。   周安安压低声音,透着八卦,“难道你被陆横甩了?”   苏绵绵歪头,“甩了是什么意思?”   周安安瞥她一眼,“就是不要你了。”   苏绵绵心里一个“咯噔”。   她紧紧抱住一双小手,然后声音闷闷的道:“哦。”   看到苏绵绵的样子,周安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这么窝囊啊!这种时候就应该把人盯住了啊!”   “为什么要盯住?”苏绵绵一脸疑惑。   周安安面对这张白痴脸,觉得自己要心肌梗塞了。   “不管你了,随便你吧。”周安安气呼呼的伸手推开舞蹈室的门。   一阵凉风迎面扑来。   唐南笙穿着贴身的舞蹈服,正在里面练舞。   旋转,跳跃,在舒服的空调房里,唐南笙扎着头发,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眼神飘忽,也是一身热汗。   “唐南笙?”周安安一直对唐南笙充满了敌意。   她视线下移,落到唐南笙那只松了绷带的小腿上,眼神怀疑,“你不是腿坏了吗?怎么跳的这么用力?”   唐南笙面色一变,转身就要走,却被周安安攥住了胳膊。   “唐南笙,你的腿没坏?”   “关你什么事!”唐南笙用力甩开周安安。   周安安嘲笑道:“原来不是腿坏了,是江郎才尽啊。你回来读书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跳的烂,上不了台面吧?”   “我跳的烂?那也比某些烂泥上的了台面。”   唐南笙最是看不起像周安安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社会的垃圾。   “苏绵绵,作为亲戚,我提醒你一句。离周安安远一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喂,你说什么呢!”周安安也是个暴脾气,张牙舞爪的就朝唐南笙冲了过去。   唐南笙是练舞的,她身体灵活的避开周安安的攻击。   周安安不服气,还要再打,外面突然传来同学的说笑声,由远渐近。   唐南笙猛地伸手一拽,周安安摔到地上,连带着苏绵绵和唐南笙也撞在了一起。   “啊!我的腿!”   唐南笙扭到了脚,她红着眼,往外看一眼,然后带着哭腔喊道:“苏绵绵,你为什么要推我?”   苏绵绵:???无辜JPG。   动静太大,舞蹈教室里蜂拥而至一群人。   周安安气得破口大骂,“谁稀罕推你啊!”   但显然,没有人相信她们的话。   “周安安、苏绵绵,你们太过分了!”   “是啊,唐南笙本来就受伤了。”   周安安愤怒地跳起来,被人拦住。   “唐南笙你个臭婊子!你的腿本来就没事!你他妈别装了!妈的,老娘手撕了你!”   苏绵绵垂眸,看着面前被众人安慰,哭红了眼的唐南笙。   再看一眼身边气红了眼的周安安,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在苏家,十几个姐妹中,苏绵绵是最驽钝的那个。   她什么都做不好,除了跳舞。   苏绵绵在舞蹈上很有天分,就连一向十分严苛的嬷嬷也非常看好她。甚至提出让她在百花节上献舞。   百花节是女子的节日。   那日,宫廷盛宴,皇宫贵族齐聚。开宴之舞,被称为百花舞。   女子装扮成花神,立于百花之上,整衣张袖,翩然若仙。   能在百花节上献百花舞,拔得皇城闺秀头筹,名扬天下,是多少名门贵女梦寐以求的事。   甚至于,上届跳百花舞的,还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如今年纪轻轻稳坐太后宝座。   不过最终,苏绵绵没有去成。   因为她在和姐姐一起练舞时,跟姐姐一起摔伤了。   那时候的苏绵绵以为这是一个意外。   她虽伤心自己不能出绣楼参加百花舞了,但却深刻记得嬷嬷说过的话。   “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不该是自己的,也无法强求。”   不过当她拿着跌打药膏,一瘸一拐的夜半去寻姐姐时,却听到她跟身旁的女婢说,“我不能去,她也休想去!”   声嘶力竭,面容狰狞。   那个时候的苏绵绵还不明白,但后来那个红鸡蛋,让她明白了一切。   姐姐原来,是如此的一个人啊。   姐姐狰狞的面容跟眼前的唐南笙融为一体。   苏绵绵张了张嘴,声音绵软,却异常清晰。   “不是我推的,我比她跳的好。”   清清楚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骄傲显摆,简单的就像是在阐述事实   而其实,苏绵绵说的也是事实。   她确实跳的比唐南笙好。   苏绵绵想,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   周安安不闹了。   她看着哭红了眼,装柔弱的唐南笙,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嗨音小仙女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一天三千块,一个月九万块呢!再努力一把都能在北市买个厕所了!   那边同学不相信。   “苏绵绵,你怎么可能比唐南笙跳的好。”   “是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说话的女同学对上苏绵绵那双澄澈美眸,下意识住了嘴。   苏绵绵什么时候,这么漂亮了?   甚至比唐南笙还要好看。   “你说跳的比我好,那你就去跳啊。”   唐南笙被同学扶着,一脸柔弱,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   唐南笙虽然跟苏绵绵这么久没见了,但她清楚的知道,苏绵绵根本就不可能会跳舞。   就算她会,也绝对不可能跳的比她好。   唐南笙的水平在全国都能排上名次。   只是可惜,她并不热爱自己的舞。   当她站在国际舞台上的时候,看到那一曲曲优雅又美丽的西方舞蹈,突然觉得自己跳的舞傻透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赢!   她才不要上去丢脸!   所以唐南笙的脚就“受伤”了。   然后遗憾退场。   不过即使如此,唐南笙也认定,自己的水平在华国是一流的,无可比拟。   “苏绵绵,你就别吹牛了。你弄伤了唐南笙,我要去告诉老师。”   “对,让老师来罚你。”   老师来的很快,因为马上就到唐南笙的开场舞了,但是唐南笙迟迟没有来。她急得过来找人。   “老师,让苏绵绵替我吧。”唐南笙说完,朝苏绵绵的方向看一眼,面露嘲讽,“她说,她跳的比我好。”   苏绵绵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身边站着周安安。对面是以唐南笙为首的一堆同学。   战线清晰的分成两派。   老师当然也不相信。   但唐南笙却坚持要苏绵绵丢脸。   “老师,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老师看向苏绵绵,“苏绵绵,你真的会跳?”   “嗯。”苏绵绵点头,表情认真。   “那好,你去换衣服。”   ……   唐南笙的舞服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按照唐南笙的身高体型手工缝制。   “便宜你了。”唐南笙把手里的古典舞服扔给苏绵绵。   这件舞服很好看,古典飘逸,颜色是纯粹的白。长袖窄腰,曳裙高领。   “绵绵,腰这里好像粗了点。”周安安故意大声道:“哎呦,真不知道是谁的腰啊,这么粗。我们绵绵穿都松了一大截呢。”   唐南笙被气红了脸,以为周安安在胡说,却不想真的看到那裙的腰线在苏绵绵身上变得松垮垮的。   “没关系,我用针线改一下就好了。”   苏绵绵掐着自己的腰线,将多余的部分叠成花瓣状的褶皱,然后绣上一朵木棉花。   胭脂色的木棉花在纯白的古裙上起到了点睛之笔的作用。   周安安站在旁边,看着一袭古裙的苏绵绵,暗暗咽了咽口水,“绵绵,我给你染个头发吧。”   ……   拍卖会上,陆横拿到了那个黄花梨嵌紫檀的小梳妆台。   他本来想走,却被临时出的一件藏品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支周朝时期的木棉花簪子。   白玉制的簪子,小巧玲珑,簪首是一朵漂亮的木棉花。   在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美感。   陆横想起小月牙玉里那朵同样好看的木棉花,下意识举起了牌子。   成功买下那支木棉花簪子的陆横想起小姑娘那张漂亮的小脸,下意识觉得,这支簪子一定很适合她。   心情不错的陆横脚下油门一踩,直奔北中。   ……   成人礼刚刚开场。   灯光调暗。   一袭古典白裙的女子踩着音乐节点,拖曳长袖,缓慢上台。   幕布未完全升起。   她纤细柔软的剪影投在幕布上,翘袖折腰,活脱脱一副古典娇软美人图。   原本聒噪的大厅陡然寂静。   幕布缓慢拉起。   美人遮面,扬袖起舞。   青丝如瀑,风转鸾回。   “卧槽?那是唐南笙?”李大鹏惊得差点把下巴摔地上。   “唐南笙的舞……跳的越来越好了。”张鑫也是一脸赞叹。   坐在张鑫身边的周安安用力鼓起脸,本想大声宣扬,但怕扰乱了舞台上的苏绵绵,就刻意压低了嗓音,“那是苏绵绵。”   李大鹏、张鑫:!!!那个傻子!   “我觉得是不是要给陆哥打个电话……”李大鹏一边不错眼的盯着苏绵绵看,一边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   准备告诉他陆哥这个惊天大发现。   傻子成仙了!   手机震动声在旁边响起,李大鹏一扭头,就看到少年一脸热汗,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地盯着舞台上的人。   曲正到高潮。   女子踮起脚尖,留头旋转,轻盈飘然的姿态,如展翅待飞的天鹅。   恍惚间,陆横的眼前出现重影。   他仿佛身着玄色长袍,站在一间奢华古香的屋子里,眼前的女子身着白纱,举袖作舞。   魅惑如妖。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女子身如弯月,楚腰如柳。   动作太大,她发髻上的木棉花发簪掉落,如瀑的青丝瞬间散开。   月色朦胧,陆横看到那双眼……   “叮当”一声,曲终,舞落。   男人眼前的场景如潮水般褪去。   陆横抬手,掳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他眯起眼,视线兜转一圈,看到身边男生如痴如醉的神色,瞬时脸色阴沉。   有一种珍宝被别人发现窥觊的暴戾感。   在一阵又一阵无尽的掌声中,幕布落下。   陆横猛地冲过去,在惊呼声中,身姿矫健的抬手撑住舞台跳上去,然后从幕布缝隙下面钻了进去。 第15章   厚重的幕布后,苏绵绵还没下去。   她拖曳着身上的古典舞服,一转身,看到那个撑着纤瘦身体,慢吞吞从舞台上站起来的少年。   少年浑身汗湿,双眸漆黑深邃,盯着她时透出一股难掩的犀利。   陆横抬脚,一步一步朝苏绵绵走过去。   少年气势太足,如泰山压顶一般裹挟着戾气。   苏绵绵下意识往后退,正好主持人上来准备开场。   陆横伸手一把拽住她细溜溜的腕子,直接就把人拖进了后台。   所谓后台,也不过就是个临时收拾出来的小房间。   房门一关,除了一扇通风窗,就只剩下一张用来休息的小沙发。   阳光正浓,从小窗户里穿透而入。   苏绵绵站在亮光下,黑发如丝,绵软细腻。   陆横掐着她的腕子,双眸被烈日刺激的半眯起。他的视线从上到下的打量她,然后伸手,一把扯下了她覆在脸上的面纱。   细薄的面纱飘然而落,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略带惊惶的看向面前神色怪异的少年。   外面很吵,小房间里很静。   陆横听到自己狂躁的心跳声。就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看着面前的苏绵绵,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掩的兴奋充斥在他内心,几乎要满溢而出。   就像是求了千百年的东西,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惊喜感。   陆横咽了咽喉咙。   从苏绵绵的角度,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带着清晰的弧度。   性感又克制。   少年轻启薄唇,声音嘶哑,“你的头发……”   “安安说可以变回黑色。”小姑娘瑟瑟地抿着唇儿,小小一点唇珠微翘,说话时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香。   漆黑长发披散至腰间,跟它的主人一样,又细又软。被夏风轻轻吹动,贴着白瓷肌肤上,衬出几许纤柔美感。   陆横的眼前又开始恍惚。   他有一种冲动,想把面前的人嵌进怀里。   死死禁锢。   他看着面前的苏绵绵。   干净澄澈,温暖纤细。   就像是他阴暗人生里,突然照进的那抹暖阳。   那是他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   陆横伸手,抚上苏绵绵的脸。   因为要上台表演,所以苏绵绵的脸上被上了一层浅薄的淡妆。   男人的指尖顺着她白腻的肌肤纹理向下轻滑,指腹摩挲在她唇角。   淡粉色的口红顺着唇角晕开,在莹白的面颊上划出一道痕迹。带出几丝旖旎美感。   “男,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的眼神太强势,太凌厉,苏绵绵抱着一双白嫩小手,不断往后退。   穿着舞鞋的小脚踩到身后的裙摆,摔在了沙发上。   软绵绵的沙发弹力十足。苏绵绵纤细轻巧的身子在上面弹了两弹,然后才堪堪稳住。   少年抬脚,一只脚的膝盖撑在沙发边缘,半跪在那里。   劲瘦结实的胳膊沾着薄汗,撑在她面颊两侧。   黝黑双眸定定盯着她看,就像是怎么瞧都瞧不够。   小房间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放电风扇。   闷热的空气从小窗户里涌进来,陆横身上已经汗湿。   苏绵绵也不好过。   她刚刚跳完舞,薄汗贴肌。身上的舞服又是浅淡的白,黏腻腻的粘在身上,明显露出腰身曲线,还有若隐若现的莹玉肌肤。   阳光下,陆横清楚的看到她白瓷的肌肤渐渐泛起绯红,纤细眼睫轻眨,透着清媚无辜,犹如一朵初生桃花。   陆横伸手,挑起一抹她粘在面颊上的鸦羽青丝,往后拨去。   “男女授受不亲?”少年挑唇,脸上露出笑,“你他妈钻我胯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做这么羞耻的事!   陆横攥住苏绵绵的腕子,把她的小爪子放到自己的牛仔裤上。   好好一条潮流牛仔裤,已经变成正经端庄大方裤了。   苏绵绵想起来,那个时候她怕吵醒陆横,是蹲在课桌底下给他缝的……可是当时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啊……   小姑娘臊红了一张俏脸。   陆横见状,笑得更加肆意张扬。   他一手掬起那捧青丝长发,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木棉花簪子,替苏绵绵插上去。   不过因为手法太过粗鲁,再加上小姑娘的头发太过顺溜,所以并没有成功。   丝滑的青丝流窜在陆横指缝间,就像散开的绸缎。   苏绵绵垂眸,看到那支木棉花玉簪,眼前一亮。   这不是……那只暴君抢了她的月牙玉后,不愿意还,为了哄她,亲手给她做的木棉花玉簪吗?   “怎么,喜欢?”注意到苏绵绵的眼神,陆横手腕一翻,那支木棉花玉簪被他托在掌心,送到她面前。   “你簪上去如果好看,我就把它送给你。”   花了几百万买回来的古董物件,就这样大刺刺的往头发上簪。   只为了哄小姑娘。   果然只有土豪陆才干的出来。   苏绵绵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那支木棉花玉簪,然后抬袖,露出纤细莹白的腕子,挽起青丝长发。   在陆横手里不听话的头发在苏绵绵手里尤其乖顺。   松松垮垮的绕成一髻,被那支木棉花玉簪固定住。露出一对小巧的白玉耳朵,还有修长白皙的脖颈。   小姑娘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舞服古风味十足。   再加上那一头青丝玉簪,整个人就如一副误入现代的古典美人图。   陆横松开自己撑在沙发上的手,缓慢站起来。   然后往后退三步。   他的视线陡然幽深晦暗。   少年舔了舔唇,“太热了,我们出去吧。”   “哦。”苏绵绵提着裙摆站起来,侧身走过陆横身边。   不防男人突然伸手,抽出了那支木棉花玉簪。   青丝如瀑般垂落,带着细腻芳香。   美人受惊,转身回眸。   日光微漾,透着热烈的火气。   陆横攥着手里的簪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你……”美人懊恼的抿唇,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原本便涨红的小脸此刻更是红的通透。   “绵绵?苏绵绵?”   门口传来周安安聒噪的声音。   苏绵绵红着脸,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小表情。   松发髻这种事情……只有丈夫才能做。   “你,你怎么能这样……”小姑娘一边结结巴巴的说话,一边跺着小脚表示不满。   “老子的东西,老子乐意。”   陆横歪头说完,猛地向前跨一大步,然后掐住她纤细的小下巴,深深望进那双澄澈美眸中。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老子都不怕。”   老子要定了。   ……   当眼睛红红的苏绵绵被陆横放出去的时候,周安安已经在准备撞门了。   连撞门的工具——张鑫都准备好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绵绵,你没事吧?”   苏绵绵摇头。   周安安转身,看到苏绵绵身后面无表情的陆横,脸上表情一僵,刚才的豪言壮势憋在肚子里,没敢发出来。   不是她们的友情太脆弱,而是因为陆横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们先去把舞服换了吧。”周安安缩着脖子,带苏绵绵去换衣服卸妆。   李大鹏和张鑫一脸呆滞的看着小仙女翩然而去。   “陆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张鑫凑到陆横身边,“我听安安说,苏绵绵以前可是四肢不协调的节奏白痴啊。”   “是啊,这谁得病能得成这样啊?要真能变成这样,人家疯人院早就是天才聚集地了。我早就把自己敲成傻子了。”李大鹏赶紧搭腔。   陆横斜睨一眼李大鹏,“别高估自己。”   李大鹏:委屈JPG。   不过连李大鹏都发现了……陆横眯起眼,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腕子上的小月牙白玉。   苏绵绵,你到底是谁。   ……   “绵绵,你刚才跳的舞可是惊艳全场啊。唐南笙那个臭婊子,现在一定连嘴都气歪了。”   周安安说的没错。   唐南笙确实是被气得不轻。   她瞪着面前温软纤细的苏绵绵,指尖掐进掌心里,双眸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有一位男同学看着苏绵绵那张漂亮的脸,率先红着脸开了口。   “苏绵绵,你刚才跳的真好看。”   “是啊,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舞呀?怎么能跳的那么好?”   有一个同学厚着脸皮上来搭讪,其余的同学也就跟风一起上来恭维苏绵绵了。   苏绵绵则表示,“我跳的不是很好。”   这句话一出来,唐南笙立刻就炸了。   什么叫“跳的不是很好”?她刚才还说自己跳的比她好。现在再说这句话,不是又在打她的脸吗?   “苏绵绵,把舞服还给我!”   唐南笙声音嘶哑的吼,差点上手,被周安安给挡住了。   “哟,技不如人就想要动手啊?我们绵绵这么娇弱的女孩子,可受不住你这种泼妇。”   周安安的嘴一向不饶人。   唐南笙看着周围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火气。保持自己校园女神的形象。   她语气硬邦邦的道:“我只是要回我的舞服。”   苏绵绵转身进了换衣间,把舞服脱下来还给唐南笙。   唐南笙拿着舞服,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南笙这次真的好丢脸呀。”   “是啊。不过没想到苏绵绵居然这么厉害。居然比唐南笙跳的还要好。”   “是呀。”   唐南笙一路出去,耳朵边上都是这种聒噪的声音。   她用力咬住唇,疾步走到角落,然后猛地把手里的舞服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你的舞服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扔?”   突然,唐南笙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唐南笙转身,纤细眉目微蹙,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大热的天,穿着规矩的黑色西装,看着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眼镜。   最关键的是,看着居然跟陆横长得有三分相似。   不过比起陆横特有的少年狠戾,他则圆润温雅很多。   看着像是个世故的社会人。   唐南笙下意识戒备起来。   男人脸上带笑,面容温雅。   他走过去,也不嫌脏,伸手将那件舞服从垃圾桶里捡起来,“如果你不要的话,可以给我吗?”   “可以。”反正是垃圾。   唐南笙高傲的抬着下颚,常年练舞让她的身形线条比普通女孩子更惹人注目。   男人眼神微亮,声音放低,“刚才的舞,是你跳的吗?”   唐南笙暗自攥紧手掌,沉默半刻,然后抬眸,定定看向面前的男人,声音微哑道:“是。”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学校里的人,唐南笙鬼使神差的认下了。   男人脸上笑容更明显。   “这是我的名片。”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唐南笙。   唐南笙单手接过,低头一看。   陆嘉渊?   唐南笙突然面色一变。   陆家的人?   唐南笙喜欢陆横,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曾经也试图去了解陆家这个北市大家族。却根本就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是陆横的……”唐南笙试探着问。   陆嘉渊道:“我是他表哥。”顿了顿,男人又道:“看来我表弟在你们高中很出名啊。连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知道他。”   陆嘉渊说话时,透着一股斯文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挑之意。   唐南笙是从小被夸大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陆嘉渊又道:“刚才你的开场舞,真的很好看,让我觉得很熟悉。”男人似乎是怕吓到人,刻意放低了姿态。   唐南笙微微攥紧自己捏着名片的手,没有说话,原本微红的面颊顿时煞白。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陆嘉渊很是殷勤。   唐南笙矜持的点头,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陆嘉渊看着唐南笙消失在走廊处的背影,手里拿着舞服,轻轻摩挲着后腰处那一朵娇艳的木棉花。   他尚记得刚才在大厅门口时的惊鸿一瞥。   不知道为什么,当陆嘉渊看到那支舞时,直觉心底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   那是一种深沉的,痛楚的悔恨。   还有无法抑制的爱。   陆嘉渊拿出手机,拨打唐南笙留下的电话号码。   电话通了,陆嘉渊温柔道:“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   他直觉想补偿。   “陆总,我们还要去找横少爷吗?”司机小跑着过来。   陆嘉渊挂断电话,面色瞬时冷淡下来,“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   ……   陆横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少年穿着半湿不干的短袖靠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正在跟陆嘉渊说话的校长。   校长是李大鹏他爸,跟陆家颇有些世交关系。   “麻烦叔叔了。”李嘉渊一派斯文有礼。   “你们聊。”李大鹏他爸把地方留给两个年轻人。   校长一走,陆横看着李嘉渊那副人模狗样的做作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   “小横。”李嘉渊走过去,伸手正欲去碰陆横的肩膀。   陆横直接抬脚,踩在李嘉渊肚子上,冷笑道:“别拿你的脏手碰老子,老子嫌恶心。”   李嘉渊低头,看到自己高档定制黑色西装上那个明晃晃的脚印,也没生气,脸上依旧是那副笑脸。   “小横,今天是你的成年礼,舅妈让我来看看你。她最近太忙了……”   “看完了?可以滚了。”   陆横收回脚,颀长纤瘦的身子大刺刺坐在沙发上,带着凌厉的戾气。   歪头看向陆嘉渊时就像是在看一条装模作样的狗。   陆嘉渊早就习惯了陆横的讽刺和嘲弄的眼神。   他拍了拍西装上的脚印,从口袋里把请帖取出来,“明天就是舅妈的生日,这是请帖。希望小横你能来。”   陆横轻笑一声,“我去参加我妈的生日宴,还需要你来给我送请帖?陆嘉渊,我知道你是存心过来恶心我的。那我也告诉你,老子不去。”   说到这里,陆横站起来。   明明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浑身气势却一点都不输于面前的男人。甚至更强。   陆横比陆嘉渊高出一点,少年扯着唇,一脚踩在陆嘉渊的皮鞋上。   “陆嘉渊,有本事就像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来搞老子。别干那些龌龊事。”   陆横把口袋里的东西塞到陆嘉渊西装口袋里。   “这种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养老吧。张鑫是傻,但老子不傻,别动老子的人。”   陆嘉渊原本的一脸笑意在此刻收敛无踪。   他冷静道:“小横,我们是兄弟,你可不能诬赖我……”   “自古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陆嘉渊,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劝你离我远你。你知道的,我是个疯子。疯子做事从来都没有章法的……”   陆横猛地出拳,直接就把陆嘉渊给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他身后的书架上。   书架上的书“哗啦啦”的往下砸。   闹出极大的动静。   陆横一脚踩住陆嘉渊掉在地上的眼镜,碾碎,然后冷笑道:“你看,这不是说发疯,就发疯了嘛。”   陆嘉渊擦了一下唇角的血,再也装不下去,咬牙吐出两个字,“疯子。”   陆横弯腰,把那个踩烂的眼镜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慢条斯理的重新帮陆嘉渊挂到脸上。   少年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嘉渊,语气轻挑又阴寒,“跟疯子斗,其乐无穷嘛。”   ……   陆横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放学。   白天烈日扬扬,到了傍晚,天际处突然阴沉,云层压得低低的。乌云密布,犹如铁骑压城。   天气阴暗的可怕。   不过再阴暗的天气,也比不过陆横那张黑沉的脸。   一路过来,谁都不敢惹这位大佬。   就算是下雨,也要从外面湿漉漉的绕远路走,不敢从男人身边过。   苏绵绵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坐在教室里等陆横。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空,周安安看到陆横回来,也跟着张鑫走了。   天气太暗,雷鸣滚滚。   夏风裹挟着细雨,从窗户口打进来。   教室外面的杨柳树被风吹打的几乎折断。   天气真的很恶劣。   教室里亮着灯,苏绵绵捂着耳朵蹲在椅子上,小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   怕打雷?   看着那团软绵绵的小东西,陆横浑身戾气瞬时收敛,整个人就好像被净化了一般。   他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回家了。”   苏绵绵抬起小脸,露出那双漂亮的水眸,小小动作地勾住他的小手指,“陆横,你别不要我……我,我有很多钱,可以养你的。”   自从苏绵绵听到周安安说“陆横会甩了她”的话,一直非常担心。   上辈子,她连最基本的穿衣吃饭都是别人伺候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养的娇娇嫩嫩的。   如今到了这里,人事不通,如果没碰到陆横,怕是早就饿死,冻死,迷路死了。   少年一愣,继而嗤笑一声,“养我?苏绵绵,你以为我很好养?”   “养你要花很多钱吗?”苏绵绵缩回自己的小手指,被少年猛地一拽,托抱着放到了课桌上。   小姑娘不安的睁着大眼睛,那双白生生的小细腿慌乱又无助的哒哒哒乱挥着。   陆横挤到她面前,双手撑在课桌边缘,俯身看过去。   染回了黑发的苏绵绵乖巧漂亮,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尤其是当她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望过来时,简直能软化人心。   妈的,这小姑娘从头发丝到脚底心都像是从他心里长出来的一样。   让陆横稀罕的不行。   男人的眸色陡然深谙下来,他舔了舔唇,视线落到那娇嫩嫩的小嘴上。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身板和露在外头的莹白肌肤。   尤其是在暖光下,小东西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层温热的暖意。   男人视线越发晦暗。   苏绵绵感觉到危险,“跐溜”一下从陆横虚虚揽住她的怀里窜下来,然后焦急的往前跑。   少年快走两步,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子。   完美的旖旎气氛被打破,陆横一脸暴躁,“就你跑的那两步,老子让你一百米。”   苏绵绵短手短脚的被拎起来,这回直接放到了讲台上。   陆横低头,伸手掐住她的小脸。   “哎,给老子亲一口,尝尝味,就一口?” 第16章   小姑娘身上奶香奶香的,陆横想,如果亲一口的话,会不会也是奶香奶香的?   “你,你下流!”小姑娘臊得气急败坏,两条小细腿急得乱踹。   “下流?”少年突然恶劣的笑,“那老子要不亲你两下,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下流呢。”   “咳,”外头传来一声咳嗽,“陆哥,想起来你没伞,过来给你送个伞。”   张鑫一脸尴尬的举着手里的伞,站在教室门口,进退艰难的被狂风吹成傻逼。   碰到暴躁老大在线尬撩小仙女,是救还是撤?急!   如果是以前,不管多大的雨,陆横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身边拖着这么一只娇气的拖油瓶,陆横还真不敢带着她往暴雨里走。   少年拉下一张俊脸,走过去拿张鑫手里的伞。   顺便送给他一个不识时务的眼神。   张鑫也知道自己变成电灯泡了,赶紧撤。   外面风大雨大,陆横又借了李大鹏的车。   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陆横自从出生起,就没开过这么慢的车。   雨势太大,马路堵得厉害。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小姑娘抱着怀里的玩具熊睡了过去。   她小小的身子埋在半人高的玩具熊里,露出半张白嫩小脸。   乌黑的青丝贴在面颊、脖颈处,显出几分娇柔美感。   路边昏黄的灯光夹带着细碎的雨水流动痕迹投射进来,落在这张莹白小脸上。   陆横有一瞬间看痴了。   他挑起那缕黑发,捻在指尖,细细的搓。   陆横又想起今天在舞台上看到的那个幻象。   美人起舞,如梦似幻。   明明知道是幻象,却让他舍不得放手。   这种镜花水月的朦胧虚幻,令他无端的产生一股焦灼暴躁感,却又忍不住的沉迷。   ……   苏绵绵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   她看到自己床头放着的那个黄花梨嵌紫檀小梳妆台,下意识神色一顿。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可飘忽的窗帘和外面汽车的鸣笛声还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苏绵绵垂下眼睫,眼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她走过去,手法娴熟的打开那个黄花梨嵌紫檀的小梳妆台。里面只有一支白玉制的木棉花簪子。   陆横正在外面客厅里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苏绵绵的房门被敲响。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睡了一晚,长裙皱巴巴的贴在身上。那头柔顺长发也变得有些毛躁,却意外透出几分娇软可爱。   苏绵绵光着小脚站在地上,一双玉足又白又嫩,在陆横渐渐深谙的视线下,她赶紧把自己的小脚脚放进了拖鞋里。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周末,你自己在家。”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起来,整个客厅昏暗无光。   “等我回来。”少年的身形半隐在暗色中,看不清面容,只有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味道,“不要乱跑。”   苏绵绵恍惚间看到了那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立在光线昏暗处,声音嘶哑的开口与她道:“等我来娶你。”   苏绵绵突然想,如果那只暴君知道了她的死讯,会是何表情呢?   应该,只是惋惜吧。   “嗯,等你呢。”小姑娘乖巧点头。   得到回答,陆横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然后就感觉自己上衣下摆一紧。   他转身,回头,看到小姑娘低着小脑袋,一只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摆。   苏绵绵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少年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清瘦身影时,下意识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伸手拉住他的话,他就会归溶于黑暗,让她再也找寻不见。   明明她该是惧怕他的呀。   可现在却变成了她唯一的依赖。   而且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苏绵绵就慌得不能自己。   “陆横,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苏绵绵抬起脸,水润双眸中显出慌乱。   这种慌乱落到陆横眼里,就是小东西害怕一个人在家。   少年一挑眉,同意了。   “给你一分钟,去换衣服。”   苏绵绵赶紧奔回房间,洗漱换衣。   出来的时候一袭烟紫色长裙,配上那头盘起的青丝长发,温柔又漂亮。   “好了。”苏绵绵走到陆横身边。   陆横的视线从她细白的脖子往上移,抬手就抽掉了发髻上的那支木棉花簪子。   柔顺的青丝散下来,小姑娘惊惶捂住。发丝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滑,满满一兜,根本就压不住。   “陆横,你,你不能拆我头发。”苏绵绵拢着自己的长发,一本正经道:“只有我嫁人了,丈夫才能拆的……”   男人拿着木棉花簪子的手一顿,原本温和的面色又拉下来。   他猛地一把掬气她的长发,绕在腕子上,使劲一顿搓。   “老子爱怎么碰,就怎么碰!”   刚刚打理好的长发被搓揉成一团,小姑娘气得鼓起脸,小嘴儿噘噘的,露出那颗饱满圆润的唇珠。   少年低头,“再噘,老子就亲你。”   苏绵绵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使劲摇头。   这个陆横怎么,怎么这么流氓……   ……   叫陆横出门的人是李大鹏。   “陆哥,我舅说新得了一件好东西,让你去看看。”   自从上次陆横跟李大鹏他舅去了一次拍卖会,那位舅舅俨然把他当成了跨越年龄河性别的夕阳红知己。   说完,李大鹏注意到陆横身后跟着的苏绵绵,喊了一声,“小棉花,你也去?”   苏绵绵点头,刚刚要坐副驾驶,就被陆横扯到了后座。   苏绵绵的头发最终还是盘了起来,一支木棉花簪子,斜斜插着,小姑娘端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透出一股温婉纤细之感。   她坐的离陆横远远的。   李大鹏透过车镜看到苏绵绵那副憋屈的小模样,禁不住往陆横那里看了看。   啧啧啧,这么软绵绵的小仙女陆哥都舍得欺负,真是暴殄天物啊。   唉,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   ……   李大鹏的舅舅是个历史迷,也是著名大学的教授,大名叫王长谷。   王家世代书香门第,住在北市的一座老宅子里。家里的东西都是古代历史文物藏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周朝暴君,陆横亲笔之作。”   王长谷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把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取下来,放到红木桌上。   这是一幅美人起舞折腰图。   昏暗的闺阁绣楼内,只有一扇窗棂折射出柔美的月光。   像凝霜一般落在地上。   美人脚踩明月,披衣起舞,白绸缥缈,跟陆横昨日看到的幻境一模一样。   只可惜的是,这幅画作上的美人脸不知为何十分模糊,看不清面容。   “这美人怎么长得好像跟小棉花有点像?”李大鹏暗自嘀咕了一句,眼睛不停的往苏绵绵那处瞥。   “脸都花了,能看出什么?”陆横掏出香烟,刚刚想点,看到站在身边一脸呆滞神色的苏绵绵,下意识掐着烟头,又放了回去。   “听说那周朝暴君虽然暴虐无道,喜怒无常,但却才情丰厚,有经天纬地之才。”王长谷盯着画作,一脸肯定。   “一个喜欢杀人的疯子,能有什么才华。”陆横大刺刺的随便找了张木头椅子坐下来。   嚣张地翘起二郎腿。   王长谷作为历史文化的维护者,立刻反驳,“人都有两面。就算是秦始皇也干过焚书坑儒的事。”   “这个,是假的。”突然,一道软绵绵的声音插进来。   王长谷皱眉,“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小姑娘懂什么?”   “而且你说是假的,哪里假了?”   “反正,反正跟我家的不一样……”苏绵绵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小声嘀咕。   声音太细,太软,大家都没听清楚,只有陆横似有所觉的掀了掀眼皮。   王长谷显然不相信苏绵绵这个小姑娘的话,一瞥眼却看到了她发髻上的那支木棉花簪子。   “这么好的簪子,你居然自己拿来用?”王长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支簪子是王长谷跟陆横一起拍的。   整整八百万。   苏绵绵不明所以的歪头。   王长谷看一眼一脸无所谓的陆横,再次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这画是从哪里来的?”突然,陆横开口。   “这是我上次去嘉渊那里看中后,他送给我的。”   “陆嘉渊?”陆横双眸一眯,眼中显出戾气。   王长谷虽然醉心历史,但也知道陆家的复杂关系。   陆横跟陆嘉渊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王长谷小心翼翼的把画挂回去,然后转身看向陆横,转移话题道:“听说今天是你母亲的生日?”   陆横皱眉。   “这么多年了,母子哪里有隔夜仇。小横,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不去。”陆横半点也没给面子。   王长谷叹息一声,“忘了跟你说,今天我的宅子借给你妈开生日宴了。”   陆横:操!   他转身就走。   苏绵绵颠颠的跟上去。   陆横刚刚跨出屋子,就看到了前面一院子进门的宾客。   聒噪的像一群鸡。   少年的脸一下就黑了。   走在最前面迎客的人是陆嘉渊。   “小横,你来了?”   陆横没理他,顺着古色古香的房廊疾步快走。   走了近五分钟,他猛地脚步一停,转身回头看。   果然,苏绵绵那个小傻子没跟上来。   少年烦躁的抓着头发去找人。   ……   陆横走的太快,步子又大,这房廊连着花径,九曲十八绕的,苏绵绵根本就跟不上。   “苏绵绵?你怎么会在这里?”穿着古典舞服的唐南笙突然出现,她看着面前的苏绵绵冷笑道:“是陆横带你来的?”   经过成年礼上的惊艳一舞,苏绵绵在北中彻底名声大噪。   唐南笙现在看到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不过还好,她攀上了陆嘉渊。   那个陆嘉渊不知道什么毛病,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今天居然还邀请她来陆家跳舞,说要把她介绍给陆家的人认识。   唐南笙做梦都想挤入上层社会,为了今天,她特地精心打扮,也苦练了一夜的舞。   却不想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苏绵绵。   不行,不能让苏绵绵跟陆嘉渊碰面。   虽然当时苏绵绵戴着面纱,但整个北中都知道,那个时候跳舞的人是苏绵绵。   陆嘉渊作为一个社会人士,当然不会去关心小小的一个北中。   这就是唐南笙的谎言能维持下来的原因。   但有苏绵绵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这里,唐南笙真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她看着廊下的活水池子,再看一眼站在美人靠边的苏绵绵,心里的恶意累积到极点。   这是个古色古香的老旧宅子,为了保持结构完整,没有摄像头。   唐南笙暗暗攥紧手。   如果,如果她把她推下去的话……   “南笙?哥哥找你。”   陆嘉美远远看到唐南笙,不耐烦的朝她招手。   苏绵绵顺着唐南笙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提裙走过来的女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就跑。   “那是谁?”陆嘉美只隐隐看到一个背影。   “没有谁,一位迷路的宾客。”唐南笙面露紧张,挡住陆嘉美的视线。   陆嘉美是李嘉渊的亲妹妹。   她本来是看不起唐南笙这种小市井人家出来,妄想攀附高枝,嫁入豪门的女生的。但意外的是,她哥哥居然很是看重这个叫唐南笙的女孩。   陆嘉美看着面前一身舞服的唐南笙,再想起来陆嘉渊房间里的那幅画,下意识就想到了什么。   她那个卑鄙无耻的虚伪哥哥,居然还是个情种?一幅古画而已,他真当面前的女生是那个古画美人?   几百年前的古画,美人怕是早就化成灰了吧。   “跟我走吧。”陆嘉美带唐南笙去见陆家人。   陆嘉渊正站在廊下跟他爸顾盛业说话。   顾盛业是陆家招赘进来的女婿。   他妻子在生下陆嘉美后去世,顾盛业凭借自己的能力,在陆家站稳脚跟。   不得不说,以一个异姓人的身份在陆家这个大染缸里闯出一番天地,顾盛业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爸,哥哥。”   陆嘉渊朝陆嘉美稍稍点头,顾盛业则连看都没看这个女儿。   “公司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好了。”   “爸,我明年就高中毕业了,我想跟哥一起去公司实习。哥哥也是从高中就开始跟着你的。”   陆嘉美插嘴道。   顾盛业终于正眼看陆嘉美。   “你一个女孩子,不用进公司。”   陆嘉美暗暗咬唇。   就因为她是女儿,所以不能得到重视,不能继承家业吗?   可她的能力根本就不比哥哥差!她可以比哥哥更狠!   ……   苏绵绵没命的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撞到一个人。   “操!”   那个人被撞得往后退一步,然后稳住脚步,结实劲瘦的胳膊将她圈进怀里。   苏绵绵闻到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汗味。   那是独属于男人身上的气息。   “苏绵绵,你看到鬼了?”   苏绵绵抬头,露出那张苍白小脸。   她不是看到鬼,是看到比鬼更可怕的东西了。   那个女人,曾经是唐南笙的闺中密友。但苏绵绵却知道,她手段毒辣,连唐南笙都被她算计过。   她甚至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断头台。   苏绵绵身体不好,跑的太急,整个人都在发颤。   陆横赶紧找了个房间,把她带进去休息。   少年身上短袖汗湿,贴着身体,脸上也都是汗。   他随意的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把湿漉的黑发往上拨,露出白皙额头。   这样的发型让他整个人更显出几分凌厉的俊美。   苏绵绵呆呆坐着,终于镇定下来。   她定睛看向面前那扇半开的窗户。   外面是一片活水池塘,开满了娇艳的莲花和碧绿的荷叶。大片蔓延,几乎连天。   苏绵绵一直都很清楚。   她是池塘里的小鱼,而那只暴君则是汪洋大海里的凶鲨   小鱼入海,一定会被沦为口食,被蚕食的一点都不剩。   所以,她对自己的结局并不意外。   不过如今,她似乎又陷入了另外一个难以挣脱的漩涡中。   嬷嬷曾说,缘分这事,说不清,道不明。   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亦或是恶缘,百年轮回,终归逃不出那个圈。   苏绵绵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   眼前的陆横,不是六百年前的陆横。   唐南笙也不是姐姐。   刚才那个女生,也不是那位贵家千金。   可她还是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正在苏绵绵发愣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少年突然侧身,掬气她汗湿的长发,笨拙地扎了起来。   披散在后背、香肩处的长发被人一把撸起,微热的夏风吹进来,苏绵绵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居然都湿透了。   这个房间明显是化妆间,拉拉杂杂的什么东西都有。   陆横抽了根丝带,修长手指穿梭在小姑娘的青丝间,滑溜溜的带着香。   他想起刚才,曲折的房廊上,小姑娘疾奔而来。   玉簪滑落,青丝舞动,如瀑飞扬,长裙翩然。   纤细的腰肢后荡漾着黑发,身后是倾洒的阳光,整个人就像是个小太阳般的往他的方向奔来。   虽然奔偏了,但好在他接住了。   这是他的宝贝,只能他自己看。   “啊,我的簪子!”苏绵绵摸到那根丝带,紧张地站起来。   陆横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簪子,递给她。   苏绵绵宝贝似得捧着,小心翼翼观察,发现并未有所损伤后,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包裹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的收好。   陆横看着她的动作,笑了,“喂,苏绵绵,你是古人吗?出门还带帕子?”   苏绵绵小身体瞬时紧绷,小脸上更透出一股紧张感。   “我,我不是古人……”   “呵。”少年不明所以的轻笑一声,找出来一堆小皮筋,递给苏绵绵,“你也帮我扎起来。”   陆横的头发很久没剪,就算撸上去也会掉下来,已经遮住眉眼。透出一股阴沉气,更显眉眼凌厉。   苏绵绵想起以前,那只暴君也总是喜欢让她给他束发。   不过她手笨,怎么都学不会。   最后还是男人自己动手,顺便把她的发髻也一道盘好了。   陆横已经帮苏绵绵把头发扎好,虽然扎的有些难看,但被小姑娘硬生生用颜值撑起来了。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挑了根胭脂粉色的小皮筋,然后站起来,给陆横扎头发。   小姑娘忙得兜兜转。   一会子站在陆横前面,一会子又绕到他后面。   陆横的头皮被扯得一钝疼,他通过不远处的镜子看到了苏绵绵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他妈用螺丝刀给老子扎头发?”   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螺丝刀非常诚实地揪下来一缕头发。   然后陆横那块就……秃了……   “这,这个不是簪子吗?”苏绵绵面露心虚。   虽然她并不知道螺丝刀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举着手里绕着一圈头发的螺丝刀,面露困惑。   这个哪里像刀了?   明明是一支长得比较丑的簪子啊?   “你家簪子是螺丝刀啊?”陆横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耳朵上方那块突兀的白色头皮。   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倒自己了。   苏绵绵害怕地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陆横不会……打她吧?   少年烦躁的站起来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剃须刀,然后索性把两鬓都剃了,中间扎出一个小揪揪。   男人随意甩了甩头,地上一堆碎发。   夏风正起,阳光刺眼。   他抬眸,眼神漆黑如墨,整个人看着野性又帅气。   “以后老子的头发,只有你能拆。”   “为,为什么?”   男人气势太强,苏绵绵攥着手里的螺丝刀,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因为老子乐意。”说着话,男人的脸又阴沉下来。   面对苏绵绵的白痴脸,陆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这么明显了还要他说的多明显?   “哦。”   小姑娘小小声的应了。   真霸道。 第17章   既然来了,陆横也不打算就那么走。   他站在窗前,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苏绵绵看看手里的螺丝刀,再看看陆横那两边剃光的鬓角,心虚的赶紧把手里的螺丝刀给扔了。   这种奇怪的刀真是不好用……   外面很热闹,陆横想起王长谷说起的那幅李嘉渊送的美人图,下意识一蹙眉,转身朝苏绵绵抬了抬下颚,“走。”   苏绵绵正蹲在地上,勤勤恳恳收拾陆横剃下来的碎发,装进小荷包里。   小荷包也是她自己做的。   苏绵绵手艺不算太好,但做这些小东西还算可以。   小荷包小小巧巧一只,巴掌那么大,素淡的颜色带着清浅的香气。   陆横顺手把小荷包抢了,放进自己口袋。   “上交了。”   “哎?”   少年一瞪眼,苏绵绵立刻怂了。   陆横抬手,装模作样的捻了捻指尖,然后凑到鼻下轻嗅。   果然是一股奶香味。   这小东西之前都是藏在哪里的?   ……   陆嘉渊住在陆宅。   陆横去的时候,陆宅里只有几个老佣人。   好几年没回来了,陆横看着这座大别墅,嘴角勾起冰冷的笑。   “自己呆着。”陆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罐可乐,“噗嗤”一声打开后塞到苏绵绵手里。   苏绵绵抱着怀里的熊宝宝,乖巧点头。   陆横心痒痒的看着小东西这副懵懂的小模样,最终还是抽身自己一个人进了别墅。   陆横原本以为陆嘉渊还在王长谷那里做迎宾狗,没想到一进别墅就看到了他跟唐南笙。   “小横?你怎么回来了?”陆嘉渊略显惊讶。   他的视线落到陆横脑袋上,“换发型了?”   陆横这才想起来自己脑袋上还顶着那个胭脂色的粉红小发圈。   “老子乐意。”他叼着烟,目光往唐南笙身上一瞥,嗤笑一声。   唐南笙又惊又怕,却还是忍不住朝陆横看过去。   换了发型的陆横又野又痞,歪头插兜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眸子阴沉冰冷。   唐南笙忍不住红了脸。   陆横转头看向陆嘉渊,“有事找你,去你书房谈。”   陆嘉渊绅士的让唐南笙在客厅里等他,然后带着陆横去了他的书房。   陆横大刺刺靠在书房门口,先是不着痕迹的往里逡巡一圈,然后将视线落到窗帘后面。   “小横,你想通要回来了吗?”   陆横抬脚走进来,也不坐,就抱着胳膊站在那里。   “没有喝的吗?”   “我让阿姨给你……”   “你去。”少年仰着下颚,姿态肆意而高傲,微微挑起的眉梢显出一股难掩的凶狠戾气。   他一脸嘲弄道:“老子就爱喝你倒的水。”   陆嘉渊脸上笑意微敛,他站起来,转身走出书房。   陆横走到窗帘后,拨开。   果然看到了那幅美人图。   呵,藏得这么严实。   陆嘉渊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横站在那幅美人图前,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小横,你要干什么?”   陆横转身,打火机飘忽的火焰缓慢燃烧,印出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语气缓慢而悠闲道:“挂在你这里,弄脏了。不如烧了干净。”   “住手!”陆嘉渊疾步奔过去,却还是比不过陆横的速度。   少年一手扬起那幅美人图点燃,然后直接就朝窗户扔了出去。   陆嘉渊趴在窗户口,只抓到一点烫手的灰烬。   他甩着自己被烫红的指尖,瞪向陆横,“你在干什么!”   “陆嘉渊,老子以前就跟你说过,老子的东西你别碰。”陆横根本就不惧陆嘉渊,在他一脸怒色的表情下还嚣张的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抵到人前。   少年压低眉眼,戾气横生,“就算是想,都别想。”   “呵。陆横,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陆嘉渊已经冷静下来,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一幅周朝古画,我明码标价买回来的,怎么就变成你的东西了?”   “陆家的东西,都是我的。现在只是我没兴趣要。才让你这只鸠,占了鹊巢。”   “谁是鸠,谁是鹊,现在谈,还为时过早吧?”陆嘉渊也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陆横笑了,“你就在陆家做你的狗吧。”   少年转身离去,那副肆意张狂的样子,是陆嘉渊每次都会看到的。   陆嘉渊走到窗户口,看到下面被烧毁了一半的古画,被仆人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走下去,看到还坐在客厅里的唐南笙。   没关系,一幅画而已,人都已经找到了。   陆嘉渊自从得到那幅美人图,就像是中了蛊一样,开始有意识的寻找这样身形线条的美人。   他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就该存在着那么一个人。   凭借陆嘉渊的家世地位,他身边的女人自然不少。   但他都不满意。   而当他看到那天在北中跳舞的女孩时,终于知道,自己找到了。   “哥,南笙。”陆嘉美从外面进来,亲亲热热地挽住唐南笙的胳膊,“南笙,你是练跳舞的,形体那么好,你帮我看看我的形体呗。”   “好啊。”唐南笙跟陆嘉美进了房间。   陆嘉美一关上门,脸上的笑立刻就收敛了。   唐南笙尚无察觉,还在想要跟她打好关系,“嘉美,其实我觉得你……”   “唐南笙,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唐南笙面色紧绷。   陆嘉美笑了,“别紧张啊,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罢了。”   说着,陆嘉美用手机滑出一个帖子。   上面是北中成人礼那天惊艳全场的开场舞照片。   “听说这个人,叫苏绵绵?”   唐南笙面色煞白的往后退去。   陆嘉美笑道:“虽然我跟你有不同的目的,但我们本质都是相同的。”   “放心吧,我不仅不会揭穿你,还会帮你。”   唐南笙呐呐张嘴,“为什么?”   陆嘉美放下手里的手机,靠在门上。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眼神却格外成熟。   “可能是因为,可怜你吧。”   穷其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碰不到的东西,真是可怜的下等臭虫。   ……   苏绵绵看到陆横的时候,少年抛着手里的打火机,眉眼舒展,脑袋上的小揪揪都在欢乐的跳动。   陆横坐上车,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她。   “看看。”   苏绵绵犹豫的看一眼那东西被掏出来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手指捏着展开。   是刚才在王长谷家看到的美人图。   “老子用那幅假的,换了真的。”   陆横刚刚一脸嚣张得意的说完,那边李大鹏就是一阵连环call。   陆横当然知道李大鹏找他干什么。   王长谷痛失美人图,现在可能跪在屋子里哭吧。   呵,坑他。   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幅,是不是跟你家里头的一模一样?”陆横侧身,单手撑在车窗上,五指张开,在车窗上印出一个清晰掌印。   霸道又凶狠。   苏绵绵被他禁锢在胳膊和副驾驶中间,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心虚的往旁边瞥。   “我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现在的苏绵绵总算反应过来她这张嘴真是满满的漏洞。   呸呸呸,她说话怎么都不过脑子的呢?   “现在有了。”   难得的,男人居然没有多为难她。   把画往她手里一塞,就启动了超跑。   “回家了。”   听到这三个字,苏绵绵就莫名觉得安心。   她抱着那幅美人图,悄悄的偷看陆横。   阳光正好,少年剃了头发以后,露出了整张脸型。   明明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偏偏一身子的戾气。就连眉宇都沾染上了那股子凶狠。   尤其是皱眉看人时,凶巴巴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挥拳揍人。   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连少年耳后那颗朱砂痣都一模一样。   苏绵绵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摸,却被少年躲了过去。   “开车呢,别闹。”   苏绵绵蜷缩起手指,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手持长剑,立在血泊之中的男人。   他转头冷笑,半边脸浸在浓稠的鲜血里,声音快意而张扬,“杀人呢,别闹。”   喜怒无常,阴狠凶残。   整个朝堂都对这位疯子暴君噤若寒蝉。他所做的事,罄竹难书。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将她宠溺入骨。   这种疯狂偏执的宠爱,让苏绵绵成为了众矢之的。   一条被迫放进了大海中的池塘小鱼,终归是会没命的。   她不仅适应不了大海里复杂的环境,更加适应不了那些凶恶的海中杀手。   被吞噬入腹,是迟早的事。   ……   那幅美人图被陆横挂在了他的卧室里。   苏绵绵站在陆横卧室门口,看着那幅图,想着嬷嬷的话。   冥冥之中,时间千百轮回,总有定数。   陆横转身,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苏绵绵,他抚着下颚,声音低缓,“听说晚上会下雨,睡觉的时候把窗户关好。”   “嗯。”苏绵绵应了,回去自己房间。   陆横站在美人图前,看了很久。   他从床头翻出一本王长谷那里骗来的野史,翻到夹着书签的地方。   上面有一段标红:“出嫁之时,误食红蛋,卒。”   “呵。”男人嗤笑一声。   若是真的,这周朝的苏绵绵还真是傻的可怜,吃个蛋都能把自己给噎死。   那个娶她的男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陆横笑完,放下野史,去厨房拿了一个生鸡蛋。   他站在背光处,身形纤瘦颀长,脸上笑意渐敛,整个人站在那里,紧绷的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鸡蛋呀……   苏绵绵正睡得香,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脸上爬。   她迷迷糊糊的抬手拍开,刚刚安静了一会子,那东西又爬了上来。   “我做了个梦。”   耳畔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苏绵绵一个机灵,立刻清醒。   穿着睡衣的少年站在苏绵绵床边,歪着脑袋,手里握着一个鸡蛋。   皎白月色下,他的脸就像是被渡了一层凝霜。   阴冷冷的看不清表情。   “咔嚓”一声,一个生鸡蛋硬生生的被他给捏碎了。   粘稠的鸡蛋液顺着少年的手掌往下滑,滴在了苏绵绵脸上。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尝到一股膻腥味。   “我梦到,你被一颗鸡蛋噎死了。”少年的眼神冷冽而清醒,带着深沉的探究。   苏绵绵用力裹住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   这,这是什么情况?   “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   苏绵绵小心翼翼道:“让,让我们爱护蛋蛋……”   少年俯身,沾着蛋液的粘稠手掌撑在床头,“错了,是让我爱护你。”   “苏绵绵,老子给你一个机会,三天。三天之内,你不把事情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就让你看不到大后天的太阳。”   “如果,如果是阴天呢?”   “那就让你看不见天。” 第18章   被威胁看不见天的苏绵绵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睁着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想,看不见天是怎么看不见天呢?   这一想就想的睡着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要上学了。   苏绵绵坐在餐桌前面,早餐是两个蛋。   “我,我不喜欢吃蛋……”   “咔嚓”一声,坐在苏绵绵对面的陆横一手捏爆一个蛋。   苏绵绵默默低头啃蛋。   蛋蛋的威胁萦绕在苏绵绵身边,直到苏绵绵去上学。   她抱着小书包,循规蹈矩的坐好。   前面的人转过来。   苏绵绵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你是……”   “怎么,换了个发型,你就不认识我了?”一向肆无忌惮的周安安对上苏绵绵那双干净的大眼睛,莫名有些羞恼。   “安安哦。”苏绵绵听出了声音,歪头看向周安安的头发。   周安安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脸上的妆也都擦干净了。   周安安的长相不算出众,但胜在一股子气质。   她身高腿长的站在苏绵绵面前,眼神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的。”苏绵绵浅笑,脸颊上露出一点小小的梨涡。   温温软软的可爱。   周安安面色更红。   她低头摆弄手机,突然开口,“喂,苏绵绵,你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的话,能不能……”   “嗯?”   “能不能考上大学?”   “大学?”   大学是什么?是跟太学一样的地方吗?   那可真是太难了。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嘛……”周安安还没等苏绵绵回答,就自暴自弃的自我否定了。   “安安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大夫哦。”   “大夫?你是想说医生吧?”周安安已经习惯苏绵绵的脑回路了,“苏绵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医学院的分数多高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分数就是上个本三都难。”   苏绵绵定定看着面前的周安安,一本正经道:“安安可以的。”   以前,周安安画着浓厚的妆,苏绵绵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   现在看着面前这张脸,苏绵绵终于想到周安安的模样为什么这样熟悉了。   她跟太医周青之女周安,长得很像。   周安是周朝有名的女医。   虽为女儿身,但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苏绵绵在周家败落之后,与其有过几面之缘,不算熟识。   她从史书上看到,周安在她死后,辞去女医之职,济世救人,甚至只身一人入封死的疫病城。   这样无异于找死的行为在当世周朝看来,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   周安救了一城百姓,自己却因为延误治疗,所以身染恶疾而亡。   那一日举国哀痛,周安临终之言,说一定不能让她的尸首入皇城。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苏绵绵也不清楚。   她与周安并不熟稔,周安对于她来说,只能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但这并不妨碍苏绵绵对周安产生好感。   苏绵绵想,这世上可能真有转世一说。   如果有,那周安安应该是周安的转世吧。   “苏绵绵,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周安安一脸紧张。   “嗯。”苏绵绵点头。   周安安立刻就把自己的书从课桌里搬了出来,“那你以后自己直播吧,我要好好学习了。”   苏绵绵:???   ……   夜半三更,苏绵绵按照周安安的指导,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独立直播生涯。   苏绵绵已经知道,手机里面的人不是小人。   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个世界真是神奇。   不仅能在千里之外用黑盒子说话,还能看到对方的脸。   苏绵绵穿着浅鹅黄的长裙,替自己梳好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遮住脸,就开始跳舞。   却不想没有预估好场地大小,撞到了床头柜。   “唔……”   脚趾磕到床脚的苏绵绵痛的面色一白,慌乱间后退,又踩到拖长的裙摆,撞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黄花梨嵌紫檀小梳妆台。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她的房间一片狼藉。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推开。   苏绵绵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胡乱去点手机。   抛头露面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绵绵,三更半夜的你在吵什么?”   少年明显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   他沉着一张俊脸,身上带着浓厚的起床气,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抱着手里的手机,用力摇头。   陆横低头,看到她闪烁的手机屏幕,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这时候更是黑得像锅底。   “别人的腹肌有那么好看?”   苏绵绵:???   苏绵绵顺着陆横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正在掀衣服的男人,然后立刻就尖叫一声扔开。   这,这个男人真是伤风败俗……   “没,没有……”   小姑娘羞红着脸,使劲摇头。   陆横盯着她,看了一眼时间。   半夜十二点。   她居然窝在房间里看别的男人的腹肌!   面对男人这张越来越黑的脸,苏绵绵更加不知所措。   紧张JPG。   少年突然一手扯住自己的睡衣下摆,把苏绵绵逼到墙角,“来,老子给你来段脱衣舞,让你看看什么才叫腹肌。”   苏绵绵立刻闭眼。   “这,这不合规矩的……”   “在这里,老子就是规矩,老子就是王法。”   苏绵绵不仅第一次独立直播生涯就此夭折,而且还被迫看了一夜的腹肌。   “苏绵绵,还有两天。”临走前,男人站在房间门口,声音低沉的警告。   苏绵绵捂着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   “卧槽,苏绵绵,嗨音怎么把你账号给封了?”正在努力学习的周安安趁着午休时间刷嗨音,然后立刻就激动了。   她立刻给直播平台打电话,说了一分钟后一脸懵逼的低头看苏绵绵,“他们说……你涉黄?”   苏绵绵想了想,“难道是因为我昨天穿了件黄裙子吗?那我以后换绿裙子行不行?”   “……我看你换个脑子行。”   “你们现在这里,还能换脑子?”苏绵绵一脸惊讶。   “等我当上医生以后,我第一个就给你换脑子。”   “谢谢你啊,安安。不过我觉得我脑子挺好的,不用换。”   周安安:……   周安安继续跟直播平台沟通,然后终于找到了原因。   “苏绵绵,你跟陆横,你们昨天晚上……”   虽然直播平台封的很快,但视频还是流了出去。   幸运的是因为角度关系,所以陆横和苏绵绵的脸都没有曝光。   不过单单那暧昧的姿势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   怪不得会被封号。   周安安看着手里的视频,上面都是一群女色狼的弹幕:   “小哥哥这么好看的腹肌,不种草莓可惜了。”   “小哥哥这么好看的锁骨,不种草莓可惜了。”   “小哥哥这么好看的脖子,不种草莓可惜了。”   苏绵绵把小脑袋凑过来,一脸疑惑,“什么是草莓呀?”   “你不知道草莓?”周安安表示怀疑。而且她不知道苏绵绵说的草莓是那个地里种出来的草莓还是嘴里嘬出来的草莓。   苏绵绵摇头。   她在周朝的时候,连听都没听说过。   周安安自动选择了后者。   她朝苏绵绵古怪一笑,“你去问陆横呀。”   周安安不相信苏绵绵这么纯洁,也不相信她真的会去问陆横。   却不想,这小东西居然真的颠颠去找陆横了。   陆横正在厕所门口抽烟。   其实他没有烟瘾,就是习惯了。   “陆哥,小棉花来了。”李大鹏捅了捅陆横。   陆横抬头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苏绵绵。   天气很不错,烈日当头。   小姑娘穿了一条绿裙子,衬得整个人鲜嫩的就跟初春里,头一茬冒出来的小嫩芽一样。   尤其是那肌肤,通透雪白,如上等美玉。   苏绵绵一路走过来,路过的人,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朝她望过去。   那长及腰间的黑发,勾勾荡荡的吸人眼球。让人看的心痒痒。   苏绵绵在成人礼上一舞成名。   现在她的名字整个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最让人关注的一个点就是,校霸陆横好像跟苏绵绵在一起了。   如果是以前,可能会有人觉得苏绵绵不配。   不过这事放到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么一朵娇怜的小花可不要被陆横给折腾坏了。   就那小腰,稍微重一点都能给她折断……更别说那细瘦的腕子,柔软的脖颈,纤美的身段了。   苏绵绵迈着小碎步,走到陆横面前,闻到一股烟草味。   陆横看到她蹙起的小眉头,掐灭了烟。   小姑娘娇娇软软一只,站在他面前,声音糯糯道:“陆横,安安让我来问你要草莓。”   “噗,咳咳咳……”李大鹏一口烟呛进喉咙里,立刻从鼻子里涌出来两管子烟。   张鑫一口咬断了烟头。   刚刚准备进厕所的男生看到陆横那变幻莫测的表情,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上了。   “你说,什么?”陆横低头,漆黑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苏绵绵。   苏绵绵觉得陆横可能没有听清楚,就又说了一遍,“我想要草莓。”   少年缓慢站直身体,目光从她那张瓷白小脸往下滑,落到细窄的腰身线条上。   他舔了舔唇,似乎是想要从哪里下嘴。   “陆哥,陆哥……生鲜一小时达。我已经给小棉花定好了。”李大鹏举着手机表功。   张鑫捂脸踹了李大鹏一脚。   他还以为刚才李大鹏那样子是懂了,原来真的只是被烟呛到了。   “李大鹏,你猪脑子吗?”张鑫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完,就看到苏绵绵一脸惊喜的捧脸,“这个就是草莓吗?”   没有女生,能逃过草莓的魅力。   苏绵绵这个古人也不例外。   如果这个时候能再配上一瓶可乐,苏绵绵觉得自己会更快乐。   “陆横,草莓真好吃,我们以后天天种草莓吧?”   少年伸手,一把掐住苏绵绵塞着大草莓的小嘴,“苏绵绵,以后你只能跟我种草莓。”   “为神马……”   被捏着小脸蛋,苏绵绵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陆横低头,略过她那张沾着草莓汁的粉嫩小嘴,贴着她的耳朵,微微侧脸,薄唇轻启,“因为老子乐意。”   苏绵绵噘嘴。   真霸道。   “要是被老子看到你跟别人一起种草莓,老子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被唬住的小东西立刻缩紧了脖子,用力点头。   陆横气顺了,摸了摸她的小脸,满手滑腻。   这皮肤,真滑溜。   ……   晚上回家,苏绵绵坐在床头,计算时间。   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明天她就要走了。   小姑娘垂下眼帘,默默站起来收拾东西。   陆横叫了外卖,过来喊苏绵绵吃饭,却不想正看到她在收拾东西。   床上铺着一块素色的布。   明显就是窗帘一角。   上面摆满了陆横给苏绵绵买的东西。   毛绒熊,鸭子,玩具,衣服……   “你在干什么?”少年大跨步进来。   “收拾包袱。”   “收拾包袱干什么?”   “走。”   苏绵绵说完,两手一扎,一个圆滚滚的小包袱就呈现在两人面前。   “你要走?”少年的脸瞬时阴沉。   苏绵绵小心翼翼地点头,抱紧她的小包袱瑟瑟发抖。   “呵。”陆横冷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转身出了房间,然后把卧室的门关的震天响。   操,走就走,谁他妈会留她!给她惯的!   ……   第二天是阴天。   苏绵绵看着头顶黑乌乌的天色,想着果然没有太阳呢。   “苏绵绵,下节课是体育课。”周安安招呼苏绵绵,“我们去操场。”   苏绵绵跟周安安一起出去。   最近周安安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走路的时候还要拿英语书背单词。   “哎,苏绵绵,你家陆横呢?”周安安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今天他怎么连课都没来上?”   自从苏绵绵每天乖乖按时过来上课后,陆横这只校霸也天天按时上课。   简直大跌众人眼镜。   这还是第一次没看到他人影。   苏绵绵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下意识摇头。   “苏绵绵,班主任找你。”远远的有同学喊。   周安安暂时忘记了这茬事,陪苏绵绵一起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打着空调,关着门,周安安站在外面等。   她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一个干瘦的男人背影。   “绵绵,你最近怎么都不回家?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你妈妈多担心你吗?今天晚上一定要跟叔叔回家。”   苏大志找到了苏绵绵的学校,苦口婆心的劝苏绵绵回家。   苏绵绵记得这个男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然后转身直接就逃出了办公室。   “苏绵绵?那是你继父?”周安安终于看清楚办公室里面的男人。   苏绵绵不认识那个男人,但她记得那个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人。   原来那个男人是她的继父吗?   “快走。”周安安眼尖的看到苏大志追出来,赶紧牵着苏绵绵往外跑。   一路跑到女厕所,周安安大口喘气,一扭头,看到同样跟她跑得一脸热汗的苏绵绵正在身上翻找东西。   “苏绵绵,怎么了?”   “簪子掉了。”小姑娘一脸急色的说完,立刻跑出去找。   “哎!”周安安跟在她后面,帮着她一起找。   上课铃响了,周安安拉住苏绵绵,“苏绵绵,那个簪子很重要吗?”   苏绵绵抿唇,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重要吗?   “这样,你先去教室看看,是不是放桌肚里了,我在这里再给你找找。”   “嗯。”   苏绵绵点头,回去教室。   所有人都去上体育课了,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唐南笙拿着手里的簪子,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苏绵绵。   “这是我的簪子。”苏绵绵小跑过去,伸手要拿簪子。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唐南笙攥着簪子不肯放,“当心点,我一脱手,它可就碎了。”   苏绵绵不敢硬抢,只是蹙眉站在那里,跟唐南笙讲道理,“我给你钱,你把簪子还给我。”   “呵。”唐南笙冷笑一声,她看着苏绵绵那双干净通透的眼睛,更觉厌恶。   她把簪子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你想要簪子?行啊,放学后去操场等我。记住,你一个人来。如果你告诉了陆横或者其他人,这支簪子你就永远都别想拿到它了。”   ……   放学后,苏绵绵一个人去了操场。   唐南笙拿着手里的簪子,“跟我来。”   苏绵绵略微犹豫,在看到那支簪子以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偏僻的角落,苏绵绵四处张望,正准备问唐南笙要簪子,却不想前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苏绵绵认得,这是她所谓的继父。   “绵绵,跟我回去吧。”   苏大志伸手要抓苏绵绵的手,苏绵绵往后躲闪。   “绵绵,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苏大志眉头一皱,加快脚步逼近。   苏绵绵立刻转身逃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就想跑。   苏大志果然追了过来。   苏绵绵身体差,当然跑不过苏大志。   她拐进女厕所,把自己锁进了隔间。   苏大志在外面踹门。   苏绵绵哆哆嗦嗦的抱紧自己,然后咯到一块硬物。   她拿出来,是手机。   苏绵绵立刻按下“1”。   没有人接……   “砰砰砰……”苏大志还在砸门。   苏绵绵又继续按“1”,还是没有人接。   她紧张的手发抖。   老旧的门栓根本就禁不住苏大志那么砸,下一刻,厕所隔间的门被踹开,苏大志喘着气,涨红了一张老脸,狰狞着朝苏绵绵扑过去。   苏绵绵用力把手里的手机砸出去。   手机砸中苏大志的脸。   侧边,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扯住了苏大志的领子,然后把他甩到地上,用力的揍。   “陆哥,陆哥,别揍了,再揍就死了。”   李大鹏和张鑫一起冲进来,抱住发狂的陆横。   陆横双眸猩红,大口喘气。   张鑫和李大鹏把苏大志一起架出去。   陆横转身,看到蹲在角落的苏绵绵。   “喂。”   他声音嘶哑的开口。   苏绵绵红着眼,慢吞吞的抬起脸。   下一刻,她就被人给拎了起来。   少年的怀抱温暖又熟悉,带着蕴热的湿汗,将她发抖的身体牢牢抱在里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退散,橘红色的太阳裹挟着流漱晚霞,亮的刺眼。   “今天,有太阳呢。”小姑娘哑着小嗓子哼唧。   少年拉起身上的短袖,直接就把苏绵绵给罩了进去。   苏绵绵的脸贴着陆横胸膛,能清晰听到他激烈而快速的心跳声。   “没有了。”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起胸膛震颤。   苏绵绵突兀就红了眼眶。   她使劲吸气,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陆横,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人勒着她腰的手霍然收紧。   “我不想听了。”   就这样吧,只要她还在,就什么都好。   “我,我……”   “我说我不想听了。”   “我喘不过来……气……”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第19章   陆横被带到了警察局。   苏大志现在已经进抢救室了。   听说断了八根肋骨,脑袋里还有淤血,这一个月是别想下床了。   “陆哥,没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今晚就能回去。”张鑫拿出手机,去警察局外面打电话。   苏绵绵乖乖巧巧的牵着陆横的衣摆蹲在他身边,红着大眼睛,小小声道:“没关系的,我有很多钱,可以贿赂牢头,让他给你开个单人间。”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已经是晚上十点。   少年穿着满是血渍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快要入秋的天,有些凉意。   陆横带着兜帽,把头上的小揪揪压在里面。   兜帽的帽檐压下来,遮住他的眉眼,只隐隐露出那锋芒在外的凌厉。   刚刚上任的小警察被喊过来处理这件事,看到陆横的眼神,下意识身体一紧,浑身警惕。   陆横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皮,神态慵懒地看他一眼。   那小警察放下手里的记录本,紧张的拉开椅子坐下来。   蹲在旁边的苏绵绵从兜兜里掏出小手帕,小心翼翼的帮陆横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   “呼呼,痛痛飞走。”   陆横揍人太用力,把自己的手都弄破了。   小姑娘蹲在他身边,软绵绵的噘起嘴“呼呼”。   警局里光线很好,陆横坐在椅子上,由上往下,能看到她那张莹白小脸,细腻光滑,透着水色。   似乎是因为刚刚才哭过,所以那双大眼睛里依旧蕴着水雾。   清凌凌的就像盛着满天繁星。   陆横盯着她看,霍然心里一软,然后猛地伸手捂住了脸。   操,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呼呼……”小姑娘还在尽职尽责的“呼呼”。   陆横的手被她拉着,轻轻柔柔的擦拭。   少年指尖僵硬,搭在那柔软的掌心,另外一只手捂着脸,北京瘫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大刺刺的敞开,身上是那条被好好关照过的不破洞牛仔裤。   “喂,苏绵绵,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嗯?”少年的声音带着沙哑,从指缝间漏出来。   他呆呆的盯着头顶的日光灯看,直觉整个人都酥了。   苏绵绵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回答:“昨天吃了鸡蛋、可乐、炸鸡、汉堡……”   陆横不会做饭,平时自己一个人都是靠外卖为生。   苏绵绵跟了他那么多天,也是一直靠外卖续命。   陆横拿开手,耳尖微红。   想起那些油腻腻的外卖,突然感觉一阵罪恶。   以后要不……还是自己做饭吧?   实在是不忍心再给她塞垃圾食品了……   警察局门口,李大鹏急匆匆的奔进来,一身臭汗。   “陆哥,苏大志说了,是唐南笙让他去操场的。”   陆横双眸一眯,眼底泛起凶煞戾气,整个人就像是只开闸的野兽。   跟在张鑫身后进来的周安安一脸气愤的张牙舞爪,“老娘去撕了那个小贱人!”   “哎。”张鑫一把扯住她,“你现在去哪里找她啊!这事当然要让陆哥来了。”   周安安一把甩开张鑫,气呼呼的拧眉。   她走到苏绵绵身边,“绵绵,你怎么会跟唐南笙去操场的?”   苏绵绵绞着一双小嫩手,犹豫着道:“簪子,被她捡走了。”   “什么簪子?”陆横转头,目光沉沉的盯住她。   苏绵绵抿唇,小心翼翼道:“八百万。”   那支木棉花的白玉制簪子。   虽然只是那么几句话,但陆横已经明白大致经过了。   “你不会告诉我?”陆横霍然站起来,低头俯视她。   苏绵绵仰头,她身高还不到陆横肩膀。   小姑娘眨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湿漉眼睫轻颤,残留的泪水沾在那细长的眼睫上,就像碎着的星光。   她声音温软,“唐南笙说,如果告诉你,她就把簪子砸了。”   陆横滚了滚喉咙,突然抬手压住她纤细的小肩膀,然后俯身,贴着她的小耳朵,声音放低了好几个度,带着一股隐约的温柔。   “苏绵绵,簪子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   这次,苏绵绵没有犹豫,她重重点头,“重要的。”   少年唇角勾起笑来,浑身戾气稍散。   簪子是他送的,不管是什么原因的重要,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很重要了。   陆横很满意。   “不好意思,您可以走了。”警局负责人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头哈腰的把陆横请了出去。   一群人出了警局,陆横看到警局旁边的便利店,转身走进去。   买了一包烟,还有一罐可乐。   苏绵绵已经在李大鹏的车上睡着了。   陆横叼着烟,透过车窗看到她娇憨的睡颜,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真是心大。   “陆哥,这事你准备怎么办?”李大鹏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接过陆横递过来的香烟。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陆横没点烟,就那么叼着,说话的时候略带含糊,声音微哑,透着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磁性。   李大鹏看着陆横身上那件几乎快要变成血衣的衣服,深刻点头。   是啊,打打杀杀多不好,真是太可怕了。   李大鹏现在想起来陆横刚才揍人的那股子狠劲,就觉得自己的肋骨疼得厉害。   八根肋骨啊,一拳一根,啧啧啧。   “陆哥,你这么护着小棉花,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反应迟钝如李大鹏,也看出了端倪。   陆横斜睨他一眼,觉得像李大鹏这种脑子都能看出自己的企图,怎么就那只小傻瓜还不明白呢?   月色当空,少年叼着烟,靠着车,语气散漫,漆黑双眸被烟雾覆盖,看不清眼底神色。   “老子就是觉得,她本来就是老子的人。”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一定会被人嘲笑。   但说这句话的人是陆横。   那种莫名其妙让人忍不住臣服的感觉,才是男人真正的魅力所在。   “反正老子盯上了,谁敢碰,老子弄死他。”   陆横吐掉嘴里的烟,抬脚压住,缓慢碾压。   他的眉宇间又迸发出凶狠的煞气。细长眼尾吊起,遮在兜帽里,斜斜看过来时透着阴狠。   李大鹏立刻摆手。   不敢不敢,谁敢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张鑫处理完警局里的事过来,“陆哥,我先送安安回去。”   周安安立刻道:“不用了,我坐公交车。”   “周安安,你最近在闹什么?”张鑫不耐烦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周安安双手环胸,露出那张清丽面容。   “我不跟学习比我差的人谈恋爱。”   张鑫:你他妈一个不良少女有资格说这种话?   月色正浓,周安安顶着那张素颜,漂亮的凤眼带着微冷的气质看过来。   张鑫突然感觉呼吸一窒。   说实话,张鑫第一次看到没化妆的周安安时也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周安安居然还……挺好看的?   作为情场浪子,张鑫怎么可能随意认输?   “老子有钱!”   “我不爱钱。”周安安昂首挺胸的立自己不爱钱的人设。   “那,给你买包?”   爱包狂魔周安安:……那买完包包再分手吧?   李大鹏看看已经上车准备跟小棉花回家的陆横,再看看身边这对正在讨论“谁的学习更好”以及“买什么包包”的塑料情侣,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他妈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陆横把怀里抱着的苏绵绵放到床上。   小姑娘小小一只,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贴着身体,露出一双纤细小腿。黑色的马尾也乱了。   少年俯身,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修长白皙的指尖尚带干涸血痕,手腕一翻,将她头上的发圈拿下来。   青丝披散,如瀑倾泻,透出绸缎般的光泽。   苏绵绵蜷缩在被褥里,颤着眼睫,可怜又弱小。   陆横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分钟,然后才伸手关灯。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下摆一紧。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那双红肿的大眼睛看他。   她半张脸藏在被窝里,香腮颜色粉粉的,像含着两朵桃花。   “嗯?”黑暗中,少年哼出一个音。   “陆横,我害怕。”   空气有一瞬凝滞。   少年走过去,掀开被褥,躺到苏绵绵身边。   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气。   苏绵绵闭上眼,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一阵安心。   明明躺在她身边的人才是世上最凶恶,最可怕的人,她却偏偏觉得安心。   苏绵绵觉得,她可能是病了。   ……   第二天,苏绵绵没有去上学,而是被沉迷学习的周安安一起带到了图书馆自习。   与此同时,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横花了八百万买的那个簪子不见了。   “听说是支周朝的簪子。”   “八百万啊!北市一套房呢,随随便便就丢了。”   “我觉得,可能是被谁偷了……”   “听说陆横还报警了。”   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讨论。   唐南笙坐在教室里,面色惨白。   “唐南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坐在唐南笙前排的男生过来献殷勤。   唐南笙摇头,看了一下课表,努力挤出一抹笑,“下节课是化学课?”   “对啊。”那个男生看着唐南笙,脸红了,“是在化学教室上。老师让我们提前过去呢。”   唐南笙点头,突然看到进教室隔壁班主任办公室的陆横,身体绷得更紧。   前排男生突然凑过来,“唐南笙,其实我觉得,你比苏绵绵好看。”   听到“苏绵绵”三个字,唐南笙猛地睁大了一双眼。   自从苏绵绵在成人礼上名声大噪过后,唐南笙的女神头衔已经黯然无光。她知道,所有人都在说苏绵绵比她好,比她漂亮,跳舞也比她厉害。   唐南笙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她的动静太大,脸色太难看,把前排的男生吓了一跳。   唐南笙借口去上厕所,在看到全部的人都离开教室以后,她回去,把口袋里的东西放进了苏绵绵的桌肚里。   突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道轻挑的口哨声。   唐南笙面色惊惶的抬眸看过去,只见陆横那群人靠在门口,拿着手机正在对她录像。   “陆,陆横?不是这样的,是我发现苏绵绵她,她偷了你的簪子……对,没错,是苏绵绵,她偷了你的簪子!是苏绵绵偷的!”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唐南笙几乎要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陆横脸上带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走过来,单手撑住桌肚,从里面拿出那支簪子,放在掌心轻捻了捻。   “你看,真的是苏绵绵偷的……”唐南笙勉强露出一个笑,视线从陆横身上转到举着手机录像的李大鹏身上。   陆横把簪子放进口袋,脸上笑意一敛,“既然簪子拿回来了,那现在就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第20章   唐南笙面色煞白的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   “陆横,真的不是我偷的……”她干涩着嗓子,脑子一片空白。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别急着争辩。”陆横抬手点了点身后。   李大鹏作势扬了扬手机,“到底是谁偷的,我们有录像。”   唐南笙知道,陆横是冲着她来的。   他早就知道了。   如果被扣上偷盗的罪名,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陆横,这簪子其实是我捡的,真的不是我偷的……”   “是捡的还是偷的,已经不重要了。”少年单手撑在课桌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眸色突然凌厉,“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   唐南笙头脑空白的站在走廊上。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只是,只是很讨厌苏绵绵而已……   “校长啊,这怎么能退学?我家笙笙成绩那么好。”   “现在不是成绩不成绩的问题,是个人的人品问题。你们家如果还想要颜面的话,就自己申请退学吧。”   校长办公室里,唐南笙她妈妈正在跟校长谈话。   李大鹏他爸作为校长,非常的有原则。   不管唐南笙她妈怎么哀求争辩,就是不肯松口。   谈话毕,唐南笙她妈从里面出来,立刻就对着唐南笙爆发了,“妈妈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在你身上,我们一家都靠你啊!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唐南笙低着头,一言不发。   “为了让你去学跳舞,我和你爸把房子都卖了。现在租房住。你说不跳就不跳了,现在连书都不能念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那位陆家公子啊!”   唐南笙她妈激动的扬起手,似乎是想要扇她巴掌。   唐南笙猛地抬脸,声音尖锐道:“陆家又不是只有一个陆横!而且那簪子是我捡的,又不是我偷的!”   说到这里,唐南笙转身就跑。   她妈急得去追,没追上。   唐南笙蹲在走廊角落,白着脸咬牙拿出手机,“喂,陆,陆嘉渊吗?”   ……   陆嘉渊来的很快。   他穿着西装,额头微汗,看着蹲在角落的唐南笙,朝她伸出手,“跳舞跳的那么好的女孩子,心灵也一定很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唐南笙暗暗攥紧手掌,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向着苏绵绵……明明她根本就不比她差!那个傻子到底哪里好了!   陆嘉渊握着唐南笙的手,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然后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可是陆横他,他认为那支簪子就是我偷的。我只是捡到了,要还给失主而已。”唐南笙低着头,声音带哭腔。   陆嘉渊道:“小横他做事一向没什么章法,你别在意。”   他把手帕递给唐南笙,又安慰了一番,然后敲门,走进校长办公室。   唐南笙她妈气喘吁吁地转了一圈,回到校长室门口,刚刚找到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让我们怎么办?我们一家人的心血都在你身上,你如果被退学了,我们以后怎么活?”   唐南笙她妈望女成凤。   从小就给唐南笙最好的。   唐家经济条件不好,她家就卖了房子去给她学舞。   唐南笙她妈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唐南笙身上。   眼看唐南笙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那么多年的苦也要熬到头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出这样的岔子呢?   “那到底是个什么簪子,值得你……”   “妈。”唐南笙红着眼睛,却一脸平静的看向她妈,“不过一支普通的簪子而已。没事了。”   “你……”   “陆嘉渊说,他会帮我处理。”   “陆嘉渊?那是谁?”   “陆家的人。”   “陆家不是只有陆横才是合法的唯一继承人吗?”唐南笙她妈早就打听清楚了。   所以当初才会坚持花钱让唐南笙来这里读书。   唐南笙她妈认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只要唐南笙投的好,她们一家也就熬到头了。   “古代人家还有谋朝篡位的呢。”唐南笙压着喉咙,哼唧完一句,捏着手里的手帕,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人就是这样,对送上门的不屑一顾。   对得不到的舔上加舔。   陆嘉渊太殷勤,唐南笙根本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在唐南笙眼里,陆横还是最好的选择。   苏绵绵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她一定要得到最好的。   ……   “小横,这件事本来就是误会。南笙是个女孩子,你这样做,可就欠缺一点绅士风度了。”陆嘉渊跟陆横在校长办公室里面对峙,“这次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陆横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陆嘉渊,然后突然冷笑一声,“陆嘉渊,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陆嘉渊也不生气,他淡淡笑道:“小横,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杀人放火,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但你是这样的人,那个苏绵绵应该就不是了吧?我听说她的家庭还是挺复杂的。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她虽然年满十八,但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却整整小了一年。这样算起来的话,她的监护权还在她继父手上。”   陆横的眸色瞬时凌厉起来,“你敢动她。”   这件事,陆横也查到了,他也在让张鑫帮他走相关程序。   不过毕竟是群少年,还是没有陆嘉渊这种混迹社会的老油条厉害。   “小横,你也是成年人了。在我们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一物换一物。”陆嘉渊笑着要去拍陆横的肩膀,被陆横伸手抓住了手腕。   陆嘉渊虽然平时也会健身,但哪里是陆横这个逞凶斗狠的疯子的对手。   他的手腕被死死捏住,甚至发出了骨骼的挤压声。   陆嘉渊额角冒出冷汗。   他想抽手,却根本就抽不开。   陆横眸色冰冷道:“如果老子不要呢?”   “那我就不能保证,那位叫苏绵绵的同学会出什么事了……呃……”   陆横猛地用力,陆嘉渊的手腕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迅速红肿。   陆嘉渊咬牙捂着自己的手腕,脸上还残留着上次被陆横打出来的伤。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陆横,你别以为你能嚣张一辈子。”   “老子就是嚣张一天,也能在死前把你弄死。”   陆嘉渊护着自己的手腕,远离陆横一米远,“小横,这样吧。我跟你各退一步。我出一千万买你的簪子,那簪子就当是我送给南笙的?”   陆横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你懂个屁。”   说完,陆横歪头看他,“怎么,不是一物换一物吗?还不走?”   陆嘉渊顿时就笑了。   果然还是年纪小,稍微威胁一下,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小横,下次回家吃饭。舅妈很想你。”   “吃个屁。”陆横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头顶的小揪揪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陆嘉渊扳回一城,心情极好,也不计较陆横这些粗话,转身出了校长办公室。   陆嘉渊一走,少年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掏出烟,只是叼着,也不抽,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门口,直到张鑫打电话过来,“陆哥,查到了。陆嘉渊上次给我的东西……”   “嗯。”陆横打完电话,嘴角勾起一抹笑。   陆嘉渊,老子会给你开个单人间的。   ……   陆横开车回小区。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   他下车的时候踹到一团东西。   “喵呜~”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巴掌大小,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黑乌乌的像蕴着星辰大海。   陆横脚步一顿。   小奶猫“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小跑两步,颠颠的跟上来。   陆横再走两步,它又跟上来。   毛绒绒的粉色小爪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来,壁咚了他的鞋子。   陆横低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然后俯身弯腰,“哄不好,就把你扔了。”说完,把它拎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晚上八点,小姑娘还没回家。   陆横戴着兜帽,站在门口,盯着入户电梯,一动不动。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背着小书包的苏绵绵跟周安安一起回来了。   灯光很暗,少年的脸半隐在兜帽里,看不清神情。   周安安看到站在门口当人形立牌的陆横,一阵胆战心惊,赶紧尿遁。   苏绵绵缩着小脖子,偷看陆横一眼,正要绕过他进屋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子。   “回来了不知道打招呼?”   苏绵绵一脸心虚的偷觑一眼男人,想了想,尊称道:“您好。”说完,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她看电视里都是这样的。   陆横:……你他妈给我送葬呢?   “书包里是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绵绵立刻使劲摇头。   说完以后发现不对劲,又赶紧补充,“是书。”   “呵。”陆横冷笑一声,一手拧住她的小脑袋,一手拉开她的小书包。   只见里面是一瓶大毫升可乐。   怪不得撑得她的小书包都要变形了。   “这个,可以省钱的……”苏绵绵誓死捍卫自己可乐的尊严。   陆横也没真想要抢她的可乐,可是看到这副模样的小东西,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为老子会看上区区这么一瓶可乐吗?   “喵呜喵呜……”突然,陆横身上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叫唤。   小奶猫使劲的探出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还企图去舔陆横的手,被男人一手掐着后脖子给拎了出来。   “呀!”苏绵绵惊呼一声,原本蔫了吧唧的小脸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好吵,扔了吧。”男人一脸嫌弃。   “啊,不要不要……”苏绵绵立刻抱着陆横的胳膊,使劲摇头,“陆横,我们留下它好不好?”   少年抽开自己被苏绵绵抱住的胳膊,高举手臂,手里的小奶猫晃晃悠悠的直达两米多高处。   苏绵绵看着被陆横拎住后脖颈子的小奶猫,一脸急色的踮脚。   但不管苏绵绵怎么蹦跶,还是连一根猫毛都碰不到。   “家里只能有一只不干活的。”   苏绵绵想了想,郑重其事的仰头跟小奶猫道:“你要好好干活哦。”   “喵~”   小奶猫奶叫一声,苏绵绵立刻道:“陆横,它答应了,可以让它留下来吗?”   陆横露出一脸古怪表情,低头,盯着苏绵绵看。   小东西一脸紧张。   “行吧。”   陆横大发慈悲,把小奶猫放到了苏绵绵怀里。   苏绵绵抱着小奶猫,脸上漾出一抹甜蜜的笑。   “谢谢你哦,陆横。”   软绵绵的声音,像是世间最甜蜜的饴糖。   陆横心口一软。   他开口道:“闭上眼睛。”   苏绵绵抱着小奶猫一脸警惕,“你不会是要做奇怪的事吧?”   “……老子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暴躁校霸在线跳脚。   小姑娘一脸怀疑。   难道不是吗?   “闭眼!”陆横直接上手,一把按住了苏绵绵的脑袋。   苏绵绵立刻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后脖子一凉。   脑袋上的手离开了。   苏绵绵缓慢睁开眼,透过电梯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被簪子圈起来的马尾。   虽然圈的很难看,但好歹插上去了。   “是,簪子……”苏绵绵眼前一亮,“陆横,簪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   苏绵绵笑得两眼弯弯,像两轮皎洁弯月。   陆横咽了咽喉咙,心尖痒痒。   “进去吧。”   “哦。”   小姑娘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神色的变化,抱着小奶猫乖巧进门。   “啪嗒”一声,门关上。   “陆横,它是不是饿了?”   陆横单手撑着门,面前少女跟她怀里那只小奶猫一起仰头看过来,那两双眼睛漂亮干净的出奇。   “嗯,饿了。”   他滚着喉结,抬手,指尖差点触到那点娇嫩红唇。   突然,陆横的手机响了。   “操!”   少年被铃声一震,就像是从梦里惊醒一样浑身一颤。   “小横,我这里有个周朝的古董……”打电话来的是王长谷。   “不看。”说完,陆横迅速挂断电话。   暖色小桔灯下,小姑娘蹲在地上,那双跟小奶猫一样干净漂亮的大眼睛正盯着小奶猫吃东西。   “喵呜~”小奶猫露出那张沾着奶的毛绒猫脸,奶声奶气的叫。   “喵呜~”小姑娘也跟着叫了一声,声音又甜又软。   真他妈可爱。   陆横走过去,一手压着那只“喵喵”叫的小奶猫,一手压住小姑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他蹲在她身边,桔色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几乎要融为一体。   “苏绵绵,你记住了。”   “天塌了,有老子给你顶着。”   被蒙住眼睛的苏绵绵浑身一颤。   她的眼睛被陆横蒙住了。   眼前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光线。   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强势的霸道。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这个人,跟那只暴君长得那么像,就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那年暴风雪夜,刺杀暴君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深夜潜入苏府。   那人没带侍卫,提着剑就带她一起杀了出去。   猎猎风雪中,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凝了一层冰霜。   他从成堆的尸体中走过来,携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双眸凶狠如血,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罗刹。   白雪晃花了苏绵绵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蒙着她的眼睛,跟她说:“天塌了,有孤给你顶着。”   可那个时候的苏绵绵对他又怕又惧,哪里会回答他的话。   她只是顶着那张被糊了满脸血的脸不断颤抖而已。   苏绵绵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回答了他,那个看着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神情阴狠的男人,会不会觉得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开心?   苏绵绵永远记得他那双隐忍又渴望的黑眸。   他其实,也是期待的吧……   苏绵绵伸手,握住陆横的手腕。   她闭上眼,看到了那个立在雪色中,身穿玄色长袍,手持长剑的男人。   她回答说:“好哦。”   陆横看着她那张瓷白小脸,鼻息间是浓郁的奶香味。   小奶猫几乎要被陆横埋进奶盆盆里。   挣扎着乱蹬四肢。   少年松开手,单手攥住她的小手,捏在掌心,柔软一团,就像是一块凝脂白玉。   陆横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挂在手腕上的那块小月牙取下来,然后执起她纤细白弱的手,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玉给你,人给我。”陆横的脸上显出属于少年人的凶猛霸道,“嗯?”   苏绵绵回神,哆哆嗦嗦的把暖玉拿下来,重新挂回陆横手腕上。   “玉还你,人不给。”   陆横:……你他妈…… 第21章   “哈哈哈哈……陆哥,苏棉花居然拒绝了你,哈哈哈哈……”   嚣张自大,纵横霸道的陆横被人拒绝了。   就连张鑫都忍不住和李大鹏一起笑成了智障。   “老子让你们过来是给老子出主意的,不是让你们过来当傻逼的。”陆横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两个人。   直到张鑫和李大鹏停止自己的傻逼行为。   “咳,陆哥,我觉得吧……”   “女孩子都喜欢听好话,陆哥你每天多夸夸小棉花,她肯定会慢慢对你产生好感,然后爱上你的!”   张鑫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大鹏截胡了。   陆横坐在沙发上皱眉,目光疑狐的落在李大鹏那张智障脸上,“要说什么?”   “这还不简单。”李大鹏迅速掏出手机,搜索“夸女孩子的话”,然后开始深情朗诵,“啊,你的眼睛就是天上的银河。你的美让所有人都嫉妒。啊,看到你,就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张鑫:两个母胎单身,一个敢说,一个还真的敢听?   幸好,陆横也觉得李大鹏那玩意不靠谱,转头问张鑫,“你说呢,鑫儿?”   张鑫沉吟半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女人嘛,一起去喝几杯就什么都解决了。陆哥,我那电脑里面几个G你要不要……”   “滚!”   你他妈更不靠谱。   “陆横,喵喵的奶奶在哪里?”房间里传出声音。   小姑娘穿着睡衣,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出现在客厅里。   客厅窗帘大开,阳光正好。   苏绵绵穿着拖鞋,身上的睡衣又宽又大,露出两截细胳膊细腿。   她的肌肤常年不见阳光。又白又嫩。   小奶猫被她搂在怀里,软绵绵的拱着她的心口,蹭出一片细白脖颈。   刚刚起床,苏绵绵的头发还没扎起来,青丝披散,遮掩到细瘦腰肢,贴在香腮粉颈上,柔软惑人。   张鑫和李大鹏痴痴看着,目不转睛。   陆横站起来,一手提溜一个,扔出家门。   “以后来我家……不,以后你们都别来我家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李大鹏、张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手足可以断,衣服不能丢?   陆横转身,走到苏绵绵身边,垂眸盯住她,“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苏绵绵歪头,一脸懵懂。   没听到就好。   “咳,吃早饭吧。”陆横去厨房端早餐,走到一半回来警告她,“以后要好好穿衣服。这样出来像什么样子!”   “哦。”苏绵绵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觉得有些暴露。   不过这里的人不都是这么穿的?   苏绵绵抱着小奶猫给她喝奶。   小奶猫埋在奶盆盆里,喝得“呼噜呼噜”的直打圈。   苏绵绵也拿起自己的奶喝起来。   小嘴巴上糊了一圈奶糊糊,看上去可爱的要死。   陆横走过去,想了想,声音干涩的硬梆梆道:“喝的真棒。”   小奶猫:???   苏绵绵:???   陆横:……操,他怎么会信李大鹏那个傻逼说的话的?   ……   今天难得周末,张鑫和李大鹏被陆横扔到外面以后,两个人琢磨着去酒吧蹦个迪。   “哎,你说要不要叫陆哥啊?”   沉迷养小可爱的陆横已经很久没有涉足酒吧这种地方了。   “现在陆哥是居家好男人,当然不会去了。”李大鹏立刻摇头,“找周安安呗。就咱们两个男的去多没意思,再让她找几个女的一起来。”   听李大鹏提到周安安,张鑫立刻就皱起了眉,有一肚子的牢骚。   “卧槽,你不知道现在那女人在干什么!她居然在学习!每次我找她出去,她都让我先解数学题!我是那种学习的人吗?”   张鑫话说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   是微信。   “这是啥?”李大鹏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安安发过来的东西。   张鑫使劲抓了抓头发,一脸的咬牙切齿,“数学题。”   说完,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随便找了面墙就开始算。   李大鹏:???   “还去不去酒吧了?”   “操,等老子算完。老子还就不信了,这么一道数学题能难倒老子!”   可惜的是,张鑫算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解出来。   李大鹏蹲在旁边,又渴又饿,觉得可怜弱小又无助。   “啪嗒”一声,大门开了,陆横牵着苏绵绵出现在门口。   张鑫看到陆横,眼前一亮,“陆哥,快来帮我算一下这道题!”   陆横本来就聪明,最近恶补学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跟数学老师对题教室了。   陆横瞥一眼那道题,开口道:“等于2。”   “2?怎么算出来的?”张鑫一阵抓耳挠腮。   陆横不耐烦的拿过张鑫手里的笔写完解题过程,一扭头,正对上小东西呆愣愣的眼神。   “陆横,你好厉害哦。”苏绵绵一脸羡慕。   少年握着笔的手霍然一紧,直觉心中涌动。   操!   李大鹏那傻逼有时候说话居然还真的能听……   “走,去喝酒。”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上的小揪揪,掩饰自己发红的耳朵,然后把手里的黑笔抛给张鑫。   “哎?喝酒?陆哥,你真的?”张鑫接住笔,跟在陆横身后,下意识往苏绵绵那里看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陆哥,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也知道,小棉花不是那种玩的开的女生……”   那么单纯善良可爱的小棉花,这种招数当然不能用了!   陆横却不说话,只是看一眼乖巧跟在自己身后的苏绵绵。   虽已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   苏绵绵戴着宽大的渔夫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小巧的下颚。殷红的唇轻抿,小脸蛋软绵绵的鼓起来时,能看到脸上小小的梨涡。   真他妈可爱。   比那只小奶猫还可爱!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种从头发丝到脚尖都能让他稀罕成这样的人?   ……   陆横真的带着一行人去了酒吧。   不过去的是清吧。   相比起午夜场的酒吧,清吧显然更适合苏绵绵这样的乖宝宝。   “苏绵绵,要尝尝吗?”   陆横推过来一杯浅粉色,冒着气泡的鸡尾酒。   苏绵绵用力咽了咽口水,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抿一口,然后蹙眉道:“我觉得没有可乐好喝。”   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色短袖,发型拉风,脸又长的帅,即使是在清吧这样的地方,也是惹人注目的存在。   那股子又野又痞的气质,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他单手撑在酒吧台子上,又让调酒师调了另外一款鸡尾酒。   就这样,苏绵绵一口气尝了八杯不同口味的鸡尾酒。   “好喝吗?”   “唔唔唔……不好喝哦。”苏绵绵摇着小脑袋,觉得自己头顶有星星在转。   她的小脸红通通的浸着一层浅淡酒晕,抱着怀里的鸡尾酒,一个劲的说不好喝,却还一个劲的在往自己嘴里倒。   浅蓝色的鸡尾酒漏出来,沾湿了她身上的裙子。   陆横伸手替她擦了擦下巴。   小姑娘下意识就着他的手蹭了蹭,那肌肤触感,软绵绵的像团被酒泡化了的棉花糖。   隔壁等了半个小时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熏得陆横鼻子发痒。   “帅哥,一起喝一杯吗?”   女人故意显露身材。   她已经盯了这个少年半个小时了。   这样的极品,真是少见。   如果再长几岁,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人。   “滚。”陆横嫌恶的说完,抱起苏绵绵就出了清吧。   真他妈油腻。   “不坐,不坐马车……”苏绵绵看到陆横的超跑,使劲摇头。   陆横没办法,单手把人拎到背上,然后一提气,就把轻飘飘的小姑娘背了起来。   “陆哥?你车不要了?”   在清吧照样玩的风生水起的张鑫和李大鹏从清吧门口探出头。   陆横朝两人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远。   ……   晚上八点,路上行人很多。   小姑娘乖巧的窝在陆横背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半天后没了动静。   陆横颠了颠她,路过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罐可乐,然后举到自己耳朵边上。   一只白嫩小手慢吞吞的伸出来,抱住可乐。   呵,没睡。   少年体力极好,背着苏绵绵走了半个小时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他劲瘦的胳膊圈住她的小腿,小姑娘抱着可乐,软泥似得腻在他身上。   “嚷嚷……嘻嘻嘻……嚷嚷你怎么,头发怎么变短了……”   苏绵绵举着手里的可乐,放到陆横头上。   陆横甩了甩,那罐可乐就摔在了地上。   “可乐,可乐……”小姑娘蹬着腿儿开始闹。   陆横把她放到路边的台阶上,然后弯腰去捡可乐。   苏绵绵睁着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横看。   月光很亮,圆圆的像是一只大圆盘。   小姑娘眼睫透亮,里头一片氤氲水雾,就像是用尚好的酒浇灌过,留下整片汪洋星辰似得美。   “可乐……”   苏绵绵伸手,抱住陆横拿过来的可乐。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台阶上,仰头看到月亮,然后跟陆横一本正经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就像你的脸……”   陆横:……我他妈……   “嚷嚷,给你喝可乐。”突然,苏绵绵猛地一下站起来,把怀里的可乐塞给陆横,然后仰起头,露出甜甜的笑,“我们不要让别人知道哦。”   少年拿着手里被小姑娘的掌心温度捂热的可乐,双眸暗眯,“嚷嚷是谁?”   “嘘~”   苏绵绵伸出一根小手指,抵住自己的小嘴。   她摇摇晃晃的站在台阶上,小嘴儿噘起,吐出两个含糊的字,“秘密。”   陆横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他看着她笑得满脸桃花的模样,突然就觉得那玩意一定是个男人,还是个野男人。   操!不要脸,连小白痴都骗!   “喂,苏绵绵,他是谁?”陆横单手圈住她的腕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苏绵绵吃醉了酒,神志不清的绕着陆横转圈圈。   “嚷嚷,我给你跳舞,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看我跳舞了嘛……”   陆横的眉头皱得更紧。   操,居然还给那野男人跳过舞!   “嚷嚷,你别皱眉头,不好看。”苏绵绵伸出粉嫩指尖,小心翼翼的点在陆横眉心。   少年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就跟被封印了一样。   他垂眸,小姑娘踮起脚尖,靠在他身上,那张漂亮的小脸近在咫尺,只要他微微低头……   “嘘,月亮要跑了。”   苏绵绵说完,猛地一下推开陆横,然后踩着台阶开始跳舞。   却不想一脚踏空,又摔回陆横怀里。   少年没站稳,变成肉垫,垫在了苏绵绵身下。   小姑娘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陆横单手搂着她的腰,抬头时看到那轮皎洁明月。   他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   哪里有那么圆?   难不成那个嚷嚷是个大饼脸?   真是没品位!   居然放着他这样的不要,偏偏看中一张大饼脸!   陆横伸手,狠狠掐住苏绵绵那张软绵绵的小脸,使劲拧了一把。   小姑娘难受的吭叽一声,然后“吧砸”了一下小嘴继续睡。   陆横捏着她的白瓷小脸,入手滑腻,就像是一块浸了水的嫩豆腐。   “嚷嚷……别动我……”小姑娘颤着眼睫,眼尾泛桃色,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少年的眼神立刻凶狠。   别让他知道是哪个玩意,不然他非弄死他!   ……   苏绵绵宿醉刚醒,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小奶猫蹲在她身边舔她的手。   “醒了?”陆横穿着睡衣,站在苏绵绵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绵绵一脸呆滞的点头。   有浅薄的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小姑娘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面颊上还带着一个清晰牙齿印。   陆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道:“苏绵绵,你这猫取名字了没有?”   名字?   “没有呢。”   小姑娘嗓音细细的带着一点哑,听上去就像是下着朦胧细雨的江南烟雾。   陆横微微俯身,细长的暗影笼罩下来,遮住苏绵绵大半个身体。   “老子替你取一个,怎么样?”   “哦。”觉察出男人情绪不对,苏绵绵小心翼翼地抱紧怀里的小奶猫不敢吭声。   “以后,就叫它嚷嚷吧。”   苏绵绵瞪大一双眼,哆哆嗦嗦道:“为,为什么要叫嚷嚷?”   “呵。”少年冷笑,“因为老子乐意。”   说完,陆横一手把那只小奶猫提溜出来,“以后它跟我吃跟我睡。你不准碰它一根毛!”   说完,“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陆横低头,对着小奶猫恶狠狠的瞪视,“野男人。”   还想登堂入室,做梦呢你! 第22章   嚷嚷是那只暴君的小名。   是他在醉酒后,无意中吐露出来的。   苏绵绵想,整个周朝应该只有她知道暴君的这个小名了吧?   可是苏绵绵从来不敢叫。   所以当她听见陆横要给小奶猫取名叫“嚷嚷”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   “真的要叫嚷嚷吗?”   上学前,苏绵绵再三确定。   “呵。”少年冷笑,“就叫嚷嚷。”   一个野男人,还配当人!就应该当畜生!   “喵呜~”小奶猫在陆横的口袋里冒头,被他给按了回去。   苏绵绵神色疑狐的盯着陆横看了半响,然后默默点头。   两人一起去上学。   “苏绵绵,你这脸怎么回事?”正在努力学习的周安安一眼看到趴在课桌上努力练字的苏绵绵,一脸惊恐。   小姑娘原本白嫩嫩的小脸上清晰印出一个牙口印,圆圆整整的就像是个烙印。   “陆横说,是我喝醉了,自己咬的。”苏绵绵的脑袋还有点疼,这是宿醉的后遗症。   她握着手里的黑笔,慢吞吞的一笔一划写字。   这里的字跟周朝的字不太一样。   比划少很多。   苏绵绵虽然可以靠蒙猜知道一些字,但跟普通识字的人比还是十分有差距。   还有那些所谓的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东西?   最关键是那些什么物理、化学又是什么东西?   苏绵绵觉得这个世界活着真的好累哦。   她想回去绣花。   周安安看着苏绵绵面颊上的牙印,视线中充满了对智障的关心,“他那样说,你就信了?”   “嗯。”苏绵绵点头。   周安安抬手捂住脸。   “苏绵绵,你要不现在给我表演一个自己咬自己的脸试试?”   “嗯?”苏绵绵抬头,动了动自己的面颊,憋口气,鼓起来,软绵绵的像是个软团子。   真可爱呀……如果没有那个煞风景的牙印的话。   周安安一脸可惜的看着苏绵绵这朵小白菟丝花被陆横那盆牛粪端走,深觉遗憾。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朵苏棉花这么可爱呢?   ……   天气渐渐冷了。   苏绵绵换上了长衣长裤。   北中也发下来新的校服。   灰白色的运动套装,宽宽大大的就算是在里面套三个她都能装得下。   苏绵绵太瘦,那校服穿在她身上就跟个麻袋套子一样。   但架不住她长得好看。   就算是这么难看的校服也能穿出纤细优柔的美感。   苏绵绵拿出针线,在校服领口给自己绣了一朵木棉花。   陆横双脚架在课桌上,看着她乖乖巧巧的小模样,禁不住舔了舔唇。   “喵呜……”小奶猫从他口袋里冒出半个小脑袋,被陆横重新按了回去。   少年站起来,去厕所门口抽烟。   李大鹏和张鑫也跟着一起出去。   “陆哥,你跟小棉花还没成事啊?”李大鹏是个憋不住事的人,“上次明明都醉成那样了……”   一边说话,李大鹏一边疯狂暗示,“陆哥,你不会是……不行吧?”   “滚!”陆横抽到一半的烟直接就往李大鹏的新校服袖口按了上去。   “哎呦哎呦……”李大鹏的校服被烫出一个洞。   张鑫赶紧顺势拍了李大鹏脑袋一巴掌。   三个人站在厕所门口吵吵闹闹,其他的男生看到陆横,也都直觉的绕路去楼下的另外一个男厕所。   陆横扔掉香烟,鼻息间都是浓郁的烟味。   他抬眸看向天空。   是阴天。   “她好像有喜欢的人。”   “谁?小棉花?”李大鹏一脸惊讶,“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得过陆哥你?”   在李大鹏心里,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他陆哥!   “到底是谁啊,陆哥?”张鑫也非常感兴趣的凑过来。   陆横沉吟半刻,吐出两个字,“嚷嚷。”   “嚷嚷?我没嚷嚷啊!我嚷嚷了吗?鑫儿?”李大鹏一脸懵逼的转头看向张鑫。   “老子说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嚷嚷!”陆横没忍住,一巴掌拍上了李大鹏的大脑袋。   李大鹏跳起来表示再敲他的脑子,他就要智障了!   “嚷嚷?这什么怪名啊?”李大鹏嚷嚷道。   张鑫接着问,“陆哥,是哪个字呀?”   “不知道。”陆横更加烦躁。   他脚踩着烟,用力碾压。   “放心陆哥,我帮你把咱们学校有这个音的人都找出来!”李大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你抓出来。”   陆横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那边张鑫接了个电话,面色不太好的凑到陆横身边,“陆哥,陆嘉渊被放出来了?”   陆横眸色阴狠的瞪向张鑫,“谁干的?”   张鑫面露迟疑,“是你妈。”   “呵。”陆横冷笑一声。   真是他的好妈妈呀,帮着别人来害自己的儿子。   “走。”   “陆哥去哪?”   “找我妈。”   ……   陆横到警察局的时候,他妈已经走了。陆嘉渊也不在。   陆横又飙车去了陆宅。   他妈孙丽雅的车子正好从陆宅出来,要去公司。   陆横一转方向盘,他的超跑就拦停了孙丽雅的车子,堪堪蹭到车门。   少年一脸阴沉的下车,敲响了车窗。   孙丽雅戴着墨镜的脸从里面露出来。   年过四十,她依旧包养的很好。   “孙丽雅,你他妈干的是人事吗?”陆横一把扯下她脸上的墨镜扔在地上。   孙丽雅抬眸,露出那张跟陆横有七分相似的脸。   “我做了什么?”   “帮着别人来对付你自己的儿子,你还说你没做什么?”   孙丽雅微笑,一边抬手关上车窗,一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才是我儿子。”   说完,她吩咐司机开车。   “夫人,少爷的车挡在前面……”   “撞开。”孙丽雅语气淡淡。   司机一咬牙,连撞几下,撞开了陆横的车,然后扬长而去。   “操!”陆横使劲踹了一脚车尾,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陆横,做事多动动脑子,当初是你要从陆家出去的,现在就别埋怨陆家欺负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   “孙丽雅,我操你妈!”   “嗯,抽空去看看你外婆。”   孙丽雅把电话挂了,陆横气得又踹了一脚自己的车。   自从离开陆家,陆横没用过陆家一分钱,他也不愿意跟陆家扯上关系。   但谁都知道他是陆家的人,谁都不愿意放过他,就连他妈都在逼他。   陆横伸手,要去撸头发,抓到自己的小揪揪,狠狠揪了一把,然后才上车。   他单手抵着方向盘,修长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是那个折腰跳舞的女子。   少年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陆横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打电话来的人是李大鹏,“陆哥,苏大志醒了。”   陆横油门一踩,超跑立刻飞了出去。   李大鹏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现在就去把他的氧气管给拔了!”   当陆横到医院的时候,苏大志的氧气管还在。   虽然醒了,但因为脑子里有积水,所以整个人还不算很清醒。   “陆哥,我在苏大志的手机里发现了些好东西。”   张鑫把苏大志的手机递给陆横。   陆横嫌脏,没接,只是淡淡瞥一眼。   “这苏大志还挺谨慎,给文件加了个密码,我让人破解了。”   手机里是一张照片,非常亲密暴露。   主角是一对男女。   男的是苏大志,女的不知道是谁。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老婆。”张鑫一脸笃定。   “不是老婆就是三嘛。”   李大鹏说完,张鑫用力捅了捅他。   李大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头去看陆横,果然看到男人的面色阴暗的可怕。   陆横最讨厌小三。   “帮我找一下这个女人的资料。”好在,陆横没有发脾气。   “好的,陆哥。”张鑫点头,把苏大志的手机放回自己口袋。   “几点了?”陆横烦躁的抽了根烟出来,想起来这是医院,又放了回去。   “四点半,马上放学了。”   “嗯。”   陆横点头,转身就走。   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放学。   陆横看到自己摊开在课桌上的数学试卷,一百三十分,不错。   虽然不是很理想,但距离目标已经很贴近了。   陆横只是不学习,脑子是非常聪明的。   当初也是靠实力考上这所高中的。   要不是后来出了点事……   陆横把试卷一团,塞进桌肚里,然后一偏头,就看到畏畏缩缩把试卷往书包里藏的苏绵绵。   “拿来。”   苏绵绵摇头,用力抱紧自己的粉红色小书包。   “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绵绵吸了吸小鼻子,把试卷拿了出来。   “十分。”陆横拿着试卷叹息一声,“苏绵绵,你是怎么考的?”李大鹏都能拿三十分。   苏绵绵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就抄到了一道题……”   陆横:……敢情这十分还是他友情赞助的。   陆横没有开车,是带着苏绵绵走回去的。   他从学校隔壁的小店买了三瓶可乐。   少年一手一罐可乐,口袋里还揣着一罐。   小姑娘拿着那张十分卷子,眼巴巴的跟在后面盯着。   冰凉凉的可乐入口,冒着足足的汽水泡,甜滋滋的有点涩牙齿。   陆横一边喝,一边扭头看苏绵绵。   苏绵绵:委屈的吃手手。   “陆横,给我喝一口吧,好不好?”苏绵绵围着人兜兜转。   陆横没松口,把手里喝空的那罐可乐扔进了垃圾桶。   “苏绵绵,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干什么,嗯?”   苏绵绵想了想,抱着小手手道:“嫁人。”   陆横拿着可乐的动作一顿,原本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在瞬时变化。   嫁给那个嚷嚷吗?呵!   野男人!   手里的可乐罐子被男人捏扁。   喝了一半的可乐浸满出来,湿了他满手。   苏绵绵一脸可惜的盯着,恨不能上去舔两口。   “陆横,冒出来了,冒出来了……”苏绵绵急得不行。   她还一口没喝呢。   陆横直接就把可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拐进超市。   苏绵绵颠颠的跟进去,看到商场里琳琅满目的东西,顿时一阵眼花缭乱。   哇哦~   吃了那么久的外卖,陆横觉得是时候给苏绵绵改善一下伙食了。   反正不能便宜了那个野男人。   他推着购物车去买蔬菜、水果和肉。   苏绵绵第一次进大型超市,左顾右盼的非常稀奇。   “哇,陆横,她好高啊。”   “嗯。”陆横漫不经心的敷衍一句。   要不炖个鸡?还是烧个鱼汤?   陆横决定烧鱼汤,一扭头,就看到那个小东西一脸惊恐的站在货架前面,小脸苍白。   “苏绵绵,你干什么呢?”   “她,她的胳膊掉了,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想跟她握个手……”   苏绵绵一脸惨白的看向陆横,手里还举着一只假人胳膊。   陆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那只假人胳膊给那个欧美假人安上。   “她,她好了吗?她怎么没有流血?她没事吧?她会不会让我进监狱?”   小东西抓着陆横的衣摆,小脸煞白。   “嘘。”陆横伸手,抵住她的小嘴。   苏绵绵立刻闭嘴。   软绵绵的唇抵着少年的指尖,带着湿润温度,微微颤抖。   小姑娘真的是被吓到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浸满水雾,抬眸看过来时,睫毛卷翘,兜着光色。   “你再说话,就要被发现了。”陆横俯身,嗅到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苏绵绵马上闭紧小嘴巴,把自己藏到陆横背后。   陆横低笑一声,牵着小姑娘走到零食区,垂眸之际看到她那张苍白小脸,想了想,顺手拿了一盒巧克力。   回到家,已经是整六点。   忙碌了两个小时,陆横点了外卖。   操,做饭这事是人干的吗?   陆横愤怒的把焦鱼放进了小奶猫的碗里,小奶猫嫌弃的用爪子扒拉两下后去蹭苏绵绵的奶奶喝了。   “陆横,这个是什么?好好吃哦。”   小姑娘已经掌握了开零食技巧。桌面上是那盒被拆开的巧克力。   巧克力圆滚滚一颗,苏绵绵左边塞一颗,右边塞一颗,两手还要各拿一颗。   她鼓着面颊,像只藏食的小松鼠。   “巧克力。”   苏绵绵又发现了惊天大美食。   这个世界怎么有那么多好吃的好东西呀。   “喂,苏绵绵,给我尝一口。”少年突然走过来。   他站在苏绵绵身边,一手撑住她身后的椅背,一手撑在桌面上,胳膊微微拱起,显出肌肉线条,虚虚的把她拢在怀里。   少年身上带着厨房的烟火气,穿着一件家居服,低头时,头顶的小揪揪也垂了下来。   “那你小小咬一口哦。”   “好啊。”男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苏绵绵虽然紧张,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颗巧克力举到了陆横面前。   少年低头,张嘴,一口咬住。   “呀!”苏绵绵被吓了一跳,她使劲缩手,却还是没逃过被咬到了指尖的厄运。   “巧克力,巧克力……”没来得及管自己的手,苏绵绵一脸委屈的看着被陆横一口全部吞入了嘴里的巧克力。   “味道不错。”   “呜呜呜呜……我的巧克力……”苏绵绵红了眼眶,拽着陆横的衣袖不肯放。   看着她那颗挂在眼睫上,要坠不坠的眼泪珠子,陆横吓了一跳,赶紧把巧克力吐出来,“还给你,还给你……”   苏绵绵看一眼那颗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大眼睛更红了。   妈的,真娇气!   陆横用外卖怒点十盒巧克力。   他是养了只祖宗吗?   ……   “陆哥,找到了。这个女人是苏大志在外面养的情人。”张鑫把资料夹放到陆横面前。   陆横用手里的黑笔挑开,随便瞄了几眼,“苏大志清醒了吗?”   “白天还行,睡觉的时候积水进脑子,就喜欢说胡话。”   “嗯。”陆横站起来,下意识往房间里看一眼。   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姑娘早就睡了。   “走,去瞧瞧他。”   医院里,苏大志正在挂水。   他躺在床上,身上绑着固定锁骨的东西,一动不能动。   苏大志他老婆朱原玉正在照顾他。   “你们是谁?”朱原玉眼尖的认出陆横,“就是你,把我女儿拐走了!”   朱原玉尖叫着扑上来。   陆横侧身躲开,抬脚把床头的椅子往前一踹,成功挡住了朱原玉。   “那个臭丫头就是跟你们鬼混,才会不学好的!”朱原玉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陆横微皱眉,朝张鑫示意。   “我们是来谈关于医药费赔偿的事的。”张鑫和李大鹏强硬的把朱原玉架了出去。   陆横站在病床边,苏大志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吓得浑身哆嗦,却因为身体原因动不了。   只能吓得干瞪眼。   “苏大志,你现在靠着朱原玉养,却还背着她在外面找女人。你觉得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嗯?”   现在苏家全都靠朱原玉给人当保姆,一个月拿五千块的工资过活。   苏大志是个无业游民,现在又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朱原玉照顾,他也知道,外面那个女人只是金钱交易而已,根本就不会管他死活。   到了他这个年纪,出了事,还得要老婆来管。   “你,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陆横微微俯身,唇角轻勾,漆黑暗眸之中却冷冽如冰,“你再他妈敢碰苏绵绵一根手指头,老子就让你进火葬场。活着进去,变成灰出来。”   明明只是一个少年,苏大志却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阴冷寒意。   他哆嗦着嘴唇,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陆横站起来,转身准备走,突然低头,朝他古怪一笑。   朱原玉进病房的时候,苏大志被拔了氧气管,整个人正在翻白眼,吓得她赶紧叫医生。   医院停车场,李大鹏一脸不解道:“陆哥,你怎么不索性让李大鹏自动放弃监护权,把小棉花从这个禽兽的手里救出来?”   “风筝之所以是风筝,是因为不管它飞多远,放风筝的人手里都牵着一根线。我们攥着苏大志的把柄,就不怕他反水。”陆横半眯着眼,神情冷峻。   与其把苏绵绵的监护权随意交给别人,还不如拴在风筝身上,捏在自己手里。   “哦。”李大鹏挠了挠头,然后又拿出一个文件夹,“对了,陆哥,这里是北中所有名字带‘rang’的人的名单。”李大鹏又补充道:“男女都有。”   陆横随手一捻。   “三个人?这么少?”   张鑫犹豫了一下,然后压着声音道:“本来是有八个人的。另外五个人听到我们在找名字里有‘rang’的人,都跑去改名了。”   陆横:……   “这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去改。”李大鹏一脸得意洋洋的补充,“被我逮住了。”   陆横:说你蠢你还不服。   “陆哥,我觉得你这样大海捞针的也不好找,还不如直接去问小棉花……”   “闭嘴!”   “陆哥,你别不好意思呀。不就是被拒绝了一次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咱们又是一条好汉,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横忍无可忍,把刘大鹏按回了后座。   “陆哥,我觉得你要找的人可能不在北中。”张鑫坐在驾驶位上,点了点那份名单,“我帮你问了安安,她说苏绵绵以前的朋友只有她一个。别人跟她搭话她都不会理,更别说谈恋爱了。”   陆横捻着手腕上的小月牙玉。   没有说话。   经验丰富的情场浪子张鑫继续道:“我听这什么‘嚷嚷’,像是小名。”   小名!   陆横直觉暴躁。   连小名都叫上了!   “陆哥,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就没想过?”张鑫一脸无奈。   果然恋爱使人智商降低。   嚣张跋扈,凶狠无情如陆横,也被恋爱这门玄学耍得团团转。   “老子想个屁。”陆横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使劲踢了一脚车,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李大鹏道:“王长谷最近在哪?”   “哦,好像是在临市那片园林里。听说那里有座周朝的绣楼,最近要翻新,负责人想复原成本来的原貌,把他请过去了。”   周朝,绣楼吗? 第23章   陆横准备去绣楼前,苏绵绵生病了。   本来换季的时候就容易得流感,这小姑娘还贪凉,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没关,一到早上起来走路就东倒西歪的跟要厥过去了一样。   陆横跟苏绵绵不一样,他从小身体就很好,基本没得过什么病,就连感冒都少有。   所以家里根本就没有常备药这种东西。   “冷?”少年坐在床边,看着蜷缩在被窝里的苏绵绵,伸手试了试她额头。   少年掌心蕴热,小姑娘的额头也是烫烫的,试不出来。   陆横想了想,双手撑在她面颊两侧,然后俯身,慢吞吞的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   两人离得极近。   睫毛几乎都交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的苏绵绵还有心思想别的,她觉得陆横的眼睫好长,就像是扇子一样。   小姑娘漆黑清澈的瞳仁中印出他的面容,陆横呼吸一窒。   因为感冒,所以苏绵绵的呼吸温热绵长不少,软软乎乎的打在陆横鼻息间,濡湿一片,气息交缠,格外暧昧。   少年猛地起身,耳尖微红。   他僵着身体动了动手,替苏绵绵把被子塞好,正准备出去给她买药,就感觉自己下摆一紧。   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衣服又被扯住了。   明明烧得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扯着他不肯放他走。   “苏绵绵,我们去医院吧。给你打个针,挂个水。”   苏绵绵脑袋昏沉沉的,只能迷迷糊糊听到陆横的话。   陆横把人打横抱起来,随便裹了件外套,就开车去了医院。   北市最好的私人医院。   苏绵绵躺在病床上,身上明明烫的厉害,她却冷得浑身直哆嗦。   “嚷嚷,嚷嚷……”   “找猫?没带过来。”   “呜呜呜,嚷嚷,嚷嚷……”   小姑娘闭着眼睛,眼角含泪,纤细眼睫紧颤。   陆横突然就明白了。   她在叫那个野男人。   “苏绵绵,闭嘴。”陆横伸手,直接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   小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也醒了。   她红着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蜷缩在纯白色的被褥里,那边有护士进来给苏绵绵量体温。   “三十八度,发烧了。”   医生也过来了,“建议住院挂吊瓶,好的快一点。如果还觉得不舒服的话,也可以用酒精擦擦胳膊和腿,物理退烧。”   陆横同意了。   护士拿来了留置针。   苏绵绵一脸惊恐的盯着那根粗长粗长的针,使劲揪着陆横的胳膊不放。   “陆横,陆横,她要干什么?”   “给你打针。”   陆横伸手掐着她的细腰,把人往被窝里按。   打针的意思是要把那个针戳进自己的身体里吗?   “我不要,我不要!”   小姑娘突然疯狂挣扎起来,甚至赤着脚就往外面跑。   她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看的电视,那个女人就是被针戳死的!   陆横疾步追过去,从后面双手圈住她的腰,直接把人给抬了起来。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苏绵绵蹬着一双白生生的腿儿,使劲张嘴嚎。   病房的门没有关上,走廊上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好好好,不打针了,不打针了。”陆横把苏绵绵抱回病床上,一边安抚,一边跟站在旁边被吓傻了的医生和护士道:“来片退烧药先看看情况吧。”   回过神来的医生和护士皆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小姑娘哭红的小脸,眼泪鼻涕都糊了出来,软绵绵一团被强压在被子里,还在使劲挣扎。   那张憋红了的小脸和倔强又可怜的表情,活生生把陆横给衬托成了一个强抢小仙女的恶霸混蛋。   “温度不是太高,用退烧药也可以。”说完,医生和护士笑着出去了。   苏绵绵立刻一把揪住陆横的胳膊,“我们快点回去吧,这里的人太可怕了。”   居然要用针戳她!   小姑娘瞪圆了一双眼,像只警惕的软白兔子。   难道这里是什么行刑的暗室吗?   苏绵绵越想越害怕,恨不能把自己塞进陆横身体里。   温香软玉在怀,少年身体僵硬的坐在病床上,把被子往苏绵绵身上一裹,“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嗯?”   “不要,不要戳我!”苏绵绵立刻伸出小手使劲的摇,“我会很听话的。”   小姑娘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说话。   看向陆横的视线中充斥着小心翼翼的害怕。   陆横心头一软,按了呼叫铃,让护士把药替他收拾好,准备出院。   陆横一手拎着药,一手托抱着苏绵绵出了医院。   苏绵绵被婴儿托抱一样的坐在陆横的胳膊上,进电梯的时候跟一个三岁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妈妈,姐姐这么大了还要哥哥抱。”   那位妈妈捂嘴偷笑,“姐姐是生病了。”   “哦。”小女孩点头,继续跟苏绵绵大眼瞪小眼。   陆横默默的用兜帽把自己遮了起来,然后疾步走到停车场。   回了家,苏绵绵重新窝进自己的小被被里,总算是安心了。   她朝陆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眼泪鼻涕还粘在那张白瓷小脸上。   真丑。   陆横嫌弃的用毛巾给她擦了一遍脸。   “肚子饿吗?你想吃什么?”   “可乐,巧克力……”   “你生病了,只能喝粥。”   陆横给苏绵绵点了一份粥。   小姑娘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点就不要吃了。   陆横给她喂退烧药。   苏绵绵一放进嘴里就苦的不行,立刻吐了出来。   被陆横眼疾手快的接住后,掐着她的小鼻子硬生生又塞了回去。   “咽下去。”   苏绵绵皱巴着小脸,梗着小脖子,咽了下去。   陆横又拿出感冒冲剂,苏绵绵捂着鼻子不要喝,直接就把自己蜷缩成球,躲进了被子里。   小姑娘正在生病,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   甚至她只需要用她那双水漾漾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过来时,陆横就心软了。   操,真他妈在养祖宗!还是个活祖宗!   “苏绵绵,起来喝可乐了。”   那团小被子蠕动了一下,从里面冒出一颗小脑袋,双眸红通通,头发乱糟糟。   “可乐。”苏绵绵看到熟悉的可乐罐子。   “对,可乐。”陆横点头,把可乐罐子递过去。   上面插着吸管,已经打开了。   苏绵绵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然后皱巴起小脸。   她吸了吸小鼻子,声音嗡嗡的喉咙有点涩,“味道好怪哦。”   “新口味。”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还是喜欢喝原来的。”虽然这样说,但苏绵绵还是诚实的把这罐苦苦的“可乐”喝完了。   “陆横,你下次要给我买原来的。”   吃了退烧药,又喝了感冒冲剂,小姑娘眼皮搭拢下来,昏昏欲睡,嘴里却还心心念念阔乐不放。   “嗯。”陆横点头。   苏绵绵终于安心睡过去。   盯着小姑娘那张坨红小脸,陆横拿出酒精棉,替她擦了擦额头和小手。   他蹲在床边,从里面摸出那一只小脚脚,在脚底心也擦了一点。   有点凉,本来睡得还挺安稳的苏绵绵突然缩了缩小腿,粉嫩脚趾蜷缩起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撒娇,“别动我……嚷嚷……”   陆横攥着酒精棉的手霍然一紧。   他沉静半刻,站起来,替她把脚放回去,然后走到苏绵绵身边,俯身道:“喂,苏绵绵。”   “嗯?”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居然还知道回应。   “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没有动静。   苏绵绵已经睡过去了,当然不可能回答。   陆横坐在床边,捏着手里的酒精棉,然后突然转身,狠狠掐了一把苏绵绵的小脸。   最后觉得不解气,趁着那小脸蛋软绵绵红彤彤的时候,又上嘴咬了一口。   真他妈香。   ……   第二天,苏绵绵已经清醒不少。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鼻子还没通气。   陆横端着粥走过来。   “喝粥了。”   苏绵绵乖乖吃完粥,突然一把抓住陆横的胳膊,然后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你,你在干什么……”陆横端着粥碗的手一顿,差点把里面还剩下的一半粥打翻。   他红着耳朵往后退一步,低头时正对上苏绵绵那双纯洁无垢的大眼睛。   “这样舔舔,你就不会被我传染生病啦。”小姑娘一派天真可爱,歪头笑时露出甜甜的梨涡。   “……谁跟你说的?又是你嬷嬷?”陆横把胳膊抽回来,指尖酥麻麻,软绵绵,温热热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小舌头……真他妈软。   苏绵绵摇头。   陆横陡然面色一变,“男的?”   “嗯。”   “呵,”少年面色一沉,手掌用力,粥碗被压得颤动起来,“渣男!”   “什么叫渣男?”苏绵绵不耻下问。   “就是卑鄙,下流,阴险的垃圾。”   苏绵绵:“……哦。”   原来那只暴君是卑鄙,下流,阴险的垃圾啊。   卑鄙,下流,阴险她懂。   辣鸡是什么鸡?   辣辣的鸡吗?好吃吗?为什么一只鸡会卑鄙,下流,阴险呢?   ……   苏绵绵这一病就病了半个多月。   天气已经入秋,北中正在筹备秋游。   陆横看着身边使劲吸着小鼻子,在喝“可乐”的苏绵绵,黑笔一转,扬眉道:“好喝吗?”   苏绵绵摇头,“陆横,你又买错了。这个可乐是苦的。”   “嗯。”少年不上心道:“下次再给你买甜的。”   说完,陆横盯住苏绵绵,一动不动的就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苏绵绵感冒还没好,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李大鹏和张鑫走过来。   正好听到陆横眯着眼睛,一脸阴鸷的念出两个字,“嚷嚷……”   而陆横面前的数学试卷上也都是各式各样的“rang”字。   上面都被画了一个大大的“x”。   李大鹏和张鑫互看一眼,李大鹏把手里的饮料递给陆横。   “嘿嘿嘿,陆哥,干了这杯柠檬水。”   “找死呢。”陆横瞬时反应过来,居然敢调侃起他来了。   陆横直接就把那杯柠檬水灌进了李大鹏嘴里。   他妈的,到底那个嚷嚷是谁!要让老子知道了,老子非扒了那个垃圾的皮!   “喂,李大鹏,跟你爸说一声。秋游的地点改到临市的那个园林里。”   “就是我舅舅现在呆的那个,有周朝绣楼的园林?”   “对。”   “行嘞,一句话的事,陆哥你就放心吧。”   ……   秋游那天,天气不错。   北中租了好几辆大巴公交车。   陆横他们这几个学校里有名的嚣张跋扈的校园霸王,难得的随大流,一起坐上了大巴。   “陆横居然也去?”   “听说这次秋游的地点就是他选的……”   同学们窸窸窣窣的压着声音说话,都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敬畏和羡慕。   陆横在北中极其有名,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家世,更因为他的做派和风格。   有些男生甚至还刻意模仿陆横。   自从陆横剃了鬓角,扎了个小揪揪以后,北中一大半的男生都争相效仿。   北中环境还算宽松,学校也由着学生们自由发展。   一到上课,老师就能看到一大堆小揪揪,不管男女。   一路上,身穿白衣的少年搭着腿,戴着耳机,脑袋上的小揪揪压在兜帽里,微抬下颚,露出白皙优美的下巴,姿态闲适而随意。   秋日的阳光从车窗处笼罩进来,将少年那张本就完美的脸更加衬托的俊美无俦。   小女生们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苏绵绵一路靠着陆横的肩膀昏昏欲睡,直到了地方,才被拍醒。   “苏绵绵,到了。”   苏绵绵睁开那双迷蒙睡眼,原本迷迷糊糊的神色在看到面前的那扇朱红色大门时,瞬时睁大。   苏,苏府……她又回来了?   “同学们准备下车,拿好票啊,没有票不能进去的。”   票?   苏绵绵低头,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票。   她回家,还要票哦。 第24章   这座周朝绣楼,是迄今为止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古代遗址。   不过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所以需要修缮。   “绣楼正在翻新,不能进。”有保安拦在绣楼门口。   苏绵绵站在绣楼下,仰头往上看。   能看到她那间熟悉而陌生的闺房。   仿佛昨日,她尚在里面准备出嫁。   “要切糕吗?”   周围有穿着古装卖糕点的人。   还有一群穿着古装的年轻男女正在拍摄小视频。   “小女子不才,这位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年轻女子穿着周朝的大袖古装,正在跟老板说话,一偏头看到苏绵绵,立刻扔下那老板走了过来。   “这位同学,有没有兴趣试穿一下古装呀?我这里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   那个年轻女子一边说话,一边还呼朋唤友。   这一下子,一大堆人“呼啦”围上来,直接就把苏绵绵给圈在了里面。   看着身边一大堆古装男女,苏绵绵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周朝。   “苏绵绵。”   人群被扒开,陆横皱眉挤进来,一把攥住她的腕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这位帅哥,你要不要试一下我们的古装?”领头的年轻女子看到陆横,眼前一亮。   陆横不耐烦的挥手,“不试。”   却不想在他身后的苏绵绵小心翼翼道:“我想试试。”   年轻女子立刻兴奋起来,直接就把苏绵绵给带到了她们临时租用的一个小房间里换衣服。   “同学,你别看我们不太正规,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年轻女子拿出一套古装服来,递给苏绵绵。   “我们是做小视频的,嗨音粉丝有几百万呢。”   “哦。”苏绵绵点头,想起她那个被封了的嗨音账号。   周安安说里面的钱够她喝可乐喝到一百岁了。   只可惜现在她身无分文。   可乐真是太贵了。   一脸不耐烦跟着进来的陆横一眼看到那件露胳膊露肩的衣服,立刻开口,“不是古装?这玩意是什么东西?”   “这是古代舞服啊。”   年轻女子一本正经道:“我们正准备拍个妲己和纣王鹿台自焚的小视频。”   “你让她演妲己?”   陆横低头,对上苏绵绵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觉得这个年轻女人脑子可能有问题。   就这样的哪里像妲己那只狐狸精?   “帅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这样无辜又单纯的狐狸精,才能迷惑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像纣王那样的男人。”   说完,年轻女子到处张罗,“哎,纣王呢?赶紧喊过来,人呢?”   拿着两块切糕的“纣王”走了进来。   是个看着十分干净的男孩子。   虽然穿着纣王的衣服,但明显没有那股子霸道气势。   年轻女子看看“纣王”,再看一眼旁边穿着简单白短袖却一派阴狠帝王气势的陆横,果断扭头,“这位帅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来演纣王吗?我们可以给钱的。”   听到“钱”,苏绵绵眼前一亮。   有小钱钱就可以买糕糕,买阔乐了!   少年皱眉,一脸嫌弃,“老子像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年轻女子无奈,只能把“纣王”喊了过来,让他跟苏绵绵站在一起,给他们两个人说剧情。   “很简单的,就是亡国之际,小同学你说:‘王,奴为你跳最后一支舞’。小同学你不用真的跳舞,只需要摆摆姿势就可以了,我们后面可以用替身代跳。然后小同学你说完这句话,跟‘纣王’抱着一起……”   “抱什么?”   年轻女子话说到一半,头顶突然压下来一个暗影。   她仰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位一看就脾气不好的帅气正瞪着她,就好像要把她扒皮削骨一样。   “呃……就单纯的抱一下……”   “都抱了还单纯,你当老子傻?”   年轻女子:……外国友人还有贴面礼呢……   “拿过来。”陆横不耐烦的开口。   年轻女子怔愣,“拿什么?”   “纣王的衣服。”   这种便宜老子能让别人占了!   ……   苏绵绵穿好了那件舞服,她坐在镜子前,让人上妆。   “小同学,你皮肤真好。”给她化妆的女人换了好几个粉底色号,最后选了一个最白的。   “连毛孔都看不到。”女人一脸的羡慕。   苏绵绵抿唇轻笑了笑,清媚逼人。   女人明显一愣,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穿着帝王服的陆横从里面出来了。   虽然说演的是纣王,但毕竟是现代人,陆横身上的古装也不能十分复原。在陆横看来,这件古装衣服也不过就是随便找了件某个朝代的仿制二手龙袍罢了。   苏绵绵端坐在镜子前,透过面前的镜子,她看到了那个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自拐角处缓步而来。   俊美无俦,如挟霞光。   “哇,帅哥,你穿这件龙袍真帅。这件龙袍是我仿照周朝皇帝自己做的,居然跟你这么合适。”   年轻女子一脸惊奇的咋呼。   陆横不适应的扯了扯大袖,脚上的长靴让他整个人看着又高了几分,更加的盛气凌人如帝王。   年轻女子拽着陆横,坐到苏绵绵身边,给他上发套。   苏绵绵呆呆盯着陆横,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陆横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邪气一笑。   “怎么,现在才发现老子长得帅?”   苏绵绵面色一红,赶紧低头,被她身后的年轻女人用指尖抬起了下颚,“小同学别动,马上就要画好了。”   苏绵绵无奈,只能顶着那张粉嫩嫩的羞怯小脸继续上妆。   那边陆横戴上头套,随便扑了点粉,就不耐烦的出去要抽烟了。   午后,阳光从云层内倾透而出。   “吱呀”一声,上完妆的苏绵绵从里面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那件露胳膊、露肩膀的古典舞服。   秋日凉风吹袭,细薄的舞服随风舞动,女子青丝飞扬,眉眼含笑,如仙如梦。   “真漂亮,是明星吗?”   “像明星在拍戏。”   “我们去要个签名吧……”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但过来旅游的人还是很多。   陆横和苏绵绵的颜值太扎眼,又跟这古典文艺的园林太过贴合,所以一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就被围攻了。   “快快快,我们快点去拍摄地点。”   年轻女子赶紧拉着苏绵绵和陆横冲破围观人群,去拍小视频的地方。   “从这里走。”   “这里是绣楼的窗户……”苏绵绵表示出怀疑。   “唉,没办法嘛,前面保安不让走,我们只能走窗户了。”说完,女子给苏绵绵和陆横搬了一个板凳放到窗户下面。   “帅哥,你先进去,然后再让小同学进去。窗户比较高,你在里面接住小同学。”   陆横踩着凳子,撩起长袍下摆,单手撑住窗户,跳了进去。   确实比较高。   陆横轻巧落地,看到苏绵绵磨磨蹭蹭踩着凳子,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探身。   他伸手,“跳进来,我接着你。”   绣楼的窗户都关着,没有太亮的光透进去。   只有这一扇窗户带着光源。   少年的脸半隐没在黑暗里。   苏绵绵只能看到他身上那件熟悉的玄色长袍和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有细碎阳光从他指缝间漏过,少年张开双臂站在那里,头发的发套长及腰间,不说话的时候浑身气势收敛,让苏绵绵在恍惚间产生了错觉。   那个时候,那只暴君也是这样,站在这里,跟她说:“跳下来吧,孤接着你。”   苏绵绵跳了下去。   裙裾翻飞,青丝如雾。   少年稳稳的接住她。   “哎,帅哥,我下来了!”年轻女子喊着,往下一跳。   陆横面无表情的抱着苏绵绵往旁边一躲。   “哎呦……”年轻女子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然后皮实的站起来,“帅哥,你怎么没接住我啊?”   “眼睛瞎了。”陆横面无表情道。   年轻女子:……   一行人偷溜进了绣楼。   因为太暗,所以他们还带了手电筒。   “这绣楼本来是开放的。就是偏偏这几天说要修缮。”年轻女子压着声音,带苏绵绵和陆横到了绣楼最顶层。   “听说这里以前是苏家姑娘的闺房。”   苏绵绵脚步一顿,她站在自己的房间前,看到里面熟悉的摆设,禁不住眼眶一红。   虽是禁锢了她十几年的牢笼,但苏绵绵对它尚存几分留恋。   里面除了几件不能轻易搬移的大物件外,其余的小东西已经都没有了。   “我们就在这里拍。”   年轻女子打开绣楼后面的那扇窗,“听说晚上的时候,这里能摸到月亮。”   苏绵绵转身看向那面窗,想起那个男人总是从那里跳进来。   他身后是大片朦胧美丽的圆月,男人就像是从月中而来。   只可惜,他没有明月那般皎洁的气质,有的只是凶狠如恶煞魔鬼般的阴狠残忍。   “小同学,你是不是还没换鞋?”   年轻女人从书包里拿出一双绣鞋。   苏绵绵试了试,“太大了。”   年轻女人一脸惊悚的看着苏绵绵的脚,“小同学,你穿几码的啊?”   苏绵绵不知道自己穿几码的鞋,但陆横知道,“三十五。”   他还知道她上上下下所有的尺寸,连卫生巾的牌子都一清二楚。   “真小呀……”年轻女人把绣鞋收了起来,“要不小同学你就穿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吧,反正我们也只是拍几个你的跳舞姿势。”   苏绵绵道:“那我稍微跳一小段。”   “你会跳舞?”年轻女子眼前一亮。   苏绵绵点头。   陆横皱眉,却没有说话。   只是一脸不爽的瞪着那个像捡到了大宝贝的女人。   啧,明明是他一个人的小宝贝。   年轻女人一脸惊喜,“那最好了。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双绣鞋,你应该很合适。”   她从书包里拿出另外一双鞋,小小巧巧的,周围细绣浅淡花纹。   “这也是周朝的鞋子。我当时逛博物馆的时候看到,觉得好看就照着样子做了一双。不过我当时做小了,没人穿的下。”   年轻女子把绣鞋递给苏绵绵。   苏绵绵盯着鞋子,没动。   那边陆横伸手接过来,然后撩起身上的玄色长袍,单膝侧跪在地上,替苏绵绵把鞋子换上。   细腻的光色从窗户口透进来。   男人握着那只小巧玉足,眉目低垂,姿态温柔。   如此嚣张跋扈的男人,侧跪在地上,给她穿鞋。   从苏绵绵的视线,只能看到那身熟悉又陌生的龙袍。   还有男人那只握着她玉足的手。   旁边的年轻女子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画面!啊,她的心脏,她要窒息了!   “陆横,你不是说,你不穿这衣服的吗?”苏绵绵软绵着嗓子,粉嫩脚趾下意识蜷缩。   陆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龙袍。   “偶尔试一次,也不错。”   ……   正式开始拍摄。   苏绵绵脚踩绣花鞋,在细碎的阳光下,翩然起舞。   那星星点点的斑驳暖日,几乎都成了她的陪衬。   一堆人看呆了眼。   年轻女人不住摇头。   她的个神啊!她这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啊!   “你们不觉得,她跳舞很像一个人吗?”回过神来的摄像小心翼翼开口,“像不像那个被封的涉黄嗨音小仙女。”   年轻女人一脸呆滞的扭头,“就秀恩爱死得快的那个?”   摄像:“……对。”   摄像作为一个男人,对那位嗨音小仙女神往已久。   只是可惜,当那夜的事情出现后,他心中的小仙女被人玷污了。   那只狗男人,怎么下得去手的?   “王,奴为你跳最后一支舞。”苏绵绵谨记台词,说完话,还没投入陆横张开的怀抱,那边年轻女人就过来打断了她,“小同学,你这没有感觉啊。”   苏绵绵顿住动作,眨了眨眼。   早已敞开怀抱的陆横:……你他妈一个路边摊还要求那么多。   “这样,你先找找感觉好不好?要那种悲伤逆流,痛彻心扉却又不得不笑的感觉。你想想啊,你最爱的男人丢了江山,你悲伤。你最爱的男人要死了,你痛苦。但是最关键的是,你们是一起死的,所以你开心。”   苏绵绵:???   “这种感情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   “嗯。”苏绵绵点头。   年轻女子对上苏绵绵那双不谙世事的漂亮瞳孔,觉得自己真是在为难小仙女。   “那我再想想。”年轻女子抓着脑袋,想着要怎么给苏绵绵表述这段优美的爱情故事。   “要不先点个下午茶吧?”扛了一路摄像机的摄像露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年轻女子没办法,点了个外卖,特地备注外卖小哥要绕开保安从窗户里偷偷摸摸的进来。   偷偷摸摸大写加粗。   等下午茶的时候,摄像突然道:“哎,其实说起这妲己和纣王,我还想到一对。就是周朝暴君陆横和他那位记载在野史上,没娶到手的女人苏绵绵。”   “听说那个苏绵绵是出嫁的时候被一颗红鸡蛋噎死的?”年轻女人也是个历史通。   摄像摇头,“真可怜,你说好好的出嫁,吃什么蛋啊!这不是要完蛋嘛。”   那边,苏绵绵提着裙摆,在自己曾经的闺房,现在的古代遗址中乱转。   她走到那张宽大的拔步床前,小心翼翼踩了上去。   拔步床已显老旧,但因为木质极好,所以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损伤。   苏绵绵伸手,拂开绣床头的灰,突然眼神一顿。   绣床头刻着一句话:无月无光无你。   行笔凌厉,却凌乱。   苏绵绵认得这个字迹。   那只暴君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来都是个沉稳的人。   什么时候写过这样杂乱无章的字。   无尽的悲伤和悔恨,穿透那些字,仿佛自百年而来,将她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 第25章   “完美!”年轻女子情绪激动的大喊,手里的奶茶都差点甩飞出去。   “小同学,你的情绪真是太完美了!那种又悲又喜,又欢又愁的样子,简直就是翻版妲己啊!”   苏绵绵被陆横拥在怀里。   她把自己的小脸深深埋进他的怀抱里。   无月无光无你……   他生于黑暗,长于黑暗,却渴望月,渴望光,甚至于渴望她。   苏绵绵想,那只暴君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窗外是不是无月,屋内是不是无光,榻上是不是无她。   与她将月、光相比,苏绵绵想,自己在那只暴君心里的位置,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吧。   温香软玉在怀,陆横垂眸,盯着小姑娘的发顶,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不知为何,当他踏入这座绣楼,就感觉十分熟悉。   轻车熟路的踩着木制楼梯上去,甚至能连头都不低的跨过门槛。   只是越近这闺房,他的心脏就越疼。   就像是有一把剑戳在心口,不停的磨,不停的戳。   整座绣楼都弥散着浓厚的悲伤,那股悲伤从心底压抑而出,在年轻女子推开那扇能看到月亮的窗户时,达到最巅峰。   陆横甚至有从那扇窗户一跃而下的冲动。   但此刻,他拥着怀里的小姑娘。   心脏的钝痛消失了。   利剑摩挲的尖锐感也在此刻化为虚无。   一切都因为怀里的人,在所有的一瞬间变成温软美好。   陆横的心脏开始缓慢跳动,跟苏绵绵的趋于一致。   两个人的心脏贴在一起,就像是一颗心。   绣楼上动静太大,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喂,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一语惊醒所有人。   大家拿零食的拿零食,扛摄像机的扛摄像机,拎苏绵绵的苏绵绵,纷纷下楼逃跑。   苏绵绵被陆横拎着,跳出窗户,轻巧落地。   年迈保安穷追不舍,陆横索性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挂在胳膊上,躲进了□□后面的假山石里。   假山石洞很深,略狭窄,黑黝黝的看不见光。   苏绵绵贴着陆横,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少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带着微微的喘息。   保安骂骂咧咧的说着土话,苏绵绵和陆横都听不懂。   保安走远了,陆横和苏绵绵还是没动。   “咕噜噜……”苏绵绵的肚子响了,在幽静的假山石洞里尤其明显。   奔波了半天,又跳了那么久的舞,就苏绵绵这小破身体,到现在才发出悲伤的饿鸣声,已经很节制了。   “饿了?”   苏绵绵涨红了一张小脸,使劲吸气想停止肚子的叫声,但是肚子不听话,依旧在叫。   她又想伸手去捂肚子,却发现假山石洞太窄小,她根本就连胳膊都放不下来。   “出去吧。”   陆横把苏绵绵从假山石洞里提溜出去,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找张鑫和李大鹏。   张鑫和李大鹏在园林里找了一处茶馆休息,正在打牌。   周安安也在,不过她正在学习。   张鑫一边打牌,一边偷瞄周安安。   周安安扎着跟苏绵绵一模一样的马尾。   不过相比起苏绵绵的软萌可爱,周安安更偏向于高冷御姐那一款。她拿着黑笔,计算数学题。   侧脸宁静优美,嵌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就像是一幅画。   张鑫忍不住又仔细的看。   果然认真的女人最漂亮……   “操他妈的,这什么辣鸡题!”周安安猛地摔下手里的黑笔,然后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一口。   张鑫:宁静?优美?不存在的!   “哎,小棉花跟陆横呢?”周安安喝完啤酒,一抹嘴。   李大鹏拿出手机甩了甩,“陆哥刚刚跟我共享实时位置,说马上过来。”   茶馆门口,陆横牵着苏绵绵到了。   两人一身古装,颜值爆表。   先不说路上已经被围停过n多次,就是被偷拍的次数也已经数不胜数。   “卧槽,这景区还能租古装?”李大鹏一脸惊讶,然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陆哥,有没有龙袍?我想穿。”   张鑫斜睨李大鹏一眼,“我觉得太监总管的衣服比较适合你。”   李大鹏“嗷”的一声扑过去跟张鑫大打出手。   两人闹的欢快,陆横把苏绵绵带到另外一张干净的桌子上,然后让老板炒了几个小菜。   虽然说是茶馆,但里面的东西还真挺多。   茶、咖啡、甜品,家常小菜。   菜来的很快,张鑫和李大鹏还有周安安也凑了过来一起吃。   “哎,喝饮料有什么意思啊!上啤酒!”李大鹏咋咋呼呼的不消停。   陆横撩开身上的长袍,懒洋洋道:“来五罐椰奶。”   众人:……   苏绵绵:爷奶?   椰奶上来了,菜也上齐了。   大家吃的开心。   苏绵绵却只夹自己面前的那几盘菜。   “小棉花,你怎么不吃虾?这里的虾可好吃了。”周安安也跟着张鑫和李大鹏叫小棉花,而且越叫越觉得苏绵绵真是太可爱了。   白白软软的果然像一坨轻飘飘的棉花糖。   真是捧在手里怕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会剥。”苏绵绵抿着小嘴,声音细细的。   以前这种东西,厨房都会弄好了端上来。   还会细心的切成一口一块的份量,保证姑娘们吃的时候姿势足够优雅。   陆横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时脑子不着调,但吃饭的时候却十分有规矩。   只吃眼皮子底下的菜。   会用公筷。   带壳的东西从来不碰。   吃饭的时候除非必要,不然不会说话。   规规矩矩的就像是个古代养出来的,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人。   陆横伸手,把苏绵绵面前的那盘虾拖了过来,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剥。   “卧槽,陆哥,你剥虾!”   李大鹏震惊的差点把吃进嘴里的一团粉条从鼻子里喷出来。   被张鑫嫌弃的用餐巾纸捂住了脸。这才没有污染这一桌子好菜。   谁都知道陆横有圈地自萌式洁癖,他最讨厌油腻腻的东西了。像剥虾这种会把手粘的油腻腻的事,他们家陆哥从来不会做。   “闭嘴,吃饭。”   陆横不耐烦的说完,把剥好的三只虾放进了苏绵绵碗里。   李大鹏悲伤的靠在张鑫身上,然后露出自己的肥肥胳膊使劲抖。   “李大鹏,你干嘛呢?”张鑫十分嫌弃。   李大鹏用那张智障脸一脸深沉道:“抖鸡皮疙瘩。”   张鑫:“……”   一顿饭吃完,时间就差不多了。   苏绵绵抱着“爷奶”,“咕噜噜”的喝。   陆横皱眉看她,扒拉了一下她的小碗。   吃的太少,只有他几口的份量。   陆横知道,小姑娘挑嘴,食量也小。   本来食量就小,还挑嘴,真是难养。   不过她对饮料真是十分痴迷,尤其是带气泡的饮料。   “不准喝了。”   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绵绵抱着“爷奶”不放。   “陆横,这个为什么要叫‘爷奶’啊?”   苏绵绵看不懂上面的“椰”字,觉得这真是个奇怪的字体。   “难道是爷爷做的奶吗?”   在一桌人震惊的目光下,陆横伸手,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苏绵绵的小脑袋,然后朝众人宣布道:“醉奶了。”   众人:“哦。”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   回去的路上,被迫醉奶的苏绵绵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像颗浮萍,飘飘忽忽的在水中游荡。   她飘啊,飘啊,飘到了绣楼前面。   然后又飘啊,飘啊,飘进了绣楼里。   绣楼里的东西跟她出嫁的时候一模一样。   梳妆台上甚至还贴着大红“囍”字。   她看到那张硕大的拔步床。   男人身穿玄色长袍,坐在床头,手里长剑锋利,剑气横生。   不仅划伤了自己的胳膊,也损坏了剑。   那强大的内力气势,直接就将那柄剑给硬生生折断了。   房间里很暗。   木屑飞扬,男人扔掉手里的断剑,背对着她,跪了下来,将自己埋进那团锦绣被褥内。   蜷缩成团。   苏绵绵慢吞吞的走过去,想伸手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在抖。   这个曾经坐拥天下,不可一世的帝王,居然会跪在她的床榻前,发抖。   苏绵绵想,他,是不是哭了……   “苏绵绵。”   身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苏绵绵猛地一惊,梦境如潮水般褪去,睁眼时,陆横一脸神色凝重的看着她。   苏绵绵眨了眨眼,觉得眼眶热热的,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睫砸了下来。   “你哭了。”少年坐在她身边,大巴还在行驶。   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除了一些个别勤奋的在学习,剩下的都在睡觉。   陆横和苏绵绵坐在不显眼的角落,少年单手撑在玻璃上,“刷拉”一下将玻璃上挂着的遮阳窗帘拉了起来。   苏绵绵伸手,擦了一下脸。果然,她脸上带泪,哭了。   小姑娘神色迷蒙的抬头,看向面前的陆横。   少年的脸尚带几丝青涩轮廓,但那副骄傲恣睢的模样,确实与那人如出一辙。   “喂,苏绵绵。”   “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绵绵神色懵懂的歪头,没明白陆横的话。   “你为他哭了。”陆横伸手,指尖粘上她的泪。   温温热热,几乎要烫进自己心底。   陆横张嘴,将那颗眼泪含进了嘴里。   咸咸的,涩涩的。   苏绵绵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少年突然俯身,贴着她的脸,鼻尖对鼻尖,语气深沉道:“不管你以前是谁的,反正你现在只能是老子的。”   “以后,也只能为老子哭。”   苏绵绵盯着面前的陆横,一双白嫩小手抱在腹前。   她紧张的颤着眼睫,“陆横,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少年勾唇一笑,“你以为老子傻吗?”说到这里,陆横脸上的笑意猛地褪去,像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开始扭曲。   “那个人,已经死了?”   苏绵绵垂眸,点头。   “呵,”陆横冷笑,“你以后再为他哭,老子就扒开他的坟,把他的骨头从坟里拖出来油炸。”   苏绵绵听到这话,立刻被吓得一机灵。   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陆横伸手一把掐住她软绵绵的小脸,用力拧了一把。   “老子觉得很好。”   陆横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他抬头看大巴顶。   眼神深邃而幽暗。   大巴里很静,少年压着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话。   “喂,苏绵绵,你以前,叫什么?”   虽然如此的不可思议,但陆横知道,他早已沉沦深陷,只是迟迟不愿承认这匪夷所思的事情。   苏绵绵揉搓着小手,小心翼翼的贴近陆横,“苏绵绵。”   “老子问你以前的名。”   陆横不耐烦的动了动身体。   被小姑娘贴着说过话的耳朵微微红。   他用凶巴巴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姑娘继续道:“以前也叫苏绵绵。”   陆横皱眉,下意识想起那个周朝的苏绵绵。   “你怎么死的?”   “吃红鸡蛋噎死的。”   陆横:操,果然是傻子会干出来的事。 第26章   “等一下,你是死在出嫁路上的?”陆横突然面色一变。   苏绵绵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点头。   “嫁给谁?那个暴君?”陆横没有发现,自己的脸色已经趋向于黑锅底。   苏绵绵继续乖巧点头,并提醒道:“史书上都有写的哦。”   陆横:……   死在半路上,被他截胡了。   老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那个暴君?”虽然心里已经想到了,但陆横还是非常难以接受。   自己居然吃了那么久一个死人的醋!   还是一个死了六百年的古人!   “嗯。”苏绵绵想起绣床头的那行字,眼睫微垂,整个人突然沉静下来,“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在旁人眼里,暴君陆横是个杀千遍万遍都不解恨的人,可他却独独对她好。   “呵,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暴虐之徒,残忍粗暴,歹毒奸诈,狡猾世故,专门喜欢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陆横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从史书上来看,那个暴君陆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色。   这只小傻子肯定是被那个暴君哄骗了才会嫁给他的。   幸亏没嫁成。   陆横单手撑着下颚,目光斜斜落到苏绵绵那张莹白小脸上。   小姑娘脸上尚带泪痕,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这样看起来,确实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气质。   怪不得一个以前什么都不会的人,舞突然跳的那么好,还能包揽一切刺绣活计。   坐在旁边的苏绵绵突然开始掰手指头。   “你干什么?”   “陆横,我比你大了六百零十五岁哦。”   陆横:……我把你当女朋友,你居然想当我祖宗。   “闭嘴!”陆横伸手,把苏绵绵的小脑袋转了回去,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道:“咳,那个嚷嚷……是那个暴君的小名?”   苏绵绵霍然睁大一双眼,满脸的惊奇,“你怎么会知道的?”   “老子神通广大。”陆横勾唇嘚瑟完,立刻开启嘲讽模式,“什么破名,我还喊喊、嗷嗷呢。我猜那个暴君呀,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苏绵绵抿唇,盯着陆横那张跟暴君如出一辙的脸没有说话。   “怎么,你还不服气。”陆横伸手掐住苏绵绵的小脸,左右开弓,“说,那个暴君是个傻子,疯子。”   苏绵绵被扯着脸,声音含糊,“这是大逆不道的……”   “现在是民主社会,言论自由,老子让你说,你就说。”   苏绵绵睁着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顶着两边面颊上的手指印,哼哼唧唧道:“陆横是傻子,是疯子……”   说完,苏绵绵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陆横。   陆横:……他妈怎么像是在骂他?   大巴马上就要到学校了。   陆横贬低完那位同名同姓的周朝暴君后,脸色突然一正。   “苏绵绵,你这叫借尸还魂。被人知道了,是会被抓起来,关进黑屋子里,被人用针一天到晚的戳,戳成刺猬的。”   苏绵绵听得一脸认真,用力发抖,“就跟那个‘私人医院’一样……”   “对,就跟那个私人医院一样。拿那么粗的针戳你。”   陆横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比出那个针的粗细度,直把小姑娘吓得猛摇头。   “不会说的,不会说的,只告诉你一个人。”   “嗯。”陆横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替她把鸭舌帽戴上,“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子一个好男人。”   苏绵绵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们古人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嗯?苏绵绵,离那些臭男人远一点,知道吗?”   “哦。”苏绵绵抱着小手手,乖巧点头。   ……   秋游后,北中又立刻开始筹备起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苏绵绵作为曾经在成人礼上一舞惊人的种子选手,立刻就被班主任亲切的眼神关注到了。   “苏绵绵,这次运动会的开场舞也由你来跳,好不好?”   唐南笙退学的事情暂时被搁置,听说她现在正在家里养腿伤。   李大鹏他爸作为校长,迫于陆嘉渊那方面的压力,最终还是没有让唐南笙退学,只是办了休学。   班主任失去了唐南笙这一强大门面,只能用苏绵绵来凑。   苏绵绵刚刚张嘴,坐在她身边的陆横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   少年的眸子漆黑深沉,一眼望不到底。   苏绵绵站起来,跟班主任道:“最近不太舒服,不能跳了。”   苏绵绵是头一次撒谎。   她红着面颊,双眸中泛起羞涩的泪花,整个人慌得不行。   那细腻的绯红从她的面颊往下蔓延,染红了低垂的白皙脖颈。像朵被雨打弯的娇艳红杏。   班主任没看出苏绵绵的异样,只是觉得惋惜,然后随便让文艺委员弄了个唱歌节目。   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偷摸着玩手机。   还有人把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打开了。   “华国最著名的古典舞蹈艺术家梁晴虞正在筹备新舞剧《蝶恋》,我们特地来到参选现场,对梁老师来了一次访谈。”   “梁老师您好,听说您这次要面向全国招收有能力的学生作为此次新舞剧《蝶恋》的女主角?”   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位女子。   这个女人看着年纪不大,身穿贴身舞服站在浓妆艳抹的主持人身边,浑身透出一股清冷优雅的味道。   “是的。”她端庄而矜持,缓慢点头道:“希望这次能挑选到新鲜血液,让我的《蝶恋》更加完美。”   “好的,那就让我们期待一下接下来选手的表演吧。”   镜头一转,到了舞台上。   一个个鲜嫩青葱似得小姑娘穿着古典舞服,准备选拔。   周安安眼尖的看到唐南笙。   “小棉花,你看,那不是唐南笙吗?”   镜头太快,苏绵绵没看到。   而作为秘密选拔,梁晴虞没有让电视台拍摄到选拔现场的任何资料。   在《蝶恋》正式开演前,一切都是保密的。   午休时间结束,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   周安安偷偷凑到苏绵绵身边,“小棉花,你要是去了,唐南笙算哪根鸡毛。”   苏绵绵攥紧小手,下意识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横。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男人一手捏着她的一只小耳朵,耳提面命道:“记住了,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陆横已经给苏绵绵打好了精神证明,但这小东西实在是太惹眼了。   尤其是跳起舞来,用惊艳一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给人的神魂颠倒。   苏绵绵垂眸,捧住脸。   还是决定看动画片吧。   ……   唐南笙是最后一个上台表演的。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从小练舞,甚至还带有天赋的选手,唐南笙跳的很好。   跟梁晴虞一起点评寻找《蝶恋》女主角的,还有舞蹈室的其他古典舞蹈艺术家。   他们看到唐南笙的表演,纷纷对她表现出了好感和赞许。   “梁老师,我觉得这个唐南笙很好。”   “是啊,真的不错,非常符合《蝶恋》女主的要求。”   梁晴虞却是摇头,她总觉得唐南笙身上缺了一种东西。   她抬眸,看向站在舞台上一脸自信,因为刚才跳过舞,所以现在正努力抑制着自己呼吸的唐南笙道:“这位选手,你热爱你的舞蹈吗?”   唐南笙一愣,她没想到梁晴虞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当然。”唐南笙露出笑来,“舞蹈就是我的生命。”   梁晴虞笑了,“我倒是认为,舞蹈更像你的生存技巧。”   这句话一出来,唐南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不爱它,你跳得没有灵魂。舞蹈固然需要技巧,但它更需要灵魂。”说到这里,梁晴虞伸手揉了揉额角,觉得很疲惫。   旁边的舞蹈艺术家劝道:“都找了那么久了,我觉得这个已经很好了。”   灵魂什么的,也就只有梁晴虞这种人在追求。   那么完美的舞蹈,哪里没有灵魂了?   其余的舞蹈艺术家对梁晴虞的执着表示出了不满。   《蝶恋》开演在即,如果再找不到女主角,这部舞剧就要黄了。   “我再想想。”梁晴虞当然明白大家的意思。   她只是想让《蝶恋》更加完美一点。   梁晴虞站起来,“我去外面透透气。”   唐南笙看到梁晴虞出去,嘴角下压,表示出不满。   明明所有人中,她是跳的最好的,为什么不选她?   秋日的风很喧嚣,秋老虎肆虐,午后高温暴晒。   梁晴虞站在阴凉处,看到刚才的主持人朝她走过来。   “梁老师,请问您选到心仪的女主角了吗?”   女主持没有带摄像,看来真的是半路碰到,跟她闲聊。   可现在梁晴虞哪里有这个心思。   她为了《蝶恋》,耗费尽了心血。   却不被人理解她想要让《蝶恋》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愿望。   “梁老师,虽然我不是学舞蹈的,但最近嗨音上有一段很火的视频您要不要看一下?”   梁晴虞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女主持人直接就点开了。   这是一段粗制滥造的小视频。   但因为男女主颜值爆表,所以评论数居然有十几万。   简直就是爆炸式的流量视频。   不过最吸引梁晴虞的还是里面饰演“妲己”的那个小姑娘的一小段舞蹈。   只有半分钟的时间,梁晴虞反复的看,不能确定。   “梁老师,网上都在说这个女孩子以前好像也在嗨音直播过,不过被封号了。封号前有个称号,叫‘嗨音小仙女’。”   网民的力量是强大的。   有技术流和专业流的大神将“嗨音小仙女”和这位“妲己”的舞蹈视频放在一起做了比较,分析得出,这是同一个人。   一瞬间,嗨音立刻又炸了。   本来以为“嗨音小仙女”不露脸是因为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小仙女!   上天真是给这只小仙女开了门又开了窗,还给了三百六十度回旋天景大阳台。   女主持人又找出几段以前苏绵绵没露脸跳舞的视频。   梁晴虞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她的女主角,找到了。   ……   吃巧克力一时爽,一直爽一直吃的苏绵绵得了蛀牙,原因是巧克力吃太多。   趁着周末,陆横带她去看牙医。   出门前,陆横敏感的发现不对劲。   “苏绵绵,你又偷吃巧克力了?”   男人凑过去,从小姑娘身上那软绵绵的奶香中闻到熟悉的巧克力味道。   “我没有,我没有……”苏绵绵涨红了一张小脸,使劲摇头。   你他妈巧克力纸都漏外面了!   陆横硬生生掰开她藏在后面的小手,把里面被攥化的巧克力拿出来扔了。   苏绵绵皱巴着一张小脸,无辜又可惜。   甚至还想趁着陆横扔巧克力的时候舔一舔自己手上沾着的一点巧克力,被男人用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了。   小姑娘瘪着嘴,万分可怜。   “苏绵绵,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按理说,现在的苏绵绵吃穿用度都靠他来操持,这个身无分文的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钱买巧克力的?   陆横发出了来自老父亲的疑问。   苏绵绵心虚的摇头。   完全不敢直视陆横。   上次跳舞直播的钱她还留着一点点。周安安说这个叫私房钱,是不能被陆横知道的。   不然她以后就不能偷偷喝可乐,吃巧克力了。   问不出来,陆横也没强求。   呵,这小傻子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还是被自己给挖出来了。   陆横带苏绵绵去看牙。   苏绵绵一眼看到那穿着白大褂的人,立刻扭头就跑。   “苏绵绵,你跑什么?”   陆横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子。   小姑娘一脸委屈又害怕,“你要拿针来戳我。”   陆横:老子要戳也不会拿针!   “你看。”陆横抬手一指医院特意为小盆友设立的儿童区,放缓了几分声音道:“想玩吗?”   苏绵绵吸了吸鼻子,十分感兴趣的探脑袋。   但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上次的“私人医院”把她吓怕了。那个粗粗长长的针已经变成苏绵绵的心理阴影了。   “你不是带我来戳针的吧?”   苏绵绵哼哼唧唧的最后确定。   陆横道:“不是。”   苏绵绵放心了,跟着陆横进了儿童区。   当李大鹏给他陆哥拿午饭来的时候,准备一起洗个牙的张鑫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蹲在儿童区门口画圈圈。   “陆哥呢?”李大鹏伸着大头四处张望。   张鑫一脸怀疑,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往后扭脖子,“在……教人玩滑滑梯?”   儿童区内,陆横面无表情地看着揪着自己衣摆不放,缩成鹌鹑的苏绵绵。   “给老子下去。”   “不,不敢。”   苏绵绵摇着小脑袋,对三米高的滑滑梯表现出了强烈的恐惧。   嘤嘤嘤,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陆横转头看一眼身后排着队要玩滑滑梯的小萝卜头们,一边面色狰狞的咬牙,一边强制性的抱着苏绵绵的小细腰往下滑。   “啊啊啊啊……”苏绵绵害怕的尖叫。   双手胡乱挥舞,掐住了陆横的脸。   顺手揪住了他的小揪揪。   操!   被扯得头皮加脸皮一阵钝痛的陆横低头,长腿一蹬,一收。   把苏绵绵胡乱蹬的小腿收进了自己双腿间,然后带着人滑了下去。   后面的小萝卜头们赶紧也跟着一个个的溜达了下去。   堵了十分钟的滑滑梯终于通畅了。   外面。   李大鹏、张鑫:卧槽,这是什么感动人心的神仙场面。   张鑫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然后存进专门为陆横设立的相册专辑。   相册名叫:论老父亲的养成。   然后又用小号发了一条朋友圈:嚣张校霸沦为辛勤老父亲,是道德的丧失,还是人性的扭曲。   配图:模糊到马赛克都甘拜下风的滑滑梯照片。   李大鹏一边点赞,一点吐槽,“鑫儿,你这拍得怎么像坨屎?”   张鑫:“你再说一遍,我给你录下来给陆哥听听。”   “哎,别别别,大家都是兄弟。”李大鹏赶紧告饶。   玩累了的苏绵绵趴在陆横背上睡着了。   借着这个机会,医生给她看了牙。   “没事,少吃点甜的,我给她补一下。”   那边李大鹏和张鑫正凑在一起看嗨音。   “陆哥,你跟小棉花上次拍的视频火了!”李大鹏拿着那个火遍大江南北的“妲己纣王鹿台自焚”视频给陆横看。   陆横背着苏绵绵,不耐烦的低头瞥一眼。   根本就没放心上。   “陆哥,网上都说小棉花就是嗨音以前那个被封的古风小仙女……”   陆横脚步一顿,“什么东西?”   李大鹏把对比视频给陆横翻出来。   陆横看着那个不露脸跳舞的小东西,面色霍然一沉。   你他妈以为不装脑袋老子就不认识你了吗? 第27章   “苏绵绵,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苏绵绵低头看着自己那段不露头的跳舞视频,露出一脸纠结表情。   “安安说,这样可以赚钱。”她小心翼翼地看陆横,声音软绵绵的掐着气儿。   “又是周安安?”少年一拧眉。   教坏小盆友周安安:瑟瑟发抖JPG。   “赚了多少钱?”陆横伸手,把苏绵绵的手机拿了过来。   账号里没有钱。   既然没有钱,那应该就是换算成现金了。   “把钱拿过来。”   苏绵绵摇头,然后奔进房间,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小枕头。   陆横:……你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以再明显一点。   少年走过去,一把拎起那个香喷喷的小软枕头。   苏绵绵掂着脚尖,被陆横连带枕头一起拉了起来。   “松开。”   “不松……”怂怂的苏绵绵为了自己的小私库进行了勇敢的反击。   “不松,老子就亲你。”少年俯身,凑到苏绵绵面前,近到能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甚至能清晰数出她有多少根睫毛。   小扇子似得浓密睫毛完全暴露了小姑娘的惊恐心理。   她立刻就松开了自己的小枕头。   陆横:老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陆横从里面摸出一个小荷包。   应该是小姑娘自己绣的。   小小巧巧一只,正反面皆有一朵漂亮的木棉花。   陆横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不少钱。   “这是我的。不问自取,便是偷。”苏绵绵看着被没收的小荷包,两眼泪汪汪的扯住了陆横的衣摆。   陆横垂眸,冷笑,“不错,说话都有文化水平了。”   苏绵绵继续瘪嘴,然后小身体往后挪了挪,又往后挪了挪。   没收了小荷包的陆横突然眸色一眯。   “苏绵绵,你还藏了什么?”   苏绵绵猛烈摇头,脑袋后面的马尾甩得“啪啪”响。   陆横伸手抓住她的马尾把人往旁边一拉,然后弯腰把她的被子掀了起来。   只见里面藏着满满的零食可乐。   最恐怖的是居然还有炸鸡。   陆横:……怪不得这小妮子最近总是不好好吃饭。   “没收!”   “哇啊啊啊……”   被没收了小零食的苏绵绵扯着陆横的衣摆不肯放,但因为性子实在太乖巧,所以也不闹,就用那双水雾雾的眼睛盯着陆横看。   暖色的小桔灯下,小姑娘的双眸泛起氤氲水晕,漆黑澄澈犹如世间最漂亮的黑宝石。   “身上的东西呢?拿出来。”   苏绵绵立刻松开了陆横的衣摆,扭扭捏捏一副紧张样子的攥紧了自己的口袋。   “苏绵绵,别等我自己来拿。”   苏绵绵红着大眼睛,把口袋里面的糖果拿了出来。   “你都蛀牙了,还吃糖,觉得自己不够甜是不是,嗯?”   甜甜的小宝贝苏绵绵使劲摇头。   “安安说,看完牙,奖励吃糖。”   陆横:周安安你可以想你的墓志铭了。   ……   除了蛀牙,小姑娘的身体也非常差。   经常多走几步就要大喘气。   为此,陆横操碎了心。   “你不是练跳舞的,体力这么差,嗯?”   苏绵绵眼巴巴的盯着陆横手里的冰激凌,用力咽口水。   她从小身体就差,练跳舞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   跳舞这种东西需要天赋,但勤奋努力也必不可少。   苏绵绵虽然不聪明,但她难得勤奋努力,一根筋的练舞,居然还真的被她练出了一点名堂。   “苏绵绵,你追上我,就给你吃冰激凌。”   大早上,没有多少人晨跑。   陆横也是喊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个懒虫从被窝里喊起来的。   虽然没有时间晨跑了,但去上学的路上还是能借机锻炼锻炼的。   当苏绵绵气喘吁吁地追上早就等在校门口的陆横时,他的手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冰棍了。   苏绵绵:委屈、可怜弱小又无助。   “来,给你舔舔。”   最可恶的是陆横这个坏蛋居然还把那个光棍递到了苏绵绵面前。   小姑娘喘着气,小心翼翼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   陆横站在阳光下,看到垂眸敛目,伸着小舌头的小姑娘,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直觉刚才吃进肚子里的冷冰棍都变成了火热的熔岩,“刺啦刺啦”的往他身上烧,一下子就窜进了四肢百骸。   “没有味道了……”小姑娘舔了两口就不舔了。   陆横深邃着一双眸子,把人压到校门口角落。   “我嘴里还有味道呢,你要不要尝一口?”   苏绵绵的视线落到少年微薄的唇瓣上,她舔了舔唇,有点心动。   “喂,同学。”保安大叔硬生生的挤到两个人中间,瞪着一双眼,“不能欺负女同学啊。”   陆横的大名,就连保安大叔都有所耳闻。   这群人经常逃课,甚至还会明目张胆的翻越学校大铁门。   保安大叔年老体迈,每次都抓不住。   不过张鑫会做人。   常常给保安大叔拿点好烟贿赂一下。   保安大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次看到这么可爱绵软的小同学被欺负,保安大叔还是勇敢的站了出来。   陆横斜睨保安大叔一眼。   拉着苏绵绵进了学校。   马上就是学校运动会了。   沉迷学习的周安安没有参加,体育委员正站在讲台上动员。   “这次只要参加运动会,班级都会给一盒巧克力和一袋水果作为运动员的补贴。”   苏绵绵眼前一亮,巧克力。   她偷摸摸的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横。   少年正在睡觉。   阳光洒在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恍如神仙般俊美。   不过苏绵绵深刻知道他的脾气。   这只是表象。   外表生的再好看再俊美,也敌不过那双眼睛睁开后,席卷而来的阴鸷冷冽气息。   像个活阎王。   苏绵绵盯着陆横看了半响,直到少年缓慢睁眼。   “怎么,看呆了?”   少年勾唇,笑容邪肆。   苏绵绵莫名其妙红了脸,她抓着自己的手机往旁边躲了躲,然后又躲了躲。   苏绵绵右边是墙,她的课桌靠着墙,贴着墙壁。   小姑娘就挤在那个小角落,纤细的身体缩在那里,颤着眼睫,懵懵懂懂的羞涩。   陆横跟着凑过去,身上浓厚的男性气息带着一股熟悉的清冷味道,牢牢将她包裹住。   阳光很大,苏绵绵被刺的有些睁不开眼。   少年一手撑在课桌上,一手抵着她身后的墙,“苏绵绵,墙上冷,往我这边靠。”   苏绵绵鬼使神差的,往陆横那边挪了挪。   少年的胸膛温热又震颤,带着细微的温度,苏绵绵穿着细薄长裙,肌肤隔着两层布料贴在他身上,能感觉到如火烧般的炙热。   小姑娘乖巧的,虚虚被他拢在怀里,少年人躁动和气血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陆横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苏绵绵下意识害怕的缩了缩。   “别动,我就靠靠。”陆横嘶哑着嗓子,鼻息间涌动着熟悉的香味。   奶甜奶甜的。   陆横这一靠,整整靠了一节课。   老师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苏绵绵挺着小脖子,坐得直直的,生恐陆横的脑袋掉下来要怪她。   终于,下课了。   陆横晃晃悠悠出了教室,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苏绵绵赶紧走到体育委员身边,“我要报名。”   体育委员正在统计参加运动会的人员名单,听到这道软绵绵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苏绵绵。   白白软软的一只小可爱,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过来时,体育委员红了脸。   真,真可爱呀……   “苏绵绵,你要报名什么?”体育委员手忙脚乱的把报名表拿出来,捏着黑笔的手都在颤抖。   不同于唐南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架势,苏绵绵性格温软,平易近人,虽然平时被陆横护着,根本就不会跟他们多说话,但只要是个人看到她,直觉就像是被击中了心脏,萌得心都要化了。   而且苏绵绵长得也太好看了一点,眉眼五官可比唐南笙精致多了。肌肤也好,一点毛孔都看不到。   体育委员看的有些痴。   “唔……”   苏绵绵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她歪头想着。   体育委员建议道:“你跳舞那么好,可以参加跳高。”说完,他翻了翻表格,发现跳高的人已经满了。   “只剩下一个……一百米跨栏了。”苏绵绵来的太晚了。   体育委员一脸的遗憾。   苏绵绵小小声道:“那还有巧克力吗?”   小姑娘精致的漂亮脸蛋近在咫尺,体育委员呼吸一窒,面色涨红,“有,有的……”   “那我跨栏哦。”   “好,好的。”   ……   当陆横看到贴着号码牌,穿着长衣长裤站在自己面前的苏绵绵时,眉头拧得死紧。   今天是阴天。   风很大,天际处黑压压的沉着一片乌云,看样子可能要下雨。   而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北中正在举办运动会。   乌压压的人群四处移动着,举着牌子,场面有些嘈杂。   陆横面无表情的伸手,拎住苏绵绵的“三百零一号”号码牌。   “苏绵绵,你在搞什么?”   苏绵绵心虚的低头,露出毛绒绒的发顶。   陆横被她气笑了,“你真是……”   “一百米跨栏马上开始,请各位运动员做好准备。”广播里传来声音。   苏绵绵被一脸阴沉的陆横陪着,去跨栏地点集合。   这次参加跨栏的还有北中的体育生。   个个身强体壮。   苏绵绵瘦鸡仔一样的挤在中间,就像是一群鸵鸟里的雨燕。   大家都摆好了起跑姿势。   苏绵绵依样画瓢,也跟着摆好姿势。   “砰!”的一声木仓响。   苏绵绵被吓了一跳,大家都冲了出去,只有她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跑出去跨过第一个栏了。   苏绵绵慢吞吞的爬起来,跑到第一个栏杆前面,然后试探的抬了抬小脚。   广播里传来解说员的声音,“一百米跨栏正在举行,三百号第一个跑到终点。啊,三百零一号她,她小心翼翼的抬脚跨栏,然后……坐了上去?”   苏绵绵两条纤细小白腿晃晃悠悠的架在跨栏上,不上不下,尤其尴尬。   张鑫笑得十分张狂,差点喘不上气,“陆哥,你的小宝贝卡在跨栏上动不了了,哈哈哈……”   陆横:……   少年一脸气势汹汹的进场,把苏绵绵从跨栏上拎了起来。   小姑娘还坚持要比赛,被陆横直接拎了出去。   “巧克力,巧克力……”   “买买买,给你买!”   真是他活祖宗!   经过苏绵绵自强不息的奋斗,她终于吃到了巧克力,可也仅仅是一颗。   没有了零食,苏绵绵觉得自己的小嘴巴好寂寞。   周安安给苏绵绵出了个馊主意。   “喏,给你。”周安安给了苏绵绵一个果味奶嘴。   “这个是什么?”苏绵绵一脸稀奇。   “甜的,你嘬嘬看。”周安安诱哄道。   苏绵绵把奶嘴放进了小嘴嘴里。   用力嘬了几口,然后眼前一亮。   “甜的!”   “哎,回家嘬。这种好东西,可不能被别人发现了。”   苏绵绵赶紧把奶嘴塞进口袋里。像藏着什么好宝贝。   周安安看着苏绵绵的呆萌小模样,忍笑忍得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能这么可爱!   回家以后,苏绵绵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嘬奶嘴。   甜滋滋。   扔完碗的陆横:……卧槽!   晚上十点,小姑娘咬着奶嘴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横在旁边站了五分钟,然后弯腰,一脸深沉的伸手把那奶嘴从苏绵绵嘴里拔了出来。   有那么好吃吗?   看着这个白莹莹的奶嘴,少年想了想,把奶嘴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嘬了一口。   还……挺甜?   ……   运动会持续了两天。   第二天的时候,苏绵绵被陆横强制要求坐在了教室里。   小姑娘趴在课桌上写蚯蚓似得英文字母。   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年轻女子穿着黑色连衣裙,气质出尘。她一眼看到坐在教室里的苏绵绵,眼前一亮。   然后迈着优雅的脚步走过来。   “你好,我是梁晴虞。你是苏绵绵吗?”   梁晴虞已经查到了苏绵绵的资料,才会出现在这里。   苏绵绵点头,“是苏绵绵。”   梁晴虞听到这种稚声稚气的声音,微微一愣,然后才道:“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苏绵绵想了想,摇头。   陆横不让她在外面随便跳舞。   梁晴虞想了想,取出名片,再次强调,“我是梁晴虞,我有一个专门排练古典舞的舞蹈团。我在嗨音上看了你跳舞的视频,觉得很喜欢,你想不想加入我的舞蹈团?”   梁晴虞是国际知名的舞蹈演员。   从小到大光环加身。   自己创办的古典舞蹈团在国际上也非常有知名度。   是华国舞蹈者挤破头都想进的圣地。   现在如此轻松的在苏绵绵面前敞开了大门。   苏绵绵还是摇头。   梁晴虞不放弃。   她为了舞蹈,可以牺牲一切。   “苏绵绵,你真的很有天赋。千万不要辜负了。”   “陆横不让跳。”   陆横?那是谁?   “是你父母吗?”梁晴虞道:“我来跟他谈。”   一般父母认为读书才是正道。   但梁晴虞认为,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   “你要跟老子谈什么?”   梁晴虞身后压过来一个阴影。   虽然只是一个少年,但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强悍气势。   迫人至极。   少年眉目下压,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上的小揪揪歪歪斜着,增添几分野性的痞气。   梁晴虞看过很多少年,但像面前少年这般长相不俗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更吸引她的还是他身上那股子气质。   就像是黑暗中滋生出来的野草,凶狠而野蛮的生长。   遇石破石,遇壁破壁,执着的想要攀住阳光。 第28章   “你是谁?”陆横对梁晴虞那种上下打量的挑剔眼神非常不爽。   不过这其实只是梁晴虞的职业病。   “我是梁晴虞。”   梁晴虞拿出自己的名片。   古典舞蹈作为一种小众向的非物质文化传承,并非为大多数人所了解。   而像梁晴虞这样将名气打到普通民众中去的更是少有。   陆横挑眉,“跳舞的?”   梁晴虞点头,“是。我今天来,是想请苏绵绵同学去我的舞蹈团跳舞。”   “她不去。”陆横将手里的名片放到桌面上,修长指尖轻叩,声音微哑道:“别再来了。”   梁晴虞蹙眉,“你觉得你没权利替苏绵绵同学拒绝我。你是她的谁?”   梁晴虞作为古典舞蹈界最年轻的泰山北斗,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当然不愿意被这么一个少年压着打。   陆横张了张嘴,视线一转,落到苏绵绵脸上。   小姑娘一脸懵懂的看过来,应该是完全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如何大名鼎鼎的一个人物。   陆横沉吟一分钟,终于是说出了一个最普通,最干净,最圆滑的关系,“我是她同桌。”   梁晴虞立刻就笑了。   小同学之间谈点恋爱的事情,她也不是没经历过。   “我觉得这种事,除了本人,更需要找父母或者其他能做主的长辈。至于同桌……”   “哦。”陆横侧身坐到课桌上,歪头,“我还是她叔叔。”   梁晴虞:……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会玩?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陆横反手撑在课桌上,轻轻敲击桌面。   声音轻缓有规律,跟他给人的阴狠暴躁感全然不同。   梁晴虞看向陆横的视线突然就变了。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一个长相好看的少年,现在,梁晴虞发现,这个少年不好对付。   他有着跟他年纪完全不符的心智。   他远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暴躁性急。甚至,他比那些所谓的成年人更加成熟有心智。   空寂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苏绵绵的手机突然响了。   陆横慢条斯理的垂眸一看,是一段跳舞的视频。   而跳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苏绵绵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收好。   羞红了小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机会突然这样……明明昨天她让安安帮她搜索下载的时候,是要点进去,小人才会跳舞的。   “看来你已经在了解我了。”梁晴虞对苏绵绵的体型条件和那股子弱柳扶风的气质都非常满意。   简直就是她想象中的完美女主。   如果她能亲眼看到她跳一次舞,梁晴虞敢肯定,自己立刻就能把她定下来。   “我很希望你能来。如果你有意愿,可以来名片上面的地址找我。”顿了顿,梁晴虞道:“三天之内,如果你没来的话,那我也不强求。”   说完话,梁晴虞看一眼一副胡崽模样的陆横,就走了。   陆横垂眸,看到小姑娘紧紧攥着手机不放的动作,抿了抿薄唇,双眸微眯。   ……   “嚷嚷,喝奶了。”苏绵绵蹲在客厅角落,把小奶猫抱过来吃奶。   陆横坐在沙发上,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小姑娘纤细的背影。   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在她身下拉出一长条细瘦影子,娇弱纤软,像极了需要缠绕寄生的柔软菟丝花。   “喂,苏绵绵,你真的想去吗?”少年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苏绵绵蹲在地上,用透着粉红色的白皙指尖捏着小奶猫软绵绵的猫爪子,努力仰头,看到少年居高临下的眼神。   陆横背对着光而立,身下的影子跟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将那抹娇弱的影子完全覆盖。   苏绵绵放下手里的小奶猫,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住陆横垂在身体一侧的手。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去勾他的小手指。   “想去的……”小姑娘低着小脑袋,声音轻浅的就像弥散在江南青砖雾水里的细雨,根本就听不清楚。   “没听清楚。”少年那只被小姑娘勾着的手没动,另外一只手抬起,掐住她的下颚轻轻往上抬。   “苏绵绵,你再说一遍。”   柔软纤细的小手,先是勾着他的小手指,然后一根一根,慢吞吞的弯曲摸索着,直至最后每一根手指都勾住了陆横手。   十指交握。   苏绵绵紧张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正视陆横,粉嫩唇瓣微微颤抖,“想去的。想要去跳舞。”   客厅内陷入沉静,就像少年那双漆黑到望不见底的眸子。   小奶猫“喵喵”叫着,磨蹭着苏绵绵纤细的脚踝。   苏绵绵忍不住缩了缩脚,那只牵着陆横的手也想收回来,却不想被少年狠狠拉住,然后往前一拽。   苏绵绵的脸撞到陆横胸口,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抬起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生理性眼泪水还聚在里面打转。   少年神色一顿,语气凶巴巴道:“苏绵绵,别以为你撒娇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姑娘红着眼睛,抿唇不言。   陆横对上她那双大眼睛,心头一软。   “操!去去去!”   真他妈能为所欲为!   ……   第二天放学,陆横开着超跑,送苏绵绵去梁晴虞的舞蹈团。   苏绵绵坐在陆横的超跑里,左扭扭,右看看,然后对隔壁那辆粉红色的小众汽车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陆横,那辆车真好看。”   那是一辆粉红色,还长着兔耳朵的车。不过价格可能要比陆横的少一个零。   “怎么,嫌弃老子的车不好看?”   陆横的超跑停在那里,前后左右都不敢靠太近,生怕发生任何一点点的剐蹭就是倾家荡产的节奏。   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苏绵绵则对那些人一无所觉,只一心一意的盯着那辆粉红色的车车,然后一脸犹豫道:“不是你的不好看,是别人的太漂亮了。”   陆横:……   少年油门一踩,超跑飞了出去。   苏绵绵再也无暇顾及那辆漂亮的粉红色小车车,抓着安全带闭上了眼。   当超跑停下来的时候,地方也到了。   “进去吧。”   陆横下车,把苏绵绵带出来。   苏绵绵从车里出来,脚步不稳的晃了晃。   陆横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那副臭脸也消失无踪。   梁晴虞早就等在门口,看到苏绵绵过来,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绵绵。”梁晴虞表现出了跟她高冷外表完全不一样的热络。   苏绵绵略微紧张,悄悄的往陆横身后躲,被陆横一把揪出来,“不是自己要来的吗,嗯?”   苏绵绵硬着头皮跟梁晴虞进了舞蹈团。   里面有很多人正在练舞,梁晴虞把小舞台清出来,给苏绵绵跳舞。   “这是谁?”   “听说是梁老师千挑万选的《蝶恋》女主。”   “就是她吗?没见过呀。梁老师怎么会不要天才舞者唐南笙,偏偏选她的?”   “你没看到刚才门口那辆超跑吗?肯定是有背景呗……”   一堆跳舞的小姑娘聚在一起,对着苏绵绵指指点点。   那边停好车的陆横推门走进来。   室内比较暗,少年穿着白衣黑裤,抬脚跨进来,身后是倾泻而入的阳光。   “哇……”   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身高腿长的少年不仅穿着不俗,还长得这么帅气俊美。   陆横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翘着一双二郎腿靠在墙边,脑袋上的小揪揪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倾斜。   小姑娘们开始骚动。   “真的好帅呀,去要个微信号吧……”   “是谁的男朋友吗?”   那边,梁晴虞正在跟苏绵绵说话,“我给你拿套舞服。”   梁晴虞让人拿过来一套舞服,递给苏绵绵。   “跳袖舞,可以吗?”   苏绵绵在嗨音中跳的就是袖舞。   梁晴虞想真正感受一下,而不是隔着屏幕。   “嗯。”苏绵绵点头,拿着舞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陆横身边,把身上的小荷包递给他,然后去后面的休息室换舞服。   苏绵绵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她的手机。   陆横捏着那只荷包,单手抵住鼻子,能嗅到一股甜滋滋的奶香味。   “帅哥,能给个微信号吗?”   陆横连眼睛都没抬,声音嘶哑,懒洋洋的带着一股慵懒气息,“你要我的,还是要我女朋友的?”   站在陆横面前的小姑娘捏着手机愣住了,然后又气又恼又尴尬的走了。   陆横嗤笑一声,把脑袋靠在墙上,朝前面的小舞台看过去。   小小的舞台上,只打了一盏灯。   细腻的光束下,小姑娘一袭掐腰白绸舞服,衬出纤细优美的身段。   “绵绵,你会跳什么?”梁晴虞拿着音箱换曲子。   苏绵绵想了想,“白绸舞。”   梁晴虞皱眉,“这好像是周朝的宫廷舞?这套舞早就已经失传了。”   显然,梁晴虞觉得苏绵绵是在胡闹。   苏绵绵垂眸,没有说话。   梁晴虞叹息一声,道:“那我随便放首音乐,你看着跳吧。”   音乐声起。   琵琶深深,琴韵袅袅。   在剔透玲珑的琴音中,女子水袖温柔飞舞,缠绵不绝。   折腰、旋转,腰袖轻柔,一举一动,轻盈柔美,完全表现出了古典舞那种弱柳扶风的美。   一舞毕,室内寂静,随后就是连绵不绝的掌声。   梁晴虞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果然,就是她。   “梁老师,我有事找你。”突然,有人进来把梁晴虞喊了出去。   “梁老师,我认为还是唐南笙更合适一点。”   站在梁晴虞面前的也是舞蹈团里的核心人物。曾经享誉全国的舞者,被岁月和社会磋磨,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铮铮傲骨。   “梁老师,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费钱。我们舞蹈团好不容易找到的投资者,您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他吧?”   “这是什么意思?”梁晴虞皱眉。   “陆嘉渊先生说了,如果我们想要投资,就必须用唐南笙。我不知道您对唐南笙哪里不满意了。她又有流量热度又有话题。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都讲流量。你找的这个苏绵绵连正统的训练都没有参加过。大家肯定会不服的。”   “你刚才应该也看到她跳舞了。这样的舞者,难道你不觉得是一种瑰宝吗?”梁晴虞有些激动。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现实是我们需要钱!唐南笙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你用她的话,《蝶恋》也会完美成功的。”   “不。”梁晴虞强硬道:“我的《蝶恋》,只有苏绵绵才会让它完美。”   ……   梁晴虞不顾众人反对,选了苏绵绵。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就引起了重大反响。   先是舞蹈界愤愤不平,觉得有黑幕。   然后上升到唐南笙的粉圈。   因为唐南笙发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努力了那么久,却还是失败了。不过人生痛苦也好,高兴也好,漫漫长途,只身一人,只能欣然接受呀。   一听就是有黑幕的意难平。   唐南笙粉圈战斗力十足,直接就把这件事给顶到了热搜。   而苏绵绵和唐南笙这两个名字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围脖热门话题。   “卧槽,这唐南笙一定是故意的!真他妈恶劣。自己技不如人就使这样的阴招。”周安安一边骂,一边在网络上舌战键盘侠。   键盘侠一:“现在什么野鸡都出来乱窜了。”   老娘周安安:“你这只鸡怎么没拴好。”   键盘侠二:“我们只看笙笙跳的。”   老娘周安安:“路过广场舞的时候记得闭眼。”   键盘侠三:“一定是花了钱塞进去的。”   老娘周安安:“你花钱我给你塞进去。”   虽然形势一面倒,但也有人表示了对苏绵绵的支持。   “梁老师选的一定是好的。”   “相信梁老师的眼光。”   周安安用力的给这群有眼光的人点了赞。   相比起周安安的,苏绵绵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绵绵,你都没有表示的吗?”周安安对苏绵绵的淡定很是不理解。   在周安安眼里,苏绵绵就是那种只要稍微说一点点重话,她就会软绵绵哭泣的女孩子呀!   现在居然这么淡定!   苏绵绵歪头,神色困惑,“要有什么表示?”说完,小姑娘眉头一皱,“我不认识他们。”   也是。   周安安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阿猫阿狗真的是要感谢袁隆平爷爷了。”   真是吃饱了撑的。   还以为自己手握键盘就能统治天下了。   放学后,陆横带苏绵绵去练舞。   “卧槽,陆哥你这车……换性别了?”李大鹏一脸惊悚。   陆横身后,那辆原本身形线条流畅的银白色超跑变成了……粉红色超跑?   “指定是陆哥家的小宝贝喜欢呗。”张鑫挤眉弄眼的调侃。   李大鹏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又发现了新大陆,“陆哥,你这兜里,怎么还揣着个奶嘴呢?”   一边说话,李大鹏一边还要去拿奶嘴,被陆横狠狠拍开了爪子。   “滚!”   李大鹏“嘤嘤嘤”的拱着大头躲到张鑫怀里假哭。   张鑫安慰道:“陆哥家小宝贝的东西是你能碰的吗?”   那边,苏绵绵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出校门,一眼看到那辆粉红色的车,眼睛立刻就亮了。   不过她没过来,而是找到了一辆银白色的车,奔了过去。   张鑫还在侃侃而谈,“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体会一下小宝贝朝我们奔过来的喜悦心情……操!周安安,奔偏了!”   “操!苏绵绵,奔偏了!”   张鑫和陆横一起喊。   陆横疾步过去,把打开了别人家车门,正准备坐进去的苏绵绵给扯了回来。   张鑫一把拉住周安安的书包,使劲抽掉了她手里的英语单词。   沉迷学习,差点跟着苏绵绵上错车的周安安:……   “周安安,你今天是不是没交智商税?”   “张鑫,我们好像已经分手了。”周安安斜睨一眼张鑫。   张鑫立刻松开手,“咳,那个你前几日看中的包……”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多谈一天。”周安安高冷改口。   张鑫:你我本无缘,全靠包续命。   “陆横,这是你的新车吗?”被扯回去的苏绵绵一脸惊喜的看着他的车。   其实只是贴了个车膜。   不过这小傻子肯定不知道什么叫车膜。   “上车。”陆横平复心情,打开车门。   苏绵绵乖巧的坐上车。   陆横却没立刻开车,而是开始跟她说话。   “苏绵绵,你现在去舞蹈团。那里跟学校不一样。你能不说话,就别说话。能不做事,就别做事。安安静静呆着练舞,有什么事就找那个梁晴虞,知道了吗?”   把苏绵绵放出自己的视线之外,陆横是很不放心的。   他恨不得造个鸟笼子将这只漂亮的小金丝雀关起来。   只可惜,她不是真正的鸟雀。   他一眼看到,就想藏进心底的小姑娘。   他怎么忍心,把她关起来呢?   他恨不能用自己的血肉,满足她的一切。 第29章   在苏绵绵正式进入舞蹈团投入训练的第一天,舞蹈团也来了一位新成员。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唐南笙。   “梁老师,现在是这样。我们认为先让两个小姑娘各自训练一段时间,最后再从她们之间挑出最适合跳《蝶恋》的人,您认为怎么样?”   梁晴虞虽然是舞蹈团的创办人,但她也不能完全驳了其他人的面子。   这样的选择,是无奈也是妥协。   梁晴虞点了头。   不过她相信,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苏绵绵换上练舞服,看着跟她同样一身练舞服的唐南笙,粉唇微抿。   从前,她也是与姐姐一样,这般站在一起习舞。   姐姐时常与她说,“绵绵,你不要跳的那么用功,嬷嬷该不喜欢我了。”   然后苏绵绵便刻意出错,松懈,懒怠,忍受嬷嬷的训斥。   姐姐则越来越优秀,时常得到嬷嬷的赞赏。   现在站在这里,看着唐南笙那张跟姐姐如出一辙的脸,苏绵绵恍如回到从前。   “大家先拉筋,然后练一下基本功。”   两个备选《蝶恋》女主。   梁晴虞也不能厚此薄彼。   虽然她中意苏绵绵,但既然唐南笙争取到了机会,她也会一视同仁。   唐南笙很快去拉筋。   苏绵绵哪里受到过现代舞蹈的训练方式。   只能懵懵懂懂的跟着唐南笙做。   还好,苏绵绵的身体条件很棒。   这具身体对乐感也很熟悉。   “控制能力,弹跳能力,旋转,翻身等,是古典舞艺术技巧的基础……”梁晴虞开始给她们讲课。   苏绵绵虽然懵懂,但听得很认真。   相比起苏绵绵,唐南笙则显出几许不耐烦。   这些东西她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了。   今天她到这里来是学习《蝶恋》的,而不是听这些废话的。   不过虽然不耐烦,但唐南笙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今天我们就先练这些基础技巧。”梁晴虞说完,唐南笙没忍住,站了出来,“梁老师,我们不跳《蝶恋》吗?”   梁晴虞看向唐南笙,眼神有些冷,“今天不跳。”   唐南笙憋着一口气,站了回去,开始练基本功。   只是心不在蔫的动作急躁。   苏绵绵想了想,按照唐南笙的动作跟着练。   她谨记陆横跟她说的话,不能跟别人不一样。   “苏绵绵,你别跟着我做!”唐南笙心里有气,不能对着梁晴虞发,只能对着苏绵绵吼。   苏绵绵动作一顿,扭身,慢慢吞吞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其他舞者,跟着她们一起做了起来。   唐南笙真是一口气被梗在胸口,烧得浑身都快要着火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输给这么一个连基本功都要偷窥别人的菜鸟的!   唐南笙想起苏绵绵跳的舞。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说难听点,那不就是在乱跳嘛!   虽然跳得确实很好,那股子提沉含腆,拧倾圆曲的气息柔美是她不可及的,但唐南笙总是觉得她跳的舞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   ……   “每天都会称体重,超过标准线就要增加训练量。”临走前,梁晴虞对舞蹈团里面的女孩子们说了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   作为顶尖舞蹈团,很多人挤破了头想进来。   它的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   “不要以为自己吃不胖。重一两也是重。”梁晴虞说完,尤其看一眼苏绵绵,指了指她放在角落,鼓囊囊的小书包。   “苏绵绵,你今天吃了多少零食?”   只要一休息,苏绵绵就窝在角落吃零食。   梁晴虞看了她一天,这小妮子就跟松鼠似得,还屯粮食。休息完回去练舞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嚼。   苏绵绵没受过正统训练,哪里知道零食在舞蹈团里面就是罪恶的深渊。   以前她在嬷嬷手下时,虽然时常被嬷嬷训斥,但吃东西的时候嬷嬷却总是不拦她的。   因为苏绵绵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就算是严厉的嬷嬷,都舍不得。   再加上她实在是身子不好,吃不胖。不吃就没力气跳舞,嬷嬷也就随她了。   反正一开始练舞,苏绵绵也只是在锻炼身体而已。哪里想到居然天赋惊人,还能有机会被嬷嬷推荐去百花节。   虽然最后无疾而终,错失良机,但苏绵绵练舞的过程确实并没有别人那么苦。   有些人,大概就是如此气运加身吧。   这也就导致苏绵绵养成了喜欢在跳舞的时候吃点小零嘴的习惯。   苏绵绵对上梁晴虞严厉的眼神,乖乖站出来把收集好的垃圾零食袋子一个个拿了出来数,“一个,两个,三个……八个。”   数完了,苏绵绵一本正经的汇报自己的战绩。   练了一天只能闻闻味的隔壁其他舞者:……   梁晴虞知道苏绵绵没经历过专业舞蹈训练,但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如果从小就好好练的话,现在的苏绵绵可能会更加的惊艳逼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而且梁晴虞认为,就是因为苏绵绵的这种状态,所以才会让她的舞,充满了灵气。   不过,不能放纵。   苏绵绵能更好,更完美。   梁晴虞要做的,就是保持她的灵气,强化她的技巧。   “苏绵绵,你留下来加练。”梁晴虞说完,那边唐南笙也站了出来,“梁老师,我也要加练。”   虽然梁晴虞十分中意苏绵绵,但在青年舞者中,唐南笙的地位却更加结实巩固。   苏绵绵作为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根本就没有唐南笙在那些青年舞者心里的地位。   唐南笙这句话一出来,几个青年舞者面面相觑,也跟着站出来说要加练。   梁晴虞头疼道:“那所有人再多练一个小时吧。”   当陆横过来接人的时候,小东西已经累趴下了。   她的体力实在是太差了。   跳上一支完整的舞,整个人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地像根打蔫了的软柳。   小舞台上,舞者们热汗淋漓,肆意旋转跳跃。   苏绵绵被迫也跟着转了一圈。   那双细白小腿抖得跟小马达一样。   大眼睛委屈的四处乱转,在看到陆横时眼前一亮,小嘴一瘪,更加委屈。   看来真是累惨了。   跟着陆横一起过来的李大鹏发出了来自五脏六腑的笑声。   “哈哈哈,要是能天天看到小棉花跳舞,我真是愿意做个昏君啊。”李大鹏一脸痴痴的盯着苏绵绵。   陆横抬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包烟。   老子的小宝贝是你能看的吗?   李大鹏咬着烟,“唔唔唔”半天,艰难的拿下来后对陆横挤眉弄眼,“陆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天天看跳舞,日日不早朝。”   张鑫停好车过来,一眼看到这么多鲜嫩青葱似得小姑娘,“哎,陆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呗。把小棉花的朋友们都带上啊!”   说完,张鑫和李大鹏相视一笑,两个猥琐的男人心照不宣。   陆横斜睨这两个人一眼,背起苏绵绵的小书包就把人给接回了家。   因为练舞,所以苏绵绵需要保持身材。   即使她并不胖,甚至十分纤瘦。   但既然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   陆横半夜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他从床上起来,循着声音走到厨房。   厨房的门关着,里面点亮一盏小小的小桔灯。   小桔灯装了电池,小小一盏,可以随便放置。   此刻,通过那扇透明的厨房玻璃门,陆横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蹲在地上吃零食的苏绵绵。   那个模糊的背影被磨砂玻璃氤氲出阴影。   小小一只,散着头发,腰线毕露,蹲在那里,正在拆包装。   少年走过去,打开门。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牛奶“噗啦”一下溅了出来,滴滴答答洒落一地。   尤其是那张白瓷小脸上,糊了一半。   身上的睡衣也遭殃了。   “没,没有吃……”苏绵绵磕磕绊绊的下意识就要毁灭证据。   少年俯身,借着小桔灯,看到小姑娘那张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小嘴,“呵,真了不起。偷吃还知道擦嘴呢?”   苏绵绵心虚的睁着大眼睛,偷偷摸摸的把零食往后藏。   一人一猫蹲在那里,黑乌乌的大眼睛里印出陆横那双眉宇凌厉的脸。   乖巧的惹人怜惜。   却不想一直徘徊在她身后的小奶猫提溜着猫爪子,把苏绵绵刚刚藏好的东西给叼了出来。   小奶猫以为苏绵绵在跟它玩游戏。   叼出来以后还把小零食放回到苏绵绵脚边。   “喵~”   人赃并获。   陆横几乎都要被她给蠢哭了,“苏绵绵,厨房的玻璃门是透明的,你不知道吗?”   苏绵绵不知道啊。   她睁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粘在眼睫上的奶渍跟眼泪似得往下滑。   流淌在香腮粉肌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陆横蹲下来,凑近她,指腹捻上她的面颊。   触感滑溜溜的就像上等丝绸。   “苏绵绵,你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说完,陆横把那些零食没收了。   小姑娘拽着他的衣摆,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   “就吃一点点,只吃一点点,就尝一口,陆横……”   听到这句话,陆横猛地停住脚步。   苏绵绵没有防备,撞到了他后背。   小鼻子撞得酸酸的。   少年转身,低头俯视她,俊美面容半隐在黑暗中,透着深沉晦涩。   “你给老子尝一口,老子就让你尝一口。”   苏绵绵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的视线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   那小巧一点唇珠,微微翘起,水灵灵的像沾着露水的樱桃挂在枝头,娇艳欲滴。   再往下,是漂亮的天鹅颈。   即使不用力,只是微微仰着头,也能看到漂亮的拉伸曲线,白腻如雪。   莫名感觉到危险的苏绵绵小心翼翼往后退一步。   松开了陆横的衣袖。   小嘴一抿,像雪中艳丽的花瓣。   “那,那我忍忍,你也忍忍……”后面那四个字,小姑娘的声线颤巍巍的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呵,”少年低笑一声,“忍?你看我陆横像是会忍的人吗?”   一点都不像!   “我,我不吃了!”苏绵绵赶紧使劲摇头。   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惊恐的大眼睛,里面满满都是这五个字加感叹号:你也别吃我!   面对突然智商直线上升的苏绵绵,陆横真是恨得手痒又嘴痒。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果味奶嘴,塞进了苏绵绵嘴里。   嘬着奶嘴的苏绵绵再也不敢奢望什么,赶紧夹着小耳朵回了房间。   陆横赤脚站在冰冷的客厅里,伸手抹了一把脸。   操,这秋天真燥。 第30章   “苏绵绵,你知道自己现在身上问题很多吗?基本功不扎实,还不认真练。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训练三天,苏绵绵已经吃了不知道梁晴虞多少批评了。   梁晴虞看着清冷,其实是个十分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脾气火爆的人。   苏绵绵已经很努力,只是梁晴虞觉得还不够。   她认为,她可以更好。   唐南笙在一边拉筋,忍不住轻勾起了唇。   她承认,苏绵绵是有天赋,也比她跳的好。   但这几天下来,唐南笙就发现苏绵绵根本就没有半点正经的基本功可言。   虽然梁晴虞说的动作比如绞腿蹦子她都能做对,甚至做的很好,但那些寻常的训练动作,她却做得磕磕绊绊的毫无章法。   那种笨拙又不能理解现代舞蹈动作的样子,活像是个没开化的外圈人。   果然半路出家的野鸡就是野鸡,哪里能比得过她。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梁晴虞说完,就出去了。   唐南笙想了想,跟出去想跟梁晴虞说话,却不想看到她正在跟舞蹈团里面的另外一位老师说话。   “梁老师,我觉得你最近应该对南笙很有改观吧?小姑娘基础功扎实,又勤奋,可是根好苗子啊。”   在唐南笙期待的目光下,梁晴虞却道:“我选苏绵绵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唐南笙是很好,也很刻苦。但跳舞这种事,刻苦的人千千万。我为什么会独独挑中苏绵绵?就是因为她有唐南笙没有的东西。”   她还是,比不过她……唐南笙暗暗攥紧手,面色煞白。   舞台上,苏绵绵蹲在角落,摸了摸口袋里的果味奶嘴,还是没拿出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苏绵绵扭头看去,看到一个跟她同样穿着舞蹈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也很好看,只是没有苏绵绵那么精致。   “我是伴舞。”小姑娘坐到苏绵绵身边,把手里的水递给她。   苏绵绵声音软绵绵道:“谢谢。”   “我叫花露。”   花露看着苏绵绵,脸上露出羡慕的笑,“你长得真好看。又漂亮又可爱又仙气。”说到这里,花露捧住脸,发出一声叹息,“一个人怎么能长成你这样呢?”   苏绵绵听惯了夸她的话,也对花露表示出了夸赞。   “你的名字真好听。”   花露一愣,然后笑了。   有的人,平时看上去平平无奇,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好看。   花露就是这样的人。   “我也觉得。”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友谊在瞬间建立。   练完舞,大家各回各家。   唐南笙拎着自己的包,走出舞蹈团,拐进一处偏僻街道。   “怎么不让我去舞蹈团门口接你?”   陆嘉渊绅士的给她开车门。   唐南笙坐进去,脸色依旧不太好。   “我只是不愿意别人说我开后门。”   陆嘉渊推了推眼镜,点头道:“好,那我以后就在这里接你。等你演出的时候……”   “陆嘉渊。”突然,唐南笙打断他的话。   陆嘉渊一脸温柔的看向她。   “以后,你只看我一个人跳舞,好不好?”唐南笙紧张的攥紧包。   陆嘉渊一愣,他看到唐南笙额角冒出的热汗,和那双不知为何透出一股紧张和惊惶的眸子,略微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好。以后我只看你一个人跳的。”   唐南笙露出轻松的笑。   ……   “陆哥,我听说最近陆嘉渊往《蝶恋》里投了钱。本来女主角都定好是咱们小棉花了,唐南笙那根葱偏要冒出来。”张鑫坐在车上,看一眼累得瘫倒在陆横怀里睡觉的苏绵绵。   小姑娘被宽大的男式外套包裹在里面,只露出半张脸。   白皙细腻,犹如上等美玉。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她蹭了蹭小脸蛋,歪头露出一只手来,紧紧拽住陆横的衣摆。   指尖蜷缩,粉嫩透色,手腕跟纸一样白。   陆横单手替她盖好外套,看向前面坐在驾驶位上的张鑫。   “陆嘉渊投了多少?”   “三千万。”   陆横眸色微深,面色冷凝,“我现在一场拳多少钱。”   陆横是个疯子,他打黑拳,只带露指手套,不带护具。每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变成了黑拳市场里最赚钱的顶级拳击手。   张鑫皱眉,“三百万。陆哥,没必要,咱们又不是没钱。”   陆横叼着烟,没抽,只是习惯性的咬在嘴里。   “帮我安排一下。十场。”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用自己的血肉。   ……   最近,苏绵绵课业停了一半。   上午学习,下午练舞。   接送她的人变成了张鑫或者李大鹏。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   苏绵绵终于再次见到了陆横。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少年穿着宽大的黑色外套,靠在超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天色半暗,那一点烟火星色尤其明亮,像散开的烟火。   苏绵绵跟花露道别后,小跑着走到陆横身边。   血腥味。   这是苏绵绵靠近陆横后闻到的。   而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了。   “上车。”   陆横拉开车门。   苏绵绵伸手,搭住了他开车门的胳膊。   少年的胳膊劲瘦有力,带着蓬勃的力量。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陆横站在路灯下,身材颀长。头上的小揪揪前几天才刚刚剪过,剪得有些短,此刻正半耷不竖的歪在那里,看上去有点蔫蔫的可爱。   但跟那个小揪揪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神。   最近几天,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一天比一天重,眼神一天比一天阴狠。带着凌厉而蓬勃的杀气。   浑身凶煞难掩。   这样的陆横,让苏绵绵觉得心里发慌。   “怎么了?”少年垂眸,朝苏绵绵看过去。   虽然少年极力克制,但那股子刻在血骨里的凶悍还是表露无遗。   他眼角有伤。   虽然细小,但苏绵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小姑娘踮起脚尖,纤细柔软的身体微微上前。她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拭伤口。   这么细小的伤,陆横根本就没有察觉。   现在被那只软绵绵的手一碰,才感觉到一点点细微的疼痛。   “陆横,你疼不疼?”   曾几何时,那个小姑娘蹲在警察局里,也是这样软绵绵的问他,“陆横,你疼吗?”   当时他说什么?   哦,他说疼。   “不疼。”少年伸手,按住那块手帕,拿下来塞回苏绵绵口袋里,然后把人塞进了车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车里光线昏暗,这次的苏绵绵没有睡觉,只是盯着陆横不放。   她发现,少年身上除了眼角处那道虽然细小,但蔓延细长的伤口外,手背、指骨弯曲处也带着伤。   苏绵绵抿着唇,一路上异常沉默。   回到家,陆横去洗澡了。   苏绵绵趁机从房间溜出来,看到他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   黑色外套上,都是干涸的斑斑血迹。   怪不得,平时那么喜欢穿白衣服的少年最近总是一身黑。   而且还看不到人影。   苏绵绵蹲在沙发旁边,拿出针线,开始绣。   陆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看小姑娘软绵绵蜷缩在沙发旁边的小身影。   深秋的天,已经很凉了。   这样睡在地上是要感冒的。   陆横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床头的小桔灯被拧开,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   陆横扯了扯,没扯开。   反倒把苏绵绵给弄醒了。   小姑娘抱着他的外套坐起来,懵懂了近一分钟,才慢慢吞吞的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   陆横一眼看到外套肩膀锁骨处的那个绣纹。   “这是什么?”   “壁虎。”   壁虎不大,小小一只,大概只有陆横的大拇指那么大,却精致可爱,针脚细密。   “为什么给我绣壁虎?”   陆横想起苏绵绵喜欢在自己的衣服上绣木棉花的举动,难道这小东西觉得自己长得像壁虎?   少年的脸一下就黑了。   那玩意哪里像他了?   呸!他哪里像那玩意了?   苏绵绵仰头,坐在床上的她小小一只,被拢在被窝里,青丝披散,双眸明亮。   “壁虎,是庇护的意思。”   庇护……   陆横心尖一动。   他攥着手里的外套,喉结微滚。声音有些发涩,“绣这个,干什么?”   苏绵绵抬手指了指陆横外套上的血迹。   这几天,陆横一直让张鑫和李大鹏去接苏绵绵,今天实在没熬住,想这小东西想的紧,打完了拳,觉得身体状态还不错,就自己开车出来了。   当他看到那背着小粉书包朝自己奔过来的小姑娘时,觉得身上的伤痛瞬间全部消失。   房间里很安静。   少年的目光晦暗不明,漆黑双眸中暗影流动。   他半垂下眼,将小姑娘完完整整的装进眸中。   “苏绵绵,你不问我在干什么吗?”   苏绵绵摇头。   那个时候,那只暴君也曾满手鲜血的走到她面前,笑着问她,“你不问孤在干什么吗?”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摇头。   翱翔天际的高远鸿鹄,哪里是她这种小小燕雀能懂的。   当时,暴君只是看着她笑,手上的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白绸舞服。像雪中最艳丽的梅花。   那个眼神,其中深意,苏绵绵不懂。   现在,少年站在她面前,突然俯身,抱住了她。   小姑娘软绵绵、香喷喷的,就像是天上的云。   舔上一口,却甜滋滋的,像刚刚出炉的棉花糖。   “苏绵绵,记住了,这个世界,我怀里以外的地方都很危险。所以……乖乖待在老子身边,知道了吗?”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被陆横紧紧搂着,掐着细腰,极其用力。   “可,可是我以后还要嫁人的。”   少年双眸一眯,松开她,使劲掐住她的脸,“苏绵绵,我发现你最近很膨胀啊!”   苏绵绵知道,膨胀是胖的意思,难道陆横发现她偷吃东西了!   小姑娘心虚的瞪圆了一双眼,小脸蛋在陆横手里被捏来捏去的,像个白团子。   陆横太熟悉她这种小眼神了。   他一侧身,把苏绵绵的小被子掀开。   没有零食。   小姑娘僵硬了身体,偷偷的挪,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枕头上。   “起来。”   苏绵绵摇头。   她乖乖巧巧的跪坐在小枕头上,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偷偷摸摸的瞧陆横,正经的像个小老头。   陆横直接伸手拎着她的睡衣领子把她给拎到了旁边。   然后把她的小枕头拎起来,使劲倒了倒。   果然,从里面滚出三颗巧克力。   “巧克力,巧克力……”小姑娘赶紧伸手去抓,被陆横大手一撸,一颗不剩。   “给你能的,嗯?怎么不塞瓶可乐进去?”   少年拎着她的小耳朵,扯了扯。   “塞不下。”小姑娘万分委屈。   陆横:……看来还是实践过的。   “哪里来的?”陆横掂了掂那三颗巧克力。   “鑫儿给的。”   张鑫?   “谁叫你叫他鑫儿的?”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说,这样叫的话,他就给我买巧克力。”   “呵,呵呵。”陆横发出冷笑。   张鑫你个龟孙子,你死定了。   少年抬手,连皮带肉,把三颗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嚼烂了。   ……   “哎哎哎,陆哥,误会,误会!”张鑫被陆横压着揍了一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讨饶,然后一本正经的告状道:“这事的主谋不是我,是李大鹏!你知道那货让小棉花管他叫什么吗?”   “叫什么?”陆横动了动手腕,面无表情地盯着张鑫。   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打人工具。   “叫鹏哥哥。”   张鑫故意掐着嗓子,话说完,就看到原本还一脸喜滋滋拎着可乐过来的李大鹏一溜烟的往后跑。   “操!李大鹏,你还是不是兄弟!”张鑫扯着嗓子使劲吼。   陆横一侧头,顺着张鑫的手指方向看到李大鹏。   他手里的外套猛地甩过去,就把李大鹏这只弱鸡给罩地上了。   陆横慢条斯理地走过去,隔着外套单手掐住李大鹏的脖子。   “鹏哥哥,你最近胆子很大啊。”   李大鹏一身冷汗的躺在地上讨饶,“陆哥,陆哥,我错了。”   陆横把李大鹏刚刚买的可乐拿起来,塞进口袋。   看来小东西那边的可乐是李大鹏帮着买的了。   “陆哥,作为赔罪,我跟大鹏准备请舞蹈团吃个饭。小棉花以后如果真的在这块定居了,那也得搞好内部关系不是。”张鑫跑过来,讨好的笑。   陆横神色一顿,显然是被说动了。   李大鹏赶紧挣扎着从外套里爬出来,“陆哥,我们请,想吃什么尽管点。”   陆横慢悠悠斜睨两人一眼,“去‘月月食’吧。”   张鑫和李大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月月食是个私家小厨。   价格非常公道,一盘青菜三百块的那种。   张鑫和李大鹏虽然家里有钱,但平时的零花钱也是被限制的。   这样一顿吃下来,真是大出血。   两人哭丧着脸,去月月食定位置。   不过只要一想到马上能见到舞蹈团里面那些漂亮的小姑娘,立刻觉得出点血算什么。   ……   苏绵绵在舞蹈团里面的关系比较尴尬。   舞蹈团里面的人踩高捧低,除了花露,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   而这次,听说要吃饭,除了唐南笙没有去,大家都去了。   原因在于门口那三辆豪车和靠在豪车旁边帅炸天的陆横。   陆横靠在车门旁边,看到那堆聚在舞蹈团门口,推推搡搡故作高傲的人,嗤笑一声。   苏绵绵率先带着花露走过来。   “你好,我是花露。”花露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李大鹏?   张鑫大跌眼镜,压低声音跟陆横说话,“卧槽,陆哥,那姑娘脑袋被门夹了吧?怎么会看中李大鹏的?”就算是要撩,头一个撩的也是他陆哥啊!没看到那边那群都眼冒绿光了吗?   就算再不行,也会把目光放到张鑫身上,哪里见过直冲李大鹏的?   按照平时规律,李大鹏可是连他们的剩菜都捡不着的啊。   李大鹏面对花露,意外的十分平静。   因为他心中只有他陆哥。   信陆哥,得永生。   对于李大鹏的冷淡,花露有些伤心,但她没有放弃,只要有机会就会挨着他说话,甚至吃饭的时候还挑了位置,坐在他旁边。   苏绵绵盯着一桌美味佳肴,想起梁晴虞的耳提面命,再看一眼周围基本都不怎么动筷子的舞蹈团小姑娘们,努力忍住了自己的食欲。   “吃点吧。”陆横大剌剌的歪着身体坐在椅子上,没管那些断断续续投射过来的视线,给她夹了一颗樱桃肉。   苏绵绵看着色泽鲜艳,圆滚可爱的樱桃肉,没忍住,吃了一颗。   这一吃,就没停下嘴,最后喝了整整一碗酒酿圆子,然后成功……醉了?   一顿饭,舞蹈团的人什么都没撩到,甚至还被少年用犀利的视线审视了一圈。   她们如坐针毡,饭吃得跟鸿门宴一样。   “绵绵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   陆横站起来,气势凛冽,深沉幽暗的视线在饭桌上转一圈,把这群小姑娘都吓得不轻。   根本就不敢有其它想法,只管使劲点头。   ……   吃完饭,大家散了。   苏绵绵被陆横抱在怀里。   少年一只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一只手抬着她的腰,像抱婴儿似得。   小姑娘喝了酒看,面颊粉红,趴在他胸口,两只纤细的胳膊还乖巧的圈住了他的脖子。   小脑袋微微斜靠着蹭了蹭,整个人乖的不行。   看着苏绵绵的醉模样,陆横坏心突起。   他贴着她的小耳朵,声音细哑道:“苏绵绵,叫哥哥。”   小姑娘哼哼唧唧半天,软绵绵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就像是沾了蜜糖,“哥哥……”   陆横直觉一股热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操,真他妈爽!   李大鹏那货还挺有脑子的! 第31章   《蝶恋》的演出定在中秋节那天。   还有三天,就要把真正的女主角定下来了。   梁晴虞把《蝶恋》男主带来了。   男主叫肖毅。   古典舞难出男舞者,肖毅是个基本功很扎实、很干净的男孩子。   而作为一名古典舞的男舞者,肖毅在《蝶恋》这部戏中虽然戏份少,但却举足轻重。   梁晴虞看中他,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跟苏绵绵一样干净的灵魂。   “《蝶恋》的第一部分你们都学了一个星期了。这是肖毅,你们以后就跟他一起练舞,磨合一下。”   肖毅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长相偏嫩,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带着属于舞者的纤细身线。   唐南笙率先走过去,邀请肖毅一起练习。   苏绵绵在旁边一边拉筋,一边盯着肖毅和唐南笙。   虽然是第一次,但肖毅和唐南笙配合的很好。   “我们再来一遍吧?”唐南笙才不愿意松手让肖毅去跟苏绵绵一起跳舞。   肖毅却摇头,“苏绵绵还没练呢,我陪她练一会。”   肖毅很公平,每次都陪一小段。   唐南笙却觉得极度不爽。   她被迁就惯了,觉得自己受到了肖毅的排挤。   晚上,陆横来接苏绵绵回家。   他穿着那件黑色外套,肩膀上的壁虎刺绣张扬的裸露,就像男人嚣张跋扈的性格。   少年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舞蹈团里面的小姑娘们虽然知道他脾气差,不好相处,但还是忍不住的偷看。   苏绵绵正跟肖毅在舞台上练舞。   相比起现代舞的肌肤相贴,热情似火。   古典舞更讲究意境相融,灵魂共鸣。   苏绵绵跟肖毅的肢体接触并不多,只有一个比较亲密的举动。那就是肖毅扯着苏绵绵的水袖,把她卷吧卷吧拉到怀里,虚虚的搭住她的腰。   对于这个动作,苏绵绵有些羞耻。   但她一想到大街上那些手拉手的男男女女,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封建愚昧。   现在都9012年了!她要改革开放,走向世界!   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舞台下面,看到上面的情景,下意识攥紧了手。   妈的,爪子放哪呢!   肖毅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台下的恶意。   当即就松开了手。   他一扭头,对上少年阴狠霸道的眼神。   年纪轻轻的少年,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刻就能冲上来把他撕碎。   娇弱的肖毅选择早点下班自保。   唐南笙看着被陆横牵走的苏绵绵,暗暗咬唇。   这一天,唐南笙的脾气都不顺,回到家也是在发脾气。   “这个苏绵绵奇奇怪怪的。她小时候可是四肢不协调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那么会跳舞了?”唐南笙她妈一脸奇怪。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唐南笙非常不爽。   她又想起看苏绵绵跳舞时的那股子违和感。总是觉得十分奇怪。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   反正,《蝶恋》女主角的位置,她是绝对不会让给她的!   就算不择手段。   ……   苏绵绵被陆横牵回了家。   最近,男人又有空了,然后做出了第一个具有里程碑式的家常菜:番茄炒蛋。   继番茄炒蛋以后,是黄瓜炒蛋,炖蛋,蛋炒饭……   苏绵绵委委屈屈的坐在桌子旁边,拿着小勺子舀饭吃。   她最不喜欢吃蛋蛋了。   吃完饭,陆横把苏绵绵的那件舞服拿了出来。   小姑娘手艺很棒,自制的水袖优美纤柔,舞起来时特别漂亮,仙气四溢。   “苏绵绵,给我跳一段舞吧。”   少年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搭着腿,劲瘦双臂张开,姿势又霸气又痞气。   再加上他脸上还没好全的伤口,更衬出一股乖戾嚣张,目中无人的感觉。   苏绵绵捧着手里的舞服想了想,然后点头。   智能机器人放出音乐,苏绵绵踩着乐点,翩然起舞。   小姑娘的身体线条越来越好。   这有可能是跟她正处在发育期有关系。   那股子被拉伸出来的曲线在水袖翩飞中若隐若现,衬托出女性青涩的柔美。   客厅的灯光特地被调暗了。   空出一大块地方,任由苏绵绵肆意飞舞。   客厅窗帘没有拉上,凝月落在窗前,挂在阳台上,衬在小姑娘身后,让陆横想起了第一次看她跳舞的时候。   那种心灵的震颤,直到现在陆横都记忆犹新。   水袖在空中飞舞,带出细腻甜香,自陆横眼前飞过。   少年下意识伸手一抓,水袖落到他掌中。   飘飘柔柔的就像女子的肌肤。   “呀!”   小姑娘软绵绵的喊出一句话。   陆横单手一扯,她就卷着水袖,被他扯到了怀里。   被水袖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的苏绵绵歪歪斜斜的倒在陆横怀里,坐在他腿上,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细细喘气。   陆横单手掐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突然就想起李大鹏说的话。   现在的他,果然像是个日日不早朝的昏君。   只想每天看美人跳舞,然后扯着水袖,把美人卷到怀里,胡天海地……   “陆横,你放开我吧。”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糯叽叽的。   陆横的视线落到她总像是噘起来的小嘴上。   小姑娘又娇气又漂亮。一看就是那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闺秀。   说话的时候软声软气的掐着小嗓子,走路也是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垂眸敛目,坐姿、站姿,都有自己那股子弱柳迎风的美。   而这一切看在陆横眼里,就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像是在跟自己撒娇一样。   真是便宜了周朝那个狗崽子!   陆横哼出一口气,觉得心口一阵不顺。   他滚了滚喉咙,昏暗灯色下,他的眼睛里只容得下那一点浅粉色的唇瓣。   微微抿着,水润如花。   少年的身影压过来,不急不缓,恍如痴迷。   苏绵绵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结结巴巴的道:“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被捂着嘴的陆横一挑眉,微微向后,退开,“从哪里听来的歪理?”   苏绵绵指了指身后的电视机。   呵,歪门邪道,祸害小盆友。   陆横一咧嘴,整个人又显出邪气。   “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勉强,但身体可以勉强一下。”   苏绵绵:!!!   “身体也不能……”   “嘘。”   陆横把小姑娘转了个方向。让她背对自己,然后将她小心翼翼的圈进怀里。   结实劲瘦的胳膊搭着那双细白小膀子,小小软软一只,乖巧极了。   苏绵绵僵硬着身体,紧张的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度。   湿湿润润的感觉贴上她的后脖子,轻轻的,就像羽毛滑过。   从陆横的视线角度来看,小姑娘那贴着青丝的天鹅颈是露在外面的,最漂亮,最勾人的地方。   又干净,又魅惑。   带着一层细薄香汗,犹如凝结在白雪上的露水。   “陆横……”   苏绵绵不知道陆横在干什么,她很紧张。   陆横松开她,大发慈悲道:“走吧。”   苏绵绵立刻像小兔子一样的蹦跶下来溜走了,跌跌撞撞的头也不敢回。   陆横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抬手捂住嘴唇,舔了舔,然后无声的笑了。   操!真他妈香!   嫩的他都不敢用力。   ……   第二天,苏绵绵照常去练舞。   花露作为伴舞,每天的训练量也很大。   临近演出,大家的压力都不小。   “绵绵,你能不能把李大鹏的微信号给我呀。”上次,花露虽然主动出击了,但没要到李大鹏的微信号。   苏绵绵歪头,“微信号是什么?”   花露:好吧。这种拒绝方式她接受了。   花露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然后抱着膝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其实,其实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是李家一直资助我上学,听说我喜欢舞蹈,还出钱让我来学舞。不过我天资不好,到现在也只能做伴舞。”   其实是花露对自己要求太高。能进梁晴虞舞蹈团的人,都是不可限量的人才。   李大鹏他家世代书香门第,家底丰厚,常常资助孤儿和贫困山区的孩子,名声极好。   像花露这样的,不是唯一。只不过因为她住在北市的孤儿院,所以有幸被接去李家看到过李大鹏一次而已。   那一次,孤儿院去了很多人。   她最小,最瘦,最容易欺负。   小孩子们在花园里玩,都欺负她。   花露习惯了,她抱着脑袋,蜷缩在树下。却不想,一个胖墩墩的小身影冲了过来,牵着一条比他还大的狗,把那些坏孩子赶跑了。   在花露心中,英雄大概就是李大鹏这样的。   虽然这个英雄灰头土脸的还被狗拉着在地上爬了半天。像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白胡萝卜。   就那一次,花露喜欢上了李家的独苗苗小少爷。   她努力努力再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配得上他。   花露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用力握紧拳头,猛地站起来,“努力努力再努力!”然后一连上了好几个绞腿蹦子。   苏绵绵赶紧趁机掏出一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花露话太多,她都没有时间偷吃巧克力了。   而且她都没有听太懂,好多新词哦,不懂呢。   唐南笙看着面颊鼓囊囊,跟松鼠似得苏绵绵,暗暗撇身。   ……   今天的训练出奇顺利。   唐南笙没有作妖。   现在苏绵绵已经能做到面对那张跟上辈子姐姐一模一样的脸而面不改色心微微乱颤了。   苏绵绵握紧小拳头鼓励了一下自己。   每天一小步,就是明天的一大步!   唐南笙今天提前结束训练,明天就是决定《蝶恋》最后女主角的时间了。   她攥着手里的包,视线下意识落到苏绵绵那双白细的腿上。   苏绵绵不仅比她有天赋,身体条件还比她好。   比她更适合柔美娇软的古典舞。   不过那又怎么样。   跳舞最重要的,不就是腿嘛。   毁了腿,还能怎么跳?   ……   今天中秋节,是陆横最后一场拳击赛。   崇尚血腥暴力的拳击台,是男人热血燃烧的地方。   一旦走上拳台,你就只有两种选择,将对手打死打残,或被对手打死打残。   “那是谁?”有新来的不认识陆横。   “那是个真正的疯子,有精神证明的那种。”张鑫坐在旁边,嘴里叼着烟,神色淡然。   没有意外的,陆横表现出了压倒性的胜利。   “陆哥,你手机响了。”   张鑫把陆横的手机递给他。   陆横低头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   操!   少年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面跑。   风很大,月亮很漂亮。   花露拿着苏绵绵的手机,不停的打电话。   “你,你是苏绵绵的男朋友吧?她不见了。”   陆横拧眉,捏着手机,青筋暴起。   他沉默半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孙丽雅,我欠你一个人情,帮我找个人。”   ……   “是陆横……”   “卧槽,不是说陆横不在的吗?”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那么多人,没事的……”   苏绵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个地方的。她只知道自己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男人把她拖进了舞蹈团后面的那片荒地里。   小鸡仔一样的苏绵绵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幸好花露发现不对劲,拿她的手机使劲打电话。   小姑娘蜷缩在墙角,头发散乱,小腿上都是被磨出来的伤口。   鲜血蜿蜒而下,衬在纤细白腻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可怕。   “闭眼。”陆横盯着苏绵绵,嘶哑着嗓子,扔掉了手里的外套。   少年气势太可怕,太强悍,男人们害怕的往后退。   陆横的名字,即使是在这群社会人心里,也是一个禁忌的存在。   苏绵绵的身上被盖了一件外套,浓厚的血腥气包裹上来,带着少年厚重的黑影。   “我们回家。”带血的手隔着一层外套,搭住她的肩膀。   “陆横,我要跳。”苏绵绵使劲扯住陆横的胳膊。   “你的腿受伤了。”   “我,我想去。”   那年百花节,她没去   苏绵绵是遗憾的。   现在,她不愿意放弃。   她也想为自己,搏一把。   即使她只是这个世间的尘埃雨燕,她也想飞出鸟巢,看看自己能飞多远。   少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行啊,老子陪你。” 第32章   《蝶恋》分为三个部分:   破茧重生的蝶。   为爱扑火的蝶。   折翅陨落的蝶。   今天只需要跳第一部分。   唐南笙跳完舞,看着空荡荡的舞台,紧张地攥紧了手。   没关系的,她回不来的。   梁晴虞不停的打苏绵绵的手机,花露疾奔过来,差点跌倒,“来了,来了……”   “啪嗒”一声响,大门被打开,穿着舞服的苏绵绵青丝披散,未施粉黛,就那样被一身污血的少年抱了进来。   少年身姿矫健的跃上舞台,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苏绵绵放上去。   小姑娘落地,轻盈的像一只蝴蝶。   梁晴虞却眼尖的发现她被绷带缠住的小腿。   幸好舞裙够长,不然根本就遮不住。   陆横退到旁边,犀利又阴狠的视线落到唐南笙那张惨白面容上,然后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配上那张沾着血的俊美面容,阴鸷而瘆人。   唐南笙下意识往后退,躲到了梁晴虞身后。   舞台下面,舞蹈团的评委们已经开始不耐烦。   因为苏绵绵迟到了半个小时。   如果不是梁晴虞帮忙拖延,苏绵绵根本就得不到这个机会了。   乐起,灯暗。   音乐低沉而舒缓。   被束缚的蝶挣扎着欲破茧。   一切都很静。   然后,静谧的空气中,细腻如流水般的音乐猛地拉长,拔高。   穿着白纱舞服的苏绵绵双臂伸展,水袖飞扬。   她高扬脖颈,挺直背脊,拉出身线。   整个人如破茧而出的蝶,在花海中肆意飞舞。   相比于唐南笙的舞,普通人都能看出来,苏绵绵跳的更加柔美细腻,使人身入其境。   仿佛她就是那只蝶。   她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能带起心灵的震颤和共鸣。   对于苏绵绵来说,这段舞,她练了无数遍,却总是抓不住它的精髓所在。   而就在刚刚,她被陆横抱在怀里,看到满天落日余晖,看到站在梁晴虞身后的唐南笙。   一瞬间,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底涌动。   她感觉自己就是那只破茧的蝶。   上辈子的束缚,这辈子的卑微,都在此刻随着那蝶茧化成残灰,飞扬的水袖变成了她的翅膀。   将她带向那未知而又震颤的未来。   一舞毕,苏绵绵身体虚软的倒下来。   陆横立刻上去将她接住。   小姑娘青丝散落,额上都是薄汗。   虽然腿很疼,但是苏绵绵跳的很开心。   她紧紧拽着陆横的胳膊,梨涡显露。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干的厉害。整个人也虚软的说不出话来。   “你跳的很好。”   其实陆横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他就是知道,这曲舞,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舞。   任何人都及不上。   苏绵绵露出满足的笑,台下传来掌声。   如潮鸽海水般带着心中的震颤。   “梁老师,你的眼光果然没错。”   先前最反对梁晴虞的那位舞蹈团老师一边说话,一边突然就哭了。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挣扎在舞蹈圈里,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却忘记了之前的梦想和初衷。   人生是个大染缸。   苏绵绵身上带着他们缺失的那份灵魂之美。   什么都不用说,苏绵绵当然被定下来了。   ……   “唐南笙那个臭婊子!妈的!看老娘不去活剐了她!”周安安听到消息,赶到舞蹈团,看到正在上药的苏绵绵,气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要不是陆哥及时赶到,小棉花的腿就废了。”张鑫也是拉着一张脸,尤其难看。   当时,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动手,陆横就赶到了   这些伤是苏绵绵被拖着走的时候蹭到的   都是些皮外伤。   只是小姑娘皮肤薄,稍微剐蹭一点,看着就尤其严重。   跳舞的时候,花露给她喷了云南白药,上了绷带。   抑制住了疼痛。   而一跳完舞,那股子疼就从骨子里开始泛出来。   苏绵绵又不愿意去医院,张鑫只能把自己的家庭医生喊来了,还叮嘱不要穿白衣服。   “陆横……”小姑娘紧紧攥着陆横的衣摆,疼得眼泪汪汪。   “我来吧。”   陆横打拳,经常受伤,上药的事,驾轻就熟。   小姑娘乖巧坐在椅子上,任由陆横给他抹药。   素白纤细的小腿,委委屈屈缩着搭在那里,像截刚刚从淤泥里出来的嫩白藕。   张鑫瞄一眼,再瞄一眼,被周安安拎着耳朵带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绵绵和陆横两个人。   少年蹲在地上,眼睫轻垂,沾着血的手轻轻点上她的伤口,“疼吗?”   “疼的。”小姑娘软绵绵的撒娇。   陆横拿开手,俯身,轻轻的亲了上去。   亲在膝盖上。   苏绵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撞到椅子,疼得又是一蹙眉,软绵绵的哼唧出声。   “别动。”上完药,陆横把身上的外套替她披在身上,“先休息一下吧。”   苏绵绵确实是有点被吓到了。   她拽着陆横的衣摆,“你陪我吗?”   “嗯。”少年点头。   苏绵绵咽了咽喉咙,“想要你拿着可乐陪我。”   陆横:……   抱着可乐,小姑娘安心的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傻子就是这点好。   悲喜来的快,去的也快。心里不留事。   陆横的视线落到她微微发红的双眸上,他指尖轻动,按了按她的眼角。   红红的像抹了一层胭脂。   轻轻一压,有泪水沾上他的指尖。   真是只小哭包。   ……   “陆哥,你准备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就上。”   “对!欺负小棉花,就是在我们头上拉屎!”李大鹏用力附和。   陆横靠在墙上,慢条斯理的抽出烟,点上。   烟雾缭绕间,他的眸色深沉晦暗,犹如无底深渊。   “老子从来不吃亏。”   说完,陆横拿出手机,给陆嘉渊打电话。   “喂,老子有事找你。”   那边,唐南笙背着包,急急走出舞蹈团,准备去找陆嘉渊。   没想到她走到那条偏僻街道上后,陆嘉渊不在。   “喂,你不是说陆横不在吗?老子们被打成这样,你是不是该付点医药费?”   几个鼻青脸肿,神色狰狞的男人突然冒出来,扯着唐南笙就往旁边拖。   “啊……唔唔唔……”   舞蹈团旁边的咖啡厅里。   陆嘉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横,皱眉,“小横,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横刚刚打完拳就过来了。   身上又是汗又是血,又腥又臭,脸上也都是不同程度的伤。   怪不得陆嘉渊会露出这个表情。   陆横却不在意,只是点了一杯咖啡,也不喝,就那么慢吞吞的搅着。   “最近,你爸怎么样?”   陆嘉渊十分奇怪的看他一眼,“很好。”   陆横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梆梆”两声,又开口,“你妹妹怎么样?”   “也很好。小横,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你姐姐呢?”   “我没有姐姐。”   “哦,忘了。”   陆横歪着脑袋说完,扔掉手里的勺子,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陆横点开,按了扬声器。   “啊啊啊!走开,你们要干什么!啊!”   坐在陆横对面的陆嘉渊猛地站起来,“陆横,你在干什么!”   陆横摊手,“没干什么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陆嘉渊猛地抓起陆横的手机,“喂,南笙,你在哪里!”   “啊啊啊!嘉渊,嘉渊,救我!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陆嘉渊拿着陆横的手机冲出去。   陆横慢吞吞的晃出来,信步走到咖啡厅的后面。   那是一处巷口死角。   陆嘉渊看着抱住腿,脸色惨白的陆嘉渊,扔掉手机疾奔过去。   “我的腿,我的腿,不能动了……嘉渊,我的腿不能动了……”   “陆横,你是不是人?你居然这样对南笙!她是跳舞的!你知道这样会毁了她一辈子的吗?”   陆嘉渊朝陆横怒吼。   陆横靠在墙边,摊手,姿态随意而嚣张。   “我可什么都没做。”   陆横确实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把那些唐南笙花钱雇的人狠揍了一顿。   那些人不甘心,自己过来找唐南笙麻烦而已。   而他,也只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看,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陆嘉渊,人啊,有时候,还是要动动脑子的。不能总是当狗。”陆横踩着极慢的脚步,走到陆嘉渊身边。   唐南笙害怕的直往陆嘉渊怀里缩。   少年的眼神凶狠凌厉,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蔑视,就像是在看肆意攀爬在地的蝼蚁。   唐南笙又恨又怕。   她一把抓住陆嘉渊的胳膊,“嘉渊,我好害怕。”   “没事的,没事的……”   “呵。”陆横冷笑一声,“腿没断的话,老子再补一脚,保准你永远都站不起来。”   唐南笙面色惨白,几乎要晕过去。   陆嘉渊咬牙看向陆横,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哟,报警啊?”陆横似笑非笑的斜睨唐南笙一眼。   果然,唐南笙立刻按住了陆嘉渊的手。   “嘉渊,不要,我以后还要跳舞的。我的名声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唐南笙很心虚。   她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的话,吃亏的绝对是她。   “嘉渊,算了吧,我们回去吧,我的腿好疼……”   陆嘉渊把唐南笙抱起来,瞪向陆横,“陆横,今天的账,我记下了。如果南笙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横挑眉,明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却凶狠的像恶斗的獒犬。   “这句话,老子还给你。”   唐南笙把脸埋进陆嘉渊怀里,瑟瑟发抖。   唐南笙知道,如果被陆嘉渊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来的话,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   她不能就这样被陆横和苏绵绵毁了。   不能的。   “南笙,我们马上去医院。”   陆嘉渊正准备开车走,那边唐南笙突然说,“嘉渊,我头晕,能给我买点甜的吗?”   陆嘉渊一愣,然后点头,“好,我马上去,你等我,千万不要动。”   陆嘉渊急匆匆的去买东西。   唐南笙伸手,握住车门,推开一条缝。   然后白着脸,慢慢的把自己的脚伸了出去,卡住。   “唔……”   不远处,躲在车里的李大鹏一脸惊叹,“卧槽,卧槽,卧槽,果然最毒妇人心!我再也不相信女人了!除了我妈。”   张鑫也跟着摇头,“还是陆哥狠啊。唐南笙做贼心虚,居然真的狠到把自己腿给折了,用来博同情。”   陆横坐在后座,翘着唇。   呵,脑子,谁没有呢。   ……   没有脑子的苏绵绵慢慢吞吞的抱着陆横的外套坐起来,白嫩小脸蛋上带着睡痕,一脸懵懂的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陆横,下意识就觉得眼眶一热。   她低头,看到怀里抱着的可乐,没打开。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旁边伸出来,“噗嗤”一声,帮她把可乐打开了。   陆横在舞蹈团借地洗了个澡。   还顺便借了套衣服。   衣服是洗好的宽大古典舞服。   少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穿着这件古典舞服,举手投足间,莫名增添了几分贵族气质。   那股子暴戾之感也在小姑娘面前收敛的一干二净。   苏绵绵抱着可乐喝一口。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陆横弯唇,坐到她身边。   已经是晚上。   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   圆圆的像极了古代闺秀房间里的雕花木窗。   空气很静谧,只有外面不知喧嚣的秋风。簌簌打落秋叶。   苏绵绵转头,看向面前的陆横。   如果不是房间里其它的现代物品,她有一瞬间,居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周朝。   房间里开着一盏晕黄色的灯。   少年的脸浸在灯色里,带着伤,锋利的棱角似乎都温润不少。   像一只小心翼翼收起了獠牙的凶兽。   他握住她的手,把手腕上的小月牙玉拿下来,替她戴上。   苏绵绵下意识往后缩。   “苏绵绵,我不准你拒绝我。”少年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苏绵绵却完全挣脱不得。   一惯的霸道。   凝白的小月牙玉,在月光的印照下衬出一朵清新木棉花。挂在她纤细的腕子上,绳子绕了两圈,还松松垮垮的。   陆横捻着那颗小月牙玉,就跟摸着自己那颗躁动的心一样。   灯光下,小姑娘神色懵懂,像一只待宰的小白羔羊。   陆横俯身,搂住她。   掐着她的小细腰,贴着她的小耳朵,声音嘶哑。   “我把我的整个灵魂都给你。”   说完,少年眸色认真的注视着她,将她那张脸完全收入眼中。   夜太黑,苏绵绵有些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   “陆横……”她刚刚张嘴,就被他打断了。   少年背对光源,面色不明。   “苏绵绵,不准把我当成别人。”   陆横攥着那只软白小手,捏在掌心,就像拢着一块凝脂软玉。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水阔天长,无止无境,生生世世。 第33章   苏绵绵在梦中惊醒。   她又做梦了。   梦里阳光刺目,积雪消融,暖阳初霁。   整个气氛却沉甸甸的像是坠着水的气球。只要再加一滴水,气球就会爆炸。   男人抱着她的尸首,双眸猩红。   下旨将她苏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部斩杀,无一生还。   那一日,血流成河,苏府灭门。   苏绵绵呆呆坐在床上,手腕上挂着的小月牙暖玉在月色的折射下发出氤氲晕色。   那是……真的吗?   隔壁房间。   陆横猛地睁开双眸,黑暗中,他的眼睛渗出一点猩红骇色。   “啪嗒”一声响。   床头的灯被拧开。   白色极简风,是陆横最喜欢的款式。   因为干净。   灯不亮,只堪堪照亮一角。   陆横转头,看到挂在床头的那幅画。   美人揽月,折腰而舞。   漂亮的不可思议。   只可惜,看不清楚脸。   少年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然后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   “喂……”   对面的张鑫大半夜的被吵醒,声音低低的带着惺忪睡意,“陆哥。”   “唐南笙怎么样了?”   那边窸窸窣窣半响,张鑫打开电脑,开始打游戏。   “腿折了。”   寂静的房间内,少年仰头看月。   月亮凝白漂亮,干净的不染俗世尘埃。   “腿折了,怎么够呢。”   张鑫一愣,“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   “所以老子,留她一条命。”   ……   今年的秋天过去的格外快。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   “苏绵绵,三七二十四,你脑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嗯?”   苏绵绵捏着黑笔,缩在椅子上,声音嗡嗡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有这玩意。问你林黛玉为什么葬花。你怎么说的?”   小姑娘委委屈屈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苏绵绵,你要是再半夜玩手机不睡觉,老子就把你手机扔马桶里冲掉。”   不教作业,叔慈女孝。一教作业,鸡飞狗跳。   “那她为什么葬花?”苏绵绵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陆横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闲的!”   他就是闲的!   “哦。”小姑娘点头,慢慢吞吞的在试卷旁边写上:闲的。   陆横:我他妈……   在一阵鸡飞狗跳中,苏绵绵以三门总成绩十五分的优良成绩完美进入寒假。   《蝶恋》的训练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演出前,梁晴虞为了让苏绵绵放松心情,还给她放了个年假。   年假中的苏绵绵深受电视剧荼毒,半夜三更劈着腿,拉着筋,还在看。被陆横教训了好几次,依旧坚强的窝在被窝里不肯屈服。   “呜呜呜呜,死了……”   陆横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煎蛋往桌上一扔,操心的跟老父亲一样。   “苏绵绵,吃饭!”   “陆横,他死了……”   小姑娘红肿着眼睛看过来,白嫩小手指着电视剧里面的人物,哭得肝肠寸断。   “没死,那都是演出来的。”   “死了的。”小姑娘不信,依旧哼哼唧唧的哭。   “那你这电视剧挺费人啊。”陆横说完,走过去,掐了一把苏绵绵的小脸,“洗脸去,带你去个地方。”   苏绵绵乖巧洗脸,吃完放,跟陆横一起出了门。   外面被漫天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犹如童话世界。   苏绵绵缩着脖子,戴着鹅黄色的绒线帽,小小的脸被围巾遮住一半,只露出那双猫儿似得圆眼睛。   水雾氤氲的透出一层光色。   陆横最讨厌下雪天了。   不明所以的讨厌。   但其实比起下雪,他更讨厌下雪以后,雪化的日子。   那种窸窸窣窣流水的声音,就像是粘稠的鲜血滚过肌肤,带着从心底里抽出的血肉悲伤,几乎要将他压垮。   雪太大,不能开车,陆横带苏绵绵去坐地铁。   苏绵绵第一次坐地铁,完全不熟悉。   她跟在陆横身后,看着那个闸机一开一合的,像头吃人的小怪物。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了陆横的衣摆。   小姑娘软绵绵的跟在后面,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陆横带着人走过闸机,等地铁。   苏绵绵却是突然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陆横顺着苏绵绵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自动贩卖机?   “可乐。”果然,这只小傻子对可乐念念不忘的程度堪比他对她念念不忘的程度。   “没钱。”   陆横说的斩钉截铁。   “不贵的。”苏绵绵已经清楚这里的物价了。   一罐可乐,三块钱。   不贵哒。   她以前买个首饰,都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陆横,买可乐吧。”   “不买。”   苏绵绵跑过去,通过透明的饮料贩卖机往里面使劲瞅。   然后拿出包包里的地铁卡,放在饮料机上刷。   “刷卡,滴滴滴……”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陆横简直都要被这小傻子气笑了,“你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说完,苏绵绵继续一本正经,十分骄傲的刷卡。   她可不傻。   “滴滴滴……”一边使劲刷卡,苏绵绵一边还在给它配音。   后面排队的情侣忍不住笑了。   “帅哥,小女朋友这么可爱,就帮她买了呗。”   陆横靠在饮料贩卖机旁边,朝那对情侣掀了掀眼皮。   少年的目光深邃黝黑,带着一股深沉的暗色。   那根本就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东西。   不过这对情侣还是被陆横的颜值惊艳到了。   少年扎着一个小揪揪,两边鬓角剃光,穿着一件单薄的皮夹克,跟他身边裹成球的苏绵绵完全不一样。   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使人侧目的风景线。   “陆横,滴滴不出来。”   苏绵绵踮起脚尖,去拿陆横塞在皮夹克里面的地铁卡,继续“滴滴滴”。   “车来了。”   陆横伸手一把扯住苏绵绵的围巾,拽着人就进了地铁。   没喝到可乐的小可怜苏绵绵趴在地铁门口,看着面前变化多彩的广告,一阵惊奇。   “好快哦,陆横,比你开的车还要快……”   当然没陆横开的车快,只是陆横从来没在她面前飚过车。   小姑娘长得好看,说话软绵绵的童言童语,惹得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然后纷纷露出老母亲一样慈爱的眼神。   陆横就靠在车门上,任由苏绵绵扯着他的衣摆叽叽喳喳的说话。   “陆横,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手伸进别人的包包里啊。”地铁进入隧道的时候,地铁门上清晰的印出苏绵绵身后的两个人。   苏绵绵这句话一出来,那个被偷的小姑娘终于从陆横的盛世美颜中清醒过来,尖叫着去拉包。   那个偷钱的男人面色凶恶的瞪向苏绵绵,甚至用手指着她,无声的放狠话。   陆横神色慵懒的侧身,然后猛地抬脚一踹。   男人就被飞踹出去,撞到了地铁门。   “哐当”一声发出巨响。   正好这个时候,地铁停了。   男人捂着胸口爬出去,没爬多远就被热心群众抓住。   陆横牵着苏绵绵出去,绕过那堆人,然后从饮料贩卖机里给她买了一罐可乐。   “苏绵绵,以后出来少说话。”   被可乐堵住了小嘴嘴的苏绵绵使劲点头。   “吸溜吸溜”的喝着可乐。   天气太冷,小姑娘也不怕凉,喝得起劲,连小鼻涕泡都给冻出来了。   “苏绵绵,给我喝一口。”   陆横看她一眼。   苏绵绵十分犹豫,但还是心地善良的把可乐递了过去,“你喝一点点哦。”   “好啊。”   陆横伸手握住她拿着可乐的手,然后俯身,猛地抬起来往嘴里灌。   少年肺活量惊人,喉结滚动,几口下去,原本还满满的可乐罐子就……空了?   苏绵绵呆愣愣的举着手里的可乐罐子,翻过来倒了倒。   里面颤颤巍巍的滴出一滴可乐液体来。   小姑娘红着大眼睛,控诉的看向陆横。   陆横把那个空罐子抽出来,抬手往前一丢。   进了垃圾桶。   “不准哭。”陆横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苏绵绵吸了吸小鼻子,听到男人说,“等一下带你去吃草莓蛋糕。”   小姑娘咽了咽喉咙,硬生生把眼睛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   陆横带苏绵绵去的地方是北市的一个影视基地。   李大鹏他舅王长谷正在给一部历史剧做艺术指导。   “我找王长谷。”陆横牵着苏绵绵,大剌剌的进去。   工作人员一看陆横这派头,不知道底细,也不敢得罪,特意把人带到了王长谷现在呆的地方。   这是一座巍峨的宫殿。   虽然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但听说是斥巨资,按照周朝大殿原本的规模重新复原的。   苏绵绵站在大殿前,小腿肚哆嗦。   “怎么了?”   “我们怎么进宫了……”   在苏绵绵心里,皇宫是个高贵又可怕的地方。   因为那只暴君常常跟她说,“宫里有吃人的老妖怪。”   这也就导致苏绵绵对皇宫充满了恐惧。   出嫁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以后日日夜夜要住在那宫殿里,被吃人的老妖怪盯着,就害怕的不能自己。   “这是戏台子,假的。”陆横斟酌一番,用苏绵绵听得懂的话告诉她。   苏绵绵下意识松一口气,点头。   原来是戏台子呀,做的这么真,她还当是真的呢。   陆横抬脚往里去,苏绵绵突然又伸手拉住他。   绷着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一脸紧张道:“随便乱进是要砍头的。”   陆横勾唇,俯身过去,沙哑的声音被风吹散,“那就把你和我的脑袋串在一起。这样,我们下辈子,也能在一起。”   说完,陆横直接就把苏绵绵从那高高的门槛这边抱到了那边。   脚尖落地,苏绵绵触到冰冷的地面,哆嗦了一下身体。   外面雨雪飘摇,大殿里很冷。   陆横抬脚跨进去,一眼看到那张龙椅,下意识觉得熟悉。   就好像……他原本就该牵着身边的人,坐上去。   “小横,来了。”王长谷从旁边的侧殿里走出来。   陆横转头,视线落到他怀里的那件龙袍上。   “这是我按照画像复原的周朝龙袍。周朝以黑为尊,天子的龙袍都是玄色的。”   “他是怎么死的?”陆横突然道。   “谁?”王长谷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周朝暴君,陆横。”吐出最后那两个字时,陆横直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史书上记载说是暴毙。但我看野史,说是自焚而亡。”   自焚?   陆横抬眸,又看向那龙椅,“周朝的宫殿还在吗?”   “周朝覆灭的时候,被一把火烧干净了。我觉得那野史应该说的没错。这周朝暴君确实是带着周朝皇宫,自焚而亡的。”   “那南市那个收钱的周朝皇宫呢?”   “都烧成灰了,那个宫殿,是后来修缮的。”   “是嘛。”陆横呢喃一句,跟王长谷道:“我想看看那个周朝暴君的画像。” 第34章   “那东西虽然是文物,但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被我借出来了。现在就放在我房间里。”王长谷领着陆横和苏绵绵往他的房间去。   苏绵绵跟在陆横身后,下意识仰头看向他。   少年面容冷峻,俊美的轮廓上尚带几分年少的青涩。   虽然如此,但已经跟那个暴君犹如双生胞胎一般。   其实苏绵绵自己也没弄懂,面前的这个少年,到底会不会是……那个暴君?   “陆横,你真的要看吗?”   苏绵绵伸手,拽住他的衣摆。   “嗯,怎么了?”   少年低头,原本便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阴暗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出一层深沉含义。   与那人毫无二致。   苏绵绵心头一惊,摇头,松开了他的衣摆。   王长谷带人进房间,然后戴上手套,打开一只檀香木盒子。   卷轴被慢慢展开,首先呈现出来的是精美的玄色龙袍。   然后才是那个周朝暴君的整体形象。   一般古代帝王图,都是坐在龙椅上画的。   面前画上的周朝暴君也是坐姿,身下是龙椅。不过因为他的身躯太过庞大,所以那张龙椅根本就挤不下他。   看上去滑稽无比。   “就这玩意?”陆横皱眉。   “对,就这玩意。”王长谷用力点头。   “就这鞋拔子脸?”   “还有那满脸麻子。”   陆横:……   苏绵绵站在旁边,踮脚偷看,然后使劲捂住了小嘴偷笑。   陆横垂眸看她,眼神悲悯。   被这玩意逼着强娶,怪不得会变成小傻子。   要是他被这玩意惦记上,指不定拿柄大刀跟这坨东西同归于尽了。   “不过这画肯定不准,也就这龙袍看着还算正统。”王长谷说完,正准备收起画,那边陆横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胳膊。   画已经被上了一层封模,防止被人破坏。   陆横的指尖堪堪触到那件龙袍的肩膀处。   那里有一只刺绣壁虎。   王长谷开口道:“壁虎,就是庇护的意思。不过这作恶多端的暴君居然会有人给他绣这个?”   陆横收回手,终于相信,身边的小姑娘,是来自六百年前的周朝。并且还差点嫁给面前这坨东西。   “你刚才说,这幅画像不准?”   “当然了。这幅画是周朝灭亡后,新任皇帝命人所画。你想想啊,这后头的皇帝怎么可能会给前面的皇帝开美颜相机呢?当然开的是丑颜特效了。”   说完,王长谷把画放回去。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我叫了火锅。”   “什么叫火锅呀。”苏绵绵冒出小脑袋。   自从开始跳舞后,小姑娘就格外控制饮食。   虽然馋嘴,但还是会努力忍住。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王长谷斜睨苏绵绵一眼。   自从上次苏绵绵在王长谷家拆了他的台之后,王长谷就觉得这只软团子虽然长得乖巧可爱,但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来,你说说,这次的画像有什么问题呀。总不会还是假的吧?”王长谷转头看向苏绵绵。   苏绵绵想了想,道:“人是假的,衣服是真的。”   王长谷笑了,“这些我刚才都说过了。你再说说还有什么其它不同的地方。”   苏绵绵努力想了想,正准备说话,就被陆横一把捂住了嘴。   “火锅呢?”   “哦。我还没订呢。”王长谷被一打岔,赶紧去订火锅。   他本来就是逗着苏绵绵玩的,王长谷也没把这茬事放心上。   王长谷一走,陆横立刻就一把掐住她的小嘴嘴,使劲拧了拧,“苏绵绵,给你能的,嗯?”   苏绵绵立刻摇头。   陆横松开她,看着她被自己掐红的小嘴。白嫩肌肤上隐隐透出粉红,上下两个手指印。   可怜又可爱。   乖巧极了。   “苏绵绵,那只壁虎是你绣的?”   “哪只哦?”   “就那只鞋拔子身上的壁虎。”   苏绵绵想了想,点头。   “呵,”陆横冷笑,“你怎么那样的货色都看得上?”   “其实他,长得好看的。”   暴君虽然暴,但却是周朝有名的美男子。   其灼灼风采,整个周朝,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大家贵女,都被他暴躁狠戾的性格吓跑了。   “那你说,是老子好看,还是他好看?”心里不爽的陆横猛地低头,用力把自己的脸杵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仔仔细细盯着陆横看。   小姑娘的眼睛又干净又漂亮,清晰印出陆横那张脸来。   纯真的毫无杂质。   少年面色不变,露出外面的耳朵却是微微发红。   苏绵绵看完了,眨了眨大眼睛,“还是他好看一点哦。”   陆横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罩住了苏绵绵的脸。   就会惹他生气。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真是只磨人的小妖精,哪里像是个从古代来的,不知开化的古人!他看她会气人的很!   真是……陆横不解气的使劲揉了揉她的小脸,软绵绵的像个糯米团子。   “陆横,你怎么又生气了。”一天要暴躁八百回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苏绵绵颠颠的跟上去,小心翼翼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去勾他的小手指。   陆横没动,只是微仰了仰下颚,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笑。   走到一半,陆横脸上的笑突然一敛。   “喂,苏绵绵,你还这样勾过谁?”   陆横把两个人勾搭在一起的小手指亮出来。   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小姑娘低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呵。”   陆横冷笑一声。   他知道了。   莫挨老子!   ……   三个人坐在王长谷的房间里吃外送海底捞火锅。   王长谷虽然是个教授学者,但平时也喜欢喝一点酒。   尤其对白酒非常喜好。   “小横啊,我问你个事呀。”喝了酒的王长谷喷了一嘴的酒味,“我家里那幅美人跳舞的古画,是不是你拿了呀?”   陆横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是我。”   “哎呀,大家都是朋友,你说拿了,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王长谷拍了拍陆横的肩膀。   “哦?”陆横漫不经心的应一声。   “最多把你放进去涮涮。”王长谷指着那火锅点了点。   母胎单身的王长谷教授,嗜古物如命。谁碰他的宝贝,他就跟谁急!   苏绵绵看着热油滚滚的火锅,用力闭上了小嘴巴。   这个人,也好可怕哦。   王长谷喝多了酒,开始碎碎念。   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周朝的事。因为他主研究周朝。而周朝之中,他关注最多的就是那个跟陆横同名同姓的暴君。   “那个暴君啊,并不是守不住城。作为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疯子,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就让那些叛军打进来呢!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毁了周朝啊……”   坐在旁边的苏绵绵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的插嘴。   “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江山?”   王长谷喝得满脸涨红,“谁知道呢?兴许是疯了吧。”   疯了吗……   苏绵绵垂眸,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梦。   那么真实,那么悲伤。   就像是真实发生在她面前一样。   透过刺目的冷阳,苏绵绵能感觉到男人的痛彻心扉和心如死寂。   她又想起绣床头刻的那行字。   那是她死后,他看到的世界吗?   “看起来,确实是疯了。”   陆横说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仰头,灌下一杯酒。   陆横的酒量一直不错,喝了整整一瓶白酒,也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王长谷就不行了。   他趴在桌子上,早就睡死过去了。   陆横站起来,走到那个檀香木盒子面前,然后伸手,把它打开。   画卷上的周朝暴君真的非常丑。   身体像猪,脸像鞋拔子,上面还全部都是麻子。那双眼睛被肥肉挤在中间,居然还是三角形的。   不过陆横的目的并不是这幅画。   而是古画上那件玄色龙袍肩膀上的刺绣壁虎图样。   “陆横,你要干什么呀?”苏绵绵吃得小嘴红红,正“呼啦呼啦”不停喘着气儿。   “呵,”少年冷笑,“抠掉它。”   “不行!”原本睡死过去的王长谷突然跳起来。明明已经神志不清,却还是坚强的把画抢过来,抱进了怀里。   “我看谁敢动我的宝贝!谁敢!”王长谷抱着古画,面色涨红,使劲的指向旁边的柱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动我的宝贝?”   情绪太过激动,王长谷一屁股跌坐在地,怀里的画卷摊开,他躺上去,不停的蹭。   “人家的小宝贝……爸爸爱你……”   不得不说,李大鹏家的基因真是强大。   那幅古画本来就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哪里禁得住王长谷这么折腾。   他嘴上的红油糊了鞋拔子一脸,连带着那只壁虎也被他给蹭坏了。   陆横拿了一张毯子过来,给王长谷盖在身上。   然后看一眼那幅古画。   嗯,毁的刚刚好。   “走吧,回家。”   陆横把苏绵绵牵出房间,走到一半想起来“电视剧费人”这件事。特地领着她到演戏的地方去溜达了一圈。   “哇……”   苏绵绵看着面前一排溜壮观的古装人群,下意识张大小嘴。   陆横替她罩上绒线帽,裹上围巾,遮住小嘴。   小姑娘圆球似得躲在大圆木柱子后面偷看。   “陆横,这些就是电视里面的小人吗?”   “对,都是演出来的。”   “所以电视里面的人是假死?”   “嗯。”   苏绵绵了然的点头,觉得这个地方真是神奇。居然还有假死药。   “那陆横,你会不会假死?”   陆横道:“老子要是死了,那就是死了。”   苏绵绵心口一窒,下意识攥紧了陆横的胳膊。   “不能假死吗?”苏绵绵小心翼翼道。   小姑娘的眼神太迫切,浸着雪色流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甚至还带着几丝害怕。   “他们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见陆横不回答,苏绵绵急切的踮脚。都把他身上的皮夹克扯歪了。   小姑娘纤细眼睫上细密密的覆了一层素白凝霜,看上去干净又美好。   “怎么,舍不得我?”少年俯身,抬手按上苏绵绵的小脑袋,抑制住舔上一口的冲动。   “放心,老子不会死的。”   就算要死,也死在你后头。   ……   虽然没醉,但因为喝了酒,所以陆横在地铁上还是眯了一会儿。   地铁里人声嘈杂。   陆横头上戴着兜帽,怀里搂着苏绵绵,低着脸,看不清神色。   阳光刺目,风马喧嚣。   “陆横,你这个疯子!你居然将大周朝给毁了!”   “呵,哈哈哈……”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肆意狂妄大笑。   他是疯了。   男人眼神冷冽,如淬毒。   站在陆横面前,一字一顿道:“雪化了。”   她死了。   陆横猛地惊醒,下意识箍紧手臂。   怀里的小东西发出清晰的哼唧声。   男人捂住跳动的心口,眉头狠狠拧起。   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是因为刚才听了王长谷的废话?   “陆横,好疼。”少年太用力,被他按在怀里的苏绵绵不舒服的冒出半颗小脑袋,小脸被地铁里面的暖空调熏得红红的。   陆横垂眸,看着她,突然伸手把她裹住了半边脸的围巾往上拉,盖住全脸,然后隔着围巾亲了一口。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带着迫切的确定。   软绵绵的围巾很厚实,根本就尝不到什么味。   但少年就是觉得满足。   只要抱着这个暖烘烘的小东西,就觉得满足。   “陆横,看不见了。”   苏绵绵眼前被围巾盖着。厚实的围巾针脚细密,她什么都看不到。   嘴唇上似乎被压了一个东西,稍触即逝。   苏绵绵想,那应该是陆横的手。   陆横帮她把围巾拉下来,在一车人怪异又羡慕的目光下,牵起苏绵绵的手。   “回家了。”   “哦。” 第35章   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苏绵绵已经在剪纸窗花。   小姑娘裹着毛毯,叉着腿在沙发上拉筋,脑袋上顶着一只猫儿。   小奶猫儿已经长大一圈,摇晃着小尾巴闭眼打瞌睡。   沙发周围都是苏绵绵剪下来的窗花纸。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却又精美漂亮。   还有一堆绒绢花。   也是她自己做的。   虽然做的不是很好看,不能细细琢磨,但乍一看还是很像那么回事的。   冰冷的屋子,除了以前李大鹏和张鑫制造出来的啤酒垃圾罐和烟头、烟屁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干净敞亮,清新温暖过了。   “陆横,给你。”   苏绵绵拿了一朵绒绢花递给陆横。   正在写寒假作业的陆横盘腿坐在茶几后面,抬起脸。   少年身上穿着居家服,浅淡的白,扎着小揪揪。虽然面色有些阴冷,但看习惯了以后苏绵绵才知道,其实少年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小奶猫甩着尾巴跳到茶几上,然后又跳到陆横肩膀上,窝进他后面的兜帽里。   “操,出来。”   陆横伸手掂了掂兜帽,小奶猫“喵呜”一声叼住他的头发使劲扯了扯。   陆横扯着它的耳朵,还没拽出来,苏绵绵就心疼的把它抱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沙发的毯子里,裹好,只露出一颗猫脑袋。   再也不能找陆横调皮的小奶猫。   我谢谢你啊!   “乖乖的。”   从陆爪下把小奶猫“救”出来的苏绵绵趁着陆横不注意,把手里的绒绢花给他戴了上去。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少年斜瞪她一眼,手里的黑笔没停,还在算题。   一心二用这种事,陆横很擅长。   “这是蝙蝠。戴福还家。”   蝙蝠?陆横算完题目,扔掉手里的黑笔,然后拿起手机一照。   操!这么大的蝴蝶结,你他妈说是蝙蝠?   “你家蝙蝠是蝴蝶结?”   “什么是蝴蝶结?”小姑娘一脸懵懂无知。   “就是这玩意。”陆横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顶着的玩意。   “这是蝙蝠。”苏绵绵一本正经的纠正。   陆横:……行吧。   门铃响了,陆横站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李大鹏抱着一箱啤酒,率先挤进来,然后一眼看到陆横小揪揪上戴着的绒绢花,没憋住,直接笑的在地上打滚。   “哈哈哈哈……陆哥,哈哈哈……”   “李大鹏,你现在就可以滚。”   陆横面无表情的说完,通过大理石地面看到自己脑袋上的蝴蝶结,面色不变,双耳微红,直接撸了下来。   然后放进了口袋里。   除了李大鹏,张鑫和周安安也一起来了。   这对塑料情侣每天都在以包包维持生活酱紫。   按照周安安的说法,“发型可以乱,妆可以花,包包不能断!”   周安安这个控包狂魔,不是只喜欢贵的,她喜欢千奇百怪,越奇葩越好的包。   当然,贵的也多。   不过幸好,还在张鑫能负荷的范围内。   只是有时候要吃几顿泡面,只能加一个蛋这样维持生活。   “陆哥,你们家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零食呢?水果呢?”李大鹏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嚷嚷开。   小奶猫缩在毛毯里,还被他拎出来好一顿撸。   陆横走进厨房,拿了一盒番茄出来。   拍在李大鹏面前,“水果。”   “就这玩意?水果?”李大鹏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陆横反问。   李大鹏想了想,点头,然后又摇头。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上来。   苏绵绵小小声的凑过去跟一脸不耐烦的陆横说话,“我们没有糖果子。”   “什么糖果子?”陆横一脸奇怪。   “甜甜的蜜煎珍果,枣儿糕,蜜酥,市糕,韵果,小糖酥……”小姑娘一连串儿说出来。   少年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   “过年的时候准备糖果子放在果盒里吃,象征日子甜美,团圆。”   苏绵绵踮着脚尖,凑在陆横身边,小手手抱在一起,双眸亮晶晶的泛着星光。   陆横看一眼正在客厅里撸猫的三人组,抬手一扯,就把苏绵绵给拉进了厨房。   虽然说是开放式厨房,但苏绵绵被陆横往料理台上一放,小小一只,陆横再那么站在她面前一遮,小姑娘立刻就被掩盖住了。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那个暴君送过你,嗯?”   那日过年,苏府受到了丰厚的荣宠。   上百种果品,还有一并送过来的珠玉宝器,戏具等物。几乎将苏府淹没。   整个皇城都知道苏府要发达了,却不知道这无上荣宠,其实只系于苏家小女一身。   “嗯。”苏绵绵刚刚点完小脑袋,就被陆横掐着细腰从料理台上抱了下来。   “走。”   大冬天,外面还在落雪。   陆横开车,带苏绵绵出去了。   他找了最近的一家零食店,牵着人,拿出卡,面无表情道:“全要了。”   “啊?”营业员一脸懵逼的没反应过来。   “全部,帮我搬上车。”陆横不耐烦的叩了叩营业台。   “帅哥,你真的全要了?”营业员一脸的不可置信,“全部?这些?那些?”   “对。”   一间面积颇大堪比小型超市的零食店,就这样被陆横打圆包场了。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没货。”   刚刚进来的几个顾客还没站稳脚跟,就被营业员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为了装零食,陆横开了张鑫的五座车。   后背箱被塞满,后座被塞满,还塞到了副驾驶位上。   苏绵绵一脸呆愣的坐在里面,营业员把最后一棵放在门口装饰用的小金橘福树也送给了他们。   “这是在干什么?”   “拍戏吗?不是吧。”   周围涌过来一群围观群众,不停的用手机拍照。   幸好陆横和苏绵绵出门前各自戴了口罩。   关上车门,陆横启动车。   “呼啦”一下,车子往前三米,苏绵绵被零食下埋半米。   “陆横,我不见了……”苏绵绵使劲的从零食堆里伸出一双细胳膊,努力的想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   “吃吧,吃完你就出来了。”   少年一边优哉游哉的开车,一边斜睨一眼小东西。   呵,那种鞋拔子脸,怎么比得上他。   ……   玩了一天,苏绵绵还吃了一点啤酒,昏昏沉沉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陆横抱进房间。   “陆哥,唐南笙出院了。”张鑫在阳台打完电话,走到陆横身边,压低声音。   陆横关上苏绵绵的房门,拿出车钥匙。   “陆哥,你亲自去?这样,会不会太狠了?”张鑫有些犹豫。   “你忘了,老子是疯子啊。疯子做事,哪里有章法。”陆横的脸上露出嘲讽笑意。   他只要一想到那天苏绵绵受的伤,就感觉浑身气血翻涌。   恨不能直接去黑拳市场揍上一圈。   “行,那我陪你。让大鹏和安安陪着小棉花。”说完,张鑫扭头看向周安安,“安安,我们有点事。今天晚上你陪小棉花睡。”   周安安立刻蹦起来,嘴里啤酒味浓厚,“去收拾唐南笙那个臭婊子?算我一份,别留情。”   “唔唔唔……”酒量颇差的李大鹏哼哼唧唧半天,没爬起来,被张鑫拖进卫生间放在了马桶上,并一起锁在了厕所里。   晚上九点,陆横和张鑫出发了。   陆嘉渊从医院,把唐南笙接回家。   “嘉渊,是苏绵绵,苏绵绵做的。她嫉妒我,她害怕我把《蝶恋》女主角的位置抢走。你知道的,我跳的那么好,她不过是个靠着陆横走后门的人,她根本就抢不过我,所以才使了这样的招数。”   唐南笙从车上下来,哭着抹眼泪,一副受尽委屈,伤心欲绝的样子。   “没关系的,笙笙,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陆嘉渊不停地安慰她,直到唐南笙情绪稳定,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看着陆嘉渊消失在街口的背影,唐南笙伸手抹了一把脸。   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也在一瞬间收了回去。   苏绵绵,都是你逼我的。   唐南笙转身,慢吞吞走到另一个路口,打车回家。   虽然陆嘉渊对她言听计从,但唐南笙却还是不敢告诉他自己的真实住址。   不是害怕陆嘉渊对她做什么事,而是害怕自己的穷酸暴露。   她真是讨厌死这个穷地方了!   谁会知道,在学校里风光无限的女神唐南笙,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到处都是垃圾,到处都是污水,连晚上睡觉都能听到对面孩子的哭闹和夫妻的怒骂。   甚至还有醉汉半夜砸酒瓶的声音。   唐南笙暗暗攥紧拳头。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一辈子。   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摆脱贫穷。   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不能让自己永永远远的被束缚在这种地方。   出租车停在路口,进不去。   唐南笙下车,自己走回家。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寒风呼啸,夹杂着冰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   唐南笙抬眸看一眼,暗暗咒骂。   下了雪,积水横流,地上坑坑洼洼的不好走。   唐南笙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带着无限怨气。   “喂,陆嘉美?你上次给我找的人为什么会反过来对付我?你知道苏绵绵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吗?如果被陆嘉渊看到怎么办?你就不能直接杀了她……”   唐南笙一边打电话,一边说话,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脚步。   大冬天的,路上没有什么人。   更别说是这种偏僻的地方了。   但是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身材颀长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嘴里叼着烟。   星星点点的烟色忽明忽暗的被冷风吹散,带着冰冷的温度。   他的手里……是一根铁棍子。   陆横往前走两步,露出那张隐没在黑暗中的脸。   他吐掉嘴里的香烟,碾烂。   然后慢条斯理的抬起脸,阴冷的声音在呼号的寒风中清晰可辨,甚至比那冷风更冷,像卷着刀子一样的往唐南笙心口扎。   “老子本来想弄死你。但是怕她害怕。所以,断你一条腿。”   唐南笙猛地转身往前跑。   路灯下,她踉跄的身影缓慢被身后少年瘦长的身影所覆盖。   铁棍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啊!”凄厉的叫喊声,穿透云层,短暂而急促。   ……   陆横回去的时候,周安安是趴在客厅睡的。   他伸手打开门,进房间。   小姑娘抱着小被子,乖乖巧巧的蜷缩在里面,只露出半颗脑袋。   可能是怕冷,她还时不时的要把小脸缩进去。等呼吸不顺畅了,再慢吞吞的挪出来。   那棵小金橘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   上面挂着几颗小巧的金橘子。   从垃圾桶里的果皮来看,小姑娘已经尝过了。   而从小金橘剩下的数量来看,一定不好吃。   毕竟是观赏用的小金橘,怎么可能好吃。   陆横伸手,摘了一颗下去。剥开皮,扔进嘴里。   酸酸涩涩的,却意外带着甜。   陆横脱掉外套,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少年身上带着天然热度。   苏绵绵天生体寒,一沾上陆横这个天然火炉就舍不得挪开,八爪鱼似得黏上去。   抱着怀里的小东西,陆横闭上眼。   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眸子,眼底泛着几丝不可见的猩红。   自从那天见完王长谷,他就开始做梦。   梦里除了漫天白雪,什么都没有,然后雪一化,他就醒。   苏绵绵被跟着惊醒,她红着眼,愣愣盯住面前的男人。   “你,你……走……”反应过来的她一把抱住自己,臊的面颊通红。   陆横翻身,撑在她身上。   男人的气息强势又霸道的将她牢牢包裹在内。   “我这个人呀,别人让我往东,我就是喜欢往西。你让老子走,老子偏不走。”   苏绵绵的小脑袋转不过来,“那,那你别走……”   “好啊。”少年露出得逞的笑。   真他妈可爱死了。 第36章   “陆哥……”   “操!”   陆横被突然出现在床边的李大鹏吓了一跳。   他赶紧从被窝里出来,把李大鹏拎了出去。   李大鹏已经醒酒,正在找水喝,找进了苏绵绵的房间。   夜半,两个人站在阳台上,陆横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突然开口,“你说,如果她知道我的真面目,会不会害怕?”   李大鹏想了想,“陆哥,你想听实话吗?”   陆横捏着烟,弹了弹,“想听假话。”   “哦。那就不害怕呗。”   “操!滚!”陆横踹了李大鹏一脚,转身回房间,顺便把苏绵绵的房门反锁了。   陆横也喝了酒。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神思渐渐混沌。   又是漫天白雪,怎么落都落不尽。   不过这次,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陆横,下雪了,你怎么没撑伞?”   小姑娘撑着一柄油纸伞,穿着素衣宽袖,外罩一件白毛斗篷,小脸周围一圈毛绒绒的斗篷帽,露出那张白细面皮,眼波流转,犹如白雪中的一轮皎月。   雪越落越大。   小姑娘纤细莹白的身影似乎要被淹没。   陆横急促呼吸,他伸手,想抓住她。   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炙热如火,烫的吓人。   “陆横,你好烫……”   陆横垂眸,发现自己穿着那件熟悉的玄色龙袍,肩膀上是壁虎刺绣。   是梦!   ……   隔壁房间,没了陆横这个天然暖炉的苏绵绵哼哼唧唧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个身,直到把自己埋成蚕茧为止。   窗外又落起了雪,窸窸窣窣的不停。   苏绵绵即使裹着厚厚的被褥,也还是觉得冷。   那冷就像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一样,细腻悠长,痛经刺骨。   苏绵绵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晃白。   幽幽冷意携着阴寒,包裹在她周身。   苏绵绵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啪嗒,啪嗒”,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苏绵绵转头看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冰灯幽暗,照出晕黄色的光。   她站在里面,就像是蚂蚁一般渺小。   冰窖门口,身材颀长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子缓慢走来。   女子身穿红色嫁衣,身形纤细优美。   青丝披散,拖曳在地。被男人抱在怀中,曲线毕露。   只是可惜,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男人身后,是漫天的火光,还有嘈杂惊恐的呼救声。   外面混乱不堪,冰窖里则安静的吓人。   男人将女人放到冰棺里,然后自己一齐躺进去,搂着她,埋首在她冰寒的脖颈间,声音嘶哑道:“你看,我用大周朝来给你陪葬了。”   “哗啦”一声,被火包围的冰窖渐渐融化,一瞬坍塌。   苏绵绵猛地惊醒,最后眼前是男人那张阴鸷又眷恋的面容。   她伸手摸了摸额上的冷汗。   贴着肌肤上,黏腻的就像是裹了一层饴糖。   苏绵绵呆呆坐了几分钟,握着手腕上那块小月牙玉,突然有些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做的梦了。   明明在梦里的时候自己还是清醒的。   苏绵绵突然害怕。   她本来记性就不好,如果过些日子,忘记了以前的自己,那该怎么办?   她坐起来,走到小书桌前,拧开那盏小桔灯。   翻开空白的笔记本,苏绵绵拿着黑笔,想了想,慢吞吞的开始写字。   苏绵绵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笔。   毕竟她的握笔姿势是陆横一巴掌一巴掌教出来的。   写完整整一页,苏绵绵从头又看了一遍。   然后发现,满满一页上,都离不开一个人。   那只暴君。   在那只暴君出现之前,苏绵绵上辈子十几年的时光,皆寡淡无味。   而那只暴君出现后,苏绵绵的生活又变得跌宕起伏,坎坷多灾。   不知是福,还是祸。   呆呆盯着自己的粉红色笔记本看了半天,苏绵绵睁着那双迷蒙的大眼睛,扭头看向脑袋上面的出风口。   太热了哦……   “呼啦啦”的热风正在往里吹,整个房间又暖和又舒适。   这个世界的地龙怎么会是在上面的呢?那他们怎么加碳火保温呢?   苏绵绵想不明白,她犹豫着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然后走到窗边,外面是漫天白雪。   又落雪了。   最近雪下得很大,交通一度瘫痪。   已经是早上五点。   天还没有亮。   黑漆漆的透着阴沉。   地上的雪漾出暖白,代替光明,将一切照亮。   苏绵绵自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客厅里,周安安正跟周鑫抱在一起睡觉,身上连张毯子都没有。   苏绵绵走过去,想了想,吃力的把周安安和张鑫分开,然后给周安安盖上毯子。   又给张鑫盖上毯子。   两个人一翻身,踢开毯子,又抱到一起。   苏绵绵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她放弃了。   陆横也醒了,他从房间里出来,一眼看到站在客厅里的苏绵绵,朝她招手。   苏绵绵走过去,跟陆横到了阳台。   全封闭的阳台,并不冷。   里面放了一张古代书案,苏绵绵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这里刺绣。   冬天暖融融的阳光从头顶落下,仿佛携带着希望和光。小姑娘软猫儿似得缩在里面,似乎要被外头的光融化。   不过现在,是黑夜。   阳台上贴着苏绵绵剪出来的窗花纸,亮着一盏灯,氤氲照出一角。   “写副对联吧。”   陆横把已经准备好的笔墨放到书案上。   “没有熏香。”小姑娘一本正经道:“写大字的时候要用熏香静心,还要沐浴净手。”   陆横面无表情的从屋子里照出一盒蚊香递给苏绵绵。   “陆横,你们这里的熏香真奇怪。”苏绵绵跪坐在书案后面,闻着这呛人的“熏香”味,一边写字,一边小小声的抱怨。   “嗯。”少年漫不经心的应一声,看着苏绵绵笔下的白纸,突然道:“苏绵绵,你把那个周朝暴君画下来给我看看。”   苏绵绵笔尖一顿,仰头看向陆横,那双澄澈眼眸中泛起陆横看不懂的奇怪情绪。   苏绵绵想了想,换过一张纸。   努力的开始作画。   陆横凑过去看。   小姑娘先画了一个圆,然后在里面画两个圈,再画一张嘴……   陆横,“你不是说你通琴棋书画吗?”就这玩意?糊弄傻子呢?   呵,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纠正,“是,略~通琴棋书画。”   差一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他妈……   少年伸手,使劲的扯住她的脸往两边拉。   “唔唔唔……”   苏绵绵甩着手里的毛笔,墨汁四溅,把白纸上那张大饼脸糊成了芝麻饼。   ……   舞蹈团再次开始训练。   明天就是上台演出的时间了。   虽然围脖上一片嘲讽,但是苏绵绵一边佛一边苟,每天都兢兢业业的练舞,丝毫没有受到那些键盘侠和水军的影响。   “谁看谁是狗!”   “这种垃圾后门跳的舞,看了不仅会瞎眼,还会做噩梦。”   “呵,呵呵呵(微笑微笑微笑)……”   周安安翻着围脖热门话题,坐在台下看着正在上面跳舞的苏绵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呵,她看明天这些狗怎么吠!   第一次正式上台表演,苏绵绵有些紧张。   乐起,一身古典舞服的苏绵绵踩着乐点,翩然而至舞台中间。   水袖飞扬,婉约俏丽。   舞者的柔美妩媚,在这一刻,在她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今天来看苏绵绵跳舞的,除了一些不知名吃瓜群众,还有一些唐南笙的粉丝,是特地来砸场子的。   手里举着唐南笙的电子牌,专门为了羞辱苏绵绵。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跳的那么好!   虽然她们是唐南笙的粉丝,但是这场舞,居然让她们连违背良心说唐南笙比苏绵绵跳的好这种话,都说不出来了。   破茧重生的蝶,挣扎,励志,希望。   最后冲破束缚,一飞冲天的高潮,将这场舞,带入佳境。   掌声如白鸽般涌来,似潮水般不断。   女孩子们红着眼睛,使劲吸气。   妈耶,这是什么神仙舞,她们居然看哭了!   唐南笙?那是什么鬼?苏小仙女才是她们的真爱好吗?   一场舞,让备受诟病的苏绵绵绝地反击。   从一个走后门的垃圾变成了横空出世的天才苏小仙女。   “我们绵绵,舞好可破。”周安安一脸嚣张的对苏绵绵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唐南笙一开始的有意造势,所以苏绵绵在这场漂亮的绝地反击后,整个围脖都瘫痪了。   唐南笙成功诠释了什么叫做费尽心力为他人做嫁衣。   苏绵绵跳舞的视频被转发、浏览、截图,一度登顶头条数天都不带下来逛逛的。   “对不起,我是狗。啊啊啊啊,我家苏小仙女为什么能跳的那么好!神仙颜值,妈耶!绵绵,妈妈爱你!”   “我做梦,苏小仙女在我梦里转了一晚上。辛苦我家小仙女了,嘤嘤嘤,这是什么绝世美梦啊!”   陆横看着被舞蹈团成员包围的苏绵绵,靠在门边,跟李大鹏说话。   “大鹏,我做了个梦。”   李大鹏正在给苏绵绵的舞蹈视频点赞。   顺便留言评论:啊啊啊啊,小棉花,爸爸爱你!!!   陆横抬手抽过他的手机,删掉评论,扔给他,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周朝暴君陆横。”   李大鹏一愣,“陆哥,你最近跟我舅混多了吧。”   说完,他喜滋滋的捧着自己的大脸道:“我们前几天不还看了红楼梦嘛。我都梦见自己是宝玉,左拥右抱,美哉快哉,嘿嘿嘿……”   陆横斜睨他一眼。   李大鹏突然正经,“陆哥,要不你去看看脑子?”   “滚!”   他需要看脑子吗! 第37章   在苏绵绵因为《蝶恋》名声鹊起,备受瞩目的时候,唐南笙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腿,发疯似的骂。   医生和护士架住她,给她打了镇定剂。   唐南笙她妈跪在地上,“呜呜呜”的哭。   陆嘉渊站在病房门口,面色难看至极。   不能跳舞。   这四个字,就跟电击一样的打在唐南笙脑袋上,将她整个人都劈傻了。   她从小就开始练舞,练舞是她要做一辈子的事。   即使她并不喜欢跳舞。   可跳舞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现在告诉她,她不能跳舞了。   这跟夺走她的整个世界有什么区别?   不能跳舞的唐南笙,再也不是唐南笙了。   她苦苦维持的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不能跳舞的她,就是一个平凡人,什么都不是的平凡人。   曾经的光环,跟她再没有关系。   “这到底是谁干的啊!怎么这么恶毒,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这叫我们笙笙以后怎么办啊!”   “是陆横干的。”   那个疯子,什么都不怕。   居然这样任性妄为的打断了唐南笙的一条腿。   本来,唐南笙的腿已经差不多康复,陆横那一棍子下去,直接把她打瘸了腿。   跳舞?以后正常走路都是问题。   “陆横?他怎么能这样?这是犯法的!这是杀人!”唐南笙她妈赤红了一双眼,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   这是要毁了他们一家子啊!   唐南笙听着她妈跪在地上骂,神思混沌,几乎呆滞。   “滴滴……”   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   唐南笙动了动眼珠子,下意识瞥一眼。   短信很短,只有两个字:簪子。   簪子,陆横手里有她偷放簪子,诬陷苏绵绵的视频。   唐南笙脸上的呆滞表情瞬间消失。   她已经失去了腿,不能再失去她仅剩下的名声了。   “我要去告那个疯子!有钱有势也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唐南笙她妈气愤的大骂,跌跌撞撞的往外面冲。   “不行,不能去,是我自己摔断的,不关他的事,不关陆横的事。陆嘉渊,你拦住我妈,你拦住她啊!”唐南笙突然开始大喊。   陆嘉渊把唐南笙她妈劝下了。   然后走到唐南笙身边坐下。   “笙笙,没事的,我带你出国治疗。一定能治好的。”   “你跟我一起去吗?”唐南笙攥住他的手。   “对,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们公司有一个海外项目。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如果想回来,立刻就能回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好,出国,我们出国。”   她再也不想看到陆横那个疯子了。   还有苏绵绵。   等她回来,她一定要把她失去的,一并讨回来。   “可是笙笙,我们没有钱。而且你出去了,我和你爸怎么办呀?”唐南笙她妈赶紧凑过来。   唐南笙当然明白她妈的意思。   她家现在全部都靠她在外面商演和直播维持生计。   她走了,这个家也就没有了收入来源。   陆嘉渊道:“没关系,钱我出。阿姨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   唐南笙她妈使劲点头。   唐南笙攥紧被角,深深的埋下头。   “笙笙,要不要喝水?”陆嘉渊抬手握住她的手。   唐南笙抬眸,脸白的像纸一样。   她刚刚想点头,却突然想起外面的电视机。   现在的苏绵绵,一定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上,享受着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嘉渊,你说过的,以后只看我一个人跳舞,对不对?我以后好了,继续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看着唐南笙迫切又紧张的眼神,陆嘉渊点头答应了,但却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离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渊后面看到唐南笙跳舞。再也没有了第一次在北中成人礼上的那种惊艳和压迫灵魂的震慑感。   ……   “陆哥,陆嘉渊带唐南笙那婊子出国了。”张鑫摇着手里的手机,把这一最新战报告诉陆横。   陆横面前堆着一摞寒假作业,他一边点头,一边算题。   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   少年盘腿坐在茶几后面,埋在书堆里,只能看到脑袋上面的那个小揪揪。   “陆哥,给我抄抄呗?”   张鑫厚脸皮的凑过来。   那边李大鹏正好跟苏绵绵在厨房偷吃完出来,他不屑道:“呵,老子早就做完了。”   “你?做完了?”   张鑫一脸的不可置信。   苏绵绵立刻也跟着举手,“我也做完啦。”   小声音软绵绵脆脆的。   张鑫一合计,“你们俩的借我。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我把你们俩的答案排除一下,说不定能得个正数第十。”   苏绵绵、李大鹏:别以为他们傻听不懂。   过了年,马上就要开学了。   苏绵绵的训练也在紧锣密鼓中进行。   “苏绵绵,为爱扑火的蝶。不是让你瞎扑腾!”   被按上“瞎扑腾”三个字的苏绵绵穿着舞蹈服,一身香汗的从舞台上下来。   她束着长发,身体纤长柔美,最是适合这个舞台。   最关键的是心无杂念。这是梁晴虞最看重她的一点地方。   不过现在,梁晴虞却在为她这个特质而烦恼。   “苏绵绵,别以为你自己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知道吗?”   面对梁晴虞,苏绵绵总是有一种面对教习嬷嬷的恐惧感。   可能天底下的舞蹈老师都是一个样的吧。   不管是周朝,还是现代。   “知道的。”小姑娘红着脸,一身汗,乖乖点头。   训练完,梁晴虞想起苏绵绵那惨不忍睹的《蝶恋》第二部舞蹈动作,把人拉到一边,   “没谈过恋爱吗?嗯?那个天天来接你的小男友不值得你为爱扑火吗?你们难道就没有吃过亚当和夏娃的苹果吗?”最后那句话,梁晴虞压着嗓子,低头的时候对上苏绵绵那双又湿又软的漂亮眸子,突然觉得自己在犯罪。   《蝶恋》的第二部分着重表现为爱痴狂的部分。   以飞蛾扑火般的表演形势表现出对爱情矢志不渝的向往。   里面还夹杂着一点干柴烈火的优美暗示。   梁晴虞认为,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少年人的青涩懵懂,是人本身的一种欲望。   她并不排斥。   可是这件事放在苏绵绵身上,就让人觉得……像是在犯罪。   她太干净了。   苏绵绵没听明白,她歪着小脑袋,气息有点喘,拉伸的脖颈处贴着青丝,衬出优美的弧度。   完美又自然的天鹅颈。   老天都在给她赏饭吃。   “谁的苹果?”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细细的掐着气儿,软绵绵的像刚刚蒸好的软甜馒头。   “亚当和夏娃。”梁晴虞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大家都是文化人,这种事听不懂吗?   苏绵绵用力点头,“吃他们的苹果,就可以了吗?”   “对。”   ……   晚上,陆横来接人。   苏绵绵坐在车里,指着水果店。   “要买水果?”   苏绵绵点头。   陆横带她去买水果。   小姑娘蹲在水果摊子前,裹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裹着围巾,戴着绒线帽,露出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长得漂亮又可爱,像个精致的瓷白娃娃。   连老板娘都忍不住直接过来招呼了,“小美女,要什么呀?”   “有没有当当和娃娃的苹果?”   老板娘:???这是什么新流行词吗?   “苹果吗?我们这里有的呀。”   老板娘直接忽略前面的字,拖了一箱苹果出来。   苏绵绵一脸惊奇,“这些都是吗?”   梁晴虞没有告诉她要吃多少个,这可怎么办呀?   陆横蹲在旁边,看着小姑娘一脸纠结的小表情,“要多少?”   苏绵绵想了想。   吃了就能跳好舞。   既然如此,那就多吃一点。   “都要。”   陆横低头,看一眼她纤瘦的身体,再看一眼那筐个个比她脸还大的苹果,点头,站起来,“全部要了。”   第二天,苏绵绵神秘兮兮的跟梁晴虞说话,“我吃过了。”   “吃什么了?”   “当当和娃娃的苹果。”   梁晴虞:“这种事不用告诉我……”说完,梁晴虞上下打量苏绵绵一眼。   好胳膊好腿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露在外头的肌肤也跟刚刚出淤泥的嫩藕一样白。   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那个陆横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   虽然吃了苹果,但苏绵绵依旧没有任何进步。   那种猛烈而执着的爱,根本就不能在她身上表现出来。   舞蹈,单单有技巧是不够的。   要的,是灵魂。   “苏绵绵,你过来,看花露跳。”   虽然花露没有苏绵绵的天赋,没有唐南笙的技巧,但是她跳的舞里,有炙热的爱。   这种东西,正是梁晴虞要的。   梁晴虞让花露试了一段《蝶恋》的第二部分:为爱扑火的蝶。   虽然技巧不足,但是她有梁晴虞要的东西。   苏绵绵站在旁边,看着正在指导花露的梁晴虞,漂亮的大眼睛里露出迷蒙神色。   “苏绵绵,当初,我会坚持选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唐南笙没有的东西。现在,我让花露当你的备选,是因为她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绵绵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晴虞,缓慢点了点头。   ……   半夜十二点。   陆横又做了那个梦。   这次,是那间绣楼。   外面是漫天飞雪,里面温暖如春。   穿着不知名古代衣服的苏绵绵正坐在绣榻上吃水果。   场面真实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但陆横心里十分清楚,这只是梦。   小姑娘一双手抱着大苹果,露出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猛地听到窗户口传来动静,立刻就像受惊的猫儿似得扭头看过去。   “哗啦”一下,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户被风吹开。   一个身穿玄色外袍的男人跳进来,裹进一室风雪。   小姑娘惊呼一声,手里的苹果都掉了。   “咔嚓咔嚓……”   可是耳边此起彼伏的咬苹果声音还是没断,陆横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   风雪糊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   陆横心里涌起难以掩饰的焦躁。   “咔嚓咔嚓……”   少年猛地睁眼,镇定了片刻,才发现,这声音不是梦,而是从客厅里传过来的。   他站起来,打开门出去。   外面的雪没化,整个天地白茫一片。   客厅里没开灯,白雪的光照射进来,隐约能辨事物。   小姑娘呆呆坐在沙发上,膝盖上蜷缩着小奶猫。   面前是那筐大苹果。   她捧着苹果,一口一口的咬,小脸上都是汁水。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苏绵绵扭头,看到陆横,打了一个饱嗝,然后道:“吃当当和娃娃的苹果。”   吃完就能跳好舞了。 第38章   茶几上的小垃圾桶里有好几个果核。   小姑娘手里捧着的苹果也被咬的坑坑洼洼的。   陆横蹲下来,直视她,“谁跟你说,吃苹果跟跳舞有关系了?”   苏绵绵一脸真诚道:“梁老师说的。”   陆横觉得那个女人是在误人子弟。他怀疑她舞蹈团主席的位置是走后门买的。   谁他妈吃个苹果就能跳好舞了!   “别吃了。”   “不行,嗝,嗝,嗝,要,嗝,吃,嗝……”苏绵绵虽然吃得直打饱嗝,但还是执着的不肯松手。   “苏绵绵,你就那么喜欢跳舞?”   小姑娘突然安静下来,她半垂下眼帘,抿唇,然后重重点头,奶声奶气道:“喜欢的。”   上辈子喜欢,这辈子还喜欢。   “苏绵绵,不是个没用的小傻子。”苏绵绵用力攥紧手里的大苹果。   所以她这么拼命的吃苹果,这么拼命的努力。   陆横沉默了。   明明是个小傻子,却有这么执着干净的眼神。   “那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说要吃当当和娃娃的苹果。”   陆横皱眉想了想,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亚当和夏娃的苹果?”   “对。”苏绵绵用力点头,“当当和娃娃的苹果。”   客厅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   陆横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不放。   苏绵绵穿着厚实的冬季睡衣,圆滚滚一只坐在那里,戴着竖着两只兔耳朵的帽子。   只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面容。   小嘴儿上沾着苹果汁。   湿润润的带着苹果的清甜淡香。   真是个傻姑娘。   少年勾唇一笑,表情又变得十分不正经。   “她让你吃的不是苹果。”   “那是什么?”苏绵绵睁着那双湿乎乎的大眼睛,软绵绵的望过来。   陆横伸出双手,撑在沙发边缘,将她虚虚罩在怀里,然后微微俯身,直视她,“是欲望。”   少年的声音又沉又暗,似乎带着无限隐忍和遐想。   苏绵绵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往后躲了躲。   “什么是欲望?”她问。   “是又烫,又热的一种东西。”   雪色中,少年的脸昏暗不明。   苏绵绵只能看到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盯着她,仿佛穿透了时间,破碎了梦魇。   少年倾身过来,气息灼热,苏绵绵似乎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   微凉的唇瓣落到她的唇角,带着微微的试探。   苏绵绵猛地瞪大一双眼,侧身往后一躲。   “啊!”因为躲得太急,所以没稳住,苏绵绵直接就后仰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她手忙脚乱的抓着,扯住了陆横的衣服。   少年穿着单薄的长袖,衣摆被拉起来,从苏绵绵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后腰处的胎记。   很淡。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不会发现。   这个胎记很奇怪。   似花非花,在雪色中衬出一点淡淡的胭脂色。   陆横一把将人扯起来,耳朵微微发红,用凶悍的语气掩饰道:“真蠢,怎么连坐都坐不稳。”   唇角酥麻麻的,少年的指尖在发颤,心尖在跳舞。   苏绵绵捂着小嘴,躲在沙发角落,视线还不停的往陆横腰后瞥。   表面镇定,心里慌得一比的陆横终于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他低头,扯起衣摆。   “这个胎记?”   “胎记吗?”小姑娘捂着嘴,声音哼哼唧唧的不明确。   陆横一抬眸,看到她对自己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撩衣摆,又凑了上去。   “苏绵绵,那个男人这样亲过你吗?”   小姑娘面色涨红。   羞得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   与之相比的是陆横那黑成锅底的脸。   看样子不仅是亲过,而且亲的还不浅。   “老子真想把他的坟挖了。”少年一阵咬牙切齿,说得真心实意。   苏绵绵却是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   她记得那日,刺客绵延不绝。   死了一批,还有一批。   她躲在红木圆柱后面,捂着眼睛,瑟瑟发抖。   突然,有人唤她。   “苏绵绵!”   苏绵绵下意识松手睁眼,扭头往后看。   只看到一个匆匆躲进屋子里的纤细身影。   因为对方喊的太急促,所以苏绵绵下意识转身,她的半个身子侧出红木圆柱,露出翩然一角裙裾。   有刺客发现了她,朝她冲过来。   那只暴君持剑揽腰,将她护在怀里。   那个刺客手里的剑很奇怪。   是五棱形的。   插进了暴君的后腰,留下了不可治愈的伤口。   来到这里以后,苏绵绵才知道,那是只有周朝才有的,特殊的五棱剑。   伤口似花,不易愈合。   不过那只暴君凭借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硬生生把那伤养好了。   好了以后的伤口就是那个样子。   分毫不差。   是他,是他吗?   “苏绵绵?”陆横皱眉,开口唤她。   苏绵绵不断的往后退,直至再也退不下去。   昏暗中,眼前少年的脸跟暴君的脸融合在一起,就像双生胎。   果然,原来真的是转世。   “苏绵绵,你不会是被老子亲傻了吧,嗯?”   陆横伸手,一把扯住她脑袋上的兔耳朵。   小姑娘被扯近了,能看到那双湿润润的眸子,像兔子似得,可怜又无辜。   陆横又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第一次见她时,那熟悉的恐惧。   少年原本漫不经心的调侃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连带着那双微微发红的耳朵,也慢慢冷却。   他缓慢站起来,眼神冷却,像冰一样。   带着疏离。   “你怕我?”   苏绵绵是怕的。   那个男人霸道又凶狠,残忍又嗜血。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男人,将她宠到了骨子里。   “呵。”   少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给拽住了衣摆。   质量极好的布料,被扯出一个绷紧的弧度。   就像此刻陆横的心。   他的心,全部都被攥在那么一双软绵绵,看似毫无攻击力的小手里。   紧了疼,松了怕。   天天吊在那里,生恐失了她。   少年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半个身影嵌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苏绵绵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男人的背影,下意识就拽住了他。   这个动作,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她会下意识的讨好他,下意识的做他喜欢她做的事,下意识的……怕他。   “拉住我干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少年吐出这么一句话。冷冰冰的。   苏绵绵垂着眉眼,动了动小手指,只勾住空气。   她一点一点,缓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粉嫩指尖抽离,衣料从中滑落。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猛地从旁边伸出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还有腕子上面的那颗小月牙暖玉。   陆横的力道有些重。   苏绵绵细嫩的手腕被凸出的小月牙暖玉磕到,很疼。   少年转身,就着力道,猛地将小姑娘扯进自己怀里。   习舞的小姑娘身体软绵绵的像团暖玉,撞进来,被他按着胳膊掐在怀里。   陆横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往上一抬,然后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不留空隙。   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带着冷香,萦绕在鼻息间,连呼吸都重了。   蕴热的温度,从唇上传递。   苏绵绵觉得,又热,又烫。   这个就是……欲望吗?   疾风骤雨般的吻,来的快,去的也快。   “老子说过,拿了我的玉,你就是我的。”   “不准你再想那个死人。”   少年喘着气,把苏绵绵往睡衣里一裹,然后扛起来扔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关的震天响。   小奶猫受到惊吓,窜进了厨房。   苏绵绵呆愣愣的站在自己的房间里,脑袋上的一双兔耳朵歪斜着,软绵绵搭拢下来,落在她滴血般羞红的小脸上。   好烫。   门外,陆横靠在墙边,抬手往衣兜里摸。   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没有烟。   他舔了舔唇,喉结滚动,干燥又火热。   妈的,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39章   在北风喧嚣的那天,高三开学了。   陆横作为“优秀好学生”,上台演讲。   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插着肚兜往上走。身高腿长的迈着两条大长腿,一路穿过静谧的人群。   站在操场上的学生们都盯着他不放。   作为北中的小霸王,陆横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   风很大,少年穿的很单薄。   但他站的笔直。   阳光暖融融的照下来,少年头顶的小揪揪被风扬起,露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他冷冰冰的站在那里,漆黑往下一扫,轻启薄唇,吐出四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完了?   相比于那些“好学生”的侃侃而谈,这精简的八个大字砸下来,直砸的大家一阵头晕脑胀。   尤其是推荐陆横上去演讲的班主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今天是开学典礼,学校教职工都在,连校长也在。   陆横这样大剌剌像混痞头子的样子,实在是跟后面的红色大横幅格格不入。   “好!”一片寂静无声中,李大鹏立刻开始拍手吹彩虹屁,“陆哥一句话,真是叫我们茅厕顿开啊!”   “茅什么开,你冷静一点说。”张鑫一把扯住李大鹏,并提醒他,“你爸在呢。”   李大鹏一脸“我陆哥最牛逼”的表情,还在使劲鼓掌。   教导主任赶紧示意排在陆横后面的同学上去继续演讲。   相比起陆横那简短慵懒的八个大字,这位同学的演讲就像是裹脚布。   大家神色蔫蔫的被风吹乱了头发。   陆横慢吞吞的晃回去,踩了一脚刚刚铺好的草皮。   嫩油油的。   像那个小姑娘。   陆横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下意识勾起唇。   他摸了摸嘴角,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笑的像个傻逼。   “哎,陆哥,小棉花怎么没来?”   陆横懒洋洋道:“练舞。”   李大鹏凑到陆横身边,挤了挤他,“陆哥,我记得小棉花跳那什么蝶不蝶的,是有个男主角的吧?我看那小子可不老实,那双眼睛一直在我们小棉花身上转。”   陆横听完,狠狠皱眉,下意识要去摸手腕上挂着的小月牙暖玉,却发现那块玉已经被他送给苏绵绵了。   “操!”   少年转身就走。   “哎,陆哥,去哪啊?”   众目睽睽之下,陆横在那群穿着校服的鸡崽子里跟只野天鹅似得高出一大截,逆着人流,扭头奔了出去。   他一路飙车去舞蹈团。   舞蹈团里正在排舞。   作为《蝶恋》的第二部分。   苏绵绵跟男主角肖毅增添了更多的肢体接触。   穿着新制漂亮古典舞服的苏绵绵踮着脚尖,被肖毅如蝶般的托举至半空。   她身上薄裙飞扬,纤纤玉手弯出兰花状,娇软柔美,犹如仙女下凡。   肖毅呆呆仰头看着,想起那些网络上对苏绵绵的夸赞之词。   美人如玉,翩若惊鸿。   “哐当”一声巨响,舞蹈团的大门被猛地打开。   穿着校服的少年就这样大剌剌走进来,漆黑双眸如炬般盯住舞台上的两人。   肖毅下意识松手,将苏绵绵给放了下来。   小姑娘跳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舞服沾着汗贴在身上,肌若冰雪,腰线毕露。   陆横大踏步走过去,咬住校服领口,然后单手把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   他单手跃上舞台,把身上的校服裹在苏绵绵身上。   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盯住肖毅。   虽然肖毅跟苏绵绵练舞时一直表现的规规矩矩的,但不可否认,每天对着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肖毅对于苏绵绵,除了纯粹的欣赏,还有一种男女间的朦胧好感。   他也曾试图示好,只是小姑娘不懂,总是用那双纯真又漂亮的大眼睛瞧他,黑乌乌的像某只不知名的小动物,看的肖毅直觉自己心底犹如泥淖般污浊不堪。   “陆横,你别捣乱!”梁晴虞走过来,“我们正在练舞,闲杂人等是不能进来的。”   陆横瞥一眼梁晴虞,单手压在苏绵绵的肩膀上,抿着唇,看向肖毅的视线阴鸷如刀。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个肖毅肯定逃不了一顿打。   不过现在,在苏绵绵面前的陆横收敛了脾气,像头努力抑制自己情绪的猛兽。   他粗喘着气,缓慢松开自己搭在苏绵绵肩膀上的手,然后低头看她。   小姑娘披着他的校服,长到脚踝,像穿了一条长裙子。   宽宽松松的挂在身上,更衬得整个人纤弱不堪。   “今天不练了。”   陆横一把扯住苏绵绵的腕子,把她抱下了舞台。   苏绵绵踉踉跄跄跟他走了两步,刚想说话,就被少年扛在肩上弄了出去。   被放进超跑里,苏绵绵身上还穿着陆横的校服。   “你,你不能这样的,我还要去跳舞。”   陆横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傻傻的执着,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过分了。   可他就是看不惯肖毅那小子睁着那双绿豆眼往苏绵绵身上瞥。   这种宝贝被人窥觊肆虐的感觉,让陆横觉得整个人都抓心挠肝的痒。   “老子就要这样。”这种痒汇聚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不客气的话。   少年直直盯着她,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看到小姑娘不赞同的蹙起了秀眉,小脸皱巴巴的,像是在生气。   陆横突然就笑了。   妈的,生气了都一股奶味。   苏绵绵看到陆横笑,真是快要被气哭了。   她双眸湿软,泪呼呼的看过来。   “苏绵绵,你总是给别人跳舞,老子嫉妒了,怎么办?”少年猛地凑过去,双手撑在座椅上,纤瘦身体微微拱起,蕴藏着无限力量,像小山似得压下来。   短袖下摆被拉扯起来,露出一截公狗腰。   苏绵绵仰头,看到面前跟自己近在咫尺的陆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我回去再跳给你看。”   “行啊。”少年勾唇,很轻易的就答应了。   苏绵绵又道:“那我可以回去跳舞了吗?”   “行啊。”少年又是这两个字。   苏绵绵缩着小脑袋,从陆横的臂弯下面钻过去,推车门。   没推开。   “陆横,这个打不开。”   少年炙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他将她纤弱的小身板压在车门上,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带着震颤。   “说老子是你男朋友,就让你回去。”   “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苏绵绵不懂。   “就是一起亲嘴的关系。”   如此直白的话,让苏绵绵想起了前几天少年做的流氓事。   直羞得她整个人又变成了粉红色。   小姑娘绞着一双白嫩小手,低着小脑袋,露出一截漂亮又白净的小脖子,低头不语。   车窗外北风肆虐喧嚣,纤细的小树几乎被压折。   青绿娇嫩的感觉就跟他面前的小姑娘一样。   娇软的不堪一折。   少年又贴过来几分,说话的语调依旧慵懒随性,但那双眸子又顿时锐利了起来。   “怎么,忘了?那老子再亲你一次。”   苏绵绵立刻捂嘴,她睁着那双大眼睛,面露惊恐的朝他看去。   正对上那双眸子。   透着熟悉的阴寒。   苏绵绵用力攥紧手,咬唇。   自从确认了陆横就是那只暴君的转世后,苏绵绵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觉得浑身发寒。   相比起面前的少年,那个男人更加肆无忌惮,凶狠残暴。   一言不合就杀人。   苏绵绵对他是又怕又惧。   而这种感觉在她遇到陆横之后,便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可就是在这样又惊又惧的惊恐下,苏绵绵依旧下意识对这个上辈子将她一手掌控的男人产生了极其浓厚的依恋感和信任感。   虽然是转世,但苏绵绵总是能从他的身上找到那只暴君的痕迹。   不管是随手摸玉的习惯,还是亲她的时候,下意识舔她唇角的习惯。   都一模一样。   看着面前的陆横,苏绵绵又开始恍惚。   她想,真的是太像了。   “苏绵绵,那个男人,是不是跟老子很像?”   苏绵绵下意识回神,摇头又点头。   “你是不是因为觉得老子跟那个男人像,才跟老子回家的?”   陆横猜测,他第一次看到苏绵绵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六百年前的那个苏绵绵了。   小姑娘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陆横发出一阵嗤笑。   他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陆横居然还会跟一个六百年前的死人吃醋。   少年重新坐回驾驶座上。   “啪嗒”一声,车门开了。   苏绵绵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跑远。   陆横闭着眼睛坐在车里,周围冷风呼号,他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显。   他居然,比不过一个死人。   车里很安静,也很暖和,残留着小姑娘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陆横朦胧间,又站在了那座绣楼里。   那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正在书案后作画。   背对着他,陆横依旧看不清楚他的脸。   “这样的画怎么挂在我的屋子里?”穿着罗裙的小姑娘梳着小发髻,站在一旁,想说话又害怕,但最终还是用那呢哝软语小小声的抱怨了一下。   “别急。”男人抬手,将画拎起来,然后放到雕花木窗边吹干。   这是一幅熟悉至极的画。陆横每天都会站在自己的房间看上一遍。   是那幅美人折腰起舞图。   不同的是,这幅画上,多了一个男人。   然后神奇的是,吹干墨水以后,那画上的男人居然不见了。   “当心点,别沾水。只要沾水,孤就出来了。”   那个男人自称为孤。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周朝暴君?   他为什么会梦到他?   陆横猛地睁眼,他怔愣半刻,突然抬脚踩住油门。   “轰拉”一下,超跑开了出去。   气势凶野,吓得路边好几辆车的车主发出了谩骂声。   但在看到那辆超跑的车牌号时,选择了闭嘴。   这种车牌号,惹不起。   ……   陆横气喘吁吁地跑回家。   推开门。   他的床头挂着那幅古画。   月光静谧,美人纤柔。   陆横站在画前,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   “哗啦”一声,画上被泼了水。   毫无变化。   陆横嗤笑一声,垂眸放下水杯。   他真是魔怔了。   少年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   那幅画上,多了一个男人。   美人并非折腰而舞,而是被这个男人揽在怀中。   男人垂眸,目光温柔又肆虐。   即使是透过这幅画,也能看到他浑身阴狠强悍的气势,那是属于帝王的霸道。   陆横抬脚,走到画前。   水滴滴答答的落,湿了地板。   画上男人的脸,跟他极其相似。   就像双生。   陆横抬手,擦干净画上的水,然后轻启薄唇,吐出几个字,“周朝暴君,陆横。”   恍惚间,画上的男人似乎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隔着六百年的距离。 第40章   “陆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找兄弟喝酒了。你家小宝贝呢?”   “滚。”陆横心情极度不爽的把李大鹏踹到一边,然后坐到酒吧椅上,单腿撑地,敞着衣领子,随口叫了一杯酒。   陆横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因为小东西身体不好,但现在他极度烦躁,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像是堆着无数情绪无法排泄。   从李大鹏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陆横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用牙咬了咬,最终还是没抽。   拿下来以后,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仰头猛灌。   少年仰着脖颈,喉结滚动,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瘆人气息。   “陆哥,咋的了?前几天还春风得蹄的。”   “那叫春风得意。”张鑫说完,坐到陆横另一侧,“陆哥,不会是肖毅那小子做了什么妖吧?”   “怎么可能,要是那小子真做了什么事,现在坟头草早就三米高了。”   “坟?”一口气喝了三杯酒的陆横抬眸,漆黑双眸定定的看向李大鹏。   就像夹着冰锥子。   “陆哥,怎么了?”李大鹏被盯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挠了挠头,“难道你真的要去扒肖毅他祖宗的坟?这不太好吧。”   “你信,前世轮回吗?”少年侧坐着,单腿搭在吧台椅上,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微暗哑,隐约可听出几丝迷惘。   “啥轮?”李大鹏没听明白,“我知道五谷轮回,嘿嘿嘿……”   陆横伸手,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他真是蠢,病急乱投医,居然跟李大鹏这货讨论这种事情。   他将额头抵上吧台,周围都是喧闹的嘈杂声。   这是北市最大的酒吧。   陆横曾经也是这里的王者,只是有了苏绵绵以后,已经很少来了。   有不少新面孔看到陆横,不知道他的底细,只看到他那张脸就已经跃跃欲试的要上来了。   却被身边的老人劝阻。   “这个人可不好搞。别去自找苦吃。”   “他叫陆横,是陆家的独生子。空有一副皮囊,脾气可坏的很。听说啊,前段时间刚刚用铁棍子把一个女高中生的腿给打断了。”   “不会吧……”那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人还是跳舞的呢。断了腿,一辈子都毁了。”   “草你妈,闭嘴!”张鑫朝那边喊了一嗓子。   一瞬间,那些女人立刻就安静了。   这个社会,阶级分明。   即使这只是一群年轻的富二代,也足够她们喝好几壶了。   “鑫儿,你没喝酒,送我去个地方。”陆横站起来。   “陆哥,你要去哪啊?”李大鹏凑过来。   陆横眯起眼,浑身酒气泛滥。   “看脑子。”   ……   还是那家私人诊所,由李大鹏倾情推荐。   “陆哥,你确定你要……看脑子?”李大鹏跟在陆横身后,朝张鑫使了个眼色。   张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家陆哥怎么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完,陆横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医生,看到陆横过来,下意识往他身后一瞥。   没看到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姑娘,也没看到李大鹏。   “我,看脑子。”陆横大剌剌的坐到那个医生对面,喝了酒的他整个人气质外显,完全像是一只随处散发凶狠气息的野兽。   这么野蛮的少年,医生有点发憷,也有点发蒙。   他闻到少年身上的酒精味,想着可能是吃醉了酒,过来发酒疯的。   可是少年的眼睛却格外清醒,甚至比他这个正常人还要清醒。   “那就先上去躺着吧。”   医生觉得还是先安抚了再说吧。   陆横躺到躺椅上,抬头往上看。   医生将室内的灯光调成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温暖色,然后叮嘱陆横放松身心。   细腻的音乐声缓慢响起,带着奇怪的古调。   陆横闭着眼睛皱眉,想睁眼,却发现自己身体很沉,根本就动不了。   而且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慢。   “你看到了什么?”   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蛊惑性的暗示。   陆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然后迅速睁开了眼。   他是个警惕心极强的人。   “你在催眠我?”   少年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坐在自己身边的医生,双眸凌厉如刀。   医生被他铁钳一样的手掐着脖子,根本就动弹不了。   “不,我,是……”   陆横松开手。   医生脖子上一圈红印。他使劲咳嗽着,半条老命差点交代在这里。   “这只是正常流程。”医生一边咳嗽,一边解释,“大家都是这么来的。”   陆横单手撑着身体,定睛盯着那医生看了一分钟,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突然道:“我觉得你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医生捂着脖子的手一顿。   陆横抬头,看向头顶上挂着的那盏水晶灯。   “灯也很熟悉。”   “啪嗒”一声,原本柔和的灯线猛地加亮。   陆横被刺的眼睛一眯,下意识闭眼,伸手挡住视线。   “我们要下班了。”医生可再也不敢给这个凶悍的少年看诊了。   陆横又盯着那医生看了整整五分钟,然后才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慢吞吞的坐起来,走出诊疗室。   “啪嗒”一声,病房的门关上了。   那个医生拿下口罩,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孙女士吗?是这样的,我这里有点事想要跟您说一下,关于五年前您儿子……”   ……   陆横走出私人诊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几点了。”   “八点。”张鑫看了看自己两百万的手表。   陆横眯了眯眼,拿出手机连通家里的智能机器人。   没有人。   家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只笨猫在扒空荡荡的饭碗。   “操!”陆横狠狠咒骂一句,“去舞蹈团。”   舞蹈团门口,苏绵绵裹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站在冷风里。   她跺了跺脚,然后又搓了搓手。   跳了一天的舞,她又冷又饿,只想赶紧回家,却发现陆横没来接自己。   苏绵绵不会自己回家。   她也没有钱。   她想给陆横打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苏绵绵想,可能是陆横生气,不要她了。   肖毅锁好舞蹈团的门,一转身看到站在路灯下的少女。   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能掩盖她柔美的曲线。   她扎着长发,松松的搭在肩膀上。   裹着厚实的围巾,穿着漂亮的小靴子,小腿笔直。   一双小手冻得微红,放在小嘴边轻轻的呵气。   莹白小脸衬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像是一尊玉娃娃。   肖毅皱眉走过去,“绵绵,怎么还没有回家?”   小姑娘颤了颤眼睫,落寞的垂下眼帘,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渐渐停下了不停小跺的脚。   肖毅带着她在路边的靠背椅上坐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你要吃吗?”   苏绵绵咽了咽口水,然后摇头。   虽然她真的很饿,但是陆横告诉她,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没关系的,只吃一颗。”肖毅以为苏绵绵是为了保持身材,才会不碰巧克力的。   苏绵绵却还是摇头。   她的小脸被风吹得有些白,青丝贴在脸上,显出一种娇柔的苍白美感。   肖毅的视线落到她因为脸白,所以更显出细腻微粉的红唇上。   那一点唇,就像压枝的樱桃,晶莹剔透,娇艳欲滴。   肖毅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他微微侧身,凑过去,身体就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砰”的一声。   一个绷着青筋的拳头从旁边猛地窜出去,速度极快,砸在肖毅脸上。   肖毅整个身体从椅子上飞出去,摔倒在草丛里。   他半脸是血,挣扎着爬不起来。   少年踩着凳子跳过去,身上的黑夹克飞起来,猎猎而响。   “陆哥,陆哥,不能打了,会死人的。”   张鑫和李大鹏赶紧过去把人抱住。   陆横像头被放出笼子的野兽,凶蛮至极。   “陆横……”旁边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小声音。   陆横浑身热血瞬时凝固。   他偏头,看到一脸面色惨白站在灯色下的小姑娘。   湿软的大眼睛里盛着恐惧。   陆横推开张鑫和李大鹏,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少年的脸阴沉的可怕,双眸中隐带猩红。   陌生又熟悉的那种恐惧感萦绕在苏绵绵周身,她用力攥紧手里的包,紧张的浑身发抖。   “呵。”   少年发出一声冷笑。   他抓住苏绵绵挂在手腕上的那个小月牙暖玉,猛地一扯。   苏绵绵被扯痛了,她忍痛咬唇,刚刚想说话,面前少年颀长高大的身体突然朝她倒了下来。   陆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脑袋刺痛。   他用力攥着手里的小月牙暖玉,感觉到怀里那软绵绵的身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人推开。   少年重重的倒在地上,苏绵绵摔倒在软绵绵的草地里。   “陆哥,陆哥……”   李大鹏和张鑫赶紧打120。   陆横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他睁开一条缝,看到站在身边的苏绵绵。   恍惚间,他看到她穿着梦中的罗裙,梳着漂亮的小髻,语调焦急地唤他,“陆横。”   病房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新版红楼梦。   宝玉一脸痴迷的盯着黛玉,“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远别重逢吗?呵,那可真是太远了。   远到整整隔了六百年。   陆横攥着手里的小月牙暖玉,神思渐渐清醒。   他相信,这世上,大致真有前世今生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那个六百年前的暴君陆横,居然是他的前世。 第41章   病房门口有个女人被簇拥着进来。   “小横,你怎么样了?”   女人是他妈,孙丽雅。   陆横已经清醒,他斜睨她一眼,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死不了。”   “那就好。”孙丽雅点头,将视线投向站在一旁的苏绵绵。   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红着大眼睛,小鼻子也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刚狠狠哭过。   “你是绵绵吧。”   苏绵绵迟疑着点头,哭得头脑发晕的她下意识朝女人一福身。   蹲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怪异举止,立刻涨红了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往陆横病床边缩了缩。   “别怕。”孙丽雅还以为是小姑娘被自己吓得腿软了。   她拿下脸上的墨镜,转头看向陆横,“我听医生说,你是打完人以后晕过去的?”   “不关你的事。”陆横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来。   强势如他,根本就不会允许自己在孙丽雅面前露出如此不堪一击的姿势。   “那个肖毅被你打断了鼻梁骨,现在裹着纱布躺在你隔壁,完全跳不了舞。舞蹈团的损失你准备怎么办?”   “老子有钱。”   陆横最讨厌孙丽雅在他面前逼逼叨了。   明明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在他面前装什么大蒜。   “打黑拳吗?能赚几个钱?”孙丽雅站起来,笑眯眯的跟苏绵绵道:“绵绵,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苏绵绵看一眼陆横,再看一眼孙丽雅,点头,乖巧的出去了。   “她很干净。”孙丽雅话锋一转,看了一下这间单人病房,踩着脚上的高跟鞋,缓慢走到陆横身边,“可是陆横你想过吗?凭你一个人,能保护的了她?陆家那些老家伙可都还没死呢。”   少年眼神锐利,像头狼崽子。   “陆横,你没有选择。”就跟她一样。   根本毫无选择。   “回来跟我学习如何接管陆氏吧。”   “你既然要养金丝雀,当然要给她打造一个最漂亮的笼子。并且要让这个笼子,大到她不知道是个漂亮的笼子。”   “她不是鸟。”陆横站起来,清瘦的身体比孙丽雅高出一个半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孙丽雅,眼神充满了蔑视而鄙夷。   孙丽雅却并不介意,只是笑道:“你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你。你跟我,是一模一样的人。”   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亲爱的儿子。”   说完,孙丽雅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后面突然出来一声沉沉的话,“别动她。老子警告你。别动她。”   孙丽雅勾唇一笑,穿着曲线毕露的贴身礼服裙,万种风情的走了出去。   病房门口,苏绵绵呆呆站着,她旁边就是一扇窗户。   半开,外面是一棵树。   裹着素雪,看上去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依旧挺立。   即使岁月变迁,日月依旧,树木百年。   身后贴过来一个人。   苏绵绵透过面前的玻璃窗户,浅浅看到一个人影。   是陆横。   少年垂眸,落到苏绵绵撑在玻璃窗户上的手。   小姑娘的皮肤很白,腕子很细,那条被硬生生扯出来的痕迹在上面尤其显眼。   陆横轻轻攥住她的腕子,想将小月牙暖玉重新给她戴上。   苏绵绵却往后缩了手。   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抬眸,定定看向面前的陆横,双眸湿软,像浸着一汪清泉。   “你怕老子?”   陆横想起那个被自己打的血肉横飞的肖毅,暗暗拧眉。   这样的表情,跟那只暴君像极了。   “苏绵绵,我是不是,跟他一模一样。那个人,是不是,很可怕。”   少年一字一顿的说话,每一个字,都敲进她的心底,像颗钉子一样的,被一颗颗砸进去。   可怕吗?   可怕的。   那只暴君只会将自己认为好的强塞给她。   霸道,偏执,自我。   苏绵绵只是一只养在檐下雨燕,并不是跟那只暴君一般能翱翔天际,所向披靡的天空霸主。   她的世界很小。   只容得下一点点东西。   绣花,跳舞,吃好吃的。   偶尔练练不是那么好的琴棋书画。   当她被叼出燕子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能抵抗风雨的强健翅膀。   她还只是一只雏鸟。   只要稍有波折,便落入了大鸟口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死了。   苏绵绵害怕,又依赖。   可是她又想,如果她能让自己的翅膀再坚硬一点,羽翼再丰满一点,是不是就有勇气站在男人面前,好好跟他说话了呢?   告诉他,杀人是不好的。   告诉他,她会害怕。   苏绵绵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使,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跳舞了。   羽翼丰满的雨燕,是不是也可以像雄鹰一样,在风雨中飞行呢?   “苏绵绵,说话。”   “……怕,怕的。”   小姑娘低着头,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甚至能看出清晰的青色经脉。在雪白的肌肤下滑动,微微颤抖。   就像说出这句话,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是怕他,还是怕我。”   少年执着的想要得到答案。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   陆横松开她的手,然后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把那个小月牙暖玉套进去。   “你敢拿下来试试。”   这个小月牙暖玉,明明是他自己扯下来的。   苏绵绵捂着自己被拉扯疼的手,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核桃。   “苏绵绵,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哭得跟哭丧一样?”   少年语调一变,单手撑在玻璃窗上,说话的时候翘起好看的唇,狠戾眉眼也舒展开。   “老子虽然晕了,但是耳朵还挺灵光。”   小姑娘那哭声从“嘤嘤嘤”到“嚎啕大哭”再到“嘤嘤嘤”,娇娇软软,哼哼唧唧的勾着他的心,从头发丝痒到脚底板。   真是磨得他心痒痒。   “喂,苏绵绵,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老子的?”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撑在玻璃上的手暗暗握成拳。   明明语调轻松,但整个身体都绷得笔直,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即将撑到极限。   苏绵绵下意识伸手攥住那个小月牙暖玉。   细腻的绯红从她面颊上开始蔓延,变得粉嘟嘟的,像春日里最艳丽的那朵花。   香香软软,勾着他的心。   “你,你这样是流氓……”小姑娘磕磕绊绊的,觉得要反击,但说出来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反而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老子这叫流氓?肖毅那玩意才是流氓!”少年的眸色霍然阴狠。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自己晚来一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就恨不能把肖毅那玩意揍成泥。   听陆横提到肖毅,苏绵绵面色一白。   注意到小姑娘的表情,陆横突然伸手,将她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另外一只手拿了出来。   这只手,攥的比刚才陆横要给她套小月牙暖玉的那只手还要紧。   陆横依旧像刚才那样,一根一根的掰开。   里面是一颗长钉子。   生了绣,戳破了她娇嫩的肌肤,带着氤氲血迹。   陆横盯着那血,漆黑暗眸也跟着隐隐泛出血色,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屏障,像野兽一样的窜出来。   “你要干什么?”他嘶哑着声音,把那颗钉子拿起来。   苏绵绵咽了咽喉咙,声音很细。   “害怕。”   长钉子是她从那张路边椅子上掰下来的,当肖毅朝她靠过来的时候。   苏绵绵虽然傻,但是因为她从小就容貌出色的关系,所以她对某些恶意一向很敏锐。   比如说,肖毅看向她的眼神。   “你准备往他哪扎?”   “……手。”   肖毅身上的衣服很厚,苏绵绵只能想到他的手。   “你该往他脖子上扎。”少年面色阴狠。   扎死那个畜生。   说完,陆横突然就笑了。   即使是雨燕,也有扎人的喙。   “走,去打破伤风。”   “破伤风是谁?为什么要打他?”   陆横:…… 第42章   在苏绵绵哭天喊地的闹腾中,陆横禁锢着她打完了破伤风,然后拎着人回家。   “陆哥,你不检查检查脑子吗?”李大鹏过来送陆横回家。   陆横斜睨他一眼,眼神又冷又寒。   饶是脸皮在厚,李大鹏还是选择了闭嘴,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李大鹏赶紧接电话。   然后一脸兴奋的道:“陆哥,我舅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周朝暴君的墓。”   他的坟……被挖了?   陆横神色古怪,打开了手机扬声器。   王长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喂,小横啊,周朝暴君的墓穴找到了。”   “不是说早就已经烧成灰了吗?”陆横神色淡淡。   “哎呀,这种墓穴里当然不可能放真的棺木了。都是衣冠冢。”   “像这种暴君,谁会给他立衣冠冢。”   “我猜测应该是他手底下的心腹,叫展万里的宦官。”   “那样的暴君还有心腹?”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陆横=暴君=破船。   “闭嘴。”   “哎呀,小横,你怎么一点没有敬老爱幼的精神……”   “把地址发给我。”   说完,陆横迅速挂了电话。   苏绵绵站在他身边,捂着自己刚刚被打了针的小胳膊,眼睛红彤彤的,小脸上还有被掐出来的痕迹。   那是苏绵绵试图去咬白大褂怪物,被陆横硬掐着小脸掰回来的。   真是,居然还学会咬人了。   陆横舔了舔被咬出一个小巧牙印的手掌虎口。   小姑娘人软绵绵的,劲也小小的。   那一口下去连油皮都没破,也就只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牙印。   苏绵绵注意到陆横的动作,看到那个小牙印,面色羞恼又害怕。   若是那只暴君,定是不肯受委屈,偏要咬回来的。   小姑娘怯生生的望过来,陆横似乎还能听到她软绵绵说“怕”的时候那张苍白小脸。   陆横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只是在她面前,他已经非常克制。   不过小姑娘实在是太胆小,就算是露出雨燕的小喙,连啄人都啄不破皮。   “李大鹏,把你车钥匙给我。”   陆横拿了车钥匙,牵着苏绵绵上车。   封闭的空间内,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上。   少年单手撑着方向盘,他没有看她,只是缓慢开口道:“苏绵绵,以后老子不凶你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你别怕我,嗯?”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转头,他的脸上还带着肖毅的血迹,早已干涸。阴暗的车内,少年的脸晦暗不明,尤其是那双眸子,漆黑深沉,犹如鬼魅。   怎么可能不怕呢……   苏绵绵赶紧低下小脑袋,又不做声了。   少年伸手,掐住她白皙小巧的下颚,轻捏了捏。   “老子说不凶你,就不凶你。”   苏绵绵看着少年恶狠狠的眼神和表情,选择了沉默。   陆横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抓下来一个发圈。   他把这个发圈递到苏绵绵手里。   “给我扎个头发。”   小小的粉白色发圈脏兮兮的被放在软嫩的掌心里。   苏绵绵犹豫半刻,微微直起身子,举起小细胳膊。   少年突然低头,矮下身体。   苏绵绵动作一顿,她看着拱在自己面前,像只凶恶狼狗的少年,有些吃惊。   这样伏低做小的姿势……怎么可能会是这个男人做出来的呢?   可是现实就摆在自己面前。   少年做这个姿势的时候明显很别扭,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着。   修长白皙的手掌抵在她的座椅上。   筋骨拉长,衬出颀长身姿,白皙脖颈微微绷着,能看出里头蕴藏着的无限能量。   苏绵绵伸手,触上他的头发。   少年的头发跟他的脾气很不一样。   很软。   就像是丝绸和海绵。   发丝也细细的,拢在手里,软绵绵的搭着,跟他这个人大相径庭,形成了强烈反差。   与那个暴君,一模一样。   苏绵绵的视线下移,落到他被衣摆遮着的后腰处。   那里有一个胎记。   是那只暴君的伤口。   第一眼见到陆横时,苏绵绵便觉得他很熟悉。   熟悉到让她下意识产生依赖和恐惧。   她就像是被关久了的金丝雀。   瞧见主人的时候又惊又喜……又欲挣脱禁锢。   “扎好了。”   替陆横扎好小揪揪,苏绵绵坐正身体,细长眼睫垂落,瓷白面颊上衬出一股乖软的平静。   陆横坐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   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香。   小姑娘给他扎头发的时候,手又轻又软。   像是在……顺毛?   ……   回家后,饿了很久的小奶猫立刻就黏了上来。   乖顺极了,再也不撂爪子抓人了。   躺在陆横和苏绵绵脚边滚啊滚啊滚,像团毛绒绒的玩具。   陆横蹲下来,伸手捏住小奶猫的后脖颈。   “你以后改名了。叫喊喊。不能嚷了。”   “喵~”   “让你别嚷还嚷!”   “喵~”   苏绵绵把猫粮拿过来,给小奶猫泡好。   现在的喵已经不能叫小奶猫,它已经长大不少。   从苏绵绵的小巴掌大,长成了陆横的大巴掌大。   正在抓着小奶猫训斥的陆横突然脑袋又是一阵刺痛。   他松开手里的喊喊。   喊喊颠颠的迈着小奶步去吃粮食。   少年低头蹲在那里,昏暗的灯色下,看不清脸。   “陆横?”苏绵绵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少年动了动,他抬眸,眼底浸着猩红,神色有一瞬迷惘。   “我去休息一下。”   “哦。”苏绵绵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奇怪。   房间里,陆横躺在床上,盯着床头那幅画。   刚才,他的脑子里又是一整片,一整片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陆横知道,那只周朝暴君是他的前世。   可如果只是前世,为什么他有一种,他就是那个人的感觉?   前世今生,明明不是同一个人。   可他却感觉,他与他,分明就是一个人。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雪色笼罩进来。   陆横盯着画上的暴君。   暴君也看着他。   陆横觉得,他似乎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   肖毅破相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当男主角了。   梁晴虞头疼的准备再找一个替补。   少年嚼着口香糖,神色慵懒的靠在门边,颇有私心的开了口,“谁说男主角一定要男的了,用女的替不也行嘛。”   梁晴虞眼前一亮。   “花露,你来。”   花露身量颇高,有一米七多,比起苏绵绵的一米六三,确实是可能充当男主角了。   而是花露的力气也很大,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女孩子。   她能十分轻松的将纤瘦如燕的苏绵绵托举起来。   “很好!花露,你先练肖毅的部分。”   花露一脸激动的点头,差点把托着苏绵绵摔下来。   苏绵绵踉踉跄跄的站稳,被陆横揽进怀里。   少年眸色阴狠的瞪一眼花露。   花露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但脸上依旧难掩笑模样。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离他更近一点了。   ……   高三已经开学,课业又紧张不少。   少年脑子本来就聪明,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要稍微听一下就能记住。   他依旧每天来舞蹈团接苏绵绵回家。   只是苏绵绵眼尖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陆横,你是不是在打架?”   苏绵绵不知道什么叫“打黑,拳”。   她以为,陆横在打架。   “没有。”少年静默半响,吐出这两个字。   苏绵绵相信了。   她叮嘱道:“陆横,你不要打架哦。”   智能机器人上说,打架是不好的。   只有坏孩子才打架。   好孩子都是讲道理的。   苏绵绵说完,突然捂嘴笑了。   她居然跟陆横说,“不能打架”耶。   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壮举的苏绵绵回到家后,立刻就把这件事写进了笔记本里。   然后在后面加上一句:陆横,你不能随便杀人哦。   看着最后那句话,苏绵绵脸上的笑慢慢收敛,她趴在小书桌上,盯着那句话,突然觉得心里泛酸。   虽然,虽然他真的很凶,很坏,也很阴晴不定,令人害怕。   但苏绵绵,还是有点舍不得他的。   如果当初,她有勇气跟他说,不要杀那么多人。他是不是会听她的话,这样,周朝是不是也就不会灭亡了?   “苏绵绵,你作业写了吗?”   苏绵绵手忙脚乱的把笔记本用试卷盖好。   陆横刚进来,就看到小姑娘一脸心虚的坐在那里。   面前是那张一片河山红的十分大试卷。   “苏绵绵,这就是你给朕打下的江山?”陆横单手撑在那张试卷上,侧头看她。   “很认真做的。”怕挨打的苏绵绵立刻一本正经的解释。   “苏绵绵,你瞎猜都比你认真做强。”   苏绵绵羞愧的低下了小脑袋。   她本来在周朝的时候,功课就不好。   “你除了略通你那些琴棋书画,脑袋里是不是就装着吃了,嗯?”   吃了陆横一个月的鸡蛋加鸡蛋加鸡蛋,苏绵绵已经犯馋很久了。   从小也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苏绵绵小嘴巴还是很叼的。   虽然陆横做的东西很难吃,但苏绵绵对这里的零食还是很满意的!   苏绵绵不懂为什么陆横要把那些东西叫做辣鸡。   它们明明跟鸡不像呀?   而且还那么好吃!   “就吃些垃圾食品。”   少年碎碎念完,想抽开那张试卷,却发现小姑娘身体绷得紧紧的坐在那里,双臂交缠,死死压着试卷。   “松开。”   苏绵绵摇头。   “怎么,还知道成绩烂,不好意思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陆横打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他打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坟会被人给刨了。   虽然是什么衣冠冢。   “苏绵绵,你这样怎么考大学,怎么跟老子一起……嗯?”中间有些话被陆横故意消音了。   他觉得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有点太羞耻了。   不过就苏绵绵这成绩,根本就跟大学无缘。   苏绵绵知道,这里的大学跟他们周朝的太学很像。   那可真是太难了。   “考不上的。”苏绵绵连连摆手。   她这么笨,考不上的。   “那就使劲考!”   陆横砸下来一本单词本,“今天不背完一页,不准睡觉。”   苏绵绵委屈的盯着陆横的脸,觉得今天的陆横跟教她读书的白胡子凶巴巴老先生一模一样。   ……   除了学习,苏绵绵在跳舞方面又遭遇了瓶颈。   “苏绵绵,你前几天还有进步,这几天怎么又站在那不动了?”   有进步的那几天是苏绵绵被陆横亲过以后,突然一阵突飞猛进了。   原来梁晴虞说的苹果不是苹果,是亲亲呀。   可是她怎么可以……去亲陆横呢?   “叩叩……”舞蹈团门口传来轻叩声。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出现在那里,“你们好,我找苏绵绵。”   苏绵绵认识她,她是陆横的母亲。 第43章   “绵绵她不是早就走了吗?”   花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横,一脸奇怪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她,把她接走了。”   “女人?谁?”   “呃……”花露想了想,“戴着大墨镜,我没看清……”   “操!”花露话还没说完,陆横猛地转身就往外面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下来,在陆横的眼前蒙上一层阴影。   他坐上车,刚想踩油门,手机就响了。   是苏绵绵的手机。   “喂,苏绵绵,你在哪里?”   手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横突然暴怒,“操你妈!孙丽雅!你害死了我爸,你还想杀多少人!”   那年,陆横十三岁。   孙丽雅跟他爸亲妹妹的老公顾盛业滚在了一张床上。   正好男人落了资料在家回来拿,看到了。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崩溃了。   心神恍惚开车带陆横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   他爸当场身亡。   陆横蜷缩在后座,看到男人满脸是血的盯着他,缓慢闭上了眼。   而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横一直记得这件事,死也不会忘记。   孙丽雅这个女人,就是个渣滓!一个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渣滓!   片刻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是一个地址。   那家私人诊所。   陆横面色一冷,一脚油门下去,直奔私人诊所。   今天诊所没有营业,整个诊所都空荡荡的,连前台都不在。   昏暗的天色下,这间诊所像只吃人的野兽,静静伫立在那里。   陆横冲进去,一身热汗的他推开那扇门。   安静的小房间里。   小姑娘睡在那张躺椅上,闭着眼睛,青丝披散,身上的舞服还没换下来,漂亮的像是个长眠未醒的小仙女。   耳后传来破风声。   陆横猛地转身揍出一拳。   黑衣保镖被踹倒在地。   但很快,就有更多的黑衣保镖聚上来。   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陆横双拳难敌四手,一支针管狠狠地扎进他的后脖子里。   少年高大的身体缓慢疲软下来,他硬撑着神智,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只剩下那个躺在躺椅上的小姑娘。   “孙女士,可以开始了。”   世界很黑,什么都没有。   陆横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他的眼皮很沉,浑身僵硬又绵软,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孙女士,可以了。”   陆横猛地睁眼,一把扯住站在自己身边的医生,掐住了他的脖子。   再次被命运扼住了脖颈子的医生直翻白眼。   少年坐在躺椅上,虽然掐着医生的脖子,但是他却没抬头。   那只手,青筋绷起,肌肉鼓动。   孙丽雅站在门口,看不清陆横的脸。   “小横,松手。”   她开口了。   少年缓慢松开自己掐着那个医生的手。   他抬眸,看向孙丽雅。   孙丽雅没戴墨镜,她站在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少年半张脸。   她往前走了一步,面色渐渐苍白。   灯色下,少年的眼睛漆黑如墨,翻腾着浓厚的血腥。   就像是一只野兽。   孙丽雅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个眼神,五年前出现过。   那个时候,车祸刚刚苏醒的,年仅十三岁的孩子。   就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的。   那是一种暗如死灰的沉寂。   就像是这个世界被黑暗笼罩,沉入深渊,再无光芒。   孙丽雅照看了他一个月。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表现不出任何兴趣。   就像是个空壳子。   医生说,可能是刺激太大,精神受到了影响。   毕竟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流失最后一点生命气息。   这么小的孩子,难免受到刺激。   孙丽雅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从私人诊所带了医生过去,对陆横进行了催眠。   迫使他忘记一切。   只是奇怪的是,少年没有忘记他的父亲,没有忘记他看到的那一幕。   却意外的正常了。   明明医生说催眠很成功。陆横成功忘记了心底最痛苦的事。   不过孙丽雅没有深究这件事。   陆横是她的孩子,她绝对不允许他出任何事。   所以当接到医生的电话时,她立刻就想到。   催眠可能失效了。   孙丽雅对陆横进行了调查,利用苏绵绵,将他找了过来。   进行了二次催眠。   只是这次,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少年歪头,伸手挡住脸。   他坐在躺椅上,身躯佝偻着,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孙丽雅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氤氲嘶哑,透着不属于少年的深沉晦暗,就像是从远古之地而来,带着历史车轮滚动的沧桑痕迹。   “小横。”   孙丽雅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少年低着脑袋,松开捂在脸上的手。   手掌濡湿,不知是汗,还是泪。   “老子就觉得这破灯这么眼熟。”少年抬头,注视着头顶那盏水晶灯。   医生站在旁边,看着他阴狠沉静的视线,颤巍巍道:“这灯我花了五千块呢。”   “哦,是嘛。”少年慢吞吞的从躺椅上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猛地抄起医生刚才坐的那个板凳,朝那盏水晶灯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水晶灯碎,发出巨大声响。   少年站在那里,身形巍然不动。   身后是狂乱飞舞的碎片和抱头鼠窜尖叫的苦命老医生。   “人呢。”   陆横走到孙丽雅面前,扔掉手里的板凳。   孙丽雅注视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察觉出浓厚的违和感。   可是她又抓不住这丝违和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哐当”一声,隔壁传来声响。   少年猛地侧身,出了房间。   他一脚踹开隔壁房门,就闻到屋子里沉浸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小姑娘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青丝披散,面容惊恐,手里攥着一根尖锐的东西。   像是什么医用品。   她的脚下是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蜷缩着哀嚎。   地面上有喷溅出来的血迹。   陆横站在门口,走廊上开着灯,屋内很暗。   苏绵绵只能透过少年身后那一点点光亮看到屋子里面的场景。   少年就那么站在那里,站在黑暗里,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就……”   苏绵绵虽然傻,但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意成为陆横的累赘,摸黑找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鼓足勇气,朝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哪里想到,这样长得乖乖软软,看着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女孩子,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一点防备都没有的黑衣人就这样被苏绵绵给撂倒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孙丽雅说不能让人受伤,只需要看着就好。   而原本还想爬起来的黑衣人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神色不明的少年,果断选择装死。   少年站在那里,眸色晦暗不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只是天色太暗,苏绵绵的大眼睛里又满是泪光。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像小山似得站在那里,给她依靠。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这只任人宰割的雨燕。   明明怕的厉害,看到他的时候却勉强露出笑来。   漂亮的小牙齿,像洁白的小贝壳。   眼儿弯弯,擒着泪珠,眉宇舒展。   与他掐着她的小下巴,迫使她笑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原来,她也能这样笑。   “我,我捅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教她的。   男人眸色一沉,突兀笑道:“很棒。”   原来,她也有爪子。   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慢吞吞地挪动着屁股,往旁边躲。   陆横走进来,一脚踩住黑衣人的脑袋,低头审视片刻,“你扎的哪?”   “脚,脚脖子。”   陆横:……   “回家了。”   “嗯嗯。”   苏绵绵扔掉手里的针,冷汗涔涔的小手冷得冰寒。   被少年炙热的大手包裹在内,轻轻揉搓。   私人诊所前面有一扇铁门。   小姑娘提着裙摆,正努力的蹬着小细腿往上爬。   “你往哪走?”   “出去。”小姑娘的脸被雨水打湿,眼睛却被冲刷的更干净。   亮晶晶的,像是因为自己没有拖后腿而觉得开心。   陆横站在那里,突然笑了,然后拖着人小屁股把她送了上去。   坐在铁门上的苏绵绵半身被雨水打湿,她低头,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陆横,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少年伸手,拧开铁门,走了出去。   还挂在上面的苏绵绵:……   “你,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个门……”   “下来,我接着你。”   他本已习惯了黑暗,却看到了光。   后来光离他而去,他又归于黑暗。   可他开始疯狂想念他的光。   若他本来没看到过光,便会甘心沉沦黑暗,可事实是,他看到了光,还将她,拥在了怀里。   若我未见光,又何惧盘踞于黑暗。   “那,那你要接住我哦。”   “嗯。”   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第44章   风雨喧嚣的夜。   少年站在铁门下,面前是他的整个世界。   少女提裙,从铁门上跳下来。   裙摆被风扬起,青丝沾雨,如浸在远雾中的青山黛色。   苏绵绵扑进陆横怀里,心脏跳得就像是要从肚子里出来。   她抓着少年的领子,稳稳的被他抱在怀里。   那是一种雨燕归巢般的宁静。   即使外面风雨再大,只要他在,便能替她撑起一片安详宁静的天。   苏绵绵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男人强势又霸道,旁人都说,她是他养在掌心里的金丝雀。   苏绵绵见过姐姐的金丝雀。   名唤白玉,干净又漂亮,很会讨人喜欢。   姐姐说,她养白玉,就是为了逗趣。闲来无事瞧瞧,虽然平时也会心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但鸟终归是鸟,怎么都成不了人。   她是鸟,是玩物,终归成不了人。   苏绵绵垂下眼帘,缓慢松开了自己攥着陆横衣领子的手。   那边,孙丽雅从私人诊所里追出来。   “小横。”   陆横一把箍紧苏绵绵,径直开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小姑娘身体弱,淋了雨,又受了惊吓。   身上冷得厉害。   洗了澡,蜷缩在被窝里还瑟瑟发抖。   少年站在床边,看着小姑娘那张瓷白小脸,眸色深邃,犹如注视珍宝。   六百年前,他将他的珍宝弄丢了。   六百年后,他找到了他的珍宝。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她捧在掌心。   他怕,再次失去她。   强横无畏如他,居然也会有惧怕的东西。   小姑娘攥着陆横的衣摆,闭着眼睫,呼吸渐渐变轻。   她睡着了。   青丝团聚,小脸白嫩,美的像尊精雕玉琢出来的玉娃娃,连蹙眉的小表情都漂亮的不可思议。   陆横蹲在她身边,细细的盯着,不错眼的看,生恐落下一点。   六百年的空缺,他的寂灭,空洞,悲凉,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被统统填满。   他是个天煞孤星   谁与他亲近,皆没有好下场   初见时,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就那么撞进他的心里。   比他刚刚到手的那两颗世间罕见的琉璃珠子都漂亮。   澄澈干净,如涓涓清泉。   她的糕点,砸到了他。   身为帝王,陆横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帝王。   因为他是一个暴君。   既然身为暴君,就会有自己的暴脾气和任性。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甩着长袖,进了绣楼。   坐在那小院子里,偏要她下来与他道歉。   一个大男人,要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出来与他致歉。   这事放在常人身上,难免会被人诟病。   但放在陆横身上,苏家人就要担心苏绵绵的小脑袋是不是还能安安稳稳的放在她的小细脖子上了。   小姑娘惊恐的站在他面前,被迫道歉。与他斟茶倒水,忙得团团转。   身后跪了一院子面色苍白的苏家人。   男人坐在那里,盯着她瞧。   从头发丝瞧到那双穿着绣鞋的小脚,满心满眼,稀罕的不得了。   第一眼,陆横就知道,他要她。   他迫不及待的想娶她。   甚至没等想好计划,就已经趁着夜黑风高,翻进了她的绣楼。   他永远记得小姑娘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大剌剌跃进绣楼时,露出的傻乎乎的表情。   真他妈可爱。   他最喜欢她朝他笑,用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怯怯的尾音,唤他的名字。   即使每次都是他逼她的。   他骗她说,自己不能长久入眠,只有听她唱曲儿才能睡着。   自然,他是万万没想到,说话那么掐着软气儿的小姑娘唱起歌来颤巍巍的堪比车祸现场。   别人要钱,她要命。   为了自己的命着想,陆横改成让她每天晚上读首诗。   小姑娘捧着书籍,乖乖巧巧的念书,就算是一不小心读错个字,都要用那双琉璃珠子似得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瞧他。   软到了人的心坎里。   他也曾想过放手,可这种事情,一旦开始,怎么舍得放手呢?   再者因为他的身份。   所以便只能护到底。   他怕自己身怀煞气,伤了她的性命。便寻高僧批命,要化解之法。   然后便有了:“制玉簪,挡煞气,不能为妻,可为妾”之说。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自从有了她,便开始信了。   他不愿意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贪恋于这种盛开在虚假繁荣中的美好,固执的将她绑在身边。   他与她许诺,若有来世,他定会娶她为妻。   只可惜,他们连今世都没过完。   与他亲近,必会遭难。   真正在伤害这块纯洁璞玉的人,是他。   陆横的视线落到她布满青紫的手臂,再到那支被置在梳妆台上的白玉簪子。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男人站起来,颀长的身影透着罕见的凌厉气势,只是在此刻,都化为无尽的悲凉。   鸟若长了翅膀,必是要飞的。   即使她孱弱,娇软,像株无了依靠就不能自己生存的菟丝花。   他这只笼子,才是她撞得遍体鳞伤的存在。   陆横转身,往前迈了两步。   身后传来清晰的拉扯力度。   他微微偏头,看到小姑娘攥着他衣摆的手。   这个习惯,真是六百年如今日,怎么改都改不掉。   男人勾唇,轻笑了笑。   然后拿起她床头柜上跟针线放在一起的剪子,剪断了衣角。   ……   苏绵绵第二天睡醒,身边没有人,只有手里攥着的那块衣角。   她认识,这是陆横的东西。   屋子里空荡荡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奶猫蹭着她的脚踝讨食。   苏绵绵只能先给它喂食。   今天是周末,周安安突然过来了。   “绵绵,我听说陆横又和李大鹏和张鑫他们去喝酒了。”   周安安过来汇报战况,顺手把张鑫发的朋友圈视频给她看。   视频里,少年一身黑衣,坐在沙发上,似乎要融进黑暗里。   他叼着香烟,身边群魔乱舞,显然这是一个十分嘈杂的地方,就连白天都这么乱,更别说晚上了。   苏绵绵怔怔盯着视频里一脸狂放不羁表情的少年,暗暗攥紧手里的猫粮。   她转头看向周安安,小脸上一派的无知和迷茫。   “卧槽,张鑫说有小婊子贴上去了。苏绵绵,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这个时候不抓紧,当心陆横跑了。”   苏绵绵抿着唇,觉得心口闷闷的。   “苏绵绵,你难道不喜欢陆横了吗?”   喜欢?   陆横说过很多次喜欢。   喜欢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她的舞……她身上的任何东西。   可苏绵绵从来都没有说过一次喜欢。   她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什么。   如果硬要说的话。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即使凶蛮又霸道,但只要一靠近,她就觉得欢喜。   这样,就是喜欢吗?   可是她也怕他呀。   姐姐说,就算鸟儿喜欢她,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是主人,而那终归只是一只鸟。   而且鸟的喜欢,与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安安,什么是喜欢?”苏绵绵嗫嚅着小嘴,声音细细的,如果不仔细听,周安安大概会错过。   “喜欢?”周安安想了想,“大概是会给我买很多包包吧。”   苏绵绵想了想,陆横没有给她买过包包,她都是自己做的。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   看起来身经百战,结果谈起恋爱来是个白痴的周安安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然后念道:“……强烈到需要占有、归宿、依赖、需求等的感觉和欲望。”   苏绵绵歪头。   陆横会想占有,需求她。   苏绵绵会依赖他,觉得他是归宿,那个时候,连想都没想,就跟男人回家了。   她原以为,这是她作为家养金丝雀的惯性习惯。   所以原来不是。   其实他们之间,是喜欢吗?   小姑娘扔下猫粮,突然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周安安念完一段话,拉到最后,“哎,这什么?喜欢的升华,是爱……”所以刚才那段话,说的是“爱”吗?   ……   酒吧里,陆横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正在跟张鑫玩牌的李大鹏。   真的不像了。   这个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小宦官,从一个罪臣之子,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   想当年,是多么俊俏的一个小太监啊。唇红齿白漂亮的不像话。   果然智商影响颜值。   怎么一下子就从鲜嫩的小萝卜变成大倭瓜了呢?   陆横记得,他曾问过他,“李万里,若有来世,你想做什么人?”   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穿着赤红色的太监服,面容白皙,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微微一笑,“奴才上世无根,愿下世无忧,常伴君身,做个无忧人。”   若那位机敏多智的太监总管知道自己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还会在他的面前说那样一番话。   “陆哥,一起去上厕所啊!”李大鹏顶着那颗倭瓜脑袋,热情邀请。   “李大鹏,你怎么总跟个太监一样跟在陆哥屁股后面转啊?难不成你上厕所还要给陆哥扶着啊?陆哥那玩意你扶的住吗?”   “就你吃屎!太监怎么了?我算是个太监,那也是总管公公!统领天下太监!”李大鹏怒怼周围一起凑趣的其余富二代们。   像陆横组的局,这些富二代都是非常愿意来的。   因为攀上陆横,就是攀上的陆家。   陆家的权势不说滔天,揽地是绝对的。   “陆哥,听说你家又买了一块地,准备盖办公楼?”   陆横叼着香烟,斜睨那人一眼,站了起来。   少年身量颇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整个人看着更为嚣张霸道。   如果说,以前的陆横是个还没登基的太子,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   只是今天,这位帝王的脾气不是很好,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大家立刻噤声,不敢说话。   “陆哥,你的小宝贝来了。”   被迫营业的张鑫把周安安发过来的信息朝陆横那边转了转。   男人夹着香烟的手一顿,突然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后猛灌一杯酒,“说我不在。”   “我看到你了。”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纯白色连衣裙,领口是她自己绣的木棉花,周围一圈嫩黄色的花纹。   梳着马尾,露出一截漂亮的天鹅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身后是群魔乱舞的舞池。   恍惚间,就像是开在罂粟中的一株白莲。   扎眼的厉害。   “陆横,回家了。”   少年没动,他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苏绵绵慢吞吞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勾住他夹着香烟的那只手的小手指。   然后又软绵绵的道:“陆横,回家了。”   他的城池,任凭再坚硬,在她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只需要一根小手指,便能将他勾回去。 第45章   世界很杂乱,她很干净。   勾起了他蓬勃的占有欲。   男人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欲望,想将她揽进怀里,吞噬入腹。   可是他不能。   他会伤到她。   五年前,他第一次到这个身体里。   他还记得他抱着她的尸体,在熊熊烈火中被一起燃烧成灰烬的感觉。   疼入骨髓。   可这种疼,终归比不上失去她的痛苦。   陆横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沉淀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张脸。   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嗫嚅着唤他,“小横……”   他堂堂周朝帝王,除了那个女人,谁敢这么叫他。   可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少年的眸子,与那个男人最后绝息时的模样一般,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的光彩。   绝望,空洞,丝毫没有活下去的意愿。   甚至当那些属于这个“陆横”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汹涌而来时,陆横也丝毫没有抗拒。   就这样吧。   一个活死人而已。   反正本来,这具身体也是要死的。   所以当他被那个女人送上躺椅的时候,他并没有抗拒。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不抗拒,让他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扯淡记忆。   他从周朝暴君陆横,变成了陆家独子陆横。   不同的是,他依然是他,只是独独缺少了那份属于周朝的记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产生了心灵的震撼与悸动。   他想要她,想带她回家,想把她压在怀里,狠狠的亲。   可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了他。   告诉他,这个东西太脆弱了,你会伤到他。   逆水行舟,注定会不断退回到过去。   结局,是无法改变的。   “陆哥,金屋藏娇啊。”   刚才被李大鹏怒骂吃屎的富二代轻挑出声,丝毫没有眼力劲。   张鑫看一眼这富二代,再看一眼李大鹏。   就连李大鹏都知道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偏偏这只不知死活的富二代还要凑上去当炮灰。   “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嘛。”   一边说话,这富二代一边要去扯苏绵绵的小手。   小姑娘长得鲜嫩水灵,年纪虽稚嫩,但已有出尘的美。   没有化妆,穿着最干净的裙子,侧脸纯粹的像一块白玉。   让人恨不能上去摸几把。   比他玩过的任何小明星和网红都勾人。   陆横猛地抬脚,把那个富二代踹回了沙发上。   虽然陆横刻意留了劲,但他还是敏锐的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往后退了一小步,瑟缩身体,还有眼底升腾起来的水雾。   少年身上带着浓厚的血煞气。   双眸黑沉,就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这是陆横征战沙场多年后,留在身上的强大气场。   现代社会,大家都是文明人,谁真的杀过人?也不过就是干干吃喝嫖赌这种违法乱纪的小事罢了。   只有他,满手血腥,还企图拥抱最干净的她。   真是奢望。   陆横的脸上露出嗤笑。   周朝人都说,暴君杀的人太多,连最厉害的恶鬼都近不了他的身。   因为他比恶鬼还要凶。   少年眸色微沉,他松开了勾着苏绵绵小手指的手。   你看,你还是怕我的。   不管我变成谁,你终归还是怕我的。   怕的是他的这个人,即使隔了六百年,这双浸着水雾的脆弱眸子,还是清晰的印出他那张凶狠戾气的脸。   汇聚了所有人视线的卡座很静。   那个被踹了一脚的富二代看一眼周围,发现大家都夹着尾巴,也就立刻噤声了。   “换地方。”   男人站起来,率先往外走。   苏绵绵跟在他后面,迈着小碎步。   漂亮的小裙子飘起来,荡悠悠的散发着幽幽香气。   张鑫和李大鹏对视一眼,跟在陆横身后。   “陆哥,小棉花跟着呢。”   张鑫不知道陆横跟苏绵绵闹了什么别扭,怎么这莫名其妙的就闹起来了呢?   他想起昨天周安安跟他说,陆横他母亲找过苏绵绵的事。   难道是陆哥他母亲搞了什么鬼,用小棉花威胁陆哥了?   可是按照陆哥的脾气,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任人宰割呢?   “卧槽,陆哥,小棉花不见了!”李大鹏突然惊呼。   走在最前面的陆横脚步一顿。   “陆哥,这个地方这么乱,小棉花别是被……”张鑫欲言又止。   陆横咬牙,“你们他妈不看着点的!”   大家:……就您这要杀人的眼神,谁敢看你的小宝贝呀。   “人呢!”   男人拨开人群,四处寻找。   眼底泛起猩红焦色。   不见了,怎么又不见了呢。   他怎么又把她弄丢了呢?   明明想好,要隔得远远的,保护她的。   苏绵绵一脸茫然的站在走廊上四处乱看。   刚才人太多,她的鞋子被踩掉了。   她只是弯腰穿个鞋的功夫,陆横就不见了。   她问了人,那个人笑看她,指了指走廊。   苏绵绵半信半疑的走过去,一扭头,发现刚才她问话的那个男人正跟在她身后,   身高跟她差不多,矮胖矮胖的穿着一套廉价西装,一双绿豆眼上下的扫,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记得,你好像是网红苏小仙女?真人比视频里还要好看。”   苏绵绵不知道网红的什么意思,但是她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轻挑。   “是舞者。”苏绵绵一本正经的纠正。   她是舞者。   跟唐南笙的想法不同,苏绵绵虽然傻,但她的性子执拗又认真。   她认为他们的舞,并不比任何人差。   “好好好,舞者。”男人敷衍的说完,走近她,“不就是个跳舞的嘛,你这样的呀,放在古代,叫舞姬,叫戏子……就是给人玩的!”   男人喝了酒,说话的时候喷着臭气,熏死个人。   苏绵绵看一眼身后,是死路。   她不怕。   没关系的。   小姑娘攥紧拳头,把扎在荷包上的绣花针取了下来,捏在指尖。   “苏绵绵!”   少年疾奔过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苏绵绵下意识害怕的想躲,但她没有。   小姑娘站在那里,朝他露出一抹笑。   娇娇软软的,带着怯生生的暖意。柔软的青丝的贴在面颊上,衬出一股宁静如月的美好。   陆横的怒火瞬间就被平息了。   你看,你终归还是斗不过她。   百炼钢,终成绕指柔。   男人自暴自弃道:“回家了。”   “哎,你谁啊!”   喝了酒的矮胖男人不甘心这么朵鲜嫩的小花就这么从嘴巴旁边溜走,偏要窜出来表现存在感。   与面对苏绵绵不同。   男人的眼神带着杀气。   陆横面无表情的直接就徒手把这个脑满肠肥的矮胖子拎了起来,然后几步推到栏杆边。   “你他妈谁啊,放手……咳咳咳……”   矮胖子半个身体冲出去,全身的着力点都在陆横那只掐着他猪脖子的手上。   “还要老子放手吗?”少年一字一顿的说话,高大阴影笼罩下来,犹如索命恶鬼。   “不不,别,别放……”   这个少年,是真的想杀了他……   矮胖子一脸惊恐的硬生生把那双挤在肥肉里的绿豆眼瞪了出来。   “我有钱,我给你钱!”   矮胖子挥舞着胳膊,把挤在肥手上的几只财大气粗的烂俗金戒指掰下来。   金戒指落地,陆横抬脚一踩。   碾烂。   然后手一松。   矮胖子就这样摔了下去。   “啊啊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从二楼摔到一楼。   像坨巨大的肉块,砸在下面的沙发上,滚到地上,引发了骚乱。   少年的眸子,满是猩红。   他双手扶着栏杆,紧紧用力。   铁质的栏杆,居然隐隐变形。   可见他到底有多力大无穷,才能单手把那个矮胖男人拎起来。   二楼对面,是一块巨大的玻璃。   陆横看到自己狰狞的面容,可怖至极。   “陆横。”   小姑娘从后面过来。   “别过来。”少年低头,努力遏制住心底的暴虐。   他会伤了她的。   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衣摆。   轻轻的拉扯着。   透过不远处的玻璃,陆横看到身后的小姑娘低着小脑袋,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能闻到她身上香喷喷的味道。   “缝好了。”   陆横艰难侧眸,看到极其搞笑的一幕。   这小东西居然把她的袖口跟自己的衣摆缝在了一起。   “苏绵绵,你想好了?老子给过你机会了。”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苏绵绵心尖微颤,然后点头。   点完头后发现自己站在陆横身后,他看不到,就又用小嗓子,软绵绵的哼了一声。   “呵。”少年伸手,猛地抱住她,紧紧勒在怀里。   以后,就算是你后悔,老子也绝对不会放手。   雨燕在朝他靠近。   而他,已伸出了锋利的爪牙。 第46章   酒吧里很乱,昏迷不醒的矮胖男人被担架抬走。   大家围观过后,刺耳的音乐又响了起来。   这些心大的蹦迪达人继续蹦跶。   陆横垂眸,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苏绵绵。   他往前走一步。   小姑娘跟着往前走一步。   他的衣摆跟她的衣袖紧紧连在一起,两个人的距离也贴得极近。他能闻到她身上香软的味道,像浸着桂花的蜂蜜,香甜的腻人。   “卧槽,陆哥,找到小棉花了?”李大鹏大咧咧的过来。   陆横单手伏在栏杆上,轻轻应一声,语调慵懒。   少年气势太足,即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带上了嚣张肆意的情绪。   李大鹏下意识伸手挠了挠脑袋,觉得今天的陆哥怎么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陆哥,那啥,陪我去上个厕所呗。”   李大鹏看到下面那滩还没被处理好的血,心有余悸,“这酒吧真是太乱了,我家就我一个独子,可不能出事了。”   陆横斜睨他一眼。   上辈子你家就你一个独子,你不是还进宫当了太监。   不过陆横刚才灌了那么多酒,确实也有意思要去上厕所,只是他刚刚动一步,身后的小东西也跟着被扯了扯。   陆横:……   “苏绵绵,你他妈赶紧拆开!”   真人形挂件.苏绵绵,委委屈屈道:“没有带剪子。要不,你把我带进去吧?”   李大鹏:“嘿嘿嘿,陆哥,我倒是不介意……”   “老子介意。”   陆横阴测测的瞥他一眼。   李大鹏立刻夹紧尾巴做人。   陆哥怎么越来越恐怖了?   活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现在要不是法治社会,搁在古代,那妥妥就是个砍头狂魔啊!   真砍头狂魔.陆横伸手,想扯开那纠结在一起的衣摆和衣袖,不想对上小姑娘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又觉得心疼。   操!苏绵绵,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六百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少年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然后单手扯住领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直接套到苏绵绵身上。   光着膀子的陆横露出劲瘦有力的身体,八块腹肌绷紧,黄金倒三角身材,还有人鱼线。   “陆哥,我把我外套给你呗?”   人胖体虚的李大鹏穿了一整个三件套。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陆横。   “不要。”男人果断拒绝。   不只是嫌弃他,陆横谁都嫌弃,宁肯光着膀子出去溜达,也不会愿意穿别人的衣服。   就这样,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大剌剌的往厕所去。   李大鹏看一眼套着陆横衣服的苏绵绵。   小姑娘本来就长得纤细,那衣服宽宽大大的套在她身上,长到膝盖,下面露出裙子的摆,斜着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居然透出几分异样的美感来。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套个麻袋都漂亮。   李大鹏看得有点飘飘欲仙,被陆横扯着后领子拽进了厕所。   厕所里还两三个男人,正在解手。   看到光着膀子的陆横,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少年筋骨均匀,长相又帅,就算是没穿衣服,也大剌剌的未露出任何不适。反而更加嚣张。   进了厕所,陆横和李大鹏排排站。   陆横仰着脖子,微微歪头,视线往下一瞥。   李大鹏也跟着往下一瞥。   陆横难得起了调侃心思,“还没满月,就出来工作了?”   李大鹏立刻跳起来,“陆哥,不带人身攻击的!虽然我没你的大,但也是正常尺寸!”   “操!你他妈别乱甩!”陆横瞪他一眼,眼底氤氲着一层浅淡的猩红,抬眸看人时,阴狠至极。   李大鹏突然有点发憷。   他虽然傻,但在这方面却比别人敏感的多了。   陆横甩了甩,转身,“大人的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   李大鹏:???   “哎,不是,陆哥,我成年了啊!”   陆横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厕所。   李大鹏:总是觉得被侮辱了。   走廊尽头,幽暗的灯光下,小姑娘靠着墙,蜷缩在角落,乖巧蹲在那里。   她扎着马尾,低头埋首的时候露出一截纤细脖颈。细薄的荷叶边裙摆下是细瘦的脚踝,白纸一样。   身上套着他的衣服,一双白玉小手拽着衣摆,小心翼翼的将衣服凑到鼻下,轻轻的嗅。   小脸白玉一样,用这样纯粹干净的脸做出这种动作,比那些刻意的做作更加诱惑魅人。   男人喉结滚动,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深深地盯着她。   楼下很吵,楼上很静。   苏绵绵埋首在陆横的衣服里,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原本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感觉,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没有穿上衣,大剌剌的站在她面前,露出纤细修长的身体,垂眸朝她看来时,双眸晦暗深沉,带着沉沉的欲念。   苏绵绵一瞬面色涨红。   被人当场抓到她闻男人衣服这种事……   “我,我不是,我没有……”苏绵绵急欲辩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是觉得万分羞耻。   她曾经看到过那只暴君拿着她的肚兜,贴在鼻下轻嗅的模样。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她的肚兜一角,男人穿着正统的玄色长袍,盖到脸上。   苏绵绵当时就觉得这一幕十分变态。   而现在,变态的人变成了她……   苏绵绵觉得委屈。   男人蹲下来,挡住她面前的光源。   原本就昏暗的视线在这一刻彻底被男人锁死。   苏绵绵的视线里只有他。   陆横伸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上画着不知名的诡异壁画,黝黑深邃,就似无底深渊。   跟这个酒吧的风格很像。   张牙舞爪的黑暗,将她团在里面。   衬得小姑娘就像是堕入地狱的天使。   虚揽在少年怀里,被魔鬼扼住。   小姑娘臊红了一张小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把衣服穿上,我拆,拆下来了……”   刚才趁着陆横上厕所的时间,苏绵绵用针将线挑开,衣服已经被她拆下来了。   不过她拆着拆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就埋了进去。   男人一手搭住她的小脑袋,俯身亲过来。   强横,野蛮,就像是要将她吞噬入腹。   那股子凶蛮的气息带着熟悉的味道直往她唇齿间窜。   苏绵绵被迫扬起脖颈,整个人像只濒死的天鹅,拉着纤细腰肢,被男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卧槽!”刚刚从厕所出来的李大鹏吓得差点连裤子都掉了。   妈耶,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的,陆哥胆子也太大了吧!   真不愧是他陆哥。   李大鹏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   ……   苏绵绵脸红红的被陆横领回了家。   她从周安安那里知道,在这里,亲亲了,就是喜欢的意思。   陆横,也喜欢她吗?   小奶猫喊喊溜达着过来,“喵呜”乱叫,把嘴里叼着的球递给苏绵绵。   苏绵绵随手把球一抛,喊喊的小球球就滚进了陆横的房间里。   她跟着进去,一眼看到挂在墙上的那幅古画。   这幅画……怎么,多了那只暴君?   “做梦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往画上泼了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苏绵绵下意识一怔,捏紧手里的球。   陆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小姑娘不说话,少年突然便笑了,“苏绵绵,你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像我吗?”   当然像了,你是他的转世。   但是苏绵绵没有说。   陆横道:“我看着倒是很像我。可能这个男人,是我的祖宗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少年突然话锋一转,“苏绵绵,你是自愿,嫁给那个暴君的吗?”   小姑娘一愣,然后摇头。   她不是自愿的。   男人垂眸,脸上笑意渐渐收敛。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刚刚走出两步,突然衣摆一紧。   苏绵绵已经对少年与那暴君一模一样阴晴不定的脾气很了解了。   她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她有话要跟他说。   “现在,喜欢你的。”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带着软绵绵的温度,紧紧揪着他的衣摆。   少年眸心一窒,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喜欢,喜欢你的。”   小姑娘羞怯怯的站在那里,扯着他的衣摆,紧张到粉唇微颤。   纤细眼睫打下来,在她白腻如桃花瓣的面容上衬出绯红。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浸着一层水雾,印出他那张被黑暗模糊了的脸。   “喜欢谁?”   陆横站定,视线缓慢从她的脸上,落到那幅古画上。   他在她眼里,现在到底是谁呢?   陆横很贪心,即使他听到了这句梦寐以求的话,心底除了喷涌而出的狂喜外,还有失落与遗憾。   虽然,他是他,可是他在她眼里,终归不是他。   如果告诉她,他就是那个暴君,这样胆小的雨燕,定会被他吓跑吧?   那就,不告诉她好了。 第47章   过了年,临近六月。   马上就要高考。   学校考前放假,舞蹈团也在这个时候准备外出演出,做一场公益性质表演,地点是外省的一个水乡小镇。   大家一拍屁股,决定来一次考前大放假。   “哇……”苏绵绵站在大片玻璃面前,看着外面的大飞机,发出了惊叹声。   “苏绵绵,你能不能别像个土包子一样?影响档次。好歹你也是你们舞蹈团的台柱子。”   周安安戴着硕大的凉帽,像个锅盖子似得遮住半张脸。   美曰其名,防晒。   她可没有苏绵绵越晒越白的特技。   小姑娘穿着长及脚踝的长裙,扎着马尾,长袖遮臂,只露出两截细瘦的腕子。   虽然穿的如此保守,但男人却还是觉得不够。   他伸手,一把提溜住苏绵绵的衣领子,往后一拽。   苏绵绵下意识仰头,朝后看去。   “陆横,你勒住我了。”   小姑娘双手撑在玻璃上,声音软绵绵的。   “你以为老子为什么要勒住你。”   少年很高,站在苏绵绵面前,微微俯身,气势十足。脑袋上的小揪揪微微搭拢下来,似乎触到苏绵绵的额头。   苏绵绵眨了眨大眼睛,表示自己不知道。   “呵,”男人冷笑一声,“不勒住你,你这领子都要到地上了。”   苏绵绵伸手摸了摸自己正常到在这炎炎夏日里只露出一小半锁骨的小圆领,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件衣裳就算是放在周朝都是能穿到外头去的。   如果是放在周朝,陆横巴不得小姑娘穿的越少越好。   因为整个绣楼,只有他才看得到她的风情。   冰肌玉骨,清媚撩人。   可是搁到这里,那些来来往往的不管男男女女都在觊觎他的小宝贝,陆横心里不爽之余恨不能把这小东西包成一只粽子。   “你针线呢?”   陆横拧眉,一把抢过苏绵绵挂在腰间的那个小荷包,捏着两根手指,艰难的往她衣领子后面戳了两针。   “卧槽,陆哥干嘛呢?”   刚刚跟张鑫结伴上厕所回来的李大鹏一脸震惊的看着手捏针线,用力翘起兰花指的陆哥,受到了重大冲击。   “……绣花?”张鑫不确定道。   “瞎说,我们陆哥在练暴雨梨花针呢。”开了十级滤镜的李大鹏认为他家陆哥做什么都特别有范。   成功把苏绵绵的领子吊起来的陆横看着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   被领子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的苏绵绵睁着那双湿软软的眸子,伸手扯了扯。   男人缝的很紧,凭她的小力气根本就扯不开。   苏绵绵看了一眼玻璃里头的自己,嘤咛两声,“好丑哦。”但是她也只敢自己小声嘀咕,因为男人的脸色很可怕。   周围举着手机偷偷摸摸给他们俩拍照的人都被男人阴狠的视线给吓跑了。   “陆哥,飞机晚点了。”张鑫走过来。   晚点?   苏绵绵踮脚凑到陆横身边,小小声道:“飞机它生病了吗?那么大的鸟,居然还会生病吗?”   陆横低头,正视苏绵绵,然后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苏绵绵,别在外面随便说鸟。”   尤其是说大鸟。   苏绵绵不明白。   男人邪佞一笑。   你迟早会明白的。   上辈子,虽然他对小东西做过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但终归没有太过分。   小东西依旧纯如白纸,什么都不懂。   甚至还信了他那套,娃娃都是从肚脐眼里头塞进去的话。   每次都紧张兮兮的捂着自己的肚脐眼不给他看。   甚至连碰都不能碰。   陆横还记得那小肚脐眼,小小的,圆圆的,白玉似的像朵漂亮的小花。舔一口,跟棉花糖一样甜。   少年眸色霍然沉暗下来,浸着无穷欲念。   正好这个时候飞机到了。   在广播声中,一行人慢吞吞的上了飞机。   苏绵绵紧张的坐在陆横身边,四处张望。   “陆横,你们把大鸟的身体挖空了,它不疼吗?”   陆横要了一盒酸内,递给苏绵绵,“闭嘴。”   妈的,用那么漂亮干净的眼睛说鸟的时候,简直能热炸他!   苏绵绵捧着酸奶,果然闭嘴了。   但陆横一扭头,看到她的动作,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   操!   小姑娘坐在他身边,掀开酸奶以后,伸出小舌头,轻舔了舔上面的酸奶盖。   小小的丁香小舌,抿着红唇,露出小贝壳一样白的牙齿,将那白色的酸奶往嘴里吸溜,唇角沾了一点,鼻子尖上也沾了。   吃的满脸。   纯真又魅惑。   陆横不是什么好人,他欲念很重,但只针对一个人。   这样的诱惑,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   “苏绵绵,谁让你舔的。”   少年嘶哑着喉咙,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别舔了。”   陆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热炸了。   如果不是安全带绑着,他现在几乎立刻就想把这只勾人的小妖精压进怀里,狠狠的亲上几口。   男人又凶又蛮,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掩饰不住的野性。   那是藏在骨子里,与六百年前毫无二致的占有欲。   苏绵绵最怕他这样的眼神。   “安,安安说,酸奶不舔盖,就没有灵魂。”   小姑娘睁着那双纯稚的大眼睛,黑乌乌的看过来,怯生生的抱着手里的酸奶,脸上还沾着奶渍。   苏绵绵的脸,甚至比那奶还要白。   这种架势,任凭谁都受不了。   “我们有这个家庭条件。以后不准舔了。”   “哦。”苏绵绵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乖巧的把酸奶盖盖扔进了垃圾袋里。   吃完酸奶,小姑娘又困了。   她迷迷糊糊蜷缩在座椅上,一扭头看到身边近在咫尺的蓝天白云,努力强撑起精神,“陆横,我们是在腾云驾雾吗?”   跟成仙了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小姑娘软绵绵的贴着他说话的时候,陆横一低头,看到被自己缝的密密实实的衣领子,突然烦躁。   操!   “坐好,睡觉。”   “哦。”   一路睡到目的地,苏绵绵是被陆横抱下去的。   小姑娘婴儿环抱似得圈着陆横的脖子,坐在他的胳膊上,迷迷糊糊的蹭着他的脖子。   “啧啧啧……”周安安一脸心痛。   这么水灵的一颗白菜,怎么就被陆横这头野狼拱了呢?   ……   一行人到了小镇,才发现王长谷也在。   “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们挖到了那周朝暴君的坟吗?就是这里。”   傍晚时分,流霞漱云肆虐,大家跟王长谷在坟头相见。   这个坟不大,充其量就是个小土包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帝王的坟。   “我们在这具棺木里发现了一件红嫁衣。保存完好,堪称奇迹。”   王长谷激动的手舞足蹈。   陆横双手环胸,声音懒散,“这不是暴君的坟。”   “怎么可能不是?那棺木上可是刻着周朝皇室徽印的。除了皇帝,谁还敢用!”   陆横不耐烦的抽出一根烟叼着,没说话。   他自己的坟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陆哥,这坟是谁的呀?”李大鹏凑过来。   陆横弹了弹烟灰。   “你的。”   “陆哥,你别开玩笑。”   陆横严肃道:“没有。”   李大鹏:……   王长谷把手机拍好的红嫁衣照片拿出来炫耀。   “你们看看这嫁衣,绝对是周朝皇室的工艺。怎么可能不是周朝暴君的墓穴!”   自从王长谷那里的东西在被陆横看到后总是莫名其妙失踪以后,王长谷已经学乖了。   “这个嫁衣上绣了一柄剑……”站在陆横身边的苏绵绵突然伸出手,指了指照片一角。   王长谷点头,“是啊,这嫁衣真是奇怪,怎么会绣上一柄剑呢?”   这柄剑,是苏绵绵绣的。   而这件嫁衣,是当时那只暴君身边最红的宦官李万里拿来给她的。   “姑娘绣艺闻名天下,请问可否劳烦姑娘替奴才绣一样东西?”当时,那个一身风流俊逸的总管太监拿着嫁衣过来寻她时,苏绵绵还愣了半刻。   因为她只与他见过一面。   第一次见时,苏绵绵盯着他看了半刻,然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真好看。”   就被小心眼的暴君记在了心里。   至此之后,苏绵绵便再也没见过那个宦官。   直至她出嫁前夕,他拿着嫁衣来寻她。   苏绵绵记得,她问他,“为什么要绣一柄剑在女孩子的嫁衣上?”   李万里道:“因为她,就是一柄剑。”   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剑。   苏绵绵虽然不懂,但还是替他绣了。   她记得,当时这个总是一副笑盈盈模样却从眼底透着疏离的大宦官拿到绣着剑的嫁衣时,眼底浸漫出来的柔情和悲伤,就像海水似得。   “她叫什么名字?”鬼使神差的,那个时候苏绵绵多问了一句。   李万里似乎是看在那柄剑的份上,与她说了一个名字,“花露。”   花露?   苏绵绵下意识就看向正贴着李大鹏站的花露。   自从开始跳男主角以后,花露整个人的气质又有了质的提升。   她穿着长衣长裤站在那里,身形苗条,身量颇高。   站在阳光下,立得笔直,就像一柄剑。   “这块地真妙。一年四季都有花。”颇具文艺细胞的王长谷突然感叹。   陆横扔掉手里的香烟,碾了碾。   能不好吗,这块地,可是他特地替他寻的。   他这个总管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   当初,他问他要什么东西。   李万里跪在地上,埋着头,沉默许久。   “想要一块地,一块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露的地。”   有花就有露。   日日见花露。   陆横准了。   这块地,就变成了李万里的坟。   苏绵绵盯着花露看了半响,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这只暴君似乎有一个极其宠爱的舞姬,藏得严实。   名字叫……花露?   花露是陆横的……舞姬。   苏绵绵从来都没有见过花露。   她想,这个花露是那个花露吗?   ……   心里藏了事,苏绵绵就连吃饭都不香了。   “哎,苏绵绵,你怎么了?饭都要吃到鼻子里去了。”   周安安用手肘捅了捅苏绵绵。   苏绵绵神色蔫蔫的摇了摇小脑袋。   脑子里就转着两个字:花露,花露,花露……   如果那只暴君还在的话,她就能问清楚了。   可是那只暴君早就不在了。   小姑娘垂下眼帘,伸手捂住心口。   这里涨涨的,好疼。   “吃好了。”   把筷子规规矩矩的放好,苏绵绵漱了口,然后站起来往外面走。   小表情跟游魂一样。   已经是晚上八点。   小镇水流环绕,犹如一条金带。   水面上摇着三五船只,将古朴的小镇衬出几许风流文艺。   建筑伫立在水中,大门在石阶上,有些人家甚至要靠船才能进门。   木船上挂着几盏复古的灯,船娘穿着仿古的衣裤,有那么一瞬间,苏绵绵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周朝街头,身边熙熙攘攘的都是过往人群。   路灯微暗,苏绵绵眯眼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叼着烟,靠在墙角,面前站着花露。   从苏绵绵的角度看,能看到两个人站得极近,似乎马上就要贴在一起。   听说那花露舞艺绝伦,人更是倾国倾城。   暴君宠爱至极……甚至轻易不让其跳舞。   苏绵绵看着看着,突然间就红了眼眶。   那边的少年似有所觉,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   小脸被路灯照的莹白,大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   苏绵绵扭头,红着眼睛跑。   “操!”   陆横追上去,大长腿还没迈开几步,就见前面的小东西闷头跑,一头撞上了树。   陆横:……   “呜呜呜呜……”一屁股蹲被撞倒后摔在地上的苏绵绵红着大片额头,没忍住,哭了出来。   又惨又可怜又好笑。   陆横蹲下来,伸手替她揉额头,“你他妈跑什么?”   小姑娘疼得厉害,哼哼唧唧半天没说出话来。   “别动,我看看。”   撞得不轻。   苏绵绵的肌肤本就奶白细嫩,这一撞,不仅撞出来一个包,整片额头都跟上了红水彩似得。   小姑娘疼的可怜,仰头看他,大眼睛里“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珠子。   少年半蹲在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浅淡的烟草味,轻轻挑起她的下颚。   似乎是被泪水浸润,小姑娘本就白软的肌肤更是触手滑腻。   少年喉结一滚,拉着她站起来,然后一矮身,就把她压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没有灯,还是个死胡同。   里面住着几家老人。   脚底下是历经百年,被雨水风霜腐蚀,坑坑洼洼的青石地面。   男人的吻来的又急又凶。   苏绵绵哭得气还没喘上来,就被吻住了。   他妈的,怎么能哭的那么好看。   恨不能让人生吞活剥了!   湿甜的泪水混杂在唇齿之间,带着暧昧的交融。   她的手撑在少年的肩膀上,指尖用力,却根本如蚍蜉撼树。   陆横换了个角度,迫使她抬头迎合。   甚至还将她胡乱挥舞,没地摆的小手压到了身后。   六百年了,他终于又尝到了这股熟悉的滋味。   他真的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可是他不能。   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男人的脸隐在黑暗中,漆黑双眸渐渐泛起深层的血红。   像潮水似得翻涌而来。   苏绵绵睁着那双惊恐的眸子,被男人揽在怀里。   陆横亲着她湿漉漉的眼睫,浑身炙热。   真他妈甜!简直要他的命!   鼻息间是小姑娘身上细腻的甜香,身边是星光般的流萤。   团聚似得被惊扰,纷纷往更深处飞去。   周围一片黑暗,风声簌簌。   苏绵绵连男人的脸都看不清。   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带着难掩的抑制颤栗。   那是一种痴迷的狂热。   少年紧紧箍着她的腕子,贴着她的唇,“你看到老子跑什么,嗯?”   “那,那你做什么追我。”苏绵绵的小嘴被咬的好疼。   “你要不跑,老子干什么追你?”   无理取闹苏绵绵:……   苏绵绵也不知道自己要跑什么,她就是觉得,如果自己不跑开,心脏就会很疼。   可是她跑开了,心脏还是涨疼疼的。   不过被陆横亲亲以后……就好了。   “吱呀”一声,两人身后的门被推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哗啦”一下把盆子里的水倒了出来。   正好压着苏绵绵,被淋了一头一身的陆横。   “操!”   “哎呦!”老奶奶被吓了一跳。   巷子太暗,老眼昏花的老奶奶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小伙子,对不住啊。”说完,老奶奶赶紧把门关了。   那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水,黏腻腻的沾着衣服,将陆横那浑身燥热浇的一干二净,连半点火苗都不剩。   “陆横,你湿了。”   “老子知道。”   少年一阵咬牙切齿。   “回去了。”   脾气暴躁的少年一把牵住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出了巷子。 第48章   他们住在小镇河边的一间民俗里。   客栈老板摇着船,特地来接人。   昨天下了雨,门前的石阶被河水淹了一半,湿滑湿滑的。   客栈老板看一眼浑身湿透的陆横,笑着调侃了一句,“小伙子,我们这里的水是不是很清啊。”   小镇偏远,古风古意,河里的水清的能游泳。   傍晚的时候经常有人聚集在水阶处嬉戏打闹。   尤其是那些外来的年轻游客,基本上都会享受一下。   陆横被泼了满头满身的水,一张俊美面容阴沉可怖的坐在船头。   船篷前面挂着一盏玻璃灯,照出氤氲一角,衬得男人的脸如鬼魅一般阴狠。   客栈老板立刻就闭嘴了。   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吓人。   客栈老板转移视线,落到苏绵绵身上。   小姑娘穿着长裙,裙摆微微湿,乖巧的低着小脑袋坐在少年身边,露出漂亮的侧脸。   活像是从这小镇走出来的江南细雨。   朦胧又酥软。   如果没有额头上那块被撞出来的大肿包的话。   在客栈老板的打量中,苏绵绵羞愧的低着小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口去了。   船靠岸,客栈老板伸手想将苏绵绵扶过去。   那个少年却是比他快一步。   客栈门前的两盏红纱笼灯下,少年伸出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五指微张,带着属于年轻的嚣张和肆意。   活像个御驾亲征的帝王。   苏绵绵垂眸,看到那只手。   被门前的红纱笼灯打下红色暗影,氤氲在掌心中间,像覆了一层血。   注意到苏绵绵的视线,男人突然面色一沉。   他缓慢收拢掌心,率先跳上了岸。   当年,他满手是血的朝她伸出手,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惶的大眼睛,躲在红木圆柱后,像只受到了极度惊吓的小兔子。   一辈子养在绣楼里的温室花,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凶残如飓风一样的男人。   将她摧毁,只在旦夕。   水波轻动,船只微微晃。   苏绵绵抿了抿唇,看一眼男人,提着裙摆,自己上了石阶。   石阶被水流长久冲洗,表面凝着一滩青苔。   苏绵绵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裙子的下摆都湿了。   陆横伸手掐住她的腰,往前一揽。   裙摆在水面散开,小姑娘的腰细的惊人。   柔软又有韧性,就像是摇摆在池塘边的芦苇。   苏绵绵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揽在怀里。   少年俯身贴耳,指尖微微用力,“你腰真细。”   苏绵绵立刻又闹了个大红脸。   她觉得自从那天从私人诊所回来以后,男人就越来越……臭不要脸了?   “哎呦,小姑娘当心点。”   客栈老板停好船,跳过来开门。   大大的铁锁挂在铁门上,打开的时候老板蹭了一手的铁锈油。   客栈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   听说已经是这个镇上最好的民宿客栈了。   老板娘也很和善,过来问晚饭想吃什么,她都可以做。   “我要一碗面。”出门在外,苏绵绵叼嘴的小毛病早就已经被男人治好了。   陆横也要了一碗面。   不过两个人先要回房间去收拾一下。   行李箱早早就送来了。   不过因为只能走水路,所以当陆横和苏绵绵看到那个湿漉漉的行李箱时,才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被泡软了。   其它东西还好,里面并没有什么电子产品。   只是现在没有衣服穿了。   幸好老板娘很热心,给他们拿了衣服过来。   衣服是全新的,只不过款式有点奇怪。   是偏民国风的旗袍和长袍。   “小伙子啊,将就一下吧。现在天热,你们的衣服马上就能干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行礼是老板送上来的,浸了水也是他的责任。   这两套衣服,是小镇里的绣娘亲手做的,听说一套也要卖到上千,算是老板娘给他们两的补偿。   陆横不是个多事的,他把衣服一收,就去洗澡了。   苏绵绵也拿了衣服去洗澡。   他们两个人住在隔壁。   当苏绵绵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前的男人。   客栈沿街,前面没有门,只有窗户。   撑开古朴的窗户,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上面住着他们。   刚过立夏的天,晚风尚带微凉。   小姑娘穿着那件丁香色的旗袍,领口一圈藏蓝色小花,掐着细腰站在那里,湿漉青丝披散,搭在细瘦的香肩胳膊上,白生生的透着一股宁静悠远。   陆横穿着那件藏蓝色的长袍,头上的小揪揪湿漉漉的被扎着,吹了近十分钟的风,已经半干。   两套衣服,因为旗袍领口点缀的一点藏蓝色小花,看着居然生出一点情侣装的意思。   而且凭借着两个人的颜值,直接就能上杂志封面。   少年单手撑在窗户前,面前是若隐若现的皎月。   明明是那么一件干净儒雅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被衬出一股野气。   男人半眯着眼,仰头看月,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原本沉淀在少年身上的青涩气息,早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而强霸的气质。   犹如帝王。   “我房间的空调坏了,借你的房间睡一晚。”听到身后的动静,陆横转身,看向她。   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毫不掩饰。   面对少年赤裸裸的目光,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男人的视线太凶悍。   强悍的占有欲汹涌而来,带着恍如隔世的痴迷。   苏绵绵看了一眼挂在墙上正“呼呼”吹的空调。   她知道,这个东西可以让房间变得很凉快。   男人天性怕热,没有空调怕是睡不好。   不过她没关系,她天性怕冷,不怕热。   “那我去你的房间睡?”她小心翼翼开口。   少年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笑了,“行啊。”   居然都知道避嫌了。   从小养在绣楼,除了自家父兄,没见过其他男人的苏绵绵对于男女之间的相处观念,都来自于陆横。   陆横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而且不得不信。   苏绵绵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陆横换了房间。   房间的格局没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跟苏绵绵住的那间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窗户的方向。   她原本的那间房窗户对着大街,很吵,隐私性也差。   而这间房下面是小巷。   空荡荡的更幽静。也没有那些拿着相机往上拍照的游客。   苏绵绵突然有点明白陆横的心思了。   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如果细细想一想,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以前,她被养在绣楼,什么都不用愁,什么不用想。   甚至后来遇到那暴君,也只是从一只笼子,被移到了另外一只笼子里而已。   现在,她站在这里,出了笼子,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好很多事。   从跳舞开始,慢慢的思考,慢慢的生活,慢慢的学习。   虽然别人觉得很简单的事情,她要花费更多,一倍,甚至三倍,十倍的时间,可是苏绵绵觉得很满足。   她喜欢这样。   她不愿意当一个累赘。   苏绵绵盯着那扇窗户看了几分钟,突然觉得心口甜滋滋的。   刚才深深压着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把行李箱放好,然后跪在床上,开始铺床。   小姑娘人瘦瘦的,穿着仿旗袍的衣服,微微俯身弯腰,胸前鼓囊,下头的叉开的不高,只露出一双细瘦小腿。   漂亮的跟丁香花一样,干净纯洁,清淡幽香,白莹莹的沾着水汽,泛着光。   刚刚洗完澡,苏绵绵身上的粉嫩还未完全褪去。   她就那样跪在床上,铺床叠被,青丝滑落,身后罩上来一个颀长身影。   “陆,陆横……”   苏绵绵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起小脖子。   “帘子没拉。”   少年嘶哑着声音说完,猛地起身,“刷拉”一下把床前的白色帘子给拉了起来。   房间里灯光肆虐。   灯光下,白布后。   少女窈窕美丽的身姿若隐若现,犹如一幅会动的美人剪影图。   还带着讲究的民国风情。   男人靠在门边,身上的袍踞被风吹起,露出他劲瘦结实的大腿。   少年就这样大剌剌的套了一件外袍,里面什么都没穿。   “苏绵绵。”陆横喊了一声。   小姑娘磨磨蹭蹭半响,从白帘子后面露出半颗小脑袋。   双眸湿漉水润,就像蕴着天上的繁星。   “你觉得老子怎么样?”   小姑娘愣了愣,不知道陆横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果我说不好,你会不会打我?”   少年动了动指尖,勾唇,“会。”   “哦。”   小脑袋更往里面缩了缩,“那你是好的。”顿了顿,又用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补充一句,“真的好。”   陆横失笑。   少年笑起来时,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凶狠戾气。   就好像刻在骨子里的,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了。   没关系,他本来就不好。   以后,也不会好。   不过,会为了她好。   ……   收拾完,两人下去吃面。   老板娘在小院子里支棱了一只小木桌。   上面放着两碗面,撒了一把香菜和几颗花生   苏绵绵用筷子把其中一碗面上面的花生挑了,然后推到陆横面前。   推到一半,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愣。   “苏绵绵,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吃花生吧?”   那只暴君不能吃花生,一吃花生就会呼吸困难。   可是陆横不会。   这种不是身体过敏,而是精神过敏。   小时候的陆横,差点被花生噎死。   所以他对花生“过敏”。   只要一吃花生,就会产生这种类似于窒息一样的感觉。   很难想象,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会怕一颗小小的花生。   这件事,也是苏绵绵无意中发现的。   那个时候,暴君误食花生,面色青紫的倒在她怀里,还是她急中生智把那颗花生抠出来的。   现在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我,我记错了。”苏绵绵低头,埋首吃面。   少年却不放过她。   “你把我,记成了谁?”   苏绵绵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只暴君了。   恍惚间,看着眼前少年熟悉的眸子,苏绵绵居然有点分不清面前的男人到底是陆横,还是那只暴君。   寂静在空气中流淌。   院子里娇嫩的丁香花刚刚被浇灌了水,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一簇簇的像是五月的雪。   “我知道是谁。”男人看过来,眸色黑漆漆的,“如果我就是他……”   “你不是他。”   从恍惚中回神的苏绵绵下意识脱口而出。   谁都不会是他。   “这么怕?”陆横捏着筷子,嗤笑道:“连提到他都快要哭了。看来那只暴君真的是连猫狗都嫌。”   男人指尖用力,额角隐显青筋,不堪压力的筷子差点寿终正寝。   苏绵绵眨了眨眼,果然,眼眶里热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积聚了那么多泪水。   “我,我是被风吹的。”小姑娘在撒谎。   她低着小脑袋,因为羞愧,所以那细腻的绯红色泽就从面颊蔓延至了全身,衬在那件丁香色的窈窕旗袍里,犹如沾着一点粉红花心的丁香花。   不,她比丁香花更娇艳,更纯洁。   陆横没有再说话。   这个话题似乎就那么过去了。   他只是伸手,用指尖挑了挑她被泪水沾湿的眼睫。   粗鲁又温柔。   ……   吃完了面,苏绵绵蹲在小篱笆旁边看丁香花。   时间还不算晚。   其他人都在外面闲逛。   苏绵绵看着丁香花上面的花露,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她蠕动了一下小嘴巴,哼哼唧唧的开了口,“陆横。”   小院子里有张躺椅。   少年翘着腿,正躺在上面。   躺椅轻轻的摇,他的袍踞微微摆动,月光打下来,俊美的少年像尊漂亮的玉像。   “你看这花露,好看吗?”   丁香花旁边是棵古树。   古树上挂着一盏灯。   灯下是苏绵绵。   少年微眯起眼,视线从她如瀑布般的青丝上滑过,鼻息间又飘来那股子属于少女身上的体香。   “好看。”少年哑着嗓子说完,就看到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皱巴起来,狠狠的拧着,盯着他,又委屈又生气。   妈的,生起气来都又奶又软。   不过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你觉得好看吗?”苏绵绵又皱巴着小脸问了一遍。   小表情严肃又认真。   只是依旧奶奶的,似乎下一刻就会伸出爪子来一声喵叫。   这回,少年从躺椅上站起来,蹲到苏绵绵面前,然后一本正经的挑起她的小下巴道:“好看。”   苏绵绵:委屈!   小姑娘委屈坏了,少年却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   陆横伸手,摘了一朵丁香花。   “哎呀,你别碰,它会疼的。”苏绵绵赶紧一把推开他的胳膊。   “没关系,”男人贴身凑过来,语气清冷又放荡,“老子很耐操的。”   小姑娘憋红了脸,“你,你……臭不要脸!”气急败坏的说完这句话,立刻跑回了自己房间。   楼下,男人笑得放肆又嚣张。   然后一口把那朵丁香花塞进了嘴里。   牛嚼牡丹一样的吞下肚子。   月色被乌云笼罩,男人站在那里,树上挂着的灯笼都照不见他的脸。   身为帝王,陆横的一生除了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   他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却没想到,闯进了一只雏鸟。   干净极了。   他怜她,爱她,护她,到头来,他却是她最沉重的枷锁。   如今,连听到他的事,都能吓出眼泪来。   男人自嘲一笑。   不过那又如何。   他陆横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要强摘下来。   他给过她机会了。   这次,是她先牵的他的手。   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即使粉身碎骨,化为灰烬,再受烈火灼烧之苦。   就算让他顶着这具皮囊一辈子,他也愿意。 第49章   小姑娘莫名其妙生气了。   陆横以为是自己的孟浪吓到她了。   “苏绵绵,怎么不跟我说话,嗯?”   小姑娘穿着干净的白裙子,被男人堵在房门口。   “没有话说。”   她低着小脑袋哼唧。   “没有话说也要说。”   男人固执又霸道,偏要听她说话。   早上的阳光已经很浓烈。   五点多就出太阳了。   像个鸭蛋黄似得挂在天空,裹挟着朝霞流云,好看极了。   阳光落下来,打在客栈二楼,小姑娘的脸被阳光笼罩,透出一层细薄的小绒毛。   “不说话,我就亲你。”   少年俯身凑过来,眼神又疯又野。   苏绵绵被唬的一个哆嗦,软绵绵的道了一句,“陆横,你别这样。”   “别哪样?”   少年双手撑在小姑娘身后的木制门板上,五指张开,姿势用力。   “是别亲你,还是别打你,嗯?”   小姑娘红着脸,尤其实诚道:“你别亲我,也别打我,好不好?”   男人失笑,“那如果是那个暴君的话,是不是就能亲你了?”最后那几个字,少年说的又轻又颤,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可惜,苏绵绵没听出来。   她不能理解陆横为什么总是要提起那只暴君。   她鼓起小脸蛋,大眼睛湿软软的看向他。   少年松开手,转身下楼。   他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件袍子,走路的时候袍底漏风。   垂眸看到一脸呆滞站在下面的老板娘,暗骂一声,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老板娘老脸一红。   哎呦哎呦哎呦。   苏绵绵呆呆站在原地,想着陆横是不是……生气了?   ……   公演在小镇中心的废弃电影院举行。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舞台。   下面是不足千人的观众席。   苏绵绵穿着舞服,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花露,下意识抱住了一双小手。   虽然她知道自己有些奇怪和无理取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如果花露真的是前世的花露,那么她跟陆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绵绵,上台了。”   梁晴虞提醒道。   苏绵绵赶紧振奋精神,扬着水袖上了台。   小镇居民很是捧场,拖家带口的过来看。   并纷纷震惊于苏绵绵绝美的容颜。   他们虽然看不懂这种高大上的艺术,但因为跳舞的小姑娘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所以都十分激动。   舞台下传来阵阵掌声。   梁晴虞却一脸严肃的把苏绵绵给喊到了后台。   “绵绵,我们是舞者,不能因为舞台的大小,环境的简陋而降低对艺术的追求。”   苏绵绵知道,刚才是自己心有杂念了。   虽然小镇居民看不出来,但梁晴虞的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来。   “对不起。”苏绵绵低着脑袋,嗫嚅着声音道歉。   看到小姑娘低垂脖颈的小模样,梁晴虞叹息一声,“《蝶恋》的第二部分你还差点火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种事,是需要你自己悟的。”   “嗯。”苏绵绵点头,蔫蔫的去换衣服。   周安安拿着英语单词本,正等在外面。   看到苏绵绵出来,立刻上去挽住她的胳膊,露出一脸八卦表情道:“哎,苏绵绵。昨天你跟陆横两个,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野火燎原,烧不尽呐。”   自从开始学习,周安安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素养直线提升。   已经不是那个一说话就“卧槽,牛逼”的女人了。   苏绵绵懂什么叫“孤男寡女”。   虽然在这里,孤男寡女没什么特别的象征意味,但在周朝,若是孤男寡女被人知道凑在一处,单单只是说句话,肯定立刻会被人诟病。   而那个女人也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周安安说完,看到苏绵绵一脸蔫了吧唧的表情,立刻表示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电影院隔壁正好有间奶茶店。   周安安把苏绵绵带进去。   苏绵绵痴迷可乐良久,没喝过奶茶。   第一口下去就被它的味道给震惊了。   真好喝鸭~   奶茶店里面正在放电视剧,周安安沉迷学习多月,乍然看到自己曾经狂追的电视剧,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看得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完全忘记自己带苏绵绵过来是为了开解她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苏绵绵跟着周安安,一脸奇怪的盯着电视。   电视剧里,年轻英俊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喝酒,一杯接一杯。   “当然是嫉妒了。你想啊,前世跟现世能一样吗?男人都有占有欲,前面的是前面的,现在的是现在的。前面的跟现在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苏绵绵迷糊的小脑袋似乎要开窍了。   她呐呐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用力贬低前世,夸赞现世了。你看,这女主角这样做,男主角不就立刻回心转意,变舔狗了嘛。”   这是一部狗血的前世今生恋爱剧。   前世的纠葛,延伸到了现世。   男主角一脸醉态的抓着女主角,“你说,他长的帅吗?”   女主角道:“帅。”   男主角立刻生气,“那是我帅,还是他帅!”   女主角坐在床边,深情的伸手捧住男主角的醉脸。   “当然是你了。”   周安安立刻激动的跳起来,“你看你看,这样就哄好了,多简单啊!”   苏绵绵立刻用力点头,觉得这里面的学问真大,不知道她能不能学好。   ……   客栈里,陆横一行三人正坐在小院子的葡萄藤下喝酒。   酒是客栈老板自己酿的。   听说每年有很多人慕名过来就是为了尝这么一口。   “你们说,如果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生气……”自家酿的酒,度数很高,陆横仰头看向头顶从葡萄藤的细缝中透下来的阳光,声音微冷,带着深沉的困惑,“是为什么生气?”   “女孩子嘛,那几天来了,脾气总是不好的。”张鑫十分有经验。   “那几天?是哪几天?”陆横皱眉。   “哎呦,你怎么问人家这么羞羞的问题。”张鑫突然李大鹏上身。而那边的李大鹏早就已经醉死过去了。   陆横把手里的酒杯往石桌上一磕,“你他妈好好说话!”   “月经期。”张鑫立刻正襟危坐道。   陆横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确实是差不多了。   “陆哥,你不会是,还没搞定小棉花吧?”张鑫凑过去,给陆横支招,“我建议你跟小棉花一起看个电影,增进一下感情。”   陆横斜睨张鑫一眼。   张鑫立刻觉得自己被陆横误会了。   “哎,不是,陆哥,我有那么不堪吗?不是那种十八禁,就是那种鬼片。”   张鑫用这招撩了无数的妹。   “陆哥,你想想。小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往你怀里钻的时候,那种酸爽感,哦~”张鑫立刻掐着脖子乱喊一气,完全被酒性释放了自己的娘娘腔灵魂。   陆横慢条斯理道:“我觉得你比李大鹏更适合当太监。”   原本一脸迷糊的李大鹏听到陆横“叫”他,立刻晃晃悠悠的直起脑袋,不过还没等他坐稳,又摔到地上睡死过去了。   张鑫也好不到哪里去。   拿着酒杯站到石桌上开始跳舞,捏着兰花指,演起了太监。   陆横从石墩子上站起来。   他有点头晕。   这里的酒还真是上头。   陆横上了楼,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休息。   沙发太小,男人搭着一双大长腿,大剌剌的躺在那里,半个身体几乎跌下去。   身上火烧火燎的热,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在油里煎,火上烤。   就好像那个时候,他抱着她的尸首,躺倒在冰棺里。   化成灰烬……   “陆横,陆横?”   陆横猛地睁眼,单手撑住沙发边沿起身。   “砰”的一声响,蹲在沙发旁边,把自己脑袋凑到陆横脑袋上面叫他的苏绵绵就跟他撞在了一起。   苏绵绵的额头本来就没好全,今天跳舞的时候上了好几层粉才盖住。   现在被一撞,又是疼得眼泪花直冒。   “陆横,你做梦了吗?”   苏绵绵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细微的哭腔。   少年伸手抹了一把脸。   看到自己对面大开的窗户,热烈的阳光照进来,几乎要将他烫伤。   才知道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他重新回来了,重新见到她,重新拥有她。   活生生的她。   少年转头,漆黑双眸看向苏绵绵,“苏绵绵,怕鬼吗?”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谁地底下,没几个亲戚。”   鬼片蓄势待发,小姑娘还在掰着手指头想怎么让少年放心。   虽然她曾经跟那只暴君有过一段不那么光鲜的历史,但那都是历史了。   历史书上都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往事。   “啊!”   正当苏绵绵努力想着事情的时候,一抬眸看到前面那只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东西,吓得立刻跳到了陆横身上。   温香软玉在怀,陆横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怖梦魇。   “不是说不怕吗?”他抚着小姑娘的小脑袋,想起昨天晚上的吻,有些心猿意马。   那种失去,他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   他恨不能现在就跟她融为一体,灵肉结合。   可是他不能。   这会吓坏她的。   当初在绣楼里,他可是哄了许久,那只小傻子才让他稍稍亲那么一口的。   虽然他骗了她,亲了不止一口。   但那股子细腻甜香,真真切切的留在他的口齿间,令人神往。   即使过了六百年,陆横还能回想起她的甜蜜。   与昨夜,无二致。   “他们不是我亲戚。”小姑娘抱着陆横的胳膊,哆哆嗦嗦的闭着大眼睛。   陆横真是要被这小傻子逗笑了。   那是外国人,当然不是她的亲戚了。   她的亲戚早就在六百年死绝了。   苏家满门,一个未留。   男人的眼神霎时阴狠起来。   尤其是那个女人。   如果再让他看到,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可惜。   “陆横。”   突然,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衣摆。   少年垂眸,眼神中尚带煞气。   “那个暴君,他可坏了呢。”   男人眸色一窒,“哦,是嘛。”   “他打人,杀人。脾气还不好,还挑食,骂人……”苏绵绵噘着小嘴巴,细数暴君十大罪状。   男人脸上笑意渐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注意到男人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苏绵绵赶紧缩紧了自己的小脖子,一脸疑惑。   明明安安说这样的话,男人就会高兴的呀?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苏绵绵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看的电视剧。   “你比那只暴君帅多了。”   说完,苏绵绵捧起陆横的手,努力摆出一副夸赞的小表情来。   昨天晚上男人不开心,应该就是因为那只暴君吧。   “那,那你以后,也不要随便亲我,好不好?”小姑娘正在努力的跟他讲道理,像是在驯服一条疯狗。   “这种事情,你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能做的。”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的脸已经红透,像只成熟的水蜜桃。   少年伸手,握住她捧住他脸的手,捏在掌心,细细搓揉。   “你觉得,那个暴君很不好吗?”   “嗯。”苏绵绵点头。   “一点都没有可取之处?”男人的视线越来越危险。   “嗯。”苏绵绵继续点头。   “呵。”少年笑了,“行了。”   孤明白了。   说完,陆横就要站起来,却是被苏绵绵扯住了衣摆,   小姑娘期期艾艾,一脸羞赧的扭捏道:“你昨天晚上在跟花露说什么?”   陆横面无表情,“我说你胖了,让她多吃点,托举的时候别把你摔了。”   苏绵绵:……好像有哪里不对?   ……   小镇伙食太好,舞蹈团虽然在外面,但每天早上还是要称体重。   苏绵绵躲在房间里,正在捣鼓吹风机。   这里的吹风机跟陆横家里的不一样。   声音好大,她不敢用。   “苏绵绵,你要迟到了。”公益舞连跳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少年推门进来,就看到苏绵绵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枕头把那个吹风机捂住。   “你在干什么?”   “声音太大了,害怕。”   像怪兽要吃人。   小镇虽然靠水,但湿气也重。   苏绵绵房间的空调坏了,她睡一晚起来,早上必须要洗澡。   既然洗澡了,头发也就一起洗了。   “天气很热,不用吹。”   苏绵绵又露出一副羞赧小表情,“称体重之前,要把头发吹干……”   “嗯?”陆横哼出一个音,表示不解。   “这样体重就能轻一点。”   直男.暴君.横:???   “别动,马上就要吹好了。”   陆横按着苏绵绵的小脑袋,修长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挑起那细腻如绸缎般的黑发。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揽着她的青丝,硬要给她画眉。   小姑娘紧张的坐在梳妆台前,闭着大眼睛,眼睫抖颤,连眉头都皱巴了起来。   殊不知,他都从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可爱极了。   “陆横,还没好吗?”   少年回神,放下吹风机,坐在苏绵绵身后的他满脸皆是眷恋。   他抽出自己的手,指尖酥麻,带着暗香。   “嗯,好了。”   “陆横,我还没梳头发。”小姑娘摸了摸长发,“你吹得真好,那个暴君就会弄疼我。”   周朝洗完头,会绞发。   苏绵绵总是被那只暴君扯下好一撮头发,那只暴君还不承认,总是偷偷藏起来。   陆横看一眼角落的吸尘器。   “我有办法。”   一阵吸尘器的嘈杂声后,苏绵绵捂着自己的马尾辫,“陆横,我感觉脑袋有点绷。”   “哦。”男人面无表情,“绷着吧。”   把小东西送到舞蹈团,陆横站在电影院外面,看到前面那大片荷花池。   并蒂莲花,碧色圆叶。   粉嫩娇绿,像极了那个干净又漂亮的小姑娘。   陆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今天,是这个日子啊。   ……   半夜三更,客栈小院子里。   一个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连衣裙上面的白兜帽,蹲在地上,正在一个废弃小铁桶里烧火。   陆横推门从外面进来。   打开大铁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被熏得直皱眉,却还是执着的用手里的小树枝往铁桶里拨弄。   陆横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到一个塞着纸,正艰难的窜着一点点小火苗的……痰盂?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少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声音嘶哑,带着慵懒。   苏绵绵扭头,看到他,心虚的往后退一步,被陆横扯着胳膊往前拽了一把,这才没有撞倒那个痰盂。   “什么都没有做。”   小姑娘努力摆手,企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那个痰盂。   陆横视线下移,看到那些白纸上的鬼画符,像是周朝的银钱样式,不过画得实在奇怪,更像是乱涂乱画。   “你在给谁烧纸?”   小姑娘垂着眼帘,穿着拖鞋的小脚踢了踢自己的裙子,露出粉嫩如贝壳般的小脚趾。   “给,给那只暴君。”   陆横低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痰盂?   你他妈用痰盂给他烧纸?   “我觉得,那个暴君那么坏,肯定没有人给他烧纸。他在下面,说不定还在挨饿,当乞丐呢。”一边说话,苏绵绵一边小心翼翼的看陆横一眼,见男人站在那里,脸上表情还算好看,便兴奋的把自己画的东西拿给陆横看,“你看,我还给他画了可乐,面包,酸奶……”   拿着那些鬼画符朝陆横扬了扬,苏绵绵那张糊着黑色脏污的小脸上满是可爱,“他一定没吃过的。”   说完,苏绵绵渐渐收敛的笑,“陆横,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生的起气呢。   “苏绵绵,你不是说他很坏吗?”   “他对我不坏。”   他是个坏人,对全天下都坏,可是对她不坏。 第50章   月光很凉,她很娇软。   少女站在那里,双眸清润,仰头看他。   小脸上是被蹭出来的黑灰,身后痰盂里的纸钱都烧光了。   客栈老板娘从二楼探出半个身体,“小姑娘,小伙子,院子里不能烧东西的!”   木结构的房子,非常容易着火。   即使这间房子在水边。   陆横单手拎起那个痰盂,把苏绵绵牵了出去。   客栈外面的河边拴着一只小船,陆横抱着人跳上去,等船只稳了,才把人放下来。   苏绵绵站在船头,看少年抽出撑杆。   “陆横,你会划船吗?”   “嗯。”   暴君虽然暴,但十项全能。   没有什么不会的。   小船破波而行,游曳在水面上,行在水月中。   “我们要去哪?”   少年仰头看月,声音微哑,透着难得的喜悦。   “哪里都好。”   水道狭窄,陆横技术很好。   古镇上的喧嚣还没完全静下来。   今天,是那只暴君自焚的日子。   苏绵绵想,他这么坏,肯定没有人给他烧纸钱。   那么嚣张跋扈,肆意横行的一个人,在下面兴许过的不好。   所以她便偷偷的想给他烧点纸钱。   没想到被陆横看到了。   苏绵绵知道,少年心眼小的跟针眼一样。   每次提到那只暴君,都要暴跳如雷的跟她别扭好一阵。   所以她才半夜三更的偷偷来。   不过今天,好像没有生气呢?   而且似乎,还有点高兴?   小姑娘坐在船头,悄悄看他。   朦胧月色倾洒而落,少年眉梢眼角都被软化。他举着船杆子,露出劲瘦结实的胳膊,头上的小揪揪似乎都在欢快的跳舞。   船只上的船灯轻晃。   陆横低头,透过氤氲水面看到自己的脸。   就连眼底都发着亮。   情绪如此外露,这还是他头一次。   夏风夹杂着水面的凉气往两个人的脸上扑。   陆横不知道拐进了哪里,船只被硕大的莲叶堵住,动弹不得。   粉嫩的莲花娇软如玉,挨着船头,跟苏绵绵靠在一起,散发着淡淡幽香。   皎月如雾,人比花娇。   小姑娘褪了拖鞋,将小脚伸入水中,轻轻的撩拨河面。   有鱼顺着她的脚踝往旁边略过,滑腻腻的灵活极了。   陆横放下手里的撑杆,也跟着坐下来。   苏绵绵玩得不亦乐乎,溅起的水珠子都砸到了少年脸上。   陆横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膝盖。   苏绵绵穿着薄裙,裙摆湿了,水渍印到膝盖。   再玩下去,怕是要变成湿身诱惑了。   “我们在这里烧。”   陆横把那个痰盂拎过来。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   痰盂很小,火苗忽然窜起来,苏绵绵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手里攥着的白纸扔进去。   火苗下,小姑娘半跪在船头,撑着一只胳膊,露出一双修长小腿,因为跳舞,所以线条优美至极。沾着河水,贴着薄薄的白色裙摆,能隐约看到里头的瓷白肌肤。   殊不知这样的若隐若现,更加惑人心神。   她的脸被衬得莹白温柔,身后是漫天的莲花和河灯。   亿光流彩,都变成了她的陪衬。   “陆横,你也来烧。”   苏绵绵把手里的白纸分给他一半。   陆横低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东西。   这玩意是……马桶?   少年扭曲着脸,给自己烧了一只马桶。   纸烧完了,静谧气氛中,少年开口了,“苏绵绵,是因为你觉得他对你不坏,所以才给他烧纸的吗?”   小姑娘抿唇,踌躇良久后,才看着陆横说了一句话,“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那句欲脱口而出的话,在小姑娘娇软的声音中突然湮没了声息。   原来只是可怜他。   少年伸到一半的手顿了顿,然后还是替她把脸上的黑灰擦了。却不想小姑娘的脸被他越擦越脏。   像只小花猫。   陆横低头,看了一眼。   原来自己的手早就已经脏的不能看了。   怪不得怎么擦都脏。   “那你也是可怜我吗?”少年握拳,垂眸,黑发被风轻轻吹动,在光影中迷糊了五官。   “喜欢你的。”   苏绵绵红着小脸,说完,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指,勾住了陆横的小指头,然后歪头冲他笑。   又甜又软。   痰盂里的东西烧干净了。   陆横抽回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苏绵绵仰头,看到少年面无表情的抽出那个撑杆,将船只往回倒。   怎么好像,还是生气了呢?   明明还带她来烧纸的。   ……   本来今天是要走的,但因为小镇居民实在是太热情,所以舞蹈团又多留了一天。   花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托举的时候手腕脱力,将苏绵绵摔了下去。   苏绵绵崴了脚,半天没爬起来,演出被迫中断。   “对不起,绵绵,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花露哭着道歉。   苏绵绵摇头,“我没事的。”   “别跳了吧。”梁晴虞看着苏绵绵红肿起来的脚踝,“去镇医院处理一下。”   苏绵绵却摇头,“梁老师你说过,不管舞台大小,环境简陋,都要跳好。”   苏绵绵喷了云南白药,绑了绷带,重新上场。   这次,花露很小心,小镇上的最后一场舞,完美落幕。   “苏绵绵,你是蠢吗?脚都摔成这样了,还要跳,嗯?你嫌自己活得不够长?”闻讯赶来的少年一身热汗,劈头就是一顿骂。   苏绵绵仰头看他,甜滋滋的笑,“陆横,你来了哦。”   男人的火气瞬间被浇灭。   六百年了,他还是这么没出息。   这小妖精就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毁了他的江山,还毁了他。   陆横蹲下来,用公主抱把小姑娘抱上了……三轮车。   没办法,小镇弯弯绕绕太多,汽车开不进去,自行车又怕把人给颠着了。   三轮车后面铺了被子,苏绵绵坐在里面,头上盖着一顶大草帽。   陆横骑着三轮车,艰难的穿梭在古镇的小路上,把人拉到了镇医院。   镇医院是前年新修的。   看着亮堂的很。   不过听说只有一个外科医生,今天还因为拉肚子没来。   不过可以先拍个片子。   如果确定骨头没事的话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陆横虽然不耐烦这个古镇的医疗条件,但只能先这么办。   小姑娘不耐疼,攥着少年的胳膊,疼得眼泪汪汪的被陆横抱在怀里,取了号,付了钱,去拍片。   少年穿着白色的短袖,身上都被汗湿了。   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能看到里面结实的肌肉线条。   医院里除了一些老年人,还有一些年轻人。   男的盯着苏绵绵看,女的盯着陆横。   上至老头老太,下至三岁孩童。   不得不说,这样的颜值爆表组合,就是直接拉去当明星都是里面拔尖尖的。   拍完片子,骨头没事,陆横把小姑娘带了回去。   客栈老板娘热心的拿了药酒过来,陆横坐在床边,给她揉脚。   小姑娘生的细皮嫩肉。   被陆横的手一捏,娇娇软软的叫,大眼睛里泛出水花。   “啊……”   听着这声音,陆横浑身一僵。   手里的小脚脚堪堪一掌,凝脂白玉一般软绵绵的抵在他掌心。   因为太疼,所以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小爪子一样的抓挠着,酥酥麻麻的痒。   “啊……”   随着小姑娘的娇哼声,陆横手下力道更重了。   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控诉的看过来。   “娇气。”少年恶狠狠的说完,用干净的手背粗鲁的给她擦了擦脸。   然后解释道:“有淤血,要揉开。”   揉了半个小时,苏绵绵终于不再哼唧。   周安安等人过来探望。   少年僵硬着身体坐在那里,扯了扯衣摆,盖住裤子。   操,他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给老子滚回来了。   陆横暗骂,把苏绵绵的小脚藏好。   张鑫扛了一箱啤酒过来,被周安安拧着耳朵用力扯着骂了一顿。   花露愧疚的站在旁边,想过来,看到陆横那凶狠的视线,又怕的不行。   李大鹏急匆匆的扛了个西瓜回来,“小棉花,听说你把脚崴了?”   看到李大鹏,花露眼前一亮,但在听到他说出来的话后,花露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李大鹏是个实心眼的。   他没有注意到花露的视线,一直围着苏绵绵转。   花露转身走了出去。   周安安松开扯着张鑫的耳朵,跟了出去。   “喂。”   虽然脱离不良少女团体一年多,但周安安身上依旧带着那股属于不良少女的气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胳膊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说话。   花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苏绵绵摔下来的时候,花露惊慌失措下想要接住她,胳膊垫在下面,结结实实被砸了个通透。   不过因为她穿着男式长袍,所以看不到伤。   没有苏绵绵那么明显。   后面,她硬咬牙撑着又托举了苏绵绵几次,胳膊已经痛到麻木。   到现在,都没有处理。   “没事。”花露摇头。   她经常受伤,知道没伤到骨头,就是要痛上十天半个月而已。   “那就好。”周安安点头,走到花露身边,然后压低声音道:“喂,你是不是喜欢李大鹏啊?”   花露面色一瞬涨红,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垂下了眉眼。   “他,喜欢绵绵。”   周安安一脸怪异的看向花露,“我的神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李大鹏那只蠢货喜欢小棉花的?”   “虽然小棉花确实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小嘴巴又甜,傻乎乎的可爱,谁都会喜欢,但就李大鹏那只蠢货不会!”周安安说的异常笃定。   花露神色奇怪道:“为什么呀?”   “不信?我帮你去问他。”周安安大剌剌的进去,搭住李大鹏的肩膀,哥两好的样子,“哎,李大鹏,你喜欢小棉花吗?”   “喜欢啊。”   陆横面色一黑。   花露面色一白。   周安安又继续,“那你喜欢你陆哥吗?”   李大鹏立刻表忠心,“更喜欢了!”   “滚!”   陆横把李大鹏踹了出去。   李大鹏伤心的在外面叫爸爸。   周安安朝花露挑眉。   花露解决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通透开阔了。   但她一想到前几天找陆横的说,又陷入纠结。   她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欲言又止,被周安安拉走了。   房间里,闲杂人等终于走了。   苏绵绵半睡半醒间,看到床头周安安在小镇花店里买的那束香槟玫瑰。   上面还带着人工喷洒上去的花露。   “陆横。”   小姑娘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露出一点属于少女的优美曲线来。   初见小东西时,瘦的干瘪。   如今真是跟初绽的花骨头一样,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娇媚。   陆横正在洗手,他偏头,对上她的视线。   苏绵绵露出半张脸,被子盖到鼻子尖尖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尤其可爱。   “前几天,你跟花露在巷子那边说什么呀?”   少年洗完手,不急不缓的擦了擦,然后重新坐回到床边。   看向苏绵绵的视线带着诡异的神色。   “你真的想知道?”   苏绵绵羞赧的点头。   小傻子就是这点好,脸上什么事都藏不住。   就算有不明白的,也憋不住,一定会问。   “她说……”   苏绵绵睁大眼,视线落到陆横微张的薄唇上。   “她说,让我把你让给李大鹏。”   房间里陷入沉寂。   苏绵绵张了张嘴,满脸懵懂,“让给李大鹏,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你让了吗?”   “你说呢?”   少年俯身,双手撑在苏绵绵的小枕头上,头上的小揪揪垂下来,几乎要擦到她的眼睛。   苏绵绵闭了闭眼,就感觉自己眼睑一热,有东西轻轻的拉扯着她湿漉的眼睫。   陆横亲了她一口,伸手连着被子抱住她。   “江山都不换。” 第51章   小镇之旅在苏绵绵的崴脚中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陆哥,小棉花腿不好,我们去买个轮椅吧?”   陆横靠在墙边,眯起眼,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把我的直升飞机开过来。”   “卧槽,陆哥,你不是吧!”张鑫一脸震惊。   直升飞机是陆横他爸送给他的十三岁生日礼物。   不过可惜,他爸走的早,张鑫还没见过他陆哥什么时候舍得去动那架私人直升机。   “陆哥,你舍得啊?”张鑫提醒道:“那可是你爸留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   “直升机,不就是用来开的嘛。”   陆横无所谓道。   暴君不是“陆横”,在这具身体死后,“陆横”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陆横是他。   整个世界他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缺了她。   私人直升机停在郊外的一片废弃工厂内。   陆横把坐在轮椅上的苏绵绵抱了上去。   张鑫和李大鹏一脸垂涎。   还有闻讯过来围观的各路吃机群众。   卧槽,这种扑面而来的狗血霸道总裁画面是怎么肥事!   古朴的小镇震惊了。   “没位置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陆横把驾驶员赶下来,穿戴好装备,自行上了私人直升机。   作为一个疯子。   陆横喜欢各种极限运动。   私人飞机这种,他早就有了驾照。   苏绵绵坐在陆横身边,扒着窗户,一脸惊叹。   “陆横,你这只鸟好小。”   比上次坐的鸟小好多。   少年侧头看她一眼,猛地飞起来,把小姑娘颠的够呛。   苏绵绵立刻闭嘴了。   回到家,陆横先带她去看了脚,然后又把猫接了回去。   高考那几天,天气很不好。   大雨滂沱。   苏绵绵一想自己要考太学,就紧张的睡不着,半夜起来喝可乐,被陆横压着拎回去睡觉了。   三天高考完,大家都跟脱了一层皮一样,整个人陷入一阵空虚的迷惘中。   “陆哥,你想考哪个学校?”张鑫坐在陆横家的沙发上喝啤酒。   陆横眯眼想了想,“哪个学校的舞蹈系比较好?”   张鑫抓了抓脑袋,“木北大学?”   “就是我大舅那个学校。陆哥,你要报哪个专业?”李大鹏啃着西瓜凑过来。   按照陆哥的成绩,稳稳的啊!   李大鹏羡慕的看着陆横的脑袋。   陆横搭着一双大长腿,坐在那个普普通通的沙发上,居然给他坐出一股帝王亲临的架势。   少年轻启薄唇,“考古系。”   “噗,咳咳咳……陆哥,你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李大鹏被西瓜呛到了,“就我舅那个破系,根本就赚不了钱,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们家的呢。”   陆横斜他一眼,“老子乐意。”   张鑫随即用啤酒罐高唱一首,“你站在高高的骨堆上,听教授讲那些过去的坟……”   “滚!”陆横踹了张鑫一脚,“你们去哪?”   李大鹏立刻表示陆哥在哪他就在哪,然后又说,“我舅公是木北大学的校长。”   陆横转头看向张鑫,“鑫儿,你呢?”   “嘿嘿,”张鑫猥琐一笑,“我张家刚给他舅公捐了两栋楼。”   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周安安向天翻了两个白眼。   两个明目张胆走后门的社会辣鸡。   “安安,你去哪里鸭?”苏绵绵小可爱捧着大苹果跟在周安安身后。   周安安道:“我去医学院。不过不知道成绩够不够。”   “安安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苏绵绵立刻拍彩虹屁。   周安安好笑的掐了掐她的婴儿小脸蛋。   啧,真滑溜。   “哎,陆哥。”李大鹏看到跟周安安腻在一起的苏绵绵,偷摸摸压低声音,“小棉花怎么办?”   全校倒数第一,上木北大学?   “艺术生。”陆横懒洋洋的吐出这三个字。   “那也要文化成绩合格吧?”张鑫发出疑问。   “特招。直接进。”   “卧槽,这么牛逼。”张鑫发出惊叹。   陆横勾唇。   梁晴虞的舞蹈团国际闻名,由梁晴虞出面帮苏绵绵搞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   “卧槽卧槽,你们快看,新闻上是谁!”突然,李大鹏指着电视机跳了起来。   那是消失了近两年的唐南笙。   她坐在轮椅上,穿着漂亮的舞服,笑靥如花。   “大家,我是唐南笙,我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陆横猛地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碎渣一地。   混着鲜血。   呵,回来了,回来了好啊。   ……   夜晚很寂静,少年坐在飘窗上,看着头顶的月亮。   细薄的窗帘上下舞动,遮挡住了少年半个身体。   苏绵绵抱着喊喊站在房门口。   曾几何时,那个暴躁狠戾的少年居然也有了成年男人的雏形模样。   似乎是从那个风雨交加,她从铁门上扑进他怀里的那天开始。   苏绵绵就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多了某种,更让她熟悉和眷恋的东西。   “苏绵绵,过来。”   少年嘶哑着嗓子开口。   房间里没开灯,月光很亮。   苏绵绵穿着粉白色的睡裙,赤着脚,慢吞吞的走过来。   她没扎头发,青丝披散,小脸微粉,像五月的风。   男人转头看过来,他穿着白色睡衣,靠在飘窗上,绑着纱布的手搭着膝盖,漆黑暗眸深沉晦暗,犹如无底深渊。   但偏偏浸着漂亮的星辰大海。   苏绵绵有一瞬怔愣。   她挪到他面前,伸出细瘦莹白的胳膊,坐在他对面。   “死的时候疼吗?”少年垂眸看她,声音低低的,又哑又暗。   疼吗?   疼啊,可疼了。   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挖出来放在油锅里煎,然后慢慢融化了。   可是她说,“不疼。”   小姑娘垂着眼睫,小小一只蜷缩在他面前,抱住自己,猫儿一样。   她抬眸看他,眼睫轻动,在月光下漾出惊心动魄的美来。   陆横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猛地上前,跪在飘窗上,膝盖磕的重响,抱紧了她。   有温度,会呼吸,还有心跳。   “叫我的名字。”男人声音不稳。   “陆横。”苏绵绵仰着小脖子,乖巧的叫他。   “再叫。”男人不满足。   “陆横。”   男人埋首在她细瘦的脖颈间,轻轻的抿一口,尝到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带着清晰的生命力。   “真好听。”   他的声音在颤栗,身体在颤抖。   他曾经抱着她的尸体,在每一个午夜梦回之际幻想着,她会醒过来,娇娇软软的唤他的名字。   可是,她没有。   直到大火烧毁了一切,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绵绵,我去杀了她,好不好?”   “不不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   小姑娘立刻使劲摇头。   她知道陆横说的是唐南笙。   今天男人的失态,确实是吓到苏绵绵了。   她没想到,陆横看到唐南笙,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且不仅是苏绵绵,大家都被陆横那副狰狞如恶煞般的面容吓到了。   “呵。”男人侧着脸,没让她看到他那张狰狞面孔。   他双眸猩红,撑在飘窗边缘的手也压出了血痕。   顺着绷带,丝丝缕缕浸漫出来,染红了窗帘一角。   男人靠在她身上,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是啊,他不能杀人。   他还要好好保护她的。   “陆横,你身上有酒味。”   小姑娘的手软绵绵的略过他的后脖子,另外一只手覆上他撑在阳台上的手。   男人很高大,身形修长。   但这样蜷缩着靠在少女怀里,就像是被她搂着一样。   像一只被驯服的凶恶大型犬。   “嗯,喝了点酒。”   陆横闭上眼,鼻息间都是她的香气。   “苏绵绵,你恨他吗?”   “谁?”小姑娘歪头。   “那个暴君。”   空气陷入沉寂。   夏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陆横听到了那句话,“不恨的。”   那就好,那就好。 第52章   九月,桂花满城,浓溢飘香,大学开学了。   木北大学作为全国顶尖学府,也是众多学生挤破头想进来的地方。   除了周安安在隔壁的医学院外,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陆横进了考古系,为以后挖自家大臣的坟做准备。   张鑫选择了金融系,为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   李大鹏选择了……表演系?只是因为分数低。   苏绵绵作为特招艺术生,平时过来上课的次数不多,依旧窝在舞蹈团里面练习《蝶恋》。   现在《蝶恋》风靡华国,甚至火到了国外。   大家都把她称为蝶恋小仙女,清纯国民初恋。   ……   今天是军训第一天,小姑娘穿着绿色的军训服,宽大的衣服挂在她纤细娇软的身体上,衬出一抹莹白的羸弱感,似乎只要风一吹,便会被折断。   而即使是在美人如堆的艺术系,她也是最漂亮,最扎眼的那一个。   不施粉黛,便已倾城。   她站在中间那排,努力扬起自己的脖子。   虽然动作非常不标准,但看着认真又可爱。   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微微略过来,带着朦胧细雾,软绵绵的,让人舍不得苛责。   漂亮的天鹅颈,瘦削的肩膀,被腰带勒的极细的杨柳腰。   还有那露出外面的莹白手腕。   搭着身上的军训服,细腻如玉,恍如翠玉中的一点珍珠。   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子都忍不住侧目看她,一脸惊叹。   苏绵绵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漂亮的风景线,惹人垂涎。   军训中场休息,站了一个小时的苏绵绵面颊绯红,香汗淋漓,赶紧跟别人一起躲到了树荫下面。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站在大太阳底下,如此暴晒。   皮肤微红,片刻后变成莹莹的白,越晒越白,让站在她身边被晒成大红脸的女同学羡慕不已。   虽然很累,但苏绵绵却觉得很新奇。   女子居然也能当兵……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   “同学,你好。我是王建斌,我们一个班的,能不能留个微信号?”   周围的人一堆一堆的起哄。   让苏绵绵赶紧答应这个大胆的男孩子。   苏绵绵慌张的站起来,想拒绝,那边人群中突然破开一个口子。   穿着军训服的男人慢条斯理的拨开人群走过来。   他很高,人群里的男生没一个比得上他。   他戴着军帽,压低帽檐,只露出半张脸。薄唇微抿着,透出刻薄又嚣张的弧度。   但只是那半张脸,就已经让女生忍不住捂嘴尖叫。   “卧槽,好帅啊!”   “天呐,这简直就是明星颜值啊!”   “是我们艺术系的吗?校草肯定非他莫属了。”   女生叽叽喳喳的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各种角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哎,你们不认识他吗?他是陆横。”   有人认出陆横,立刻科普,“陆家的独生子,现在读我们的考古系。”   “考古系?”   那个一群老头和臭男人的地方?男神怎么会选那么一个死古板的考古系!   陆横走到那个男生身后,站直了,没说话。   阴鸷的视线落下来,就像是一条被人觊觎了骨头的凶狠恶犬。   那个男生没有陆横高,阳光披洒下来,他完全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里。   显得弱小可怜又无辜。   “你,你们是谁?”   陆横身边的张鑫一把搭住那个叫王建斌的男生的胳膊,“哟,同学,干什么呢?”   这些二世祖,还没开始军训前就已经在学校里流传开了他们的传闻。   听说都是靠后门进来的。   听说以前在北中的时候抽烟、打架、揍老师、欺负同学,为所欲为。   却因为家里背景雄厚,所以谁都管不住他们。   尤其是这个陆横,听说还打断了女生的一条腿。   好几次进警察局,甚至连警察都打。   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听到这种传闻当然是吓得直摆手。   不过依旧有很多女生被陆横的颜值吸引,一窝蜂的往他身边窜。   整个考古系在刚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里,从和尚庙变成了相亲现场。   不过听说这位陆家公子已经有女朋友了。   还是个仙女级别的人物。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谁才能配得上这么位嚣张跋扈的主。   男人身上那股子又野又狠的气质,穿着军训服,被衬托的淋漓尽致。   单单只是一个简单的垂眸,就将那个企图搭讪苏绵绵的男生吓得不轻。   “你,你们要干嘛?”   王建斌还记得自己身后站着娇滴滴的小仙女,他立刻鼓起勇气侧身将人挡住。   陆横不耐烦的朝张鑫看一眼。   张鑫立刻笑嘻嘻的把人带到旁边,“来来来,同学,我们来交流一下感情。”   王建斌被硬生生拽走了。   男人走到苏绵绵面前,伸手掀开了她头上的军帽。   天气太热,小姑娘已经汗湿。   身上还裹着那么多衣服。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面颊额头,平添几分娇软之感。   陆横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白皙额头。   “走吧。”   “去哪?”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   “练舞的时间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传说中的陆家小爷把国民初恋带走了。   “卧槽,不会苏绵绵就是他女朋友吧?”   “天呐,一天失恋两次,我自闭了。”   “不过陆横真的好帅呀。苏绵绵也好漂亮。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牛逼和牛逼的代名词啊!”   周围吵闹声不断,陆横牵着人,穿过操场,上了超跑。   最近,苏绵绵还在练《蝶恋》的第二部分。   虽然大家都说苏绵绵跳的很好,但梁晴虞怎么都觉得不满意。   “绵绵,我需要的是那种蓬勃汹涌的感情。”   苏绵绵穿着舞服,站在梁晴虞面前。   她练了一天,虽然努力的寻找那种感觉,但还是失败了。   “没关系,慢慢来吧。是我急躁了。”   梁晴虞也知道,苏绵绵年纪小,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从舞蹈团出来的时候,正是傍晚。   夏天的风很热,即使已经下午六点,太阳还是没下去。   沉甸甸的压在晚霞里,就像一个橙色的鸡蛋黄。   “绵绵。”   突然,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影,死死攥住她的胳膊。   “绵绵,你怎么这么狠心,连爸妈都不要了?”   是苏大志。   他被陆横打出来的伤已经养好。   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更瘦了点。   他枯枝一样的手死死攥住苏绵绵的胳膊,疼得小姑娘眼眶霎红。   “绵绵,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的呀!赚了钱,就忘记了爸妈。当初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吃穿,让你上学的……”   苏绵绵神色惊恐的使劲抽手。   可是苏大志不肯放过她。   后面突然一窝蜂的人涌过来,   这些人扛着摄像头,拿着手机、相机,气势汹汹的,差点把她推倒。   “请问外传您不赡养父母,是真的吗?”   “这是你爸爸吗?”   “听说你得到《蝶恋》走的是后门……”   苏绵绵被挤到角落,红着一双眼,使劲想摆脱苏大志。   可是苏大志不仅不肯放过她,还对着媒体大侃特侃起来。   “是啊,她赚了钱,从来没有给过家里。高中的时候就跟男人出去同居了。”   人越来越多,闪光灯照的苏绵绵睁不开眼。   一件外套从天而降,将她从头罩到脚。   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机器被打破的声音。   还有男人的哀嚎声。   少年面色凶狠的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一脚一个把人踹出去。   苏大志在看到陆横过来的瞬间,早就像老鼠看到猫似得溜走了。   少年又凶又狠,打起人来完全不留力气。   陆横是打黑拳的,拳拳让人疼到骨子里。   在一片哀嚎声中,他抱起苏绵绵,走出人群,上了超跑。   小姑娘抱着他的外套,坐在车里,大眼睛红红的,手腕上是被苏大志掐出来的痕迹。   额头上还有被摄像机撞到的痕迹。   “操!”陆横暗骂一句。   苏绵绵被吓坏了。   她没见过这种阵仗,那些人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陆横的手机响了。   “陆哥,出事了。”   张鑫的声音传过来,“陆哥你快看围脖热搜。”   陆横拧着眉头,打开围脖热搜:惊!国民初恋苏小仙女不孝父母,其父称:高中就出去与人同居,甚至多次出入警局。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假的?小仙女陨落?”   “天呐,什么鬼,不敢相信。”   “骗子啊。”   “以后再也不粉她了,就是个婊子啊。”   “我有私家料,看我置顶围脖。”   那位说有私家料的人明显是个小号,置顶围脖上放着苏绵绵高中时期的照片。   还有她进出北市高档小区的照片。   “卧槽,那边的房子一个平方要二十万吧?”   “听说还是一梯一户的。面积最小两百。”   “石锤了。”   “石锤了。”   “……”   “陆哥,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个小号好像就是北市的。”   张鑫又打过来电话,“不过我查到北市就被人断了。看来要搞小棉花的人势力还挺大。”   顿了顿,张鑫道:“陆哥,是不是你惹了什么仇家啊?”   陆横恶狠狠的一脚踩油门,直奔苏大志家。   苏大志刚刚回家,还没进门,就被陆横堵住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气势阴狠的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是谁让你过来的?”   “我就是想要点钱,我什么都没有干啊。”苏大志被勒着领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苏绵绵坐在超跑里,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陆横和苏大志纠结在一起的身影。   她眼尖的看到旁边有人举着像刚才的大筒子一样的东西躲在旁边。   苏绵绵赶紧给陆横打电话,“陆横,草丛里有人。”   陆横松开苏大志,转身去草丛里抓人。   是个记者。   苏大志跑了。   围脖热搜迅速更新:石锤。国民初恋的男朋友是陆家独生子。听说这位豪门公子脾气暴躁,有人看到他在小区门口打人(附照片)。   照片是刚才陆横拽着苏大志的时候,被人偷拍的。   “那个人不是苏绵绵她爸吗?”   “操!仗势欺人去了?”   “不赡养父母,还让男朋友过去打人,绝了。”   “……”   围脖迅速更新,服务器没抗住,崩了。   但热度一点没降。   甚至急速攀升。   陆横先把苏绵绵带回了家。   张鑫和李大鹏还有周安安也来了。   “小棉花,你没事吧?”周安安一眼看到眼睛红红,额头红红的苏绵绵,立刻心疼的不行。   操!连这么可爱的小仙女都敢碰!   “要是让老娘知道是哪个贱货搞的,看老娘不撕烂她的嘴!”   陆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用冰袋替苏绵绵去淤肿。   小姑娘怕疼,怕凉,“嘶嘶”的皱巴着小脸蛋,像个软包子。   一只手拽着陆横的衣摆,轻轻的扯,依赖极了。   ……   这件事愈演愈烈,苏绵绵停了舞蹈团的练习,连学校也没去。   因为哪里都有记者,除了这个隐私性极好的小区。   不过苏绵绵并不在乎。   她整天呆在家里,慢吞吞的练舞,却总是拿捏不好梁晴虞说的那种感觉。   她想,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呢?   晚上,陆横回来了。   他不知道去了哪里,面色阴沉的把手里的一个日记本递给苏绵绵。   “苏绵绵,知道你这具身体是怎么死的吗?”少年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看不清神色。   苏绵绵垂眸,盯着那个日记本,然后摇头。   陆横把日记本递给她,“答案在里面。”   苏绵绵伸手去接,陆横却是没放手。   “要我陪你看吗?”   苏绵绵颤了颤眼睫,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死的时候很疼吗?”   陆横抿唇,“不疼。”   因为心死了,所以不疼。   就跟他当初一样。 第53章   “苏绵绵”是吃安眠药死的。   坐在教室里,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无知无觉的死去。   她死了,苏绵绵就来了。   日记本里记载了很多事。   从里面可以知道,原来的苏绵绵患有抑郁症,所以一开始周安安才会对她用“沉默,怪异”之类的形容词。   周安安一直是个心大的。她不了解抑郁症意味着什么。   她以为,苏绵绵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生病好了。   却没想到,皮囊依旧是皮囊,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日记本里讲,继父苏大志偷窥她洗澡,甚至还企图半夜强奸她。   而母亲的不作为甚至是不理解,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绵绵”用攒下来的钱,每次一点点,存了很多安眠药。   然后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一睡不醒。   日记本最后,是“苏绵绵”用红色水笔写的话:黑暗没有黎明。   坏人总是活得好好的。   受害人总是会承受很多非议。   苏绵绵坐在飘窗上,看着天边的日出,“陆横,你看,天亮了。”   旭日东升,金乌破晓,黎明冲破黑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梁晴虞打电话过来询问苏绵绵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信外面的那些传闻,最关心的还是她什么时候能继续过来练舞。   苏绵绵表示自己今天就会过来说清楚。   “陆哥,现在围脖热度太高,要让人控制评论吗?”   张鑫过来接人。   因为苏绵绵和陆家的不回应,所以现在网上风向几乎一边倒。   都在说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甚至还扒出一些有的没的黑料来抹黑她。   “不用。”陆横懒洋洋的搭着一双大长腿坐在后座,身边是抱着一本日记本的苏绵绵。   小姑娘跟平时一样,坐的笔直,露出纤细娇软的身姿。   她垂着眼睫,眼眶微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当他们到舞蹈团的时候,舞蹈团那里还蹲着很多记者,一过来就把话筒往苏绵绵脸上怼。   被陆横那阴冷的视线一瞥,那些吃过苦头的记者捂着还没好全的五脏六腑,赶紧退出一个圈。   “梁老师,可以让大家进来吗?我有话要说。”   苏绵绵穿着很普通的蓝白色连衣裙,长及膝盖。   扎着马尾,整个人安静又温和的站在那里。阳光落下来,白玉似得小人,干干净净,毫无尘埃。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一碧如洗的天空,能一眼望到最深处。   那些记者看的愣神,有些甚至开始怀疑起那些黑料的真实性。   梁晴虞点头,让记者进去了。   苏绵绵再次站在了舞台上。   不过这次,她不是要跳舞。   她借了一个记者的话筒,身姿羸弱的站在那里,温温软软的嗓子就像落在芭蕉上的玉珠,滴滴答答,沁人心脾。   “二零xx年五月六日。星期五,晴……”   苏绵绵在念“苏绵绵”的日记。   她要让她知道,即使是微弱的雏鸟,也能展翅飞翔。   “这是什么?”   “是日记。”   “谁的?”   “好像是她自己的。”   坐在下面的记者压着声音,窸窸窣窣的说话。   一本日记,念了一个小时。   苏绵绵合上日记本。   她很紧张。   苍白的手指攥着手里的日记,苏绵绵咽了咽干涩嘶哑的喉咙,露出那张莹白细腻的小脸。   “我要告苏大志。”   下面立刻响起一阵吵闹声。   “什么?要告她亲生父亲?”   “脑子没病吧。”   “这是要干什么?”   苏绵绵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苏大志是我继父。”   “居然是继父?”   “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下面闹闹哄哄的,都觉得自己挖到了一个大新闻。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   这反转来的太快,大家的脸都快被打成猪头了。   凄凄惨惨的孤老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猥亵继女未遂的罪犯。这哪里是两个“卧槽”能形容的心情。   “黎明前有黑暗,但黎明后亦有曙光。”   这是书上说的。   说完,苏绵绵抬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笑。   苍白中透着惊人的美。   摄像机不停的拍。   少女羸弱,却坚韧。   像河边的蒲柳。   她的眼睛里蕴着星光,纯洁如雪。   记者们被送走。   “你做的很好。”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上去,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搓了搓,“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陆横,他会怎么样?”   苏绵绵说的是苏大志。   男人勾唇,轻笑,眼底是清晰的冷意。   “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你们这里……”小姑娘小小步的挪过来,凑到他耳朵边上,“要不要交贿赂啊。”   陆横捏着她的小手,按了按粉嫩饱满的指尖,“你有什么贿赂?”   苏绵绵面露踌躇,“我先问你借,好不好?等我赚了钱,再还给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坏人。”   小姑娘鼓起脸,大眼睛圆溜溜的。   “那我还是做个好人吧。”   暴虐无道,杀人全凭心情的暴君,居然有一天会说要做个好人这种话。   真是稀奇。   ……   苏大志被告上了法庭。   这件事因为一开始背后势力的推波助澜,所以受到了极度重视。   “陆哥,现在咱们缺个证人。”   张鑫拿着手里的资料过来,看一眼正在喂猫的苏绵绵,压低声音道:“按我的说法,最好是找朱原玉过来作证。”   朱原玉是“苏绵绵”的亲生母亲。   “不过依我看,这个希望很小。”   男人坐在沙发上,白皙指尖夹着香烟,烟雾缭绕间,能看到那张若隐若现的俊美面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猫过来的苏绵绵站在陆横身后,一边用小手挥着烟雾,一边声音细细道:“我去。”   陆横弯腰,掐灭了烟,打开排风系统。   “哟,我们小棉花真勇敢。”张鑫夸了苏绵绵一句。   小姑娘立刻就脸红了。   莹白的小脸,像六月的桃花,漂亮的不可思议。   张鑫看的一愣,心想这姿色,大罗阎王都扛不住啊!   大罗阎王陆横面无表情斜睨张鑫一眼。   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意,张鑫立刻头皮发麻的往外站了站,然后转移话题道:“陆哥,那个日记本你们造的还挺像的。”   陆横抿唇,声音微哑道:“那是真的。”   张鑫脸上的调笑慢慢收敛。   “真的?”   “操他妈的,苏大志那畜牲!”   ……   第二天,张鑫和陆横领着苏绵绵去了苏大志家。   苏大志还被扣在警察局。   家里只有朱原玉一个人。   这是一间很破很小的屋子,门前没有路,只有坑坑洼洼的小巷。   车子开不进来,他们是走路进来的。   虽然他们都戴着口罩,但看眉眼和穿着,就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尤其是张鑫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富豪装扮。   美曰其名展示财力,震慑敌方。   朱原玉正一身疲惫的下来倒垃圾。   苏绵绵伸手,拿下了口罩。   朱原玉一愣,然后立刻激动的指着苏绵绵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拖累我,我怎么可能沦落成这样!”   年过四十的她依旧风韵犹存,只是再娇媚漂亮的美人,受尽了生活的磋磨,也就只剩下粗俗的市井气了。   朱原玉说得激动了。   手里的垃圾直接就砸了上来。   陆横侧身一挡,头上和身上都是那些恶臭的厨余垃圾。   男人面色阴沉的转身,朱原玉吓坏了,马上就要跑,被陆横扯着后领子给拽了回来。   “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朱原玉定在了原地。   “我是来找你上庭作证的。”苏绵绵先踮脚,替陆横擦了擦脸,然后站出来说话。   按照日记本的描述,朱原玉没有发现苏大志对她有猥亵行为,但偷盗,辱骂,殴打这种事,在“苏绵绵”身上却屡见不鲜。   这些事,朱原玉都知道。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朱原玉是个女人。   还是个中年妇女。   虽然苏大志是个混蛋,但却是她丈夫。   “我不会去的。”   “卧槽,老太婆,那畜牲猥亵的是你亲生女儿。”张鑫一脸震惊,“你他妈还是不是女人啊?”   朱原玉听到“亲生女儿”这四个字,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甚至在陆横身上挠出了很多血痕。   “她不是我女儿,她就是个扫把星!累赘!”   朱原玉披头散发的挣脱开,逃跑了。   张鑫顶着那身金光灿灿的首饰,拔腿追上去。   陆横和苏绵绵站在原地。   她蹙着小眉头,大眼睛湿漉漉的望向陆横,“陆横,怎么办?”   男人不急不缓的抓了一把头发,“先洗个澡。”   苏绵绵皱了皱小鼻子,“哦。你好臭哦。”   男人伸手,猛地将人按进自己胸口,使劲一顿按。   “你以为老子是为谁变成这样的,嗯?”   是为她呀。 第54章   回到家,陆横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臭烘烘的他就连小奶猫喊喊都嫌弃,使劲的扒着前爪子要把他埋了。   “敢埋老子,嗯?”   “喵~”   “跟老子一起洗。”   “喵!”原本软绵绵的喵叫声立刻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   喊喊被陆横一起拎进了卫生间。   水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苏绵绵听到他喊她,“给我拿件衣服。”   苏绵绵赶紧颠颠的奔进陆横的房间里去给他拿衣服。   抬眸的时候看到那幅挂在墙上的画。   水渍已干,画上的男人不见了。   只余她尚在折腰跳舞,娇软身体虚虚的斜着,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抱着。   苏绵绵心思一震,赶紧垂眸奔了出来。   男人洗完澡,只裹了个浴巾就开了门。   卫生间里面水汽蒸腾,苏绵绵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伸出一只手,把衣服拿进去。   卫生间里静了半刻,陆横把吹干了毛的喊喊拎出来。   小东西早就蔫了,挂在陆横胳膊上,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男人穿着那件藏蓝色袍子,大剌剌的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苏绵绵,你就给老子拿这件衣服?”   小姑娘红了脸。   视线下移,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大长腿。   结实有力,滚着水珠,   黑黝黝的衬出一片阴影。   “我我我我,没仔细看。”   房间里没开灯,黑灯瞎火的,苏绵绵就随便拿了一件。   男人俯身过来,头发滴着水。   “那老子的内裤呢,嗯?”   小姑娘的脸更红,猴子屁股似的。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白腻指尖点在他胸口,“你,你自己去拿……”   男人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指尖,将人拉近。   苏绵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扯进了卫生间。   水汽未散。   雾气似得遮蔽了她的眼睛,沾湿了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贴出细腻腰线。   苏绵绵使劲睁大一双眼,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   熟悉而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碾着她的唇,狠狠的亲了一口。   “唔,别……”   小姑娘被虚揽在怀里,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一吻不罢休,还要戏弄她。   语气沉沉的,带着天生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你求我,我就不亲你了,嗯?”男人贴着她的小耳朵,看到那绯红自耳上蔓延,像春日里渐渐被染了色的红樱桃。   恨不能让人狠狠咬上一口才好。   “你,你怎么……”越来越坏了。   苏绵绵揪着他身上的长袍,透过细薄衣料,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炙热温度。   这样软绵绵的小嗓子,若是说些软话出来,那该有多好听?   男人双眸一暗,视线下移。   小姑娘红着眼,鸦羽似得眼睫轻颤,眼圈红红的像是抹了一层胭脂,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紧。   “那,求你……”   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极端的破坏欲。   “哈哈哈……”男人突然笑起来,一把将苏绵绵抱起来放到了洗手台上,“你不知道这样,我会更想亲你吗?”   说完,男人俯身,又狠狠的噙住了她的小嘴。   他妈的,果然又娇又嫩。   “你,你别欺负我了。”   苏绵绵的唇角被他咬破了。   她揪着她的衣摆,声音软绵绵的哼唧。   “我哪里欺负你了?怎么欺负你了?你要说出来,我才能改。”   这个人真是太恶劣了!   被欺负的面红耳赤的苏绵绵狠狠瞪他。   却不想那双眸子水光漾漾的,犹如青山薄雾,更勾起了男人的欲念。   “苏绵绵,别这样看我。”男人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那要怎么看呢?”   “别看。”   男人声音嘶哑,滚着喉结,掌心酥麻麻的,能感觉到她的眼睫刷过自己的肌肤,像羽毛似得,挠的人心痒痒。   “可是我这样,就看不到了。”   小姑娘的声音无辜又可怜。   “喵~”同样无辜又可怜的喊喊跳上来,窝到苏绵绵身边。   小姑娘睁大眼睛,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只眼睛来。   奶萌奶萌的。   操!   陆横憋着那口气,想起自己没穿内裤,立刻背过了身。   苏绵绵歪头,不知道男人在干什么。   “苏绵绵,你先出去。”   “哦。”   小姑娘乖巧出去了。   男人伸手关门,一低头,喊喊蹲在他脚边,跃跃欲试。   操!   陆横顺手把喊喊也扔了出去,然后冲了一个冷水澡。   苏绵绵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男人才从里面出来。   苏绵绵鼻子很灵。   除了那股子沐浴露的味道,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膻腥气。   这股味道她曾经在霸占她绣床的暴君身上闻到过。   她嫌弃不好闻,那只暴君一走,她就自个儿吭哧吭哧的换了被褥子。   “陆横,你在里面干什么呀?”   男人去房间的脚步一顿。黑眸中流淌着苏绵绵看不懂的东西。   “玩鸟。”   鸟?他们家浴室里什么时候有鸟了呀?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探头进去瞧。   没看到有鸟。   是不是飞走了?   然后想着下次陆横玩的时候能不能也带她一起玩。   ……   “陆哥,朱原玉的事情解决了。”   张鑫欣喜的过来汇报战绩,然后开始骂骂咧咧,“妈的,那老娘们,老子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老子身上的金链子。老子脑子一动,给了她一笔钱,这老娘们就答应了。”   “嗯。”   陆横正在换衣服,他手机开着扩音。   小姑娘听到声音从门口望进来。   男人身体白皙修长,腰后的胎记印着浅淡绯色。   他没有拉窗帘,就这样站在大太阳底下换衣服。   身体线条流畅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不自然流露出来的贵气。   男人微微低头,头上的小揪揪就搭拢了下来。   明明应该是一个可爱又稚气的小揪揪,却因为男人身上的气势,所以硬生生被衬出几分锋利的野气。   小姑娘红着脸,把小脑袋缩回去。   然后慢吞吞的对着自己的小手指。   陆横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小姑娘低着小脑袋,露出那截白皙漂亮的小脖颈,纤细的一折就断那种。   两只细胳膊挤在胸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手指。   陆横视线往下一移。   小姑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   衣料细薄,像是细滑的蕾丝。   滑溜溜的贴在身上,衬出身线,掐出细腰,像只漂亮又幼嫩的小黄鸡。   小黄鸡开始说话了,“陆横,我想去舞蹈团。”   “现在事情还没平息。”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现在苏绵绵还不能去练舞。   “那,我能去学校吗?”小黄鸡继续叽叽喳喳。   苏绵绵虽然脑子不好,但她喜欢学习。   在北中时,因为有陆横护着,所以同学们都对她很好。   老师有时候虽然凶凶的,但也不打人。   比白胡子老先生好多了。   “不行。”   学校里肯定堵着记者。   小黄鸡急了,大眼睛萌软软的看过来,“那,那我们……”   “去动物园。”   陆横看着面前的小黄鸡,脱口而出。   然后想了想,似乎更应该去养鸡场?   ……   “哇……陆横,这是百兽园吗?”   苏绵绵扯着陆横的衣摆,颠颠跟在他身后。   第一次来动物园,苏绵绵感觉就像是在逛周朝暴君的百兽园。   虽然她只从那只暴君的嘴里听到过,从来没去过。   以前,那只暴君曾经朝她炫耀。   说他能一拳将百兽园里最凶猛的野兽打死。   苏绵绵想,那只暴君这么凶残,身上总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森冷。那些野兽定然也是怕他的。   苏绵绵见过最大的动物就是狗了。   她想,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狗更大的吗?   狗肯定是打不过那只暴君的。   然后现在,她在动物园里看到了狮子、老虎、大象……百兽园里最凶猛的难道不是狗?   男人一低头,就看到小姑娘在捂着嘴笑。   “笑什么?”   “那只暴君曾经说,他能一拳打死百兽园里最凶猛的野兽。我原以为这世上,最凶的就是姐姐养的那条狗了。”   暴君陆横:……   “所以,你觉得,那个暴君连只狗都打不过?”男人的语气猛地压低。   居然把他跟狗比!   这玩意是个傻子吗?   哦,这玩意确实是个傻子。   小姑娘正在看老虎。   虽然隔着玻璃,但她还是有点害怕。   听到陆横的话,苏绵绵认真思考了一下,“唔……姐姐的狗可凶了。”   “呵,”男人冷笑一声,恨不能现在就进去把里面那只只知道扒玻璃的蠢老虎给结果了。   不过姐姐?   “苏绵绵,你真的是被鸡蛋噎死的?”   小姑娘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一瞬黯淡,片刻后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我当时第一次死,有点紧张,不太清楚……”   你他妈还想死第二次呢!   陆横伸手扣住她的腕子,紧紧攥在手里。   他只要一想到她躺在他怀里,毫无声息的模样,就恨不能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男人的脸浸在阳光下,透出苍白的冷。   就连隔壁玻璃房里的老虎都“呜咽”着往后缩回了自己的笼子里。   他,好可怕。   苏绵绵颤着眼睫,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煞气。   就像缠绕的蜘蛛网,又像雄鹰的利爪,捏着她的脖子,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样的男人,跟那只暴君,一模一样。   在小姑娘震慑的瞳孔中,男人快速回神。   他松开自己的手,垂眸看到她手腕上的红印。   “疼吗?”   “不疼的。”   苏绵绵皮肤细,看着比较可怕。   其实并不疼。   “那就好。”说完,男人突然抓过她的手,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苏绵绵:!!!   陆横留了力气,没咬出血,只是留了一个大大的牙齿印。   像野兽的獠牙。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过来,想说话,又不敢反抗的小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软萌的可爱。   “我我我,那只暴君,他他他打不过狗。”   苏绵绵以为男人是在生那只暴君的气。   立刻想起周安安的话开始努力吹彩虹屁。   “他他他长得丑。”   “他他他眼歪嘴斜鼻子塌塌塌……”   塌你妈!   男人伸手,往苏绵绵的小鼻子上一拍。   小姑娘被酸的一个机灵,眼眶立刻就红了。   她捂着自己的小鼻子,一脸控诉又疑惑。   她说的那么好,男人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是还不够吗?   正在苏绵绵努力绞尽脑汁想继续再说些捧高踩低的话时,她脸上被戴了一个口罩。   普通的口罩,别人戴是口罩,苏绵绵戴上就是脸罩。   她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   十足十的小。   除了那双眼睛。   整个人精致又漂亮。   男人细细观察,发现这小姑娘居然生的跟上辈子毫无二致。   他将口罩一折二,给她栓上,然后牵着人出了动物园。   “陆横,不看了吗?”   小姑娘恋恋不舍,频频回头。   男人冷笑。   再看下去,他不仅要眼歪嘴斜鼻子塌,还会扁头鸭嘴五肢不协调!   ……   陆横把苏绵绵带去了宠物店。   他倒是要让她看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狗厉害!   “把你们店最凶的狗牵来。”   男人站在宠物店门口,拧着眉头,不像是来买狗的,像是来踢馆的。还是踢狗肉馆那种。   店员十分尽职尽责,小心翼翼的捧了一只狗出来。   “嗷呜……”   小奶狗巴掌大,毛绒绒一团,软绵绵的翘着尾巴。   苏绵绵看得心都化了。   “这就是,你们店,最凶的狗?”男人面色扭曲。   店员点头,“可凶了。”   奶凶奶凶的,看一眼心都要化了,这难道还不凶吗?   “好凶哦。”小傻子努力点头附和,“陆横,我们买它好不好?买它,买它,买它,噢噢噶,噢噢噶!”   “你说的什么话?”   陆横的眉头拧的更紧。   傻子还能恶化?   苏绵绵一脸疑惑,“手机上那个男人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安安就喊:买买买!”   说完,小姑娘一脸期待的等着陆横说:买买买。   男人转头,面无表情的盯住那只小奶狗,:“这是什么狗?”   “这是边牧,智商很高的。”   “那可能有点差距。”   差距?   苏绵绵用力举手,努力道:“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我是说,你的智商可能跟狗有差距。”   苏绵绵:我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可是我并不懂?   “那,要不,我给你们换一只?”   男人的面色着实可怕,店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把小奶狗边牧放回了笼子里。   “陆横,噢噢噶,噢噢噶……”   苏绵绵急得去扯他的衣摆。   男人穿着衬衫,那衣服被她一扯,露出大半肩膀来。   宠物店里的女店员们立刻捂住了鼻子。   卧槽,没想到今日居然有此等艳福。   不只是女店员,就连男店员们都忍不住使劲的看。   “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绵绵赶紧踮脚帮陆横把衬衫拉上。   “就要那只了。”   男人的脸已经变成黑锅底了。   小奶狗喜滋滋的被店员装进了笼子里,由苏绵绵提回了家。   一起回家的还有小奶狗的所有玩具。   “陆横,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既然它那么凶,就叫它萌萌吧。”   陆横:你他妈高兴就好。   反正养大了,是要被他打死的。   小奶狗安置好了,暂时跟小奶猫喊喊隔离。   苏绵绵兴奋的去给小奶狗归置窝窝,陆横一出房间,看到小姑娘撅着小屁股蜷缩在萌萌的狗窝里。   他走近一听。   “咔嚓咔嚓”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陆横面无表情的掀开了狗窝上面的顶。   苏绵绵仰头,嘴边还沾着狗粮。   “好吃吗?”   小傻子点头,“好吃的。”说完,她小心翼翼的觑一眼男人的面色,伸出小爪子,“陆横,你要不要?”   你他妈以为老子跟你一样跟狗抢东西吃!   男人的视线往下移,落到那粉嫩嫩的指尖上。   他咽了咽口水,“给老子尝一个。”   苏绵绵从狗窝里站起来,“那你是要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苏绵绵震惊于陆横的贪心。   然后依依不舍的先给他喂了个红色的。   男人抿着唇,舌尖滑过她指尖,湿软软的,就像是小奶狗舔她的时候。   苏绵绵没忍住,“你这样跟萌萌好像哦。”   “咔嚓”一声,硬邦邦的狗粮被咬断。   陆横:那只该死的狗死定了!   ……   随着陆横那边拿出来的证据,苏大志不仅背上了猥亵罪,还有偷盗罪等等。   “哎,一项罪怎么够呢。怎么说都要让他多吃点牢饭嘛。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保准他在里面舒舒服服的。”   张鑫翘着二郎腿,决定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手底下的律师团。   “不过陆哥,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很蹊跷。苏大志是被人当木仓使了吧?”   男人冷笑一声,嚼着狗粮,“是唐南笙。”   “卧槽,那个贱女人!”张鑫说完,伸手欲拿狗粮,被男人恶狠狠的眼神一瞪,立刻收了回来。   狗粮不敌兄弟情。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第55章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你可是瘸了一条腿。”陆嘉美放下手里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正好是新闻,在放苏绵绵那天读日记视频。   随着苏大志被定罪,网络风向一瞬变化。   那些曾经对苏绵绵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人都被啪啪打脸,纷纷跪求苏小仙女原谅。   甚至有网媒称:一颗舞蹈界巨星,在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痛苦后,变得更加闪耀。   对此,周安安在下面评论:呸,臭不要脸玩意!当初就你蹦跶最厉害,迟早让人给你封了。   隔天,周安安就让张鑫把它封了。   陆嘉美看着坐在轮椅上唐南笙,“你看,她拿走了,本该属于你,所有东西。包括你世界。”   唐南笙冷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她,都会拿回来。   “这只是初见礼物而已。”   ……   “陆哥,苏大志跑了。”张鑫接到消息, 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陆横眉头一拧,想起今天兴奋背着小书包去练舞苏绵绵,立刻出去找她。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   大街小巷都在卖月饼。   梁晴虞今天先是照例对苏绵绵不能将《蝶恋》第二部分跳出她想要完美进行了一顿批评教育,然后提前放课。   花露看着闷闷不乐苏绵绵,决定带她一起去买月饼。   月饼摊子在一个深巷里。   非常有名,常常有很多人排队。   花露带苏绵绵绕近路过去,却不想,碰到了逃出来苏大志。   苏大志戴着口罩,也正在找她。   不止是苏大志一个人,他还带了十几个混混。他就像个亡命徒一样,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一定要将苏绵绵撕成碎片。   反正要坐牢,他不如干票大。   只要抓住了苏绵绵,用她来威胁陆横,把自己送出国,他就能安全了。   小巷很深,很安静。   一看就是最合适犯罪现场。   苏大志人多势众,花露脱了苏绵绵外套,穿在自己身上,让苏绵绵赶紧跑,然后自己去把人引开。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花露身形和苏绵绵差太多,苏大志追了几分钟就发现不对劲,赶紧返回去找苏绵绵。   苏绵绵体力很差。   被苏大志看到时候才跑出去几百米。   而且这巷子曲曲绕绕,她根本就不认识路。   苏绵绵拼尽全力跑。   出了巷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大片林子。   很深,很暗。   她一头扎进去。   陆横靠苏绵绵手机里追踪器追到这里。   没看到她,只看到了苏大志这拨人。   而显然,他们也还没有找到苏绵绵。   “陆横?”苏大志看到了他。   一个半大少年,他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他不成。   昏暗小树林里。   男人穿着单薄短袖,身形颀长。   他立在暗影里,随手折了一根树枝。   树枝细细,带着深褐色枯败,只有小手指那么粗。   被那只修长白皙手握在掌心,透出锐利锋芒。   男人脸上印出一抹笑。   嗜血而狂妄。   苏大志蔑视拿出匕首。   一根小小树枝,还想跟他斗,真是年纪轻,不懂事啊。   苏大志率先冲过去。   男人手里树枝游龙似得横扫。   混混男人们被“啪啪”打在脸上,身上,抽出一条条深红色血痕。   男人身影如游龙,单手负于后,手持树枝,如果不是那一身现代装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大侠风范。   混混们哀嚎着倒地。   苏绵绵躲在树上。   乌云褪去,月光倾斜。   男人转头看过来,白色短袖上沾了血。   身边大树簌簌而下,陆横猛地抬头,看到了躲在树上苏绵绵。   男人一勾唇,眉目微松。   这小傻子居然还知道要躲到树上。   大树枝繁叶茂,遮住她这么个小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不是红纱笼灯印出来倒影,而是真正鲜血。   苏绵绵怔怔蹲在那里,手指紧紧抠住树枝,视线从他手里树枝再到他那张俊美面容上。   是他,是那只暴君……   这套剑,她太熟悉了。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拿着那柄长剑,站在刺客堆里,浑身浴血,犹如鬼煞。   看到小姑娘面色。   陆横也反应了过来。   她知道了。   男人面色一沉,捏着树枝手霍然收紧。   他想起她用那双湿漉漉眼睛看着他说“怕”时候。   想起她躲在红木圆柱后瑟瑟发抖表情。   男人僵硬着身体,手里树枝被折断,扔在地上。   他转身,往前走。   苏绵绵急急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厉害,说不出话来。   她想下来,又发现自己脚软厉害,连动都动不了。   “哗啦”一声,身后传来破风声。   陆横身形极快冲过去,将那个从树上掉下来小姑娘接住了。   “苏绵绵!你他妈是傻吗?不知道这样摔下来会死!”   说到那个“死”字,男人浑身都在颤抖。   他猩红着一双眼,紧紧箍着她。   苏绵绵喉咙依旧干涩,她紧紧拽着陆横衣领子,双眸盈盈,印出他那张近乎狰狞面容。   男人青筋绷出,呼吸渐渐平稳,他把她放下来,看到她苍白唇。   男人手掐着她细腰,细腻温热提醒着他,这是他宝贝。   即使被知道了,他也不会放手。   苏绵绵想张嘴说话,却被男人掐住了小嘴。   “苏绵绵,孤说过,死都不会放过你。”   真是他……   苏绵绵瞳孔震动,全身僵硬。   “现在,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绵绵小脑袋一片混乱。   她完全听不清楚陆横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面前人,是那只暴君。   陆横对苏绵绵爱,像是病。就算这样,他也愿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想占有她,毫无保留那种。   他给过她机会了。   是她自己不要。   男人撕下那层虚伪外皮,犹如彻底暴露本性病态疯子。   “是要死,还是活。”   苏绵绵懵懵懂懂,想起周安安看电视里小人互相杀来杀去时,说那句话: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小姑娘被迫噘着小嘴,傻瓜脑子突然很跟不上面前这只暴君思维频道。   不过她知道,暴君本性如此。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或许你随便在路上走路,都会被他削了脑袋。   理由是你挡着他看太阳了。   哦,不,那只暴君杀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孤说过,不会再放你走。如若你要死,那孤陪你死,如若你要活,那孤陪你活。”   男人说这些话时候,眼底猩红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本来就是个疯子。   苏绵绵虽然傻,但在面对这只熟悉暴君时,却迸发出了自己隐藏在体内求生欲本能。   她哆哆嗦嗦道:“有,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她心里,她还是怕这只暴君。   而为了跟这只暴君相处,她用自己傻乎乎小脑瓜,暗自摸索出了一条路。   只要好好顺着他,他便会开心。   就不会杀人了。   “呵,”男人低笑,摸着小姑娘求生欲满满小脑袋,“有啊。”   “那就是,你把孤杀了。”   “你若来杀孤,孤绝不反抗。”   莫名其妙,苏绵绵想到以前陆横在她耳朵边上说骚话:老子很耐操。   “苏绵绵,你哭什么,嗯?”男人指尖粗鲁滑过她细嫩小脸蛋,留下一道血痕。   现在男人,就像是从一个小变态,变成了一个大变态。   因为身份暴露,所以没了伪装。   那股子嚣张肆意变态气息,几乎要让苏绵绵窒息。   “太,太激动了……陛,陛下您什么时候过来。”   苏绵绵一下子还不能摆正自己位置。   她腿一软,扒住了陆横腰。   然后,努力摆正了自己位置。   奴才。 第56章   在这只大变态表露身份后,苏绵绵地位一落千丈。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   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就是喊喊嘴里小鱼干,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咬得“嘎吱脆”。   因为这只暴君惯常阴晴不定,随意杀人。   即使这是一个文明法制社会。也挡不住他突然发疯。   “陛下。”   苏绵绵狗腿捧着一杯茶过来。   她记得暴君嘴挑。   不管吃什么茶,都要来上一遍正经茶艺。   苏家为了能让她更好伺候暴君,特地让嬷嬷教导她茶艺。   按照苏绵绵这么笨脑袋,自然学不好。   但那只暴君居然、好像、似乎还挺喜欢喝?   至此之后,那只暴君一过来,苏绵绵就会给他泡茶。   第一次烫了嘴, 第二次凉了嘴, 第三次又喂了袍子。   最后一次才算勉强入口。   现在,苏绵绵感觉自己又有了一种回归绣楼,努力为看到明天太阳而奋斗精神了。   她曾站在绣楼窗户口,清楚看到那只暴君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然后将那个撞到他女婢一剑结果了。   那个女婢伺候了苏绵绵好几年。   从苏绵绵豆丁大时候就跟在她身边。   被那只暴君一剑结果后,苏绵绵还觉得伤心。   不过后来嬷嬷偷偷告诉她。   是那只女婢趁着暴君出绣楼时候,摸了那只暴君小手指,才被那只暴君一剑结果。   苏绵绵下意识就把自己小手手藏了起来,还几天不敢露出来,泡茶时候都要用罗袖包着。   进而显得越发笨拙。   暴君不仅暴,而且还不喜欢别人碰他。   苏绵绵除外,因为他最喜欢碰苏绵绵了。   暴君曾经夸赞说她这个名字取好。   绵绵,绵绵,真真是软绵绵一团小东西。   柔弱无骨,软像团棉花。   婢女死后,苏绵绵还偷偷害怕,做梦时候就梦到自己被那只暴君一剑戳成了串子,前后都有两个窟窿眼。   然后那只暴君就走过来,摸着她小脑袋,说:没关系,孤给你堵上就好了。   每当这个时候,苏绵绵就会被吓醒。   暴君=噩梦。   苏绵绵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思念暴君事,都因为“远香近臭”和“死而复生”,所以烟消云散了。   呜呜呜,她真好害怕嘤嘤嘤。   陆横家没有泡茶工具,苏绵绵只能稍微意思一下给他过了三遍水,然后谨慎将那杯青翠碧绿茶端了出来。   陆横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面前那杯茶,慢条斯理伸手,端起来,拿在手里,却也不喝。   他是不喜欢吃茶。   就是喜欢看小姑娘为他忙前忙后做事。   反正总比她哆哆嗦嗦站在自己面前抖得跟筛子一样好。   男人掀了掀眼皮,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那里,又抖得跟筛子一样了。   从前,陆横杀人,肆无忌惮。   身边跟着人,指不定就因为某句话,某件事被结果了。   但自从他瞧见小姑娘那张泛白小脸和瑟缩着往后退小身板时,终于知道。   他不能再露出如此嚣张锋利利爪了。   那些该死之人,不能原地死亡了,必须换个地方死。   可就在陆横觉得自己做不错时候,那一大波又一大波刺客纷纷涌来。   他本来脾气就不好,隐忍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将这些刺客一一解决了。   杀尽兴,完全忘记了身后那只未经风雨雏鸟。   当他满目猩红回神时,那只雏鸟已经吓得连窝都找不到了。   看着可怜兮兮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这样自己,怕是连地狱阎王都接受不了。   更别说是这只连毛都没长齐小东西了。   男人知道,这样自己,她无法接受。   可是他放不下手。   他只要一想到这只鸟会飞到别人怀里去,就恨不能屠戮全世界。   他知道自己有病。   暴虐无道,狂躁不能自己。   可她却是他唯一药。   ……   苏绵绵跪在茶几旁边垫子上,偷偷摸摸瞧他。   男人换了件袍子,就是那件藏青色袍子。   指骨分明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斜着,慵懒肆意,像是搭着龙椅。   单单这样坐在那里,再一联想到他身份,苏绵绵立刻就觉得头皮发麻。   原来不是像,根本就是。   苏绵绵紧张捧起茶杯吃了一口茶,然后才想起来这是要给暴君吃,小脸立刻煞白。   “我我我不是,我我我没有……”   自从暴君出现后,结巴就没好过苏绵绵显得更加紧张无措。   她睁着那双湿软软大眼睛,惊慌失措样子像只没找到家小奶猫。   陆横突然就笑了。   真他妈是他小宝贝。   男人头发已经很久没剪,有些长。   扎起来小揪揪也软绵绵搭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男人整个人依旧散发出极其锐利锋芒,那种睥睨天下眼神,整个周朝,只有他才会有。   如此嚣张,跋扈。   苏绵绵想起来前几天被周安安骗着一起看电视。   这只暴君比安安看变态杀人魔还要可怕,嘤嘤嘤。   注意到苏绵绵视线。   陆横双眸微眯。   小姑娘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缩成小团团。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过来给孤剪个头发。”   苏绵绵被迫营业。   她站在暴君身后,拿着自己小剪子,不敢上手。   男人坐得笔直,就像是在上朝一样。   虽然苏绵绵没见过他上朝样子,但听说过某个大臣因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所以暴君就把他给拉出去杀了。   听说那户大臣家还写了血书,去殿前敲登闻鼓,然后被不耐烦暴君屠了满门。   还听说那户大臣家被抄家时候抄出了半个国库。   江南那边水灾因为有了那笔钱,所以大家立刻就吃上了粮食。   “苏绵绵,怎么还不剪?”   男人声音又低又沉,苏绵绵被唬了一跳,下意识下了剪刀。   然后就看到剪完后,男人头顶上小揪揪像是开花了一样迅速往四面扩散。   苏绵绵立刻掐住它,然后再慢吞吞松开。   小揪揪继续开花。   苏绵绵又掐住,再松开……   小揪揪剪太短,已经变成炸天喇叭花了。   苏绵绵不能想象当这只暴君看到这样造型自己时,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暴君就抬头了。   他面前就是一面大镜子。   他看到了自己脑袋上炸天花。   小姑娘鹌鹑似得缩着,不敢说话。   大眼睛瞥一眼,然后再瞥一眼,又瞥一眼。   “看什么?”   陆横努力抑制住自己火气。   “奴,奴就看看……”根本就不敢干什么苏绵绵如是说。   甚至卑微到连自称都改口了。   空气一瞬静默下来,在男人越来越冷目光下,苏绵绵灵光一动,“陛陛陛陛下……天气冷,我给您拿顶帽子。”   苏绵绵从自己衣柜里捣鼓出一顶绿帽子,小心翼翼替陆横戴上。   “您看。”   你他妈……   “陛下,好看吗?”   男人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好看。”   小姑娘直觉解决了危机。   搓了搓小嫩手,把地上头发收拾了。   然后规规矩矩蹲在旁边盯着男人瞧。   帽子是苏绵绵自己做。   做不是很好。   相比起从外面买,她其实一直喜欢自己做,只是手艺太差。   从前,苏府里有绣娘,苏绵绵只需要自己做些小东西就好了,比如鞋袜、荷包之类东西。   到了这边,大家都用钱买。   可是苏绵绵没钱,她只能自己开始尝试着做。   在将陆横家窗帘、床单都霍霍完以后,她总算有了一些还不错成品。   包括这顶绿帽子。 第57章   似乎是被压抑太久,男人彻底暴露本性。   围脖上,坐着轮椅唐南笙复出了,她一段慷概激昂发言后,媒体称:沉寂多年精灵,励志女神唐南笙终于复出了。   “呵,”暴君冷笑一声。   精灵,蓝精灵吧。   “苏绵绵,过来。”陆横朝苏绵绵招了招手。   正抱着喊喊苏绵绵畏畏缩缩走过来,然后“吧唧”一下蹲在了陆横脚边,比喊喊还要乖巧。   暴君心头一动。   “转一圈。”   还没满月就出来干活苏绵绵想了想,抱着喊喊慢吞吞转了一圈。   乖不得了。   “苏绵绵。”你真他妈可爱死了。   小姑娘抬眸,望向陆横,大眼睛忽眨忽眨浸着水雾。   “你知道你上辈子是怎么死吗?”   苏绵绵颤着眼睫,想起自己死前听到那段话。   嗫嚅着唇瓣,“红鸡蛋……”   “放心,那些人,孤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都杀了吧,嗯?”男人手落到她脑袋上,轻轻揉,带着细腻微凉触感。   苏绵绵知道,陆横不是在说笑。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只暴君。   “不不不行,杀杀杀人是犯法……”   “法是老子定。”   “现现现在不是周朝。”   男人沉默了一下,“苏绵绵,你脑子怎么突然这么好使了,嗯?”   苏绵绵一直觉得自己脑子挺好用。   只是你们觉得不好用而已。   突然,陆横家门被拍得“砰砰”响。   男人不耐烦起身去开门,就看到李大鹏哭丧着一张脸直扑上来。   暴君侧身一躲,李大鹏摔在地上,变成了狗啃屎。   “陆哥。”张鑫站在李大鹏身后,一脸无奈,“这货喝了点酒,就一定要来找你。”   “呜呜呜……陆陆陆哥,我做梦我他妈好像变成成成一个太监了!小JJ没有了!”   趴在地上李大鹏肆意哭嚎。   然后捂住下体。   “你那东西没了,老子还能给你装回去?”暴君冷酷无情如是说。   “我,我还梦到自己坟被人给挖了。谁啊,挖人家坟这么缺德,一辈子没有小JJ。”   暴君双手环胸站在那里,一脚抵着李大鹏肩膀把人推远。   那坟不是你他妈自己挖吗?   还一铁锹一铁锹硬要拿视频录下来。   “他怎么喝这么多?”   把李大鹏踢到角落陆横抬眸看向张鑫。   张鑫挠着脑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看到花露陪着他喝呢。”   花露?   苏绵绵小脑瓜猛地一颤。   她记得当时是有两个混混跟着花露去。   “呜呜呜呜……不要提她,不要提她……”滚在角落李大鹏突然喊起来,把过来刨屎喊喊都吓了一跳。   张鑫也是一脸莫名。   突然,张鑫感觉自己后颈子一凉。   他扭曲着神色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花露。   那张总是含羞带怯脸这个时候冷得像冰,正阴冷冷盯着他。   “卧槽……”   张鑫捂着脖子往后退。   这气场怎么好像不对呀?   张鑫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花露抬眸看向陆横,然后突然猛地一下跪了下来,深深叩拜。   张鑫:!!!   这个难道也醉了!   陆横眯起眼,笑了。   “花露,进来吧。”   张鑫也颠颠想进来,却被陆横一脚踹了出去。   张鑫:!!!   “陆哥,难道我们不是兄弟了吗?”   男人瞥他一眼,“你充其量算个活物。”   张鑫:告辞了您嘞。   ……   “花花花露?”苏绵绵看着花露那不同于以往神色,小心翼翼上前打招呼。   却不想花露猛地朝她下跪磕头,“给皇妃请安。”   苏绵绵:!!!你不要瞎说啊!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花露是李万里养杀手。”   暴君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瑟瑟发抖喊喊。   小奶狗萌萌怂怂地蜷缩在苏绵绵脚边,小短腿抖得跟筛子一样。   苏绵绵知道,李万里是陆横心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太监总管。   少年时,也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红衣怒马,才华横溢,长相更是生风流俊逸,一双桃花眼不知勾走了多少女人心。   只可惜后来却变成了太监。   那些赞美之词也在瞬间变成了助纣为虐,心机颇深死太监。   “她,不是你舞姬吗?”   暴君抬眸看苏绵绵一眼,撑着下颚,似笑非笑道:“舞姬?”   苏绵绵莫名臊红了一张脸。   “大,大家都知道。”   绣楼虽封闭,但外头八卦却不少。   最为人道就是那个周朝暴君今天又是以何种理由杀了哪户人家。   苏绵绵有时也会去听上一耳朵。   花露这个名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在暴君骚扰她那段时间里,常常出现在她耳朵边上。   说这花露身为舞姬,倾国倾城,常常在半夜得暴君召见。   半夜去,那能做什么?自然是做些不能为外人道事。   苏绵绵联想到那只暴君跟自个儿在半夜里做那些事,就觉得心慌意乱。   她偷偷瞧花露,就见她还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笔直。   “臣有罪,未能看护好皇妃。”   苏绵绵:???   “臣愿以死谢罪,请陛下网开一面,放大人一条生路。”   “大人?”苏绵绵一脸懵逼。   花露视线落到角落李大鹏身上。   李大鹏正在打呼噜。   声音跟电钻似得。   苏绵绵震惊了。   她觉得自己幼小心灵受到了冲击。   “他他他他他是是是是是……”苏绵绵伸出小手指,哆哆嗦嗦不敢相认。   “是。”暴君懒洋洋接过苏绵绵话,脸上笑意更深,“惊喜吗?意外吗?”   苏绵绵:我怎么觉得您好像很开心样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场面并没有在暴君和花露身上体现出来。   反而是那只暴君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水果刀,扔到了花露面前。   男人脸上原本肆意闲适笑缓慢收敛,看向花露视线藏着深沉杀意。   他将花露放在苏绵绵身边,是要她舍命护她。   不是让她变成一具冷冰冰尸体。   花露跪在地上,拿起那把水果刀,想也没想就要往脖子上抹,临抹前还眷恋看了一眼正在打回旋呼噜李大鹏。   “等一下!”苏绵绵猛地出声,阻止了花露。   “陛下,我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小姑娘哆哆嗦嗦对手指。   妈耶,怎么一上来又要死人了。   苏绵绵睁着那双湿漉漉大眼睛,害怕往暴君脸上瞥了一眼,然后赶紧埋下小脑袋,不敢吭声了。   花露握着匕首,锋利刀刃已经近在咫尺。   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除了那双眼睛。   含万种思念,悲切又悲凉。   “过来。”   头顶传来男人声音。   苏绵绵磨磨蹭蹭走过去。   “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孤就暂且饶她一命。”   苏绵绵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花露神色微震,攥着手里匕首,叩首谢恩。   “孤这里,不收无用之人。”   “臣明白。”花露声音清晰道:“日后皇妃命就是臣命。皇妃若亡,臣必不苟活。”   苏绵绵赶紧跟花露解释,“现在杀人是犯法。”   大家都很讲文明,过马路还会谦让呢。   “嗯。”暴君懒洋洋应一声,然后朝李大鹏方向掀了掀眼皮,“他怎么了?”   花露道:“昨天臣在被混混追击时,意外恢复记忆,失手……”   “杀,杀了吗?”   觉得自己身边到处都是危险苏绵绵不敢直视面前两个动不动就要打要杀周朝人。   “不,断了手脚而已。”说到这里,花露套用了苏绵绵一句话,一本正经道:“杀人是犯法。”   苏绵绵:……她以后再也不说这句话了,她是个傻子,没有资格。   “被大人瞧见了。”   李大鹏还在做噩梦。   捂着自己小JJ不放。   苏绵绵觉得有点可怜,过去帮他盖了张毯子,然后使劲地盯着他脸看。   这个,一点都不像啊……   难道是因为太胖了?   “你在看什么?”暴君突然出现。   男人屈尊降贵蹲在她身边,修长白皙手指带着独属于他身上清冷味道,掐住小姑娘小巧白皙下颚。   浑身贵胄气。   苏绵绵被迫仰头,大眼睛湿软软看过来。   “奴,奴就看看。”   “不准看。”   暴君伸手,捂住了苏绵绵那双眼睛。   上辈子就说看看,还不错眼看。   就这张猪脸,有什么好看!   “以后,谁都不准看。”   苏绵绵静默良久,问了一个自己不能解决问题,“小jj是什么东西?”   暴君:……   “他为什么要藏鸡?”   “好吃吗?所以才这么舍不得。”   面无表情真暴君:你他妈闭嘴吧。 第58章   暴君脾气极差,简直就是暴君中的典范。   没有哪只暴君有他这么捉急的脾气。   自从褪下了对陆横的滤镜后,苏绵绵细细一想,以前男人的那些所作所为,根本就跟那只暴君相差无比啊!   本质区别就是小变态和大变态的反应程度上不同而已。   天刚蒙蒙亮,苏绵绵就小心翼翼起床了。   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吵醒了陆横。   正蹲在地上一边拉筋一边给喊喊和萌萌喂粮食顺便把自己的小肚子填饱的苏绵绵缩着小脑袋,偷偷瞧。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起床气过来了。   男人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跨过她的小脚脚,进了卫生间。   苏绵绵吐出一口气,等到里面动静差不多了,便凑过去,“陛下,我想去跳舞。”   那只暴君只准自己跳给他看。   现在她在外面给那么多人跳舞看,他会不会不让她去了?   “嗯。”男人伸手,懒洋洋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小揪揪。   扎起来太短,不扎起来太长。   细碎的黑发遮挡住了男人的眉眼,只露出锋利的棱角。   苏绵绵想了想,刚想去给他拿绿帽子,就被男人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子。   “孤送你去。”   ……   男人戴着兜帽,将苏绵绵送到了舞蹈团。   舞蹈团里此刻很热闹。   因为传说中的励志女神唐南笙来了。   她坐在轮椅上,正在讲述那些年她吃过的苦,流过的泪,淌过的汗。   花露穿着舞蹈服,站在苏绵绵身后,面色冷艳。   “花露呀。”   “是,皇妃。”   “那个,你还是叫我绵绵吧。”   “好的,皇妃。”   苏绵绵:……   “唐南笙是过来干嘛的?”   “练舞。”   “哦哦。”   苏绵绵小小幅度的点了点小脑袋,身边的花露立刻就道:“要臣去杀了她吗?”   “不不不,这这这……”   为了阻止花露,苏绵绵赶紧把她给拉了出去。   苏醒了记忆的花露跟以前很不一样。   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确实十足十像个杀手。   按照花露的话,前世舞姬的身份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她与那只暴君也没有任何关系。   苏绵绵听到这话时,莫名其妙觉得心口“砰砰”乱跳。   里面唐南笙还在侃侃而谈,苏绵绵虽然傻,但她很分得清楚恶意和善意。   她去了后台,刻意避开了唐南笙。   中秋将至。   天气不算凉,也不算冷。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   陆嘉渊接到唐南笙来了舞蹈团的消息,特地过来接她。   两年多了,舞蹈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陆嘉渊带着金丝框眼镜,踩着脚上的皮鞋,跨上台阶,从正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荷包。   粉粉嫩嫩的手工制品,角落绣着一朵木棉花。   颜色幽幽淡淡的似乎还在散发着主人身上软绵绵的香气。   陆嘉渊眸色一怔,心底某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他弯腰,正准备捡起来,手背上突然踩了一只脚。   他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穿着一件黑色套头衫,头上戴着兜帽,边缘压出细细的黑发,衬在白皙额前,眉眼狭长而凌厉。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感。   他穿着新款球鞋,崭新的白,踩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碾压,陆嘉渊能清晰听到骨骼的挤压声。   “真巧。”男人开口了,嘶哑低沉的嗓子,已经褪去了曾经少年的青涩感,变得极具有威胁力。   陆嘉渊眯起眼,认了很久,才认出来。   “陆横?”   男人勾唇笑着,表情邪肆又狂妄,就好像,他是这天下的王。   “蝼蚁走狗。”   陆横松开脚,弯腰将那只小荷包捡了起来。   被迫成为蝼蚁走狗的陆嘉渊眯起眼,站直身体。   手微微颤抖,手背上是印出的鞋底纹路。   带着黑泥,像丑恶的身体印记。   陆横少年时便生的高,现在的身量更是比陆嘉渊高了许多。   再加上他站在比陆嘉渊更上一层的台阶上,故此陆嘉渊看他时,还得仰头。   陆横看着面前陆嘉渊这张脸,抬手勾着荷包,放进套衫口袋里。   满脸的蔑视。   叶深华,叶家长子,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新科进士,与苏家长子乃世交。   曾经也是风华一时的人物。   只可惜,却瞎了眼,盲了心。   那样的恶心货色跳的舞,怎么能与他的绵绵比。   不过,他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眼神不好,去买条导盲犬吧。”   曾经,陆嘉渊并不将陆横放在眼里。   一个暴躁莽撞的少年,做事毫无章法,有些小聪明罢了。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有一种浑身阴冷的感觉。   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旧相识。   陆横微微俯身,直视面前的陆嘉渊,“好好活着。”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男人眸色瞬时阴冷,转身,进了舞蹈团。   小姑娘正在练舞,跟花露一起拉筋。   陆横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   练得满头大汗的苏绵绵接过荷包,捏了捏,里面只剩下一块钱了。   “陛下,我想喝个冒泡泡的水。”   简称:可乐。   因为舞蹈团里面是不准喝这种东西的,所以苏绵绵不敢明目张胆的说。   虽然不准喝,但是莫名其妙的,舞蹈团角落有一架饮料贩卖机。   她偷偷的凑到陆横身边,小小声的说话。   “陛下,只要三块钱。”   “不准。”   男人靠在墙边,眼角余光看到陆嘉渊往这边瞥过来的视线,冷笑一声,侧身挡住。   呵,自己眼睛糊屎,还妄想抢他的宝贝。   自不量力。   “陛下,你就给我三块钱,买个泡泡吧。”小姑娘双手合十,拜佛似得在那里求。   活像是萌萌求食时候的眼神。   如果有条小尾巴,陆横想,这个小家伙一定也能翘起来。   男人垂眸,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确实小奶狗一样。   陆横挑了挑指尖,摸出几个硬币,递给她。   苏绵绵喜滋滋的捧着硬币去买可乐。   饮料贩卖机在门口,苏绵绵奔出去,刚刚买好,仰头的时候就看到头顶掉下来一坨东西,她下意识接住,是只鸟儿。   好像是只燕子?   这个季节还会有燕子吗?   苏绵绵歪头,伸手轻拍了拍小燕子的翅膀。   燕子动了动,翅膀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伤了,飞不起来。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等了几分钟,就见小姑娘呆呆站在那里不动的陆横走了过来。   “陛下,燕子。”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燕子拿出来给他看。   “它好像飞不起来了。”   春夏季过,燕子都要迁徙。   这只燕子像是受伤落队了。   “我们养它好不好?”   陆横看她一眼,“家里不干活的人太多了,养不起。”   苏绵绵想了想,“陛下,是国库空虚了吗?”   空你妈,你不知道老子多有钱吗?   男人双眸一眯,把燕子和人一起带了回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买了一大袋子虫,能把燕子吃垮那种。   “喂吧。”   自己要的燕子,跪着也要喂完。   苏绵绵拿着镊子,镊子尖尖上是扭曲又可怕的小虫虫。   娇气的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把小虫子朝小燕子伸过去。   小燕子着急的张大嘴巴冲过来要吃,虫子快速扭动,苏绵绵吓了一跳,镊子被甩飞,上面夹着的米虫也掉了。   “真笨。”   看着小姑娘被吓红的大眼睛,男人懒洋洋的调侃。   苏绵绵鼓起小脸,不服气道:“我,我是脑子听懂了,手没懂。”   陆横被气笑了,“我他妈看你是脑子也没懂。”   说完,男人看到茶几上的那个小荷包,面色又是一沉,“苏绵绵,你还记得叶深华吗?”   小姑娘愣了愣,然后点头。   叶深华是哥哥的好朋友,常常来府中玩,在她出嫁前,还与姐姐定了亲事。   是个陌上君子。   对姐姐非常好。   作为准姐夫,苏绵绵也有幸瞧见过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深华只要看到她,眼神就会变得很疑惑。   后来,因为姐姐刻意阻挠的关系,所以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你觉得,他如何?”   苏绵绵觉得那是个君子人物。   起码跟面前的暴君很不一样。   “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   呵。   暴君冷笑。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男人俯身,单手压住小姑娘纤细娇软的身体,动了动嘴,却是无声的,“孤,挖了他的双目。”   苏绵绵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什么都没听到。   “他是怎么死的?”苏绵绵张口问了一句。   陆横靠在她的肩膀上,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又诡异又快意。   “当然是……就那样死的。” 第59章   史书上并未记载很多关于叶深华的事。   只虚无缥缈的赞颂了一下他的才华,然后说他英年早逝,十分可惜这个周朝有名的才子。   对于暴君突然提起这么个人来,苏绵绵警惕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她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苏绵绵,你如果再让这只鸟乱拉屎,孤就把它炖了。”   男人拎着手里那只剩下一只翅膀能动的小燕子,脸色黑成锅底。   乍然一看阴沉暴虐,如六月天际处压顶的乌云。   暗无天日。   苏绵绵踮脚,小心翼翼的看暴君一圈。   没拉到他身上啊。   看出小姑娘的意图,暴君咬牙启齿的冷笑一声,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哦,拉在脑袋上了。   !!!拉在脑袋上了!   这只鸟居然敢在这只暴君的脑袋上拉屎!!!   苏绵绵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被吓出双下巴。   “我我我,它它它,不是故意的。”   苏绵绵一把搂住小燕子,使劲摇头。   “那孤是故意的了?”   “不不不……”   小姑娘被吓得面色煞白,那只燕子蜷缩在她怀里,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陛下,我给你洗头。”   在暴君爆发前,苏绵绵急中生智,终于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   “洗头?”   “是,奴,给陛下洗头。保准洗的干干净净的。”   男人眯起眼,浑身气势收敛。   这种事,他倒是还没享受过。   陆横的视线顺着小姑娘那张莹白小脸往下滑,落到她抱在胸前的那双手上。   平日里捏着便是软若无骨的样子。   “陛下?”   “嗯。”男人勉强同意。   苏绵绵喜滋滋的去拿了小板凳过来,准备给陆横洗头。   身为帝王,在周朝时。   帝宫奢华自然不在话下。   单单只是沐浴,便有百人伺候。   宫殿下筑有水道,昼夜不舍,汩汩流淌。   苏绵绵不敢怠慢,谨慎的在陆横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看到坐在小板凳上,挺直背脊的男人,小小声道:“陛下,您要低头。”   地方简陋,高高在上的暴君低下了头。   软绵绵的小手抓着他的黑发,轻轻搓揉。   细腻的柠檬味从指间散发出来,带着洗发露特有的清新。   那双小手果真如想象中那般软绵绵的揪着他的头发,轻轻的揉,轻轻的搓。   “陛下,您觉得如何?”   “嗯。”   确实不错。   暴君坐在浴池边,小姑娘替他洗掉脑袋上的鸟屎,勤勤劳劳的像只小蜜蜂。   冲洗的时候,苏绵绵怕弄湿了陆横的衣服,就找出来一个围兜替他系上。   当陆横洗完头,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时,沉静半分钟,“苏绵绵,孤给你个机会。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是萌萌吃饭的时候戴的,陛下放心,我洗的很干净的。”   被抢夺了饭兜的小奶狗萌萌躲在浴室门口,眼巴巴的盯着瞧。   “你觉得这玩意,跟孤很配?”   鹅黄色的饭兜上印着“乖乖吃饭”的字样,后面有加长带,不管狗狗多大,都能一直用下去。   此刻被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陆横胸口,男人的黑发垂顺下来,滴着水,看不清眉眼,如果忽略那浑身的野性疯狗气质的话,确实还是比较相配的。   小姑娘开始对手指。   男人一把扯下来,然后伸手把头发用手指梳上去,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的火气。   这小傻子!   “给孤吹头发。”   “哦哦。”   男人坐在沙发上,让苏绵绵吹头发。   随着温热的风,黑发飘起。苏绵绵的手略过他的发顶,触到他的双耳,再往前,便是他凌厉的眉眼。   客厅里很安静。   小姑娘穿着干净的长裙,半跪在沙发上,露出那双柔软细腻的小脚。   眼前是男人修长白皙的脖颈,能隐约看到青色的筋脉。   强悍如斯的暴君,其实也是血肉之躯。   苏绵绵想起他抱着她的尸体,堕入火海时的模样,双眸猩红沁血,像只濒死的凶兽。   苏绵绵动作一顿,原本还闭着眼睛的男人猛地歪头。   “苏绵绵,你要是想弑君,孤可以成全你。与孤一同殉葬。”   差点被吹风机烫成疯狗的男人眯着眼睛,黑发凌乱,像被托尼老师误伤的忠实顾客。   苏.托尼.绵绵头皮发麻,立刻关了吹风机,乖巧坐好,小心翼翼的朝男人露出一抹笑。   虽然她脑子不聪明,但依旧清晰的记得小树林里,男人说过的那些话。   偏执恐怖如斯。   令人胆寒。   ……   唐南笙自费建立了一支残疾人舞蹈团。   并亲自过来与梁晴虞协商一起演出的事。   对于这种公益类的事情,梁晴虞一向是支持的。   两队舞蹈团特地来了一次饭局。   作为舞蹈团的台柱子,苏绵绵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跟花露坐在一起,吃了几杯酒,就有点头晕目眩了。   唐南笙自然是众人围拢的对象。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陆嘉渊的未婚妻。   陆嘉渊作为陆家新贵,颇得赏识,听说陆家以后指不定要交给他接管。   提到陆嘉渊,自然也就免不了要提到陆横。   陆横才是陆家独生子。   但大家都知道,就陆横这桀骜不驯、败家子的样子,陆家如果交到他手里,百年基业定然毁于一旦。   所以陆家这块大肥肉死于谁手还不一定。   唐南笙精心打扮,穿着礼服,往苏绵绵的方向看过去。满是怨毒和挑衅。   苏绵绵正在……喂鸟。   她抱着自己做的小包包,低头看一眼蜷缩在里面的小燕子。   因为怕小燕子在家里到处拉屎,所以苏绵绵把它一起带了出来。   生怕那只暴君一个不小心就把这只小东西捏死了。   对于苏绵绵的无动于衷,唐南笙恨得牙痒痒。   她居然看不起她!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饭局终于散了,苏绵绵红着小脸往外走。   暴君说会来接她的。   苏绵绵等在外面。   晚上八点,突然下雨了。   苏绵绵站的地方漏风又漏雨,她想了想,左拐去躲雨。   那边,陆嘉渊推着唐南笙过来,看到前面门口有只使劲扑腾着的小燕子。   陆嘉渊道:“好像是前面那个小姑娘的。我替她送过去。”   “嘉渊。”唐南笙拦住他,“这是野燕子。肯定是被她抓住了自己养的。现在的燕子都南飞了,我们不如做个好事,把它给放了吧。”   陆嘉渊顿了顿脚步,点头。   唐南笙笑着让陆嘉渊去开车过来。她去放燕子。   朦胧细雨中,唐南笙看着陆嘉渊远去的身影,慢慢移动自己的轮椅。   燕子被外面扑进来的雨水打湿,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唐南笙的轮椅压住它翅膀一角,双目一冷,刚要压过去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股力量。   “啊!”   她连人带轮椅摔倒了,摔进了泥潭里,带起一大片污水花。   那件价值连城的高定礼服也毁于一旦。   苏绵绵大喘着气,把地上的燕子捧起来,放进包包里。   陆嘉渊听到声音跑过来,先把正在吃泥的唐南笙扶起来,然后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苏绵绵。   她穿着蓝白色的长裙,长发梳成马尾。   细密的雨打下来,贴着青丝,露出那张精致又漂亮的脸。   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   站在路灯下,肌肤雪白,眉目如画。嫣红的小嘴微抿,气鼓鼓的,像颗压枝的樱桃。   陆嘉渊一瞬看呆了。   他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嘉渊,嘉渊?陆嘉渊!”   唐南笙先是颤着嗓子叫了一声。   陆嘉渊没听到。   她又用力的嘶吼了一声,嗓子都疼得像是要出血了,陆嘉渊才如梦初醒般的回神。   “啊?”   啊你妹!满脸都是泥水的唐南笙咬牙,拽着陆嘉渊,“你没看到她推我吗?”   陆嘉渊皱眉,“我没看到。”   唐南笙:……   “那我现在告诉你,她故意推我。”   “人家兴许不是故意的。”陆嘉渊下意识替苏绵绵辩解。   苏绵绵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但又记得不是很清楚。   雨下大了,她捂着自己的包包,转身要走。   头顶遮下来一把黑色的伞,将她纤瘦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陆横站在她身后,单手揽住她的肩膀,目光阴沉的落到陆嘉渊脸上。   “找我女朋友什么事。”   纤细娇软的美人,高大挺拔的男人,双双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反观陆嘉渊和唐南笙。   因为全身都湿透了,再加上刚刚摔了一跤,所以显得狼狈非常。   陆嘉渊张了张嘴,视线落到苏绵绵身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第60章   唐南笙快要被气疯了。   可是她一说话,那些泥水就往她嘴里灌。   她使劲的扯着陆嘉渊身上的西装,水晶指甲都抠进了他肉里。   陆嘉渊还跟没事人一样的紧紧盯着苏绵绵不放。   眼神痴迷异常,跟他平时那副精英模样完全不一样。   恰饭是不可能恰饭的。   陆横冷笑一声,牵着苏绵绵转身就走。   留下被唐南笙死死拽住的陆嘉渊。   小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酒,看样子有点上头。   她抱着怀里的小包包,把小燕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嘟嘟囔囔的说话,“她好坏,她好坏,她好坏……”   只差一点点,小燕子就死了。   就跟她当初一样,就那么死了。   小姑娘突然红了眼眶。   脸上被雨水打湿,看不清面色。   听到苏绵绵的嘟囔,陆横垂眸看向她。   怪不得刚才一句话都不说话,原来是喝醉酒了。   不过不喝醉酒,这小东西也不会敢如此莽撞的冲上去就推人吧。   果然是酒壮傻子胆。   那唐南笙也不瘦,连带着那只轮椅,居然能被她推到泥浆里头去。   “苏绵绵,孤还真是小看你了。”   听到男人说话,苏绵绵抬头,露出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   她歪着小脑袋,软绵绵哼一声,然后转身,看向陆横身上的衣服。   男人穿了一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兜帽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肩膀处有一条月牙状的缝隙。   狭长微弯,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透出几分随性和野气。还有清晰可见的一小片锁骨。   苏绵绵眯起眼盯着,掏出自己的小荷包,凑上去要给他缝。   却因为身高不够,所以死活够不到。   “衣服,破了……”   苏绵绵走路已经开始打晃了。   她摇摇晃晃的趴到陆横身上,手里的针线直直的戳过来。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腕子,手里的伞歪了歪,落下一阵伞花状的雨,打湿了两人本来就潮湿的身体。   “你要干什么?”男人拧着眉头,垂眸看向小脸晕红的小姑娘。   细腻的绯红像被晕染开的花瓣一样,给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抹上了一层胭脂色。   “衣服破破哦~”苏绵绵口齿不清的踮脚,还在瞄准。   但因为难度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她放弃了。   小姑娘用力低头,看到男人身上兜帽衫的下摆,捏着针线,把兜帽衫跟他的裤子缝在了一起。   陆横:……   缝完以后,苏绵绵还觉得不够,看到旁边走过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人,颠颠的要跟上去,被陆横一把拽了回来。   这小傻子吃醉了酒,还能启发“万物皆可缝”这种技能?   “唔唔唔……”   被扯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的苏绵绵使劲挣扎。   陆横把人带到车边,刚刚伸手去开车门,苏绵绵就趁机挣脱了他,跑到隔壁小公园里面去了。   陆横扔了伞,追过去。   小傻子抱着栏杆,小脑袋在那里一出,一进的。   “我的头,可以从这里进来,还,还可以从这里出去哦……嗯?出,出不去了?”   被成功卡住的苏绵绵歪了歪小脑袋,动不了了。   男人大踏步过去,掰着她的小脑袋往后压。   “唔唔唔……”小姑娘哼唧着喊疼。   “你他妈怎么进去的就给老子怎么出来。”   雨越下越大,陆横一手捂着脸甩雨水,一手掰着苏绵绵的小脑袋。   “出不了,出不了……”小姑娘猛地一顿操作,把自己卡得更紧了。   “被缝起来,被缝起来了。”说完,苏绵绵举起手里的针线,开始企图把旁边的栏杆缝起来。   又着急又执着。   我他妈……   陆横单手撑住那个栏杆,试了试。   然后两手握住,朝两边掰开。   大拇指粗细的空心栏杆被男人掰开,露出苏绵绵那颗小脑袋。   “你他妈快点给老子出来。”   小姑娘还在缝栏杆。   陆横没忍住,抬脚就把她踹了出去。   苏绵绵踉踉跄跄的摔倒在沙子地里。   糊了水的沙子地软绵绵的,小姑娘没摔疼,陷进去,又开始挣扎。   “不要埋,不要埋我……”一边挣扎,一边把自己往沙子里埋。   陆横走过去,把人抱起来。   苏绵绵乖巧的挂在男人身上,裙子都湿了。   沾着沙子,衬出玲珑曲线。   软绵绵的,紧紧的搂着他。   陆横深吸一口气,胸口贴着她。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酒香弥散,直觉头脑上涌,不甚清晰。   苏绵绵伸手,一把捂住陆横的脸,然后慢吞吞的摸索到他的脑袋,找了半天没找到小揪揪,就四处乱抓。   男人任由她闹腾,把人抱上了车。   “鸟,鸟……我的鸟呢……”一坐上车,苏绵绵又开始不安分。   明明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小东西,一醉酒,真真是什么娇气小毛病都出来了。   一会子冷,一会子热的。   “在你包里。”   陆横正在开车,突然感觉自己裤兜一热。   操!   “苏绵绵,你他妈干什么呢!”   车子一拐,差点撞到护栏。   幸好男人车技高超,拐了回来。   “找鸟。在兜里。”   “你的鸟,在你自己包里。”男人额角青筋暴怒。   “哦。”小东西点头,终于找到自己的鸟,心满意足。   留下一脸阴郁冷漠,裤兜热热的暴躁男人。   超跑的油门被踩得飞起,快速开回家。   淋了一会儿雨,身上都湿了。   小东西醉的厉害,也不会换衣服。   暴君站在那里,打开灯,又按掉,再打开,然后又按掉。   循环几次,最终,在黑暗里,他走过去,摸索着给醉酒的小东西换了衣服,然后擦了头发。   “要吃果果……”   “明天再吃。”   “要吃果果……”   “你他妈……吃什么?”   “果果。”   陆横无奈,站起来去冰箱里找了找。   只有一个火龙果。   他切开,给小东西拿过去。   小姑娘坐在黑暗里,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   又娇又细。   外面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声音清晰。   陆横随手打开客厅的灯。   微微亮的黄。   小姑娘的酒意还没退,就那样规规矩矩跪坐在沙发上,虔诚的接过陆横手里那半个火龙果,开始……去籽?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又套鼓出一根针的小东西,一点点的给紫红色的火龙果去籽。   小白手都被染紫了。   被吵醒的喊喊和萌萌甩着尾巴过来。   那只被关在包包里的鸟也开始扑腾起来。   “乖哦,挑完了籽就可以吃啦。”   醉言醉语的小东西还记得安慰猫狗鸟。   “去睡觉。”   陆横一把将东西抢过来。   苏绵绵小嘴一撇,就要哭。   男人万分暴躁道:“我他妈给你挑!”   小姑娘立刻喜笑颜开,抱着小毯子就蜷缩在了沙发上。   乖乖巧巧的入睡。   ……男人蹲下来,开始挑火龙果籽。   果然,小姑娘三分钟睁一次眼,三分钟睁一次眼,“你要好好挑哦。不然他会不开心的。”   “谁?”陆横捏着针的手一顿。   “是个好凶好凶好凶的人。”   “有多凶?”   “比姐姐的狗还要凶……”   小姑娘睡着了,一会子念叨燕子,一会子念叨狗。   猫狗鸟都安静了下来。   陆横放下手里的红心火龙果站了起来,然后才有空收拾自己。   洗完澡,他随便扯了条被子睡在沙发下面。   睡到半夜,想起来上厕所,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跟被子被缝在了一起。   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小姑娘手里还有没用完的针线。   满嘴脏话无处发泄的陆横脱了身上的衣服,刚刚想钻出来,发现自己的裤子也被缝上了,包括内裤。   ……你他妈幸好没往里面缝。 第61章   陆横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黑黝黝客厅里,小姑娘裹着被子,跪坐在沙发上,低着小脑袋,一声不吭样子。   “苏绵绵?”   酒醒了?   “抱,抱萌萌……”小东西摇摇晃晃站起来,把沙发底下睡得正开心喊喊拎了起来。   睡在喊喊身边萌萌也瞬间清醒,睁着那双狗眼,听苏绵绵抱着喊喊叫萌萌,可怜巴巴又跳又蹦。   大半夜这么闹腾,陆横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缝痕衣服。   他伸手捂住脸,“你他妈抱错了,那只快疯了才是!”   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怀里一软,小姑娘跌跌撞撞过来抱住了他。   陆横:……   “没疯,没疯,乖乖乖。”   一边说话,她还一边摸着他胸安慰他。   男人面色有一瞬扭曲。   他努力抑制自己顶到喉咙口火气。   “苏绵绵,去睡觉,嗯?”   “哦哦,睡觉。”   小姑娘脑袋一歪,就挂在陆横身上准备睡觉。   男人头脑发胀把人提溜开,苏绵绵大眼睛一怔,哭得超大声。   “哇啊啊啊啊……”   陆横伸手一把捂住她嘴,把人塞进自己被窝里,然后他也钻了进去。   小姑娘还没哭够,被陆横捂着嘴,哼哼唧唧嘤嘤嘤。   “她,她好坏,给我吃红鸡蛋,还,还要让鸟鸟死……鸟鸟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鸟鸟。”   “嗯。”男人应一声,替她擦了脸上泪。   “你说她,怎么那么坏?”   “那孤替你去杀了她,好不好?”   “不不不,杀人是不好。她那么坏,我不坏,你也不坏。”   苏绵绵摇着小脑袋,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装着水,稍微晃一晃,有“咕噜噜”声音。   她歪头,使劲甩脑袋。   披散青丝甩了陆横满脸。   细细密密酥麻微疼。   “你他妈又在干什么?”   “脑袋里哗啦啦啦……”   “那是什么东西?”   “有水,不舒服。”   陆横:“……你脑袋里什么时候没有水过?”   小姑娘一脸迷蒙,“原来一直都有吗?”   男人一脸认真,“对。”   “哦。”小姑娘终于消停了,安稳闭上眼。   男人揉了揉额角,也准备睡觉,却不防身边人猛地一下又坐了起来。   操!   “要尿尿,尿出……嗝……”   卧槽!   陆横立刻把人拎起来,塞进了厕所里。   然后等了三分钟,进去一看。   抱着马桶睡着了。   折腾到半夜两三点,小东西终于睡了。   陆横坐在沙发上,小姑娘脑袋靠在他大腿上,小手扯着他裤衩子。   男人往后一靠,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没点,只是那么叼着。   放在茶几上手机跳出一条新短信。   是陆嘉渊发过来,说想请他和苏绵绵一起吃顿饭赔罪。   呵,男人发出冷笑。   六百年前,叶深华那傻逼被苏绵绵她姐蒙骗数年,最后那颗红鸡蛋,也有他一份功劳。   前世债,前世偿了。   今世债,他也不会放过。   男人手抚上大腿上那张白玉小脸。   小姑娘瑟缩着抱紧他,将脸埋进他腹部,温热呼吸声细密密贴着肌肤,像只奶猫儿似得。   甚至还发出“呼噜噜”小声音。   陆横手穿梭在那绸缎般青丝中,细细捻动。   放心吧,一个都逃不掉。   ……   第二天,苏绵绵清醒过来,一扭头,就发现自己跟男人搂在一起。   她怔愣了半刻,双眸水雾雾带着还未完全清醒惺忪睡意。   今天阳光很好。   男人黑发散落下来,遮住锋利眉眼,露出漂亮细薄唇形和优美瘦削下巴。   那白皙下颚处长了一点青色小胡子,小小扎人。   莹白日光星星点点落在他身上,将他修长挺拔身形完全包裹住。   苏绵绵想,这只暴君只有睡着时候才会这么好看,一点不疯。   曾经在绣楼内时。   伺候丫鬟、婆子们但凡只要瞧过这暴君一眼,就没有不夸赞他容貌过人,俊美如神袛。   不过单单只是这副皮囊,根本就不能掩盖他嗜血残暴本性。   按照嬷嬷话说:这是一个长得好看疯子。   看绣楼大门老嬷嬷有个女儿,听说是个疯子。   苏绵绵曾经细细观察过,那个女疯子整日里不是哭就是喊,或者是打老嬷嬷,骂老嬷嬷,咬老嬷嬷。有一次甚至还拿着砍柴刀出来要杀老嬷嬷。   女疯子身上也很脏,东一块西一块都是脏东西。有时候还会在下暴雨时候往泥地里钻。   苏绵绵想,这个疯子跟那个疯子还是不一样。   陆横显得更厉害些。   因为他杀人都不会眨眼睛。   所以苏绵绵觉得,他可能疯比这个女疯子还要厉害。   虽然他干干净净,穿得比谁都好。也不会拿砍柴刀杀人,只会用那柄剑把人串成糖葫芦串。   苏绵绵以前是很喜欢吃糖葫芦串。   甜滋滋嘎嘣脆。   不过自从瞧见那只暴君杀人后,就再也不吃了。   那一颗颗小糖葫芦,就跟那一个个被串在一起脑袋一模一样……想到这里,苏绵绵立刻就坐了起来,抱着小被被远离他。   陆横听到身边动作,缓慢睁开双眸。   昨晚上闹腾了那么久。   他虽然是个不讲理、乱杀人疯子,但也是血肉之躯。   漆黑双眸中散着点点猩红,掀着眼皮看过来时,带着挥之不去起床气。   “嘘嘘嘘……不要吵哦。”   最吵苏绵绵赶紧把萌萌和喊喊推到了旁边,成功把这两只小东西弄醒了。   “醒了就起来,把屋子收拾了。”男人嘶哑着嗓子开口。   这小东西昨天晚上差点就把家给拆了。   苏绵绵心虚捂着小耳朵站起来,然后看一眼乱七八糟屋子。   到处都是她针线。   窗帘被缝在了一起。   连阳台那盆绿植都没有幸免于难,活像颗被迫抱成一团仙人球。   被窝里还缝着男人外衣内衣内裤。   苏绵绵小心翼翼铺好被被,对上男人那双黑沉眼眸,嗫嚅着小嗓子道:“安安说,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整齐你妈!   男人一脸阴郁坐起来,“今天不收拾好,不准去练舞。”   小可怜苏绵绵马上开始哼哧哼哧收拾起来。   等到她把东西规整好,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各个媒体频道都在报导关于唐南笙事。   唐南笙坐在轮椅上,脸上是温和笑。   “听说唐小姐已经跟陆先生订婚了?”   这里陆先生指是陆嘉渊。   唐南笙点头,画着精致妆容脸上满是甜蜜,“他对我很好,一点都不嫌弃我。我能坚持下来,也全部都是因为他。”   说到这里,那边陆嘉渊突然出现在镜头里。   男人穿着规规矩矩西装,带着眼镜,一股成功人士气质扑面而来。   温润如玉。   正在拆窗帘苏绵绵凑过来,盯着电视屏幕不放。   男人垂眸,伸手搭住她小脑袋。   “好看吗?”   苏绵绵点了点小脑袋,“好看。”   苏绵绵觉得陆嘉渊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那你觉得是孤好看,还是他好看?”   苏绵绵认真想了想,虽然暴君皮囊是万里挑一,但太过锋芒毕露,论起来,她还是觉得像陆嘉渊这样更加符合自己心里标准。   因为嬷嬷说,若是她要嫁,势必要嫁个温润如玉公子,好好护着,爱着她家小绵绵。   “我觉得他……唔唔唔……”   苏绵绵小嘴被陆横猛地掐住。   男人探进去半个手指,掰着她贝壳般小牙齿,轻轻捻弄。   “苏绵绵,孤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嗯?”   威胁,这是威胁!   苏绵绵知道,每次暴君要生气前,都是这副表情。   脸黑跟锅底一样,眼睛眯起来,唇角微微翘。   虽然是在笑,但只要被绣楼里头其他人瞧见,立刻就会吓得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难道他是想她夸他好看?   小姑娘双眸一亮,小心翼翼把暴君金贵手指头吐出来,用力拍彩虹屁,“陛下最好看了。”   不错,挺识相。   男人满意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   苏绵绵蹲在他脚边,又往电视上瞥。   陆嘉渊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神色恍惚坐在那里,长相容貌皆是上品女主持人频频示好,他也没看到。   大家都羡慕唐南笙有这么一个自制力极高未婚夫。   只有唐南笙知道陆嘉渊在想什么。   他在想苏绵绵!   “好了,这次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唐南笙小姐和陆嘉渊先生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在主持人结束语中,陆嘉渊推着唐南笙离开。   外面麻雀乱飞,陆嘉渊仰头看了一会儿天,再回神时候是被唐南笙尖利声音拉回来。   “啊!”   轮椅不偏不倚压住一坨狗屎。   唐南笙身上专门为了采访而穿得繁杂飘逸高定裙摆卡在轮椅上,跟狗屎绞在了一起。   又臭又难看。   “嘉渊,你怎么不看着点!”   唐南笙一阵气急败坏。   陆嘉渊回神,赶紧道歉。   唐南笙忍着一口气,鼻息间都是狗屎味。   她突然开口,“嘉渊,昨天陆横他女朋友,叫苏绵绵,是我表妹。你不知道吧?”   听唐南笙提到“苏绵绵”这三个字,陆嘉渊眼前一亮。   绵绵?绵绵……这个名字真好听。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第一次瞧见她,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呀,从小脾气就不好,初中开始就学坏了。你别看她现在瞧着干干净净,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不好事。”   “我瞧着还是挺好。”陆嘉渊又是下意识辩解,心里面有点不舒服。   “嘉渊,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唐南笙攥紧手里轮椅。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被陆嘉渊知道那件事,她现在所拥有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嘉渊,你也知道,她有陆横做后台,总是在舞蹈团里面欺负我。昨天晚上还把我推进了水坑里。”   唐南笙一边说话,一边哭。   如果是以前,陆嘉渊肯定就过来哄了,可现在,他脑子里满满都是苏绵绵。   他突然想,如果是她跳舞话,该是什么模样?   唐南笙哭了一会儿,没听到陆嘉渊跟平时一样来哄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他又发呆了。   “嘉渊,过几天就是我们订婚日子了,我想让绵绵过来当伴娘。”   陆嘉渊终于回神,他停顿半刻,点头,“好。”   唐南笙脸上露出笑。   甜蜜勾住陆嘉渊胳膊。   男人下意识抽开,唐南笙没绷住,差点咬碎一口牙。   只是见了一面,才只是见了一面! 第62章   “这是请柬,希望大家到时候都能来参加我订婚典礼。”   唐南笙坐在轮椅上,亲自给舞蹈团成员们发请柬。   说完话后,她视线落到正在角落拉筋苏绵绵身上。   控制着轮椅,唐南笙来到苏绵绵面前,“绵绵,好久不见,我能邀请你来做我伴娘吗?”   扮……娘?   苏绵绵一脸疑惑盯着唐南笙。   她为什么要让她扮娘?她自己没有娘吗?难道这是这里一个什么习俗?   给人做娘这种事情,苏绵绵当然是严词拒绝。   这不合乎情理。   唐南笙没想到,苏绵绵居然这么不给面子拒绝了她。   “绵绵,你为什么不愿意来?难道你是觉得我不配吗?”唐南笙声音拉大,显然是想利用自己弱势来让苏绵绵背上道德枷锁。   苏绵绵道:“我比你小,不能给你当娘。”   唐南笙原本一脸可怜相顿时就垮了,也顾不得身边那些人频频看过来视线,一阵咬牙切齿,“苏绵绵,你敢瞧不起我!”   苏绵绵蹙眉,不明白唐南笙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她先让她给她扮娘,怎么又变成她瞧不起她了?   难道她就那么想让她当她娘吗?   “那,那你是不是还要跪着给我敬茶?”   按照周朝礼仪来说,定亲时候,是要跪着给父母亲敬茶。   “你居然还想要我给你下跪?”唐南笙真是要气疯了。   “你做梦吧!”   说完,她气冲冲控制着轮椅要走,却不想轮椅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唐南笙没当心,直接就从轮椅上扑了出来,“砰”一声响跪倒在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   站在苏绵绵身后花露面无表情把手里小石头收起来。   唐南笙膝盖撞得生疼。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我,我是在做梦?”头顶传来一道软绵绵弱鸡声音。   唐南笙气急败坏被旁边围观舞蹈团成员们扶了起来。   说实话,这些舞蹈团成员们自从跟苏绵绵熟了以后,都知道这是个心思单纯人。   而唐南笙虽然很会做人,但那种高高在上看人感觉,让大家都很不舒服。   “唐小姐,你没事吧?”称呼也是格外见外。   “我没事。”   唐南笙是个极好面子人,当即就灰溜溜让人将她送了出去,说要回家。   回到家后就对着陆嘉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陆嘉渊垂着眉眼,一脸悲伤,“她没答应啊……”   唐南笙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疯了,疯了,都他妈疯了!   ……   晚上,陆横来接苏绵绵回家,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上,皱巴着一张小脸,小表情很是疑惑。   “说。”男人踩着油门,转了个弯。   苏绵绵偷觑男人一眼,小小声道:“唐南笙居然要我扮她娘。”   陆横:……   “我当然是拒绝了。”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手一顿。   看了一眼全须全尾小东西。   嗯。毛没少。   “陛下,你说唐南笙跟我姐姐生那么像,会不会……”也与他们一般,是转世重生?   “不会。”看到小姑娘那张瞬时煞白小脸,陆横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哦。”   苏绵绵立刻就放心了。   不是红鸡蛋就好,不是红鸡蛋就好。   小傻子没有什么心事,这件事说完,立时又抛到了脑后。   “陛下,家里好像没有狗粮了。”   一罐狗粮,要供应全家,确实不够吃。   陆横想起那淡淡奶香狗粮,车子一拐,去了宠物店。   苏绵绵乖巧跟在陆横身后转悠,大眼睛一瞥,看到隔壁奶茶店。   “陛下,我想喝奶茶。要小珠珠那种。”   男人捻起一颗狗粮,塞到她嘴里,“不,你不想。”   苏绵绵:QAQ你已经失去你小宝儿了。   男人正在挑狗粮,苏绵绵眼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是周安安。   苏绵绵颠颠奔过去,“安安。”   自从上了医学院,周安安就开始格外忙碌。   周安安走很快,她走进奶茶店隔壁装修高档咖啡厅。   苏绵绵犹豫了一下,没跟进去,蹲在门口,看到草丛里东西,眼睛一亮,喜颠颠掏出了自己小荷包。   咖啡厅里,周安安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看样子四十出头,保养很好,穿金戴银,一看就是家里有楼那种人。   “你配不上我们张家,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鑫儿?”   周安安端着手里酒杯,沉吟半刻,“不多,三个亿。”   张夫人提起手边包,站起来,“祝你们幸福。”   周安安:???   “哎,不是,夫人,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要不两个亿?哎?不是,两千块也行!”   “安安。我就值两千块?”躲在隔壁桌张鑫用力露出半个脑袋。   周安安吓了一跳,立刻心虚,“这不是,你妈两千块都没肯给嘛。”   张鑫:……   “安安,你想跟我分手?”   其实周安安对张鑫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感情,她也知道,张鑫对她也不过就是露水姻缘而已。   富贵人家孩子,跟她这种穷苦人家注定还是有差距。   阶级壁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   说实话,能跟张鑫浑浑噩噩交往到现在,周安安一直都觉得很不真实。   比起人,还是钱,啊不,包包最重要。   “你也看到了,你妈不同意我们……”   “她刚刚说祝我们幸福。”   周安安:……你们有钱人他妈现在都这么会玩?   周安安气冲冲出去了,张鑫跟在她后面。   咖啡店门口,苏绵绵还蹲在那里捡东西。   她小荷包鼓囊囊塞满了,像个粉白色小包子。   “苏绵绵,你他妈在干什么?”   买完狗粮转过头来没看到苏绵绵陆横差点把宠物店给掀了。   “陛下,我们国库充盈了。”小姑娘左顾右盼一番,然后小心翼翼把手里宝贝给陆横看,“您看。我发现了好多宝石,等把宝石卖了,咱们就有很多钱了。”   陆横低头一看。   这些都是咖啡店用来装饰门口……酒瓶子碎片?   五颜六色磨成宝石形状,透明光亮,确实好看。   男人扶额,“过来。”   苏绵绵捧着“宝石”过去。   张鑫一脸惊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情绪。   “陆哥,你这是……”   溜娃呢?   陆横伸手一把扣住苏绵绵小脑袋,“脑袋小吗?”   张鑫实话实话,“小。”   不仅脑袋小,那脸更小,都没有他一个巴掌大。   “你觉得这么小脑袋里,能装多少脑子?”   张鑫:对不起,打扰了。   陆横伸手,从狗粮袋子里抓出一把狗粮塞给苏绵绵,“吃吧,核桃味。”   周安安幽幽来了一句,“先天不足,后天弥补?”   张鑫:那这得吃多少核桃啊?   鼓了一腮帮子狗粮苏绵绵:???   “小棉花,我新租了个房子,今天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   周安安性子没有苏绵绵那么软和黏糊,她一直秉持着自己事情自己做,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软绵绵苏绵绵,她莫名觉得今晚突然寂寞难耐。   暴君一个眼神杀过去,周安安缩了缩脖子,却并没有退缩。   苏绵绵兴奋直点头。   以前,绣楼里有那么多姐姐妹妹,大家都有小团体。   只有苏绵绵没有。   身边只有一个嬷嬷。   每次若是害怕,也是嬷嬷陪她睡。   后头就是那只暴君了。   她听旁人说,若是与姐姐妹妹关系好了,便会睡在一张绣床上,说些小秘密。   周安安在陆横那股子杀人视线下,成功把苏绵绵领回了自己狗窝。   “那个,陆哥,要不今天晚上我陪你睡?”   张鑫毛遂自荐。   “滚!”   ……   周安安租了一套小公寓。   很小,面积大概只有二十个平方。   周安安是学医,东西很多,整个公寓看上去乱糟糟。   周安安也是个好面子人,她将住地方袒露出来,就像是要把她撕开给别人看。这种羞耻感让一向能言善辩她有点口拙。   “哇,兔兔。”   苏绵绵没有注意到任何其它东西,只注意到了角落里小白兔。   这是实验室兔子。   周安安天分高,又勤奋,很受老师重视。   不过天才都是寂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同宿舍人看不惯周安安,不与她交好。周安安没办法,只能搬了出来。   她勤工俭学,没有多少钱,只能租个小地方。   “安安,兔兔。”   苏绵绵把脸埋进去,吸兔兔。   小姑娘抱着怀里小白兔,软绵绵,露出那双跟兔子一样清澈干净大眼睛。   似乎能净化心灵。   “安安,这些是什么?”   那些是周安安笔记。   “这些是我最近发现一些成分物质……”话说到一半,周安安对上苏绵绵那双纯稚大眼睛,叹息一声。   算了,反正说了也听不懂。   苏绵绵在周安安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周安安一打开门,就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门口陆横。   “人呢?”   苏绵绵还没起床。   小东西喜欢赖床。   “陆横,你什么时候来?”   男人看周安安一眼,没说话。   周安安往自己门口一瞥。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扇窗户,窗户边是个垃圾桶。   上面满满都是戳灭烟头。   卧槽,这男人不会在外面站了一晚上吧?   牛逼!   牛逼陆横把苏绵绵连人带被抱了回去。   回到家以后把人一抖落,从里面抖落出来一只人和一只兔子。   陆横:……红烧兔头?   兔子瑟瑟发抖躲进苏绵绵怀里。   小东西被一路颠簸,堪堪醒过来。   她揉了揉自己大眼睛,看到熟悉地方,“嗯?”她怎么又回来了?   “苏绵绵。”男人神色不明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那只长耳朵大白兔。   “孤决定,今天晚上招你侍寝。”   侍侍侍寝?   苏绵绵立刻瞪圆了一双眼,“我我我我……”   “怎么,不愿意?”男人双眸一眯,戾气陡现。   小姑娘登时缩紧了小脖子,抱紧小被被,“这种好事,我我我……我不配!”   “呵,”暴君冷笑一声,捏起她小下巴,“孤说你配,你就配!”   ……   出嫁前,嬷嬷曾经给过苏绵绵一个小本子。   说那是她当年出嫁时候,压箱底好东西。   苏绵绵一直认为,那个东西很珍贵,所以收藏很好。   有一次打开来看,发现里面都被虫虫蛀掉了,只能看到几个脑袋和几只脚。   苏绵绵想,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呢?   嬷嬷说,瞧了那东西,就知道“侍寝”是怎么回事了。   苏绵绵努力瞧,还是只能看到几个脑袋和几双脚。   她想,难道侍寝就是用脑袋和脚? 第63章   对于侍寝这件事,苏绵绵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求助智能机器人。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儿童模式下,智能机器人给出了这样回答:陪睡觉。后面还放了一首儿童催眠曲外加一首儿童小故事。   “宝宝要乖乖睡觉哦~”   苏绵绵明白了。   她洗好澡,换好衣服,然后把正在打狗小奶猫喊喊抱了起来。   一个家庭,总要有猫牺牲一下。   晚上十点,智能家居全部进入睡眠模式。   “陛下,侍寝。”   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小东西陆横猛地神色一怔。   他靠在床头,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小姑娘。   苏绵绵穿着漂亮白色蕾丝长裙,青丝披散,勾勒出纤细柔媚身段,小脸莹白软嫩,湿漉漉眸子总带着一股江南细雨朦胧感。   当初娇嫩青涩小姑娘,已初具女子体态。   娇艳如花,能让任何男人为她疯狂。   她就是只小妖精。   客厅灯还没完全熄灭。   小姑娘站在暖黄灯光下,身后窗帘没有拉起来,她穿着白色裙子,笑靥如花,身后皎白月光汹涌而入,似乎都变成了她陪衬。   男人滚了滚喉结,搭在被子上手微微缩紧,露出清晰经络。   那种饱含侵略性目光,看得苏绵绵头皮发麻,浑身滚烫。   “进来。”   男人声音低缓开口。   带着属于帝王召唤。   苏绵绵小心翼翼迈步走进去。   男人房间里光一瞬熄灭,陆横能闻到那股娇软香气,丝丝缕缕缠绕着他。   他触到一团软绵绵东西,像是少女头发,带着细腻柔软。   他轻轻捏了捏。呼吸微重。   “喵~”   操!   陆横猛地抬手,打开了灯。   只见苏绵绵蹲在床边,正把喊喊往陆横床上放。   男人手按在喊喊肚子上。   喊喊一脸无辜仰头喵喵叫。   小姑娘也是一脸无辜小表情,眨着那双大眼睛,还顺手把喊喊给塞进了陆横被窝里。   怪不得摸上去一团毛。   “你他妈在干什么?”   “侍寝。”   小小声说完,苏绵绵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故事书,就地跪坐在床边,低着小脑袋,开始给陆横念故事书。   “从前,有一个皇后生了一位小公主,她皮肤像雪一样白……”   你他妈……   “陛下,您怎么还不就寝?”   “喵~”喊喊钻进被窝,被迫营业。   男人扭曲着一张脸,“你还想干什么?”   苏绵绵想了想,“陛下要催眠曲吗?”   你他妈给老子滚吧!   原本旖旎气氛瞬时崩塌,陆横把苏绵绵给扔了出去。   还有那只猫。   一人一猫坐在门口,呆呆对看一眼。   “喊喊,不用侍寝了吗?”   “喵~”   “那你给我侍寝吧。”   “喵~”   ……   周安安最近很忙。   她不仅要学习,还要自己打工赚钱照顾自己吃喝拉撒。   “安安,我给你找了个工作。”   老师把周安安喊了过去。   空荡荡实验室里,只有一个男人。   老师关门出去了。   周安安透过侧边玻璃,看到自己大胸细腰大长腿。   她面露警惕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暗暗攥紧了手术刀。   “时间不多,我就明说了。”   中年男人走过来。   周安安用力绷住一口气,手术刀蓄势待发。   “我听说你很有天分。我要一种,查不出来毒。”   “……什么毒?”周安安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为了她美色来吗?   中年男人耐心又说了一遍。   周安安缓慢松开手里手术刀,明白了这个中年男人意图,她冷脸道:“我不干这种事。”   中年男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她回答。   “我知道,你父亲还在监狱里。你父亲是被冤枉,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周安安猛地拉高了声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中年男人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样东西,推到周安安面前。   “只要你帮我把那个东西弄出来了,我就有办法帮他洗清冤屈,提前出狱。”   周安安颤抖着手,抽开文件夹,看完里面资料,呼吸急促起来,整个人用力绷紧。   她平稳了几分钟,开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中年男人道:“是机会选择了你。”   ……   “先生,都办好了。”   医学院外停着一辆豪车。   陆嘉渊坐在车里,想起唐南笙那张扭曲又苍白脸,“嘉渊,你来选,不是苏绵绵死,就是我死。”   陆嘉渊对唐南笙一向很容忍,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嗯。”陆嘉渊点头,想起苏绵绵那双清澈又漂亮大眼睛,烦躁吐出一口气,跟中年男人道:“你自己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中年男人退到旁边。   陆嘉渊开车上路。   今天是周末,比较堵。   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开车了。   心里想着事情,陆嘉渊有点心不在蔫。   他手机响了。   陆嘉渊瞥了一眼,是唐南笙。   唐南笙打电话过来,肯定是问这件事。   陆嘉渊不想接,他拐了个弯,往自己郊区别墅去。   那里有一段山路,风景不错,陆嘉渊想去平复一下心情。   山路不算陡,只是拐弯比较多。   陆嘉渊突然感觉自己刹车出了故障。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就撞到了护栏,往山下冲去。   ……   “今天下午十六点,一辆黑色宝马在郊区出现事故,据说车主是陆家新贵陆嘉渊……受伤人员已被送往医院救治,现在情况不明……”   画面一转,就是医院门口听到第一手消息后守株待兔记者。   陆嘉渊从救护车里面被抬出来时候,有个摄像机猛地怼了过去。   “滴”一声,陆横关了电视。   遥控器被他拿在手里,轻轻拍打着掌心。   “啊!”突然,坐在陆横身边苏绵绵猛地一惊一乍,“我想起来了。”   男人朝她看过去。   “那个陆嘉渊,长得像叶深华。”   就刚才那个镜头,陆嘉渊躺在那里,脸上没有戴眼镜,下颚处磕出一点血。整张脸还是很干净。   脱下眼镜陆嘉渊,活脱脱就是叶深华。   男人拿着遥控器手微微一拧。   那个塑料遥控器就报废了。   “呵,”男人开始冷笑,“不是只见过几面嘛。记得这么清楚。”老子在你面前这么久了,还认不出来!   小姑娘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露出手里做了一半小布兜兜。   “你在做什么?”暴君气急败坏一把扯过她手里东西,一股子醋劲无处发泄。   “做,那个,帮……”   “做好了给孤。”   不管什么东西,都要争得第一暴君野蛮又不讲理。   “陛下,真要吗?”小姑娘小心翼翼问,十分不确定。   “呵,你不给孤,还想给谁?”给那个只见过一面陆嘉渊,还是给那个只见过几面叶深华?   男人面色一沉,“快点做。”   苏绵绵后脖子一凉,赶紧挑了块最大布出来,急匆匆做好以后递给陆横。   “这是什么东西?”坐了十几分钟,男人火气也控制差不多了。   最关键还是这只小东西压根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真是个榆木脑袋!   “本来准备给鸟儿做兜粑粑裤。”   陆横先前嫌弃鸟儿总是乱拉屎。   所以苏绵绵就想出来这么个东西。   小姑娘小小声解释,“奴还特意给您加大尺寸了。”   所以他手里是放大版成人兜粑粑裤?   男人深吸一口气,俯身,咬住了苏绵绵小脸蛋。   “啊……”小姑娘嘤咛一声,委屈红了大眼睛。   好疼。   怎么又生气了嘛。   说要是你,不高兴也是你,真是难伺候。   咬完一口,神清气爽陆横打电话,让张鑫给李嘉渊送了一袋成人纸尿裤。 第64章   陆嘉渊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梦。   他杀了,他最爱人。   脑中回旋着那个身穿古装,在树下跳舞女子。   陆嘉渊询问身边路过女婢,那女婢答:是咱们家四姑娘。   树下女子娇软柔美身影散去。   陆嘉渊一阵怅然若失后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古装,看装扮,像是周朝。   身边有人在说话,“先生,周安安把东西拿过来了。”   周安安?周安。   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是,毒药。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陆嘉渊使劲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胀疼痛,根本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先生,我已经把东西给唐小姐了。”   唐南笙?不,不能给她!不能给她!   陆嘉渊用力拧眉,可即使他激动浑身战栗,依旧睁不开眼睛。   “没死吗?”一道女声传过来,陆嘉渊觉得熟悉又陌生。   “是,小姐。”中年男人点头。   陆嘉美看着自己新做水晶指甲,年轻脸上是冰冷蔑视,“我这个哥哥真是个废物。”   说完,她想起那辆车,“车子处理好了吗?”   “是,已经处理好了。小姐放心,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只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   “可惜了,没死。不过这样半死不活也不错。”陆嘉美笑着说完,“去告诉唐南笙,想做什么事就快点做,以免夜长梦多。陆嘉渊倒了,还有我给她兜着呢。”   “是,小姐。”   中年男人走了。   陆嘉渊感觉自己脸上被刺刺水晶指甲滑过,留下沁着血珠子伤口。   “哥哥你呀,真是太蠢了。”   是啊,他太蠢了,他太蠢了!   “那天在北中成人礼上跳舞,根本就不是唐南笙,而是苏绵绵。”   是,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那天在树下跳舞,不是四姑娘,而是十二姑娘。   那个最漂亮,最纯稚十二姑娘。   却被他亲手毒杀了。   陆嘉美走了,陆嘉渊心情激动,偏偏不能动弹,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状态。   他不断做梦,梦到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名叫叶深华人。   他穿着靛青色儒衫,摇着折扇,找到了医女周安,“都说周青医术了得,我看他女儿更胜一筹。我要你,替我制一种毒。一种,查不出来毒。”   “若是制好了,我便帮你父亲洗脱冤屈。”   周安垂眸,默不作声。   梦境一转,到了苏家十二姑娘出嫁日。   虽为帝王妾,该有,却一样未少。   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身穿嫁衣,千娇百媚出去,再回来,却是那具冰凉凉尸体。   周安疯了一样抓着他衣襟,双眸赤红,“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哈哈哈……你要那毒,就为了杀她?你这个畜生,蠢货!你知道吗?那天在树下跳舞人,不是苏南潇,是苏绵绵。”   魂牵梦绕之人,居然另有其人   还被他亲手毒杀。   叶深华崩溃了。   “哎,他怎么好像在哭啊?”有护士进来查房。   “真在哭?可能是做梦了吧。”   如果是梦,那就好了。   “我们都有罪。来世,我们都该为她赎罪。跪在地上,赎一辈子。”   周安声音幽幽荡荡飘过来,带着无尽悲凉。   ……   陆嘉渊出事了,唐南笙却依旧每日勤勤恳恳出现在舞蹈团。   别人问她,她也只是红着眼眶摇头,然后说,“我不能因为自己私事,就耽误了大家排练。”   如此敬业精神,让大家纷纷对她产生了好感,格外照顾。   只有苏绵绵依旧跟唐南笙划清界限,每天除了单调练舞还是练舞。   花露跟在苏绵绵身边,寸步不离。   跳了一个多小时,苏绵绵体力有点吃不消了。   花露把水递给她。   粉红色小水杯,巴掌大一个,小姑娘捧在手里,仰头喝着。   湿汗贴着青丝,露出漂亮天鹅颈。   唐南笙坐在轮椅上,轻轻笑了。   喝吧,多喝点。   苏绵绵喝完水,又继续练舞。   动作轻柔舒缓,毫无不适。   唐南笙一脸焦躁等着,直到梁晴虞过来宣布大家可以走了,苏绵绵依旧是一副活蹦乱跳样子。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样啊!   唐南笙用力拧眉,抓着轮椅手暗暗收紧,几乎痉挛。   陆横过来接人。   今天是中秋节,舞蹈团提前放课,还送了月饼。   苏绵绵没忍住,小心翼翼拆了一个捧在手里吃。   小嘴巴鼓囊囊沾着一点碎屑。   “这个是豆沙。”   把咬了一半月饼掰下来一点递到陆横嘴边,苏绵绵声音小小道:“陛下要不要尝尝?”   往常在绣楼里时,这只暴君最喜欢抢她东西吃了。   不管是她没吃,还是吃了一半,或者是只剩下最后一口,反正是不肯放过她,偏要尝一口。   陆横垂眸,低头咬上去。   男人锋利牙齿触到苏绵绵柔软指尖。   她下意识缩了缩,觉得指尖酥麻麻痒。   “回家了。”   “哦哦。”   苏绵绵把那盒大月饼抱起来。   陆横单手拿过来提着,目光微微一沉,落到唐南笙身上。   坐着轮椅唐南笙背后汗湿,表情怪异。   陆横转身,带着苏绵绵走了。   出了舞蹈团,才是下午四点。   因为是国定节假日,所以大街上人很多。   苏绵绵戴着口罩,颠颠跟在陆横身后。沁凉风吹过来,扬起她裙摆。   团圆气氛很浓。   街口大屏幕上放着回家看看广告。   走在前面男人突然脚步一顿。   “苏绵绵,想回苏府看看吗?”   苏绵绵眸色一怔,她攥紧陆横衣摆,然后小小幅度点了点小脑袋。   什么都没准备,他们就一起去了临市苏府。   还没闭园,游客却已经慢慢少了。   男人牵着她,穿过假山流水,来到那座绣楼前。   物是人非。   经历了六百年,这座绣楼不知被修缮过多少次,如今已与之前大不一样。   苏绵绵在苏府内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苏家亲生孩子。   她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男人带着她翻墙进去。   绣楼里有座小院子。   那里有一棵百年银杏。是苏绵绵小时候种下。   她到死时候也没见过它开花,结果。   如今,原本小豆苗一样银杏树要三五人合抱才堪堪抱拢。   树冠很大,小扇子一样银杏树叶像金灿灿锦缎,纷纷扬扬落下来,铺满石桌、石墩子,还有这整片院子。   就像铺了一层铂金色绸缎。   美令人惊叹。   “给孤,跳一支舞吧。”   陆横拂开银杏叶,坐到石墩子上。   苏绵绵小心翼翼踩着银杏叶子,站在那大片大片夺人眼球银杏叶上,提裙,扬摆。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圆盘似得月亮,在今夜格外耀眼。   树影斑驳中,月光冷艳。   那一树金黄与明月遥遥相对,衬出皎月一般美人。   “哎!谁在里面啊!你以为这是你家啊!”   苏绵绵:委屈。   男人单手拎起她,苏绵绵一把抱起月饼盒子。   陆横带着人跳进了绣楼。   保安进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晃晃悠悠又走远了。   绣楼里,苏绵绵被男人搂在怀里,鼻息间全部都是他身上熟悉味道。   “苏绵绵。”男人贴着她小耳朵,细细啃噬。   小姑娘缩了缩小脑袋,额头顶住他胸口,“陛下,月饼要被你压坏了。”   “闭嘴!”   苏绵绵闭紧了小嘴巴。   绣楼里满是灰尘味道,呛人很。   陆横带人往楼上走。   “大家都不在了。”   小姑娘看着空荡荡绣楼,声音微低,带着回响。   “孤在。”   苏绵绵心口一怔,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陆横衣摆。   男人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木制楼梯上,浅浅灰尘,印出男人脚印。   修长有力,一如以前。   苏绵绵提着裙子,踩上他脚印。   一步,一步,触到了月亮。   站在绣楼窗前,陆横看着窗外触手可及圆月,声音低沉开口,“苏绵绵,在你心中,孤在第几位。”   小姑娘站在陆横身边,指尖搓了搓窗户纸。   “那个,陛下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男人滚了滚喉结,“假话。”   “那陛下您是第一位。”   “前面还有谁?”   陆横觉得自己心情格外平静。甚至想杀人。   “有嬷嬷,安安,喊喊,萌萌……”   男人俯身,一把掐住小姑娘喋喋不休小嘴,“再多说些。敢排在孤前面,孤让他瞧不见明天日头。”   暴君脸衬着月色,呈现出俊美狠戾之态。   说出来话也令人胆颤心惊厉害。   苏绵绵立刻闭嘴了。   “敢在心里骂孤,嗯?”   苏绵绵用力摇头,面露惊恐。   这只暴君难道还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苏绵绵。”   “嗯?”   小姑娘仰头,男人猛地亲下去。   月色被遮蔽,星星点点皎月跳跃在苏绵绵纤细眼睫上,带着细腻柔光。   男人手,按在她心口,声音轻,几乎听不见。   “别怕孤。”   ……   “喂,陆哥,陆嘉渊醒了。”   绣楼内,陆横靠坐在窗边,大长腿上枕着苏绵绵。   小东西手里抓着月饼,吃了一半就睡着了。   陆横伸手,捏了捏她小脸,把外套替她盖上,然后掐断了手机。   医院里,陆嘉渊终于清醒过来,他神色呆滞坐在床头,似梦非梦。   “先生,那个周安安给根本就不是毒,是白开水。”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道。   “药是假?”陆嘉渊努力抑制着激动心情。   他颤抖着手,攥紧被子。   病房门口。   周安安本来是给老师跑腿,却意外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她跟着中年男人来到病房,听到了中年男人跟陆嘉渊对话。   周安安认识陆嘉渊。   她立刻就冲进去一阵怒骂:“原来是你这个人渣!你以为我会帮你?呸,人渣,畜生,狗逼玩意,做梦!我爸就算死在里面我也不会帮你!”   说完,周安安狠狠踹了陆嘉渊和那个中年男人一脚,猛地扭身正好看到站在病房门口张鑫。   周安安怒气冲冲,“你过来干嘛?”   张鑫抬了抬手里东西,“送老年人加厚特大版纸尿裤。”   陆嘉渊:……   “绵绵她现在……”陆嘉渊锲而不舍。   “绵绵是你叫吗?”周安安怒斥完,嗓子突然尖锐,“你个狗逼提绵绵干什么?你他妈要干什么!我操你妈,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头发,老娘就跟你同归于尽!”   陆嘉渊抿了抿唇,脸上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苏小姐还好吗?”   “好不得了!”周安安双手环胸,瞪向陆嘉渊,“如果你死了,她能更好。”   顿了顿,正在大喘气周安安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跟唐南笙一起死了,我妈也能高兴从坟墓里跳出来。”   “岳母已经去世了吗?”张鑫拎着那袋子老人纸尿裤插嘴。   周安安瞪他一眼,一边担心给苏绵绵打电话,一边扭身就走。   张鑫颠颠跟上去,“小棉花现在跟陆哥在一块呢。”   病房里,陆嘉渊看着身边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中年男人,缓慢开口,“老陈,我是不是亏待你了?”   老陈低头,没说话。   陆嘉渊笑了,“行了,你先出去吧。”   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老陈出去了。   陆嘉渊坐在病床上,手机响了。   是唐南笙打过来。   “喂,嘉渊,你醒了吗?真是担心死我了。”   陆嘉渊握着手机,抬眸往窗外看去。   晚上十点,中秋圆月,漂亮不可思议。   “我没事。”陆嘉渊说完,打开电脑,“我在看那年,你在北中成年礼上跳开场舞。”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陆嘉渊继续道:“你跳真好。” 第65章   苏绵绵在绣楼里醒来。   她抬眸,看到熟悉大红色横梁,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半眯着眼睛,奶声奶气唤了一句,“嬷嬷。”   坐在她身边陆横侧身望过来,身影挡住了她视线,也挡住了那根熟悉横梁。   男人小揪揪已经长了一些,虽然还有点炸花花,但是已经很能显示出本身野气和霸气。   厉害人,就连小揪揪都与众不同。   苏绵绵眨了眨眼,终于清醒。   暴君是没有小揪揪。   不对,暴君是有小揪揪。   “走吧。”男人把苏绵绵拉起来。   苏绵绵坐在陆横外套上,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张绣床。   她松开陆横手,走到绣床边,伸手抹开上面那层厚厚灰。   白嫩小手上满是灰尘,满满糊了一手,苏绵绵却没在意,她只是慢吞吞提裙,站上了自己绣床,然后又掏出帕子来。   一个字,一个字将绣床上那些字擦出来。   “陛下,这些字,是你写吗?”   早上五点,晨曦初显。   绣楼下那棵银杏树发出“簌簌”微响。   金黄色银杏叶轻漾而落,无声无息。   初秋天,凉风已至,敲打在那扇古旧窗户上,发出“吱呀”声响。   男人背对着光,站在绣床边,咽了咽喉咙,良久后才道:“是。”   苏绵绵捏着手里帕子,声音轻软,一如楼下那入风即落银杏。   “陛下死时候,疼吗?”   疼吗?   “不疼。”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没有了她,他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最可怕不是身在黑暗,而是将黑暗中唯一光掠夺了。   “陛下当初,为何要娶我?”   “想娶,就娶了。”   暴君向来我行我素,从来不顾他人意愿。   即使苏绵绵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甚至连脑子都有点坏掉小姑娘,他都强硬要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嬷嬷说,若是喜欢,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手,与子老。   暴君是喜欢她,她知道。   她也喜欢很多东西,鸟啊,花啊,鱼啊什么。   苏绵绵不清楚暴君喜欢是哪一种,她根本就不是个聪明人。   她单纯认为,若是喜欢,便是跟嬷嬷说一样,以后,会有一个人,代替嬷嬷跟她日日住在一起。   为她梳发,为她做食,为她画眉。娶她为妻,与她执手相偕老。   可是没有那么一个人。   圣旨来时候,苏绵绵知道,她是去做皇妃。   虽然这是无上荣宠,是所以女人都梦寐以求东西,甚至就连姐姐都用那么嫉妒眼神瞧她。   小小苏家,居然能出一个皇妃。   可是,不是帝王妻,而是帝王妾。   日后,暴君还会有皇后,有旁女人。   她心内莫名其妙觉得不喜。   因为在嬷嬷说世界里,那个男人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只跟她牵手,跟她一起慢慢变老。   所以苏绵绵不懂,暴君是哪种喜欢她。   她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他。   可若是他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又为何偏要娶她呢?   苏绵绵不喜欢听那些丫鬟表面赞扬,背地里却在说:只是宠爱罢了,不然怎么会偏偏是帝王妾。   “这里,好像只能娶一个人。”   小姑娘掰着小手指,声音细细几乎听不见。   男人呼吸一窒,“嗯。”   “那陛下,就没有三宫六院了。”   “孤本来就没有。”   若是那些乌七八糟女人进来,就这个傻子,被人卖了才在给人数钱。   那个苏南潇就是个典型例子。   苏绵绵觉得心里头喜滋滋。   但是看到男人那张凶凶脸又觉得害怕。   安安说,强烈到需要占有、归宿、依赖、需求等感觉和欲望,是喜欢。   苏绵绵仰头,一手摸着绣床头字,一手紧张地揪着自己裙摆。   “陛下,想占有我吗?”   娇娇软软小姑娘蹲站在绣床上,穿着干净漂亮长裙,青丝披散,双眸如雾,说这话时候声音酥软,带着勾人欲念。   她仰着小脑袋,露出干净优美小脖子,红缨小嘴说出这种话来。   用那么干净眸子。   “想。”男人嘶哑着嗓子,身体僵硬。   想,他想都快疯了。   陆横滚着喉结,双眸渐渐深谙。   蛮横如他,可现在却连抬手力气都挤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小姑娘垂下眼帘,细长睫毛颤了颤。   她本来也以为,她是想。   可是现在,又不是很想了。   因为他只娶她做妾。   苏绵绵想,她可能是生气了。   她居然敢生这只暴君气,她胆子真是变得越来越大。   她真是太膨胀了。   膨胀苏绵绵站起来,从绣床上跳下来。   “陛下,我们回去吧。”   男人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陛下?”   “就,回去了?”男人背对着她。   “嗯。”不然呢?   这勾人小东西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男人血脉膨胀话。   “陛下?”   “别过来。”   男人厉声呵止。   苏绵绵乖巧站在原地没动。   陆横“站”了一会,平静不下来。   他指挥着苏绵绵把那件摊开在地上外套给他拿过来,围上,然后带着人出了绣楼。   时间还早,这种时候,男人又被刺激了一下,这种反应是很正常。   “回去了。”   男人臭着一张脸,也不牵手了,领着苏绵绵回家。   苏绵绵跟在陆横身后,看着男人颀长背影,脚尖不小心踩到他影子。   小姑娘停了停步子,然后小跑过去。   继续踩踏陆横影子。   苏绵绵觉得自己真是要膨胀成泡泡水了。   摇一摇,“噗啦”一下能飞起来。   她居然都敢踩暴君影子了。   小姑娘捂着嘴偷偷笑。   两人路过水潭,陆横侧眸,看到苏绵绵样子,深吸一口气,勒紧裤腰带。   默念三遍: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傻子,她还是个傻子……   傻子苏绵绵想,这只暴君,其实没有以前那么凶了呢。   ……   陆横回到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还应该裹着成人尿不湿躺在病床上陆嘉渊。   此刻陆嘉渊坐在轮椅上,他已经把眼镜摘了。   头发搭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斯文。   简称:人渣。   “好久不见。”陆嘉渊笑看向苏绵绵,语气温和,带着难掩激动。   苏绵绵站在陆横身边,想了想,还没说话,就被陆横一把捂住了嘴。   “不想见。”   男人略过他,往小区里去。   陆嘉渊被人推着轮椅跟在两人身后。   陆横停下步子,转身看过去,“你怎么还不滚?”   陆嘉渊下意识想推眼镜,摸到鼻梁,才发现自己没有戴。   他捻了捻鼻梁,“我在你楼下买了套房子。”   陆横眯起眼,然后突然就笑了。   “正好,老子准备搬家。”   “我们要搬家吗?”苏绵绵小小声凑过来,被陆横按了回去。   陆嘉渊赶紧表明立场,“小横,我没有恶意。”   “我有。”   男人大踏步走到陆嘉渊面前,俯身看他。   浑身气势凌厉,像只张牙舞爪宣示领土野兽,“再用你那双罩子乱看,老子就挖了你眼睛当炮仗踩。”   陆嘉渊下意识面色一白。   他想起那个梦。   他眼睛,确实是被人挖了。   他还是不知道那个梦是为什么。   但是他知道,唐南笙一直在骗他。   “在北中成人礼上跳舞人,是绵绵吧?”   陆横拧眉,脸上露出轻蔑笑,似乎是对陆嘉渊这种挑战帝王权威勇气十分蔑视。   他抬脚,踩住陆嘉渊轮椅,然后往后一踹。   轮椅往草丛里倒去,站在陆嘉渊身边人赶紧扶住他。   等陆嘉渊回神,陆横和苏绵绵已经不在了。   陆嘉渊稳定心神,脑袋又是一阵疼。   似梦非梦,似真似假。   到底那些梦,是什么意思呢? 第66章   周末,周安安急匆匆来了陆横家。   “我有事找你。”   知道找苏绵绵是没用,那只小傻子只会用那双水灵灵眼睛盯着她看。所以周安安直接拽住了陆横。   陆横把人带到了阳台上。   楼下正在搬家。   男人单手撑在栏杆上,另外一只手夹着香烟。   袅袅白烟升起,细碎烟灰落到楼下。   阳台门还剩下一个小缝,被喊喊用猫爪子扒开后,那只鸟儿穿着苏绵绵给它做兜兜裤跳出来。   被陆横一把抓住,然后扯了兜兜裤放在阳台口。   “拉。”   鸟:???   周安安:……   鸟拉完了,被陆横换了个位置,抓了一把鸟粮,继续吃,继续拉。   陆横满意看着往楼下拉完屎鸟,转头看向周安安,“说。”   周安安从震惊中回神,开口道:“前些天,陆嘉渊让人来找我做无名毒。我给了他一点白开水。我不知道他准备去毒谁。”   陆横神色不明。   他微微仰头,露出修长脖颈,喉结滚动。   阳光下,男人双眸漆黑,蕴着深沉晦涩。   他弹落手里香烟,垂眸,往楼下道:“你准备去毒谁?”   周安安低头,往楼下看。   只见陆嘉渊坐在轮椅上,正在让扫地机器人清理那只鸟落下来鸟屎。   可是这只鸟实在是太能吃了。   一边吃,一边拉,智障扫地机器人在阳台上打转,卡进了缝隙了,“主人,快救救臣妾,主人,快救救臣妾……”   周安安也想喊救命。   陆嘉渊怎么会在这里!   “这狗逼犊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嘉渊推着轮椅,避开鸟屎,仰头看上来。   “之前事,是我不对。你父亲事,我已经让人……”   “不用你这个狗逼犊子管!”周安安跳脚,“你要我做毒,到底是要干什么!”   陆嘉渊沉默下来。   他双手按在扶手轮椅上,重重用力,手背青筋绷起。   “狗逼,你是不是要害绵绵!我告诉你,唐南笙就是个辣鸡!只有你把那辣鸡玩意当个宝!像这样辣鸡,给我们绵绵提鞋都不配!”   周安安骂畅快淋漓,那只鸟也拉得畅快淋漓。   陆嘉渊刚刚想开口解释,上面阳台“砰”一声就关上了。   周安安撑着阳台玻璃,大口喘气。   “这个狗逼犊子……肯定是想害绵绵。”   站在周安安身边陆横垂眸,视线落到她身上。   男人重新挑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就那样看着她。   周安安被陆横看头皮发麻。   “你,怎么这样看我?我没害人!我没给他!我给是白开水!”   男人敛眉,单手拎起那只鸟,给它套上兜兜裤,放进了屋子里。   鸟飞走了,男人视线很平静。   面对别人时,他就是这副样子。   深邃幽暗眼神,带着清冷狠戾,像头桀骜不驯雄狮。   “我知道了。”   陆横吐出四个字。   周安安抿唇,转身出去了。   苏绵绵还在舞蹈团练舞,没有回家。   周安安一路冲出小区,碰到张鑫。   “哎,安安?安安?周安安!”张鑫喊了一遍,周安安没听到。   他直接开车过去拦截。   周安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蹲在小区门口。   “安安,怎么了?”   周安安蹲在那里,崩溃大哭。   “哇啊啊啊……狗逼,都是一群狗逼……”   陆横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罪人。   “哎?你去找小棉花了?小棉花现在不是应该在舞蹈团练舞吗?你是不是碰到陆哥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你怎么还往木仓口上撞呢。”   周安安继续哭,没搭理他。   哭完了,她抬头,看向张鑫,“我们分手吧。”   张鑫一愣,嬉皮笑脸道:“我给你买包。”   周安安怔怔盯着他,“买包也没用了。”   张鑫收起笑,“周安安,我们这么多年感情,连包都不能挽救了吗?”   “不能。”   张鑫沉默下来,“为什么?”   “不配。”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本来一开始时候就是玩玩,能这样戏剧性维持这么多年,周安安都觉得是个奇迹。   “别来找我了。”   周安安站起来,走了。   张鑫站在原地,然后转身从车里拎出来一个包,塞进了垃圾桶。   ……   “哎,你听说了吗?唐南笙跟陆嘉渊订婚取消了。”   “取消了?怎么可能?陆嘉渊不是醒了吗?”   “谁知道呢……”   舞蹈团里面窸窸窣窣都在讲话。   苏绵绵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梁晴虞把她喊了过去,“绵绵,我们舞蹈团本来是准备跟唐南笙舞蹈团合作,但她那里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计划取消了。你还是继续练《蝶恋》吧。这二部分你总是抓不住感觉,等你把第二部分练好了,我再教你第三部分。”   梁晴虞对《蝶恋》非常重视。   苏绵绵总是不能达到她觉得最完美程度。   为爱扑火,那是什么呢?   苏绵绵不懂。   苏绵绵想找周安安,可是周安安没有接电话。   小姑娘一脸垂头丧气从舞蹈团里面出来,看到前面靠在超跑旁边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夹克,两边鬓角又推得很短,露出锋利棱角。整个人透出一股锐利俊美。   就像一把开封剑。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隔了太远,苏绵绵不认识。   她走过去,看清楚了女人相貌。   是那个女人。   多年前,苏绵绵曾经在王长谷院子里见过她一面。   这张脸,与跟姐姐交好那位贵女一模一样。   一开始,苏绵绵以为她只是个身份普通贵女,后来听姐姐说,才知道她是位身份高贵翁主。   还是一位,听说被批有凤命翁主。   什么是凤命呢?就是能成为皇后女人。   苏绵绵攥紧手里小荷包,站在不远地方,盯着陆横。   男人侧着身体,路灯笼罩下来,苏绵绵看不清他脸。   凤命,凤命……虽然这位翁主最后并没有嫁给暴君,但苏绵绵听小丫鬟们说,暴君娶她作帝王妾,是因为还有一位身怀凤命帝王妻。   小姑娘低着小脑袋,踩着自己影子。   那边陆横不耐烦偏头,“陆嘉美,你他妈没事别来烦我。”   陆嘉美笑道:“大家都是亲戚,我也只是关心你。最近舅妈都生病了,你也不回去看看。”   “你要是不滚,老子送你一程。”   陆嘉美脸上假笑没有维持住。   她道:“陆横,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陆嘉渊想害苏绵绵,你怎么还这样对我?”   “行啊,我帮你把陆嘉渊送进去吃牢饭,怎么样?”陆横说完,突然俯身,面色一冷,“别他妈给老子找事。你们想斗就自己斗,别跑老子地盘上来拉屎。我对你们陆氏没兴趣,不用把我扯进来。”   说完,陆横撞开陆嘉美,转身朝苏绵绵走过去。   “回家了。”   小姑娘跟在陆横身后,转头朝陆嘉美看了一眼。   陆嘉美注意到苏绵绵视线,她伸手拨了拨头发,露出那张姣美面容,笑容温婉。   跟陆嘉渊如出一辙。   苏绵绵低头,跟着陆横钻进车里。   一路上,苏绵绵都没有说话。   男人奇怪瞥了她一眼,也没放心上,回到家后却发现人不见了。   操!   “苏绵绵!你他妈在哪里!”   男人暴躁又疯狂找人,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小奶狗萌萌缩着小尾巴,往阳台上跑。   陆横顺着它朝阳台走过去。   阳台上有个洗衣机。   萌萌使劲刨洗衣机。   陆横走过去,伸手,打开洗衣机。   小姑娘蜷缩在里面,赤着脚,散着头发,低着小脑袋。   洗衣机式自闭。   男人伸手抓了一把自己头发,深深吐出一口气。   “出来。”   我保证不打死你。   小姑娘伸手,“啪嗒”一声,又把洗衣机给关上了。   “你他妈……”   陆横掀开洗衣机,把苏绵绵给拎了出来。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嗯?”   “害怕。”   小姑娘红着大眼睛,被陆横拎在手里。   男人堵在胸口火气一噎。   “害怕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   暴君眯眼,“陆嘉美?”   苏绵绵点头。   “怕她干什么?”   “她,她是……你老婆。”   “……她跟我一个姓。”   嗯?苏绵绵不明白。   “她是我堂姐。”   堂姐?苏绵绵眼神霍然一亮。   那就不能成亲了耶。   “苏绵绵,你这个小脑袋里面整天到底在想什么,嗯?”   苏绵绵低着小脑袋,哼哼唧唧道:“她长得像宜陵翁主。”   暴君当然知道宜陵翁主是谁。   她爹就是那个一边搞他继母,一边还想搞死他,一边还想扶他亲生儿子上位老货。   “所以呢?”   “她,她会跟你成亲。”   男人深吸一口气,“我老婆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你没有娶我做你老婆……”小姑娘臊红了一张脸,觉得说出这句话来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那是因为……”   因为舍不得你受一点伤。   男人松开苏绵绵,突然沉默了。   他是个天煞孤星,身边亲近之人,皆无好下场。 第67章   “苏绵绵,你知道,什么叫天煞孤星吗?”   苏绵绵听嬷嬷说过。   那只暴君是天煞孤星。   凶恶残暴,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注定孤独一生。   出嫁前,嬷嬷给她去寺庙里求了个符,说能保佑她平安。   虽然她最终也没有平安。   “是,扫把星?”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小心翼翼道。   暴君:……你他妈扫把星,那玩意能跟老子的天煞孤星比吗?   男人盯着她,深觉一阵无力。   跟这小傻子,根本就说不清楚。   “如果你跟孤在一起,会死,那你还愿不愿意?”   “可是,人不是都会死吗?”   苏绵绵一脸疑惑,“嬷嬷说,大家都会死的,只是有些人走的早些,有些人走的晚些。”   “可是孤不愿你走的太早。”陆横伸手,抚上她的脸。   修长指尖掐住她的小脸蛋,轻捏了捏。   小姑娘的肌肤光滑细腻,犹如剥好的鸡蛋。   “陛下上次说,要给我陪葬的。”   陆横:……   苏绵绵继续道:“陛下上次说,我死,你死。”说完,小姑娘还有些害怕的往陆横那里瞥了一眼。   要皇帝给自己陪葬,苏绵绵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逆不道的小姑娘。   不过上辈子这只暴君好像真的是给自己……陪葬了?   男人的表情很怪。   在他那里复杂了六百年的事,一放到这小傻子身上,居然如此简单。   “苏绵绵,你不怕死吗?”   “怕的。”小姑娘诚实的点头。   她死的时候可疼了。   浑身都疼,疼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那么疼,当然会怕了。”陆横垂眸,落进那双澄澈眼眸中,“第一次死,自然会怕。”   “陛下难道不是第一次死吗?”   苏绵绵想,难不成这只暴君还死了很多次。   “孤自然,也是第一次死。”   “陛下不怕吗?”   不怕吗?不怕。   他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能抱着她一起死,就已经是他的人生幸事了。   说到这里,陆横突然就笑了,“国师曾言,孤之天下,绵延千年不绝,可覆灭之时,也不过才堪堪一百年。”   “那陛下还想回去吗?”苏绵绵颤了颤眼睫,使劲揪着一双小嫩手。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男人想也没想,脸上显出浓厚的厌恶之情。   小姑娘立刻就开心了,“我也觉得这处好。”   苏绵绵笑得眉眼弯弯,那双眸子都在发光。盛着星海月色,蕴着流光漱云。   陆横呼吸一窒,突然俯身,一把抱住了她。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弥散开来,紧紧包裹,将她勒得像只蚕蛹。   苏绵绵被迫踮脚,小脸紧紧的埋在陆横胸口,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陛下,我呼呼呼呼……”   陆横松开她,重新把苏绵绵放回洗衣机里。   苏绵绵:???   “我先去杀个人。”   苏绵绵:!!!   “陛下要去杀谁?”苏绵绵惊恐的瞪圆了一双眼,探出上半身,使劲揪住陆横。   这频道怎么转的这么快?   “孽缘、良缘皆是缘,不若一刀砍个干净。”   身为暴君,他就是这么的干脆利落。   “可可可是现在不是周朝……”   “我命由我,不由天。”   男人的脸上显出阴狠戾气,他抬眸,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天,显出蔑视,“我既要与天争,自然会护你平安。”   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不不不,奴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商量一下的……”苏绵绵揪着陆横不放,“陛下,能不能别杀人了?”   男人停住脚步,转头朝她看过去。   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惶眼眸,小手死死拽着他。   “你怕孤杀人?”   苏绵绵犹豫着点头。   暴君杀人的时候,太凶残,太可怕了。   那一朵朵溅开的血花,一度成为她的噩梦。   苏绵绵可是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的人。   “好,那孤就不杀人了。”   不在你面前杀人。   见陆横听劝,苏绵绵立刻便笑了。   “那,那陛下你真的不会娶她吧?”   “谁?”   “就,就是那个宜陵翁主……”   “苏绵绵,谁跟你说老子要娶她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说完,企图从洗衣机里逃跑,却被陆横按了回去。   “别人说的话你信,孤说的话你就不信了?”   “自然是信陛下的。”   “那孤说不会娶。”   男人的目光黑沉执拗。   苏绵绵站在洗衣机桶里,点头,小脸上飞起红霞,“那,那陛下要娶谁?”   看着小姑娘这副娇羞面容,男人突然勾起了唇。   “你觉得孤应该娶谁?”   “这,这种事怎么好乱说呢。”   苏绵绵扯着小手手,扭扭捏捏。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孤。”   男人俯身,贴着苏绵绵的小耳朵说完,一把将人抱出来。   “行了,去睡吧。”   “我想去找安安。”   苏绵绵蹬着一双小短腿,被陆横放到地上。   “今天打电话,安安都没有说话。”   陆横静默半刻,“苏绵绵,周安安可能就是周安。那个医女。”   小姑娘点头,“知道的。”   她一开始就觉得两人生的像。   “那你不知道,红鸡蛋上面的毒,是她制出来的吧?”   苏绵绵原本绯红的面色瞬时煞白。   “苏绵绵,你不是被红鸡蛋噎死的,是被毒死的。知道吗?”男人的眸色深邃无边,就像是蕴着浓墨。   苏绵绵白着小脸,点头,又摇头。   她不知道……   “为什么,要……”毒死她呢?   “是我不好吗?”小姑娘软绵绵的小嗓子带上了颤音。   “不是。”   男人弯腰,贴着她的面颊,将人抱到阳台栏杆上。   身后是漫天星海,眼前是娇软美人。   “因为你太干净了。”   干净的让人嫉妒。   ……   苏绵绵睡了,脸上带着泪。   小东西一生虽活得坎坷,但因为这纯稚干净的性子,所以也算自得其乐。   再苦,再累,于她看来,只要吃喝不愁,便也无碍。   可这般心性,为何又会受到如此折磨呢?   因为这世界,本就不公。   男人靠在床头,撸着手里的猫。   小奶猫喊喊一向是对这家的男主人抱有深刻恐惧的。   它瑟瑟发抖的被撸着毛,整只猫都软的不像话,任由摸掐。   苏绵绵睡到半夜,又醒了。   她转头,看到靠在床头的陆横,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   先是把自己的小脑袋靠过去,见男人没反应,又将自己的小手手搭上去,然后得寸进尺的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钻了进去。   喊喊被占据了位置,猛地一下从男人怀里跳出来。   陆横从撸猫,变成了撸人。   “陛下。”   小姑娘躺在他身上,睁着那双大眼睛,眼眶微红,带着细腻的粉。   “嗯?”男人垂眸,黑暗中,那张俊美面容很不真切,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安安她,是个好人。”   周安也是个好人。   她救了那么多人。   “苏绵绵,在你眼里,有坏人吗?”   小姑娘立刻点头,“有的哦。”   从前,暴君是坏人,可是现在,他是好人。   不杀人的暴君,是好人。   在苏绵绵的世界观里,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永远都是那么清晰。   不干坏事的人是好人,做了坏事的,以后不做了,也能算是半个好人。   暴君就是半个好人。   “呵。”男人似乎能知道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抚着她的发,声音微哑,“当初周安制毒,不知道那毒会被你吃掉。”   听到这话,苏绵绵的小脸上却没什么喜悦神色。   “不是被我吃掉,也会被别人吃掉。”   所以,周安终归还是做错了。   不管是被谁吃了,她总归是做错了。   她是医女,本该救人。   便只是错杀了一个,那也是错了。   “不过安安不是她。安安就是安安。”苏绵绵一脸笃定道:“安安不会害人的。”   陆横盯着她。   也瞧不清她的小脸,只能看到她柔软的轮廓。   还有那软绵绵的小嗓子,哼哼唧唧的说着自己认为对的话。   “嗯,你说的对。”   男人点头,脸上露出了笑。   他拿过手机,给周安安发了个文件。   ……   天气越来越冷。   舞蹈团放课的时候也提前了。   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开始黯淡。   穿着秋装的小姑娘带着漂亮的贝雷帽,身上是杏色的长裙,外面一件奶白色袖衫,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的不可思议。   陆嘉渊站在不远处,怔怔的盯着人看。   他走过去,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   “绵绵。”   他开口唤她,心中隐藏着激动。   苏绵绵认识他。   虽然陆横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敌意,但苏绵绵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应该说,她对任何事都没有过多的强烈情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是抓不住《蝶恋》第二部分的原因。   梁晴虞说,你太干净了,干净的没有一点波澜。   这是苏绵绵的天赋,也是她的缺陷。   “我是陆嘉渊,是陆横的堂哥。”   陆嘉渊做了自我介绍。   他精心打扮,穿了西装,争取在美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了过来,清晰的印出他的脸。   “你好,我是苏绵绵。”   声音又软又甜,像覆着蜜糖。   陆嘉渊咽了咽喉咙,“绵绵,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苏绵绵歪头,“我有饭吃的。”   如果是普通人,就是明确的拒绝,但这句话苏绵绵是真心实意说的。   陆嘉渊感觉出她说话时,表情和语言的怪异。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陆嘉渊又重复了一遍。   苏绵绵觉得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自己说话呢?   “我有饭吃的。”她坚定道。   陆嘉渊心中的感觉坐实。   他垂眸,看到苏绵绵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   上面绣着清晰的木棉花。   这个荷包他曾经见过,不只是在现实中,更在梦里。   他从树下将它捡起来,收藏良久,后来却不翼而飞。   苏南潇虽然也送了他一个,但却跟原来的那只全然不同。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知道的,他就应该知道的……   虽然是梦,但陆嘉渊却感觉那里面的叶深华,就是他自己。   陆嘉渊的脸上露出苦涩。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既然不吃饭,那我请你吃……”   “请你吃屎。”男人阴测测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陆横大剌剌的过来,撞开陆嘉渊,直接把苏绵绵扛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陆横把人放下,面无表情的……钻进了洗衣机里?   “陛下,你在干什么?”苏绵绵趴在洗衣机上,一脸懵懂。   “没看出来吗?老子生气了!”洗衣机太小,陆横人高马大的装不进去,只能站着。   “可是你一天到晚都生气哦。”   “呵。”男人冷笑,“这次哄不好了。” 第68章   苏绵绵绞尽脑汁的想,这只暴君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因为太饿,所以把狗粮都吃完了吗?   苏绵绵颠颠的跑回房间,抓了一把猫粮。   “陛下,您吃。”   陆横垂眸,看着那把五颜六色的猫饼干,面无表情的伸手捂住了苏绵绵的脸。   他真是蠢,居然妄想让这只傻子明白他在气什么。   果然还是要直说。   “苏绵绵,以后看到刚才那个男人,你不准跟他说话,不准跟他对眼,不准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苏绵绵眨了眨大眼睛,一只眼睛从陆横的指缝里漏出来。   “陛下是说叶深华吗?”   “不准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暴君一脸的咬牙切齿。   这口醋,他真真是吃了六百多年。   都快要被腌成醋精了。   苏绵绵不明所以的点头。   然后把手里五颜六色的猫饼干拿回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还吃吗?”   陆横注意到小东西一脸垂涎的表情,“你是猫吗?嗯?”   “是人。”苏绵绵一脸认真的回答。   “那就去吃人吃的东西。”   说完,陆横撑着身体从洗衣机里面出来。   想着该换个大点的洗衣机了,这玩意都装不下他,他还怎么自闭!   欺负皇帝呢!   抓了一把猫饼干的苏绵绵被家里的飞禽走兽包围。   她抓住萌萌,“握爪爪。”   萌萌歪着狗脑袋。不能理解。   不握?   苏绵绵想了想,把萌萌抱到陆横身边,然后拿着那块猫饼干,朝陆横伸出手,“陛下。”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北京瘫。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   这黏人的小东西。   难不成是突然开窍要来哄他了?   男人慢条斯理的把手搭了上去。   然后捏了捏那只软绵绵的小爪子。   苏绵绵搭着陆横的手晃了晃,然后把手里的那块猫饼干放到他掌心。   做完这件事,苏绵绵又蹲到萌萌面前,“握爪爪。”   萌萌乖巧的伸出爪爪。   苏绵绵喜滋滋的握了握,然后把猫饼干给萌萌吃。   握着猫饼干,以为自己被哄的暴君:你他妈……   “苏绵绵,上次孤问你的事,你想好没?”男人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小脸蛋,迫使她扭头。   小姑娘一脸懵懂。   “孤问你,你觉得孤娶谁比较好。”   苏绵绵的脸被挤成了包子脸。   她噘着小嘴,小嗓子软绵绵的哼唧。   片片云霞飞上细腻香腮,就连眼尾都染上了漂亮的粉杏色。   她蹲在地上,仰头看人。   嬷嬷说,若是旁人有心,自然会来娶你。   若是无心,那不要也罢。   “这种事情,还是交由陛下决定的好。”   “呵,”男人冷笑一声,松开她的小脸蛋。   小姑娘软绵绵的面颊上印着两个手指印,双眸水润润的。   “那如果孤说,要娶你呢?”   小姑娘突然站起来,颠颠的往房间里跑。   男人的脸一下拉下来,黑得跟锅底一样。   操!   他咬着牙,站起来。   小姑娘正在拆窗帘。   这是前几天陆横刚刚给她换的。   问她要什么颜色的。   小姑娘呆了半天,选了艳丽的正红色。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脸红红的把自己裹在窗帘里,小小声道:“攒嫁妆,做嫁衣。”   漂亮的红,像初霞,裹在那身子白皮上,堆着青丝,惊艳动人。   陆横下意识怔住。   他单手伏着门框,突然就笑了,然后严肃道:“苏绵绵,你还没到法定年龄。”   “滴滴滴……”智能机器人发出警告声,“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岁,女,不得早于二十周岁。”   苏绵绵:QAQ人家都及笄好多年了呢。   “而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谈个恋爱?”   男人站在那里,侧着脸,没看她,耳尖微微发红。   “恋爱……是什么?”   苏绵绵不懂,她虚心求问。   陆横想了想,恋爱这玩意是怎么谈的来着?   一片寂静氛围中,周安安过来了。   男人臭着一张脸去开门。   “陆横,那份资料是你发给我的吗?”   男人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谢谢你,我爸他……也很感激你。”   苏绵绵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兔子认出周安安来,蹦蹦哒哒的过来往周安安身上跳。   “安安。”苏绵绵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安安的袖子。   周安安被苏绵绵带进了她房间。   “安安,陆横说要跟我谈恋爱。”苏绵绵小小声的贴着周安安的耳朵说。   周安安:???   你们他妈不是谈了很多年了吗?   搞什么?觉得生活缺少了激情,想来点情趣游戏?   “这个,要怎么谈呀?”   看似王者实际青铜且刚刚分手就要莫名其妙被迫吃狗粮安,“……我给你推荐几本书,你照着上面谈。”   在苏绵绵心目中,书籍都是神圣的。   她一本正经的点头,在周安安的指挥下,买了几本畅销书。   ……   周安安走了,看着小仓鼠一样努力给自己攒嫁妆的苏绵绵,陆横一把拎住她的后脖颈子,“苏绵绵,你现在不怕我了,嗯?”   “怕的。”   小姑娘眨着那双大眼睛,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男人哼一声,“怕你还嫁。”   苏绵绵想了想,“君要臣嫁,臣不得不嫁。”   暴君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这只傻子的智商。   他怎么觉得自己跳了个圈呢?   吃过晚饭,陆横和苏绵绵去溜飞禽走兽。   在小区楼下碰到了陆嘉渊。   苏绵绵想起刚才陆横说的话,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涨红了一张小脸蛋道:“没有吸。”   生怕小傻子把自己憋死的陆横黑着一张脸道:“吸吧。”   陆嘉渊也在遛狗。   是一只金毛。   温顺高大,被他牵着,乖巧跟在身后。   “真巧。”陆嘉渊上来打招呼。   陆横瞥他一眼。   陆嘉渊穿着一件西装,身上、头上都是碎桂花。一看就知道在那棵桂花树下等偶遇。   “不介意的话……”   “介意。”   对于这种狗皮膏药,陆横向来没有好脸色。   那边,最凶的巴掌大边牧萌萌跟路陆嘉渊的金毛干起来了。   金毛虽大,但面对巴掌大,叫的又凶又狠的萌萌还是露出畏缩神色。   陆嘉渊下意识又要推眼镜,摸到空空的鼻梁,他笑了一下,面对陆横,“小横最近在做什么?我听说绵绵的舞蹈团在谈投资,我刚刚投了一个亿。”说完,陆嘉渊露出土豪的微笑。   陆横冷笑一声,“我最近,挖坟。”   “听说是周朝一个叫叶深华的人。真是可惜,那片山上呀,都是他们家的坟,老子一个不小心,把他们家十八代祖宗都给挖了出来。”   陆嘉渊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将视线投向苏绵绵,刚想说话,突然开口,“舅妈。”   陆横神色淡漠的转身,看到了孙丽雅。   自从上次私人医院后,他跟孙丽雅已经很久没见了。   孙丽雅照常带着墨镜。   她走到陆横面前,取下墨镜,脸色有点憔悴。   “小横,我有事找你。”   说完,孙丽雅朝苏绵绵看了一眼。   本来准备拒绝的陆横双眸一眯,答应了。   ……   “小横。”   对于孙丽雅,陆横是没什么感觉的。   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被蒙蔽记忆的陆横。   少年已长成男人模样,穿着白衬衫坐在沙发上,透出一股清冷又野性的气质。   极端的矛盾突兀,却又完美融合在他身上。   惹得周围的人都频频相看过来。   孙丽雅看着面前的陆横,眸色一怔,想起十三年前的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男人夹着烟,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扣全,露出干净漂亮的锁骨。   歪头斜斜坐着,类似于北京瘫那种。   嚣张跋扈,却又理所当然。   仿佛整个世界皆在他脚下。   孙丽雅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陆横面前,“这是鉴定报告。”   男人夹着香烟的手轻点了点那份鉴定报告,然后捏起来一看。   嗯?   “苏绵绵?”男人眸心一窒。   “上次你将苏大志告进牢里,我插手查了一下苏绵绵。”   陆横的眸色顿时凌厉起来。   孙丽雅镇定神色,继续道:“你知道苏家吗?百年大族,屁规矩比我们陆家都多。苏绵绵是苏家的私生女。现在苏家老爷子死了,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她身上,可也背着股份呢。”   “你要知道,苏家那帮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整个北市,只有陆家才能跟苏家抗衡。你继承陆家,才能保护她。”   说了那么多,孙丽雅还是想让陆横回来。   “小横,苏家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孩子。这么干净的孩子,如果你不好好护着,可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事。”   陆横眉目一挑,突然就笑了。   “你威胁我?”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挺拔的身形微微俯向孙丽雅,手里的香烟燃起来,那份鉴定报告被烧的一干二净。   烟雾缭绕间,孙丽雅面色微白。   她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青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   男人眉间陡生戾气,“你早就知道苏绵绵是苏家人了吧?”   孙丽雅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对。”   陆横神色平静,甚至连语调都慵懒了,但说出的话却带着狠戾。   “老子的人,老子自己罩。”   说完,陆横转身就走。   孙丽雅赶紧追出来,“小横,你知道如果你不争的话,最后陆氏会落到谁手里?”   陆横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   “是陆嘉渊。”   男人停了步子。   孙丽雅走到陆横面前,还想说话,男人突然就笑了。   “他的东西啊。那老子还是要了吧。” 第69章   时隔多日,唐南笙又出现在了舞蹈团。   看着面容憔悴,像是经受了什么大难。   唐南笙是来找梁晴虞商量资金问题的。   当初她大手笔的要跟梁晴虞的舞蹈团合作,用的都是陆嘉渊的钱。   现在陆嘉渊不给她钱了,她不仅维持不了自己的舞蹈团,甚至连复健的钱都没有了。   唐南笙想从梁晴虞那边把她之前拿出来的钱再要回去。   “唐小姐,那些钱我们不是说好要捐给北市残疾人福利基金协会的吗?”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有急用。”   她连自己的复健的钱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空去管那些残疾人!   “钱已经捐出去了,唐小姐可以去基金会要。”   梁晴虞原本对唐南笙的好感在此刻消失殆尽。   唐南笙还想说什么,那边突然传来嘈杂声。   是陆嘉渊来了。   “嘉渊,你是来找我的吗?”唐南笙眼前一亮,推动轮椅过去,神色激动异常。   陆嘉渊面无表情的略过唐南笙,走到苏绵绵面前。   “我看了你跳的舞,跳的真好。”   苏绵绵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看一眼面色惨白的唐南笙,再看一眼陆嘉渊,没有说话,背起自己的小包包就走。   陆横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讲话哒。   尤其是叶深华。   陆嘉渊也不放弃,就那样跟在苏绵绵身后。   将唐南笙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唐南笙盯着苏绵绵的背影,双眸就跟淬了毒一样。   她猛地冲上去,一把拽住陆嘉渊。   舞蹈团门口,苏绵绵被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拦住了,“是苏绵绵吧,我来接你回家。”   男人走近,看清楚苏绵绵的脸,眼中闪过惊艳神色。   小姑娘穿着杏粉色的外套,身子窈窕纤细,肌肤雪白,裹着薄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眸子,漂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苏绵绵歪头,往后退一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奶气,“不能上陌生人的车。”   那个男人笑了,“我苏家人,是特地来接你回去的。”   苏绵绵还想说什么,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沾着蜜,就跟昨天晚上说要给自己攒嫁妆,然后嫁给他一样可爱。   男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然后道:“苏绵绵,上车。”   苏绵绵拿着手机左右张望,没看到陆横的粉色兔兔超跑。   “跟你前面的男人上车。”   “可是我不认识他啊。”   “我认识,上车。”   “哦。”   苏绵绵跟着男人上了车。   刚刚被唐南笙纠缠一番,耽误了时间的陆嘉渊追出去,正好看到那辆车绝尘而去。   陆嘉渊看着那个车牌号微微皱眉。   这个车牌……好像有点眼熟?   “嘉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唐南笙坐着轮椅,踉踉跄跄的追出来。   陆嘉渊不耐烦的抽手,唐南笙坐着轮椅上,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她的裙子。   “啊,我的肚子好疼,嘉渊,我的肚子好疼……”   ……   车子停在北市中心,一座四进四出的院子前面。   市中心的大院子,那是什么价钱,什么光景。   明眼人都知道定是家底极其丰厚,才能在北市这种地方独占一块大院子。   将苏绵绵接过来的男人转头看她一眼。   这个叫苏绵绵的小姑娘,是苏家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女。   一个小三生的女儿。   他原本以为,像这样的私生女,在看到这座大院子时定会露出或贪婪或惊艳的神色。   就跟他当初一样。   却没想到,那双眸子还是跟刚刚看到那般干净澄澈,就像是苏家老太太院子里的那汪活眼清泉。   苏家老太太古板,又不通人情世故,最是看不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像苏绵绵这个私生女。   但是又觉得毕竟是苏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要接回来。   所以就让他去了。   男人领着苏绵绵往院子里去。   院子很大,占地极广。   甚至还有北市中心唯一一座私人山脉。   男人时刻注意着她。   苏绵绵乖巧跟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端庄姿态,并没有对这些假山流水产生任何兴趣。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苏绵绵对苏家的这些东西都觉得稀松平常,甚至觉得还比不上她常日里在苏府见到的。   见这苏绵绵确实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男人面露惊疑,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过了大堂,就是老太太住的正院了。   院子虽然老旧,但冬暖夏凉。   苏绵绵站在门口,拿下了围巾。   白嫩漂亮的小脸蛋上晕染着一点细腻绯红,青丝一把扎起,有略长的贴在额角和鬓角处,小姑娘垂眸解开围巾的时候,露出耳后那段漂亮的弧度曲线。   男人咽了咽口水,暗自松了松领带。   鲜嫩,年轻,又漂亮。   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娇花。   男人不可抑制的产生了联想。   “来了呀。”   一道女声传过来。   男人猛地站直身体,立刻收回视线。   过来的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跟男人差不多。她穿着漂亮的民国旗袍,烫着卷发,勾勒出玲珑曲线。   “你怎么去接个人都这么慢,老太太都等急了。”   女人抹着大红色的指甲,双手挽住男人的胳膊。   男人笑了笑,“这不是外面要下雨了,天气不好,开得慢了点。”   其实是苏绵绵太好看,坐在后座,那副懵懂干净的小模样,让男人开车的时候都分心了。   女人似乎是信了他的话,笑着转头看向苏绵绵,上下打量她一翻,眼神有些蔑视。   苏绵绵不明所以,跟着女人和男人一起进了正院   “听说今天陆家那位小少爷也一起来了?”男人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苏绵绵,垂涎于她的美色,“陆家少爷的话,他家跟我们家也是旧相识了。”   “叫什么小少爷呀,那就是位爷。我们苏家现在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虚假繁荣。表面看着好好的,却哪里能跟陆家比。”说到这里,女人压低了几分声音,“要怪就怪那老太太,没有野心,没有胆子,守着这些家底,坐吃山空。”   苏家的家底就算是吃几辈子都够了。   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家的人还想往更高了爬。   只是因为苏家老太太坐镇,所以大家不敢太过分,只敢小打小闹。   “既然知道今天陆家那位小爷要来,怎么还让我把人接回来?”   “今天本来就准备接人的。那位爷是不请自来,也是赶巧了。”女人说完,转身看向苏绵绵,“待会儿进去了别乱说话。丢我们苏家的脸。”   苏绵绵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她想起来以前去吃饭的时候,也有个女人穿着旗袍站在门口迎宾。   苏绵绵想了想,走上去,把手里的围巾递给她。   “你干什么?”女人猛地往后退,撞到门,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透着威严,“榕玉。”   苏榕玉咬唇,狠狠瞪苏绵绵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绵绵抱着围巾,犹豫片刻,跟她一起进去。   大厅里坐着好几个人。   正中的梨花木桌子旁边是一个穿着灰色褂子的老太太。满头银发,眉目精神。   她手边还坐着一排溜苏绵绵不认识的人。   男女老少皆有。   小姑娘大眼睛一转,落到古色古香的大厅里唯一一张沙发上。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单手撑住下颚,慢条斯理的朝她看过来。   双眸如点漆,面容俊美到令人窒息。   “今天难得陆家少爷过来,别没规没矩的坏了别人的兴致。”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看着苏绵绵。 第70章   没见时,苏家老太太对这位私生女是心存芥蒂的。   毕竟生母的人品性情摆在那里,能教出什么样子的好女儿来。   但她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生的这般干净水灵。   如清晨暮霭,叶间垂露。   丝毫看不出一点小家子气。   而且颇具灵性,简直一眼就印到了苏老太太的心坎里。   苏老太太的眼神从轻视到正视,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男人坐在沙发上,难得穿上一套规矩西装。   只是这么正式规矩的西装套在他身上,平添多了几分野气和嚣张。   他歪头,单手绕着自己的小揪揪,修长指尖轻转,捻着小揪揪尾部。   一边做着如此不合时宜的动作,一边将那双漆黑暗眸落到小姑娘身上。   她抱着围巾站在大厅中间,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羔羊。   白白软软的睁着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朝他望过来。   满含信任和依赖。   注意到苏绵绵的视线,坐在苏老太太下首处的一个女孩子用力瞪她。   一进来居然就勾引人!   苏榕艺没想到,这个私生女居然长得这么漂亮。那副子又娇又柔的模样,简直是矫揉造作到了极致!   哼,狐媚坯子,果然跟她妈一个样!   “陆横哥哥,我们院子里面的桂花树开了,我带你去转转吧?”   苏榕艺站起来,走到陆横面前,挡住苏绵绵的视线。   苏家和陆家有联姻的意思。   本来,苏家根本就没有想到陆横今天会亲自过来。所以才让人去接了苏绵绵这个私生女回家。   却没曾想居然撞到了这位小爷。   听说这个陆横从小就嚣张跋扈,谁的话都不听,甚至一度离家在外。空顶着一个陆家独生继承人的名头,然后不要命的打黑拳,飙赛车……怎么疯狂怎么来。   苏榕艺一开始听说这位陆小爷的名声时,是没看上的。   但今天一看到人,她就立刻沦陷了。   男人生的俊美无俦,单单只是斜斜慵懒的靠在那里,就已经赏心悦目的令人沉沦。   而那眉宇间的锋芒凌厉,也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强大气场。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其霸道强势的男人。   苏榕艺看的一阵脸红心跳,恨不能直接以身相许。   苏家一共两房人。   二房的苏榕玉刚刚结婚,老公就是刚才那个去接苏绵绵的男人。   大房只有她一个女孩子,陆家如果想联姻,那就只剩下她一个有资格了。   至于苏绵绵这个大房的私生女,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苏榕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男人掀了掀眼皮,“苏家的茶味道真是不错。”然后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   这是一盏桂花茶。   大厅角落内燃着袅袅熏香白雾,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桂花香,将这座古色古香的屋子更衬出几分雅韵。   苏榕艺被陆横下了面子,脸色有点不好。   那边苏老太太看苏榕艺一眼,突然猛地一下将手里的茶盏砸到了黄梨花木桌子上。   力道有些重,“咚”的一声。   苏榕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要出去就自己出去。”   苏老太太是苏家的权威。   苏榕艺不说话了。   苏老太太转头,审视完苏绵绵,慢悠悠的开了口,“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苏绵绵确实不知道。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陆横。   男人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那张俊美面容被茶雾覆盖,只能隐约看到熟悉眉眼。   老太太看向苏绵绵,继续道:“你是我们苏家的孩子,自然是要回来苏家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该断则断。”   这一番话,尤其强硬,丝毫没有让苏绵绵选择的余地。   苏绵绵没听明白。   她睁着那双大眼睛,神色懵懂。   那边苏榕艺轻嗤一声,“你是我们苏家的私生女,现在老太太开恩把你接回来,你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们苏家没有私生女。”苏老太太对于这样的丑事是不愿意外露的。   “苏绵绵是老大媳妇亲生的。从小身体不好,养在外面,今年才接回来。”   说完,苏老太太看向老大媳妇,“慧珍,苏绵绵以后就由你照看。”   吴慧珍站起来,笑盈盈的点头。   苏榕艺被呵斥了那么多句,不开心的往吴慧珍怀里钻,声音娇俏俏的喊,“妈。”   苏榕艺是吴慧珍的老来女。   吴慧珍平时疼宠有加,都舍不得一句重话。   但没办法,现在这个家还是苏老太太当家作主,吴慧珍只能给苏榕艺使了个艳色,让她不要作妖。   好不容易熬死了一个,这个再过一两年,也差不多了。   苏榕艺噘嘴,又恨恨的瞪向苏绵绵。   苏绵绵的小脑袋瓜子听明白了。   原来她是外室生的女儿,被接回来了呀。   在周朝,外室是比妾还没有份量的人。   苏家也曾接进来过一个外室女,畏畏缩缩的沾着市井气。欺上辱下,对待下人不是骂就是打,对着那些身份比较高的姐姐妹妹们就是一惯的阿谀奉承。   不过因为苏绵绵是个傻子,所以这个外室女并没有多在她眼皮子底下多晃悠。   便是来找她,也会被嬷嬷挡回去。   大厅里,苏家人都用一种施恩的眼神望过来。   但其实苏绵绵私心是不愿意住在苏家的。   因为比起苏家这种熟悉的压抑氛围,她更喜欢跟陆横呆在一起。   虽然暴君很凶,但苏绵绵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不过在周朝,出嫁前都是不能跟夫家人有来往,要住进阁楼代嫁的。   所以难不成其实苏家把她接回来,是知道她要跟陆横成亲了?   那这只暴君今天过来,是来求亲的?   苏绵绵歪着小脑袋,小脸蛋红红的,思维发散。   那边苏老太太站起来,“今天也没什么好招待,陆家少爷别嫌弃,吃顿便饭再走。”   陆横难得没露出那副嚣张跋扈,让人恨不能打掉脑袋的表情。   他懒洋洋的站起来,点头,文绉绉的说话,“那就叨扰了。”说完,那双眼睛往苏绵绵身上一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绵绵莫名觉得后背一冷。   这只暴君今天奇奇怪怪的。   ……   虽然说是便饭,但也是客气话。   古朴的八仙圆桌,菜肴丰富的很,又雅致又精贵。   苏家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苏老太太喜欢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   她坐在首位,陆横坐在她左手边。   再挨着就是两个空位。   苏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听到陆横来的消息,急匆匆的从公司里回来。   虽然陆横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辈,但陆家迟早要交到陆横手上。   如今陆横会代表陆家过来,也就是表示陆家已经在着手培养他了。   跟陆横打好关系,就是跟陆家打好关系。   “母亲。”苏锦山和苏锦泉上去先给老太太问了好。   他们穿着西装,年龄相差无几,只不过一个很胖,一个很瘦。   穿着西装的样子活似胖头陀和瘦头陀。   “嗯。”   苏老太太点了头。   胖胖的苏锦山先上去跟陆横打招呼。   他作为大哥,当然是坐在陆横身边。   苏锦泉坐在苏锦山身边,也不甘人后的跟陆横示好。   “伯父好。”   男人懒洋洋的端起酒杯,朝两人碰了碰。   苏锦山寒暄完,看到坐在角落的苏绵绵。   小姑娘生的太漂亮,即使只是那么一瞥,也已经让苏锦山挪不开眼了。   吴慧珍狠狠掐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那是你女儿。”   苏锦山一瞬明白过来,面露遗憾。   苏绵绵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小身板挺得笔直。   食不言寝不语,在苏宅内,用膳都是有规矩的。苏绵绵被养了十几年,这种深入骨子里的东西,早就刻在了她的手脚上。   苏老太太原本没指望苏绵绵这外头领回来的能给她长什么脸,没想到,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规矩十足,就连她这个老太婆都比不上。   苏绵绵正专心吃着饭后甜品,突然感觉脚踝一动。   她缩了缩。   那只脚跟过来。   她抬眸,朝陆横看过去,男人神色如常的拨弄着碗筷里的东西。   身为帝王,暴君应该比她更有规矩。   但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被规矩束缚住的人。   这是一个恨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砸碗的野蛮人。   男人捏着手里的筷子,慢吞吞的戳弄着碗里的软包子。   这是苏家自己做的手工包子,软软白白的毫无瑕疵,胖乎乎一个,被那两根筷子戳来戳去,就像苏绵绵被男人碰来碰去的小脚脚。   苏绵绵噘嘴,抬脚狠狠一踩。   “啊!”苏榕艺跳了起来。   苏老太太呵斥一声,“你干什么!”   “有人踩我!是不是你踩我?”   苏绵绵就坐在苏榕艺身边,第一个成为炮灰。   “对不住,是我踩的。”陆横站起来,扔了手里的筷子,“腿长。”   丝毫没有歉意。   苏榕艺应该生气的。   但她看到陆横那张脸,和那副拽拽的表情时,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想说你踩多少脚都可以。   不过她还是矜持的忍住了。   “听说苏家有棵百年的桂花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幸能一见。”陆横跟苏老太太开口。   苏老太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站起来,“那就让……”   “那这位陪我去吧。”陆横抬手指向苏绵绵,“瞧着顺眼。”   原本还以为男人指的是自己的苏榕玉笑容瞬间就垮了。   苏绵绵看男人一眼,还在计较他刚刚压她小脚脚的事,觉得生气,不愿意陪她。   不过对于她这个私生女,是没有人权的。   “苏绵绵,那就你陪陆家少爷去吧。”   苏老太太看向苏绵绵的视线带着诡异的复杂。 第71章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陆家这位小爷似乎是看上了新来的私生女。   没办法,就算是大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私生女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苏老太太没说什么,默认了。   在大家神色各异的目光下,陆横和苏绵绵去了苏家花园。   正是桂花繁盛的时候,皎白月轮下,玉颗珊珊,浓香四溢。   男人穿着现代西装,却下意识习惯的拢袖负手于后。   “陛下,这里是这具身体本来的家吗?”苏绵绵的小脑袋瓜里面有好多问题。   “嗯。”陆横点头,双眼盯着面前的桂花树,眸色渐深,“这群苏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们与其躲在明处,不如潜入暗处……”   陆横的话还没说完,原本站在小径路边那盏琉璃灯下的苏绵绵立刻扭身往灌木丛里钻。   “你他妈干什么呢?”   陆横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扯住。   苏绵绵眨巴着大眼睛,“躲到暗处。”说完,她左右四顾,还招呼陆横道:“陛下,您快点跟我一起躲起来。”   陆横:你他妈……   “站好了。”   “哦。”   顶着两叶树叶子的苏绵绵从灌木丛里钻回来。   小心翼翼的瞧陆横,呆萌呆萌的。   陆横忍着气,伸手,替她把身上的树叶子摘了,“苏家里面,除了那个老太婆,其他都是些黑心肠的。”   苏绵绵知道黑心肠是什么意思,就是坏人。   “这么多坏人,那我们不能走吗?”   “不能。”陆横看着灌木丛里面被她压出来的坑,直接提溜着人到了石亭里。   石亭四方,挂着一盏灯笼,还有上好的桂花酒。   “我刚才说了,这些人,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你的麻烦。”说到这里,男人烦躁的拧起眉,“这要是在周朝,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老子一把剑,直接就能给这群东西捅成筛子。”   说完,男人阴狠一笑。   苏绵绵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的小胳膊,小小声的提醒,“现在,是法治社会。”   “孤知道。”   被束缚住了手脚的杀人狂魔.暴君.陆不耐烦的倒了一杯桂花酒,仰头灌下。   桂花香醇,入酒更是美味。   男人吃完一杯,侧眸看一眼身后那棵簌簌而下的桂花树。   窸窸窣窣的桂花落下来,罩了两人满头满身。   “这棵桂花树百年有余,能长得这么好,听说是因为下面有个死人坑。”男人的声音幽幽的,自带恐怖气氛。   因为这男人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苏绵绵惊恐的往陆横身边靠了靠。   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背触到一块冰凉凉的东西,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差点尖叫出声。   她僵硬着身体低头,才看到冰了她手背的是陆横故意推过来的酒杯。   小姑娘生气了。   “你怎么,你怎么……”故意吓她。   “嗯?老子怎么了?”   苏绵绵红着大眼睛,小脸蛋皱巴在一起,到了嘴里的话,又委屈的咽了回去。   突然,桂花树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苏绵绵尖叫着往陆横身上跳。   对,没错,是跳。   “卧槽!”陆横甩了酒杯,一把接住人。   小姑娘八爪鱼一样的黏着他,双手双脚缠住,恨不能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那边的桂花树上掉下来一个人影。   不是别人,是花露。   花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桂花屑,然后努力的又想爬上去。   只可惜,她没有了古代内力,只剩下一些还没完全练好的三脚猫功夫,连树都爬不上去了。   暴君伸手扶额。   他妈的。   “你去旁边蹲着。”   “是。”花露去旁边蹲好了。   正挂在陆横身上的苏绵绵哼哼唧唧的害怕。   男人身上带着香喷喷的桂花味,淡淡的酒香,萦绕四散。   陆横垂眸盯住她的头发,话题一转,“苏绵绵,你是不是很久没剪头发了?”   苏绵绵红着大眼睛歪头,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她的头发长得很慢,发质却极好,也够长,扎起来都已经到腰臀处了。   陆横知道这头青丝长发放下来时,女子小跑着往前走,水纹波浪般的长发轻漾飞扬,就像细软的瀑布。   更像只撩人的小妖精。   男人伸手,指尖顺着她的发丝往里触,然后捻住那段高高的发尾,“我替你剪个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苏绵绵不是很乐意。   “日后,你是身体发肤,都是我的。”男人贴耳过去,说完这话,将人往自己住的房间里带。   男人是有备而来的。   他并不是心血来潮。   房间里放着他的行李箱。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那些瞧着像是古物的东西都是真东西。   怪不得说苏家家底殷实,这些古物能保存至今,定然有苏家自己的门道。   “坐好。”   陆横暴躁的脱了西装外套,扯开领带,原本就不甚规矩的白衬衫立刻就充满了属于男人自己的暴戾野气。   房间里也放着新鲜的桂花酒。   苏绵绵闻到味道,有些嘴馋。   那边男人捣鼓出一把剪刀,走到苏绵绵身后。   房间里很暗,只有门口一盏节能感应灯,男人的脸在昏暗的灯色下不甚清晰。   只有那把剪刀散发出锐利的锋芒。   苏绵绵手忙脚乱的喝了一杯桂花酒壮胆。   然后眼前的男人就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陆横走到她身后,掬气那捧长发,“咔嚓”一剪刀,剪了个发尾。   然后他又撸了发圈。   青丝长发披散开来,将小姑娘那张略带酒晕的小脸蛋包裹住,小小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抿起的唇上是喷香的濡湿酒渍。   像是浸着水的樱桃。   男人突然觉得口渴。   陆横的手顺着她额前的长发往下顺。鼻息间满是诱人的桂花香。   “苏绵绵,我给你剪个刘海。”   “海,海……”苏绵绵没听懂,什么叫留海?   自信于自己手艺的男人剪起刀落,苏绵绵就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刘海经历。   只不过这刘海……是全部往上掀的。   苏绵绵打着酒嗝,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哇的一声哭了。   “呜呜呜呜……”   “很好看。”男人一边忍笑,一边努力摆正自己的态度。   “不好看,不好看……”苏绵绵使劲摇头,捂着自己的刘海,大眼睛里已经积聚满泪珠子。   “很好看,嗯?”   男人企图催眠。   喝了酒的苏绵绵恶向胆边生,用力蹦跶着跳上椅子,然后……生气的一口咬住了陆横的小揪揪……   “卧槽!苏绵绵,你他妈给老子松口!”   头皮被扯痛不说,最关键的是这小姑娘还流口水。   “唔唔唔……”   苏绵绵死也不松。   她要把他的小揪揪咬掉,咬掉!   “苏绵绵,你看,这是什么?”   艰难的拖着头上的人形挂件,陆横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移动,然后随手抓了一块桂花糕拿过去。   苏绵绵衡量了一下,选择了桂花糕。   陆横摸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小揪揪,刚刚吐出一口气,就看到那个只喝了一杯就已经半醉的小醉酒钻进了一个实木圆凳里。   陆横:……   这他妈一喝醉酒就喜欢乱钻的毛病是哪里来的!   你他妈怎么不往老子裤、裆里钻呢!   实木圆凳不大,偏秀气的绣墩。   小姑娘小小一只蜷缩进去,咬着桂花糕,像只小仓鼠。   “苏绵绵,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陆横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真的高估她的智商了。   让她进苏家,不是她要倒霉,是苏家迟早要被她盘完。   才几分钟,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就已经全完了。   为了招待陆横,这个房间是苏家特地摆置出来的。   不说上亿,几千万是绝对跑不了的。   现在已经变成垃圾堆了。   苏绵绵吃完桂花糕,动了动腿脚,动不了。   她被卡在实木圆凳里面了。   “出不来了……”   小姑娘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使劲的伸着脖子往外钻。   像只卡住的小乌龟。   陆横单手拎起这只实木圆凳,苏绵绵就卡在里面,被一起拎了起来。   陆横:……   男人蹲在地上,一手捂住苏绵绵的小脸蛋,一手拉住实木圆凳的凳脚,然后猛地往外一扯。   “哗啦”一声,暴力拆除,估价上百万的实木圆凳就地解散。   小姑娘坐在地上,眸色怔怔的。   男人甩了甩手,用袖子给她擦脸。   “行了,起来吧。”   苏绵绵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陆横浑身一僵。   “害怕。”   小脸蛋贴着男人修长的小腿,轻轻的蹭。   陆横垂眸,看到她蝶翼一样的眼睫。   “怕什么?”   又是怕他吗?   “怕,怕……”   苏绵绵嘟嘟囔囔半天,也没说清楚怕什么。   陆横看了一眼那被拆的乱七八糟的实木圆凳。   因为怕,所以喝醉了酒就喜欢往小地方钻吗?   狭窄的空间,能让人得到暂时的安全感。   “不怕了。”   男人俯身,双手环抱住她。   苏绵绵闭着眼睛,往他衬衫里钻。   陆横伸手薅住她翘起来的刘海,把人往床上一扔,然后卷成了春卷。   ……   当胖头陀苏锦山和瘦头陀苏锦泉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的场面时,气得差点仰倒。   为了跟陆横拉好关系,他们可是把看家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啊!现在居然都变成了一堆垃圾。   而最垃圾的那个男人则一脸嫌弃的站在垃圾堆里,眸色微冷,“换个房间。”   这是造完了一间还要继续造吗?   胖头陀和瘦头陀捂着心口,把苏老太太给请了出来。   这位大爷他们伺候不了了!   苏老太太拍板,让陆横住进了她的正院东厢房。   至于苏绵绵,则住进了正院西厢房。   对于这件事,苏家人都愤愤不平。   “一个私生女,居然住进了正院。”   苏老太太那个正院,小辈可都没住进去过。   苏绵绵是头一份。   “这可未必是好事。”吴慧珍拉住气急败坏的苏榕艺,“听说她昨天晚上喝醉酒,得罪了那位陆家小爷,气得那位小爷把她头发都剪了。老太太是要好好教训她,教她规矩,才让她住过去的。”   一知道苏绵绵被陆横嫌弃,苏榕艺就高兴的恨不能蹦起来。   “妈,等我嫁给了陆横,我们在苏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吴慧珍点头,“我看呐,这个苏绵绵看着不好对付。你可要当心点。”   苏榕艺立刻点头,“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心眼多的。”   那边,心眼贼多的苏绵绵酒醒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脸懵逼。   这反向生长的刘海……   苏绵绵伸手压了压,没压下去,然后又压了压,还是没压下去。   “是你喝醉了,自己剪的。”男人趴在窗户口,神色慵懒,眸中心虚。   苏绵绵:???她还能有这手艺? 第72章   苏绵绵梳了半个小时的头发,前面被陆横剪残疾的刘海还是翘的跟狗啃的一样。   外面走过的苏家仆人正在嚼舌根。   这些上了年纪的就喜欢乱说话。   “听说这陆家少爷这次过去是要跟我们小姐定亲的。”   “哪个小姐啊?”   “还有哪个小姐,当然是我们二小姐了。大小姐都结婚了。”   “不是还有个刚刚回来的私生女吗?”   “那个私生女,怎么可能入得了陆家人的眼。”   苏绵绵趴在窗户口,听完后点头,“哦哦。”   正坐在廊下说话的两个老仆被苏绵绵吓了一跳。   她们没见过苏绵绵,看到她这个发型,还以为是哪个家仆的女儿。   不过这小闺女生的真水灵。   “陆家少爷是谁啊?”苏绵绵一本正经道。   “当然是叫陆横的那个了。”老仆没有戒心,和盘托出,“你别看现在苏家看着不错,其实背地里都是窟窿。去年就辞退了好多人。”   苏绵绵用力点头。   她知道的,在周朝时,苏家也一度因为庄子里没收入,所以辞退过一些家奴。   就连家生子都卖了几个。   两个老仆说完话,“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苏绵绵道:“我叫苏绵绵。”   老仆:……   “哎,好像要下雨了,我衣服没收……”   “哎呦,我还晒着被子呢……”   在灿烂的晨曦中,苏绵绵目送她们离开,然后跑回去找自己的粉色小书包。   她从里面翻出一本书。   碎碎念完以后坐到前面,沉默良久,吐出一句话,“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端着红豆粥,刚刚推开门进来的陆横:???   小姑娘低头再看一眼书,锲而不舍的继续道:“陛下,您成功引起了奴的注意。”说完,小姑娘自觉改的不错。   尊重又有灵魂。   她继续翻,“你这只磨人……唔……陛下,您这只磨人的小妖精,奴该拿您怎么办。您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苏绵绵呻吟着,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微凉躯体。   陆横单手压着小姑娘的香肩,“孤的身体,确实很诚实。”   每日每夜都在想她。   想她的身体。   想她的灵魂。   想与她结合。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太小了。   男人的视线从她光滑白皙的小脸蛋顺着往下,从他的视线,能看到她柔软纤细的身体曲线。   小姑娘身上散发着属于女子的娇柔香软。   令陆横忍不住垂眸吸了一口气。   苏绵绵感觉到脖颈处的呼吸,下意识缩紧了小脖子。   “陛下……”   “这是什么书,嗯?”   苏绵绵把书藏好,不肯给陆横看。   因为这本书实在是太羞耻了,封面居然是一男一女在亲嘴!现在都能把这种书放在台面上卖了吗?   苏绵绵可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始看的!   因为安安说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   “谁给你的?”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安安。”   男人双眸一眯,对于周安安这种教坏小孩的行为进行了心内谴责。   然后身体诚实的将人圈住。   “还有什么,呢?”   苏绵绵睁着大眼睛想了想,额头的刘海飞起来。   即使如此,也依旧不影响她的盛世美颜。   苏绵绵磨磨蹭蹭的拿出那本书,翻了翻,“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陛下,为什么心跟身体是分开的?”   苏绵绵伸手捂住自己心口,“一个人如果把心和身体分开的话,那不是都死了吗?”   陆横伸手,覆上她的小手,“现在有假的心脏,可以把真的挖出来,换上假的。所以,孤既可以得到你的身体,也可以得到你的心。”   真正意义上的心。   苏绵绵觉得这只暴君实在是太凶残了。   这里的人简直太坏了。   居然还要挖她的心。   “你如果不把心给我,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放进自己心里。”   苏绵绵听不懂这种凶残至极的情话,她顿时觉得自己眼前血淋淋一片,连红豆粥都不想喝了。   “不过,孤不舍得。”   他怎么舍得她受一点伤。   苏绵绵又红了眼。   这只暴君好坏,又吓她。   “喝红豆粥。”   陆横把红豆粥放到苏绵绵面前。   苏绵绵舀着白瓷勺,轻抿一口。   香香甜甜糯糯的,还加了桂花蜜,居然跟她在周朝吃的相差无几。   一旦养的精细了,小姑娘挑剔的性子不是一点两点。   红豆要颗颗圆粒饱满,均匀的沾满桂花蜜。   红豆汤还细细的粘稠,不能太稀,也不能太厚。   温度还要适中。装在小瓷碗里,刚刚好一顿。   暴君深知她的小脾气。   除非不讲究,若是讲究起来,可是比那些深闺大小姐还要难伺候。   不过这小东西也不会故意为难人。   以前跟他一起住的时候,他吃什么她也吃什么,说好养也是真的。   更准确来说,是不会让旁人操心。   苏绵绵慢条斯理的吃红豆粥。   那边陆横抽出她的书,翻开,上面第一句话就是:当一个女人觉得你可爱的时候,那就是对你情根深种的时候。   呵。   男人冷笑一声,什么破书,倒贴给他钱他都不看。   ……   苏家的中饭又是大家聚在一起吃的。   苏绵绵坐下以后,穿着衬衫的陆横就坐到了她身边。   男人尤其喜欢穿白色。   明明是深邃的黑,偏偏裹着干净的白。   他本来就生的俊美,这样穿,在一群歪瓜裂枣中,立刻就变成了瞩目对象。   大家听说苏家来了陆家小爷,纷纷过来拜见,单单这一桌子人,就汇聚了商界诸多大佬名流。   在男性中,像陆横这么年轻,地位又这么高的,真真是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几个。   敬酒时,那些年长之人,甚至都不敢将酒杯越过陆横的酒沿。   说话的时候也是微微弓着身体,不敢站直。   即使男人的身高比他们任何人都高。   苏绵绵一向都知道,男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不管是在周朝,还是在这里。   有些人,天生就是幸运儿。   他们不仅有家世,更有能力。   不过他们也承受着别人承受不了的压力。   苏绵绵清楚记得,嬷嬷曾经与她说过一个传言。   那个时候的太后娘娘,不是暴君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早就在当年因为某些事而被秘密处决了。   听说死的时候,是疯的。   差点把暴君掐死。   然后嬷嬷说,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坏了。只是这世道对他们太坏了。比如那只暴君。   说完话,嬷嬷去摸苏绵绵的小脑袋,面色十分和蔼:不过我们家绵绵是不同的。   因为不管世道如何,她总是那抹干净又漂亮的光。   值得黑暗永远追随。   男人似乎真的是在认真经营自己的人脉。   他忍着脾气,虽然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起码已经会搭理别人几句了。   苏绵绵安安静静的喝着汤,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手被男人抓在手掌里,轻轻的搓。   苏绵绵小脸红红,埋得更低。   “听说绵绵妹妹跳舞很好看,给我们跳个舞助助兴吧。”   苏榕艺突然开口。   苏绵绵抬眸,面色微怔。   男人们早就看到了小姑娘,虽然发型有点奇怪,但长得确实水灵漂亮。   “听说还是师承名门呢。”苏榕玉的老公花卓接了小姨子苏榕艺的话。   花卓长得不错,小白脸模样,是招赘进苏家的。   平时没有什么话语权,今天喝了酒,看到苏绵绵,胆子突然就大了。   他浑浊的视线落到苏绵绵身上,上下移动。   餐桌上有一瞬静谧,大家都将视线落到苏绵绵身上。   陆横歪着身体,慢吞吞的站起来,白皙脸颊上泛出一点浅粉,却浑身都是一股子暴戾气,他扯了扯唇角,笑道:“不如老子给你们表演一个。” 第73章   陆横大剌剌的站起来,凌厉视线在客厅内逡巡一圈。   落到客厅墙壁正中挂着的那柄长剑上。   这是一柄仿古剑。剑身擦得光亮,挂着漂亮的红穗,与他从前使用的那柄相差无几。   男人走过去,单手将那柄剑拿了下来。   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慢条斯理的拔开。   锋利的剑身带着锐利的光芒,划过白光。   花卓第一时间上前,“剑利,陆少爷当心伤了手。”   陆横垂眸看他,“唰”的一声,长剑彻底出鞘,锋利异常,直接就砍断了花卓的裤子。   花卓捂着从长裤变成裤衩的裤子,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甚至还失禁了。   他能感觉到那剑再下一寸,便会让他断子绝孙。   客厅中推杯换盏的声音都静默了下去。   大家将视线落到花卓身上。   这一下,脸丢大了。   “喝醉了,下手没分寸。”男人懒洋洋的摆弄着手里的剑,抬眸朝人看过来,“现在,给你们表演一个……”   “不不不,陆少爷当心伤身。”   大家都站起来使劲摆手,不过也没人敢过来,生恐落得和花卓一样的下场。   花卓的老婆苏榕玉臭着一张脸,过去把人拖起来,带到隔壁,然后“啪”的一下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花卓被打的倒在地上。   那边,手里拿着长剑的陆横单手甩了一个刀花,惊得那些人又立刻往后倒退数步。   “陆少爷喝醉了,去煮碗解酒汤。”   还是苏老太太最撑得住场面。   “绵绵,你扶陆少爷回去休息一下。”王慧珍看一圈人,将视线锁定在苏绵绵身上。   这是要让苏绵绵上去当炮灰呢。   男人持剑站在那里,气势凛然,原本狠戾的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几分细腻的绯。乍然一看,确实是像喝醉酒的样子。   站在王慧珍身边的苏榕艺使劲扯了扯她的袖子。   给陆横喝的酒,是她们精心调制过的,度数比一般的高。   王慧珍和苏榕艺想的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却没想到,这人发起酒疯来居然这么狠!   她这会子要是上去,还不得被削成十七八块的。   王慧珍推了苏绵绵一把。   苏绵绵走过去,看着手持利剑的男人,下意识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陆横确实是有些醉意了。   但他还能认人。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苏绵绵,俯身凑过去,张了张嘴,声音轻而哑。   只有苏绵绵听到了。   “孤在。”   她知道的,他一直都在。   苏绵绵垂着眼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陆横扶进了房间。   大家生恐这位陆家少爷再做出什么事来,立刻将房间里的利器都给收走了。   苏榕艺正想趁醉劫人,那边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出一个花瓶来,猛地就朝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啊!”苏榕艺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就跑了。   然后这块地方,就连佣人都不敢过来。   只有苏绵绵坐在房间里,跟陆横大眼瞪小眼。   “苏绵绵,孤是不是很可爱啊?”   苏绵绵:!!!   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上下左右的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   “苏绵绵,孤是不是很可爱。”男人的声音猛地压低。   被吓出双下巴的苏绵绵用力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能不能,好好说话?”   男人拧紧眉头,又问了一遍,“孤是不是很可爱。”   气势之凶,语言之萌,令人摸不着头脑。   仿佛小脖子上被压了一柄剑的苏绵绵用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哆嗦道:“可可可爱。”   “既然这么可爱,那你怎么不喜欢孤?”   男人把脸凑过去,说话的时候身上带着浓厚酒气。甚至就连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都仿佛晕染上了水渍。   小姑娘红了面颊。   她颤着眼睫,声音嗡嗡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男人伸手,一把挑起她的下颚,然后猛地将人抱了起来。   秋季的午后,阳光炙热。   苏绵绵被陆横放到了那棵硕大的桂花树上。   纷纷扬扬的桂花往下落,倾洒在两人身上,落了满头满身。   苏绵绵坐在粗实的桂花枝桠上,身体晃晃悠悠的坐不结实。   身边的男人单手揽着她的腰,侧身俯看过来,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   少女身后是玉珠似得桂花。   鼻息间是浓郁的桂花香气。   男人伸手捻了一朵桂花,放到苏绵绵唇间。   小小的唇珠,压着那一朵小小的,指甲盖大的桂花,轻轻抿住。   粉黄色的桂花,带着白色的蕊心,被男人轻轻压住。   陆横的唇覆上来,薄薄的,带着属于男人的气息。他舌头一卷,那朵桂花就被他吃进了嘴里,连带着那颗唇珠,也被反复碾压。   小姑娘被迫扬起下颚,纤细的身体绷得笔直。   不只是因为男人的吻,更因为她身下空荡荡的感觉。   桂花树很高大,苏绵绵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男人夹带着抱上来的。   男人似乎真的喝醉了。   喂她吃了一朵又一朵桂花,然后贴在唇上,又慢慢的嚼进了自己肚子里。   “好香。”   陆横贴着她软白的肌肤,身上酒味未散,配合着软糯的桂花香,就像是足足喝了一壶的桂花酒。   苏绵绵沉静在这股奇异的味道中,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   突然,男人揽着她腰肢的手一紧,带着她直接就摔了下去。   “啊!”   苏绵绵被男人护在怀里,带起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桂花雨。   陆横变成了肉垫,垫在她身下。   男人四肢张开,眯眼望向趴在他身上的她。   然后脑子里猛地窜过一个念头。   操!喝醉了是石更不起来的……   苏绵绵跪在旁边,紧张的伸手使劲捏陆横的脸,“陛下,陛下?”   男人闭着眼睛,没搭理她。   苏绵绵想了想,从旁边拿了几张碧绿色的不知阔叶,盖在了陆横身上,然后蹲在旁边守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卖身葬父。   陆横:……   男人装模作样醒过来,小东西立刻就把小脑袋探了过来。   “陛下,您醒了。”   陆横点头应一声,“喝醉了。”   苏绵绵点头,“醉了呢。”   小姑娘小嘴巴红红的,都是他啃出来的痕迹。   男人舔了舔唇,觉得喉咙干渴难耐。   苏绵绵见男人盯着自己不说话,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您真可爱。”   男人神色顿了顿,耳尖微红,然后猛地一把掐住苏绵绵的小脸蛋,“男人,不能说可爱。”   小姑娘的脸被掐的飞起,大眼睛水雾雾的乱转。   “唔唔唔……”   “重新说。”   陆横就是在故意为难这只小可爱。   苏绵绵努力的想,然后道:“求我,我就给你。”   陆横:……   “苏绵绵,你他妈最近到底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小姑娘一脸委屈,“安安说,这样就是谈恋爱的。”   虽然苏绵绵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边都是这么谈恋爱的。   但是小可爱苏绵绵在努力适应这里的谈恋爱节奏。   她还记得要把陆横往墙壁上怼,然后使劲亲。   小姑娘一想到这件事,就臊红了一张小脸,不敢看人。   “小蠢货。”   男人嗤笑一声,“都是些什么烂书,再胡说八道,老子都给你烧了。”   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小脸蛋鼓鼓。   原来他不喜欢她把他按在墙上亲亲哦。   完美错失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的暴君站起来,动了动自己被摔僵的胳膊腿,然后把苏绵绵提溜起来,看到她四肢完好,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回去了。”   ……   到了晚上,苏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苏绵绵的生母,朱原玉。   自从苏大志进去后,朱原玉的生活越发潦倒窘迫。她想到了苏家,然后她又回到了苏家来要钱。   其实以前,朱原玉也来过,不过每次都被人拦在外面,从来没进来过。   这次,是王慧珍特意让人放她进来的。   她想看苏绵绵出丑。   “苏绵绵是我的女儿,我给你们苏家生了孩子,你们怎么能不管我们母女呢!”朱原玉赖在地上哭。   使劲的哭,嚎啕大哭。   王慧珍把苏老太太请了出来,“老太太,不是我不想管,这我可管不了。”   苏老太太吃的盐比王慧珍吃的米还多,当然清楚她的心思。   朱原玉哭的厉害,那边苏绵绵小心翼翼的冒出半个小脑袋。   朱原玉眼尖的看到苏绵绵,“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苏老太太开了口,“这是我们苏家的女儿,当然在这里。”   今天不仅有苏家人在,还有一些世交亲戚。   苏老太太这句话,掷地有声,承认了苏绵绵的身份。   王慧珍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老太太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   说完这句话,苏老太太朝众人微微鞠躬,道:“劳烦各位赶来拜访,苏家要处理一些家事……”   “那下次再来。”   “我也是。今日承蒙照料。”   大家都散了。   朱原玉坐在地上,看着人稀稀拉拉的走,有些懵逼。   没有人了,她还怎么表演?   苏老太太走过来,跟苏锦山开口,“老大,这是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你说怎么办。”   年轻时的朱原玉生的确实好看,看苏绵绵就知道了。   不然苏锦山也不会背着王慧珍这只母老虎跟她暗度陈仓还珠胎暗结。   “这,我们苏家一向都是老太太做主。”   苏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没本事的窝囊废。   如果知道自己是窝囊废就罢了,偏偏还不知道自己是窝囊废,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天天想着要翻身做主人。   苏老太太看着这一大家子,沮丧的垂眸。   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多久了。   苏家要是放手给她这两个儿子,迟早要砸在他们手里。   “我听说你最近在国外买了套房子?”苏老太太话锋一转。   苏锦山愣了愣,然后点头。   这件事他藏得很好,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苏锦山跟王慧珍使眼色。   王慧珍也是一头雾水的摇头。   苏老太太假装没看到这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直接道:“把她送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送我出国?不,我不要出国!”   一辈子没出过国,甚至连飞机都没有坐过的朱原玉扭身就要跑,被苏老太太派人抓住,扭送出国。   这件事,解决的干净又利落,分明就是在偏袒苏绵绵。   客厅里一阵安静。   只有陆横瘫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转着自己的小揪揪。双眸深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老太太站起来,“苏绵绵,你跟我进来。”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苏绵绵跟苏老太太进了她的房间。   苏老太太的房间很干净,还有一个茶案。   “会泡茶吗?”老太太坐下来。   苏绵绵点头,开始给老太太泡茶。   在周朝时,苏绵绵常常给陆横泡茶,她的手艺放到现代绝对够用了。   苏老太太看着苏绵绵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早就知道,你跟那个陆家少爷是一对了。”   苏绵绵顿了顿,“他说不要告诉别人的。”   苏老太太听着小姑娘的纯稚言语,原本紧绷的面色霍然露出笑来。   活像一个快乐的小老太太。   “我不告诉他。”   苏绵绵弯唇笑了,可爱极了。   苏老太太盯着她瞧,想着这小姑娘果然是个心思纯正的。   老太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我老太太活了这么久,从来没看错过人。这位陆家少爷,虽然有本事,但却不是个好脾气的。你若是跟他在一起,难免要吃亏。”   苏绵绵细长的眼睫垂下来,她捧着手里小小的茶碗,盯着里面氤氲荡漾的茶晕,没有说话。   老太太继续道:“陆家也是个泥坑,比苏家好不了多少。你如果想,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虽然家世比不上陆家,但人品才貌绝对是一流的。”   在外面一本正经的苏老太太,一回到屋子里,立刻就变成了拉皮条的。   苏绵绵摇头,然后小小声的道:“他会生气的。”   “你是怕他生气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我只要他一个。”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看着一副人人可欺的样子,却对某些事非常拎得清。   “别人都不是他。”   苏老太太一边摇头一边笑。   这小姑娘,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你知道,他……”   话说到这里,苏老太太突然止住。   “我累了,你出去吧。”   苏绵绵神色疑惑的歪头,然后出去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丰富好奇心的人。   而苏老太太看着她这么干脆利落的转身出去,那句话噎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委实难受。   这实心孩子!   她的坏话还没说完呢!   那边屏风后面,陆横转出来,端起苏绵绵吃了一口的茶仰头干了。   然后砸吧了一下嘴。   真他妈香。   苏老太太瞪他一眼,“你怕陆家人对她不利,特地把人给我这个老婆子送过来。是想借苏家的手压制陆家,护住她?”   昨天晚上,陆横来找她的时候,苏老太太确实吃了一惊。   怪不得这位陆家少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她把人接回来的时候过来了。   原来肚子里打着算盘呢。   “老婆子,现在是你们苏家在求我。我当然要拿点利息。”   男人大剌剌的坐着,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小姑娘蹲在院子中间,盯着那缸水莲。   背影纤细柔软,浸着阳光,身下是拖曳的长裙,漂亮极了。   陆横把手里的茶碗放下来,单手托住下颚,痴痴的看。   真他妈好看。   “我觉得,你们陆家那个叫陆嘉渊的也不错。”老太太突然开口,“他手里的陆家股份,也能救苏家。”   陆横猛地转头,瞪她。   “你说什么?”   “我说呀,既然苏绵绵是我们苏家人了,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男人危险的眯起眼,“老太婆,你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哎,人是你送来的。我想怎么管,是我的事。”   “老太婆,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臭小子,不知道尊老爱幼吗?居然敢这么跟老年人说话!”   陆横站起来,拍了拍衬衫,“老太婆,你想怎么样。”   苏老太太道:“你呀,入赘,给我们苏家做女婿。就,倒插门那种。”   “呵,”男人冷笑一声,“做梦。” 第74章   当看到陆嘉渊那张脸的时候,陆横立刻就把脸给拉了下来。   他妈的老太婆!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陆嘉渊看到苏绵绵,眼前一亮。   苏绵绵下意识往陆横身后躲。   那边苏榕艺精心打扮,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陆嘉渊,然后将视线放到陆横身上。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是陆家独生子更能吸引她的视线。   陆嘉渊是跟顾盛业一起来的。   顾盛业是陆嘉渊他爸,也是陆横他姑父。   “小横,好久不见。”顾盛业跟陆横打招呼。   顾盛业跟陆嘉渊长得很像,十分的文质彬彬。   对于陆家的人,陆横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是这只向来无法无天的暴君。   男人坐在沙发上,朝顾盛业掀了掀眼皮。   顾盛业在北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陆横这么下面子,当时就变了脸。   “爸,这是绵绵。”   陆嘉渊居然开口解围,抬手指向苏绵绵。   “这是我们大儿媳的小女儿。以前身子弱,一直没出来见过世面。”苏老太太笑盈盈的说完,请人上座。   八仙桌上,大家各据其位,陆横正好跟陆嘉渊面对面。   “绵绵,你喜欢吃的糖醋肉,多吃点。”陆嘉渊给苏绵绵夹菜。   被陆横用筷子拦截,“胳膊拐不到自己碗里?老子给你正正?”   剑拔弩张之间,两个人的血性被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你一杯,我一杯的无声拼起了酒。   陆嘉渊虽然看着文质彬彬的,但酒量却不错。   这是他出门在外应酬出来的。   陆横的酒量也不差,两个人这一斗就斗了两个小时。   直到陆嘉渊被顾盛业喊停。   “喝酒伤身。”   顾盛业眼看陆嘉渊支撑不住,立刻就出来做和事佬。   陆嘉渊喝得满脸涨红,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反观陆横,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舞个剑。   陆嘉渊被别人扶着下去休息了。   那边陆横朝苏绵绵勾了勾手。   苏绵绵放下自己吃了一半的红豆糕,颠颠的奔过去。   “老子在为你拼命,你却在吃红豆糕,嗯?”   嘴里还藏着一块红豆糕的苏绵绵努力睁大一双眼,显露出自己的真诚。   “陛下,您的命好好的。”   她也好好的,不需要暴君来给她拼命。   “跟我过来。”   陆横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就把人给掳走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男人直接就靠着苏绵绵倒下了。   苏绵绵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男人往身上扛,没扛住,男人跟她一起倒下来。   苏绵绵捧着陆横的脑袋,用一个捧脸杀,艰难的没让男人的脑袋跟青石板砖亲密接触。   他们正在一条幽静的花园小径里。   苏绵绵想了想,又拖出几片大叶子,给陆横盖在身上。   这次,男人没有立刻就醒。   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苏绵绵抱着陆横的脑袋,蹲坐在地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皮子一搭,也跟着睡着了。   天很蓝,风很静。   苏绵绵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因为她正在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里。   像是周宫。   周围很热,似乎是炎夏酷暑。   苏绵绵听到有女人尖锐的喊叫声。穿透幽静的宫殿,刺入耳内。   她神色一顿,想起嬷嬷说不要多管闲事,立刻转身要走。   却不想她一转身,本来空无一物的身后,立刻就出现了一大片光滑的白玉砖。   苏绵绵想了想,踩着脚下的白玉砖,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下很飘,天际处黑云压顶,一场疾风暴雨即将来临。   面前突兀出现一扇门,瑰丽繁华,覆满暗金。   苏绵绵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面前的宫门。   眼前是一间寝殿。   穿着凤服的女子披头散发的抱着一个小男孩,尖锐的指甲掐在他的脖子上。   小男孩满脸泪痕,面色涨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绵绵赶紧奔过去,使劲推了那个女子一把。   “轰隆”一声,闷雨落下。   噼里啪啦的打下来。   苏绵绵猛地一下被震醒,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的天,赶紧想把男人拖回去。   却不想一抬头,男人已经醒了,坐在那里,捂着脑袋,那张白皙俊脸上都是从地上蹭出来的土。   “苏绵绵,你当老子的脑袋是拖把呢?”   苏绵绵想,可能是刚才她做梦的时候,顺手把暴君的脑袋给推出去了。   男人喝多了酒,脸色不是很好。   密雨中,梦中小男孩的模样跟眼前的暴君重合。   那些落下来的雨砸在他脸上,像是纵横交错的眼泪。   那个小男孩哭的像鼻涕虫。   “起来,下雨了。”   陆横站起来,把苏绵绵带进屋。   屋子里有浴室。   两人各自洗好澡。   陆横穿着浴袍,靠在窗前,外面是淅沥雨声。   苏绵绵穿着浴室里那件旗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她没穿过这种衣服。   勒得很紧,下面……还露出好多大腿,走路的时候一飘一飘的。   苏绵绵找出针线,弯腰开始缝。   靠在窗边,还没欣赏够那双细长白腿的陆横褪去一身酒气,声音微哑道:“你在干什么?”   “这个裙子坏了。你看,这么大一条缝呢。”   说完,苏绵绵掀了掀。   一阵奶香幽幽飘来。   陆横伸手捂住鼻子。   操!真他妈刺激。   那边,苏绵绵缝好旗袍,然后直起身,往前走两步……“啪叽”一下,摔了。   旗袍本来就是紧身的,还被苏绵绵缝的这么密密实实,能走得动路就奇怪了。   这小东西现在完全变成了一只木乃伊。   两条小细腿只能慢慢吞吞的往前挪,简直比乌龟还慢。   “这个裙子真奇怪。”   小姑娘一边挪,一边苦恼的皱巴起了一张小脸。   男人撑着下颚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等苏绵绵慢慢吞吞的挪到他面前,陆横才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拽。   “这个叫旗袍,本来就是有缝的。”   说完,只听“撕拉”一声,被苏绵绵缝好的旗袍,就被陆横野蛮撕开了。   不仅撕开了,而且撕的更开。   听着这衣料被撕开的声音,男人眼底眸色微暗,被激起浓郁的兴致。   那是属于男人的视线。   苏绵绵缩在陆横怀里,小小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嗯?”男人不甚在意的牵住她的小手,意味深长的关上了窗。   “我梦见了一个小男孩,跟陛下生的十分相似。”   陆横搭着窗户的手一顿。   “他……”苏绵绵歪头,想说自己瞧见的场景,但又觉得这事不太好。   “他怎么了?”男人双手圈住她细软的腰肢,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奶奶的。   那头青丝长发被盘起,露出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外面雨滴丝丝,像不断的棉线。   “他住在一座很大的宫殿里。有个穿着凤服的女人抱着他……要杀他。”   陆横原本圈在苏绵绵腰上的手猛地一紧。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那个女人推开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醒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男人半阖着眼,唇角突然扯起一抹笑。   “陛下,那个小男孩真可怜。”   “他可怜吗?”   “嗯。”   苏绵绵使劲点头。   男人脸上的笑越发明显,带着一股阴冷的狠。   他的手指又白又长,捏着她的细腰,轻轻磨蹭。   如果这小东西知道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觉得他可怜了吧。   他亲手,杀了他的母后。   陆横闭上眼,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穿着凤服的女人松开被她掐得面色青紫的自己,然后把手里的匕首硬塞给他。   “嚷嚷,母后求你,杀了母后吧,嗯?”   陆横没动手。   但是他的手湿了,全部都是血。   他没杀母后,可是母后抱着他,尖锐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脏。   他的母后,是抱着他死的。   是被他杀了的!   陆横霍然回神,猛地松开怀里的苏绵绵。   小姑娘正歪头盯着他看。   “陛下,有水从你的眼睛里跑出来了。”柔软的指尖触到陆横面颊,碰到一点点濡湿痕迹。   男人面无表情道:“你看错了。”   “哦。”   苏绵绵乖巧点头。   然后转身坐回去。   房间里又静了。   “陛下,那个小男孩是你吗?”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糯叽叽的像刚刚新鲜出炉的红豆糕。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良久后才道:“哭的那么丑,肯定不是孤。”   雨下的越来越大。   苏绵绵捂着自己被撕开的旗袍,挪到隔壁的小圆凳上。   苏家用的东西都非常古色古香,让苏绵绵有一种回到周朝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出嫁死了,陛下后来,怎么样了?”   听到“死”字,男人眸心一窒。   他攥着拳头,黑色短发垂下来,遮盖住眉眼。   苏绵绵想,那些梦终归是梦。   暴君这么厉害,一定能过的很好吧?   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深深的慌乱。   “自然是,陪你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苏绵绵红了眼眶。   她伸手,使劲的抹着自己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如果那些梦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话……   “陛下真的,给我陪葬了吗?”小姑娘红肿着大眼睛,声音嗡嗡的。   “对,老子给你陪葬了。烧的连灰都不剩。”   “那,那下次能不能别用火烧,我想睡棺材里,入土为安。”   你他妈要求还挺多!   “现在只能火葬。”   “哦。”苏绵绵点头,伸手勾住陆横的小手指,“我死了以后,陛下……想我吗?”   这么露骨的话,如果放在周朝,苏绵绵是绝对不会说的。   “想啊。”男人俯身凑过来,单手罩住苏绵绵的后脑勺,往前一压。   他轻轻的舔去她脸上的泪痕,细密的吻从她额头往下落,最后含住那一点点漂亮的唇珠。   “那个暴君,很想他的女人。”   ……   晚上,外面依旧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绵绵撑着伞出来,小心翼翼的蹲在花园一角。   陆横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   房廊上只挂了几盏灯。   堪堪照出花园角落人影。   小姑娘拿着树枝,正在挖坑。   男人眼尖的看到苏绵绵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小纸片人出来,正要放进坑里,被陆横眼疾手快的抓住。   “这是什么?”   小姑娘仰头看到陆横,然后慌张的摇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陆横不信,把纸片人拿过来一看。   小姑娘虽然傻,但手艺很巧,纸片人剪的活灵活现的。   “这是你。”   陆横说话时,用的是肯定句。   苏绵绵面色微白,她不停的抠着手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横视线往下一转,   “为什么要埋自己的纸片人?”   纸片人穿着周朝舞服,正抬手逐月。   姿态优美,宛如仙女。   小姑娘沉默半天,在男人黑黝黝的目光下,终于是开口了,“嬷嬷说,死后同穴,下辈子,两个人才能继续在一起。”   小姑娘磨磨蹭蹭的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小纸人。   陆横看着这个活灵活现的小纸人,蹲下来,挤进她的伞里。   “这是我?”   “嗯。”   “你想把他们,埋在一起?”   男人捏着纸人,指尖用力,缓慢垂了眉眼。   他背光而坐,苏绵绵看不到他的脸,也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苏绵绵,你在怕什么,嗯?”   男人一手一个纸片人,后背被雨水打湿,半个人蹲在雨里。   “上辈子的我们,是上辈子的我们。”   “这辈子的我们,是这辈子的我们。”   所以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允许上辈子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我把上辈子的绵绵给上辈子的陆横。”   “把这辈子的绵绵,留给这辈子的陆横。”   快速说完,苏绵绵把男人手里的纸片人抽出来,扔进坑里,然后双手一啪,就是一个小土坑。   看着小姑娘这副执着的小模样,男人突然一把扯住她的伞,然后倾身吻了过去。   不大的小花伞遮住两个人的脸。   齐高的灌木丛里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佣人路过,奇怪的偏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转身走了。   “苏绵绵,你喜欢孤了,嗯?”男人贴着她的唇,眉梢眼角都是绽开的笑。   柔软的身体,紧紧搂着他,圈住他的腰。   把小脸埋进他怀里。   “不是说怕吗?”男人的声音沉沉的从头顶传来,带着雨水的倾落声。   “可是,没有你更怕。”   软绵绵的小嗓子,带着浓浓的羞涩。   “苏绵绵,你先把伞松开。”   质量极好的小花伞,因为压的太低,所以被男人拱出一个头型。   苏绵绵抬头,把小花伞使劲往上一戳,碰到树枝,滴溜溜的雨水顺着沿边落下来,全部进了男人的领口。   “陛下,你湿了。”   他还石更了呢。   “苏绵绵,看到那棵树了吗?”男人抬手,指向不远处那棵桂花树。   “不听话,就把你挂上去。”进行上挂东南枝的威胁。   “可,可是你刚刚还说……”   “离陆嘉渊远一点,嗯?”男人掐着她的小脸蛋。   空气里散发出酸酸的味道。   名醋。   苏绵绵不明所以的点头。   她一直离那个人远远的。   “陛下,你在怕什么?”   面对突然聪明了一把的苏绵绵,男人耳尖微红。   他妈的,还不是怕你被那只狗逼抢走了。   “怕你太蠢,迷路了。”   “不会迷路的。”   苏绵绵摇头。   她都有乖乖记路。   “孤说过,这个世界,除了我怀里,哪里都很危险。所以,你如果敢跑偏了,老子就把你挂到那棵树上……”   “陛下,你把腿打开一点,踩到我们的坟了。”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第75章   细雨迷蒙,幽静的小花园里,两人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呕吐声。   是陆嘉渊和顾盛业。   陆嘉渊喝多了酒,吐得昏天黑地。   那边顾盛业却也不可怜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和他去杠什么?我这次带你来,是要让你跟苏家联姻的。”   陆嘉渊吐得浑身发冷。   他身上被雨水打湿,规矩的西装也变得湿漉漉的。   身体软绵绵的抱着树,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顾盛业撑着一柄大黑伞站在旁边,声音被雨水覆盖,“前面那个叫唐南笙的,如果不是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同意你们订婚。现在你自己不想要,正好,苏家的女儿也不错。”   陆嘉渊伸手抹了一把脸,“我想娶苏绵绵。”   “苏绵绵?”   顾盛业皱眉,“虽然我不清楚她的身世,但我知道,她在苏家的地位绝对比不过苏榕艺。听说是个刚刚接回来的私生女。你这次来,是要跟苏榕艺联姻的。既然陆横要那个苏绵绵,我们就给他。你管好苏榕艺就行了。”   顾盛业从来都是这样说一不二的封建大家长,固执己见,习惯了成为上位者。   “如果,我偏要苏绵绵呢?”陆嘉渊从来没有违背过顾盛业。   “那老子不介意送你一程。”前面的灌木丛里突然站起来一个男人。   顶着被雨水充分灌溉过的小揪揪,膝盖旁边有一把小花伞,整个人站在雨里,笑容嚣张又肆意,带着阴狠煞气。   细雨砸在他身上,周身呈现出一片迷蒙之感,男人的脸又白又冷,让陆嘉渊在一瞬间产生了恍惚。   就好像,那个梦中硬生生将他双目挖去,砍断双手的男人,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   陆嘉渊猛地往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个梦太熟悉,熟悉到让陆嘉渊这几日都无法安稳入睡。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男人的脸。   只看到那双又白又细的手,触到他的眼睛,拧断他的胳膊。   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陛下,别别别杀人……”苏绵绵紧张的抱住陆横一条小腿。   自从今天看到这只暴君拿剑的姿势,苏绵绵就觉得浑身泛寒。   她记忆中,那个一身玄衣,浴血于杀戮中的男人,其实终归还是没有变。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暴虐感,就算是转多少世,都不会轻易被抹去。   顾盛业没想到,陆横居然会在这里。   “小横,这么久没见,连姑父都不会叫了。”   顾盛业神色淡定的转移话题。   就好像刚才一副誓要把他的儿子逼良为娼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呵,”陆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对自己的杀父仇人有多客气?”   男人的眸色又冷又寒,像封着冰刃。   顾盛业脸色微变,然后迅速恢复成正常面色。   “小横,你在胡说什么?大哥是自己出的车祸,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了。”   陆横单手撑在身边的树干上,身体修长又挺拔,带着一股桀骜不驯。   “那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陆横转头看一眼陆嘉渊,“真希望,下次我到的时候,你们也已经去了。”   这样不客气的话,确实是陆家这位小爷会说出来的标配。   顾盛业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个孩子。   他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狠凶残。   就仿佛一头被关在铁笼子里的野兽,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将他们全部咬碎。   而现在,这头野兽已经探出他的爪子,开始夺回自己的领地。   “小横,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顾盛业神色平淡。   陆横面露嘲讽,“既然无法挽回,那就拿命来弥补吧。”   男人的视线滑到陆嘉渊身上。   陆嘉渊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横弯腰,把撑着小花伞的苏绵绵提溜出来,然后抱着回了屋子。   顾盛业看着陆横消失在房廊上的背影,转头看向陆嘉渊,“那是一头狼崽子,不杀了他,我们就会被他咬死。”   陆嘉渊双目失神,似乎是被困在了某个空间里。   “嘉渊。”顾盛业沉着嗓子叫了一声。   陆嘉渊猛地回神,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然后又去抓自己的手。   他的眼睛和手,都在。   “你在干什么?我告诉你,陆横他既然看上了苏绵绵,那就给他。你去跟苏榕艺多说说话。”   苏家如今的形势虽然不是很好,但如果他能得到苏家支持,就能立刻压倒孙丽雅,继而彻底断了这条狼崽子的路。   没有了陆家,他什么都不是。   顾盛业知道,陆横会出现在苏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这个苏绵绵,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仅这小狼崽子护着,那个老太婆对她好像也很看重。   “这个苏绵绵……”   “她是舞者。”陆嘉渊抢过顾盛业的话,略显紧张,“是梁晴虞的徒弟。”   顾盛业不懂这些风雅的事,他也一向看不起这些圈地自萌直觉高雅的领域。   “跳舞的?苏家很古板,最讨厌小辈在外面露脸。这个苏绵绵,你不必在意。”   陆嘉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爸,如果我能帮你得到陆氏,我能不能……娶她?”   “谁?那个苏绵绵?确实长得好看,你们年轻人喜欢好看的,很正常。不过结婚,还是要看中些别的。像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以后,只会趴在你身上吸你的血。”   说到这里,顾盛业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晦暗的阴色,“你只需要知道,成功的人,不需要这么多感情。等到你成功了,这些东西自然都会到你手里。”   说完,顾盛业就走了。   陆嘉渊怔怔站在那里,浑身被雨水彻底打湿。   他得不到她,真的是因为他不够狠吗?   ……   “陛下,您刚才怎么就站出去了?”   苏绵绵坐在小板凳上,“嬷嬷说,偷听的话是不能站出去的。”   “老子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男人拿出一块毛巾,扔在苏绵绵脑袋上,使劲一顿搓。   小姑娘被搓成了刺猬头,前面的刘海高高翘起来,像起伏的山峦。   陆横从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抽出一件兜帽衫,给苏绵绵套上。   小姑娘小小一只,穿着他的兜帽衫,松松垮垮的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尤其是还用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瞧。   “闻闻。”男人突然恶劣,他俯身,将自己的衣服往苏绵绵鼻子前面怼。   当初他看到小姑娘攥着他的衣服轻嗅的时候,浑身热血沸腾,恨不能就地将人给办了。   只可惜,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   “我,我不闻了……臭臭的……”   苏绵绵羞赧的往后躲,被陆横拽回来,强硬的搂到怀里。   “哪里臭了,是这里臭了,还是那里臭了。”   男人狗一样的往小姑娘身上拱。   苏绵绵被他湿漉漉的头发磨蹭了一身,小脸蛋更红了。   这样的男人,让她想起来那个时候,总是喜欢蜷缩在狐裘里,将她裹成球球的暴君。   “不是我臭了,是陛下臭了。”   男人突然停了动作,埋首在她脖颈间,就像回到港湾的孩子。   高大身体微微蜷缩,像拱起的野兽。   “苏绵绵,叫孤的名字。”   “陛下,这是大逆不道的……”   “嗯?”男人尖锐的牙齿戳在她白腻的肌肤上,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把她咬成筛子。   “陆陆陆……”   “你他妈训狗呢?”   暴君又爆了粗话。   苏绵绵一阵可怜弱小又无助。   她轻轻道:“嚷嚷……”   “苏绵绵。”男人突然直起身,“老子当初给那只狗取名字的时候,你怎么没阻止我?嗯?你是不是存心的?”   无辜背锅苏绵绵:???   “我不是,我没有……”   “老子要挖自己坟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嗯?”   “我不……”   “老子骂自己的时候,你还躲着偷笑,嗯?”   “我……”   “老子想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老子?”   被男人一口一个老子喊晕的苏绵绵用力点头,“想老子的。”   你他妈……   “好好说话。”   “想想想的。”   “有多想?”   苏绵绵试探着伸出小手手圈出一个圈,“有这么想。”   “太小了。”   男人不满的盯着那小小一圈。   苏绵绵垂着眼睫,“不小哦。心就那么大,再大就装不下了。”   房间里陷入沉寂,暴君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眸色微动。   疾风暴雨般的吻,把苏绵绵压倒在床上。   她纤细的身子陷进软绵绵的被褥里。   男人像狗一样舔着她。   苏绵绵努力的把自己的脑袋找出来。   然后使劲捂住自己的肚脐眼。   “我,我们不能这样的。要,要成亲的时候才才能洞房花烛夜的……”虽然苏绵绵还不清楚什么叫洞房花烛夜,“你,你也不能把小娃娃从我肚脐眼塞进去。”说完,苏绵绵就用那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陆横。   男人被逗笑了。   真是个小傻子。   这句话,她居然信了六百年。   “苏绵绵,是不是孤说什么,你都会信,嗯?”   小姑娘点头,“嬷嬷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他妈信的是那个嬷嬷吧。”   原本还一脸神色荡漾的男人一把扯住了苏绵绵的小脸蛋,又开始往旁边扯。   “如果我不是皇帝,只是寻常人家的,来娶你,你还要吗?”   苏绵绵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暴君是皇帝,所以苏家没有拒绝的权利。   “若是喜欢,自然是要的。”她斟酌了一下。   苏绵绵的喜欢很浅。   她没有暴君那么深的执念和病态。   暴君的爱如飞蛾扑火,即使知道会毁灭,会毫不退缩。   相比起陆横,苏绵绵只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跟他成亲,然后生个小娃娃,然后共度一生。   男人显然不满意,“如果我跟那个嬷嬷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   为难众多男人的世纪大难题出现了。   苏绵绵一脸懵懂的表情,“当然救嬷嬷了。嬷嬷年纪大了,不能泡在水里太久。”   “呵,那孤就皮糙肉厚,能淹在水里泡个六百年?”   “那,那要不陛下替我救嬷嬷?”   你他妈闭嘴吧。   突然,男人朝苏绵绵抬起了手。   “啊……”小姑娘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小脑袋。   “啪啪啪”三声。   苏绵绵睁开一只眼,“陛下,你怎么打自己哦?”   “老子受伤了,你不应该心疼吗?”男人举起自己被自己打红的胳膊。   苏绵绵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哦。”然后又在暴君杀人的视线下,噘起小嘴嘴给他“呼呼”了一下。   “你要是不心疼老子,老子就把自己打死。”   “那,那可严重了。”   苏绵绵觉得这只暴君好像疯的更厉害了。   怎么比她脑子还不好了的样子? 第76章   “妈,老太太呢?我一定要讨个公道!不能因为苏榕艺一个人,就把我们家害惨了啊!”苏榕玉哭花了一脸妆,扯着自家老母亲手不放。   苏榕玉她妈是个没主见,“老太太出去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妈,你还记得那天,陆家那个陆横把花卓裤子给削了吗?”   “怎么了?”   “他,他石更不起来了!”苏榕玉捂脸哭。   “哎?”   “老太太呢?我要找老太太评理!”   “在外面……”   苏家隔壁有个小广场,老太太正在……跳广场舞。   小小一块石砖地,本来只是一个小型花园,现在变成了隔壁小区大妈跳广场舞地方。   苏老太太一开始还放不开,眼见苏绵绵这种小姑娘都一本正经跟着这群大妈跳,也豁开面子跟了上去。   然后……越跳越上瘾。   直觉自己年轻了十岁,连拐棍都不想要了。   “卧槽,陆哥,你说你有事,就是来这里……跳广场舞?”   作为市中心,这里房价不菲。   苏家是闹中取静,祖宅之地。   而李大鹏他家则在苏家不远处一座三进三出小院子里。   算起来跟苏家也有几分交情。   毕竟大家都算文人嘛。   至于张鑫家,暴发户出生,为了挤进文人行列,也硬着头皮买了一座二进二出院子,在一堆水仙花里装蒜。   男人面无表情坐在一个硕大音箱前面,在大妈广场舞中切换了一首歌。   “绿色草原绿色旋律,绿了马头琴欢乐曲。绿了王昭君十八拍~啰~”   “噗,哈哈哈……”   李大鹏和张鑫笑得前仰后合,双双抱在一起。   “想死?”   男人恶狠狠瞪过去。   “陆哥,你咋不上去跳呢?”想死李大鹏一张嘴,就被陆横踹了一脚。   李大鹏搂着张鑫,“鑫儿,你怎么好像瘦了?”   “瘦了吗?”   张鑫自己不觉得。   光线不好,大家也没注意到他不是很好看脸色。   张鑫一扭头,看到躲在树后花露。   “哎,这小姑娘总盯着你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李大鹏已经认识花露了,一直嘻嘻哈哈、傻头傻脑他居然没搭腔。   那边,苏榕玉气冲冲走过来,跺着高跟鞋。   广场不大,有几盏彩灯。   男人穿着袍子,大剌剌靠坐在树上,贵气十足,就像民国时期风流富家公子。   他歪着头,袍子前襟没有扣上,露出白皙明显锁骨。   头上小揪揪微翘,一双大长腿又白又长,在袍子里套了条大裤衩,就这么坐着,野性又诱惑。   苏榕玉一眼就被吸引到了。   虽然她已经结婚了,但外面野草不断。   苏榕玉满腔怒火在面对陆横时,立刻就化成了一滩水。   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过来干什么。   “上次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苏榕玉。”   苏榕玉身姿妖娆走过去,朝陆横伸出自己手。   她涂着漂亮红色指甲,整个人也打扮艳丽如火。   男人慢条斯理掀了掀眼皮,身边音箱突然一震,“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有大妈喊,“小伙子,错了!”   陆横不耐烦一切。   “玫瑰花瓣一片片,掉落在眼前~”   被忽视苏榕艺脸色不是很好。   跳一头热汗苏绵绵凑过去,握住她伸在半空中手。   “我叫苏绵绵。”   面对这只横插进来小可爱,苏榕玉爆发出了强大恶意。   她一把甩开苏绵绵手,“谁想要知道你是谁啊!”   苏绵绵歪头,“那我也没有问你是谁哦。”   苏榕玉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偏偏对方还一脸无辜懵懂小表情。   “这是你大姐。”陆横懒洋洋插嘴。   苏绵绵立刻道:“大姐。”   “谁是你大姐!”   她有这么老吗?   “哎,大姐啊,你别挡路。”后面跳广场舞大妈用胖胖身体挤过来,苏榕艺被挤了出去。   那边苏绵绵蹲在陆横身边,小小声道:“你不能牵别人小手手。”   “嗯?”男人垂眸,看她一眼,突然笑了。   表情又恶劣又欢快,“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小姑娘噘嘴,小脸红彤彤对手指,“我,我会生气!”   “生气啊?那你生气了,又能怎么样?咬我,嗯?”   苏绵绵生气了,跳起来咬他小揪揪。   ……   苏家老宅里,花卓被苏榕玉给叫了出来。   “老太太,您说这事怎么办吧。”   这件事,也只有苏榕玉敢这么明目张胆放到台面上来说。   花卓涨脸通红,使劲地扯苏榕玉裙子。   苏老太太还沉浸在广场舞余韵中。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这种事,不是应该找医生吗?”   说完,苏老太太道:“去把中医生找过来。”   中医生姓中,是个中医。   上来就开了一副猛药。   “陛下,他明明站好好,为什么要说站不起来啊?”   苏绵绵不懂,执着盯住陆横。   “等你成亲,你就懂了。”   男人视线幽幽。   苏绵绵直觉头皮发麻。   她转头,想问张鑫,被陆横一把扯了回来。   男人一阵咬牙切齿,“不准问别男人这个问题。”   “难道他也站不起来吗?”   张鑫:我他妈都听到了。   ……   花卓事暂时解决了,结局如何还不得而知。   出去了一天苏榕艺回到家,带回了一个人。   是陆嘉美。   “爸。”   陆嘉美过来跟顾盛业和陆嘉渊打招呼。   顾盛业一如既往敷衍,让她跟苏榕艺打好关系,暗指让陆嘉美撮合苏榕艺跟陆嘉渊。   陆嘉美暗暗攥紧手里包。   为什么,就不能多看她一眼呢?   苏榕艺心思却在陆横身上。   她看着中医生刚刚熬好药,状似无意道:“真有用吗?”   “蚂蚁都能给你丁页成大象。”   苏榕艺动了心思。   陆嘉美道:“这种中药,人是清醒。”   一句话,点醒了苏榕艺。   那再往里加点不清醒不就行了吗?   ……   屋里,苏绵绵正在摆弄手机。   “陛下,手机不动了。”   “刷一下就好了。”   “哦。”   房间里一瞬安静下来。   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苏绵绵,你在干什么!”   “刷机。”   小姑娘站在洗手台前,正在用肥皂洗手机,然后一脸高兴道:“我有用刷子。”苏绵绵举起陆横牙刷。   陆横:……   已经习以为常暴君面无表情带人出去买新手机。   苏家门口,站着陆嘉渊和唐南笙。   唐南笙居然都追到这里来了。   “嘉渊,我不能没有你。”唐南笙穿了一条白裙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手里拿着一把刀。   “如果你不要我,那我只能去死了。”   “那你死吧。”陆嘉渊丝毫没有怜惜。   唐南笙突然就声嘶力竭开始吼,“是不是因为苏绵绵,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陪你那么多年……唔……”   陆嘉渊一把掐住唐南笙脸。   “你骗了我那么多年,还想怎么样?要钱吗?行,我给你。”   陆嘉渊刚刚拿出手机,就看到门口手牵手出来陆横和苏绵绵。   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指了指唐南笙手里匕首,“那个刀好钝哦。”   唐南笙:你他妈难道还想给我换一把。   “那正好老子有把新。”   陆横勾着唇,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军用小匕首。   “再硬骨头都能砍断。”   面对这两只魔鬼,唐南笙退缩了。   陆嘉渊盯着苏绵绵,一脸激动想要过来说话。   陆横手里匕首就飞了过去,正好扎在陆嘉渊身后大门上。   划破了陆嘉渊脸。   “手滑。”陆横大摇大摆走过去,拔下那把匕首。   说完,陆横也不买手机了,牵着苏绵绵又回去了。   月落星垂,苏绵绵颠颠跟上陆横。   有嘴碎老佣人还在讨论陆横和苏榕艺事。   “陛下,你说好只娶我一个。”小姑娘绞着一双白嫩小手,小嗓子软绵绵哼唧,“不能再娶苏榕艺。”   “你,你如果要三妻四妾话,我,我就不嫁给泥……”   苏绵绵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横扯住了小嘴。   “不嫁给老子,你还想嫁给谁?”   “苏绵绵,如果上辈子那个叶深华跟你提亲,你是不是就跟那只狗逼崽子走了,嗯?”   暴君又露出疯狗模样。   拧着小可爱脸使劲一顿搓。   苏绵绵被搓小脸通红,大眼睛红通通。   “嬷嬷说,叶深华是个好人,是个君子,若是能嫁,也是好……”苏绵绵话还没说完,就被暴君打断了。   “呵,”男人冷笑,“你这个嬷嬷,看样子是不想活了。那种狗逼男人哪里好了?”   “整天穿跟条青虫似得。”   叶深华是个君子,喜欢穿青色儒衫。   皇城内君子也诸多效仿。   苏绵绵嗫嚅着道:“青色是君子色。”   不过她最喜欢玄色。   也不喜欢叶深华。   “呵。”男人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去他妈青色。   然后拎出了那顶绿帽子。 第77章   戴是不可能戴的。   不过当陆横穿着那件青色长袍出去的时候,苏绵绵怔住了。   苏家就是这种衣服最多。   苏绵绵住的房间里足足放了一柜子的旗袍。   而陆横的房间里也足足放了一柜子的长袍。   不过平时都被男人当做浴袍或者睡袍来穿。   今天还是第一次端端正正的穿这种衣服。   连衣襟也扣的好好的。   青色的袍子,尾摆处绣着清脆长竹,颜色好像是自己染的,带着轻轻浅浅的山峦黛色。   行走之际犹如翠竹傍身。   只不过这么清雅的袍子,穿在男人身上,并没有那种如匪君子,如琢如磨的感觉。   反而依旧显出一股褪不去的阴狠匪气。   就像是个土匪头子穿了件书生衣裳。   这样说也不对,暴君也不是土匪,他生的俊美,不管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只是那股子“孤就不是个好人”的气质这块方面,已经被男人拿捏的死死的了。   “看什么?”男人红着耳朵,凶巴巴的朝小姑娘吼。   苏绵绵立刻收回目光,“陛下,我们出去‘咔嚓咔嚓’吧。”   男人思考了一下,“拍照?”   苏绵绵立刻使劲点头。   这个世界真神奇,居然有那么逼真的画像。   苏绵绵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惊为天人,又惊又怕,一度以为这只手机是什么妖怪,专门吸人魂魄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种“咔嚓咔嚓”的东西就跟他们周朝的画像一样。   “咳,走吧。”男人甩了甩袖子,率先出门。   小姑娘穿了一条豆绿色的裙子,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跟陆横一起出了屋子。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情侣装。   “苏绵绵,以后不准穿青色的衣服。”突然,男人冷不丁来一句。   苏绵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陛下觉得不好看吗?”   是太好看了。   苏绵绵皮肤本来就白,这种颜色又衬人。   她软绵绵一只站在那里,就跟春天里初初冒出来的小芽一样。青葱幼嫩,纤细柔媚。   男人站定,俯身朝她看过来,“苏绵绵,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嗯?”   如此露骨的话,让小姑娘红了脸。   这只暴君真是越来越臭不要脸了。   “孤在夸你。”   “嗯。”苏绵绵小小声的哼一句,小脸绯红。   男人重复,“孤在夸你。”   苏绵绵:???   见小姑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陆横站直身体,板着脸往前走了。   他想要一句夸就这么难吗?   叶深华那个狗逼就一口一个君子的,老子穿这衣服就不君子了!   苏绵绵跟在后头,伸手扯了扯陆横的宽袖,“陛下。”   男人似有所感,甩了甩长袖,负手于后。   “你的扣子系错了。”   陆横低头,看一眼自己衣襟处。   怪不得脖子那里绷得紧紧的,原来是扣错了一颗。   小姑娘踮脚,举起自己纤细白嫩的胳膊,帮陆横把衣襟上的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   然后再一颗一颗的扣上。   男人里面没有穿,只外面套了这么一件长袍子。   白皙的肌肤肌肉均匀,锁骨凸显,苏绵绵能想象到触碰上去时的质感。   阳光下,小姑娘白的发光。   就连指尖都带着一抹粉。   男人不自禁的低头,薄唇触上她的指尖,小小亲了一口。   苏绵绵缩了缩,仰头望过去。   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小脑袋,亲了下去。   苏榕艺和陆嘉美站在走廊尽头,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小婊子,就知道勾引男人!”   陆嘉美道:“我哥哥对她,好像也有意思。”   苏榕艺虽然看不上陆嘉渊,但却已经自作主张把陆嘉渊当成自己的备胎了。   听到这话更是恨得牙痒痒。   ……   天气正好,苏绵绵红着小脸,站到一棵桃树下,捏住一根桃枝,翘起兰花指。   刚刚偷吃完的陆横:……这什么大妈造型。   虽然如此吐槽,但挡不住苏绵绵长得好看。   陆横拿起手机,划开,屏幕还是苏绵绵在月下跳舞的那个截图。   他欣赏了几秒,才给苏绵绵来了几张。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陆横能把苏绵绵拍全,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你拍得好丑。”   苏绵绵噘起小嘴嘴,看着手机里面四肢短小的自己。   “这才是真相。”   男人不耐烦的说完,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往苏绵绵眼前一站。   苏绵绵觉得男人挡光了,往旁边躲。   陆横又站过去,解开两颗扣子。   苏绵绵跟着往旁边挪两步。   男人使劲的甩袖,露出自己修长白皙又劲瘦的胳膊,“这天气真他妈热。”   长长的袖子扫过苏绵绵眼前,小姑娘眨了眨眼,眼前“呼啦啦”一阵风。   “陆哥,你今天怎么穿的跟条青虫似得?”   昨天晚上厚着脸皮一起住在苏家的李大鹏和张鑫勾肩搭背的过来了。   陆横瞪这两个人一眼。   不会说话就他妈给老子闭嘴!   “陛下,你不是说像青虫,不穿的吗?”苏绵绵抬眸,一副恍然大悟的小表情。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怪怪的呢。   “陛下?这是什么玩法?”李大鹏耳尖的听到苏绵绵的称呼。   “人家的情趣,你不懂。”张鑫用手肘捅了捅李大鹏,笑得一脸猥琐。   李大鹏立刻过去一把扯住陆横的袖子,“陛下,鑫妃那个小贱人欺负臣妾~您可要替爱妃做主啊!您说过,会独宠我一人的!”   “你是个太监,老子怎么宠你?”   陆横面无表情的抽开自己被李大鹏捏住的袖子。   李大鹏一愣,继而嚎啕大哭,“陛下,你为何如此无情!”   “行了,太监总管。”张鑫一把扯住他,“别当电灯泡了。”   李大鹏被张鑫扯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陆哥,顾盛业那个老货我觉得他没安好心,你可得小心着点。前几天我看到他跟苏家的胖瘦坨坨吃饭去了。”   陆横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只道:“你给我的资料,我已经给周安安了。”   “她拿了?”张鑫眼前一亮。   “嗯。”陆横轻哼一声,“你们的事自己解决。”   张鑫看一眼正在捣鼓手机的苏绵绵,凑过去,“小棉花,帮我个忙呗?”   ……   “苏绵绵,你不是吧?”周安安一脸懵逼的站在苏家前面,“你说你现在住这?”   “嗯。”苏绵绵点头,小小声道:“听说我是外室女。”   外室女?私生女?   周安安:她怎么就没碰到这种好事呢?   周安安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苏绵绵,“你别跟我说,你要认祖归宗,当大小姐了?”   “陆横说是的。”   好吧。   周安安跟苏绵绵进了苏家。   然后立刻大开眼界。   她的乖乖啊。   “苏绵绵,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安安激动的一把按住苏绵绵的小肩膀,觉得自己急需要吸一口氧。   这个世界真是太刺激了。   苏绵绵先带周安安去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吃药。   她年纪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让苏绵绵过去给她倒三粒小药片出来。   苏绵绵过去给苏老太太取出三粒白色的小药片。   周安安站在旁边,看到那三粒小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哎呦,好像掉了一粒。”   苏老太太吃药的时候,三粒一起吃,手脚不太利索,掉了一粒。   滚到周安安脚边,周安安捡起来,走到那个古风气质十足的垃圾桶那里,想了想,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苏老太太吃了药,有点困,送了点小东西给周安安,就去睡了。   周安安跟苏绵绵出来,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自从你来了,我们苏家也真是热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苏榕玉穿着旗袍,手上的大红色指甲晃花人眼。   她面色一片坨红,头发微乱,一看就是刚刚做完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苏绵绵扭头看了看四周,没看到猫和狗,然后一脸疑惑的问周安安,“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猫狗?”   语气之真诚,眼神之真挚,前所未有。   周安安捂住嘴,对着苏绵绵翘起一个大拇指。   苏榕玉气得不行,甚至想打人。   那边花卓赶紧奔过来拦住她,细声细语的哄。   眼睛却往苏绵绵那里瞥。   自从喝了中医生开的药,花卓觉得自己重获男人雄风,已经能展翅翱翔,俯瞰天际。   他的眼神流连在苏绵绵身上,怀里则搂着苏榕玉。   花卓跟苏榕玉动作扭捏,姿态豪放,辣人耳目。   周安安立刻拉着苏绵绵走。   “安安,他们……”   “他们什么都没干。”周安安伸手捂住苏绵绵的大眼睛。   这只小可爱还是个孩子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苏绵绵红着小脸,小小声道:“我懂的。”   周安安:!!!   “卧槽……”   陆横那狗逼玩意到底对她的小可爱做了什么? 第78章   虽然暂时住在苏家,但舞蹈团还是要去的。   今天,舞蹈团里的塑料小姐妹看向苏绵绵的视线格外奇怪。   “听说是小三,私生女。”   苏绵绵耳尖的听到几句零星碎语,她歪头,将头发盘起来,换上舞服,开始练舞。   “臣去杀了她们。”   “哎,不不不……”苏绵绵立刻拖住一脸面无表情的花露,跟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老和尚一样努力规劝,“打打杀杀的不好,不好。”   对于这些事,苏绵绵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苏绵绵”。   真正的苏绵绵听到这种话肯定会生气,会怨恨。   可是她不会。   “梁老师呢?”一向准时的梁晴虞没来,苏绵绵奇怪歪头,四处寻找。   “唐南笙来了。”花露回答。   苏绵绵想起昨天在苏家门口要死要活的唐南笙,最终还是没有死。   可能是因为刀子太钝了。   这些私生女、小三的言论就是唐南笙散播出来的。   对于苏绵绵,唐南笙真是恨得牙痒痒。   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失去了陆嘉渊的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以前的她借着陆家名头出去,不管到哪里都有优先权。   现在的她不仅要靠卖以前陆嘉渊给她的衣服、首饰、包包为生,甚至还要低三下四的去接一些商业舞蹈演出。   用她那个残疾舞蹈团。   甚至于因为她曾经是陆嘉渊的女人,所以有些脑满肠肥的狗东西居然还妄想染指她。每每都对她毛手毛脚。   唐南笙本来就从来就没有看好过她的舞蹈团,她只是为了营造自己的形象,回来报复苏绵绵而已。   可是没想到,现在这个残疾舞蹈团成了自己的累赘。   不仅接不到活,每天还都需要昂贵的支出。   唐南笙实在撑不下去,才会去找陆嘉渊。   可是男人已经不是以前的男人了。   他的心里,眼里,只有苏绵绵一个人。   唐南笙知道,自己要完了。   她真的要完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完了。   “哎,外面怎么停了三辆警察。”   正在跟梁晴虞说话的唐南笙,面色惊恐的被警察带走了。   “听说拿了捐给北市残疾人福利基金协会的钱。现在要去接受调查。”   “我还听说啊,她让自己舞蹈团里面的人去伺候那些有钱人。”   “她的舞蹈团不都是残疾人吗?”   “不是听说有人有慕残的癖好吗……”   有消息灵通的人在说话。   苏绵绵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唐南笙做的事,应该很不好。   今天的舞蹈团,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如果忽略那三辆警车和这些嘴碎的私生女言论的话。   天气越来越冷,暗的很快。   苏绵绵出去的时候男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晚雾氤氲,透着路边的灯色,将男人整个笼罩在里面。   男人身体一直很好,一向穿的单薄。   苏绵绵喜滋滋的过去,刚刚勾住陆横的衣摆,男人突然面色一变,牵住她的手往前跑。   风狠狠的往脸上刮。   四周涌出来好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手里拿着刀棍,追在他们身后。   苏绵绵被陆横牵着,使劲往前跑。   崎岖狭窄的小巷,小姑娘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小巷很窄,前面是死路。   陆横把人护到自己身后,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别动。”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完全遮挡住了前面的一切。   苏绵绵睁着那双大眼睛,想起那日里。   也是晚雾氤氲的时刻,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   男人挡在自己面前,手持利剑,双眸嗜血又兴奋。   仿佛杀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那是第一次,苏绵绵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而现在,那个场景似乎又要重现了。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很小,却很锋利。   这是他一向随身携带的。   苏绵绵用力攥紧自己的手,死死贴着身后的角落墙壁。   她知道,现在的她就是个累赘。   她不能给陆横拖后腿。   一场混战。   很乱。   苏绵绵抱着脑袋蹲在那里,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浓厚的呼吸声,“呼哧呼哧”的像个苟延残喘的风箱。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   温热的血,铺洒在苏绵绵脸上。   她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打湿,衣服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男人的怀抱紧紧搂着她。   她的鼻息间闻到浓厚的血腥气。   苏绵绵抖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陆横……”   “嗯?”   “你流的是口水吗?”   “对。”   男人说完,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陆横,你的衣服湿了。”   “嗯。”   男人抬手,尖锐的刀刃狠狠扎进旁边那个企图拿刀之人的掌心。   ……   当张鑫和李大鹏赶过来的时候,陆横已经从急诊室出来了。   “陆哥,你被捅到腰子了!”   李大鹏的大嗓门在医院走廊上回荡,差点被捅到腰子,却依旧生龙活虎的男人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他妈才被捅到腰子呢!   苏绵绵的身上沾着血,她神色呆滞的坐在病房边,盯着陆横的伤口看。   男人受伤的地方,原本是有一块胎记的,像花一样。   那是他上辈子受伤的地方。   陆横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待不住了。   因为每天都有小护士借巡房的名头来看他。   这样野性又帅气的男人,即使是绑着绷带躺在那里,也让人欲罢不能啊。   苏绵绵瞪着那双大眼睛,等那个小护士磨磨蹭蹭的给陆横打完针,就过去使劲朝他的胳膊吹气。   “苏绵绵,你干什么呢,嗯?”   男人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小脸。   小姑娘脸颊鼓鼓道:“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呵,明明是嫉妒别人小护士。   男人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苏绵绵,老子要上厕所。”   “我去叫护工……”   “就要你。”   男人笑得恶劣,漆黑双眸亮晶晶的似乎蕴着星辰。   苏绵绵还是头一次见男人这样笑。   像个调皮的小男孩。   还是会拽小姑娘头发的那种小男孩。   陆横身体很好,其实是能走的。   他只是想为难一下苏绵绵这只小可爱而已。   小可爱苏绵绵吭哧吭哧的扛着陆横的胳膊,把人带到厕所。   “怎么不走了?”男人明知故问。   “就,就要进去了。”苏绵绵露出那双水润大眼,“陛下,您自己进去好不好?”   “呵。”男人冷笑,“你见哪个皇帝出恭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服侍的?”   扶?他还要她扶吗?   苏绵绵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   她知道,这是一个龌龊事!   这只暴君实在是太臭不要脸了!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一脸怂怂的把陆横扶了进去。   苏绵绵羞得无地自容。   嬷嬷说,男孩跟女孩是不一样的。   不能一起去茅厕的。   上茅厕的时候也不能互相看。   男人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姑娘那张含羞带怯的脸。   盈盈粉粉的就像初绽的花苞。   男人喉结一滚,腰子一痛,无能为力。   操!   单人病房风景很好,窗户外面有棵细小的桃树。   上面压着两只桃子。   苏绵绵趴在那里,天天盯着桃子看。   “陛下,一颗桃树,生不出苹果的。”突然,小姑娘声音软绵绵道。   男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想吃桃子还是苹果。”   苏绵绵笑眯了大眼睛,“桃子!”   每年四季,因果轮回而已。   一棵桃树,怎么可能长出苹果呢。   所以导致这一切的,可能不是那只暴君,而是她   如果他没遇到她,兴许已经用铁骑踏平三山五岳,成为天下霸主。   而不是憋屈的抱着她的尸体,被火焰吞噬。   苏绵绵咬着手里的桃子,眸色霍然黯淡。   男人睡着了。   苏绵绵坐在他身边,视线落到他脸上。   她从来不曾好好看过他。   因为她害怕。   可是现在,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苏绵绵想,这个男人即使对全天下坏,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其实,不必怕他的。   爱和怕不是两个对立面。   就如爱和恨一样。   苏绵绵怕他,又喜欢他。   她握着手里的桃子,甜滋滋的咬一口,然后又咬一口,白嫩面颊藏着慢吞吞的嚼,高高鼓起来。   甜腻的桃汁水落下来,滴在男人手背上。   苏绵绵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凑过去,伸出小舌头,轻轻的舔一口。   那颗圆滚滚的桃汁水就被她卷进了小嘴嘴里。   好甜哦。   原本“睡着”的男人,猛地指尖一颤,几乎压抑不住。   操!   ……   苏绵绵换上了红色的舞服。   象征着,炙热如火的爱。   那只暴君,是她的爱。   当他身上的鲜血落在她脸上时。   苏绵绵突然明白,什么是爱。   可能就是这样,不顾一切,拼命想要守护。   苏绵绵知道,自己蠢笨,可是她也有想要保护心爱之人的心。   “这次进步很大。”梁晴虞的脸上露出惊艳表情。   身穿正红色舞服的小姑娘漂亮的紧,举手投足,妖娆魅惑,十足是只小妖精。偏偏这只小妖精还生了一双那么好看水灵的大眼睛。   清媚楚楚,动人心弦。   “现在,可以开始练第三部分了。”   折翅陨落的蝶。   ……   差点被捅到腰子,丧失男人精神活力的陆横回苏家休养。   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   而生怕自己那一只小型动物园没有人照顾的苏绵绵也把那些小东西都带了过来。   “李大鹏呢?”陆横嫌弃的瞥一眼给他搬了一箱啤酒过来的张鑫。   “在跟冰箱吵架呢。”   苏家虽然是个旧宅子,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多都是智能产品。   “老子要的是水果,你他妈告诉我水果在第二层!那明明是大蒜!”   “请不要说脏话。水果在二层。”这是冰箱的机械音。   “你自己看看,明明在一层!”   “一层,香蕉,西瓜,葡萄……没有水果。”   陆横瞥一眼跟冰箱吵得不可开交的智障李大鹏,头疼的捂住脸。   “陆哥,”张鑫坐到陆横身边,给他拿了一根烟。   “我去警察局的时候,那些混混都被关起来了,不让老子见,托关系都不行。绝壁是顾盛业那老头子干的。”   说到这里,张鑫突然道:“顾盛业那老头子,说起来好像跟陆哥你长得有点像。”   “那满脸皱子的玩意?长得跟老子像?”   男人双眉一拧,整个人的气质又不一样了。   凶狠霸道,就像个古代暴君。   不,他根本就是。   张鑫立刻摆手。   到底哪里像了,真的一点都不像啊。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像?   陆横慢条斯理的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资料。   张鑫喝着啤酒瞥一眼,“陆哥,你不挖坟了?”   “兼职了副业。”   “什么副业?”   男人叼着烟,说话的时候微微眯起眼,“陆氏继承人。”   张鑫:……   挖坟兼职总裁,世间独一人了吧。   “陆哥,你要回陆家了?”   “肉都喂到嘴边了,不吃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男人的脸上露出嘲讽笑意。   等陆横处理完,张鑫和李大鹏已经走了。   站的远远的小姑娘正在喂鸟。   “过来。”   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   小东西捧着鸟儿,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蹲在他身边。   又乖又萌。   “苏绵绵,怎么还怕老子,嗯?老子是骂过你,还是打过你?”   小姑娘双目向天看,“老天爷知道……”   “它知道个屁!”   它哪里知道,他有多爱她。   房间门口,有老佣人端着一碗药过来。   “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熬的补药。”   苏绵绵闻到一股腥臭的苦味。   她捏住鼻子,朝陆横看过去。   男人显然也是不想喝的。   “不行,要吃药。”   陆横身体很好,就算是有点小毛病,也从来不喝药。   比如在周朝时,替她挡了一剑,差点捅到腰子,也依旧生龙活虎的啃着她不放。   拒绝吃药。   苏绵绵深知他的脾气。   “陛下,吃药吧?”小姑娘软绵绵的哄。   男人垂着眼帘,没说话。   苏绵绵捧着药碗又凑近几分。   “陛下,吃了药才能好。”   “你喝一口,老子就喝一口。”   男人知道,小东西最是怕苦,就算是吃药,都得他捏着鼻子狠狠的往里灌。   却没想到,这次,他失算了。   苏绵绵捏着自己的小鼻子,狠狠喝了一大口。   腥臭的苦味弥散在舌尖,让人作呕。   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都皱巴了起来。   男人抬手,把那碗药抢了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真他妈恶心。   “陆少爷,老太太吩咐我们给你熬了碗补药。”   又有老佣人端着药碗过来。   刚刚喝干一碗药的陆横,“怎么还有?”   老佣人一脸奇怪道:“只有一碗啊。”   所以他们刚刚喝的是什么?   陆横转头,朝苏绵绵看过去。   小姑娘绯红着一张小脸,整个人像朵蓬勃欲开的娇花。身上的肌肤很烫。透出暧昧的红。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细腻感。   可他的身体更烫。   操!   神他妈补药啊!   他要补的是腰子吗?   男人白皙面颊上泛起点点绯红,热汗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滴滴答答的浸湿了整件衣服。   ……   “爸,你对陆横下手了?”陆嘉渊压着声音,满脸急色。   当他听说陆横在舞蹈团的小巷里遭受袭击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绵绵。   “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顾盛业对陆嘉渊的语气很不满。   “你是为了你自己。”   陆嘉渊没忍住,脱口而出。   顾盛业面色一变,“滚,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陆嘉渊气冲冲的出去了。   撞到站在门口的陆嘉美。   “真碍事!”   陆嘉渊皱眉,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陆嘉美垂着眉眼,拉好自己的衣服,遮住皮肤痕迹,看不清表情。 第79章   苏绵绵觉得自己浑身都好烫,烫的手脚发抖。   她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像只猫儿似得往前爬,后腰下陷,拉出优美弧度。   然后打开了冰箱。   钻了进去。   “滴滴滴……不知道是什么,猜测是活物,放入保鲜室……”   冰箱在说话。   苏绵绵听不清楚它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是是是苏绵绵。”   “滴滴滴,苏绵绵,华国舞者,《蝶恋》女主角……”   冰箱的智能控制系统是跟智能机器人连在一起的。   冰箱还在继续说话,“苏绵绵,周朝女,十七卒……”   陆横捂着自己因为兴奋,所以崩裂的伤口。   操!   一手血腥的黏腻。   谁他娘的这个时候给他吃这种东西……   男人艰难的钻进被子里,一眼看到爬进冰箱的苏绵绵,头疼的想把人拽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进来的人是苏榕艺。   苏榕艺计划这件事很久了。   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陆横,脱掉外面的外套,露出里面几乎挡不住什么东西的吊带衫。   男人面颊微红,冷眼看着她。   苏榕艺自诩貌美,搔首弄姿的走过来,突然感觉额头上滴了一点东西。   她仰头看,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只鸟。   一边飞,一边拉。   “啊!”被拉了一头鸟屎的苏榕艺再顾不得什么,尖叫着跑了出去。   陆横站起来,先去厕所催吐,觉得吐得差不多了,   他撑起身体,艰难的走到冰箱前面,一把将里面的小东西拉了出来。   “苏绵绵,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苏绵绵只喝了一口,现在神智已经清醒,她动了动自己被冻成小冰棍的手,呆呆坐在地上,看着男人艰难的挤进冰箱,发出一阵舒服的叹慰声。   男人穿着浅色睡袍,那大片血迹血花似得炸开。   “陛下,你不疼吗?”   苏绵绵指着那块地方,小嗓子哆哆嗦嗦的带着害怕。   男人闭上眼,声音微哑。   “不疼。”   就是臊得慌。   偏这小东西还企图伸手去掀他的衣服。   那指尖只要稍稍粘上他的皮肤,陆横就跟要跳起来一样,浑身过电般的酥麻。   操!   “苏绵绵,再碰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小姑娘立刻把自己的爪子收好,然后把小奶猫喊喊抱过来,用它的爪子去掀。   毛绒绒的小猫爪子,比苏绵绵那只软绵绵的手更加让人觉得浑身炸毛。   就跟活的情趣用品一样。   本来就忍得辛苦的陆横猛地一睁眼,低头看到那只黏在自己身上的爪子,啪叽一把握住了。   “喵~”   喊喊挣扎着跑远了。   只留下苏绵绵跟男人大眼瞪小眼。   “陛下,你没事吧?”   你看老子像没事的样子吗?   男人深吐出一口气,朝她勾手。   “过来。”   苏绵绵乖巧凑过去,双眸水雾雾的,眼角蕴着粉红痕迹。   陆横猛地把人抱住,然后翻身压进了冰箱里。   无霜冰箱,空间又大。   小姑娘小小一只被压在里面。   男人用力关上了冰箱门。   苏绵绵:???   “给老子呆在里面。”   门神一样的男人一把将苏绵绵露出来的半个小脑袋塞了回去。   刚才的药吐出来大半,男人神智已经清醒不少。   从苏榕艺刚才的表现来看,这药估计是她下的。   一只小手手从冰箱里伸出来,小心翼翼的勾住陆横的小手指。   陆横的理智瞬间被烧断。   他咬牙切齿的隔着冰箱门,“苏绵绵,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苏绵绵睁着大眼睛,递给陆横一只冰激凌,“陛下,吃冰激凌吗?”   吃你妈!   男人猛地将人拉出来。   冰激凌掉在了地上,被男人踩成一坨,化成水。   苏绵绵也化成了水。   她想,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烫。   就像是一个火炉。   苏绵绵又想,当初这只暴君抱着她的尸体死的时候,身上是不是也是这么烫,就像是要把自己烧成灰一样。   烫的她觉得自己的肌肤快要跟着烧起来了。   “不能看肚脐眼……”   小姑娘誓死保护自己的肚脐眼。   “不看,也不碰。我们碰其它的地方。”男人的声音嘶哑难耐,就像是在哄智障小盆友。   “哦。”苏绵绵傻傻的点头。   少女青丝披散,瀑布一样的挂在床边,男人的指尖穿梭其中,带着细腻的顺滑。   “苏绵绵,叫一声好听的。”   苏绵绵思索了一下,然后软着小嗓子道:“嚷嚷……”   外面天气很好,小奶猫喊喊和小奶狗萌萌正在打架。   秋日的阳光很燥。   透过倾斜的窗户照进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带着暧昧的红。   “啪嗒”一下,窗户关上了。   只能隐隐绰绰的透出一点光。   房间里很乱。   陆横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姑娘,腰子痛的厉害。   操他娘的!   伤口又裂了。   “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小姑娘睡醒了,大眼睛红红的。   方才哭得厉害,现在叼着一只冰激凌,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么哭着咬人打人的了。   “不疼。”男人一阵咬牙切齿,抢了苏绵绵一半冰激凌。   就知道吃!   ……   差点失血过多却一脸无比餍足终于吃到嘴的暴君面无表情的出门,把客厅里那把剑取了下来,然后找到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正在喝茶,看到衣衫不整,怒气冲冲的男人,唬了一跳。   “哎,你这伤口……”   男人身上的伤口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崩裂和运动,还在流血。   痛并快乐着。   暴君的快乐,你们无法想象。   “老太婆。”陆横嘶哑着嗓子开口。   苏老太太:?   陆横把手里的剑,倒着插在了门栓上。   “老子要倒插门。”说完,男人仰面倒下,人事不省。   苏老太太:???   ……   “这是肾虚。”   “操你妈!”   原本还在挺尸的陆横猛地坐起来,一把拽住了中医生的衣领子。   中医生翘着胡子,被吓了一跳。   “陆横,你醒了?”   苏绵绵谨记在外面不能称呼他为“陛下”,立刻改口。   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的暴君用力瞪着面前的中医生。   他这样的男人会肾虚吗?会吗?   中医生擦了擦额上的汗。   陆横猛地把人扔出去。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中医生急匆匆叮嘱完,赶紧溜了。   男人捂着腰子垂眸,看到蹲在旁边的苏绵绵。   “苏绵绵,好好锻炼身体。”   剧烈运动这种事,也得轮流替换。   并不懂暴君在说什么的懵懂无知小可爱:???   那边,苏榕艺被苏老太太打了进来。   “啊啊,老太太,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苏榕艺被苏老太太的拐棍打的一蹦一蹦的。   旁边的小奶猫狗们看着,也跟着一蹦一蹦的,鸟儿专门对着她拉屎。   “啊!”摸到脑门上的鸟屎,苏榕艺差点又疯了。   她洗了多久才洗干净的头啊!   “这事如果差一点,人就不在了。”苏老太太听完中医生的话,才深觉此事危险。   要不是陆横身体好,现在估计早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到时候,不仅是苏榕艺要完,整个苏家都要完!   虽然狗血,但莫名餍足的男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他疯狗的一面,甚至大方道:“这次就算了吧。”   苏绵绵坐在旁边,揉着自己的小细腰,听到暴君的话,瞪圆了一双大眼睛。   苏榕艺捂着脑袋上的鸟屎出去了。   苏老太太为表示歉意,也给了很多补偿。   “苏绵绵,过来。”   男人的视线从那张白嫩小脸滑到纤细娇软的身体上,食髓知味。   却不想小姑娘低头,抱着一双手,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点什么,就是不过去。   男人皱眉,动了动身体,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苏绵绵磨磨蹭蹭的过去,小细腿软绵绵的像走在云端上。   她还没休息好,身上都是男人留下的暧昧痕迹。   本来就是个娇弱的小姑娘,虽然昨天他已经很怜惜,很克制,但这小姑娘软绵绵一团,棉花似的,陆横根本就克制不住。   到最后,满床都是血。   堪比杀人现场。   当然,那血都是陆横的。   真是一场骇人听闻的恐怖床事。   当收拾房间的老佣人进来的时候,看向陆横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什么变态。   “孤叫你过来,没听见?”   一脸满足的男人搂住自己的小可爱,照着那小脸蛋就亲了一口。   小可爱鼓起小脸蛋,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怎么,你觉得孤不应该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听惯了男人打打杀杀的苏绵绵面对他对别人的好意,有一种自己的宠爱被人分走的感觉。   “花露。”暴君朝外面喊了一声。   花露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暴君心情极好,觉得今天不宜杀人,便笑意盈盈道:“去把她的头发剃了吧。”   花露应声去了,至此,苏榕艺再没有出过门。   因为一出门,她脑袋上的假发就被那只该死的鸟叼走。   ……   暴君深觉自己跟小可爱有了质的升华。   那双眸子黏在苏绵绵身上,怎么抠都抠不下来。   要不是腰子还没好,他能再来五百回!   苏绵绵正在替陆横收拾衣服。   她拿出一支玉簪。   陆横站在她身后,捧起那头青丝长发,替她把玉簪戴上。   “知道这玉簪是什么意思吗?”   苏绵绵摇头,难道不是他抢了她的小月牙玉,赔给她的吗?   “制玉簪,挡煞气,不能为妻,可为妾。”男人的声音幽幽的,带着难耐的煎熬一般,嘶哑低沉。   苏绵绵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陛下,要娶我做妾吗?”   “不,我要娶你为妻。”   “这些劳什子东西,老子才不相信。”说完,陆横攥紧那支玉簪,却还是没有下手把它拔下来。   透过面前的镜子,苏绵绵能看到男人低垂的眉眼,颤抖的手。   身为暴君,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苏绵绵想,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苏绵绵也就问了出来。   不由自主的,带着深沉的迷惘。   “陛下在害怕什么?”   怕什么?   “怕你走了。不要孤了。”   男人俯身,将她搂住,死死抱在怀里。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笑了,清新甜美,比桂花还要香甜浓郁。   “陛下,你是个胆小鬼。”苏绵绵反手,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他的脑袋。   是啊,他是个胆小鬼。   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绵绵……”   这是第一次,暴君这样喊她。   语调细腻,缠缠绵绵的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喃。   没人性又怎么样,我只要能护她,就够了。   “陛下,我后日又要登台了,你来看我,好不好?”   男人亲着她的脖子,留在痕迹。   “好。”   男人答应完,搬来电脑,调出一张图片。   这是一张设计稿,从凌乱的线条和粗犷的画风可以看出来,应该是暴君自己画的。   “这是你的嫁衣。”   苏绵绵:???   小姑娘睁大眼睛,用力的看。   “看偏了。”陆横拧过她的小脑袋。   苏绵绵扭头,看到了隔壁那张图。   正红色的嫁衣,图案、样式,跟她出嫁的时候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男人沉吟半刻,“这件嫁衣,不好。”   小姑娘是穿着它死的。   暴君抬手点了x。   苏绵绵却摇头,一把按住他的手。   “我想穿给陛下看。”   上辈子没看到,这辈子她希望他能看到她为他穿上嫁衣的样子。   暴君曾想象过。   她穿上这件嫁衣,站在白雪皑皑的美景中,回眸朝他望来,定是如画一般的场景。   只可惜,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躺在素白净白中,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红色,在暴君看来,皆象征着不详。   比如,他的光,在那一日红绫漫天之际,穿着红嫁衣在他面前死去。   他却无能为力,重坠黑暗。   然后,他报复了整个周朝,他用自己的怒火,燃烧了一座周宫。   艳红色的火焰,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他们。   “我们穿白色的婚纱。”   陆横站起来,看到床上挂着的白色帐子,猛地扯下来,罩住两个人,“就像这样的白色婚纱。”   苏绵绵仰头,伸手摸了摸这帐子。   想着那该有多难看啊。   “陛下,白色是丧服。”苏绵绵小心翼翼道:“不吉利。”   “孤就喜欢白色。”   小姑娘哼哼唧唧,“我要穿红色。”   暴君一把掐住她,“苏绵绵,你又膨胀了啊,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你就是只暴君……”   苏绵绵语焉不详的控诉。   男人冷笑,“既然你说老子是暴君,那我不暴一下,还真是对不起这个称呼了。”   明显感觉到危险的苏绵绵哆嗦着小细腿往外爬,却被男人收着蚊帐给拽了回来。   秒变活鱼,被迫收网苏绵绵:???   ……   重振,雄风的男人搂着怀里的小东西,指尖拨开她粘在面颊上的碎发。   小姑娘睡得很熟,小脸坨红,躺在他的臂弯里,柔软易碎的像只瓷娃娃。   男人抱着她,根本就不敢用力,也不敢眨眼。   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自从她死后,他日日做梦。   梦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梦到她怯生生的唤他,“陆横。”   天知道,当他第一次听到这把小嗓子喊他的名字时,有多激动。   激动的他立刻就飞出去杀了一拨刺客平复心情。   要不是那些刺客逃的太快,心情亢奋的他恨不能再杀一拨。   杀完人,暴君特地给她带了个糖葫芦回去。   小姑娘小心翼翼咬着糖葫芦的样子,简直跟那些被他砍下来的人头一样可爱。   然后,暴君就出现了一个新兴趣。   喜欢把刺客的人头串一串,挂在宫殿门口,供前来上朝的大臣们日日瞻仰。   如此美妙的艺术品。   让这些大臣每次上朝都要穿好兜尿裤。 第80章   小姑娘身体太弱,即使暴君腰子不好,她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烧了。   “发烧了。”   男人赤着膀子,露出腰间沾着血的绷带。手里拿着温度计。   陆横的身体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男,反而透着一股筋肉均匀的单薄劲瘦美感。   不该有的没有。   该有的还比别人大。   他站在床边,抬手擦过她嫣红的小脸。   苏绵绵烧得迷迷糊糊的。   男人的手冰凉舒适,她小心翼翼的蹭过去,奶猫儿似得。   “难受吗?”   男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苏绵绵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开始哭,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哭什么?”   “陆横……”苏绵绵伸手勾住他的小手指,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   他身上没有穿衣服,她就这么贴着他,能听到他炙热的心跳声。   这只暴君身上都是暴躁因子。   如果是放到平时,她是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躺在他怀里的。   可是现在,她好难过。   “我梦到一棵桃树,它说它生不出苹果。”   “就为了这个哭?”男人失笑。   真是个小傻瓜,桃树怎么可能生的出苹果。   苏绵绵的指尖触到男人的伤口,隔着一厘米的距离轻轻触碰。   “我想要吃桃苹果。”   陆横把这当成了小姑娘因为生病,所以无理取闹的撒娇。   “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男人还是买了桃子和苹果,打成汁,喂给她。   “陛下,你以后能不能别咬我?”   苏绵绵露出自己被他啃得遍布红痕的小胳膊。   男人看到这些暧昧痕迹,双眸一暗。   他嘶哑着嗓子,脸上露出笑。   “行啊。”   不咬,他舔。   窝在被子里捂出一身热汗的苏绵绵面对男人的眼神,瑟瑟发抖。   她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跟不上男人的步伐。   ……   自从跟男人进行过一次生命大和谐以后,苏绵绵直觉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哪里哪里都带着不对劲。   用张鑫的话来说,那真是久旱逢甘霖,猛虎出匣痴汉人设。   恨不能日日腻在那温柔湾里。   而苏绵绵就跟那块开了封,叼在猛兽眼前的嫩肉一样。   那只兽围着她又是戳,又是嗅的,恨不能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头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难得苏家的早饭是大家一起吃的。   苏绵绵跟陆横坐在一起,她穿着胭脂粉的长裙,高高的领子遮住她的小脖子,将那一身暧昧痕迹也遮的一干二净。   身边男人一件简单干净的长袍,梳着小揪揪,利利索索的叉着腿坐。   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连带那双大长腿,跟那个趾高气昂的小揪揪一样,几乎要将她挤到角落。   男人穿着翠青色的长袍,领口绣兰花,是为四君子之一。   最近男人似乎非常喜欢穿能把自己装扮的异常人模狗样的长袍衣服。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今早晨间还在自己脖颈处流连,现在指尖轻扣,在餐桌下搭着她的腕子,轻轻摩挲。   陆横的手上有茧。   虽然比不上当周朝暴君时日日耍剑磨出来的那种厚茧子,但碰到苏绵绵娇嫩细软的肌肤,依旧让她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浑身酥软。   尤其是床笫之间,他还喜欢磨她最娇嫩的地方。   常常让苏绵绵笑的不能自己。   他怎么能抠她脚底板板呢!   “吃个蛋。”   男人伸手给苏绵绵夹了一个蛋。   小小的鹌鹑蛋,樱桃似得,被放在苏绵绵碗里。   苏绵绵表示自己不想吃蛋蛋。   但是男人硬要她吃。   “是不想吃这个蛋,还是想吃别的蛋?”   男人开始骚话连篇。   小可爱苏绵绵是听不懂的。   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吃了碗碗里的小蛋蛋。   然后觉得自己有点淡淡的忧伤。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乖。”   男人满脸春色,一副被滋养了的样子。   即使他身上还绑着绷带,腰子还没好,不能剧烈运动。   反观苏绵绵,小脸蔫蔫的,一副被掏空了身体的可怜小模样。   苏榕玉看着两人之间那腻腻歪歪的小表情,嘴里的春卷都咽不下去了。   小姑娘低着小脑袋,纤细的身子娇柔柔的坐在那里,因为低着脖子,所以很容易能看到她后脖颈子上印出来的绯红色晕。   像是被人狠狠嘬出来的。   “哎呦,乏了。”苏老太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站起来出去了。   苏老太太一走,那边苏榕玉就开放多了。   她穿着叉高的旗袍,对陆横这副野蛮帅气的模样心痒难耐。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坐在那里骚气冲天。   这不是在勾引她吗?   苏榕玉光着腿,在餐桌下往陆横那边蹭。   但吃上了天鹅肉的陆横根本就对苏榕玉这种癞蛤蟆肉没兴趣。   男人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只筷子,猛地往下一戳。   “啊!”苏榕玉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跳起来,惊恐的发现男人手里的筷子居然穿透了桌布,摇摇晃晃的挂在那里,如果再近几分,就是她的腿。   苏榕玉一直都听说这位陆家小爷狠。   不过因为前几次没落到她头上,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狠,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种狠是哪种狠   他不会顾及你的身份地位,他想狠就狠,就算是把你的命捏在手里玩,你也斗不过他。   他像是个掌权者。   更像是个古代残暴的帝王,不由分说,就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苏榕玉面色发白,坐在她身边的花卓将视线落在苏绵绵身上。   花苞初绽,颤巍巍的落在枝桠上,浸着露水,透着嫩色。   现在的苏绵绵清媚中又带着一点小女人的妩媚,举手投足之间,浸着春色。   花卓咽了咽口水,视线幽幽。   虽然苏榕玉也不差,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比起苏绵绵来,苏榕玉跟她真的不是一个档次。   小姑娘学舞,腰背挺拔的坐在那里,拉出优美的弧度线条。   反观苏榕玉,一惊一乍的浓妆艳抹,十足俗气。   要不是为了苏家这点财产,他才不会跟她结婚。   苏榕玉惨白着脸出去了。   顺手把花卓也带了出去。   “看什么看?那个小贱人有我好看吗?”苏榕玉上来就是一顿骂,然后“啪啪”扇了花卓两巴掌。   花卓捂着脸,还要过去讨好她。   “她哪里比得上你啊。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   苏榕玉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十分受用。   ……   演出在即,梁晴虞已经为苏绵绵准备好了舞服。   艳红色的舞服,娇艳如石榴花。   衬在苏绵绵那身子白皮上,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演出非常成功。   小姑娘站在舞台上谢幕,红衣似火,就如黑暗中的一簇火,清灵盈巧,如蝶高飞。   陆横坐在最后一排的观众席上,没有靠近。   他叼着烟,双眸深谙,怔怔望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以前,小姑娘即使是在他一个人面前跳舞,也会显得羞怯不安。   可如今,她站在这硕大舞台之上,整个人却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观众席上人潮涌动。   掌声如鸽飞。   陆横站起来,往后台去。   苏绵绵还没换妆,她的脸上带着淡妆,将那张本就美的惊心动魄的脸更衬出几分精致。   她额上贴着薄汗,青丝微湿,被大家围在里面。   陆横靠在门口,脑子里回想起她柔软的腰,细腻的肌肤,香甜如糜烂水果的味道。   止不住暗咽了咽口水。   操!真他妈燥!   像陆横这样的男人,只吃一口怎么够。   如果不是小姑娘身子太弱,又哭哭唧唧的惹人怜惜,陆横就算是拼着这腰子不要,也要好好的把人再吃一顿。   “哎,那是你男朋友呀?长得好帅啊!”   有不认识陆横的舞蹈演员朝苏绵绵一阵挤眉弄眼,“总盯着你看,那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   苏绵绵一向不会和别人沟通。   她臊红了一张小脸,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就开始腿软。   即使苏绵绵还不懂那些事意味着什么。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肚脐眼。   想着可不能被男人给瞧见了,给她塞个小娃娃进去。   “噗哈哈哈……”看到苏绵绵的动作,站在门口的陆横没忍住,终于是大笑出声。   那副嚣张跋扈的肆意样子,惹得女孩子们纷纷侧目。   男人长得很帅,是那种野气的帅。   他天生唇薄,微微勾起,坏坏的。   眸子很黑,因为人长得很高,所以一向垂眸看人,里头满满都是天生的嘲讽冷意。   “绵绵,你福气真好。”   有人酸酸的。   苏绵绵听不出来,她反问,“你福气不好吗?那我分点给你。”   嬷嬷常说,她傻人有傻福。   即使生活过的再苦,路上捡到一颗糖,都能乐上一整天。   那个人被苏绵绵怼得无言以对。   这个苏绵绵看似蠢,原来这么精明的吗?   精明的苏绵绵跟陆横回了苏家,临走的时候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梁晴虞给苏绵绵送了一盒东西。   王长谷蹲在苏家门口,一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陆横,立刻就蹦了起来。   “陆横,你还要不要你的学分了!旷课,不交作业,也不做课题,还不挖坟,你要上天啊!”   已经在天上飞着的陆横斜睨王长谷一眼,“没空。”   “我是来征求你意见的吗?我是来警告你的!你当心我不让你毕业啊!”   “啧。”一脸不耐烦的陆横被王长谷拉住。   苏绵绵抱着梁晴虞送的小盒子,偷偷的回房间,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   嗯……好像不是吃的。   软绵绵的。   苏绵绵正在研究,那边花卓路过,从窗户口看到一只坐在里面的苏绵绵。   穿着白色的长袖长裙,领口、袖口都是漂亮的荷叶边。   柔软脖颈低垂,漂亮的指尖泛着粉,手里捏着一个……安全套?   用那样一副无辜纯洁的表情拿着这么一个令人遐想的东西,花卓瞬时就觉得自己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苏绵绵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识人间疾苦的小仙女。   而这只小仙女刚刚被陆横污染,浑身上下都多了一分清媚气质。   就像一朵被人强行扯开了花苞的花,露出里面不为人所道的,独属于男人才能明白的娇软花蕊。   花卓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绵绵听到动静,抬眸看过去。   她认识他,按道理,她是要叫他一声姐夫的。   只不过因为苏绵绵脑子反应慢,所以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叫面前的男人。   “真巧,居然在你的房间里碰到了你。”   苏绵绵:???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我没有听出来。   “在看什么呢?”花卓朝苏绵绵走过去,整个猥琐不堪。   苏绵绵直觉看向他,下意识往后退。   这个时间段,外面连佣人都没有。   走廊上挂着一盏氤氲半亮的灯,把花卓那张脸照亮,清晰的显露出他对苏绵绵猥琐的欲望。   “陆家那个疯子一看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快乐的。”   “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跟你生孩子啊。”   苏绵绵立刻捂住自己的肚脐眼。   花卓看到小姑娘的动作,一愣,继而一阵猥琐笑道:“别急,我马上就来。”说完,花卓一边脱衣服,一边朝苏绵绵走过去。   他眼底泛青,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危险气氛越来越浓。   燕子扑棱着翅膀,使劲朝花卓拉屎,甚至俯冲过来,子弹一样的对着花卓的脸猛啄。   苏绵绵趁机跑出去。   她绕过花园小径,细胳膊细腿的撞到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陆嘉渊。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穿着周朝儒衫的陆嘉渊。   陆嘉渊日日做梦,梦里的自己痴恋一位跳舞的周朝女子,只可惜,他被那女子的姐姐所骗,亲手毁了那位女子。   陆嘉渊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开始查找那个叫“叶深华”的男人的资料,然后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陆嘉渊看着百度图片上“叶深华”穿着青色儒衫的样子,鬼使神差,自己也在淘宝下单买了一件赝品。   虽然说是赝品,但质量还不错。   陆嘉渊折腾半天,穿上去,想了想,准备去找苏绵绵验证自己的一个大胆猜想。   却不想跟人在这里撞上了。   小姑娘一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叶公子?”   叶公子?她叫他叶公子。   难道是那个叶深华吗?她居然会认识他梦里的人。   陆嘉渊难掩一脸震惊。像个白痴一样的盯着面前的苏绵绵。   苏绵绵没有空跟陆嘉渊瞎扯,她还要保护肚脐眼呢。   陆嘉渊却不想放过她。   他一把攥住她的腕子。   “绵绵,你说的叶公子,他是……”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突然,平地一声爆呵,暴躁暴君顶着满身泥,猛地冲过来对着陆嘉渊就是一脚。   那边,花卓刚刚追过来。   苏绵绵赶紧躲到陆横身后,“陛下,他要看我的肚脐眼。”   花卓:???   什么都还没做的花卓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男人掐着脖子按在了水池子里。   水池子不深,里面养着苏老太太最喜欢的几条金鱼。   陆横面无表情的掐着花卓的脖子,手背青筋绷起。   花卓使劲挣扎,好像是落水的旱鸭子。   暴君的凶残在此刻表露无遗。   他的眸中露出嗜血凶残,熟悉的猩红渐渐蔓延。   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也不知道活吞了多少金鱼的花卓挣扎不起来了。   “陆横,他要死了。”   苏绵绵一把抱住陆横的胳膊。   男人松开手,花卓猛地爬起来,呕吐着吐出嘴里的金鱼,然后青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摔在地上,磕断了两颗大门牙,不省人事。   原来刚才是在装死。   现在可能是真晕。   苏绵绵赶紧拍了拍翻肚皮的金鱼,企图抢救。   “绵绵,你刚才叫我……”   陆嘉渊胸口顶着被陆横踹出来的大脚印,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他隐约猜测到什么,但不敢确定,甚至觉得荒唐。   苏绵绵捧着金鱼,躲在陆横身后没说话。   陆横看到陆嘉渊身上的衣服,眼中猩红越发浓厚。   甚至想当初为什么他只是挖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手。而没把他砍断四肢做成人彘。   这狗逼玩意,穿的什么狗逼东西。   虽然陆横如此吐槽,但陆嘉渊身上自带一股儒雅气,穿着周朝儒衫的他,更将这股人模狗样的君子风走的格外潇洒。   “不准看。”   嫉妒的化身.醋坛暴君.陆一伸手,一把捂住苏绵绵的大眼睛。   苏绵绵透过缝隙,看到男人黑成锅底一样的脸。   男人把人抓回了屋子。   苏绵绵乖巧坐在凳子上,看一眼男人,再看一眼手里的金鱼。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金鱼,拿起梁晴虞送的东西,琢磨了一下,眼前一亮,然后对着口子,鼓起脸,使劲吹。   她知道哒,这个是气球。   卧槽!   这玩意能瞎吹吗?   陆横一把掐住苏绵绵的脸,面色扭曲,“吐出来。”   苏绵绵乖乖的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玩意,不是吹的。”   “那是做什么用的?”   小姑娘一脸不解。   男人面色微变,眼底波涛汹涌,他俯身,贴住苏绵绵的小耳朵,“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苏绵绵终于知道那玩意是干什么用的了。   而且用了很多,用的她腰子有点受不了。   “还吹吗,嗯?”   小姑娘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小身子软绵绵的蜷缩在一起,“嘤嘤嘤”的哼唧。   男人嚣张的笑着,然后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今天陆嘉渊那狗逼玩意一身儒衫,格外欠砍。   呵,本来他还想放过他的。   没想到,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这个陆嘉渊,跟叶深华那玩意颇有些渊源。 第81章   “这药有问题。”周安安坐在苏绵绵对面,面色凝重。   上次,张鑫特地让苏绵绵把周安安喊过来,周安安却以“她急着拉屎”这种粗俗又不容人拒绝的理由为借口,硬生生的把他晾在了苏家。   而现在,拉了三天的屎的周安安终于出现了。   苏绵绵曾经在苏老太太那里看到过这种圆圆小小的药片。   “我在老太太屋子里见过……”   “就是那老太太的。”周安安压低声音,“这种东西,相当于慢性毒药,吃多了,会死。”   苏绵绵立刻瞪圆了一双眼。   “她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是自己吃的,当然是有人给她偷偷换的。”周安安一脸笃定。   “那是谁换的?”   “豪门世家,谁家没点破事。”说完,周安安想起来自己面前的苏绵绵也属于豪门世家范畴了。   既然牵扯到自己人,这事就难办了。   周安安道:“这样,你跟陆横把老太太先弄来我这里,我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   苏绵绵一个人坐在小圆凳上,呆呆盯着窗户。   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呆萌的小表情。   窗户前种了一棵树。   那是小姑娘心心念念的桃树。   陆横走过去,先是检查了一下她头上的玉簪子,然后才坐下来。   “陛下。”   苏绵绵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横,“您吃药吗?”   男人,“你觉得我有病?”   苏绵绵摇头,然后又点头。   周朝人都说,他们的皇帝是个疯子。   比关在疯人塔里头的那种疯子还要疯。   因为没有人敢把他关进去。   他会杀光疯人塔里所有的疯子,他是疯子里最狠最疯的一条疯狗。   那个时候,苏绵绵就问嬷嬷,“他是不是因为不爱吃药,所以病才不好?”   嬷嬷笑着道:“不是什么病,吃药便能好的。”   那个时候,苏绵绵不能理解。   因为她生病的时候,嬷嬷总是会说,吃了药就能好了。   然后苏绵绵就皱巴着一张小脸蛋吃药。   后来,苏绵绵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吃药就能解决的。   比如她的脑子,和暴君的脑子。   “这个。”   在暴君发飙前,苏绵绵赶紧把手里的小药片递给他。   “安安说是毒药。”   男人皱眉,“哪里来的?”   “老太太吃的。安安说,要给老太太全身检查。”   男人捏着手里的药片,然后突然就笑了。   阴狠又凄戾。   他那孱弱的母亲,日日吃汤药进补,最后变成了一个见人就杀,见人就掐的疯子。   那个时候,年幼的他还什么都懂。   只是单纯讨厌那种苦腥臭的药味。   母亲却说,“这是陛下恩赐,是荣宠。”每次都会开心的喝下去,仿佛获得了重大荣光。   这样的恩宠,艳羡后宫三千。   却是致命的毒。   暴君的眸中渐渐泛起血丝,他用力攥着手里的药片。   那小小一片,被他捏成了碎碎。   男人嘲讽一笑,表情阴冷至极。   真是哪里都不干净。   想完,他一抬眸,看到坐在自己眼前的苏绵绵。   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在阳光下漂亮的像一汪清泉。   还是这里最干净。   ……   “检查身体?那我帮您安排……”当王慧珍听到苏老太太要去检查身体的时候有些吃惊。   因为苏老太太每年都会去检查一次,今年已经去过了,身体状况很硬朗。   “不用了,陆横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药片的事,陆横和苏绵绵还没跟老太太说。   怕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想缓一缓。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却很清楚。   她知道,陆横和苏绵绵搞这一出,里面肯定有事。   苏老太太说完,端起面前的茶碗,垂眸之际看到对面茶水面上印出来的那个倒影。   王慧珍面色微僵,脸色煞白。   那边的苏锦山与她对看一眼,然后上来道:“妈,是不是慧珍有哪里做的不好?”   “不,很好。我就是不想拂了小辈的心意。”苏老太太说完,挥了挥手,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王慧珍和苏锦山不甘心的退出来。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王慧珍抿唇。   苏锦山立刻捂住她的嘴四处环顾,“瞎说什么呢!”   “你还记得那个周安安吗?就一直来找苏绵绵那个,听说她是学医的。这次老太太应该是去那里检查身体。”王慧珍压低声音。   苏锦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知道了。”   “榕艺怎么样了?”   提到自己女儿,王慧珍就开始哭,“她一觉睡醒,没了头发,天天哭的厉害。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干的啊!”   “听说花卓昨天差点被陆家那位小爷淹死。”苏锦山最受不了王慧珍哭哭啼啼了,立刻转移话题。   王慧珍道:“真是可惜了,没淹死,只断了两颗门牙,现在说话都漏风。”   苏家两房明里暗里的争斗就没消停过。   “自从把那个叫苏绵绵的接回来,我们苏家就不太平。”   “那就驱邪呗。”王慧珍语出惊人,“趁着老太太出去检查身体,我们好好的驱个邪。”   ……   当苏绵绵听到驱邪这件事情的时候,陆横已经陪着苏老太太去医院找周安安了。   苏绵绵抱着萌萌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那阵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冲破她的房门。   穿着道士服的男人走进来,挥着手里的拂尘,对着院子里的东西指指点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王慧珍跟在大师身后,后面一大堆佣人,几乎将她的院子搬空,连萌萌的狗窝都不放过。   萌萌急的跳脚。   那边,大师指着喊喊的猫砂盆蹲下来,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然后一本正经道:“邪气甚重。”   这位大师一看就是没享受过撸猫服务的老年人。   “这是喊喊上厕所的地方。”   苏绵绵善良的提醒。   大师面色一白,差点呕吐。   然后喊喊当场表演了一个上厕所。   翘着小爪爪拉出一泡尿。   再蹲下小屁屁来了一泡屎。   大师立刻觉得胃里一股骚尿屎味直冲天灵盖。   “呕~”   喊喊用那双琉璃似得大眼睛盯着大师不放。   “快快快,把这个猫砂盆端走。”王慧珍立刻嚷嚷开了。   喊喊:妈!有人偷我屎!   “喵喵喵~”   “这是喊喊的厕所。”   “绵绵,这可是大师。”王慧珍赶紧过来打圆场,然后嫌弃的看一眼那个大师,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办正事。   大师趴着树吐完了,站起来,手里的拂尘一甩,落到苏绵绵身上,“你,身上邪气最重。”   “哎呦,那可怎么办啊,大师?”王慧珍一脸焦急。   “跟本道回去静心修行几日,便可好好去除邪气。”   当然,是有去无回。   苏绵绵盯着大师手里的拂尘,然后指了指他挂在脖子上的佛珠,“大师,您信佛还是信道?”   不知是佛还是道的大师攥着拂尘和佛珠,面容扭曲。   “绵绵,你怎么能质疑大师呢!赶紧的,快去跟大师好好住几日,这样才能祛除你身上的邪气。”   一边说着话,王慧珍一边去拽苏绵绵。   苏绵绵下意识觉得不好,抱起萌萌和喊喊就往屋子里躲,然后把门栓拴都关好。   王慧珍让人去砸门,砸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   “啊!着火了!着火了!”   大师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   惜命的佣人们也跑了。   王慧珍看一眼面前的屋子,慌张的转身也准备跑,却突然顿住脚步。   她脸上露出狠色。   她折下一段粗实的树枝,卡住了门窗。   风很大,火势也很大。   苏绵绵使劲的拍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萌萌和乖乖使劲的叫,拽着她的裙子,在她脚边绕。   苏绵绵蹲在地上,给陆横打电话。   “呜呜呜呜……着火了……”   陆横刚刚把苏老太太送到医院。   男人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哭声和猫狗疯狂的喊叫声,面色瞬间凝滞。   “绵绵……”他的喉咙生涩的几乎被黏住。   “门和窗户都打不开……”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传过来,带着哭腔。   “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   陆横强迫自己冷静,但其实他已经听不太清楚小姑娘在说什么了。   握着手机的手在抖,男人脸色煞白,浑身戾气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想起那个冷冰冰的尸体,浑身发颤,几乎连车钥匙都拿不稳。   狠狠的打了自己几巴掌,陆横瞪着一双眼,踩下油门。   超跑飙出了不愧于它价格的速度。   那道粉红色的闪电如光影般穿梭在马路上。   惹来一众怒骂。   苏绵绵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又把萌萌和乖乖的脸蒙住。   外面火势很大,透过一点点门窗缝隙,苏绵绵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正一脸疯狂的盯着她的屋子。   唐南笙摇着轮椅,慢慢往后退。   苏绵绵,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我如果完了,你也别想活。   ……   “火这么大,进去就是送死。”   听说苏绵绵还在里面的陆嘉渊被人拉住了。   陆嘉美站在旁边,也是一脸焦灼,“哥哥,爸爸已经出来了,那个人我们就别管了吧。”   陆嘉渊看着面前的大火,感受着扑在脸上的火星子,用力攥紧拳头。   他要失去她了吗?   突然,他的身后略过一阵风。   陆横一脚踹开身后的两个男人,冲了进去。   男人披着消防员的衣服,修长挺拔的身影如离弦之箭,消失在火场里。   陆嘉渊脚步一顿,咬牙,推开陆嘉美也想要往里面冲。   却被砸下来的木条挡住了去路。   身后冲上来的消防员赶紧把人抱住往旁边拖。   苏绵绵用小剪刀划门,打不开。   她的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见。   面前的门突然被踹开,男人裹挟着热风,一身热汗的冲进去,一眼看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姑娘,把她用衣服包住,抱起来往外跑。   苏绵绵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   “救救我,救救我,啊……”   唐南笙放了火,想出去的时候,却被惊慌失措的王慧珍撞翻了轮椅。   她翻倒在灌木丛里。   灌木丛很高,到处都是逃跑的人,没有人看到她。   就连进来救人的消防员也没看到她。   她的呼救声渐渐微弱。   男人抱着苏绵绵出去的时候,漆黑双眸往那里瞥一眼,然后抬脚,踢开了面前的轮椅。   轮椅砸到灌木丛,顿了一顿,被火吞噬,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顺着被烧烫的地面,发出“呲呲”的声音。   ……   “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惊呼。   这么大的火还能把人救出来,简直就是奇迹啊!   身后是熊熊烈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公主抱着怀里身姿纤细的小姑娘。   少女长发披散,摇曳如雾。   那只从衣服里露出的胳膊莹白如玉,手腕上挂着一块小月牙白玉,衬着身后的熊熊烈焰,就知道被保护的有多好。   男人则是一身脏污,就连头发都被烧掉了一半。   一瘸一拐,一身戾气,犹如从地狱出来的罗刹恶鬼。   抱着自己最美的珍宝。   陆横是拼着一股子劲,把人救出来的。   他的腿被烧伤了。   男人咬着牙,半跪下来,使劲喘息。   喉咙和身体撕扯般的疼。   就跟那日在周宫,他抱着她一起被火焰吞噬那般,炸开了皮肉。   他抱着她,指尖摸到一块地方。   浸着血红色的眸子用力睁大,身边有人将苏绵绵送上救护车。   男人不肯放,硬是拖着自己的身体跟上了救护车。   他跪在救护车里,打开了小姑娘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是她送给他的荷包,被烧开了一层,露出里面的小字。   有月有光有你。 第82章   这一场火,烧了半个苏家。   其中最严重的是喝醉了酒,被消防员硬拖出来的顾盛业。   现在脑子很不清醒,总是说胡话,靠氧气管为生。   陆嘉美坐在床头削苹果。   顾盛业躺在床上,一直在叫陆嘉渊的名字。   陆嘉美手里的水果刀一顿,划开指尖,沁出鲜红色的血。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   苏老太太在医院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差点仰过去,当场就把王慧珍等人骂了个灰头土脸。   “驱邪?你驱什么邪?我看最邪的就是你!”   “我,我这也是为了苏家好……”   王慧珍还要争辩,被苏老太太打了几拐棍,立刻就闭嘴了。   苏老太太气的不行,知道大家都无碍后,先回了其它地方暂住。   三小只的毛都被烧秃了。   最可怜的是从周安安那里拿过来的兔兔,因为着火的时候还在外面蹦跶,所以直接就变成了烤兔子。   “呜呜呜,兔兔。”   苏绵绵一边哭,一边含泪吃了一大碗。   陆横跟苏绵绵在一个病房。   相比起依旧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陆横没比三小只好多少。   他头上的小揪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劳改犯一样的短茬,细细毛毛的,就像田里刚刚冒出来的新麦苗。   露出那张俊美又狠戾的脸。   被烧光了毛的三小只,尤其是那只燕儿,差点得抑郁症,还是苏绵绵手巧的给它织了一件小毛衣。   “陛下,我也给您织了一件。”   苏绵绵把手里织好的绿帽子给陆横拿过来。   男人躺在床上,盯着那个绿帽子,慢腾斯礼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把那只绿帽子扣到了萌萌那只傻狗的脑袋上。   火势真的很大,陆横这次也是真的算捡回半条命。   毕竟那么不要命的冲进去,如果不是运气好,根本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姑娘吃的满嘴油腻,陆横也不嫌弃,压着她的小脑袋,死死搂在怀里。   他攥着手里那个荷包,指尖摸到那个绣纹,就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   那日里,他在她的绣床上刻下这行字,心如死灰,形如枯槁。   漫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天里,他冲进火里,即使身边火光四溅,他也觉得自己身处无际黑暗。直至看到那个蜷缩在地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纤细身影。   那一瞬间,微光涌入,将他紧紧包裹。   遇见她后,他方知光月长明是何滋味。   “陛下。”   苏绵绵埋首,纤细胳膊将他劲瘦的腰肢圈住。   陆横穿着病号服,能感觉到胸口温热的水渍,打湿他的衣服,顺着他的肌肉线条往里蔓延。   苏绵绵真的很害怕。   她拼命的找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可还是忍不住的想哭。   她害怕再也看不到他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双眸紧闭,眉间紧皱。   被烧伤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任凭医护人员怎么扯都扯不开。   就像是一只铁钳子。   苏绵绵不想哭的。   因为医生说陆横需要静养。   她憋啊憋,憋到整张小脸都红了,大眼睛里聚满泪珠。   她自以为做的很好,但此刻埋在男人怀里,还是不可抑制的痛哭出声。   苏绵绵想,那个时候的暴君抱着她的尸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天地晦暗,无月无光。   觉得周围一片死寂,心脏拉扯似得疼。   小小的病床上挤了两个人,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握着陆横的手,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病房窗口处的那棵桃树依旧开的很好,只是没有结果。   毕竟只是观赏性桃树。   苏绵绵又做梦了。   她梦到一个很黑很黑的房间。   有一盏琉璃灯被点亮。   屋子里的东西渐渐显出轮廓。   凌乱的书案,华贵的摆设。   此刻都是一团乱糟糟的。   还有一柄沾着血的剑,横在地上。   白玉砖上滴滴答答的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男人扶趴在地上,穿着那件玄色长袍。   修长白皙的指尖上满是鲜血。   那些血,是他的。   冷风呼号的天,窗户被吹开,砸在墙壁上。   寒风席卷,地面上的纸被吹起来。   苏绵绵看到那些纸上都画着一个人。   是她。   男人没有用墨,他用的是自己的血。   那些血鲜嫩而猩红,寥寥几笔,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   就像是身着红色舞服的自己,在洁如白雪的纸上绽开的最后一场舞。   整个房间内,都是浓厚的血腥气。   昏暗,颓丧,绝望。   苏绵绵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的想睁眼,浑身冷汗淋漓。   一只手摸上她冰冷的面颊,轻轻地捏着她的小耳朵。   小姑娘被抚慰,眉间渐渐舒展,甜甜睡去。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开了。   进来的人是陆横他妈。   男人垂眸看一眼因为心惊胆战好几天,所以直到现在才堪堪睡去的小东西,替她盖好被子。   然后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走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男人长得俊美帅气,身上普普通通的病号服都能衬出他的野性气质。再加上他那一头劳改犯一样的造型,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不好惹的狠戾之感。   眉梢眼角,凌厉如狼。   叼着烟,靠在那里的姿势,令人侧目。   孙丽雅站在那里,看着陆横,满脸关切,欲言又止。   “有事?”男人冷淡道。   “小横,你怎么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孙丽雅嗓音微高。   陆横不耐烦的皱眉,双手撑在窗边,点燃了烟。   孙丽雅突然道:“听说这次的火,是一个叫唐南笙的人放的。”   苏家到处都有摄像头。   唐南笙纵火一事,立刻就被曝光。   不过人已经死了。   也就无从追究了。   “她是陆嘉渊的前未婚妻。这件事,可能是陆嘉渊指使的。”   “人死了。”男人神色淡淡。   似乎不想多费口舌的样子。   孙丽雅深吐出一口气,“自从你跟苏绵绵在一起,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难道就没想过吗?”   “想什么?”陆横转头,看向孙丽雅。   眸色平静异常。那双漆黑眼眸犹如无底深渊。   “她不适合你。”   “呵。”   男人冷笑一声,“是不适合我,还是不适合陆家?”   “她是个私生女。”孙丽雅点明重点,“还是苏家的私生女。”   “那又如何?”   陆横已经开始不耐烦。   “你是我们陆家的人……”   “孙丽雅。”陆横打断她的话,“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孙丽雅心里一惊,面上不显。   她暗暗攥紧手里的包。   想起当年那件事,面色煞白。   “我根本就不是陆远添的亲生儿子。”   陆远添是陆横他那个早死的爸。   男人冷冷淡淡说出来的这句话,却是孙丽雅守了近二十年的秘密。   “小横,你,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在乎。”男人的脸在烟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北风呼号,外面的那棵桃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有小护士看到他,先是红了脸,然后才咋咋呼呼的喊,“不准抽烟!”   陆横灭了烟,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走。   孙丽雅急道:“小横,难道你就不好奇,你是谁的孩子吗?”   陆横冷笑,“与我何干。”   孙丽雅停顿半刻,声音压低,“你是顾盛业的儿子。”   陆横挑了挑眉,似乎是对这个重磅消息不甚在意。   如果顾盛业知道,他千方百计要除去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男人勾唇笑了笑,然后想起来一件事,眸色微冷。   他还没跟顾盛业算上一次的帐。   他捻了捻指尖。   要不,就把他氧气管拔了吧?   ……   陆横打发了孙丽雅,顺便到顾盛业病房门口溜了个弯。   病房的门没关严实,陆横站在那里,看到里面的陆嘉美。   她静静站着,微微俯身,似乎在跟顾盛业说话。   “爸,我是嘉美。”   “你知道吗?陆横他其实是你儿子。”   顾盛业眼皮动了动,似乎想挣扎。   陆嘉美笑了,她伸手,面无表情地拔掉了顾盛业的氧气管。   男人一挑眉,懒洋洋的转身走了。   陆嘉美看着顾盛业挣扎,面色泛白又青紫,像个破旧的风箱。   突然,她跪下来,使劲的按响了床头的铃。   然后捂住脸,濡湿的泪痕从指缝间渗出来。   护士、医生一拥而进。   奋战一晚,勉强救回一条命。   ……   已经是晚上。   病房里只有一盏床头灯。   陆横搂着他心爱的珍宝睡着了。   苏绵绵艰难的睁开眸子。   她红着一双眼,盯住窗外。   那棵桃树身姿妖娆的站在那里,被风吹得摇曳。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推开男人,坐起来。   躺在床底下的三小只抬起头。   苏绵绵伸出手指,抵住小嘴,“嘘。”   她穿上外套,打开门,出去了。   怀里温香软玉尽失。   陆横猛地睁眼,扯到身上的伤口。   病房里空无一人。   男人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陆横。”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你他妈在哪里?瞎跑什么?”   “我在苏家。”   “呆着别动。”   男人穿着病号服,出了医院。   苏家已经被烧了一半,大晚上的,那些收拾的人也都不在了。   陆横到的时候,晨曦初显。   小姑娘不知道来了多久,正用一把小铲子找东西。   身边的萌萌和喊喊也在用爪子扒拉。   陆横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气势汹汹,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从火场里出来的病患。   小姑娘心虚的埋首。   “苏绵绵,你他妈的把头抬起来。”   苏绵绵立刻仰头,几乎要来一个下腰。   男人好笑的掐住她的后脖子,拎猫儿似得,“你在干什么?”   苏绵绵犹犹豫豫半响,然后小嗓子嗡嗡道:“找簪子。”   “什么簪子?”男人咽了咽喉咙,情绪突然平稳。   “你送我的那支玉簪。”   “找到了吗?”   小姑娘红着眼摇头。   男人默不作声的蹲下来,拿了一根树枝开始扒拉,然后站起来,狠狠掐了一把苏绵绵的小脸蛋,“蠢货,这是饭堂,你他妈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去你房间。”   簪子找到了,苏绵绵和男人累的瘫坐在地上。   萌萌和喊喊还在打滚。   苏绵绵拿着手里被烧断的簪子,眼睫低垂,眼尾红红的蕴着泪痕,像漂亮的桃花瓣。   “烧断了。”小姑娘黑乌乌的小手手握着簪子,已经带上哭腔。   “断了就断了。老子再给你做。”   苏绵绵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放进荷包里。   男人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在怕什么。   心思单纯如她,居然也会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什么“制玉簪,挡煞气,不能为妻,可为妾”,通通都是狗屁!   就算死,他也不会放手。   “苏绵绵,你是个胆小鬼吗?嗯?”男人一把将人抱过来。   小姑娘红着眼,喉咙哽咽。   “是的。”   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时,她宁愿自己是个胆小鬼,从来不曾遇见他。   这样,他依旧是那个肆意狂妄的暴君,而不是那个为了她,杀人嗜血的恶魔。   男人抬手,俯身过来,声音嘶哑又低沉。   “我不是。”   陆横说完,疯狂的吻她。   大片废墟中,残留着半边灰黑色古色古香的砖瓦屋檐,衬出一股颓废的美。   两人相拥,犹如日月相触,凄美而热烈的感情几乎冲破屏幕。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哥哥难道不想得到她吗?”陆嘉美坐在车里,抬眸看向神色苍白的陆嘉渊。   陆嘉渊狠狠抓紧方向盘。   他想,他当然想。   “哥哥不知道吧。陆横他根本就不是陆远添的儿子。而是我们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陆嘉渊猛地转头,瞪向陆嘉美,“你怎么知道的?”   “血型。爸是熊猫血,陆横也是。我趁机查了一点资料,发现了一些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所谓旧事,那就是孙丽雅和顾盛业以前是情侣关系。   不过最后,双双嫁娶陆家兄妹。   陆嘉渊瞪着陆嘉美,突然道:“爸的氧气管,是不是你拔的?”   陆嘉美笑意盈盈道:“不是。”   “不是?陆嘉美,你当我是傻子!你疯了吗?那是我们的爸!”   “是你的,不是我的。”陆嘉美神色平静到冷漠。   仿佛那个因为被拔了氧气管,所以生死命悬一线的男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疯子,你这个疯婆子!”   陆嘉渊打开车门,把陆嘉美推了下去。   陆嘉美站在原地,笑了。   你会回来的,我的哥哥。   那边,苏绵绵小脸绯红,突然往前跑几步,从地里挖出一个东西。   “陛下,这个是桃树吗?”   陆横看了看方位,点头,“应该是。”   “它还能活吗?”   苏绵绵双眸亮晶晶的看向他。   男人不由自主的点头,“能。”   那个黑乎乎的根就被苏绵绵放在了陆横家的阳台上,然后坚持不懈的每日浇水。   最后成功把那个根浇烂了。   陆横只能偷摸着在半夜给她换了棵新的。   “陛下,它有小尖尖了。”小姑娘兴奋的在屋子里乱蹦,陆横伸手扶住头,把人扯过来,“明天期末考试,你的学分还要不要了?”   苏绵绵委屈道:“我不想上太学了。”   这他妈是大学!   算了,说了这小傻子也不明白。   “明天开卷考试,我已经把答案都给你整理好了。”   “什么叫开卷考试?”   “就是你能带所有你能带的东西。”   “哦。”小姑娘喜滋滋道:“那我带陛下。”   男人翘了翘唇角,然后压下去,“不能带人。”   苏绵绵想了想,抱起智能机器人。   陆横一脸黑线的把那玩意给撸过来。   你他妈真聪明。 第83章   “苏锦山那个老瘪三,差点弄死我。”周安安扔掉手里的手术刀,脱掉灰扑扑的外套,“老太太,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人物。   如今年纪大了,老了,也想享享儿孙满堂的福气,只可惜,苏家这群人,个个心怀鬼胎,十分不好对付。   老太太面色凝重的握紧手里的拐棍。   她想起前段时间去世的老伴,止不住红了眼眶。   “只可惜老先生的遗体已经火化了,不然……”周安安听说苏老先生身前,也是吃的跟苏老太太现在一样的药。   “他是土葬。”突然,苏老太太开口,打断了周安安的话。   “我们苏家,不用火葬。”   苏家有片后山,那里是苏家人的坟地。   上次大火,并未波及后山。   “我会让人开棺来查的。”苏老太太嘶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作为老人,信奉入土为安。   苏老太太有勇气将苏老先生的棺木重新挖出来,就说明她已经足够重视这件事,要开始清理门户了。   “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大家先替我这个老婆子保守秘密。”   说完,苏老太太居然站起来,朝这些年轻人鞠了一躬。   “老太太你这是做什么。救死扶伤……呃,除暴安良,本来就是我们祖国的花朵的责任。”张鑫挠了挠头,“老太太,要不您暂时住我们家吧。”   张鑫小心翼翼的发出邀请。   现在苏家里面的人不知是人是鬼,   这可是趁机笼络苏老太太的好机会。   作为继承了张家优良经商卑鄙传统的张鑫当然不会错过这种事。   苏老太太沉吟半刻,点了头。   “大家还没去过我家吧?”张鑫转头,大方道:“今天带大家去我们张家看看。”   ……   张家作为暴发户,一心向往书香门第。   屋子整的跟个书库一样。   看上去又杂又乱。   张家老爷子看到被张鑫引进来的众人,一眼就瞄准了一脸不乐意但在长辈面前强撑着笑脸的周安安。   苏老太太被安顿好了。   苏绵绵跟陆横正陪着老人家说话,那边苏老爷子突然开口。   “我们张家,世代富贵,就是没有一个读书人。”精神抖擞的老头子望天慢悠悠的说话。   “爷爷,我是……”张鑫企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个屁!”张老爷子用自己的气势证明了张鑫是个屁,然后站起来,面露激动的看向周安安,“像你这种技术性人才,才是我们张家需要的啊!”   技术性?人才?   捅了十几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判轻伤当庭释放的这种吗?   周安安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不过像我们这种满身的铜臭味的富豪,你当然是看不上的。”   周安安:其实我很看得上。   不过周安安还是言辞拒绝了。   张鑫企图用张老爷子来让周安安回心转意的计划失败。   作为一个情场浪子,张鑫家财万贯,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这个看起来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挑战性的周安安牢牢绑住了他的视线。   啊,这个该死的女人。   “安安,我觉得你是喜欢张鑫的。”苏绵绵小小声的跟周安安说话。   周安安斜睨她一眼,“你懂个屁。”   这个小傻子居然还敢教她谈恋爱。   自己都被吃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就周安安跟苏绵绵说个话的功夫,那边正靠在门口抽烟的男人就已经瞥过来了。   陆横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他的底子一向比别人好,恢复能力也比别人好。   男人头发是短短的黑色茬子,撸上去刺麻麻的那种。   这样的发型,完整露出他那张还带着一点伤的俊美面容,狂傲的野性扑面而来。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身上总是有一种世间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   关于苏绵绵跟陆横,该说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呢,还是牛粪被鲜花给搅和了?   嗯,这两者好像没多大区别?   明明这两个人看着一点都不相配,偏偏互相该死的吸引。   周安安一脸愤愤,“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可是你当时跟他牵手,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在苏绵绵单纯幼小的心灵里,只有互相喜欢,才会牵手。   说完,小姑娘突然红了脸。   原来她是因为喜欢暴君,所以才会一直去勾他的小手指呀。   周安安沉默半刻,然后一脸深沉道:“有些事情,装着装着就像了。”   “可是安安你装有钱人好多年了,还是穷穷的。”   面对这小傻子的大实话,周安安被气得直翻白眼。   小傻子被不耐烦的陆横拎走了。   那边,张鑫追出去,拦住周安安。   周安安不耐烦的拿出手术刀,“命重要,还是我重要?”她冷眼盯着张鑫。   张鑫咽了咽口水,“命……”   周安安垂下眼帘,正准备转身,就听张鑫扯着嗓子喊,“丢了,下辈子再来。你丢了,下辈子我可能就找不到了。”   寒风嚣张,周安安攥着手术刀,吸了吸鼻子。   ……   因为上次舞蹈团的成功演出,所以梁晴虞接到了来自国外舞蹈团的邀请。   “相当于咱们跟国外舞蹈团的联谊。”   梁晴虞解释了一下,然后解散众人,单独把苏绵绵留了下来。   “绵绵,这次出国,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国际比赛,我想让你参加一下。得不得奖无所谓,去都去了。”   华国人的天性,来都来了。   苏绵绵面露犹豫。   “你是有实力的。”   梁晴虞难得鼓励她。   苏绵绵想了想,然后点头同意了。   晚上,陆横来接人回家。   “陛下,梁老师说要出国比赛。”   男人转头看她一眼,敲了敲方向盘。   “苏绵绵,把英语二十六个字母背一遍。”   苏绵绵盯着陆横,仿佛回到了被白胡子老先生使劲抽手掌心的年代。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哎哎哎……”   “哎你个鬼!”   小姑娘小嗓子软绵绵的,“哎哎哎”的叫了半天,陆横都觉得自己要支棱起来了。   操!   “你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念不出来,你出什么国?”   小傻子不服气,连夜苦读,熬得智能机器人电都没了,“嗷嗷”叫着要充电。   而苏绵绵也熬不住夜,眼皮子一搭,抱着“嗷嗷”叫的机器人就睡了过去。   陆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小姑娘蜷缩在地上,怀里的东西在“嗷嗷”叫。   他把智能机器人拿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   苏绵绵轻飘飘一团,抱在怀里,软和的就像是一团小棉花。   陆横把人放到床上。   然后紧紧的抱住她,交颈鸳鸯似得缠住。   苏绵绵被箍的呼吸不畅,就好像被一条疯狗咬住了喉咙。   她使劲的喊啊,叫啊,那只疯狗就是不肯放过她。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疯狗一转身,变成了陆横的脸。   那双总是嚣张阴狠的眸子里浸满了悲伤。   盯着她,流出血泪来。   苏绵绵猛地一下惊醒。   月色下,她看到男人那张脸。   白皙丰朗,面颊处的伤口已经结疤,再过几天就要脱落了。   苏绵绵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瞧。   月色很亮,苏绵绵突然发现自己床头多了一行字。   她轻轻抽出胳膊,摸到那行字。   是周朝的字。   从笔锋轮廓上来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这只暴君写的。   有月有光有你。   是她绣在荷包里面的那句话。   苏绵绵有种被发现了小秘密的小羞耻和小甜蜜。   笑着笑着,苏绵绵突然想起绣楼床头的那句“无月无光无你”。   无尽悲伤瞬时蔓延而来。   苏绵绵想,如果她能体会一下那只暴君当时的心情,是不是就能更加理解他一点?   那种痛彻心扉的寒意,她也想,帮他分担。   在苏绵绵的梦里。   那只总是赤红着一双眸子,兴奋嗜血的男人,在她死后,变成了孤寂无人的荒野孤岛,再没有什么事能掀起他眼中的波澜。   小姑娘爬起来,从男人怀里钻出去,就着月色,开始捣鼓。   陆横觉很浅,几乎苏绵绵一动,他就醒了。   他以为小姑娘是要去厕所,也没多想。   但等了近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回床上来。   男人开始焦躁不安。   他坐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拿着小刀,一副不敢下手,身上却满是鲜红血迹的小姑娘。   “苏绵绵!”陆横暴呵出声。   苏绵绵唬了一跳,呆呆看过来。   男人瞪着那一身血红,坐在地上,手里攥着小刀的小姑娘,浑身僵直。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在发抖。   “画画。”   苏绵绵把手里的画拿给陆横看。   红呼呼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这到底是什么鬼!   “你把刀放下。”   苏绵绵乖乖的把刀放下。   陆横一个健步冲过去,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   鼻息间没有腥味,只有淡淡的涩涩的果香。   陆横舔了一口。   “是火龙果?”   苏绵绵乖乖点头。   男人深吸一口气,掐着她的小脸蛋,“再胡来,当心老子揍你。”   暴君凶狠的皱眉,朝着小可怜伸出了蒲扇大掌。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小手手搭了上去   陆横:……妈的,怎么能这么可爱。   狠狠拍了拍苏绵绵的手背,陆横盯着一脸委屈的小姑娘,“你这熊猫,画的挺好。”他抬手拎起那幅画,十分给面子的猜了一只国宝。   完全不知道熊猫为何物的苏绵绵歪头,“不是猫,是陛下。”   就这一团团红墨汁一样的火龙果汁,你跟我说是我?   男人的面色有片刻扭曲,但很快反应过来。   “挺好。”咬牙说完,男人又道:“你大晚上不睡觉,画什么画?”   “那陛下晚上不睡觉,画什么画?”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问的陆横一噎。   月光朦胧,晚风簌簌吹落黄叶。   夜行动物喊喊踩着猫步,舔了一口火龙果汁,在男人面无表情的眼神下,迅速消失。   房间里很安静,男人缓慢开口,“我没画过。”   “我梦见陛下画了。”   苏绵绵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小嗓子微微发颤。   “陛下流了很多血……”   男人眸心一窒。   他反手握住苏绵绵的手,“你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的。”顿了顿,苏绵绵面颊微红,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奴,时常梦到陛下。”   软绵绵的一句话,就这么叩开了男人的心房。   “你走后,我若是想你,便画一幅画。”男人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悲伤而艰难的回忆里。   “陛下画了多少?”   多少吗?   大概能铺满整座周宫吧。   男人勾唇笑了笑。   “不多。”   小姑娘抿唇,小心翼翼地勾住陆横的小手指,摸到上面的烧伤痕迹。   “那陛下,为什么要砍自己?”   “……那是孤在练剑,不小心伤的。”   “陛下武艺那么好,从来不会不小心。”   陆横盯着面前的苏绵绵,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面有焦灼,有心疼,有急切。   “你在担心孤?”   苏绵绵突然就哭了。   一颗颗泪眼珠子顺着面颊滑落,“我看到你,用血画画……”   “不是血。孤哪里会那么傻。”   可偏偏,他就是那么傻。   把小傻子哄上了床,陆横搂着她,轻轻的亲。   亲她绯红的眉眼,亲她挺翘的小鼻子,还有那濡湿干净的唇。   小小一点,樱桃似得漂亮。   真甜。   ……   自从车祸后,因为不断做梦,所以陆嘉渊找到了王长谷。   他是周朝历史方面的专家。   咨询了一番关于周朝叶深华以及暴君陆横和苏绵绵之间的事情,陆嘉渊沉默半刻,然后道:“这个世上,会不会有转世轮回一说?”   “你指的是什么?”王长谷正在研究陆嘉渊新送给他的古董。   “前世今生。”   “历史是轮回的。”王长谷漫不经心的道:“不过人嘛,烧成灰,就什么都不剩下了。我们要相信科学。”   陆嘉渊不信,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荷包上的木棉花绣纹,分明与他梦中一模一样。   那个名叫叶深华的男人,也跟他一模一样。   陆嘉渊出了门,不自觉来到舞蹈团门口。   天气很冷,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黑发红白肤唇,站在舞蹈团门口,像团雪花似得漂亮。   “苏姑娘觉得,是城南的桂花糕好吃,还是城北的红豆糕好吃?”   苏绵绵下意识道:“城东的茯苓糕最好吃!”   每次一出锅,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卖完。   说完,苏绵绵突然顿住。   她转身,陆嘉渊站在她身后,怔怔盯着她,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绵绵知道自己露馅了,赶紧扭身就跑。   “苏姑娘!”   陆嘉渊伸手去抓人。   却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陆横眸色阴狠的瞪着他,突然冷笑。   “真巧。”   当陆嘉渊被强硬的带到私人医院时,医生正准备下班。   “催眠。”陆横也不废话,“精神不太正常。为了家族和谐,最好让他变成傻子。”   医生:“……这可能有些困难。”   “疯子也行。”   暴君非常不挑。   被陆横揍了一顿,用皮带捆起来的陆嘉渊狠狠咬牙,“陆横,你到底要干什么?”   暴君垂眸,“本来想直接杀了你,可是杀人犯法。啧,真他妈的麻烦。”   说完,陆横随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用匕首。   医生赶紧哆哆嗦嗦的给陆嘉渊催眠。   “不能保证效果。毕竟是强制性……”   “嗯。”   陆横不耐烦的点头,把陆嘉渊扔在了这里。   ……   车上,小姑娘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继续追剧。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一起死,那一定是爱惨了她。”男主角抱着女主角,深情款款。   苏绵绵竖着小耳朵,想起暴君抱着她葬身火海的事。   原来,这是爱吗? 第84章   暴君爱惨了她。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苏绵绵就觉得小脸红红,整个人都臊了。   男人穿着家居服,搭着一双大长腿坐在沙发上,斜斜望过来的时候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古德莫宁,古德阿福特浓,古德耐尔特……”   苏绵绵立刻捧起小本本勤奋又坚强的继续学习。   她把这些蚯蚓似得小字母身边都标上了中文,照着念。   “英语烫嘴啊?”   男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苏绵绵十分委屈,“太难了嘛。”   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高血压了的暴君,“那你告诉老子,什么不难?”   苏绵绵想了想,摇头。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觉得不难的事。   男人盯着她看半响,突然从身后掏出一个笔记本。   苏绵绵看着上面的图案,觉得眼熟,然后立刻“哇哇”叫着扑过去要抢,却被男人禁锢住的胳膊腿,圈在那双大长腿中间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嗯?”男人明知故问。   小傻子使劲摇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横后仰着避开苏绵绵不断伸过来的那双小手手,打开手里的笔记本。   第一页就看到了他的名字。   不要杀人,不要打架?   后面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他抢了我一块红豆糕。”   “他送了我一盒茯苓糕。”   “他抢了我的小月牙玉儿,是个坏人。”   “他送了我一支玉簪子,是个好人。”   在这个小傻子的世界里,好人、坏人就是这么简单。   陆横翻到最后一页:他肯定爱惨了她。   操!什么玩意!   男人红了耳尖,合上笔记本,然后猛地伸手扯住苏绵绵兜帽衫下面的两根绳子,使劲扯。   帽子收紧,完全把苏绵绵的小脸包裹了进去。   苏绵绵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横趁机撕掉那一页,塞进裤子口袋里。   等苏绵绵从兜帽里面挣扎出来,男人已经把那个笔记本扔在了茶几上。   苏绵绵赶紧抱住,宝贝似得捂着,大眼睛一瞥一瞥的看他,又羞又怕。   羞的是自己那么多心里话都被这只暴君看到了。   怕的是自己说了他那么多坏话,他会不会生气?   “看什么?还不快点背英语。”   男人凶巴巴的说完,想起苏绵绵那么多科期末考,没有一科过的,直觉头疼。   他到底该拿这笨玩意怎么办?   ……   苏家那边开了棺木。   苏老爷子的尸体被送去尸检。   苏家那堆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慌了。   “怎么办?是不是被发现了?我就说这老太太留不得,你偏要慢慢来!”王慧珍指着苏锦山的鼻子骂。   苏锦山生气道:“闭嘴!”   那是他亲妈,他当然舍不得。   只是现在,他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都要完了!”   “让榕艺去。老太太不是跟榕艺关系不错的吗?我拟了一份遗嘱,只要让老太太签字,然后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老太太去找那老头子,一切就都成了。”苏锦山说完,又道:“老二那边也要防着点。”   “知道了。”   相比起苏锦山,苏锦泉这边却是不急不缓。   “老头子是大哥弄死的,可不关我们的事。”苏锦泉说完,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西装,准备去找苏老太太,揭发大哥的恶行,却不想刚刚出门,就是一闷棍。   “搬进车里,灌点酒,然后开进海里。”   苏锦山面无表情的吩咐完,挂了电话。   ……   “今天早上十点,有群众在海边发现一辆车,驾驶人员是苏家的二把手苏锦泉,警方初步判断是由于酒后驾车造成的悲剧……”   陆横坐在沙发上,叼着烟,怀里撸着瑟瑟发抖的萌萌。   边牧已经长大,身上的毛也渐渐生出来了,只不过撸上去的时候手感不是太好。   “什么是酒后驾车?”   苏绵绵捧着小本本,好奇提问。   “喝了酒,开车。”   苏绵绵想,“那还是周朝好,咱们喝了酒,还能骑马呢。”   说完,苏绵绵想起以前苏家大哥和叶深华一起熬夜喝酒,回来的时候双双骑马掉进了阴沟里。   第二天早上才醒。   皇城双才,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就那么躺在阴沟里,被围观了整整一夜。   身上不知被砸了多少鲜花鲜果。   小姑娘捂着嘴笑了,那边暴君伸手去扯她的小脸蛋,“想什么?”   苏绵绵脱口而出,“叶深华。”   空气有一瞬凝滞,小东西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暴君原本似笑非笑的俊脸上露出阴狠戾色。   那双漆黑眸子里翻腾出猩红血色。   他叫了她的大名,慢慢吞吞的拉扯出一句话,周身阴寒的吓人,“苏绵绵,你他妈想都别想。”   苏绵绵觉得委屈,她只是想到了一件趣事而已。   这只暴君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嘛。   小姑娘张嘴想解释,男人用那张俊朗强烈的表示:“老子在生气,老子就是不听,不听,不听……”   苏绵绵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难哄了。   “陛下,我们去看看老太太吧?”苏绵绵用自己的小傻瓜想出了转移话题这个好办法。   苏锦泉已经死了。   苏家人都坐不住了。   老太太那里指不定还会发生些什么事。   暴君拧着眉头,用力捏紧怀里的萌萌,“不去。”   萌萌吃痛,甩着狗尾巴,惨叫一声,快速钻进了阳台。   声音太惨烈,苏绵绵没忍住,跑过去瞧它,然后就看到萌萌轻车熟路的顺着空调外机跳进了下面那户人家。   不是别人家,就是陆嘉渊家。   陆嘉渊穿着周朝儒衫,正站在阳台上跟苏绵绵招手。   他没有戴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文又儒雅。   他唤她,“苏姑娘。”   强制催眠失效。   陆嘉渊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梦里的他做错了事,现在的他必须要挽回。   “苏你妈,给老子滚!”   突然出现的暴君怒吼着说完,把苏绵绵一提溜,塞进了洗衣机里。   突然被call洗衣机:???   小姑娘小小一只蜷缩在里面,仰头看暴君。   大眼睛湿漉漉、水灵灵的比小奶猫都惹人怜惜。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给老子出来……”   暴君的话还没说完,苏绵绵就立刻站了起来,使劲伸出小手手,“错了,错了。”   “错哪了?”陆横停住步子。   苏绵绵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是他自己跟我说话的,我没有跟他说话。”   很好,还知道抓住叶深华这个重点。   暴君阴沉着脸,“男人都是人渣,除了老子,知道吗?”   苏绵绵立刻点头,然后艰难的从洗衣机里爬出来。   还没站稳,被暴君逮着就是一顿亲,亲的小嘴巴都肿了。   “走。”   “去哪鸭?”   “找老太太。”   ……   到张鑫家里的时候,大房的人都已经到了。   不止是大房,二房的人除了已经“酒后驾车”去世的苏锦泉外,也都到齐了。   然后就看到大厅里苏家人正在狗咬狗。   “苏老爷子就是你害死的!”二房媳妇刚刚死了老公,却依旧中气十足,势要把财产拿到手。   “空口胡说!我还说是你们二房害死的呢!不然怎么偏偏这么巧,老爷子的尸体刚刚挖出来,二弟就死了呢!我看就是心虚!”王慧珍不甘人后,嗓门更大。   平时精致优雅的两个贵妇,现在吵得跟母鸡一样。   苏老太太坐在那里,拄着拐棍,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堆人看。   苏榕艺走过去,“老太太,这件事情真的不关我们大房的事。”说完,苏榕艺趁机拿出遗嘱,“您看看,这是我爸拟的遗嘱。”   苏锦山的遗嘱明面上很漂亮,都是以苏老太太为先,暗地里却是将整个苏家都掏空到了自己手上。   苏老太太垂眸闭眼,没说话。   大厅里吵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动手的趋势。   那边,陆横和苏绵绵姗姗来迟。   “绵绵,过来。”   苏老太太的脸上显出一点点笑,她朝苏绵绵招手。   小姑娘穿着白色羽绒服,帽子周围一圈白毛,衬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漂亮极了。   这么纯稚干净的孩子,真难以想象是朱原玉那种人养出来的。   “我已经把苏家的全部资产都转移到了苏绵绵名下,遗嘱也做了公证。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苏老太太声音嘶哑的宣布。   大家都没想到,苏绵绵居然成了最后的人生赢家。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应该说,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才会傻人有傻福。   苏家的视线都放到了苏绵绵身上,带着浓厚的恶意。   “绵绵,这里有份文件。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这些财产就全部捐给公益组织,做慈善吧。”   苏老太太突然取出一份文件。   苏绵绵对于财产这种事一向不上心。   她想也没想,直接签字。   苏家人都震惊了,嚷嚷着大叫。   苏老太太闭上眼,知道自己一定要这么绝。   她才刚刚死了一个儿子,老人家浑身的精神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全部抽走。   外面有警车声。   混乱中,苏锦山和王慧珍被带走了。   只剩下一些小辈,惶惶对视。   “你们如果还想留在苏家,就要安分守已。”苏老太太声音沉沉的开口。   苏榕艺和苏榕玉还有花卓站在一起,面色惊惶的点头。   苏家这场事,闹得很大,几乎成了整个北市的笑柄。   不过大家都对苏家的新继承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个外来的私生女,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能一网把苏家人都打尽的?   连最难搞的苏老太太都被她给搞定了。   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第85章   立完遗嘱,苏老太太突然就去世了。   周安安猜测,应该是心绪太重导致的。   老年人就是这点不好,身体条件跟不上了,如槁木一般只剩下苟延残喘,最后受了点刺激,没挨过去,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停了呼吸。   苏老太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苏绵绵跟她虽没有十分情意,但陡然面对这样的事,还是难免伤心。   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   苏家的葬礼是陆横一手操办的。   野风喧嚣中,站满了默哀的人。   苏绵绵穿着黑色的长裙,站在棺木前,手里拿着白色的花。   这里是苏家后山。   前面的苏家宅子已经照着原地基开始建了。   今天暂时停工。   很多人过来参加葬礼。   一方面是来悼念,最关键的是想知道那位手段卓绝的私生女到底是什么人物。   远远的,一道清丽柔软的背影站在墓碑前,挽着头发,露出纤细白净的脖子。   她手里拿着一朵花,洁白素锦,沾着花露,衬出莹白指尖。   瘦弱背脊挺直,寒风吹来,纤细到一折就断。   最纯净的黑中,包裹着最干净的白。   小姑娘红着眼眶,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   她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   穿着黑色西装,整个人透着外露的锋芒,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全天下都是老子的感觉。   “陆横,老太太走了。”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透着黏糊糯意。   “嗯。”   男人点头,牵住她的手。   软绵绵一只,透着冰凉,像是一块冰。   男人的手炙热粗糙,裹着她,轻轻磋磨。   “太冷了,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苏家复原了一半,房廊下一排房子被让出来做会客室。   过来悼念的人在这里休息。   除了几个真心伤心的,其余人都是笑脸盈盈的寒暄说话。   一看就是趁机过来应酬的。   苏绵绵看得有些难受,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盯着外面不远处的断壁残垣。   “你好,请问是苏小姐吗?”   有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   苏绵绵转身,小脸莹白如玉,青丝贴面,娇柔端庄。   她坐在小圆凳上,双腿并拢,长裙掩住小腿,裙摆下是一截白玉似得脚踝,周身是古色古香的建筑,身边放着一盏茶,双眸纯稚,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古画。   男人眼前一亮。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苏家私生女。   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听说还是个跳舞的,怪不得身段这么好,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小白脸富家二代浮想联翩,情不自禁。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能不能留个电话?”   苏绵绵站起来,稍稍往后退一步,也没有接那张名片。   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不过电话?   苏绵绵一脸震惊。   现在乞丐要东西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我这个电话,要六千块。”   小白脸富家二代:???   一只手横空出来,拿走了搭讪男的名片,“陆家的?”   男人一挑眉,邪气肆意。   搭讪男虽然惧于陆横的气势,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道:“对,我是陆家的人。知道陆横吧,陆家小爷,唯一继承人,是我堂兄。”   陆家陆横,名副其实的一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狗,已经变成大家豪门里众所皆知的一号人物。   惹谁都别惹他,除非你想断胳膊断腿最后被烧成灰渣渣。   陆横垂眸看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拐弯亲戚,笑了,“你猜我叫什么?”   “老子管你叫什么,你要是惹我,当心我叫我堂兄来收拾你。”   “他叫陆横。”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提醒,“陆家的陆,嚣张跋扈的横。”   搭讪男:???虽然很难理解,但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你,你别想骗我,我知道他,他脑袋上有小揪揪!”   面前的男人一头板寸,整个人又凌又厉,像一柄开刃的剑。   陆横:“去你妈小揪揪,还不滚!信不信老子揍你?”   在男人砂锅大拳头的威胁下,搭讪男立刻灰溜溜的跑了。   陆家人口庞大,那些拐弯亲戚确实很多。   不过跟苏家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苏家拉拉杂杂的人从北市中心到乡下,简直能用卡车来装。   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闹翻天际。   男人抬手,把窗户门都给关了。   然后把手里端着的红豆粥递给她。   “吃吧。”   苏绵绵垂眸看着那碗红豆粥,舀起来,发现了里面的百合花。   “陛下怎么知道我喜欢在红豆粥里面放花?”   “你什么事老子不知道?”   说完,暴君突然闭嘴。耳尖又红了。   苏绵绵歪头,“陛下难道还能算命不成?”   暴君一口气噎在喉咙口。   去你妈的算命,老子这是蹲点蹲出来的。   夏天喂蚊子,秋天喂太阳,冬天喂狂风……才把你这只小傻子摸透!   可怜的暴君杀伐果断。   一辈子没谈过恋爱。   太监总管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献计,“陛下不如先了解一番?”   然后暴君除了时不时进去骚扰一下小可爱,每天就盯啊盯啊盯。   用他那个过目不忘的脑子记下来所有关于苏绵绵的一点一滴。   “这是嬷嬷的味道。”   苏绵绵吃了一口红豆粥,突然惊呼。   她最喜欢吃嬷嬷做的红豆粥了。   从小吃到大,怎么吃都吃不腻。   只可惜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吃过了。   “陛下,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双眸亮晶晶的。   “吃就完了,问这么多。”   男人依旧凶巴巴的。   身为一国之君,暴君除了烧饭生孩子,什么生存技能都会。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他也开始尝试着做饭。   虽然味道平平,但起码能入口。   这碗粥是他试验了无数次,终于成功的一次。   苏绵绵端着红豆粥靠过来,“陛下也吃。”   男人低头,看着那只莹莹小手举着白瓷小勺,里面是软糯糯的红豆和素白的百合。   陆横低头,吃了一口。   甜腻腻的,他不喜欢。   不过她喜欢就好。   苏绵绵高高兴兴的吃完了红豆粥,晃了晃小短腿,脸上笑意突然收敛。   她垂着眼睫,低喃,“不知道嬷嬷怎么样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陆横,“陛下,你知道嬷嬷怎么样了吗?”   苏绵绵没抱希望,只是那么一问。   因为人家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帮她看护嬷嬷呢。   “很好。你去世后,孤给你嬷嬷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起来。   那个老婆子,是个忠仆。   听到苏绵绵去世的消息,也是这样,睡了一觉,第二天人就凉了。   明明前一天还是喜气洋洋的,第二天就传来了噩耗。   嬷嬷年纪大了,自然受不住。   “那就好。”   苏绵绵喜滋滋的想,嬷嬷先前最想的就是送她出嫁,然后自己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养老。   暴君垂眸,看着小姑娘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勾了勾唇。   “嗯,很好。”   ……   晚上吃饭的时候,刚才的搭讪男喝了酒,站在桌子上开始发酒疯。   典型的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   “不过就是个私生女!拿什么乔!”   “苏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老子倒要看看,她拿什么东西来立足!”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大部分观众。   吃瓜群众表情各异,最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冷眼旁观型。   以及那个自取灭亡型。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率先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眼神凌厉如刀,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锐气。   他的身后是一个身形娇软的美人。   恬静如画,清淡如雾。   配着这古色古香的宅子,眼里瞧着,都感觉自己穿越了。   喝多了马尿的搭讪男胆子超大,一点都不怂。   他举着手里的红酒瓶就砸了过去。   男人猛地伸手把苏绵绵把怀里搂。   “啪”的一声,红酒瓶碎裂。   细小的碎片炸裂开,吃瓜群众纷纷尖叫着逃跑。   陆横抬起脸,眼尾处被划开一道口子。   有鲜血蔓延。   他抬手,摸了摸伤口,指腹处有殷红血迹。   搭讪男还在大放厥词,骂骂咧咧。   陆横脱下身上的西装,罩住苏绵绵,然后抬脚,往搭讪男走过去。   搭讪男面对气势汹汹的男人,霍然脚下一软。   一屁股坐在碎渣渣上,“嗷”的一声喊出来。   但还没等他嗷完,他就被陆横一把扯住了头发。   男人最是怕脏,抓搭讪男头发的时候还用桌子上用来装饰的白色手帕垫了垫。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陆横拿起一个还没开塞的红酒瓶,单手掂了掂。   “记性真不好,老子是你堂哥啊。”   说完,“啪”的一声,那个红酒瓶就往搭讪男的脑袋上招呼了上去。   搭讪男立刻软倒在地,桌子上蔓延出去的,不知道是血还是红酒。   寒风中,仅仅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的男人握着手里残留的瓶口,站在桌子上,手指修长白皙,漂亮的不可思议,却偏偏做了最凶蛮的事。   男人似笑非笑,“今天是老太太的葬礼,希望大家不要闹事。”   说完,最野的闹事者摸了摸手里凹凸不平的红酒瓶。   白皙指尖带了一点鲜红血迹,震慑所有人。   一瞬间,半个苏宅都安静了。   这是哪里来的疯狗子? 第86章   苏绵绵埋在男人的西装外套里。   她能闻到属于他的气息,也能听到外面玻璃炸裂的声音,还有嘈杂的人声。   外面静默半刻,无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猛地传过来。   苏绵绵兜着脑袋上的西装外套,安安静静等着。   浓郁的红酒香扑鼻而来,一只手揭开了她脑袋上的西装外套。   露出男人那张沾着红酒渍的脸。   阴冷,孤寒。   男人身后那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   他站在那里,日光冷冽。   浑身肆意张扬,跋扈桀骜。   而在本来就是这只暴君的真实面目。   他是翱翔天际的鹰,不该变成守巢的燕。   这跟拔光了他身上的羽毛没有两样。   会抑郁的。   苏绵绵搂着那只穿着小毛衣的小燕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陆横把外套裹在她身上,将人推进了房间。   “外面太脏。”   苏绵绵乖乖进屋。   苏家宅子里,一顿饭,大家安安静静的吃,安安静静的走,一点矛盾都没有的完美结束。   因为那个竖立在酒桌正中央的沾血的酒瓶子。   让每个人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话。   他来了,他来了,他拿着酒瓶子过来了。   大家赶紧护好自己的哐啷头。   李大鹏和张鑫坐在一起,对着陆横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他陆哥野啊,这整个北市,谁能有他陆哥横。   散席后,大家终于小小声喘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砸酒瓶子的人是谁?”   “不认识啊。”   “是陆家那位小爷。”   有人压低声音只说了这么一句,大家立刻就心知肚明的闭嘴了。   怪不得如此无法无天。   “那个姑娘呢?长得跟小仙女似得。”   “那就不认识了。瞧那位小爷疼惜的模样,兴许是金屋藏娇呢。”   “那是苏家小姐,苏绵绵。”一道男声插过来。   穿着黑色西装前来悼念的陆嘉渊从角落站起来,他看着正双双站在门边送客的苏绵绵和陆横,暗暗咬牙。   他不愿意承认,他刚才被陆横那股子狠劲给吓到了。   陆横本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嘉渊也见识过他的狠,他的疯,但他没想到,这个人能这么狠,这么疯,当场就给人砸个酒瓶子。   “原来是那位继承了苏家产业的苏绵绵啊。”   “看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正在送客的苏绵绵:我听到了。   正在找酒瓶子的暴君:我他妈也听到了。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苏绵绵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腿,随便找了一处美人靠休息。   那边,陆嘉渊提着手里的食盒走过来。   “苏姑娘。”   他站在她身边,堵住了她身边的路,然后把手里的食盒打开。   这是一家北市的老字号。   为了吸引顾客,包装选用古风食盒,一个食盒另加一百,用来送人的时候格外好看。   食盒盖子被打开,里面有很多糕点。   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红豆糕,桂花糕,茯苓糕,黄豆糕,黑豆糕,都是你爱吃的,对不对?”   苏家嫡长子与叶深华交好,说的最多的便是他这位妹妹。   性情单纯,天真无邪。   初时,叶深华便已对这位苏家长子口中的妹妹产生了兴趣。   只可惜,皆被那位道貌岸然的苏家才女蒙骗了。   苏绵绵蹙着秀眉站起来,往后退一步。   “小横性情暴躁,你今天是不是吓到了?听说那个人头上缝了十几针,现在还没醒。”   陆嘉渊是故意的。   小姑娘看着白净单纯,指不定是被陆横逼迫的。   但很失望,陆嘉渊并未看到苏绵绵眼里有任何害怕或者排斥的情绪。   明明这么娇软的一只小人,面对那么强悍血腥的一个男人,居然如此的习以为常。   “本来就是那个人不好。”   苏绵绵小小声的说完,突然伸手捂住嘴,然后转身就跑了。   呀呀呀,她刚才跟叶深华说话了,那只暴君不会生气吧?   陆嘉渊看着面前小姑娘蝴蝶似得飞走。   只留下美人靠上那盒糕点。   他静站片刻,抬手一掀,糕点都掉进了鱼池子里。   一窝锦鲤蜂拥而上,分食干净。   ……   苏绵绵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男人正在换衣服。   他的黑色衬衫上沾了血和红酒,因为没带备用的,所以一向喜欢干净的男人忍着没换,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换下来。   苏绵绵站在门口,看到他身上斑驳的烧伤,还有后腰处的伤口。   都是因为她。   苏绵绵想,若是没有她,他定能活的更好。   也不会满身伤痕。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男人敞着身上的灰白色衬衫,朝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姿态狂妄又嚣张。   “替孤更衣。”   陆横虽是在拿苏绵绵开玩笑,但他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如此听话。   苏绵绵看着那一颗颗精致的纽扣,她伸手,从下面系到上面,然后继续踮脚,直至替陆横扣上脖子那处的最后一颗。   刚才离得远,伤口不是很清楚。   可现在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些狰狞恐怖的烧伤。   苏绵绵想,若是这些伤落在她身上,她定是要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眼泪都要流干了。   可是男人不仅没哭,还会拿她取乐。   似乎并未将这些伤当成一回事。   苏绵绵张开小嘴,想说话,就被塞了一块点心。   是红豆糕。   香喷喷、软糯糯的应该是刚刚出炉。   “老子的糕肯定比那狗逼崽子的好吃。”   暗中观察的暴君已经锁死陆嘉渊那只狗逼崽子,幸亏在他找红酒瓶的时候小姑娘跑回来了,不然他肯定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苏绵绵乖乖吃红豆糕。   陆横垂眸,盯住咬着红豆糕的苏绵绵,然后低头,狠狠的咬住红豆糕另一边。   “噗叽”一声,红豆糕被迫从中间挤出一小块红豆。   小姑娘软绵绵的吃着红豆糕,大眼睛忽眨忽眨的。   陆横一边嚼着嘴里甜滋滋糯叽叽的红豆糕,一边瞧她。   小嘴嫣红,唇角沾着煮的烂糊的红豆,伸出小舌头一舔。   陆横滚了滚喉咙。   他妈的。   分明就是这只吃红豆糕的小东西更美味呀。   勤勤恳恳的啃完一个红豆糕,苏绵绵仰头,看向陆横。   “陛下,你教我,怎么不被人欺负吧。”   “嗯?”男人艰难的把视线从她的小嘴嘴上挪开,脑子里一片黄色废料,根本就没听清楚小姑娘在说什么。   “我想不被人欺负。”   你他妈本来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特别好欺负,幼稚园小盆友那种!   陆横咳了一声,“头往上抬。别抬那么高。然后,眼睛闭起来。”   男人的声音突然压低,苏绵绵视线中男人喉结一滚,她就闭上了眼。   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男人的吻压下来,将她细密密的包裹住。   带着属于他的强势和霸道,不容闪躲。   亲完了,小姑娘面颊臊红。   “我,我是不想被人欺负……”   不是要被你欺负!   小可爱要发飙了。   男人终于言归正传。   “来,抬脸,用鼻孔看人。”   苏绵绵努力抬脸,用鼻孔看人,但她还是只能看到陆横的鼻孔。   这个差距就有点大了。   “把眼睛瞪起来。”   苏绵绵努力瞪大眼。   那双眼睛又干净又漂亮,水盈盈的蕴着无数璀璨星光,涓涓细流。   真他妈可爱。   “凶了吗?”小姑娘声音奶,奶的质疑。   “嗯,超凶。”   陆横一本正经的严肃点头。   能把人萌死那种凶。   “哈哈哈……”说完,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绵绵努力露出自己的鼻孔,然后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根本一点都不凶。”她要生气了。   “有老子在,谁敢欺负你,嗯?”男人一把将人揽住,掐了掐她皱巴巴的小脸。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我,我要学抽烟。”   男人一敛脸上笑意,“不准。”   “可是你都抽烟。”   “以后不抽了。”说完,陆横捧起她的脸,使劲捏,“苏绵绵,你是觉得我不能保护你?”   才又要凶,又要抽烟的。   “我怕,有别人欺负你……”小姑娘被捏红了脸,声音黏糊糊的。   她颓丧的低下小脑袋,用脚尖磨地面。   “你不会……是想保护我?”   陆横喉咙涩涩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然觉得眼眶发热。   小姑娘红了面颊,小小幅度的点头。   操!   男人一把捂住自己心口。   他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这他妈是什么小天使!   作为一只真男人,暴君不能哭。   他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瓶,塞进苏绵绵手里。   “以后你就跟着我,人趴下以后你就往他脑袋上砸。”   苏绵绵:???这发展好像不太对? 第87章   因为苏老太太的丧事,所以苏绵绵跟着操劳了三天。   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回家立刻就病倒了。   小姑娘身体本来就弱,软绵绵的蜷缩在被窝里,一下子就瘦了五斤。   巴掌大的小脸更瘦削,那双大眼睛越发圆溜澄澈,水雾雾的蕴着生理性泪珠,周边一圈绯红。   “要参加比赛。”   躺在床上,刚刚被男人捏着鼻子塞进去一颗药的苏绵绵昏昏欲睡,小嘴巴还在嘟嘟囔囔的说话。   男人双眸一眯,“闭嘴,睡觉。”   苏绵绵睡过去了,当她身体好了,终于从陆横的魔爪里逃出来赶到舞蹈团的时候,正巧梁晴虞在讲话。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有人喊。   “我们不出国了。”   “啊……”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联谊呢?就没有了吗?”小姑娘们都还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   “还有一个好消息。”梁晴虞难得露着笑脸,活像个传销头子,“联谊的舞蹈团下午飞机到我们这里,晚上进行联谊活动。”   大家一阵欢呼。   梁晴虞把苏绵绵叫过来,“绵绵,你参加国际比赛的场地也变了。刚刚主办方决定挪到我们华国北市。”   说到这里,梁晴虞又道:“听说是新加入的赞助商决定的。全程费用全包,我们运气真是不错。”   苏绵绵兴奋点头。   她身体还虚虚的,陆横不让她出国,原本苏绵绵还以为要错过这次比赛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呢。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可爱极了。   “今天晚上的联谊,绵绵别忘了来。”梁晴虞叮嘱。这可是她们舞蹈团的台柱子。   “嗯。”苏绵绵使劲点头。   “那些国外的舞蹈团一向自视清高,看不起我们华国的古典舞。到时候难免要比试一下。绵绵,你要做好准备,可以吗?”   听出梁晴虞话语中的担忧,苏绵绵郑重点头。   她还记得在周朝时,有胡族前来献舞,嚣张批判周朝舞皆是无病呻吟,软弱无力。   后来,花露以一曲剑舞,将那胡族女子的衣裳都给削光了。   这件事大长周朝面子,也让花露这位被暴君金屋藏娇的舞姬为大家所知。   苏绵绵虽不会剑舞,但她坚信,她们华国古典舞,一点都不比外面的舞差!   小姑娘的兴奋值一直保持到陆横来接她。   “梁老师说不用出国了。”   “嗯。”男人勾着唇,打了一圈方向盘。   “比赛在我们北市哦。”   “嗯。”   “今天晚上有联谊哦。”   “嗯……嗯?”   男人面色一变,什么玩意?老子不是只赞助了那个破比赛吗?这什么瞎几把联谊?   “不准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梁老师了。嬷嬷说,做人要言而有信。”   男人沉默半刻,“老子跟你一起去。”   ……   所谓联谊其实也不是真正的联谊,只是两个舞蹈团的友好会面而已。   联谊的地址在一家深巷四合院小饭馆里。   原因是国外舞蹈团想感受一下华国的氛围。   周安安听说这件事,硬是把它升级成了两国之间的文化较量。   “我们大华国怎么能输呢!听我的,保准让你惊艳全场!”   说完,周安安围着苏绵绵转了一圈。   小姑娘上次生了病,整个人的身形又纤细瘦削许多,颇有一股病弱西子之态。那腰盈盈一握,配上这身段,简直比赵飞燕还要轻盈妩媚。   “啧啧啧……”   周安安不停摇头。   这有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啊。看看这皮肤,看看这身段,简直就是只坠落人间的小妖精。   “绵绵,你这古装不错啊。”   周安安正在捣鼓苏绵绵的衣柜。   “这是我自己做的。”   用窗帘。   周安安拿出来的是一套苏绵绵自己做的周朝罗衫裙。长袖窄腰,走动时婀娜身姿,摇曳如柳。非常适合苏绵绵的身体仪态。   “就它了!”   周安安拍板后,用尽毕生精力给苏绵绵画了个素颜妆。   将她那张本就漂亮的小脸蛋又增加了一层无形滤镜。   “我们的出场一定要与众不同。”   收拾完苏绵绵的周安安托着下巴,突发奇想,“走,我们去租辆马车。”   ……   当陆横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苏绵绵时,怔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生的好看,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身着藕荷色罗衫长裙,身段纤细,清媚动人。顾盼之间,波光流转,又纯又妖。   “怎么样,是不是很勾人?”   男人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用一件硕大的羽绒服把苏绵绵裹住。   “换掉。”   “不好看吗?”苏绵绵一阵惴惴不安。   陆横滚了滚喉结,“对,不好看。”   操!明明好看的他都要炸了!   周安安可不管陆横,“你们真是一群直男审美。”   被迫进入直男行列的张鑫和李大鹏痴痴盯着苏绵绵,努力用表情反抗。   他们陆哥的眼睛可能瞎了。   周安安拉着苏绵绵就跑。   小姑娘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被周安安推上了电梯。   ……   晚上七点四十分。   小巷幽深,两边的坊古风琉璃灯都被打开。   一辆马车慢吞吞的前行,马蹄敲击在青石板砖上,发出“哚哚哚”的声音。   马车前挂着一盏风灯,摇摇晃晃的漾出氤氲暖色。   这么一辆古风版香车宝马,早就已经吸引了四合院里大多数人的视线。   没见过世面的国外舞者纷纷指指点点。   马车停下,一只修长白皙,指骨分明的手拨开马车帘子。   男人穿着简单的兜帽衫,从马车上跳下来。   然后转身,把里面的人抱了出来。   苏绵绵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只剩下半个小脑袋露在外面,简单的挽了个髻发。   梁晴虞看着马车和陆横身上的古装,眼前一亮。   这么拉风的出场表演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真是浮夸的甚合她心意。   想完,梁晴虞看着身边那个刚才还大放厥词,现在直愣愣盯着苏绵绵不放的中年胡子拉渣油腻男,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当年,梁晴虞作为国际比赛的评委。   好不容易等到有华国人用古典舞来参赛,却不想参赛演员临时受伤,被迫取笑,然后她就被身边这个同为评委的外国男人嘲笑不已。   梁晴虞记得,那个临时受伤的演员叫唐南笙。   那样的舞者,根本就不配跳他们华国的古典舞。   进了四合院,里面有空调。   陆横终于同意苏绵绵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了。   这次联谊,大家都很慎重。   除了梁晴虞穿了一件旗袍之外,舞蹈团里面的小姑娘穿的都是国外有名牌子的小礼服。   梁晴虞看了一圈,正觉得心赌,苏绵绵就来了。   真不愧是她的宝贝疙瘩呀。   “这是你们的舞者?”国外中年油腻男主动跟梁晴虞搭讪。   梁晴虞骄傲道:“对。我们舞蹈团顶尖的古典舞者。”   梁晴虞凸出“古典”二字。   苏绵绵穿的并不夸张,她只是穿上了最适合她的衣服而已。   吸睛的周朝古装,穿在身上,她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反而真正感觉到了一种归属感。   属于身体的归属感。   “既然这样,让我们来看看古典舞者的魅力吧。”   油腻男提议。   梁晴虞却摇头,只是笑盈盈的吐出五个字,“国际比赛见。”   油腻男面色明显不好看了。   他带的也是国外顶尖的舞蹈团。   但还是不得不惊艳于苏绵绵那一身柔软的古风气质,浑然天成,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她天生就应该为华国的古典舞而生。   厅里有男有女。   苏绵绵的出现无异于往油锅里倒了水,一下就炸开了。   大家蜂拥过去,陆横不耐烦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双眸阴鸷。   他就知道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会围着他的小宝贝不放。   突然,男人双眸一眯,猛地站起来,抓住一个外国人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Can you speak English”   外国人装模作样。   华国人的身高体型相比外国人总是会有明显差距。   陆横跟面前的外国人一样高,但他的气势和眼神却让面前的外国人觉得胆寒。   “呵,”男人冷笑一声,“我fack你大爷!”   说完,男人一脚踹上去。   外国男人瞬间飞出去,摔在地上,砸烂了一地盘子。   陆横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拿出他口袋里的手机。   里面是几张图。   外国男人身高很高,从他的角度,能拍到苏绵绵的胸线。   “操!”   陆横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脚。   外国男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大家都被这场面镇住了。   然后就看到刚才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左右四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难不成小仙女也被这个粗俗野蛮的男人吓到了?   苏绵绵左右看看,没找到红酒瓶。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杯盏,哒哒哒的跑上去,用那只巴掌大的小杯盏往那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外国男人脑袋上敲了一下。   众人:…… 第88章   明明是翩翩然的小仙女,却拿着小杯盏去敲人。   而且一本正经、乖乖巧巧的模样,真是可爱到爆了。   瞬间,大家的视线都从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移到了苏绵绵身上。   不过还是有义愤填膺的人士出来指责陆横,“就算喝了酒,也不能随便打人吧?”   这个人认为陆横是喝了酒闹事的。   陆横从来都不是一只会跟别人解释的暴君。   他慢条斯理的斜睨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掰了掰手腕。   那个人立刻就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刚才那一脚,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起码要断三根肋骨。   这时候,中年油腻外国男站出来,指责梁晴虞,用的是一口别扭的华国话,情绪激动,就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这就是你们华国人的待客之道?”   梁晴虞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难免尴尬。   她转头,看向陆横。   “陆横,这是怎么了?”   陆横已经把男人手机里的照片都删了,然后扔进酒桶里。   他懒洋洋的看梁晴虞一眼,根本就不欲过多解释。   大家苛责的视线落到陆横身上,只有苏绵绵站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摆,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杯盏。   陆横垂眸,看她一眼。   小姑娘大眼睛圆溜溜的,小短腿挪啊挪啊的挪到陆横面前,小小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用你那小杯盏?   老子两根手指头就能给捏“啪叽”了。   “不怕老子了?”   苏绵绵闷头想了想,“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男人呼吸一窒。   小姑娘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可能不知道对他具有多大的冲击力。   作为一只暴君,陆横残暴,凶狠,无所顾忌,甚至随意杀人。   他从来不在乎,甚至享受别人对他的恐惧。   他天不怕,地不怕。   因为天下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可是遇到她后,他害怕了。   残忍凶恶,暴虐无情的暴君,居然还有害怕的一天。   看到小东西蜷缩在红木圆柱后,看到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他想,他真不配碰她,她那么干净。   可他又忍不住的去碰她。   不止是碰,他想拥有她,占有她,将她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可她不是鸟,不是鱼,也不是什么能养在笼子里的宠物。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努力隐忍,努力改变,可骨子里的暴虐怎么都掩饰不住。   可现在,她跟他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说,她要保护他这个暴君。   这种话如果被周朝人知道,该是多么可笑。   因为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苏家连窝端了。更何况,她弱的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   可他舍不得。   他努力掩藏自己的獠牙,抹掉自己的血腥,装作一个正常人。   可他知道,这样的自己,维持不了多久。   他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是个疯子。   “我,我刚才看到了。”突然,外国舞蹈团里面的一个女孩子站出来,用英语说:“他刚才在偷拍她的隐私照。”   手指向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种说法已经很委婉了。   真相大白,中年油腻男的面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但他还是坚持嚷嚷着要证据。   梁晴虞立刻挺起了胸膛,“我们这里,有非常多的摄像头。”   她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调取了摄像资料。   果然,刚才那个男人站在苏绵绵身后,畏畏缩缩的,非常清楚的能看到他在做什么事。   这一下子,中年油腻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偷拍男是中年油腻外国男带过来的,他绷着一张脸,过来给陆横和苏绵绵道歉,希望他们能原谅他的鲁莽。   偷拍男是一名舞者,据说在国外也很有名气。   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曝光,对他的影响非常大。   连带着中年油腻男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陆横转着手里的小酒杯,当然是拒绝了。   然后,这场联谊饭局以外面的六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告终。   喝了酒的男人坐在马车上,身边蹲着苏绵绵。   “陛下,您喝醉了吗?”   “嗯。”   男人闭着眼睛,单手搭在膝盖上,轻轻的敲。   马车厢里很静,苏绵绵整理完身上的衣服,乖巧跪坐好,一抬眸,看到靠在马车窗户边上的陆横。   小巷外面的灯光被割散着照进来,落在男人脸上,形成一块块漂亮的光斑。   男人的唇很薄,微微抿着,沾着水渍。   苏绵绵看得一怔,她闻到一股清淡又好闻的酒香。   像是梅花酒。   他身上的兜帽衫领口很大,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修长脖颈。   苏绵绵看到那些烧伤。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去。   凹凸不平的,像是极其粗糙的地面。   陆横没动。   苏绵绵胆子更大,她爬过去,双手撑在男人脑袋两边,然后小小的埋下脑袋,亲了他一口。   软绵绵的小嘴落在男人的面颊上,就像是羽毛滑过,带着濡湿的温热触感。   男人慢条斯理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苏绵绵噘着小嘴嘴,还没来得及撤回来。   她面颊一瞬臊红,赶紧手忙脚乱的坐回去,下巴还磕到了男人的膝盖。   “我不是,我没有……”   疼的眼泪汪汪的苏绵绵立刻否认。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小姑娘还是臊的慌。   毕竟从前都是男人主动,她就像只鹌鹑似得拨一下动一下,每次都被压的泪眼汪汪的哼唧唧。   陆横舔了舔唇,觉得自己的脸蛋香喷喷的。   他伸手摸了摸,柔软触感尚在。   “苏绵绵,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什么话?”   “说孤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他是哪样的人,他最清楚。   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苏绵绵低着小脑袋,露出那截白皙柔软的小脖子。   “陛下要听真话吗?”   “要。”   男人的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幽暗似黑夜。   苏绵绵抱住自己一双手,低着脑袋,冒着大不敬的风险道:“陛下是只暴君……”   只?   他是只什么玩意?   “陛下喜好杀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凶巴巴的骂人,挑嘴……”   一只冰冰凉的手突然捏住苏绵绵的后脖颈子。   是谁捏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子?   哦,是那只暴君。   求生欲极强的苏绵绵立刻闭嘴。   “呵,”暴君冷笑一声,“继续说,老子听着呢。”   苏绵绵鼓起勇气,猛地抬头,“虽然陛下那么不好,但这些都是陛下,所以,所以我,我都是喜欢的!”   小姑娘拼尽力气,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   马车被一瞬静默。   男人捏着小姑娘后脖颈子的手一颤。   “呀啊……”苏绵绵细细抽气。   陆横回神,发现自己的两根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捏住后脖颈子变成了捏住后脖颈子的一点蚊子肉了。   指尖那么一掐,确实疼得紧。   但暴君是会认错的人吗?不,他是会找借口的暴君。   “还不是怪你皮肤太滑。”   苏绵绵:QAQ怪我喽?   “咳。”陆横轻咳一声,耳朵微微红,“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苏绵绵低头,小嘴噘起,捂着自己被掐红的后脖颈子,不说话了。   “喂,苏绵绵,给老子再说一遍。”   男人心里冒着泡,汽水一样的“噗嗤噗嗤”往外冒。到处都是甜滋滋的。   苏绵绵继续噘着小嘴不说话。   她说不出来第二遍了。   小傻子觉得自己心口都要炸开了。   这种紧张感就跟她站在白胡子老先生面前背诗经一样,那根粗实的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她手掌心上了。   可是陆横跟老先生又不一样。   她见到老先生就是怕。   见到陆横的时候心口就“砰砰”跳。   会为他哭,为他笑,因为他开心而开心,因为他不开心而不开心。   她记着他说的话。   所以在那个男人倒在那里的时候,用小杯盏去砸了他。   “我没找到红酒瓶。”   小傻子声音嗡嗡的。   男人呼吸一窒。   他想起她刚才那笨拙又可爱的动作。   “老子让你去砸,你就去砸?”   “难道不是吗?”   苏绵绵一脸懵懂。   陆横勾唇,那张阴狠戾气横生的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   他恨不能现在就好好抱着这只小东西,狠狠的亲吻她,拥抱她,占有她。   跟她合成一体。   身灵交融。   “以前老子杀人,你都怕的不敢睁眼。”   “现在也怕的。”   确实,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傻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声音好听点,皮肤白一点,眼睛大一点,身段好一点,跳舞好一点,真是没什么特别的优点了。   “那你还说喜欢老子?”   “这个,跟喜欢不一样……”   陆横静静的盯着她瞧。   小姑娘挽着发髻,松松垮垮的斜在香肩处,软绵绵一团坐在那里,白嫩小手都抠红了。   男人细细的想,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   她只是怕他,却从来都没有露出那种别人一样厌恶的表情。   她的眼睛,总是那么干净。   甜甜的看着他。   就如那天,他站在绣楼下,看到的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陛下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因为是陛下,所以喜欢。”   小姑娘组织了一下语言,软绵绵的小嗓子回荡在马车厢内,话刚刚说完,就被男人托住后脑勺,亲了个结结实实。   外面的马动了动自己的蹄子,埋头吃巷子边的青草。   幽暗寂静的深巷里,只剩下风滑过的声音。   “小傻子。”   “不是傻子……”   苏绵绵鼓起脸,双眸水漾漾的,“嬷嬷说,不能说别人是傻子。”   “你嬷嬷还说什么了?”   “嬷嬷说,陛下如果不杀人,就更好了。”   “这是你说的吧。”   “……嗯。”   暴君笑了。   不杀人,只杀畜牲。 第89章   第二天,国际比赛照常举行。   外国中年油腻男作为评委,来势汹汹的瞪着身边的梁晴虞。   一看就是个会公报私仇,假公济私的人。   小姑娘一身素白舞服,折腰而舞,轻盈如云。   油腻男看的一阵如痴如醉,直觉瞧见了九天仙女。   但当他看到苏绵绵的资料时,面色瞬时一垮。   居然是梁晴虞舞蹈团里面的人。   打分的时候,整整十分,硬生生给了三分。   假公济私的非常明显了。   一共五个评委。   除了油腻男,大家都非常兴奋的给了十分。   然后在看到油腻男的分数时,纷纷用鄙夷的目光对他进行道德攻击。   但油腻男一点都不慌,脸皮极厚。   毕竟是国际比赛,大多数舞者水平都在优秀线往上。   拿的都是八、九分,所以苏绵绵被这三分一拉,分数并不高。   油腻男坐在那里,满脸得意。   比赛结束,突然主持人上来说话。   “是这样的,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我们会去掉一个最低分,一个最高分。”   油腻男立刻就跳了起来,先是用英语骂了一顿,然后又用半英半普通话骂了一顿。   “先生,这是赞助商的意思。”   主持人说完,居然抬手,让保安把这位油腻男给架了出去。   苏绵绵躲在后台,悄悄的看。   然后突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主持人啊,分明就是张鑫。   张鑫朝苏绵绵眨了眨眼。   苏绵绵犹豫半刻,也学着他的样子抽了抽那双大眼睛。   张鑫:……真是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   撵走了油腻男,苏绵绵当之无愧的获得了冠军。   虽然这只是一场国际友谊赛,但含金量却也不低。   毕竟苏绵绵的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几份奖项,分别由礼仪小姐颁布。   苏绵绵站在最中间,面前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依旧很短,刺毛毛的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朝她伸出手,“恭喜你,苏小姐。”   苏绵绵仰头,看着面前的陆横。   突然想起她在周朝时,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在百花节上跳的百花舞。   现在想来,虽有遗憾,但也没有遗憾。   因为她最想让看的人,已经看到了。   苏绵绵垂眸,提起身上的古装舞服,蹲下一福身,声音极小道:“谢陛下赏。”   男人看着面前勾魂夺魄的小妖精,差点没绷住自己这身人模狗样的皮。   操!   ……   观众席最后阴暗一角,陆嘉渊痴痴盯着台上的苏绵绵,暗暗攥紧手掌。   陆嘉美坐在他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陆嘉渊不耐烦道。   “炒黄豆。”   “不吃。吃了放屁。”   陆嘉美:……“不是让你吃,是让陆横吃。”   “给他吃?”   “我的傻哥哥,你不知道?他黄豆过敏,一吃黄豆就会窒息而亡。”   陆嘉渊面色顿时一变。   “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有心去查,都能查到。”   陆嘉美毫不隐藏自己对陆嘉渊的鄙视,“是哥哥你太蠢了。”   陆嘉渊正欲反驳,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打过来的。   “喂,陆先生吗?顾盛业患者抢救无效,于下午十六点五十分宣布死亡……”   陆嘉渊拿着手机,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顾盛业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对陆嘉渊却不错。   “顾盛业死了?”陆嘉美拿着手里的黄豆,眸色一怔,面色却不露任何情绪。   “对!你满意了?你满意了?”陆嘉渊猛地站起来,把她手里的黄豆掀了。   陆嘉美顶着满头满身的黄豆,笑了。   是啊,她满意的不得了。   动静太大,舞台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当苏绵绵看到陆嘉美的时候,她的小脑袋里只冒出两个字:凤命。   这两个字在她的小脑袋里头转啊转啊转的,直到陆嘉美走了,都去不掉。   ……   苏绵绵第一次有了心事。   她抱着自己的小被被,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然后,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起身去了陆横的房间。   男人正睡着,突然一个机灵醒了。   卧槽!   黑暗中,小姑娘静静盘腿坐在他脑袋边上,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苏绵绵,你又在干什么?”   小姑娘月事来了,陆横怕自己忍不住,就把人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自己羊入虎口。   只可惜,只能舔舔,不能吃到嘴里。   听到陆横说话,苏绵绵拍了一把怀里抱着的智能机器人。   智能机器人立刻就开始唱,“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   陆横:……   “做噩梦了?”   苏绵绵点头。   “梦见什么了?”   “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我他妈吃你还不用剥衣服呢!   “这算什么噩梦,嗯?”   苏绵绵被男人扯着面颊,含含糊糊道:“我,我梦见你娶了宜陵翁主。”   房间里瞬时安静。   陆横松开捏着苏绵绵小脸蛋的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绵绵,你吃醋了。”   小姑娘鼓着面颊,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这样,你每天都把我榨干,我就没有精力去找别的女人了。”   男人提出有效性建议。   苏绵绵:???你好像在挖坑,但我没有证据。   面对男人如此兴致勃勃的提议,苏绵绵使劲摇了摇小脑袋。   她知道,被榨干的一定是她。   “那你要怎么样,嗯?老子入你的梦,杀了她。”   “这,这就不用了吧……”   小傻子面露犹豫。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嗯?”   “陆嘉美,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放心吧,我就算是看上一头猪,都不会看上她。”   看上一头猪???   苏绵绵眨了眨大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反应不过来。   “睡吧。”   男人一把搂住人,没忍住,还是舔了舔。   真他妈香!   ……   顾盛业的死讯传的很快。   陆嘉渊特地过来通知陆横这件事。   “明天就是葬礼,希望小横你能来参加。”   陆嘉渊话是对着陆横说的,目光却是落在苏绵绵身上。   他看到小姑娘白净纤细的小脖子上被咬出来的明显痕迹,撑着门的手更加用力。   “说完了?滚吧。”男人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门,然后冷哼一声。   畜牲,上辈子那双罩子他还真没白挖。   “陛下,你去吗?”苏绵绵颠颠的凑过来。   “去啊。”   鸿门宴都给他摆好了,他当然要去。   “你跟我一起去。”男人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   顾盛业的葬礼举办的很隆重。   王长谷也来了。   “小横,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横过去了。   然后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的孙丽雅。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涂着艳红色的口红。   气色十分之好,好的有些不正常。   陆横走近,闻到酒味。   原来是喝酒了。   “顾盛业的氧气管,是我拔的。”孙丽雅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陆横挑了挑眉,没说话。   孙丽雅看着陆横,脸上露出笑。   “我嫁给你爸的时候,已经怀了顾盛业的孩子。我们孙家,本来也不错,只可惜生意失败了。顾盛业他啊,就是个凤凰男,知道我靠不上了,立刻就娶了陆家的女儿。我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你爸。”   说到这里,孙丽雅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陆横。”   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知道的,是我自己想岔了……”孙丽雅伸手捂住脸,埋在栏杆上哭。   她活着,就是为了这个唯一的孩子。   还有报复顾盛业。   现在顾盛业死了,她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精神支柱。   可是,这本来就是她的执念和臆想。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孙丽雅知道,这就是事实。   陆横,不是她的孩子。   “我准备去自首。”   哭完了,孙丽雅突然站起来,“一命偿一命。”   “不用去。”   陆横慢悠悠的打断孙丽雅的话,简截了当的说出了那个孙丽雅还在隐瞒的真相,“当初是顾盛业强奸你的。”   孙丽雅面色一白,浑身发颤。   “这样的人渣,不值得。”   “而且陆氏,需要你。”   “你,原谅……”   “你如果没有给我催眠,我当时可能就死了。”   一个心死的人,身体就是行尸走肉。   孙丽雅也算是间接成就了这段跨越六百多年的神仙爱情。   “没有原谅不原谅。”在暴君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   只除了关于她的事。   这场大操大办的丧礼,不是为了顾盛业,而是为了陆横。   陆嘉渊拿着手里的那份东西站在众人前面,目光远远的落到阳台上。   孙丽雅似有所感的望过去。   陆横眯着眼,神色淡漠。   “陆横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陆家。因为他不是陆家人。”陆嘉渊中气十足道。   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坐在最前面的陆氏股东们纷纷转头窃窃私语起来。   陆横搭着一双大长腿,慢悠悠的朝陆嘉渊走过去,“你要陆氏?行啊,老子给你。”   陆嘉渊没想到,陆横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男人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陆嘉渊,脸上是醋缸子得意的笑,“我呀,倒插门,苏家。”   “钱嘛,有的是。”   旁边空有亿万家财,只吃恰可乐的小傻子苏绵绵:??? 第90章   经过顾盛业葬礼一事,大家都知道,陆家的小儿子,那位陆家小爷居然倒插门去了苏家。   插的还是那位刚刚被接回来的小三私生女。   真是没有节操!   有人狠狠唾骂。   然后心里暗搓搓的想,这种好事怎么就没有轮到他呢?   听到那苏家的私生女可是生的十分漂亮。身段也是极好的。   陆嘉渊非常不相信陆横真的会那么容易就放弃陆氏,但事实摆在面前,陆横确实是已经完全不插手陆氏的事了。   “哥哥就别傻了,做事不斩草除根,还等它春风吹又生,又起燎原之势吗?”   陆嘉美对于陆嘉渊的优柔寡断从来都是看不惯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陆嘉美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黄豆,眸色阴寒,“食物过敏,窒息而亡。”   陆嘉渊面色微变。   陆嘉美笑了,“哥哥,你如果再不行动,苏绵绵就是别人的了。”   陆嘉渊想起梦中,自己看着那个八抬大轿,将她抬出府门。   整个人就像是被挖干净了心肝脾肺肾一样。   如果梦境,姑且算是他的前世,那么今生,他不想,再次错过她。   ……   关于陆横倒插门的事,在上流圈子里流传甚广,版本颇多。   “没有跟你求婚吗?”周安安对此发出了疑问。   “秋昏是什么?”苏绵绵十分不解,“现在是冬日。秋天已经过去了。”   周安安恨铁不成钢,“是求婚!就是定亲!”   “求婚了才能结婚啊!你们连订婚都没订!就这样被他在外面大剌剌的说,你不是吃亏吗?”   苏绵绵想了想,然后小脸一白,使劲点头。   名节对于女子来说,何其重要。   男人没跟自己定亲,却在外头跟别人说跟自己在一起了,那不是耽误了她的名节吗?   “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苏绵绵羞羞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们女孩子自己开口?我看陆横也不是个笨的,你就稍微刺激他一下就行了。”   苏绵绵虚心求教。   “那怎么刺激?”   “这样,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哦哦。”苏绵绵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陆横打电话。   “你干嘛?不准给他打电话,我们就是要刺激他!走,去酒吧!让他知道我们女孩子是这么好得到的吗?”   非常好得到,一得就能得到的苏绵绵努力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对,安安说的都对!   ……   当陆横跟着手机追踪器到酒吧的时候,周安安跟苏绵绵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苏绵绵,都学会夜不归宿了,嗯?”男人面无表情的伸手把人拎起来。   苏绵绵迷迷糊糊的看到面前的陆横,想起周安安的教诲,努力挺起小胸脯,“安安说,我们要:烫头、抽烟、刺青,当渣女。”   “不准!”   陆横伸手一把掐住苏绵绵的脸,转身去找她的外套。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傻子一脸醉醺醺的拉着服务生说话,“你,你帮我洗洗洗个枣……”   洗澡!   “苏绵绵,你他妈是不是皮痒……”   男人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一眼看到她小手里捧着的枣子,剩下的话就咽回了喉咙里。   操!   原本是这个枣……   “老子给你洗。回家给你洗,保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顺便进行一顿棍棒教育。   陆横用羽绒服把人裹起来。   那边的周安安突然跳起来,指着陆横怒吼:“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然后抓了一把核桃塞给苏绵绵,“来,吃核桃。”   可怜见的。   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醉鬼,陆横给张鑫打了电话。   张鑫立刻就赶了过来。   周安安一眼看到张鑫,突然把手里的核桃往他身上砸。   二十岁的张鑫褪去了那份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青年气质。   他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每天早出晚归,跟周安安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周安安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猛地扯住他的头发使劲拽。   “你有钱,有个屁用!老娘也有钱!很多钱!”说完,周安安突然就倒地不起。   彻底醉过去了。   张鑫捂着脑袋,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不好意思,陆哥,最近有点小矛盾。”   说完,张鑫正准备去扶周安安,就被突然诈尸的周安安来了一记铁头功。   操!   张鑫被撞得脑袋瓜子一阵嗡嗡的。   “哇啊啊,你就喜欢钱,你不喜欢我,你这个大骗子!”周安安红着额头,开始哭闹。   “钱有什么用,它只会带给我痛苦。”张鑫跟着怒吼。   他脑子没有陆横聪明,初入名利场,难免碰壁,压力也是极大。   苏绵绵晃了晃小脑袋,十分真诚的红着小脸爬过去,“我愿意帮你承受这种痛苦。”说完,她喜滋滋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嘻嘻嘻,有小钱钱可以买可乐吃。   张鑫:这他妈是个傻子吧?   小傻子苏绵绵被陆横拎了起来。   “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苏绵绵被陆横带了出去。   外面天气很冷,寒风呼啸。   她蜷缩在陆横怀里,很不安分。   “呜呜呜……”苏绵绵抱着陆横的小腿,蹲在酒吧门口。   正是营业高峰期。   帅气的男人,娇软的美人,总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跟我回家。”   男人动了动脚,腿上的人形挂件穿着一双单薄的舞鞋,两只小脚丫软绵绵的踩在他的鞋子上,小小一只,跟着挪动。   “叔叔……”   “你叫我什么?”   陆横俯身,掐起她的小脸。   “叔叔,别我打,呜呜呜,叔叔……”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悲惨万分。   比菜地里的小白菜还要可怜。   那小嗓子软绵绵的,飘在风里,立刻就引来了正义人士。   陆横和苏绵绵被热心的吃瓜群众围起来。   “小姑娘,你认识他吗?”   环卫工大妈举着扫把走过来,瞪视陆横。   苏绵绵点头,然后又摇头。   “你他妈看清楚,老子是谁?”   狂躁暴君,在线发飙。   “哇啊啊啊……”   苏绵绵又嚎上了。   环卫工大妈用手里的大扫把将苏绵绵把自己身边撸。   苏绵绵努力抱紧陆横的小腿,“叔叔,叔叔你,你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   男人伸手抹了一把脸,站起来,面无表情道:“对,我是她叔叔。”   环卫工大妈停止了扫把攻击。   苏绵绵顺着男人的小腿,抱住了他的腰,然后猛地往上一跳,挂在了他身上。   陆横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亲了上来。   卧槽,这是什么禁忌关系。   一瞬间,大家的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了“邪恶叔叔诱拐良家少女”之类的吸睛新闻标题。   而对于陆横来说,就是“妻子智障多年,帅气老公不离不弃”的蓝色生死恋。   “别啃了。”   小傻子根本就不会亲,只会乱啃。   “小伙子,你说说清楚啊。小姑娘是不是成年了啊?”   苏绵绵长得尤其鲜嫩,水灵的跟地里的小白菜似得。   还是这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最关键的是,陆横真的不像好人。   已经有人秉持着宁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报警了。   陆横头疼的一手兜着怀里的小醉酒,一手从她的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捏着名字。   “成年了啊……看着真显小。”   环卫工大妈喃喃自语,“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是啊,好像有点眼熟。”   “你们说像不像那个跳舞的,叫,叫什么来着?”   “苏小仙女!”   人群反应过来,立刻开始一顿乱拍。   幸好,这个时候警车到了。   陆横抱着苏绵绵,上了警车,到了警察局。   吹了那么久的风,苏绵绵突然有点小清醒。   她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被陆横带回去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警察立刻放人了。   车子停在了酒吧门口,陆横抱着怀里的苏绵绵从警车局走出来,准备打车。   根本就不会喝酒,还跟着周安安去乱喝酒。   男人狠狠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苏绵绵哼哼唧唧的捂住自己的脸,然后伸手去扯陆横的头发。   “没有小揪揪了……”   没有咬到小揪揪的苏绵绵叼着那些刺刺的头发往外扯。   “嘶……苏绵绵,你他妈给老子松嘴!”   苏绵绵死不松口。   回了家,小姑娘也不安分,   她摇摇晃晃的走进房间,找出自己的小包袱。   “苏绵绵,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用那双水雾雾,泪盈盈的大眼睛抬眸削他,小嘴儿高高噘起,哼哼唧唧道:“走。”   她要背着小包袱,要离家出走。   安安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被迫耍流氓的陆横黑着一张俊脸,盯着那个连直线都走不稳的小东西往衣柜上撞。   然后推开衣柜的门,慢吞吞的爬进去。   “我要,去……”   “你要去哪?”   男人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后脖子,防止这傻子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脑袋撞衣柜。   “去找陆横。”   “他在你后面。”   “嗯?”   小傻子扭身,坐在衣服堆里,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陆横,大眼睛泪汪汪的道:“你,你流氓……”   陆横:……他都还没耍呢!   男人的视线往下落。   小姑娘小脸坨红,身上的毛衣被扯开了,露出一小截白腻香肩,漂亮的锁骨,优美的身线,腰肢不盈一握,掐得细细的,小小软软一团蜷缩在那里,又纯又妖。   男人咽了咽口水,他深知这其中的娇软美味。   陆横抬手,想往她脸上碰。   突然,“砰”的一声,衣柜的门被小东西用力合上。   男人黑眸一眯,“苏绵绵,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   陆横想了想,把智能机器人拿过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男人盘腿坐在外面,满脑子都是那具温香软玉,然后突然觉得这首歌怎么他妈的这么污秽嬴荡呢?   小兔子:委屈。   衣柜的门动了动,冒出半颗小脑袋。   智能机器人继续唱,“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砰”的一声,衣柜的门又被关上了。   生怕伤了小姑娘的陆横也不敢硬来。   只是垂眸盯着面前的衣柜,沉默半刻,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   “噗呲”一声,美妙的汽水声传进衣柜里。   衣柜的门被拉开,小脸红彤彤的小东西盯着男人手里的可乐,咽了咽口水。   “想喝?”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可乐,小姑娘一脸期待,但还是努力蹙眉,“不吃,嗟来之食。”   嗟?   “呵。”   男人伸手,把人往衣柜里一按,然后把自己高大挺拔的身体也挤了进去。 第91章   黑黝黝的衣柜里。   两人呼吸交缠,近在咫尺。   苏绵绵睁着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摸索。   “操!”   男人避了避。   “别瞎几把乱摸。”   苏绵绵噘着小嘴,找到陆横的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手指。   “做什么?”   小姑娘没说话,她摸黑抽出一根丝带,把自己的手跟陆横的手紧紧绑在一起。   然后小嗓子软绵绵的带着满足道:“嬷嬷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勾着,陛下你就会跟我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小傻子。   男人禁不住抿了抿唇。   他动了动指尖,那边小姑娘的小手指也跟着他弯了弯。   “苏绵绵,你就那么喜欢我,嗯?”   “喜欢的。”   喝了酒,眼前又一片黑乌乌的,看不见男人那双令人胆寒的眸子,小姑娘的胆子大了很多。   “那陛下,喜欢我吗?”   温香软玉拥过来,带着淡淡的酒香。   苏绵绵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被男人圈住细腰,往身上带。   “喜欢。”   他喜欢的都要疯了。   “那,陛下怎么没有求婚?”   虽然安安说这种事要男人自己来做,但苏绵绵还是没忍住,觉得委屈。   “安安说,求婚就是定亲。陛下没求婚,你与我圆了房……”   “我可没看你的小肚脐眼。”   男人插过她的话。   苏绵绵小脸瞬时一红。   她,她都知道了。   昨天,周安安给苏绵绵上了一堂生理课。   用拳头和手指全程模拟了两性关系。   苏绵绵这才惊觉,原来她已经被男人吃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而且,孩子不是从肚脐眼里面出来的!   “你骗我。”   苏绵绵委屈巴巴的揪着陆横的衣摆。   衣柜里太黑,陆横看不到苏绵绵的表情,但他知道,这小姑娘一定委屈的把那张软绵绵的包子脸都皱巴了起来。   男人揽着她,脸上是恶劣的笑,“没错,就是骗你的。”   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承认了。   苏绵绵更加委屈。   “你,你不能始乱终弃……”   “现在知道急了?老子当年跟你求亲的时候,你还要跟老子做兄弟呢!”   说到这件事,男人就堵心的慌。   苏绵绵心虚的表示自己小脑瓜疼,什么都记不住了。   “呵,”男人冷笑一声,“那孤给你治治,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狭窄的衣柜里。   开始了一顿羞耻的棍棒教育。   喝了酒的苏绵绵虽然依旧羞赧,但明显更放的开了。   男人餍足的搂着小姑娘睡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自己身上挂着的那些被针线拼凑在一起,花花绿绿的……内裤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苏绵绵!”   这小傻子居然把她的内裤都缝在一起,给他套在了身上。   “陛下?”   小傻子从衣柜外面探出半个脑袋。   这小东西显然也是刚刚睡醒,脸上带着睡痕,大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湿润惺忪睡意。   她身下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   然后陆横发现,这小傻子身上穿的是用他的……内裤拼凑出来的衣服。   真不错。   “陛下,我昨天晚上,没有胡说什么话吧?”   小傻子一脸急切。   安安说,求婚这种事是一定不能自己说出口的。   这件事是鉴别男人是人渣还是辣鸡还是人的重要考验。   男人动了动唇,把她脑袋上他的内裤猛地往下一扯,然后看着小姑娘手脚忙乱的样子轻勾了勾唇。   “没有。”   真傻。   ……   冷空气还没过,就又开学了。   “苏绵绵,普通话考试你都过不了,嗯?”   男人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朝小姑娘斜睨过去。   苏绵绵抱着一双小白手,“那个叫电脑的东西,它没电了。”   他妈是被你踢了电门吧!   “英语四级,是不可能的。计算机……呵。”男人冷笑一声,“苏绵绵,你还能干什么,呢?”   小姑娘偷偷觑人一眼,“略通琴棋书画……”   去你妈的略通琴棋书画!   “苏绵绵,我看你是真不傻呀,嗯?”   男人伸手扯住她的小脸蛋,往两边拉。   “多谢陛下夸奖。”小姑娘含含糊糊的小脸红红。   哎呀,怎么突然夸她了呢。   我他妈是在夸你吗?   男人更加用力的把人蹂躏了一顿后,把人拎起来,“你晚上有大课。必修。”   苏绵绵上次补考也没过,挂了那么多科,现在只能靠老师的同情分过活,这种大课是一定要去上的。   “可是我都听不懂。”   “那就别懂。”   男人懒洋洋的说完,开车把人带去学校。   拉风的粉红色兔子耳朵超跑,用颜值吸引了女生的视线,用价格吸引了男生的视线。   “卧槽,这车要上百万吧?”   “这是改装车,不止。”   “谁的车啊?”   “跟上去看看。”   那些人有意无意的跟着车。   车停在停车场,男人穿着黑色运动外套,跨着大长腿,从里面出来。   那副嚣张肆意的表情,脸上满是无所畏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阴的邪气。   苏绵绵从副驾驶磨磨蹭蹭的出来,她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围巾裹住她半张脸,脑袋上戴着一个绒线帽。   小小一只,站在那里,只能依稀看到露在外面的一点白腻肌肤。   墨玉似得干净。   可即使如此,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是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作为不爱学习二人组,陆横没找到上大课的教室。   苏绵绵就更不用说了。   “在第三教学楼,3201。”   说话的女生盯着面前的陆横,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去,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惊天动地大帅哥啊!简直要帅瞎她的眼了。   作为网络快速崛起的时代,陆横一出现在木北大学,就被大家关注到了。   先是学校帖子,然后是学校围脖,再到微信群、QQ群,朋友圈,疯狂转发。   有人点题:陆氏陆横,就是那位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小爷。   作为普通阶层,豪门的事情大家不清楚,但陆横的身份却被扒了出来。   真正的豪门富二代。   一路上,过来观看的人不计其数。   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堪比大牌明星到场。   陆横烦躁的伸手抓了一把头发,他今天忘记戴口罩了。   男人猛地把苏绵绵的绒线帽拉到脖子,罩住整张小脸,然后抢了她的围巾,裹住自己的脸。   男人矫健修长的身影抱着怀里的小东西,穿过人群,往前跑,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甩开了。陆横才把苏绵绵放下来,然后看到张鑫给他发的微信。   “陆哥,知道你要来上课,大课教室都被占满了。不过教授没点名。”   既然没点名,那就不去了吧。   这里是学校体育馆。   下面坐着很多女生,都在“嗷嗷嗷”的喊。   苏绵绵双手撑在栏杆上,声音软糯糯道:“陆横,他们在干什么呀?”   “打篮球。”   “哇啊啊啊!!!”   篮球场上,十号球员一个灌篮,惹得女生热烈尖叫。   苏绵绵也跟着用力鼓起了掌,小脸涨的通红。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激动什么,但看上去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嗯?”   陆横斜睨过去,压低声音,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威胁感,“好看吗?”   “嗯。”   小姑娘双眸亮晶晶的,“这个是不是跟我们的蹴鞠一样?”   “差不多。”   男人说完,视线往下看。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十号的脸。   居然是陆嘉渊。   呵,辣鸡。   “在这等我。”   陆横气势汹汹的走下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跟上面的人换了。   然后跟十号正面冲突,每每骨肉相碰,刺激的不行。   男人穿着篮球服,颀长劲瘦的身体如闪电一般穿梭,绷紧的身体皮肤上印出青色经络。   刺刺的黑色头发被汗水沾湿,黏在脸上,顺着下颚线条往下滑,帅的一比。   “卧槽,这是谁?好帅啊!比十号还要帅!”   “好像是陆家那个陆横。”   “卧槽,不会吧……”   “富不富无所谓,主要长得帅。”   一场篮球赛,陆横打的酣畅淋漓。   “辣鸡。”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陆嘉渊,把手里的篮球砸过去。   陆嘉渊被砸了胳膊,他站起来,擦了一把脸。   陆横冷笑一声,往站台上看去。   操!人呢?   那边,刚刚换完衣服的陆嘉渊拿着手里的小月牙玉,朝陆横挥了挥。   依旧热烈的体育馆里,滚烫的热汗从陆横额角往下滑,略过俊美面容,汇聚在白皙下颚处。   陆横眯着眼,浑身戾气暴涨,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出匣的恶兽,瞪着面前的陆嘉渊,要将他咬成碎片。   那些原本还想围过来的女生看到这副模样的男人,下意识往后退。   富不富,帅不帅的,还是命最重要啊。   “跟我来。”   陆嘉渊拿着小月牙玉转身。   陆横面无表情的跟上去。   走廊很静,陆嘉渊带着陆横出了教学楼,上了车。   “老子说你怎么来这里打篮球,原来憋着坏呢。”这句话,陆横还算平静,但后面那句话,嗓音立刻就压低了,沉沉的,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阴狠,“人呢?”   陆横坐在车里,单手搭在膝盖上,青筋绷起,“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头发,老子就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陆嘉渊知道,陆横不是在说大话。   他就是这种疯子。   “把眼罩带上。”   陆嘉渊把手里的眼罩递给他。   陆横深吸一口气,戴上眼罩。   他命令自己冷静。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   陆横脸上的眼罩被拿了下来。   他穿着单薄的运动衣裤,浸着湿汗,被冷风一吹,霍然阴冷。   但这种寒,却比不上他心里的冷。   地方到了,是一个隐秘的巷子。   陆横跟着陆嘉渊走进去。   小小一家饭店,比路边摊高级一点。   店里没有人。   陆嘉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转头看向陆横道:“坐吧。”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下来,身体绷得笔直。   夕阳西下,穿透窄小的深巷,映衬在男人那张脸上,陆嘉渊有一瞬恍惚。   仿佛面前穿着运动衣裤的男人变成了那个身穿玄色长袍,硬生生将他挖去双目,断了胳膊的周朝暴君。   冷风吹来,陆嘉渊回神,“我给你叫了一盘菜,只要你吃了,我就把这个东西还给你。”   陆嘉渊把手里的小月牙白玉放到桌子上。   所谓的还东西,不是还月牙玉,而是还人。   陆嘉美从店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黄豆。   “你吃了这盘黄豆,就能看到她了。”   陆横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先是朝着陆嘉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然后垂眸,随手挑起一颗黄豆,捏在指尖。   “呵,你们想要我死?”   “对。”陆嘉美毫不避讳。   “我怎么相信你们?”男人慢条斯理的朝两人望过去。   陆嘉美笑了,“你死了,她就活。但你如果不死,她一定会死。”   这是威胁。   陆横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陆嘉渊。”突然,陆横转头看向陆嘉渊,眸色阴寒,“老子记着你。”   说完,男人转着手里的黄豆,突然仰头,抓了一大把往嘴里塞。   窒息的感觉涌上来,他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面色涨的青紫,挣扎了半刻,没有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死了吗?”陆嘉美问。   陆嘉渊伸手去探心跳,声音沉沉的开口,“死了。”   说完,陆嘉渊站起来,“绵绵呢?”   陆嘉美笑着道:“跟我来。”   陆嘉渊跟在陆嘉美身后,进了小饭店。   小饭店后面是个院子。   陆嘉美伸手推开房间门。   杂乱的厨房里,苏绵绵正闭着眼睛睡在那里。   陆嘉渊面色一紧,却没动,只是缓慢开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杀了陆横,你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了吧?”   陆嘉美歪头,“哥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可是在帮你。”   “我的车,已经被你动了手脚,对不对?我只要一带绵绵上车,就会跟以前一样车祸身亡,神不知鬼不觉。”   “陆嘉美,同样的手段,你用了两次。”   陆嘉美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哥哥别胡说八道了,杀人可是犯法的。”   “你刚才已经杀了陆横。”   “他是自己过敏死的,可不关我的事。而且,哥哥的嫌疑明明比我更大吧?”   陆嘉美摊手,“哥哥,我已经报警了。你猜,你的故意杀人罪和绑架,会判几年?”   “那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吧。”   陆嘉渊说完,那边“哐”的一声响,厨房的窗户就被人给踢开了。   “死而复生”的陆横从窗户跳进去,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苏绵绵。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警车声。   陆嘉美面色煞白,“你没死?”   “老子死了,又活了。”   陆横拿起那些黄豆的时候,就知道是用面粉做的。   暴君可不管陆嘉美是个男的还是女的,上去就是一脚。   陆嘉美被踹出去,疼得都站不起来了。   她恨恨的瞪向陆嘉渊,“是不是你?”   陆嘉渊没说话。   陆嘉美突然大笑,“真是指望不上你!你这个懦夫!蠢货!白痴!”   陆嘉渊任由陆嘉美骂自己。   黄豆是他换的。   陆嘉渊知道,当他看到陆横奋不顾身冲进火场里的那一刻就知道。   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陆嘉美骂骂咧咧的,被带走调查了。   陆横抱着苏绵绵,从陆嘉渊身边走过。   “我输了。”陆嘉渊突然道。   当他站在篮球场上,看到那个对着陆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时,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起码,她从未这般对他笑过。   “呵,知道你为什么输吗?”陆横侧身看他,脸上的狠戾煞气依旧没有褪去。   陆嘉渊道:“因为我没有你狠。”   论狼灭,还属这只无所不作的暴君。   暴君讥讽一笑,“别高估自己,是因为你蠢。”   叶深华,先知苏绵绵,却因为认错了人,所以错失良机。   不仅蠢,还瞎。   暴君恶意补充了一句。   “我有一个问题。”陆嘉渊突然道:“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梦到周朝的一位叫苏绵绵的姑娘,还有……周朝暴君陆横。”   “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叶深华的蠢货?”陆横接过他的话,脸上满是嘲弄,“历史书看多了吧?”   说完,暴君转身,在陆嘉渊看不到后,脸上笑意瞬时收敛,“别以为你帮了老子,就沾沾自喜。要不是她不喜欢我杀人,你早就死了。”   说完,陆横抱着小姑娘扬长而去。   陆嘉渊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想起梦境中,自己死前似乎也听到过同样的话。   “先前,她不喜欢我杀人。我忍着不杀。如今,她死了,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   然后,叶深华就死了。   陆嘉渊仰头看天。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可他为什么深埋其中,不愿苏醒。   甚至追寻至此。   ……   苏绵绵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医院里。   还是那间熟悉的医院,窗户口是那棵早就不剩下多少叶子的桃树。   小姑娘睁着那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苏绵绵。”陆横坐在病床边,脸色很差,“我不是让你在站台那里等我吗?”   苏绵绵的嗓子有点哑,她小小声道:“有个女生崴了脚,让我扶一下,我就扶了。”   男人抿了抿唇,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小脸蛋。   爱就像~暴君突然暴躁~从不讲道理~   “让你扶你就扶,你他妈怎么不来扶一下老子呢,嗯?”   “泥,泥没有让偶扶……”   男人突然松开她。   然后从小被窝里掏出她的手,捏着她的腕子,把那块小月牙玉给她戴上去。   “陛下,你怎么又抢我的玉。”   “老子要还用抢吗?”   陆横猛地把玉套进去,然后捏了捏她细瘦的凝脂皓腕。   感觉似乎又瘦了。   “陛下,我想吃冰激凌。”   “不行。”   苏绵绵垂眸,看一眼手腕的小月牙玉,伸手勾住陆横的小手指,轻轻晃悠,“陛下,就给臣妾买个冰激凌吧。”   “你刚才说什么?”男人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嗯?自称臣妾?”   “我,我……”小姑娘臊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陆横伸手,把小东西挖出来,抱在怀里。   苏绵绵红着小脸,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陛下,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晕了。”   “哦。”   苏绵绵点头,那边周安安推开门进来。   “做检查,闲杂人等回避。”   陆横臭着一张脸,被赶了出去。   周安安给苏绵绵检查完,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安,他没有求婚。”苏绵绵噘起小嘴,满心郁闷。   周安安却道:“我听张鑫说,陆横要倒插门?”   苏绵绵点头。   “倒插门嘛,这种事,就要倒一倒了。”周安安道:“你来求婚。”   苏绵绵想,难道是陆横要坐八抬大轿嫁给她吗? 第92章   苏绵绵最近有些难处,跳舞都不专心了。   “绵绵,最近有事?”   作为舞蹈团里面的种子选手,苏绵绵一直颇受梁晴虞关注。   在加上知道了苏绵绵的身份,梁晴虞就更是稀罕她。   生怕这小姑娘一个不乐意就回去继承家业了。   苏绵绵摇头,想着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呀。   坐在一旁的花露见自家主子露出这副神情,立刻上来排忧解难。   “皇妃可是有什么难处。”   “别叫我皇妃了。”苏绵绵立刻压低声音摆手。   “好的,皇妃。”   苏绵绵:……   “就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要,要怎么开口与他求婚呢?求婚就是,就是定亲。”   花露蹙眉,想了想,拔出一柄匕首,“皇妃喜欢谁,我去替您把他掳来。”   面对花露这种盗匪性格,苏绵绵赶紧用力摇头。   “不,不是谁,就是,就是陆横……”   原来是陛下。   花露立刻把匕首收了回去。   “打不过。”   苏绵绵:……   “小嫂子。”李大鹏乐颠颠的晃进来,一眼看到站在苏绵绵身边的花露,神色一顿,挠了挠头。   他总是觉得这个叫花露的女人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上大学时,李大鹏见缝插针的选了个影视专业,受大环境影响,整个人的形象都有所提升。   他们这个专业,最重要的就是形象。   李大鹏被勒令控制体重。   一个多月下来,他已经瘦了一圈,虽然看上去依旧胖乎乎的,但已经初显露那位风华绝代的大太监轮廓。   苏绵绵记得清楚,那位大太监在入宫前,可是周朝有名的美男。   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心思缜密,才情惊艳。   不过现在嘛……差距有点大。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   花露看到李大鹏,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一眼苏绵绵,最后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手。   她没有皇妃生的好看,也没有皇妃心思纯净。   她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刀,又脏又烂。   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花露想,若是李万里一句话,只要他一句话,说欢喜皇妃,她一定会拼了命的上去抢人。   即使那个人是那个暴君。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远远望着,帮那个暴君守护这个珍宝,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   花露垂下黯淡的眼眸。   “花露,你怎么了?”苏绵绵注意到花露的表情,轻声询问。   花露摇头,“臣只是在想。百年轮回之路,该配不上的,终归配不上。”   苏绵绵听到这话,心里一怔。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百年轮回,上辈子的苦果,放到这辈子,难不成还会成为甜果?   男人身上的伤,无一不在昭示着上辈子的苦果在这辈子继续轮回。   “绵绵,试跳一下《蝶恋》的第三部分吧?”   梁晴虞突然走了过来。   苏绵绵眸色怔怔的望向她,然后慢吞吞站起来。   她的心好重,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呼吸上,抵抗着心口的钝痛。   她好喜欢那只暴君,可是如果这辈子依旧拖累了他,那该怎么办?   伴随着这样的心情,苏绵绵跳完了《蝶恋》的最后一部分。   悠扬婉转的配音,跌宕起伏,最后那只蝶折翅陨落,极悲极壮烈。   苏绵绵蹲在地上,捂住脸,哭了。   ……   苏绵绵回到家,男人正在喂猫。   她吸了吸小鼻子,水雾雾的大眼睛依旧红红的,李大鹏送她回来的时候,还生怕她受了什么欺负。   苏绵绵立刻表示只是风太大,她太冷而已。   苏绵绵是只心大的小傻子,虽然心里藏着事,但一看到那些漂亮的彩色小饼干,想着还是先将这件事放放吧。   喊喊乖巧的蹲在地上,一边跟男人握爪,一边被喂彩色小饼干。   苏绵绵连忙排到喊喊身后,在喊喊之前搭上男人的手,然后一脸期待的等着被投喂小饼干。   “这是给喊喊买的。”   男人懒洋洋的瞥她一眼,那双漆黑眼眸中浸出笑意。   苏绵绵立刻曝光,“陛下前些日子也偷吃的。”   “喵~”   喊喊听懂了,立刻叼着那袋小饼干跑了。   两个不要脸偷吃小猫咪粮食的人双双蹲在那里,面面相觑。   苏绵绵率先脸红的站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男人挑明关系以后,她每日里都羞涩的厉害。   小姑娘“蹬蹬蹬”的跑到阳台,去给那棵桃树浇水,看着看着,心里那股忧愁感立刻又涌了上来。   她害怕,害怕上辈子的结局会在这辈子重现。   苏绵绵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在苏家的火灾。   炙热的火焰烧烤着她,就像睡梦中,往男人身上撩去的火舌,疼的她面色煞白。   一双手从身后圈住她,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张嘴。”   苏绵绵的嘴里被塞了一颗水果。   她咬了一口,居然是苹果。   但当她将这颗“苹果”捧在手心里时,却发现这哪里是只苹果,分明就是颗桃子!   咦?   小姑娘歪头,觉得稀奇。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又咬一口,然后眼前一亮。   哇,居然真的是苹果味的桃子!   “陛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孤做不到的事。”男人伸手压着她的小脑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那个苹果味的桃子,然后笑道:“现在,你还怕不怕了?”   苏绵绵一怔,然后立刻就红了眼圈。   原来,他全都知道。   她娇气的要苹果桃,只是害怕自己跟他还如上辈子一样,走到那个结局。   同根生出来的,只能是桃子。   可现在,有了其它品种。   桃树也能生出有苹果味的桃子了。   她与他,也会有不同的结局。   苏绵绵红着眼笑,她转过身,看向陆横,然后鼓起勇气道:“陛下,我,我用十里红妆娶你!”   说完,小姑娘着急的想把手里的苹果桃找个地方放,没找到,只能塞进了陆横嘴里。   然后苏绵绵垂下眉眼,将手腕上的小月牙取下来,小心翼翼的套到陆横的手腕上,再轻轻勾住他的指尖。   小姑娘垂着脖子,只露出一截纤细弧度。   她久等不到男人说话,偷偷的觑他。   男人咬着嘴里的苹果桃,猛地怼上来。   苹果桃掉了,男人压着她的小脑袋,使劲亲。   亲够了,他压着她的小脑袋,微喘道:“舍得给孤?”然后心疼的舔了舔她微微泛红的眼角。   今天没去接她,只是为了去拿这个苹果桃。   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都伤心的哭了。   男人勾唇,心里得到极大满足。   “嬷嬷说,若是真心欢喜一人,便会舍得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   所以她当然是舍得的。   “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男人猛地眯起眼,浑身戾气陡现。   他走到阳台边,从大开的窗户口看下去。   楼下,陆嘉渊一边说话,一边将在自己杯子里拉屎的鸟给拎了起来。   陆横单手撑在栏杆上,怀里搂着一脸娇羞通红的苏绵绵,声音凉凉道:“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我觉得你可以去世了。”   陆嘉渊:……   “陆横,你别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陆氏既然到了我手上……”陆嘉渊的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什么?”接通电话后的陆嘉渊面色顿时一变,他抬眸,狠狠瞪向陆横,“你居然把陆氏给掏空了!”   “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说完,陆横俯身,贴着苏绵绵的小耳朵,“江山和孤,都归你了。”   苏绵绵眨了眨大眼睛,“陛下哪里来的江山?”   “陆氏。”   “陆氏?是陛下给我的嫁妆吗?”   “……对。”   嫁妆就嫁妆吧,反正他是倒插门的。   说完,陆横朝下露出一抹恶劣的笑,“讨饭去吧你。” 与君今世结来生(古代篇番外) 第93章   中秋前夕,苏家上下,严阵以待,迎贵客登门。   金桂飘香,秋水烟寒。   苏绵绵坐在绣楼边的窗户边,素白细手撑着下颚,往天上看。   听说今日有贵客登门,未免冲撞,苏绵绵被勒令不准出房间。   苏绵绵本来就不是个会胡闹的,她乖乖巧巧的换好新衣服,坐在屋子里吃茯苓糕。   茯苓糕是嬷嬷今日一早去城东新买的。   听说排了整整半个时辰的队伍才买到那么一盒。   苏绵绵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好吃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穿着嫩绿色的小袄子,梳双髻,那张小脸白嫩嫩的带着明显的婴儿肥,一看就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姑娘,听说今日来的可是位大人物。四姑娘都被安排去跳歌舞了。”   四姑娘,苏南笙。   苏绵绵的四姐姐。   名动皇城的才女。   不仅有才,容貌也是绝佳,能让她放下身段去表演歌舞的贵客,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只贵客。   苏绵绵歪头想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吃着茯苓糕。   白嫩面颊被撑的鼓囊囊的,更衬出那双大眼睛水漾漾的好看,浸着月色,犹如覆上了一层皎白凝色。   嬷嬷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种攀龙附凤拍彩虹屁的事,还是不适合她们家天真可爱的十二姑娘。   嬷嬷转身出去了。   苏绵绵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点困。   她扬手,打了一个哈欠,仰头看到那颗近在咫尺的月亮,心血来潮,想摸一摸,就探出了半个身子。   却没想手一松,那块吃了一半的茯苓糕就这么掉了下去。   绣楼下正巧走过一个男人。   束着玉冠,穿着玄色长袍,双手负于后。   那块茯苓糕上带着细小牙印,掉在他的脚边。   男人抬眸,慢条斯理的往上看过来。   苏绵绵正双手扒在窗户口,对上一双漆黑幽暗的眸子。就像是冬日里深沉无光的黑暗,如深渊般一眼望不到底。   她吓得一个机灵,赶紧把自己藏到了窗户下面。   这里怎么会出现外男的?   这里可是内院呀。   苏绵绵正心惶惶,下头突然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她咬着小手手,没忍住,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茯苓糕。   “上头是谁?”   男人一脚踩上那块茯苓糕,碾碎。   动作随意,透着一股独属于他的血腥暴戾。   跟在陆横身后的苏家老爷惊惶开口,“是,是小女……”   “砸到孤了。”   冷冷淡淡的四个字,就是大开杀戒的前奏。   苏家老爷立刻跪倒在地,使劲磕头,“是,是小女鲁莽,还望陛下开恩。”   “这个世上,若谁都要孤开恩,那还要我大周律法做什么?”   苏家老爷额上冷汗直冒。   努力的回想着大周律法上有说被砸了一块糕点就要五马分尸的事情吗?   “苏老爷,冒犯当今圣上,这罪……”   可大可小,全看暴君心情。   站在一旁的李万里穿蓝灰色太监服,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说话阴柔,俨然一条仗势欺人的狗。   苏老爷立刻磕得更厉害。   暴君捻了捻自己的指尖,突兀勾唇一笑,然后甩着长袖一脚踹开了绣楼的大门。   看守绣楼的两个婆子早就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惶惶不安。   绣楼里头有个小院子,暴君撩袍坐下,大剌剌的透着一股变态气息。   绣楼里头分别住着苏家好十几个女儿,如此瞧见男人这般进来,皆被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跑回屋子里,从门缝里偷摸摸的看。   月色下,男人生的俊美,世间罕见。   只是浑身气势令人胆寒。   “陛下,此乃家中女儿绣楼闺房……”   苏老爷额头红红的跟着奔进来,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使劲磕头。   “人,找出来。”   男人单手搭着石桌,撑在下颚处,姿态肆意,如入自家后花园。   苏老爷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脸,汗如雨下。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面色惨白,走路都在打颤。   “去,看看刚才,是谁掉了一块茯苓糕。”   守在门口的丫鬟立刻躬身去了。   苏绵绵的奶嬷嬷见到这动静,立刻起身要去将苏绵绵的茯苓糕藏起来,却不想人还没走远,那边的十姑娘就声音尖利道:“是苏绵绵!”   语气又尖又利,穿透空寂的小院子。   暴君若有似无的露出一抹笑。   苏老爷立刻呵斥丫鬟将苏绵绵带过来。   奶嬷嬷虽然不知小院子里那位是何人物,但看这架势,定是个能当即把她家姑娘脑袋拧下来的人。   苏绵绵懵懵懂懂的被丫鬟硬拽了出去。   “嬷嬷说,今日不能出房门的……”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被两个丫鬟掐着腕子,尖锐的指尖戳进肉里,显出好几个鲜红色的小月牙,疼的她一蹙眉。   “十二姑娘,今日你得罪了贵客,这门是贵客让出的。”   奶嬷嬷急匆匆跟进来,一把推开那两个丫鬟,“贱蹄子,姑娘是你们能随便拖拽的!”   两个丫鬟平日里就看不上这位傻乎乎的十二姑娘。   这会子急着交差,哪里还顾得上旁的,立刻推开奶嬷嬷将苏绵绵拉了出去。   可怜嬷嬷一大把年纪,被那两个丫鬟推搡着撞到脑袋,当即就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嬷嬷,嬷嬷……”苏绵绵一边挣扎,一边被两个丫鬟拽了下去。   苏绵绵虽然傻,但好在还是个小姐身份。   这两个丫鬟拖拽的时候故意上手狠掐,这种作贱小姐的快感让她们扭曲的奴仆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毕竟她们一直是这么做的。   小姑娘惶惶不安的被带下去。   两个丫鬟狠推一把,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娇嫩的膝盖磕在地面上,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本来就是个生的极漂亮干净的小姑娘。   未施粉黛,娇憨柔软,水盈盈的泪珠子滚下来,滑过香腮粉唇,更添娇柔。   暴君猛地眯起眼,压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睁着那双水雾雾的澄澈明眸,小小一只跪在小院子里,唇角还挂着茯苓糕的碎屑。   “过来。”   坐在石凳上的男人姿态慵懒的朝她勾了勾手。   苏绵绵看一眼苏老爷。   苏老爷朝她使劲使眼色。   苏绵绵抿着小嘴巴,想站起来,却被苏老爷低声呵斥。   苏绵绵委屈的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嬷嬷说,绣楼外头的男人都是老虎,瞧见了一定要躲开。   可是父亲怎么不叫她躲,反而叫她上去呢?   这只老虎真凶……   苏绵绵觉得害怕,挪了几步便不动了。   陆横猛地甩袖站起来,院子里头的人都吓破了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砰砰砰”的砸在青石板砖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面前,玄色长袍上带着晚露,濡湿了衣料。   就连那散落在肩膀上的青丝也沾上了一点细腻水渍。   可苏绵绵只能看到他扬起的玄色下摆,绣着她不认识的花纹,像汹涌的江潮,张牙舞爪的朝她扑上来。   男人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白皙如葱。   捻上她粉嫩唇角,狠狠一擦。   苏绵绵被擦的有些疼。   她红着大眼睛看过去,纤细身板被男人完全笼罩其中,鹌鹑似得缩在那里。   男人慢条斯理的舔了舔自己指尖,尝到一点浅淡的香气。   “确实是茯苓糕。”   清清冷冷的几个字,就像是压在脑袋上的铡刀。   苏绵绵虽是苏老爷的女儿,但一向不受宠。   若是舍得一个苏绵绵,救了一整个苏家,他也是愿意的。   “任凭陛下处置。”   苏老爷跪在地上,声音颤巍巍的差点吓尿,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呵。”   男人冷笑一声,重新坐回石凳子上。   指骨分明的手敲了敲石桌面。   “苏大人,你们家穷的,连杯茶水都不给孤?”   苏老爷立刻吩咐丫鬟上茶。   听到男人的自称,这些没上过台面的丫鬟吓得连身体都不敢动了。   这位暴君,可是恶名在外的。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乱葬岗的那种……   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杀人的暴君今日心情似乎格外之好。   他抬手,指向苏绵绵。   “你,过来给孤倒茶。”   苏绵绵跪着没动。   那边丫鬟却将手里的红漆盘都塞给了她,然后惶惶然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整个院子,除了苏绵绵,大家都知道了男人的身份。   小姑娘一脸懵懂的捧着红漆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石桌旁,小心翼翼的给暴君倒了一碗茶。   没掌握好力道,茶水溢了出来。   沾湿了男人搭在石桌上的宽袖。   苏绵绵立刻用帕子擦,手忙脚乱的样子着实可爱。   男人视线下移,落到她被弄脏的嫩绿色小袄子上。   膝盖上两个大脏污明显可见。   “你,是不是很厉害,能不能救救嬷嬷?”   苏绵绵还惦记着奶嬷嬷,虽然极度害怕,但还是选择开口求助。   而跪在下头的人听到苏绵绵的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傻子是疯了吗?居然会让暴君救人!   他只要不杀人,就谢天谢地了!   “救人?”暴君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他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朝身后的李万里挥了挥。   李万里上前,“何人是你嬷嬷?”   这位太监小哥生的唇红齿白,阴柔漂亮,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看人时眼神迷离,似醉非醉,语气又温和,苏绵绵看得一怔,下意识张嘴,“真好看……”   暴躁暴君眉头一皱,漆黑双眸落到李万里脸上。   李万里立刻觉得事情不简单,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苏绵绵回神,面颊微红,想起正事,立刻道:“嬷嬷摔在地上,起不来了。”说完,苏绵绵指了指绣楼,还欲带着李万里进去,却被陆横一把拽住了腕子。   指尖有些磕碰。   男人垂眸,拨开她厚实的袖子,看到里面的那块小月牙暖玉。   小姑娘生的漂亮,那双小手也好看的不可思议,指尖带着粉,软绵绵一团,就像一块上好的凝脂白玉。   小月牙暖玉浸着她的温度,温暖的烫手。   男人一把扯了下来。   苏绵绵惊呼一声,挥舞着双手想拿回来,却在男人那双暗沉眼眸中被禁锢住了动作。   “求孤办事,需得付出代价。”   苏绵绵明白的。   “可,可是你这样是抢……嬷嬷说不好。会,会进牢子的……”   站在一旁的李万里笑了。   真是个傻姑娘。   不过今日陛下似乎兴致颇好?   陆横把那颗小月牙暖玉硬套到自己的手腕上,“这整个天下,都是孤的,包括你。”   李万里进去救助奶嬷嬷。   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悄然无声,陆横的下摆湿了一半。   小姑娘端茶给他的时候又倒了一半出来。   “想死?”男人阴沉着脸。   “不不不想。”苏绵绵立刻摇头。   男人余怒未消,站起来,厉声道:“滚。”   一院子的人,立刻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苏绵绵跟着人往绣楼里头钻。   突然,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被人拽出去。   “砰”的一声,绣楼的门关上了。   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传来丫鬟尖利的喊叫声,像两只濒死的猪。   李万里接过陆横手里沾着血的剑,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两个丫鬟,笑盈盈转向苏老爷。   “苏大人,劳烦收拾一下了。”   “是是是是……”   暴君所过之处,若是没留下一两具尸首,才是奇怪。   “方才那女子,名唤什么?”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触到腕间的暖玉,眸色一暗。   “唤,苏绵绵。”   “绵绵?”   暴君捏着手里的小月牙暖玉,翻开,看到上面的字,缓慢念出来,“绵绵何所思。”   “是,是。”苏老爷哆哆嗦嗦的点头。   “呵,真是个好名字。”话罢,男人抬脚走了。   李万里看一眼整个人虚脱着软倒在地的苏老爷,意有所指地笑道:“苏老爷真是好福气,预祝苏老爷步步高升,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   苏老爷瞪圆了一双眼。   难不成,是让他备好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