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农家小辣妻 作者:问宁 文案:   瑾俞悲催的穿越了,厨王的荣誉一天都没有享,就得了爹残娘傻的一家。   家徒四壁不说,刚刚退婚又被逼婚;望着四面漏风的茅草屋,想着欠下的巨款;   瑾俞只想说:故事都是骗人的,谁说穿越都是豪门贵族来着...... 标签:穿越重生 甜文 宠文 ============   ☆、第一章退婚   阳春三月,生机勃勃的时节,也是一个多雨季。   瓢泼大雨已经下了两天,瑾俞趁着刚刚雨势小了一些,出门去河边割了一筐猪草回来,没想到在门口看见刘杰昌。   “你怎么来了?”   顾不上自己身上被雨打湿的狼狈,瑾俞抹去脸上的雨水,无比惊讶的问。   “瑾叔在家吗?”   刘杰昌的眼睛跳过瑾俞被雨水打湿的脸,望向院子砖瓦房旁那座矮小的土屋,微不可见的皱眉,不答反问。   “我爹在的。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下这么大的雨……”   眼前的男子还是平常去镇上读书的装扮,身穿一件青色长袍,满身的书生气,骨节分明的手上撑着油纸伞,没有劳作痕迹,非常干净。   瑾俞下意识的缩着自己满是黄泥的脚,局促的追问。   发现那样只能让自己脚边的水变得更加浑浊外,没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   七天后就是她们成亲的日子,按照规矩现在是不允许见面的,但刘杰昌来了,瑾俞还是忍不住看向他清瘦的脸,那张脸总是一派淡然从来没有更多的表情。   两人的视线对上后,瑾俞立马羞赧的低头。   “我找瑾叔有话说。”刘杰昌冷淡的回了一句。   在瑾俞低头的瞬间,错过刘杰昌扫过来的那眼神,冷漠中带着浓浓的嫌弃。   “哦!那你进去吧!”   瑾俞轻轻的回了一句,而刘杰昌早就不耐烦的越过瑾俞,进了那个土屋。   看着那不算宽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瑾俞才提着背篓把青草送到厨房,再回来屋里传来父亲的怒骂声。   “刘杰昌!做人要厚道!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许配到你家,七天后就要成亲,现在你来跟我说退婚,毁我女儿的名声!糟践她!你还是人吗?”   “实话告诉你吧!林家答应以后就在镇上买个房子给我,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资助我读书。有这样的大好前程在,你们不能耽误我的光明前程,我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再说,瑾叔你就准备让瑾俞带着这些破烂嫁给我吗?”年轻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鄙夷和不耐。   砰!   一声闷响,接着是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顾不上这些话自己不能听,瑾俞急忙抬脚就进了屋。   果然屋角堆着几天后要用的嫁妆,红漆木盆,红漆水桶,等物已经滚落到地上,刘杰昌穿着千层底的脚下,还踩着一个百子千孙桶,满脸的戾气。   “刘杰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瑾俞上前按住父亲握着拐杖想要打人的手,强忍着委屈泪水问。   “别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着我!将来有朝一日我若金榜题名,就你们这样痴傻残废的亲戚,就你这样粗鄙不堪的女人,我能带得出去吗?”   刘杰昌不屑的扫了一眼这逼仄的土屋,再嫌弃的看向瑾俞父女,没有见到瑾俞的母亲,但不妨碍他埋汰人。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瑾昌明颤抖着手指着道貌岸然,实则唯利是图的刘杰昌,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桩婚事是当年刘杰昌父亲在世的时候定的,刘杰昌父亲和瑾昌明原来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刘杰昌十岁那年父亲过世了,临终前把孤儿寡母托付给他这个未来亲家。   这些年因为定亲的原因,也因为这句承诺,瑾昌明不管自己过得再怎么苦,总是竭尽所能的帮刘家,这一帮就是六年。   自己半年前没有受伤砸坏腿,这刘杰昌端着读书人的酸腐样,还算是恭恭敬敬的对自己。   可眼下这嚣张的态度,显然是要翻脸不认账,倒打一耙把以前的所有一切抹去,真真就是一个白眼狼。   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你把女儿嫁给我,不就是想让我连你们一块赡养吗?我告诉你,没门!”   “谁稀罕你养了!别忘记了,这些年都是谁在接济你!”   看着刘杰昌丑恶的嘴脸,瑾俞总算是明白这刘杰昌今天为什么要在这样瓢泼大雨的时候来。   若是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他这做派被好事的人一瞧,估计他读书人的脸就丢尽了。   “就那每次的半斤米,一尺布,也算是接济吗?”刘杰昌不屑的道。   “连续六年的救济,隔三差五的给,这些还不够吗?白眼狼!”   瑾昌明气极,忍不住骂道,瑾俞感觉到父亲发抖的手。   “爹!您别气!好在我没有嫁过去,这都是我的福分。”   拍拍父亲的肩膀,瑾俞看着满脸狰狞的刘杰昌对父亲道。   “哼!当年我年少无知,被你们硬塞了这门亲事。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是满肚子的算盘。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今天的婚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刘杰昌一听瑾俞这话,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嘴上的话语是更加不客气,颠倒是非,娶瑾俞好像他比谁都冤一样。   “够了刘杰昌!退婚就退婚!这么多年来我爹救济你家,供你读书就当喂狗了。婚书拿来,从此嫁娶两不相干!”   漫天的雨幕下,一声炸雷照亮屋里浑身狼狈的女孩,收起青涩的慕艾之情,挺直腰板伸着她因为劳作,比平常女子粗糙又布满血痕的手。   细雨蒙蒙缠缠绵绵又下了几日,在三月初八这天,终于是放晴了。   村里刘家在办喜事,娶的是镇上的林大户之女,杨柳镇上的一镇之长。   山里人对大山外面的事物总是格外的膜拜,镇长在他们眼里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堪比县太爷了,一大早满脸喜庆赶着去帮忙的人络绎不绝。   经过安安静静的瑾家时,根本没有人记得今天的新郎,就在几天前还是瑾家的未婚夫婿,世人一贯捧高踩低,哪怕是想起估计也是一顿讥讽。   谁叫瑾家这外来户的风光,在瑾老爷子过世这么多年早就荡然无存,现在的瑾家二房一门痴傻病残都是累赘,根本和镇上的林家没得比。   瑾俞挥着大棒子捶打着手里的麻衣,对岸上喜气洋洋经过的人们视而不见。   ☆、第二章穿越   说不上什么悲痛欲绝,她每天忙的连睡觉都在算计着明天该去哪里薅草回来喂猪;怎样多做一些事情好让祖母和大伯母不骂母亲,怎样让有病的娘减少发病,根本顾不上想这些。   但是今天村里热闹到沸腾,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决绝的午后,只要一想刘杰昌把攀附权贵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瑾俞就觉得可笑至极,又可悲。   少年时的青梅竹马,终究没有敌过那满身的铜臭,敌不过现实。   瑾俞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放进木盆里,岸上迎亲的炮仗也响起来了,喜庆的队伍在热闹的唢呐声里,沿着河堤吹吹打打的进了村头,这样的婚礼在柳树村是从来没有过的大排场。   半大的孩子捡了零散的炮仗,一路追着迎亲的队伍跑,等着去见见那大户人家出来的新嫁娘。   “有人落水啦~”   也不知道是谁,在看热闹的同时,还能看见河岸茵茵翠翠的嫩草中,一个水红的身影在湍急的溪水里扑腾了两下,瞬间就被水吞没。   一时间看热闹的都赶到了溪边,溪水里已经没有人的影子,水上飘着一个木盆,还有几件被水流冲开的衣物在打转。   “扑通”“扑通”接连几道落水声响起,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了。   溪里水位最高的地方没过成年男子的头顶,这些天一直下雨水流有点急,好在救人的水性不错,几个扑腾就抱着落水的人往岸边游了回来。   等人被救上来,众人看见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顿时惊呼不已。   “瑾家的大闺女!”   “是她!就是瑾俞!”   “肯定是想不开跳河的,今天这成亲的新娘,本该就是她!”   “造孽啊!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跳河了呢!留下那一家子人……唉!”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救人的连云福二话不说一直按压着瑾俞的肚子,企图让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几下过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再探鼻息已经是冰凉一片了。   “怎么样?还有救吗?”   没有人回话,连云福已经呆愣在那里发梢还在滴水,纵使问不出答案来,但看地上那惨白的脸,不用说都知道没救了。   “赶紧通知瑾家的人领回去吧!这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可怜的……”   瑾家离河堤不远人来的很快,腿脚不便的瑾昌明被自己兄长背来的时候,看见地上那毫无生息的女儿,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跟着去了。   “我的闺女欸~怎么就想不开了呀!不值得呀~”   瑾昌明坐在地上,被掐了人中,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回神后搂着没有生息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   众人的猜测在瑾昌明的口中得到证实,果然瑾俞是想不开跳河的,顿时都动了恻隐之心,纷纷上前劝慰。   “人死不能复生,瑾老二你还是节哀吧!”   “是啊!赶紧抬回去再说吧!这扔在地上也不是那么回事!”   接着几人七手八脚连拖带拽的扒拉开瑾昌明,才得以把人抢出来。   瑾俞就是在被人抬着四肢,腾空后仰着头,晃晃荡荡中醒来的。   她只感觉自己在移动,嘈杂的声音让她想不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快去村尾把专门给人收殓的吴婆子请来,这年轻轻就走的人,得赶在正午前下葬。”   被摇得晕晕乎乎的时候,猛然听见这么一句,瑾俞努力的把眼睛睁开,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不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装水气球吗?   砸不死人。   可是那些人移动的速度特别快,瑾俞根本就开不了口,眼前颠倒的一切被摇晃的都是幻影,才清醒一点的神智,不一会儿又被摇晕了。   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散了架一样,身下的床硌的她骨头疼。   “不许抬进大门来,这短命鬼从来就没有进家门的道理。”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叫嚷着。   “李氏,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人家可是你瑾家的人,哪里连家门都不让进的道理。”   “我就不让进怎么啦?你好心把人抬你家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祸害的不是你家,在这假好心呢!”   “泼妇!”   “你骂谁呢?你!啊?二狗子,你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了!”   瑾俞在七嘴八舌的争吵声里挣扎着坐起来,手下粗糙的纹理,瑾俞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门板上,就说嘛,谁家的床会这么硬,硌得人骨头都疼。   还有这些人也真是的,她都这样了也不把人送医院,就在那里一个劲的吵。   这次厨神大赛的颁奖从一开始就不顺利,举办方吝啬的紧,挑了一个商场的停车坪做会场。   连一个礼堂都没有,颁奖仪式还是在露天举行的,她只记得自己兴高采烈的上去领奖,接着一阵惊呼声里倒地。   瑾俞昏迷前看见一地的水渍,还有几片红色的气球残渣,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她扶着要爆裂的头,坐在那被放在地上的门板上,触目的景色没有高层建筑,没有熙熙攘攘的车流,她只看到一溜穿麻布的腿,那深色宽大的裤腿上还粘着泥点子,但显然这些人是为自己在争论。   “你们别吵了!”   瑾俞虚弱的开口,这些人吵的她脑袋瓜子疼。   “瑾俞!你没死!”   一声惊呼炸雷一般的从头顶传来,瑾俞本能的抬头看去,一片刺眼的白光,接着是一张年轻的小麦色国字脸,此刻那张脸色满是不敢相信和欣喜,接着是更多的古铜色的脸凑过来。   “活了!活了!”   “还真的没死!”   瑾俞注意的重点不是这个焦急的男人,而是这些七嘴八舌的人,那束在头顶的发鬓,还有那渊源流传的汉服。   一下接受不了,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在床上躺了两天,也就那么昏昏沉沉的过了两天,家徒四壁也没钱就医,唯有一天两碗清的可以照见人的稀粥。   瑾俞原本以为一觉醒来会是做梦,没想到事实就是那么的可怕而真实。   一个从天而降的气球,把她砸死了!   也不算死,只是换了一个身体,穿越来了一个现在还不知名的时空。 ☆、第三章被打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瑾俞生无可恋的看着黝黑破旧的屋顶,网上有只勤劳的蜘蛛在不停的吐丝织网。 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安安静静的陪着瑾俞两天,瑾俞没有听见她说话,甚至不注意听都感觉不到这个女人的存在。 那个搂着自己哭得像个小孩的父亲,怕她再想不开,特意把这个一看就不正常的女人送进来陪她。 柔和的阳光从木板做的窗户那个豁口泄进来,侧影里的女人美的不像话,哪怕是身上那粗糙的葛布衣也没有掩盖她的风华。 而这美丽的女人就是这个身体的母亲,也是现在瑾俞的母亲了。 “这都睡了两天了!没有死的话,赶紧起来干活!想着还要别人伺候你的一家老小呢!祖宗一样……” 破锣嗓子打破了午后的安宁,又开始在外面指桑骂槐。 瑾俞在床上躺了两天,即使是浑浑噩噩也不妨碍她把这些话听进去。 在破锣嗓子叫嚷的时候,本来安安静静坐着的女人打了一个冷颤,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慌乱,接着是从床边站起来,不安的在屋里走动着。 瑾俞知道她是被吓到了,挣扎着起来,拖着绵软的腿脚下去,搂着瑟瑟发抖的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抚。 “没事,没事啊!我在呢!” 估计是听见屋里的动静,外面的李氏叫嚷的更加欢了。 “好了就赶紧去干活!一家子废物等着让人养,你们的脸呢!活该被人退婚!懒成这样的女人,谁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刘家也是一个聪明人……” “砰砰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外面那个女人砸的嘭嘭响,瑾俞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这骂的可是自家人,就算是瑾俞现在被人退婚,那也是被人负了,该骂的不应该是那个负心汉吗? 瑾俞把母亲按在床上坐下,指指外面道。 “好好的待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女人一脸的恐慌,双手下意识的抓着瑾俞,害怕她离开。 瑾俞的心软成一片,在现代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现在这个有点痴傻的女人,填补了这个空缺。 “乖乖等我回来。” 晕晕乎乎的扶着墙往外走,屋外泛着白光的太阳让瑾俞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啧啧啧!瞧瞧你的鬼样,人家那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 “她是你媳妇,还是你女儿,捧这么高干嘛?” 或许是瑾俞的话语太突然,李氏的话被瑾俞打断,顿时积攒了两天的怒火一股脑的往上涌。 踢开脚边被她敲的直打转的木桶,提着刚刚拌猪食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哟!这好好的,居然还在屋里躺着。我看你啊,八成是没脸见人。人家那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伯母!我敬重你是长辈,麻烦你有点长辈的样子,好吗?!” 瑾俞扶着墙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个子不高,身材严重变形到横向发展的李氏,真担心她身上那儒裙再用力一点就要爆了。 这大伯母脾气暴躁的像包着火一般,口口声声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依瑾俞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也不一定。 要不然哪个大户人家会把女儿嫁进这穷山沟里来,还是一个一事无成,连养家糊口都要依仗别人的穷小子。 “我怎么就没有长辈样子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啊?你一个没人要的东西!” 李氏炸毛了似得,唾沫纷飞的同时,挥动着手里的棍子都快捅上瑾俞的脸。 “够了!”瑾俞一把握住那根木棍大声呵斥道,“你脑子是被门挤过吧!悔婚的是那个烂人,你不去骂他,却摁着我埋汰起来没完。里外不分是非不明,知道的说你尖酸刻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不是一家人,你和他才是一家呢!” “和你一家人算是倒霉到家了!就你这破事连累的瑾云说亲都不好说,我若是你的话,挖个洞自己埋了算了。省的丢人现眼,抹黑咱们瑾家。害人不浅的东西!” “不可理喻!是那个--人做错事情,凭什么要我把自己埋了?就没有见过你这样外向的人!” 瑾俞真是被李氏给气坏了,在现代看见的泼妇骂街什么的,都有拜于发达的网络,没想到这事现在是活生生落自己头上来了,瑾俞还真有点应付不了。 “哟!这死一场好像自己还金贵了,还出口成章啊!我看你今天就是欠教训!” 李氏手上的劲很大,拼命的把木棍拽回去,瑾俞怕她抢了木棍打人,这时代长辈打人可是会白白打,死命的握住木棍不让李氏抢走。 “你想干嘛?” “我打你啊!干嘛!快撒手死丫头!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还无法无天的顶嘴了,是不是?嗯!” “你凭什么打我!” “还敢嘴硬?我就打你了!看你怎么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撒手才是傻子,拼着头晕目眩使出最后的力气握住木棍。 李氏一个劲的往回拽,瑾俞自然也是不肯放手,一时间两人就那样僵持住了。 “吵吵闹闹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 尖细的声音响起,一直躲在屋里看热闹的何氏,见媳妇骂了半天都没有把人搞定,忍不住出来摆大家长架子。 这何氏瘦瘦小小的,两颊的颧骨突出,细长的眼睛哪怕现在是在瞪人,但也只是比平常大了一些,头上包着黑色抹额,常年没有见太阳一样的脸色死白死白,幽灵一样的突然出现吓了瑾俞一跳。 “扑通” 瑾俞本来和李氏在抢一根木棍,现在被何氏突然的出现这么一吓,手里的力气自然减少了,李氏拼命的一拽,木棍是拽走了,圆滚滚的身体一个倒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你个挨千刀的死丫头!摔死老娘咯!” 李氏那一下估计不轻,看着满地的碎石子,想来现在衣衫单薄硌到了。 瑾俞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扶她,不想一阵疾风过来,何氏二话不说就甩了瑾俞一个耳光。 ☆、第四章打晕 啪” “没有规矩的东西!长辈你也敢摔!我们瑾家,还没有出过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瑾俞再也不敢小瞧这些女人了,这一下打的她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着一阵眩晕。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一个趔趄还没有痊愈的身体,华丽丽的又倒下了。 陷入黑暗之前,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拄着拐杖的瑾昌明。 “姐姐~阿爹!奶奶把姐姐打死了!姐姐不动了……哇……”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瑾俞真的想和这个看着傻乎乎,实则机灵鬼的弟弟说。 我没死!但是你再摇下去的话,估计会摇死。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黑了。 “姐姐!姐!你醒了吗?” 一双温热的小小的手,捧着瑾俞的脸小心问,凑近的嘴里还能闻到红薯的清香,估计晚膳用的就是红薯了。 “姐没事,小天别担心。” 瑾俞的眼眶发热,这样亲密的姐弟情,她从来就没有享受过。 没想到上天还是挺宠她的,虽然穿越到这样的穷乡僻壤,好在还送了一家人给她,也让她享受一下来自家人的温暖。 “刚刚吓死我了,以为奶奶像过年杀鸡一样,把你打死了。” 瑾天这童言童语让瑾俞哭笑不得,她被老太太打晕更多的原因是,前两天落水窒息缺医少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虚弱。 所以老太太的那么一下就把她给打趴下了,但这些不用和瑾天这个小孩子说。 “不会的,姐姐不会有事的。” “姐饿了吗?我给你留了粥,里面还有红薯,可好吃了。” 瑾天话音刚刚落下,人已经蹦哒去两床之间的木箱边,很快就抱着一只海碗一步一挪的过来了。 “爹和娘呢?” 没有看见那一直不怎么出门的母亲,瑾俞下意识的问。 “娘又发病了。爹哄了很久才睡下,然后爹又被奶奶叫过去了。” 瑾天又要注意手上的碗,又要和瑾俞说话,便停下索性一口气把瑾俞想知道的说完。 “娘还好吗?” 那样孱弱温柔的女人,之前的动静那么大看来是吓到她了,瑾俞担心的问。 “哎!老样子了。”瑾天小小的一个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姐姐吃点吧!粥现在还是温的。” “小天真乖!放着姐姐自己吃。” 瑾俞慢慢的坐起来,哪怕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看在这家里四口,三个都没有劳动力,唯一的那个有劳动力的还是一个残疾人,瑾俞就逼迫自己,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瑾昌明回来的很快,木头拐杖敲击地上的沉闷声响起,欧阳瑾才刚刚喝了半碗可以照见人脸清水一样的粥。 “阿爹!姐姐醒了。” 瑾天迎了出去,懂事的扶着瑾昌明过来。 “瑾娘醒了。有什么不好吗?” “爹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瑾昌明进来的时候脸色凝重,瑾俞放下手里的勺子,她猜测老太太估计对瑾昌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你奶奶她也后悔了,这些天你就好好的养病吧!咱们什么都不管。” “好!我听阿爹的。” 看着这个最多比现代的自己大个十来岁的爹,笨拙的用话语粉饰太平,瑾俞也不想去揭穿。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不知道,但是在这时空好好的活下去是必须的。 她不是懦夫,现实也不容她逃避。 第二天瑾俞晕晕沉沉的醒来时,对面凌乱的床榻,瑾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现在床榻上静静的坐着她母亲,目光呆滞,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瑾俞松了一口气,看母亲这样应该是好了,想来瑾昌明还在担心自己想不开,把母亲送进里间来陪自己。 用那把只有半边齿的梳子梳头,摸着自己油腻腻的头发,瑾俞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起来抱着门口那个木盆去厨房找水洗漱。 厨房在主屋旁边,是一座傍着主屋建的单独小屋,也是青砖砌的,看着就知道比瑾俞她们现在住的土屋好很多。 瑾俞这是第一次过来,这厨房的墙壁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只有东面放着一个可以看出原木色的橱柜,一大一小两个连在一起的小灶,灶台上还堆着没有洗的碗,看这架势瑾俞就知道已经没有自己的早餐了。 好在当初跟着电视台做过一期山村美食节目,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这土灶倒是没有难倒瑾俞。 舀了水把满是煮粥后留下的白色粥皮洗干净,拿了水葫芦给锅里加满水,擦着火石好一会儿才把火烧起来,这一系列行动下来,几乎用完瑾俞浑身仅有的一点力气。 也顾不上身后的墙脏不脏,瑾俞靠着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那阵头晕。 这身体太差了,估计原来的营养不良,现在落水一场没有休养,反而把以前积累的病痛激了出来。 “好啊你!这半早上的,躲在厨房里开小灶!” 李氏的破锣嗓子出现在门口,几乎是飞奔进来,粗鲁的揭开锅盖,热气里只看见一锅的白水,才悻悻的把锅盖继续放回去。 瑾俞根本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往灶膛里添柴。 “无缘无故的烧这么一锅水,以为柴火是大风刮来的啊!别以为你装死就可以在家里胡来。”李氏插着腰站在瑾俞前面,居高临下的道。 “这柴火是我背回来的,我用一点怎么了?”瑾俞冷冷的道。 就原主这双伤痕累累劳作的手,瑾俞相信她上山砍柴的事情肯定没有少做,也不怕自己这话会成为笑话。 “哼!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早把你赶出去了!要死不活的,晦气!” 果然李氏听完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什么好话来,最后冷哼了一声扭身出去。 瑾俞就当做刚刚飞过的是一只臭虫,她自身带着臭气,你没法改变她,自然也不用介怀。 等水热了后,瑾俞来回好几趟才把水运回自己屋里去,那沉重的木盆压得瑾俞手一直在发抖。 将就着洗了个澡,才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扭着她粗壮的腰,甩着手绢一扭一扭的从主屋出来。 ☆、第五章逼婚 远远的看见瑾俞,就两眼冒着精光,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瑾俞,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直把瑾俞看得莫名其妙。 瑾俞现在对这里的人是一无所知,这个犹如x光线的女人她自然也不认识,但为了怕人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微微的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径自往厨房去。 “哟!咱瑾娘还是个性子傲的,别急啊!婶子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制得住你的。” 瑾俞走动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这话有点像媒婆的口头禅。 回头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女人,大饼脸上两条黑粗的眉毛横在眼睛上,一张吃了血孩子一样的红唇挂在雪白的脸上,这典型的唐妆在这山村里可是少见的,除了影视剧里的媒婆外,估计平常人不会这样画。 “大婶,是谁请你来说亲的?”瑾俞语气毫无起伏的问。 “自然是瑾大娘了。瑾大娘昨天特意让人请我过来的,放心吧!婶子一定给你好好的找个人家,保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媒婆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的对瑾俞说,话里话外都是对瑾俞的讨好。 能被这四十左右的女人叫瑾大娘的,肯定就是老太太何氏无疑了。 怪不得昨天瑾昌明被老太太喊走再回来的时候,脸色会那么的尴尬,估计是要这样匆忙的把她嫁出去,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说,所以选择了隐瞒吧! “恐怕婶子要白来一趟了。我还不准备嫁呢!” 抱在手里的木盆太重,瑾俞现在这身体还有点吃力不住,干脆把它放在地上,再来和媒婆说话。 古代的盲婚哑嫁,好多不实的事情,还不都是媒婆吹嘘出来的,瑾俞可不会让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糊里糊涂的给嫁了。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由长辈做主,媒妁之言,恐怕不是你想不嫁就不嫁!” 媒婆刚刚的讨好一收,姿态变得高高在上,仿佛已经掌控了瑾俞的生死一般,拿鼻子和瑾俞说话。 “没错!”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老太太何氏从青砖瓦房的主屋里走出来,站在那里屋檐下霸道的说,“一个黄毛丫头,不声不响就退了婚。现在名声臭了,你以为还由得你选吗?有人要的话,你就赶紧嫁了吧!别留在家里连累别人!” 瑾俞额头的筋脉抽疼,见过揭短处的,但没有见过这样当着外人面,这样自己打脸的。 瑾俞脱口而出的一句国骂,硬生生的咽下去,告诉自己这里是古代,这个是奶奶,不能骂,不能生气,要好好的说话。 否则像昨天那样的铁砂掌多挨几次,也是白挨,根本就没处讨说法。 “祖母。我们家现在的这个情况,您让我怎么能安心嫁人呢?”瑾俞本着安耐着道。 “那你不用担心了,女儿本来就是别人的,留来留去留成仇。谁也没有替别人家养女人的道理。” 何氏板着脸就是一通说教,对瑾俞的低眉顺眼视而不见。 显然是经常被捧习惯了,习惯性的帮别人下决定。 “对对对,瑾大娘说的没错!那梨花村的二麻子今年刚刚三十有二,家里有良田四亩,还有一项过人的手艺。还有那陈秀才,人家有功名在身,这瑾娘不管嫁给谁;保证都能吃香喝辣的,一点苦都不让吃。” 媒婆附和着,顺便炫耀一把刚刚在屋里与何氏商量的那两个人。 “大妹子你可把好关,这虽然是退婚了,但是你打村里去看,光这相貌就没谁比的上。嫁出去的聘礼三金,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对对对,大娘说的有道理。瑾娘这张脸可是没处寻。” 瑾俞差点要绝倒,本来要和老太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今天要是服软了,那么明天估计就要被打包送走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现在几岁,但是这个身体的母亲那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二,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半老头,这样的馊主意,也就这些人想得出来了。 “奶奶,这事我不会答应的。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谁答应了就谁嫁去,我不可能嫁。” “反了你!这些事情你插的了嘴的吗?由不得你!” 何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瞧那模样是想当着外人面打人了。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这个意思!”瑾俞站在那里做好挨打的准备,倔强的道。 “欸……瑾大娘!瑾大娘,你别打人啊!有话好好说嘛!孩子要劝的,打了没用!” “大妹子你别护着她,今天就是把她打的半死不活,明天她也一样得嫁出去!” 那媒婆居然出乎意料的站在瑾俞面前拦着何氏,在瑾俞差点为她感动的时候,她又彻底刷新了瑾俞对这个时代人的三观认知。 “别啊!你把她脸打坏了,人家看着要有意见,到时候礼金少了可不能怪我!” “也是!那我今天就听大妹子的,暂且饶过她!” 何氏听了这话果然停了下来,细长的眼睛飞刀一般的往瑾俞身上飚,仿佛要用眼神代替手打人似得。 “瑾大娘这么做就对了!人家就喜欢这张脸,打坏了可真的要坏事了。” 靠!靠!靠! 呼! 瑾俞一口气差点上不了! 敢情不打,是因为要靠这张脸卖个好价钱啊! “就是毁了这张脸,我也不嫁!” 从来没有过的憋屈,眼下自己这身体还没有办法反抗,留下一句怨气冲天的话瑾俞转身就往回走,一眼她都不想看见院子里的那两个女人。 “无法无天了吗?看我怎么收拾你!” “瑾大娘,瑾大娘你稍安勿躁啊!这性格刚烈的姑娘我见过不少啊!有的是方法让她乖乖听话,你按照我的方法……” 把身后的声音抛之脑后,瑾俞在进门的时候才想起,之前想去打水给母亲洗脸的木盆拉在院子里了,现在回去何氏与那媒婆肯定还在,瑾俞打消了去院子的念头。 院子里两个旁若无人设计逼瑾俞就范的女人,嘀嘀咕咕了好久才散。   ☆、第六章禁食   瑾俞以为自己那么明显的拒绝,怎么说老太太都会有所顾忌,没想到瑾俞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老太太的胡搅蛮缠。   这老太太原来一直当家做主发号施令惯了,现在瑾俞的反抗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姐,吃饭了!”   瑾天捧着一个托盘摇摇晃晃的进来,瑾俞赶紧下去帮忙,接过来放在自己和瑾天床之间的木箱上。   又是两碗清的可以看见人的粥水。   “你吃了吗?”   瑾俞把其中一碗放好,拉着静静坐着的母亲过来吃饭,喂了两口后,青娘才看向那个碗,自己拿过瑾俞手上的勺子吃,那一刻瑾俞差点以为母亲是好的,没有生病。   “我已经吃了。姐你快点吃吧!要不然粥凉了。”   瑾天还小不大懂得隐藏情绪,看着碗里直咽口水的模样,瑾俞就知道他没有吃。   “小天还没有吃吗?那你快点吃吧!姐肚子还不饿。”   “姐姐吃吧!刚刚我已经吃了爹的半碗粥,现在不饿。”   瑾俞拿勺子的手都在发抖,气的。   这老太太恐怕是想饿自己几顿,现在这碗粥是父亲和弟弟口粮省下来给自己的。   瑾昌明的腿脚不便,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他每天都柱着拐杖天天下地干活,可就是这样也没有让老太太心软,这是连饭都不给吃了。   强做镇定的捧了碗给瑾天,瑾俞哄着他道,“姐也不饿,小天吃吧!”   “刚刚吃饭的时候奶奶说,什么时候姐姐答应嫁人,就什么时候给姐姐吃的。爹听了没有说话,把粥给了我一半,剩下的让我拿进来了。姐姐你吃。”   瑾天努力不让自己看向那个碗,他没有说的是大伯他们一家吃的是干饭,中午还有一大碗的鸡蛋汤。   “是姐姐的事情连累你们了,现在把粥喝了吧!我们小天还要长成男子汉呢!可不能饿肚子。”瑾俞已经猜到了,摸摸瑾天的头心疼的道。   “姐姐,为什么奶奶不喜欢我们一家啊?我看见奶奶给大伯母她们煮鸡蛋汤了。”瑾天带着委屈问。   “以后我们也会有,等姐姐身体好了,就给小天做好吃的。”   瑾俞的眼睛酸涩的难受,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也不能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没有理由的。   她能做的就是安慰一下瑾天。   “嗯嗯!姐姐也给我煮鸡蛋汤吧!我要两个鸡蛋,很香。”   “好!两个鸡蛋。”   一碗清粥姐弟俩一人一半吃了,合着瑾俞的许诺,瑾天仿佛已经吃到了香滑的鸡蛋。   “一家子吃白食的,能动的话就赶紧的去地里帮忙。别等着让人养!”   一碗粥才刚刚下肚,屋外李氏已经在扯着嗓子喊了。   姐弟俩齐刷刷的看向母亲,发现她还在优雅的喝粥,顿时松了口气。   “姐,我去地里帮忙。你和娘在家里好好的知道吗?”瑾天抬手抹了把嘴小大人一样的叮嘱道。   “好,姐和娘都好好的。小天,现在下雨后河边滑,走路小心点。”瑾俞笑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   十岁的孩子,还没有现代八岁的孩子高大,若是家庭健全的孩子,现在无忧无虑的到处玩,而不是过早的担当起家里的这些琐事。   瑾天出去后,瑾俞也收了碗拿到厨房去洗,中间李氏探头探脑的来看,这就像是监视一般的眼神让瑾俞无奈。   一家人过到这样的地步,真的没有必要在一起生活了,分家势在必行。   晚上一样的半碗清粥,瑾俞捂住直冒酸水的胃,对上父亲殷切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一口气喝了下去。   搁下碗的时候,瑾俞已经打好了腹稿,今天酝酿了一下午的话脱口而出。   “爹!我们分家吧!”   “瑾儿说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瑾昌明在女儿凝重的视线里慢慢的收了口,这些言语已经是无比的苍白,自己都哄不了自己,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真的好的话,怎么可能会连一口裹腹的热粥,病中的女儿都喝不上。   可分家的话,也是死路一条,依附这瑾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起码这清粥还有一口。   “现在这样的日子只是开始,奶奶不会轻易松口的。我敢打赌,明天你想匀一份粥给我都做不到。”   原来瑾俞以为她们一家住土屋,大房和老太太她们住砖瓦房,这是已经分家了,但这两天的观察下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二房在瑾家显然是不讨喜的,或者说是被排除在外的,干活有一份,别的想都别想。   “不会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也是奶奶的儿孙,她会一视同仁的。”   憨厚的汉子,嗫嚅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底气的话。   “咕咕”瑾昌明的话音刚刚落下,一连串的肚子叫声打破了父女间的对话。   瑾俞手上的空碗还带着温度,明确的告诉她,刚刚吃的是父亲的口粮。   古人向来愚孝,父母在世是不会分家,再说这样没有保障的分家,更加超乎他们一贯承受的能力。   “父亲去歇着吧!我好多了别担心。”   事实胜于雄辩,瑾俞没有再劝,是与不是,明天就会见分晓,瑾俞扯扯嘴角勉强的对父亲笑笑。   “那你赶紧说吧!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别的有爹在不用管。”   “好。”   一家人饿了一夜没睡好,瑾俞听见父亲在外间翻来覆去的声音,一夜都没有停。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就起来了,瑾昌明带着瑾天,天刚蒙蒙亮就去了河边薅猪草,外间的床上只有母亲侧身安静的睡的香甜,娴静的睡颜一点都没有醒着时的木讷。   瑾俞拖着沉重的脚步,顶着还有点晕乎的脑袋,脚步软绵绵的出去洗漱。   院子里放出来的鸡到处乱飞,几只刚刚下蛋的母鸡“咕咕”叫,何氏从鸡窝边出来,瑾俞看见她枯瘦的手上各握着两只鸡蛋。   看见瑾俞站在院子里,刚刚还满脸欣喜的何氏,顿时拉长了脸,狠狠地挖了瑾俞一眼,抬脚往主屋去。   瑾俞耸耸肩,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反正要让她待见的代价是嫁给不知缺胳膊少腿,还是老态龙钟的老头,还是别待见好。   ☆、第七章君子不立危墙下   厨房里弥漫着饭香,李氏围着前面缝了好几块布头油光发亮的苎麻围裙,正站在灶前熬粥,看见瑾俞进去,李氏冷哼一声继续搅动锅里的糙米粥。   瑾俞也不想自讨没趣,招呼也没打自己舀水洗漱。   水缸上的木板放着一个装青菜的木盆,菜叶上大大小小的虫眼,显然这是今天早上要吃的菜了。   瑾俞打水的时候已经把厨房打量了个遍,厨房里除了放碗碟的橱子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摆着,显然米面包括调料那些都被老太太何氏收自己屋里去了,她想要自己弄一些吃的给家人裹腹,那是不可能了。   “见天的躲懒,这也是够倒霉了,碰上你们这些累赘。”   粥大概是要好了,李氏拿了一摞碗出来,重重的放在灶上的木质灶台上,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瑾俞撩了一眼那一摞碗,不多不少刚好八个碗,大房一家四口,她们二房一家四口,加上老太太也是九个人,看来这是打定注意不给自己吃饭了。   懒得搭理一大早就火大的李氏,瑾俞一声不吭的捧着水到院子里洗漱,才刚刚出了厨房,就看见大房的女儿瑾云从东厢出来。   瑾云比瑾俞小两岁今年才十四岁,豆蔻年华的女孩胖乎乎的一脸婴儿肥,看着和瑾俞一般高,身上九成新的细棉布裙衫,包裹着圆润还没有抽条的少女身段,显得窈窕多姿亭亭玉立。   头上的双丫髻还没有打理睡得有点乱,懒懒地打着呵欠走出来,发现瑾俞正在看她的时候,重重的挖了瑾俞一眼,抬脚进了厨房。   “懒惰虫!”   经过瑾俞的时候啐了一声,本来挺讨人喜欢的姑娘,硬生生的被那份傲娇和无礼给破坏了。   瑾俞本来在暗暗对比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还有完全不符的身段,一个干瘪,一个丰满,没想到小姑娘气性那么大。   费劲的咬着嘴里的柳枝无奈的摇摇头,这一家人好端端的,一大早上怎么就火气这么大,按道理这样同龄的姑娘应该两小无猜才是,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她不打算和她们打嘴战。   “娘!早上给我煮个鸡蛋,这几天帮忙干活都瘦了一圈了。”瑾云撒娇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睡意。   瑾俞咬着柳枝笑了,那小号藕节一样的手指,那是瘦吗?   抬起自己抓着柳枝的手,蜡黄的一层皮包骨不说,上面还伤痕累累。   就着盆里的水看了看脸,瓜子脸,柳叶眉,小巧的琼鼻,除了瘦了一点加上气色不好外,倒是不可多得的好相貌。   瑾俞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这张脸现在就是一个祸端,祖母何氏与李氏打的算盘就是用这张脸捞一笔礼金。   屋里的母女俩还在说话,李氏的破锣嗓子想忽略都不行。   “见天的就知道吃吃吃,一点活都不干。以为自己是少奶奶啊!”   “娘!这两天堂姐不干活,烧火,扫地的事情可都是我干的。”瑾云不服气的应道。   “你和她比!那么个赔钱货,别人退婚怎么说都能退个三五两银子回来。她倒好了!在些年一家子倒贴了别人银钱无数,现在说踹就踹,一个子的补偿都拿不回来。还有脸敢去跳河,这瑾家的脸都被丢尽了!你若是学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到底给不给我煮鸡蛋啊?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人家杰昌哥都成亲了,妻子还是镇上的大户,怎么都比一个傻子的女儿好。”   “去去去,你问你奶要去!都在她屋里呢!”   瑾俞恍若未闻的用柳枝清洁牙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刷,厨房里的母女俩,一个指桑骂槐,一个撒娇耍横,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   瑾俞就现在的身板也不会犯傻的去和那两个“魁梧”的母女怼,君子不立危墙下,她现在的处境一样的道理。   把水泼进院子里留着的一个排水沟,瑾俞再次进了厨房打水,准备带回房去给母亲洗漱。   “我去奶奶她又不给。娘,你去要,就说给哥哥补身子吃的。这几天下地干活可累了。”瑾云围着李氏撒娇,大有不给鸡蛋不罢休的样子。   “你看着厨房,我去拿。”   李氏似乎被瑾云缠的不耐烦了一样,反正已经把粥装好,干脆放下手里的锅铲,意有所指的看了瑾俞一眼道。   “娘你快去吧!有我在,看她敢偷吃,我就撕烂她的嘴!”龇牙咧嘴的对瑾俞说着,手上已经推着李氏出厨房门。   瑾俞忍不住翻白眼,防贼一样的防,这二房在家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一口充饥的粥都没有,别人反而还能加餐,格外心疼瑾天,平常被她们这样旁若无人讨吃,应该都没有避讳二房。   这是因为二房有个不正常的母亲,就活该被欺负吗?   打了一瓢冷水加进热水里,瑾俞的水瓢还没有放下,瑾云掐着腰盛气凌人的道。   “打了水就走,磨磨蹭蹭的呆在厨房干嘛?”   “建议你一个女孩子说话不要那么的刻薄,否则还没有嫁人就变成泼妇了!”   瑾俞装好水本来准备走,被瑾云这么一说,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你居然敢骂我泼妇,我……我……”   瑾云的话慢慢的说不下去了,软包一样的瑾俞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凌厉的眼神,看了让人由心的不敢放肆。   “我就说了你想怎么样?”   瑾俞抱着木盆,面无表情的看着瑾云指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直把瑾云看得呐呐的收回去。   “我要告诉我娘,你这赔钱货骂我……”   瑾云大概没有想到,一直安静被她们搓圆搓扁的瑾俞,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嘴角一瘪,委屈的就差哭出来了。   “赶紧去吧!但是,现在你给我让开!”   “你……瑾俞!你……”   “让开!”瑾俞冷冷地重复道。   瑾云心下一颤,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再开口,乖乖的从门口退开,让瑾俞走。   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软弱,瑾俞已经离开厨房,脚步虽然不稳,但背脊挺的笔直,瑾云猛然发觉这个堂姐仿佛不一样了。 ☆、第八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从以前的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到这两天和奶奶还有母亲吵架,这该不会是被退婚刺激的吧! 她可是连河都敢跳的人,自己还是少惹她为妙。 欺软怕硬很多人身上都有这种特质,瑾云自然也不例外,瑾俞刚刚离开的时候,最后那道冷漠的眼神让她背脊发凉。 瑾俞回屋的时候青娘已经醒了,安静的躺在床上,要不是睁着眼睛没有人知道她醒来。 把盆放在一旁,瑾俞上前去扶她起来,纵然再瘦弱,瑾俞这病弱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气喘吁吁的坐着,干脆拿梳子给她梳头。 令瑾俞诧异的是青娘的这把牛角梳,没想到父亲对母亲那么好,这个时代的牛角梳可不容易找。 青娘的发质很好,相信以往瑾俞的前身也没有少给她梳洗,别的瑾俞也不会,只按照记忆力在傣族时那些族人梳过的圆髻。 给青娘洗了把脸后,她仿佛清醒了一些,瑾俞给她穿鞋的时候,她也配合的抬脚。 瑾俞好奇的看她是否正常,发现眼神还是空洞的,显然这些动作只是下意识做的。 才给青娘打理好,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锄头等物放下的声音,一大早去田里干活的瑾家兄弟回来吃早饭,和瑾俞料想的一模一样,瑾天很快就进来了。 通红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端了两碗粥进来。 “怎么了?太重了吗?姐姐来拿。” 瑾俞猜测到没有自己的早饭,不想大清早的去堂屋招晦气,这会儿看见瑾天的可怜样,心疼死了。 “我没事。姐姐你和娘快来吃饭。” 任由瑾俞接过餐盘,瑾天才挨着瑾俞身边坐下。 “你吃吧!姐姐不饿。” 把勺子塞进母亲手里,示意她吃饭后,瑾俞才摸摸瑾天的头温柔的道。 “姐……奶奶不给阿爹吃饭!” 瑾天年纪小,再装老成也只是十岁的小孩,哽咽着把老太太不给瑾昌明和瑾俞吃早饭的事情说出来,瘦小的脸泪痕满布。 真的是一碗清粥都不给了,瑾俞的鼻子酸涩的厉害,但是她咬着牙没有露出哭样,笑着给瑾天抹去脸上的泪水。 “没事啊!不哭。姐姐来想办法。” “奶奶说,什么时候姐姐答应嫁人,爹才可以吃饭。”瑾天耷拉着头小声的道。 “小天希望姐姐嫁人吗?”瑾俞拍拍瑾天的背问。 “不希望。爹不答应,还说那秀才刚刚死了老婆,姐姐嫁进去要吃苦。奶奶就用凳子砸爹,然后就不给饭吃了。早上还有鸡蛋呢……” 瑾天越说越小声,瑾俞看着那两碗清粥上连油花都没有的青菜,明白瑾天说这话的失落。 “没事。圣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瑾天就是要做大事的人,现在这点苦算什么呢!” “瑾天不怕吃苦,大伯母让我去背柴火,去割猪草这些我都会。” 轻轻地拥了拥男孩都是骨头的肩膀,瑾俞安顿他们道“小天真厉害!已经是小男子汉了,那小天和娘一起吃饭,姐姐出去看看,一定不让爹饿肚子好不好?” “嗯嗯!好。” 瑾天不停的点头,他刚刚在堂屋听见奶奶说了,只要姐姐答应,他们就不用饿肚子。 姐姐现在说不让爹饿肚子,那是不是要嫁人了,可姐姐又说不嫁,这绕来绕去都要把他绕晕了,还是什么都别想了。 瑾俞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瑾昌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看见瑾俞本来愁苦的脸,立马换上笑容。 “瑾娘好点了吗?快回去趁热吃吧!爹吃饱了,准备下地呢!” 憨厚的汉子,欲盖弥彰的抬手擦着干裂的嘴角,做出刚刚吃过饭的模样来。 瑾俞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没能笑出来,眼睛反而被水雾迷住了。 眼前这个朴实的男人,他没法给她们母子几个安稳富奢的生活,但是给了全部的爱。 “阿爹跟我进来。” 瑾俞抬脚进了堂屋,顺便把刚刚出来的瑾昌明扶了回去,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粗糙的裂痕在掌心硌着,还有因为瘦弱特别凸出的骨节,一样的硌人。 “别……爹刚刚吃过了!” 瑾俞没有应答,拉着瑾昌的手就是不放,瑾昌明拗不过瑾俞,只好踉跄着跟着她进去。 堂屋里饭菜香环绕,厅堂里挂着一幅字画,八仙桌前围坐着五个人,喝粥的声音,还有筷子敲击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瑾娘来啦……” 大伯瑾良信看见瑾俞进来,猛的吞下嘴里的粥,握住筷子有点尴尬的道。 他即不能叫瑾俞来吃饭,也不能问瑾俞吃了没。 没有回应这个黑脸大伯,瑾俞面无表情的往餐桌走了过去,桌子上一个带着焦黄的青菜,还有一碗煎的澄黄,已经被吃的剩下一点点的鸡蛋。 瑾俞好几天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闻到饭菜香,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绞疼,不能在她们面前服软,那疼痛被她咬牙硬生生的忍住了。 主位上个子瘦小的老太太面前摆着一碗清水一样的粥,她手上还捧了一碗浓稠半干的粥在吃,再看别人碗里的粥,果然都是稠的看不见米汤。 飘着几粒米的那碗应该就是瑾昌明的,瑾俞扫了一眼埋头吃粥的三个女人,表情木然一脸的嫌弃连伪装都不屑。 反倒是瑾俞的伯父,瑾良信父子放下手里的碗,手脚没有地方放的那般尴尬。 “阿爹,您身体不好可不能饿着。这粥虽然和水差不多,但是总归比没吃要好些。” 瑾俞拉着瑾昌明在空位上坐下,二话不说的伸手去端属于瑾昌明的早饭。 “啪” “住手!还有没有规矩了!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说不许吃就不许吃!” 何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架势十足的道。 “娘!瑾娘只是……我不饿,这就下地去!” 瑾昌明不想看见女儿又挨打,胡乱的说着,拿过一旁的拐杖就要站起来。 “阿爹你坐下,皇上还不用饿兵。更何况这小小的农家。” 瑾俞按着父亲在原处坐下,对何氏杀人的眼神视若无睹,把桌上的筷子塞进瑾昌明手里。 ☆、第九章就剩下这一张脸有用 “你敢!” 何氏细长的眼睛瞪着瑾昌明呵道。 “娘……我……瑾娘,我们走。” 长年累月对母亲的顺从,让瑾昌明刚刚坐下就想站起来,可瑾俞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不允许。 “奶奶,伯父,伯母,你们都是长辈,要无故惩罚我,那我就受了。但是我爹不行!” 瑾俞一脸无惧的望着何氏,“他身体不好,拖着病腿还下地干活,我作为子女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我挨饿。所以你们要罚,就罚我吧!” 瑾俞的话音一落,对面瑾良信父子明显的脸红了,虽然是黑脸膛,但还是能看出来。 “瑾娘,这事……奶奶也是为了你好……只是……只是……娘……都是一家人,别……” 瑾良信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无助的看向母亲,希望母亲能网开一面。 自己家的姑娘好好的,要嫁给老秀才做填房,要不就是一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无赖,不怪乎一向以母亲的话是听的瑾昌明反对,他这个做大伯的都不忍。 可是家里几十年下来,从瑾昌明出生不久,病弱的父亲就撒手人寰,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强硬的何氏身上三十五年,一贯当家做主习惯了,怎么会听得进别人的劝告。 “吃你的饭,别多事!”老太太瞪了瑾良信一眼,转而对瑾俞道,“既然你心疼你爹娘,那就答应嫁了吧!我一向公正,你答应不仅你爹可以吃饭,你也可以。”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嫁的。但从现在开始,瑾家的一粒米,我都不碰。我爹和瑾天还有娘,她们应得的口粮,是我和我爹辛苦劳作得来的粮食,一餐都不能少。” 瑾俞看着横眉冷对大言不惭的何氏,不卑不亢的道,根本就不相信何氏的话。 若是她公正的话,一碗水端平,怎么会好好的大屋不给住,还让二房一家四口住土屋。 “反了你!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安排了!” “婚姻大事,以后的日子都是我自己过得,为什么我不能说话?” “还敢顶嘴!” 何氏操起粥碗就想砸过来,瑾俞站的笔直,一点要逃避的样子都没有,就老太太那吝啬的模样,瑾俞笃定她舍不得砸过来。 “娘,娘,你别气了啊!瑾娘这大病初愈,打不得啊!我不吃了!马上就带着瑾娘走!”瑾昌明慌慌张张的就要走。 “为什么不吃!您都饿了两天了!” 瑾俞拉着瑾昌明的袖子不让他走,哑着声音道。 “爹不饿!真的不饿!我们走吧,下地去。” 瑾昌明护着瑾俞,唯恐母亲真的一碗砸过去,自己这刚刚活过来的女儿,可别又砸坏了。 “是啊娘!别把人打坏了!这浑身上下,可就剩下这一张脸有用。” 一直没有停下筷子的李氏,吃完最后一口饭,才慢条斯理的提醒道。 “对呀娘,有话好好说,可别把瑾娘打坏了。” 瑾良信一把握住何氏的手,小心地拿走她攥得紧紧的碗,半碗粥一点都没有洒。 何氏本来就是装腔作势,现在这么多人劝架,她也知道见好就收。 “我告诉你瑾俞!婚姻大事媒妁之言,长辈之命,你不嫁也得嫁。” 让瑾俞大跌眼镜的是,何氏气呼呼的坐下,居然就那么捧起比她头还大的粥碗来继续吃,仿佛刚刚的怒火中烧假的一样。 “我还是那句,想让我盲婚哑嫁,不可能!” 最多她出去找一些吃的回来,这春天万物复苏的时侯,瑾俞不相信还能饿死了。 “哟!这跳了一次河,脾气见长啊!居然敢忤逆大人了。”李氏煽风点火道。 “好了!李氏,你就别再说了!”瑾良信对妻子呵道。 当时千钧一发差点就真的闭气了,现在能这样活生生的这是万幸,但这样调侃瑾俞跳河的话,可不许妻子说。 “你反了!居然敢骂我!”李氏眼睛一瞪,腾的站起来,做势就要和丈夫干上。 “好了!吵吵什么!” 李氏剑拔弩张的样子被何氏打断,捧着她的粥不屑的撩了瑾俞一眼,“这可是你说的,从今天开始,这家里的粮食一颗都别想沾,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身为一个女人最了解女人的不容易,在脱离家族的情况下,想好好的活下去绝对不可能。 何氏算准了瑾俞熬不住,现在敢张牙舞爪那是棱角没有磨掉,迟早要她哭着回来求自己。 再说眼下春耕要用劳力,瑾昌明虽然腿脚不便,干活也是一把能手,一碗粥而已,不就是多加点水的事吗? 她答应就是。 “祖母说话算话,我自然也遵守自己的承诺。” “呵!口气不小。老二,还不坐下吃饭!看你养的都是什么东西,长幼不尊!” 何氏的算计瑾俞自然不知道,既然留下父亲她的心里也好受了些。 谁说不吃嗟来食,那是没有到穷途末路。 在父亲心痛不已的目光里,淡然的出了堂屋。 瑾俞回屋的时候瑾天已经喝了粥,眼巴巴的看见瑾俞进来,献宝似得把还剩下的一些粥捧过来。 “姐姐,还有一些,你吃。” “小天乖!姐姐刚刚吃过了,剩下的你吃吧!吃完了姐姐带你去找好东西。” “好!” 瑾天以为瑾俞真的吃了,刚刚那一点米汤自然没有吃饱,剩下的粥三两口就被他吃完了。 瑾俞心疼的摸摸瑾天的头,在现代她没有父母,小时候跟着爷爷到处去给人掌厨,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她什么都吃过,挨饿还是第一次,她相信也会是最后一次。 在这孝大于天的古代,瑾昌明不想分家,瑾俞不能多说,今天这么做也算是逼迫他吧! 瑾俞来古代这些天,还是第一次出门,出门前喝了一肚子的水,省得空空的肚子难受。 高山耸立的山坳里,一条柳溪面积不大却贯穿整个村子,把柳叶村一分为二,左面住人右面种田。 依山傍水虽然不富庶,但能自给自足,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院子外面就是顺流而下的小溪,清晨薄薄的雾蔼笼罩着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的青山绿水映入眼帘,恍若仙境。 ☆、第十章上山 依山傍水,这里是个好地方,小溪对面是一溜的水田,现在还没有播种,翻出的黑土可以看出土地的肥沃。 瑾俞想往溪边去看看有没有鱼虾之类,手就被瑾天死死的攥住。 “溪边不能去,姐姐我们还是上山吧!上山有很多好东西。”瑾天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一会回来准备割猪草的。 “行。听小天的。” 知道瑾天是因为什么不让她去溪边,瑾俞也不坚持,这头重脚轻的瑾俞还真没有把握不会出事,虽然说是溪面积也不小,三四米宽肯定有,一头载下去可没有上次的好运气再穿越一次了。 “瑾娘这是大好了吗?” 姐弟俩刚刚走了几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圆圆的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扛着锄头迎面走来。 瑾俞不认识人只好笑笑,点点头道,“多谢关心,已经好了。” “菩萨保佑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这样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是。” 这应该是指退婚的事情了,瑾俞轻轻的回了一句,她人都换了一个一点感觉都没有,更加没有什么伤感。 “行!那翠花婶就放心了,你有空就去找二妮玩啊!这几天一直在念叨你呢。” “好!婶子你先忙。” “一定来啊!” 妇人打了招呼就走,前面一条独木桥过去就是对岸的梯形水田,略显丰满的身形走的健步如飞。 瑾俞呼了一口气,庆幸这里民风淳朴,没有人来挤兑自己。 拎着竹篮跟着瑾天往一旁的小道去,那里是通往上山的路。 春天不愧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一路上瑾俞就看见了不少的野菜,想着还要上山就没有动手去挖。 “姐姐,你要是累了,我们就歇歇。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我们过去吧。” “好!” 这才到半山腰瑾俞已经是胸闷气短了,之前喝的那一点水在肚子里已经没有用了,胃部一阵阵绞痛,瑾天的提议正合她的意思。 瑾天口中的大石头其实没有多大,半个茶几那么大的样子,瑾俞也不管那上面青苔遍布,一屁股坐了下去。 “姐,你还好吧?” 瑾俞虚弱的样子吓了瑾天一跳,往常姐弟俩也是经常上山,哪次瑾俞不是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步履匆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瑾俞缓了缓笑着说。 瑾天将信将疑,但也顺从的在一旁挖起了野菜,瑾俞扫视着四周,寻找更有价值的东西。 绿油油的一片树林,散发着泥土的土腥,还有枯叶的味道。 树上没有果实,地上也没有看见蘑菇,瑾俞失望的收回视线,看来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小天,我们村里有猎户吗?” “有啊!云福大哥就是,我长大了就去找他学打猎,到时候我们就天天有肉吃了。” “噗!” 瑾俞被瑾天的话说笑了,这娃馋狠了,心心念念说的都是吃,她笑完后又无比的心疼。 “姐等着小天给我天天做肉吃。” “嗯嗯!” 休息过来了,瑾俞准备去树林里看看,这路边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上山的人也早就看见了,也等不到瑾俞她现在来采。 “小天你跟紧姐姐,姐姐没有走过的地方,你别去。” “好的!” 这片山头背阴阳光晒的时间不长,树林里还有点潮湿,瑾俞拿着木棍不停的拨动到小腿的杂草,一路往深处去。 “小天!我们找到好东西啦!” 一节腐烂的树木横在草丛里,不知道是谁砍了忘记带回家,现在刚好变成孕育木耳的摇篮。 一簇簇的木耳层层叠叠的长在上面,瑾俞叫了瑾天一句,自己已经蹲下来摘。 就算不能卖钱,这一大丛十几斤的木耳,也够她吃几天了,更何况还会继续长。 “姐,这个是什么?能吃吗?” 瑾天可没有吃过这些东西,确切的说除了青菜和偶尔的肉食,他没有吃过几种食物,这些黑乎乎的更加闻所未闻。 “能吃!一会儿回去姐给你做。” 要不是生吃会引起皮肤病,瑾俞现在饥肠辘辘的都想往嘴里塞。 “好!” 瑾天自然二话不说的相信了瑾俞,蹲下来帮忙。 “小的留着,我们过两天再来采。”瑾俞轻声叮嘱道。 两个人收获了那些木耳,瑾俞就决定回家去,好歹先弄点吃的再说。 谁知道刚刚绕过一丛灌木,瑾俞眼尖的就看见了一大片形似梧桐叶的藤科植物,怎么看都像是山药。 这可是好东西,和红薯一样顶饿。 “小天,把镰刀给我。”瑾俞欣喜的道。 “这里的草不能喂猪,姐。” 瑾天递过来镰刀,还不忘提醒道。 “我知道。” 瑾俞循着山药藤蔓找根茎,看着一大丛,根茎在哪可不好找。 瑾俞用镰刀划拉了一阵,很快就发现了根茎,跪在地上用镰刀挖了几下。 疏松的泥土,很快就被她拨开,一个粗糙褐色的山药头出现在眼帘。 “小天,我们不会饿肚子了。”瑾俞忍不住惊喜的道。 “真的吗?我也来帮忙。” 瑾天放下身后和他差不多高的背篓,学着瑾俞的样子跪下,一个劲的扒拉那些土,那山药露出来的地方就更多,就这么一看都比瑾俞的拳头大。 姐弟俩惊喜的忘记这是深山老林,噼里啪啦的一阵挖,自然也引来了别人。 连云福看见跪在地上的瑾俞姐弟俩后,才慢慢的放下手里戒备的那张四石弓箭,刚刚在树林外听见动静,他还以为是有猎物呢。 “小天,你们在干嘛呢?” 不好叫瑾俞的名字,连云福出声叫了瑾天。 “啊~” 姐弟俩同时吓了一跳,又同时扭头往后看,等看见是一个人时,连来人的连都没有看见,瑾俞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刚刚挖出大半的山药埋起来。 绝对不能让人抢了自己的食物。 “云福大哥,我们在挖好吃的。” 瑾天心直口快,在瑾俞给山药埋土的时候说了。 无奈瑾俞也只能停下那个动作,尴尬的笑笑道,“一种能吃的东西,就一棵。” 连云福已经看见了瑾俞之前一直想要遮掩的东西,这东西是能吃,但又麻又涩村里没有人会要,不但如此而且摸过这东西后手会痒。 ☆、第十一章救命恩人 “这个不能吃!你们怎么能吃这些……” 连云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村里现在都传遍了瑾家要准备快速把瑾俞嫁人的消息,昨天媒婆都上门来了。 只是也有多事的人说,瑾俞反抗被瑾家老太太惩罚不许吃饭,这村里就这么大,消息已经传了两天,现在瑾俞这虚弱到挖这样的东西裹腹的地步,显然传言是真的。 “能吃。云福大哥,我姐说能吃。”瑾天拼命的解释着。 瑾俞恨不得捂住瑾天的嘴,这孩子自己想要隐瞒的心思居然都看不懂。 “我来帮忙可以吗?”连云福腼腆的问。 “不用了!你忙去吧!这猎物去晚了,可卖不上价格了。”瑾俞连忙拒绝。 眼前墩实的男子,她刚刚在这个时空苏醒的时候见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不是非常高大,但身上单薄的衣衫可以看见他粗壮的手臂,看着就觉得还有力气。 更何况他腰上还挂着四五只野兔和两只山鸡,有两只山鸡还是活的,瑾俞猛然想起瑾天说的猎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没事,我来吧!你们歇会儿。” “谢谢!” 连云福二话不说就在瑾天身旁蹲下,瑾俞见状只好站起来退开,和一个陌生人离这么近,她不适应。 果然男人的力量不容小觑,瑾俞和瑾天挖了半天没有挖出来的东西,连云福三两下就挖出来了。 一根上下两头尖,长度大概有七八十公分,中间有大腿粗的山药被连云福提了起来。 瑾俞早就忘记了刚刚想要隐瞒这个人的事,兴奋的看着那山药直咽口水。 “这东西麻嘴不好吃。我家里有红薯,可以和你换。” “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挺好的,真的。”瑾俞不客气的把自己篮子递过去,等着连云福把山药放自己篮里。 “你……” 有心想问一句家里真的不给饭吃,连云福看着瑾俞脸上的笑容,没法说出口。 最后伸手接过瑾俞的篮子,里面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没有问。 “我帮你拎着吧!” “呃……谢谢!”瑾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只能道谢。 “不客气。”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除了上次救瑾俞上来,这是他第二次离瑾俞这么近,两个人说话还是第一次。 紧张过度,连云福不好意思久待,拎过瑾俞手上的篮子就走。 “姐姐,上次你不小心掉水里,就是云福大哥跳下去救上来的。” “真的吗?” 瑾俞还是第一次听见家人说落水的事情,眼前这个就是救命恩人,亏她这几天被饿晕了,居然小肚鸡肠成那样。 “云福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言语的道谢显得苍白,可现在瑾俞除了谢谢,什么都做不到。 “瑾妹子客气了,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下水救人。”连云福腼腆的道。 “大恩不言谢,总之大哥的恩情我瑾俞记下了!”瑾俞认真的道。 “嘿嘿!瑾妹子别计较这些,我大老粗一个,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云福大哥,你今天又打了这么多猎物啊!真厉害!”瑾天跟上连云福的脚步,崇拜的问。 “没有多少。春天大的猎物都怀崽了,我只抓了几只兔子。” 瑾天的插话让连云福放松了不少,说起打猎的事情,瞬间自然了很多。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还是有长远眼光的猎人,这样一来山里的动物也不会因为过度猎杀灭绝。 “我长大了可以和你学打猎吗?我力气很大的。” “行!没问题。只要你不怕辛苦就好。” 瑾俞跟着他们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好在他们走的也不快。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朴实的汉子红着脸在怀里摸索着,瑾俞看见他抓出一把鸡蛋,一股脑的塞进瑾俞的篮子里,不等姐弟俩说话,大步流星的往村尾走去。 “这个……我们不能要!”瑾俞拿过篮子就要把野鸡蛋拿出来。 “别的不好送,这些你们就留着吧。”连云福说着话,顺着下山的路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匆匆。 “姐姐!云福大哥给了我们鸡蛋!” 瑾天惊呼出声,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直接摸这些。 瑾俞回过神来,没想到连云福这么热心肠,看来人情是欠大发了。 “看见了。走吧!我们回家去。” 对面岸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了,瑾俞只希望刚刚瑾天的惊呼,和连云福帮助自己的行为没有人看见,拎起竹篮就走。 回家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瑾俞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家里没有人。 老太太何氏这会儿,肯定是趴在窗台往门口这里巴望,就等着抓把柄。 瑾俞也不遮掩,把木耳的竹筐摆在院子里晒,等着一会儿自己吃点东西再来处理。 找了根木棍就在院子里处理山药的皮,瑾天已经聪明的进厨房烧水去了。 四五斤重的山药,瑾俞也不手软,就现在空空的肚子,她觉得自己都可以一口气把它吃下去。 洗干净放锅里煮的这段时间,对于瑾俞来说格外漫长,把连云福给的鸡蛋塞进碳火里捂着,她要给瑾天留着解解馋。 算好三五分钟的样子,瑾俞把它扒拉出来,五个鸡蛋有两个外壳已经有点焦了,还好拿出来的及时。 用汗巾包住,刚刚想递给瑾天,厨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瑾俞眼疾手快,一把踹进了自己怀里,滚烫的鸡蛋哪怕是包着汗巾,也一样烫的她直皱眉。 才藏好,何氏已经进了厨房,探测器一样的眼睛四处扫了一遍,瑾俞知道她肯定是来检查有没有把属于瑾家的粮食放进锅里,别问她怎么知道,瑾俞一看她那耷拉下来的嘴角就知道。 果然她看了一下厨房后,就直接掀开锅盖查看,隔着水汽瑾俞看见她耷拉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 做完这些没有发现不妥,盖上锅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和瑾俞姐弟俩说,又出去了。 “做贼心虚”的姐弟俩连招呼都忘记打,缩在灶台后面,好在何氏已经认准了她们是不孝子孙,也没有多在意。 “呼!” “呼!” 姐弟俩抬手呼了口气,再无言的对视一笑。   ☆、第十二章打架   很快属于山药独有的清香弥漫开来,瑾俞试了一下已经熟了,拿起早晨装粥的大碗装了两碗,有心想着给何氏送一碗去,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   在自己可以做主之前,还是留点后路吧!   免得知道这个能吃,大家一口气上山挖完,那么这阵子她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四五斤重的山药满满的两大碗,瑾俞不客气的拿回自己屋里去,青娘还是老样子悄无声息的坐着。   “小天,把鸡蛋给娘剥一个,剩下的都归你了。”   把汗巾摊开放在箱子上交待瑾天一句,瑾俞已经忍不住自己开始吃了。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姐。”   瑾天欣喜的动手,不一会儿雪白的鸡蛋就露了出来,剥完后送到母亲嘴边,茫然的青娘开始还没有反应,后来估计是闻到香味,自己接过去吃了起来,那模样就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一般。   “娘也觉得好吃嘞!”瑾天欣喜的道。   “嗯!你也吃。”   “我现在不吃,等阿爹回来给他一个,姐姐一个,还有两个我明天再给娘一个,刚刚好。”   “那你吃这个吧!这个不比鸡蛋难吃。”   瑾俞听了一阵鼻酸,肚子里的饥饿让她没法多伤感,胡乱的点点头,径自吃东西。   原滋原味连一把盐都没有的食物,在瑾俞眼里几乎成了美食,这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多,也是吃得最狼狈的一次。   青娘吃完鸡蛋后,又恢复了发呆状态,刚刚吃东西的失态已经看不见了。   “呃~”   瑾俞和瑾天两人一口气吃完了一大碗山药,这比现代的脸盆小不了多少的碗,没想到她们两个人都吃下去了。   “姐,这真好吃。”   “嗯嗯!明天我们再去找,姐还给你煮。”   空了几天的肚子,终于有了饱腹感,瑾俞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没想到幸福这样的简单。   趁着中午的太阳不错,瑾俞把那些木耳晒了出去,没有地方晒瑾俞也只好清理出一块地来,直接倒地上晒。   何氏又一次“偶然”路过,看着木耳嫌弃的模样,让瑾俞清楚的知道,她又来审视了。   瑾天吃完东西挎着篮子准备出去,临走前告诉瑾俞他去割草。   瑾俞想着在家也没事,更何况吃饱了头也不晕了,她便关了房门,跟着瑾天一起把一家人积攒了几天的衣服拿去洗。   “对面水田里的草多,等姐姐身体好了,我们在一起去。”   “行。我就在这里洗衣服,你好了叫姐姐。”   还是原来的那个山脚下,听着瑾天的话是想去对岸的,因为瑾俞在溪边洗衣服才选择了这边的山脚。   瑾俞抿嘴一笑,这时代的孩子怎么这么的懂事,说的话都让人窝心。   旁边还有两个割草的男孩子,一个看着和瑾天差不多,还有一个比瑾天高一个头,这样瑾天也有伴,瑾俞也就放心的洗衣服去。   溪边的几块裸露的大石块留有搓洗衣服后的痕迹,瑾俞在那些石块边蹲下,溪水清澈见底。   这个时代的衣服不仅粗糙还笨重,泡了水的衣服更重,瑾俞拉了一件上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折腾了一会,在没有洗衣粉和洗衣液的时代,瑾俞无奈延续了原身留下的一罐草木灰,幸好这些衣服没有油脂,只是一下泥土灰尘。   才洗了两件,岸上就传来了瑾天愤怒的声音。   “不许你们胡说!我娘才不是傻子呢!”   瑾俞站起来往岸上看去瑾天就像是炮弹一样冲了过去,压住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傻子的孩子打人啦……”   年纪大的孩子叫柱子,显然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冲过去帮忙之前还喊了一句。   “住手!”   瑾俞追过去的时候,壮实的柱子已经压住瑾天打了,三个人直接扭打成一团,顿时哭闹声响成一片。   瑾俞费力的想把那个柱子拉开,没想到脸上一疼,那小子趁瑾俞低头的时候,把她的脸给挠破了。   “起来!不许再打了!”   瑾俞再次用力的去拉柱子,这回他乖乖的起来,看见瑾俞脸上的伤口缩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   瑾俞可顾不上他怎么样,顺手把他推到一旁去,重新去拉瑾天。   瘦弱的瑾天浑身都是土灰,脸上都是被人挠破的血痕。   “傻子……生的疯子……打人……呜呜呜我要去告诉我娘,让她打你们。”   被瑾天压着打的惨的铁蛋,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叫嚷,还不停的打嗝。   瑾俞检查了一下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的瑾天,发现除了原本清秀的小脸都是血痕外,还好没有其它伤,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冷冷的俯视着那个哭鼻子的铁蛋。   “你再骂一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疯子!”   “你们欺负人,两个打我一个!”铁蛋抹着眼泪道。   “我没有!”柱子在一旁摆手道。   “你当然没有,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你压着瑾天打。我告诉你们,要是瑾天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和你们不客气。”瑾俞气极,根本忘记了眼前的是两个小孩。   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你们姐弟俩怎么打人呢?这是要打死人吗?我的娃呀!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啊!”   一个女人匆匆忙忙的从独木桥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抱起了地上的铁蛋,嚎啕大哭,经过瑾俞身边的时候,瑾俞居然闻到了浓浓的脂粉味。   “娘,瑾天那个傻子打我。”铁蛋先发制人打小报告道。   “说清楚谁打人了!明明是你们两个打瑾天一个!”瑾俞指着站在一旁的柱子回道。   “我是去帮忙的,帮忙打傻子的……”   柱子被瑾俞一指,下意识的开口,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立马住口不语。   “我不管,反正你们姐弟俩就是打我家铁蛋了,我的娃啊!真是命苦啊!小小年纪没有了爹,现在连两个小傻子都来欺负了!”   那铁蛋的娘根本不听别人怎么说,搂着孩子在那里哭天喊地。   “谁让你们骂人的!我告诉你们,随便的胡说,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割舌之刑的!”瑾天猛的抬头气恼的道。 ☆、第十三章把脸毁了 古人自来相信牛鬼蛇神,瑾天的话一出,铁蛋娘撒泼的样子也收敛了,拉着铁蛋居然就那样灰溜溜的跑了。 瑾俞上前握住瑾天的上往溪边去,用汗巾打湿了给他清洗伤口。 “姐,他们先骂人的,我不是故意想打架。”瑾天看着一直不说话的瑾俞委屈的道。 “没事。打就打吧!男子汉没有不打架的。只是以后我们能智取的,就不打。看看把帅气的脸都毁了。” “姐姐的脸也受伤了。该死的柱子,下次看我不打得……” “嗯?刚刚我怎么说的?男子汉要有血性,但不是用在这些事情上。我们且让他们说,有力的行动比话语更厉害,乱用武力的是莽夫,我们要让人心悦诚服。知道吗?” 瑾俞停下来语重心长的瑾天说,这孩子虽然精灵古怪,但是脾气却异常急躁,这小身板若是逞一时之气与人打斗,恐怕还是吃亏,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不能让他再冲动。 好在瑾天一向听瑾俞的话,合着身上的疼痛,委屈后也觉得瑾俞说的没错。 等把剩下的衣服洗好,抱着摊在石头上沥干水的衣服回去,瑾俞明显的感觉到家里的不对劲。 何氏搬着一张椅子,板着脸兴师问罪似的坐在院子里,看见瑾俞姐弟进门,腾的一下窜下来。 “总算是回来了!” 瑾俞可不会傻傻的以为何氏这话是担心,也不是欣喜,而是隐藏着怒火。 猜测是因为瑾天打架的事情被人告状,瑾俞放下装衣服的篮子,坦然的对上何氏。 “祖母找我们有事吗?”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不给我跪下请罪!我们瑾家一向本分,没想到出来你们这样的不孝子孙来。今天我若是不教训一下你们的话,那么祖宗留下的祖训规矩,都是枉然了。” 何氏只到瑾俞的下巴,盛气凌人的冲过来,今天吃饱有力气的瑾俞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等着挨打,退后一步把瑾天往旁边推了一把避开何氏。 “小孩子打打闹闹常有的事,更何况瑾天也受伤了。” “什么!你们居然和人打架!还把脸毁了!” 何氏直到现在才看见瑾俞脸上从脸颊到下巴的血痕,顿时脑子一懵,娇弱的身子差点就要倒下。 颤抖的手不敢相信的指着瑾俞,她仿佛看见金元宝扇着翅膀飞走了。 毁了! 唯一有用的脸毁了! 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去和别人要求那高昂的聘礼啊! “铁蛋和柱子他们两个打瑾天一个,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奶奶说的,事情的主因不在我们这里。” “你……你……造孽啊!” 四处看了一下,看到墙角的一根棍子,何氏二话不说拎着就往瑾俞身上打。 “我让你偷吃!我让你故意把脸毁了!我让你和人打架!我干脆打死你算了!省得留在家里败坏名声!” “姐!” 瑾俞第一下没有防备,抬起阻挡的手臂生生的受了一下,接下来何氏还想动手,瑾俞已经缓过来了,拉着瑾天就跑。 顿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堂屋里的李氏跑了出来,看见何氏要打瑾俞,怕打坏了感觉出声制止。 “娘,娘,你赶紧停下来,打坏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呼呼呼~”何氏没有追上瑾俞姐弟,气喘吁吁的撑着木棍停下,挥着手示意李氏自己看,“你看她那鬼样,还能好好的吗?” 李氏之前没有靠近何氏,这会儿下了堂屋的台阶,走近瑾俞一看,和自己婆婆一样,差点就气歪。 她娶媳妇的聘礼可都在瑾俞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想去镇上娶个媳妇回来也不可能了。 “哪个挨千刀的!怎么下得了手啊!这可怎么办啊?陈秀才的定金都收了一半,人家可指定要容貌上乘的姑娘嘞!” 听到这里瑾俞总算听出来不对劲了,敢情今天自己的脸毁了,也坏了她们的如意算盘,要不然横竖自己都要被她们给嫁了。 “我说过我不会嫁的,谁答应就自己嫁去。”瑾俞捂着被打的手臂道。 “你还敢顶嘴!” 何氏缓过来了,挥着手里的棍子恨不得立马追过来再打一样,见瑾俞已经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要跑出去她才停下来。 “瑾俞,你不是有志气吗?口口声声的说不吃家里的东西,不碰家里的一粒粮食,那我问你,你们屋里的鸡蛋是怎么回事?偷偷去鸡窝摸了鸡蛋出来,以为我不晓得吗?” “那鸡蛋是……” 瑾天的话被瑾俞打断,拉着瑾天示意他别说话。 “你说什么鸡蛋,我们不知道。”瑾俞漠然的道,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之前瑾天到底藏哪里了,会不会被何氏找到。 “不知道是吗?那这是什么?” “那是我的鸡蛋。” 看见何氏从怀里摸出瑾俞包鸡蛋的汗巾来,里面是三个外皮有点焦黄的鸡蛋,瑾天一下子激动起来,刚刚出门前他还特意把鸡蛋藏进箱子里的,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何氏找到。 “那是早上我在山上捡的野鸡蛋。” “别人都捡不到,怎么你一上山就捡到了?你倒是能耐的很!说!你是怎么把你奶的鸡蛋偷走的?”李氏仗着嗓子大,说话犀利又恶毒。 “我没有!明明是你拿的。”瑾俞大声的道。 “就是你拿的!那野鸡蛋哪里说想捡就能捡的。要不是我去了你们屋,是不是就被你们骗过去了!啊?” “你的鸡蛋哪里去了,应该问大伯母才是。”瑾俞看着李氏,意有所指的道。 瑾俞可记得早上瑾云要吃鸡蛋,李氏去何氏屋里的情节。 “瑾天,你说说你姐是怎么偷的,祖母就给你一个。”何氏把汗巾一包,诱惑的对瑾天道。 “才不是偷的呢!那根本就是我们的。山上回来的时候,云福大哥送的!” “瑾天!” 瑾俞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这话说出来一个私相授受的帽子估计又要扣下来了。 “好!好!好你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居然敢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何氏抡起那棍子作势要打。   ☆、第十四章挨打   “你想干嘛?”   事实比瑾俞想的还要可怕,瑾俞本来是算准从这里可以跑出去,现在多了李氏的帮忙,几乎是被何氏堵在大门的死角里,想跑都没有地方跑。   何氏高高举起的棍子带着风声往下砸,瑾俞尽量的躲闪,还是没有避开,落在身上疼的瑾俞想要缩起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该打!”   李氏堵在门口不让瑾俞跑的同时,还不忘在那里添油加醋,瑾俞已经没法多话,双手护头蜷缩着身体,只希望何氏别被打到要害。   “奶奶,你别打了!真的是云福大哥自愿给我们的。”   瑾天哭着解释,想让何氏别打,没想到何氏发疯了一般,连他也不放过了。   “还有你个没用的东西!见天的顶嘴,我今天也顺带教训一下你!让你好好的女人不娶,捡那么一个疯子当老婆,又生这么一窝没用的东西!”   何氏已经不是骂瑾俞姐弟了,这怨气冲天的话,想来是把瑾昌明娶妻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了。   “瑾天!”   瑾天那小身板可受不了何氏暴怒的一棍,瑾俞冲过去一把抱住瑾天,那一下重重的落在后背,她听见木棍断裂的声音,还有后背像刀砍一样的疼痛。   疼死了!   瑾俞眼里的泪花瞬间逼落。   “啊~别过来!我让……给你银子!给你当官……”   一声沙哑的声音传来,一直安静的像透明一样的青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抱着头在那里不停的尖叫。   “死疯子!”   看见青娘癫狂的样子,李氏啐了一声,却还是两眼放光的盯着何氏手上的半截棍子,祈祷何氏会把棍子打在青娘身上。   “你不能打我娘!”   瑾俞已经忘记了疼痛,冲过去把害怕的瑟瑟发抖,嘴里还在不停说着什么的青娘护在身后。   “她婶子,还是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现在看不过去,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   “对呀!这瑾俞刚刚死过一回,别又打坏了。”   “这打死了,还不如早点让她嫁人,还能得一点礼金……”   何氏脸色难看,碍于那么多人在,又不好继续打,狠狠地把手上的棍子扔在地上去,嘴里还不忘继续骂。   “一屋子赔钱货!我告诉你瑾俞,三天后你就给我嫁人!省得留在家里丢人现眼,败坏门风!”   “就是!免得败坏门风。大家都看见了,就这么一个又懒又馋的女人,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李氏站在门口指着瑾俞对门外的人,道。   “算了算了!睁只眼闭只眼吧!都是一家人……”   “李氏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天天看见她都在干活,反倒是你就没有下过地。”   翠花婶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滚圆的李氏,径自往瑾俞这边来。   “我没有下地?我见天的在家里做的事情可多了……”李氏不满的叫唤,跟上来就要和翠花婶理论。   “有眼睛都能看见,村里人谁还不知道谁啊?你们逼着家里姑娘嫁人,也要有个度,否则这事我就管定了!”翠花婶回头说了一句,李氏站在那里就不敢说话了。   搂着青娘的瑾俞不知道这个翠花婶是什么来头,现在看她说话这么霸气,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人家秀才家有吃有喝,嫁过去就是做秀才娘子,这有什么不好的。那可是我娘精挑细选给她找的婆家。是这丫头不识好歹……”李氏不服气的道。   “那么好的话,人家还跑这穷山沟找媳妇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那是……那是我娘托人去说的,谢媒银子可是许了不少……”   “李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何氏暴怒的打断李氏的话,这没脑子的女人还真是一点话都藏不住。   “那礼金一定也不少吧?”   “没有,没有的事!”李氏被婆婆刚刚的一吼明白了一点,这些事不好再说。   这边翠花婶已经到了瑾俞身边,“傻孩子,你怎么就不懂得服软呢!这挨了几天饿,这顿打可是打坏了。”   瑾俞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天的憋屈一股脑的往上涌,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趁着翠花婶在把青娘带回屋里去。   “谢谢你帮忙婶子。”   安抚好青娘睡下,翠花婶也没有马上离开瑾俞的土屋,坐在瑾天的小床上一直看着瑾俞忙碌,一脸的同情。   “瑾俞,婶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   “婶,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瑾俞想给翠花婶倒碗水都做不到,只好在床榻边坐下,“我家这个情况您也是看见了,我嫁出去或许就是我一个人过得好。但是我爹和我娘,还有瑾天他们怎么办?在这家里,迟早要出事的。我不能就这样嫁人。可是,可是她们就想把我拿去卖钱换银子,根本就不会管我们一家的死活……所以我不能嫁!”   这几天的相处,瑾俞已经把自己融进瑾俞的真正身份里,软弱的父亲也有无私的爱,稚嫩的弟弟也会心疼人,她是真心舍不得放开他们不管。   “虽然你叔是村里的村长,但是这家务事还真的没办法管太多。婶今天能帮你说句话,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刚好碰上……”   “谢谢婶子。您帮的已经够多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瑾俞明白这个道理,面对何氏她们这样的人,看来是不能用平常的方式做了。   瑾俞看着屋角的那堆嫁妆,凑近翠花婶的耳边轻轻地道。   “婶子,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你……”   翠花婶震惊无比,这离经叛道的事不管在哪里都没有人做,瑾俞这是要开先河了。   在得到瑾俞的肯定后,翠花婶她想了想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行!婶子就豁出去帮你一回!”   瑾俞忍着浑身的疼痛,和瑾天在堂屋骂骂咧咧的话语里,一起把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家里的三个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扛着锄头回来的,这午饭的点都过去了,为了今天能够教训瑾俞一顿,何氏也是费尽心思的把人安排出去。   “瑾娘,你还好吗?”瑾昌明拄着拐杖过来急切的问。   ☆、第十五章大逆不道的事   “还没死。”   瑾俞心里有气语气也不好,对父亲说话也冷漠,声音不小应该屋里的人也能听见。   “爹……我奶打姐了,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瑾天仿佛找到支柱一般,冲过去和父亲倾诉,瑾昌明摸摸儿子的头,往堂屋去。   “瑾娘,你奶的作为,你别往心里去啊!”   瑾良信父子脸上的神情一样的凝重,瑾俞了然他们大概是在外面听见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大伯,我知道尊老爱幼,不会无故去招惹大人。但请大伯母不要再煽风点火了,我受不起,说不定哪天失去理智,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瑾娘……”   “妹妹,让你受苦了,我一定会帮你说服奶奶。”一直沉默不语的瑾川说了一句,就往堂屋去。   “我可不管她怎么想,反正婚事定下来了,她不嫁也要嫁。我告诉你瑾川,礼金我已经收了一半,你成亲的聘礼可都在那里……”   不一会儿堂屋里就响起李氏的破锣嗓子,反驳的应该是瑾昌明和瑾川。   “呵呵!”   瑾俞讥讽的看着瑾良信,明知道这是他母亲和老婆的意思,这个老实的和糯米团子一样的男人做不了主,她还是不屑他的关怀。   继续晒自己的衣服,等晾好衣服,瑾良信也不在院子里了,瑾俞看见父亲有点狼狈的出来,勉强的对瑾俞点点头进了土屋。   拿着木盆回了屋里,青娘已经醒了,瑾昌明笨拙的手正在给她梳头,无比的柔情,无比的耐心。   破落的屋里,柔和的光影中,粗糙的汉子,痴傻的女人,温馨的一幕,仿佛脱离了世俗。   瑾俞退到外间在父母的床上坐下,留下难得的空间给父母。   “姐,你还疼吗?”瑾天小心翼翼的问。   “疼。”   瑾俞拍拍瑾天的小肩膀回了一句,“只有这样的疼,我才能下定决心去做那些事……”   堂屋的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瑾昌明带着瑾天下地去了,朴实的汉子以为自己只要做好,总有一天母亲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天光暗下时,瑾俞才听见外面劳作的人回来的动静,土屋被瑾俞清理了好多废物出去。   屋外响起瑾川的说话声,还有敲门声。   “妹妹,二婶,吃饭了。”   瑾俞出去看见瑾川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两碗不知名的东西上面飘着几片青菜,拘谨站在门口那里。   “谢谢堂哥。给我娘的就好,我自己有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是瑾天带饭回来,瑾俞也没有问,拿了一碗转身就走。   “妹妹,你吃吧!我特意给你送来的。”   瑾俞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我说到做到,不吃瑾家的就是不吃。就和我不嫁人一样的坚决。”   瑾川麦色的脸上一片通红,祖母和母亲要把瑾俞嫁了给他娶妻,这件事他一开始就不同意,但是他没法拒绝。   今天是他从小到大做出的最大反抗,虽然被母亲和祖母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她心里无比的畅快,压了好久的石头被移开。   一碗面糊糊,青娘吃的很香。   瑾俞吃了一点中午剩下的山药,和瑾天嘀咕了一阵,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大概卯时刚过,瑾俞就爬了起来,把瑾天摇醒,他只是迷迷糊糊了一会便清醒了。   包了嫁衣的包裹绑在身上,大大小小的木盆有将近十个,瑾俞和瑾天轻手轻脚的来回三趟才搬出去。   “瑾娘,这一路上都没有岔路,虽然不好走但还算太平,你们小心点。”   和黑夜没有两样的凌晨,翠花婶的独轮车停在门口,压低声音交待着瑾俞,瑾俞不停的点头。   瑾家就在村头,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的黄土路,瑾俞心底隐隐有点激动。   “姐,我们真的去镇上吗?”   “对的。”   凌晨的冷风,合着雾气直往脖子里钻,瑾天不停的说话,发抖的声音告诉瑾俞他在害怕。   瑾俞也有点害怕,这荒山野岭的她还是第一次走,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还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等天蒙蒙亮后,姐弟俩都松了口气。   “瑾娘,你们这是去哪里?”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瑾俞停下独轮车转身看去,晨雾里走来的身影是连云福。   “去镇上,云福大哥也去吗?”瑾天坐在车上问。   “一点猎物去卖,小天坐好了,刚好顺路一起走吧。”   把手上的几只兔子和野鸡晃了一下,二话不说的接过瑾俞独轮车的扶手,连云福甚至都没有看瑾俞推着就走。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瑾俞赶紧跟上,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样。   瑾俞无比庆幸半路上遇见了连云福,这后面将近小半个时辰的路她空手都走的气喘吁吁。   到了熙熙攘攘,古色古香的镇上,瑾俞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这是原始的古代,然而她一个现代人居然来了这里。   “李叔,这些都是全新的,您看着价格能给高一些吗?”   “我给的是最高价了,虽然这些东西做着慢,但准备好的嫁妆再卖,这寓意就有点不一样了。”   身上满是木屑的老板挨个看过后,给了瑾俞一两银子,还说是最高了。   瑾俞不懂这些,看着连云福给自己讲价,和这店里的木器比她的这些嫁妆不算顶级,但也不算差,看来瑾昌明对她这个女儿还是不错。   “一吊五百文,我这里给你一只野鸡,省的我再去其它地方跑。”   “也行!看着你的份上就要了。”   木材店的老板看了那只山鸡一眼,爽快的答应了。   涨了五百文瑾俞自然是没有意见,一路上从连云福那里她粗略了解了一些。   “谢谢连大哥帮忙,你有事就先忙吧!接下来我和瑾天能行。”瑾俞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连云福,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好再多麻烦他。   “没事。我不忙。”   连云福盯着瑾俞的包袱看,连嫁妆都卖了,他怀疑那包袱里的是嫁衣。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瑾俞也不能再拒绝,问了连云福布庄的方向,就往布庄去。   “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怎么想起把嫁衣卖了?”   布庄的老板是一个和善的女人,摸着手里的嫁衣,狐疑的问。   ☆、第十六章遇到痞子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急需用钱,只能先把嫁妆卖了。嫁衣等以后成亲的时候再来大姐这里买吧!”瑾俞坦然的道。   “来我这里买嫁衣的人不少,但卖嫁衣的你还是第一个。看着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就收了。”   “多谢大姐帮忙。”   嫁衣卖了二两银子,瑾俞揣着银子看都没有去看一眼那精美的火红嫁衣,就出了布庄。   “瑾妹子,我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人要山货……”   “行。连大哥你去吧!我和瑾天到处走走就回去。”   跟着瑾俞的连云福走出一段路后,打了个招呼离开。   瑾俞摸着怀里的钱袋,想着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野鸡的钱回去给也行。   却没有注意连云福又进了布庄,掌柜的看见连云福去而复返以为落了东西在这边。   “小哥是忘了东西在这里吗?”   “大姐,我想……想买回刚刚的嫁衣。”连云福耳根都红了,但眼底的神情却无比的坚定。   “刚刚你妹妹不是说好了吗?”掌柜的脸色有点难看,价格谈下来小赚一笔,但转眼就落空自然高兴不起来。   “我可以给你加点价……”   “行。就卖给你了。”掌柜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就过了一下手的事,何乐不为。   “多谢多谢!”   “小伙子,那姑娘不是你妹子吧?”掌柜收了连云福的银子,又是满脸笑容,给他包嫁衣的时候还不忘打趣。   “嘿嘿……”连云福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直一个劲的傻笑。   掌柜的见过的人多,这少年慕艾的模样怎么会看不出了,当下说了几句好听的,手下也没有停。   连云福用比原来高了一些的价买下刚刚卖掉的嫁衣,这些事情瑾俞自然不会知道。   这边瑾俞花了十文钱买了四个肉包,姐弟俩在街上边吃边看,好几天没有吃荤的瑾俞,第一次觉得这只有盐味的肉包也是那么好吃。   一个真材实料的包子下肚,瑾俞已经腻歪了,仔细的包好剩下的,想着一会带回去给父母解解馋。   看了这里做法简单的食物后,瑾俞对自己赚钱的手艺大有信心,买了十斤面粉和盐花了二百多文,准备回去就开始做小食来卖。   回去的时候没有遇到连云福,瑾俞步履轻松的往回家的方向走,瑾天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瑾俞怕他累着便让他上了独轮车。   看着车上的面粉和盐,欧阳瑾的脚步都生风了,家里来镇上大概三十分钟的样子,走习惯了应该还会快些,她相信未来的日子会好过,一点都没有想起买油。   “小娘子,这是回家啊!”   谁知道走了将近四五里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浑身痞气十足的男人,吊儿郎当的甩着手里的一朵野花,自认风流的对瑾俞抛媚眼。   那脸色蜡黄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看得瑾俞只想呕。   “我不认识你!”   这男人的行为举止轻浮,显然不是善茬,瑾俞不想惹麻烦,板着脸冷冷的道。   “不认识没关系啊!一会儿就认识了。啧啧啧……这小脸毁了真可惜!”   只容两个人并肩走的山道,那个男人霸道的拦住独轮车,猥琐的盯着瑾俞看,就差流口水了。   “我大哥就在后面,你看你还是识趣的让开为好!”瑾天想要说话,一把被瑾俞拉住。   “呵呵!小娘子还挺会骗人哈!这荒山野岭的,你大哥在,还能把你留在这里。我看呀,不如就让我做你大哥如何?”   说着又凑近了一步,瑾俞闻到一股口臭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你还想犯罪不成?”   “哟!我二麻子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刚烈的女人,果然够辣啊!”   那人居然是大伯母说的二麻子!   根本就是一个二流子,看他这轻浮的样子显然对这样拦路打劫的事驾轻就熟,这就是她们说的独门手艺吗?   “去死吧你!”   瑾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那根棍子挥了过去,只感觉到有打到人,别的也顾不上,一把扯过瑾天拽下车,姐弟俩就往回跑。   “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里去!”   二麻子捂着被瑾俞打到的手臂快速的追了上来,瑾俞姐弟俩一个病弱一个孩童,很快就被他追上。   “别过来!要不然我打人了!”   瑾俞把瑾天护在身后,双手颤抖的握住木棍乱挥,来这里被人打了几次,要打人她还是第一次。   “哈哈哈!我好怕呢!”   痞子男人对瑾俞手上的木棍视若无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邪肆着道,“这样刚烈的女人,我二麻子就喜欢征服你这样的,够劲,够辣!”   “我真的打了!别过来!啊~”   瑾俞胡乱的挥着木棍,那点力气在那个男人眼里一点用都没,三两下就被他截住了木棍,一个用力瑾俞就往他身上扑。   “我打死你~让你欺负人!”   瑾天捡了石头就砸,可惜力气小根本就没有用。   满是油污的衣襟就在眼前,那种不讲卫生的恶臭更加明显,瑾俞失重的情况下想要逃开已经做不到了。   “扑通”   在瑾俞以为自己要被扑倒的时候,后衣襟被人拉住,脖子被勒的两眼翻白,那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人,直直的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啊~”   瑾俞木然的转头看向身后,气都没有喘匀,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站在那里,在瑾俞的尖叫声里,那个男人摇摇晃晃的往后倒。   等瑾俞反应过来要去扶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人的头狠狠地敲在了地上,接着就没有再动弹。   “姐姐,你没事吧?”瑾天带着哭腔道。   “我没事……”   瑾俞抬脚踹了一下那个二麻子,发现他死猪一样瘫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管他死没死又回头去看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瑾俞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那个人的鼻息,还好,还有一点呼吸。   现在怎么办?   “他死了吗?姐姐。”瑾天满脸的泪痕,受惊的心情显然还没有平复,但还是蹲在瑾俞身边问。   ☆、第十七章欠下巨款   “没有。但是也快了。”   瑾俞这话一点都没有错,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还在流血,就这样扔在这里的话,恐怕不久真的要死了。   “我们要救救他吗?”   “小天,我们救不了他。”   不说她现在自身难保,就是想救这个人的话,估计她那点卖嫁妆的钱也不够。   话是那么说,瑾俞还是动手查看了他的伤口,大大小小几十处都是刀伤,最大的伤口在胸前,从胸膛横贯到腹部,几乎要把他横刀劈了。   “他刚刚还救了我们……”   瑾俞直接用那个人身上的里衣包裹了他的伤口,瑾家穷的没有几件衣服,她没法浪费。   “是呀!现在我们还不得不救他。”   把不远处的独轮车推过来,姐弟俩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弄上独轮车。   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到镇上,老迈的大夫哆哆嗦嗦的把了许久的脉,给出一个流血过多的结论。   “大夫,伤药大概多少银子啊?我……我没有好多钱。”瑾俞见那个大夫不要钱似得往那个男人身上倒止血的药,连忙说了自己的情况。   “不够的话就欠着吧!老朽在这镇上行医救人几十年,也不怕你赖账。”   “好!那多谢大夫。”   瑾俞心中大喜,能欠账也行,以后赚钱还了就是。   “别谢的太早,他这所有的伤口处理下来,大概要十几两。别怪我坑人就好。”   瑾俞真的谢不出来了,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笔欠款,十几两,相当于现代的好几万块钱,她现在一穷二白哪里来的钱还。   “大夫,那您这里方便收留他吗?”瑾俞打着商量问。   老大夫撩起都是皱纹的眼皮看了瑾俞一眼,抖着下巴那几根稀疏的胡子,一副就知道瑾俞想推卸责任的口吻道。   “药费给你欠,但是人给我带回去。”   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男人,这回去不把瑾家炸了才怪。   “药费我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但是这个人我实在没法带回去,先生一看就是慈悲为怀的大善人。您看……能不能帮帮我?留下他”   瑾俞被大夫那眼神弄得尴尬,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商量,要不然把这个人带回去没法交代。   那老大夫深深地看了瑾俞一眼,然后低头仔细的给那个男人包扎,期间瑾俞傻乎乎的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等那老大夫把剪刀放下又净了手,才抚着胡须道。   “小女娃,始乱终弃是不可取的。虽然说他不一定能医好,但是自己相公也不能这么狠心的抛弃。银子老朽等你有了再给,人好好的带回去。夫妻一体就应该……”   “停~”瑾俞越听越不对劲,这都说的什么呀,“先生您误会了,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能舍得花那么多银子救他?”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的道。   “这……”   瑾俞语塞,要是说这个男人刚刚救了自己,那么现在要抛弃他,那不是要被这大夫当做忘恩负义的人了吗?   瑾俞还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乖乖的把那个男人拉回去再说了。   三两二百文自然没办法全部给老大夫,给了那大夫二两银子,留着一两二百文当做启动资金了。   揣着给老大夫写下的十五两银子的欠条,在他徒弟的帮助下,把还在昏迷不醒的男人搬上那独轮车。   好在那大夫人除了自以为是外,人真的不错,拿了一块加长的木板加在车子上,这样男人高大的身子才不至于悬空挂在那里,之前买的盐和面粉只能挂到扶手上了。   从小镇出来,一路收获了无数的注目礼,鉴于之前被那痞子拦路的经历,瑾俞去铁匠铺买了一把菜刀。   一问要一两银子,瑾俞踌躇了下这古代的铁矿不像现代那么发达,这些刀具铁器自然贵。   狠心用仅存的一两银子买了,要是发生意外命都会没有,只是一两银子就能保命,值。   这一路总算了顺利了,姐弟俩在半路上分了一个包子,想着给车上的男人留一个,没想到那人一直就没有醒过。   从半上午折腾到大下午才回到柳叶村,瑾俞已经眼冒金星,双腿和胳膊都不像自己的。   “瑾俞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这……这是谁啊?”   翠花婶一直等在村口,就怕瑾俞回来没法给家人交代,她能帮忙说上几句话,看到车上的男人傻眼吓了一跳,这好好的这么又多出个男人来了。   “婶子,这人之前救了我们,然后我们只能把他拉回来了。”   瑾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含糊的解释了一下,胳膊疼的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把人丢下不管了。   “你这傻姑娘啊!”翠花婶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人才凑近瑾俞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你这么好把人捡回来呢?要出事的。”   “兵荒马乱?”   瑾俞倒吸一口气,这还是她来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从只字片语中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连这闭塞的山村都说兵荒马乱,说明现在还是战乱时期,今天早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带着小不点就到镇上去。   看着独轮车上的男人,瑾俞仿佛看见了一个大麻烦,这要是本国的还好,外邦的落一个通敌罪名,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   “知道害怕了吧?这万一来一个汪洋大盗,恐怕……”   “这人刚刚救了我,应该不是坏人婶子。”瑾俞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汪洋大盗应该不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看来自己多虑了。   “你这丫头……哎!你这带回去这么和你家人解释啊?”   翠花婶也是没办法了,瑾俞执意要救,人都到家门口了,再劝也没有用。   “没办法了婶子,早上要不是这个人救了我们姐弟,恐怕我们已经死了。我想不出还能比现在更差的境遇了。”   “这事恐怕我出面都解决不了,我去把你叔叫来,我没有回来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忍耐,知道吗?”翠花婶嘱咐道。   “谢谢婶子。”   事实证明,瑾俞还是把那一家子想的太好了。   独轮车才刚刚停在门口,兴许是听见脚步声,院子里就冲出来一道灰色的身影,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氏瘦小的身影就冲了过来,把瑾俞堵在了门口。   ☆、第十八章有其父必有其女   “说!你把那些嫁妆,还有那嫁衣弄哪里去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询问。   “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不嫁人的决心,我把那些东西卖了!”   面对急得直跳脚的何氏,瑾俞之前还忐忑的心反而静了下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你……”   何氏枯瘦的手哆嗦着指着瑾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是这件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瑾俞!你这是要害死你祖母吗?今天那秀才已经上门提亲了,你让我们临时去哪里找嫁妆和嫁衣来啊!啊?”   后面出来的李氏一听比何氏还急,婆婆说不出的话,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十两银子的礼金,在这柳叶村怎么说都是头一份,偏偏这不长眼的东西还敢不嫁。   “你们谁定的就谁嫁,我可是一开始就说不嫁的。让开!我要进去!”   瑾俞冷笑,果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要不是她先发制人,说不定今天就给送过去。   “你还想进来,想都别想!看我怎么打死你个不孝女!”   何氏消尖的脸,怒目圆瞪形同修罗,原来一直拎着藏在身后的棍子,这会儿听见瑾俞大逆不道的话,二话不说就抡起来,带着风声的木棒直接往瑾俞身上招呼。   “你想干嘛?”   砰!   瑾俞扶着独轮车防止车子倾倒把人摔下去自然躲避不及,抬手挡的时候硬生生的挨了那一下,何氏那一下打的极重,如刀砍了一样疼。   “嘶”瑾俞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只好忍痛拉着车子倒退几步。   “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打?”何氏举着棍子又想挥下来,“就你这大逆不道的样子,你说你该不该打?”   “我不许你打我姐姐!”   瑾天幼小的身形,明明惧怕何氏的棍棒,还是瑟瑟发抖呈保护状的挡在了瑾俞面前。   “娘!娘,可不能这么打孩子。昌明可就指望着这两个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瑾良信和瑾昌明在溪对面翻地,老远就听见家门口的动静,匆匆忙忙的从对岸比瑾昌明快了一步赶回来制止了母亲,但还是迟了一步,瑾俞那一下挨得不轻。   “你放开!让我打死这个不孝女!列祖列宗的脸都被她丢尽了!那天掉水里就不应该救她,让她死了还清净!”   何氏瘦小的身子还在不停地蹦跶,无奈人高马大的儿子禁锢着也挣不脱,气得甩出手里的棍子砸瑾俞,准头不够砸地上去,也顾不上多少双眼睛看着,就在那里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也该打!”   李氏见婆婆何氏被丈夫拉开,她撸着袖子就要冲出来打瑾天,她可是还有一肚子火没有出呢!   “你凭什么打我!”   瑾天看着气势汹汹的大伯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想到身后的瑾俞,他还是咬牙站在那里没有退却。   “瑾天!你快点走开。”   家门口的小路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堵了个严实,瑾俞想推着车子跑已经不可能,这一刻她还真的有点后悔把车上这个男人带回来,为了保护这男人不知道一会儿瑾天要被打成什么样。   “不走!我要保护姐姐!”   “你这傻孩子!赶紧走开啊!”   “姐姐你拉着车子快走!”   “你……”   眼见着李氏就要走进瑾俞赶紧叫瑾天走开,可瑾天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前后都是端着饭碗围观的人,想走也走不了。   瑾俞只好来阻止李氏,“大伯母,你有什么资格打人?”   “我看你们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就是欠教养,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孝顺!再让你看看,我到底打不打得他!”   “你敢!”   “不许你说我娘!”瑾天捏着小拳头梗着脖子对李氏喊。   “瑾天,你退开!”   瑾俞着急了手上的独轮车又不能放下,眼前的瑾天又在犯倔,看热闹的人不少要来帮忙的一个人都没有,只能不顾大小瞪着眼睛呵斥李氏。   “你个赔钱货还敢瞪人!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李氏被瑾俞这一瞪越加火冒三丈了,咬牙切齿的冲过来,嘴里还恶狠狠的道。   早上一大早起来看见虚掩的院门,以为瑾俞总算服从了去割草,谁知道左等右等没有把人等回来,趁瑾老二下地后到他那屋里一看。   好家伙!   原本堆在屋角那里,瑾老二当做宝贝一样不让人碰,随时进屋都能一目了然的嫁妆不见了!   再翻那个箱子,里面的嫁衣也不见了!   以为瑾俞带着那些东西离家出走了,后来一想瑾俞舍不得她这一家废物,不可能会离家出走,没想到等来的结果是卖嫁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古到今就没有听说有人把嫁妆拿去卖了。   仿佛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婚事告吹李氏越想越气,挥手要扇瑾天,就在耳光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只大手钳制住了她。   李氏顺着那只手看去,一张满是血迹的脸,一双充血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那带着杀气的一眼,硬生生的把她吓到了。   “啊!有死人啊”   随即两眼一黑差点就要倒了下去,此生她最多看过的就是杀鸡宰羊的血,这浑身是血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瑾娘,你这……这人是怎么回事啊?”瑾良信好不容易把母亲拉进屋去,告诉她别让村里这些人看了瑾家的笑话,没想到出来就看见妻子被那血人吓瘫的一幕,吃力的接住有点分量的妻子问。   “这是我半路救回来的人。”   瑾俞本来想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车子推向李氏来阻止她打瑾天,还好那个男人及时的出手制止了,瑾天的打没有挨着,但瑾俞对瑾良信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这……这不妥吧……”   瑾良信看着软软的倒回车上的男人,那浓郁的血腥味他闻着都胆战心惊,瑾俞这孩子居然还敢把人带回来。   “看看!大家都看看啊!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父亲喜欢随便捡人回来,这女儿也是有样学样啊!”   李氏被丈夫扶起来,顿时有了依靠一般,扯着嗓子对围观的人喊。   “孩子娘,这话说不得啊!”   ☆、第十九章唯恐天下不乱   “李氏你闭嘴!”   瑾俞还没有开口回应,身后就传来了暴呵,回头刚好看见瑾昌明拄着拐杖下了独木桥往这边走来。   “怎么?你们父女做得,我还说不得吗?”   李氏还没有见过瑾昌明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想到丈夫在身边她又有了底气,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开口讥讽。   “你怎么说我可以,但我儿行得正坐得端,岂能让你这样的诋毁!再敢胡言乱语,看我的拐杖答不答应!”   瑾昌明拄着拐杖过来,毫不犹豫的站在瑾俞面前,看着李氏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样。   瑾俞无奈退婚本来就是他心上的一根刺,这些天被母亲数落折磨他已经愧疚不已,毕竟那是自己母亲。   现在这个名为自己大嫂的女人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败坏瑾俞的名声,这事说什么他都不能忍。   “孩子他娘,你还是消停一会儿吧!”   瑾良信拉着妻子往院里走,这些话对一个姑娘家说,无疑是绝人的路,以后还指不指望人嫁出去了。   “凭什么不让说了!”李氏拍掉丈夫的手不依不饶,“十八年前捡了一个女人回来,痴痴傻傻十几年,倒是省了娶媳妇的钱。现在好了,闺女也有样学样的捡个野男人回来,这是……”   “啪”   还在满嘴喷粪的李氏,被瑾良信一个耳光扇停了,老实巴交的男人满脸通红。   “蠢妇!还不快进屋去!”   羞愧的看着满脸怒火,举着拐杖要打人的弟弟,瑾良信拉着滚圆的李氏往院子里拽。   “好你个杀千刀的居然还敢打我!今天我和你拼了!居然敢打我……”   瞬间院子里就响起李氏的嘶吼声,还有不时传来的闷声。   “李氏你给我住手!你再打我儿子试试!”   李氏尖细的声音和在那些声音里,不一会儿就被李氏的惨叫声淹没了。   听着院子里的喧哗,瑾俞心急如焚,这时候显然不能把人推进去,可是里面动静那么大,一会儿母亲又该被吓发病了。   “爹,你进去看看娘啊!别让她受惊了。”   “你娘有我,你就放心吧!你带着他,先别进来,等……”   “我知道了爹,你快进去吧!”   瑾昌明看了一眼瑾俞扶着的车子,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   “我说瑾俞啊!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敢把人带回来呢?”   一个捧着碗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热闹的女人,不怀好意的问。   瑾俞不想搭理这些人,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垫脚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希望母亲能好好的。   谁知道她不听,不搭理,不代表别人就能识相的不说,那女人旁边的一个妇人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捅捅她身边的女人,故作高深的道。   “这一家四口饭都吃不上了,捡个当上门女婿当劳力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和她娘一样,是个傻子呢……”   “石头家的,看你说的什么话啊?人家这是精打细算,就是痴傻残废又怎么样?有个男人撑门户就行了,更何况,不傻不残谁会进她家啊!”   这些人交头接耳的话把瑾俞气得,虽然才知道父母的结合是这么回事,但也不能说的这么不堪,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诸位留点口德,不是随便说出来的都是话,别以后要受割舌之苦!”瑾俞扭头冷冷看着交头接耳的几个女人,道。   这些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唯恐天下不乱。   “切!你个大姑娘家都敢做了,还不让人讲!”肥胖的女人不屑的挖了瑾俞一眼,显然把瑾天的话是不当一回事。   “我让你说!”   瑾天蹲下捡了刚刚何氏丢下的棍子,瞧他那样子是想去打人了,瑾俞腾出一只手把瑾天拉了回来。   “瑾天!我怎么和你说的,花无百日红,且看日后。”   “口气还不小啊!这连门都进不了,还敢夸海口!别是被我们说中了吧!”那女人说完还捅了捅身边的女人,暧昧的道。   “不许你说我姐!”瑾天抱着瑾俞抖个不停地手对那些人喊。   “瑾天,你记住了,”瑾俞拽着瑾天不放手,“不管是什么时候,狗咬了你,你都不要还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说谁是狗啊?”   “你们也太过分了!对着一个小姑娘挤兑个没完!都散了啊!”   翠花婶来了,刚好听见瑾俞对瑾天的那句话,话里没有半句骂人的,但能生生的噎死人。   那几个女人脸上有些讪讪然,但还是你推我我推你的避的一旁去,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看笑话。   瑾俞深呼了一口气,人在低谷的时候总是有许多不如意的事,眼下的瑾家二房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人另眼相待的。   “婶子,大叔。”   瑾俞尴尬的喊了一声,看见翠花婶身后那个中年男人,虽然身上也是泥点子,但补丁比别人少了许多,心里清楚这应该就是翠花婶的丈夫,这个村的村长满仓。   “嗯!你们家这是干嘛呢?这么大动静?”   满仓应了瑾俞一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车上的男人,然后往小院方向走,里面高大的瑾良信正被他婆娘压着打,满仓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看并没有进去,反而回头问瑾俞。   这样的家务事他本来就不想管,家家都有自己的事谁能说得清,可他心肠耿直的妻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答应了瑾俞,拗不过妻子,他也只能过来了。   “还能有啥?不就是那些目光短浅的女人,逼迫孩子嫁给一个老头子惹出来的破事吗?”   翠花婶接过欧阳瑾手上的推车,不满的白了自家男人一眼,这都火烧眉毛了,明明心知肚明的事还在这里打马虎眼。   见满仓故意不看自己,她又熟练的把独轮车推到墙脚,在轮子边垫了一块石头,那独轮车便稳稳的停在那里,再也不用人扶着了。   “谢谢婶子。”   “傻丫头,和婶子就甭客气了。”   ☆、第二十章好算计   瑾俞大囧,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她刚刚傻乎乎的扶着站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办法给它停稳,甩了下已经麻木的手牵动刚刚被何氏打的地方,瑾俞当时眼泪都沁出来了。   真疼。   抬手搓活泛一下麻木手臂,瑾俞转而对满仓叔道,“一些家庭琐事,一会儿恐怕要大叔给我们家主事了。”   “放心吧!今天一块劝劝你奶,让她别一再的揪着你的婚事说。”   院子里的打闹,最后以人高马大的瑾良信满脸血痕告终。   李氏也好不到哪去,灰头土脸的嘴上还在不停的咒骂,那骂声里词语众多都没有重样的。   “你个挨千刀的!为了那个赔钱货打我,我告诉你瑾良信,今天这亲事成不了,以后你儿子就等着打光棍吧!”说着骂着,还粗鲁的擤了一把鼻涕。   交代瑾天在门口看好那个男人,瑾俞被翠花婶拥着进门,心里一阵阵的冷笑,果然是想卖了自己给瑾川娶亲,但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瑾川的婚事怎么样以后再说,就算是打光棍也好过你们卖了妹妹给他娶妻强。”   “卖她怎么了?这么多年家里养了她那一房,能为这个家出力,那是她的福气!”   瑾俞刚进门就听见瑾良信夫妻的对话,听听这大伯母卖了别人,好像还要感激她一样的理所当然,瑾俞冷笑。   “大伯母真是好算计啊!既然这么好的算盘,你自己也有女儿,为什么不卖?再说你又不是我的父母,只是一个占着名头的亲戚罢了,凭什么卖了我?”   “你这不孝女还敢进来,赶紧带着那野男人给我滚!滚出村去!”   何氏也不知道是劝架累着了,还是什么,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大喘气,看见瑾俞进了院子,炸毛一样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手上还拎着一把笤帚,身后衣衫狼狈的瑾良信想去拉都拉不回来。   “瑾大娘,本来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不便开口,但是你看看这村里谁家的女儿这么大了,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啊?怎么说也要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翠花婶上前一步挡住了瑾俞,窝里横的何氏怕伤到翠花婶,脚步只能堪堪的停了下来。   “唉!满仓媳妇你有所不知啊!”   何氏把手上的笤帚扔在地上,从袖子里扯出一天帕子就开始抹泪,“是这死丫头不给我面子啊!你不知道她当初一声不响的就退了那门亲事,那可是咱们村唯一的读书人啊!前景一片光明,将来说不定金榜题名就是一个官太太,也不枉我们瑾家培养他一场。”   瑾俞简直是大开眼界,这样条理清楚的大道理,居然是从何氏这个只会打人撒泼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这几天被何氏折磨的怕了,好好说话的何氏人瑾俞心里的警铃大作,不知道她那装腔作势的想要干嘛。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娘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瑾俞她之所以退婚,估计也是缘分未到,红鸾星未动。你也别急。”   人家那边婚都结了,木已成舟难道还能把女儿硬塞给人家啊,这话不能说,翠花婶本着今天是来当和事老的,何氏不再胡闹,她自然不会说难听的话,缓和了一下刚刚的怒意,还笑着劝道。   “满仓贤侄你来评评理,那刘杰昌和瑾俞定亲十余年,他父亲过世后我们瑾家一直都在给予他帮助,这婚说退就退了,你说我这心理难受的和刀绞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我能不心疼吗?他叔,你说是吧?”   “是呀是呀,瑾俞是个好孩子。”   满仓叔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句不好也不坏的话,刘家现在有了那么一门亲事,日子会越来越好,这看似院子外面看热闹的可不少,他虽然也不算官,但也是一个主事的人,得罪人的话自然不会接。   瑾俞感觉到事情不妙,突然想起堂屋的那副字画,听瑾天说那是他们祖父画的,他祖父虽然是外乡人,但在这里落户时也着实风光了一把,据说当时这周遭的田地都被瑾家买下。   何氏当时是老秀才的女儿,也算是知书达理的女子。   瑾老太爷过世瑾家开始败落,田地也卖的差不多,这何氏精于算计,扯上救济刘杰昌的事,估计先礼后兵。   果然见大家不接茬,何氏抹着泪又开始继续诉说“那米粮布匹也是真金白银买的。这些年我家老二可没少给他们白送,这婚退了,东西总该还回来吧?”   满仓叔和翠花婶,包括瑾俞都没有回应,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何氏。   东西送出去了,哪里有人再去要,那不是自打脸吗?   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娘,你不用说了,这事我不会去做的。刘杰昌不是东西,他老子和我好歹也是好友一场,我看的是他老子的情面。”   瑾昌明拄着拐杖出来,母亲之前的话他都听见了。   “瑾老二!你不去把钱要回来,那你这个不孝女就这么送去给陈秀才做妾,婚事也不要办了,反正嫁妆也没有!”   “我不可能会让我女儿就这样嫁人,更加不会让她去做妾。娘和大嫂收了人家的礼金,赶紧给人退回去吧!”   “二弟这说的什么话啊?我和娘辛辛苦苦的里外给瑾俞折腾婚事,感情还吃力不讨好是吧?那刘秀才也就四十有三,等瑾俞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别人那刘秀才还看不上呢!”   李氏蓬头垢垴的过来,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上来一阵乱捧,敢情瑾俞嫁给一个比自己爹还大的男人,   是天大的福分了。   “那么好的亲事,大伯母留着给瑾云吧!我无福消受。”瑾俞讥讽着道。   就是何氏装腔作势的扮可怜一定有鬼,果然是冲着让瑾俞去和那渣男要过去接济的钱。   “那老头子怎么能……呃……”   “李氏!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何氏抬手就给了李氏一下,这傻婆娘,人家三两句话就能把她的底兜个干净。   “总之都是为了瑾俞好的,她现在名声臭了,得亏那刘秀才不嫌弃……”   ☆、第二十一章算计   李氏话刚刚出口就知道坏事了,这会儿被何氏推了一把,立马缩着肩膀退到一旁去,嘴里还不放弃的说着。   “怎么?你的女儿嫁不得那老头,我就得嫁过去吗?”   “你和她能比吗?”李氏一听掐着腰,眼睛瞪的老大道,“我家云娘可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哪里像你还被人退婚……”   “砰”   一向老实人的瑾昌明真的火了,还不等李氏说完,手上的拐杖就甩了过去,凶险的擦过李氏的大肚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吓得李氏本来就难看的脸,更加难看了。   “你,你居然敢甩我!你个残废居然敢用拐杖摔我!天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一个小辈指着我鼻子骂,一个残废也敢用东西砸我,真是过不下去了!”   李氏也就楞了一会儿,就势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呼天喊地的干嚎。   “起来吧!还不够丢脸吗?”   眼看着又要混乱,在一旁灰头土脸的瑾良信赶紧一把把自己婆娘扯起来,自己兄弟的脾气自己知道,不是气急的话闷棍都打不出一个响屁来,但这婆娘触了他的底线,一双儿女可就是他的软肋,这样的埋汰能不火吗?   “爹,你别气了,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她说破天也不会成真。”   瑾俞搀着瑾昌明,这老实父亲今天可算是让她大开眼界了,没想到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   “好孩子,是爹不好,没有为你们着想。我错了。”瑾昌明在石墩上坐下,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的脸上,满是凄凉,“今天我就为你做主一回,不管日后是苦是难,都要委屈你们母子几个了。”   “爹……谢谢你。”   “傻孩子。”   瑾俞懂瑾昌明的意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在这愚孝的年代,父母亲还在要让一个儿子主动提出分家,那是多么难得事。   但有瑾昌明这句话就够了,瑾俞知道他这回是真的要下决心袒护她们母子几个了。   “老二,你也看见了,你这女儿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大没小不说,就今天做的事情就不可饶恕。从古到今就没有见过那么无法无天的女人,既然敢把嫁衣卖了!”   何氏看了一眼被大儿子拖回屋的大媳妇,站在儿子面前勉强比坐着的儿子高一点点,但气势十足,偶尔瞥一眼瑾俞仿佛恨不得生吞了瑾俞一样。   也不知道卖了嫁妆得了多少银钱,现在又捡了那么一个人回来,何氏盘算着瑾俞若是要坚持把那个人带进家里来,那么几天卖嫁妆的银钱就得全部给她,否则休想进家门。   “娘,嫁妆是我让瑾娘拿去卖的”瑾俞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不由多看了父亲一眼,本来就知道他宠子女,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动。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瑾昌明面对母亲狰狞的面容,只是温和的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脸上的伤感。   “你你简直是胡闹。”李氏指着瑾昌明叫骂,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些道,“知道错就好。今天这事既然发生了,瑾俞就嫁定了,嫁衣我去准备,嫁妆……”   “奶奶你想多了,我不会嫁的。”瑾俞直接打断李氏的好算盘道。   “长辈在这里,哪里有你小孩子说话的地方。”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说孩子。”   “我还是那句你知道错就好。”   何氏心里暗喜,只要儿子肯认错,瑾俞这回就嫁定了。   “满仓大哥你今天也在,那么也省得我再去找你了。”瑾昌明不等母亲说完,转头对满仓道。   “昌明有事直说吧!今天我既然来了,我就听听。”满仓叔保守的道。   “我要分家。”   “什么?”果然何氏本来还兜着手站在那里等着儿子表明态度,没想到得来瑾昌明这样的话来,顿时气得发抖,指着瑾昌明的手像秋风的落叶一样哆嗦个不停,“我还没有死,你想分家,门都没有!”   “我知道我不孝,但是家必须分。”瑾昌明坚定的道,“瑾俞这些年在家里战战兢兢,什么事情都做,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大家有目共睹她做了多少事,我亏欠她,做了我的女儿没有享一天的福,只有这无尽的折磨。”   “她吃什么苦了?当年你父亲逝世,我带着你们兄弟两个才是真的苦。她一个被退婚的女儿家,有家人做主为她操心,能再嫁给一个秀才,你还觉得我苦了她是吧?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何氏指着儿子的鼻子就是一顿指责,瑾俞扶着瑾昌明的手明显感觉到父亲在颤抖,看见父亲哆嗦的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忍心,还是后悔之前反驳母亲。   感觉到女儿的不安,瑾昌明伸手拍拍瑾俞的手。   “我知道母亲苦。可你只知道那刘秀才有一秀才功名,但你知道他的几任妻子都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妻子没死的话,也不会来我们家来提亲。”何氏毫不在意的道。   “他第三任妻子就死在一个月前,一尸两命,给她收殓的人说满身伤痕。且不论他妻子是怎么死的,就他才刚刚丧妻一个月的凉薄性情,我怎么敢让女儿嫁过去?”   “那是道听途说,流言蜚语谁传的,又有谁知道!”   何氏不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死自有天意,家里养了瑾俞这么多年,现在正是回报家里的时候。   至于那秀才人品怎么样,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想当年瑾老爷子那么高冷傲气的人,还不是听从母亲的命娶了她。   不说夫妻和和美美,至少在他离世之前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   再说瑾俞天生的媚态,人长得又好看,女人但防用点心,何氏相信那秀才肯定会被瑾俞制得服服帖帖的。   只是这些话不能和儿子说。   “不管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母亲也是一个当娘的人,知道儿女在父母心中的地位。瑾俞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会让她嫁给这样的人。”   “你反了天了瑾昌明!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说的话吗?”   ☆、第二十二章忤逆一回   “我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忤逆的事就是娶了青娘。我知道娘不喜欢青娘,连带都不喜欢孩子们。”   何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岂止是那个傻女人,她不喜欢的是他们二房。   自从这儿子出生不到三天,瑾老爷子就去世,在何氏眼里丈夫就是这个二儿子克死的,从小到大都喜欢不起来。   除了一口饭养大外,其它的何氏都不闻不问,没想到这瑾昌明不但人没有养歪,和一直当做手中宝半生依靠的大儿子比,样样都出众。   “我也不知道娘为什么不喜欢我,但我明白我做再多的事情,也没法改变对我的看法。今天为了女儿的婚事,就让我再忤逆一回吧!”   在瑾俞还在消化突然得到的这些消息时,瑾昌明推开瑾俞的手,扶着不方便的腿跪在了地上,“求娘让我一家分出去单过吧!”   “你……你还敢说分家!这个逆子!”何氏指着瑾昌明骂了一句,随即像似想到什么又冷静了下来,“好!既然你要分家我就成全你,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找我!”   “多谢娘成全!”   瑾家虽然这些年落败了,但还有六亩水田,两亩旱地,在这里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吃饭的八仙桌被抬出来摆在院子里,摆了香案告诉祖先今天大房二房分家后,何氏就把地契摆在桌子上,请了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的笔墨纸砚。   瑾俞被瑾昌明打发了出去,瑾俞怕这个老实巴交的父亲吃亏,但触及他坦然的双眸,瑾俞点点头离开了。   “六亩良田,一亩归瑾昌明,五亩归瑾良信,这有异议吗?”   满仓当年上了两年的学堂,后来遇到战乱就没有再去,简单的书写他还是没有问题,执笔沾了墨汁好意的提醒瑾昌明道。   “我没有异议。”   瑾昌明附议,早就知道母亲的偏心,还有什么好期盼的。   “我……”瑾良信嗫嚅嗫嚅着点点头道,“我没有异议。”   “那么我就写下了。”   “他叔你写就是了,这些东西我自然可以做主。”   何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大儿子一眼,这小子有自己撑腰还这么的唯唯诺诺,他父亲的当年的一点风度都没有,反而是老二这袒护子女的样子,像极了当初他父亲。   满仓没有再说话,抬手就写,翠花婶在旁边看得想跳脚,可惜当事人一点都不急。   接下来两亩旱地,瑾昌明分了五分,这已经比他想象的多了,虽然位置偏了些,地也不肥,他满足了。   “二房既然执意要分家,我就当没有了这么个儿子,从今天起就搬出去住吧!”   何氏在看了一眼满仓写的分家契,让瑾昌明兄弟按了手印,面无表情的道。   “这……这不妥吧?”   满仓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六亩良田瑾昌明得了一亩,旱地也就得了五分,粮食也就仅够维持十来天的量,银钱是一分都没有,这两手空空的让人搬出去,不是要逼死人吗?   更何况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屋子住啊?   “行!”瑾昌明二话不说的答应了,“村头那里的牛棚是当年父亲留下来的,我们就搬那里去住。土屋里的东西原来都是我自己置办的,我也一并带走。”   “昌明,你要三思啊!”   那牛棚废弃了几十年,看着就是一个屋子的雏形罢了,根本就不能住人,满仓作为中间人,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行啊!连那个没用的鱼塘都给你了,他满仓叔都给写上。”何氏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拿出刚刚按了手印的契书给满仓。   “瑾家大嫂,虽然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但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   满仓叔写好后也不把契书给何氏,拿在手上面色凝重道,“我主持别人分家的事情没有少做,但这样不公的还是第一次见。昌明虽然现在腿脚不便利了,但往年谁不知道他给富贵人家修园子一年能拿回不少的银钱。现在让他两手空空的走,太不近人情了。”   “这些年养了那么一个疯子,和大小姐一样,洗过一次碗,扫过一次地吗?还想要银子,门都没有!”   李氏人被瑾良信锁在屋里,这会儿听见满仓给瑾昌明要银子不干了,趴在门缝里大喊大叫,满仓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瑾良信,没有任何话语,却让瑾良信羞愧的低头,匆匆忙忙的往自己屋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呵斥李氏的话来,今天这家分的他虽然是最大受益人,但心里很不是滋味。   感觉兄弟情即将要毁在这分家上了。   “多谢满仓大哥为我说话,”李氏的话瑾昌明当做耳边风没有听见,不等同样情绪激动的何氏开口,瑾昌明就接了话头,“家里大哥多分的田地,粮食,还有那银钱,我都不要了。就当做我给娘的养老银子吧,往后我就不再给银钱了。”   “也行!这样我就添一笔。”   满仓提笔就写,何氏那架势显然是不准备拿东西出来。   “满仓大哥在这里,那么就再做个见证,往后二房就和大房,和娘也没有关系了。不管我家瑾娘是嫁还是留着,全都不能再干涉!”   “瑾昌明,你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生来克父,老来还不孝顺寡母,我看着上天怎么收你!”何氏不知道被瑾昌明那句话刺到,指着瑾昌明破口大骂。   “瑾家嫂子……你这话太重了!”   瑾昌明拉住满仓,就地跪了下去,对着母亲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多谢母亲的养育之恩!孩儿不孝!”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长眼收了这一门不孝的东西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拉扯大容易吗我!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这不孝子吧!连母亲的话都要忤逆了……”何氏扯开嗓门大哭,嘴里的话说得也极其恶毒。   “瑾家嫂子,可不能这样骂小辈!”翠花婶是个直脾气的,刚刚一直想开口被丈夫的眼神制止了,现在听何氏连过世的老爷子都扯出来骂,就听不过去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往后有事喊一声又会来帮忙。你可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呐!”   ☆、第二十三章分家   “妹子你是有所不知啊!”   接着何氏就把瑾昌明出生,一直病歪歪的瑾老爷子过世,再到瑾昌明长大自己捡了一个傻女人回来,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要是一开始不知道瑾家有丰厚的家底,人家可就相信了她含辛茹苦的把孩子养大。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瑾老爷子当年可是买下了这周边的三十多亩地,几乎整个村子的田地都是你们瑾家的。瑾家嫂子虽然瑾老爷子不在,但银钱上可是亏不了你们的。”   满仓装模作样的把之前让人送来的案宗翻开,点着这些年何氏卖田地的记录道。   “你也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一个劳力在。那么多的田地也种不过来,老爷子一走没有功名,这田地不卖,官税我也交不起啊?”   “这倒是实话。”满仓点点头。   “再说这一家九口,能干活的又有几个,我也是没法了。”何氏抹了脸上的泪水,细长眼一转又可怜兮兮的道,“眼下那秀才的礼金收了,瑾俞她又不嫁,这毁人婚约可是要赔银子的。这笔银钱我可不会出。”   谁悔婚谁出。   “娘,那可是瑾俞卖嫁妆的银钱呐!”   瑾昌明面色难看的道,原来母亲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过是想拿走瑾俞卖嫁妆银钱罢了。   这婚事是退了,再把卖嫁妆的钱搜刮走,那瑾俞的婚嫁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她悔婚,那赔偿的银钱不应该由她自己出吗?”何氏瞪着儿子道。   “娘!瑾俞就算是卖了嫁妆,但那钱怎么能拿去赔偿呢?”   瑾昌明对母亲失望至极,真的是一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了吗?   “瑾家嫂子,”满仓被身后的妻子推了推,无奈只能开口,“田地那些都是老爷子留给后辈的东西,你看你没有给昌明一些,反而还要他女儿卖嫁妆的银子,这事说破天都说不过去。我既然着手这件事,做不到公平公正,那么也做不到往死里整昌明。瑾家嫂子,我看这卖嫁妆的钱,你还是别要了。”   “娘,瑾俞悔婚的银钱我来出!”   “你拿什么出?老大你别多事!”   瑾良信的话才说完,何氏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她这么争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大房,不帮忙不说,反而还在这里拆台。   “娘,二弟一家那样的情况……”   “我不管!他不是能耐的吗?不是要分家另起炉灶吗?我倒是要看看他离了我,带着那些个累赘,还能不能过下去!”何氏看好戏的道。   “我给!”   瑾昌明吼了一声,院里又恢复了平静。   这些院门外的瑾俞自然都不知道,伸手摸了摸那男人,高于常人的体温显然还在发烧,这会儿里面的事情没有解决,也不能   看着门口车上还是昏迷不醒的男人头疼,一会儿该把他安置在哪个屋。   “姐,以后我们都不用再和奶奶她们一起吃饭了吗?”   “对。分家后我们就一家四口过了。”   瑾俞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老太太又在骂父亲了。   “太好了!以后姐姐不用再挨饿了吧?”   “不用了。”   瑾俞笑着点点头,这孩子真是太惹人疼了。   “满仓大哥,嫂子,多谢今天的帮忙。”   “虽然我比你年长一些,但也算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以后得日子恐怕更难了。好自为之吧!”   “没事。我们有双手,只要大家好好的就行!”   瑾昌明拄着拐杖送满仓叔出来,后面的翠花婶看着瑾俞姐弟的目光怜悯,瑾俞猜测刚刚瑾昌明肯定是吃亏了。   “瑾俞、小天,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新家。”   “好。”   没想到何氏这么的狠心,连那间土屋都不让住。   看了一下父亲愧疚的脸,瑾俞只是犹豫了下,就推起独轮车跟着父亲走。   就按刚刚何氏那样的做派,把人推进院子里,恐怕又是一番争吵,还是少一事的好。   新家在村头的那个烂泥塘后面,远远就能看见是一座不小的屋子,只是长久没有人住,加上现在是春天,爬山虎已经爬满了外墙。   等走进瑾俞才发现不容乐观,眼前这四间四面漏风的屋子原来应该不是住人的,倒像是养牲畜的棚。   屋里长久没有用里面都是一些杂物,屋顶还有几个明晃晃的大洞,这只能勉强是屋子,瑾俞没想到的是新家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好在这牛棚是瑾老爷子鼎盛时期盖的,不说多好但和住宅一样,中间留了一条过道,四间房在过道的两边,现在这过道刚好充当了厅。   “三十年前你们爷爷盖的牛棚,连地基都是青砖的,年久失修,明天爹请人来修修就好了。”   瑾昌明的话音刚落,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样,屋顶一块摇摇欲坠的木头掉了下来,连带着还落下了几片碎瓦。   “没事,没事,修修就好了。”   瑾俞的猜测得到证实,看着父亲囧的红到脖子的脸,连忙出声安慰道。   “对。爹我也来帮忙。”   瑾天人小鬼大,已经开始动手清理屋角的垃圾了。   “我们要在天黑前整理出来,小天乖乖的啊!不许偷懒。”   瑾俞把路上带来的树枝拿起来扫那垂下来的蜘蛛网,这里虽然破旧,但半米高都是青砖到上面才是土坯,安慰不管怎样这墙都比原来那个被雨水侵蚀了一半的屋子好。   父亲这么着急的出来收拾屋子,肯定是何氏下了最后的通牒,她没法直接安慰父亲,只能故作轻松的和瑾天插科打诨。   瑾昌明看见懂事的儿女苦涩的笑笑,二话不说的加入打扫。   好在这牛棚闲置的时间久,没有那些污秽的东西,里面倒是有一些**的稻草和干柴,这些烧火还是能用上。   “昌明兄弟,我们来帮忙了。”   翠花婶的大嗓子在屋外响起,瑾俞从那墙上留下喂食得洞看出去,发现除了翠花婶外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身材魁梧的连云福。   连云福手上还抱着一大困杉树皮,大步的走过来,扔在地上看见瑾俞,还腼腆的挠挠头,转向瑾昌明。   “瑾叔,我家里刚好有树皮就顺带给你带过来了。”   ☆、第二十四章顺手牵羊的李氏   “正是及时雨啊!多谢云福了,要不然这四面漏风的,还真的没法住人。”瑾昌明也不客套笑着接受了。   “我说你就别客套了,这乡里乡亲的不帮忙怎么行?”   翠花婶说话间已经进了门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钉耙,几下就把屋角的杂物刨了出去,瑾俞用来清理的树枝根本就没法比。   “谢谢婶子。谢谢云福大哥,也谢谢二妮儿。”   瑾俞感激涕零,自古都是锦上添花的人多,这雪中送炭的还真没有几个。   “别谢了,我可是说过我们是姐妹,没有什么好谢的。”   二妮和她母亲翠花婶一样的爽快,挤到瑾俞身边来,给了瑾俞一把崭新的笤帚,自己转身去了另外的屋子。   瑾俞笑了起来,就凭二妮这直爽的性格,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原来这古代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个极品祖母,还有大伯母一样的没有人情味。   多了几个人的帮忙速度快了许多,瑾俞扫了两个屋的屋顶,晕晕乎乎的只能靠着墙大喘气,这身体还是没有完全康复。   “瑾妹子,我来。”   一只大手拿走了瑾俞手里刚刚二妮给的新笤帚,瑾俞抬眼看去,原来在外面订树皮的高大身影,已经学着她之前的动作从屋顶到墙壁一路扫下来了。   “谢谢。”   瑾俞头晕的厉害声音也不大,也不知道连云福有没有听见,只看见他高大的背影顿了顿,之后又没事人一样的开始清理屋顶的蜘蛛网和墙上的陈年老灰。   “瑾俞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翠花婶耙了一堆杂物出来,看见瑾俞惨白着脸靠着墙上,自动安排道。   “瑾娘回去吧!这里有你婶子她们帮忙,你刚好回去收拾家里的东西。”   “好。”   瑾俞也不客气,收拾这里算是体力活她吃不消,家里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临回家前瑾俞查看了下独轮车上的男人,除了呼吸急促些外,还是那样没有知觉的昏迷不醒,仿佛之前制止李氏打瑾天是一种错觉。   没有什么不妥,瑾俞便带着瑾天回家去。   午时的那场动静早在村里都传开了,从村头回村里老屋的那段路,看见姐弟俩的人无不是好奇打量着。   迎上那些人审视的目光,瑾俞面带微笑,一点凄苦都没有,反而把那些人看的尴尬起来。   才到家门口还没有进院子,就看见之前被瑾良信关在屋里的李氏,在土屋前探头探脑的。   瑾俞心下一沉,刚刚大家都去了村头只留下青娘一个人在家,这不会是出事了吧?   “大伯母你在这里干什么?”瑾天跑到比瑾俞快,上去就堵在门口问李氏。   “我看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氏的慌乱这是瞬间,双手下意识的按了按肚子,见问的是瑾天一个小毛孩,顿时又理直气壮了,“你们可是要搬出去的,这里马上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我想怎么看就这么看,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没有搬走前都有关系。”   “哼!赔钱货!要不是为了你,你们一家可还是不用分家。”李氏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对瑾俞道。   瑾俞快步的走了过去,李氏按着肚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瑾俞的眼角抽了抽,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大伯母来这里是干嘛?”   瑾俞盯着她肥硕的手看,那指甲缝里都是污垢,若不是想知道她藏了什么,瑾俞连多一眼都不会看   “我……我当然是来看你们搬家啊!赶紧的搬啊!我还等着把鸡窝挪进来呢!”   李氏的眼神又开始慌乱,发虚的到处乱瞟,就是不敢正视瑾俞,脚下意识的就想走,被瑾俞拦下来了。   “大伯母别急着走啊!”瑾俞伸手拽住她,不客气的指着她的手,“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再走吧!”   “瑾俞你不要狗血喷人!谁拿你的东西了啊?老娘我稀罕你们家那点破烂货吗?”   李氏高声呵斥着,被瑾俞拽着的手一个劲的甩,瑾俞拼命的攥着就是不松开。   “我可没有说你拿我家的东西,大伯母这是不打自招了。瑾天你去看看都少了什么!”   这李氏这么的激动分明是有问题,这家里有多少东西瑾俞还不清楚,可瑾天这精灵鬼知道啊。   “好。”瑾天转身跑了进去。   “瑾俞你这个赔钱货,你想干嘛?”李氏眼睁睁的看着瑾天进屋,越加发狠的甩瑾俞。   “我不想干嘛,倒是问大伯母你想干嘛!我看见你刚刚从我家出来的。”   瑾俞两只手牢牢的攥住李氏不让她走,这要是让她回去把东西藏起来,想要拿回来是不可能了。   “你给老娘放手!要不然我可是要打人了!”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   瑾俞冷冷的道,本来只是试探李氏,没想到她刚刚探头探脑真的是从屋里出来的。   “我就打你了,你能怎么样?”李氏作势就要打。   瑾俞眼角已经看见院子外面来了几个好事的人,看来李氏这是要出名了,“你现在把东西拿出来的话,我既往不咎。否则等看热闹的人来,那就不好看了!”   瑾俞凑近李氏冷冷的的道,古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毁俱毁,顶着偷儿的名声出去,不相信李氏就不怕连累小辈。   可惜瑾俞太小看李氏的愚蠢了。   啪!   一巴掌用力的拍打在瑾俞的手上,眼见着瑾俞蜡黄的手红肿了起来,瑾俞还来不及呼痛,耳边见响起李氏的破锣嗓子。   “你个赔钱货想怎样?我照料了你们一家人这些年,就算拿了东西又怎么样?”看着院外的人,仿佛找到靠山一样怒骂道。   “拿了就给我还回来!”瑾俞不甘示弱的道。   “姐!爹给娘买的舒筋活络用的牛角梳,还有你出嫁要用的红头绳不见了。”   瑾天捧了一个原木盒子出来,本来就只放在针头线脑和仅有的一把牛角梳,和瑾昌明给女儿成亲准备用的一小捆红头绳。   瑾俞想起青娘头上的素银簪子,那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李氏刚刚进去搜东西,肯定不会放过。   “瑾天,你去看看娘头上的簪子还在不在!”   ☆、第二十五章大伯母手疼,我来   瑾俞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氏,既然李氏自己都不顾忌了,她也没有必要顾忌什么。   “那么那些破烂东西谁稀罕!”李氏脸上都变了,只是人还执着的捂着衣襟不放开。   “姐姐,娘的簪子没有了。只有这个!”瑾天拿着一根竹筷出来,瑾俞看了一眼转向李氏。   “大伯母还要什么话说?!”   “我就是拿了你能怎么样?凭什么一个傻子要用这么好的东西,我就不能用了!”李氏嘴硬道。   “拿了就给我还回来!我娘是好是傻,轮不到你了编排!”   瑾俞攥着李氏的手在用力,那粗壮的手臂她一只手根本握不住,刚好这两天没有剪指甲,干脆用指尖掐。   “死丫头!赶紧放手!”   “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就放!偷拿我娘的东西,就是贼!”   当着外面七八个围观人的面,瑾俞不轻不重的声音自然能听见。   瑾俞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开,不是她不依不饶,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些,她怎么能让李氏拿走。   更何况李氏这样的性情不治一治的话,以后将会后患无穷。   “呲!李氏你也太不地道了,人家那么一个人,你也好意思下手那东西。”   “就是啊!一家子都被你们赶去住牛栏了,还好意思在偷。”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捂着衣襟的手稍稍放开,又按住了。   “瑾俞你把卖嫁妆的银钱拿出来,我就把东西还给你!”   “想都别想!赶紧把东西还回来!”别说银子已经没有了,就是有瑾俞也不会给她们。   “眼里没有尊卑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热闹的何氏,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手上还举着一把笤帚,那恶狠狠的样子,分明是冲着瑾俞来的。   瑾俞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挨打,身上之前的疼痛可还在,往何氏身后一躲,就听见何氏的呼痛声。   “哎哟!疼死了!娘你别打我啊!我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好了!   现在连幕后指使都说出来了。   围观的人已经是一片沸腾,说什么的都有,瑾俞退开冷冷的看着一跑一追打的婆媳。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的事。   “娘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没用的东西!看我怎么打烂你的嘴。”   李氏一个劲的跑,臃肿的身材跑的奇快,但手脚利落的何氏也不慢,婆媳两个就那样围着院子追打。   这何氏大概是气恼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猪队友吧!   “奶奶你还是别打了,有事说事吧!要不然耽误了我们搬家,今后就住这里了。”   瑾俞看的差不多了,脸反正也已经丢尽了,叫住有点吃力的何氏,这戏演不演都无所谓了,大家心知肚明。   “有什么好说的。要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何氏拄着笤帚,不耐烦的道。   “让大伯母把东西还回来,我们就走。”想打马虎眼贪了那些东西,想都别想。   那天父亲给母亲梳头的那一幕瑾俞还浮现在眼前,在自己无能为力提供好条件的时候,仅有的东西也要给母亲保存好。   “你还想要东西!那就把卖嫁妆的银钱拿出来!”何氏向瑾俞伸手道。   “今天乡亲们都在这里,下午我们分家的时候应该也列了契书。上面可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我们二房今后的一切与你无关,祖母若是想要我当众念一念的话,那么我就成全你。”瑾俞没有看见契书,但不妨碍她提。   就依何氏那吝啬的脾性,估计二房要吃大亏,但防自诩书香门第的人,都穷讲究,这讲究早已经是不伦不类,但她不自知。   光看何氏不敢自己去她们屋里搜东西,指派李氏去就知道。   “契书都写了什么啊瑾娘?你们二房不会是得了好东西吧?”看热闹的人问。   瑾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色酱紫的何氏,勾唇轻笑的对那人道“我祖母一向慈爱,这分家当然不分房……”   “李氏你这不要脸的,赶紧把那些破烂还给她!”   李氏不等瑾俞说完,对着一旁还在抽咽的李氏一声吼。   “娘……”   李氏委屈的看着何氏,胖手怎么都抬不起伸进怀里去,这些东西她一辈子都没有用过,凭什么那傻子能用她就不能;反正打也挨了,大家也都知道了,她不想还了。   “看我干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打发那祸害走!”   何氏气得肝疼,算计打扫那破屋要花不少的功夫,短时间里瑾俞她们不会回来,就是回来的时候肯定顾也不上查看东西,打包搬家。   谁知道瑾俞她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李氏又是个愚钝的,在那屋磨磨蹭蹭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搜罗了些什么,还正好让人抓包。   “大伯母一定是手疼。”瑾俞走到李氏面前,伸手就要去拉李氏的衣襟,“没事。大伯母手疼,我来!”   “你住手!不要过来。”   李氏挥掉瑾俞的手,这丫头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不知道还想做什么,戒备的往后退。   “既然伯母手不疼要自己来的话也行,拿来吧!要不然天色晚了,我们也省得搬那四面漏风的窝棚去住了。”瑾俞板着脸警告道。   不还回来她们就不搬家,住上几天就真的不用搬了,那何氏想要磋磨她们一家的如意算盘就打空了。   “李氏!”何氏敲了一下笤帚,横眉怒目的呵道。   李氏有点怵这个婆婆,听见那声暴呵仿佛收到指令一般,伸手到怀里,快速的把东西掏出来。   随着那些东西被一一的拿出来,瑾俞一看就气笑了,两团彩线、一个顶针、一把油光发亮的牛角梳、还有一小块粉色的布头,看那面料还是奢侈的绸缎,上面还有一点绣线,估计是原主绣的绣品。   这圆滚滚的肚子,难为她还能塞进去这么多东西,瑾俞把盒子继续端着,迟迟不见李氏把红头绳和银簪拿出来。   “红头绳和我娘的银簪呢?大伯母不要逼我亲自动手来拿。”瑾俞说的云淡风轻,但一直举着的手不依不饶。   ☆、第二十六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吧   “娘……”李氏看着何氏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句。   “给她!都给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何氏把手上的笤帚扔在一旁,那气狠的样子像打在瑾俞身上一样。   “大伯母快点吧!现在可是申时了。”   瑾俞摇了下手里的盒子道,李氏磨磨蹭蹭的摸出那支银簪来,做工精美花样复杂,就看那簪头镂空的花朵应该就要废不少功夫。   再看李氏头上同样也是银簪,却是光溜溜的一根,青娘的和她一比果然诱人了许多,瑾俞不等她期期艾艾的拿出来,伸手一把抢了回来。   放进盒子里后,伸手继续等着李氏把红头绳拿出来,眼皮子浅的人,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以为还能霸占的了这些东西。   “你反正不嫁人了,瑾云连一个像样的珠花都没有,这个我要留着给她。”   李氏把手揣在怀里就是不拿出来,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着,那模样就像瑾俞要抢她的东西一样。   “我嫁不嫁人和你没有关系,东西是我的,我没有答应给你,你不问自取就是偷。再说这些东西是我爹给我的嫁妆,瑾云想要的话相信大伯也会给。若是嫁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当做手礼送给她,也算是我爹当叔叔的贺礼,若是没有要嫁人,那么大伯母赶紧的拿出来吧!”瑾俞板着脸,不客气的转向老太太道,“祖母,天黑了我们也搬不了家,只好住这里了。”   “李氏!给她!”   何氏狠狠地挖了一眼瑾俞,这死丫头自从落了一回水后,脾气见长了,也不像以前那样的谨小慎微,任打任骂。   “给你,都给你了!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吧!”李氏气呼呼的把红头绳拿出来,一把摔进瑾俞的盒子里,指着瑾俞骂道。   “原来这个家已经是大伯母当家做主了,我怕得很。马上收拾东西就走,你别急。瑾天我们收拾东西去。”   瑾俞冷笑着把盒子盖上,不看那婆媳一黑一白两张脸,转身带着瑾天进屋去,希望和这些极品将是最后一次打交道了。   “娘~这家您没死都还是你当家的,我说的都不算的,那死丫头就是挑拨离间。您别信她!”   李氏急着想和婆婆解释,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合适,话音刚落,外面看热闹的就是一阵哄笑。   “蠢妇!”   何氏气恼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回主屋去,原来想给大儿子找个愚笨好拿捏的长媳,日后自己在家里就算是寡母也能说的起话来。   没想到这李氏不仅仅是愚笨,而是蠢的无可救药,一点眼色和形势都看不懂,眼界也小。   李氏可不知道婆婆肚子里的弯弯道道,见婆婆进屋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角看见那些看热闹的还在,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的糗样都被这些人看到了,以后在村里想要立威恐怕难了。   顿时懊恼到拿起婆婆扔在一旁的笤帚,一路扫着扬起满院的尘土出去关院门。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安分点!”   “李氏,分家你们都得了什么啊?”好事的女人问。   “走走走,老娘分多少和你有什么关系。”   “走就走,下次纳鞋底别找我!”好事的女人甩脸走了。   飞舞的尘埃里,那些人自然也不留,反正热闹已经看过了。   屋里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三床被褥,就剩下四个人的几套衣裳。   瑾俞就势将被褥卷起来,几件衣服放进箱子里,父母的东西也放进外间的箱子里,不多不少刚刚好两箱衣物,再多的东西也没有了。   “小天,你可知道爹有没有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吗?”   瑾俞小声的问瑾天,在这个窘迫不受欢迎的家里,父亲如果没有一点的藏私,那以后她要把父亲的观念改过来就难了。   “姐姐忘记了吗?那些东西都给你藏起来了。”   “我藏起来了?”   瑾俞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她可是连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这藏起来到底藏哪里了。   “对呀!”瑾天肯定的点点头。   “快点来找,天黑前一定要找到!”瑾俞招呼瑾天快点找,这要搬家了,以后想进来比登天都难。   瑾俞把床板都掀起来,这屋里就这么小,除了床底下实在想不通能藏哪里去。   “姐,你别翻了。”瑾天拉着瑾俞挖那些土的手。   “我忘记藏哪里了,你快点帮忙啊!要不然以后要找回来都难了!”   瑾俞急得不行,这要是埋在地下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她就是掘地三尺都难找到了。   “不用找了,在那里。那上面。”瑾天指着屋顶道。   “那上面?”瑾俞抬头只看见黑乎乎的一片,狐疑的问瑾天。   “就是那里。”   “你去把门闩上,我爬上去看看。”   “好。”瑾天快速的跑出去闩门。   瑾俞搬了一张凳子放在瑾天的床上,那高度刚好能触及房梁。   能让这一家人当做宝贝藏起来的东西,不管值不值钱,瑾俞都不想白白留下给大房。   一个巴掌大的黑漆盒子,外面的一块灰色破布上沾满了灰,显然这东西好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瑾俞好奇这东西是什么,还要让老实巴交的瑾昌明背着母亲让女儿收藏起来。   打开那个锦盒之前,瑾俞想的是金子,还是金条那样的宝贝。   等真的看见东西后,瑾俞觉得金子什么的,比这廉价多了。   一支凤型金簪,凤嘴里还衔着一颗珍珠,凤尾是五条垂下来的流苏,之前看见的银簪还觉得工艺不错,现在和这个根本就没法比了。   扭头看向刚刚被自己收拾好的青娘,瑾俞想象着电视剧里的大家小姐,手执团扇,娥眉淡扫,走在亭台楼宇间巧笑嫣兮的模样。   “瑾天,爹有说过这是谁的东西吗?”   “爹说这是娘的东西,有了这个就能帮娘找到家人了。”   瑾俞震惊不已,果然是青娘的。   难怪青娘即使傻了举止行为还是那么优雅,原来本身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有关母亲的身世,不是这东西多珍贵,就算是一份念想也要好好的珍藏。   ☆、第二十七章有盼头   瑾俞郑重其事的盖上盒子,另外拿了一块破布头把它保住藏进箱底。   难怪那李氏敢大胆的摸进来找,估计当年青娘被捡回来的时候,这些人就知道有这东西存在。   “瑾天,你留在家里守着娘,我先把这被子送过去,然后回来拉东西。”   把独轮车拿来拉东西,那个捡来的男人就得有地方睡,瑾俞想着先把被褥拿到村头去。   “好。”瑾天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瑾俞抱着被子出去的时候,李氏还在院子里观望,看见瑾俞出来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白眼狼!”   瑾俞忙得很,懒得和她斗嘴皮子,这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也不知道该让人怎么说。   到了村头瑾昌明正拄着拐杖,和连云福在给那空空的窗子订树皮,四个已经订好了三个,翠花婶和二妮正挥着锄头把从大路到屋子的那条道修整出来,打眼看去和之前的破败有人气了许多。   “婶子,你们的手脚好快,这会儿看着有家的样子了。”   瑾俞看着这样的屋子踏实了一些,这初春的季节可不比现代,来一场倒春寒,这岌岌可危的家恐怕就要再出事了。   “瑾娘真是好姑娘,什么都说好。”翠花婶冲瑾俞笑着道。   “婶子,二妮,坐下歇会儿吧!辛苦你们了。”   “不累。”二妮扔了手里的锄头跑过来抱瑾俞手上的被褥,“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还是我来帮忙吧!准备把它放哪里?”   “屋里的床榻也没有整理好,先放在草丛上吧!他身上还有血腥味,那帮忙看着点。别人虫蚁咬了,要不然会出事的。”瑾俞忍不住道。   “没问题。这人救了你那就是好人,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他。”   二妮拍着胸脯打包票,甜甜的笑容里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瑾俞看了喜欢的紧。   “交给你了。”   这古代的医疗设备差,这人伤得那么重,到现在还没有醒,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把被褥在那些干草上铺好,瑾俞想着该怎么把人弄上去,一旁忙活的连云福就过来了。   敦实的身子要轻松的抱起那个人还是有点吃力,瑾俞在一旁托了一把才把人放在被褥上。   “爹,我回去把东西拉过来,这边收尾的事就交给你们啦!”瑾俞推着独轮车对父亲说。   “这要修整好还差得远了,屋顶等明天在修吧!你拉少一点,多走一趟没关系。”瑾昌明笑着回答。   女儿一贯贴心,再不好都会说好,只盼着上天以后能好好的对待女儿,别让她再吃苦了。   “好。我走了。”   瑾俞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推着独轮车往回走。   一直埋头钉钉子的连云福,扭头看了过去,只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不大熟练的推着独轮车走,明明脚步不稳,但背脊笔直。   “他二叔,你这也算是出头了。青娘和孩子在那家里也是受苦,虽然分家什么都没有分到,但我们有手有脚,以后都会有的。千万别想太多啊!”   “是啊!一直不敢想,没想到真的做了,反而是一身轻松。这些年苦了她们娘仨了。”   “瑾俞是个有主意的,你的福气在后头呢!也不知道哪家后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好姑娘。”   翠花婶收回看着瑾俞背影的目光,回头刚好遇上连云福的视线,这小伙子看着瑾俞的背影,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一样,显然是动情了。   “我还想留她几年呢!”   瑾昌明嘿嘿的笑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女儿早点嫁晚点嫁都没事。   “也行啊!家里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离她。”   突然想起昨天何氏骂瑾俞水性杨花私相授受的话,翠花婶笑笑当做没有看见连云福痴迷的样子,现在这个时候提瑾俞的婚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正应了何氏骂瑾俞的话了。   瑾俞还是高估自己的身体了,才把独轮车推回去,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就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歇一口气。   “瑾俞你怎么了?”   瑾良信父子抗着锄头回来,正好看到瑾俞脸色苍白的坐在门口,赶紧上前问。   “我没事。”   瑾俞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撩眼看了一下刚刚从田里回来的瑾良信父子,以为自己挡了路往旁边让了让。   经历了之前李氏的那一出,瑾俞她实在是对这个便宜大伯亲近不起来,极其敷衍的回了一句,等着缓过劲来。   “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坐着歇会儿吧!我来帮你搬东西。”   “大伯,只要你能安抚和伯母和奶奶,让她们别来骚扰我,就是帮我的忙了。”瑾俞扶着头不客气的道。   “你伯母她们……这是不让你进去吗?”瑾良信震惊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实在太过分了,“有大伯在,你进去吧!”   “我歇会儿。大伯自便。”   瑾俞懒得多说,靠着墙闭目养神,她觉得自己只要再休息几分钟就好了。   “爹,大妹这是不舒服吧!”瑾川道。   “你这孩子……”瑾良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瑾俞现在这样的虚弱,究根结底都是因为母亲,“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大伯!”瑾俞站起来叫住了瑾良信,“我没事。你们要帮忙的话,就帮我把东西搬到村头吧!”   “欸……欸,好。瑾川快去帮忙。”瑾良信还没有反应过来,瑾俞怎么就答应了。   瑾俞是实在太难受了,本来是硬气的想不要瑾良信父子帮忙,回头想想自己这连路都走不稳的状态,东西没有搬回去,人恐怕又要倒下去了,硬气实在不能当饭吃。   多了两个大男人来帮忙,屋里那么点东西自然是没问题了。   两个箱子放在了独轮车上,瑾川扛着外间的床板已经先走了一步,瑾俞扛着两张凳子想先搬回去,瑾天已经抱起那凳子飞快的跑了。   来回两趟,在瑾俞眼里的大工程,很快就解决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这个住了几天的土屋,毕竟是刚穿越来住的地方,瑾俞多少对它有点感情,不过想到今后能过上安稳日子,她马上就释怀了。   ☆、第二十八章依靠   果然恋旧只适合悠闲的时候,在衣食无着的时候,想想都是奢侈。   “娘,我带你回新家。”瑾俞凑近母亲耳边轻声细语道。   青娘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坐在那里,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瑾俞拉着母亲的手出门,瑾川进屋把床板和凳子一下扛在肩膀上。   “瑾川,你们在二房帮忙,这晚饭要包的吧?”临出门前李氏依在主屋门口叫住了儿子。   “娘!”瑾川转头叫了一句,“你们把给二叔的米粮准备好,一会儿我回来拿。记住了,该给多少就多少。”   “知道了知道了,一家子都是吃白食的……”   李氏心里不痛快,受了婆婆的指使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捞了一顿打,对二房她现在除了怨恨,没有更多了。   “娘,你少说两句行吗?”   瑾川皱眉,这母亲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应该好好的携手共进吗?   “你到底向着谁啊?我可是你娘!”   “我哪边也不向,只想你们别因为我的婚事在折磨二叔一家。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宁愿孤身也不娶妻!”   瑾俞才踏出门口没有走远,李氏的话和瑾川的对话一句不漏的听进耳朵里,这家里的男人虽然懦弱,好在品行都是好的,瑾俞没有多耽搁扶着青娘走了。   青娘大概是长久没有出门,虽然是无意识的走路,但拽着瑾俞的手握得紧紧地。   不到两千米的距离,花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到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泛黑了。   “瑾娘快来。”   翠花婶看见瑾俞过来,手上还捧着一个陶盆站在杂草丛里,远远的就开始招呼了,瑾俞没有看见父亲。   “翠花婶,这天都黑了,你赶紧回去吧!多亏了有你们帮忙,接下来我们可以了。”   “放心吧!你嫂子在家把饭煮好了,这是给你们送的晚餐。我寻思着你们连个锅灶都没有,就多煮了些送来了。”   “太感谢了!我一时还真没有想起晚餐来。”   陶盆上面的白布被翠花婶掀开,瑾俞看见盆里装着的是十来个窝头和红薯,还有一些青菜,这年月粮食可是好东西,瑾俞无比的感激。   “傻丫头,客气啥!你和二妮那么好,就像我自己女儿一样。”翠花婶爽朗的笑着,“快扶你娘进去吧!给她整理的是最大的一间,最靠里的那屋。”   “嗯!谢谢婶子。”   瑾俞的眼睛忍不住发热,也不再多说,点点头拉着青娘进屋,那间是四间屋里唯一一个有完整门窗的房间。   外面还有天际的余光,屋里因为窗台被树皮封住已经黑漆漆的一片,   “不要!”   青娘突然恐惧大喊,长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瑾俞离得近还能听见她牙齿打架的摩擦声。   “娘!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我带你进去看看。”瑾俞搂着青娘的肩膀安抚她。   “我去找一截松枝来,这黑灯瞎火的你娘恐怕是害怕了。”   “婶子……”   翠花婶把陶盆放在靠近窗口的箱子上就往外跑,瑾俞要阻止都来不及。   “娘,以后我们都住这里,这里很好的,没有人吵,没有人闹。娘也会喜欢对不对?”   “瑾娘,你娘她怎么了?”瑾昌明急匆匆的赶来,手里的拐杖都没有了平常的有序。   “新环境娘不适应,很快就好了。”   青娘在瑾俞怀里烦躁的扭动着,一点也不像平常的那么温柔文静,瑾俞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我来哄她,你带着瑾天先吃饭吧!大伯他们在外面帮忙做竹门,你去照应一下。”   瑾昌明就一个简单的动作,伸手把青娘揽进怀里,原本烦躁不安的青娘就乖乖的偎进他怀里,虽然还有些惶恐,但人可以看见她仿佛找到依靠一样。   这是多年来的默契和安全感,别人无法取代的。   “好。”   瑾俞点点头转身离开,瑾昌明夫妻的感情真的很好,那种细腻的情感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在日常里慢慢的渗透进去。   出来就看见朦胧的暮色下几道身影在忙碌,竹子劈开破裂的清脆声在暮色下特别明显,刚刚父亲说做门,这是要临时加班做了。   “瑾娘,把这个拿去照亮吧!刚刚翠花妹子拿过来的,她家里有事不过来了。”   瑾良信递给瑾俞一根树枝,瑾俞闻到一阵松脂香,看来这就是翠花婶说的松枝火把了。   “好。”   把点燃的松枝火把插在屋前的空地上,瑾俞看见被砍成一米多长的竹子,已经被劈成两指宽的大小,蹲在地上的是连云福在交叉编竹板,不是非常隔风但比没有门好多了。   “连大哥,大伯,这里有翠花婶送来的吃食,大家来吃点吧!”   瑾俞把陶盆取了出来,招呼帮忙干活的连云福和瑾良信来吃东西。   “瑾娘你们自己吃就好,一会儿瑾川来替我再回去吃。”瑾良信把竹片堆在连云福身边,看样子是准备一起编了。   瑾俞也不和瑾良信客气,转向连云福道,“大伯你就陪连大哥来吃点吧!今天锅灶都没有做,改日请你们吃安家饭。”   “瑾妹子客气了,我不饿。”连云福抬头看了一眼瑾俞,又慌忙低头做事。   “云福吃点吧!忙了这么久也饿了。”瑾良信帮忙劝道。   刚刚在山上砍竹子,背回来最多的可是连云福,年轻人忙到这时候不饿是不可能的。   “我,我一会儿回去吃。”   连云福之前就想着给瑾俞这边把事情做好,没想到错过饭点了,瑾家现在的情况他可不好留在这里吃饭,只是他嘴拙,不懂得表达,只能尴尬的埋头干活。   “连大哥还是别客气了,忙了一整天了。我去看看能不能给煮点热水来。”   看着瑾俞离开,连云福才松了口气,和瑾良信说话自然了一些。   “我……瑾大叔,真的不用。一会儿回去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做也麻烦,吃点吧!这里有我在,保证入夜前把三扇门做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十九章苏醒   再客套下去就显得做作了,瑾俞把陶盆放在凳子上只拿了两个红薯进屋,连云福也拿了个红薯吃着,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道倩影。   事情就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他从布庄出来直接去了酒楼,在酒楼帮忙处理了那些野物后,街上已经找不到瑾俞姐弟俩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急切,等一路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又遇到受伤倒在地上的二麻子,虽然人品不好,但人命关天连云福也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把人背回隔壁村再回来还是迟了一步,瑾俞姐弟也回来了,没想到她们俩也捡了一个人。   在听见瑾老太太骂瑾俞的话,连云福恨不得自己先出现把瑾俞捡的这个人捡回来,起码现在瑾家二房也不要吃这样的苦,被人赶到这样破败的窝棚住。   看着瑾俞在黑乎乎的屋里忙碌,连云福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有些话提都不能提,现在他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守着瑾俞,等她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外面夜幕下的黑影在想什么,瑾俞自然不知道,瑾俞想着能不能找个东西烧水。   等翻遍所有的地方发现老太太分家,除了五十斤稻谷和一袋干瘪的黄豆外,厨具是真的一样都没有给,一个汤勺都没有。   “姐,娘好了吗?”瑾天剥着红薯皮问瑾俞。   “爹哄她在吃东西了,这个人刚刚一直没有醒吗?”   瑾俞泄气的进屋,看了一下已经躺在床上的男人,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一点低烧,这肯定是身上的伤口不好了。   这都昏迷将近一天,瑾俞有点担心,身上的伤口发炎破伤风的话,恐怕要出事。   “没有醒。姐姐,这个人没事吧?”   瑾天在刚刚可是一直陪着那个人,现在瑾俞来了他忍不住问。   “一直这样的话,可能会烧糊涂的。我去找点水回来给他洗洗。”   那人脸上的血污还在,看不清肤色,瑾俞瞧着那人的五官挺端正的。   “姐,我和你一起。”   “好。走吧!”   小溪就在坡下,过去不到两百米,这段路瑾俞今天刚刚经过有印象。   瑾天拿着火把,瑾俞则抱着木盆,家里连水桶都没有一个。   “瑾娘这是干嘛去啊?”瑾昌明出来刚好看见瑾俞抱着盆便问。   “屋里那个人还在烧着,我去打点水回来给他洗洗。”连酒精都没有,瑾俞能想到的就是用凉水降温了。   “瑾天你照着点姐姐,就在水浅的地方打。”   “爹吃饭去吧!翠花婶拿的吃食还有一些。”   溪边有长期走出来的痕迹,就着摇曳的火光瑾俞舀了半盆水上来,笨重的木盆加上水,还是让瑾俞感觉到吃力。   “大妹,放着我来吧!”瑾川拎着一个木桶过来,看见瑾俞走得慢吞吞的赶紧接了过去。   “堂哥,你把家里的东西拿过来,恐怕奶奶要不高兴吧?”瑾俞不客气的问。   何氏婆媳这几天给瑾俞留下的阴影不小,能不惹她们就尽量避开,免得天天让村里人看热闹。   “这是该你们得的东西,妹妹别担心了。”   瑾川的脸色不好看,只是火把的光亮下瑾俞看不见。   让瑾俞想不到的是,满脸血污的男人洗完脸,简直堪比现代当红的明星,只是这男人的五官更加刚毅,脸上几道伤看着阳刚血气许多。   “姐姐这样能让他不发热吗?”瑾天好奇的看着瑾俞用帕子给那个人敷头,这样治病的方法实在太新奇了。   “也不知道行不行,先试试看吧!”   瑾俞可没有十成的把握,让瑾天看着点,自己蹲在屋角用三个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煎药。   瑾川不仅送来了一个水桶,还带来了四个豁口的饭碗,一个陶盆,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加上原来二房就有的洗漱用具勉强够用了,有总比没有好。   瑾俞这会儿就是用那个陶盆代替砂锅来煎药。   看着不远处在忙碌着用竹片编门的男人,这一切和做梦一样,这般的简陋和敷衍,瑾俞总有种大人在过家家的感觉,可是这些偏偏就是真的,眼下正是她要过的生活。   “姐姐,他醒了。”   瑾天在屋里叫了一句,拉回了瑾俞飘忽的神识,进屋的时候果然一直双目紧闭的男人,这会儿正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看见瑾俞进来,那双眼睛总算有了焦距,一眨不眨的盯着瑾俞看。   “姐姐,他醒了!这回是真的醒了!”   瑾天兴奋的说着,他还记得大伯母要打他的时候,是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及时出手阻止的,所以瑾天对他要莫名的好感。   这是除了打猎好手连云福外,瑾天第二个崇拜的人,因为他在睡梦中都可以阻止大伯母打人的行为。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瑾俞小声的问他,伸手自然的去探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有点发烧。   不想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瑾俞的手腕,力度大的她都想尖叫,这人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怎么力气还能这么多?   “姐姐是谁?我这是怎么啦?”   低沉的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明明是那么的性感,可问话却那么的幼稚,学着瑾天叫了姐姐。   瑾俞扯了扯嘴角,只要人醒来就没事,这男人看着比她现在的年龄大,但是瑾俞上辈子可是快奔三的人,一声姐姐担得起。   挣了挣手没有办法从那人的手里挣脱出来,瑾俞只能笑得人畜无害厚脸皮的道。   “这是柳叶村,我们在半路上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虽然之前是被这个男人先救的,但是被一个痞子拦住调戏的事,瑾俞没有那么缺心眼,逢人就说。   “救了我?”男人茫然的问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松开瑾俞的手作势就要坐起来,还没有起身就被腰腹和浑身的疼痛刺激得又倒了回去,吸着气,“我怎么了?好疼啊!到处都疼。”   “你别动。身上好多的伤口,别撑裂了,那些药粉可贵了。”   男人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见瑾俞这么说,居然又听话的乖乖躺好,在瑾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男人明亮天真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看着瑾俞。   “姐姐有吃的吗?我肚子饿。”   ☆、第三十章带着水光的眼睛   那漂亮带着水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瞅过来的模样,就像瑾俞前世养的那只波斯猫。   即便现在他的做法和他硬朗的外表极不相符,瑾俞还是忍不住就心软,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道。   “有。你先喝口水等着,我给你去弄吃的。”   “好。”   瑾俞早就烧好了热水,这会儿药已经煎好了,倒进一旁她事先让父亲留出来的一节长竹筒凉着。   清洗干净陶盆把开水倒进去,之前翠花婶送的红薯捣碎,再和面粉和在一起,不一会儿红薯面团就好了。   瑾俞庆幸今天还买了盐回来,遗憾的是这里没有植物油,当时怕老太太她们找茬瑾俞也没有去买猪油,现在只能吃白煮饭菜了。   那把拿来防身用的菜刀也派上了用场,虽然做工粗糙,但质量过关,瑾俞现在的体力一只手都拎不起来。   水开的时候,她快速的削着面团,一片片的薄薄的面片飞进汤里,很快汤水翻滚中面片很快变得晶莹透亮。   盛了一碗味道淡的出来给屋里的那个人留着,剩下的多加了一些盐,招呼还在忙碌的几个人过来。   “爹,你让连大哥和大伯他们过来喝点面汤吧!这夜里凉,刚好暖暖。”   “大家停停手去喝汤暖暖胃吧!瑾娘的手艺可不错。”瑾昌明放下手里的竹片,拍拍手领先走了过来。   女儿的什么在他眼里都好,就没有错的,这还没有开吃他就夸上了。   “这大晚上的瑾娘有心了。云福,来,一起尝尝我们瑾娘的手艺。”   瑾良信笑着道,瑾俞病了这些日子没有动手,他们吃的都是妻子李氏做的饭菜,只能说能吃,要说美味几乎是不可能。   “好。”   连云福这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略显激动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瑾昌明后面过来,看着火光里的女孩,怎么看怎么好看。   要不是怕唐突了瑾俞,他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几人过去的时候瑾俞正在忙碌,漆黑的夜幕下又在这连灶台也没有的地方煮饭,对于瑾俞来说是一个考验。   把汤盛了出来摆在充当餐桌的木板上,也不多每人一碗带汤的红薯面片,给屋里那个人留的多了一些,好在这古代的碗普遍都大,就算是少也有两小碗的量。   “今天辛苦大家了,临时仓促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凑合着吃点吧。”瑾昌明见瑾俞一点都不生疏的在那个石头垒的锅灶边忙碌,他心里舒坦连带脸上的脸,推荐笑眯眯的道。   “这是什么呀?真香。大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瑾川难得的笑了,澄黄的火光下,那张脸也生动了许多。   “红薯面片。你们先吃着,我去里面看看。”   瑾俞介绍着这面片,村里人很少吃面食,印象最多的就是包子馒头,瑾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看着就挺不错的。”   要毫无芥蒂的对瑾良信父子也不可能,瑾俞她已经尽量做到把他们和那两极品婆媳分开对待了。   “家里没有别的吃食,也没有油,只能委屈你们随意用一些了。希望大家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连云福结果瑾俞递过来的碗,一个劲的说好。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真好,从来不敢奢想有一天可以吃的瑾俞亲手做的食物。   “那就好,你们先吃着啊!”   瑾俞可不知道这些意思,见大家已经开始吃东西,她端着给屋里那个人准备的进屋。   “姐姐。”   瑾天看见瑾俞进去眼睛一亮,馋狠的孩子对食物总是情有独钟,还是懂事的孩子,也不说要吃。   “外面还给你留了点汤,赶紧去吃吧!”瑾俞摸摸瑾天的小脑袋,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姐姐,我的呢?”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眼巴巴的瞅着瑾俞手里的碗,可怜兮兮的问。   “你也有,快点来吃吧!”   瑾俞绷不住被这么大一个人喊姐姐,噗嗤笑了一下,捧着碗过去。   “谢谢姐姐。”男人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扯着嘴角虚弱的笑着。   “你醒来就好,别谢了。”   对这种撒娇卖萌,特别是一个顶着酷哥的脸庞,小意讨好瑾俞根本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就放轻声音对他说。   男人显然是饿极了,但吃东西还是挺优雅的,除了时不时蹦出来几句宛如瑾天说的话,没有什么不正常,瑾俞只当做多了一个弟弟。   毕竟是浑身是伤,身体虚弱的很,吃完东西那人已经昏昏欲睡了,瑾俞强迫他醒着把药喝了再睡。   大男孩一样的男人,皱着眉头一阵耍赖,迫于想睡不得不喝,看了一眼瑾俞嘟囔了一声沉沉睡去。   瑾俞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那句话是什么,看着英气的脸即使穿着父亲满是补丁的衣服,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果然上天厚待啊。   给他把被子盖上,出门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吃完东西,正在动手装门。   瑾昌明的腿脚不便就没有过去帮忙,用剩下的竹筒在劈成一条一条的长条,那模样有点像是在做筷子。   一直在打呵欠的瑾天,手里的火把随着他哈欠的动作左右乱晃。   被瑾良信等人一阵取笑,还嘴硬的说不困,瑾俞上去接过火把让瑾天先去睡觉,看着中天的月牙,这时候应该是十点左右了,小孩子本来就熬不了夜。   “姐,我去睡了。你要是撑不住就来叫我。”瑾天临睡觉前还吩咐瑾俞道。   “好。我一定叫你。”   瑾俞忍俊不禁,这么一个小大人一样的孩子,真是让人窝心。   接下来果然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装好了,那门做的快却不敷衍,扶手的地方用整个竹子做的,甚至考虑到防盗还在里面装了门闩,除了有些粗糙外都挺好的。   嘱咐了明天还来帮忙,瑾良信父子和连云福摸黑回村里去了。   刚刚还热闹的小屋顿时安静了下来,瑾俞温了一点水将就的洗了把脸和脚后,发现父亲还在那里磨筷子。   “瑾娘去睡吧!这都要亥时了。”瑾昌明抬头看见女儿过来,便笑着打发她。   “好。爹也早点休息吧!这些事明天再做来得及。”   ☆、第三十一章打小报告   捡了一个半截的竹筒当做筷笼,瑾俞动手收拾了瑾昌明做的筷子,有十来双的样子,摸在手上一点毛边都没有,每一根都一样的长,每一根都一样粗细,就是现代工艺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这几双就好了,今夜那小伙子不能少人照顾,爹老了觉少,就在这里看着。你身体不好赶紧去睡。”   “对不起爹。今天是我鲁莽了,我匆忙把人带回来实在不妥。”瑾俞坐到父亲身边真诚的道歉。   她原本想着卖了嫁妆这婚事大概可以搅了,那分家估计也快了,没想到老太太她们那么狠。   几近净身出户的分家不说,还被赶到这闲置了几十年的窝棚来,身为儿子对母亲这样决绝的做法,说不心寒都不可能。   “傻孩子,”瑾昌明手上磨筷子的动作都没有停,“不说他救了你们,这恩情我们就得还。就是路上看见这样一个人,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爹怎么能怪你。”   “就知道爹最心软了。”瑾俞讨好的道。   “也是爹这心软害了你,若是我当时强硬一些的话,那刘杰昌也不敢那样没有顾忌的上门悔婚。”   “那么一个爱慕虚荣的男人,能趁早摆脱了,不是好事吗?爹别放在心上了。”瑾俞巴不得没有这么一桩婚事在,要不然现在穿越过来就得嫁这么一个男人,那不得憋屈死。   “小时候看着还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就变了呢?”   “外面的世界可比这小山村精彩,能再回来的人很少。不是我们的终究不是,我们不要去想那些了。”   “还是我家瑾娘豁达,亏爹经常行走在外都看不开。”   “对了,今天拦着我们的是一个无赖,我听他自己说是二麻子。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前几天大伯母她们找的媒婆就提过这个人。”   不怪瑾俞打小报告,这事情说出来才能让父亲彻底的对婚事更加谨慎些,不至于匆忙的把自己嫁人。   “二麻子?”瑾昌明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十里八乡都知道,母亲她们居然这么狠心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别怕。爹不会让你嫁给这样的人,莫怕。”   瑾俞放心了,父亲这坚定的神情不是作假。   “我不嫁人,就这么守着爹娘和瑾天过多好。等着我们过上好日子,我还要带着娘去找亲人呢!”   “傻丫头,尽说傻话。怎么能不嫁呢!”瑾昌明看着夜风里消瘦的女儿,这几日的磋磨让她更加瘦弱,好在精气神不错,“你娘寻亲的事,我也找了十几年了毫无头绪。”   这些年瑾昌明游走在各个大户人家家里做园艺,为的就是打探哪家有女儿走失。   可惜大宛这些年来战祸不断,很多富贵人家举家搬迁,战乱中走丢几个家人自然也没有人去寻,就这么过了十几年,还是了无音讯。   “周遭没有的话,我们就去远一些的地方寻,总会找到的。”   “对,不能放弃。”   父亲能这样平和的说事,瑾俞也不在纠结连累大家受苦的事。   躺在床上看着破洞外的点点星光,瑾俞几息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瑾昌明的拐杖声吵醒的,茫然的不知道身在何处,摸到一脸的冰凉才知道下雨了。   下雨了!   瑾俞翻身坐了起来,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现在了。   慢慢昨天还是晴空万里,这凌晨天还没有亮就下雨了,是什么意思呀!   “小天,下雨了,赶紧起来我们不睡了。”   拍拍睡在床里面的瑾天,这雨还不小,再睡下去估计要把被褥淋湿了。   家里就三床被褥,爹娘一床,那受伤的男人一床,这床要是淋湿了,那真的是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姐姐,怎么了?”瑾天搓着眼睛坐起来,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下雨了。这里漏水不能睡,我出去看看,你把被褥收好。”   瑾俞把昨天放下来的头发,全揪在一起在头顶盘了一个揪,再插上原来的那支桃木簪,这会儿要梳头都没有时间了。   “好。”瑾天麻利的爬起来,刚刚的睡意一扫而光。   瑾俞放心的离开,先去父母的房间看了一下,还好床铺在靠墙的角落,漏水的地方在中间,屋顶的洞也不算大,床上的母亲还在睡觉,把木盆搁在地上接水,瑾俞匆匆忙忙又跑去那个男人住的屋子。   “没想到这屋漏的最厉害,我迷糊了一下,床给打湿了。”   瑾昌明着急的说着,地上还放着昨天拿了当餐桌用的木板,上面还有一些水渍,瑾俞猜父亲刚刚舍不得把自己叫起来,是一直举着这木板,为这男人遮雨,现在雨势越来越大,他吃不消才把瑾俞吵醒了。   瑾昌明伸手想把床上的男人扶起来,奈何腿脚不便使不上劲来,几次坐起来又倒了下去。   “我把他叫醒来。”瑾俞上去不客气的轻拍那个人的脸,手下滚烫,显然又发热了,“喂!你醒醒啊!醒醒!下雨了。”   双目紧闭的男人,鼻息粗重,一点反应都没有,瑾俞又叫了两句还是没有应声。   “他这满身的伤,现在淋了雨又发热了。这会儿是叫不醒了。”   “要不我背他去我那屋吧!比这边好了些。”   瑾俞也是没办法,这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生病昏迷不醒浑身软趴趴的,折腾了几次都没有把人折腾上肩膀,反倒是那人腰腹上的伤口裂开,身上穿着瑾昌明的灰衣上,晕开了一滩暗红。   “我背不动。”   瑾俞着急,抬手抹去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什么是有心无力,说的就是现在了。   “哎!都怪我这腿不争气啊!”   瑾昌明气恼的直拍腿,女儿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背的动一个成年男子。   “爹别急,我再试试。”   “慢点,实在不行只能找个东西,将就着把这木板撑起来了。”   “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时间长了也不好。”   瑾俞也顾不上避讳,拉开男人的衣袍查看了下,发现没有全部裂开,昨天那大夫上的褐色药粉还干在伤口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二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把那个男人的双腿搬到了床下,在瑾昌明的帮忙下把人背在了背上,踉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倒,瑾昌明及时的扶着她,瑾俞硬咬牙撑住了。   单薄的衣裳可以感觉到背上的湿润,瑾俞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再来一次对背上的男人又是一次伤害,短短的一墙之隔被走的格外缓慢。   “姐,我把床移到一旁了,那里没有水。”   好在瑾天懂事,在瑾俞让他收拾床榻的时候,他聪明的把床移到没有漏水的地方,斜斜的横在屋里,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先把背上的男人弄上床再说。   “呼~”   好不容易把人放下,瑾俞已经是一身汗,摸了一下后背,果然一手的鲜红。   “爹没事了,你去看看娘吧!这刚刚我看了一下虽然床上没有漏水,但是不保证现在不漏。”   瑾俞把那大夫开的药粉拿出来,准备给男人重新上药,又不放心母亲在另外一个房间。   “好……好。”   瑾昌明想说你一个姑娘家给人上药不妥,但女儿压根没有想那么多,瑾昌明到嘴边的话便咽下去,反正自己家里没有外人不怕。   才刚刚走出房门,门外就响起了男子粗狂的声音,听着好像是连云福。   “瑾叔,下雨了,屋里还好吗?”   瑾昌明为难的看向黝黑的门口,在看看松枝的昏黄火光下,消瘦的女儿没有顾忌的忙碌着,这要是别人进来看见了,恐怕有嘴说不清。   “爹去开门吧!我这里已经忙完了。”   瑾俞只听见哗哗的雨声,和松枝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父亲走路的声音没有听见,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在做什么,等给那两处裂开的伤口上了药粉,拉好衣襟,她便对父亲道。   瑾昌明也意会,拄着拐杖就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庞大的黑影。   “瑾叔,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还好吗?”   连云福也是有心人,这大雨倾盆的下,起初他一夜兴奋的没有睡,等刚刚入睡屋顶就噼里啪啦的砸了好多雨点,迷糊中想起瑾俞这新家四处漏洞的样子,实在不放心便穿了蓑衣赶过来了。   “云福啊!赶紧进来吧!”   瑾昌明推开让他进来,等连云福进来后,他才发现连云福手上还抱着一捆干柴,护得紧只湿了一个角。   “砰”木柴放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和连云福的人一样朴实,那柴火也比一般人的大。   “这天下雨了,我就顺带带了捆来。”   连云福眼角已经看见瑾俞在屋里忙碌的身影,碍于瑾昌明在他不敢放肆,只能站着厅里和瑾昌明说话。   “云福有心了,叔多的话也不说了。总之感激不尽。”瑾昌明看着那捆柴火,感动不已,这到处湿漉漉的,想要拿东西烧火实在是不可能。   “我家里还有一些树皮,这屋顶今天不修肯定是没法住了,我给您送过来。”   听着屋里瑾天说,姐这里漏水,姐那里漏水,连云福恨不得现在立马天亮,爬上屋顶去把屋顶修好,话音刚落人就往外跑。   “云福,不急啊!等天亮了再说吧!”   瑾昌明对着外面的雨幕喊,连云福早就没影了,要不是地上的柴火和水渍告诉他刚刚有人来过,他还以为是错觉呢!   “这小伙子啊!真是热心肠。”   瑾昌明笑着摇摇头,关上竹门,这回倒是没有上锁,转身往自己的屋里去,走了几步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来。   大掌一拍额头,这都是从小伙子的时候过来的,怎么年轻人的心思就忘记了呢!   虽然连云福外貌不如那刘杰昌,但这人品比刘杰昌好了一百倍,瑾昌明被自己的这个联想高兴到了,若是未来女婿像连云福这样的,应该也不坏。   和之前的颓然大不相同,瑾昌明拄着拐杖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女儿的有缘人还在这日后。   这些想法瑾俞可不知道,就连连云福来了又走她也没去在意。   手忙脚乱的和瑾天在屋里接水,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发现落进手里木桶的水比漏在地上的水还多,她直接放弃了接水,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一直往下掉雨水的大洞,瑾俞深深地无奈了。   “小天,不用忙了。”瑾俞叫住还在不停的来回跑的瑾天,“接了也是湿,不接也是湿,我们坐着休息会等天亮吧!”   “姐,我不累。还有力气呢!”瑾天手上还抱着一个陶盆,前襟已经被水打湿,却还是执着的抱着盆站在那里接水。   瑾俞突然笑了起来,大家都在努力,就算是徒劳的也是希望,不是吗?   “好。姐也一起来。”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连云福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副竹梯子,屋门都没有进,直接爬上了屋顶。   彼时瑾俞正艰难的在滑溜溜的泥地上走,看见头顶的黑影抬头看去,刚好对上连云福从屋顶往下看的视线。   麦色的脸庞腼腆的对瑾俞笑,看着那口白牙,瑾俞仿佛看见了天使洁白的翅膀。   “瑾妹子,我先修你这屋。你找点东西遮一下床。”连云福看见底下床上躺着的人,猜测应该就是被瑾俞救回来的男人了。   “谢谢连大哥。”   瑾俞也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对着屋顶的连云福道谢。   “云福大哥太棒了!”   瑾天几乎是在欢呼,陶盆太重,他来来回回的抱着,手上早就受不住了。   “会有东西掉下来,你们躲开一些。”   连云福只是笑,看见瑾俞在屋里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他从心里甜到外。   瑾俞的视线里,终于有了他的存在,他满足了。   连云福说的有道理,这屋顶的房梁看着都是大根的木头,可架不住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袭,说不定都风化了,只是看着好看。   屋里还躺在一个人,瑾俞自然不能真的离开,去隔壁把那块木板拿来,顶着它站在床前遮住屋顶,护着床上的人。   屋顶“笃笃笃”的敲击声,是瑾俞听过最美好的声音,不时有东西砸在木板上,她也毫不在意。   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那微凉的雨水不再往下掉,就连修补时破败的碎瓦也没用了,瑾俞才放下手上的木板。   ☆、第三十三章食物   大大小小的破洞,稀里哗啦的雨水都没有了,只余一片黑乎乎的屋顶,真好。   摸了一把床上还在发热的男人,瑾俞转身去了屋外煎药,人命关天,真的烧下去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有连云福送过来的柴火,瑾俞用屋角的一点干草用火石引了火,看着燃烧摇曳的火舌,感受着些许暖暖的温度,心里踏实了不少。   还是昨天那个竹筒,瑾俞把药倒进去,等药晾的时候,把砂锅放在简易的石头灶上烧,想着煮一锅粥,等想起没有大米还是谷子的时候已经晚了。   “姐,还吃昨天的那种面汤吗?”瑾天从屋里蹦哒着出来,看见厅里瑾俞捧着翠花婶昨天盛食物的陶盆发愣。   “红薯没有了,姐煮别的。”   没有油的食物不好吃,但不是不能吃,亏她还是一代名厨呢!   装了一碗面粉在陶盆里,加了多多的水调成糊状,水开的时候她用筷子,快速的刮着倒出来的面糊,落进翻滚的热水里,那面糊很快就变成了面疙瘩浮上来。   “真神奇。姐姐怎么会知道这样做呀?”瑾天好奇的问。   “所有的食材都有她自己专属的味道和做法,姐姐耳濡目染就会了。”瑾俞好笑的看着口水都要掉出来的瑾天,这孩子是没有吃过更好的东西,所以对这最普通的疙瘩汤都感觉好吃。   “以前姐姐没有做过这个。”   瑾俞听了瑾天的话顿了顿,以后她还要做更多的美食,瞒不过家人的。   “以前有祖母和大伯母在,姐姐不能自作主张的做吃食,现在是我们自己的家,所以姐姐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斟酌了一下,瑾俞用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说法。   “嗯嗯!姐姐最厉害了。”瑾天完全相信了,只一个劲的盯着陶盆看,就等瑾俞说能吃了。   “昨天我在门口的石墩边看见一丛野蒜,姐姐去挖回来,你看着火。”   “好。”   用木桶里的水过了一遍,瑾俞直接用手把那野蒜加进疙瘩汤里,原来惨白无色的面汤,顿时好看了许多。   “爹,连大哥,吃饭了。”   没办法,现在这样的窘迫,只能用这将就当饭吃了,若是晴天的话瑾俞还能去挖一点野菜回来。   “好。”瑾昌明扶着梯子应了一句,转而喊连云福吃饭,“云福下来吃点吧!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不急。”   四间小屋堵的也只是大的洞,这么大的雨瑾昌明也怕连云福太累出事。   “还有一片树皮钉上我就下来,瑾叔就别和我客气了。”   大雨倾盆几度迷了眼睛,上来一趟也不容易,连云福想趁着现在收拾好再下去。   “你这孩子真是太实在了。”瑾昌明对连云福的称呼都亲昵了几分,就冲这份情意,连云福若开口他就能答应了。   “嘿嘿……瑾叔过奖了。”   连云福只能傻笑,能得瑾昌明这一句赞他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   瑾俞把药拿进屋,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发烧过度脸色是不正常的红,嘴唇已经干裂到起皮。   “喂!你能醒醒喝药吗?”   瑾俞拍拍那个人的手,昨天他醒来时忘记问名字,只能一直在那里喂喂喂了。   床上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床横放在屋子的中间,没有东西可以依靠,无奈瑾俞只能坐在床沿,把他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给他喂药。   紧抿的唇根本就喂不进去,褐色的汤药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眼看着就要留到衣服上,瑾俞急的只能伸手去接。   “哎呀!你倒是喝点进去啊!不喝还是要发烧的呀!”   汤药没有接住,就她捧着那人脸的姿势倒是暧昧到不行,本来要进来看看瑾俞这屋还有没有漏水连云福,看见的就是瑾俞抱着那男人,脸都要凑在一起了。   连云福的脑子发蒙,怎么都没有想到进来会看见这一幕,心口之前因为瑾昌明的待见甜如蜜,现在就像被重击了一下,生疼。   “今天真的要多谢你了云福,没有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瑾娘这屋现在……瑾娘!”   瑾昌明跟着连云福进来,发现连云福站在那里不动,他也察觉到不对劲,等穿过连云福的肩膀看见眼前的一幕,心下大惊,知道这要坏事了。   “爹你快点过来,把他刚刚换下来的衣衫给我。汤药要流床上去,一会儿又没法睡了。”   瑾俞听见父亲的声音,连忙喊他帮忙,也是她第一次给人喂药没有经验,以为这昏迷的男人也和昨天那么听话的喝药。   “你给他喂药怎么不叫我帮忙呢?这孩子做事就是这么的毛躁。让云福看笑话了。”   “没事。瑾妹子没有做过这些生疏正常。”   连云福在瑾俞开口时就把那衣服拿了过去,瑾俞接过塞在那人脖子下,这时候连云福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男人披散的头发下面如冠玉,惨白的病容也没有掩盖他灼人的风华,紧闭的眼睛,让人觉得下一瞬睁开就会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   连云福自惭形移,就自己这黑脸膛和粗笨的身段,怎么能和床上这一看就非普通人的公子比。   “谢谢连大哥。”   “没事。”连云福掩饰的看向屋顶,“还好不漏了,等雨停了我再来修整修整,现在只能将就着了。”   “没事,没事,这已经很好了。多亏了你啊云福,要不然这会儿恐怕还要漏水。”   瑾昌明急着给瑾俞解释,拄着拐杖过去,顺带看了一眼连云福,发现没有什么不妥暗自松了一口气。   “瑾叔又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罢了。”连云福抬手不好意思的摸头,发现摸了一手的乱发和湿润,就这鬼样还敢站在这里给瑾俞看,他有一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一直在发烧,这样下去估计要出事了。爹,咱们村里有大夫吗?”   瑾俞压根没有注意这些,男人靠在她身上,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能滚烫的体温,这该死没有退烧药的年月,只能报希望给那些郎中了。   “村里的大夫早就搬走了,眼下大雨倾盆也去不了镇上,这可怎么办呢?”   “那能买到烈酒吗?度数高的那种。”   ☆、第三十四章不拘小节   瑾俞忘记这里人不知道什么度数,瑾昌明倒是模糊的猜到一些女儿的意思,就是要找酒来。   “我去找槐叔买点,他老人家自己会酿,但是不知道卖不卖。”   “还是我去吧!瑾叔腿脚不便,我走的快。”   “连大哥,等等,我给你钱!”   连云福转身就走也不等瑾俞父女给钱。   “没事,他一会儿还回来的。等会儿再给。”瑾昌明安慰女儿道。   “只能这样了。连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是呀!好人。”   瑾昌明看着忙碌的女儿,小丫头显然是看不懂连云福的心思,他这做父亲的又不好开口提,只能敷衍的随了一句。   “我来吧!让他靠着我坐,你来喂他。”瑾昌明道。   “换来换去麻烦,左右他是病人,人事不知没关系的。”瑾俞满不在乎的道。   “也行。我来灌他,你让他张口。”   “嗯!”   瑾俞掐着男人的腮帮让父亲给他灌药,汤药入口后男人明显的皱眉,瑾俞快速的让他闭上嘴巴。   在瑾俞做好他要吐出来的时候,艰难的咽下去了。   “他喝了,我们就这样喂他吧!爹,你继续。”   一节竹筒的草药花了一刻钟才喂完,瑾俞把那人放下后,心里很有成就感。   连云福帮忙买的酒也送来了,拳头那么大的坛子装的,瑾俞卷袖子要动手的时候被父亲阻止了。   “你去给你娘梳洗,这里我来。”   瑾昌明按住女儿卷袖子的动作,这从前怎么没觉得女儿这么的不拘小节,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都忘记了。   瑾俞是个聪明人,一想就知道了原因,父亲这是不想让自己亲手给这个人用酒擦身。   “行。爹给他的胸口,腋下,大腿内侧擦一些,一定要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阿爹知道,以往还是我教你的,这会儿你反而教起我来了。”   瑾昌明打断女儿的话,往连云福那边撩了一眼,示意女儿不用再说了。   瑾俞想起她刚刚说的那些也不好意思起来,古代的女人连手臂都不能露出来,她刚刚可是连胸口,腋下,大腿内侧都说了,被人一联想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那个……那个连大哥赶紧去吃点东西吧!我给我娘洗漱去。”瑾俞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往父母的屋里去。   进屋看见瑾天已经在喂母亲吃东西了,青娘虽然还没有梳头,但看着情绪还算不错,安安静静的吃着,没有了昨天的暴躁。   “姐,我给娘喂了疙瘩汤,娘很喜欢。”瑾天看见瑾俞进来,高兴的道。   “喜欢就好,姐姐来,你去吃吧。顺便叫上连大哥,我刚刚给他盛了一份。”瑾俞接过来继续喂。   “好。”   瑾天出去了会儿又进来了,“姐,连大哥回家了,东西也没有吃。”   瑾俞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背影,走在往村里去的路上,雨幕中越来越小。   心里想着是不是刚才太怠慢人家了,转身去找父亲。   “爹,连大哥怎么走了?我们钱还没有还他,东西也没有吃。”   “说是隔壁村的人结婚,家里圈养的猪今天要给人送去,等他回来我给他把钱送回去。”   瑾昌明依照瑾俞的吩咐已经给床上的人擦了身,刚刚给人拉上被子瑾俞进来了。   “好。”   瑾俞难得看见父亲脸上的凝重表情,等看见床上的人被子拉大下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像太大大咧咧了,立马转身就跑。   “这孩子,病了一场越发活泼孩子气了。”瑾昌明见女儿快速的逃离,无奈的摇摇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件破事影响了女儿。   瑾俞也没有去哪里,小屋这没有工具也收拾不了,外面下着雨,瑾俞只能拆了那床湿透的被褥来烤干。   趁雨势小了一点,瑾俞去溪头接了一桶水回来,雨后的水有些混沌,得沉淀后才能用。   谁知道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李氏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今天临时煮饭的地方,带着斗笠撅着屁股在四处翻找。   瑾俞看见她把什么往怀里塞什么,想起那里除了一个瑾川拿来的陶盆在火上温着,还有昨天新买的那把一两银子的菜刀,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大伯母这下雨天还来这里看我们,真是难为你了。”   “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瑾俞的声音李氏下意识的尖叫一声,转身正好看见瑾俞拎着水桶,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   李氏本来看准了,也不知道瑾老二哪里来的能耐,昨天那么紧促的时间整出来了这些门窗,这会儿那破屋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婆婆让她把昨天瑾川拿过来的东西抱回去,她手脚轻点的话,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瑾俞会去打水。   李氏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做贼心虚这话自古以来都不骗人,但还是横眉竖眼的瞪瑾俞,输人不输阵,她怎么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唬住。   “大伯母!现在这里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大伯母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家一刀两断,现在来我家又是为何啊?”   瑾俞放下手里的水桶逼问李氏,顺势推开了屋门,这动静父亲应该可以听见,要不然李氏那壮硕的体型,要打倒自己实在太简单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切!这破地方谁稀罕!”   李氏微驼着背,转身就走,在瑾俞看来那就是伪装,想趁早把东西拿走。   “大伯母要走,那就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留下来吧?自觉点,别弄得大家又没脸。”   瑾俞叫住李氏,手上还拿了放在一旁的竹片横在李氏跟前,她刚刚粗略看了一眼,无独有偶,少的就是那把家里最值钱的菜刀。   这可是卖嫁妆后,剩下唯一的东西,也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李氏倒是会偷。   “呸!你这里穷的麻雀都没有一只,我能拿你什么东西!去去去!别挡道!”   李氏粗鲁的去推瑾俞手上的竹片,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当然瑾俞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撞上身后的墙。   ☆、第三十五章什么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见瑾俞的失态,李氏气焰嚣张的拍拍手就要走,上回没有拿到东西被婆婆一顿打,这回她可不想再受皮肉之苦了,说不拿出来就不拿。   “刀把都露在外面了,大伯母还要抵赖吗?”   瑾俞大声的呵斥着,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莫非是睡着了?   掂量着自己是否要和李氏硬碰硬,看看自己枯瘦的手,再看看李氏肥硕的身材,银盘一样的脸,瑾俞只好泄气的停下来,不再上前。   这是分分钟被打死的节奏啊!   只能打嘴仗了。   “哪有!我分明藏得好好的……”   话说到一半,李氏抬手按了一下怀里的菜刀,根本没有什么刀把露出来,看来这回又中了瑾俞的计。   “拿出来吧!大伯母!”   瑾俞鄙夷的看着眼神闪躲的李氏,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不劳而获的人,李氏不仅喜欢不劳而获,还没脸没皮。   “昨天瑾川把家里的碗筷都拿来了,这菜刀刚好抵了那些碗筷的银钱。”   李氏也不遮遮掩掩了,从怀里把菜刀拿出来,上下比划着,嚣张的样子仿佛瑾俞真的欠了她似得。   “虽然说分家那些东西也有我家的一份,若是好的东西那我就收了,现在你拿着那些破烂来换一两银子的菜刀,那赶紧拿回去吧!我不稀罕。”   瑾俞用竹片指了一下一旁放在石墩上的四个碗,还有那个明显用了很久,都豁了一个口的陶盆道。   “口气不小啊!好心给你东西,还敢嫌弃。”李氏冷哼道。   “大伯母,说错了。这些东西我们确实非常需要,但不是你这些连喂猫狗都嫌难看的餐具。赶紧把菜刀还给我,要不然我会告诉大伯母,什么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什么意思?”李氏下意识的问。   “我的意思是,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被你破坏的够彻底了,也好不了。你们就不一样了,砖瓦房住着,良田种着,以后堂哥娶妻和瑾云嫁人都会有个好的一半。要是我去村里宣传一下,大伯母是一个目光短浅,喜欢顺手牵羊的人……那么,大伯母觉得还会有人愿意和你这样品行不端的人结亲吗?”   瑾俞什么都不说,专挑李氏的死穴   “你……好狠心的女人啊!我们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颠倒是非,大伯母倒是有一手。反正我们已经到了绝境,饭没得吃,屋没得住,我也豁出去了。”   瑾俞冷笑着,破罐破摔谁不会,不用嫁人她还巴不得呢!   “你个没人要的贱货,果然是心肠歹毒,信不信我砍你!”   “你敢!”   瑾俞捏紧手上的竹片做防备,李氏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捏着刀把的手指关节发白,这显然是气狠了。   “你看我敢不敢!”   李氏气红了眼,这几天在瑾俞这里没有得到半分的好处,一直还算宠自己的婆婆打了自己,一直温顺的连说句话都不大声的丈夫,也敢和自己对打,但是因为眼前这个祸害。   现在居然还敢拿儿女的亲事来做要挟,简直是找死!   李氏高举着刀朝瑾俞扑去,狰狞的样子显然是气急败坏了。   瑾俞没想到李氏真的会丧失理智,踩着水洼不顾一切的扑来,瑾俞严阵以待,举起那个竹片,防备。   “砰”   一声闷响。   瑾昌明的原木拐杖从屋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李氏拿刀的手,那菜刀应声而落,在雨中形成一条弧线逮着一丝银光,狠狠地扎进泥地里去。   “哎哟!疼死我喽!打死人喽~”   李氏抱着手哀嚎,那一下显然不轻,打在手臂手让她肥硕的身形,硬生生的倒退了几步。   “李氏!你这是要做什么?”   瑾昌明气急,连尊称都不叫了,扶着墙出来脸色发黑。   他不敢想象若是刚刚晚出来一步的话,这个女人是不是就要把那一刀砍在女儿身上了。   “老天爷啊!我不活啦!这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的打我了啊!”李氏把着手仰天大嚎,根本就不把自己拿刀砍人的事当做一回事,指着瑾俞父女就是一顿颠倒是非,“好你个瑾老二啊!这荒郊野外的父女俩联手,这是要打杀我吗?救命啊!瑾老二父女杀人啦~”   在李氏干嚎的时候,瑾俞快速的跑去把刀捡起来,就怕那疯子拿着刀又要乱来。   “大伯母真是可笑啊!刚刚可是你偷了我家的刀,被我发现还想杀人灭口,怎么现在又变成是我们要打杀你了。”   “你个赔钱货就该死!当初落水的时候就不应该救你,现在由着你把野男人带回家,简直是抹黑瑾家!”李氏搂着被打得生疼的手,恶毒的道。   “大嫂!这是一个长辈该和晚辈说的话吗?别把最后的一点情分也消耗殆尽!”   瑾昌明厉声呵道,在瑾俞推门的时候就准备出来,但是青娘在这里不适应,刚刚瑾俞去打水的时候又哭闹了一番,这会儿他也是才把青娘安抚睡。   出来就听见李氏说的那些话,再看李氏那剑拔弩张的模样,好像下一刻真的会砍人,瑾昌明没有了拐杖也一样扶着墙出来站在瑾俞前面护着瑾俞,老实巴交的脸第一次有了严厉。   要不是手上已经没有了东西,瑾俞怀疑他还会往李氏身上砸。   “瑾老二,你想怎么样?我可是你长嫂!就你养的这么个好女儿,你还有脸护着她!”   李氏下意识的往后退,这些年二房被她骂习惯了,嘴里还是不饶人,看着瑾昌明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在瑾昌明出现前离开。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长嫂啊!我以为你是我家的仇人呢!我就没有见过这样埋汰家人的!”   “大伯母你这话说的好笑了,就因为你昨天摸进我家偷了那些东西,我没有让你得手就是不给你留情面吗?这些事你好意思说,我都替你脸红。行为不检的女人,这要是在别人家被抓的话,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瑾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瑾昌明问。   ☆、第三十六章你说我敢不敢   “昨天我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大伯母趁家里只有娘一个人在,;把娘的牛角梳,头上的银簪,还有你给我做嫁妆的红头绳,我的没有绣完的绣帕都被她收刮走了。要不是我及时回家,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要回来了。”   瑾俞被李氏吓得心有余悸,也不打算给李氏隐瞒,昨天那么多外人在她都没有收敛,今天趁着父亲在,让他好好的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以后对她多防备一些,免得一而再的发生这些事。   “那些东西你已经拿回去了,还想怎么样?”   李氏瞪了瑾俞一眼,那没脑子的模样,瑾俞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祖母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找这样一个媳妇。   “我家的东西自然要拿回来了,大伯母也是有志气的人,为了儿女着想,建议你不要惹毛我。”   瑾俞被父亲护在身后只觉得窝心,但一个男人和女人吵架总归有点掉分,瑾俞不想父亲这样为难,自己从父亲身后走出来。   “瑾老二,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真是没家教!”   自古横的就怕不要命的,瑾俞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李氏到底是有点发怵,但人总是欺软怕硬,逮着瑾昌明李氏又是一阵奚落。   “我们已经分家了,好与不好都和你没有关系。大伯母还是别操心了,我提醒你,还是注意眼下吧!毕竟我是坏了名声,堂哥他们还是好名声,你不想让你的子女有个好归宿,那么就尽情的闹吧!我奉陪到底……”   “你敢!”   “我可是被你在村里人面前毁彻底的人,你说我敢不敢?”   “让我走也行!我告诉你瑾老二,昨天瑾良信和瑾川来帮忙的深夜,你把工钱算来。那工钱加上这些碗,没钱给的话,就用这把菜刀抵了。算我倒霉亏一点,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瑾俞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见过贪财的人,就没有见过这样不顾颜面,一点情分都不讲的极品。   “大伯和堂哥来帮忙的工钱,我给,但也不会给你!”   瑾俞讥讽的声音刚刚落下,那条通往她家的路口就急匆匆的跑了一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一捆柴,在雨中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等到了跟前看见剑拔弩张的三人,瑾川一猜就知道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一向和善的二叔,破天荒的连眼角余光都不给自己。   “娘!你真的在这里!赶紧回去吧!”瑾川把肩膀上的柴火卸下来放在屋里,拉着李氏就要走。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   被儿子一拉李氏的气焰一下嚣张了起来,仿佛找到靠山了一样,抱着手嚎得更加大声了,“你来的正好,你二叔刚刚打我了。你快给我报仇!杀千刀的!手都要打折喽~”   “娘!你别闹了!”   瑾川难堪到极点,母亲的德行还是心知肚明的,昨天夜里骂了一夜,他和父亲不想给二叔再招麻烦,知道下雨也没有过来,没想到母亲还是来了。   而且这回好像还做了很过分的事   “大伯母不去唱大戏真可惜了!”瑾俞讽刺道,“刚刚可是你偷东西被我抓个正着,结果恼羞成怒要拿刀砍我的。要不是我爹及时出现救了我,估计我已经被你砍死了。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是我这个自卫的人打你了。”   瑾俞说的毫不留情,手上还是淤泥的菜刀挥了挥,往瑾昌明的拐杖掉落的地方指了指。   瑾川的脸可精彩了,任谁的家人被说是小偷,脸色都不好好看,可惜他嘴笨,不会替自己母亲说什么,上去二话说就来拉李氏走。   “娘快点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瑾老二今天不把你父子昨天帮忙的工钱开出来,我就不回去!”   “娘!你别再胡闹了行不行?”瑾川几近哀求的对母亲道。   都是一家人,说这样的话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   “我怎么胡闹了啊?分明就是你们父子俩傻乎乎的被人利用,我要回你们的辛苦费怎么了?”   “娘~”   “我不走!”   瑾川拉着母亲就走,但李氏的大体型,使出一记千斤坠,也不是说拉走就拉走的。   “等等!”瑾俞从屋里摸了十个铜板出来,为了避免李氏再次用这个借口来搞事,给瑾川父子工钱她愿意,“这是十个铜板,大伯母你可收好了!”   李氏听到瑾俞提银钱的话,哪里还肯走,用力的甩开瑾川就往回跑。   “拿来!”   李氏急切的朝瑾俞伸出粗短的手,她跑这一趟还挨了打,没有收获怎么行。   “娘,你怎么能这样啊?”   瑾川追了过来,还想如法炮制的拉母亲,可这回李氏肥胖的身形异常的灵活,快速得躲开了瑾川。   “我不走!”   “堂哥你等等,今天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免得别人三天两头的,仗着身份来搞事!”瑾俞阻止了瑾川。   “大妹,我娘只是开玩笑的。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面对瑾俞讥讽的神情,瑾川涨红了脸,从来没有过的难堪。   “钱你们拿走,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你们大房有交集!我父亲心善,我以前也认为自己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得到你们的认可,但是我知道那是错的。最好的方式是和你们彻底的断绝来往,下次再偷偷摸摸的来拿东西,别怪我心狠!”   瑾川的尴尬瑾俞看在眼里,但不是说尴尬了,愧疚了这件事就不要解决,把十个铜板塞进李氏的手里,瑾俞的神情已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陌生。   “不来就不来!这破地方,以后请我来还不来呢!”   李氏快速的把铜板塞进怀里,又快速的冲到屋角把那四个破碗和陶盆抱在怀里,这回不用瑾川说话,自己领头就走。   “娘,你把银钱和东西留下!”   瑾川追着母亲要要回东西,无奈李氏跑的飞快,他居然追不上,只能呐呐的站在那里,手脚都无处放。   “二叔,大妹,我……”   “堂哥你回去吧!我们反正少的也不止那四个破碗,以后能不来往,还请别来。”   ☆、第三十七章家和万事兴   瑾俞拎着菜刀往昨天剩下的竹子走去,刚刚豪气大显,让李氏把东西拿走,现在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只能用这些竹子代替了。   “瑾川回去吧!我也看开了,家和万事兴。我们两家还是别走太近的好。”   瑾昌明疏远的说完,拄着拐杖往女儿那边走去,女儿说的没错,什么都放下没有了,也不要了,现在他只求一家人能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而不是三天两头的被人指着鼻子骂!   话说李氏欣喜的抱着那些东西回去,才进门就看见婆婆冷着脸站在屋檐下,想到怀里还没有揣热的铜板,她心疼无比。   “娘!你看我把东西都拿回来了。”   献宝一样,李氏笑呵呵的,捧着沾满雨水的陶盆往何氏跟前凑。   “老二就没有说什么吗?”   何氏皱眉看着那东西,瑾昌明性格最和软,也最疼妻儿,现在那一大家子去了那连遮风避雨都做不到的窝棚,她不相信瑾昌明不回来和她服软。   “没有啊!”李氏心虚的不敢看婆婆的眼睛,“二叔他说什么都不要了,以后也要彻底和我们断了来往。还有那赔钱货!狠的像一匹母狼,居然敢威胁我!”   说到瑾俞,李氏就恨的牙痒痒,自从落水救活后,她就和瑾俞犯了冲一样,遇到她准倒霉。   “好!没用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他在那破屋里能撑到几时!”   何氏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屋,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   “娘,今天我去了那可劲的埋汰了一番,为了把这些东西拿回来还挨了打,我可是大功一件啊!能不能给我个鸡蛋补补身子啊?”   李氏讨好的跟着进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她可不会像瑾昌明那样的傻,什么都往外推。   “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煮饭了吗?猪喂了没?”   何氏转身呵道,这眼皮子浅的妇人,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看出来,憨厚好拿捏的。   “我马上就去!娘你别打!”   李氏放下手里的陶盆,逃也似得往外跑,自然也没有看见自己婆婆眼里的嫌弃。   在去薅猪草前回东厢一趟,李氏把怀里的铜板摸出来,一个一个的数着,不多不少刚好十个,这可是她的私房钱,婆婆那雁过拔毛的性格,她藏一点私房钱容易吗?   用汗巾一包,掀开箱子就准备放进去。   “娘!你哪里来的铜板?”   瑾云在李氏进屋掏铜板的时候就跟过来了,发现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她,便开口问。   “砰”   李氏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木箱盖子砸了下来差点砸到手,回头看见是瑾云,才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   “死丫头!魂都被你吓跑了。”   “你还没有说这些铜板都是哪里来的。”瑾云板着脸进来坐在床边,那模样倒是有点质问的意思。   “嘘~死丫头,别声张。被你奶奶知道了就一个子都得不到了。”   李氏凑到窗口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何氏的影子才放心了一些。   “你背着奶奶藏私房钱!”   瑾云惊呼,没想到母亲这回胆子这么大。   老太太何氏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家里什么事情都要经过她的手,上次瑾俞退婚的事没有和她商量,所以这之后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死丫头!都叫你别说了!这铜板是你爹和你哥给你二叔搬家的工钱,瑾俞那个没见识的死丫头给了十个铜板,我藏在以后都给你。”   李氏也不对女儿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铜板来源说了一下,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十个铜板有什么用啊!她们搬家后,家里所有的事情就得我们自己做,娘你为什么不和奶奶说让她们一家留下来啊?”   瑾云对那十个铜板的兴趣,很快就被一大早祖母吩咐的家务破坏了,想着自己这柔嫩细白的小手,过几日就要变成瑾俞那糙木头一样的手,瑾云的心里就憋屈。   “说你傻就是傻!”李氏气恼的用食指戳瑾云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们一家不出去,我们还要养那一家吃白食的。现在那赔钱货把嫁妆都卖了,你愿意将来的嫁妆,也要被她分一份去吗?”   何氏虽然也懊恼以后得家务没有人做,但和那五亩良田,一亩半的旱地比,孰重孰轻她自然明白。   “二叔他们还回来住吗?以前不是都说堂姐的嫁妆自己操办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嫁妆?”   瑾云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嫁妆是怎么回事,说到嫁妆要被分,不满的皱眉。   “那时候你二叔手脚便利,哪里像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反正不许你在你奶面前提让二房回来的事,知道吗?”   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还在为没有人做家务烦恼,何氏得让女儿明白瑾老二一家搬出老宅,以后都别想再回来了。   “那天天家里这么多的活谁做啊?我可做不了!你看看,我这几天手都粗了,绣线拿在手里都划拉毛了。”   瑾云举着自己和李氏一样粗短的手给李氏看,白胖的手心手背还是白白嫩嫩的,没有什么变化。   “啪”   李氏抬手就是一下,瑾云那白嫩嫩的手瞬间变红,“别偷懒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然我削你!”   “你打我?我要去让奶把二叔一家叫回来干活!”   瑾云的泪水瞬间布满了眼眶,想着以后要代替瑾俞干她之前所有的活,瑾云都委屈的泪水都止不住了,哗啦哗啦往下淌,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你给我回来!不许去说!”   李氏连忙追了出去,才到门口发现女儿也被拦拦了下来,乖乖的站在一旁抬手抹泪。   “瑾川还好你回来了,这死丫头吃里扒外要坏事了。”李氏欣喜的道,根本看不见儿子铁青失望的脸。   “娘把铜板拿出来吧!我送去还给大妹。”瑾川对李氏道。   “那是你们的辛苦钱,我凭什么给瑾俞?”李氏梗着脖子道。   “我和爹哪里辛苦了?”瑾川急着解释,“什么事情没有做不说,还吃了二叔家的宵夜回来。你别再胡闹了好吗?”   ☆、第三十八章两个人有鬼   “那是因为她们有钱,傻儿子!那嫁妆可是值七八两银子呢!”   李氏恨恨道,这银子要是交到老太太手上,那给儿子定亲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二房那一窝白眼狼……   想到刚刚那父女俩吃人的眼神,李氏禁不住发抖,手臂被拐杖打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们哪里来的钱啊?你没有看见那窝棚漏水漏的,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奶奶只是逼迫二叔出去一段时间,以后还是要回来的。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怎么好意思让人给工钱呢?更何况昨天帮忙的连大哥……翠花婶母女也在那帮忙,怎么就不见人去要过工钱呢!你要银钱我给你挣,娘把铜板还给二叔吧!”   瑾川聪明的把关于连云福的话吞下去,只提翠花婶母女二人,可李氏一贯重要的事情忽略,抓小辫子的技术一流,儿子嘴边一漏下连云福的名字,她马上满脸的鄙夷又暧昧的道。   “我说这两个人有鬼吧!那连云福和村里所有人都没有来往,为何单独就和瑾老二家亲近,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李氏狭长的眼睛一转,埋汰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还钱的话一句不停,没边的话,自己反而揣摩着添油加醋凑了一整出,想起瑾俞那总是似笑非笑高高在上一般的脸,李氏她就气恨。   这么不是东西的女人,凭什么敢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   “娘!不许你这样的胡说!那可是我们的亲人!”   “谁和她是亲人谁倒霉!再说她做的出我还说不得了?难怪刘家……”   “娘!你若是不想我和妹妹好好的,那这样没脑子的话就多说点,要是还想好的话,那就掂量掂量!”   李氏知道了这天大的八卦,恨不得当下就到处去宣扬一番,但儿子这不同寻常的话和严肃的脸,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瑾俞挥着菜刀说以后势不两立的样子。   “我不说就是了,”李氏眼睛一转,“但你们都不许和她们家来往,否则别怪我不小心说漏嘴!还有那铜板进了我荷包就别想我再拿出来!想都不想!”   更何况她还等着看二房的惨样呢!   瑾昌明一时硬气搬出家,想要回来门都没有!   那些良田进了大房的谱,谁也别想再拿走。   “娘……你……唉!”   瑾川无语的看着母亲,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一个人,为了银钱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也怪自己没本事,若是能赚钱回来,母亲何至于为了一点点的银钱,脸面都不要了。   “大哥,二叔他们为什么要搬家?这家里好好的,搬出去就是为了不想干活是吧?”   瑾云说是要去何氏那里打小报告,但摄于母亲的蛮横还是没有去,窝在门口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一会儿,也听了母亲和兄长说的这么一耳朵,越加觉得瑾俞她们搬家就是害她要干活的罪魁祸首。   “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要不是二叔他们被逼的在家里待不下去,谁会好好的家不要,搬去那四面漏风的窝棚住。我们大房亏了二叔,万不可再说这些无知的话。”   瑾川失落的走到门口被瑾云拉住,便停下来听了一下,等瑾云这话一出口,他心里一点的念想都没有了,这就是家人,把人逼上绝路一点都不知悔改。   “你们都向着她!”   瑾云不满的声音传来,瑾川已经扛着锄头带上斗笠出家门去了,留下房里心思各异的母亲和妹妹。   “傻丫头!还不快点去喂猪,等着人撵你呢!”   李氏责骂的声音中气十足,瑾云反驳的声音也不小,至此瑾家大房天天为了谁多干一点活吵吵闹闹,隔壁邻居和伸长脖子听着,大下雨的天气抓一把南瓜子,窜门的时候就多了茶余饭后的闲话。   ……   大雨一直下,瑾俞把淋湿的被褥烤干,那男人的烧都没有退。   不忍心让父亲拖着病腿伺候病人,瑾俞也不多话,拉了两节大一些的竹节进来,把父亲按坐在厅里充当凳子的石墩上,又把那把锋利的菜刀递给父亲。   瑾昌明有一双巧手,虽然粗糙但做出的竹碗一点都不亚于现代的工艺品,在瑾俞毫不吝啬的夸奖下,一天做出了十一个碗。   当天就用了这些碗来装粥,也没有菜,前天采的木耳剁碎又加了一点盐,一家人吃的满足。   一直的夜里,那男人也没用醒来,反反复复的烧着,在瑾俞和父亲轮番不懈的搽药酒下,第二天凌晨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当时瑾俞正给他搽酒降温,那人被剥的就剩下一条长裤,而且那长裤还是卷到大腿处的,结实的腿上肌肉因为发烧长出来星星点点的小疹子。   瑾俞正在查看他腰腹部的伤口,冷不丁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抬头一看那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在看见瑾俞的脸时,那冷冰冰的视线变成茫然,随后是傻愣愣的瞅着瑾俞,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让瑾俞以为刚刚的凌厉只是错觉。   面对这如孩童一般的眼神,瑾俞只是楞了一下,然后是欣喜若狂。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   掩饰似得快速把被子给他拉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一些微热,比起白天火炉似得好多了。   “姐姐,我好饿啊!”   沙哑的声音,委屈的眼神,瑾俞费了老大的劲才能不把这男人当做大人看。   “你等着,我给你拿粥去。”   昨天晚上才发现瑾家分来的五十斤稻谷,还有那十来斤黄豆,在她们抢着修屋顶的时候被淋湿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瑾俞已经无话可说了,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昨天下午瑾俞可是用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翠花婶的那个陶盆里捣了一把米出来,晚上才能熬上一碗热粥,剩下的稻谷放在火边烤干,等天晴了再去村里的祠堂舂米。   加了一把火,把粥热了才给端进来。   看着那软绵绵的男人开始是皱着眉头喝粥,一碗下去仿佛有了力气一样,接着又是一碗,在喝第四碗的时候粥已经快见底了。   ☆、第三十九章捡来的兔子   “不能多吃,剩下这些给你留着,等你缓缓再喝。”   这饿了一整天又是在一直发烧,瑾俞怕这人吃坏肚子,不克化连忙制止。   “我的肚子还是空空的,我饿。”   男人可怜兮兮的看着瑾俞抱着的陶盆道,要不是浑身没有力气,瑾俞怀疑他要自己下来抢了。   “空空的只是一个错觉,你躺了一天了肠胃都没有动,不能多吃。”   “那我等等能再吃点吗?”   “一个时辰消化了些再吃,我给你温着。”   瑾俞安抚了几句抱着陶盆出了屋去,等收拾好进来的时候,那个喊饿的人已经睡着了。   给他掖好被子,瑾俞靠着墙闭上眼睛,男人醒来瑾俞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不一会儿就迷糊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父亲推醒的,她正做梦被人掐着脖子动惮不得,被外力一推瞬间那种桎梏感消失了。   “瑾娘,回屋睡会去吧!”   “爹。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有我就行,你去睡吧!”   瑾俞的眼睛被松枝的烟熏的生疼,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父亲,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   抬起压得发麻的手遮住眼睛,迷糊中还不忘让父亲先回去休息。   抬手间针扎一样的疼,难怪刚刚在梦里动惮不得,这一觉睡得沉,手臂压得血液不循环了。   “天都亮了,你也熬了一夜了,赶紧回去吧!”瑾昌明一看女儿这迷糊的模样就知道还没有清醒,心疼不已道。   “天亮了吗?那我去做饭。”   瑾俞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看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她放心的出了房门。   雨后天晴,昨天的大雨倾盆,万物模糊的样子已经看不到了,不远处的山丘雾霭环绕,水灵灵的山野看了就让人精神百倍,大好时光瑾俞怎么可能会浪费去睡觉呢!   昨天下雨溪边不好走,今天去打水顺利了许多,带着帕子和竹碗到溪边洗漱,顺便打水。   折柳枝刷牙的时候看见了不是水灵灵的野菜,顺带又挖了一些野菜回来,马兰头和蒲公英都是正嫩的时候,吃着刚刚好。   虽然瑾俞拎着大半桶水还是摇摇晃晃,但回来的速度快了许多。   回来焯水后切细了和在面里,这要是有油的话做煎饼刚好,但昨天瑾川送来的那口锈迹斑斑的铁锅也被李氏要回去了,就着翠花婶的陶盆除了煮成面糊糊别无他选,不过和在老宅喝的那可以看见脸的清粥比,好多了。   起码看着瑾天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瑾俞就舒坦了许多,再苦也是自由的。   “今天我和瑾天上山去,爹一个人在家垒灶可以吗?”   家里的粮食是有限的,这阳春三月的雨水后山里会有不少的好东西,瑾俞想趁机上山找一点。   “我可以,山上路滑,你们姐弟俩小心点。”   “我们会很快就回来的。”瑾俞点点头,“屋里那个人醒来爹就给他喝粥吧!药我已经煎好了,给他喝下就行。”   和瑾天一起把稻谷搬出来晒在木板上,匆匆忙忙的和瑾天拎着篮子上山,和上次头重脚轻不一样,瑾俞明显的感觉自己精力十足。   “小天,我们还是去上次采木耳的地方。”见瑾天还要往上走,瑾俞叫住他。   “好。”   拿竹棍敲敲路上草木的积水,瑾俞带头进了林子,脚上的粗布鞋已经湿透,没有穿袜子的脚底感觉到了冰凉,这些瑾俞也只能忍着了。   原来的那截木头还在,充足的雨水让之前的木耳长的更加旺盛了。   “姐,木耳长大了欸!现在有好多好多了。”瑾天欣喜的冲了过去,难得杂草丛生的山地可以跑那么快。   “你慢点,东西就在那里跑不了。”   瑾俞好笑的跟上,这孩子就昨天吃了那木耳面疙瘩汤,知道了能吃高兴坏了。   “姐姐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山药,你挑大的采,小的还是留下来知道吗?”   “好。”   瑾俞往上次挖山药的地方去,一丛挖完应该还能留点。   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上次被她薅下来的山药藤里传来动静,瑾俞捏紧手上的竹棍在一片的小树上敲敲,试图赶跑那未知的动物。   没想到未知的动物没有赶跑,那山药藤里的动静更大了,瑾俞想到一种可能,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箭步往那里跑去。   果然,杂乱的山药藤里,一只灰毛野兔被结结实实的绕在山药藤里面,越挣扎越没法挣脱。   瑾俞按住折腾个不停地野兔,瑾俞差点要笑出来了,恐怕古代的守株待兔,收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喜悦心情吧!   欣喜若狂,就像当初自己被封为厨王一样的兴奋。   “小东西!你是山神送我的礼物吧!真好!这下瑾天吃肉的心愿,总算完成了。”   瑾俞扒拉开那山药藤,发现这野兔也是倒霉,这山药藤缠的就像是人为绑上的一样,不仅腿被绕住,就连整个身体都被捆的结结实实。   扯开那些山药藤,瑾俞把那兔子捡起来,发现兔子的两条后腿都断了,难怪跑不了。   白捡了一只野兔瑾俞顿时动力十足,顺着原来山药藤的位置又挖了两颗山药,雨后的泥土疏松没有费多大的劲。   装进篮子后,满足的拎着就往外走,嘴里还在招呼瑾天。   “小天,快来呀!看看姐姐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兴奋,欣喜若狂的心情,透过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山野。   就在离山药丛不远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一个敦实的身影弓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蹲在边缘,听见那边女孩兴奋至极的声音,朴实的脸上涌起了欣慰的笑。   这边瑾天已经把木耳采的差不多了,听见瑾俞的叫声,以为瑾俞要帮忙,扔下竹篮就跑了过去。   “我来了,姐姐要帮忙吗?我力气很大的。”   “小天快点来,姐有好东西给你看。”   瑾俞掀开山药藤,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一动不动的窝在竹篮里,没有丝毫的活力。   “哇!姐姐太棒了!村里除了云福哥,你是第二个抓到野兔的人。”   ☆、第四十章收获   这样蔫蔫的兔子,一点都不影响瑾天的喜悦心情,抱着篮子就是一阵夸。   “这是我捡的,看见的时候被山药藤缠的紧紧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费哦!”瑾俞兴奋的道。   “我们现在要把它拿到镇上卖吗?”   瑾天吞着口水问瑾俞,那小脸儿上的渴望一点都不掩饰。   瑾俞掐了一下他的脸,故作苦恼的道“是哦!一只野兔可以卖三十几文呢!吃了有点可惜。”   “对。卖了买粮食吃。”瑾天点点头说。   “小老头一个,姐姐逗你玩呢!回去就给你做兔肉,炖一锅鲜汤。”瑾俞揶揄的道。   “三十几文可以买五斤粮食,还是去卖吧!”   瑾天想了想,掰着小手数了数,狠心的道。   和没有饭吃比,这野兔肉不吃也行,总好过饿死。   “粮食还能吃几天,但是我们瑾天最近这么乖,怎么说也要给你奖励不是吗?”   “真的吗?姐。”   瑾天笑得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终究是个十岁的孩子,被人表扬总是那么的掩不住欣喜。   “当然啦!我们虽然缺钱,但是不差这几十文。一家人的身体才是重要的。”   现在的条件连温饱都不允许,但有这样的机会,瑾俞还是不想在吃上亏了家人。   想到给了李氏的十文钱,瑾俞肉疼无比,那可是两斤粗粮的银钱,搁着现在还能吃三天,当时肯定是头脑发热了,要不然也不会给那么多钱给李氏。   想归想,给了李氏的东西也别想要回来,把剩下的木耳采进篮子里,瑾俞吐出一口於气,就算花钱买个安稳吧!   以后李氏敢再来惹是生非,她就给棍棒伺候。   两个竹篮都满了,除了装兔子和山药的篮子重一些外,木耳的篮子倒是没有多少分量。   “小天,你拎着那篮子能走吗?”   瑾俞扶起那截朽木,两米左右长,大腿那么粗,试了一下有点重,但还在瑾俞的承受范围,这搬回去应该没有问题,也免得以后天天往山上来采木耳。   “姐姐要扛那根木头回去吗?我能拎。”瑾天懂事的把竹篮拎上,重点也没有露怯。   “那行。”   今天大收获了,扛上木头走路的时候,瑾俞的脚步都是轻快的,除了肩膀有点疼外。   “瑾天,你们也上山啊?”   谁知道刚刚出了树林,就在路边看见了笑得一脸灿烂的连云福,估计也是刚刚打猎下山,瑾俞看见他肩膀上还驮着一只山獐,看起来有四五十斤重,身上的箭头处还能看见猩红的血迹,那点重量在连云福身上仿佛没有一样,腰板还是挺的笔直。   “连大哥今天大收获啊!我姐也抓了一只兔子呢!老大一只。”   走在前面的瑾天叽里呱啦已经说了一通,把瑾俞好一顿夸,大有班门弄斧的意思,瑾俞扛着木头跟在瑾天后面,只能尴尬的对连云福笑笑。   面对猎人说打猎的收获,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连大哥还要赶着去卖猎物,小天别挡道了。”   “我不急。”连云福退开让瑾天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只手就把瑾俞扛着的那截朽木拎了过去,“瑾妹子大病初愈,我来帮你拿一程吧!”   话音刚落,还不等瑾俞拒绝,连云福一个肩膀猎物,一个肩膀木头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一段路去。   “这……这不好吧……”   瑾俞甚至还保持着抱木头的姿势,傻傻地说了一句,人已经就剩下一点背影了。   “云福大哥真厉害!”   瑾天顾不上姐姐了,崇拜的拎着两个篮子就去追。   “算了!反正已经被人说过了,再说也是说。”   瑾俞无奈的耸耸肩跟上,沿路还采了不少的蕨菜和小笋,想着要不要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竹笋挖,也不知道瑾家自己的竹林远不远。   一直到山脚都没有看见连云福的影子,常在山上走的人脚程就是快。   “爹,我们回来了。给你看看好东西……”瑾天拎着篮子飞奔进家门,没有看见父亲,直接往屋里跑去,就想和父亲分享。   瑾俞听见瑾昌明在屋里爽朗的笑声,还有不吝啬的夸奖,她也笑了起来,把木耳的篮子放在外面,趁太阳正好找个东西晒。   回头就看见那截朽木放在屋檐下,那里是瑾昌明刚刚垒好的一个土灶,地上还有一串大脚印,显然是连云福刚刚来过这里,以为瑾俞是把这木头当做柴火搬回来烧的。   把木头放进阴凉的屋后,在门口用树枝刮了脚上的泥,瑾俞才进屋去。   “姐姐说了,今天就把这兔肉炖汤。”   “好。”   “爹也喜欢对吧?”   “对。爹也喜欢。”   屋里的父子俩还在说话,瑾俞扯扯嘴角,难为父亲和瑾天说话这么孩子气,搬了木桶出去。   刚刚把野菜和木耳分好,瑾昌明就拎着野兔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小尾巴一样的瑾天。   “爹,这兔子你能收拾吗?”瑾俞问。   “能。虽然这兔子的腿伤了,但身上的毛皮还是好的,我把兔皮留下来。”瑾昌明朝瑾俞举举手上的兔子道。   “兔皮有人要吗?”   “有呢!硝的好的话,可以卖五十文,比一整只野兔价钱大。”   瑾俞第一想到的就是皮草,比吃进肚子的食物来,一件暖和的衣服过冬是古代最好的事情了,确实不错。   “哇!可以吃肉,还能卖钱,爹真厉害。”瑾天这孩子嘴真甜,对谁都是夸直把自己父亲夸得满脸通红,只能嘿嘿的笑。   “那我去烧水。”   瑾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家伙的巧嘴,只要他乐意可以把人捧上天,现在以后若是去做生意的话,一定要把瑾天带去撑场子。   “对了!我从翠花手上借了一口锅,翠花婶的陶盆也借给我们……”瑾昌明面对女儿明白的神情,有点尴尬的道。   昨天李氏来闹的那一出,实在不是一家人该做的事,好在女儿不与她计较给钱把人打发了。   现在想想这么一闹也好,以后也不敢再拿这件事来说嘴了。   只是现在母亲那里背下了五两银子退婚的债,他心里急,这件事还不敢和瑾俞提。 ☆、第四十一章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好。等有了银子就给她还回去,爹别急。” 瑾俞对翠花婶是感激不尽,这年月能把锅借给别人的,绝对是好人。 更何况是借给她们这一家一穷二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家。 “我……” 瑾昌明可不是这个意思,但女儿已经转身烧火去,这些日子女儿性格变的更有主见了,瑾昌明也不再言语。 孩子懂事他也开心,由瑾天拉着坐下收拾野兔。 从翠花婶那里借的锅口径不小,真正的农村大铁锅,还是崭新的,瑾俞刷了好几遍才把锅刷干净。 好在灶瑾昌明已经烧干了,昨天连云福给的柴火还有,倒了水进锅后填了一灶的柴,也不用人看着等它热就行。 不得不说挺瑾昌明聪明的,特意把灶做在屋檐下高出平地许多的台阶上,头顶有一角屋檐外三面透风,也不怕着火,日后要加屋顶围墙也好做。 “爹,我去把这些野菜洗洗,你剥好兔皮等着我回来处理就行。” 拿了一个山药出来,顺便把那些野菜带上,瑾俞叮嘱了一番。 “去吧!小心点。”瑾昌明道。 “姐,我和你一起去。”瑾天一听父亲那么说不放心瑾俞一样,随后跟上来。 “走吧!一会儿你刚好帮忙拎菜回来。” “好嘞!” 瑾俞没有拒绝,随手把水桶带上,一会儿正好可以带水回来用。 下坡到河边的时候,还有两个村里的女人在洗衣服,看见瑾俞的时候对视一眼,然后心神领会的笑了起来。 瑾俞不认识这两个女人,但看她们妇人装扮显然是村里的媳妇,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氛,瑾俞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和她们打招呼,蹲在上游把野菜倒出来。 “瑾妹子,你这身体大好了?”其中一个女人笑着问。 “多谢关心,已经好了。” 瑾俞不喜欢这个女人看好戏一样的神情,但基于礼貌还是做出了回应。 “听说,你们分家了?”女人眼里闪烁着八卦的稀奇,故作神秘的问。 “是。” 瑾俞简短的应了一句,毫不掩饰的皱眉,把竹篮放进河里洗干净,不打算再搭理那个女人。 她们和老宅的事情属于家务事,哪怕是那天吵得全村人都知道,但她也不想亲自给人添茶余饭后的笑料。 “啧啧啧!那瑾大娘还真是狠心啊!看看她们大屋住着,大米饭吃着,你们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吃这些野草。” 女人话说的可怜,但傻子都可以听出幸灾乐祸来。 “你……” “小天,洗菜。” 瑾俞没有回答她,只低头洗菜,瑾天要说话也被她硬压了下来,和泼妇一样的叫骂有什么用? 别人要说就说吧!她当做耳边风吹了。 “呲!都成这样了,还傲个什么劲啊?以为还是以前准备做秀才夫人的人吗?真是可笑!” “哈哈!细妹,你小心让人听见了不好。那可是不顾一切,什么都做出来的人。” 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冷呲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另外一个女人变相的附和着。 “呵呵!假清高!你昨天没有听见吗?她大伯母都说了,她捡了一个野男人回来……” “不会是真的吧?”那个细妹的话刚落,另外一个女人马上扭头看向瑾俞,用特别同情的声音道,“其实和不知根知底的男人在一起也好,瑾俞没事啊!以后我们绝对不会让那人知道你曾经被退婚的!” 瑾俞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认真的洗菜,这村里落井下石的奇葩还是有的,就那天看热闹的情形看,估计原主经常被挤兑。 作为村里唯一有学问的男人,从小和原主定亲,必然惹红不少人的眼睛,现在退婚了不知道多少人幸灾乐祸,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说吧! 更何况有些事情事实胜于雄辩,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让现实说话。 “你们太过分了!我姐姐都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还欺负人!” 瑾天挣脱瑾俞的手站起来呵斥道,瘦小的背影因为气愤过度,还有点发抖。 “哟!瑾天气性还挺大啊?”细妹阴阳怪气的道,“怎么?你姐都被人退婚了,难道还不能让人说啊!我看就是因为她见异思迁才被人退婚……” “砰” 那女人越来越没形的话没有说完,瑾俞手上的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就砸了过去,险险地擦在那女人的耳边,然后掉进溪里发出巨大的声音。 “啊~” 那个叫细妹的女人估计是吓傻了,痴痴的看着瑾俞,圆圆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瞪得浑圆,旁边那个煽风点火的一声尖叫,手忙脚乱的从洗衣的地方一窜,窜到岸边瑟瑟发抖。 “我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如果你们活着不耐烦了,那么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瑾俞手上还把玩着一块碗口大的石头,冷冷地看着那失态的两个女人,嘴角邪肆的勾起,那模样就像什么都看开了,要死一起死一样。 “你……你别……别乱来啊!敢砸……我就……我就喊人了!” 细妹浑身抖的像风中落叶一样,刚才的伶牙俐齿早就没有了,结结巴巴的威胁着瑾俞,可作势要逃跑的模样让她的话语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你喊人有用吗?这里离我家最近,等人来了你也早就没命了。杀个人推进水里去,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瑾俞抛着手上的石头,嗜血的道。 “就是!这样多嘴多舌的女人,就该狠狠地教训一下!”瑾天看着瑾俞手里的石头非但不劝住,还在一旁危言耸听。 自己姐姐这么善良,这些女人做贼心虚,吓死她们活该! “啊!瑾俞杀人啦~” 原来已经跑到岸边的女人,再也不敢听下去,拎起脚下的襦裙飞快的跑向村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 “瑾俞!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我就说你一句,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你说有必要吗?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要想和我过不去,我一定会让她,非常的过不去!不信我们试试看!” “瑾俞,姐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看着往日和你是好朋友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别打我,行不行?”   ☆、第四十二章心理的巨人   细妹眼睛一直盯着瑾俞手里的石头,就怕一个不注意就朝自己飞来,委曲求全,八百年不说的交情都说了出来,只求瑾俞别砸过来。   瑾俞看见她耳边因为恐惧来回晃动的耳坠,身体不停地颤抖耳坠也晃得更加厉害。   瑾俞不大懂这些,但好东西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就那款式明显就是好东西,这细妹虽然穿的襦裙没有补丁,但那细棉布衣裙显然是上等的衣物,可就是这上等的衣物也不能和那耳坠搭。   “你能保证从此以后都不再开口说我的坏话,不再以讹传讹吗?”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细妹急切的道,手还在不停地扇自己的嘴巴。   听着那不轻的耳光声,瑾俞觉得无趣极了,若还是那样强横的女人,那鱼死网破也算是打了一架,但眼前这只会动口的女人,油然而生的恃强凌弱感让她不想逗这个女人。   “滚!以后再让我听见半句诋毁我的话,你们我就和你没完!”   “好!我走,这就走!”   一股脑的把那些没有洗干净的衣服,也塞进篮子里去,还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瑾俞的方向,就怕瑾俞背地里下黑手。   “姐姐……”瑾天小心的叫了一句,他人小但也知道那两个人的话伤人。   “瑾天你记住了,别逞一时之能,若是真的欺压到头上的话,你就要比她们还狠。适当的保护好自己被人认为是懦弱没事,我们要做心理的巨人。以静制动,做出决定就得是压倒性的。明白吗?”   “嗯嗯!姐,我知道了。”   瑾天崇拜的看着瑾俞,刚刚那捻着石头狠狠地样子太帅了,这样的姐姐比以前被人戏说,一句都不敢回应的样子强太多了。   “算了,你还小不懂这些,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想明白。”   见面黄肌瘦的孩子郑重的点点头,瑾俞想起瑾天才十岁,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懂这些,暗叹一声摸摸瑾天的头,姐弟俩继续洗菜。   回去的时候瑾昌明已经收拾好了兔子,甚至怕瑾俞砍不动,他把兔肉都看成了差不多大小的块,内脏也拿到外面埋了。   拎着挖坑的竹片回来时,刚好瑾俞姐弟俩也到家,看见父亲手里竹片上的泥土,瑾俞豁然开朗。   “爹,我们今天下午把被水泡过的黄豆种上吧!”   全部吃了只是满足一时的口欲,现在种下到收获时才是最好的大自然馈赠。   “行。我带着瑾天去地里,你留在家里照顾你母亲和那个小伙子。”   “不用啊!”瑾俞把水桶放在屋檐下,指着屋前的那片荒地道,“黄豆不挑地,我们就种在家门口,等我去砍几颗竹子回来围了。家里的地我们留着种菜吧!两不误。”   “行。不过上山砍竹子的事就交给我了,那边远你一个姑娘家去不方便,也不安全。”   “瑾天,下午你留家里看家,我和爹上山知道了吗?”瑾俞不回父亲的话,笑得无比灿烂的看着瑾天道。   “为什么啊?我也要上山……好吧!”   瑾天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之前姐姐发狠朝那两个女人砸石头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顿时感觉到姐姐这笑意味深长,还是别拒绝的好。   “就这样决定了,吃了饭就上山。”   瑾昌明也无奈,女儿主意大,他也只能顺从。   煮饭前瑾俞去看了一下那床上的男人,昏暗的屋里那人呼吸平稳的躺着,身上的伤口早上瑾昌明给上了药,那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伤药非常管用,身上小伤口已经干了,只有腰腹那道最大的还有一些湿润。   “你还难受吗?”   瑾俞的脚步刚刚想离开,床上的男人豁然睁开眼睛,看见是瑾俞后才扯着嘴角笑了笑,瑾俞忍不住有点脸红,硬着头皮问。   也不知道自己查看他伤口的时候有没有醒来,这看男人的身体,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怎么说都不妥。   “是姐姐啊!我不疼,只是很饿!”   前一刻还是酷帅,下一秒就是萌娃的表情,瑾俞刚刚的尴尬一扫而光。   “哈哈……”   瑾俞忍俊不禁,看着那人天真无邪的脸,这人高马大的怎么性格和小孩子一样呢,抬手坏心的捏了捏那俊脸,“等着,姐姐我给你煮好吃的。”   “好。”   男人顺从的点点头,也不在意那只带着凉意的手掐自己的脸,眼里闪烁着晶光,那是对食物的渴望。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告诉姐姐,我就给你煮好吃的。”   瑾俞想着也不能一直那个人,那个小伙子的称呼,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问他。   “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呢?”那人的脸上一片茫然,一直嘀咕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瑾俞震惊的站在原处,要是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不正常,或者说他失忆了。   “你想不起来了吗?”瑾俞走近床边,居高临下担心的问。   “想不起来了。”床上的男人老实的点点头,一会儿又痛苦的皱眉,抬手按住披散着头发的脑袋可怜兮兮的道,“疼!头疼……”   “你怎么样了?疼的话就不想了。”瑾俞上去阻止那个人敲头的做法,后脑勺的伤可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我不知道我是谁……”   那个男人慌乱无措的模样惹得瑾俞心疼,懵懂无知的境遇,就像知道自己穿越的那一刻一样的茫然,没有几个人能不惶恐。   瑾俞心生怜悯,一把握住那人因为失血过多微凉的手,安抚道。   “没事,没事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姐。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就叫木子,好吗?”   “木子?好。”   木子感觉这个名字很亲切,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瑾俞安抚好木子出来,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了,来不及和父亲商量留下木子的事情。   用翠花婶给的葫芦瓢把水舀进陶盆里,剩下一些水把父亲剁好的兔肉倒进去,焯水后捞了出来。   池塘边地里的野蒜是最好的调味品,把肥肉扔进锅里爆出油后,小心得装了一些在碗里留着刷锅炒菜,过水的兔肉倒进锅里,加了之前挖的辣根和蒜苗爆炒,才刚刚下锅烧火的瑾天就忍不住了,一个劲的往锅里瞅。   ☆、第四十三章这一切,真好   “离远点,要不然烫到你漂亮的脸蛋,以后媳妇要嫌弃你了。”   瑾俞挥着父亲做的竹锅铲揶揄的逗瑾天,看见瑾天漲红的脸,不怀好意的笑了。   如果简单的幸福就是饱口欲之欢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努力让家人每次都可以吃到美食。   瑾昌明在不远处编一个竹编,家里四个房间,多了一个陌生人就不能把厨房做在屋里,他准备用这竹编把那屋角围起来做厨房,虽然不挡风,但不至于敞在空地上。   看着说说笑笑的儿女,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再苦,再累,再难,只要肯努力的话,相信都会过去。   看着那半开的窗子,阳光下看的不真切,但是瑾昌明可以感觉到妻子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母亲和大嫂的大声呵骂,而惊慌失措的发病了。   这一切,真好。   “姐姐这是做什么呀?”   瑾天好奇的看着瑾俞把山药磨成浆,然后又加了一碗面粉进去搅动,慢慢的变成不稠不干的糊状。   “做好吃的东西啊!保证你喜欢。”瑾俞的手都没有停。   锅里的兔肉已经差不多了,缺盐少油的年月,想要有各种调味品,简直是妄想。   好在瑾俞有一双发现美味的眼睛,在池塘边不但发现了辣根,还有一片的草果和野蒜。   眼下这除了没有酱料和各种调味品外,这锅没有任何污染的肉汤也算是上品了,瑾俞都是把山药和成的面糊贴在锅边做主食,这样不仅汤汁好喝,主食沾染了肉香更好吃。   “爹,吃饭了。”   “来了。”   瑾俞装了两碗肉汤,又装了两碗山药面饼出来,招呼了父亲一声,自己便送进母亲屋里去,木子的一份就由瑾天去送。   竹碗不大,瑾俞想着木子那大胃口,估计瑾天不跑个四五回是吃不饱了。   屋里连放碗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放在箱子上,牵了母亲的手过来吃。   茫然的青娘安静的自成一幅画,被瑾俞牵着也没有过多的变化,把那条父亲重新换了腿的凳子放好让母亲坐下,瑾俞亲自捻了一块肉喂给母亲。   “娘,这是早上抓的兔肉,快来尝尝。啊~”   瑾俞小心的碰了碰母亲的唇,估计是肉香吸引了注意力,还在沉思的女人瞬间就有了反应,微张着嘴等着人喂她。   瑾俞大喜过望,她上次试过这样做母亲会有点反应,没想到这次也是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多试几次后,就有恢复意识的希望了。   “好吃吗?”   把肉喂进母亲嘴里,瑾俞开心的问。   青娘自然是没有回应,只是细嚼慢咽时脸上和平常漠然不一样的满足神情,让人知道她心里还是有变化的。   “娘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就给你经常做好吗?”   “来,喝口汤。”   瑾俞絮絮叨叨的话语里,一碗汤和一碗山药面饼吃完了,反观母亲难得意犹未尽的看向竹碗,瑾俞欣喜的跑了出去,又装了汤和山药面饼进来。   这回根本都不用瑾俞喂,青娘在瑾俞把肉递到嘴边的时候,自己伸手握住了筷子,瑾俞愉快的松开,把筷子塞给她。   “娘真乖,外面还有,我们吃完再去装。”   青娘只是优雅的吃饭,兔肉上瑾俞刻意留的骨头也知道吐出来,只是无措的不知道该把骨头放在哪里,瑾俞瞬间明了了,下次一定记得吃带骨头的东西要带一个碗进来。   “娘真棒!”   在母亲自动放下筷子后,瑾俞已经打了水进来给她净面,还不忘夸奖母亲一番。   洗手,洗脸,安静自若的由瑾俞做完,之后她又像平常一样坐在那里不再动了。   瑾俞想了想,今天的阳光不错,大家吃饭也在厅里,就牵了她的手出来。   “瑾娘,这是带你母亲去哪呢?”   瑾昌明刚刚洗了手进来,算准妻子已经吃好饭便过来看看,刚好碰到女儿拉着妻子出来,看着面容平静的妻子问。   “我们不是就在厅里吃饭吗?我想娘见天的不出门对身体也不好,反正这边就我们一家,让她在门口晒晒太阳也有好处。”   “有道理。”瑾昌明赞同道。   “我给娘搬凳子。”瑾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那里噘着嘴,看见瑾俞出来瞬间高兴了起来,欢快的搬凳子去。   “小天,木子吃好了吗?”瑾俞问道。   “木子?木子是谁啊姐?”瑾天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狐疑的问。   “爹,以后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就叫木子了。”   瑾俞拍拍额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前世爷爷过世后一直自己拿主意习惯了,现在老是忘记得和当家做主的父亲商量。   “他的名字就叫木子吗?”   瑾俞安顿好母亲,又给装了大家的午饭,锅里和之前她装给母亲吃的时候比,只剩下一小半的肉和汤,本来算好可以吃两餐的,按照这样只能剩下一点了。   瑾俞算是知道刚刚瑾天为什么噘嘴了,这孩子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肉,还没有开动,屋里那个大胃王就把它吃得差不多了。   无奈的笑笑,瑾俞特意给瑾天和父亲装多几块肉,自己则是一碗汤和着山药面饼吃,难得吃肉也算是给家人解馋。   端上充当桌子的竹匾时,正看见父亲和弟弟懵懂的脸继续开口说,“他什么都忘记了,木子是我给他取得名字。”   “行,就叫木子了。”瑾昌明无可厚非道,只要女儿说的他都觉得好。   “木子哥哥以后就住我们家吗?”   “恐怕要了。爹,刚刚我和他说会留下他住下来。我担心他这样糊涂的离开,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家去。所以……所以我擅自做主了。”   瑾俞不好意思的看向父亲,没有经过他同意把人带回来,现在又擅自做主把人留下,身为大家长什么都不知道,瑾俞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特别是现在这个窘迫的时候。   “行。他愿意留下就留下来吧!我们还欠他那么大恩情呢!不差他一口吃食。”   瑾昌明没有丝毫不悦,那明了得样子,显然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第四十四章山里宝   车到山前必有路,救了自己儿女,仅仅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瑾昌明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谢谢爹。”   瑾俞由衷的感激道,揭不开锅的情况下,还有另外养一个人,这压力可不是顺便说说的。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样说。”   “好。爹吃饭吧!你们等了这么久,有点凉了。”   把肉多的那一碗放在父亲面前,在瑾天两眼放光的时候也给了他一碗。   “我喜欢喝汤,这碗给你吧!”   正要端起碗吃饭,看见瑾俞不像他们那样一碗肉汤一碗山药面饼,就连那碗里连块肉都没有,瑾昌明见状把自己的碗给瑾俞推过来。   “爹你自己吃吧!外面还有,我先吃完面饼再吃肉,这样不腻。”   瑾俞哪里肯给父亲换,用父亲磨得光滑的筷子夹了一个山药面饼自顾吃起来,想着外面锅里还有一些晚上大家吃少点,再抄一个野菜应该够了。   “你这孩子……”   瑾昌明愧疚又无奈的说了一句,懂瑾俞的用心,也不再纠结,怪只怪这家里的窘迫,孩子的孝心他受了。   “姐姐也尝尝这肉吧!真香。”瑾天懂事的给瑾俞夹了一块肉,还没有开始吃,就夸张的赞道。   “小天吃吧!姐姐这里有。”瑾俞笑着道。   “我刚刚看到锅里都没有多少了……”   瑾天怎么会忘记之前的事,姐姐让他给木子送饭,进进出出四五趟那人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要不是记得姐姐说不能让他吃撑,瑾天都忍不住他比自己还会撒娇的样子给他装了。   “没事。下次姐再去山上捡一只回来就是了,赶紧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瑾俞觉得嘴里的山药面饼都特别甜,有这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满足了,填补了她上辈子没有亲人的空缺。   一家人吃饭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钟,瑾俞把剩下的一些肉汤和面装进陶盆里,又用瑾昌明编的那个竹锅盖盖住留着晚上吃,洗好碗顺带煮了一下,防止这新鲜的竹碗沾染了油发霉。   “小天,你在家里也要记得把这稻谷翻翻,趁太阳大的时候赶紧晒晒。”   “好。”   还是那块多功能的木板,瑾俞把还有点湿气的稻谷翻了一遍摊开,并对帮忙的瑾天吩咐。   “我知道了姐。我还会种豆子呢!一边看着娘,一边种豆子,再翻翻这个稻谷对吧?我都会。”瑾天拍着胸脯骄傲的道。   瑾俞只是楞了一下就幡然醒悟了,她还是把从小和父亲一起帮忙干活的瑾天,当做了现代那些水泥钢结构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了。   瑾俞怜惜的摸摸瑾天的头,“行,都交给你了。我和爹看看能不能找点好东西回来。”   “好。我一定好好的照顾娘和木子大哥。”   “嗯!交给你了。还有后院我们扛回来的木头,你看着别让太阳晒干了,否则好吃的就没有了。”   之前放在门口的木耳被太阳晒过已经有点蔫了,瑾俞想着以后反正要洗,就把那些木耳撒在稻草上晒。   “好。”   把豆子给瑾天搬出来,瑾俞给自己换上一条看起来就是专门上山干活用的麻裤,又用之前差点被李氏顺手牵羊牵走的红绳给裤脚扎紧,瑾俞才背着竹篮和父亲一起上山。   别看瑾昌明腿脚不便利,但拄着拐杖走路的速度,瑾俞稍稍不注意就拉开距离。   几次三番后,瑾昌明也知道女儿走走停停要采集山上的东西,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瑾俞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八角,野山椒,这时候都是正吐蕾的时候,不过八角瑾俞倒是不怕买不到,这些香料古代一贯是拿来做药材的,这是她少的是钱罢了。   山坡处那颗满身刺的花椒树,这会儿正是开花的时候,地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都是掉落在地上来不及腐烂的果实说明这里人还不懂得吃这个。   “爹,这树咱们能挖回去种家门口吗?”   “找东西麻嘴,不能吃。”瑾昌明见女儿两眼放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可是好东西,佐餐用的调味品。”   等对上父亲一脸茫然的神情,瑾俞浑身凉透了,怎么就忘记了现在是在哪里,原主当初在老宅连那没油的菜都极少吃到,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太过了。   尴尬的挠头,瑾俞真怕下一刻父亲的嘴里会问出你到底是谁?我女儿哪里去了之类的话。   “嗯!瑾娘说好东西肯定就是好东西,等秋天丰收后我们来移回家门口去。”   瑾昌明可没有瑾俞的思想那么活络,满心愧疚的以为女儿现在这样一心找吃的,那都是因为挨饿太过的原因,只要是能吃的就想带回去,孩子们已经够贴心了,能做到的他都答应。   “谢谢爹。”   瑾俞欣喜望外,爬山的脚步也更加轻快了些。   期间看见几株嫩绿的茶树,瑾俞尽量的忍住去采茶的冲动,反正才刚刚发芽离采摘还有几天,暗暗记下位置等明后天来采来得及。   毛竹林在山的深处,这要让瑾俞自己来肯定找不到。   “爹,我去挖笋,你砍几颗竹子一会儿我们带回去。”   “……好。”   瑾昌明一句那竹笋不能吃麻嘴,还没有说出来,瑾俞已经欢快的朝一颗刚刚冒头的竹笋跑去。   罢了罢了!   只要女儿高兴就好,能吃不能吃又有什么关系呢!   合着父亲挥刀砍竹子的声音,瑾俞大胆的在竹林里跑,发现好东西还不少。   不仅有刚刚露头的竹笋,还在几处发现了竹荪,这样的大收获差点让瑾俞合不拢嘴。   手上那把切菜皆挖笋的菜刀速度都快了起来,剥皮,去掉老的地方,白白嫩嫩的竹笋就那么静静的躺进了竹篮里。   目所能及的竹笋都被瑾俞挖了,竹篮里七八个白嫩的竹笋和竹荪压得篮子沉沉的,瑾俞费劲的拎着往父亲身边去。   “哟!瑾娘挖了这么多笋啊!”   瑾昌明刚刚砍了四五棵竹子,受伤的那只腿用不上劲,刚刚靠在一旁的竹子休息瑾俞就过来了,他连忙收起疲惫笑着问瑾俞。   ☆、第四十五章不见了   “我不大懂得找这个竹笋,爹你休息一下,随便帮忙找找吧!这竹笋可是好东西。”   说不定发家致富不要本钱的生意,就从这山野间得来了,这些不好和瑾昌明挑开说,一方面也是瑾俞怕开了空头支票,万一以后实现不了就麻烦了。   “好。爹来帮忙,你看着土鼓起的地方,底下应该都有竹笋。这几天刚刚下过雨,长势好。”   跟着瑾昌明后面,瑾俞果然又找到了一些,可惜这竹林离家又四五里远,太重的话那些竹笋她也搬不回去。   “要是有个背篓就好了,比拎着轻松。”满满的一竹篮竹笋,瑾俞感觉拎不动,再说还有那五棵竹子,除非变身大力士,要不然别想一个人扛回去。   “你分做两次拎,爹扛竹子慢慢走。”   “您腿不方便,怎么能扛这么重的东西呢!”瑾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不碍事的,慢点走可以。”   瑾俞不和父亲争辩,扭头看了一眼山下,竹子是光滑的,把枝叶收拾好的话,直接滑下山就行。   “爹,这竹枝我们把它修掉,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这枝叶也可以烧……”   瑾俞不等父亲说完,直接动手剔竹枝,枝繁叶茂的竹子,一会儿就变成了光杆司令了。   “这办法好啊!我居然都想不到。”   “这竹枝咱们也不浪费,等哪天我得空了就来把它被回去。”   瑾俞看着没有人迹的山下,用力推了一把刚刚那根竹子,光滑的竹子顺着上坡一路下滑,好久都能听见滑落的动静。   “行。”   如法炮制,很快剩下的竹子也都处理好了,瑾俞又开始贪心了,爬上来可花了不过小时的时间,不多砍几颗回去太亏了,反正现在没钱修房子,父亲手巧这竹子用处大。   “再多砍几颗,一会儿在山脚我多跑几趟就行了爹。”   瑾俞干劲十足,脑子里已经在规划一个竹篱笆,一个竹子围的厨房,还有那些用来晾晒的竹匾。   接下来父女俩又砍了七八棵,至于够不够就不知道了,反正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   偌大的竹林被砍了十几棵竹子,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瑾俞庆幸老太太没有把这竹林分家的时候分掉,要不然现在想怎样恣意的砍都难。   根本没有想到是,在这里人的眼中,这些竹子不过是比木头轻便一些,长势也比木头快,平常编几个竹篮什么的方便些。   至于被瑾俞当做宝贝的竹笋,更加没有人去挖那不但麻嘴,吃完肚子更饿的东西了。   “瑾娘感觉休息一下,瞧你这满头的汗。”瑾昌明看着女儿心疼的道。   “我只是没有干习惯,等我把身体锻炼好了,这些小事没问题。”   瑾俞中午吃得好饱,现在干活虽然累了些,但还在身体接受范围,也没有头晕眼花之类的症状。   下山的时候不用扛竹子轻松多了,在父亲的一再坚持下,瑾俞捆了一把竹枝,前面还穿了两个竹笋给他背回去。   当然捆竹枝这样的事情瑾俞不会,最后还是父亲自己动手了。   到山脚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多的样子,这个季节的天黑得早,瑾俞还真怕一个人抹黑在这山里。   可是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十五棵竹子,瑾俞除了扯开嘴笑着安慰父亲,别的都不去想。   “这些东西先拿回去,一会儿我在过来。”瑾俞提议道。   “好。”   父女俩一个背竹篮,一个背竹枝,才走到一半就遇到了行色匆匆往这里赶来的连云福。   “瑾叔,瑾妹子,你们也进山啊?”   连云福尽量掩下激动的心,假装巧遇的说着,刚刚从镇上回来想看看瑾俞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没想到瑾天说父女俩上山了,可把他给吓坏了。   一个腿脚不便,一个大病初愈,这要是在山上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连瑾天在挖坑种豆他也没有时间给他帮忙。   “我唆使我爹来的,连大哥这是来打猎吗?那赶紧忙去吧!我们先回家了。”   瑾俞心急不能在天黑之前把竹子搬回家,顾不上和连云福寒暄,抹了把汗把竹篮扛上肩膀往回走。   “是呀!我们先走了,云福你要做陷阱不能耽搁。”   瑾昌明打个招呼就走,父女俩一个意思,都要在天黑前把东西拿回去,山上离家可是还有二里地。   “好。”   连云福看着慢慢走远的父女俩,抬脚往山脚下走去,那里横七竖八的放了十几根竹子,上山一道道滑痕显然这些竹子是从山上滑下来的。   把背上拿来做幌子的麻布袋放下,连云福拎着柴刀去砍了几根藤蔓过来,五根一捆捆了三捆还剩下两根没有捆起来,私心想着一会儿若是瑾俞过来,就让她扛一根回去。   五根竹子的分量不轻,百来斤的样子,好在连云福常年在山上走有的是力气,扛着一捆竹子还能走得健步如飞。   瑾俞拎着竹篮连休息都不敢,就怕错过了时间,比来时的将近四十分钟减少了一半,落下父亲一大截自己领先回去,到家门口时觉得异常。   家里安静的过分,瑾天答应在家里种豆子,那挖坑的竹片和装豆子的竹筒还扔在地上,地面上坑坑洼洼新翻出来的土,显然是瑾天种过的豆子。   “小天,姐姐回来啦!你在屋里吗?”   屋里没有人回应,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瑾俞想匆匆忙忙离开的脚忍不住往屋里去。   查看了一下父母屋里没有人,剩下的两个屋里也没有,房前屋后也看不见。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进了木子的房间,屋里昏暗的光线里床上一直安静躺着的人也不见了。   就连木子的房里也没有,瑾天他们会去哪里瑾俞心里有些没底。   “小天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啊?”   瑾俞着急了,如果只是瑾天把娘带出去走走的话可以理解,但是重伤的木子都不在家,这事就蹊跷了。   “爹!娘和瑾天还有木子都不见了,你把东西放下我们一起去找找。”   瑾昌明腿脚慢,到这时候才回来,肩膀上的东西还没有放下,被瑾俞这么一说浑身的力气都泄光了,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摔倒。   ☆、第四十六章私人恩怨私人了   “村里找找去,不行就上山找。”   瑾昌明扔下东西,拄着拐杖踉跄着就往村里去,瑾俞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一路下去也没有看见人,就连村里人也没有见着,再走了一会儿就到瑾家老宅,远远就能听见叫骂声。   “滚!死疯子!已经分家了,哪儿凉快滚哪去!别在这里碍眼……”   “不许打我娘!”   瑾天凄凌的哭声听的人肝胆俱裂,这孩子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哭过。   “李氏,打不得啊……”   “是呀!打不得啊!再打会出人命的……”   李氏的破锣嗓子和瑾天的声音传来,瑾俞吓得魂都飞走了,那文文静静的母亲怎么耐得住五大三粗的李氏打。   小跑起来也顾不上去瑾昌明能不能跟上,瑾家外面的路上围了一群人,也没有人在意旁边激流的溪水,个个伸长脖子一个劲都往人群里瞅,还不忘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瑾俞上去不管不顾的掰开人群往里面冲。   “谁啊?挤到我了……瑾娘!”   被她拉扯的人正想破口大骂,看见瑾俞后大吃一惊,讪讪的退到一边去。   瑾俞可顾不上和那人说话,挤进去看见里面的情景顿时火冒三丈。   家里找不到的三个人都在这里,瑾天搂着瑟瑟发抖的母亲用弱小的身体挡着李氏的棍子,一旁满脸是血的木子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伯母,你再打一下试试!”   瑾俞上去也不管会不会打到自己,伸手就握住李氏乱挥的棍子,顺势推开耀武扬威的李氏,冷着脸呵道。   “呲!”李氏冷哼一声,就势松开棍子,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刚刚打人用了太多劲,“赔钱货来了正好,赶紧把这傻子和死人带回去,别想诬赖到我家来。”   “姐!娘趁我不注意跑来了这里,我和木子哥哥找了过来,木子哥哥要背娘回家,大伯母从后面打了一棍现在被打死了!你快点给他报仇啊!”   瑾天看见瑾俞像看见救星一样,简短的说了几句,瑾俞已经听出大概意思来了。   母亲大概是自己跑出来,瑾天和木子是出来找人的,就是不晓得母亲是怎么摸回老宅来的,是不是有人引她过来。   “呸!这野男人要是不恐吓我,我能打他吗?依我看他这是活该!”李氏脸上只是慌了一下,便掐着腰骂开。   故意大声的骂人,就是企图壮自己的胆子。   “你最好是祈祷他没事!”   顾不上和李氏斗嘴,瑾俞上去查看了一下木子的情况,发现他头上旧伤的结痂被李氏打开,现在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只是没有擦洗看着可怕,人显然是昏迷了。   “姐姐……”瑾天抽噎着叫了一句,小小的脸上还有几条红肿的打痕,这应该就是李氏的杰作。   “不知道大伯母和我二房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对幼童病残下这样的狠手呢?”   拍拍母亲还在发抖的身子,瑾俞拎着棍子上去质问李氏,看了心里气得发狠,盘算着要是打人的话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哼!谁大言不惭的说从此不再踏入老宅,这才一天就打发这傻子回来抢地盘,我看你们这心机是不得了啊!明了一套背地一套。”   “我们有说要回来吗?就因为我娘来一趟,你就把她们往死里打吗?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我就打了,你想怎么样?”   瑾俞她们确实没有说要回来,但人她已经打了,李氏不相信瑾俞还敢打回去,仗着长辈的身份,梗着脖子嚣张的叫到。   “我想怎么样?”   瑾俞拎着棍子上前了几步,在离李氏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瑾俞尽量的控制住拿棍子往李氏身上招呼的冲动,冷冷的道,“大伯母!我娘和瑾天,还有木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你就等着坐牢吧!要撒泼你和县太爷撒去!”   “以为我怕你啊!吓唬谁呢!不就是一个浪子,一个野男人罢了,看看县太爷帮谁!”   李氏不屑的道,天高皇帝远,这里几十年来都没有见过官,想怵也怵不起来,还不如现实中的人来得吓人。   “行!”瑾俞被李氏的嚣张彻底激怒了,冷笑着点点头,“我看也不用找什么县太爷了,私人恩怨私人了,你怎么打的她们,我就怎么还给你!”   瑾俞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抡着棍子就往李氏身上招呼,满腔的怒火尽数发泄在那根木棍上。   “瑾俞!你这个赔钱货居然敢打人!你给我住手!哎哟……住手……”   李氏算准了瑾俞不敢当着村里人的面打人,没想到她居然不走寻常路,等到沉重的棍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才知道瑾俞这是豁出去了。   大声哀呼斥骂着,可瑾俞一点都没有收敛,手上的棍子如影随形的打,身形比李氏的臃肿身材灵活了许多,李氏逃也没有地方逃,只剩下大声的哀呼。   “打人啦!小辈打长辈啦……打死人啦!”   李氏的咒骂瑾俞充耳未闻,也不知道那小胳膊细腿的哪里来的力气,专挑身上骨头硬的地方打,多肉的地方一下没有挨。   “瑾娘,差不多就行了,犯不上和这么个人计较。你和她可是不一样。”   围观的人见之前还嚣张的李氏,被瑾俞打得到处乱窜,好心的提醒瑾俞,别因此坏了名声。   “今天做个了解吧!我们一家被她欺负的都要活不下去了,干脆拉她垫背,死就一起死吧!”   瑾俞打红了眼,大不孝的名声最多被赶出村去,她也顾不上了,心里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这两天的休养,加上心里窝着的那把火,瑾俞和前两天风吹就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呼啸的棍棒下下到肉,李氏浑身的肉可算是给瑾俞出了一大口气。   “哎呦……我可是你长辈,你个不孝女,就等着被逐出家谱吧!”   “好啊!爱怎么样随便,我等着给我赶出去!”瑾俞满不在乎的道。   ☆、第四十七章给个交代   她想不出还有比现在更惨的事情了,最多四处流浪,反正这村里一个破草房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瑾娘!你那力道打不痛,爹来!”   瑾俞打下的棍子被一只拐杖隔开,黑着脸的瑾昌明气喘吁吁的赶到阻止了瑾俞,大不孝的罪名怎么也轮不到瑾俞头上,要怪就怪他好了。   “别……他二叔,打不得啊!要打死人的……”   李氏从瑾俞的棍子下逃开,看见瑾昌明凶神恶煞举着拐杖的样子,慌乱着就想往屋里跑,瑾俞的棍子好歹不大,打不死。   瑾昌明那拐杖下来可是要出人命的,顾不上自己被瑾俞打的那么惨讨回公道了,李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往房间跑。   “我反正是个废人,大不了偿命罢了。今天你打死了我家的救命恩人,这仇我要报!”   瑾昌明说着就要去打,不想被人从后面拉住。   “瑾老二,你这样做不值啊!这么个人……”   黑脸膛的汉子鄙夷的看着落荒而逃的李氏,这泼妇不要脸不要皮,给她偿命都是落自己面子。   “是呀!女儿打过就算了吧!我们可以证明是这李氏不讲理。”   “二狗子,乡亲们你们也都看见了,刚刚要是晚来一步可是要出人命的。今天这事没完!”瑾昌明红着眼睛道。   怪只怪他太过懦弱,老是想着忍气吞声,妻儿被欺负一句话都没有帮忙说,女儿那不顾一切的样子,总算是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血性。   妻儿被打的蜷缩在墙角的模样还在眼前,不能再继续懦弱下去了,会给家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明哥,快停下,快停下。那李氏确实不好,但你们已经分家了,以后最多不再来往。这会儿若是出事,对你们一家也是有害无益啊!”   二狗子上前拦下瑾昌明的拐杖,他一向不喜这样搅事精一样的女人,但从小和瑾昌明一起长大的情意,不忍看着瑾昌明做错事。   “二狗兄弟,我这都是被这妇人逼的啊!”瑾昌明眼睛充血瞪着李氏,狠狠地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温和。   “二弟,是大哥不好。我替你嫂子给你们赔不是了!还请原谅她!”   “是呀!是呀!信哥回来了,让他给个交代。这样的婆娘不修理,那可是要败家了。”二狗子指着满身都是泥点的瑾良信道。   “二弟放心吧!今天的事大哥来解决。”   瑾良信刚刚还在田里干活,听见喧哗声就怕家里出事,没想到还真是家里在闹事。   瑾良信错过了瑾俞打人的一幕,但老实巴交的弟弟要打人,再看窝在一旁的弟媳妇和哭的狼狈的侄子,还有那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就知道妻子又惹祸了。   “我们二房是分家出去了,但也不至于我娘回来一次,连院门也不让进,还下狠手的置之于死地吧?”瑾天冷冷的看着扒在门口本来想躲屋里,看见丈夫回来又叉腰站在院子里的李氏道。   “自己家,哪里能不让进……”在瑾俞讥讽的眼神里,瑾良信尴尬再也说不下去了。   瑾俞打心里看不起这个大伯,疼妻子敬母亲这些无可厚非,但也不是这样的没有度。   瑾家对二房这样的不公,很大的原因就是这家里的男人太懦弱,没有威信。   “大伯母打了我娘和瑾天,还有木子现在也生死未卜,若是有个三长五短的话,别怪我不讲亲戚情面。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连小小的瑾天都知道这个道理。难道大伯以为打死人一句赔不是就能了结了这些吗?若是人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世间还立律法何用!”   瑾俞冷笑着看着和稀泥的大伯父,就是他们这样轻飘飘的一贯纵容李氏与何氏,才导致家里那两个老女人无法无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天一把解决了,免得以后三天两头的来惹事。   “瑾娘说的对,大伯今后一定要管好你伯母,决不让她再惹你们麻烦。”   瑾良信陪着笑道,手上还紧紧的攥着不停往瑾俞那边扑的李氏。   “这赔钱货刚刚打我,你和她多嘴干嘛?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去打她!”李氏扑不到瑾俞身边气恨的对瑾良信吼道。   “闭嘴!”   瑾良信看着自家婆娘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脸上一点伤都没有,根本就不相信瑾俞打她的话,大声呵斥着把人推到一旁去,外面那三个狼狈的样子可是有目共睹的。   “没良心的!你护着二房不护我!我和你没完!”   李氏浑身都疼,被丈夫这么一扯更是疼的龇牙咧嘴,仗着平常对丈夫的作威作福,撸着袖子就要和瑾良信打,完全忘记了前两天被人打的老惨的一幕。   “安分点!还嫌闹得不够吗?要是出了人命我就先休了你,再送你去见官!”瑾良信不耐烦的道。   “你敢!你若是敢休了我,我……我就和你拼了!”   李氏还想要说什么,被瑾良信这么一说,顿时没了分寸。   院子外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她为了出上次的一口怨气,刚刚可是下了狠手打的。   本来那傻子弟媳不知何故来到门口时,婆婆只说不让她进门,打人的事可是她自作主张的,若是瑾良信要休她,老太太一贯看她不顺眼,不顺水推舟的休了自己才怪。   这动荡的年月,被休了可就死路一条,外面年轻寡妇和等着卖女儿换粮食的人家比比皆是。   瑾家有的是家底,老太太何氏虽然抠门,但外人不知,就这大瓦房住着外人谁看了不眼红。   想想被休后的凄惨生活,李氏本来是不甘心的想骂丈夫,像以往一样的把丈夫骂怂,等抬头看见瑾良信要吃人的红眼睛,瞬间蔫了。   “你看我敢不敢!”瑾良信怒目圆瞪道。   从来没有过的威信总算撑起来了一回,还沾着泥巴的大手仿佛要把李氏的肥手捏碎一样。   “哎哟喂!这日子没法过了欸……”   李氏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撒泼,但抵不过瑾良信这难得一次的振夫纲。   ☆、第四十八章井水不犯河水   瑾俞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刚刚打人的时候气已经出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冷静了些,把父亲的拐杖按下,自己上前盯着瑾良信问。   “这么说,大伯在家里可以说话算话了,是吗?”   “是……自然是算话!”   迎着瑾俞那看透人心的视线,瑾良信虚虚的应了一句,想到什么又强硬了起来。   “那么今天就当着乡亲们的面一次说个清楚吧!”   瑾俞冷冷的看向院外看好戏不嫌事大的人,“从今天开始瑾家大房和二房井水不犯河水,不论是贫穷还是富贵,绝对不再有交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既然已经给了大房,二房也绝不眼红大房的好日子。若是还有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做出过分的事,那么就别怪我失去理智了。到时候杀人我也做得出来,我的底线就是我的家人,谁敢伤害她们,就看我答不答应!”   瑾俞打李氏的那根棍子还在,此刻手拿棍子站在那里,明明是瘦弱的身形,偏偏让人望而生畏。   人群中一个打扮的花里花哨的女人,听见这让人胆战心惊的话,想到今天做的那些事,低头心虚的快速小跑着离开,脸上还是惊魂未定,那一扭一扭的身形,显然就是上回和瑾天打架的柱子娘。   “我答应你!大房和二房,再也没有瓜葛!”   “好!大伯父可是要管好大伯母了,众人作证,要是再有下回,别怪我翻脸无情!”   “保证没有下回!”   被瑾俞这样不客气的质疑,瑾良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肯定的点点头保证。   瑾俞搀着刚刚苏醒的木子站起来,满脸鲜血的大男孩羞愧的对瑾俞说“我受伤了,现在又要浪费伤药,姐姐别生气。”   瑾俞当时的鼻子就酸了,只要人好好的,伤药可以用银钱买来的东西,真的不算什么。   瑾俞吸了吸鼻子,勉强的笑笑,“那你以后和瑾天一样都要乖乖的听话,在伤还没有好前都不许出门!”   “不会了。不出门。”木子连连点头,几下后就开始发晕,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依着瑾俞才能站好。   “这还差不多,现在一起回家。爹,你牵着娘走,瑾天帮忙。”   瑾俞知道木子的身体实在太虚,不去理会围观的人,让木子架在自己肩膀上走,还不忘招呼一旁还在安抚母亲的父亲和瑾天。   那边看热闹的人没有散,院里瑾良信已经拉了妻子回屋去,紧闭的屋门和不住的哀嚎瑾俞视而不见,打老婆的人固然让人讨厌,但对李氏的所作所为瑾俞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希望经过今天这次,李氏能收敛点吧!   “老大,老大,你可别把人打坏了!这要叫大夫还要银钱呢!”   一直没有出现的何氏,在瑾良信打老婆的时候出现了,站在东厢房门口不停地拍门劝架,可见她对李氏的重视。   瑾俞嗤之以鼻,今天的事情要没有老太太的怂恿怎么都说不过去,何氏可是一向以老太太的话为旨意奉行,但老太太这样没有义气的队友,早就忘记了她们俩是同盟。   “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要了,老头子啊!你怎么不把我带走啊~”   见门打不开,何氏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哭天喊地的拍着膝盖,又开始在那里指桑骂槐。   瑾俞扭头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满脸戚然的模样,显然又被老太太的话触动了。   “父亲,先安抚好娘再说吧!这里有堂哥和堂妹在,不会有事的。”   瑾俞知道父亲心软,也不奢望他会狠心放着母亲那样哭闹不管,但眼下母亲和木子的情况不容在这里多耽搁,她希望父亲可以看清楚这些。   “回吧!”   瑾昌明掌中妻子的手还在发抖,上山之前还恬静温和的妻子,现在已经是狼狈不堪,最后看了一眼院里干嚎的母亲何氏,他终究狠下心来牵着妻子离开。   “看不出来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一个狠角色啊!”   “对哦!刚刚打人那狠劲,看着都怕人……”   围观看好戏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瑾俞恍若未闻,瑾昌明想要反驳被瑾俞阻止了。   “爹!和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免得浪费自己的口水。”   “嗯!爹知道了。回吧!”   瑾昌明不再纠结,这些人挤兑的话他是听习惯了,还担心瑾俞受不了,谁想女儿比自己还豁达。   “瑾妹子,要我来帮忙吗?”   连云福扛了竹子到瑾俞家,还没有进去就看见散落在地上,之前瑾昌明背的竹枝和竹笋,屋里看了一下没有任何人在家。   担心瑾俞她们是不是出事了,连云福匆忙的跑进村,刚好看见瑾俞发火打人的情景,那被逼急的样子连云福看着都替她着急,那小胳膊细腿的万一被李氏反打怎么办?   现在事情了了,见木子那个大个子整个人都压在瑾俞肩膀上,连云福恨不得上去把他拉开,但碍于旁观的人在他不好那么做。   “不敢麻烦连大哥,反正不远。”   瑾俞不想连累连云福被人闲言碎语,感激的笑笑,搀着木子往家里去。   “云福你忙去吧!我们这就家去。”   瑾昌明见连云福失落又紧张的脸,打发他走,众目睽睽之下,现在的连云福最好不要和瑾家有任何的交集,免得受连累。   连云福自然也猜到了这些,这些日子瑾家一次两次的吵闹他都不敢出面说话,就怕瑾俞被人污了名声,今天也是这样,无奈只能看着他们一家狼狈的搀扶着离开。   谁知道瑾俞才刚走了几步,前面就有人拦住了去路,村里人都是粗布短褐,这亮色的长袍少见。   瑾俞的目光从那稀有的蓝色袍角往上移,直到看见一张颧骨凸起,消瘦的脸,要不是那脸满是鄙夷还能算清秀,但挂了鄙夷和不屑后,只是一张刻薄脸。   瑾俞本来扶着身材高大的木子就吃力,对这个莫名其妙拦住自己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着脸道“麻烦让让!”   “世风日下,这么多人在,你居然敢……果然是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   ☆、第四十九章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颤着手指着瑾俞就是一顿骂,那做派就像自己被妻子带了绿帽一样恼怒。   “你是什么东西!连话都不会说,好狗不挡道,滚!”   瑾俞一股火气冲上头顶,这个人有病吧!   自己又不认识他,端着酸腐样骂谁呢?   当下毫不客气的呵斥他让开。   “你……你……你这泼妇!”那人气急败坏的指着瑾俞,眼里是不敢相信。   以前的瑾俞不说温柔似水,但看见他时眼里的仰慕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而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仿佛他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个认知让刘杰昌不舒服。   这个女人就差一点成为他的女人,短短几天不见而已,为什么眼里就没有他了。   “刘杰昌,别在这里满口胡言,污蔑我女儿。”   瑾昌明晚了一步跟上,瑾俞和刘杰昌已经怼上了。   让瑾昌明没有想不明白的是,现在他们两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凭什么来指责自己女儿。   亏他还是堂堂一介书生,怎么会说出那么粗俗刻薄的话来,简直有辱斯文。   “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有多远滚多远,还恶心不死人啊!”   瑾昌明的话一落,瑾俞就知道眼前这个指着自己骂的人是谁了,原主的那个负心汉。   那一脸菜色,瘦骨嶙峋的模样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动的主,这苍天还是有眼没有让她们成亲,只是瑾俞无比心疼的是原主居然为了怎么个人渣投河。   “你……自己都做出来了,还说不得吗?简直是不守妇道!”   刘杰昌看着瑾俞肩膀上的男人,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个女人虽然是和他退婚了,但曾经也是挂着他女人的名号,他就是见不得瑾俞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想到当初两人有婚约的时候两人连手都没有碰过,眼下那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男人居然可以那么的亲近瑾俞,刘杰昌胸口的一口气就胀得厉害,出口的话嫉妒和酸味浓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吧!识相的赶紧让开,别挡道!”   瑾俞冷嗤一声,扶着木子继续往前去,这样的斯文败类还好没有关系了,否则她穿越过来遇到这样的极品,分分钟举菜刀杀人的节奏。   “你……”   瑾俞的轻视并没有让刘杰昌退开,红着眼睛看着一脸漠然的瑾俞,在他印象里瑾俞怎么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是那天想不开跳水让她性情大变?   那是不是说明瑾俞心里还是有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对他这样的介怀,心里一阵狂喜,刘杰昌表面却不想表露出来让瑾俞开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瑾昌明打断。   “刘杰昌,别得寸进尺了,当初和你好好的退婚,可是给足你面子了。别逼人太甚!”   瑾昌明手上的拐杖蓄势待发,这些日子可积了满肚子的火没有发,要是刘杰昌敢再多话,他就当着村里人的面一拐打下去,让他尝尝祸从口出的滋味。   要不是刘杰昌背信弃义悔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他女儿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   “你是大坏人,大坏人!”   瑾天是个嫉恶如仇的孩子,对人的好歹分的一清二楚,对这个害了姐姐受苦的人简直是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无奈自己人小力薄。   “瑾天,记住了,以后看见这种人千万别同路。”   瑾俞得了家人的维护,对刘杰昌刚刚的话也能释怀,冷嘲热讽的说完,挤在靠墙的那个缝隙,想错开刘杰昌回家去。   “大坏人?”   昏昏沉沉的木子隐约看见瑾天说大坏人,之前就是瑾天的那句大坏人后,他看见李氏挥棍打青娘的,他上去制止了那个女人最后都被打伤。   这会儿抬头一看,眼前那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看就是坏人,抬手二话不说,也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推那个大坏人。   木子虽然病着,但力气还在,瘦巴巴的刘杰昌没有防备木子会推人,毫无悬念的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根本站不住脚,华丽丽的掉进丈许高的溪里去了。   “啊~”   “噗通”   刘杰昌掉进去实在是出乎意料,瑾俞一家,包括看热闹的村人都没有想到,等反应过来刘杰昌已经在溪里喝了好几口水了。   “救……命……救命……”   刘杰昌还是一个旱鸭子,这几天下了大雨那溪水又涨了不少,只见几个起伏后,那刘杰昌就有沉下去的危险。   “不好了!刘杰昌掉溪里去了!”   不知道是谁扯了嗓子喊了一句,立马就有人跳进去救人了。   瑾俞还在佩服父亲骂刘杰昌的话,木子抬手推人她都来不及制止,她看着一脸无辜的木子震惊不已!   再看水里乱扑腾的刘杰昌,瑾俞心中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瑾俞决定了,回去一定要把中午剩下的兔肉奖励给他,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的解气呢。   刘杰昌很快就被跳下去的连云福救了上来,只是喝了几口水,人没有大碍,蜡黄的脸变成了惊魂未定的一片灰白,悠悠转醒看着瑾俞身边的木子,一脸恐惧。   瑾俞心里舒坦极了,但隐隐还是有些遗憾,一报还一报,当初原主为了这刘杰昌命都送了,他只是呛了几口水,实在是便宜他了。   “瑾娘,你和瑾天带着木子和你母亲先回去。这里的事情爹来处理。”瑾昌明面色凝重的道。   虽然他恼刘杰昌,但真的出人命他又心软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说刘杰昌的父亲和他可是拜把子。   “好!”   瑾俞回答父亲很干脆,扶着木子不怀好意往刘杰昌跟前凑了凑。   那原本被人救上来蔫蔫靠着墙缓神的刘杰昌,恐惧的退了退,发现后面还是墙,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们两个……还想干嘛?”   省略的自然是骂人的话,他看见那个满脸血污的男人在瞪他,刘杰昌没有骨气把骂人的话说出来。   ☆、第五十章最好别来惹我   “不想干什么!”瑾俞鄙夷的看着那狼狈的刘杰昌,恶狠狠地道,“我警告你刘杰昌,就你这样的男人我一只手都可以打过,要想好好的活着,最好别来惹我!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会多经历几次。”   “泼妇……简直是泼妇!”   刘杰昌气得发抖,平生最恨的就是身体弱不禁风被人戏说,瑾俞刚刚那么一番话听着他耳里,就是在含沙影射。   村里人以前虽然明里恭维他是读书人,但背地里因为身材瘦弱经常被人笑弱鸡,娶了有背景的媳妇,这些日子出去说话腰板都比以前挺直了许多,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大的丑,丢这么大的脸。   现在的他是又气又恨,无奈那推他下溪的男人人高马大,他一介书生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委屈保全自己。   气不过,骂几句瑾俞出出气。   “嗯?刘杰昌,你有胆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试试看!”   瑾俞可不管有多少人看着自己,今天她打了李氏,不管是对是错她泼辣的名声都传开了,她也不再介怀名声好坏的事,最好是这次闹过后,会让这些吃饱没事干的人害怕。   冷哼一声警告刘杰昌,如愿看见他害怕的往后缩,顿时觉得没劲。   “你们已经推我下了溪里,现在还想怎么样?”   刘杰昌梗着脖子委屈的问,身上宽大的学士袍被水泡湿,这会儿都粘着身上,越加显得身子单薄。   瑾俞皱眉,这弱鸡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满身的酸腐气息,除了读书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有什么用?   “我不想干什么!刘杰昌过去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你若是还敢满口喷粪,看我饶不饶你!”   “你别欺人太甚!”   刘杰昌避开瑾俞挥舞的拳头,他自认一向以理服人,还不屑于女人动手。   只是今天这些在场的人他记住了,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刘杰昌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他渴望出人头地。   “瑾娘,还是算了吧!让他回去吧!”   一旁看热闹的男人都嫌刘杰昌这举动丢脸,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两人之前可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说也是缘分,悔婚就算了还挤兑人家,被扔下溪去,该!   “二狗叔,我知道你最讲义气,也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   “是人都看不惯,侄女就别夸了。”   瑾俞一顿高帽子乱扣,说的那二狗子满满的正义感,黝黑的脸膛浮上不自然的红晕。   “这人背信弃义我忍了,这些年我爹给的东西就当给了乞丐,我们也不要了。但是诸位都看见了,得了这些便宜后,他还这样的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读了圣贤书的人,满口胡言形同泼妇。我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了!”   瑾俞一通半俗半雅的话,说的村里人个个佩服不已,就这口才,之前那只知道骂泼妇和不知廉耻的刘杰昌就没法比。   “瑾娘回去吧!这人我们给他送回去,怎么说也要给你讨个公道回来。”二狗子拍着胸脯道。   “有劳二狗叔了。”瑾俞真诚的道谢,“有诸位在也用不上我们,爹,我们一起回去吧!”   瑾俞招呼父亲回家,这耿直得汉子要是送了这不要脸的刘杰昌回家,到了自己的地盘,刘杰昌不知道还要怎么欺负父亲,瑾俞不想让父亲去。   “对呀!明哥你们回去吧!有我们就行,送回去看那李寡妇敢不敢来找事!”二狗子耿直的道。   村里人都忌惮那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他二狗子平生最恨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别人不敢送刘杰昌回家,他敢!   “多谢二狗兄弟了,这一趟我还是要走。当年我受刘子林临终所托,这些年也是竭尽所能的帮助刘家,我倒是要问问那刘家嫂子,这些年的扶持是不是真的喂了狗了,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瑾昌明难得说这么大一通话,村里人都知道两家的事,不屑刘家的小人行径,但是要得罪一个镇上的大户,大家一致保持了沉默,没有附和瑾昌明的话。   “瑾叔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说讨个说法,让刘家婶子约束好这张嘴也是好的。”连云福趁机道。   “对呀!怎么说也不能败坏人女孩家的名声啊!不厚道。”   有了连云福在帮腔,一旁附和的人多了几个。   瑾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如这些麻烦都一次解决吧!   以后只要自己一家,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扫了一眼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刘杰昌,瑾俞让瑾天牵着母亲先走,自己随后跟上。   “爹,解决了早点回来吃饭。”   “好。”   瑾昌明应了一句,退婚的时候刘杰昌的母亲避而不见,今天他倒是要看看那妇人对瑾俞的要求一贯的规矩大于天模样,今天的事要怎么解决。   连云福手劲大,一把拉起还窝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杰昌就往村尾走。   路过瑾家老宅的时候,大门紧闭,但隐约有李氏与何氏大声吵架的动静传出来,看来之前的架还没有吵完,只是主角换成了俩婆媳。   刘家在村尾,这一路下去看热闹的人自然不少,好事的人跟着众人往刘家去,对那一贯看不起农人的刘杰昌存了看好戏的心。   显然都忘记了前几天刘杰昌成亲,大家上赶着去捧场的事,当下有热闹看就行。   刘家的院落显然是刚刚翻修过,原来那个摇摇欲坠的木门,现在已经换成了朱红色大门,和那被风雨腐蚀的土墙格格不入。   “刘家婶子开门,我们送刘杰昌回来了!”早就有人上去敲门了,大嗓门吼得估计村头都能听见。   “来啦来啦!”尖锐的女声传来,门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拉门闩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匆匆忙忙的出来一个妇人,黑瘦的脸庞被身上湛蓝的锦裙衬得不伦不类,但她自己却不自知,感觉良好的站在门口问站在最前面的二狗子。   “二狗子,你们这是作甚?”   ☆、第五十一章恩断义绝   李寡妇堵在门口不想让众人进去,眼里的防备仿佛就怕这些人进去拿了她家东西一样。   “刘家嫂子,我们给你把杰昌送回来了。”   二狗子还能不知道这村里最抠门的女人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自认为家里的值钱东西多了,见天的学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把门闩上,不让别人随便进门。   “唉呀!我家杰昌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啊!”   二狗子退开,李寡妇看见被人搀着站在那里,浑身湿透的刘杰昌,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表情,瞬间惊慌失措。   儿子是她的命,有个三长两短就和要了她命一样了,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发现儿子只是湿了衣服没有见血稍稍放心了些。   “杰昌不小心失足落水,我们把他救上来,顺便送他回来。”搀着刘杰昌的连云福开口道。   听连云福这么说,众人自然也默契的不提刘杰昌是怎么落水的。   “这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啊?怎么不小心点啊?来,快点进来吧。”   刘杰昌母亲拉开一点门缝,自己过来接刘杰昌,一点要让送她儿子回家的人进屋的意思都没有。   “李嫂子等等,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与你说。”瑾昌明叫住往里面走的刘杰昌母亲,既然下来了就要把话说清楚。   “我们两家现在可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杰昌母亲见是瑾昌明,自己理亏怕瑾昌明闹事,先发制人的把脸一放,嫌弃的道。   “我只是要告诉你,既然两家的婚事已经退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瓜葛。若是刘杰昌再说出有辱我女儿的话来,那么别怪我不看着刘子林的面子。”   “瑾昌明,我儿与你家女儿退婚了,你这找上门来放狠话,到底想要干什么?”刘杰昌母亲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门里,生怕别人听见一样问。   “我不想干什么,我也什么都不要。过去的六年给了你们家的东西,就当还刘子林的兄弟情了。我再重申一遍,在刘杰昌上门来退婚的一刻我们两家就恩断义绝,往后刘杰昌再敢多说一句我女儿的不是,那么就看我手里的拐杖答不答应!”   随着瑾昌明的话音落下,他手上那根笨重的拐杖也在地上敲的咚咚响,刘杰昌母亲明显的感到儿子软绵绵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要是有下回,落水可就没有人救了!”也是一身水的连云福,在一旁冷冷的道。   要不是顾忌村里人都在不好给瑾俞出头,刚刚刘杰昌说那些诋毁的话时,连云福就想教训他。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刘杰昌母亲问。   “什么意思你儿子知道,别的你就不要管了。只要管好你们的嘴就行!”二狗子不耐烦的道。   “杰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哼!还不是那泼妇……”   刘杰昌冷哼了一声,本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一说,耳尖的听见门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为了自己大丈夫的名声,他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刘杰昌!”瑾昌明瞪着眼呵斥道。   “今日不小心落水了,多谢诸位相救。眼下多有不便,改日再请诸位上门。”   一改之前的刻薄,刘杰昌惨白的脸上,甚至还挂了笑,众人正稀奇他突然改变态度,门里就出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来。   “姑爷,我家小姐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啊!我儿不小心落水,现在已经没事了。梅香姑娘和媳妇说说,让她别担心啊!”刘杰昌母亲扯着大笑脸,无比谄媚的对那梅香道。   “那就好!小姐正歇晌,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又被大嗓门吵醒了。”   梅香笑得恰到好处,看着外面的泥腿子,眼里的鄙夷和不屑也不掩饰,仿佛再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来了别人家说话也是这么的粗鲁。   “我这就让人走,梅香姑娘让媳妇继续睡啊!”刘杰昌母亲扭头看向院门口的众人,黑瘦的脸更黑了,张口刻薄的道,“诸位赶紧的离开吧!别扰了我媳妇歇息!”   “哟!架子还真大!以后请我来,我还不来呢!”二狗子心直口快,看不得刘杰昌母亲的做派,刺了一句转身就走。   “杰昌兄弟,可记住了今天的事。”   连云福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对刘杰昌道,那狠狠地的眼神让刘杰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今日多谢大家出手相救。”   刘杰昌忍着血管爆掉的怒火,抬起还都是在溪里摸出淤泥的手作揖,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   “谢就不必了!该怎么做你心知肚明!”到底是故友的孩子,瑾昌明在看见他母子二人那讨好一丫鬟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撕破刘杰昌的脸皮。   “多谢各位乡亲,走好。”刘杰昌煞有其事的拱手道别,和着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还有那满头湿发糊脸的模样不伦不类。   以为还要和刘杰昌母亲闹一场,没想到刘杰昌自己会息事宁人,大家走得比想象中的轻松,经过连云福家的时候,瑾昌明打发了连云福让他回去换衣服,说自己回去就行。   这边刘杰昌家的大门砰的一下关上,梅香捻着帕子遮住自己嫌弃的嘴脸,高高在的道,“姑爷,小姐下嫁与你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莫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了。”   “没有的事。杰儿这不是体弱吗?学业太重,一不小心就栽溪里去了。先让他把衣衫换了再说。”刘杰昌的母亲李寡妇欲盖弥彰的道。   “小姐正在歇晌,等着吧!我给姑爷把衣袍拿出来。”梅香不着痕迹的敛下鄙夷,扭着腰进了挂着大红布帘的主屋。   “太过分了!主仆不分……”   以为是自己妻子出来刘杰昌他才装腔作势一番,没想到被一个丫鬟这么埋汰,刘杰昌那残余的读书人高人一等的心理又在作祟,想着就想开口骂人,刘杰昌的话没有出口就被李寡妇捂住嘴。   “杰儿,忍住,千万要忍住啊!别冲动。”李寡妇抱着儿子祈求道,这天大的好事落自己身上,现在暂时受点委屈又怎么样?   ☆、第五十二章一般见识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到自己儿子有了出息,李寡妇相信那丫鬟再也不敢这样的趾高气昂。   “我且忍了!”   刘杰昌想到岳丈的许诺,最后还是松开了攥的铁紧的手,告诉自己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梅香,外面出什么事了?”   梅香刚刚进屋,里间就响起软绵绵的声音。   “姑爷刚刚落水被人救上来,我这正准备就给他把衣服送去呢!那些粗人粗俗的紧,惊扰了小姐我就去找他们说理去!”   “你别忘了这是哪里,给我改了那嫌弃别人的嘴脸,否则要出事。”娇娇弱弱的女人躺在拔步床上,秀美的脸上带着憔悴,训了一顿丫鬟后才睁开眼睛,“落水后怎么样了?他人没事吧?”   “小姐教训的是,奴婢一定谨记。只是你身体不适就别管这些了,放心好了,姑爷好着呢!”梅香应着,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   从镇上嫁到这小山村来不立威的话,她怕这离镇上太远,小姐要被人欺负了。   “嗯!你把那酸梅装些出来,我压压那股劲。”   “好。”   梅香手脚麻利的去拿陪嫁箱子里的坛子,这可是她们特意从藏在箱子里带来的。   林雪玉紧闭的眼睛睁开看着床顶,大红的幔帐外是裸露在外的房梁黑瓦,连她原来家的下房都比这好不知道多少倍。   林雪玉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以这样的形式出嫁,还是嫁进这么个地方。   抬手按住烦闷隐隐反胃的胸口,出了那件事进了这个山窝窝,恐怕再也不能出去了。   这边瑾俞把母亲安顿好后再回来给木子打理伤口,好在只是被李氏打脱痂没有添新伤,上药的时候木子表现的格外乖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是怕大人责怪的小孩一样。   “好了!你睡一会儿,我给你煮饭去。”瑾俞安抚的道。   “姐姐不怪我和瑾天去打架吗?”   “不怪。不过在你身体没有痊愈前,都不许再出去了。”   瑾俞感激木子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木子,看着小孩子神态的木子,瑾俞也不知他是原来就是这样儿童智商,还是最近发烧没有得到治疗烧糊涂了。   出去把外面晾晒的东西收好,晚饭是中午剩下的半锅兔肉汤和山药面饼,把野菜和小笋用中午煮的兔肉的用炒了一下当做晚餐,瑾昌明就拄着拐杖回来了。   “爹,洗脸吃饭吧!那竹子我们明天再去搬。”   瑾俞给瑾昌明打了盆水出来,天色已晚那山离得有点远,她可不想冒险让家人担心。   “好。”瑾昌明点点头同意了,洗脸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我看见院里有一捆竹子,你刚刚去山里啦?”   “没有呢!我也不知道是谁帮我们搬回来的。”   瑾俞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捆竖在墙角的竹子,心里其实有数,但不好说出来怕父亲误会。   “估计又是云福那小伙子搬回来的,这孩子真是热心肠。”   父亲意味深长的话瑾俞这时候可不懂,忙活着把晚餐给木子和母亲送去,平静下来的母亲变得更加胆小了,瑾俞像以往那样喂她吃东西,她都惊恐万状的往后缩,最后还是父亲来了才好一些。   瑾俞气恨的想回去再把李氏拉出来打一顿,这些天明明有好转的情况,现在恶化的比当初她刚醒来还要严重。   “小天,你和姐姐吃饭去,爹来陪着你娘。”   “好。”   瑾天脸上的红痕还很明显,瑾俞之前用木子的伤药给他涂了一下,看着小家伙精致的五官一块黄一块黑瑾俞心痛不已。   “爹,我吃好了来替你。”   “去吧!”   瑾昌明只是在床边坐下,一直躲着瑾俞的青娘就不再退缩,瑾昌明的手落在她头上,惶恐不安的女人明显的平静下来,飘忽的火把光下温情脉脉。   瑾俞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再封闭自己的人,面对真心实意对自己的那颗真心,也是有感触的。   “小天,我们吃饭去。”   不忍破坏这温情的一幕,瑾俞小声的说着把弟弟带出去。   瑾天懂事的跟着瑾俞出去,硬气的孩子被打成那样也就当时哭了一下,这回来一路沉默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晚餐木子吃得不多,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瑾俞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有点发热了。   给他把药熬好督促他喝下,瑾俞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松枝火把下瑾昌明已经在劈竹子编竹编。   带回来的竹笋在锅里煮上,瑾俞让瑾天守着火,自己把陶盆擦干,倒了半陶盆的稻谷进去舂,想着明天给家里人熬些大米粥喝,那几斤面粉快要见底了。   夜幕下不同以往的安静,瑾天抿着唇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还在为白天让母亲自己跑出去的事情懊恼,瑾俞也不去安抚他,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清楚才好说。   一时间只有毛竹被劈开破裂声,还有瑾俞用木棒舂米乒乓声,还有那柴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姐姐,我就去了后面的茅房,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沉默了好久的瑾天呐呐的开口道。   “嗯!那你去茅房时有没有人来过?”   瑾俞手下舂米的动作没有停,回了一句。   “我没有注意。”   “下次我和爹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去做什么事情的话,就先把娘送回屋去。没有一万也要预防万一,好在今天是跑进村里去,要是进山或者出了村子那就危险了。”   这里离山脚近,通往村口的路和去山上的路随便去一个方向,她们就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的把人找回来。   虽然不怪瑾天,但里面的隐患也要和瑾天说说。   “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不能保护你和娘,就连木子哥哥生病都能护着你推刘杰昌下水。”   “别胡思乱想。”   瑾俞放下手里的木棒,抖动了下陶盆里的稻谷,等那谷壳都聚在上面后,鼓足劲一吹,吹出谷壳抹了一把汗,才放下陶盆。   “姐姐和你说过,不能给人致命一击的话,最好的就是服软。暂时的认输不是懦弱,我们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今天你要是像以往的冷静,对大伯母说几句软话,早点服软的话还能免了皮肉之苦。”   ☆、第五十三章有苦说不出   “我才不要和她说好听话……”瑾天不服气的说着,对李氏以前是没有好感,现在简直是厌恶。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她一只手就能把你打残。你不服软这顿打就是白挨,有苦说不出。”   见瑾天还要争辩,瑾俞又继续道“你想说拼个你死我活算了对吧?”   “……嗯!”瑾天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决绝的点点头。   “她犹如落日,我们还是朝阳,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谁和她去拼死拼活,傻子都不干!你记住瑾天,不要硬碰硬,我们要学会融贯汇通。要用巧计,不硬拼才是真正的高手。”   接下来瑾俞就差把卧薪尝胆的故事说出来了,这孩子的精明劲都不知道用哪里去了,重要时刻总是喜欢硬碰硬,被人打了这么多回都忘记了,苦口婆心的说了好大一通,瑾天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姐姐,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大伯母还打我,我不骂她;就哭,大声的哭,把所有人都招来!”   瑾俞“……”   瑾俞原本可不是要瑾天用这样的撒泼手法,但回头想想,这乡下的孩子哭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瑾天这也算是一种自保的手段,点点头算默许了。   “砰”   “谁?”   路口响起了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瑾俞赶紧拿了火把去看了一下,地上只有两捆扎得结实的竹子,没有看见人。   “瑾娘,是谁啊?”瑾昌明没有听见瑾俞叫人,不放心的问。   “爹,没有人。”   瑾俞应了一句,俯身想去把竹子拉进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搬动那五根一捆的竹子。   “放着吧!要用的时候用刀来劈开就好。”瑾昌明见了两捆竹子已经清楚了,转身招呼女儿回去。   “好。”   锅里的竹笋已经煮好了,瑾俞把它捞起来放在父亲编的竹编上晾开,放水把昨天那些被雨泡大的黄豆倒了一半进锅里煮,想着舍不得吃,那就留一半种煮一半准备做豆酱。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子,锅里瑾俞煮的一大锅黄豆刚刚熟还没有烂,黑夜里又响起了沉稳脚步声,瑾俞拿着火把提前等在了路口,果然扛着两捆竹子的身影慢慢地映入眼帘。   “连大哥,是你吗?”瑾俞问。   “是……是我!”   连云福显然没有想到会是瑾俞在这路口迎他,看见心仪的女孩拿着火把站在那里,赶了一夜路的心都没有现在跳得快,说话舌头都打结了,好在肩膀上左右两捆竹子分量不轻提醒他别激动。   “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大哥进山,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家里煮了豆汤,连大哥进来喝一碗吧!”   瑾俞已经没法用一句感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在连云福把竹子放下后,她盛了一碗黄豆汤出来给他。   “不用,不用瑾妹子。我……”连云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激动的语无伦次。   “喝点吧!多亏了连大哥,要不然明天我要跑好几趟呢!”   瑾俞执着的端着那只竹碗,一直不想欠别人人情,眼下连云福几次三番的帮忙,这回是欠大发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但不做点什么瑾俞心里又不安。   “没……没事。不用,不用。我刚好去那里下陷阱,碰巧就把竹子带回来了……就是刚好。”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喝碗黄豆汤垫垫肚子吧!”哪里会那么巧接二连三的碰巧,瑾俞也不点破。   “我……我不饿!先走了!”   看着昏黄的火光里亭亭玉立的女孩,连云福紧张的手都没有地方放,连去接那碗汤的勇气都没有,仓皇的说了一句,最后是落荒而逃。   “连大哥……”   瑾俞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碗,在看看匆匆离去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门口,怎么都想不通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在这个时空太越矩了,让人误会显得轻浮吗?   “这是怎么了?我太过了?”瑾俞嘀咕了两句,把碗里的豆汤倒回锅里继续煮。   自然没有人回应,瑾昌明也装糊涂,瑾俞给家里人都留了一碗明天吃,剩下的捞起来晾干,准备做豆酱。   进屋看了一下木子烧已经退了,只是鼻息还有点重,瑾俞给他喂了一罐温水进去,他才睁开眼睛。   “别走……”沙哑的声音有点无助。   木子也不知道把她当做了谁,可怜兮兮的抓着瑾俞的手就没有放开。   这脆弱的样子让瑾俞想起爷爷过世的那几年,每每生病躺在床上烧的糊里糊涂的时候,瑾俞就异常的想念家人,想要有人陪着自己。   现在的木子就特别像她那时候,触动了瑾俞心里最软弱的一面,无端的感觉同病相怜的情。   “我不走。木子,你还难受吗?”   反手握住滚烫的大手,瑾俞小声的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松脂的烟熏的难受,眼眶情不自禁的红了。   “难受。”   木子话出口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和瑾俞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瑾俞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只能听之任之。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会好了。”   床上的人呼吸慢慢地平和下来,瑾俞开始还能坚持住给他换换额头上的帕子,到后面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淡淡的药味告诉瑾俞这是躺在木子的床上,而木子不见了。   瑾俞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出了屋子正看见昨天还昏昏沉沉的木子,这会儿正坐在门口安静看着瑾昌明做活,偶尔还给瑾昌明递几条剔好的竹片,听见瑾俞的脚步声扭头对着瑾俞笑。   “姐姐醒了,可以吃饭了吗?”   听见木子这吃货专有的话语,瑾俞刚刚放松下来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孩子估计脑子里就剩下吃了。   “瑾娘洗漱去吧!我已经把粥煮上了,一会儿就能吃。”瑾昌明温声道。   木子举止虽然有点孩子气,但大方规矩显然不是平常人家,只是可惜醒来是这么个情况,也不知道能否记得自己的过往。   ☆、第五十四章呆萌的木子   这样的木子就和青娘一样,瑾昌明对他无端的亲近,其中不乏心里的那丝怜悯。   “好。”   瑾昌明脚下已经堆了好几块准备做围墙的竹编,显然起来好久了,瑾俞这才注意到锅里散发出阵阵饭香。   瑾俞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弄去休息的,这时代单独和男人在一起已经是犯了大忌,好在父亲开明没有过多的对她限制,瑾俞捧了木桶和帕子带着揉着眼睛起来的瑾天到溪边洗漱去。   临出门的时候看着那满是杂草乌漆漆的烂泥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个整理出来,说不定还能养鱼。   清晨的小山村漂亮的让人心情舒畅,雾霭环绕的山峰让瑾俞除了仙境,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   “姐,桶里有东西,这水不能用了。”   瑾俞咬着柳枝在享受大自然,瑾天指着她刚刚打上来的水说。   “不能用就倒了呗……你别动!”瑾俞的话说一半,嘴里的柳枝就掉了也不管,看着桶里吐出触须附在桶壁的几枚螺蛳开心的笑了,“小天,我们找到宝贝了。”   “姐,这个不能吃的,都是土。”   瑾天看着姐姐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那硬硬的外壳谁咬的动。   “放心吧!有姐在,就没有不能吃的东西。”   瑾俞笑得满口柳枝渣渣,捧了水漱口后,瑾俞就势在石头缝里摸。   “哎!由着你折腾吧!”   瑾天小大人似得摇头晃脑,还不忘追随姐姐的脚步去摸螺蛳。   估计这螺蛳从来就没有人吃过,溪边的石头上附着很多,一小会儿功夫,姐弟俩就摸了小半桶来。   瑾俞把螺蛳洗干净,开心的拎着桶回家,后面跟着的瑾天愁眉苦脸,就怕一会儿瑾俞知道不能吃失望了。   “姐姐,可以吃饭了吗?”   才到门口就对上木子可怜兮兮的脸,瑾俞想起这孩子昨天不舒服,就吃了一碗山药面饼和汤,这一夜都过去了,以他的食量不饿才怪。   “吃饭吃饭,我给你装。”   手脚麻利的把昨天的黄豆汤加进粥里,给大家每人一碗装好稀粥,剩下的装进唯一的陶盆里,想着吃完再添。   瑾俞把笋切了细丝用野葱炒了当菜吃,等转头一看,差点把手里的锅铲掉地上了。   木子捧着陶盆用竹勺吹一口喝一勺,吃得津津有味,一旁还站着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瑾天,大概是被木子这粗鲁的做法给吓傻了吧!   “姐姐,木子哥哥他……”瑾天指着木子有点委屈的道,那可是大家的早餐,现在都被木子吃完了。   “木子!”瑾俞才叫了一句就被父亲拦住。   “那桌上不是还有吗?让他吃吧!这孩子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连晚饭都没有吃。”   “爹,你就纵着他吧!”   “他现在有胃口吃饭,说明身体已经复原了,伤养好了这是好事。”瑾昌明为木子辩解道。   好吧!这话没错。   瑾俞不能反驳,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木子,看来连菜都可以省了,瑾俞想了想舀了一勺盐过去给他倒进陶盆里,搅拌均匀后正对上木子吃得一脸满足样,满肚子的气都散光了。   “姐姐,好吃。”木子吃了一勺加盐的豆粥对瑾俞说。   “好吃就慢慢吃,别烫着。”想想还是不忍心,瑾俞又给他装了一竹碗刚刚炒的笋过来。   “姐,木子哥哥能吃下这么多吗?”瑾天咽了口口水问瑾俞。   “让他吃吧!他身上有伤吃饱了才能养好。”   瑾俞庆幸刚刚已经装了每个人的份出来,虽然不能吃饱,合计着把剩下的一个山药给煮了。   “小天,你给娘送进去,我们一会儿吃山药。”   “好。”   瑾俞忙着煮山药的时候,木子已经把那盆粥喝完,看他优雅的把盆和勺子放下,瑾俞差点以为刚刚吃东西的不是他。   “饱了吗?”瑾俞意思意思的问。   “没有!”木子老实的回了一句,眼睛还一个劲的往锅里咕咕响的山药汤看。   “你可真能吃啊!”瑾俞又气又笑,这大肚量家里的那么点稻谷还不知道够他吃几餐。   “瑾娘,不可对人这么说话。”   瑾昌明刚刚从屋里出来就听见瑾俞的话,忍着笑呵斥了女儿,看着木子面前的陶盆,和他俊美的脸实在是不相符。   不过能吃就好,不像前几天昏昏沉沉的昏迷不醒就行。   “知道了。”   瑾俞尴尬的应了一句,本来只是调侃木子的话,没想到父亲当真了。   “木子,你就当这是自己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瑾昌明笑着对木子道。   “爹,我知道了。”木子认真的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锅里的山药汤,那些粥都是水,喝进肚子里只能算半饱。   “呃……”   被木子怎么一叫,瑾昌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恭喜爹又多了一个儿子!”瑾俞促狭的道。   “你这孩子,爹的玩笑都敢开。”瑾昌明尴尬的摸摸鼻子。   “嘿嘿!”   木子也跟着瑾俞笑,他就是看着瑾俞不论做什么都好,这笑着也好看。   “哈哈哈哈……木子。你……你要笑死我了!”   瑾俞不厚道的又笑了,木子现在就像一个孩子,有人开头说什么他就学什么,叫爹肯定是刚刚听见自己叫的。   “好了好了!你现在是姐姐,怎么就没个正行。”   瑾昌明被女儿笑得红了脸,回头想想多一个儿子也是好事,以后留在家里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瑾昌明便放开了不再纠结。   “来木子,这是奖励你的。”看你这么搞笑的份上。   瑾俞把山药汤给木子装了一碗。   “嗯!谢谢姐姐。”   “不用谢。好好的养好身体,别到处乱跑就行。”   “好。”   木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瑾俞的话,埋头开始吃东西,胃口好的根本不像刚刚喝了一盆白粥。   瑾俞除了惊叹别无他法,人是铁饭是钢,吃在哪里不管哪个时空都一样重要,这是人生存的依靠。   又给木子装了两碗山药汤,看着他吃得满足瑾俞也释怀了,父亲说的对,能吃就表示木子的身体在复原。   ☆、第五十五章工钱   等吃完早饭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没有手表依照现在的时辰看是七点左右,得趁太阳好的时候去找一些东西回来。   “爹,今天你在家里修整厨房,我和瑾天上山。”   瑾俞穿了上山的衣物,裤脚用红绳绑的紧紧的,还背了两个竹篮里面放了昨天她用父亲的旧衣改装的布袋,她有很多东西想要采回来,就那两个竹篮可不够。   昨天瑾俞缝制的时候瑾昌明就看见了,那针脚实在是太差,碍于女儿大了不好说她,瑾昌明忍住了,这会儿看见瑾俞带着去山上,总算是知道那不是让他穿的。   “别进深山,早点回来。”   “好。”   瑾俞拎着篮子就走,门口木子眼巴巴的看着,瑾俞想起他的药刚刚没有看着他喝完。   “木子,你药呢?”   “我已经不疼了,不要喝药。”木子欲盖弥彰的遮住灶台上的竹罐,可惜离得太远没有用。   “赶紧喝了它,然后进屋睡一觉。”   瑾俞放下篮子把药拿过来,好家伙,刚刚她倒了多少还是多少,一点都没有少。   “难喝!”木子皱眉,摇摇头,就是不肯接。   这小孩子做派让瑾俞忍俊不禁,耐着性子哄他。   “乖,喝了一会儿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好。”   这回不用瑾俞多说了,说到好吃的木子两眼放光,拿了瑾俞手上的药就喝。   苦得他龇牙咧嘴,但还是把空竹罐给瑾俞看,表明自己喝完了。   “真不错,乖乖在家里养伤,我们很快就回来。”   沾着晨露的小路不一会就湿了鞋,瑾俞顾不上那些,按照昨天的记忆带着瑾天往昨天的路上走,那茶叶现在采回去制成茶的话,应该可以卖点钱。   “姐,这叶子能吃吗?”   瑾天按照瑾俞刚刚教的手法,一叶一叶的摘,好奇姐姐会煮出什么样的味道来。   “这个叫茶叶,泡着喝的。回去姐姐把它制成茶去卖,到时候可以买好东西吃,不就是能吃了吗?”瑾俞忙着手里的采摘活,嘴里还不忘回答瑾天的话。   “我们自己能喝吗?”   “我们也能喝,但是现在不喝。”   “为什么?”瑾天美好的形象破灭,有些失望的问。   “我们现在饭都算着吃,那茶叶是富贵人家消食用的,喝完一会儿肚子就得饿了。”   瑾天估计是想到饿肚子的情景,不吭声了。   就那么四五棵采了有小半袋,瑾俞也不贪心,太小的嫩芽也不采留着下回再来。   还是之前挖山药的地方,瑾俞这回找了好久才挖了几颗,看来这天生地养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带着瑾天那篮子野菜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回家的时候屋门紧闭,瑾昌明做活的竹编扔在地上,厨房的外围倒是已经围了一半,屋顶上也是一个竹编的顶,还有昨天剩余的树皮钉的,地上那个竹编应该就是厨房的门了。   “爹,我们回来了!”瑾俞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   推门进屋直奔父母的屋里去,只看见母亲安安静静的在床边坐在,还是没有看见父亲。   “姐,木子哥哥也不在家。”   “不知道是不是木子又不好了,我去村里看看,你把水煮上,一会儿我回来煮饭。”   瑾俞匆匆忙忙的跑了几步,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往哪里找人去,干脆就停下了脚步,也不敢和瑾天说忘记村里的路。   直到山药面饼煮好,早上捡的螺蛳用山上采的香料炒了鲜香的半锅,他们两个也没有回来,瑾天去打探消息也没回来,瑾俞有点着急了。   把饭先给母亲用上,外面才响起了瑾天一口一个木子哥哥激动的说话声。   出来一看,瑾俞的火就一个劲都往上涌。   瑾昌明和木子简直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要不是笑得露出满口的白牙,瑾俞还以为两个人去和人打架去了。   “你们俩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回来。”   “早上翠花嫂子来说,隔壁村的王老爷要找人挖地基,工钱是三十文加一顿饭。木子一听就和她去了,我不放心就跟着去看看。”瑾昌明笑着解释道。   “姐姐,有很多的大米。”   木子献宝似得把手上的那个鼓鼓的灰布袋给瑾俞看,里面是夹杂着谷壳的糙米,看着不好但重量应该有十来斤重。   “木子让人把他的工钱都换成了粮食带回来,王老爷仁慈给他多称了五斤糙米,这里是十五斤。”   瑾昌明忍不住笑了,但是那管事把铜板给他的时候,他死活不要,硬让人把钱和那一盆馒头和一块咸肉换成粮食,说是家里姐姐煮的饭最好吃。   最后王老爷见他干活麻利,一天的活半天就干完粮食和馒头都给了。   “爹,你也不劝劝他,那身上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万一裂开那三十文钱可是不够一处伤口的药粉钱呢!”   镇上老大夫那里还挂了十五两银子的债务,这些没有和家人说,瑾俞甚至连卖嫁妆的银子都不敢和父亲提,现在只要看着木子她就像看见自己的银子在走动一样。   “这个我倒是大意了。”瑾昌明尴尬的转头问木子,“木子,你身上还疼吗?”   “不疼。肚子饿。”   木子已经被瑾天带去洗了手回来,见瑾昌明在和他说话,他也就不客气的实话实说了。   “也是我大意了,以后不许趁我不在和人家跑了,知道吗?”   “就是!这傻里傻气的跑出去给人拐走,看你怎么办?”瑾俞牙痒痒的看着吃货木子,这孩子不会是听说有饭吃就去的吧!   “姐姐,爹,我没有跑。婶子说那里干活可以吃肉,所以我才去的。”   “……”瑾俞无语,这还真的让她猜中了。   家里有了山药面饼,瑾俞把那小框六个馒头放起来,留着晚上吃。   “这是螺蛳,尾部没有剪,我们就用这竹签挑出来吃。前面的肉能吃,后面的是内脏别吃。”   瑾俞拿着竹签教大家吃螺蛳,属木子学得最快了,尝了一个后就不停地点头说好吃。   “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呢!”瑾昌明笑着道。   ☆、第五十六章家的模样   这几天女儿使劲的往家里扒拉吃的东西,他是真的心疼,但不善言辞只能默默的支持女儿,随她怎么折腾都行。   “很多东西都能吃,只是大家不会处理罢了。”   瑾俞随口回了一句,想想不如今天就把自己的打算和父亲说一说,反正那些木耳干的也有七八来斤了,卖几个钱改善伙食应该可行。   “爹,我后天去镇上一趟,你下午给我做两个竹罐,有盖子的那种。”   “好。”   接下来饭桌上只剩下瑾俞姐弟俩商量后天去镇上的声音,木子吃饭可认真了,也不说话,虽然饭量大,但人吃相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   收拾了碗筷让瑾天拿去溪边洗后,瑾俞刷了锅趁灶下还有余火让木子烧火,她动手炒茶。   木子认真的按照瑾俞的吩咐添柴减柴,绕是这样瑾俞还是叫的满头大汗,最后的一道收干差点把茶叶给烧焦了。   “赶紧把柴火拿出来,烧焦了就不能吃了!”   “没事,烧焦了我吃。以后姐姐做的饭都给我吃。”   木子也是满头大汗,但还是不慌不忙的往火上盖灰,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对瑾俞说。   瑾俞气的想骂人,这是给谁吃的意思吗?   这家伙能不能三两句不提吃字呢?   瑾俞不明白自己的好脾气怎么这两天一遇到木子就蹭蹭的往上涨呢!   但触及木子认真的脸,瑾俞没骨气的又偃旗息鼓了,耐心的教他。   “你别添大柴火,我让你加火时就用那草懂了吗?”   “哦!烧这个杂草。”   木子配合的点点头,瑾俞炒茶的空隙看了一眼缩手缩脚坐在竹凳上的人,恍惚觉得这逼仄的小厨房掩盖了他的光彩,他就应该是大刀阔斧的坐在现代那大背椅上的霸道总裁,用这个时空的话说,他非池中物。   刚刚还大呼小叫的厨房,这会儿安静下来瑾昌明还有点不适应,削竹筒的时候喵了一眼竹屋,女儿忙碌的身影,闻着茶香,他仿佛看见未来的幸福日子。   茶叶瑾俞很快就按照制绿茶的方法炒好了,摊开晾晒在新做的竹篓里,手工做的自然不比不上现代的机器,但出自瑾俞手里的东西自然都不会差。   “爹以前买过这些吗?”不懂价格,瑾俞只好向父亲请教。   “价格大的像这样精细的没有一百文买不到,我们家之前买的都是人家挑出来的茶末和梗,那个便宜,只要几文钱就行。”   “一百文是一斤,还是一两?”瑾俞试探的说着计重量的方式,也不知道这里和她的计算方式是否一样。   “现在这年月自然是一斤一百文,有那好的岩茶,要送去进贡的才能卖上好价格。而且外面都没得卖的。”   说归说,一个竹筒已经做成,应瑾俞要求瑾昌明还用火钳在上面烧了一副简笔仕女图出来,顿时粗俗中又透着点写意。   瑾俞把茶叶梗和末挑了出来,剩下等没有温度后,小心的装进竹筒里,生茶七八斤制成干茶叶也有满满的三罐,瑾俞仔细的把竹罐收进自己屋里去。   把药给木子喝了后,打发木子洗漱了下去午睡,瑾天还没有回来,她拎着要洗的衣服去找瑾天。   刚到溪边就看见瑾天趴在那里摸螺蛳,旁边还有两个和瑾天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旁边帮忙,看着那站在溪边摇摇欲坠的样子,瑾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等离近了些瑾俞才敢开口说话,“小天,把小伙伴带进来。别站在外面。”   “你们两个回去吧!别站在这里碍事。”瑾天嫌弃的对那两个小孩说。   “瑾俞姐姐。”   “瑾俞姐姐。”   听见瑾俞的声音,那两个小孩从溪边那块被洗衣服洗得发白的石头上下来,异口同声的叫瑾俞。   “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水深没有大人看着以后不许来了。”   瑾俞诧异的发现那两个小孩,居然是上次和瑾天打架的孩子,瞧现在那有礼貌的样子可不是当时两个人合伙打瑾天一个的蛮横无理样。   “瑾俞姐姐,我们可以帮你摸这个。”柱子殷切的脸上还挂着鼻涕,朝瑾俞摊开的双手手心攥着两把螺蛳。   这显然是被瑾天拒绝了,想到柱子那个泼辣的娘,说真的瑾俞不想和那样的人打交道,有老宅那一家人就够了,多一个她都嫌弃麻烦。   “谢谢你柱子,你要的话就自己捡一些回去吧!我家有瑾天捡够了。”瑾俞好脾气的道。   “我和你说了,我不要就是不要,送我也不要。铁蛋和柱子你们回去吧!”   瑾天不耐烦的说着,小脸绷得紧紧的,矮身起来后又是一把螺蛳扔进装碗来洗的篮子里面。   “瑾天,对不起。下次我们再也不会和你打架了……”   铁蛋小声的说着,瑾俞摇摇头拎着衣服去上游洗去,小孩子的事情自己解决,她不参与。   她和母亲还有瑾天的衣服还算好洗,父亲和木子今天出去干活的衣服,脏的搓了好几次都是浑浊的泥巴水。   等搓干净衣服后,瑾天那边三个已经和好了,大呼小叫的摸了螺蛳,还捡了几只小螃蟹。   瑾俞灵光一动,整个人都乐了起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把衣服摊开在溪边的石头上晾着,瑾俞也加入了摸螺蛳的队伍,直到那竹篮满了后,瑾俞才恋恋不舍的住手。   家里只有两个水桶,养不了多少螺蛳,木盆倒是有一大两小两个,大的洗衣服用,小的一个洗脚一个洗脸,据说还是当年父母成亲的时候,父亲特意给母亲准备的嫁妆。   好在瑾昌明手巧,这短短几天大大小小的竹篮,加上家里晒木耳和竹笋的竹匾做了好几个。   拎着装衣服的篮子才上了溪边的那个斜坡,远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前晒了四五个竹匾的东西,草药加上木耳还有那些笋颇为壮观。   走进了可以看见父亲坐在椅子上编竹篓,杂草丛里木子正用竹片挖坑种豆,这才三天已经有家的模样了,瑾俞心里甚是欢喜,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木子,你伤口不疼了?”   ☆、第五十七章劳您贵手还帮我收菜啊   早上木子自行出去瑾俞没法制止,昨天流血晕倒的事她可还记得。   “有点疼,但是睡着难受。”   木子单手握着竹片翻土的样子,让瑾俞觉得像在握剑,手法僵硬,扭头说了一句又严肃的回头挖坑种豆。   “小心你肚子上的伤口,别裂开了。”   那几十公分长的伤口,只那简单的一些药粉就能愈合,更多的是木子自身的抵抗力。   “无碍。”   木子的大手捻了两颗豆子放进去,想想觉得少了,有捻了几颗进去,随后还郑重的把之前挖出来的土捏碎撒上去。   “木子哥哥,你放太多了。最多只能两颗,多了只长叶不长豆的。”瑾天把土拨开,多余的豆子拿出来又重新把土盖上。   木子的脸色微红,瑾俞也是一阵汗颜,她没有种过这个,当时说种豆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想到小小的瑾天都知道种法。   “小天真能干!”   瑾俞不要脸的夸着瑾天,顺带把衣服晾在一旁用两根树桠支起的竹竿上。   “瑾娘,地里的芥菜可以收了做菜干,一会儿爹去把它收回来。”   瑾昌明把一个大背篓放在地上,那长筒型的背篓上面还系了一根用旧衣缝的带子,看那粗糙的针脚就知是瑾昌明自己缝的。   “芥菜?”   “分给我们的五分地种了芥菜,那菜都是喂猪的,我们没有养猪晒干了不苦,能吃。”   瑾昌明尴尬的说着,那芥菜苦涩难以下咽,当才吃都吃不下,往年种来都是喂猪,他也没有报希望能吃,今天看见别从地里背了芥菜回家,他才想起来的得把芥菜收回来种些别的。   “爹,我也一起去。”   瑾俞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蔬菜鱼,梅菜扣肉,等等好吃的东西。   芥菜可是好东西,这几天父亲居然提都没有提。   让瑾天给木子上药,瑾俞不顾父亲的制止背着背篓执意要和父亲一起去。   菜地在村尾,要穿过那条沿溪的路走到底,也相当于走遍了整个村子,半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地里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见几个人,瑾昌明人缘不错见面的都打招呼,只是瑾俞不认识那些人,在后面也只能跟着笑笑。   再往下走瑾俞心里明白父亲不让她一起去的原因了,那是怕她不自在,因为刘杰昌的家就在村尾。   矮矮的土墙中间突兀的做了两扇朱红色大门,上面还贴了崭新的百年好合喜结连理对联,让人不想知道家里刚刚举行过婚礼都不行。   瑾俞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品位,这样辣眼睛的装饰还不如她家那碧绿的竹门,清丽脱俗多好。   瑾俞也不过是扫了一眼没有多看,跟着父亲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   “明哥这是去地里啊?”   “对。一点芥菜收回来。”   “早上你嫂子不是去收过吗?大概没有剩多少了。噢!我忘记你家已经分家了,就不知道你分的是哪块地了。”   遇到一个挑着两筐芥菜回来的村人,热情的和瑾昌明打了招呼脚步都没有停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瑾俞看了一下那筐里的芥菜长得非常好,一颗都有四五斤的样子。   瑾昌明尴尬的笑笑,别人也是好意提醒,他自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等到了地里一看,瑾昌明的心就凉了半截,原来划分给他的五分地,原来种了四垄芥菜,现在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颗,粗壮长相好的都没有了,那些抽条要开花的留了下来。   不远处李氏破天荒的来了地里,这会儿正在割菜,她身边的箩筐已经满了,但她那边地里得才还没有砍几颗。   听见这边的动静瞄了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以这根竹子为界,这边的都是我们的,趁着太阳好砍回去晒两天也干了。”   瑾昌明强自笑了笑,指着那前几天刚插的竹子对瑾俞说,这几天闹成这样给人看笑话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添话题。   “这些菜是刚刚被人砍的,这头还是新鲜的,我就是好奇这菜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刚刚前两天下了雨,这里的泥土稀疏,吸水性强,一脚一个坑还带一鞋子泥巴的脚印一路往李氏那边去。   “瑾娘,算了吧!反正也是不能吃,就让她割回去喂猪吧!”   “就是不能吃我们的也还是我们的,我去要回来。”   瑾俞不让父亲欲盖弥彰,家已经分了,该谁的就是谁的,现在家里穷困潦倒,这些菜这里人不能吃,有可能是不知道做法,再说这年月的盐那么贵,谁舍得拿去腌菜,在现代这酸菜可是好东西。   “瑾娘……”   瑾昌明还要说什么,瑾俞顺手拔了那插着做标记的竹子一手拎着,已经一改之前走不习惯这泥泞田地的举步维艰,三两步就到了大房的地里。   快速的扫了一圈,李氏对待自己的东西倒是爱惜,挑的都是抽条要开花的芥菜砍了六七棵,那叶大枝肥的都留着。   “大伯母,劳您贵手还帮我收菜啊!”   砰的一下故意找了一个都是泥浆的地方放下,稀泥飞溅好些都落在了李氏暗红色的襦裙上,俯身割菜的身形明显抖了抖。   瑾俞站在地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肥硕的李氏,鄙夷的道。   “去去去,今天没空理你。该干嘛干嘛去!”   李氏低头不看瑾俞,手上直哆嗦,镰刀割了几次都没有把那菜割倒,昨天挨打的疼痛还在提醒她瑾俞的狠劲,眼角余光看见那根竹子心里暗暗叫苦,之前就不应该贪心,早点回去就碰不到着泼货了。   “我警告过你的,再敢来拿我家的东西,想要身败名裂我就成全你,看来你已经决定不让你家的小辈好过了!”   “我的小辈也有你,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李氏嘴硬道。   “我不打算嫁人啊!但堂哥和堂妹还是要嫁人的是吧?如果多两个兄妹陪着做老姑子,我觉得也不错。不能便宜都被你占光了,而我还有在这里委曲求全。”   “还给你!赔钱货,我们走着瞧!”   李氏气愤的把筐里的菜一把掀翻,心里把瑾俞骂了个透,摄于瑾俞手上那根竹子她不敢像往日一样咒骂。   ☆、第五十八章不一样了   现在的瑾俞让她尝尽了苦头,这几天她挨得打可不少。   “总共三十八棵,你一棵棵给我整理好送回我地里去,破一颗你地里的菜就赔十颗。我看那地里这些菜长得都好,我不亏。”   瑾俞撑着竹竿,意有所指的看向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菜地,这里面原主与父亲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汗水种的,临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的东西你想都不想!”   李氏护食的紧,瑾俞看一眼那些菜她都觉得在挖她的肉,也不计较之前自己摔那些菜的霸气,现在捡的有些灰溜溜。   女儿杀气腾腾的把那敲了好久才钉进去的竹子都拔出来了,瑾昌明以为还要闹腾一场,没想到李氏被吓得几句话就把菜送回来,瑾昌明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满脸狠劲的女儿。   不一样了!   之前那个逆来顺受,事事怕得罪人的女儿变了。   那种说不上来的利索和干劲,就像随时都准备卷起袖子大干一场一样。   “他二叔,你教的真是好女儿!”   最后一颗菜放下,李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瑾昌明,忌惮瑾俞的蛮横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回自己菜地去。   “爹,今天把菜全部砍回家。”   “好!”   瑾俞本也是威慑李氏,菜地周围还有别人在,她知道那个度,李氏识相她就放过她。   李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刚刚气糊涂了把自己家地里砍的那几颗也给瑾俞了,现在想要回来又怵瑾俞手上的竹子,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   草草的砍了几颗菜,经过瑾俞这边的时候狠狠地呸了一声,扭着腰回去了。   到家后越想越气,回家把篮子一扔,抽出怀里的帕子就嚎开了。   本来菜地她去的就少,以前有瑾俞什么都抢着做,今天要不是想贪便宜顺手牵羊,怎么会好好的跑菜地去,没想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一个小辈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小媳妇呢!”   “娘!你不是割菜去吗?这是怎么了?”   瑾云用手勾着装猪食的木桶过来,看见地上那几颗芥菜还不够一天的猪吃,想到还要去割猪草有些不快的问。   “还不是瑾俞那个赔钱货,就几颗菜还来和我斤斤计较……”   李氏见有人回应,气势更加嚣张了,便不管不顾的骂开了,一大段粗俗不堪的话出来,在她嘴里瑾俞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大恶棍。   “娘~你别说了!”   瑾云被母亲骂的这些话弄得面红耳赤,显然又是做了什么错事被瑾俞拿住了。   昨天村里的好友都不与她说话,有那么一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娘,怕坏了名声大家都不和她好,瑾云这些年身为瑾家人,经常被人捧的优越感没有了。   这样大的差距让她懊恼,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和伙伴解开隔阂。   “不就几颗菜吗?我拿回来喂猪怎么了?至于那不依不饶的拿竹子打人吗?”李氏看不懂女儿眼里的嫌弃,醒了一把鼻涕继续说道。   “好了!”瑾川刚好回来拿豆子去种,在门口就听见母亲在骂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他听了都火冒三丈,黑着脸制止道,“娘!你刚刚去地里我不是交代过你快去快回吗?为什么又惹大妹!”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李氏抹了把脸不满的道,“那赔钱货三番两次的打骂我,你们不但不帮我,现在还敢来质问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是的话就给我好好的收拾一顿那贱丫头……”   “大妹不是这样的人,你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吧!别让我出去都不敢抬头好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瑾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下来,李氏抚着胸口哆嗦着唇好久没有说出话来,她争这么多,拿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儿子吗?   “我求您就消停会儿行吗?别再去惹二叔一家了,村里现在都传遍了是我们大房霸占了家产把二房扫出家门的事。在这样下去,我们以后都别想在村里抬头做人了。你要什么以后我都给你,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别要,行吗?”   瑾川几近祈求的说着,这都是因为穷惹得祸,要是他有本事的话,哪里需要母亲这样眼红别人的东西。   瑾家大房的事瑾俞自然不知道,忙着和父亲来回好几趟才把那些菜搬回去,这里的黑土地非常的肥沃,那芥菜长得尤其好,五垄地的菜收回来说是堆积如山一点都不为过。   瑾天刚开始还高兴,想着有菜吃不会饿肚子,等看清楚这是做出来苦的恨不得吐掉舌头的芥菜,他就不说话了。   帮忙把底下粗大的菜头割下来,肥大的叶子摊开来晒。   “小家伙,看你这撅着的小嘴,这是为什么啊?”   瑾俞逗着瑾天说笑,这两天或许是搬出来心情舒畅,她看着瑾天的气色都好了,姐弟俩酷似母亲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看,瑾俞舍不得瑾天不开心。   “姐,这个不好吃,很苦。”瑾天举着菜叶子一脸嫌弃的道。   “我会让它变好吃的,你就不担心了。去翻翻那个木耳,干了就收起来,明天再晒。”   “好!”   瑾俞好笑的摇摇头,一天到晚担心的都是饱腹问题,这简单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奢侈,现代不知道多少人都求不来。   “瑾娘,你准备把这些菜这么做?”瑾昌明问。   “爹放心吧!我来处理就好。今天家里没有坛子也没有木桶,我明天去镇上买几个回来做腌菜。”   瑾昌明见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多话,刚刚在地里要不是女儿那一番作为,这些菜已经被李氏搬回家。   “好!你做主就行。”   “谢谢爹。”   瑾俞被父亲的话逗笑了,听见她的笑声父亲进屋的脚步有些慌乱,估计她最近的彪悍吓到了这老实憨厚的汉子,这是放任她自流的意思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她们家现在这么穷,在矜持优雅也不能当饭吃,不彪悍就等着饿肚子。   ☆、第五十九章木子觉得自己又生病了   瑾俞处理完最后一颗菜,天色已经晚了,削了十来个菜头出来切成片,把昨天剩下的一点油倒进锅里,加了野葱进去煸香,再加菜头进去翻炒,最后加了点水进去等水开那菜头就熟了。   中午父亲他们带回来的馒头刚好拿来当晚餐,这馒头做得实在又紧实,一个比现在那膨松剂做得四五个分量还重,放在竹编的锅盖上烧菜的温度刚好加热馒头。   瑾天带着木子去溪边洗了手脚回来,勤快的帮忙一起把木板放在厅里的石头上,瞧着做法生疏,但勤能补拙。   吃饭的时候瑾天视死如归的模样,瑾俞坏心的给他多加了一些,瑾天拿着馒头的脸一下就挎了下来。   “多给你装点,一会儿你想填添还轮不到你了。”瑾俞笑着道。   “这个很苦。”瑾天皱眉道。   “不苦。”   木子已经吃了一碗菜汤满足的和瑾天说,瑾俞特意给他的两个馒头还没有动。   “还是木子给力。”   木子就非常的给脸,瑾俞给他盛好,他一声不响就开动了,连喝了两碗菜汤才开始吃馒头,一个大馒头四五口吃掉,两个吃完瑾俞才吃了一小半。   瑾俞见他完全和没吃东西一样,又撕了一半给他,木子道了声谢谢,也不嫌弃三两下就吃完。   然后就是那个菜头一小碗一小碗的吃,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这好胃口,瑾俞自己都怀疑木子吃的东西和自己的不一样。   “姐姐,这个还真的好吃。”   瑾天满足的道,和刚刚的试探比,现在吃起来完全不顾形象,和下午吃螺蛳的失态有的一比。   “不好吃姐姐也能煮好吃。”瑾俞大言不惭的道。   瑾俞撩眼看了一下父亲,发现他和瑾天一样紧皱的眉头在吃了菜头后慢慢的松开,瑾俞心里嘀咕着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没有说错。   一家人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瑾俞烧水给母亲洗漱了一下,在给自己泡了一会儿脚。   看着初具雏形的院子,瑾俞想着还要在后院围一个浴室,要不然洗澡都不方便。   给木耳的那截木头浇了水,瑾俞打着哈欠闩门进屋,经过木子屋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瑾俞想问他上药了没有,又觉得不好在这个时候进他屋去,只能转身回屋。   “吱呀”身后的竹门打开,借着厅里的火把,瑾俞看见只穿着父亲旧中衣的木子站在门口。   “姐姐,我头上的药还没有上。”   木子还记得之前瑾俞的嘱咐,等了好久瑾俞才进来,没有听见瑾俞进直接屋来的脚步,他忍不住出来叫住了瑾俞。   “我来看看。”   木子的恢复能力很强,打了一盆锅里还有一点余温的热水进来,木子头上的血污瑾俞帮他用布巾洗掉,发现昨天鲜血淋漓的伤口,今天只剩下一条布满暗红痂的疤痕,没有发炎。   “恢复的很好,过几天应该就会掉痂了。”   木子坐在床上还是很高,瑾俞给他擦头发的时候还要稍微踮脚,几次后木子居然懂事的朝瑾俞低头,好方便她擦洗。   “嗯!”   “这伤口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长头发,要是不长,就可惜了这一头漂亮的头发了。”瑾俞爱不释手的忍不住感叹。   亏她还是女人,一头及腰的长发因为营养不良毛毛躁躁的,木子一个大男人这一天长发就漂亮多了,不仅柔顺还乌黑发亮,都赶上上个世纪的洗发水广告了。   木子本来老老实实的坐着由瑾俞给他擦头发,但不知道为什么,瑾俞柔软的手指在他头上穿梭,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心慌。   还有那淡淡的女儿馨香,让他觉得浑身难受,和前几天发热的时候一样,浑身不对劲,只想离瑾俞近一点。   可靠近一点后,木子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好像面前这个女孩身上有让他解渴的东西一样。   木子觉得自己又生病了,那种难受劲比之前的头晕脑胀更加难忍。   “脱痂的时候,你不要用手去抓,别用手挠破了,要不然会感染……你干嘛呢?药都洒了!”   瑾俞的话卡在喉咙里,木子猛的抬头把她刚刚撒上去的药粉都弄飞了。   这药可是好几两银子买的,本来一大瓶这些天用的就剩下小半瓶,眼下木子还不珍惜,瑾俞心疼死了,以至于木子火辣辣的视线她都看不到。   “姐姐……我……”木子垂在身旁的两只手,努力的掐了掐,努力的控制自己别去抱瑾俞的冲动,木子不知道要不要把这种难受的感觉说出来,“我……”   “是不是刚刚姐姐手重了?那姐姐这回给你轻点上药。”   瑾俞本来捧着他的头别让他乱动,见他欲言又止猛然的模样,刚刚的一点恼怒一扫而光忍不住担心的问。   “我……我……我难受!”   纵使木子现在单纯的犹如孩子,但那里不舒服他也知道不能和瑾俞说,干干的说了一句,拉开瑾俞捧着自己头的手,懊恼的爬上床拉上被子睡觉。   “难受?木子,你哪里难受啊?不舒服赶紧和姐姐说,要不姐姐给你再去煎药。”   木子脸朝墙躺在不吭声,他觉得面对瑾俞会更加难受,又往上拉了拉被子。   瑾俞被木子弄糊涂了,难受不是应该说出来吗?   怎么反而蒙头睡觉了。   “木子乖,哪里不舒服和姐姐说说。”瑾俞凑近木子小心的问。   “我没事!我已经睡着了!”木子闷闷的道。   “真的没事吗?”这娃今天不会是去干活干傻了吧?   “我说我已经睡着了!”   “呃……”   这娃是越来越傻了,还在说话就说自己睡着了,欲盖弥彰也太明显了。   瑾俞和前两天一样伸手去试木子的额头,发现有点湿润,在火把下照了一下只是水渍才放心。   “你热的话被子拉下来一些,别悟出汗来会感冒的。”   “嗯!”木子一动不动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没事的话,那我回屋了!”瑾俞试探的说。   “嗯!”   “我真的回去了!”   “嗯!”   “行!你已经睡着了是吧!我走了。”   “嗯!”   ☆、第六十章彪悍   好吧!   瑾俞这算是看出来了,这娃不知道生的哪门子闲气,被他嗯了几次也有点上火,熄了墙上的火把转身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关门的时候,木子已经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瑾俞娇小的身影离开,要不是黑灯瞎火的,肯定能看见他不同寻常绯红的脸,还有那粗布被褥不寻常的凸起。   做的都是消耗体力的活,瑾俞在瑾天身边躺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日夜交替,转眼又是一天,一大早起来瑾俞就是先去把成熟的木耳收下来,洒了一些水上去,顺道把父亲做的竹编拦住那个角落,免得一会儿太阳出来晒到。   经过一夜的夜风那些菜晾干了不少,木子已经起床了,正拿着竹片用握剑的姿势挖坑种豆,听见瑾俞出来的动静,扭头亮着大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姐姐,我已经把这边全部种了豆。”   左面的土坑强迫症一样整齐排了有七八排,显然他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瑾俞见他不像昨天那样别扭也放心了一些。   “你歇会吧,身上还有伤要小心些。”   “没事!不疼。”   木子拍拍肚子,在瑾俞担心他拍开自己腰腹上的伤口,木子反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自从木子清醒后,瑾俞就没有再给木子的腰腹上过药,这会儿见他没事人一样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当时那凶险的样子她都怕救不回来,那老大夫果然有两把刷子。   “那就坐下歇歇,我去煮饭。”   “好。”   厨房的竹门已经被打开,两个木桶的外沿都是湿的,除了一桶水外,装在桶里的螺蛳显然也被人换了水。   瑾俞发现这娃手脚真勤快,一大早的做了这么多事,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傻,昨天傍晚她提着螺蛳去换水的时候木子跟着一起去的,这一大早他就一模一样的学着做了。   洗手后把粥煮上,招呼木子看着火和锅,自己端着盆去了溪边洗漱。   有两个早起的妇人已经在洗衣服了,瑾俞后悔没有早点过来,那埋在水里扑虾用的竹篓这会不好捞起来了。   “瑾娘起的早啊!”   “两位婶子早。”   一个和翠花婶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和瑾俞打招呼,瑾俞回了她一个笑脸。   “这才卯时末呢,你们小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养好了身体以后也少吃点苦。”   年纪稍长一些的妇人看了一眼瑾俞干瘪的胸,那眼神分明是在嫌弃,瑾俞感觉到了,但也是善意的。   “多谢婶子关心。也就这几天,等过两天家里规整好了,就不会这么忙了。”   “翠枝嫂说的对,这女人的身体你现在不爱护,将来总有一天会算账的。”   “是呀!尤其是不能寒气入骨,否则对将来的子嗣不好……”   见她们聊开,瑾俞抱着盆往上游去,瞄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水下,那安安静静待在水里的竹篓,瑾俞硬生生的压抑了把它拎起来的**,只能蹲下洗脸。   噼里啪啦捶打衣服的声音此起彼伏,合着两人的闲话家常在这乡间的清晨添了些许人气。   “瑾娘这晨间雾气重,洗洗就早点回去吧!别看着春天了,离热天还要到端午后呢!”   “谢谢婶子关心,慢走啊!我一会儿就回去。”   两位妇人离开还不忘和瑾俞打招呼,瑾俞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甜。   终于那两个妇人相携离开,瑾俞扯着大笑脸说着客气话把她们送走,等两人上了堤岸,快速的拎起挂在那溪边的竹篓。   分量不轻,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告诉瑾俞有收获,怕还有人要来,瑾俞顾不上查看,抱着两个虾篓回家。   到家的时候瑾昌明已经起来了,又坐回了门口的位置编竹篓,见瑾俞兴奋的回来,不禁好奇女儿让他做的那么小两个竹篓要干嘛。   “瑾娘回来啦!”   “爹早上好啊!”   瑾俞心情愉快,忍不住就用了现代的打招呼方式自己还不自知。   “你去看看锅里的粥吧!木子说你让他熬,现在谁也不让看了。”瑾昌明指着厨房无奈的对瑾俞说。   “这呆子……”对上父亲不满的眼神,瑾俞立马缄默,讨好的对父亲说着,“好,我错了!我不说他呆子了。”   “真是越大越跳脱了!”   瑾昌明哭笑不得,女儿不像原来那样内向他很开心,只是现在这彪悍的样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瑾俞已经快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竹编里的厨房就响起她的大呼小叫声。   “木子!你真的是木头吗?现在粥变成干饭了!你不知道也不让爹来帮忙……”   瑾昌明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退婚之前女儿还是温柔腼腆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脾气的不拘小节到脾气火爆,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瑾俞带回来的木盆还在地上,那竹篓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瑾昌明好奇,伸手打开那个机关,里面大大小小的鱼虾就那么掉了出来。   看着小小的竹篓,倒出来也有一小盆了,两碗的话可是有不少,一家五口打打牙祭吃一餐绰绰有余了。   “这丫头,脑子里的点子真多……”   厨房里瑾俞看着锅里那煮的稀巴烂的粥无语,用锅铲铲了下还结了锅巴,顿时气恼的又瞪了木子一眼。   “现在怎么吃啊!这一点点还不够你一个人的分量!”   “我……我可以吃少一点的。”木子在灶口的竹凳子上正襟危坐,被瑾俞说的满脸通红。   “下次我让你看火,你不会的事情就要问爹和小天,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自以为是的做,听见了吗?”瑾俞点点锅里的粥对木子道。   “听见了!”   好吧!   这态度这么好让人怎么还能气得起来。   瑾俞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去,感觉不够又加了一点。   “现在继续烧火,开了就来叫我。”   “好。”   木子认真的点点头,把刚刚瑾俞让他捂灭的火又拨开加了点干草进去,昏黄的火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让瑾俞一阵头疼。   呼~   肯定是这漂亮的脸蛋让她舍不得发脾气了,瑾俞心虚的扭头出了厨房。   ☆、第六十一章再次上山   木子在瑾俞出去后,宽大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早没有了之前的淡定,懊恼的抿唇。   他只是想帮忙煮饭而已,家里大家都很忙,瑾俞要做的事情很多,他不想成为那个被照顾的人,可惜他连饭都煮不好。   瑾俞再次进来已经把那小鱼虾洗干净了,河边刚刚长出来的荠荠菜顺带挖了一大把回来,现在只等切细下锅和粥一起煮就行。   “姐,你抓了这是什么啊?”瑾天搓着眼睛进来,看见盆里的鱼虾偶尔还在跳动的虾问瑾俞。   “这是虾,一会儿我炒了配粥吃可香了。”瑾俞把荠荠菜倒进锅里,还不忘给瑾天解释,“去洗漱吧!吃饱了上山。”   “好嘞!木子哥哥我们一起洗漱去。”瑾天欢呼着拉着木子就要走。   “姐姐……”木子询问的看向瑾俞。   “去吧!”   “我很快就回来。”   “去吧去吧!回来吃饭刚好。”   村里人还都是一天两餐,瑾俞昨天在父亲那里知道的,当初瑾家一日三餐还是延续了瑾老太爷在时的习惯,难得老太太还对过去的瑾老太爷留着念想。   但是这本来就吃不饱的情况下那不等于要挨饿一整天,瑾俞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只要力所能及,瑾俞都会去想办法改善现在的生活。   清炒虾个头不大,但胜在营养好,加了也野蒜吃起来更香。   瑾俞给母亲剥好送进去,用之前的办法喂她吃饭,她已经没有了那时候快速的做出回应,一口饭通常要等好久,她才木木的吞下再来吃,看来这次被李氏打得后遗症太严重了。   两碗菜粥,一小碗的虾喂了将近半个小时,瑾俞的心也揪了半个小时。   “瑾娘,你去吃饭,我来喂。”瑾昌明进来,替瑾俞。   “娘吃好了!爹,你今天在家里,我和小天上山就成。”给母亲擦了把脸瑾俞继续,“院里的竹篱笆我想早点完成,以后我们的事情多,别人进出太方便不好。”   瑾俞已经打算用最后的银钱,明天去镇上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这样穷困潦倒是时候该改善改善了。   再说这是村头,离最近的二狗子家也有几百米远,算是独门独户了,在山村里这样的屋子可不安全。   不说坏人,就是野兽出没也不得不防。   “好!爹听你的。”   瑾昌明没有异议,女儿的想法他响应就好,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女儿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瑾俞喝了另外野菜粥,洗了碗回来,瑾天已经准备好了。   有了两个父亲做的新竹篓,瑾俞还是把原来那两个布袋带上,一会遇到好东西也免得混在一起了。   “姐姐,我也去。”   “你的伤还没有好,待家里养伤吧!”   出行前木子也要跟着,瑾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笑话!   这可是瑾俞花了一笔巨款救回来的人,万一有什么不好,十八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那这俊美的脸也看不到了,现在老大夫那里的十五两欠条,瑾俞就恨不得把这个家里最值钱的木子给供起来。   “我好了!头不痛,身上也不痛,不信你看看。”说着木子低头凑近瑾俞,讨好意味明显。   “是吗?我看看。”   瑾俞半信半疑的给他检查了一下头上的伤口,果然昨天还有点湿润的血痂,今天已经是硬硬的一条。   这自身恢复能力也太强了吧!   不!一定是那药效厉害。   瑾俞固执的想想着,若是在现代一个创伤花好几万块治疗的话,肯定也能好的很快。   “头上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你肚子上对我伤口我不放心。”   “木子在家好好的将养几天吧!等好了想去哪里都行。”   瑾昌明想着前几天还血肉模糊的人,昨天拦不住跑出去干活,今天大家都在可要把人劝住了。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别又给折腾坏了。   “爹,我真的好了。天天躺着我身上疼。”木子不悦的皱眉,这还是他来家里这些天第一次有自己的脾气,瑾俞有些不忍心。   “那让爹给你看看,要是伤口真的没事我们就一起去,不好的话你就乖乖的在家里养伤,哪里都不许去。”   让父亲给他看了腹部的伤,只是瑾俞推脱之词,也是打发木子的好借口,瑾俞心里想那伤口当时多可怕,这才五六天的时间,想完全康复绝对不可能。   “好!”   “去屋里看。”   木子二话不说就准备扒衣服,瑾俞呵斥一声红着脸快速的逃离,这傻大个是越来越没正行了。   “来,我给你看看。”   瑾昌明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这些孩子一个个什么都不懂,他得重新教教。   瑾昌明和木子再次出来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瑾俞把晾好的开水装进竹罐,他们就出来了。   “怎么样?不好木子就留在家里别乱跑。”看着瑾昌明不一样的脸,瑾俞好像已经看见木子的狰狞伤疤一样。   “没有。木子身上的伤口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瑾昌明正色道。   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当时他的脚被石头砸断,可是瘫在床上整整三个月才愈合,木子那天被瑾俞就回来可是命悬一线,他当时都怕救不活,没曾想就头尾就七天人已经能灵活的下地不说,那伤口脱痂的地方新肉都长好了。   怪只怪瑾俞没有告诉父亲她花了十八两买的伤药,和那一百文好几包的真的不是一个级别。   木子毫无悬念的跟着瑾俞姐弟俩进山,一路上健步如飞,若不是对山路不熟悉,估计他自己都能自己带头走掉。   瑾俞气喘吁吁的把他们带去了去竹山那边,这里人不知道竹荪的好处几乎没有人采,瑾俞就是专门来捡漏的。   “啊!姐姐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挖竹笋的时候木子还抓了两只竹鼠,浑身是土的小东西被木子的大手拎着,不停地“吱吱”乱叫。   “这是竹鼠,肉可嫩了。”瑾俞把竹篓递过去让木子把竹鼠放进去,想着一会儿回去又能给家人开开荤了。   “哇!木子哥哥真厉害。我们在找找还有没有。”   ☆、第六十二章木子哥哥是个大力士   只要是肉瑾天都喜欢,一听瑾俞说能吃,把瑾天乐的瑾俞看他兴奋那样子,就差扑上去亲木子两口了。   “你们要动静小点,要不然都吓跑了。”   “好嘞!木子哥哥我们走!继续挖竹鼠去。”   瑾天迫不及待的拉着木子走,那模样和可比刚刚挖到竹笋的时候还要兴奋。   瑾俞任由他们两个人闹,自己在竹林周围搜罗好东西。   没想到还真被她发现了不少,刚刚抽芽的田七,这可是上好的治伤药,不说古代珍贵就是现代也珍贵。   小心的挖了出来根须还都是齐整的,模样比干的时候好看了许多,只是要制成药材瑾俞无能为力,但老地方肯定能行。   找了一圈又挖了十五六棵,看见的瑾俞都没有放过,反正挖回去父亲这园艺师在,瑾俞也不愁养不活。   “哇!木子哥哥太厉害了!”瑾天不停的惊叹。   瑾俞好笑的摇摇头,今天的收获不小,木子更是把人竹鼠窝都给端了,难怪惹的瑾天连连叫好。   瑾俞也是佩服不已,反倒是木子尴尬的直摸头,被瑾俞拉下手才接过瑾俞肩膀上的竹篓背上,两个竹篓背着还能走的健步如飞。   既然来了一趟瑾俞自然不想浪费,把之前和父亲砍下来的竹枝全部捆好带回去。   瑾俞第一次做这个,瑾天都比他熟练,木子在一旁看了会儿,很快就比两个人都做的好了。   瑾俞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人看着说话傻乎乎的,其实一点都不傻,只要他看过的东西做起来都是像模像样。   “姐姐,好了!”   把最后一把捆好木子见瑾俞在看他,憨笑着对瑾俞道。   “累不累?要不歇会儿吧!”   把装水的竹罐给木子递去,使唤一个身上还有伤的人,瑾俞于心不忍。   “我不累。姐姐也喝。”木子喝了水又把竹罐还给瑾俞,劳动后让他的脸红润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苍白。   “我不渴。”盯着那木子刚刚喝过的竹罐,这要是喝了不就是间接那个了吗?   意识到自己想歪,瑾俞连忙摇摇头把那一丝旖旎摇掉,和上次扔竹子的方法一样,瑾俞准备把那竹枝滚下去。   一共八把这也免了要去砍柴的麻烦,好在竹林下没有大的植被,很多都是那种矮小的蕨草,沿着上山的路推也偏不出多少方向。   八捆竹枝分做三次,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山脚,比上上下下的挑快了许多。   回到之前挖山药的地方,瑾俞这回找了很久才挖到五棵,加上家里那两棵最多能吃两天,还是在有面粉的情况下,而且木子半饱才行。   瑾天有了竹鼠还不忘上次的野兔,在那几堆山药藤里翻了好一会儿,自然什么都没有翻到,被瑾俞好一阵笑。   “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上次那样的傻兔子嘛!”瑾天也跟着笑。   “守株待兔那个寓言故事里人家也是捡了一次,然后天天就想要第二次,结果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来第二只傻兔子。一辈子一事无成不说,还白白浪费了光阴。我们瑾天可不能学这样贪小便宜的坏毛病哦!”   瑾俞不忘说教,小孩子的习惯可都是后天看着学会的,言传身教才是关键,等到养成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姐姐。”瑾天认真的点点头。   “好了!现在我们回家,今天姐姐给你们煮好吃的犒劳犒劳。”   “好耶!”   心情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用山上看的竹子做扁担,瑾俞没有挑过东西在木子的帮助下摇摇晃晃的挑了两捆,肩膀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姐姐你放下,我来挑。”木子拦住瑾俞道。   “不用了!你身上有伤别碰这个听见没?”瑾俞咬牙坚持住,还不忘警告木子别乱来。   “好!”木子的眼神一暗,退开了一些让瑾俞走。   “木子,那两个背篓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把那些被回去就是帮忙了。”瑾俞不忍心见木子黯然的模样,缓了缓哄他道。   “好。我知道了。”木子点点头。   “我先走了,瑾天你照顾好木子。”   瑾俞也管不了了,在站着她不保证自己撂挑子,自己先走一步。   “木子哥哥,姐姐说你不能挑这个。”   瑾天站着那里见木子快速的把剩下的六捆分做两捆,急得大叫。   “姐姐已经回家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姐姐说竹篓里都是好东西,你一定要不管好了!”   木子挑上六捆竹枝,一本正经的嘱咐瑾天,看见瑾天张大的嘴巴,满意的笑笑追着前面瑾俞的步伐走了。   “天啊!木子哥哥是个大力士!”   “嘿嘿!瑾天快跟上!”木子话音落人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了。   “好勒!”瑾天痛快的应着,很快就走不动了。   一左一右的摆着两个比他还高的竹,十一只竹鼠十几斤重,在加上另外背篓里的七八颗竹笋和一些竹荪还有草药等物分量就不轻了。   姐姐和木子哥哥两个人逞英雄挑着竹枝就走,这是忘记了还有这两个大竹篓了吧?   现在他一个人怎么拎回家啊?   瑾天好一阵为难,拖着走了一会儿怕把竹篓的地磨坏又停了下来。   想了想把两个竹篓的带子系短了一些,瑾天还没有背上,一阵急促的脚步跑了回来。   “你太矮,背不动。”   木子急急的声音响起,两只背篓已经到了他手上,也不管瑾天有没有跟上他两只手个一个快速的跑了。   瑾天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回来帮忙是好事,可木子哥哥你也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木子哥哥,你等等我。”   “要快点,要不然姐姐一个人走太远了。”   瑾天站稳了追上前面健步如飞的木子,瑾天就好奇了,为什么姐姐走快,木子哥哥也走快,也不追上,也不超过。   “木子哥哥,你要是太重了放下来一个我来。”瑾天空手走着没意思,一路有挖了好些野菜放进空着的布袋里。   “超过姐姐要骂人的。”   六捆组成的两大捆竹枝,加上两个背篓木子挑的没事人一样,还不忘保持和瑾俞一丈远的路程。   ☆、第六十三章大人的世界实在麻烦   “但是一会儿你回家,她一样要骂你的。”   “已经回家了,有力气要骂就骂吧!”木子老实的道。   “你怕姐姐现在骂你了,一会儿没有力气挑东西?”   “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要停下来就走不动。”木子心口闷的慌,看着瑾俞不大稳的脚步眉头皱的紧紧地。   “……”瑾天无语地摇摇头,这大人的世界实在麻烦,现在骂和回去骂一样的道理。   不懂就不懂吧!   他继续一路见着野菜就挖,很快就兜了一兜,到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进院子,瑾天就看见姐姐扔下担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喘气。   “姐姐,你还好吧?”瑾天快速跑了上去,抬手用袖子给瑾俞抹汗,心疼无比。   “我……我歇会儿就行。”   瑾俞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挑担的活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往一旁靠了靠,意外发现父亲的速度真的很快,半天的功夫居然把竹篱笆搞定了,这中间现在就差一扇门了。   “我一定要快点长大帮姐姐干活。”   果然木子哥哥说的是真的,姐姐一路上就是撑着一口气回来的。   “好!姐姐等着你帮忙干活。木子呢?”   缓过劲来,瑾俞没有看见木子,等看见后面两捆大的出奇的竹枝,瑾俞浑身的血液都在咆哮,气的。   “木子!”瑾俞刚刚消失的力气瞬间回来,朝木子快步的冲了过去,“你能的啊!还不快给我把东西放下来!”   “好!”   木子眉开眼笑的应着,非常顺从的把竹枝放下,竹篓里的竹鼠吱吱乱叫,瑾天箭步上去捂住竹篓的口子,就怕竹鼠飞出来。   “你……你好啊你!不听话是不是!伤口裂开怎么办?流血了怎么办?你知道把你治好多不容易吗?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   瑾俞指着木子好一顿训,可被训对我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在那里呵呵都傻乐,瑾俞气得抬手就给了他一下。   “你气死我了你!”   “姐姐,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的,一点都不重。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别担心。”木子笑着说,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温和。   “不错啊!还知道别人会担心,那你还做?””瑾俞恨不得再掐一下笑呵呵的木子,偏偏那笑脸该死的让人下不了手,瑾俞狠狠地的骂了一句,“笑笑笑笑,谁让你笑了?重死你算了!省得一直在吓我!”   “云福大哥,爹,木子哥哥好厉害呀!挑了这么大,这么大的两捆竹枝回来。”   瑾天同情的看着木子挨训,一早就说会被人骂不听,现在好了,真的被骂了。   一抬头看见父亲和连云福目瞪口呆的站在院子里往这边看,他连忙仗义的替木子解围,连蹦带跳的朝院子里的两个人喊。   “瑾娘回来啦!”   院子里围竹篱笆的瑾昌明和连云福,听见她们回来的动静,本来还担心瑾俞累坏了,一出来正好看到瑾俞训木子的一幕,还没有反应过来退回去,瑾天眼尖的就叫了出来,现在连给瑾俞平静的时间都没有了。   “爹,我们回来……”   瑾俞转身等看见院子里的两个人,后知后觉的发觉刚刚那发飙的样子已经被人收进眼底了。   实在和泼妇很像,瑾俞尴尬不已,顿时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没有心思去搭理一旁傻呵呵的木子,取了自己挑回来的竹枝,把脸藏进竹枝后面回院子去。   “今天一早云福就来帮忙围篱笆,你们回来也刚好。”瑾昌明笑着给女儿解围。   “这一早上就围了半边,辛苦你们了。”瑾俞细声的说着,任何人失态被人看见都会尴尬,她也不例外。   “瑾妹子,我来帮忙。”   “不用了……”   话没有说完手上一轻,拿来遮面的竹枝已经被人抱走,只给瑾俞留下一个敦实的背影。   瑾俞只能回头去拿别的东西。   “爹!木子哥哥好厉害呀!会抓竹鼠,还能挑那么大那么大的两捆竹枝……”瑾天把装竹鼠的竹篓背过来,拉着父亲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对木子夸赞。   瑾俞不用面对连云福这样的外人也自在了一些,走到那“庞大”的竹枝堆边束手无策,拎起一旁装竹笋那些东西的背篓进屋。   “进去吧!还傻傻的站在这里干嘛?”瑾俞瞪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木子,这傻大个从昨天开始就不正常,今天更是彻底激发了她的暴脾气。   “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你……”   说着话木子轻松的一手一捆拎着那蓬松的竹枝进院子,瑾俞瞪了一眼那大力的手,凭什么自己两小捆挑回来累的和狗一样,人家这是三倍的重量一只手就搞定了,这一定是别人说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院里南面还是和早上一样晒满了东西,西面已经围了半圈的竹篱笆,瑾昌明的好手艺连竹篱笆编的也好,按照瑾俞的要求刚好到人胸口,以后再挖一些带刺的花儿回来种上,外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   “怎么样?和你说的一样吗?”瑾昌明略有点期待的问女儿。   “真好!差不多,以后再改改就行。”   环顾着和早上离家大不相同的院子,瑾俞高兴的合不拢嘴,这翠绿的竹篱笆就和她想象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样的意境,现在就差菊花了。   “多谢连大哥帮忙,今天我在山上找了好东西,你就留下来吃饭吧!”瑾俞热情的对连云福道,这世道热心肠的人实在少,没想到自己家人挺幸运的遇见了好几个。   “云福从辰时一直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自然是要留下来。瑾娘,你把东西放下去收拾午膳就好。那竹鼠爹给你杀。”   瑾昌明越看连云福越满意,就是女儿不留他吃饭,瑾昌明也要自作主张把他留下来。   “好。”   瑾俞心里已经盘算好中午的吃食,拎着四个山药和瑾天挖回来的野菜先去溪边处理,木子已经拎着水桶主动跟着瑾俞一起去。   “木子,小天,你们也把帕子带上,顺便洗把脸回来。”瑾俞把自己的帕子挂在脖子上,还不忘招呼瑾天和木子。   ☆、第六十四章我不打女人的   “好嘞!木子哥哥,我已经把你的帕子拿来了。云福大哥你坐会儿,一会儿我回来看你们杀竹鼠。”   “好!”   连云福看着瑾俞窈窕的身影被木子遮住,豁然觉得木子这傻大个无比的碍眼。   “瑾叔,这吃饭就免了,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净说傻话,没有你帮忙就靠我这断腿,我们现在还住在四处漏风的屋里呢!叔虽然穷,但你不能嫌弃。”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叔就别和我客气了。”   连云福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瑾昌明这感激的话一出口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巧瑾昌明要收拾那些竹鼠无从下手,连云福收拾习惯猎物,见瑾昌明拿着刀要杀,他接过来直接把那竹鼠往水里摁。   那竹鼠在他手上更加动惮不得,木盆里的水都没有浑,一只就毙命了,手法干脆利落。   “原来还能这样处理,长见识了。”   “竹鼠最为胆小,怕人也怕水。今天瑾妹子她们走大运了抓了这么多。”   一点都不想把功劳往木子身上扯,连云福一贯和任何人都交好,但就无端的看那木子碍眼,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   “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吧!”瑾昌明有荣与焉,说上自己家的孩子,他就像夸自己一样开心。   瑾俞带着木子和瑾天去溪边,这里人一日两餐,通常都是辰时末一餐,酉时一餐,那是像夏天日头久不用浪费火油。   也有辰时初一餐,申时一餐的一日两餐,这时候溪边来洗菜的人,都是为了申时的晚餐准备的,看见瑾俞和木子拎着山药和野菜,在看看自己篮子里的红薯和青菜,都有点说不出的优越感。   “瑾娘这是准备晚饭呢?”问话的妇人四十岁左右,一个劲的往瑾俞手上的野菜瞅,明显是不怀好意。   “是呀!”   瑾俞敷衍的应了一句蹲下来洗野菜,等着那女人离开她再处理山药。   “哟!你们现在就吃这些啊!可怜的,这大房也是占尽了便宜。你们要是没饭吃就来家里说一声,几个红薯还是有的。”   嘴里说着可怜的话,那妇人眼里却没有半点的同情,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说这话还不忘把自己菜篮子里的那块肥肉,翻出来摆在显眼的地方。   那意思好像再说,瞧你们那个可怜样,我可是有肉吃的人。   “嫂子真好心,要不然把你这块肉送我好了。我们家已经好久没有买肉了。”   瑾俞不冷不热的说着,瑾俞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挑衅,今天这妇人显然故意埋汰她们连乞丐都不如。   “这肉可贵了了。你们饭都吃不起,以后还得起吗?”那妇人脸色一变,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下瑾俞,连瑾俞身后的木子和瑾天都没有放过。   “你既然做不了大善人,拜托你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我就是饿死也和你无关,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别在我这里臭显摆!”   瑾俞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见那女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暗示瑾天带木子去上游洗脸,别和这些女人掺和,这里有她就行。   “好一个泼辣货,不识好人心。那个那刘杰昌退婚不要你,就是……”女人变脸,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敢再说一遍!”   瑾俞冷冷的笑着,状似无意的把盆里的菜刀拿出来,崭新的菜刀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你这个疯子,想干嘛?还想杀人啊?”女人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记住了!是我不要那个烂人,不是他不要我。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瑾俞舞者菜刀扫了一眼溪边剩下的两个女人,坏就坏到底吧,反正好人的名声也吃不饱。   那几个女人菜都不洗了,胡乱的塞进木盆里抱着就走,临上岸后那最开始挑衅瑾俞的女人回头啐了一口。   “春花说你现在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一点都没有错……哎哟!”   伴随着一声惊呼惨叫声,那个回头说话的女人捂着嘴快速的扭头就跑。   瑾俞没有看到从上方飞过去的石子,被女人末尾的那一声哀嚎弄的莫名其妙,可既然人已经走了她也不再纠结。   在乡村不大,多嘴多舌的人却不是,她也豁出去名声不要,只求那和父母瑾天好好的过日子,那些人别在指桑骂槐的说风凉话。   “木子哥哥,刚刚你扔了什么?”瑾天凑近木子,预防瑾俞听不见小声的问。   “我什么都没有扔。”   木子坚决的否认,他不打女人的,从来不打。   “……”瑾天无语,他又不瞎,木子刚刚捡石头和挥臂的动作,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打女人的。”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   瑾天发现欲盖弥彰的木子哥哥,一点都不傻。   “洗漱一下回家煮饭,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瑾俞洗了脸已经在给山药削皮,看见交头接耳的两个人笑着问。   “姐姐,瑾天说他要吃五碗。”   “没有!我又不是你。”瑾天不服气的反驳木子。   “噢!五碗太少了,那十碗吧!”   木子毫不犹豫的道,说瑾天吃十碗他都嫌少,瑾俞的手艺好随随便便一些食材都能烧出花样来,而且都是他原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其实那竹碗他可以吃三十碗,可惜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不能敞开吃。   “噗嗤!”瑾俞乐不可支,饭还没有着落两个人已经在这里商量吃多少,这是不是太早了点,“行了行了!以后你们想吃多少就多少,等我们撑过这嘴艰难的一段时间再说。”   “好。”木子看着瑾俞漂亮的笑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其实看见姐姐的笑容,他觉得不吃那么多也行。   岸上那个跑在最后的女人,等跑出一段距离后,感觉疼到麻木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停下来等吐出来一看,才知道是被打断的两颗牙。   “天杀的呀!瑾俞,要打死人了……”   女人一下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两颗断牙哭嚎。   这时候才看见女人红肿的嘴里,满口猩红,空洞洞的门牙已经了无影踪,哭嚎的时候满嘴漏风。   “秀容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第六十五章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   小脸的女人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小溪那边,脸上惧色俱现,好在刚刚她没有多嘴只是在那里看好戏,要不然变成没牙的老太太有可能就是她。   “可不就是嘛!那女人心狠的嘞!我的牙啊……”叫秀容的女人,举着断牙给她们看。   “这死过一次的人就是晦气,下次还是得离得远点!”小脸女人心有余悸的道。   瑾俞举止明晃晃的菜刀要杀人恶狠狠的样子还在眼前,这哪里还是当初逆来顺受,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瑾俞。   这山村虽小,但仅有的那百来个人也是够能折腾的,瑾俞只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比她上辈子的精彩多了,时不时演一场泼妇。   洗好菜回家,那十几只竹鼠已经收拾好了,留下五只一会儿煮,剩下的抹了盐挂在屋檐下晾着,天气不是很热,但肉类一向容易**,瑾俞可舍不得这些变坏。   有了肥美的竹鼠加入,午餐丰盛了许多,还是山药面饼做主食,一份爆炒螺蛳,一碗煸炒竹鼠留下的油滋野菜。   竹鼠炖汤奶白的烫头里加上几片新鲜的竹笋,鲜的让人吞下舌头,唯一让瑾俞遗憾的是没有她中意的碗装盘,只能委屈它装在陶盆里大家喝完再添了。   还是得多亏父亲手巧,盘子大的竹箩做了好几个,瑾俞把之前在溪边采的芋头叶洗干净焯水垫在竹箩上,炒得喷香的螺蛳两份,野菜一份,清炒竹笋一份,一个个充满野趣的DIY餐盘出炉。   “哇!姐姐真厉害!这么多好吃的。”   看见满桌的美食,瑾天早就把之前在溪边的不痛快抛在一旁了。   “看把你馋的,去把脸盆拿出来给大家洗手吃饭。”   瑾俞给每人都装了一碗肉汤,顺带让瑾天把在不远处围剩下半边篱笆的三个人叫回来吃饭。   “爹,云福哥,木子哥哥吃饭了!我姐煮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   瑾天清脆的声音传得老远,瑾俞忍不住扶额,这孩子高兴坏了,手上翻着山药面饼的动作更快了些。   最后的两三斤面粉被瑾俞一口气加在山药糊里,烙了盘子大的饼有四十多张,介于木子今天的好表现,瑾俞打算犒劳犒劳他,特意多煎了一些饼。   “爹,你带连大哥和木子回来吃饭,我给娘送进去。”瑾俞朝篱笆旁边的父亲喊。   “去吧!我们就来。”   瑾昌明拄着拐杖在一旁,看着木子和连云福配合默契的埋竹子,做事有章法,虽然不懂这些,围了几片竹片后,慢慢地摸出了门道来。   瑾俞朝这边喊话的时候,木子停下来自然的对着她笑,连云福不敢这样的明目张胆,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瞄。   “好。别太久,一会儿菜要凉了。”   “知道了。”   瑾俞给母亲送饭进去顺便给她喂饭,外面包括瑾天四个大男人洗手吃饭。   “今天让瑾叔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满桌的佳肴,明明生的时候连云福都认识,可经过瑾俞的手后,漂亮的让人舍不得下口了,连云福有点拘谨的道。   “哪里话,都是山上的东西,你不陌生。”瑾昌明客气的说,这样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要不是有外人在他都想夸夸女儿,不好太夸张,只能笑着表达自己的好心情。   “生的时候我都认识,这么漂亮的菜我突然都不认识了。”   “瑾娘这一手手艺真是没得说,你尝尝味道如何。”瑾昌明忍不住道。   面前碗里的肉汤油花撇的干干净净,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让人看了更有食欲,连云福真诚的说着,暗想村里席面上的菜都没有烧的这么好。   “木子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木子吃饭吧!瑾娘喂她母亲吃饭,没有这么快出来,我们先吃。”   “要不等等瑾妹子吧!”连云福放下刚刚喝了一口汤的碗尴尬的道,他可是没有想起等瑾俞一起吃饭的。   “我等姐姐。”   木子一直瞅着屋里,谁的话也不听,迟迟不肯端起碗筷吃饭,无奈瑾昌明只能招呼连云福先吃。   “云福大哥,这是我姐的独家手艺,快点尝尝。就用这个竹签挑出来,可好吃了!”瑾天献宝似得把给连云福夹了一枚螺蛳,然后满脸期待的等着人给评价。   “真好吃,没想到这东西味道这么好。”连云福非常给面子的挑了螺蛳出来吃,手法生疏但满脸笑意,尝试的吃完忍不住又去夹了一个。   “那是!”瑾天臭屁的道,“有我姐在,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   “对。”   连云福赞同的点点头,看向屋里的目光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在他心里哪怕是瑾俞做的盐水菜都好吃,更何况是现在这明显精心制作的膳食。   “粗茶淡饭,云福千万别客气啊!”瑾昌明咧着嘴笑就没有停过,这样和谐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   “一直在吃呢!没有停过。”   直到瑾昌明他们吃完饭,瑾俞才端着几个空碗出来。   “姐姐,可以吃饭了吗?”木子一直紧绷的脸在看见瑾俞出来,瞬间缓和了点,带着大家都不知道的温柔。   “呀!你还没有吃呢!”   把空碗反正一边,瑾俞讶异的看着木子面前的汤碗,之前她怎么装的现在还是怎么样,父亲他们都吃饱去围篱笆,他却一口都没有开始喝。   “我等着姐姐一起吃饭。”木子道。   “那赶紧吃吧!凉了都没有之前好吃了。”瑾俞摸了一下那碗汤,给木子重新装了一碗热的过来。   “好吃。”   木子大口的喝了半碗,其实他的肚子闻着香气扑鼻的饭菜早就饿了,只是不想瑾俞自己一个人吃残羹剩菜,他一直忍着没有吃。   “好吃就多吃点,一会儿我还给你装。”   “好。姐姐也吃。”   木子给瑾俞夹了一块面饼,才给自己夹了一块。   “谢谢木子,以后姐姐喂娘吃饭晚出来的话,你就不用等我了。”   “不用等姐姐就吃剩饭了,不好。木子等你一起吃饭。”   瑾俞被木子感动了,上辈子和爷爷两个人因为在后厨,吃饭就很少一起,这样有人等着吃饭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连云福钉下木桩的空隙,抬头往餐桌那边看去,只一眼他的心就沉入谷底。   ☆、第六十六章满口胡言   俊美的男子大口吃饭的同时,还不忘给笑容满面的女孩夹菜,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之前憨傻模样半点不见,郎情妾意的样子,仿佛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云福,这不用埋太下了。”   “哦哦!我太用力了,拔掉再来。”   瑾昌明提醒的声音,让连云福游走的思绪瞬间回神,低头看了一下只剩下一半留在地面的木桩,连忙伸手去拔。   那半截在土里的木桩岂能这么简单的就被拔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最后只能用锄头挖出一个坑来才把木桩拔出来。   连云福事情做成这样尴尬不已,再也不敢看餐桌那边还在吃饭的两个人。   竹篱笆在傍晚做成了,半包围着小屋,让原来空荡荡的院子多了一份安全感。   晚饭说什么连云福都不留下来吃,瑾俞去挽留的时候,他局促的看了一眼瑾俞,欲言又止的转身离开。   “连大哥,你不留下吃饭,那这几块饼带回去吧!”瑾俞用芋头叶子包了四块山药面饼出来追上连云福。   “不用了瑾妹子。我,我,真的不用……”   看着瑾俞双手递过来的面饼,连云福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失落了一下午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   “你来帮忙了一整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现在热乎的饭不吃一口回家,我们的心理也过意不去。这面饼可不能推却了,拿着。”   瑾俞往前送了送手里的面饼,这落魄的时候来给予帮助的人,才是最有真心的。   苍白的言语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瑾俞只希望来日自己有能力了再来还这份人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推却显得太见外,连云福伸手接过面饼,心理甜滋滋的,“瑾妹子,要是有忙不过来的活,你支应一声,我就来帮忙。”   “好的!我先谢谢连大哥。”   揣着饼子连云福轻飘飘的走回家,之前瑾俞捂着饼子的温度似乎还在,熨烫着他的心。   “云福哥,你回来啦?”   刚刚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原本挂着门栓的院门被打开,连云福还没来得及想是谁来过,屋里传来的饭香和着女孩清脆的声音,让他的高涨的热情瞬间化为乌有。   “夏花?你怎么又来我家!”憨厚的汉子也有虎着脸的时候,连云福眼里的嫌弃和厌恶毫不掩饰。   “我见你家的炊烟一直没有烧起来,想着你肯定是进山没有回来,所以就过来给你把饭烧了。快去洗手吃饭吧!正好能吃。”   厨房门口一个圆脸女孩满脸欣喜的笑着,面对连云福的冷脸毫无畏惧。   “我一个单身男子的家,你一个姑娘家最好别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想再看见有下回。”连云福冷冷的道。   隔壁邻居住着,两家的过节他还历历在目,不是说这些年过去了就能忘记。   “云福哥,我只是想给你煮饭吃……”夏花刚刚还笑得开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给我走!”连云福不为所动的呵斥道。   “云福哥……”   “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在看见你来我家!”   连云福打开院门等着夏花离开,羞愧万分的姑娘红着眼睛冲了出去。   身后的门砰的一下关上,夏花的眼泪掉了下来,回到自家门口,一个满身肥肉的女人,嘴唇还红肿的站在叉腰圆目横瞪的那里。   “没用的贱东西,你这是想要去倒贴吗?”女人漏风的嘴不满的呵骂道。   “娘,你怎么在这里?”夏花快速的擦掉脸上的泪水,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院门,惊恐万分的看着女人。   “我告诉你夏花,就是你娘我死了,也不会把你嫁给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女人垫脚故意往连云福家的方向喊,穷的一屁股债不说,连一块地都没有,她怎么可能让女儿嫁过去。   “娘!你别说了了!我……这和他没有关系!”   “什么没关系!没关系你能见天的往他家跑?我告诉你,那**的儿子,我们两家的仇结大着呢,一辈子你都别想嫁他……”   那边的连云福站在院子里气得直发抖,就是这个女人,当初害死了娘现在还敢在那里满口胡言。   这一刻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带上自己的弓箭射杀了那个女人,脚步往外走了两步,怀里还带着余温的面饼散发着葱花的香味提醒了他。   不能冲动,他还有大好的时光要过,还有心仪的女孩为表白,不能毁在那泼妇的口舌下。   一家人吃了晚饭,瑾俞趁着天色还亮着,把明天要带进镇上换钱的东西收拾好,干木耳,草药,茶叶,还有一陶盆炒得入味的螺蛳。   东西不重但蓬蓬的看着多,考虑到回来还要拉陶罐那些回来,瑾俞拎着一只竹鼠让瑾天带路去了翠花婶家。   瑾家过去两栋屋子就是,村长家别出心裁的建在溪对岸,那里是村上的一片菜园,以梯田形式傍着山挖出来的,村长家就在那山脚,土木结构的屋子格局看着挺大。   “翠花婶在家吗?”   瑾俞礼貌的站在院子外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个大红的身影就风风火火的扑了出来。   “瑾娘!好瑾娘!你是来找我的吗?”二妮出来抱着撒娇的瑾俞一阵乱晃。   “二妮在家啊!我来找婶子。”   瑾俞好笑的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二妮,把头靠着自己肩膀上撒娇,这两个人的关系居然这么铁,实在出乎意料。   “等等!”二妮耸动着鼻子到处闻着,最后精确的找到了瑾俞包在芋头叶子里的竹笋,“好吃的!我闻到好吃的味道了!”   “哈哈!就你鼻子灵。”瑾俞大大方方的把芋头叶子给她,“这是竹笋,我在山上挖的,想着给你们送点配稀粥。”   “瑾娘真好!赶紧进来吧!”一手抱着芋头叶子,一手拉着瑾俞合不拢嘴的进院子,“娘!瑾娘来啦!还给我们送来了好吃的!”   “瑾娘来啦!”翠花婶显然在吃饭,出来的时候还拿着筷子“怎么还带东西,不要不要,赶紧拿回去。”   ☆、第六十七章我们两家还是别来往的好   看见瑾俞手上还拎着一只竹鼠,翠花婶把脸一板就往外赶人。   “婶子可别让我拿回去,这可是好东西……”瑾俞窝心的笑着,举举手上的竹鼠道,“这是早上在山里抓的竹鼠,嫂子不是怀孕了吗?刚好您给她炖了补补,这肉可嫩了。”   刚刚在路上瑾俞旁敲侧击的在瑾天那里询问过了,翠花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大的已经成亲眼下二媳妇刚刚怀孕,所以瑾俞才有这一说。   “还有这个,这个隔着芋头叶子我都闻到香味了。”二妮把手上的绿色芋头叶子给母亲看了一下,便又抱了回来,深怕被人抢走了似得。   “你这馋猫,就知道吃。”翠花婶无奈只好收下了,“瑾娘你这孩子,快点进来吧!下次可不许再带东西来了。”   “山上的粗糙东西,还请婶子不要嫌弃。”   “瞧你说的,这样的好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呢!”   瑾俞被二妮拉着进了堂屋,屋里饭菜香弥漫,八仙桌边坐着四个男人两个女人,年稍长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满仓叔,几位大哥,大嫂好。”实在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瑾俞只能笑着笼统的和吃饭的众人打招呼。   “瑾娘和瑾天来啦!坐下一起吃饭吧!”满仓叔指着一旁的空位对瑾俞道。   “我们已经吃过来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吃饭了。”瑾俞有点尴尬,没有想好赶在别人饭口过来实在不妥。   “没事,难得你来一趟。家里还好吗?这两天给地瓜育苗没有时间过去看看。”   “谢谢满仓叔关心,家里都好。宝宝我来抱抱吧!这样嫂子你好吃饭。”瑾俞见小孩子在那妇人手上闹来闹去一直朝她扑,便伸手去抱。   “多谢瑾妹子了,这孩子一点都不认生,有人来就闹腾,可皮了!”二妮大嫂也是性格爽利的,不拘谨的把孩子给了瑾俞。   胖嘟嘟的孩子抱着身上还真有点分量,瑾俞把他紧紧的抱着,小娃娃一把拉着她的大辫子不放手。   “就知道你这毛娃爱漂亮,看见我们村村花也喜欢了是吧!”二妮把瑾俞带来的竹笋倒进碗里拿出来,看见侄儿那做派忍不住逗他。   “咯咯咯……嘟嘟……爱~”小娃娃跟着二妮说了一句,顿时吃饭的人笑喷。   “哎哟!我就说是喜欢漂亮的,原来你还真的是识货啊!瑾姑姑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漂亮,算你有眼力。来给你尝尝瑾姑姑带来的好东西。那大宝说姑姑漂亮,还是这个瑾姑姑漂亮啊?”二妮捏着小宝贝的鼻子龇牙咧嘴的逗。   “嘟嘟漂亮~”   “哈哈!我们大宝真逗。”原来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的二妮二嫂笑着道。   吃着东西孩子说话的小宝宝,流着口水的嘴就往瑾俞脸上亲,糊的瑾俞满脸口水,尴尬的满脸通红,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嫂,大宝是小坏蛋,这都亲上了呢!”二妮大呼小叫的喊着。   “二妮~”   瑾俞瞪了一眼越来越没型的二妮,再闹下去她都不好意思在她家里待下去了。   “哈哈!我们家大宝就是眼光好。”二妮大嫂上下打量着瑾俞,还不忘往嘴里塞饭。   本来拘谨的瑾俞反而放松下来,瞧着活泛的氛围就能看出平常的和睦,这一家都是和善的人。   抱着小宝宝和二妮去了院子,不一会儿翠花婶就吃完了饭,瑾俞适时的说明来意。   “婶子,明天我要进镇上一趟,想借你们家的独轮车一下。不知道方便吗?”   “你这孩子多大的事,你尽管拉回去用就行。”   “多谢婶子,我下午回来就给你送回来。”   “这几天要去后山挖地种菜,都不用上,你先用着,什么时候我要用打发大牛来推就是了。”   “行。那我就厚着脸皮推走了。”   翠花婶回答的干脆,瑾俞又抱了一会儿,在大宝不注意的时候推着独轮车走了,顺便还带走了翠花婶给的一小筐红薯,弄得瑾俞红脸,怎么看着都像是她讨了大便宜。   路经瑾家老宅的时候,刚好碰上干活回来的瑾良信父子,瑾俞冷淡的看了一眼没有打招呼,倒是瑾天闷闷的叫了大伯,堂哥。   “瑾娘带些红薯回去吧!也要育苗了,别耽误今年的耕种。”   瑾良信看见独轮车上的红薯,想起分家的时候还没有给红薯种子,这可是重要的粮食没有的话来年可是要饿肚子了。   “不要了!我们两家还是别来往的好,否则某人仗着自己是长辈来我家什么都要搬走。”瑾俞脚步都没有停,留下一句让瑾良信父子脸红的话就走。   “大伯再见,堂哥再见。”瑾天打了声招呼跟上瑾俞。   “瑾川,一会儿你偷偷的给你二叔送一袋去。”瑾良信看着那两个瘦弱的身影吩咐道。   “还是别给二叔添麻烦,免得娘又打上门去。”瑾川了解自己的母亲,锱铢必较,怎么可能会把到手的东西拿出去。   “这……唉!”   瑾良信想起自己惹是生非的妻子,最后只剩下一口悠长的叹息。   和兄弟的嫌隙这短时间恐怕解不开了,可怜拖家带口的带了那么多累赘,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娘的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   “姐,你为什么不要大伯给的红薯?那些当初可都是你和爹帮忙种的。”瑾天忿忿不平道。   “不要了!为了那一口红薯又要打闹一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瑾天,我们有双手,想要什么自己去劳动。”   “嗯!听姐姐的。”瑾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远处穿着灰衣的木子居然迎了过来,“木子哥哥,我们回来了。”   “我来。”   说话间木子已经到了跟前,自觉双手接过瑾俞手里的独轮车。   “木子,这黑灯瞎火的,以后你自己别出来,我们自己会回去。”瑾俞跟着木子身后大声说。   这人糊里糊涂的,万一走丢了要到处走多麻烦。   “我知道你回来了。”木子什么都没有辩解,就这么一句。   原来是特意来迎接自己的,瑾俞为刚刚的话感到不好意思,语气忍不住软和了些,“我怕你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以后别自己一个人出去,知道吗?”   ☆、第六十八章心里像揣了一团火   “不会。”   闷闷的回了一句,一直都回家洗漱,瑾俞都没有听见木子开口,几次对上他紧绷的脸,他都酷酷的扭头。   ……   这是又在闹别扭了。   瑾俞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家的弱小不自觉的把木子也归类在一起,触及了他大男子的尊严了。   明天还要早起,瑾俞也没有在纠结木子的怒意,早早的洗澡睡觉。   瑾天从昨天开始就和木子睡了,隔着一堵墙瑾俞都能听见瑾天不停地叫木子哥哥,那一声声的木子哥哥直入瑾俞的梦里。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起来,瑾昌明已经捂熟了六个红薯给瑾俞她们当早饭,不放心姐弟俩单独出去,千叮万嘱的说着,瑾俞吃着滚烫的红薯不停地点头。   和瑾天一人一个吃完,四个留着准备路上饿了再吃。   “你这是干嘛?姐姐今天忙没空理你!”瑾俞瞪着拦在车前的木子,这娃的别扭还没有闹完是吧?   “我也一起去。”木子扶着独轮车道。   “我们去……”瑾俞摸摸独轮车下的菜刀,想想还是把木子带上的好,“行!你也一起去吧!”   “瑾娘,你一个人带着他们俩,能行吗?”瑾昌明担心的道。   “没事爹,木子人高马大的,正好保护我。”   “对!有坏人来的话,木子哥哥一拳把他打跑。昨天木子哥哥都说了。”瑾天躲在木子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瑾俞说,就怕瑾俞生气也不让他一起去。   “把剩下的四个红薯给木子当早餐,爹你和娘今天就喝粥吧!晚上我回来给你们煮好吃的。”瑾俞吩咐了父亲。   “放心吧!我和你娘在家没事,你们出去小心点。若是……”瑾昌明想想还是别把丧气话说出来,挥挥手让她们注意安全。   “木子,你吃了红薯再推,这点路我来。”   天色还早,雾霭里瑾俞只看见木子朦胧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着,崎岖的山路对于他来说,如履平地。   示意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的瑾天把红薯拿出来,瑾俞递给木子。   “我两个,剩下的留着给你们。”木子看了一下那红薯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皱眉对瑾俞说。   “两个你不够吃,这些都吃了估计都不够……”   “就两个!”木子抿着唇固执的道。   “……”瑾俞无语,看来这娃是真的生气了,鬼使神差的动手把红薯皮剥了皮,“来吧!两个就两个,快吃了吧!”   “我也可以少吃的。”接过红薯的木子说了一句,就开始吃东西。   还带着烧焦的焦黄红薯,在木子优雅的吃法下一下高大上了许多,瑾俞没有说话。   仔细的回想着这些天自己的做法,和对木子说过的话语,唯一有问题的应该就是那天他捧着陶盆吃饭的时候,她说了一句真能吃。   可是当时也没有见他生气,怎么两天过去了,反而生回头气了。   “木子,我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里,我只是随口说说的,真的!”   过了一会儿木子来推独轮车的时候,低身靠近瑾俞的时候,瑾俞对上他清澈的双眸,忍不住说了一句。   “姐姐说什么了?”木子懵懂的问。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瑾俞满头问号,这娃刚刚那高冷睿智霸道的模样哪去了,怎么又变成这样傻乎乎的模样了。   “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木子皱眉,靠瑾俞太近,那天晚上的不舒服又涌上来,心里像揣了一团火似得让他想对着瑾俞被咬得通红的唇亲上去。   可潜意识里木子知道那样的事情不能做,扶着车把站起来,总算离瑾俞的脸远了一些。   “算了!没事。走吧!我们得早点去。”   允允诺诺了好一会儿,看不出木子任何的假装,瑾俞泄气的放弃了研究木子的阴晴不定,爱这么做就这么着吧!   这回身体好,加上木子的大长腿,四十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就到了。   早市还没有散,瑾俞带着木子和瑾天逛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她要卖的山货,明白这是没有人认识,只好先把草药送去医馆。   “我家先生还没有来,要看病请辰时末过来。”医馆的掌柜是一个瘦高个,估计还记得瑾俞,撩了一眼站在一起来的木子客气的道。   “掌柜的,今天我们不看病。”瑾俞把装草药的布袋拎出来,放在柜台上对掌柜说,“这是我找的一些草药,全部都分类好了,掌柜的帮忙掌掌眼看能值多少钱。”   “小姑娘还懂草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掌柜狐疑的重新打量了一番瑾俞,不敢吹牛,这柳镇懂医的屈指可数。   “掌柜的看看便知。”   瑾俞也不争辩,打开布袋的口,往下拉,里面整理好的草药一扎一扎好好的摆在里面。   “车前草,夏枯草,蒲公英,麦冬,黄栀子,覆盆子,田七!居然有田七!”   十来样草药,瑾俞一大捆里面还分了好几捆小的,看到最后的十几个田七,掌柜的眼睛都睁大了。   一两样算是巧合,这么多那就是真的懂医了。   “如你所见,就是这些。”瑾俞不卑不亢的道。   医食不分家,做一个合格的厨师可不单单是把食物煮熟,还要记住它们是否和某样东西相克,久而久之也就懂了一些药理。   这是爷爷传给瑾俞的绝活,不说主厨这样简单的事情,就是当一个药膳理疗师瑾俞也合格了。   “收拾的也干净,这是这田七还没有治好我没法给你大价钱。”掌柜恢复了商人本分,如常的挑挑捡捡一番,就来和瑾俞讲价。   “田七我也会制,只是怕你们需要的方子不同弄坏了。”   外敷治伤的田七处理方法和内服的完全不一样,瑾俞这点没有说错。   “没想到小姑娘小小年纪懂得不少,给她最好的价格。”   老大夫不知道什么来了,背着手站在一旁,仔细的打量那些草药,大手一挥把价格定下来了。   “既然先生开口了,那总共给你二两银子吧!田七一两八百文,一个一百文,剩下的草药也不过称,多算你们一些。”掌柜的也乐意做好人,四舍五入直接给了瑾俞一个正数。   ☆、第六十九章看来是傻了   瑾俞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点东西可以得这么高价,感激的话没有说出来,老大夫转身就走,只冲一旁的木子招招手。   “来吧!看你复原的挺快,老朽免费给你把把脉。”   木子一动不动的站着,进了柳镇后他板着脸一直都很严肃,眼神只追随瑾俞,对别的事物恍若未闻。   “那敢情好啊!来,木子我们去看看。”   “我不要喝药。”木子皱眉道。   医馆里到处都是草药味,想到那苦涩的味道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就难受。   “看来是傻了。”老大夫盯着木子清明的眼睛看了一会,连脉都没有把,直接下结论。   “回去的那两天一直在发热,估计是烧糊涂了,还有记忆也丢了。”瑾俞尴尬的实话实说道。   木子现在的样子,缺医少药是一大部分原因,其中也有她抱着侥幸心理,家里实在没有银钱给木子治疗,在他能挺过危险期平安的活下来,剩下的只能硬抗。   “他脑子里有血块,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估计要等血块化了才行。不过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可以想起来。”拉过木子的手扶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在瑾俞怀疑老大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对瑾俞说。   “那有复原的可能性吗?”   瑾俞怜悯的看着木子,一个人忘记了前尘往事,若是不好也罢了,万一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若是没法治愈,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木子不知道瑾俞是什么意思,墨色的双眼紧紧地回视着瑾俞,眼底隐藏着温柔,嘴角轻扬只对瑾俞笑。   “这就看造化了智商恢复也需要时间。”老大夫抚着下巴的一撮胡须,微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木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忘记过去,不一定是坏事。”   “爹娘都不知道怎么会是好事呢?那大夫能开点药给他吃吗?今天我卖药的银钱不要了,都给您。”   瑾俞狠心的把怀里没有揣热的钱袋推过去给老大夫,就冲木子一心为了自己家的行为,瑾俞也想让他早点恢复记忆好找到自己家人。   “怎么?现在不怕花钱了!”   老大夫看了一眼钱袋子,揶揄的对瑾俞说。   “哪能啊!”   瑾俞被说的不好意思,上次那十几两银子亏得她是现代来的没有那么小心眼,换做这里不管是谁也不能拿十几两银子不当回事,木子也是命好遇见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小气的主。   这些不能说,瑾俞在老大夫揶揄的视线里尴尬的摸摸鼻子,“有病就得治,多少银子都要花。大夫您尽管开药便是。”   “也不用一直吃药,是药三分毒,让他好好的调养就行,别在伤着就好。”   老大夫哆嗦着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还享受的咂咂嘴,瑾俞眼尖的看见那茶叶只是一些碎渣。   “不吃药怎么行……喂!”   “好!那我们可以走了。”   木子比瑾俞应的还大声,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拉着瑾俞离开。   “喂!等等!我们还差大夫银子没有还呢!”   瑾俞见木子把她准备还给大夫的钱也抓了回去,不停的挣扎要甩开木子,可惜木子不缺的就是力气,拉着她一样走的很快。   “小姑娘回去吧!银子下次再给一样的,老朽不差钱。”   老大夫笑呵呵看着被木子临走的瑾俞的说着,他在这里开医馆被赖账的不少,几十年来来往往看过的人也不少,他不怕这满脸正气的姑娘赖账。   “木子你放开我!这样不礼貌。”瑾俞着急的阻止木子,这医馆外面就是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我不看病也不吃药。”木子又像早上坚决不吃红薯那样的坚决,俊脸紧绷着,瑾俞不知为何说不出重话来。   “老大夫救了你,不说我们还欠他银钱,就这份恩情在,我们都不能没有礼貌。把车上的茶叶拿来,我给他送一罐进去。”   瑾俞过意不去,在门口木子放开她后,拿着装茶叶的竹罐肉疼的又回来找老大夫。   “老先生,多谢您又让我宽限几天,这里是我自己炒的绿茶,您空闲的时候泡上一盏品品,正合适。”   “哟!好东西啊!老朽笑纳了。”   老大夫也不客气,打开闻了一下便塞进自己的广袖里,那模样好像怕瑾俞反悔拿回去一样。   “下次我再给您弄点。”   “也行!新鲜玩意儿,我不常见的,没有吃过的都拿点来。”   “……”   瑾俞无语,想说您老还真不客气,想想还是收住了。   扯着嘴角笑得谄媚,点点头说是,怎么说债主最大不是吗?   剩下的木耳和笋干瑾俞不打算去街口卖了,让木子推着独轮车跟上,三人一路寻着酒楼而去。   虽然早上不开张,长年累月的烹煮那根深蒂固的油烟味瑾俞老远就闻到了。   老旧的酒幡,却比其他地方硬生生高出一层的客来酒楼的招牌,红底黑字老远就看见了。   “姐姐,这是大户人家来的地方。”瑾天拉着瑾俞的袖子,指着酒楼外面的下马石怯怯的道。   “对呀!不是富贵人家来的地方,姐姐还不来呢!等会儿看姐姐的就行,你这样保持微笑就好,把你的帅脸亮出来。”瑾俞拍拍瑾天的手,让他这早熟的孩子放心,别想太多。   “可是……你,我……”   瑾天看着瑾俞身上为了掩盖补丁特意绣的绿竹,再看看自己身上这算好的衣袍也只是洗的泛白的短褐,木子更惨,直接是父亲补丁加补丁的旧衣,这样寒酸的进去一会儿要被人轰出来的。   他虽然没有来过几次镇上,但父亲往日一直在外行走,所见所闻都会回来当做乐子和家人分享,久而久之瑾天对富贵人家的定义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   “小天,姐姐要告诉你什么是人穷志不短,就算咱们现在穷又怎么样?不死总会有出头日,贫穷只是暂时的。”   “不死总会有出头日?口气倒是不小啊!没有到逆境,不知何为出头。咳咳咳……一介村姑倒是有志气的很!”   ☆、第七十章哪只眼看见我是要饭的   客来酒楼的二楼雅室里,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站在窗前,朦胧的晨光里柔和的俊脸一片苍白,语气里的不屑也不掩饰,微薄的两片唇稍显绝情,看着底下衣衫褴褛的三人,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少爷可是乏了?喝口茶压压咳嗽吧!这镇上就一个老大夫,药都吃了好几天还没有好,真是庸医!”   随侍在旁的随从端了案几上的茶给男子送去,语气里的哀怨之意尽显。   被家族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的好听点是历练,难听了就是驱逐,也不知何时能回到繁华的京都去。   “这次和我出来也是委屈你了,若是不习惯的话,顾杰你就回京去吧!”   凌子言眼里的颓色消失殆尽,换上的是凌厉的眼锋,他可不想留一个只会抱怨的人在身边。   人没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往往都会有一线希望,也会像楼下那女子一样,说的正气禀然,激情澎湃。   要不是先生说让他先蛰伏再做长久打算,他不知道自己拖着病体来到这萧条的柳镇,能否坚持到回京的那一日。   噗通一下,顾杰就势跪在地上,若是就此被遣回京城,一个没有主的奴仆怎么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宅院生活下去。   “少爷!奴才错了!再也不敢说了!”   “留下也行!往后我不想再听见像今日这样怨天尤人的话,下去吧!”   “是!小的就在门外侯着,少爷有事唤一声。”   凌子言挥挥手让人退下,走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缠绵病榻十几日,直至今日才能勉强下地,他知道自己这是心病,可哪里能说释怀就释怀。   恍惚中那张艳丽的脸在脑海里一现,转而就是一身火红嫁衣的身影,端是贤良淑德的叫了一句小叔。   心里的疼痛还在,原来,原来自己只是她进凌家的垫脚石,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凌子言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想摒弃那钻心的疼痛,可是那痛楚不请自来。   耳边是女子惊慌失措的哭泣,还有仆从惊天呼地喊叫,接踵而来的脚步声让他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那个永远一片温和的兄长满脸痛恨的指责道畜生!那是你的长嫂!   “砰”软榻边的案几被他一脚踹下去发出不小的动静,门外的顾笙连忙进来。   “少爷,您怎么了?”   上去查看,软榻上的凌子言惨白的脸上布满汗水,修长的手紧紧地扣住心口。   “呼~把药拿来!”   近乎虚弱的从牙缝里发出几个音,熟悉主人的顾笙已经把药拿来,小心得喂了一颗在凌子言嘴里。   “主子,您好点了吗?”顾杰小心得问。   “死不了!下去吧!”   “是!”   主子一贯心气高,当日的玉面公子毁在那寄居的表小姐手里,这样的事凌家不能毁了长子嫡孙,只能拿着老幺开刀,顾笙知道主子这口气咽不下去,所以这来柳镇的路上一路缠绵病榻。   软榻上的凌子言翻身坐起来,刚刚那混乱的场景就发生在一个月前,现在却像噩梦一样天天的来扰他,每每想起他就痛不欲生,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抵不过一个大少奶奶的身份诱惑。   “季红玉,别让我有回京都的一天,否则就是你坠落地狱之日!咳咳咳……”   惨白的脸因为怒火多了一丝红晕,柔美的五官透着杀气腾腾,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那份阴狠。   楼下瑾俞已经抬脚进了酒楼,客堂里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听见门口有人的脚步声,看都没看就热情的招呼着。   “欢迎贵客光临,酒楼午时营业,现在……你是谁?走走走,这里不能要饭。”   伙计谄媚的话语只说了一半,看见一身素服布钗衣裙上还打着补丁的瑾俞脸色一变,不耐烦的驱赶着。   “你是哪只眼看见我是要饭的?”   瑾俞的笑容僵在脸上,本来想好好的游说一番,现在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好在没有把瑾天和木子带进来一并受辱。   既然没办法做成今天这单买卖,瑾俞她自然也没有那么好脾气的挨骂,立马反唇相讥。   “我这里可是京都凌家的产业,你一个泥腿子乡下来的别污了地方。赶紧的走走走!”扫地的笤帚故意挥舞着笤帚,这是要赶瑾俞出去的节奏了。   “你们狗眼看人低……好好的想想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比起我们乡下来的又尊贵了多少?再跩你还不是一个奴才!”   被人拿着扫把赶,瑾俞这样的遭遇还是第一回,可在这无权无势连话语都没有地方说的古代,瑾俞无奈还只能忍气吞声的退了出去。   不过话还是要说,那伙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瑾俞刺道了   “算了!山野别惹事,让她走便罢了。”另一个伙计怕把事闹大,到时候楼上的主子被惊动下来可就麻烦了。   “算你走运!”山野还有些不依不饶,另外一个指指楼上,他顿时幡然醒悟。   “呵!我看着你们一直都在这做下去,一辈子做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瑾俞说的极不客气,也不怕这些人会怎么样,和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是怎么了?”   富态的掌柜本来在楼上等待伺候那位,听见楼下的动静慌忙下来,见到剑拔弩张的几人,知道这是晚了。   捏着笤帚想打人的,还是在他跟前最得脸的伙计,对方衣着窘迫,但还是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摩擦。   酒楼开门做生意虽然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那是以前没有主子在的时候端着架子没事,现在主子来了还不知道什么个性格,再像以往那么跋扈,恐怕要出事。   “好一个京都来的大户人家,排场大的旁人都不能进这里了!”   瑾俞冷脸站在那里讥讽的说着,看那胖乎乎的男人下来两个伙计收敛的模样,显然是能说上话的人。   “姑娘怕是误会了吧!我们客来酒楼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童叟无欺……”掌柜的笑着解释,不管以前是不是这样,从现在开始夹着尾巴就必须这样了。   ☆、第七十一章得罪了贵客,你赔得起吗   “童叟无欺,就是见人上门就拿笤帚赶人吗?”瑾俞讽刺道。   “山野,这是怎么回事啊?”   掌柜板着脸问,这和楼上虽然隔着一层声音可是不隔,他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那位自然也没有错过,今天不讲公平都不行。   “掌柜的,我们这里来的都是贵客,她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若是冲撞了贵客怎么办?”   山野夸张的说着,掌柜的通常最看不起穷苦人,他相信自己添油加醋一番,瑾俞最后肯定是落得没脸。   “呵呵!看来你的眼睛是真的瞎,就你们这空荡荡的几个人,敢问贵客在哪儿?”瑾俞冷笑。   她就是瞅准半上午的没有客人才进来的,想着好露把手把那些山珍整几个好菜来抬价钱,那伙计这是睁眼说瞎话呢!   “人来人往的你待久了不走,不正赶上贵客吗?得罪了贵客,你赔得起吗?”二柱不屑的道,有掌柜的撑腰,他的底气十足。   “那现在人来了吗?你不问问我是来干什么的就往外赶,这是你们做生意的态度吗?我听过狗仗人势,今天算是见识了。”   瑾俞还真就和这个小伙计较上劲了,若是软和一些时候她就这样走了,顶多憋屈点咽下这口气,但那伙计不依不饶的样子,分明是仗势欺人,这口气她咽不下。   “好你个黄毛丫头,你口齿伶俐的很是不……”   “山野!不得无理!”   山野横着就要过来,瞧那攥紧拳头的模样,说要打人也有可能,但瑾俞看到他眼底的心虚,恐怕也只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空壳,被那掌柜的喝住便乖乖的停了下来。   “不知姑娘进店,所为何事啊?陆某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姑娘原谅。”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又是道歉又是讨好,只是那笑容看在瑾俞眼里假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必了。我这人看不得假的东西,就算表面再华丽我也不要。原来有一些生意要和掌柜谈,现在领教了你们的厉害,不敢登您这大雅之堂!就此告辞!”   原来是想指着这大酒楼把那些山货卖了,现在瑾俞已经收起这个打算,不行就自己做来卖,这年月说不起话东西再好也没用。   “噢!姑娘可以把东西拿来看看……”   “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人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一个地方的态度,我实在畏惧的很。告辞!”   “姑娘,有什么好说呀!所谓不打不相识,说不定我们也是缘分……”   掌柜的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会儿,该做的姿态已经做足,他相信楼上的人也听见了,瑾俞要走他也没有多少诚意拦着。   “掌柜的,您不去梨园实在太可惜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演戏一样的掌柜,瑾俞转身就出了酒楼,好在没有客人也没有人围观,要不然今天的脸算了丢尽了。   梨园是什么地方,掌柜一无所知,想要追去问又怕在自己的几个伙计面前丢份,端着架子见瑾俞果然不再回头,扫了两个伙计一眼,冷哼一声进了柜台,拿出一个油光发亮的算筹出来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阵拨弄。   两个伙计早就没有了在瑾俞面前的耀武扬威,小心翼翼的抹着桌子,就怕掌柜秋后算账。   掌柜只是刚刚那一眼扫过,这会儿就若无其事的算账,东家来了还没有清算之前,他若是发落了自己的左右手,那在人眼里就是心虚,他不会傻乎乎的给自己找麻烦。   “陆掌柜,刚刚是怎么回事?”顾笙是凌子言的贴身侍从,和顾杰的圆滑不一样,说是刚正不阿一点都不为过,对自己主子那叫一个忠心耿耿。   “是顾护卫下来了,主子没事了吧?刚刚一个小姑娘来错地方了。闹了点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狼毫,掌柜笑眯眯的解释着,还不忘先问候那刚来就卧床不起的主子。   “没事。”   顾笙走到门口查看,只看到一个消瘦的褚红色背影消失在街角,外面还是一片井然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木着脸又上楼去。   这边瑾俞刚刚拐过热闹的街头,就看见木子和瑾天正伸长脖子翘首以待。   “姐姐回来了!怎么样,他们要我们的东西吗?”瑾天期待的问。   面对两个关心的眼神,瑾俞拼命的压下心里的恼意,扯了个勉强的笑脸出来。   “这酒楼生意不好,要不起我们家的东西呢!”   “那还要去别处问问吗?”瑾天失望的看着那他见过最漂亮的屋舍,不明白这气派的酒楼怎么就生意不好了。   “我们回家不卖了!”让他们后悔去!   “那这些东西呢?”   看着车上搁着的两个布袋,里面的好东西有些他都没有吃过,那些酒楼的人都要不起,还真是可惜了。   “这些东西姐姐自有妙用。”   打定主意自己做好拿出来卖,酒楼不要就不要吧。,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这是不知道这里人懂不懂这些能吃。   瑾俞心里憋屈的紧,生活不易,没有光鲜艳丽的臭皮囊,没想到在这古代寸步难行。   摸着怀里的钱袋子,二两银子加上自己原来的几百文,买一点粗粮吃一两个月没有问题。   但是坐吃山空不是瑾俞想要的,眼下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不能就这么被人两句话击垮。   问了卖陶罐的地方,瑾俞大大小小的陶罐选了十来个,品相不好,价钱倒是不贵,大的十五文一个,买了四个,小的只要八文钱,买了六个。   见瑾俞买的多老板还送了两个陶碗,看着浅口的大碗,瑾俞心思一动干脆又买了二十个,和家里翠花婶借来的陶盆买了两个,一下子花了好几百文,好一阵肉疼。   想想以后,瑾俞又好过了许多,没有工具怎么赚钱?   偷鸡还要蚀把米呢!   更何况以后生意兴隆可少不了这些餐具。   本来装东西的竹筐一下被这些陶器装满,瑾俞想要买的米面油盐一样没有买。   ☆、第七十二章热情过头的猪肉铺老板   路过猪肉铺的时候,眼尖的看见地上扔着的几副猪下水,这些东西吃太多不好,但这个太多对现在的家来说,是个未知数。   “大叔,您这肥肉多少钱一斤啊?”   瑾俞没有直奔主题,想着要买肥肉榨油,想从好东西问起。   “姑娘,这可是上好的肥膘啊!你看这厚度,足足有一指,算你便宜点二十文一斤吧!”   猪肉铺的老板是一个满脸红润的大叔,见瑾俞问了他便热情的招呼着。   这时代没有植物油,大家要吃的油脂都是从动物身上摄取,各家各户养只猪都要缴税,这肥肉还真不便宜。   “那这前腿肉呢?”   看着和肥肉差不多,一样油光发亮只是上面多了一层瘦肉的前腿肉,这要是价格便宜一些也一样炼油,瑾俞指着那上好的一板品相上佳的前腿肉问。   “今天这前腿肉好啊!你看那底下的肥肉差不多有一指厚,不比那肥膘差,姑娘要是诚心买也不多算你,十五文一斤吧!”   “我多买一些大叔可以便宜点吗?”   “原来是十八文,我看姑娘面善才便宜了一些,实在是不好便宜了。”   “这都半上午了,现在天气热再卖不出去估计您也不好卖了!我在让一点,我卖五斤。”   猪肉铺的老板略一思索点点头答应了,“我在这里的肉倒不愁卖,但看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的聪慧,我就再给你让两文。这回是真的不能再少了。”   “行!大叔给我切五斤,要这边肥一点的。”   一斤少两文,平白又省了十文钱,瑾俞自然没话说。   这些人做生意倒是实诚,瑾俞现在是一个铜板当做两个花,也不能不计较这个,拼命的还价。   最后一斤便宜了两文钱,瑾俞买了五斤,想起上次买的四个肉包十文钱瑾俞又是一阵肉疼,这都快一斤肉了,不当家还真不知道油盐贵。   给钱的时候状似无意的看见地上的猪下水一样,瑾俞指着那些东西问。   “大叔,这猪下水不卖吗?”   “卖啊!只是今天恰好人家没有来拿,所以还留着。”   瑾俞一听就是生意上的假话,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道。   “这东西不好吃又难弄,只有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才会要。”   “小姑娘真会说。穷苦人家可买不起那么多肉。”   猪肉铺的老板呵呵笑,指着瑾俞手上左右两挂用稻草绑着的五花肉。   “这些都是邻居帮忙带的,我家离镇上远,出来一趟不容易。”哭穷谁不会,这样能省钱,“这些我要了,几文钱大叔说便是。”   “两副给个十五文吧!这个不能便宜也不能还价,姑娘可看见那分量可不轻。”   这是实话。   猪心,猪肺,猪肝,猪肚,大肠,小肠不下二十斤,赚大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瑾俞,还扣扣索索的说了一大堆废话,那大叔高兴之余送了两根一点肉都没有的骨头。   只是这会看瑾俞的目光就和之前的生疏不一样了,口气也熟稔了很多。   “姑娘是柳叶村谁家的闺女啊?姓甚名谁?”   瑾俞对这些话特别敏感,被老太太和大伯母荼毒的那些天可听过不少,一听立刻后背发麻。   “我爹腿脚不好没法下地,我娘有病不能出门见人……”   也不说是谁的闺女,瑾俞尽挑不好的说,就差把自己也说的缺鼻子少眼睛,可惜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不行。   “哦!原来是昌明兄弟家的闺女啊!你爹的腿还好吧?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   那猪肉铺的老板在柳镇,子承父业卖了几十年的猪肉,就是柳叶村杀猪都去了好几回,一听就知道瑾俞是谁。   “多谢大叔关心。我爹身体还行,就是腿脚不方便没法下地正常行走。”瑾俞严肃道。   “那就好。想当年我给你家杀猪的时候,你才到桌子那么高,没想到几年没见已经是大姑娘了。找婆家了吗?这是我家大小子,今年十八,面相长得好,身体也好。”   瑾俞震惊到一阵无语,看向那腼腆的连耳朵都红透的标志少年和他粗狂的父亲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温润的公子。   非常清爽的一张脸,粗眉大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实诚的人,但是这里人怎么能这么喜欢做媒啊?   还有这样自家爹毛遂自荐的。   “呃……这个……我家里还有点事,怕回去太晚不好,这就告辞了。”   瑾俞面露恰到好处的害羞,这时代姑娘家可不能自己谈这些,猪肉铺的老板这是生意人不拘谨惯了才问的,倒也不是恶意。   “行!大毛,你读书人仔细,去把篮子拿来给你家瑾妹子装东西,别脏了车子。”   猪肉铺的老板当下笑呵呵的让一直站在那里,面红耳赤的儿子去拿了一个竹筐,特意吩咐垫上芋头叶子拿来给瑾俞装猪下水。   “……”瑾俞尴尬的笑着,“多谢大叔。”   “别客气啊!我和你爹可是老相识,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笑得和弥勒佛一样的猪肉铺老板,亲切和蔼到让瑾俞害怕。   也不知道这镇上有没有别的猪肉铺,这以后要是每次来买都要经历一番这样的公然做媒,估计瑾俞要对姑娘长得不错胆战心惊了。   “拿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子,仿佛看不见那少年对瑾俞的慕艾一样,粗鲁的抢过竹篮,放在独轮车上,在那少年诧异的目光里拽着瑾俞就走。   “瑾妹子慢走。”大毛鼓足勇气对瑾俞道。   可惜瑾俞被拽得相当狼狈,根本顾不上回话,只给他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   “行呀小子!比你爹当年有出息。”油乎乎的大手就要拍上儿子肩膀的时候,刚刚看着还有些愚笨的少年,立马灵活的躲开。   “爹!你手上都是油,弄脏我衣服了啊!”嫌弃的弹弹身上不存在的油渍,大毛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对父亲说。   就说今天一大早起来特别想着来铺子看摊,没想到这是老天给自己送了暗示,大毛这会儿心里还在扑通扑通的直跳呢!   ☆、第七十三章我不喜欢那个人   “你小子就是家里横。刚刚看见人姑娘脸都红了,那瑾家姑娘看着就是会做生意的,要不要爹给你说亲去了?”把油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擦,毛富贵宠溺的对儿子道。   “嗯!”大毛红着脸坚定的点点头。   “等着。爹让人给你去探探口风。”   “等等。爹,就你那粗鲁的做法,你还是别掺和了。我自有办法。”   毛富贵大刀一挥就砍了两斤肉下来,瞧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做不得假,大毛连忙阻止。   “你小子……”毛富贵看着儿子这模样,不由的想起当年给妻子院子里扔肉的行为,顿时了悟了,“行!就看你的了。”   大毛看了一眼瑾俞离开的方向,这经常和父亲出来练摊,大大小小的姑娘他见过不少,像瑾俞这样大胆不做作的很少。   就冲她没有明着拒绝父亲的话,拐弯抹角说的都是家里的惨样,大毛就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哪个姑娘敢把家里说的那么惨,以后要嫁人别人可是要忌讳的。   “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要是急着看,我这就让媒人走一趟。”毛富贵顺着儿子的目光一看就乐了,傻小子这次看来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爹,你别吓着人家,瞧瞧你刚刚那样子……”   毛富贵父子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也不管他们眼里不错的姑娘,到底能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诶诶诶!木子,你给我停下来!把陶盆打碎了看我不和你急!”   木子根本就不理会,拉着瑾俞一手推着独轮车还能走得飞快,竹筐里的陶器被撞的乒乒乓乓响,听得瑾俞胆战心惊。   “木子哥哥,姐姐要摔倒了。”瑾天小跑着跟上。   “差不多就好了啊!我都要摔倒了。”   瑾俞跟不上木子的大长腿,一路被拽的跌跌撞撞,又不能在大街上发飙,只能示意木子停下来。   已经离那个猪肉铺有一段距离,木子攥着瑾俞的手没有松开,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我不喜欢那个人。”木子没有掩饰他的不悦,冷着脸说。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刚刚他那一刻的心情,反正看着别人含情脉脉的望着瑾俞,木子他心里就不舒服。   这是什么感觉,他实在搞不懂。   “是有点不靠谱。”   瑾俞扶着木子的手才停下一直往前冲的脚步,听木子这么说认同的点点头,才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做媒,这也太离谱了。   “走吧!去米粮铺,我们还要买一些东西回家。”   木子皱眉,他想说更多,但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板着脸往瑾俞说的米铺方向走。   进了米铺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通买,糙米买了十斤,面粉三十斤,盐两斤,还买了五斤红豆和一斤和盐一样贵得吓人的冰糖。   二两三百文的银钱,采购下来只剩下三十文了,这还是没有调料买的情况下,捏着更瘪的钱袋瑾俞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全部的家当都花了出去,颇有点豁出去的决绝了。   为了省钱,买了两张和陶盆一样大的大烤饼充饥,只花了五文,里面只有一点咸香味,但外脆里面绵口感还好。   “小天来,我们两个吃一张。”   “好。”   姐弟俩分了一张,把剩下的一张给了木子,傻大个饿了一上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走那么远的山路。   木子看了一眼瑾俞姐弟手里的饼,一声不吭的吃了,离家还远着,独轮车上的东西又不少,不吃饱没有力气。   瑾俞讨好的把装水的竹罐打开递给木子,木子站在那里双手扶着独轮车就是不接。   “喝水。”瑾俞皱眉道。   “喂我。”木子面无表情的道。   这家伙板脸还板上瘾了啊?   瑾俞咬牙切齿,“自己喝!”   “我要扶着车。”   木子还是一脸等着投喂的模样,怎么觉得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瑾俞盯着木子一阵乱瞧,这娃难道是清醒了?   “木子你想的起来自己是谁了吗?”瑾俞试探的问。   “姐姐不是说我是木子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呼~你这模样说是傻子,真值得怀疑。”   “我不傻。”   木子目光炯炯的回视她,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就这固执的模样,显然正常人不会这样。   “是。不傻,最聪明的就是木子了。”   最后瑾俞还是泄气的踮脚喂到他嘴边,大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直挺挺的站着,瑾俞顶天一米六的小个子,面对一米八几的木子,就差趴他身上踮脚了。   “看以后你好了,我不笑死你。这么幼稚!”瑾俞几近咬牙切齿的对木子说,没见过这么会折腾人的。   今天以前瑾俞还高兴木子是个听话的好帮手,可是从昨天晚上那怪异的一幕开始,这人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好了!姐姐也喝。”   木子非常识相的见好就收,长着天怒人怨的脸本来就让人没法抗拒,这会卸下他冷冰冰的外壳,笑起来温柔起来让人没法阻挡。   “你……你可真是会折腾了。行,我喝!”   任何一个女孩面对温柔的男人都没法再张牙舞爪,瑾俞也是一样,木子的突然温柔让她羞愧。   一笑又把自己明显和别人智商不一样的木子笑回来,瑾俞对自己匪夷所思,怎么就有点怕木子的那张冷脸了呢!   喝了一口手里竹罐里的水,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木子才喝过,顿时不知该吐出来还是吞下去。   “姐姐,竹筐要倒了,赶紧扶住!”   正好一个下坡路,摆在最底下的竹筐只是由一根稻草绳系着,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那口水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瑾天的小胳膊扶不住,她上去把竹筐拉回原来的位置,使劲的拽着竹筐不让他往下掉,错过了木子漂亮的双眸里闪过的一丝得意。   一路回村里都是木子一人推车,瑾俞想要动手帮忙都被拒绝,只能听之任之。   有了木子的帮忙,几人回家的时候午时才过就到了村头,溪边有几个妇人在洗东西,看见瑾俞几人介于瑾俞那天打李氏的彪悍,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探究的目光一个劲的往那独轮车上满满的货物上瞧。   ☆、第七十四章其实他只是偶尔犯傻罢了   “瑾家二房不是饭都吃不起吗?怎么还能买这么多的东西?”   “不是说卖了嫁妆吗?值七八两银子都被那瑾俞攥手里呢!有钱!”   “看不出来瑾老二还有这样的一个闺女,比那老实巴交的瑾老二精明多了。”   溪边交头接耳的话语,被潺潺的流水掩盖,没有传到瑾俞的耳里,推着独轮车回家的几个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满载而归的背影,和嚼不尽的话题。   有了竹篱笆就是好,竹门拉上想进去就得让里面的人来开门,外面的人也不敢随意进院。   “阿爹,我们回来了!”瑾天走了一路非但没有累趴下,反而因为今天的所见所闻特别兴奋,朝屋里扯着嗓子喊人。   “来啦!”   瑾昌明很快从屋里出来,看见三人平安回来瞬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院里都是你从山上带回来的东西,我进屋给你娘喂饭,就把院门关上了。”   自从瑾俞默不作声的主持了家里的事物后,瑾昌明俨然已经把女儿的事当做大事,院子里塞的草药和竹荪,木耳那些他就怕糟蹋了,让女儿白费工。   “阿爹,姐姐买了好多好多的好东西呢!”瑾天在院门打开就冲了进去,拉着父亲的手出来让他看。   “哟!这么多好东西呢!”   瑾昌明原本以为儿子只是孩子气的做法,等看见独轮车上的东西,不由大吃一惊。   家里有多少银钱瑾俞不说瑾昌明也一清二楚,眼下独轮车上的东西,少说也要花二两银子,这些银子哪里来的,早上想带去卖的木耳还有干的竹荪可还在。   “姐姐买了好多肉呢!”瑾天沉浸在可以吃肉的快乐里无法自拔,根本就看不见父亲的脸色。   “五斤肉,三十斤面粉,二十斤糙米,还有那些陶器。老贵了!花了我好多银子呢!”   瑾俞把院门打开好让独轮车过,自然的把今天的花销与父亲提一提,那面粉和盐还有糖和二十一世纪真的不知道贵了多少,瑾俞肉疼之余也得让父亲清楚家里的钱花哪里去,免得一家之主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欠老大夫的银子这件事,那就不必说了。   “那么多东西是要值那些银钱,没事,以后再赚就行。”   话是这么说,瑾昌明看向瑾俞的脸色有些凝重,这丫头最近的见识变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瑾昌明实在不敢想,女儿家行将就错一点点不行,可是会毁了一辈子的。   可瑾昌明也不敢说出来,退开让木子把独轮车推进来,把院门带上才跟着她们后面进去。   “今天的木耳和竹荪没有卖,草药卖给医馆,那田七和草药卖了二两银子,我全部花了,就换了这些东西回来。”   “辛苦了!歇会儿,这些我来卸吧。”瑾昌明放心了,那田七是值钱,就从买的伤药里加了田七都贵上几分,瑾俞这话他自然相信。   “不用了!这些东西一会儿我要处理,还是由我自己来安置,您看看娘吃好了没。这些都是小事。”   “好!一会儿我吃了帮忙。”   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油乎乎的竹篮里装的应该是猪下水了,那东西能吃又不好处理,瑾昌明只当女儿这是想给家人解馋买的,怎么说他也经常在外面行走,好吃的也吃过不少,实在不行他就自己来做。   瑾俞可不知道瑾昌明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过了,上一世就养下的习惯自己要下厨的食材,从购买到下锅再到上桌一般都不习惯让别人插手,除非特殊情况。   瑾天有眼力的进屋倒了一碗一瓢温水出来,趁瑾俞把东西放下的空隙塞给她,瑾俞介于那水被木子喝过不好意思喝,就原来抿了一口,现在早就渴了,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半,还没有递给瑾天,一只大手自然的接了过去。   瑾俞来不及阻止,木子已经喝上了,看着晶莹的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进凸起的喉结,刚刚喝完半瓢水的瑾俞,顿时口干舌燥。   “还有一点,姐姐要吗?”   木子单纯的举着那水瓢问盯着他看的瑾俞,一点两个人不适合喝一瓢水的自觉都没有。   “不用了!我喝够了。”   瑾俞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脸肯定是通红,掩饰似得赶紧低头去拿独轮车上的东西,不敢再看木子那张脸。   木子茫然的看看自己手里的水瓢,想着刚刚瑾俞喝水后格外润泽的双唇,心中一把火烧着,连忙把剩下的一些水喝完。   把买回来可以储存的东西,搬进那个空着的房间,里面这几天已经晾干,为了防止有老鼠进来偷吃东西,瑾俞和瑾天昨天还特意把所有的缝隙和洞都堵上。   墙角放着用石头垒起来,上面搁着一块竹编充当木板放东西。   把碗搬进去还没有出来,木子已经拎着面粉和糙米进来,瞧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瑾俞相信他若是知道要搬什么的话,外面车上的东西他一口气都能拎进来。   “你歇会儿吧!这一路都是你在出力。”   瑾俞把米面放进大的陶罐里,这样一来就算真的有老鼠进来,也能保证不会被糟蹋。   “不累。”   木子伸手抱走了瑾俞搬得费劲的陶罐,问都不问就搁在竹编上,瑾俞满意极了。   收回说木子是傻子的话,其实他只是偶尔犯傻罢了。   整理好那些杂物出来,让瑾天去把火烧起来,猪皮去掉,上面的瘦肉瑾俞没有剃除,和肥肉一起切了放进锅里炼油。   “爹,这东西不能放,我去洗了回来,这灶间的火你看着,别人小天把油烧了。”   瑾俞提着猪下水带了一些面粉准备去溪边清洗。   “瑾娘,要爹帮忙吗?”瑾昌明不放心的问,又不好说自己怕女儿不懂得怎么洗,只能折中的问。   “这个简单,不用帮忙。你在家里炼油吧!”想了想这君子远庖厨的年月,父亲也不知道会不会煮饭,瑾俞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爹,炼油你会吗?”   “放心吧!这个我会。”   “姐姐放心吧!我保证不把肉烧焦。”   ☆、第七十五章我不是故意的   瑾天就差拍胸脯了,锅里已经有猪肉煸炒特有,的香味传来,这样的好东西瑾天怎么能让它被废。   “行!交给你们了。”   瑾俞忍俊不禁,小正太年纪小自尊心强,不好说他,一方面也是吃食短缺,瑾俞发现瑾天对吃有一种固执的喜好,对食物也十分爱惜。   掌握了诀窍,那大小肠其实很好洗,瑾俞顺带把父亲刚刚劈下来的竹签拿了一根,一会儿翻小肠刚刚好。   刚要去拎竹筐,发现木子已经抢先一步了,也不多话,拎着就走。   那些东西确实有点分量,瑾俞也不坚持,跟着木子到溪边,顺手带了自己家干净的篮子去,一会儿好装洗干净的东西回来。   原来洗东西的妇人已经离开,溪边除了流水声再也没有多余的杂音,之前那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早就因为人们的离开消散。   “木子,这个比较难洗,你回去休息就好,一会儿好了我叫你来拎。”瑾俞想着接下来那情景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接受,便打发木子回去。   “不用。我来帮忙。”   木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就近在瑾俞身边蹲下来,伸手就来拿那个小肠。   “别!这个你洗不了……”   “呕……”不等瑾俞把话说完,木子已经捏出小肠里的东西,脸上瞬间苍白,不顾形象的一个劲干呕。   “怎么样?都说了这个你碰不得……”瑾俞担心的给他拍背,这内脏的味道可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木子干呕过后,自觉的把小肠留在石板上给瑾俞,偏着头的样子告诉瑾俞他还在惧怕。   瑾俞想打发木子回去,见他有点失落的样子,想想又没有说出来,斟酌了一下才道。   “这岸边有上次我采的那些辣根和草果,那些东西我叫你认过,你去找些回来,一会儿我烧饭用。”   “姐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在一旁没有动的木子,扭头看熟练的刨开那猪心,挖出一大团血块的瑾俞,不曾想没有处理的食材这么的难收拾,强忍着肚子里翻滚的酸水,木子问。   “不会!我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些也吐了,被我爷爷……”知道说错话了,瑾俞自觉的住口,这个身体的父亲都没有见过那已故的瑾老爷子,更不要说她这个小辈了。   “姐姐原来也吐啊!”木子好像没有注意瑾俞后面的话,听见瑾俞说吐,顿时觉得找到同盟了一样。   “对的!食材在处理前都有点狼狈,所以酒楼那些地方要设置单独的厨房就是怕客人看了不适应。”   “姐姐现在不吐,是因为接触的多吗?”   瑾俞下意识的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来揭穿自己后,便爽快的回答,“厨房里的东西,你们男人不懂正常。这些事我经常做,现在已经适应了。”   说话的时候瑾俞也没有闲着,用竹签熟练的把小肠翻过来,几乎是一气呵成翻完了一整套。   “我去找你刚刚说的东西。”   又看了一眼,木子觉得自己还是没法接受,连忙起身去找瑾俞要的东西。   面粉加上稻草的搓洗,很快脏东西就洗干净了,在处理猪肺的时候木子包了好些草果和辣根回来。   “这些够了吗?。”   “够了。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多采一些回去。”   这些东西家里都有,瑾俞只是怕木子待着不舒服打发他离开罢了。   把木子采回来的东西清洗干净,木子已经自觉的来拎竹篮,篮子里的东西还是那些,但刚刚那股味道已经消失殆尽。   “放心吧!一会儿就让你们馋。”   瑾俞若是不知道木子这直白的表现,那就傻了,这些东西不说古代就是现代会处理的人都很少。   木子除了嘿嘿傻笑外,瑾俞看见他的耳尖一片通红。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也不知道他原来的性格是不是也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   回去油已经练好了,和瑾俞想的一样,那前腿肉炸完的油渣看着比和肥膘的差不多,一旁中等个头大的陶罐已经装满了清亮的油,锅里烧了半锅油汪汪的水,瑾俞敢肯定这是油捞起来,父亲连锅都舍不得洗直接加了水进去。   “姐姐,爹已经把油装好了,我没有把油烧掉哦!”   瑾天看见瑾俞回来高兴坏了,忍不住就来显摆。   “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说话的空挡给瑾天塞了一块油渣,这孩子眼馋又规矩的一个都不动,这模样实在惹人疼。   “姐姐,也给木子哥哥一个。”瑾天笑得眼睛弯弯,指着拎着水桶回来的木子说。   “我不吃。”   木子刚刚吐过,肚子虽然空空的,但没有多少胃口,知道瑾天的意思便拒绝了。   “尝尝吧!很香。”在木子俯身放水桶之际,瑾俞捻了一块送点他嘴边。   木子本来要下意识的扭头拒绝,可看见瑾俞纤细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张口接住,甚至连那两个手指都没有放过,虽然是一触即离,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木子心跳如鼓在敲,瑾俞微凉的指尖就像火苗一样点燃他身体的火气,他的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那种感觉就像心口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心痒痒,却又无从下手去挠,只想握住那微凉的柔夷温暖它。   “我……我要开始做饭了!”   瑾俞被刚刚那一下弄的正尴尬,木子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要不是那双眸里的光彩太纯粹,她都要怀疑木子是故意的(其实木子就是故意的)。   快速的把手背到身后,仿佛怕木子又会做出什么举动一样。   “木子哥哥,油渣也很好吃对吧?”瑾天开心的问。   “嗯!很好吃。”   木子说这话的时候,瑾俞明显的感觉如芒在背,心里想着毕竟是男人,本性还是在,以后不能再像对待瑾天那样对他了。   “小天,你给娘和爹送一点去。”   “好勒!”   瑾俞拨了些在竹碗里递给瑾天,剩下的装进今天买的大碗里,满满的一碗。   “我……我不是故意的……”木子跟在瑾俞身后,小心翼翼的道,他看出来瑾俞刚刚脸上的不高兴。   ☆、第七十六章似懂非懂   “木子,你现在虽然很多东西忘记了,但是姐姐要告诉你,除了你的妻子外,对别的女人都要保持距离,不可亲密。今天也是我大意了,以后姐姐会记住分寸,不再做刚刚那样的事情了。”   瑾俞说的可谓是语重心长,古代的男人对妻子忠贞的实在少,就是有点能耐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木子这样的年纪在这里有可能已经成亲,有那么一天恢复正常家里妻妾成群,在拿今天这样的突发事件来说话,瑾俞可算是有苦说不出了。   木子似懂非懂,为什么瑾俞要说这些话,但是他懂得察言观色,没有反驳也没有应承,只是坐回灶口去烧火。   瑾俞见他那呆样就清楚他没有听明白,暗叹一声就开始着手煮饭,这会儿已经午时过去了,要做别的也来不及,索性家里现在暂时不缺粮食,做些疙瘩汤也快。   调好面糊锅里的水正好开了,快速的把面糊刮进滚水里,火力够足刚刚下锅就浮了上来,大半锅的疙瘩汤花了瑾俞十几分钟才整出来。   等满锅浮起面块后,瑾俞才把昨天翠花婶给的青菜切碎加进去,放好盐尝了尝,之前放进汤里的辣根已经起到作用,猪油特有的鲜香里带着点点的微辣,把最平常的食物衬得鲜美极了。   瑾俞满意的点点头,让木子把火捂着,拿了今天专门买的海碗来装,当然起锅前还不忘加一把野葱。   “木子,今天的疙瘩汤可真好吃!今天早上你就没有吃好,一会儿多吃点。”瑾俞对烧火的木子道。   “嗯!”   木子高大的身躯坐在矮小的竹凳上烧火,大长腿都伸不直难得还能保持笔挺的坐着,听见瑾俞对他说话,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低头看向灶里,漂亮的耳朵不自觉的红了。   刚刚看着瑾俞行云流水的做饭,那抱着大陶盆的动作不算优雅,偏偏瑾俞做起来别样的赏心悦目,有那么一刻木子看呆了。   等想起之前瑾俞和自己语重心长说的话,他觉得这要是被瑾俞发现肯定又要不高兴了,便借着低头的时候掩饰了自己脸上的神情。   拿竹片把灰拨过来盖住燃烧的火苗,瞬间刚刚还跳跃的大火渐渐地熄灭了,再抬头瑾俞已经盛了五大碗面汤出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我去擦桌子。”   木子拿过抹布,慌慌张张的进了堂屋,就怕瑾俞看见他发烫的耳朵。   这边瑾俞被把剩下的面汤装进陶盆里,不多不少刚好一陶盆,加上那一大碗面汤,木子终于可以吃上一餐饱饭了。   锅洗干净后,大小肠倒进锅里去煮,借着锅里的温度,刚好能把肠衣外面的一层滑腻腻的物质烫好。   焯水后洗了两遍,也不切,等着一会儿整副放进锅里卤煮。   “爹,小天,吃饭啦!”   木子很自然的进屋叫人吃饭,还把瑾俞端着给母亲的那碗面汤端进去,瑾俞手上在忙也任由他去做。   等瑾天蹦跳着出来时,瑾俞刚拨开捂住的柴火,准备趁灶下有火时直接把大小肠和猪肚卤上。   这个时空没有酱料,连上色的酱油都没有,瑾俞倒了一些油在锅里,把砸碎的小半碗冰糖扔了进去,回头看见瑾天眼巴巴的看着那剩下的晶体,拿刀磕了一块下来。   “来,张嘴。”   “姐姐,小天不馋。”瑾天猛吞着口水,摇摇头依依不舍的说。   “傻孩子,这里还有呢!姐姐做菜用不上这么多。”   “姐姐,这糖真甜。”   固执的给瑾天嘴里塞了一颗糖,看见瑾天连眼睛的眯起来的模样,瑾俞笑了笑,莫名的觉得心酸。   父亲是一个万事求和的性子,碰上老太太又是一个专横的母亲,想是瑾俞姐弟俩从小到大就没有吃用过特意准备的东西。   瑾俞母亲混混沌沌的过了十几年,两个孩子就没有清楚明白的管过,别的孩子或许还有父母私下给塞一点东西吃,在瑾家按照父亲的性格觉得不会做吃独食的事情来。   “吃完就吃饭啊!”   “啊?我还想多含一会儿呢!”   瑾天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疙瘩汤,左右都是好吃的,他早上在镇上吃的那半个大饼耐不住他现在还在长身体,早就消化完了,现在舍哪样他都不舍得。   “别含了,下次给你做饴糖吃。”   “饴糖是什么糖啊?”   “只要你记住是好吃的就行,姐姐能做。”   “姐姐真好。”   瑾天欣喜的点头,嘴里的糖更是甜进了心坎里,这些只是过年时奶奶在新年茶里放的好东西,让他有了过年一样的感觉。   不。   过年家里也没有今天这么多的好东西,一竹篮的肉食可以任由他们家自己做主,之前他每餐一碗清水粥喝着,做梦都不敢想。   “呀!这小嘴真甜,看来姐姐要多奖励奖励你才行。”瑾俞促狭的逗瑾天,直到小正太红了脸才算完。   饴糖是那种纯麦芽糖做的,曾听爷爷说,他小时候秋收的时节,都是人挑着去各大田间地头换谷子的,只要有小麦,这些瑾俞要做还是不难的。   “姐姐真好。”瑾天笑的看不见眼睛,仿佛眼前已经摆了很多好吃的一样。   “去和叫木子和爹一起吃饭,一会儿要糊了。”   “好。”   木子原来是拿水去浇后院的木头,被瑾俞当做宝贝一样藏在角落,他也知道这是重要的东西要护好,瑾天叫他回来吃饭,他开心的拎着桶回来。   看见瑾俞还在忙又坐回灶下烧火。   “木子,你先去吃饭。”   “我和姐姐一起。”   锅里的冰糖已经融化,随着锅里的温度已经起了焦黄的糖泡泡,瑾俞怕糖浆烧焦也顾不上劝木子去吃饭。   等到细小的泡泡起来时,一股脑的把大小肠还有猪肚放进锅里去炒,冰糖的焦黄很快就把肉染成了酱黄,已经着色后把香料放进去,炒出香味后加水进去煮就好。   “这味道好香啊!”   瑾昌明照顾妻子吃好饭出来,瑾俞正盖上锅盖,香料的味道在空气里环绕。   ☆、第七十七章从长计议   “爹,姐姐说这些都是要拿去镇上卖钱的。”瑾天过去接了父亲手上的碗,三两句就把瑾俞想说的说了。   “噢!瑾娘你决定了吗?做生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瑾昌明吃惊不小,做生意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何况她一个小姑娘出去也不放心,便着急的问。   “爹,一会儿我和你说。木子,走,一起吃饭去。”   算起来现在应该都下午两点了,再不吃饭大家要饿坏了,瑾俞腾出手给灶里加了柴火,让木子一起吃饭去,卤煮讲究的是入味小火慢煮就好。   “这山里一直靠山吃山,从来没有人做过生意,瑾娘,我们是不是从长计议啊!眼下王老爷要盖大屋,若是我去给他们做木活的话,一天七八十文我们一家人生活勉强够了。”   瑾昌明端着喷香的面汤,愁的怎么都吃不下,想着女儿大山都没有出去过几次,这要挑着东西出去卖,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爹可以养活我们,但是那些都不是长久之计,就我们那一亩三分地,靠的还是苍天的脸过活。您看这茅草屋,还能坚持几场瓢泼大雨?到时候若是要修屋子,我们又该怎么办?您的身体也不好,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都能去干活赚钱,但那王老爷的房子能盖那么久吗?”   “不能的话爹就进城去。”   瑾俞说的及不客气,瑾昌明想到以往出去一趟怎么说也有一二两银子的收入,现在就算没有当初那么高的工钱,对半的话一年出去四五趟,怎么说安稳的过日子还是行的。   “爹你的身体吃得消吗?”瑾俞郑重的道,“我已经长大了,你是我的父亲,身为子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去受苦。”   “傻丫头,爹不苦。看着你们都好好的,我一点都不苦。”   “不应该这样的,脸朝黄土背朝天,这样的日子固然安逸,但不是我想给你们的。我想要给你们住好房子,穿好衣服,不让瑾天看见别人吃一口鸡蛋都馋。”   瑾俞深吸了一口气,看见瑾昌明脸色都变了,知道自己这大言不惭的话惊到他了,“我们可以改变一下村里人的生活规律,做第一人走出去的人。如果家里有银子,奶奶她会为了十两银子把我卖掉吗?我还用为了几棵菜,拿着竹子豁出名声不要,和大伯母拼命都要抢回来吗?这些都是因为穷!”   “瑾娘,是爹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瑾俞的一番话让瑾昌明羞愧难当,女儿说的都没错,一切都是因为穷,若不是因为那些充满铜臭的东西,瑾俞也不会被退婚,也不至于落水后性格大变。   “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自责的,您是个好父亲,好丈夫。爹放心吧!镇上我也去了两回,我是去卖我的东西,又不是结仇。再说那里的人都很好,没事,我应付得来。”瑾俞笑着道。   “爹!我和姐姐一起去,我会帮忙!”瑾天喝了一口汤拍着胸脯道,姐姐说的大屋子,漂亮衣服他都动摇了,怎么爹还要拒绝。   “我也可以帮忙。”   木子慢吞吞的道,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中午的面汤,但吃相优雅看不出来喜好来。   “爹,你看他们都来帮忙,我这不做都不行啊!”指着瑾天和木子,瑾俞笑着对父亲说。   “你……他们哪里能帮上什么忙啊!”   瑾昌明看着瘦小的儿子,再看看偶尔抬头对瑾俞傻笑的木子,这心越发提了起来。   “能的,我可以帮忙收银子。”瑾天认真的道。   “我可以帮忙推车。”木子叫瑾天那么说,摸摸头想了想,好像他只能做这个。   瑾昌明还没有表态,瑾俞郑重其事的道   “你就是不支持我也要去做的,家里现在只剩下二十五文钱,若是坐着等木子做工换回来的糙米吃完,最多只能支持个十天,不努力赚钱的话,那就等着饿死了。”   瑾俞把最后的底牌翻出来,二十五文,糙米一斤都要六文钱,只能买四斤,别说等到秋收,就是春耕都撑不住。   瑾昌明动动唇想说自己去做工,想想工钱没有三五个月不会结,只能闭口不言。   一顿饭吃的瑾天和木子满脸笑容,瑾昌明是满脸愁容,瑾俞是最淡定的一个人,吃完把锅里的东西翻了一下,又把猪肺切了,一会儿过水挤出里面的符沫后再和大骨一起熬汤,加上一把马兰头可香了。   木子的大肚自然没有让瑾俞煮的疙瘩汤剩下,不等瑾俞吩咐拎着螺蛳的桶去把螺蛳洗干净,顺带把碗筷都带去洗了。   晾的盖菜已经没有多少水分了,瑾俞把土拍干净用盐搓过后放进坛子里,等重复了几次后发现跟前一个身影在不停走动,抬头一看是父亲拄着拐杖便秘一样的脸。   “爹,你怎么了?”瑾俞担心的问,不知道父亲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爹没事!”瑾昌明的眼睛一直停在瑾俞抓盐腌菜的手上,憋了半天没有憋出话来,转身想回去继续编竹筐感觉自己恐怕心里急坐不住,干脆又回头来,“瑾娘啊!这盐要花不少银钱吧?”   听话听音,瑾俞见父亲吞吞吐吐的半天这么一句,立马就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用盐腌那些在他们眼里不能吃的菜,父亲看不过了来阻止了。   “这是我特意买回来腌菜的,以后这卤水可以重复用,不浪费的。”   “那就好,那就好……”瑾昌明点点头,“这菜这么做了后,能吃吗?”   “能吃。爹放心吧!我不会让它浪费的。”   瑾昌明不放心也得放心,看着被女儿如无物一样搓在菜里面的盐,只能忍着心疼回去干活。   瑾俞交代要和盘子差不多大小的竹篮,越多越好,好在瑾昌明手艺精湛,这临时做也不慌。   瑾俞也不管父亲会怎么想,万事开头难,这时代的女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她现在是直接夺了父亲的家长权利,要是遇到不讲理不开明的父亲,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第七十八章过激   那四垄芥菜,晒干后也能腌两大坛子,用石头给压实后,瑾俞还在上面放上木板,等着一会儿木子回来帮忙抬进屋去就行。   没有人瑾俞等多久,瑾天和木子很快就回来了,在瑾俞还在跃跃欲试下,一只手一只轻松的就把满满两坛子菜,连那个腌菜的坛子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拎进了屋去。   等出来拎另外一坛菜的时候,看见瑾俞惊掉下颌的模样,木子嘿嘿笑着摸摸头。   “姐姐,不疼了,能搬这些。”   “木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饭了。”瑾俞回神忍不住对木子竖大拇指,这大肚汉果然不是常人可以做到了,人家和力量成正比。   “不重,我能拎。”   “你歇着去吧!忙了一天了。”   盯着木子头上还夹着血污的头发,瑾俞想着一会得给他洗个头,要不然这样出去别说卖吃的,就是平常卖东西别人也不敢靠近。   “我不累,我给姐姐烧火。”   “木子哥哥,我们一起来种豆吧!你帮我挖坑,这个地太硬太费劲我挖不快。”瑾天在院子里喊,他的手还是太嫩,握着竹片挖几个坑就硌的不行了。   “我……”木子踌躇着,已经答应了帮瑾俞烧火,现在瑾天又要帮忙,他知道该不该去。   “去吧!这里不用人看火,你小心点。”   瑾俞笑着说,看着木子这讨主意的模样,没来由的感觉特别亲。   木子和瑾天两个人把院子里靠近篱笆的空地挖出来,留下很快的一条两米多宽的道,大概是考虑到瑾俞要在院子里晒东西留的。   瑾天欢快的像一只小鸟一样,一个劲的催木子快点挖坑,木子还是那个握剑的姿势,规矩的每一个坑的行距都是在一条线上。   炖肉的香味在家里蔓延,从瑾天频频往厨房的方向打量,瑾俞就知道香味很足,不亏她那么艰难找的香料。   重新洗了一遍螺蛳后,倒进干净的竹篮里沥干,两桶螺蛳她准备炒一桶去试卖,没人要就留着自己吃。   不过瑾俞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只要有人敢尝试,她相信就会买。   瑾俞用筷子试了一下猪肚发现已经可以戳破后,把肉捞了起来,卤汤留在锅里把两副猪肝也卤了。   熘肝尖这样的菜拿去集市上卖显然不现实,只能卖冷菜。   “小天,你把那竹叶拿出来,我拿去洗洗就回来。”   “好嘞!”   一布袋的青竹叶,都是巴掌大的样子,前世这可是包粽子的好东西,昨天问了一下那油纸贵的咋舌,瑾俞果断打消了用油纸的念头,买不起这里的油纸这粽叶就不错。   洗干净放在阴凉处沥干,怕卷边瑾俞还盖了一层湿布在上面。   太阳偏西后,猪肝已经卤好和之前的内脏放一起,焦糖色的卤菜油光发亮,不说这里吃习惯原色肉菜的土生土长古人,就是瑾俞看着都馋。   把卤汤装起来猪肺处理好后,留了一份爆炒其余的都煮汤了。   “爹,我先把这陶盆给翠花婶送去,铁锅就下回再还。还有她的独轮车我们也借用了。”   “行。你和她说说就好。”   “那我去了。”   把之前切好的猪心,还有半个猪肝带上,瑾俞这回是自己去的。   到了翠花婶家时,她家的大媳妇正准备做饭,看见瑾俞的到来,笑着迎了进去。   “嫂子,我把上回婶子借我的陶盆还回来了。”瑾俞把陶盆搁桌子上,顺便逗逗看见她来就只抱她大腿的大宝。   “这是新的啊!我家那个都有两年了,这回你亏大了。”二妮大嫂看着那陶盆笑着说,估计是没想到瑾俞会还一个新的,心里很高兴。   “不亏。你们帮了我大忙,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呢!”   就冲二妮大嫂这豪爽劲,瑾俞心里就默认为值得交往的人。   “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就行,说什么感谢地话,你这不是见外吗?”   翠花婶拎着一篮子青菜回来,肥大的菜梗可以看出种菜的是一把好手,因为长相类似瘦腰花瓶所以这里人称花瓶菜。   “您给我的帮助就像雪中送炭一样,我可不能不记。”瑾俞俯身抱起大宝,打开自己带来的卤菜,挑了一片猪肝出来给大宝抓着吃,“今天在镇上带了一些猪下水回来,顺带给你们尝尝。”   “猪下水?”二妮二嫂刚刚出来,本能的往餐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接着就在一旁干呕,“呕……呕……”   “春桃,你这是干嘛呢?”   “娘!那东西不能吃,我想着就恶心……呃……”春桃继续干呕,抱着微凸的肚子蹲在那里一个劲的吐酸水。   “存心找不痛快是吗?人瑾俞可是好心送来的,你看都没看就胡说。”   翠花婶愣了一下便不高兴了,知道媳妇怀孕馋东西,那天吃了瑾俞送来的菜胃口大开,要不然也不会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听见瑾俞来就出来凑热闹。   看了一眼尴尬的瑾俞,这别人给自己送东西看都没有看就呕,这不是打人脸吗?   “没事没事婶子,二嫂这是孕吐,等过了这个过程就好了。”瑾俞不知道该怎么说,实在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奶~好吃!”   大宝举着吃了一半的猪肝,含糊不清的对翠花婶说,一脸享受的样子,哪里是春桃说到恶心不能吃。   “不难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弟妹你来尝尝就知道了。”   二妮大嫂伸手捻了一片猪肝塞进嘴里,本意是为了给瑾俞解围,没想到那鲜美的味道里有辣嘴的感觉,又带了一丝甜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味道,内脏的腥膻味丝毫不见。   动手捻了一片递到还在干呕的春桃面前,示意她尝尝。   “我才不吃那喂狗的东西呢!”   啪的一下打掉了二妮大嫂手里的猪肝,等发现这样做太过激,已经晚了。   “春桃,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给我滚回你屋里去!”翠花婶指着春桃骂,这已经是侮辱人的话了。   ☆、第七十九章你喜欢那个被退婚的女人是不是   “婶子,别怪二嫂。”瑾俞连忙阻止翠花婶,这怀孕的人心思重,万一骂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好了,“这是我用山上的香料做出来的,不难吃。本来就是粗糙的东西,不喜欢也正常。”   “我村里那些人都不吃这些的。”春桃止住了干呕委屈的道。   “那是她们不知道做法,所以不能吃。二嫂现在双身子闻不得腥味,等你把宝宝生下来试试看就知道了。”   “瑾妹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帮我和我娘说说。”   春桃怯生生的模样,显然翠花婶在家里威信极高,瑾俞好心办坏事自然要想办法转圆。   好说歹说翠花婶才没有再给春桃摆脸,二妮大嫂更是没有在意春桃打的那一下,见儿子还要吃,又给他抱过去喂了一些。   “瑾俞啊!今天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啊!婶子别放心上。”   “你是个好孩子,春桃看着比你大一岁,这心智还不如你呢!”   “二嫂子已经很好了,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就说了,婶子可不能怪二嫂。她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婶子也没话说了,今天这事是我管教不严……”   翠花婶一路送了瑾俞出来的,还是和上次一样给瑾俞抱了好几棵菜,瑾俞要拒绝,她一句是否还在生气,强硬的瑾俞不要也得要了。   见瑾俞走远后翠花婶才转身回家,大媳妇一向手脚勤快去煮饭了,大孙子抓着刚刚瑾俞送来的猪肝吃得欢快,二媳妇缩着肩膀还是保持她刚刚出去的姿势。   “春桃,你知道自己错了吗?”翠花婶也没有被她的可怜样动摇,站在那里冷冷的问二媳妇。   “娘,我知道错了。都是因为怀孕才这样的,以后……”   “住口!”翠花婶失望的喝断媳妇的话,“都这时候了你还敢说推脱的话,不就是怀孕吗?怎么还怀脑子里去,把你脑子怀没了是吗?啊!”   “我……我……”春桃被婆婆吓了一跳,往常婆婆不是多和蔼,但也是平易近人,今天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在娘家时被母亲打骂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顿时那头垂得更低了,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翠花婶更是失望,想瑾俞当时面对她大伯母李氏和祖母何氏那样的极品都能临危不乱,自己这二媳妇除了胆小还不负责任,终归是当时看走眼了,以为只是腼腆,却不知是没脑。   “瑾俞她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知道哪天就饿肚子了。就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不欠我们人情,从嘴里省下的东西送来,而你就是这样的对她。想想你家的情况,你也不是富家小姐大家千金,你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我是你婆婆,也是你母亲,你说出的一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代表我们李家。”   “娘,弟妹还在怀孕呢!”二妮大嫂进来做和事老,笑呵呵的拉着婆婆在主位上坐下。   “我告诉你们,这瑾俞就不是平常眼界小的姑娘,别用平常的眼光看她,村里人要是说三道四都给我离远点。”   “是是是,我们记下了,娘,您喝点水吧!饭马上就好了,有了瑾俞妹子给的那些肉,今晚我给爹打点酒去。”   二妮大嫂倒了一碗水递给婆婆,眼睛示意站在一旁的弟妹赶紧回屋去。   翠花婶还能说什么?   训过后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瑾俞抱着菜走出很远,在翠花婶看不见的地方笔直的肩膀垮了下来,刚刚在春天呕吐的时候她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这里人不吃内脏,像春桃那样一说就吐的人不再少数,明天要把这些东西拿去卖,又该卖给谁呢?   “瑾妹子,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瑾俞走着走着就碰到了一堵人墙,要不是对方出声提醒,差点就撞上了。   “连大哥,是你啊!我刚刚从翠花婶家出来,你今天这是大收获啊!”   连云福肩膀上还抗着一头浑身黝黑的野猪,满头大汗的站在那里。   “还好。你这是遇到难事了吗?”连云福看出瑾俞的忧愁问。   “没有呢!连大哥你先忙,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好。要是有事支应一声。”连云福把肩膀上的野猪换了一个位置,不放心的嘱咐瑾俞。   “多谢!”   瑾俞笑笑抬脚就走,连云福看着瑾俞的身影拐过巷口,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云福哥,你回来啦!”   夏花提着一个篮子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在连云福收回视线的时候,她也收起脸上的恼怒,扯着笑和连云福打招呼。   “让开!”   连云福冷脸无比厌恶的呵斥道。   只要看到夏家人,他就想起惨死的母亲,心里的仇恨就抑制不住。   “你喜欢那个被退婚的女人是不是?”   夏花被喝斥的眼泪汪汪,刚刚连云福对瑾俞那温柔小心的模样她可是看在眼里,这会儿和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对比,一个冲动就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你给我闭嘴!要是我在村里听见风言风语的话,看我会不会饶你!”   连云福警惕的扫了周围一眼,这里靠近那片梯田式的菜地,这会儿临近黄昏倒是没有看见人在,过去几栋屋就是自己家,唯独怕的就是夏家人听见会出去胡言乱语败坏瑾俞的名声。   “她都被人退婚了,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从小到大……”   锵!   连云福伸手拔出别在腰后的柴刀,双眼通红的瞪着夏花,磨得雪亮的刀口指向夏花。   “你敢再说一句,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祸从口出!”   “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夏花被连云福恶狠狠地模样,吓得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手里准备去对面地里拔菜的竹篮滚落在地上,打了一个圈掉进了河里。   夏花的腿软的提不起来,根本没有力气去捡那个篮子,贴着墙瑟瑟发抖的瞪着凶神恶煞的连云福过去。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嗖的一下柴刀入了背后的木鞘,连云福把往下掉了些的野猪往上扶了扶,脚步坚定的往家走。   ☆、第八十章他希望那女孩都是幸福的   家里父亲去世欠下的赌债他已经还完了,虽然没有积蓄,但是他有一双手,只要以后努力一些,他相信自己可以给那个女孩幸福的。   但是在没法给予她幸福之前,连云福不许别人用自己去伤害她。   生活已经这么不容易了,往后的日子他希望那女孩都是幸福的。   村里娶媳妇的聘礼没有规定,但是上次那老秀才要娶她续弦礼金是十两银子,连云福心里的标准就是十两,或者更多决不往下低。   可是家里刚刚还完债务,多余的银钱他买下了瑾俞的嫁衣,再也没有银钱出聘礼了。   娶她还需要等待。   这也是连云福的动力,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心里的那个夙愿做更多的事。   “夏花你这赔钱货,让你拔几棵菜回来,你这又死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跑去倒贴给人家了?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生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劝你还是别去倒贴了,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隔壁的夏花母亲听见连云福院子木门响,指桑骂槐的扯着嗓子开骂,被木子一颗石头砸漏风的声音就像破风的鼓,仿佛怕连云福听不见似得,还故意靠近两家的隔墙骂。   言语通常是最锋利的刀,连云福把肩膀上的野猪扔在地上,胸腔里汹涌的怒火在焚烧,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善存,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拎着柴刀砍人去。   连云福深呼了口气,压下那恼意才去屋里烧水处理野猪,这天气处理好明天再拿去镇上卖还是可行的。   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应,夏花母亲大意知道回家的是连云福,而不是自己那被鬼迷了心窍的女儿。   但也不妨碍她骂人,在墙那边坐在院子里骂人,骂到气处还脱下脚上的鞋子在地上拍打,噼里啪啦的拍鞋的声和着咒骂声附近邻居都听了个正。   “我告诉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敢来肖想我夏家的女儿,细妹没有可能夏花一样没有可能……”   “砰”夏花母亲正骂的开怀,不想院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心下大惊以为连云福被自己骂的忍不住冲过来了,受惊的站起来,只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哆哆嗦嗦的身影,走动间还能看见留下一道水痕。   “天杀的东西,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去砍菜吗?怎么和水里捞起来了。”   夏花身上的灰色麻裤齐大腿出被水打湿,手上挎着的竹篮想遮住自己的囧样,可惜没能如愿,站在原处脚下很快就积了一滩水渍。   好在是穿的裤装,要是襦裙可就糗大了。   “我……过岸去的时候篮子掉水里了,水流太急,冲出去了好久,我淌水去捡了就这样了。”   夏花脸色苍白,知道母亲对连云福一贯没有好印象,她不准备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和母亲坦白。   “你怎么不被那水鬼拉走啊!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出来呢?见天的除了吃,就是犯花痴,你就这么一路走回来,还想以后嫁人吗?脸都让你丢光了……”   夏花母亲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从溪边回来这一路可是要经过好几户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落了水别人看见,就像剥光一样狼狈,这还要怎么说亲?   夏花还是要招女婿延续香火的,这亲事本来就艰难现在还怎么嫁。   “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嫁!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就……我干脆绞了头发去尼姑庵做姑子去!”   夏花刚刚被连云福那一顿威胁,心早就凉了半截,被母亲这么一说,早就忘记了对母亲的害怕,含着一泡眼泪绝望的道。   “你个坑货!只知道你不要脸想倒贴人家,没想到今天还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这是想要断夏家的香火吗?”   “倒贴都没有人要,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夏花手里的竹篮掉在地上,她是真的绝望了。   连云福那把明晃晃的刀光还在眼前闪过,没有伤她分毫,但她的心已经碎得七零八落,被连云福杀气腾腾的眼神砍了。   “天杀的玩意!我看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是吧?啊!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尽孝,什么是脸!”   夏花母亲几乎是暴跳如雷,软柿子一样的女儿今天这是反了天了,这些年没有儿子别人笑话绝户的气,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左右查找着看见靠墙的笤帚,冲过去抓在手里二话不说的就往夏花身上招呼。   “你打吧!最好是打死我!反正我也是不想活了!”   “好!反正是靠不了你了,干脆打死你清净!”夏花母亲抡起笤帚不管不顾的劈头盖脸打。   “打吧!我要是躲一下,就不是人!”   “好!今天就看我怎么打死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啪”   这一下很重,夏花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任由那一大困竹枝做的笤帚落在身上,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眼里已经停止了流泪,只是红肿的眼睛还在朝那堵墙看,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可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希望那个憨厚的脸庞能出现。   见女儿真的没有像以往那样抱头求饶,夏花母亲更加是怒火中烧。   大女儿嫁在村里就为了以后能帮衬找上门女婿的小女儿,没想到这小女儿是个不济的,村里那么多的男子女儿若是随便看上一个,她都可以强横一些去求来。   偏偏谁都不要就要了隔壁那个狼崽子。   那可是隔着深仇大恨的,当年连云福父亲外出做工半年未归,有一日不知道是哪个男人从连云福家门前过,夏花母亲那时候也是新妇,为了和村里的妇人打成一片,就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多嘴说了。   这话在村里一传不得了,到最后变成了连云福母亲偷人,等到连云福父亲外出归家就传到了他耳里。   是人都忍不了这样的事情,一番质问后连云福母亲伤心欲绝之际,一条腰带挂上了房梁,当时年少的连云福就在那屋里睡觉,醒来就看见母亲在房梁上晃,等人把她放下来时都僵硬了。   ☆、第八十一章不再垂头丧气   事情有终必有始,好好的妻子就这样撒手人寰,连云福父亲的心境也平和了下来,追根究源就查到了夏花母亲这里。   连云福父亲不是夏清弟那样的懦弱,一番打砸后,要是没有人来劝夏花母亲就要死在他手下了。   至此连云福父亲浑浑噩噩的过着,为了寄托对妻子的愧疚之情,被人诱惑着进了镇上的赌庄,一个好男人就此沦落,最后死在逼债的人手里,当时连云福才十岁,找了村长立下字据他有能力后一定还。   十几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都闭口不谈,人们也不知道连云福到底知不知道父母的死因,只知道他变得孤僻不与人交往,小小年纪就开始上山打猎糊口。   “我干脆打断你的腿好了,留着你也一个劲往别人家去。”   想到连云福冷冷的眼神夏花母亲心惊胆战,虽说她还敢埋汰人,但也只是指桑骂槐。   夏花咬着牙不吭声,想着要打就打,她已经绝望透了,能打死最好。   夏花母亲也是下了狠手,与其说是对女儿的不听话训斥,倒不如说是对未知的那些事恐慌,一条条扭曲的肿痕浮现在夏花脸上,有几处还沁出血丝来。   “这这这……这是干嘛呢?秀容你这泼妇,既然还有脸打我女儿!”   夏清弟满脸通红,手上还拎着一个酒葫芦,醉醺醺的从巷口回来,听见家里的动静,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家门。   看见夏花浑身狼狈的站在那里,妻子挥着笤帚打人,在外面别人取笑的气一下找到了出口,手上的酒葫芦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打中妻子本来就於肿未消的脸上。   “哎哟!”夏花母亲手上的笤帚立马掉在地上抱着脸哀嚎一声,委屈的对丈夫道“当家的,打不得啊!”   “生不出儿子来,生了两个赔钱货,还了不得了,是不是?好!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我打得还是打不得!”   比起伏低做小的女儿,这好歹是自己的种,生不出儿子的妻子就是外人,夏清弟平常老实巴交不怎么说话,这会儿喝了酒就像是长了胆似得,英雄着呢,大有满肚子的怨气往妻子身上发的意思。   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刚刚在骂骂咧咧的夏花母亲只剩下求饶的份了。   “当家的,别打,别打了,会打死人的……”   “我打死你个不下蛋的鸡!老子辛辛苦苦养活你们,临了一个摔盆的都没有,有什么用!”   夏花别看她在女儿面前蛮横,但是因为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叫细妹一个就是夏花,没有儿子被村里人笑话自然不说,就是老实巴交的丈夫夏清第都嫌弃,见天的拎着酒壶去村尾打酒喝,酒壮熊人胆,喝醉后就回来耍酒疯打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了,还不敢躲,要不然会被打的更狠。   “我错了!我错了,当家的,求你别打了……”   “别打了!”   还在暴打妻子的夏清弟停了手,醉眼朦胧的往女儿看去。   夏花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横在脖子上,“活着这么没有意思,还不如死了清净!”   “住手!快把刀放下!”   “女儿啊!赶紧把刀放下……”   在院子里收拾野猪的连云福,自然听见了那边的不对劲,不想去搭理那些人,别人是生是死和他没有关系,可不知为何心里鬼使神差的心软。   站上墙边看见夏家院里的情况,脑子一热抬手就是一颗石子飞出去,刚好打中夏花拿刀的手。   呼啸的石子飞来,“哐当”菜刀掉在地上,夏花死寂的眼里再次涌上活力,原来,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那么的冷酷无情。   ……   临到家门口,瑾俞也不再垂头丧气,之前消失的笑容又回到脸上。   “我回来啦!”   “姐,你回来啦!我和木子哥哥按照你的吩咐把这螺蛳肉都砸出来了,现在要这么做?”   瑾天欢快的追出来,接过瑾俞手上的菜问。   螺蛳的外壳已经全部被砸开,木子还仔细的给清洗干净,本来两桶螺蛳就得了半陶盆肉,但已经不少了。   “你们真能干,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满屋的肉香,瑾俞看了锅里的猪肺汤已经好了,装出来后淘米煮饭,想着明天又要早起炒那个螺蛳肉,还要加热这些卤菜根本来不及煮饭,干脆多加了两碗糙米进去,做几个饭团明天出去前吃,要不然饿着肚子也没法干活。   猪肺野菜汤,加爆炒猪肺,加了野蒜和辣根的猪肺,一点都不比现代那些调料丰富的食物差。   一菜一汤,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瑾天满足的脸,看了就舒心。   反而是木子吃得比以往少,三碗糙米饭后就不再添饭,大家劝不动,瑾俞只能不动声色的给他盛了一大碗猪肺汤,里面的肉也多加了一些。   “瑾娘,屋里那些黄豆已经发霉了,要倒掉吗?”   瑾昌明憋了一天了,那原来一大桶的好豆子,女儿也不吃就放在那里捂着,早上她们去镇上,他看了一下。   好家伙,才三天那白毛长的和什么似得,心想着白瞎了一桶黄豆,又不好指责女儿。   “差点忘了大事。那些可是好东西,千万别倒。”   瑾俞早就把之前的担心藏进心里,面上一点都不显,被父亲这么一提立马精力十足。   黄豆算是捂好了,装了两碗面粉出来倒进竹匾里,满是霉菌的黄豆倒进去,明显面粉还太少,又添了两碗,和在一起看不见湿润后,瑾俞才把那看不出原来面目的黄豆摊开晾。   “爹,这个明天要晒的,等晒干后我有大用处。”   “好。”   瑾昌明看着女儿变戏法一样,把那些黄豆变成一粒粒面目全非的东西也不言语,点点头答应了。   烧了一大锅的水,瑾俞认真的把瑾天的那一头黄毛搓洗干净,用提了水让他自己洗澡,前提是一定要干净。   “木子,来。姐姐给你洗头。”   瑾俞兑了一桶热水,拿了皂角招呼木子过来,他的头上还有伤不仔细些怕碰到还没有脱痂的伤口。   “好。”   ☆、第八十二章自己的思想有问题   木子二话不说的过来在瑾俞指定的竹凳上坐下,乖乖的低头让瑾俞洗。   皂角没有现代的洗发水好用,瑾俞把它在帕巾里揉出泡泡小心的避开伤口涂在木子的头发上,冲洗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用了比瑾天两倍多的时间才洗好,小心得给木子擦拭着,猛不丁对上木子在火光下亮晶晶的眼睛,瑾俞愣了愣手里的帕子忍不住抓紧,有那么瞬间她觉得木子其实是清醒的。   因为木子那目光让她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不像平常的那么纯真,可认真一看还是那个单纯不知世事的木子,瑾俞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   “我给你包好头发,一会儿瑾天洗好了你就自己去擦擦,记住是擦,别把身上的伤口弄湿了。”   瑾俞心虚的眼睛看向别处,不敢再面对木子。   “好。”木子顺从的点点头,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瑾俞看。   刚刚他又不舒服了。   瑾俞的手温柔的穿梭在他的发间,那种浑身滚烫的感觉又回来了,伴着口干舌燥,看着瑾俞纤细的手,他想知道这双手是不是有魔力,为何让他这般难受。   可看了许久没有找到答案,反倒是瑾俞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幽香窜进鼻子里,眼前是女孩不及一握的细腰,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往下掉。   伸手一摸,摸到满手的温热,隐隐还有铁锈味,这味道他不陌生,流血了。   “姐姐,流血了。”   木子不知道为何不想隐瞒,喜欢看见瑾俞为了自己担心的样子,把满是血的手伸出去给她看。   “流血了?”瑾俞第一反应就是看头上的伤口,发现还是之前那结的血痂松了一口气,在低头就看见木子满脸是血的样子,“怎么会这样!赶紧仰头,我给你止血。”   慌慌张张的去打了一瓢冷水过来,用手舀了些直接往木子额头上拍,几次后才发现木子一点都不着急自己在流鼻血,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瑾俞想到一个可能,赶紧摇摇头晃掉,怎么今天的思想会这么不健康呢!   “你自己撩水洗干净。”瑾俞退后一步,举着瓢对木子说。   “姐姐,木子不疼。”   “……”   木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是怕自己怪他又流血吗?   瑾俞那丝觉得木子是自己离他太近流鼻血的想法,瞬间化为泡影,只剩下满怀的愧疚。   “一定是身体没有复原,又吃了辛辣上火的东西才流鼻血的,你等着,姐姐用蒲公英给你熬点凉茶败败火。”   也不等木子回应,瑾俞把锅里剩下的热水舀进木桶里,抓了一把晒得半干的蒲公英进锅里,就着灶下的火开始熬。   木子哭笑不得,想到一会儿要喝那苦涩的凉茶就开心不起来,披散着到腰的头发在厨房门口徘徊,到底要不要和瑾俞说自己身体没有上火,只是靠近她就难受。   “木子,你姐姐正给你熬凉茶呢!你先自己去洗澡去,一会儿出来就能喝了。”   瑾昌明在编瑾俞要的篮子,早就忽略了木子的真实岁数,习惯的把他当做和瑾天一样看待了。   “是呀!木子你去擦擦就好,千万别让你身上的伤口碰到水,记住没?”   “哦……好。”木子踌躇着还是顺从了瑾俞的意思,之前不好说现在还是一样不说了。   事实证明瑾俞的担心是多余的,木子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好的碰到她这个豆芽菜一样的身体都心情澎湃的那种,可惜瑾俞永远不会知道了。   把父亲最好的一套衣袍找出来,一件八成新的细棉布灰色衣袍,好在这个时代的衣袍都是宽松的,宽度没有问题,只是穿起来短了一些,瑾俞想了想心下一狠,把下摆的边给拆了,准备放下来一些木子穿着不会太难看。   “瑾娘,我来吧!”   瑾昌明上次见识过女儿的手艺,虽然不明白落水后原来绣花的功夫没有了,怎么缝补的手艺也退化,但是他不会去问。   “我很快就好爹,你别担心。”   瑾俞捻着针穿了半天的线也没有穿过去,以前在难雕刻的蔬果她都可以雕出艺术品来,唯独这针线难倒她了,拿在手上不是一般的僵硬。   父亲的好意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归根究底觉得男人肯定不会,一方面也是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缝衣服。   “你们姐弟小时候的衣衫,还有你娘的偶尔爹也会做哦!”瑾昌明用手遮着嘴尴尬的道。   这年月男子会做衣裳的极少数,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裁缝,妻子有顽疾又不好出门,所以在儿女小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学着做,女儿当时的裁衣也是跟他学的。   瑾俞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个完美多才多艺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父亲,这要是腿没有受伤的话,养活他们一家人真的绰绰有余。   唯一的缺憾就是性格有点软,愚孝几乎是这个时代人的通病了。   “爹,您真是一个宝贝啊!太厉害了。”   拿着被父亲缝好的衣衫,那下摆很之前拆掉前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刚刚放下来的下摆多了一道折痕。   “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   “才没有胡说呢!您就是天下最好的父亲,手这么巧,简直是无所不能。”   “好啦好啦,别再一个劲的给爹戴高帽子了,你给木子送进去,看看现在会不会合适一些。”   瑾俞进去的时候木子并不在屋里,瑾天估计是累了,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后院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瑾俞脚步一滞,随即是怒火中烧。   敢情她刚刚千叮万嘱的话木子都忘记了,现在居然敢冲澡。   “木子,谁让你……洗……澡的。”   “我觉得洗澡比擦身子快,所以就出来洗了。”   木子身上还保持着举起水桶往身上倒水的动作,看见瑾俞进来他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往身上倒水,健硕的身体披着水珠被月光照的闪闪发亮。   瑾俞恨不得时间倒回刚刚的前一秒,怎么自己就脑子发热了呢?   白花花的月光下,只穿着亵裤的木子站在后院冲澡,长长的头发甩在身后,俊美的五官在月下显得越发好看瑾俞在那一秒呆在了原地。   ☆、第八十三章被上天眷顾过的人   风华绝代,钟灵毓秀,举世无双,这样的词语用在此刻的木子身上,一点都不为过,这是被上天眷顾过的人。   “姐姐,衣服是给我的吗?”   带着皂角的清香和湿润的水汽进来,瑾俞只觉得一道黑影罩在自己身上,男子独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草药香袭来,瑾俞感觉有点说话困难。   “是,是的。赶紧试试能不能穿吧!”   结实的胸膛就在眼前,在木子没有清醒的时候瑾俞给他退烧的时候还擦过烧酒,可现在充满活力的木子完全不一样了,让瑾俞胆怯,把衣服塞给木子后,留下呆愣的木子瑾俞几乎是落荒而逃。   美色误人,这男色也一样。   好在天黑别人看不见她的窘态,瑾俞埋头进了厨房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好久心境才平复下来,暗笑自己是越来越回去了,现代那么多的帅哥猛男追求都没有看上,偏偏这傻乎乎的木子一个半裸就让她二十八岁的高龄心理产生了悸动。   瑾昌明做了三十多个盘子大的竹篮,瑾俞把那竹叶剪成两半,刚好可以铺上那篮子底下剩下的一些没有动,把之前洗干净的稻草塞进竹筐的最底下,然后是那些竹篮,再是那二十个碗。   院门早早就闩上了,有了那一道保障瑾俞觉得家里也安全了一些,一切准备妥当等大家都去睡觉了后,她才拎着水进屋洗澡去。   “姐姐,我来帮你。”   木子已经穿戴整齐,但瑾俞眼里闪过都是之前香艳的一幕,尴尬的不好意思面对木子,一声不吭的躲开木子的手往自己屋里去。   “姐姐生气了吗?我已经把药喝完了,你别生气。”   木子手上还有一个竹碗,追着瑾俞过去,解释道。   “你快回去吧!天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早点起床去镇上,晚了可就不叫你了。”   进了屋里瑾俞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经过之前的一幕,她心理油然而生出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   头发在外面已经洗好了,条件有限瑾俞洗的也极其敷衍,洗了一下开门出去,正好看见木子等在那里。   “这个水很重,我帮你倒。”   “……”   瑾俞的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这呆子刚刚不会是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她洗好澡吧?   “木子!我告诉你,以后离我的房间远点,不许等在这门口!”   瑾俞想大声呵斥,想到父母就在对面房间听到了不好,凑近木子咬牙切齿的说完,搬着小盆一盆一盆的往外倒水。   木子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听见动静刚从屋里出来,为什么瑾俞要说他等在门口。   来回几次的折腾,木子到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火把微弱的光可以看出他的不自在。   瑾俞没有理他,没得惯他这样的毛病出来。   直到最后一盆水倒出去,把盆洗干净放好,闩门准备回房,瑾俞发现木子还站在那里。   只是这会儿的脸有点黑,望着瑾俞的眼里满是委屈。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去睡吧!”   “我是听见姐姐出来的动静,才来帮忙的。”   说完大跨步往自己屋里去,等门吱呀的关上,瑾俞才明白木子等在这里就是给她解释,没有站在她房间门口等的事。   “好吧!误会你了。”   屋里静悄悄的,瑾俞无奈转身回屋去,怎么感觉木子这一天天的都在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快清醒了。   卯时一刻瑾俞就醒来了,出去的时候父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锅里阵阵的肉香分明是瑾俞昨天交代要重新加热装坛子里去卖的肉。   “爹,你起这么早啊!”   瑾俞掀起竹锅盖查看卤汤没有什么变化,父亲应该是刚烧开过锅她就起来了。   “我想着我觉少早点起来,没想到你们一个个也这么早。”   “现在把火捂住爹。烧太久肉煮太烂就不香了,等我洗漱好来做。”   一个个还有谁瑾俞没有在意,打了水到盆里洗脸去,一模那桶里的水居然还是热的。   “你去吧!把这些肉捞起来,爹还是可以的。”   瑾昌明虽说不善厨下的活,但这简单的事情还是可以帮忙的,一夜忐忑就怕这女儿给予厚望的东西毁了,他做的极其小心。   把烫好的坛子拿来,滚烫的肉捞起来放在笊篱上,在昨天之前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扑鼻而来,不说卖相好,就这味道都让人食指大动,瑾昌明对女儿说的事情又多了一点信心。   “木子!?”   瑾俞咬着柳枝在屋檐下漱口,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黑暗中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刚开始瑾俞以为是谁路过,等听见院门被打开又关上,才想起父亲说的话。   “是我。”   木子拎着一桶水回来,空着的身上还拿着帕子,显然刚刚是去溪边洗漱了。   “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跑溪边去了啊?”   “没事,我看得见。”   木子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水汽进了厨房,瑾俞吐掉嘴里的柳枝渣渣,囫囵的刷了一下牙,洗脸进去木子正襟危坐的坐在灶前,一脸的严肃,当然要忽略他自己挽的乱糟糟的头发。   “木子,你过来我给你挽发。”   “好!”   这里人都是一大把往头顶上挽,再用布条系好,和现代的丸子头异曲同工,瑾俞挽起来也是异曲同工。   只是木子后脑勺有伤口要格外注意,好在现在那伤口除了没有掉痂外,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好了。”   要不是身上的粗布葛衣,这张俊脸就是富家公子,瑾俞除了感叹造物主的惠顾外,就是羡慕他一个男人怎么会长出这么漂亮的五官来,这父母的基因也不知道好到什么地步。   “嗯!”被瑾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木子扭头回了厨房。   瑾俞匆匆忙忙给自己编了一条麻花辫,洗手进去时父亲已经把肉捞了起来,这会儿正一块块的夹进坛子里。   瑾俞接过来自己做,都装好后有满满的一大坛子,用芋头叶子封好放在一旁,卤汤自然是留着了。   净锅后切了野蒜和辣根,让木子把火烧旺一些,加了油进锅里去把野蒜和辣根爆香,再把昨天处理好的螺蛳肉倒进去爆炒,螺蛳肉里昨天已经加了其他香料腌制,这会儿更加是香味扑鼻,把屋里睡觉的瑾天都唤醒了。   ☆、第八十四章做买卖   还是一样的装坛子里,浸泡好的木耳也是一样的方式制作,今天是试探的一天,瑾俞准备的也就这些,心里想着能卖个几百文让她小赚一笔解解困,给点信心就行。   昨天剩下的饭已经加热好,留下的木耳切成丁包进饭团里去,做了十几个用粽叶包好带上,早餐和午餐一并解决了。   “爹,我们最晚申时回来,要是更晚回来你也别急。和娘在家里好好的,那些菜留着给你们,刀具我带走你也切不了。”   “你放心吧!我知道照顾自己和你娘,出门在外你万事小心。”   “好!小天,我们走啦!”   “欸!来啦!”   瑾天把手上一点饭团塞进嘴里,想把手往衣服上抹,想起姐姐千叮万嘱要爱干净讲卫生,拉了姐姐特意挂在厨房里擦手的帕子擦擦。   瑾俞也顾不上了别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不走的话,到镇上半个时辰的路程,早市都要结束了。   木子已经轻车熟路了,三个坛子熟食两个箩筐,外加昨天没有卖掉的一箩筐干货,独轮车上摆的满满当当,瑾天今天想要坐车是不可能了。   出院子的时候经过溪边,早起的妇人已经在洗衣服,听见这岸上的动静纷纷抬头看。   “瑾俞,这一大早上哪儿去啊?”熟悉的嗓门是二妮大嫂。   隔着溪水面的晨雾瑾俞也看不见人,对着声音的方向喊了一句。   “我去一趟镇上,现在时间忙就不和你说了大嫂。回来聊啊!”   “去吧!路上慢点。”   “好的!”   毕竟才是三月份,这早上还是有点冷,瑾俞是一腔热情不知道冷热,木子出力干活的人流了汗,只有瘦弱的瑾天在瑟瑟发抖。   “忘记给你多穿一件衣服,要是冷的厉害,我们就跑一段路,等身体暖和了再停下来。”   出了村口走了十来分钟瑾俞就发现了瑾天的不对劲,这时候要回去也是不可能,和瑾天商量了一下,姐弟俩就当晨练了。   可没想到跑步跑着也能遇见熟人,之前离得远看不见,这会儿进了瑾俞才看见挑着两个箩筐的是连云福。   “瑾妹子,瑾天,你们这是去镇上吗?”   连云福可是打猎好手,耳聪眼明早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隐约听见姐弟俩互相鼓舞的话语,所以特意拖慢了脚步等她们追上来。   “云福大哥。”   “连大哥早啊!你也去镇上呀!”   瑾俞已经看见了连云福箩筐里的猪肉,昨天傍晚看见他背回来一头野猪,想来今天是去卖猪肉了。   “对呀!刚好顺路就一起走吧!”连云福抹了把汗,眼里难掩的欣喜。   “好啊!”   瑾天已经代替瑾俞答应了,瑾俞自然也没有异议,回头看身后木子追上来没有,雾霭沉沉也看不见。   “我回头去看看木子追上来没有,瑾天你跟着连大哥一起走,记住别乱跑。”   今天带的东西多,瑾俞有点不放心木子。   见瑾俞回头连云福的欣喜也在慢慢退却,瑾俞捡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看那样子和瑾天姐弟俩很好的。   “瑾天,你们怎么要这么早去镇上啊?”连云福问。   “我姐做了一些吃食准备去镇上卖,不早点怕赶不上早市了。”   “这到镇上路程可不近,可别凉了。”   “我姐说那本来就是凉菜,无碍的。”瑾天实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   连云福也知道了瑾俞这次去镇上的目的,心里想着要是东西不多的话他就买下,大不了多吃几餐,免得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   有心等后面的人追上来,等看见独轮车上的四个大箩筐,连云福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瑾俞这显然是要搞大动作。   对上收拾一新的木子,连云福愣了愣,之前看见的木子都是苍白病态的脸,今天因为推车运动后脸上带了些许红润,哪怕是最普通的棉布衣也把他衬得玉树临风,这气度显然不是自己一个乡野村夫可以比拟的,连云福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自卑。   “连大哥,我还想请教你一下,你知道镇上哪里卖吃食最好吗?”瑾俞帮忙把独轮车推上一个山坳,等上了路就由木子自己推着,问起镇上的情况来。   “镇上大概分东区和西区,官老爷和员外秀才家住东区,各大酒楼也在东区。西区走夫贩卒多,都是平头百姓,但这些人平常吃食简单,对味道也不挑。”   这意思是镇上贫富分明,做生意也要看在哪个区域了。   瑾俞沉默着思量着不再说话,木子一贯是问一句答一句,只是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连云福见瑾俞被自己一段话说的没了声,自然不再言语。   接下来一路上除了瑾天叽叽喳喳问连云福镇上的事外,瑾俞和木子除了脚步声,再也没有更多的话语。   临近镇上的时候瑾俞看着那高耸的牌坊,咬牙做了决定,虽然自己也是穷人,但是穷人身上有多少银钱她最清楚,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厨王的身份,但是她心里还是不甘,她想要靠自己的独门手艺发家致富,去的目的地就必须是富人区。   “我决定了,我要去东区卖这些!”瑾俞声音不小,前面行走的连云福都被喊回了原处。   “瑾妹子是说要把这些东西拿去东区卖?那里都是……”   连云福欲言又止不知道瑾俞要卖什么,但是农家除了山野吃食还能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觉得瑾俞这个想法不大可行。   “对!还望连大哥给我指路。”瑾俞下定决心了反而轻松了些,大不了卖不出去回家挖草药卖钱吧!   那田七多挖几颗也是不错的进项。   连云福要去的富贵酒楼在东区和西区的交界处,平常富贵人家也会去,稍有家产的平民百姓也会来,生意虽然没有客来酒楼火,但是也能在这年月赚上一些。   “猪肉送的是这家酒楼,瑾妹子若是不急,等我出来带你们去找地方摆摊。”   到了酒楼的侧门,连云福临进酒楼前不放心的交代了一下。   ☆、第八十五章你确定不是来说笑的吗   “连大哥和这酒楼的老板熟悉吗?老板人怎么样?”   今天出来的早,这会儿最多是辰时初,酒楼还没有开张看着还是一片安静的酒楼瑾俞灵机一动,反问起连云福。   “我已经和他们合作了五六年,老板的人品没有话说,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乡下人而看轻。”   “那我可以请大哥帮我一个忙吗?”   “瑾妹子见外了,只要能帮的我尽力而为。”连云福笑着道,不说一个忙,几百个他都愿意,只要瑾俞肯开口。   “你带我进去见这里的东家,剩下的由我来就行。”   “就这个啊!没事,真的不算什么帮忙。来吧,一起进去就行。”   “好!”瑾俞欣喜若狂,果然是熟人好说话,回头不放心的叮嘱瑾天和木子,“小天,木子,你们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好!”   瑾天二话不说就点头,木子抬头看了一眼那牌匾,也默默的点头。   分前后院的酒楼,前院是客堂摆了七八张八仙桌,靠里的一处用屏风另外隔出了三五个厢房,勉强的和外面餐桌区分开来,那富贵花开的屏风虽然俗气,但也给这普通的酒楼增色不少   瑾俞大略的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酒楼生意不好不差显然是有独特之处,或许长年购买连云福的猎物,也是维持那些达官贵人的一种方式,毕竟吃习惯了美味佳肴,偶尔的一些粗茶淡饭更加能开胃。   “连兄弟,没想到今天你还会送野猪肉来,看来东家昨天说的没错,你停了这两日没有来,是玩大的去了。”   前面带路的伙计显然和连云福很熟悉,言语亲密不拘小节,只是看瑾俞的眼神闪烁着八卦和暧昧。   这应该是世人的通病吧!   本来这个时空就有男女大防,这会儿瑾俞跟着连云福进酒楼,勾起别人的好奇心正常,毕竟好奇心大家都有。   “我上山蹲了两天,才等到这一头,总算功夫没有白费,钱大哥这回应该不会嫌弃我送得少了吧?这里可以有百来斤的肉。”   连云福挑着竹筐跟在伙计身后,还要照顾瑾俞有没有跟上来,发现瑾俞只是四处打量没有怯场稍稍安心了一些。   “云福兄弟来了,这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迎了出去,一脸的精明被他开怀的模样冲淡了些,典型的生意人。   “钱大哥,我哪里敢编排你啊!这是给你送野味来的,你看看。已经处理好了。”   篮筐在院子里放下,连云福拉着钱有福去看,熟稔程度绝对不是连云福说的合作关系。   “你小子行啊!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能打下来,看来我今天生意不火都不行了。二牛,让人来过一下称。”   钱有福身上特有的生意人精明还是可以看到,只是面对连云福还是有几分真心,不过相对于连云福对他的热情比就差了些。   瑾俞一直站着安安静静的看着,连云福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已经是一刻钟后,期间那钱有福只出来的时候看了瑾俞一眼,之后一直没有在看她。   在那一眼里,瑾俞明显的感到了轻视,这是个不喜欢女人,或者用现代的话说,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对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怎么看好,哪怕是连云福带她进去的。   “钱大哥,这是我村里的妹子,今天跟着我一起过来的。”   知道钱有福做事情的规矩,连云福特意把瑾俞在伙计去算账的时候介绍给钱有福,眼里隐隐有些期盼。   “噢!不知姑娘找钱某有何贵干呢?”钱有福已经明白了连云福的意思,转而直截了当的问瑾俞。   “钱老板你好。”瑾俞不卑不亢的对钱有福笑笑,“今天我来说到底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你家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哈哈!妹子,你确定不是来说笑的吗?”   钱有福脸上带笑,眼里却是一片漠然,显然是不把瑾俞的话当真,但碍于人是连云福介绍的,只能打着哈哈问。   “没有说笑。”瑾俞认真的道,“这里有现成的东西,连大哥给你把猪内脏送来了,钱老板这酒楼里也卖猪内脏吧!”   “这个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我酒楼里的事情还不便与外人说。”钱有福脸上明显有些不快。   “钱老板想来是误会了,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瑾俞就知道会是这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会容忍别人指手画脚,“多的话我也不说,我带了几样小菜,钱老板可以尝尝。尝过后,我再来说接下来的事。”   瑾俞举举进酒楼前特意装出来的几样菜,分量不多就那么一点点,还是用粽叶包着放在小竹筐里拿进来的。   “这是何意?”钱有福转头问的是连云福。   “瑾妹子做得一手好吃食,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钱大哥试试吧!”连云福心里虽然有点忐忑,但还是选择相信瑾俞。   “看在和连兄弟多年交往的份上,我就试试看。”   钱有福应得勉强,瑾俞也不计较,她是专业的厨师,这里的米粮铺一点佐料的影子都看不见,过不要说香料铺,她有信心可以让初次尝试的人惊叹。   几人回到了酒楼客堂,没有到饭点酒楼门板也没有歇,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钱有福让人卸了两块门板,屋里才勉强亮了一些。   “且不说这些是什么,钱老板尝尝味道如何。连大哥也尝尝。”   瑾俞把自己带来的竹签递给连云福和钱有福,分量少上筷子实在是没有看头,用竹签刚刚好。   “好。钱大哥也尝尝。”   连云福伸手接过瑾俞给的竹签,亲自叉了一块猪肚给钱有福,不难看出他脸上的讨好,瑾俞脸上僵了僵,随即收敛仿佛没有看见那一幕一样。   钱有福接了过去,审视的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又闻了闻,才放进嘴里,刚入口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重新审视了瑾俞,发现瑾俞脸上没有担心,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模样,便自己动手去叉了那小的还没有小指头那么大的肉。   ☆、第八十六章开门大吉   一种只年轻时在海边试过的鲜香,没想到眼前这小东西也有,所不同的是鲜香里还带着微微辣口的感觉,那味道非常陌生,但让人吃上一口就想在尝试第二口,钱有福也确实那么做了。   竹萝里五样菜他依次尝了个遍,最后放下时就剩下一点点,要不是瑾俞说让连云福尝试,他会把这些吃完。   “姑娘这是来卖配方的吗?”钱有福微阖着眼睛问。   “不是。”   “噢!那姑娘这是……”   “我只是来把我的菜卖给钱老板的,相信钱老板也知道了这些菜的不同。”   “还行吧!酒楼里的掌勺也是这个水平。”   钱有福极其敷衍的说着,在看中某样东西,习惯性的压价是生意人的秉性,瑾俞也不强求他能坦然。   “不是说大话,大地方小女没有去过,但整个柳镇相信只有我可以烧出这个味道来。钱老板做的是吃食方面,相信这里的大街小巷各种味道您都尝过,这些话是真是假,您也清楚。”   连云福刚刚准备塞一片猪肚进口,听见瑾俞的话吓了一跳,对上瑾俞自信满满的眼睛,快速的把猪肚塞进嘴里,瞬间就明白了瑾俞说的意思,这味道他从来未吃过,好吃到让人难以想象。   “不说整个柳镇,我觉得整个大宛都没有人可以做出来,简直是人间美味。”连云福由心的夸着,平常的腼腆半点不见。   “谢谢连大哥夸奖。”瑾俞感激的笑笑,只当连云福是在帮忙,整个大宛都做不出来,她还是不敢应下来。   “姑娘是想怎么个卖法呢?”   “价钱好商量,这菜也不讲究分量,所谓物以稀为贵,切上薄薄的几片,摆上一个漂亮的造型即可。在每桌上主菜前您可以建议吃客点一份下酒,既减少了他们等菜的不耐烦,又赚钱这是两全其美。”瑾俞好意的提议,这也是为了今天能卖出这些菜的福利送给这个钱有福了。   “这些本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价钱大不了。”钱有福沉吟片刻道。   “东西不在贵贱,能把不起眼的东西做成美食才是好本事,就冲这味道,难道钱老板认为不值钱吗?”   “行。姑娘开价吧!一份多少银钱合适?”   “一斤二百文吧!一小碟大概是二两重,您找个刀功好的片出来,也有很多了。就装白亮的瓷瓶里,漂亮的很。更何况吃这些的都是贵人,不在乎银钱,一碟三五十文上百文,不成问题。说到底你的利润大。”   没钱人才会知道食物本来的模样,有钱人通常都是吃加工过的,这些是什么根本没有人在意,古今中外哪里都一样。   别的生意场上的事瑾俞不了解,说到有关吃食上瑾俞得心应手,前世的冷盘可是各个酒店的一大收入,成本小利润大。   这是连销路都说了,钱有福总算正眼看了瑾俞一下,这姑娘谈吐不凡要不是连云福直言从那乡下来的,他可以认为是某个大地方的女子,说的话看似无意,确都是在引导人往她说的意思做。   “行!今天就买个三斤吧!”   “钱老板莫急,还有一个要和您说清楚。”瑾俞指着那黑木耳道,“这道菜一斤两百文买不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宝贝,我找的时候费了很多功夫。”   连云福顺着瑾俞说的宝贝看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别以为他认不出来,这黑乎乎的东西,不就是那节烂木头上长的吗?   天生天养,以前都没有人吃过这个,怎么现在瑾俞嘴里说出来就变成好东西了。   看着瑾俞一本正经的样子,连云福伸手叉了一片放进嘴里,不打算揭穿瑾俞的话。   “这菜既不是肉,也不是蔬菜,想必吃的人也不多,姑娘若是要价高的话,钱某只能少买点了。”   “行。你若是还要多买点的话,您可以去档口找我。”   瑾俞配合的点点头,不能强买强卖,别人肯买一些已经是不错了。   最后谈话价格,那些卤肉是两百文一斤,黑木耳三百文,螺蛳肉瑾俞也没有叫便宜,趁着大家不知道吃法赚点是点,一斤卖出了和卤肉一样的价格,那掌柜显然比较中意螺蛳肉,一口气要了两斤,钱有福又要了两斤木耳,一下子一两六百文银子进账,瑾俞自然不多话。   去门口把东西搬进来,称了足足的分量给钱有福,瑾俞还好意的展露了一把自己的刀功,薄如蝉翼的摊开在盘子上,明明二两看着比实际多很多。   酒楼的掌厨看着自己切得塌塌的一点点,迎上老板有些冷的视线,心里哀嚎。   这刀功已经是中上了,谁知道还遇上瑾俞这变态,自己切地那猪肝,瑾俞不留情面的重新给切出了三片来,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同一把刀。   “东家,我真的是尽力了。只是不知那小娘子……”掌厨见瑾俞出去,急忙对自己东家解释道。   “不用解释了,那姑娘的造诣一看就是不简单,你们学不来。”   钱有福看着瑾俞切的那盘摆成花型的肉若有所思,一个乡野丫头居然有这手艺,实在难得。   这边瑾俞脚步轻快的出了酒楼,首战告捷她心里放下了一颗大石。   连云福捏着自己钱包里的二两银子,自惭行秽,瑾俞那么简单就卖了这么多银子,他可是在山上埋伏了两天才得了这么多,来时知道可以赚钱的欣喜不见了。   “连大哥,刚刚匆忙忘记给你早餐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饭团,还请别嫌弃。”   在路上给过一回,连云福以在挑东西不方便吃拒绝了,现在两手空空就两个空篮筐自然是不能拒绝。   “谢谢瑾妹子,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们接下去是去市集卖吗?”攥着手里还有余温的饭团,连云福问瑾俞。   “对的。”   “那我带你过去,这里有两个菜市,要想卖上好价钱,还是要在东区卖,富贵人家的家仆经常在那里采购。”连云福带头往集市去,知道瑾俞的意思也不提西区。   ☆、第八十七章不缺钱的主   “卖菜花了嘞!您若是买了它,保您生活过得和花开一样。”   “油菜油菜,让您吃了富贵流油……”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而且是别出心裁的,瑾俞无比佩服那些商贩的好脑子,这些话都想得出来。   在富贵酒楼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儿集市已经是人满为患,想要找一个好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已经没有显眼的地方可以摆摊,瑾俞让木子把车子推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旁边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前面已经围了两个管事模样的婆子,对着那胭脂水粉挑挑捡捡。   在摊主谦卑的举动和话语里,那两个嘴里说着高高在上的话,明显是看上,但又觉得价钱太高,嘴里嫌弃又想要便宜的那种。   “姐姐,这里都没有什么人,我们把东西卖给谁?”瑾天茫然的问。   “前面都没有位置了,只能在这里将就着看看能不能卖。”   瑾俞嘴上应着瑾天的话,手里也不停歇。   让木子把独轮车停好,夹了一片猪肝出来,手起刀落,薄薄的猪肝片就片了出来,小竹筐摆上三五个在特意带来的木板上,不一会儿菊花,荷花,牡丹花,甚至那花瓣细小的腊梅花造型都被瑾俞摆了出来。   各种花型开放在碧绿的粽叶上,花蕾是螺蛳肉,花叶是黑木耳,花瓣是各种内脏切成的丝或者片。   瑾俞也不吆喝,“笃笃笃”的切菜声音响彻在小巷口,经过回声被无限放大,远近经过的人都闻声而来了。   “哟!小姑娘这花不错,只是这样是干嘛呢?”在那边挑选胭脂的两个仆妇被引了过来,从头到尾的看见瑾俞做完。   身为大户人家的仆妇,就是有发掘新鲜事物讨好主子的眼睛,这要是稀罕物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在主子面前赢来赏。   “两位姐姐,这是新鲜吃食,要不要尝一尝?”   那些猪肚和大小肠,早就被瑾俞切成和头发差不多大小的细丝,哪怕是经验老道的厨娘也看不出来,更何况还是大户人家的仆妇。   “哟!这小姑娘嘴真甜。”   “姐姐这是出来买东西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今天大饱眼福了。”   “看看,看看这比夫人身边的翠娥还要会说话。行。我们就尝尝你这是什么吃食。”   一个三十多,看起来比青娘还要大一些的女人,脸上涂了一层白粉,唇上是大红的口脂,显然刚刚在胭脂水粉铺前化了妆,想要捂着嘴偷笑又舍不得脸上的妆花,显然是欢喜被人叫年轻。   “这是我祖传的独门秘方做的,保证姐姐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叉了细细一条猪肚丝,瑾俞亲昵的递给那两个妇人,礼貌却不谦卑。   两人笑着接过去,用手遮住嘴才吃,这行为教养真不是一般的循规蹈矩。   “欸!这吃食还有点辣口,有点微甜,还有那香味,很开胃,真好吃。”   不用瑾俞说,细长脸的妇人点点头赞道,又自己动手来叉了一旁的猪肝,眼睛泛光的和另外一个对视一眼点点头。   这味道新颖,新夫人正得老爷宠爱,现在怀孕不思饮食,刚好可以拿回去试试。   “这味道不错,姑娘给买两份吧!就那个牡丹花和菊花的,我家夫人喜欢这两种花。”   “好嘞!姐姐等着,我马上给弄好。”   瑾俞见两人连价钱都不问,欣喜的把两个竹篮堆在一起,中间的差距刚好没法压塌那些造型,最后盖上粽叶用红绳绕一圈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姑娘手真巧。”   从头到尾那两个妇人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瑾俞的手,没有发现过多的动作便开心的给予赞誉。   “给贵人的东西可不能怠慢了,这是我的准则。”瑾俞笑着到。   “瞧瞧,这聪慧劲啊!要是我身边有这么一个助手,这白头发都会少长一根了。”圆脸妇人上下打量着瑾俞对一旁的女人道。   “姐姐这么能干还怕没有助手啊!明儿个把我家那侄女带去调教调教呗!”   这是偏题了,瑾俞举着竹篮笑的恰到好处,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出声提醒。   “一共是一百文姐姐。”   “一百文?”圆脸仆妇狐疑的看了瑾俞一眼,荷包里刚刚摸出的小银角又放回去。   “是的,一百文。”瑾俞还是保持微笑道。   “姑娘,我们可是举人老爷家的,不差你银钱。就这小竹筐都值二十文了吧!”圆脸妇人看了一圈周围,这举人府上若是被人知道买一些便宜吃食孝敬主子,还不定要怎么招人笑话呢!   实在便宜即使味道不错,她身为管家婆子也不能要,关乎的可是老爷家的声誉。   “……”瑾俞一开始以为两人是嫌弃太贵,现在一听分明是嫌弃太便宜,这还真是稀奇了,“本来是买二百文的,瞧着两位姐姐面善,所以让了一点价格。这篮子也不多,就当送给姐姐了。”   “真实在的姑娘,二百文这价格合适。拿着,剩下的给你当是赏钱了。”那银角拿了出来扔进木板上的竹篮里,没有响但她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谢谢姐姐赏,好吃您再来啊!”   瑾俞捏着银角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的,她真希望今天来的都是这样不缺钱的主啊!   把人送走后瑾俞看见的是六双直愣愣的眼睛盯着她,尴尬的挠挠头,刚才她对那些女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但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自然是当做假了。   “那个什么……我们继续卖哈!”   瑾俞有些尴尬的笑笑,拿出猪肚和猪肝继续切,不是瑾俞想坑人,而是这富贵人家吃的就是那份雅意,不在分量。   刚刚若是给满满一竹筐,相信那两人不会要。   “这是银角子,姐姐好棒!”   瑾天开心的拿着银角子道,从小到大就没有摸过银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根本忘记刚刚瑾俞对那些人说的他没有听过的话。   “嘿嘿!这才哪里到哪里呢!坛子里还有不少,你若是卖力点,姐姐告诉你,一会儿挣得比这银角还多。”瑾俞撩了一眼乐呵呵的瑾天道。   ☆、第八十八章美色用一用   “嗯嗯!这个由姐姐保管,我来帮姐姐招揽客人过来。”瑾天依依不舍的把银角放进钱袋里,然后郑重其事的把钱袋交给瑾俞。   “好啊!姐姐等着。”   “瑾妹子,要我给你吆喝吗?”   连云福刚刚一路过来听到不少吆喝声,心里想着有什么新意的说说,拉拢几个客人过来,要不然他们几个人干看着瑾俞自己忙也不行,正好瑾天提议他自然是附和。   “谢谢连大哥,不用。”瑾俞笑着拒绝了,“木子,你来给姐姐帮忙把竹叶铺上。”   别以为她看不见,刚刚好几个女人往这边瞟,那方向都是看身边冷着一张脸的木子。   相比于在家时傻里傻气的木子,这冷冰冰的高冷范更能吸引人,原谅瑾俞套用木子的美色用一用。   不管哪个年月好看的皮相总是容易吸引人,刚刚可是已经有不少的姑娘小媳妇往这边看,排除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大胆的作为,更多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守在一旁的木子身上。   木子一向最听瑾俞的话,接过瑾俞让他整理的小竹筐,认真的垫上粽叶,高大俊美的男主在街角自成一景,很快那些原来还在远远偷窥的小娘子小妇人都往这边来。   衣裙光鲜亮丽,举止投足优雅端正的女人们,里面除了是管家婆子也有相随的待嫁小姐,偷瞄木子的时候小心翼翼,时不时含蓄的捻起丝帕遮嘴笑,无不是在暗送秋波。   瑾俞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大大咧咧的招呼着那些姑娘小媳妇,浑然忘记这是一个女子笑不露齿的年月。   “各位夫人小姐,有看中的可以来尝尝,除了肉类外,我这里还有美容养颜的素菜木耳,吃了保管各位夫人小姐面色红润,更加青春靓丽。”   这回不止连云福目瞪口呆,就是一直糊里糊涂的木子都扭头看了瑾俞一眼,瑾俞扯着大白牙对木子笑,木子看了一会儿就回头帮忙给小竹萝摆造型,耳根却微微发红。   接下来的生意不用说了,几个女人含蓄不含蓄都聚在木子身边,指着那小竹萝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木子一律视而不见,只按照瑾俞的吩咐摆样子,手法笨拙耐心充分,反倒是一旁伶俐的瑾天童言童语的招呼那些客人。   瑾天面容偏女相,和瑾俞一样肖像国色天香的母亲,伶牙俐齿的小正太想要讨好卖萌,那些母性光辉强大的姑娘小媳妇自然抵挡不住。   冷冰冰的木子不理,那有粉雕玉琢的热情的瑾天招呼也是一样。   三十个小竹萝除了几个特例贵些一筐一百文,之后来买的也会和瑾俞讲价,瑾俞自动讲价为五十一口气都卖完了,东西还剩下一些,进账就有将近四两多银子,瑾俞兜着那些银角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姐姐要奖励你木子。”   “不卖了吗?”   看着三个坛子里还有些许铺在坛子底下的菜,想着还没有卖完,木子便问。   “今天已经是开门大吉了,你们看街上是不是已经没有多少人行走了。剩下的我们带回去自己吃。来,先喝水吃饭团。吃饱了赶路回家。”   塞了两个饭团给木子,瑾俞动手收拾东西,卖了多少瑾俞心知肚明,剩下一些菜留着自己吃也行,反正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本了。   “你们这是卖什么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瑾俞正把刀具案板整理好,打算给老大夫送点吃食过去就回家,眼前就来了人问话。   “一些吃食,大哥可是要买?”   瑾俞笑着问眼前的男子,笔直的黑色衣袍,虽然没有复杂的花纹,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可不是凡品。   “就按之前你卖的来一份!”   “好嘞!您稍等。”   瑾俞二话不说的把肉拿出来,没有小竹筐就用宽口陶碗代替,等碧绿的粽叶上摆好了青山绿水,瑾俞舀了一勺螺蛳肉洒在冲当岩石的大木耳上。   “好了!一共一百文,谢谢!”   那人盯着陶碗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块三分重的银角扔给瑾俞,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走了。   “还没找钱呢?”   “赏你了。”男人头也不回的道。   “谢谢啊!欢迎好吃再来。”   有银子收酷就酷吧,瑾俞也不在乎,把银角塞进荷包里切了满满一碗卤肉,加上木耳和螺蛳肉个一包,几人就准备去医馆。   拐了个弯就看见上次让她怒火中烧的客来酒楼,这时候瑾俞才发现,和之前那边稍显破败的街道不同的是,这边的街道干净整洁了许多,原来这边属于富人区,难怪那伙计拽得飞上天一样。   瑾俞斜了一眼那客来酒楼,刚到饭点就已经车水马龙,生意兴隆的很。   客来酒楼的楼上,刚刚外出回来的顾笙把在瑾俞那里买的菜端恭敬的上来,主子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再不吃些他怕主子的身体吃不消。   “主子,那天您看见的小姑娘在卖吃食,小的看着新奇就给您带了些回来。”   书案前披散及膝长发的凌子言在写字,听见心腹的话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最后一笔遒劲有力的竖钩要落下之际,胸腔里一阵麻痒一声咳嗽猝不及防的咳出来,一个“静”字最后一笔没有落下就被毁了。   “咳咳咳……”   “主子,喝点水吧!”顾笙放下刚刚装吃食的陶碗,倒了点水过来。   “啪嗒”上好的狼毫被主人粗鲁的遗弃在桌案上,之前只是糊了最后一笔的静字,现在是彻底毁了。   “罢了!收起来吧!在回京都前,我不会再动笔了。”   见顾笙还要去收拾,凌子言不耐烦的挥手,第一公子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被流放在这边城,窝在这寸许地界。   “主子放心吧!老太爷只是一时糊涂失察,等查明真相后,回找您回去的。”   “和嫡长孙的颜面比,我一个幺儿撑不起世家重担,孰重孰轻他比谁都清楚。”凌子言一口喝干杯中水,眼角触及顾笙带回来的菜。   最粗制的陶碗,恐怕他凌府最下等的仆从也不会去用它,哪怕它现在装的是燕窝翅肚,也勾不起他的半点食欲。   ☆、第八十九章尊老爱幼一直是美德   瞧!   这就是它凌子言现在的命运,只落得和最底层的民众一样,再精致的内在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哗啦”   精心摆出的高山流水图化为一摊污物,难看的陶碗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后,居然完好无埙的立在原处。   凌子言在顾笙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静静地看了许久那陶碗,突然放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这都是命啊!”   萧瑟的身子踩过今天好多人都会吃的的美食,终于在离窗口一步之遥处,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轰然倒地。   ……   “你这女娃又来干嘛?还是来卖那田七吗?”   饭点上就诊的人都没有,老大夫正捻着紫砂壶喝茶,看见瑾俞的到来,调侃的问。   “做了一些吃食,特意带来给您尝尝鲜。”瑾俞把手上的粽叶包摆在老大夫跟前,自然的把红绳解开揣进怀里。   老大夫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瑾俞的一举一动,等看见瑾俞把红绳揣进怀里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把东西都送给我了,几根红绳还舍不得给啊!”   “不是舍不得给,这些红绳本来是我爹给我扯的嫁妆,今天被我用了很多,那些都要不回来了,您这个反正用不上,我好带回去给个交代。”   那一大捆红绳当初李氏想要偷走瑾俞没有给,今天为了给人讨吉利,可是偷偷的带出来用上,上次剪了两根系裤腿父亲眼里都是心疼,今天要是知道都拿去捆竹筐送人可不心疼死。   “嗯!倒是一片孝心。那这是你爹给的嫁妆吧?”老大夫问。   “是啊!”瑾俞点点头应是,伸手把菜往他跟前推了推,都是卤菜没有汤汁不怕弄湿桌案,“这里是凉拌木耳,卤煮内脏,虽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就当感谢您对我家木子的救命之恩,还有宽限我还钱的好意。”   “嗯!”在瑾俞把菜摆好后,早就有伙计拿了碗筷过来,老大夫也不用人招呼,伸箸就去夹了一片猪肝。   卤煮的猪肝自然没有现煮的嫩滑,但老大夫人老牙口不错,吃了一遍几个菜后让伙计去打饭来就。   “小丫头手艺还真不错,要不要考虑留在我这里做饭啊!你只要做满一年,剩下的十五两银子,一笔勾销。”   瑾俞恨不得给老大夫两个白眼,但尊老爱幼一直是美德不是吗?   “您老慢用,小女一定会尽快凑齐银钱还您。卖身是不可能的事,再会!”   笑得假的不得了,拱手给老大夫作了一个揖,瑾俞扭头就走。   “……”老大夫筷子还拿在手上,见瑾俞那离开之前的一眼投过来,显然是在嫌弃自己。   “你这就走啊?”老大夫笑着喊快出了内室的瑾俞。   “不走等着给你做奴才啊!”瑾俞头也不回的道,“银子我会尽快给你凑齐,一分不少。”   “这是误会了?”见瑾俞已经出去,顿了顿,老大夫无辜的摇摇头,抚着自己下巴上几缕胡须道,“小丫头气性不小,想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拜在我门下,我都不要,你这小丫头倒是嫌弃上了。哎!真是老了,不中用喽!”   “先生,要不您收我吧!我不嫌弃您!”小药童端着饭和热汤刚刚出来,正好听见老大夫的话,腆着脸笑嘻嘻的道。   “去去去,你不嫌弃我,我嫌弃你!没一个机灵的,就连茶炒的也没有小丫头炒的好喝。说你们出自我门下,我都嫌丢人。”   老大夫嫌弃的摆摆手,眼角都不带看小药童的,夹了一筷木耳进口,这菜不错,爽口带着微辣,不知道以什么为作料做的,想要看都用了什么,丝毫不见。   “那是您没有倾囊相授,若是肯教我一丝半毫的,我指定能做好。”小药童也不生气,好脾气的把饭食摆在老大夫跟前,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意思提出来。   “看你这不着调的样子,我能教,你能学吗?”   “能啊!能啊!我一定好好的学……”   屋里的事情瑾俞自然不知道,不想自己好心给老爷子送点吃食,差点被卖成丫鬟,心有余悸之际脚下的步子也匆忙,还没有跨出医馆大门,迎面就被人撞倒在地。   “哎呦!谁啊?”   一屁股坐到地上,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拎着她的肩膀,轻松的把瑾俞拎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也不小心点……”   来人根本就不管瑾俞怎么样,顺手拉起她一句抱歉都没有说,直接往里边跑。   瑾俞刚刚站好,嘴里的抱怨没有说完,揪着自己的手已经松开,脚步声径直往里间去了。   瑾俞抬头就看见个黑色的身影淹没在竹帘后面,瑾俞还没有进去,就见刚刚落下的竹帘被掀开,里面药童的惊呼声和碗筷落地声响起,跟着一个男人背着老大夫匆匆忙忙的出来。   这个清冷古板的男人之前瑾俞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不久前来自己摊前买东西的男人。   “杜先生,您需要帮忙吗?”瑾俞快步的追了出去,也不知道那男人要把老大夫带去哪里。   “一个急症病人,丫头你让黄芪把我药箱送来,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瑾俞追出去的脚步堪堪停下来,若是去治病救人那肯定没事,回头进了医馆黄芪正背着和他身体差不多大的药箱出来,看见瑾俞还打了声招呼。   “姐姐回去吧!我给先生送去就行,那人是老病人了,没事。”   就这样屁颠屁颠的走了,瑾俞甚至还没有开口,柜台上的医馆掌柜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继续低头划拉算筹。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只是自己这个外人瞎操心,瑾俞出来见木子瑾天等人担心的脸,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走,我们回家。耽搁了连大哥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连云福从一大早就陪着她进酒楼谈价钱,直到现在都午时了还跟着,瑾俞可不认为别人说闲着没事,总而言之是热心肠。   “我家里也没事,你们不熟悉镇上,我帮忙这不是应该的吗?瑾妹子还是别客气了。”   ☆、第九十章漂亮的脸   “给木子和瑾天做两套衣服在回去,我们去布庄。”   多的话瑾俞也不说了,口头上的感激没有任何作用,出了东区过去就是西区,这边比东区热闹了许多。   瑾俞找到上次的那个布庄,里面还是那个和善的女掌柜,看见瑾俞热情的笑了,等看见瑾俞身后的连云福愣了愣,随即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两个人。   “妹子今天是来扯布的吗?今天刚到的新货,这粉色的细棉布做襦裙最是合适不过了。”   女掌柜不亏是在街面上做生意的人,看见连云福一脸尴尬祈求的样子,在看看瑾俞毫不知情的坦然,顿时明白了,热情的招呼着瑾俞。   “大姐,你这里能帮人做现成的衣裳吗?”瑾俞只当那女掌柜是记得自己上次卖嫁衣的事,根本不知道连云福回头来买走了她的嫁衣,打量着后面橱柜上堆着的布匹问。   “行的啊!姑娘是要做哪样的,粗布还是细棉布?”   “给我两个弟弟一人做一身,最快你什么时候能成?”   “这孩子的快,只是这大人的费时,我尽量把别人的放放,三天给你赶出来吧!”   女掌柜打量了一番瑾天和木子,一个消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大的这个长得简直和戏文里的潘安一样,就冲这张漂亮的脸,她都想早点给赶制出来,好早点穿上新衣。   “行。我把银钱给你。”   “给我一半订金吧!等衣衫好了再付另一半。”   还有这样的操作,瑾俞真是无比的喜欢这古人,简直是实诚的太实诚了。   给瑾天量体裁衣时,小家伙欢喜的眉眼都在笑,让这两天养的没有那么蜡黄的脸更加漂亮了。   木子就不行了,那女掌柜拿着角尺来量,谁知道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浑身散发的寒意让人不敢逼近。   “休要靠近!”   原来还笑面如花的女掌柜,尴尬的拿着角尺站在一旁,想来从来没有经过被人拒绝的滋味吧!   瑾俞忍不住扶额,这倔驴又在发什么臭脾气了。   “木子,没有你衣服的尺寸让人这么做衣服?”   “不用!”   木子戒备的不让那女掌柜靠近,还不忘回头和瑾俞干干的回了一句。   “你……”瑾俞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大庭广众下该给他些面子,硬生生的挤出点笑对女掌柜道,“大姐,你就这样目测可以知道尺寸吗?”   “那样不好吧!做出来我不保证能合身。”   “那行!我来吧!”   行吧!   瑾俞也是豁出去了,白花花的银钱花了也不能买件没用的衣服,左右不行那就她自己来了。   没有吃过猪肉看过猪跑,现代便捷的网购让她学会了看尺寸,拿过女掌柜手里的角尺,自己动手了。   “你就爱折腾吧!你!”瑾俞瞪了一眼无辜的木子,粗鲁的把他的双手抬高,“给我举好了,错了就让你天天穿爹的旧衣。”   “好。”   不是陌生人,木子就没有那么反抗,瑾俞也不知道他说的好是回答哪个,举着尺给他量胸围。   “大姐,这个尺寸你来看,顺便记录下来。”   角尺上的刻度长年累月的用,黑色的短线早就看不见了,瑾俞卡主量好的位置给女掌柜看。   “可以,我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的木子非常配合,瑾俞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量好尺寸左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你干脆也给他做一身里衣吧!”瑾俞想起木子身上那洗的发黄的里衣对女掌柜道。   “这……这不好吧!”   女掌柜脸都红了,本来就三十左右的年纪,越发显得娇羞。   这样贴身的衣物除了母亲外就是妻子做的,让其他女人动手的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不好了?你是怕他不给量,你做不好是吗?”瑾俞不解的问。   “姑娘,你怎么就忘记了,咱们大宛的规矩了。那样贴身的衣物,除了母亲就是妻子,要这样让别人帮忙除了独门独户那种。”   “哦……我忘记了。”瑾俞汗颜,在现代满大街的男士内裤,别说都是母亲妻子做,经过谁手都不知道了,“那就麻烦给我把布料裁好回去缝吧!”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了,买的不是自家织的土布,上好的细棉布一尺三十文,瑾天加上木子的外套加里衣,一共要二百多文,瑾俞给了那女掌柜五十文做工钱,两百多文一口气全给了,也不要女掌柜说的给一半订金,她只要速度。   比起今天的收益,瑾俞觉得也不贵,本来想给家人都添几件衣服,但现在只能是想想,还有九两银子就能还清老大夫的债务,暂且忍忍就好,好日子就在后头瑾俞想想就开心。   回去的时候去了肉摊,还是原来那个和气的大叔,这回没有那个腼腆的少年,瑾俞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姑娘要买肉吗?今天还两百多斤的大肥猪,看看,这猪膘肥的,选哪里大叔给你砍。”猪肉铺的老板还是一样的热情,拎起一大块前腿肉让瑾俞看。   “排骨来五斤,还有您这猪下水有人要了吗?”   案板下还躺着两副猪下水,瑾俞一看就知道还是没人要的,也不遮掩直接问。   “没人要,姑娘你要,还是昨天那个价格给你。”   “行。大叔,你这猪下水若是没有人要,从今以后就我包了行不?”   “行!怎么不行呢!”李富贵自然是没有意见,再说瑾俞定了自己的猪肉,往后来的就勤了,那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梦想不就实现了吗?   光想想李富贵就乐。   “给您钱。”   照常的给了瑾俞一根没有一点肉丝的筒骨,瑾俞一开心把他剩下的四个猪蹄也买了,没想到这猪蹄比那猪肉便宜了将近一半价格,只要十文一斤。   瑾俞心里忍不住痛斥这些人暴殄天物,这样美容养颜的好东西居然贱卖了。   瑾俞买东西和人讲价期间,瑾天乃至木子都是静静地看着,连云福已经是震惊不已了,他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一次瑾俞,这举止投足完全不是出生山野的女孩该有的。   ☆、第九十一章可怕的事情   请了连云福去吃面被拒绝了,连云福扬着手上还剩下的一个饭团给瑾俞看,表示自己还不饿。   瑾俞也不勉强,回去请他吃也是一样,满载而归,那一竹筐干货还是没有卖掉。   这边几人走的悠哉,富贵酒楼的人正在满大街的找瑾俞。   “东家,西区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人,你姑娘不会是没人要回家了吧!”伙计擦着额头上的汗道。   “找不到就去东区找,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钱有福没想到按照瑾俞的菜上去反响那么好,因为量不多那些人几乎都是吃了又叫,肉食不够卖还好说,关键是那两斤黑木耳也不够,之后来的客人都要点那个,他拿不出来就坐不住了,派人去西区找,想着西区都是平民百姓卖的没有那么快应该还有剩余。   可是现在伙计回来说找不到了,那外面那些敲着桌子要新菜的客人怎么办?   等去东区回来的伙计一说,他是更加后悔了,瑾俞早上在东区露的那一手算是传开了。   刀功鬼斧神工不说,就那在小竹筐里摆盘的造诣就没有人做得出来,看着灶间那老厨师做出来的菜,想想早上瑾俞拼的拼盘,瞬间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明天她肯定还会来,一大早你们就去侯着,看见了就拦回来。”   “是。”   做生意都是要抢占先机,这样的好东西若是被别家讨了去可不行。   瑾俞几人是在午时末到家的,院子里晒了她从山上收集的东西和那几竹编的黄豆,瑾昌明编竹器的地方堆了一大摞的小竹筐。   “爹,我们回来了。”   瑾俞朝屋里喊了一句,不一会儿拐杖落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回来啦!赶紧坐下歇歇吧!”   “爹,你和娘吃过饭了吗?”瑾俞把又带回来的干货搬下来,还是放在现在当做储物间的房间里。   “吃了呢!我还熬了点粥,你们回来刚好可以吃。”   “让木子吃吧!我们刚刚在路上吃了饭团还不饿,现在要去收拾东西,晚上约了连云福让他来家里吃饭。今天多亏了他帮忙,开门大吉了。”   瑾俞献宝的把钱袋给父亲看,顺带摇了一下哗啦啦作响。   “哟!听着都是碎银子的声音呢!”瑾昌明惊讶的道。   他提心吊胆在家里等着,就怕瑾俞东西卖不出去,满腔热情扑空受不了,没想到现在回来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那是!爹,我给你说,姐姐可厉害了。那个刀就这样,这样……赚了很多银子呢!”   瑾天声容并茂的说着,恨不得自己演一场给父亲看,可怎么做都不到位,看见父亲一直笑他也只能陪着笑了。   “瞧你和耍猴一样,快去歇会儿,等着给姐烧火。”瑾俞看着搞笑的瑾天,发现这就是一个窝里折腾的小子,出去的时候要多腼腆有多腼腆,“这里是三两银子,就交由爹来保管啦!”   瑾俞郑重其事的把钱袋递给父亲,也好让他安心。   “这……这不用了。给我也不妥……你们辛辛苦苦挣得……”   “我一点都不累,爹你不知道姐姐多厉害。”   瑾昌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瑾俞给的钱袋,等看了一下发现都是银角顿时有些慌了,这怎么一点都不像是真的啊!   “如假包换的白银,爹,你就放心的收好吧!”瑾俞转头进厨房给木子装粥去,“来,木子,你来喝点粥。”   “爹,我和你说啊!那酒楼可漂亮了,那柱子这么大,桌子这么多……”   瑾俞已经懒得理瑾天了,算起来只是第二次走出大山会这样兴奋很正常,盛了碗粥招呼木子来吃饭。   “姐姐不吃吗?”木子洗了把脸进来,只看见一碗粥便问。   “刚刚路上吃了饭团还不饿,你吃吧!吃完了去休息下。”   “好。”   凉菜还剩下一些,都倒进锅里加热了一下,瑾俞各种都装了一份出来,木子呼呼已经喝了半碗粥了。   “锅里还有,不够去添。”   “瑾娘,这银子你收着吧!”   瑾昌明总算是缓过神来了,捏着钱袋进来,钱是女儿挣得,交给他保管不合适。   “您收着吧!我以后天天要去镇上带这么多银子去也不合适,要用的时候我和你说。”   瑾俞可是为了父亲安心才把家里财政大权给的,虽然不多,但也让他不至于那样担心。   “行!我收着,你要用就来找我拿。”   想想也是这个理,瑾俞自己一个人带着瑾天和木子去镇上他已经提心吊胆了,若是身上还带着这么些银子,那只会让他更加担心。   “好!我一定来找你要。”   有了上次的经验瑾俞清洗那些猪下水更快了,不过还没有洗完木子拎着水桶就来了,鉴于昨天他一看就吐的经历,瑾俞远远就让他别过来。   “你还是别过来了,现在反正不用水你坐着歇会儿。”瑾天都知道和娘一起午休去,木子今天最辛苦的一个反而没有休息,瑾俞怕他刚刚病愈的身体吃不消。   “好!”   嘴里说好,人却已经走过来了,就在高出一阶的石头坐下。   “家里现在没事,你可以睡一会儿,等我要帮忙就来叫你。”   “好。”   瑾俞转头就看见木子安静的坐着那里,阳光下的男子纯静认真,明明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恢复什么都不懂,瑾俞心里却油然而生那种茫然感。   落魄,贫困,这些都不可怕,对自己一无所知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你身上还疼吗?”   “头疼。”木子就势靠在石头上,简单的回了一句。   “家里还有药,一会儿我给你上点。”   “里面疼。”   木子点着头道,伤口只是有些麻痒已经不痛了,只是每每他想想起什么的时候就头疼。   “应该是里面的淤血还没有化,你不要着急想过去的事情,等淤血化开了,那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了。”   “好。”   木子点点头,算是相信了瑾俞的话。   老大夫说过不一定会好,就算木子现在在迟钝的思维,犹如孩童瑾俞也不能把实话和他说。   处理好那些猪下水后,木子已经闭上眼睛,拔了一把野蒜还有一些荠荠菜回来,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   ☆、第九十二章窝火   “木子,我们回家……啊!”   瑾俞的手还没有碰到木子,那原来一直抱胸的手猛然出手,一把攥住用力的往下拉。   那种钻心的疼瑾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脚下不稳直接扑到了木子身上。   “姐姐?”   木子好像刚刚清醒,茫然的看向铺在自己身上的瑾俞,手里还攥着瑾俞的手倒是忘记了。   “赶紧松开!手都要被你捏断了!”   瑾俞气恼的拍木子,手上的疼痛激得她生理眼泪都出来了,这会配上生气的脸,有了些平常没有的楚楚动人。   “抓疼了吗?我……我不是故意的。”   木子只是茫然了一会儿,随即连同瑾俞抱着坐起来,慌张的就要看瑾俞的手。   “你干嘛?混蛋!”   瑾俞这回是又气又恼了,本来只是不小心的跌在他身上,现在他抱着自己做腿上是几个意思啊?   这要是被人看见,那这小山村又要沸腾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了。   一把甩开木子的手,也顾不了手上的疼痛,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木子身上起来。   木子看着匆匆逃离的瑾俞,再看看自己空空的手一阵无措,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   可是瑾俞刚刚撑着他胸口,再攀着他肩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疼加速,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会儿见瑾俞走远,他赶紧起来跟上。   瑾俞拎着竹篮回去,一路上都没有给木子好脸色看,木子小心翼翼的跟着,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瑾俞生气了肯定是他错了。   “爹,你这是去干嘛呢?”   刚刚进屋就看见父亲扛着锄头出来,瑾俞记得这是连云福前两天帮自己家做篱笆没有拿回去的。   “菜地里空着也不行,我去给挖出来,明天你们带些种子回来种下。”   “那你小心点,吃不消就歇歇。”   “我和爹一起去。”木子快速的把水拎进屋去,出来二话不说就拿走瑾昌明肩膀上的锄头。   “木子身上的伤……”   “我好了。”   “让他跟着你去吧!也有个照应。”   关键是瑾俞不想看见木子,现在把他打发出去刚刚好,免得想起刚刚在溪边的一幕就窝火。   有谁知道明明别人错了,还特幺无辜茫然的盯着你看,那神情仿佛被冤枉似得,瑾俞想想就恼。   锅里瑾昌明已经烧了一锅的水,瑾俞把那些要焯水的一股脑放进去,烧开后老出来,剥了猪肚外面的一层白膜。   还是昨天那样的工序,所有的食材也不要改刀,直接放进糖浆里煸炒上色。   昨天的老汤里加了水和新的香料进去,猪蹄让人砍成两半比较难熟,把难熟的猪蹄放在最底下,上面依次放上大肠和小肠,让水漫过那些肉类,接下来只要一直烧火等熟就行。   不同昨天的是今天还多了四个猪腰子,去了里面那些经络,打了横竖刀的花放进淡盐水里泡着去腥,这个要吃新鲜的,明天出去前爆炒就得。   “瑾娘在做什么呢?我在溪边洗衣服都闻到香味了。”   正在瑾俞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院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破风嗓子,瑾俞没有听过。   把手里的东西用竹萝罩住,瑾俞出去就看见两个女人站在晒着的木耳黄豆边看。   “你们是……”   “菊花婶,二牛婶子,你们来有事吗?”   瑾俞还没有问她们是谁,瑾天就从屋里冲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她们两个。   “你们这不是搬家了吗?我和二牛家的过来看看,没想到看着你们家修整的不错啊!”   身材圆滚滚的妇女应该就是菊花婶了,眼睛偏小还不停地到处打量,双唇很厚,这样面相很多都是多嘴之人,让人一看就欢喜不起来。   “还行。不知道两位婶子今天来是有事吗?”   瑾俞也对这妇人没有什么好感,疏离的问了一句。   不经主人同意就随意进家门不说,刚刚她出来要是没有看错的话,这女人还把晒着准备做豆酱的霉黄豆塞嘴里去,估计味道实在可怕吐出来了。   “我们在溪边洗衣服呢!菊花嫂子说上来看看,所以就来了。”   瘦小个的二牛婶畏缩的模样,看着比菊花婶胆小些,但凭她把责任推给别人这点看,就知道是有些小心机的。   “家里简陋连个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没法招待二位婶子,抱歉了。”   瑾俞有意无意的挡住那菊花婶探询厨房的目光,这样明显的动作一般人看了都会识趣的离开,可这女人明显是没有自知之明。   “这是在猪肉吗?真香!”   鼻尖耸动着,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嘴里说着赞美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厨房去。   “山野粗食,实在没法入你们的眼。”   瑾俞哪里能让外人进去,倾身拦住了菊花婶的路,再说这明显的不速之客,说是因为搬新家来看看,那天她们家吵成那样,整个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了,这两个也没有少,期间说瑾俞最不堪的也是她们。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才来根本就是假的关心,真正的目的可想而知,想来还是锅里咕咕炖着,香气扑鼻的好东西引来了她们。   “这味道我们从来没有闻过呢!瑾娘就让婶子进去长长见识呗!”菊花婶不甘心的道,隐隐还有些讨好。   “这乡里乡亲的,进去看看其实也没有什么是吧?瑾娘。”二牛婶假惺惺的道,话里是询问其中意味还不是在说瑾俞小气,连个厨房都不让进。   “二牛婶你说错了,我家这厨房,还真的进不得。”   瑾俞最讨厌这样拐弯抹角让人吃亏的人,你不是好人直接当坏人好了,偏偏坏人还要披上好人的外衣来假惺惺,看了就膈应。   “……瑾娘,你这……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村里谁家没有相好的邻居窜门啊?你也不小了,成婚之事迫在眉睫,可不好让人把你看扁了。”二牛婶子好像非常吃惊一样,还非常善意的教导瑾俞。   “就是,就是!”菊花婶咽了口口水附和着,“姑娘家要大方一点,以后嫁人了邻里之间也好懂得怎样相处。不是婶子说你,你还是不够大气,那林家那样的大小姐嫁进我们村,村里得了她赏的人不在少数,就那秋菊都得了对翠玉耳铛……”   ☆、第九十三章实在大方不起来   “不过瑾娘不用和她比,人家家底厚,没得让自己去逞能。”二牛婶扯了一下越说越没边的菊花婶,自己接过话又来捧瑾俞了。   两个人的意思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尝尝那煮的东西了,要不然一个眼界小,还有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帽子就往瑾俞头上扣了。   偏偏瑾俞就不吃这一套,越是来找茬的,她越恨,虽然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但她做的东西,一口都别想尝。   “你也知道是相好的邻居了……我们之间可算不上什么交好的邻居。”瑾俞拉长声音简单明了的道,修饰遮掩都懒得做,甚至不想给她们留情面,“我人穷志短,屋陋地小,实在大方不起来,二位要找大方人,麻烦后转出门右拐一路走到底。那栋大红门就是,慢走不送!”   “……”   “……”   两个震惊不已,显然是没有想到瑾俞一点情面都不讲,甚至要直接扯了大家表面的人情。   “二位婶子请吧!我们家只欢迎真心对我们的人来。”   瑾天自然也记得那天被李氏惨打的时候,这些女人的幸灾乐祸,就怕事情搞的不够大一样的起哄。   一开始还担心瑾俞会抹不开面子请两个人走,现在瑾俞都发话了他自然也敢说了,更何况他是小孩子童言无忌。   “瑾娘,怎么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们姐弟俩这样为人处世不好吧!”   二牛婶尴尬的道,装模作样久了,被人这样下脸嫌弃也表现不出本身的怒意来。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最起码我不会在别人被打的时候落井下石,不会在旁边煽风点火,更加不会到处宣扬败坏别人的名声。”瑾俞冷笑,人不要脸就是无敌,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没事人一样。   “哼!瑾昌明真是养的一对好儿女,真是给你们瑾家丢脸呐!”菊花婶后知后觉的现在突然炸毛,估计以为瑾昌明在屋里,故意喊的很大声,“走就走!就你们这样的破落户,下次请我来还不来呢!”   “嫂子……”二牛婶脸色莫名的看向屋里,还状似大事化小的扯扯菊花婶的袖子,眼里的一丝兴奋显然没有逃过瑾俞的眼睛。   瑾俞笑得更大声了,吊儿郎当地道“不好意思啊!我爹不在家听不见你们这样唱双簧,可惜你们白演了一场!”   “等着被村里人都孤立吧!不识好歹的东西!”   菊花婶转身就走,二牛婶居然还朝瑾俞尴尬的笑笑,碰上瑾俞冷冰冰的眼睛,赶紧低头跟上菊花婶。   菊花婶显然还是不服气的,两人联手在村里吃白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人家不是碍于面子不敢开口赶人,乖乖的把东西给她们盛上,没想到今天栽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手里。   经过黄豆前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经过木耳的时候也不管能不能吃,摊手狠狠抓了一把就往怀里揣。   “给我把东西留下,否则手和东西,你选一个留下吧!”   瑾俞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了根木棍,在手上耍得呼呼响,那风声似乎就要砸在自己身上一样,惊得菊花婶还在怀里的手一抖,不自觉的就往外掏。   “把我家的东西还回来!不许拿走!”瑾天像只小豹子一样,瞪着菊花婶,小家伙的脾气又来了。   瑾俞自然不能让他出头,自己上去把瑾天护在身后。   “考虑好要东西,还是要手了吗?”   “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还你就是,小气白咧的,一看就不是有出息的人!”   菊花婶嘴里不服气的咒骂着,二牛婶看情势不对,听到棍子武动的声音早就拔腿跑了,留下菊花婶在那里掏东西,等发现剩下自己一个人时,也有点急了。   “我这里地贵,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来,否则来一次,我赶一次。说到做到!”   看着菊花婶肥胖的身形快速的离开,瑾俞还不忘不是该说的话说了,见两个已经下了那个小坡往回村的路上走,瑾俞呵呵冷笑两声把门关上。   竹门上有一个闩的,只是里外都能开,这点拦君子可以,那些厚脸皮的小人就不行了。   “姐姐,别怕。以后她们来,我还赶她们走!”   瑾天蹲下捡散落在地上木耳,看见还有一团湿润的黄豆,这就是之前菊花婶塞嘴里吃不得又吐出来的东西。   “小天,这样的人不和他们计较便是,以后别来往。”瑾俞闩了门进来,帮忙把剩下的捡起来,“我们现在是穷困一些,这样的做法实则不光彩,生活所迫没办法;但是你要记住瑾天,别和小人怄气,那样只会拉低你的品位和气量。我们不是圣人,但也不做小人,记住了吗?小天。”   “记住了姐姐,不和她们计较,也不和她们来往。”瑾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在没法有效的保全自己时,能避开就避开。”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惹不起躲得起!”   “好!咱们小天是君子,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女人计较,往后这些和女人吵架的事情,交给姐姐就行。”   “不行!姐姐说话文绉绉的,吵不赢。”   “姐姐还可以用暴力啊!女人泼辣点没事,男子汉去计较,别人会说你没有男子气概。”   瑾天大声的附和着,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的就是这样,本来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做出这样失礼的表现,但是现实不允许。   和不讲理的人讲道理,讲不通不说,还没来由的让人看低,躲开是正确的。   抬手摸摸瑾天的头,这孩子长得不是一等一的好,这几天脸上的蜡黄褪去了些隐约可以看见他明眸皓齿的雏形,是个举世无双公子的好苗,但愿不会变差吧!   “男子气概有什么用?不能保护姐姐不要也罢!”   “……”   瑾俞心软的一塌糊涂,就是这么个孩子都知道保护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走!一起看看锅里的肉煮什么样了,可不能让那些肠子打结,要不然姐姐又切不好看了。”   “姐姐切得可好看了……”   ☆、第九十四章添油加醋   姐弟俩也算暂时护住了秘密,那两个女人一路狂奔会溪边,洗衣蓝还在那里,顾不上许多拎着就跑,篮子里面几件胡乱应付的衣服,绞成团扔在里面,明眼还能看见几处明显的污垢。   经过瑾家的时候,正好碰上拎着篮子出来的瑾云,菊花婶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脚下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哟!瑾云这是割草去啊?”   “是啊!”   瑾云不耐烦的应了一句,错身就要走,这些天除了割草喂猪,家里一大堆的事情都压她身上,还要忍受母亲时不时的责骂。   以前母女融洽的关系,现在有剑拔弩张的趋势,只要到干活的时候就要吵上一场,刚刚在屋里她就是被李氏拿着棍子逼出来去割草的,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笑过了,自然也没有好脸给那两个人。   菊花婶朝二牛婶使了一个眼色,消瘦怯弱的女人顿时有了力气和勇气一样,笑得不怀好意。   “这女孩子家可是要精养,见天的上山下地,以后那手糙了可不好说婆家,就是说了婆家男人也要嫌弃的。瑾云也是个好孩子,什么苦受了也不说。”二牛婶对瑾云怜悯地道。   “我还要去割草,忙!”   瑾云心里纵然有气,但也知道眼前这两个村里最长舌的女人在挑拨离间,不耐烦的应着就走。   不想菊花婶铁了心不让她离开,硕大的身子直接挡在她面前。   “这孩子脸都被晒黑了,我说你娘也是狠心的,这些粗活都来让你做。”   “说完了吗?”瑾云黑着脸问,“说完了赶紧离开,别挡道!”   “瑾云啊!你这傻丫头就是不会藏拙,你知不知道你那堂姐现在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不用起早贪黑的干活不说,就是家里也是顿顿大肉不断。从那溪边经过啊,就能闻到那肉香。”羡慕的说着,二牛婶又问,“你二叔家最近天天炖肉,你们家应该少不了吧?”   说到瑾俞一家瑾云满脸铁青,心里的怨气一大堆,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瑾俞以前做的,要是她们二房不分家,现在哪里轮的上她瑾云干活。   “二牛婶是说,她们家天天大肉的炖着吗?”   瑾俞毕竟年纪小,被这两个人拦住东一句西一句说着,心里的火已经窜得老高了,问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仿佛找到瑾俞的把柄一样,完全忘记她们现在已经是两家人了。   二牛婶和菊花婶要的就是瑾云这样,挤眉弄眼的对视一笑,把之前在溪边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就差说瑾俞是搬了一整只猪回去煮了。   等瑾云气愤的拎着篮子回去,两人快速的跑到那院里最矮的一处围墙边去,贴着墙,竖着耳朵听。   果然一会儿屋里就响起李氏响彻云霄的咒骂声,要不是同祖宗的话,说不定祖宗十八代都逃不了。   等骂够了要去村头算账,两个女人以为这回又要看一场好戏的时候,那砖房里一个苍老尖细的女声把李氏叫了回去。   隔得远围墙下的两个女人再怎么认真听,也听不见瑾家屋里的声音,只能遗憾的拎着竹篮回去,心里还在可惜今天不但没有尝到瑾俞家香味扑鼻的好东西,也没有看成瑾家大房和二房吵架。   “娘,我就说二叔藏了私房,您老还不相信!现在好了!他们家天天大块肉吃着,您在这里残羹剩饭,野菜汤喝着。这是大不孝!”   李氏丰满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一听瑾俞家吃肉她就坐不住了,他们大房从过年吃了一次杀猪饭到现在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见荤腥了,最多就是一个鸡蛋,还是一家人吃。(丝毫忘记当时瑾家二房一家四口连碗粥都喝不到)   “瑾昌明是我儿子,他的品行我还是知道的,他不敢。瑾云这话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做不得数。”   何氏骄傲的说,且不说别的,在教育两个儿子上,她是非常自信的,她相信儿子绝对不会自己吃肉给老娘送一份都没有。   “娘啊!你怎么糊涂了,今时不同往日,二叔现在可是分家了。瑾俞那个赔钱货又有反骨,逼着二叔不来孝敬你也说不定呢!”   李氏急着道,再晚到晚餐时间,估计连肉沫都捞不着了,她急啊!   “你们谁都不许去!你们不是说他炖肉了吗?我就看看他还想不想得起,还有我这个母亲!”   “娘!你现在不去,可就晚了啊!马上太阳西下就要吃饭了啊?”   “就是吃饭也不晚!出去干你自己的事情去,别见天的带头偷懒。瞧瞧你把个女儿都教成什么样了。打一棍挪一步,这是好媳妇人选吗?”   李氏还想说什么被何氏粗鲁的打断,边上抱着篮子等着结果的瑾云,知道这回又是没事,在李氏横眉怒目下,遗憾的抱着篮子出去。   “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就不信这三十年的教养,会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何氏消瘦的脸上一片阴霾,昨天早上晨雾刚刚散去的时候在路口眺望过村头,青竹栅栏围成的院子里面啥情况她不要想都知道,风化了三十年的屋子能好到哪里去?   四处漏风,前几天还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不是度日如年也是狼狈不堪。   就那破屋子住着,分家时的十斤黄豆加五十斤稻谷,吃不吃得到下个月都是未知数,即使卖了嫁妆,她也不相信瑾昌明会买得起肉,有那钱指定先修屋子了。   瑾家老宅发生的事情瑾俞姐弟俩自然不会知道,为了加快速度,利用上次留下的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简单的灶,大骨头敲碎扔进坛子里放在上面熬。   大小肠依次被瑾俞捞了出来,这回因为入锅时的小心,没有纠结在一起成团,一整条长长的捞起来放在笊篱上沥干,猪蹄已经熟了,不是很烂但口感适中,那猪蹄特有的肉质感很Q,四个八片才花了三十几文,瑾俞却已经把它们都看成白花花的银钱了。   猪肝已经下锅,今天的猪肺瑾俞不打算煮汤,有了今天的启发,准备爆炒了和腰花一起拼盘卖。   ☆、第九十五章男女有别   等卤菜都做好后,瑾俞把加了调料拍好面粉的排骨下锅炸,带骨头的肉类便宜,但瑾俞要的就是这个便宜,再加工后可以卖个差价。   不一会儿金黄酥脆的排骨就出锅了,裹上了一层面粉比原来大了许多,外酥里嫩卖相很好,不吃的话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捞起来放在一旁等着凉,油也没有浪费,和了一些面,瑾俞把昨天的油渣切碎准备一会就着油锅烙几张饼,这比饭团抗饿,明天带上木子的大肚量也不会挨饿了,带着也不比饭团差。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瑾天好奇的看着瑾俞把油渣包在面团里,一会儿揉一会儿擀,里面还加了翠绿的野蒜和那煮猪肉很香的粉。   “烙饼呢!一会儿可以给你尝尝。”   为了烙饼节约时间,瑾俞做的饼可不小,不过和家里正在炖猪肉的大锅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好啊!谢谢姐姐。”   嘴上还有刚刚试吃炸排骨的油,瑾天已经在期待那饼的味道了。   瑾俞起了逗弄之心,抬手在瑾天的鼻子上点了一下,不等他跳脚自己就笑得乐不可支了。   “姐姐真坏,弄我一脸粉,我可是男子汉!”瑾天气恼的看着笑得满脸通红的姐姐,用力的擦自己的鼻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面粉沾在上面。   “白面书生,可不就是你这样吗?”瑾俞忍着笑道。   “涂个粉就是,那隔壁村里唱戏的那么难看,天天涂粉也没有变。”瑾天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瑾俞,姐姐这解释在他这里过不了关。   他连膝盖都不相信,戏文里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是脸敷了粉的。   “呀!小伙子不错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现在是故意逗你的,行不?”瑾俞笑着道,她觉得自己有恶趣味,看着皱着眉头的瑾天,心情特别好。   “随便啦!你高兴就行!”瑾天无所谓的耸耸肩,女孩子要哄,他经常看爹慢声细语的哄娘就知道。   “哈哈哈……小天,你真乖!等着,姐给你做好吃的。”   瑾昌明和木子是在天色微暗时回来的,那时候瑾俞正焖好了饭,菜也准备好只是还没有开始炒在烙饼,打发了瑾天去叫连云福来吃饭,听见动静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瑾娘,煮啥这么香呢?”瑾昌明闻到饼香问。   “爹,你们回来啦!我在用昨天的油渣烙饼,想着木子要出大力那饭团不耐饿,烙好了明天带路上吃。”   “行的。免得累坏木子。瑾天呢?”   “我让他去连大哥家请他来吃饭,去了有一会儿还没有回来。”   “饭就能吃了吗?”   “能了。”   “那我去看看。”连云福家在刘杰昌家附近,瑾昌明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去看看。   “谢谢姐姐。”   木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临出门前瑾俞怒气冲冲的模样他还在担心,现在说到好吃的是留着明天给他吃,顿时乐不可支。   “洗漱去吧!”   瑾俞凉凉的扫了一眼,这娃该不会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吧?   “好嘞!”   木子拿上自己的帕子,又进了厨房拎水桶去提水,本来就不大的厨房瑾俞在灶前忙碌,要经过她身后木子才能进去,介于之前瑾俞的大发雷霆,这回木子不敢直接过去,站在那里踌躇着。   “你怎么还不去洗漱啊?赶紧去啊,一会儿客人来吃饭了。”   瑾俞抽空看了一眼木子,高大的身子要半弯腰才能在厨房里站好,都这样了还挤在厨房里干嘛。   “我去打水。”木子笑着道。   “你歇着吧!一会儿我自己去就行。”   看着木子身上父亲的旧衣服,隐约还能看见汗湿的痕迹,瑾俞的心又软了软。   “姐姐还生气吗?”木子小心翼翼的问。   “……”看着木子这样认真的脸,这是问之前在溪边发脾气的事情了,瑾俞怎么好意思说还在生气,把锅里的饼铲出来,认真的道,“木子,姐姐和你男女有别,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那样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你也不想姐姐被人说对不对?”   “不想。姐姐放心吧!有人欺负你,我就去教训他!”木子高兴的点点头,随即郑重其事的道。   “好!姐姐很高兴木子会替姐姐出头,现在去洗漱吧!”   “好。”   这回瑾俞直起腰,他快速的进去拎着水桶就走,大长腿几步就到了院子,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瑾俞无奈的摇摇头,心里那丝不自在一扫而光。   装了一碗饭,夹了一些青菜并一碗汤送进房间,趁着天没有完全黑给母亲喂饭。   青娘缓了两天似乎好了一些,瑾俞试探的和她说话,引导自己吃,她也有了点反应。   “娘,你看这汤味道好吗?明天继续给你煮可好?”   青娘自然是没有回应,瑾俞也不气馁,只要母亲有些细微的变化,都是好的。   絮絮叨叨的喂完,密闭的屋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瑾俞把松枝火把点上,吃完饭的青娘又继续安安静静的坐着,双眼迷茫的不知看向何处。   “姐姐,爹还没有回来。”   瑾俞出去打水给青娘洗脸,木子正把晒在外面的东西收回来,外面就剩下一点微弱的光,木子驾轻就熟的把黄豆竹匾堆好拿进屋里。   “你在家待着,我出去看看他们可有回来。”   瑾俞才出门,村口就绕过来几个身影,通通的拐杖声显然是瑾昌明。   “瑾娘,我们回来了!”   瑾昌明老远就开始打招呼了,也怕这天看不见吓到瑾俞。   “连大哥来了,赶紧来吃饭吧!”瑾俞笑着迎来了哭丧着脸的瑾天,有外人在瑾俞也不好问怎么回事。   “刚刚进山了一趟,让大家久等实在不好意思了。”连云福腼腆的道。   “说哪里话,就是再晚我们也得等着。说好的过来吃饭,你可别客气。”瑾昌明潋下尴尬,热情的招呼连云福。   瑾昌明的手巧,就地取材用竹子做了四把椅子,一根竹子凿两个洞,在底下装上脚就行,两块大石头支着一块木板就是餐桌了。   ☆、第九十六章请客   瑾俞特意点了两只火把让黝黑的厅堂亮了一些,一碗骨头汤,一个青菜加上一个熘肝尖,早上卖的螺蛳肉还有一些,三菜一汤外加一份切丝的烙饼炒野蒜,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了。   连云福在知道了瑾俞能给这些东西卖大价钱后,看着满桌的菜都是在看早上那些人给的银角,一餐饭吃的是拘谨无比,好在也没有出丑。   “今天谢谢瑾叔的热情招待了。”   连云福想要帮忙收拾桌子,瑾天和木子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想要把凳子归好,那些四条腿的简易凳子又只能放在那里没法堆起来,一时只能手脚没有地方放的和瑾昌明说话。   “云福客气了,叔记住了你的恩情,往后只要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   在没有经历过刚刚那些事的时候,瑾昌明觉得女儿若是嫁给连云福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母亲和大嫂的话打醒了他。   在这村里委屈了十几年,往后怎么能让女儿继续在这里受苦,嫁出村去,不管是哪家的小伙子只要人品好都行。   “瑾叔可是为了瑾大娘和李婶子的话伤脑筋?”   连云福说到底也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的人,一听瑾昌明的话就知道意思,这样的疏离以往可是没有的。   “哎!这些事让你听到,实在是丢脸呐!”瑾昌明长叹了一口气,母亲刚刚指着他鼻子骂不孝,骂白眼狼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们只是一时迷了心智,以后想开了就好。”连云福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干干的说了一句。   厨房里瑾俞把瑾天留下来烧火,打了一桶热水让木子先去洗澡。   “小天,刚刚出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瑾俞问情绪低落的瑾天。   “没有。”拿着树枝捅灶里的火,瑾天不走心的应了一句。   “你是碰到那个酸书生了?”瑾俞试探的问。   “姐,我已经答应爹不说了,你再问我也不说。”瑾天老实的道,实在不行就把让他保守秘密的父亲都搬出来了。   “你现在这是出息了啊!行!不问就不问。”瑾俞也不纠结村里就这么点大,无非又是原来那些破事,不让知道就不知道呗,还省的心烦。   泡了三杯自己在山上采的茶叶端出去,连云福正坐在火把下帮瑾昌明编瑾俞需要的小竹萝。   “连大哥赶紧放下吧!喝点茶吧!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怎么好还让你干活呢!”   竹制的杯子一人一杯放下,听见后院哗哗地水声大概木子在洗澡了,瑾俞把给他那一杯也放在桌上。   “瑾妹子别见外,我反正闲着没事。”连云福少有的几次在别人家里喝到茶,最近的一次还是年前钱有福让他打只熊,他在山上待了七天才打到。   卖给钱有福四两银子,那次钱有福让人上了一盏茶。   连云福喝了一口还有点烫嘴的茶汤,茶叶的清香瞬间在嘴里散开,苦涩后还带着甘甜,比那次喝的茶水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是茶?”连云福不大确定的问瑾俞,以瑾俞家现在的财力要喝到茶有点难。   “对的。我自己炒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外面卖的,连大哥别嫌弃啊!”   “没想到瑾妹子有这样的好手艺……”   连云福只是礼貌的问问,没想到瑾俞会承认,就在火把的黄光看了一下竹罐里的茶水,两牙一嫩尖的树叶立在里面,不懂茶的连云福也觉得这是好东西。   “山上采回来自己鼓捣的,贤侄不嫌弃就行。”   瑾昌明喝了口茶水,这苦涩的树叶水,让他说还不如瑾俞晚上留着当做茶水喝的米汤,起码还带了点甜味。   但是这茶叶是女儿做的,别人捧不捧场他这个做父亲的必须捧场。   木子洗澡也很快,出来的时候穿着干净的衣袍,只是头上的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不一会儿就打湿了那衣袍。   “木子,谁让你洗头发的?那痂还没有掉呢,泡水后会不容易好的。”   瑾俞看了一眼心都提到了喉咙口,千叮万嘱就差钻他肚子里去说了,这人居然不听。   “没有碰到头顶,只是洗的下面的头发。”木子一本正经的低头给瑾俞看。   瑾俞把他拉到火把下查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结痂的地方是有点湿润,但明显不是水扑上去形成的。   “赶紧坐下我来帮你出来,要是不小心弄到流血,这几天又白养了。”   “没事,已经不痛了。”   木子好脾气的被瑾俞压在椅子上坐下,俊美的脸笑开后,美得不像真人。   “你就是这样让人操心,能不能懂点事啊!还好这回没有弄到……”   两个没有顾忌的举止尽落连云福的眼里,他脸上还是笑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恨不得自己变成木子,不能变成木子的话,变成瑾俞手里的帕子也行。   起码可以让瑾俞都留几分心思在他身上。   “木子就像我儿子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心智,这孩子一点心机都没有。”   瑾昌明毫无所察的看着细心给木子擦拭头发的瑾俞,就连他也没有觉得木子现在和瑾俞这样有什么不妥。   连云福接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多话,很多时候都是在埋首干活,偶尔眼睛追随瑾俞的身影,看看她在干什么。   瑾俞很忙,虽然明天的菜式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但是那些小竹萝和粽叶需要准备,匆匆忙忙也给瑾天洗了个头后,就开始把白天切肉的案板放进锅里煮。   连云福只能看见竹屋里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不停忙碌,看到连瑾天都洗漱一新,连云福有点坐不住了,不知道自己在劳作了一天,身上可有汗臭味,有没有被瑾俞她们闻到。   “云福啊!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   已经月上树梢了,再留连云福帮忙就有点过分了。   “行!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也去镇上,若是可以得话,我们顺路一道走。”连云福看着厨房的发现道。   ☆、第九十七章恋英雄情节   “行!卯时中大概可以启程了。”   瑾俞忙完出来的时候,连云福已经走了,瑾昌明拄着拐杖从黑暗里回来,正好碰到瑾俞拿着两根竹节,由木子打着火把照着出来。   “爹,连大哥走了吗?”   “夜深了,他明天还要去镇上,这就回去了。你拿着竹节干嘛呢?”瑾昌明好奇的问拿着竹节直接往外走的瑾俞和木子,不自觉的也跟着她们走。   “中午两个女人轻松的进了院子,我觉得竹篱笆他们是不好爬了,但是这个门和没有一样不好,我给加一个机关去。”   说着就到了院门前,那两扇齐胸的竹门是从外往里开的,原来安竹门的地方有四根大的竹节预留在那里,瑾俞上下各卡了一根竹节,再去推那个竹门已经没法移动,即使拿掉上面一根也推不进来了。   “好了!以后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爹你就用这个闩门,别人也没法擅自进出。”   “这么点高的竹门是防君子不是防小人的,就算这里打不开,其他地方也可以进来的。不用防。”   瑾昌明好笑的看着女儿,这孩子最近就像护食的猫儿一样,真难得。   “所以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围上砖院墙,盖上砖瓦房就没有人会进来啦!”   瑾俞自信满满的道,今天第一天除掉成本就挣了三两都银子,家里人的伙食也改善了,这样不出几日就可以还清楚老大夫的欠款,不用天天担心被他拿着欠条来威胁做丫鬟,说不定不久后就能盖房子也不一定呢!   “好!爹等着享福就成。”瑾昌明认真的点点头,非常赞同女儿的说法。   等瑾俞洗头洗澡后已经是万籁俱寂了,瑾天睡着发出的鼾声坐在厅堂瑾俞都能听见。   “木子,你还不去睡吗?”瑾俞擦着头发出来,看见院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差点泼出去的水,赶紧收回来。   “我在喝茶。”木子转身,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下只是一个黑暗高大的影子,举着手上的杯子对瑾俞说,“这个味道我很熟悉。”   “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现在是农历下旬,月色还不错,木子俊美的脸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瑾俞在这一刻,不敢把木子当做平常那个傻乎乎的木子看待,走到他身边问。   “没有。”木子看了一眼瑾俞露在外面的脖子,下意识的移开眼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别急!总会有想起来的一天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喜欢你,喜欢我们的家。”   “……”瑾俞的脸在木子那句喜欢你的时候红了起来,等后面喜欢这个家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又想歪了,木子明明是再纯真不过的话语,硬生生被她想歪。   带着三分歉意,瑾俞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也示意木子在一旁坐下来。   “我们家随时都欢迎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好了就行。”   “谢谢姐姐。”木子听话的在瑾俞身边坐下,女孩身上的幽香无孔不入,他的视力很好,就着月色可以看见瑾俞俭朴的衣衫下,曼妙的身形。   下意识的扭头不去看瑾俞,木子抿了口微凉的茶水。   “木子,一个人失去记忆并不可怕。有时候失忆未必是坏事,她只是为了让你轻松些,好好的休养生息。”   瑾俞看着木子的侧脸道,完美的侧脸简直是无形的诱惑,瑾俞觉得自己有点问题。   现代不缺美男追求,富家子弟也不少,没有一个能让她多看一眼,怎么这短短几天的接触就对木子另眼相待了。   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解释,当初是木子在那个人手下救了自己,恋英雄情节不管哪个时代都有,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一再的纵容木子。   想通后瑾俞面对木子坦然了许多,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也不管木子听不听的懂。   直到滴水的半天干透,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教木子看天上的星座睡着了,瑾俞再次惊醒是木子往她身上披衣服。   “我,我怎么睡着了!?很晚了,明天要早起,木子晚安。”   发现自己是靠在木子肩膀上,瑾俞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跳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往屋里去。   木子的双手甚至还在悬空保持着给瑾俞披衣服的姿势,可当事人早已经跑回屋去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还有肩膀上余温善在,木子茫然的摸摸肩膀,不明白瑾俞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瑾俞进屋几乎是倒头就睡,被褥上刚刚洗过的皂角味,和着那被芯里陈年的霉味让她一夜噩梦连连,一会儿是木子被人追着砍,一会儿又是自己被人追杀。   “瑾娘,醒了吗?”房门口父亲的呼唤让瑾俞彻底惊醒,梦里的刀光剑影就在那瞬间化为乌有。   “爹,我马上就来。”   快速的爬起来穿衣服,心里那点恐惧已经一扫而光,若不是时间实在晚了,按照瑾昌明的脾气是不会来叫的。   “姐姐。”   木子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正在独轮车上摆弄昨天的四个竹筐,瑾俞想让他把昨天的干货拿下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有人要呢?   “姐,你今天起的没有我早哦!”   瑾天手上抓住一块大饼在吃,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和昨天比确实有点晚了。   “姐姐睡过头了,你们没有吃饭的赶紧吃点,我把另外两个菜炒了就走。”   快速的洗漱完,瑾俞把昨天准备好的菜拿出来,猪腰的水已经浑浊不堪,洗了几遍才洗干净。   要是这里离镇上近的话瑾俞还想给他煮成汤,可惜现在这个说的想拿汤去卖只是想想而已了,根本没有东西装,那陶罐不贵,但是富贵人家不要用这些,装完就是一次性扔掉瑾俞没有这么大的底气做。   爆炒腰花自然难不倒瑾俞,没有调料瑾俞自己会做,香料粉洒了一些进去,加了一勺昨天的骨头汤,鲜香里带着食物本身的味道,加一把野蒜色泽更漂亮。   猪肺同样的做法,装进坛子里后用粽叶密封好放进车上的竹筐里,炸排骨已经加热好让父亲装进坛子里了,检查了一下没有东西漏拿,招呼瑾天过来梳了头就走。   ☆、第九十八章不卖   “路上慢点,不用记挂家里。”   瑾昌明按照瑾俞的吩咐出来关院门,看着三个不一样的的身影上了村头通往外面的上路,还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晨雾里传来瑾俞清脆的应好声,片刻那三个模糊的身影就隐入雾霭中看不见了。   把后院的木耳摘下来晾好,三竹匾的黄豆只剩下两个了,摸起来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水分,瑾昌明不知道女儿让这些黄豆腐烂后做什么用,但不影响他还是非常珍重的对待。   锅里还有熬好的糙米粥,给妻子喂好后出来看见瑾俞特意留下来的肉菜,想拿进屋去,最后想想还是把那肉扒拉出一半在粽叶里包好,趁着村里人还在睡觉出了大门。   今天起的晚刚刚把排骨过油,加上炒那两个菜又花了不少时间瑾俞心急,一路上不顾木子的拒绝帮忙推着独轮车走。   三人没有走多远,还是昨天那个地方碰到了扛着一只山獐子的连云福,背上的弓箭都没有送回家去。   “哇!云福哥,你又打到猎物了啊!”   瑾天甜甜的叫了一句,羡慕的话语让瑾俞想到之前瑾天说起打猎满脸羡慕可以吃肉的样子,从竹筐里包了几片饼子,瑾俞笑着让瑾天把饼子给连云福。   “连大哥,你也别嫌弃,这饼虽然是昨天烙的,但口感不错的。”   “没,没嫌弃。瑾妹子,多谢啊!”连云福窘迫着道。   今天本来准备收拾一下和瑾俞她们一起去镇上,谁知道陷阱里落了只山獐子,折腾了好久下山来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   现在他穿着的是一身上山专门穿的衣服,对上木子“得体”的装束,连云福自惭行秽,捏着瑾俞给的饼尴尬的转头继续上前。   瑾俞可没有想那么多,着急今天起晚了赶不上早市要卖不出去了。   “今天起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早市。”   “不晚。东区的早市开得早结束的晚,那里的管事一天要出府好几趟才能买齐主子要的东西。瑾妹子你这东西好吃,别担心。”连云福认真的说着,驮着獐子的脚步又快了一些。   紧赶慢赶在辰时初到了镇口,瑾俞略松了一口气,不想旁边就有一个人冲了过来。   有了上次被那个二赖子拦路打劫的阴影,不等别人反应,瑾俞一把握住手边的菜刀把柄,只要这个人敢胡作非为她就敢拼命。   “云福兄弟!可等到你们了!”   来人穿着灰色的短褐,头上还抱着一块同色的布巾,这装束有点眼熟,那边连云福已经和他谈上了。   瑾俞拿着刀把的手被人握住,掌心温热指腹带着层薄薄的茧子,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是木子担心的脸。   瑾俞呼出一口气,说到底还是神经过敏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在。”   木子仿佛知道瑾俞的心里一样,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便侧耳倾听前面连云福和那个人的话。   殊不知瑾俞的心一下软和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除了爷爷,没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哪怕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瑾俞也感觉到安心。   “瑾妹子,这是富贵酒楼的伙计。钱大哥让他在这里守着你们,说是让你把东西直接送他酒楼去。”   连云福兴奋不已,刚刚一路上瑾俞还在担心卖不出去了,不想现在刚刚落足镇上就有人提起预定了。   几人跟着伙计到了富贵酒楼,钱有福一早就在等着了,听见门口的动静就迎了出来。   “瑾姑娘来了啊!快快里面请。”钱有福今天的热情和昨天那副爱搭不搭,高高在上的模样大相径庭。   瑾俞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大概是昨天的菜式卖的好,今天特意来的。   “钱老板早。”   客套了两句钱有福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不知瑾姑娘可还带来了昨天的吃食?”   “有的。钱老板还是要两斤吗?”   瑾俞笑着问,这个钱有福搞这么热情有点不同寻常,左右就是那些吃食的事情,瑾俞也猜到了些。   “这个先不忙说,”钱有福让人上了两杯茶,瑾天和木子守着独轮车没有进来,陪着瑾俞的是一起来卖山獐子的连云福,“连兄弟和我也是老相识了,这些年的生意一直没有断过,合作的也很愉快。”   见瑾俞还是笑着不说话,钱有福斜了一眼同样默不作声的连云福,心里暗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眼色都不会看,脸上的笑却扯得越大了。   “嗯哼!瑾姑娘有没有想过把这配方卖了啊?”钱有福假咳了一下直截了当的问。   “毕竟是祖传的东西,我怎么能卖了呢!钱老板要是买我的卤菜,那么我可以天天给你送,但是配方我是不卖的。”   “瑾姑娘有所不知啊!”钱有福怜惜的道,“这些内脏不好处理,我也是为了姑娘考虑,卖了配方你可以得一大笔银子。再也不用天天和这些猪内脏打交道,你拿着这笔银钱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嫁了。这不是好事吗?”   这回是连云福都多看了一眼钱有福,女孩子家抛头露面不好,早晚总归是要嫁人。   “钱老板的好意我明白,但是一码归一码,往后我会一直做吃食生意。这配方实在是没法卖。”   “瑾姑娘要听听在下给的价格吗?”钱有福不死心的道,“不需要你多费心,只要卖一份配方给我,你还是可以继续用你的配方,只要你不在这里卖。五十两银子,我就要这卤煮的配方。”   五十两可真不少,卖了也不是不行,瑾俞说不心动也是不可能,有了这些银子可以缓一缓现在的困境。   但是不能。   看着是说可以继续用,镇上的客源不少,五十两银子也是可以轻松赚到,只是花的时间多一些,离家近的镇上都不让卖,和买断还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那句话钱老板,这配方我不能卖。”   “五十两不少了,瑾姑娘可知这五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吗?在这战火连绵的年月,五十两可以让一家四口安稳度过两年。有多少人没有这五十两银子过得凄苦不堪知道吗?”   ☆、第九十九章包圆了   “钱老板说的没错,但是这两年后呢?”瑾俞轻笑着,笑意也浅了些,“只要钱老板一日在这镇上我就不能用这样的配方赚钱,与其顺顺当当买了配方,倒不如说是买走了一辈子的使用权呢!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五十两银子会在这短短几十年里赚到好多次,而不是唯一。”   “瑾姑娘还是阅历太浅了,今天这里看着太平,说不定明天那些鞑子就打进来。我这也是怜悯你一介女流才和你说卖配方的事啊!”   “首先多谢钱老板抬举,配方我不能卖给你,但是我做的食物可以啊!你要的话我可以每天给你送。”   话里话外都是在贬低,究根结底还是认为穷人有个五十两银子顶翻天了,可遇上瑾俞算是碰到了硬石头。   钱有福尴尬也只是一时,圆滑的打着哈哈盖过去了,让人去把瑾俞今天带的卤菜都包圆了。   “这是……”指着炸排骨,钱有福问。   这东西表面看着似菜非菜似肉非肉,一会儿若是上桌该怎么可客人解释。   “这是炸排骨。”瑾俞伸手捻起一块掰开就是一根光滑的骨头。   “瑾姑娘真是妙人啊!这手艺简直是变废为宝。”   捻起一块尝了一口,外酥里嫩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这东西做法新颖,从那八个色泽金黄的猪手,再到那些坛子里的卤菜,都是肉摊上最廉价的东西,不是变废为宝又是什么。   “钱老板也是做这一行的,知道这些东西最是难处理,东西好也要有一双能干的手对不对。”   “成!这猪蹄和炸排骨就和那卤菜一个价格,我也不讲价了。”   “这两样的价格不能一样,这猪手煮的时间花费的多,柴火也是要力气和银钱买的,成本本来就高,价格自然要比那内脏翻一番。”   营养价值这些就不用说了,瑾俞怕自己解释出来还要一大通,钱有福大意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谈价格,心里其实早就算好了账。   最后以一半猪蹄一百文的价格,八片八百文的卖了,五斤排骨裹了面粉炸了比原来重了三成,五十文一斤八斤卖了四百文,原来生的时候一斤八文钱一下翻了好几倍。   有了猪蹄和排骨的加入,今天瑾俞没有带木耳和螺蛳肉,反而比昨天多了将近二两银子。   “不知姑娘昨天那个木耳可有?”钱有福只看见卤菜,便问。   “今天的菜带的多我就没有做,要是钱老板预定的话,我明天带一些来。”瑾俞没想到配方不卖这钱有福还能和自己做生意,现在对钱有福的看法变了一些,“我这里还有两样新菜式,若是钱老板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   “有有有,姑娘大可让人拿进来。”   钱有福自然是愿意的,昨天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可还记得,就那三斤卤菜和两斤木耳都卖出了四五两银子,都要赶上一天的收益了,这样的好事他可不想错过。   不等瑾俞说,连云福已经出去了,片刻就抱了两个密封好的罐子进来。   “谢谢连大哥。”瑾俞直接打开粽叶,野蒜合着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遗憾的是天气还不热已经没有温度了。   “这是?”   钱有福算是大开眼界了,昨天只看见瑾俞把那些肉食切丝和切片,今天这像花开一样的东西,光看着就舍不得吃了。   “钱老板可以尝尝味道,我一向注重品质,口味决不会差的。”瑾俞自信的到。   爷爷祖上可是御厨,辗转了好几代,到她这里讲究的是返璞归真的口感,但造型上瑾俞还是得到了传承,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瑾俞爷爷以前经常说,瑾俞若不是从小跟着他去各大厨房间做菜,包不准就是一名艺术家。   事实证明爷爷的预感是对的,当那个清纯脱俗仿佛不是这尘世间的女人来看她时,虽然什么话都不说,瑾俞隐约感觉到了。   那个女人和她的身世有关,她不是爷爷的亲孙女。   可是爷爷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如既往的好,直到临终前也没有说她的身世,认定了她就是瑾家的孩子,是他瑾洲泉的嫡孙女。   “果然不错,这菜吃着让我有种很奇怪的味道,但是又说不出来。”钱有福奇怪的道。   “钱老板果然是见多识广,这道是温补的菜,原料就是猪腰子,钱老板应该不陌生吧!”   爷爷的拿手绝活就是爆炒腰花,瑾俞自认已经很努力学习了,但还是没有做到和爷爷那样的炉火纯青。   这道菜瑾俞记得爷爷传授的是,让人萌生家的感觉,就是感受温暖,用最普通的方式做出最特别的口味。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吃的人自己体会,这钱有福显然对食物口感很有天分。   “怪道了。我吃过的猪腰子各种做法都有,像姑娘做地这种味道的还是第一次吃到。”   “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配方,之所以我要坚持不卖配方的原因就在这里。还请钱老板多多包涵。”瑾俞笑着道。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姑娘说的有道理。”钱有福赞同的点点头,伸筷子夹了一片猪肺,借品尝的动作阖下眼睑,敛起眼底的贪念。   两样本来是和猪下水一起贱卖的东西,经由瑾俞的巧手卖了一两银子,这丝毫不亚于她第一次被爷爷点头说可以独自掌勺的激动。   谈好第二天继续送卤菜,菜品由瑾俞自定,但木耳必须要有,瑾俞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了。   在钱有福的温和笑脸里出了酒楼,瑾俞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昨天那高高在上,明显大男子主义的钱有福会有这样礼貌的一面。   “瑾姑娘慢走,可一定要记得准时送来。”   “钱老板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有固定的客源瑾俞可不嫌弃,礼貌的道别后往等在外面的瑾天和木子走去。   原来有些萎靡的木子看见瑾俞眼睛都亮了,过来接走了瑾俞手上的小坛子,看得跟在瑾俞身后也拎着两个坛子的连云福面红耳赤,说到关心人,他还比不上眼前这个有些憨傻的外来男人。   ☆、第一百章实在稀奇   “等急了吧?走,我们大采购去。”   瑾俞的心情好极了,点点瑾天的鼻头问。   “不急。姐姐,东西都卖完了吗?”瑾天因为要和木子要在外面看东西没有进酒楼有些遗憾,现在看见瑾俞满脸笑容的出来顿时开心了不少。   “钱老板都包圆了,今天可以早点回家了。”   本来以为要做一个上午的生意,没想到不出半个时辰就搞定了,瑾俞带着众人去采购,富贵酒楼的后厨却忙开了。   瑾俞带的这些菜每样都切了一些摆在富贵酒楼的后厨桌上,两个身材壮硕围着围裙的男人拿着筷子在试吃。   等一一尝过之后,钱有福翘着二郎腿老丈人也不叫,直接问,“老郭,你们师徒有把握做出来吗?”   “东家,这些菜式不算难,只是这里面的调料实在稀奇。小的掌了二十年的勺,闻所未闻。”年老的那位头发有些斑白的男人就是老郭,放下筷子恭敬的回话。   昨天尝过一些,今天再看这些菜,他觉得自己可以金盆洗手了。   “连你也不知道这些是加了什么调料吗?”   “东家,我们自己的秘方里没有她的这些味道,除了甜和咸,我居然都没有吃过。”   “奇怪了!”   钱有福皱眉,他本来想一个乡下丫头不懂这些五十两银子足以搞定,没想到瑾俞出乎意料的不卖。   这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想继续做大做高端似乎不能了。   “东家,要不就算了吧!我们本来生意就不错,不在乎她这点……哎哟!师傅!你又打我!”年轻一些的大牛不服气的话还没有说完,老郭一巴掌就拍他头上去了。   “愚蠢!现别的酒楼是不知道有着好事,你觉得那客来酒楼若是知道有着改良的好菜,你觉得我们现在那些回头客还回来吗?若不是我们有秘方在手,早就被他们那京都的大厨打败了!”   “软的不行,要不我们找了硬来,看她还敢不敢藏着掖着!”郭大牛手上还拎着他惯用的菜刀,油光发亮的脸上是恶狠狠地模样。   “胡闹!”钱有福冷脸道,要是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连云福那里的关系也断了,事情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但仇肯定是结下了,“只能先去买她的卤煮了,我让人看着别让其他酒楼的人发现,对外一概说我们酒楼出新菜式了。别出去给我惹事,听见没有大牛?”   “听见了!姐夫,你放心吧!有我和师傅在,一定会帮你留住客人。别忘了我们也是有秘方的人。”大牛拍着胸脯道。   “那秘方的事你嘴也给我闭紧了!要是让人知道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钱有福心里最清楚那秘方是怎么回事了。有这些固定的回头客,还不因为他们受不了那一口,一天不来吃浑身就会难受,这些客人都是达官贵人,若是发现了菜里加了那些东西,不说富贵酒楼会出事,他钱有福有可能也会性命不保。   ………   “小姑娘,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和每次午后来买肉不一样,现在还是早市的时候,肉摊上摆满了肥瘦分明的猪肉,瞧那色泽就知道都是上等好肉。   猪肉铺的老板满面红光,看见瑾俞几人过来,手上砍肉的动作也没有停,热情的打招呼。   “大叔早啊!”   瑾俞笑着叫了一句,眼睛扫着肉摊上下位置,今天来的早,不仅那两副猪下水还在,就是猪头也有一颗。   “姑娘今天除了猪下水,还需要买点什么吗?”   收了别人的银钱,李有福和气的问瑾俞,有了瑾俞的预定,猪下水算是不浪费了。   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儿子今天去了学堂碰不上瑾俞,就看院试了科考一过,说不定就是秀才老爷也不一定,他虽然不指望儿子考取功名,但是想打破三代都是杀猪匠的传统势在必行。   想着儿子若是有出息了,那么要追求这姑娘的话不更加有利,想想含饴弄孙的日子就在眼前,李富贵就开心。   “大叔,你这猪头怎么卖啊?”瑾俞可不知道朱富贵那满脸笑容的背后是什么意思,指着挂在摊位架子上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猪头问。。   “猪头不能零卖,得一整个的卖,价钱倒是不贵一斤十二文。”   “有点贵呢!”瑾俞皱眉,比排骨难处理不说,还贵了两文钱,不划算。   “这猪头下的肥肉起码可以炼三斤油,姑娘也是老主顾了,叔,不多算你的。”   李富贵翻出猪头下的肥肉给瑾俞看,这里值钱的不是瘦肉,这样的肥肉才是大家争相购买的东西。   “行!买了。”   朱富贵说的也是在理,做吃食在没有植物油的情况下,这猪油可是好东西,怎么都不嫌少。   除了猪头外,瑾俞又要了那八个毛茸茸的猪蹄,让李富贵把大概得处理一下,细碎的自己拿回去处理。   “瑾姑娘,你天天买这么多肉食肯定不是自己吃吧?”李富贵给猪蹄刮毛的间隙,还不忘问他昨天就想问的问题,普通人家里不是天天买肉,就是逢年过节买不起的大有人在。   再说瑾家老太太,那是出了名的节俭和重规矩,瑾俞这天天往镇上跑,抛头露面不说也没有这样见天往家里搬肉的,不是一家四口人,就瑾俞这两天买的肉节约的人家里都可以吃上一年了。   “我也不瞒大叔了,这些确实不是自己吃的,我加工制作后拿出来卖钱了。”   不喜欢藏着掖着,瑾俞回答的坦然,第一次隐瞒是迫不得已,这以后要天天见面,自己做的卤煮在镇上传开,可不是谎言可以掩盖的。   “就说嘛……姑娘是个好姑娘。”李富贵的笑容更灿烂了,果然是个宝。   “不敢当,不敢当……”   十二斤的大猪头,瑾俞盘算着去掉里面的骨头还能剩下多少肉,那富贵酒楼的钱老板能不能一下买走这么多。   去了铁匠铺花了二两多银子,买了两口大铁锅,家里一口锅实在太少,做卤菜的时候别的事情都干不了,再者翠花婶家的锅也该还了。   ☆、第一百零一章剑走偏锋   想要一把厨师梦寐以求的刀具,瑾俞捏着就剩下三两多的银钱袋子踌躇着出来铁匠铺,铁比金还贵的年月,一把精制的好刀没有三五两都别开口问,只能抱着车上那把笨重的大菜刀凑合了。   “连大哥,这镇上可有做这独轮车的铺子?”   买了父亲交代要的种子出来,瑾俞想着连续用了翠花婶家好几天的独轮车,别人不来推回去,自己也不好再继续用了。   “上次我们去的木匠铺子有,过去问问便知。”连云福跟在瑾俞身后一直在咋舌。   心里暗想瑾俞还是年纪小不懂事,这银钱来的快花的也快,六两银子眼见这她花的没有剩下三两,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劝。   木匠铺还真有定做的,问了要七八天才能完工,瑾俞一咬牙给了二十文加急费,争取五天可以拿到。   那掌柜好笑的看着瑾俞数出二十文来,还是决定好意的提醒一下瑾俞不用给,念在她上次卖嫁妆贴补家用也是至孝至善的姑娘,他愿意帮忙。   更何况他的工钱一天五十文,二十文真的不算加急费,最多算一天的饭钱了。   “姑娘收回去吧!我尽量给你赶出来,加急的银钱就不用给了。”   “那多谢大叔了。”   “不用谢。”   瑾俞喜出望外,就说这好人还是很多的,不至于都是老宅那对奇葩婆媳。   给了一两银子做定金,钱袋里就剩下二两银子了,看着今天赚得多但花的也多。   “走吧!我们回家。”   连云福总算松了一口气,怕瑾俞再继续花下去,一会儿回家怎么和父亲交代。   ……   “林少爷,今天小店来了新菜系,不知道客官要不要试试看呢?”富贵酒楼的伙计谦卑的给客人倒上茶水问。   “这不是废话吗?赶紧的上来便是,爷吃的就是那份新鲜。”   衣衫艳丽的公子哥,吊儿郎当的挂在椅子背上,满身的脂粉气露在衣领外的脖子还带着几个暧昧的红。   这林俊峰性格乖张,不走寻常路,就爱来这样的地方找不同。   父亲是一镇之长,他在镇上也是作威作福,久而久之浪荡公子的名声就出去了,自此他更加肆无忌惮,瞧他刚刚那模样就是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的。   “好的!林少爷,您稍等便是,小的马上给您送菜来。”伙计谄媚的说着,收起抹桌子的帕子,给到了一杯茶水后,麻利的去后厨上菜去。   不一会儿菜就来了,和瑾俞摆盘的菜大相径庭,但也算是别出心裁的卤菜上来了,分量不多,但造型独特,还是让这位喜好新鲜事物的林少爷眼前一亮。   “妙哉,妙哉!这酒楼最近换厨师了吗?这想法新颖啊!不过,也喜欢。”林少爷兴奋的道,对一起来的另外两个纨绔子弟道,“章兄,李兄,别客气啊!今天这顿我请了!”   “我说林大志,你放着好好的客来酒楼不来,上这么个破地方是什么意思啊?这东西摆的花里胡哨的,能吃吗?”   另外一个锦衣少年不屑的看了一下那伙计端来的两盘菜,嫌弃又不耐烦的道,好好地大名不叫就叫小名。   “劲松你有所不知啊!那客来酒楼虽然地方好,但那菜式一成不变,吃来吃去就是这么一些味道。这富贵酒楼就不一样了,菜品经常换新不说,就那一道鲜汤,吃完就能让人回味无穷啊!今天可是为了让你开心才来的,说好一切听我安排,包你满意。怎么,昨天那**的时刻又忘记啦?”   林少爷卖力的说着富贵酒楼的各种好,暧昧的挤眉弄眼,暗示昨夜的荒唐。   那眉眼不耐烦的少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眉眼的戾气还在,但嘴上还是再说。。   “说得这么好,那我不尝尝岂不可惜了!”执著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腰花,刚一入口他就尝出了不一样,点点头表示不错。   “来呀!把这菜,还有这些都拿两份给本少爷装好了,一会儿给我带回去。”   那林劲松是清河县县太爷的独子,原来就是这镇上的镇长,和现任镇长是同族,因为儿子从小与林俊峰玩到大,纨绔不堪的品行学了十成十,怕刚刚胜任的县太爷位子没有坐稳,特意把儿子留在了柳镇,想着等在清河县站稳脚再把儿子带去。   所以林劲松使唤那酒楼的伙计也是极其顺口,态度自然是嚣张至极。   “大林少爷,这是酒楼的新菜式,分量少没法外带。”伙计腆着脸讨好的道。   “反了你啊!开着酒楼不卖菜,你这是想留着自己吃吗?”   林劲松一脚踹上伙计的胸口,那伙计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爷饶命啊!这真的是酒楼规定啊!”伙计敢怒不敢言,脚步刚刚站稳就势跪下。   “让林少爷不悦是小店的错,这伙计该罚!”雅室里的喧嚣自然外间的人都知道了,掌柜不慌不忙的赶了进来,鞠躬讨好的就是一阵捧,“林少爷恕罪,实在是这孩子实心眼,东家交代新菜分量少不许外带他听进去了。都是小的管教不严。”   “那不是结了吗?还不赶紧去把菜给送到林府去!”林劲松不屑的道,一点都不以为自己的错。   “和他们费什么话啊!别以为爷好你们酒楼的这一口就长脸了,信不信放话出去让你们做不下去啊?”林俊峰歪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道。   “二位少爷别急啊!我去和东家说说,今日不管那菜式够不够卖,都给您二位带些回去。您看,行不?”掌柜讨好的道。   “那还不快给爷滚出去问!”   “是是是!您二位稍等。”   掌柜弯腰出来雅室,顺带把“实心眼”的伙计也带走了,一路上都在教育伙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有人要外带,那菜品再少也要给客人带走。   等进了后厨后,那哭丧着脸的伙计就直起了腰,哪里有被人踹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的惨样。   “掌柜的,我这招怎么样?”伙计机灵的道。   “马马虎虎吧!真能引起别人的好奇,我就让东家给你赏。”   掌柜的眼里闪着精明的光,东家要别出心裁的卖东西,还要卖大价格拉拢别的食客来,他绞尽脑汁只能让这伙计去做了。   ☆、第一百零二章姐送你去学堂可好   后厨的事自然没有人知道,刚刚的争执店堂里的食客都看在眼里,本就是一个贫富交界的地带,没钱人不会来酒楼,来的大多都是家境殷实在镇上有些头脸的人。   有那没有点新菜的食客就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菜能让人为了一口吃食在这里胡闹,跟风的心一起,纷纷叫嚷着和雅室里的菜品一样的上一份。   摆盘奇艺的菜品分量不多,三两口吃完一份自然不够,接二连三的又叫了几份。   伙计热情的招呼着不多了不多了,那不多后还有好几个不多,所以红火不说,通过大声的吆喝传出店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听见了,有那好奇心大的本要往东区客来酒楼去的就拐了弯进来了。   那边客来酒楼到了饭点,往常客似云集的酒楼冷冷淡淡,稀稀疏疏的坐了几个客人。   一开始那客来酒楼的掌柜也没有多在意,等饭点都过去了,他才发现今天的生意黄了。   眼下京都来的贵公子正病中,要是被发现这异样恐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说主子被下放来的,但总归是主子,掌柜的想要端好这饭碗,半点都不敢懈怠。   “山野,你去看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客人少了一大半了。”   “好的掌柜!小的马上就去。”   叫山野的伙计把肩膀上的帕子一扔,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   瑾俞等人回家的早,辰时末就到离村子不远的山坳,连云福想要避嫌,找了个借口在半路就和他们三个分开进山去了。   “姐姐,我们以后真的都这样天天去镇上做生意了吗?赚钱吗?”   瑾天走的满头大汗,却满脸欣喜的问瑾俞,刚刚有外人在他还是知道分寸没有问。   “对的。”   “那我以后就一直跟着姐姐去做生意,赚大钱。昨天赚了四两银钱,今天又赚了六两多,还能吃到肉,真好。”   瑾天掰着手指算的认真,瑾俞扭头正好看见他怎么算都算不通的模样。   现代十岁的孩子都三年级了,哪里能这小小的十位数都算不灵。   “瑾天,姐送你去学堂可好?”瑾俞问。   “真的吗?”瑾天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又暗了下去,“还是算了吧!读书老费银钱了,先生的束脩一年就要五两多银子呢!”   刘杰昌还和瑾家有婚事的时候,那李寡妇每到交束脩的那段日子就到处哭嚎,等过个几天后父亲必会拿上些银钱,扯上新布和米粮给他们家送去,绕是如此李寡妇还在天天嚎吃不上饭,瑾天对这是有心理阴影的。   因为父亲给刘家送东西过后,他们二房就得喝上一两个月的清粥,人影可以看见的那种,喝完后要不了多久一趟茅房后,肚子就和猫抓一样的空了。   姐姐早上起的都要比别人早,要不然就要换来祖母和大伯母的打骂。   在瑾天的记忆里读书和打骂是挂钩的,一点都没有平常人的渴望。   “放心吧!先生的束脩姐姐肯定给你挣到,只要你安心读书就行。”瑾俞说道。   “祖母他们不会让我去的,昨天……”瑾天发现自己说漏嘴,赶紧闭口不言。   “我们现在已经分家了,她们管不了。”瑾俞冷笑,只当是瑾天还在为以前的事害怕。   说着话就到了村口,瑾俞上去扶着箩筐,好让木子下坡的时候不用担心箩筐掉下来。   “瑾俞这一大早去哪里来啊?”溪边洗衣服的女人问。   “就这附近,没去哪儿!”   那女人瑾俞也不认识,别人问了她也不打算说实话。   “我就说翠花婶家的独轮车借不到,原来是被你拿去用了。”那女人站起来还在往岸上喊。   “二丫嫂子,你要借就去问翠花婶吧!这个是我家先问的。”瑾天对溪边喊了一声。   “瑾天还不回来,干嘛呢?”瑾俞不想对这村里那些人多话,这个村里留给她好印象的人没有几个。   “来了!”   瑾天快步追上瑾俞她们的脚步,在他眼里没有了独轮车瑾俞的生意就做不了,可不能被这二丫拦走。   “呸!都被赶出来穷的住草房了,还以为是在以前的瑾家呢!”   本来就借不到独轮车攒了一肚子火的二丫不屑的道,抡起棒槌打衣服的模样,仿佛就打在瑾俞那不理不睬的后背上一样。   “听菊花婶说在她家里闻到喷香的肉味,你可别小看人家,指不定藏了好些私房呢!”   柱子娘那天坏心的把青娘引到瑾家老宅去,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她还心有余悸,瑾俞那女土匪一样打人的情景,她做梦还会梦到,想起来她就胆战心惊。   现在是敢嚼别人的话头,瑾俞的她是不敢再说了。   “嗤!我说柱子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她说好话了?该不会被她拿了什么把柄吧?”   二丫不屑的道,往常说起瑾俞柱子娘可是最来劲的一个,恨不得三言两语给人说死。   “我能有什么把柄。”柱子娘把衣服丢进水里荡,略带心虚道,“我这是忠告你,最近和瑾俞吵架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比如秀容婶现在还肿着脸,顶着两颗漏风的牙不敢出门见人。   就连瑾家的何氏,平常多嚣张霸道不讲理的一个人,被那一顿打后都只能捏着鼻子忍了,旁人一句去找瑾俞算账的话都没有听见。   “说的她有多大能耐似得,不就是一个嫁不出去,又被人退婚的赔钱货吗……吗!梅香姐姐也来洗衣服啊?”   二丫的话卡了半天,转头就看见刘杰昌那新媳妇的丫鬟,捧着漆了红漆用金粉描了花饰的木盆下了溪边,一时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   当着瑾俞的面说瑾俞,她还有点胆,但是当着抢了瑾俞婚事的林玉雪丫鬟面说嘴,被听个正着,她有点胆怯,毕竟手腕上那个绞丝银镯还在提醒她,昨天才收了别人的好处。   “是刘家娘子啊!”梅香放下手里的木盆,从身上的锦裙腰带里抽出条丝帕抹汗,“那边的是哪户人家啊?”   梅香垫着脚,伸出她涂了粉色蔻丹的纤纤玉手往瑾俞家方向指去,脸上还带着笑意,高扬的下巴让人感觉到了鄙夷。   ☆、第一百零三章最大的敌人   二丫不傻,知道刚刚说的话被人听见,现在想要弥补的机会就来了。   “梅香姐姐不知道呢吧!这是和家里闹翻,被赶出去的瑾家二房。”二丫轻蔑的说着瑾家讨好梅香道。   “听说姑爷之前定过亲的就是瑾家二房的姑娘,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成了?”   “呵呵……”柱子娘轻笑一声,她固然多嘴惹人厌,但这样明知故问的事情还是看不过去,把手里的衣服扔进木盆里,抱起来就走,“二丫,你若是没有洗完我就先走了,回去还要给娃整吃的呢!”   “啊?好。”二丫本来还想向柱子娘求救,现在看她能架势是不想参和了,只好朝她挥挥手,硬着头皮对上梅香高人一等的眼睛,“婚姻大事别人也不敢胡言,这事恐怕要问你们姑爷了。”   “我们姑爷一贯的好脾气,听说那姑娘行为举止不尊,连长辈都打,恐怕是一粗野之人吧!”   梅香三言两语就给瑾俞安了个罪名,刚刚听见这二丫说那些话的不悦也舒缓了一些,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她们家小姐想要嫁给谁不行,更何况一个只会读书,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的酸腐!   “呃呃……大概……我也不知道啊!”二丫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期期艾艾的回了一句,把洗得囫囵的衣服,随意塞进篮子里,“要回去煮饭了,梅香姐姐忙着啊!我先走了。”   “等等!”梅香叫住了二丫,“刘家娘子,我家小姐最是和善了,你若是有会说话的姐妹,可以邀几个来家里坐坐。”   “行行行,我会的,那我先走了啊!”   二丫急得脚步都踩乱了,她丈夫刘大柱和刘杰昌一家也是沾亲带故同族,只是刘杰昌父亲过世后,那李寡妇实在抠索的厉害,本家人几乎都不敢和她来往,就怕说上一句话,就找你要东西。   眼下她们和刘杰昌家的关系可是还没有恢复,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吃酒席的那天,这个新娘子的丫鬟问了本家人的女眷,一人给了一个绞丝银镯子。   留下本来就是来打听消息的梅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主子嫁进这山沟里半个多月了,现在连正主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女孩。   梅香心里没底,在主子没有在这山村里站住脚的时候,她还是要把这姑爷当初定亲的女人列为最大的敌人。   这些瑾俞自然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提前回来,带回来的食材还要收拾很久。   “还好让那大叔帮忙砍开,要不然我还真没法分开了。”   瑾俞看见瑾昌明熟练的把猪头放在火上烧,原来毛茸茸的猪头很快就变成焦黄,原来那些猪毛也看不见了。   “放心吧!剩下的交给爹,一定给收拾干干净净的。”瑾昌明见女儿不放心离开,好笑不已,什么时候自己做事情还不能让儿女放心了。   “行!我去收拾剩下的,那猪蹄也交给爹来处理了。”   “姐姐,我也来帮忙。”瑾天围着父亲说了一通,现在要去学堂的兴奋劲还没有消,帮忙拎上瑾俞准备拿来洗大小肠的面粉和盐。   “你在家里种红豆吧!围着那竹篱笆种。”   “好。木子哥哥,我们一起种豆去。”   木子刚刚把衣服换下来就被瑾天拉着走,手上抱着的衣服都没有放下。   “瑾天等等,我得去洗衣服。”木子老实的说。   出汗多,就这一套可以穿出去的衣袍,现在不洗他怕明天没得穿。   “放下吧!你就当做休息,一会儿来帮忙拎篮子就好。”   瑾俞瞪了一眼越加活泼的瑾天,这几天是把真实性情都暴露了。   “好。”   木子把衣服放进瑾俞拎过来的篮子里,大手一伸就拎过瑾俞手上的篮子走,还不忘交代瑾天,“瑾天你先玩一会儿,我送姐姐去溪边。”   “小天,你刚好给我多烧点水,一会爹烫这些肉刚好。”瑾昌明喊了正想撒野的瑾天回来。   “好嘞!”   瑾俞跟着木子的大长腿走的也很快,远远还看见来了两个拎篮子割草的小孩,正是上次和瑾天打架的柱子和铁蛋。   等瑾俞到了通往溪边的阶梯,两个小孩也过来了,看见瑾俞还有点怯怯的,但还是开口叫了一句。   “瑾俞姐姐,我们来找瑾天割草去。”大一点的铁蛋道。   “瑾天要在家里种豆,今天可能没法和你们一起去呢!”   “可是他昨天和我说要一起去挖野菜的啊?”铁蛋看着院子方向道。   “那你进去找他吧!让他和你们一起挖野菜去也行。”   瑾俞也不参与小孩子的事,瑾天本来就没有什么时间玩耍,要是连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都没有,那这样长大也是遗憾。   “姐姐,要我帮忙洗吗?”木子放下篮子不放心的问。   “不用了!我先洗衣服,你回去吧!”   木子第一天对着那大小肠吐的事瑾俞还耿耿于怀,她可不敢在看见木子那惨样了。   “其实我也会洗衣服的。”木子在溪边蹲下,把篮子里的衣服倒了出来。   “还是我来吧!”   看着木子那一看就不属于干活人的手,瑾俞可不觉得这时空的男人会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好男人。   “我会。”   说着已经开始泡水了,虽然姿势僵硬,但好在还算那么回事。   瑾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木子原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就他脖子上那快精品玉佩来看,应该身份不俗。   可看他这做事情什么的,又不像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公子所为。   难道是那些公子哥身边的侍卫吗?   只有那样身份的人,才会打理自己的琐事吧?   “姐,我和铁蛋他们挖点野菜就回来种豆。”   看着木子高大的背影在搓洗衣物,瑾俞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等岸上传来瑾天的呼唤才幡然醒悟。   “去吧!小心点。”   “知道啦!”   眼见着瑾天拎着篮子和另外两个跑的飞快,瑾俞蹲下把猪心和猪肝这些好处理的先处理。   木子在瑾俞蹲下后,才缓缓呼了一口气,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想在瑾俞身边多待一会儿。   ☆、第一百零四章怪只怪送脸给人打   “嗯……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木子洗了衣服回去,瑾俞手上的大小肠才刚刚翻面,一个熟悉的破锣嗓子就响起了。   瑾俞看都不想看那个人,庆幸刚刚让木子的猪肝和猪心那些先拿回去,现在只剩下大小肠在篮子里了。   “我说瑾娘,你买这不能吃的东西回来干嘛?脏了这溪水别人连喝都没有得喝了。”何氏可不管瑾俞理不理她,腆着脸挤在瑾俞身边的石头边坐下,篮子里还装了几颗青菜和红薯。   “我在这最下游洗,再怎么样水也不会倒流,大伯母多虑了。”   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瑾俞心里的怒火往上窜,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好吧!   居然你要往身边挤,那么就别怪别人有机会收拾你了。   瑾俞故意搓洗的动作很大,把手上小肠里合着面粉的黏液甩在何氏的脚边,这样的人在一起多说一句话,瑾俞都觉得多余。   “喂喂喂!恶不恶心啊?臭死了!你这死丫头,存心的对不对?”   何氏气得直跳脚,跳下那石头就指着瑾俞骂,介于这是瑾昌明送来的一碗肉她还想好好的拉拢拉拢瑾俞,没想到她不识相。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做事通常都小心,估计这小肠里的东西觉得找到同类了,太欢喜就蹦出来找你了。”瑾俞似笑非笑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你……你个死丫头……”何氏气得不行,这是把她比喻成什么了!   指着瑾俞想破口大骂,猛然想起早上瑾昌明送来的那碗被切得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肉,再看瑾俞在洗的内脏,何氏大惊失色,一时没法接受早上的美食是这些食材做的。   “你……该死的!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好好的给我们家送肉,原来是送这样连狗都不吃的东西来敷衍老娘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瑾俞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冷地问。   “我说……我还怕你不成!”何氏被瑾俞的眼神吓到,怯懦了一下跑到上游去,“我说你这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以后别送了!省得埋汰人!”   瑾俞气得直发抖,这送肉给瑾家老宅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记吃不记打,父亲就这短短几天,这才刚刚有了能吃饭的路子,难道就忘记被人扫地出门,住进那四面漏风的破草房的吃的苦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为父亲的愚孝还有这何氏的不知好歹哀悼。   不怪何氏理直气壮,怪只怪送脸给人打的父亲,太看不清事实真相了。   “大伯母也吃了那些东西,准备变狗乱咬人了吗?”瑾俞讥讽道,“万物有灵,食物是天赐给众生的,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免得折了口福,后悔莫及。”   古人相信怪力乱神这一套,瑾俞也不客气,一套话说得何氏脸色大变。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诅咒我……”   “何秋月!”岸上传来一声暴喝,瑾俞扭头只看见她大伯瑾良信卷着裤腿,飞快的从岸上下来,“你一个大人,为什么总和孩子过不去?”   “你不知道你那弟弟多缺德,就这谁都不吃的东西敢送来给我们吃。还以为他好意呢!简直是埋汰人!”何氏指着瑾俞装在篮子里的内脏对瑾良信道,早就忘记了早上吃的时候感觉那就是人间美味。   “怎么就不能吃了?我看你吃了也没有埋汰,反倒是你自己把自己埋汰了!给我滚回家去!”   “那东西哪能吃啊?往年咱们家杀猪都不吃这东西,哪次不是送给那杀猪的做工钱呢!”   “好了!”瑾昌明呵断了妻子不依不饶的话,转而尴尬的对瑾俞道,“瑾娘,你大伯母就这么一张嘴不饶人,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不会介意一个我不看重的人说什么,不是我家的人伤不了我的心,只是为我父亲不值。那一口吃食也是他和我娘舍不得吃给你们送去的,没想到好话没有一句,反倒做了坏人。我就问问大伯母,我们二房到底哪里对不住你,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使劲的踩我们!”   瑾俞特别的平静,她一向恩怨分明,父母瑾天是自己的家人,如果他们做了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会伤心;何氏这些人从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开始,瑾俞就没有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家人看待过,伤心更加谈不上。   面对瑾俞的质问瑾昌明羞愧的低头,拽着妻子的手更加用力。   “瑾娘,是大伯没有教好你大伯母,以后不会再让她来找你麻烦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哪!”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明明是瑾老二……”何氏不服气的想要说什么,被瑾良信一拽,硬生生的打断了。   “闭嘴!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凭什么我要让着她!”   “你若是还给胡言乱语,就给我回下河镇去,别再回来了!”   “杀千刀的!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你这样动不动就要休妻的吗?”   “住口!”   瑾良信拉着肥硕的何氏跌跌撞撞的回去,在何氏不甘心的骂骂咧咧声里等到了岸上发现菜篮子忘记拿,又匆匆忙忙的回来,瑾俞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没有在去关注那女强男弱的夫妻俩。   有些明明可以避免的错,源头上就是因为太纵容了。   心里对何氏说的瑾家从来不懂得做卤菜,也不懂得处理这些内脏瑾俞不往心里去。   往常家里是老太太李氏当家,瑾俞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小辈,自然是轮不到她说话,现在逼上梁山只能吃草根树皮的时候,人的潜力是万能的,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区区一个吃食,怎么会难倒一个饥饿的人。   搓洗干净放在一旁,照例拔了一些野蒜和荠荠菜洗干净准备一会儿午饭是炒炒,瑾天去挖野菜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是赶不上今天的午膳了。   “姐姐,好了吗?”   木子几步就到了跟前,瑾俞还在剥野蒜上的枯叶。   “你怎么知道我洗好了?”瑾俞蹲了许久腿酸,干脆坐在石头上剥皮,头也不抬的问木子。   ☆、第一百零五章细腻的让人窝心   “我听见你和他们吵架,爹不让我出来。”木子随即坐在瑾俞身边,小心翼翼的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木子。”瑾俞手上顿了顿,还是选择继续做事情。   “姐姐,你别生气。要是心里不舒服,和我说。”   “……”   瑾俞这一刻真的忍不住眼眶发热了,明明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细腻的让人窝心。   “谢谢你木子,姐姐一点不舒服都没有,听你的安慰,姐姐很开心。”   “其实爹也想来的,看见大伯来了,他便回去了。”   “我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面对,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了。”   说到底瑾家的男人还有一个共性,凡事总是想逃避,以为不正面冲突的话,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我们回家。”   “好,回家。”   看着前面男子宽厚的肩背,瑾俞凭空升起想要去依靠的冲动。   没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最了解自己的会是木子这个看似傻乎乎的男人。   “瑾娘,我刚刚看见你大伯母她们来了。难为你了。”   瑾昌明怅然若失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瑾俞可木子回来的动静,猛然醒悟过来。   还是亲切的脸庞,刚刚的伤感已经收敛。   哎!   这是一个什么心思都藏进自己心底的男人,他不傻,只是孝顺过头了。   “没事了,大伯父把她领走了。”瑾俞扯了个笑脸道。   “我……那个,我就是看你留了不少的菜,想着你奶一辈子都没有吃过好吃的。所以就给她送了一些过去……”瑾昌明尴尬的解释着,没有和女儿商量一下,他觉得格外心虚。   “爹,我知道您是一片孝心,但是她们不一定会接受。这些粗糙的东西也不是她们那些尊贵人吃的,以后还是别送了吧!”   瑾俞暗自叹气,原谅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尽孝道给老宅送东西去,一想到当初连碗带水的清粥都喝不上的日子,瑾俞更加没有要去孝敬李氏的心了,把自己家人都舍不得吃的东西送去给人埋汰,她做不到。   “欸……好。”   瑾昌明艰难的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是他错了,不应该被母亲的几句奚落,今天就去送东西回去。   中午是一锅加了荠菜的猪肝粥,瑾俞加了点盐进去,没有心思连菜都没有烧,把前两天焖的竹笋夹了一碗出来当菜。   瑾天在粥上桌后回来的,挖了一篮子的野菜满头大汗的回来,脸上兴奋的样子,显然和朋友相处的不错。   一家人喝得倒是心满意足,瑾俞想把卤菜煮上去山上挖些竹笋和草药回来,竹笋就这么几天能吃,季节过了都要变竹子了。   可把猪头肉从骨头上取下来,骨头在外面石头打的简易灶上炖上,卤菜煮上后,一看做豆酱的霉黄豆已经晒好了,没有水分可以直接开始做酱了,瑾俞只能打消了上山的念头,下午就开始做豆酱了。   虽然现在天气还不够热,晒出来的酱不算很好,但是没办法,黄豆泡了水也不能一口气全吃了。   用新锅煮了一锅热水兑上盐和糖等着放凉,瑾俞把事先炒好的辣根,还有几味香料拌在霉黄豆里,装进胎最薄的那个坛子,再把兑了盐的水倒进去,干透的霉豆子有些还浮在水面上,用干净的竹勺搅拌了下,盖上给木子扯了做里衣的白布,扎进放在太阳底下晒几天就好了。   “瑾俞,木子和瑾天进山挖竹笋去了,让我回来和你说一下。”   “欸!来了!”   瑾俞刚刚端了针线箩子出来在厨房坐下,门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等她出来只看见一个挑柴的背影往村里的方向去了。   这还是第一个来这边没有进来的人,瑾天和木子大概是怕回来被自己阻止自己偷偷跑去山上的,也不好去把人追回来,瑾俞只好返回厨房继续研究里衣该怎么缝了。   女掌柜裁好的料子,现在拿在瑾俞手上全部都长一个样,她实在无从下手,偏偏父亲又去了菜地,她要找人来问问都没法。   最后想起木子那套被刀砍的七零八落的里衣,之前她把那破口缝的像蜈蚣一样,木子抿着唇看了半晌,最后勉强的穿上,没有出一日,原来破的地方还是破了。   木子和瑾天的衣服放在他们屋里,没有衣柜和箱子,就用了一个编得细密的竹筐装,瑾俞很快就找了出来。   拿出来摊在竹编上,破口的地方还是没有缝好,瑾俞控制住自己不拿剪刀把那缝得乱七八糟的线剪下的冲动,按照大小长短把那几块女掌柜裁出来的布找的她们应该在的地方,还用彩线给做了记号。   把木子原来那不知道好了多少的里衣收好,瑾俞在空中划拉实验了几次后,才斟酌着开始下针。   虽然手艺不行,但瑾俞一向灵巧,有关手工活做的都不错,唯一遗憾的是,做衣服这样的大工程,她还是第一次。   一口气缝了一只袖子后,等到最后一针她才发现中间一段的线没有拉直,现在那里有攒了一堆线,后面缝的地方都算白缝了,无奈只能拆掉重新来过。   一下午围着灶台和两个灶里的火转,最后还要和手里的衣服斗争,忙得瑾俞连想别的都没法想了。   等两锅卤菜做好,瑾俞就缝了两只袖子,套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感觉可以了便欢喜的放下来准备晚餐。   木子和瑾天比瑾昌明晚了一步,前脚瑾昌明刚刚坐下喝水,嘴里还在喝瑾俞说洒了两垄菜籽,这天气十天半个月后就能移植了,门口瑾天兴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姐姐,我们回来了!木子哥哥好厉害,一下子扛了五根竹子。”   瑾俞出来一看被吓了一跳,还真的是五根竹子,连枝叶的那种。   好在他聪明的捆成两把穿在竹子上背回来,这会儿放在地上,就像两座山一样大。   “你们这是把山搬回来了呢!赶紧来喝点水吧!”   把给父亲倒了还剩下一大半的凉白开拿出来,这里没有污染,哪怕是没有加工的溪水,煮开后也比现代的纯净水好喝。   “我还要回去一趟,竹笋还没有背回来。”木子喝了一碗水,把碗递回来给瑾俞道。   ☆、第一百零六章连对人好都这么傻   “……”瑾俞特别无语,说是去挖笋,现在变成砍竹子,竹子到家了竹笋反而还在山上,“要不明天去吧!你……”   “你在家等着就行,我很快就回来。”木子根本不给瑾俞把话说完的机会,转身大跨步的走了。   瑾俞担心他一会儿若是犯迷糊,找不到路回家就麻烦了,只能解下围裙朝屋里喊了一声就去追他。   “爹!木子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去看看,你看着锅里的粥啊!”   “姐,我也去!”   “不用了!现在太阳刚下山,我们很快就回来。”   瑾天身上还拎着四五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竹鼠,但是他怕放手竹鼠就跑,只能站在那里无助的干瞪眼。   “爹,这些怎么办?”   “我拿个竹筐来。”   瑾昌明担心的看着女儿已经跑远的背影,转身去拿了一个竹筐出来。   这边瑾俞一路追着木子去,明明前后脚的路程,偏偏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   好在竹林的路瑾俞还记得,或许是心里有事脚程快,上次三十多分钟到了竹林,这回估摸着也就二十分钟就到了。   可哪怕瑾俞走的这么快,还是没有看见木子,急得她以为木子是记差了地方跑丢了。   “木子~你在山上吗?”   瑾俞本来就是一鼓作气才到了半山腰,现在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腿软,只能双手拢在嘴边喊。   不想这山高,一阵的回音惊走了竹林里晚归的鸟儿,扑腾扑腾一阵乱飞,天色又只余一点模糊的光亮,瑾俞吓了一跳,不禁后背发凉。   “木子~你在哪儿啊?”   瑾俞几乎是带着哭腔喊的,一路追着过来,没想到现在在这半山腰只有她一个人,除了现代仅有的几次野营经验外,瑾俞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时间待在山野过。   “我在这里!”   就在瑾俞无助的不知道往山上继续找木子,还是下山原路返回时,一串急切的脚步声从山顶直奔而下,还有木子焦急的声音。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吓死我了!”瑾俞委屈极了,看见黑乎乎的跑到跟前的木子,哑着声音质问道。   “我在,不怕。”   一把抓住瑾俞微凉的手,木子安慰道。   “你个傻子!天都黑了,你还跑山上来干嘛?就不怕野狼来把你叼走!”瑾俞气急败坏的说着,往外抽自己的手,发现木子攥的紧紧的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看得见,牵你下去。”木子也不恼瑾俞,拉着手心跳加速。   “能的你!”   瑾俞扭头掩饰似得,抬手擦去刚刚急出来的泪水,后知后觉的想起骂木子傻,那不等于也在骂自己了吗?   知道天黑不安全,木子进山她还是义无反顾对我追了进来。   “我真的可以看见,那边树上蹲着一只夜枭,还有几只蹦跳的松鼠,我都能看见。”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想走在前面怕瑾俞害怕,走在后面又担心瑾俞看不清路,干脆把装竹笋的两个背箩放在地上,蹲在瑾俞面前道“这路太难走了,我背你下去。”   “谁要让你背了!自己走吧!我能行。”   在木子温暖的手放开之际,瑾俞还有瞬间的失落,仿佛没有了依靠,现在见木子要背自己,顿时又被逗乐了,心里暖暖的。   果然是傻子,连对人好都这么傻。   “你不怕了?”   “有你在我不怕。”   “真的吗?”   夜色里瑾俞看不见木子的表情,只知道木子的声音特别的温柔,连带她自己也变傻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只知道仰头看着夜色里模糊不清的木子时,那双有力的手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鼻息间都是陌生的男人味,从未有过的悸动让瑾俞忘记了挣扎。   “姐姐,从现在开始,有我来保护你。”   男子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那一刻瑾俞知道这是木子在许诺,一声姐姐把她晕乎的思绪唤清醒了过来。   木子的病在好转,他不是池中物,离开这小山村是早晚的事。   “我已经不怕了,谢谢你的安慰木子。”   木子猝不及防被瑾俞推开,不明白瑾俞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疏离,直到下山瑾俞都没有再开口。   反而是平时闷葫芦似得木子,时不时的和她说上两句,两个人交握的手被汗湿了,却一直没有松开。   “瑾娘,是你们回来了吗?”   远远就有火把的光亮过来,瑾俞紧张的就要甩开木子的手,不想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爹,是我们。”木子朗声应了一句,背着两个背篓,牵着瑾俞走,“还有一段路,不好走,你看不清楚。”   瑾俞没有说话,任由木子牵着。   “还好吧?夜路不好走,你们就这样进山多危险!”   “爹放心吧!我们都没事。”   瑾昌明到跟前了,木子才松开瑾俞的手,让瑾俞走在中间自己垫后。   一路上瑾俞还是没有怎么开口,举着火把照着路上,说得最多的就是让父亲小心点,一眼都不敢看背后的木子。   回家的时候瑾天已经喂青娘吃过饭了,原本在屋里陪青娘,听见几人回来的动静迎了出来。   “姐姐,木子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打了水在盆里给你们洗手,还是温的。”   “谢谢小天。”   瑾俞拿了帕子洗了把脸,准备把水到了,木子抢先一步过来了。   “我的手脏,洗洗刚好。”   瑾俞一声不吭的转身,把帕子挂回厅里墙上特意留着挂帕子的竹竿上,出来去厨房把装粥的陶盆拿进屋去。   “吃饭啦!”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肚子早就饿了。”瑾天开心的蹦跳着进来。   “肚子饿就和爹早点吃,我们说过很快就好了的。”   “木子来吃饭,吃好了再洗澡。”   瑾昌明进来刚好碰到木子拎着水桶和盆去后院,今天他在家里给后院围了一个澡房,虽然不够挡风,但比起没有遮挡的院子好多了,木子这累了一天了,现在又是饭口瑾昌明连忙把他叫回来。   “我洗好就来,爹你们先吃吧!”   ☆、第一百零七章他不属于这里   “瑾娘,木子一贯听你的,你去劝劝吧!”瑾昌明见木子的固执劲又犯了,只能让瑾俞去劝。   瑾俞盛粥的手只是顿了顿,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化,“木子一向讲究,就让他先洗澡了再吃吧!”   “我等等他。”   瑾昌明听着女儿比以往冷淡了许多的话,猜测瑾俞这是在山上吓到了,要不然最会关心人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冷淡。   木子洗漱好出来了,瑾俞已经吃好饭在厨房里就在灶膛里的火光剥笋,不能和瑾俞一起吃饭木子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被空空的五脏六腑战胜了。   披散着头发坐在厅里吃饭,头上的结痂已经开始掉落,他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洗了个头,怕瑾俞生气还特意揩干了些才出来。   瑾俞把笋对半切开放进锅里煮,等扫了笋壳出来倒在外面院子里,回头看见火光下优雅进餐的木子,瑾俞心里的酸涩油然而生。   这个破旧的家,终究只是木子停留的一个点,他不属于这里。   “我闻到焦味了。姐姐,你有心事吗?”   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熟练的给锅里添了一瓢水,好在锅底还有一些水,焦味是碰到锅沿的笋发出当然味道。   瑾俞对待食材极尽爱惜,很少会因为出神坏了食物,这会儿被门外汉的木子都看出来,不仅开始自省。   只是因为一句话自己就乱了方寸,实在是不应该,或许木子只是随口说说,那个拥抱也只是亲人间的安慰而已。   这么一想瑾俞就舒服多了,庸人自扰通常都是自己脑补太过,一切得过且过,想太多不是好事。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镇上。”   “这里有我看着火,姐姐去洗漱吧!”木子自然的道。   “也行!你把这火熄了,笋留在锅里就好。”瑾俞拍拍手站起来出了厨房。   “好。”   最近烧的都是木子那天从身上背回来的竹枝,那火烧着的时候看着挺旺,过后也没有余力,竹枝太细也留不住碳,只要把没有烧完的拿出来,锅里的唯独好看就会消失,木子烧了好几次火,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从外面温着的锅里打了水,瑾俞才想起今天因为突发状况翠花婶的铁锅也没有还,明天一定要去还了,否则记在心里也难受。   房梁上晚上刚刚杀好的竹鼠还在往下滴血水,之前还剩下的五只已经干的用手去碰,发出和木头差不多的声音,凑近了还可以闻到瑾俞特意给加的香料味道。   洗漱后出来,坐在院子里吹头发,等着头发干,从最开始被赶到这里住的彷徨不安,现在瑾俞已经能够从容不迫了,看着天空只剩一条线的月牙,瑾俞飘忽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或许上天让她来趟古代就是一个惊喜呢!   在这里有了一大家子亲人,这是她上辈子孤苦无依时想都不敢想的事,苦一点没有关系,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就行。   想到这些好事,今天何氏那番作为瑾俞就能很快的抛开,不去想。   “木子,你早点去睡吧!明天你还要吃力呢!”瑾俞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道。   “你还在害怕吗?”   两个墙脚一边被厨房占去,一边临时多了一口锅没有地方坐,木子拿着张竹凳在院子里坐下,也学着瑾俞仰头看天。   山里的三月天还是有点凉,瑾俞没有回答木子的话,洗澡后热度被吹散,被头发浸湿衣服贴着后背有点冷。   不舒服的换了一个位置,让头发自然的搭在椅背上,一双大手带着皂角香擦过她的耳际,自然的理顺她的头发,温柔细腻和他的大体格完全不一样。   “我已经不怕了,在等头发干就进去。你先去睡吧!”瑾俞温声道。   “我的头发也没有干。”   木子拉起瑾俞的手摸自己的头发,算是解释自己不去休息的原因。   “你的头上的伤口还疼吗?”   瑾俞摸到一手的湿润,顺势上去,刚好触碰到木子后脑勺那狰狞的痂。   “不疼了,只是有点痒。”木子偷偷咽了口口水道。   “现在想以前的事情,头还疼吗?”   “没有想。”   木子老实的摇摇头,虽然他可以忍受那些疼痛,但他记住瑾俞说过疼就不想,所以这些天他都没有去想那些事。   “木子,你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找到家人,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懵懂无依。”   “姐姐说过,你们就是我的家里,我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木子失落的道。   “你找到家人或许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或许你家里,家里还有妻儿父母挂念着,你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瑾俞斟酌着开口,发现说出这些比想象中的难,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我不记得他们了。”   木子有些迷茫,他没有想过这些,现在心里让他最为依恋的是这个家,还有……这个待他如至亲的女子。   “慢慢总会想起来的。姐姐一定帮你找到家人。”   山里的夜枭“桀桀”叫着冲上云霄,不时还有几声莫名的动物鸣叫声在幕色里扩散,瑾俞放下心结也恢复了和往常一样,和木子交谈里大多都是在开导,月上中天时,瑾俞才打着呵欠进屋去。   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里木子关门上床,竹板床和石头摩擦发出的咯吱声,她来到这个时空以来第一次失眠。   其实说的轻巧,放下难。   四更天的时候,村里的鸡鸣声传来,瑾俞听见对面屋门被打开,接着是父亲特意放轻的脚步声经过屋门口,再开门出去。   瑾俞翻身爬了起来,一夜未睡好在精神很好,出去的时候瑾昌明已经烧了火,正在往锅里加水。   “瑾娘?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瑾昌明以为是自己不知轻重的拐杖声吵醒了女儿,有点懊恼。   “今天我想做点面条去卖,那骨头汤我特意熬了一大锅,我们自己也吃不了这么多。”瑾俞倒水洗漱,把昨天的打算和父亲说了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你就疼他   卤菜若是富贵酒楼都要的话,左右就一个来回,花一个时辰就够了,剩下的时间回家也就忙活一些家里的事绰绰有余,瑾俞想利用那早上的几个小时多赚点银子。   “你不觉得辛苦就行,太累的话,我们就歇歇。”瑾昌明说不出别的话,女儿出去抛头露面不是他最终目的,但眼下的情形只能如此了。   “没事。现在这些辛苦都是为了将来能舒服些,应该的。”   在瑾俞洗漱的时候木子也起来了,精神抖擞一副好眠的模样,瑾俞悄悄地偏头继续用柳枝漱口,几个深呼吸后人也放松了下来。   “木子,你怎么也起来了。”   “爹,我昨夜睡得好,所以就起得早了。我去打水。”木子精神百倍的道。   “等天光好点去吧,现在看不见。”   “我看得见。”   木子拎着两只水桶就走,经过瑾俞身边的时候还非常愉快的打了招呼,“姐姐,早。”   “嗯!木子早。”瑾俞吐出嘴里的柳枝,木子已经出了院子,那大长腿走的可真快。   和面的时候瑾俞还是和父亲提了一下,毕竟当初在这山坳里把人见回来,那木子家在这附近也不一定。   “木子应该不是我们这十里八乡的人,”瑾昌明塞了一把柴火进灶里,起身去翻锅里的卤菜,不能煮太烂,还要把外面那层动物油化掉好看些,他小心的按照瑾俞交代的做,“爹一起经常在四处走动,若是木子这样出众的青年我见过的话,不会忘记的。”   “会不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瑾俞手上揉面的动作也没有停。   “这里离边境只有两百多里地,连绵不断地战事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十年,富贵人家怎么会留在这里,早就举家搬到安逸之地去了。”   瑾俞想想也对,为了给母亲寻找家人,父亲没有少去富贵人家家里做活,男人出去方便见人,遇到的人也多。   “那只能慢慢找了,木子身上的玉佩看着不是凡品,大概和他的家世有关系吧!”   “木子是个聪慧的好孩子,你也别操之过急,在他没有记起过往,就怕他会想太多了。”   “噗嗤!”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聪慧这词和现在憨傻的木子真的没有关系,父亲这是有多护着木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爹,你就疼他。好在我知道他不是你儿子,要不然我都要吃醋了。”   “傻丫头,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瑾昌明不自觉也笑了起来,他是真的不觉得木子傻。   就像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妻子一样,除了受到刺激会情绪激动,平常都很好的,偶尔他也能感受到妻子看着自己柔和的目光。   但大多数他都不敢打扰,就怕坏了那瞬间的美好。   几样卤菜分开装进坛子里,很肥的两块昨天已经炼成油,油渣被瑾俞切成细末,合着香料野蒜炒了一小陶罐,还炒了一下罐的黄豆,脆香脆香的,今天面条的浇头就是这些了。   留了一盆肉汤和一碗卤肉在家里,别的瑾俞还是按照昨天的做法做好带上,至于父亲要不要给老宅送去的过去,瑾俞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孝顺父母是美德,哪怕那个人对你不怎么样。   “姐姐,我们做面条卖,没有炉子怎么办?”瑾天见瑾俞把已经变成肉冻的肉汤放进竹筐里,忍不住担心的问。   “放心吧!一会儿到镇上问别人借。”   这么远的地方带火炉去显然不现实,但瑾俞想到一个人那个这样的东西肯定应有尽有,只要自己带上捆柴火就行。   今天起的早,整理好东西出发的也早,以为会在老地方碰到连云福,没想到刚出村口就看见放着两个箩筐在路旁的连云福。   “云福哥!哇!你又打到好东西啦!”瑾天箭步上去,不知道看到什么就开始哇哇叫。   瑾俞想起瑾天最开始的心愿,就是跟着连云福进山打猎,不仅能换钱还能吃肉。   “一只掉进陷阱里的野猪,刚好捡了现成的便宜。”   连云福笑着回答,视线却落在瑾天身后帮忙扶住箩筐的瑾俞身上,发现瑾俞没有注意这边,不免有些失落。   “连大哥真幸运。”瑾俞帮忙推过了上坡的路,也凑近那箩筐看,发现还是一头不小的野猪。   “恰好掉进陷阱里的,运气好而已。”连云福腼腆的笑着道。   “连大哥这些都卖给那富贵酒楼吗?”   瑾俞思量了会问,挑到镇上一百多斤可不轻,能买下一些要用的,连云福也能轻松些。   “他大概要一半吧!太多也消化不了。”   加上瑾俞现在提供了的卤菜都是肉食,富贵酒楼的需求量肯定要少了,这些连云福没有说,怕瑾俞想多。   “反正我要去镇上买,不如连大哥行个方便卖给我一些,也省了从镇上一路推回来的力,不知可行?”   “那自然是好的,瑾妹子要多少,我们拿回去就是。”   连云福一听就明白了瑾俞的意思,这是个体贴的姑娘,大意是知道富贵酒楼现在的肉食大头在这里才给的这方便。   好在才出了村口不远,留下木子和瑾天在这里等着,瑾俞和连云福又把肉挑了回去。   木子看着瑾俞跟着连云福回去的身影,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子哥哥,你说那连大哥怎么会那么厉害啊!天天都能打到猎物。”瑾天羡慕的道。   “我也会。”木子认真的道,“我还可以教你。”   “木子哥哥也会打猎吗?”   “会。”   木子言简意赅,他看着自己还留着两个老茧的右手,他对打猎应该不陌生。   “那太好了!木子哥哥什么时候教我?今天开始好吗?”瑾天眼里闪着崇拜的光道。   “好。但是,不能和姐姐说。”   “为什么啊?姐姐知道了也不是坏事。”瑾天不解的道。   “不为什么。”   木子想说瑾俞只把他当做小孩一样,根本不相信他有能力做一些事,就会瞎操心,面对瑾天亮晶晶的眼睛,木子明智的没有开口。   瑾天的护短,和瑾俞有过之无不及。   ☆、第一百零九章合作   瑾俞让连云福把猪头和下水,猪蹄那些别人不喜欢的东西留下,一下子轻了三十多斤,全部按照柳镇上的价格付给连云福不说,刚好上次让他帮忙卖嫁妆补的兔子,还有买酒的钱一并给了。   连云福尴尬不已,说什么都不肯要那些银钱。   “这是肉铺卖出去的价格,你直接给我这么多钱太多了。”   “一点都不多,你这收拾的也比他们的干净,再说还省了我从镇上搬回来的工序,我感激不尽,价钱该多少就多少,连大哥不能再推辞了。”   “那这兔子和酒钱就不必了,我不能要。”   “连云福你这样做的话,以后我有事都不敢麻烦你了。这钱是你应得的,之前没有给是我手头紧,现在你也看见了,家里一天天的好起来,这钱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不能啊!这怎么能要……”   瑾俞板了脸说要不然以后不敢再麻烦,连云福才呐呐的收起来。   “行!我收了!瑾妹子也别和我见外,只要帮得上忙的,尽管支应就是。”   “云福你快别说客气话了,叔这一家子要不是你的帮忙,哪里能住的这么安慰,现在还能去镇上做生意啊?叔感激的话也不说了,一切都记在心里了。”   “好的瑾叔,有你这句不见外的话,我值了。”连云福笑着道。   推推却却也不是他的性格,本想不要这些银钱,瑾俞一向不喜欠人情,恐怕不会再来找自己,连云福收下了,收的欢喜。   “爹,这些就麻烦你收拾了,我尽量早点回来。”瑾俞帮忙把连云福搬出来的肉弄回竹筐里去,刚刚又是砍肉又是称的,又花了十几分钟,再晚天就大亮,等到镇上早市都结束了,和瑾俞计划的就不符,瑾俞有些着急。   “放心吧!家里有我在呢,你放心吧!”   瑾昌明拿了盆出来装东西,挥挥手让瑾俞别想太多,家里的事他知道怎么做。   轻了许多的竹筐挑在肩膀上连云福轻松了点,昨天打下这野猪受的伤腿伤还在隐隐作痛。   “连大哥,我就一个提议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做我没有说。”   瑾俞跟着连云福后面走,资源共享,连云福是她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连云福这些年的猎物卖给富贵酒楼也是老客源,现在自己做了肉菜往富贵酒楼卖就等于抢了他的生意。   好在连云福豁达不但不计较,反而竭尽所能的帮忙,做人不能这样的不厚道,自己赚钱了把别人逼入绝境。   “瑾妹子但说无妨。”连云福巴不得瑾俞和他多说说话,瑾俞要讲什么他洗耳恭听便是。   “我想着你在富贵酒楼的生意被我坏了,往后感觉更难卖到价格。倒不如你把你的猎物按照酒楼的价格卖给我,我加工后卖给酒楼,这样两不误,你看可以吗?”   这个提议有些冒险,酒楼经久不衰连云福可以长期合作,瑾俞这才做了三天生意就来说这个话,一般人是不会考虑的。   “也不用卖给你,我可以打回来让人帮忙加工好后,拿去卖,就当大哥和你合伙做生意,占便宜了。可以吗?瑾妹子。”   “可以啊!我没有意见,反正只要是吃的我都会烧,从你这里进货,我加工后直接拿去卖。一举两得,没问题。”   这一开始就是瑾俞想的,但怕连云福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瑾俞没有提,若是连云福以原材料加入的话,到时候肯定赚的比自己把猎物卖给酒楼多。   瑾俞也不说破,就当做给他的报酬和惊喜了。   到了之前的地方,瑾天和木子居然扎起了马步,看见两个人来,立马收势,两人还挤眉弄眼的不知道打什么哑谜,瑾俞心情特别好,也不纠结两个人的秘密,搂着瑾天就走。   “出发喽!”   清脆的声音响彻山坳,就连早起的鸟儿仿佛也感染了那份轻快似得。   到了镇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在探询,看见这边的几人飞快的跑了过来,正是富贵酒楼的伙计铁柱。   “瑾姑娘来了啊!”伙计扯着大大的笑脸讨好道。   “铁柱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东家让我出来迎迎你们,一大早就赶路,累了吧?”   “还好。”瑾俞狐疑的点点头,也猜不透为什么这钱有福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是因为什么,“和钱老板越好会送卤菜过去,除非天气恶劣,要不然我都不会反悔的。”   “是是是,瑾姑娘是讲诚信的。”   说话间就进了镇里,早市正是热闹的时候,隔着一个路口的距离都能听见吆喝声。   这镇上的规划也是奇葩,酒楼和银楼那些普遍分布在东区,日常的杂货米粮都在西区,以至于西区虽然贫了些,但生意红火,反而东区这一大早冷冷清清,只有几家早起的商家伙计在忙活。   瑾俞还注意到里富贵酒楼不远的地方有座独特的建筑,楼外都挂着吉祥的大红灯笼,迎着晨风飞扬的轻薄红纱透着暧昧气息,显然那里是一个温柔乡。   开在东区的边缘,显然也是和富贵酒楼一样投机取巧,想占据贫富两边的生意。   “瑾姑娘来了,快快出来帮忙。”   伙计除了在镇口热情的招呼外,一路上都在保持安静,在到了酒楼门口就开始招呼酒楼里的伙计出来帮忙。   顿时酒楼里就出来了两个人,手脚麻利的要来搬东西,瑾俞出声阻止了。   “等等各位,今天我还做了别的菜,不知道钱老板要不要,还是别全部搬进去了。”   “要的,都要。有什么要多少,姑娘放心就是了。”富贵酒楼的掌柜也迎了出来,笑呵呵的说。   “多了十几斤的肉菜,掌柜确定要吗?”瑾俞提醒道。   第一天钱有福只称了自己三斤的卤菜和两斤木耳,说明富贵酒楼的生意客源有限,昨天是所有的卤菜将近二十斤,瑾俞怕已经是极限了。   “要的要的,姑娘尽管放心吧!东家特意交代姑娘带来多少,我们全都要了。不能让姑娘操心销路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章一份耕耘一分收获   钱有福这话说的,好像是还在帮自己了,瑾俞没有说什么,指着几样卤菜和木耳让人搬进去,一大陶罐肉汤和一会儿准备去卖面条的臊子留了下来,要不是罐口用粽叶封住,相信这些人还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   留下木子和瑾天守着独轮车,瑾俞跟着进了酒楼,特别留言了一下连云福今天的肉他们要了多少,看见那伙计抬出一扇肉在砍,瑾俞就明白连云福今天的生意又被自己搅黄了,预计至少可以买走一扇猪肉的富贵酒楼只要了半扇。   “妹子你进去吧!这里我自己可行。”   连云福察觉瑾俞的视线,连忙让她先进去,脸上一派轻松,显然是不想让瑾俞知道生意黄了的事。   “好。连大哥先忙,我结了账就出来。”瑾俞点点头进屋去,这件事实在对不住连云福。   钱有福正在屋里喝茶,看见瑾俞进去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热情的招呼道,“瑾姑娘请坐,这一大早的赶路辛苦了吧?”   “一份耕耘一分收获,我不辛苦怎么拿得出东西卖给钱老板呢!”瑾俞笑着道,“今天多了一个猪头,加上猪蹄大概是十五斤左右,不知道钱老板能不能销得完?”   “不管能不能销完,只要是瑾姑娘送来的卤菜,我怎么都不能看着你为难不是吗?我都要了,也省了姑娘去外面叫卖的苦。”   这话说的漂亮极了,左右都是在给瑾俞帮忙就是了,有什么损失他承担了。   “那就好。”瑾俞干干的笑着,不喜欢这钱有福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嘴脸,但是他现在确实是最佳拍档,可以让自己省了不是时间,也不用担心卤菜能不能卖出去,“那我们就来算算今天的价格吧。猪头肉价钱大又难处理……”   钱有福说的都是场面话,瑾俞也明白这是生意人的心理,万事决不说是自己得了好,瑾俞虽然不会做生意,但在现代看得多,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自然也不会被钱有福的恭维话蒙蔽。   倒是猪蹄还是原来的价格一半一百文,八个是十六瓣卖了一两六百文;猪头肉一斤比内脏贵一些,占了独家配方的便宜八十文一斤,去了骨头十二斤的猪头就剩下八斤的成品,比生肉价格贵了七十文,不管钱有福拿去卖多少钱,这价格也不便宜了。   毕竟像那天卖内脏的手法卖也是不实际,一两次别人图新鲜不觉得分量吃亏,等回过味来心里就不舒服了,这年月的银钱还是值钱的,看糙米一斤是五文就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了。   内脏的价格和昨天一样,多了两斤木耳比昨天多了三两银子,将近十两银子揣进钱袋里瑾俞已经是乐开了花,钱有福说日后量多可能价格要降一些瑾俞也答应了,这年月一天十两银子的进账就是一天文数字。   毕竟那猪下水便宜,加工的再好也只能哄外面不认识的人,像钱有福这样的哄不了,看他今天肉疼的拿银子模样,大概和银钱也是为了笼络自己才给的。   看着瑾俞他们离开,钱有福的笑容慢慢的消失,转身进了酒楼后院往后厨去。   “东家,您给了这大价钱,我们今天这菜要涨价吗?”掌柜跟着钱有福进了后院,原来这后厨老板从未踏足,这两天去的异常勤快。   “按照原来的价格,外带的话就加价,怎么说也要比她赚的翻一番。”钱有福肉疼的道。   看似他的客人多,但利润还不如瑾俞那一卖,想着那些银子被瑾俞轻松的赚到,他就想早日探得那秘方,好剩下这比银子。   “东家英明,我这就去办。”   掌柜停脚出来后院,后厨管的紧一般时候不让进,无非就是怕菜品配方泄露,能一直在这酒楼当十年的掌柜,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说。   “连大哥,我去早市上看看,你这些肉也挑去卖吗?”瑾俞看着连云福竹筐里还有半扇多猪肉问。   “我去肉摊问问,这野猪肉不愁卖,瑾妹子放心吧!”连云福好脾气的道,看着瑾俞一天好过一天他也跟着开心。   “行!那我们走了,若是连大哥早的话就过来吃碗面回去。”   “行。”   瑾俞在路口和连云福分开,她让木子推着车去医馆,木子看见那熟悉的医馆布幡脸色都变了。   抿唇冷脸的样子瑾俞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怕这娃翻脸又忍了回去。   “放心吧木子,今天我们不看大夫,是来找杜先生帮忙的。”   “嗯!”   木子板着的脸有些尴尬,瑾俞还看见他的耳边都红了,不怀好意的凑近木子道。   “原来你怕吃药啊!”   “难喝!”木子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停好独轮车不动了。   “大夫说了不用喝药,你别担心。我去去就来,你们在外面等我。”   瑾俞拿了包好的猪舌头,这可是她特意给老大夫留的,当然也是为了借他的火炉用用。   “哟!小姑娘来啦!”   掌柜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瑾俞就乐了,上次瑾俞送的卤菜他尝过,味道不是一般的好,虽然有几味他似曾相识的味道在里面,但他一吃就喜欢上了,正想着瑾俞什么时候来请教一下怎么做的。   这会儿看见瑾俞,他不自觉的亲昵了几分。   “掌柜大叔你好。”瑾俞笑着打招呼,看了一下还是冷清的医馆内,现在时间早病人和大夫显然都没有来,“杜先生过来了吗?”   “先生辰末会过来,现在才辰中早了。不过你要带话的话,我可以给你转达。”   “我给先生带了一些自己煮的卤菜,市面上吃不到的独家手艺。”把芋叶包放在柜台上瑾俞大言不惭道。   “好!我一定为你转达。”   掌柜欣喜的道,想着先生昨天念了一天的吃食终于有了,一会儿来又要开心了,平常什么人都不爱搭理,对这小丫头倒是不错。   “大叔,我还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瑾俞看着掌柜收了东西,笑眯眯的开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谪仙公子   “呃……”掌柜刚刚收好的东西一时重了许多,这丫头还挺精明的,东西送了见人收了再谈帮忙的事,这是不想让人拒绝了。   可那一大包明显是吃食,先生喜欢这一口他又不能擅自做主让瑾俞拿回去,只好尴尬的咳了一下正色道,“只要不出格的事情,力所能及的事,我看看能否帮上。”   “能的能的,就后院你们炼药的火炉两个,还有水一桶,借我一用就行。”瑾俞笑着道。   “……”掌柜狐疑的看了一眼瑾俞,就这要求他还以为是什么借银子之类的事,“就这些?”   “就这些。早市结束后,我就把东西送回来。”   “拿走吧!我做主了,没问题。”   “谢谢大叔,一会儿若有剩余的汤头,我给您留一碗面啊!”   “这个可行。”掌柜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的板了脸小声道,“别让先生知道,否则我吃不到你的好东西了。”   “哈哈!一定。”   掌柜特意吩咐了两个学徒帮忙把还有一炉炭火的火炉搬出去,瑾俞吭哧吭哧一桶水还没有到门口,木子已经大跨步的进来了。   皱着眉小老头似得,抢了瑾俞手上的水桶转身快速的出去。   瑾俞错愕后忍俊不禁,这木子是有多怕这药味啊!   到了东区的早市,各府的管事妈妈接踵而过,瑾俞还是去了上次的那个位置,没有各种现成的吃食铺子挺好的。   “小姑娘,今天这又是卖什么啊?”一旁卖胭脂水粉的女人问,上次瑾俞在这露了那一手后,顺带她这门庭冷落的胭脂摊也多了人光顾。   “面条呢!大姐早啊!”瑾俞忙着把水倒进锅里烧,还不忘回那女人的话。   “你不卖那些漂亮的菜品了?”女人夸张的挥动着说,掩饰瑾俞切肉的动作。   “不卖了。”   “可惜了!昨天还有人来问呢!”女人可惜的道,还走过来看瑾俞要做什么。   “今天的是面条,不比那天的差。”   瑾俞把早上和好的面条拿出来,面团已经醒好正是韧度恰到好处的时候,洗了手后就开始揉面,抹了油的面滑腻不沾手,一会儿拉的时候刚好。   “姑娘今天这是要做什么啊?”   肉汤已经煮开,引来了几个空腹出来采购的管事。   “大哥要来一碗面吗?我现场做的拉面,包你吃了忘不了。”   说话时瑾俞已经忙开了,从一大条的甩再多两条,以此类推很快面条就有了雏形,看得人啧啧称赞。   “有意思的,姑娘居然有这手艺。”   “过奖了,讨口饭吃而已。”   地方有限,连个料理台都没有,瑾俞这会儿是凭空操作,底下抹了油的竹匾还是放在卖了卤菜的陶罐上,脚边的炉子一个水一个汤,这会儿都开了。   “给我了一碗尝尝,这面条看着就新鲜。”那管事砸着嘴道,一大早出来忙活闻着这肉汤香肚子撑不住咕咕叫了。   “好勒!那边有光肉汤一碗四文,八文钱带两块肉的,大哥要不要先喝一碗等着面条出锅呢?”瑾俞喘着气道。   手上有六七斤的面条,她现在这个身体不好,拉了这么久有些吃不消了,在拉成最后一道她把面条放在竹匾上,虽然没有她鼎盛时拉的拉面好,但比这里的那些刀切面有过之无不及。   “来两碗带肉的。”   “好嘞!您稍候。”   独轮车上的木板一变又变成了桌子,瑾俞麻利的在碗底撒了点葱花,滚烫的汤水一冲顿时葱香四溢,再普通不过的套碗也增色了不少。   “您的汤。”   “嗯~不错啊!不比我们府上的掌厨差。”   “是不差。”另外一个男人附和的点点头。   “二位吃着好就行,面条马上就来。”   瑾俞笑着回去煮面条,昨天猪头肉做了卤菜,骨头被她剔下来煲汤,里面的瘦肉舍不得吃就撕成了小块加在肉汤里了。   骨头上的肉可是最香,也最嫩,得了瑾俞的好手艺更加美味,那两人意犹未尽时,一碗喷香的面条就上来了。   和平常刀切面的绵软大不相同,这手拉出来的面条更香更劲道。   “小姑娘这手艺真不错。”   “多谢大哥夸奖,这拉面费劲,我今天就准备了六斤,买完就没有了。”   早在瑾俞拉面的时候就聚集过来的人,本来就有些张望的意思,现在听这么一说便跃跃欲试了。   面条平常可以吃到,可这新鲜劲不常见,不等前面两个人吃完,要面条的人就开始叫开了。   一碗肉汤面还带着臊子才六文,要加肉的是十文钱,打多数吃的都是带臊子的。   这里人饮食单一,佐料又少,第一次吃瑾俞这叫了特制香料的面条,能不惊叹的不多。   六斤面条,一碗三两的样子,也就二十碗面条,眨眼见就剩下不到三五碗了,肉汤倒是剩下一小半。   瑾天嘴甜的招呼着客人,顺带拿着竹萝收银钱,看着年纪小又没有开蒙,但十以内的数算的很少清楚,也不枉一路上瑾俞教他的简易算法。   “客官慢走啊!”   最后一个吃完离开,竹匾上就剩下两碗的面了,肉汤也就剩下一点点,还不知道够不够两碗,瑾俞也不打算卖了,加了一碗水进去等着煮开一会儿带给医馆的掌柜,毕竟之前就说好了。   “一碗汤面。”   “不好意思客官,今天的面已经卖完了,肉汤也没有了。”瑾俞在洗碗,抬头回了一句,手上的碗差点就砸在了地上。   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帅哥,脸色有些惨白,就站在她杂乱的独轮车旁,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有股遗世独留和在庸俗的凡世不容的味道。   “这里看着还有些许,姑娘为何卖与他人,独不愿卖与我?”男主自顾在瑾俞带来的用一根竹子做的凳子上坐下,望着竹匾上的面条问。   “这面条是我许给一位长辈的,肉汤也不多了刚刚还加了水,实在不好做出来卖给客人。”   瑾俞实话实说道,这样一个美好的男人,看着就是出身贵族的人,这剩下的边角料一样的东西,瑾俞不忍心做给他吃。   ☆、第一百一十二章钟灵毓秀的美男   “姑娘真是实诚,若是我刚刚没有看见这些,你会以实相告吗?”凌子言问。   “不管是谁都一样,我只做良心。”瑾俞稍显尴尬道,剩下的一些也加了碗水的肉汤,和良心还真扯不上。   “好。那就给我煮一碗吧!看在我想尝你这碗面条的份上。”凌子言一本正经的道。   “这……”   瑾俞有些为难,算好的一碗给连云福一碗给掌柜,煮一碗给客人就有一个吃不到了。   “今天不卖了!”   木子可不管这些,当着凌子言的面就被充当桌子的木板撤了,他不喜欢瑾俞在这个男人面前话都说不完整的样子。   “……”   凌子言错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先是吃面被拒绝,现在出来个男人更加是粗鲁的不行,一点规矩都不讲就掀桌,呃,暂且称之为桌子吧!   “木子!”瑾俞难堪的抓住木子就要倒面汤的手,现在是在做生意,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公子,我们今天是准备收摊了,若是真的不嫌弃那我就给你煮上一碗面吧!就当做给我弟弟赔礼了!”   “这是你弟弟?”凌子言诧异的看着明显比瑾俞大很多的木子,见瑾俞面露尴尬,忙道歉,“噢!抱歉,不该问你**的。”   “没事。公子要加香葱吗?”   瑾俞从木子手里扣出木板摆好,还拿了抹布擦了一把,本来不想给凌子言做,现在不做不行了。   “按你的做法就行,我不挑的。”凌子言依然笑得温和道。   瑾俞心里有数,加了一把野葱还挖了一大勺臊子进碗里,一勺热汤下去漂亮的油花浮上来。   “这葱花虽然不是珍贵之物,但格外养人,有个头疼脑热伤寒什么的,缺医少药的时候就是一味良药。我看公子脸色有点差,这野葱和我秘制的香料吃了发发汗指不定就好了。”瑾俞热情的介绍道,辣根和辣椒味道一样,开胃不说吃完身体发热,有感冒症状的吃完或许还好受些。   “多谢姑娘推荐。”   焦黄的是油渣,青翠的是野葱,劲道十足的面条加进去,很快就吸收了肉汤的鲜美,吃在嘴里瞬间俘获你的味蕾。   凌子言山珍海味吃过不少,在这长达五十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食的今天,没想到会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条让他心胸豁达了。   好也罢,不好也罢,荣华富贵也罢,寂寂无闻的一生,左不过这几十年。   这姑娘衣着朴素,可谓是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为了生活不顾礼节的抛头露面,只为了一家糊口。   或许那天她说的也没错,不死总会出头,人若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瑾俞看着那人用餐极其优雅,常人吃面条多少都会发出些动静,可他安静的只有筷子夹起苗条汤水滑落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凌子言才放下手里的筷子,仔细的摆好,拿出帕子按了按嘴角,举止优雅的让瑾俞脸红。   这动作,瑾俞身为女人从来就没有这样讲究过。   “吃好了吗?你可以走了。”木子上次收了那人身前的时候碗,不客气的道。   经过木子这一粗鲁的捣乱,好好的一幅画就像被打破一样,瑾俞明显看见那人再次被惊到了。   “今日多谢姑娘的一碗面,在下豁然开朗了。”   凌子言站起来拱手对瑾俞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瑾俞摸不着头脑,就一碗面和豁然开朗有什么关系?   “多谢姑娘的面,这是面钱。”一个古板脸一闪而过,瑾俞看去只有一个苍健的身影追随那一袭白衣而去。   身影瑾俞有些熟悉,就是上次来买卤菜,后来到医馆扛了大夫就走的男子。   “已经走了!”木子办了陶罐放在独轮车上,看见瑾俞还在看那远去的身影,有些呐呐的道。   “嗯!看到了。”瑾俞看了一眼手里不下一两银子的银角子,叉腰上下打量着抿着唇明显心情不虞的木子,“木子,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告诉你,在这里给我收敛一点,别动不动就甩脸。搅黄了生意,以后我们东西就卖不出去了,记住没有?”   “我没有甩脸,姐姐都说不卖了,是那个人不识相。”木子一本正经的回答,转而看都不看瑾俞,就去搬地上的陶罐。   “?”瑾俞气笑了,敢情这娃现在已经懂得用她的话反驳自己了,“我告诉你,上门就是客,不管有没有想买我们的东西,都要一视同仁的对待。笑容就是最好的招牌,没有人会去一家整天一副欠人钱面孔的店里做买卖……”   “你看的是那个人的脸,所以才给他做面条的。”木子毫不客气的道。   “你……好你个木子,看你说的都是什么啊!”瑾俞无语,忍不住老脸一红。   刚刚她真的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揭穿啊!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钟灵毓秀的美男不也是一样吗?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好看的。”木子不满的嘀咕着,就刚刚那个男人那样的,他一根手指都可以打倒一片。   瑾俞这会儿是哭笑不得了,这粗鲁的娃,就知道动粗。   把剩下的一碗面煮好,手脚麻利的把洗碗水和煮面的汤倒进不远的水沟里,回头木子和瑾天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现在只要把火炉送回医馆去就好。   到了医馆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哀嚎声,一个女人扶着一脸菜色的男人出来,那踉跄的脚步犹如秋风下的落叶一般虚浮。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分离和幸福,哪个来的更快。   “小丫头,这么不开心,是东西没有卖完?”   总算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老大夫握着茶壶从里间转出来,就看见门口一脸伤感落寞的瑾俞。   “卖完了。”瑾俞收敛了刚刚的伤怀,“只是看着刚刚那两人,觉得可怜。”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小娃儿哪来的那么多伤感。”老大夫皱眉道,鼻子耸动闻道了食物的味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瑾俞举举手里的碗,笑着道,“今天带的东西不多二十碗面条,给掌柜大叔留了一碗。”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会穷太久的   “那就好,看你刚刚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以为你的生意黄了呢!”老大夫探头往瑾俞抱在手上的碗瞅,显然那碗里的东西更能吸引他,“我瞅瞅是啥好东西,还捂的那么紧。”   “拉面。下回做给您送点。”瑾俞揭开芋头叶给那老大夫看。   “我尝尝。”老大夫说着就伸手来要。   “这是给我的吧!多谢姑娘费心了。”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瑾俞手上的碗就掉了个个,刚刚还在柜台里扒拉算筹的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护食的抢走了瑾俞手里的碗。   瑾俞两手一摊,无奈的道。   “没有了。美食黄了。”   话里的幸灾乐祸,可没有一丝的遗憾。   “真香!小丫头果然没有食言。”   掌柜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老大夫,刚刚怎么来着,他想看看瑾俞给老头带来的是什么,那老头也是像现在这样护着不让人看。   “哈哈!”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汪汪,看到老大夫这模样突然就想起了爷爷快走的那段日子,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和社区的老爷爷抢着要,要了还带回家留着下班的时候她回家给她。   “你个馋嘴的,你这么年轻有什么好东西吃不到啊?不像我过年就满七十了,可怜没有几年好活了。”   “呸!恬不知耻,不巧我今年六十有五,也不小了。”   “尊老爱幼知道吗?我可是比你年长了五岁。”   “我也老了,也没有看见别人敬我。要不,我们一起吃了面,一会儿再去吃小丫头给的好东西?”   “想都不想!那是我的!”   瑾俞羡慕无比,这两个人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人了,这为了一口吃的还能抢成这样,说明心态好,感情也好。   “两位老爷爷,我车里还有一些葱油饼,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拿点进来?”瑾俞忍不住道。   “葱油饼?”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但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老大夫也不紧着和掌柜吵了,转而对瑾俞挥挥手道,“那敢情好啊!快去拿来吧!”   就这样留着准备路上垫肚子的饼子,也送给了两个可爱的老人家。   等木子把火炉放好,瑾俞才把钱袋摸出来,加上卖面条和肉汤的银钱,她估摸着还老大夫是够了。   “这是干嘛呢?”   老大夫正捻着饼吃,虽然已经不脆了,但还是香气十足,味道更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见瑾俞哗啦啦的倒银子,一下就被这些俗物弄倒胃口了,不悦的道。   “欠您十五两银子,这不是有了吗?我得先还给你才行。”瑾俞也不管老大夫的冷脸,自顾自的开始数钱。   一千文一两银子,除了钱有福给的九两二百文,还有后面那吃面的男子给的一两银子,别的都是铜板,堆在柜台上有小小一堆。   “好好的拿这些俗物出来倒人胃口,我告诉你啊,翻倍翻倍!要不然我饼都吃不下了。”往嘴里再塞了一口饼,老大夫对瑾俞嫌弃的道。   瑾俞根本就不搭理他,嘴上说倒胃口那小竹筐里的饼也没有见他放下不吃。   面条卖和肉汤加上那个人给的银子,才卖了一两三百多文,离十五两银子还差三分之一,瑾俞泄气的把那些铜板又装了回去,留下十两银子。   “我还真不够还您钱呢!”瑾俞把银子推给吃面条吃的不亦乐乎的掌柜,“这里是十两银子,先还您这些,别的明天我再给。”   “小丫头阅历浅啊!”老大夫吃着饼眼睛都不带扫那银子一眼,他不发话掌柜的也只做没有看见那些银子,埋头吃面。   “阅历浅和深,与我还你钱有什么关系?”瑾俞莫名其妙道,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说阅历都没有估量了。   “你有了银子就花多少银子,那你啥时候能攒到钱啊?”   “可是欠你的银子不还,我攒了干嘛?”   瑾俞不明白了,见过逼债的,还没见过教别人不还钱的,而且还是债主。   “钱生钱啊!你不会是一直要推着那破车到处叫卖吧?”老大夫老神在在的道。   “不是啊!我已经让人做了新车了,这旧的独轮车不是我家的,借来的。”   瑾俞笑着道,猛然想起昨天不乱花钱的话,那么几天就能还清债务了,实在可惜。   “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你不还是在街头巷尾卖?”   瞧瑾俞那没出息的模样,老大夫就分外的不待见,平时看着挺精灵的小丫头,怎么紧要关头变傻乎乎了。   “我没钱,不在街头巷尾卖,那去哪里?”   “该你受穷!”   老大夫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不准备再搭理瑾俞,扭头吃饼去。   想他一辈子两袖清风,从未为了这些俗物动过脑筋,今天心血来潮准备提点提点一下这丫头,没想到这丫头还不开窍。   “您多虑了,我有双手,不会穷太久的。”   瑾俞乐呵呵的道,那句话就和当初自己拒绝相亲,爷爷恼怒的说活该你单身一样的意思。   看似坏话,其实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亲切感。   “有志气是好事,强子,把银子收了。搁她钱袋子里,还咬人了是吧?”老大夫朝正吃面的掌柜说了一句,接着瑾俞就听见那掌柜被呛着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您还是喊我全名吧!怎么说我也是当了爷爷的人,被你这么一叫,毛骨悚然。”   “再老你也是我的随从,怎么着,你当了爷爷,就不是啦?”老大夫不依不饶的道。   “是是是,您高兴就好。”掌柜息事宁人道。   “你小子,当年若不是我一力帮忙,人家桃红能嫁给你?”   瑾俞已经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一把年纪了被人叫强子确实受不了,这会儿是小子都出来了,这两个人不在现代说相声可惜了。   “您说的对,都是您的功劳。这里还有小辈在呢,别让小丫头笑坏了。”掌柜尴尬的递眼色。   “这有什么好笑的,小丫头也要嫁人的,要不我给你找个人家。那家的小子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当年我看着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长大了应该不赖……”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毛   “打住。您吃你的饼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剩下的银子我明天就来还啊!”   瑾俞最烦的就是这个了,小时候看见的人都十几年没有见了,也敢给人做媒,也不怕长歪了,或者人家娶亲了,就会乱点鸳鸯谱。   不等两个反应过来,瑾俞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老头子。   “我看有戏,小姑娘都害羞了。”老大夫自以为是的点点头道。   “那是被您吓跑的,人都十五年没见了,就你也敢开口做媒。当年可是看见你这个天天给他泡药水的老头都害怕。”掌柜忍不住埋汰道。   先生最近心情好了许多,话也多了,只是脾气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那是为了他好,臭小子不领情”   瑾俞出了医馆,木子正和瑾天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两个人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等瑾俞过去木子警醒的站起来,大脚把之前画的那和棋盘一样的东西画乱。   “姐姐,事情都办好了吗?”瑾天早就把刚刚木子和他说的什么兵马车的东西抛到了一旁,上来搂着瑾俞的手问。   “妥了。现在回去吧!”   瑾俞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每次做事情的时候都习惯自己去办理,就这几天瑾天和木子几次都是被她留在门口等着,这对瑾天的生活学习不利。   “好!”   经过香火店时,瑾俞想起要去买几根蜡烛回去,要不然那火把得把大家的眼睛熏坏了。   结果一问价格,瑾俞就咋舌了,退堂鼓打得通通响,就小指头那么大不到筷子长的蜡烛要十文钱,这比她卖的卤菜还贵。   告诉自己其实那火把也挺好的,不就是烟大了点而已。   “姑娘等等,这一个十文钱蜡烛是贵了些,但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别的啊!比如这灯油就不错,一斤三十文,可以用很久。”香火店的老板叫住瑾俞,热心的推销起便宜许多的灯油来。   “灯油?”瑾俞狐疑的问,这里还有这东西,真是稀奇了。   “有的有的,是南边的商人带来的,已经卖了好几年了,只是有些人家舍不得用。”掌柜遗憾的道。   有灯油,没有油灯,一样没用,那两百文的油灯,不能吃不能喝,除了大户人家会用,农户家里谁回去花那个钱,摸黑一会儿就睡下了,油灯这样的东西能省则省。   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要买蜡烛的人,估摸着两百文的油灯不会嫌贵,香火店老板推销起来也热情。   “那您这油灯多少钱啊?”瑾俞看着那经常在影视剧里看过的油灯有些跃跃欲试。   乌黑的案几上,一盏摇曳的灯火如豆再沏上一壶冒烟的热茶,想想这意境多好。   “不贵,不贵,只要两百文。”香火店老板伸出两个手指笑得灿烂的左右摇晃。   “两百文还不贵吗?”   瑾俞皱眉,那陶盆一个才二十几文,这油灯也是陶的,虽然做工麻烦了一些,但是也不能贵那么多。   “姑娘诚心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便宜点。”   “这灯油在哪里都可以点,不一定要在油灯上点,给我打一斤灯油。”   香火店老板卡着笑,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到,以至于灯油卖出去的也少,瑾俞这说法简直是醍醐灌顶,瞬间让香火店老板有了想法。   买了灯油和青盐,又转到了猪肉铺拿下水,今天那叫大毛的腼腆少年又来了。   和上次的短褐不同的是,一袭青袍站在铺前,和这嘈杂不同的是读书人的斯文,瑾俞在他脚边还看见了一个竹筐,有书篮的味道。   “瑾妹子来了,这些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看见瑾俞大毛眉眼都亮了,笑得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   “谢谢。”   瑾俞莫名的有点羞涩,那天肉铺掌柜说的话还记忆犹新。   “瑾姑娘来了,今天出来这些还要什么?”毛富贵趁着砍肉的间隙问。   “那八个猪蹄一并给我就好,大叔。”   “行!你等着让大毛给你整干净了。”   “谢谢,谢谢!”瑾俞笑着道谢。   那大毛看着是穿着衣袍彬彬有礼的模样,干活格外麻利,只是别时不时的扭头看瑾俞,那泛着寒光的刀几次都要割到手上了就更好。   “小掌柜,你是在哪个学堂上学呢?”   瑾俞笑着问,村里上学堂的就那个刘杰昌一个,这两眼一摸黑她还真不知道问谁。   大毛虽然是屠夫的儿子,但身上有读书人的书生气,人除了偶尔有些腼腆外,看着就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瑾俞便敢大胆的问。   “我在青山书院。”   大毛激动的道,这是瑾俞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呢!   “青山书院离镇上远吗?”   瑾俞没有听过这个学院,倒是瑾天在一旁嘀咕了一句,不难听出话语里的嫌弃。   “刘杰昌也是在那里上的学堂。”   “我和刘兄还是同门师兄弟呢,他新婚燕尔第二日就进了考场,若是院试过的话,那就是大小登科,双喜临门了。”   大毛笑着道,刘杰昌虽然往日孤僻了些,但在学院里的温习也是刻苦,听瑾天提刘杰昌,他就回了一句。   瑾俞没有什么表情,还是温和的笑着,小瑾天就不一样了,拉长着脸不说话。   就那么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主,若是被他考个禀生回来,那可了不得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埋汰姐姐呢!   所以瑾天听了大毛的话,心里就在嘀咕着那刘杰昌最好别考上,一辈子都是一个臭书篓的读书人就好。   “哦!”瑾俞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继续问,“不知小掌柜,你们学堂都收多大的学生?”   “从五岁启蒙到院试生,都有。”见瑾俞不提刘杰昌这同村人,大毛也不再提,大毛这会儿也明白了瑾俞的意思,看着瑾俞身边那和瑾俞容貌相似的少年,大概是到了进学堂的年纪,“瑾妹子,小弟这是要上学堂了吗?”   “对的。不知现在还收不收学生?”   “我一会儿去学堂,若是瑾妹子不急的话,明日来这里等信吧!我帮你问问先生。”   大毛处理好了最后一个猪蹄,一分为二后用稻草捆了结结实实,才放进瑾俞用来装肉的竹筐里去。   做事井井有条,就是在和人说话也没有耽误手上的活计。   “那就有劳小掌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想结这门亲事,还有希望不   瑾俞大喜过望,在这里上学堂可是大事,有个人穿针引线说不定会更好,省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抓瞎。   付了肉钱后,瑾俞再次感激的对大毛道谢,这才带着木子和瑾天一路找连云福去,不知道他今天的猪肉有没有卖掉。   “我看你们聊的挺好,这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呢?”   忙里偷闲,李富贵刚刚可看见瑾俞和儿子在说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道儿子可有把握住。   “我只是感到奇怪,我提了她们村里的刘杰昌,瑾妹子倒是一脸平静,那瑾小弟直接黑脸了。”   大毛看着瑾俞等人的身影消失,才转头对一脸促狭的父亲道。   “刘杰昌?”李富贵念叨着这名字,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以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大体上这样的关系他都会记在心里的,“我对这名字有些印象呢!只是,只是谁和我提过我不大记得起了。”   李富贵苦恼不已,大毛最是了解父亲,平常客来客往的那么多人,哪里能都记住啊!   “想不起就算了,我听说他娶得是镇上林氏的女儿,成亲的时候学院里就请了三天假,成亲第二天就进了考场了。”   “原来是他!”   李富贵根本没有听见儿子说什么,这会儿记忆回笼,他想起半年前瑾昌明来镇上拉女儿嫁妆,那天还来他这里买了一斤肉,当时他就多嘴问了一句女婿是哪里的,做什么糊口什么的。   瑾昌明当时还一脸骄傲的说女婿是读书人,将来指不定会走仕途路。   可现在半年都过去了,瑾俞不但没有出嫁,反而抛头露面的出来赚钱养家糊口,再联系到瑾俞对婚事矢口不提的事,李富贵已经猜测到了。   “爹想到什么了?”大毛对父亲的一惊一乍已经习以为常,通常这个时候母亲看见就会上来揪着父亲的耳朵训话。   “那刘杰昌原来是这瑾姑娘的未婚夫婿!”   李富贵激动的把手里的砍刀剁在案板上,刚刚儿子的话他还是听到一点的,那刘杰昌分明是见利忘义,攀了富贵人家的小姐,退了原来的亲事,现在人家姑娘生活窘迫才出来抛头露面的。   “啊!”大毛心惊不已,怎么都不能把阳光明媚一样的瑾俞和一脸阴郁的刘杰昌联系到一起,转而一想那刘杰昌已经成亲,瑾俞还是姑娘装扮,不由茫然的看向父亲。   想结这门亲事,还有希望不?   “见利忘义的东西,人家好好的姑娘不要,居然退婚了。”李富贵说是和善,也最是性急,看不得这样不平的事。   “爹,他不是退婚,是娶亲了。”大毛好意的提醒道。   “指定是嫌弃这瑾丫头家境贫寒,有个常年得病的母亲,现在父亲又腿脚不利索遭嫌弃了。大毛啊!你等着啊!这姑娘重情重义乃是至孝的人,等着爹一定把人给你娶回来。这样你娘也不怕你娶了媳妇,被人骗了。”   大毛脸都红了,自己父亲一阵慷慨激昂,没想到是这些话结尾。   话说若是娶了那说话风趣,举止大方的姑娘还真不错,大毛只要想想心里就一阵甜滋滋的。   那不错的姑娘正满大街的找连云福,她的东西多已经卖完,脸要的东西也买好了,这会儿连云福不知道卖得怎么样了。   回到菜场寻遍整个菜场都没有看见人,瑾俞想起有可能去了西区,连忙招呼木子瑾天去西区。   不想刚刚到了那个客来酒楼的路口,连云福挑着两个竹筐满脸笑容的出来了,看他轻松的样子,显然是把猪肉都卖完了。   “连大哥,都卖完了吗?”   清脆的声音传到楼上,依在榻上看书的人便下来走到窗前,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窘迫穷酸,但因为之前的一碗面,凌子言看她不一样了许多。   底下瑾俞笑着和那挑箩筐的汉子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还夸赞的对汉子竖起了大拇指,明明最是普通寒酸的打扮,这一刻让人看见的是不亚于京都那些宅门里的大夫人气派。   “主子,是那位卖面条的姑娘。”顾笙在一旁提醒道。   一大早凌子言就自己出门去了,这一个多月主子的颓废他看在眼里,怕这萧条的小镇让主子更加郁闷他便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想到主子站在那里从头到尾看完了那姑娘从摆摊到揉面,再到拉面,最后招待客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往日钟鸣鼎食的主子,会在那杂乱无章的街头吃上一碗面。   “京中那些勾心斗角,只知道描眉装扮的女子,谁会有那姑娘的气度。看似粗俗,但一言一行极为讲究,我之前看见她在给客人洗碗,一个碗用热水烫过后,还洗了两遍。”   “主子所言极是。”顾笙附和道,连这些细节主子都看见了,他当时只顾着主子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或许她说的没错,不死总会出头。最起码我现在还是锦衣玉食,每天不用为了一口饭食糊口奔波,这已经很好了,是吧!”凌子言轻轻地道。   能让往日万人瞩目的骄傲公子说出这样苟且偷生的话,心底的酸楚可想而知。   “公子……”顾笙古板的脸有些动容,“我们暂且修生养性,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没有了顾笙。那个地方我出来的容易,要回去难了。没有大的作为,起码这几年内祖父都不会想看见我。”   等几年后大哥在京里族里站住脚,他想要回去更难。   这个萧条闲散的柳镇,或许就是他下半辈子待的地方。   “老太爷会想明白的,慧娴公主……”顾笙想说慧娴公主对主子倾慕有加,或许是个机会,但一想到主子高风亮节苍竹一样的性子,怎么会委身在一个女流的裙下过活。   “我不会放弃的,在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之前,我就如他们所愿,又如何?”凌子言冷笑着道。   楼下一行四人已经拐出了街口,在他们眼里最为不屑的东西,是她们的收获。   赚够一日的饭钱,或许就是她们最大的幸福。   ☆、第一百一十六章热闹   今天出来的虽然早,但摆摊卖面条花了不少时间,赶回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午时了,连云福照常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和瑾俞她们分开,自己挑着竹筐往山上去。   瑾俞自然还是不懂这是因为什么,只当连云福上山有事要做。   今天的溪边异常的热闹,接头接耳的声音在瑾俞她们的独轮车进入视线后停了下来。   瑾俞也不当回事,目不斜视的扶着独轮车往家里去,岸下好几个都是这些天来挑衅讽刺过她的人,瑾俞也懒得搭理。   “春桃,那不是你家的独轮车吗?”   尖细的声音瑾俞不记得,这春桃瑾俞倒是记得,翠花婶的二媳妇,那天知道她送的是内脏,吐得天昏地暗的女人。   正是因为她嫌弃,瑾俞都不好意思往翠花婶家里送这些吃食,就怕遭人嫌弃。   “是我家的,瑾俞妹子那天来家里从婆婆手里借走的。”春桃看了一眼岸上的瑾俞,低头洗衣服。   那天她被婆婆好一顿训,要说心里没有介怀,那是假的,可这些话和丈夫说,丈夫都不理,只说她小心眼,把她郁闷坏了。   “就那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你们也是心大,连嫁妆都卖,就不怕把你家的独轮车也卖了换粮食吃啊?”   “不,不会吧!”   春桃诧异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说瑾俞卖嫁妆的事,她们家里从来不说瑾俞家的不是,特别是她那小姑,若不是有婆婆拘着,指不定就会三天两头往瑾俞她们家跑了,也不知道怎么交情会那么好。   “不会?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听说还放话给何氏,若是敢再去她家,她见一次打一次。你有见过这样蛮横的女子吗?”   春花凑过来看似神神秘秘的和春桃说话,声音确大的连岸上都能听见。   溪边的堤岸不断,一路往瑾俞家去都和对面的堤岸相对,再加上没有东西阻隔,潺潺溪流也遮不住那故意提高的音量。   瑾俞回头看见一眼和春桃站在一起的春花,没有停顿也没有说话,径自回家去。   “姐姐,她们都是胡说。”瑾天进了院子,小心得看着瑾俞的脸说。   在村里被人排挤的痛苦,他最是清楚,因为大家嫌弃母亲精神有问题,平时看见他都躲开。   铁蛋和柱子原来和他还能玩在一起,从姐姐被退婚后也不自觉的疏远了,不仅疏远还骂母亲。   别看铁蛋和柱子现在又回来找他玩,指不定哪天被那些人说说,又疏远了。   “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就说,我们不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瑾俞揉揉瑾天的头道,小家伙心思还挺重的,那些话一听就来安慰人,分明平常他就经常听。   “嗯嗯!姐姐说的对。”   “瑾娘,你们回来啦!”瑾昌明放下手里的竹筐,看见儿女们回来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是的,爹。今天去街头卖了面条耽搁了时间,所以晚了点回来。饿了吧?我去做饭。”瑾俞在院里的水盆里洗了手就往厨房去。   “我熬了点粥,你炒个菜就行了。”   “好。”   进了厨房,果然满屋的粥香,让人意外的是原来的灶旁边,又加了一个灶,刚好瑾俞买的那口小点的锅放在上面,垒的土还有点湿,原来那个在里面的灶正在冒烟。   “爹,你可真能干,一个上午就把灶垒好了。”瑾俞高兴的摸摸还有点湿润的灶台,父亲不知道哪里找的木板,在灶台外铺了一块,这样也不怕水滴在泥土灶台上糊成一团了。   “我反正闲着没事,就把灶垒了,还没有烧干,估计要明天才能用。”   得了女儿的夸赞,瑾昌明憨厚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一把年纪了被自己女儿夸还真是不好意思的紧。   “不急的,实在不行我就下午烧烧。”   “我捡了一箩筐的松树毛,一会儿就用那个烧点热水洗东西,省的去溪边了。”今天村里热闹,瑾昌明怕女儿出去又要被人挤兑。   孰不知刚刚瑾俞已经领教过一回,只是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被说。   拿了装粥的大陶盆洗了洗,就把粥盛起来。   昨天瑾天挖的野菜瑾俞焯过泡在水里,这会只要捞起来炒炒就能吃了。   切了一点猪肝下来,片成薄片过了一遍盐水后,瑾俞才准备烧火下锅炒。   “我来。”   木子鬓角落下来的发梢还带着水,进来就坐在灶前烧火,熟练的拨开炭火,加了一点松树毛进去,很快火就着了起来。   “你去休息会儿吧!我这里能行。”   “我不累。”木子高大的身子要保持端正坐在矮凳子,还真有点难,看他手脚不敢放开的模样瑾俞就知道。   “那你若是累了就说,别硬抗。”   “嗯!”   瑾俞可还记得木子身上的伤口还要痂没有掉,想起之前回家的时候老大夫塞的一瓶药丸,那个不要喝一大碗,这大孩子一样的木子,应该肯吃吧!   一碗野菜,一碗野蒜炒猪肝,一家人的一顿饭就解决了,木子最近的饭量恢复了正常,除了父亲添了一碗粥外,剩下的都归了木子。   吃相优雅,吃的又快,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大肚量。   吃了饭瑾俞看着阳光不错,去屋里把青娘带了出来,长久没有接触阳光的青娘,被晒的直往后缩。   瑾昌明听见妻子的呜咽声就知道怎么回事,打发了瑾俞自己安慰她,不一会儿还茫然无措的青娘,就能和他坐在一起晒太阳了,虽然还是一脸的茫然无知。   瑾俞忍不住感叹,这算不算最强的心灵依靠了,就算我不知道全世界,我只记得你,记得你的味道,唯有你才是我的良药。   “要去溪边洗吗?”   木子拎着竹筐里的内脏问瑾俞。   “要的,走吧!”   瑾俞收回羡慕父母的视线,跟着木子往外走,男人高大的背影一看就知道充满力量。   瑾俞黯然的看向远处的山峦,这一世她只是一介小农女,大山深处最为平常的女孩;就是上辈顶着爷爷厨神的光环她被世人知晓,那样门户不等的恋情她都不敢去尝试。   瑾俞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大捧的火红玫瑰花上,那张情意绵绵的脸。   ☆、第一百一十七章嫁给傻子的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开始就没有伤害,她不想让那高贵无比的男子,被人取笑娶了一个满身油烟洗不掉的厨娘。   “小心!”   一只有力的大手把瑾俞拉了回去,鼻尖撞到坚硬的胸膛,疼得瑾俞眼泪的出来了,也拉回了飘忽的思绪。   借遮阳光的手势,顺带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瑾俞发现自己就站在堤岸的边缘,冒着绿芽的草地被她踩出了一大条划痕,要是没有人拉住她的话,估计要掉进溪里去了。   “刚刚想事情想出神了,多亏了你木子,要不然我要掉进去了。”   对上木子紧张的脸,瑾俞笑笑故作轻松的道。   “你是因为那些人说你,心里难受吗?”木子一字一顿的道,他能想到的就是回来经过溪边瑾俞被人说的那一幕。   “不是,你放心吧!我真的只是在想别的事情。”瑾俞看着木子紧紧扣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非常有力。   “真的不是因为她们说你?”   “真的不是啊!她们说什么我根本不当回事,只是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失神罢了。”瑾俞耐心的解释道。   这些女人又不是自己的亲人,伤不了她。   最多只是生气罢了,只是刚刚自己想的事情可不好和木子说。   “该不会是看着人刘杰昌中了秀才,你心里不舒服,所以你才精神恍惚吧?”一个漏风的声音响起来,肥硕的身材挺着大肚皮从瑾俞身边走过,上了进村的路还扭头嘲讽的道,“再恍惚也不是你的。我看啊!你就是没有那个命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牙是嫌太多了吗?”瑾俞紧紧握住木子的手,刚刚木子脸上的愤怒她可没有错过。   真怕木子一时气愤把那女人扔溪里去了。   “呸!没人要的东西!我看你估计也和你爹一样,嫁给傻子的命!”   那女人这会儿聪明了,跑出一段路后,才回头恶毒的骂。   “我……”   “木子!”瑾俞拉住木子,“算了吧!别人要说就说,我们当做听不见就是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看她的牙都不知道被谁打掉了。走吧!洗肉去,要不然再捂一会儿要坏了。”   瑾俞拉着气恼的木子下到溪边去,让木子一个大男人和她一个女人计较,实在是太委屈了,她可不想看着一腔正气的木子被一个泼妇破坏形象。   完全不知道那个不知道打掉别人牙的人,正是她要维护形象的木子。   木子冷着脸没有吭声,和昨天一样在上游把自己的衣服搓了,还要来帮忙洗内脏,被瑾俞拒绝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拎着装衣服的篮子先走了,留着瑾俞在暗自揣摩。   等木子和瑾天背着竹篓,和锄头出来,瑾俞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   “记得早点回来,别像昨天那样弄那么多东西回来。”瑾俞嘱咐道。   “知道了姐姐。”   瑾天兴奋的回了一句,和木子出门最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很有成就感,不费力就能打到猎物。   “你好了吗?”木子问。   “好了!我这就回去。”   瑾俞仔细的用剩下的面粉洗了手,才站起来。   不想木子已经下了堤岸,二话不说拎着装了满满一竹篮的东西就往上走,瑾俞追上去他已经走到一半了。   这大长腿就是专门来占这种便宜的吧!   让人的小短腿怎么都追不上。   “我和瑾天山上,今天不会太晚,你们别担心。”瑾俞到了远门口,木子刚好出来,还特别郑重的吩咐瑾俞。   “好。”   瑾俞点点头,等人走出去老远,才脸红的回头。   想起了昨天在山上的一幕,瑾俞觉得自己还不如木子这个古代人放得开,他都没有觉得怎么样,反而她这个几百年后的人害羞了。   “姐姐我几十岁的人了,没想到临了还要被一个小孩子教导。”   瑾俞拍拍还有点不自然的脸,木子今天有点怪,感觉又变聪明了一些,说话做事比之前合理化了。   猪蹄和猪头肉煮上,满满的一大锅,瑾俞等不及那个灶干,开始烧的时候被呛的直咳嗽,到后面烧了一会儿没有浓烟出来后,便把大小肠放进新灶里面煮。   吩咐父亲看着火,自己拎着一家人的衣服到溪边去洗。   做完了这些也才未时,大小肠已经煮好了,只有猪蹄还差点火候,瑾俞拿了给木子缝的里衣出来继续。   腰间系带的衣服款式简单,今天又有了父亲在家里指导,瑾俞缝的很快,当然要忽略那个质量问题了。   瑾昌明几次想和女儿说那针脚太疏,碍于女儿家的面子他都没有说,这没有出事前一手针线活不错的,怎么现在缝的还不如一个初学的孩童了。   “爹,你看,我缝的不错吧?”   瑾俞抻开那件好几处针脚扭曲的里衣,非常有成就感的对父亲说。   “好……好看。不错。”   看着女儿欣喜若狂的脸,瑾昌明忍了忍,还是不忍心挑明,违心的夸了一句。   “就说嘛!我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小小的一个针线活能难倒我。”   瑾俞沾沾自喜说的不重不轻,刚好一旁的瑾昌明也听见了,转头不忍看那件面目狰狞的里衣,心里想着或许多做做就好了。   接着就是亵裤了,两条裤腿缝好,裤裆处缝上,再留些做裤头把她特意缝出来做腰带的布条缝在里面,大功告成。   呃!   看着好像比想象中的断,但宽度足够,瑾俞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打了一圈也长了一截,木子应该是可以穿,了吧!   瑾俞不太肯定,问父亲,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也是没问题,她才仔细的折好,留着给木子晚上回来做惊喜。   木子和瑾天很快就回来了,还是五根一大捆竹子,一背篓的竹笋,还有一窝竹鼠,瑾俞真怀疑木子在上山几次的话,竹林里的竹鼠就要绝迹了。   装了一块卤肉包进粽叶里,瑾俞叫上瑾俞一起给翠花婶家送去,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可不能再托。   正是晚膳时间,吃饭的人也多,几乎人家家里传来的饭菜香瑾俞都能闻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要从别人那里了解我   正是晚膳时间,吃饭的人也多,几户人家家里传来的饭菜香瑾俞都能闻到。   当然一路上的散言碎语她也听了一耳朵,无非就是刘杰昌考中了秀才,长出息的话。   这些一般都是男人说的,到了女人那里,就是另外一种了。   说瑾俞没有福气,做不了富贵人,刘杰昌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一下就要飞黄腾达了。   瑾俞在心里直翻白眼,这些人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刘杰昌富贵与贫穷和这些吃瓜的群众什么关系,是他们长脸了,还是刘杰昌的功名能分点好处给他们。   “我和你说春桃,赶紧的把你家的东西要回来,免得沾了晦气,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菊花婶子,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你傻不傻啊!我骗你干嘛!我告诉你啊,她们家吃的那东西都是馊的,一股子怪味,难以下咽!别到时候把你家独轮车推去卖钱了……”   “你不在我家偷吃,怎么知道我家的东西都馊了!”   瑾俞和瑾天抬着锅,刚刚经过那些八卦的人群拐过巷子口,就看见那个馋嘴的菊花婶和二牛婶子站在里翠花婶家不远的墙角说话,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瑾俞冷笑的问了一句,那二牛婶子的反应就和她的消瘦的身子一样的灵活,眨眼就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人了。   留下拉着春桃说的唾沫纷飞的菊花婶她们两个,脸色尴尬的站在那里,一个家在瑾俞来的方向,一个家在对岸石板的尽头。   “瑾……瑾俞妹子来了啊!”   春桃允允诺诺吭哧出一句,用力的把自己手从菊花婶手里拉出来,她闻不得家里煮饭的味道出来透气,谁知道才和村里人说上两句话,瑾俞就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要是没有在说瑾俞还好些,偏偏说的就是人正主,想着他们家在村头也听不到,声音大的估计附近人都能听见,不想别人不知道听没听见,指定听不见的人反而到了跟前。   “春桃嫂子,我建议你不要从别人那里了解我,想知道什么自己问我,或者问翠花婶也行。别被有心人嚼舌根误导,听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意思就是说菊花婶她们刚刚就是在嚼舌根,瑾俞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菊花婶的脸色一直在变,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   “我……我们……”   春桃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今天一下子听了关于瑾俞的那些消息,她是既好奇又兴奋,巴不得别人给她多说说瑾俞的事情,在这乡村里可是难得的大八卦。   “菊花婶,祸出口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说我的小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是没有下回,否则我这个死过一回的人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瑾俞冷笑的看着菊花婶,多嘴多舌惹是生非的女人实在是讨厌,有这些闲工夫把自己身上黑乎乎的衣服洗洗也好啊!   就因为不给她进厨房间,在这外面就胡说八道,实在惹人嫌。   “切!小气吧啦的……我惹不起,我走!就你们家那破落户,看谁敢和你来往!”   菊花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后,夺了回家的路,走了几路还不服气的回头扔下恶毒的话语来。   “哪怕是就剩下我自己一家无人理会,我也不想和你来往。”瑾俞讥讽的追了一句,见那肥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回头。   “其实……其实不是真的有恶意的。”春桃笨拙的道。   “春桃嫂子,我正要去你们家还铁锅,翠花婶在家吗?”瑾俞不想继续那个话题。   之前春桃和那两个妇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兴奋的模样她不是没有看见,能好声好气的和春桃说话,完全是看在翠花婶面子上。   “在的,我娘在家。”   春桃松了口气,领头往通向自己家的木板桥走去,眼角的余光看见那铁锅里的粽叶包,心里一阵欣喜。   瑾天从一开始就绷着小脸,在得到瑾俞的暗示下他才没有开口和那两个人吵,这会儿还撅着嘴。   “小天,嘴角弯弯。现在是在外面。”瑾俞点点瑾天绷的紧紧的脸轻笑着道。   “姐,我懂。”只是心里不舒服。   “好孩子。一会儿姐给你做好吃的。”   瑾俞安慰的道,纵使她听了那些话也很生气,但也不希望在瑾天心里留下怨恨的种子。   “瑾娘!你来啦!”   还没有到翠花婶门口,里面一个粉红的身影就冲了出来,也不管瑾俞手上还和瑾天抬着好几斤重的大铁锅,上来就搂着瑾俞撒娇。   “小心点!这铁锅沿很锋利的。”瑾俞把抬锅的手往后藏了藏,免得二妮掌握不了力度撞上。   “不是有你在吗?我不会受伤的。”   二妮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脸上是瑾俞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天真烂漫,那是属于被人捧在手里长大的女孩才有的。   瑾俞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二妮和原主这么好的,在整个村里人几乎都孤立原主的情况下。   “我给你带了块卤肉尝尝,要是喜欢的话明天自己来我家拿。”   “好瑾俞。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带好吃的,我太爱你了。”   瑾俞的心里软了软,这样的女孩总是让人疼。   “瑾俞来啦!怎么还把锅带来了?”   看见二媳妇脸色不好看,见自己出来立马低头往厨房间去,翠花婶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碍于瑾俞姐弟俩在这里又不好质问。   “娘!瑾俞还带来吃的过来,我让大嫂给切了晚上爹下酒刚刚好。”   二妮不拘礼,自己动手拿了锅里的卤肉给翠花婶看了一眼,欢快地径自往厨房去。   翠花婶抱着大宝出来,睡眼迷蒙的大宝在看见瑾俞的那一刻就精神了,咿咿呀呀的要让瑾俞抱。   “我昨天就买回来了,有点事情耽搁了没有送来。来姑姑抱抱大宝。”   瑾俞伸手去把大宝,发现原来抱着吃力的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食好了身体有力气,抱着也轻松了些。   ☆、第一百一十九章自尊心   “你这孩子,我不急着用的。你怎么不留着银钱应急呢!”   翠花婶直皱眉,瑾俞家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就怕瑾俞硬气耗了家底还这一口锅。   “有了自然要给婶子您送过来,婶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又说了会儿话,瑾俞说了要回去煮饭,翠花婶又拎了一袋红薯给瑾俞带回去,谁是准备育苗了,到时候给瑾俞留一下苗子。   瑾俞这回怎么都没有要,拉着瑾天飞快的跑了,任由翠花婶在后面叫也不回头。   等拐过巷子口,看不见那姐弟俩了翠花婶才进了家门,想想又往厨房间去。   春桃挺着肚子缩在矮凳上一副战战兢兢似得烧火,这小媳妇的模样,翠花婶一看心就软了。   正好二妮大呼小叫着说瑾俞送来的卤肉好吃,她上去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了这些天村里传瑾俞家大鱼大肉的煮着是什么意思了。   “娘!你说我要是有瑾俞这手艺多好啊!我就天天给你们煮好吃的,换着花样煮。”   “你可给我长点心啊!人家这是有秘方的,别给人泄露了。还有,”翠花婶独爱这唯一的闺女,养的也天真无邪,就怕她往瑾俞家跑知道了人家的秘密不好,提前叮嘱了,“你可别真的往她家里去,就靠这养家糊口养那一大家子不容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往灶里添柴火的春桃心思一动,抬头看了一眼严厉的婆婆,又快速的低头。   娘家的哥哥昨天送了只鸡来给她补身子,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被家人注意,虽然哥哥话里话外提了家里的境况不好的事,侄子又要上学堂,碍于自己手头紧村头也无能为力,只偷偷的把丈夫给的私房钱拿了一半给哥哥。   瑾俞做的菜她吃过,就是那被人嫌弃的内脏都格外可口,要是娘家人也有了这么一个秘方,还要愁没有钱送侄子上学堂吗?   瑾俞带着瑾天经过瑾家老宅的时候,正好看见大伯母李氏背着开了一串串黄花的芥菜回来,原来长相很好的菜晚收了几天,现在抽条的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肥大了。   看见瑾俞姐弟俩李氏自然没有好脸,肥硕的身体把肩膀上还在滴水背篓抖了抖,嫩黄的花瓣顿时洒落一地。   “哼!贱命一个,离了你别人就考中了。挡了别人的运道,活该被休!”李氏鄙夷的瞅着瑾俞,刻薄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别找不痛快大伯母!”瑾俞护着瑾天在自己身后冷冷的道,“你是瑾家的媳妇,别净做让瑾家丢脸的事。那个人和你无亲无故,他再风光也风光不了你!你记住,我和你都是同一个祖宗!”   “呸!”李氏狠狠地呸了口口水,鼓着腮帮恶毒的道,“和你是一家人算是倒了霉了,你不是说我们两家没有关系了吗?别和我沾亲带故的说那些!”   昨天被丈夫从溪边拉回来,到现在肩膀上还在疼痛,李氏现在看见瑾俞就是横竖都不爽,也不管瑾俞是对是错,先骂了再说。   “呵呵!你不要祖宗我还要。记住你今天的话,永远和我们二房没有关系最好。”   瑾俞拉着瑾天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小山村实在是太小了,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整个村庄的人都会知道。   “赔钱货果然是赔钱货!光有一张脸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守不住,左右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就考中了,将来的官家太太也轮不到你了。”   李氏不屑的在后面叫骂,心里憋屈的厉害,今天走到村里各个角落都能听到刘杰昌考中秀才的消息,纵然是最后一名他也是秀才了,家里若是有地的话,所有的地都不用缴税呢!   想想家中那五亩地,日后的税收征粮还有一大笔开支,李氏就越发懊恼。   若是瑾俞和刘杰昌的婚事还在的话,田地挂在刘杰昌名下,那省下的征粮可都是银钱啊!   “见天嚎个什么劲?”   李氏刚刚踏进家门,就见婆婆惨白的脸在黄昏的斜阳下突兀的窜入眼帘,无端的被吓了一跳。   “哎哟!原来是娘啊!吓我一跳!”放下背篓李氏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你刚刚在骂谁?”   老太太皱眉,这李氏家务活看来是懒怠了,就这么点菜背回来,以往瑾俞用完总是干干净净的背篓,现在糊满了泥土,看着就知道是贪图省力在菜地里拉着走的。   “还不是二叔家的赔钱货,要我看刚刚准是去给村长家献殷勤去了!”李氏张口就来,她就看不惯翠花婶护着瑾俞一家。   “你看见了?”何氏幽幽地问。   “不用看见我都能想得到!娘,那刘杰昌运道怎么就这么好,这一朝考中真是光宗耀祖了。”   李氏酸酸的道,瑾俞和村长家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就连一贯说话都留三分的满仓也给他们家说话。   最最让人气恼的就是瑾俞了,以前和村里唯一的读书人结亲让她们家脸上有光,现在退亲了刘家开始发达,瑾家也跟着被人取笑。   儿女的婚事没有着落不说,今天砍菜从刘家门前过,往日门可罗雀的宅子,今天都要被人挤破了。   李氏猜想里面肯定有不少是找刘杰昌送田地的人,村里人这么踊跃,唯独她们家因为瑾俞和他退亲的是尴尬着,想去卖个好都不行。   这会儿刚刚呛了瑾俞一回,李氏一肚子的坏水就想找婆婆吐吐。   “考中就考中,你羡慕个什么劲?我告诉你那些都和你无关,有这功夫把家里整顿好了,别到处都是鸡粪!”   何氏耷拉着嘴角不悦的道,好赖她还是清楚的,打骂瑾俞无怪乎是因为瑾俞不争气,就差几天成亲了还能让人抢了亲事去。   对刘杰昌的背信弃义何氏还是不耻的,自己这个媳妇拎不清,那眼睛一转何氏就明白媳妇是打的什么主意,瑾家怎么说以前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腆着脸去给仇人捧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第一百二十章气节   “娘欸!我这不是着急家里的那五亩地要缴税的事吗?”何氏放下肩膀上的竹篓,掐媚的走到婆婆跟前,“您说,要是刘家肯收了我们的地,这税不是就不用交了吗……”   “啪”李氏的话没有说完,何氏抬手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别看着个子瘦小,力道却不弱,打完还不算,指着李氏的鼻子就开骂。   “没用的东西!我瑾家可丢不起那个脸!我告诉你李氏,要是你要不起那些地的话,我自行处理了去!”   让她们瑾家放下身段去求刘杰昌那白眼狼,何氏万万不能答应,这么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娘!你干嘛打人啊?我可都是为了家里好,这二叔分出去过了,以后家里没有个进项不得吃苦吗?这给了刘家,还不是为了家里好……”李氏委屈的捂着脸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你个愚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何氏气得发抖,没见过这样没骨气的女人。   就瑾俞那糯米性子都会争气一回,这大媳妇见天的脑子给浆糊糊了一样的蠢,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心里一股怒火上来扭头到处找东西,何氏就想去打人。   “桂容,你给我闭嘴!”   瑾良信和瑾川从地头回来,这些天要赶着种瓜种豆,以前有瑾昌明父女帮忙活轻泛了许多,中午饭都没有吃空着肚子干了一天的活,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家里的吵闹声,正心急的赶回来看怎么回事,刚好听见李氏那么说,爆呵一声制止了那些没脑的话。   “老大你回来的正好,今天这女人不教训是不行了。你告诉她,看不起我们瑾家的话,趁早给我回那个牛鼻子村去!”   何氏刚刚摸到一根棍子,气还没有出儿子就回来了,不想在儿子面前破坏形象,何氏只能拄着木棍气恨的指着李氏骂。   “娘您别气了,我来管教管教她。”瑾良信一把拉过妻子就往屋里去。   堂屋正中挂着瑾老爷子当年最得意的一副山水画,没有留下遗像,瑾家人都当做这是瑾老爷子的存在。   瑾良信压着妻子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压着在那里跪下。   “给我跪下好好的反省反省!”   “当家的,我也是为了家里好啊!你可不能把我送家去啊!”李氏抱着瑾良信的腿,仰着还挂着五指印的脸慌张的道。   “李桂容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瑾家上代也是有身份的人,爹当年可是两榜进士,你今天要娘去求那最末等的刘杰昌,那就是给祖上抹黑!”   “我知道,我知道公爹的厉害。可是他不是已经作古了吗?”   李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丈夫肯和她说家里的事,分明没有送她回娘家的意思,她的心也放下了。   “就算是作古了,也还是我们瑾家的祖宗荣耀!你往后若是敢再说今天的话,看我饶不饶你!”   何氏不放心的进来查看,见儿子压着媳妇跪在她视为瑾老爷子一样的画像前,心里好受了些。   拿了鸡毛掸子格外轻柔的清理起那画像底下的案几,眼里的崇拜和思念具现。   这回是瑾良信也跪下了,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他们两个兄弟长大,这其中的苦自然不必说。   母亲势利也好,不讲道理也罢,这些都是为了他们大房,对弟弟瑾昌明的不喜他从小就知道,因此他更加的顺从母亲。   “你们给我记住了,就是败了所有的家产,也不能给你们父亲丢脸!他那么高风亮节的人,怎么能让那些……那些人玷污去。”   何氏及时收住了对刘杰昌不屑的话,她所在乎的已经成为过去,她记忆长河里的念想,之所以提及就是不想让儿孙忘记了昔日那青竹一般的男子,他所坚持的气节。   “是。孩儿明白。”   瑾良信对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到靠母亲提醒了,毕竟父亲过世的时候他才三岁,但母亲的这一腔思念他不敢反驳,也不能。   瑾俞自然不知道老宅之后发生的事情,和瑾天回家后,特意嘱咐了一番,别让父亲看出端倪。   “爹,我们回来了。”   瑾俞在门口揉揉瑾天还有些耷拉的嘴角,扬声喊了一句,推门进院子去。   “姐姐,我刚刚去河边摸了一桶螺蛳。”   木子前后脚回来的,在家看不见瑾俞他又闲不住,只好拎着水桶去溪边摸螺蛳,等满一小桶还没有看见瑾俞和瑾天,他又怕被骂,只好提前回来了。   “哟!木子还真能干。这几天忙都没有时间处理,想养好后每天再说。”   瑾俞毫不吝啬的夸了木子,没有钳子处理不了螺蛳的尾部,螺蛳肉就吸不出来,要砸出螺蛳肉实在太麻烦,所以她也没有再去捡螺蛳,不想木子自己勤快就去做了。   “好。明天我来处理。”   木子欣喜若狂,跟着瑾俞后面进屋。   卤菜瑾俞已经捞起来了,内脏的卤汤和肉类的分开两个锅装,厨房太小瑾俞把还有一点温度的卤汤封好抱进那当做库房的屋里去放好。   出来就着昏黄的火把看见瑾天凑着木子蹲下来将就的身子咬耳朵,瑾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木子一脸严肃的点头,等看见瑾俞出来两人连忙没事人一样的站好。   “干嘛呢!两个人神神秘秘的。”   瑾俞看着一大一小排排站的人,忍不住好奇心驱使,问了一句。   “不能和姐姐说!”   “我们在说明天上山的事。”   前面是瑾天说的,后面是木子说的,瑾俞看见木子说完瑾天拉木子的手势。   这是山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想到山上的秘密,瑾俞有点心虚的脸红,那天夜里木子温暖带着浑厚男子气息的胸膛,现在想起来还让她面红耳赤。   “嗯哼!小气鬼!不说就不说吧,我还不想知道呢!”瑾俞心虚的清了清喉咙,有些男子汉的秘密她还是允许的,决定不追问了,“小天,你去洗手摆桌准备吃饭。我炒个菜就好了。”   “好!”瑾天欢快的应了一句,洗手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套成品衣服   留下木子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瑾俞是否会因为他的隐瞒不悦。   “我,我和瑾天约定的,不能说。”木子干干的解释了一句。   “你们是男子汉,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是正常吗?但是以后也不用每天跑那么远的山上去,不方便。”   瑾天回来的时候一身泥,瑾俞当时以为两个人挖竹笋抓竹鼠弄的,现在木子这么一解释显然不是。   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时候,晚餐就上桌了,跳跃的火把里瑾俞和父亲说了想要一个像油灯一样的竹筒,上面放一个小碟子装灯油。   瑾昌明经常在外行走自然知道瑾俞说的油灯是什么,想想就知道是什么样的,答应了瑾俞明天一定做出来。   晚饭后打发了瑾天去洗澡,瑾俞把给木子做的里衣拿出来。   “这是给我做的?”   木子放下手里的篮子,欣喜的把手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问。   “对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缝的,虽然没有成衣铺里做的好,但我觉得,还行。”   瑾俞自信满满的道,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套成品衣服,有了木子这比模特还好的人试穿,实在是荣幸之至。   所以万分的期待木子穿上衣服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谢谢姐姐,一会儿洗澡后我就穿。”   “去吧!有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我,我重新改改。”   瑾俞看着去准备沐浴的木子,大有一种孩子长大的意思,话说,最近木子说傻话的时候越来越少,大概离康复也差不多了吧!   听着那边两个放在别人家孩子都满地跑的大孩子那幼稚的话,瑾昌明忍俊不禁。   他猛然发现这几个孩子在家的时候,他忍不住偷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瑾俞白天做的衣服要说好实在说不过去,为了不打击女儿的积极性,瑾昌明选择了赞美,就是不知道木子这实诚孩子会不会配合的说好。   “木子看来是要康复了。”瑾俞自言自语道。   “他康复的快不是好事吗?说明他身体底子好。”瑾昌明接过话头。   这才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木子恢复的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瑾昌明还是无比的欣慰。   “嗯!不知道他不傻了能不能想起自己是谁。”   “早晚的事,顺其自然吧!”   “爹,这竹筐能不能加一个提手啊?这样拎着也方便一些。”   瑾俞坐到木子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拿起一个编制好的竹篮问。   这竹篮做过精细,没有花里花哨的东西,但放一些小东西还是挺好看的,再扰上一些彩线什么的,闺阁里的小姐拎着去花园采采花什么的,也不错。   “能啊!只是要花点时间。”   瑾昌明笑着答应了,不就是多一条竹片的事吗?   只要女儿有需要,他能做到的就可以答应。   瑾俞把那些竹篮在热水里过了一遍,不仅烫掉了脏东西,还保持了竹子原来的翠绿色。   瑾天洗了个澡,出来打了声招呼,拖着鞋子呵气连天的回屋睡觉去了。   瑾俞看着他脚上的鞋子,好像后跟都磨破了,看来家里要添置的东西还真不少。   “木子!”   瑾俞把竹篮放在屋檐下晾着,回头就看见木子回他和瑾天拿屋的身影,瑾俞连忙把他叫住,昏黄的火光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那衣服能不能穿。   “呃!姐姐,我要去睡觉了。”   木子僵着身子都不敢转身,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句,就想回屋去。   “你给我回来!”瑾俞把篮子和那晾着的肉分开一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去,“我还没有看见那衣服你穿得怎么样,你这么着急的回去做什么?”   “衣服很好的!真的很好,一点都不小!”   “是吗?那你还躲什么?”   瑾俞眉头抽了抽,她怎么听出木子话里相反的意思来了。   紧走了几步进了堂屋,就着堂屋里的火把把背朝着自己的木子扯过来。   满心的兴奋在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消失殆尽。   要是瑾俞有预知能力的话,一定不会在这里自讨没脸,在木子照顾她的面子要回屋去的时候,她一定不追着进来看。   “那个……嗯哼……那个……”瑾俞尴尬不已,清咳了几声定定神,亏她之前还在沾沾自喜,现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那个,第一次手艺生疏哈!下次,下次一定给你缝件好的,漂亮的出来。”   眼前袖子皱在一起,就像是现代穿在衣架上没有抻开的衣服一样,现在穿在木子身上,两只袖子吊在手臂上,要是袖子能大点还好,偏偏袖子给缝小了,木子那看着就非常有力粗大的手臂撑得袖子紧绷绷的,仿佛一个用力单薄的布料就会裂开一样。   明明那掌柜都是量好尺寸裁的布料,被自己缝成这样,只能说是自己的手艺实在太烂。   瑾俞结结巴巴的解释一通,到最后闹了一个大红脸,偏偏那穿着狼狈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瑾俞抬头想看看木子的反应时,没想到会是一张无比柔和的脸。   丰神俊郎的男子噙着一抹笑,就那么温柔的看着窘迫的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给他的俊美添了几分随意,看不到半点的不自在。   带着皂角香的大手,就那么大胆没有遮拦的落在她还带着水汽的头发上。   瑾俞听见了自己砰砰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速度快的瑾俞自己压都压不住。   此刻瑾俞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壳而出,快的她措手不及。   “挺好的,你别急。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没有那句孩子气的姐姐,仿佛情人间的轻语呢喃似得。   木子溪水般清冽的声音响起,头顶隔着头发都能感觉到炙热温度的手让瑾俞懵了一瞬,想不起也记不起这是一个思维逻辑,现在只有十来岁稚童会做的事。   “啪”   松脂炸响的声音在这静怡的片刻格外清晰,瑾俞混沌的思绪被拉回,抬手慌乱的拂去木子给自己往耳后别头发的手。   “呼~”瑾俞深呼了口气,退后了一步压下那份不该的悸动,瞬间红了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被自己吓到   “你脱下来我给你改改吧!”   “好。”   火光摇晃后,一个健壮的胸膛出现在眼前,瑾俞呆愣的把视线从那疤痕交错的胸膛,移到火光里一脸纯真的男子脸上。   一股无名火往上涌,原来乱的只有她自己,眼前这个单纯无知的男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无意的。   或者是男人骨子里会撩的天性使然,瑾俞一把接过木子递过来的衣服,冷了脸,一本正经的道。   “木子!文明礼仪你知道吗?以后不许在外人的面前宽衣解带,记住没有?”   “我没有在外人面前脱衣服啊?”木子茫然的道。   他没有在外人面前脱衣服,就是那天的女掌柜要给他量体裁衣,他都拒绝的。   “是不能在你女人除外的面前……”瑾俞意识到自己在意的是什么后,赶紧住口。   她被自己吓到了。   转身匆忙的把衣服抱回房间去,手里的衣服还沾染了木子身上的温度,瑾俞惊慌失措的把衣服扔在床上,想了想又抱起来扔进床头的箱子上。   “一定是察觉,一定是察觉!瑾俞!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守不住心轻易的被一个小孩子撩到……”   堂屋里微弱的火光照进来,瑾俞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沉稳的脚步进了隔壁房间,接着又出去,她才把挺的笔直的腰耷拉下来。   无比的懊恼!   这样的挫败感,比上辈子狠心的拒绝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还要让瑾俞不知所措。   许久后,缓了缓神,瑾俞才把之前收回来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去后院的浴室洗澡去。   “我把热水打好了,姐姐直接去浴室就好。”   木子手上拿着一个盆和瑾俞前两天试做的薄荷香胰子,大家都知道瑾俞不习惯用皂角,特意不去碰让瑾俞格外珍惜的香胰子。   “好,谢谢。”   瑾俞疏离的应了一句,伸手接过木盆和香胰子去了后院。   可以的,她可以做到和以前一样平静的对待木子,就像对待瑾天一样。   沐浴后瑾俞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庭院里让夜风吹干头发。   屋外木子和父亲做活的动静一直持续到戊时,瑾俞已经把木子的那两只袖子拆掉重新整理好,这回是一针过去就认真的拉平,不再为了图快速一针缝一袖子,等很她自己拿出来的衣服对比后,赶紧相差无几瑾俞才收了线,折叠的工工整整。   “木子,你们明天还要早起,快点去睡吧!爹把这些整理好,马上就来。”   “好。”   倒水的声音,接着是稳重的步伐进来,瑾俞踌躇了许久,还是拉开门出去。   “姐姐,你还没有睡吗?”木子听到身后瑾俞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欣喜的停下来问。   “我把衣服改好了,你试试看有没有好些。不行就明天我再缝。”   瑾俞垂眼看着木子起伏的胸膛,没有去看木子的脸,举着那刚刚缝好的衣服冷淡的道。   “好。”   木子二话不说的接了衣服,大手在碰上瑾俞的时候一触既离,瑾俞收回手转身进屋。   “姐姐早点睡吧!这衣服我很喜欢。”木子靠近门边说了一句,瑾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压低声音。   只知道她自己现在的思路是一团糟。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架不住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   等外面响起父亲有节奏的拐杖落地声,瑾俞翻身爬了起来,睡得时间不长,但睡眠质量不错。   “爹,早啊!”   “怎么又把你吵醒了!”   瑾昌明才把火烧起来,听见瑾俞叫自己,有些懊恼,明明是千万分的小心,不想还是把瑾俞吵醒了。   “睡得早就起的早了。”   咬着柳枝出了厨房,刚好看见木子从堂屋出来,松散的长发就那么任意的散着,脸上一点刚刚睡醒的懒散都没有。   “姐姐早。”   “啊!早,木子。”   瑾俞想笑着打招呼,发现嘴里是沾了青盐的柳枝,连忙转身。   满口树枝的青绿有多恐怖,恐怕只有自己亲眼目睹才知道,对瑾俞而言她在木子眼里是毫无这个时代女人的矜持和娴雅了。   “姐姐一会儿能帮我梳头吗?头皮很痒,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在脱痂。”   木子也拿了柳枝沾了青盐站在瑾俞身边漱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满嘴的柳枝渣渣还不自知的样子。   “噗!”瑾俞用竹筒里的水漱口后才敢再次开口,“没事的,脱痂就说明要好了。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梳头。”   “好。”   看着瑾俞转身去洗脸,木子吐出嘴里的柳枝渣渣,他怎么觉得刚刚瑾俞在羞涩,所以他故意也含着柳枝说话。   还是以往的工序,和好的面抹了油放进陶盆里醒着一会儿用,一切准备妥当。   “还有要带的东西吗?”瑾昌明帮不上什么忙,站在一旁紧张的提醒着。   “都带来。小天你把装饭团的布包带上,要不然路上饿了可没东西给你吃。”   “在这呢!”瑾天拍拍挂在肩膀上的布包,虽然姐姐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没有人背过,瑾天特满足这样的殊荣。   “那就好。”瑾俞满意的点点头,没有漏掉的东西就招呼木子走,“爹,你和娘在家就别出去了。家里那些要晒的东西什么的你定时翻翻就好,还有那个酱最是关键。”   “放心吧!爹都知道。”   瑾俞絮絮叨叨的叮嘱完正准备启程,院门外就传来了连云福沉稳的声音。   “瑾叔起来了吗?”   “欸!来啦!”   “爹,是连大哥,我去迎迎。”   在瑾昌明要出去的时候被瑾俞拦住了,连云福现在过来恐怕就是来送猎物的,昨天瑾俞忘记与父亲说了和连云福合作的事情,别一会儿把人拒绝了那就难看了。   “我去吧!”   木子的大长腿领先了一步,瑾俞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多谢木子兄弟,这猎物身上都是血水,你别脏了衣服。”   连云福知道瑾俞讲究,怕弄脏了木子的衣袍临时要换衣服麻烦,往后退开了一步避开木子要来接东西的手,肩膀上扛着的是一只鹿,眼睛上还横穿着一只黝黑的竹箭,那竹箭的血口还有血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第一百二十三章孺子可教   “无妨。”   木子接过他手里的两只野兔,转身进屋去,在外人面前他一贯的沉默寡言。   “哇!云福大哥打了只鹿欸!”   瑾天兴奋的迎了出去,不敢靠近连云福,也是顾忌着瑾俞说的做生意要讲究卫生,别邋里邋遢的让人倒胃口。   “今天也是赶巧了。想着扛过来给瑾妹子看看是否能用。”   连云福局促的笑着,瑾俞昨天说过的话他可还记得,怕和瑾俞错过刚刚从山上回来的匆忙,这会儿身上的衣服还沾满了血污和草屑,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一大截裤腿,和衣衫整洁的木子他们一比就狼狈多了。   “这可是好东西,连大哥放心吧!这富贵客栈不要的话,我也能保证卖出去。”   鹿肉的吃法可不少,瑾俞有信心能做出好东西来。   “那就好,我今天就留在家里处理这个了,免得瑾叔搞不定这个。”得到瑾俞的肯定,连云福欣喜若狂。   “行!有劳连大哥了,我们大概在午时前赶回来。”   瑾俞也不客气,处理猎物连云福自然要比父亲熟练,交代了几句便和木子瑾天走了。   等瑾俞她们出去连云福松了一口气,面对豁达从容的瑾俞他总是手脚没有地方放。   昨天钱富贵有打过预防针,今天开始内脏那些都按照一斤二十文算了,一斤果然比昨天的六十文便宜了四十文钱,原来一百文一半的猪蹄也降了二十文,只有八十文一只。   为了长久的合作瑾俞自然是没话说,毕竟那些原材料便宜,猪肉铺老板卖给她这些的时候都是按照整个内脏十几文算的,怎么说都能卖到一斤这个价格已经算很高了,这才是长久做生意的模式,前几天那只是图新鲜。   瑾俞甚至怀疑钱富贵这样的人,恐怕不会让她赚太久这个大便宜,只是他现在苦于找不到做出这样可口的卤菜而已,瑾俞可以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他的野心和不甘愿。   银货两讫的生意瑾俞也坦然,自己坚持原则不卖配方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钱老板,明天我会送新的菜式过来,今天你可以在客人来的时候交代一句。”瑾俞收好自己的坛子,随便提醒向一旁喝茶的钱有福道。   “新菜式?”钱有福眼前一亮,“瑾姑娘方便透露一下吗?”   “肉食是肯定的,只是做法和这样卤煮的方式不一样,这也不是天天有的东西,就图个新鲜吧!”   瑾俞卖了一个关子,以后连云福指不定会猎到什么猎物,相信每天都不会一样。   “这个新鲜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客人是否买账。”   钱有福犹豫的道,这样卖东西方法也新鲜,只是他自己心里没底,客人来了明天吃啥自己一酒楼的东家居然一问三不知。   “这样吧!钱老板如果相信我的话,你就在门口挂一个牌子告知一下,往后每天都会出一个新菜。”   “这招妙啊!”钱有福也觉得这个可行,迫不及待的招呼伙计去弄了。   今天的卤菜比昨天的多,价钱却比昨天足足少了将近一半,捏着那四两多银子瑾俞还是开心的笑了,这么多的银钱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挣到的。   借了老大夫的火炉和水,还是街角那个偏僻的角落,早起的只有各个铺子的掌柜和伙计,瑾俞刚刚停好车就有昨天来吃过面条的顾客过来了。   “小姑娘,今天还是昨天那种面条吗?”   “是呢!”瑾俞笑着回应道,“大哥要不要来一碗?今天一样是限量供应,卖完这二十碗我就收摊了。”   和的面条还是昨天的那个分量,瑾俞做不到在肉汤里加水,大概可以卖出三十碗汤,二十碗面条的样子。   说话间瑾俞也没有闲着,一样抹了油的竹编上,瑾俞已经开始熟练的十指翻飞,一块面团不一会儿就变成粗粗的面,随着她拉扯重复的动作,面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细。   就是没有吃面的人,也会被这样做面的方式吸引,除了最先来问的那个人满脸期待的坐在独轮车充当的桌子前等待,别的人也有了跃跃欲试。   “行啊。还是昨天那样先来碗肉汤,再来碗面吧!”   “好嘞!客官您稍候,肉汤马上就来。”瑾天现学现卖,跟着瑾俞出来了这些天大开眼界不说,吆喝的声音也比之前大。   见有人要肉汤他自然按照瑾俞的工序,撒了一点野葱和碾好的细盐在碗底,扬勺刚刚好一勺肉汤两片肉,木子循规蹈矩看见瑾俞就是这么做他手里的动作也是分毫不差,保证和瑾俞舀出的汤不多不少。   “好喝的肉汤来啦!今天肉汤可只有三十份,面条二十碗,想要品尝的贵客抓紧了,错过今天可只能等明天了。”   瑾天清脆的声音喊着,这新鲜的广告词瑾俞并没有直接教他,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平时积累看在眼里的东西,现在这么一说和现代的广告词差不多意思了,瑾俞抽空看了一眼笑得阳光灿烂的瑾天,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别人还嫌客人少,你们倒是好,每天还限制了。”   另外一位客人坐下,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瞒大哥说,家里路途遥远,只熬了这一锅肉汤,为了保持原汁原味我多一碗的水都没有加。你看我这细胳膊扯这一份面条刚刚好,多一份我都吃不消。”   瑾俞说的都是实话,肉汤的限制是一方面,这具身体不好她拉昨天那几斤面条已经非常吃力,回去干活手都受不得力,要不是有胸腔的一股热血在,还有木子的帮忙,瑾俞昨天根本做不了家里的那么多事。   “小姑娘倒是实诚,这汤头也确实够火候,值了。来两碗肉汤,两碗面。”   问话的管事衣着体面,人长得也和善,东西没有可是吃已经把肉汤和面条的银钱给付了。   “好嘞!”   瑾天收了银钱麻溜的开始摆碗,客人走后收拾桌子和洗碗,配合木子一板一眼的舀汤动作,瑾俞只要负责拉面和煮面就行了,大家分工明确就是后面来的客人多,有些急着赶回家的也不见得有多乱。   ☆、第一百二十四章身无长物   很快一锅汤见底了,拉面也就剩下一两碗的样子,吃面的人终于散了,瑾俞酸疼的手臂也总算可以休息会儿了。   “一碗面。”   一声淡雅的声音响起,松柏香随风溜过来,瑾俞看见昨天那气质非凡的男人又来了。   嘈杂的街头有了他的出现仿佛都静逸了几分,坐在瑾昌明用竹子做的简易凳子上,是那么的自然,又让人由心的觉得这凡世的嘈杂扰了他的高贵与风雅。   一身白衣飘飘,柔美的脸含笑地看着瑾俞,没来由的让人感觉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会不会突兀了这么一个谪仙的男子。   “稍等!”   木子看了一眼明显不在状态的瑾俞,大手一抓,瑾俞分好的一碗面条就下了锅。   锅里的热气腾腾,总算把瑾俞的思绪拉了回来,尴尬的笑了笑。   “您稍等,面条马上就好。”   “好的。”凌子言笑着点点头。   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锅里翻滚的面条,瑾俞已经恢复了正常,暗叹这小镇还真是藏龙卧虎,这男子明显的出身不凡,不消一会儿面条就好了。   “你的面条。”   香味扑鼻的奶白色浓汤里是劲道十足的面条,合着爽口的木耳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在瑾俞准备端过去的时候,木子已经快速的把面条推的那个人面前,手上开水里烫好的家里带来的自制筷子也递了过去。   “谢谢!”   相比于木子的粗鲁,凌子言优雅多了,接过筷子也不把木子的冷脸当回事,还礼貌的道谢。   “姐姐刚好剩下一碗。”   “我们给杜先生留着,准备收摊吧!”   凌子言一大早就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今天的脚步还是往这边来,在对面的茶楼喝了一盏茶,瑾俞她们才到。   从有条不紊的整理出一张简易的桌子,再到开始拉面招呼客人,他站在二楼的窗口从头看到尾,直到这边的忙碌渐止他才下来径自往过来,照常点了一碗平常没有吃过的面条。   感受着瑾俞姐弟收获那几百文的快乐,感受着那份充实的忙碌,这让他迷茫的心渐渐的平和下来。   简单的幸福,或许不是坏事。   “六文钱。”   喝完最后一口汤,一只大手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和那姐弟完全不一样风格,眼前这个男人冷冰冰的板着个脸,凌子言放下手里的汤勺,摸索了一下身上,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身无长物。   “我……我……”   “六文钱。”   木子又重复了一句,看见这文弱书生的模样,他心里就不舒服,前提还有瑾俞看这个人手脚都不自然的模样,这些都让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孱弱的男人。   “我,抱歉,我让家人马上给您送来。”凌子言尴尬的道。   习惯了不染俗物,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银钱,早上出来的时候打发了顾笙,他现在还真拿不出银钱来。   可是眼前那只大手就那样丝毫不退却的举着,凌子言从来没有过的尴尬,臊得脸红到脖子。   “不用了。”蹲在一旁洗碗的瑾俞听见这边的对话,站起来甩干手,拉开了不礼貌的木子,“公子昨天付的银钱都可以买下我这里所有的面条有余,今天还有明天,只要我在这里卖面条的话,公子都可以过来吃。不用付钱。”   “这怎么行!”凌子言迟疑的道,养家糊口,他刚刚看见她们数那些铜板时的兴奋劲,要是身上方便的话,他指不定还会再给些打赏。   “公子可能不知道,你的护卫之前也在我这里买过卤菜,花的也是超出的价格。这些面条本就是粗糙的东西,值不了那么多钱。”   瑾俞笑着解释着,看人家好好的一个谦谦公子被木子羞得满脸通红,她的恻隐之心就不忍。   怎么说这样的人儿就应该不食烟火高高在上的摆着,没得让这些俗物破坏了他的形象。   “一码归一码,姑娘放心吧!面钱凌某一定会让人送来。”   凌子言诧异不已,没想到当初被他打翻的卤菜也是出自于眼前这个女子之手,凌子言犹记得那粗糙的套碗里摆的漂亮图案,和她这乡姑的打扮实在是不符。   印象深刻的只有瑾俞在酒楼底下那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不死总会出头。   对这个面色一派从容,恰到好处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的姑娘,凌子言忍不住声音也柔了些。   “真的不用了。只要我做的东西合公子口味就行,童叟无欺,该多少就多少。”   瑾俞脸红的说着,按照自己冠冕堂皇的说法那就是要自己把银钱还给这个人了,偏偏她银钱没有还,说的倒是好听。   “那多谢姑娘了,在下凌子言,今日多谢姑娘赠面,感激不尽。”   打赏人这是他们的习惯,哪怕昨天花了几倍的价格来吃面,今天该给的银钱也一样要给,难得这女子还不贪小便宜,凌子言礼貌的道谢。   “不敢当不敢当。”   凌子言那礼貌的一鞠躬,瑾俞连忙避开,心底那丝自惭形秽格外活跃。   果然这来了古代,脑子也不好用了。   “姐姐,该收摊了。”木子叫着还在目送凌子言离开的瑾俞,心里直泛酸。   直到那修长飘逸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瑾俞才恨铁不成钢的走到木子跟前,今天要不再提醒一下木子,瑾俞还真怕这小子又犯倔脾气把客人得罪了。   “木子,以后不许再那样没礼貌了,来者都是客。”   “吃面给钱,我没有没礼貌。”   木子不悦的抿嘴,瑾俞一见那个人就不正常,他看了心里窝火。   “就算是没有给钱,但我们也要委婉点,不能让人下不来台啊!”   “为什么要委婉?”木子把最后一个火炉搬上独轮车,抬眼去看瑾俞,“我们卖面条,他吃面条就要给钱,不是正常吗?”   “呃……你……”   这是真的,可是瑾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到底她就是不想看着那凌子言高贵的形象被破坏,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就应该保持它艺术的格调。   ☆、第一百二十五章考中了   到了医馆正是上午最忙碌的时候,平常爱和老大夫斗嘴的掌柜都没有时间和瑾俞说话,在柜台后面忙着抓药。   瑾俞和木子一起把水桶和火炉送回去,还不忘把还是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给老大夫端过去,老头子昨天没有吃到今天算是补偿他了。   “回去好好的静养,放心吧!孩子很健康,别干重活就是了。”   “多谢大夫!”   一对看着满脸沧桑的夫妻相扶着站起来,男人看着腿脚不大便利,女人摸索走路的样子显然是有眼疾,但两人紧紧相握在一起的手可以看出感情很好。   “小丫头送什么来了?老朽正饿着,赶紧送过来。”   老大夫人老眼睛不老,等病人出去眼尖的就看见还在一个劲瞅着人家看的瑾俞,还有她手上端着被另外一个碗盖住的东西。   “昨天的面您不是没有吃到吗?今天刚好还剩下一碗,用高汤煮了加了浇头,味道还不错。”   没有昨天的油渣,只有炒黄豆,瑾俞用的是木耳切丝和野蒜一起炒的臊子,看着清清爽爽吃着味道很好。   “算你有心。”老大夫眼睛一亮,拂着下巴的几根胡须满意的点头,“可惜你这一手好手艺,老朽还得天天眼巴巴的等着你来孝敬我。”   “您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留一份,就怕你吃几口就腻歪了。”   瑾俞已经把欠款还了一大半,现在可不怕老大夫说要买她当厨娘的事,把面条给他摆好,还恭恭敬敬的把筷子给他。   “那敢情好啊!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了。”   看着老大夫笑眯眯的样子,瑾俞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上辈子爷爷过世的时候七十多岁了,那时候什么都忘记了,唯独只记得他的小孙女可有冷着可有饿着。   现在见老大夫瑾俞就感到亲切,仿佛又回到了爷孙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了。   出了医馆自然是去米粮铺买一些米面,还有那昂贵的冰糖也用完了要再添一些。   五十斤的面粉,加上五十斤的糙米,这回花了一两多银子添置这些东西,瑾俞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惶恐。   去了成衣铺那女掌柜一看见瑾俞就笑开了花,高兴的把人迎了进去。   “我正寻思着明天你们应该会过来,不想今天就来了。”   “今天有空就顺道过来看看,大姐,那衣衫明天可以拿了吗?”   “好了,我连夜赶出来的,今天你就可以全部拿回去了。想着这小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心里着急。”   听着女掌柜这话瑾俞不禁乐了,回头瞄了一眼木子英俊的脸庞,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女掌柜也是同道中人啊!   木子耍酷不肯去试衣服,瑾天就不一样了,乐呵呵的试了,摸着那衣服笑得只见门牙不见眼睛。   “那多谢掌柜了。就按照他这尺寸再做一套,还有这个颜色的也给我做一套小点的,我阿爹穿。女士的也要。”   瑾俞豪气的一口气给家里的父母也做了一套,木子的衣服实在少自然也不能一直穿父亲的旧衣,瑾俞重新给他定了一套,瑾天准备上学堂自然也不能少,自己见天的出来衣衫也不能少,一通买买买下来二两银子又去了。   出了成衣铺捏着干瘪的钱袋子,瑾俞觉得怎么样都存不住钱,穷到底的家真是再多银子都填补不了,好在还有五两银子交给父亲保管,定了父亲的心,也算是防止不备之需。   三人喜滋滋的到了猪肉铺一看傻眼了,平常这时候肯定是新鲜的猪肉铺满整个案板,猪肉铺老板热情洋溢的招揽客人的声音。   可是今天那热闹的猪肉铺前,除了长年累月积下的油污外,只有被春风刮来的几片树叶,萧条的只剩下厚重的腥膻味。   “姐姐,卖猪肉的老板今天没有来。”   瑾天不死心的到处张望,除了猪肉铺老板不在,旁边的店铺还是照常开张。   “看来今天的东西是买不成了。”瑾俞有些遗憾的道。   也不知道这附近是否还有别的猪肉铺,明天拿不出卤菜给富贵酒楼也不好。   “小姑娘是来买肉的吧?”   一旁卖蜜饯的老板笑眯眯的问,这些天他可是看见瑾俞等人经常过来买东西,现在毛富贵儿子中了禀生,天大的好事砸头上,流水席要摆三天,昨天接了喜报今天流水席就摆上,这边生意停了自然是没法照应了。   “对呀!大哥知道这老板是为何没有开张吗?”   瑾俞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说那猪肉铺老板人很好,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大的事姑娘居然都不知道,那大毛可是出息的很,为我们柳镇人长脸了,今年的院试出来他可是第一名呢!成了禀生老爷,今天他们家开流水席,要摆上三天呢!指不定以后秀才老爷的爹就不杀猪了。”卖蜜饯的老板好生羡慕的道。   想当初那李富贵送小儿子进学院,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他异想天开,想光宗耀祖想疯了,李富贵也不生气,别人要说就说,他还是乐呵呵的听着,不想现在大毛争气一蹴而就,镇上多少有底蕴的家族几辈都没有考中的禀生被他拿下,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的眼。   “第一名啊!厉害的,真是要恭喜小掌柜了。”   瑾俞不懂这里科考的规矩,但看柳叶村因为刘杰昌考了最后一名就沸腾,送田地的讨好的人络绎不绝,那这第一名更加不得了。   “是不得了啊!那孩子从小看着就机灵,果然是个有出息的。”   “多谢大哥告知。”瑾俞笑着打断了那蜜饯铺老板的话头,“大哥,不知这附近可还有猪肉铺吗?”   “有一家在西面,和这毛富贵是兄弟开的,人可没有这毛富贵和善……”   “多谢大哥告知,再会了。”   瑾俞可不喜欢听这些,见那人摊前摆了一个坛子写着蜜糖二字,便随口问了问是不是蜂蜜。   没想到真的是蜂蜜,那罐子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最多不过两斤价格却不低,花了瑾俞二百文,笑着告辞准备去西区看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邀请   “没想到这小掌柜这么厉害。”瑾天感慨的道。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人家有今天都是努力的成果。你要是上学堂我也不求你考个第一名,只要你努力过就好了。”   现代那些孩子沉重的补习班各种班,就她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没有少上,最后放弃了远方的名牌大学,就近就读了一个大学,为此爷爷还和她生气了好久,瑾俞现在想起来还在头大。   “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瑾天郑重其事的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相信自己努力过也会行的。   “读书不是为了考功名这话有点假,但是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量力而行就好。”   瑾俞结合现代那重压的学习,还真说不出一定要让瑾天考状元之类的话来,不管是哪里只要是有文化的总不会差。   现代幼儿园是五岁入学,古人也不会差几岁,瑾天现在都十岁了开蒙的比别人晚上几年,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跟得上,别到时候差太多坏了积极性。   想到这个瑾俞就想去书局看看,买点廉价的笔墨纸砚回家练习练习也是不错的开始,最起码自己的名字要会写。   “瑾妹子!等等!”   即将要拐过路口的时候,后面响起了呼唤声,瑾俞扭头正好看见一身青衫学士袍的大毛,手上还拎着一个大竹框健步如飞的走来。   “小掌柜!怎么会是你?”瑾俞诧异不已。   瑾俞在听了那个卖蜜饯老板的话,今天毛家应该是忙得脚不着地,大毛有空出来还真难得。   “我爹今天没有出摊,又没有提前通知你,怕耽误了你的生意,所以就让我直接送来给你。你们久等了吧?”   许是走得急,大毛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脸上却是爽朗的笑容,提着篮子站在那里无端的让人想到了夏日的暖阳。   瑾俞在那瞬间心底被暖的不行,没想到这猪肉铺老板是这样讲信用和热心肠,那猪内脏两副只能卖个三十文,加上猪头也不足一百文,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里,还能记得她这微不足道的小买卖。   “谢谢,谢谢小掌柜。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瑾俞感激的道谢。   木子已经伸手接了过去,竹筐也没有替换下来,今天买的都是粮食,实在不好堆在一起。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给你送过来,瑾妹子别客气了。”   大毛局促不已,和瑾俞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本来就心情激动,可现在除了激动他一贯沉稳的好口才,和机智都发挥不出来了。   “我已经听说了小掌柜好事,恭喜你啊!”   “谢谢!我只是碰巧运气罢了。”   大毛羞涩的摸摸鼻子,心里的兴奋无法抑制,那种有荣与共的急切,在听到瑾俞的祝贺后,就有和她分享后的窃喜。   “这可不是运气,没有平时的努力可做不到今天的一举成名。祝贺你小掌柜,祝你以后青云直上。”   “借瑾妹子吉言。家里正在开席,若是瑾妹子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去喝杯薄酒吧!今日恩师也来了家里,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瑾天引见给他。”大毛鼓起勇气邀请道。   瑾俞愣住了,这邀请有点突兀,毕竟她们的交情还不至于到上门拜访的地步。   可他说的恩师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据说也是以前的状元郎,因为不想被朝堂拘束来这里隐居开的这青山书院。   现在大毛可是青山居士的得意门生,瑾天进书院若是由现在的禀生直接引荐,怎么说都是难得的机会,可现在她们两手空空的去就这么去也不妥。   “今天实在太匆忙了,我们这样上门拜访实在是失礼。明日我带瑾天过来可好?”   瑾俞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想要给那先生留个好印象,毕竟人的第一印象最关键。   “行!瑾妹子你一定要来啊!”   大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瑾俞既然答应了他也有办法让先生明日再来一趟。   瑾俞事先准备好的银钱给了大毛,带着瑾天和木子兴奋的回家去了。   大毛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捏紧手心还带着温度的铜板,咧嘴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往家的方向去。   大毛家就在猪肉铺后面的巷子里,刚刚瑾俞若是上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整个巷子从巷头摆到巷尾摆满了八仙桌,杯盏狼藉人声鼎沸。   “大毛啊!祝贺你啊!果然是一鸣惊人呢!”   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举着杯子过来,看见一脸喜庆的大毛连忙把他拉住喝酒。   “石头叔,我实在是不胜酒力,您的祝福我收到了。多谢多谢!”   这会儿的大毛早已不是瑾俞面前那个腼腆的少年,笑得恰到好处,礼貌又不疏离,应付起宾客游刃有余,身上是初成的大家风范。   谢过祝福的宾客,手心还捏着铜板大毛一路有礼的招呼两旁桌上的客人,错过家门口炉火正旺的几口大锅,脚步轻盈的进了家门。   “我那老友的女儿今年正是豆蔻年华,几次三番的让我给他女儿做媒,我原本想早早就开口说了,可这院试在即,怕乱了文轩的心便缓一缓,没想到文轩果然不让我失望。有了李家的助力,往后文轩在仕途上也不用愁了。至少比别人少奋斗二十年。”   消瘦的仿佛脱离俗世的青山居士,抱着茶盏道,他不理世俗,但怎么说有几个出头的门生也是好事。   刚好李文轩需要机会,刚好他的老友需要一股新的助力,一举两得,他今天便当着李富贵夫妻的面开了这个口。   说的直白,和李富贵他们说话也不用委婉,相信孰重孰轻好坏,她们夫妻俩会分辨的出来。   “那敢情好啊!男未婚女未嫁,我赶明儿就让镇上最好的冰人去说项说项。”刘氏欣喜若狂,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一飞冲天吗?   儿子这回是禀生,下回的秋闱是在一年后,有个当侍郎的岳丈做背景,再找个名望的名家指导下考个好成绩没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婚姻大事   若是有幸考个进士,登上皇帝赐的鹿鸣宴,不管是七品还是八品,只要儿子是个官到时候他们家的匠籍就脱了,有大儿子继承父业,小儿子妥妥的青云直上了。   “这,这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吧?”   李富贵斟酌着开口,儿子的心思他最懂,就他看那瑾家大姑娘的眼神,一点都不比当初自己挑着猪肉叫卖看见妻子那惊鸿一瞥的那瞬间。   可是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在外面也是说话铿锵有力坐地有声,但在妻子面前李富贵就是一个拔牙的老虎,乖顺的唯妻子命是从。   想当年要不是妻子看中他,就他老丈人那老秀才的名望也能嫁个好人家,唯独嫁给自己这四乡奔走的杀猪匠吃了不少苦。   “婚姻大事,自古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做主。”青山居士微阖着眼睛,道。   这是有点逼着人给结论的意思了。   “那以后日子是孩子们过的,怎么说也要她们情投意合过着才会幸福……”   李富贵想的却是当年他们夫妻的结合可没有遵父母命,现在的琴瑟和鸣也是因为当初的一往情深。   “嗯哼!”刘氏哼了一声,示意丈夫别多说多错。   “先生所言甚是。”   被妻子娇嗔的瞪了一眼,李富贵他顿时萎了,哪里还敢再说话,极其敷衍的说了一句。   “文轩一贯的知书达理,相信孰重孰轻他也明白。为人父母的要多为子女着想,万不可为了一时的儿女情长误了前程。等到扬名立万之时,想要什么得不到。”   青山居士也是一个人精,见李富贵夫妻俩的神情,活了大半辈子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他临老还能收这么一个弟子,扬名立万在即,怎么说都要让他的声望往上升一升,若还是按照读书时古板的做法去做,那就是浪费人才。   “先生说的是,文轩的事情我做主了。这件事不必和他通气,只要到时候高高兴兴的做新郎官就得。”   刘氏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亲事先瞒着大毛,板上钉钉后再来说。   李富贵允允诺诺的,最后什么话也没有替儿子说出来,如坐针毡的在一旁任凭妻子做主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过几天进了府学,怎么说有个靠山总比自己四处瞎摸索的好。”   “有劳先生了,这事的大媒人可就定下是先生了。有您的一句话,事半功倍。”   青山居士了然,知道事情是成了,给老友找了一个得力助手,也给了自己出名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捻起捧在手里备受冷若的茶盏,苦涩的茶汤喝进嘴里都带着回甘。   “爹,娘,我回来了。”   大毛捏着铜板脚步轻快的进屋,原来在议事的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唯独一向耿直的李富贵略显尴尬的坐着,在被妻子暗示的掐了一把后,才收回愧疚的视线。   “大毛回来啦!青山居士可是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快来拜谢先生这些年的教诲。”刘氏温和的招了儿子过来,在丈夫面前的专横和犀利尽敛。   “刚刚出去了一趟,未能亲自迎接先生到来实在抱歉。学生就以一盏清茶谢罪了。”   一直捏着的铜板滑进广袖里,大毛接过母亲斟好的茶盏,恭敬的献给青山居士。   “文轩啊!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刚刚你是给订了肉的客人送东西,这样诚信的品质难能可贵。老师我可当不得你的请罪。”青山居士满意的看着有礼的李文轩。   “先生一直教导以诚为本,学生不敢忘记。”   “好呀!这孩子从进学堂第一天起就是这样的聪慧,果然有出息啊!哈哈……”   在青山居士的笑声里,大毛依然谦和有礼的把茶盏递过去,眼角余光看见父亲局促的眼神,还有母亲喜上眉梢的模样,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或许之前进来感觉的不对,根本就没有任何事发生。   ……   辰末瑾俞她们才回到家,两只野兔和鹿已经被瑾昌明和连云福处理好了,放在缸里很干净,没有一丝毫毛。   瑾俞查看了一番和满意,现在就是要给它们腌制入味。   “今天的事情多了一些,还有劳烦爹把这猪头和猪蹄处理一下,我整好了再去洗那些内脏。”   连云福已经回去了,只有瑾昌明在院子里编篮子,见瑾俞他们回来赶紧把身上的东西放下过来帮忙。   “放心吧!就是这内脏爹也会洗,你忙你的就行。”   “我和瑾天去洗吧!这些天我都学会了。”   “木子你回来,这些不急,你给我去上山砍一些木头回来,还记得上次我剥树皮的那种树吗?砍一棵回来我有大用。”   木子拎着装内脏的竹筐就走,瑾俞怎么可能让他去洗,别一会儿边吐边洗坏事了,赶紧制止。   “就一棵吗?”   木子不确定的问,那桂树长在竹山的山脚下,他不去的话就要瑾俞自己去,他也不放心,来回按他的脚程小半个时辰就得。   “一棵足够了。上次你带回来的木柴还有一些,烤一只鹿足够了。”   “好。我这就去。”木子放下竹篮转身就走。   “你回来。”瑾俞把他叫住,看着他身上半旧的衣袍,尴尬的开口道,“你,你换身衣服顺便喝点水再去吧!来得及。”   “好。”接过瑾俞递给他还有一点余温的水,木子几口就喝完,随手就把碗递给瑾俞,自己进屋换衣服去。   “呼~”瑾俞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任意的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就好了,一件旧衣都要省着穿的日子实在让人窘迫。   “姐姐,我也和木子哥哥一起去。”瑾天子弹一样冲进屋里去,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打招呼。   “小天你给我回来。”瑾俞叫住了瑾天,才进屋的瑾天讪讪的又回来了,“刚刚在镇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瑾天老实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瑾俞问的是哪一件。   “明天你要去见先生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得,对不对?”   ☆、第一百二十八章填鸭式   “可是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瑾天莫名其妙的道。   “姐姐来教你,一会儿你给姐姐打下手,顺便记住姐姐教你背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瑾天吞了口口水艰难的点点头,不知道姐姐这义正言辞的模样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要传授烹制美食的方法给他讨好先生?   这个好!   瑾天他最爱的就是美食了,若是学了姐姐的好手艺,以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吃啥味道就做什么味道,多好。   “行!那你就跟着我吧!”   匆匆忙忙喝了一口水,瑾俞就着手调制酱料,烤肉的话不入味不行,这里没有任何的调味品,只有一些瑾俞自己在山上收集的原始调味料,她虽然信心十足,但无奈环境条件实在太差了。   柳叶村离镇上有一段路程,光光一程就要花小半个时辰,又不能等到明天才动手烤肉,一切食物都必须在天黑前完成。   “爹,姐姐,我进山去了。很快就回来。”   “慢点啊!一棵就好,别贪多。”   木子出去前还不忘和瑾俞说一声,拎着柴刀往山里去,瑾俞还是不放心的追出来交代了一句。   “好。你回去吧!”   木子已经和瑾天独自去过几回竹山,瑾俞倒是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害怕他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来小天,跟着我一起念。我现在教你背的是弟子规。”   “噢!”瑾天茫然的点点头,不晓得姐姐什么时候居然会这些。   瑾俞可不管瑾天在想什么,她只想着就现在填鸭式的塞一点东西给瑾天就他那聪明劲,应该会记住一些。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   “弟子规,圣人训……”   听着儿女在厨房里背书的声音,瑾昌明吃惊不已,这仿佛就是在做梦。   他平时腼腆的连话语都不敢大声说出来的女儿,今天居然正儿八经的教起儿子背书。   “爹,你把肉剔下来,我煮在锅里再去洗那些。”   瑾俞朝在剥猪头肉的父亲喊,猪肉铺老板非常难得,每次给的猪头和猪蹄都收拾的很干净,通常只要过水焯一遍就能下锅。   “欸欸!很快就好。”瑾昌明闪神也就一会儿,听见女儿的声音就清醒了过来。   只要女儿一切都好,健健康康的,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高兴。   想通了这些后,手下干活也更加利落了,不一会儿那些肉就全剔了下来,只剩下一些贴近骨头的没有动。   “爹,明天镇上卖肉的李老板家请客邀请我们去,您说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啊?他们家儿子中了第一名禀生。”   瑾俞捧着拌酱的陶盆出来,刚刚心急忘记说了明天赴宴的事,这送礼的事还是要和父亲商量一下。   “原来是李富贵家啊!他那小儿子也是出息的好孩子。送礼还真不在轻重,何况我们家这条件也送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瑾昌明回想起来李富贵他家那个读书好学的小儿子,一表人才,身上也没有那些读书人的酸腐气,果然是个好苗子,真出息了。   只是眼下家中拮据,想要送出格的礼恐怕是做不到。   “笔墨纸砚我们送不了好的就别浪费了,我想着要不然送点我们送得起的,还是有意义的。”   瑾俞没说的是还能自带广告效益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未来想要在做美食的路上发展,光给富贵酒楼送卤菜是没法做开的,赚钱也有限,就钱有福的精明样,那些菜卖给他也只是归在他厨师的名下,明天或许是一个机会。   别怪她送礼都在算计,实在是这时空的限制太多,想要让别人知道你,没有特殊的方法实在是不行。   这几十年出来一个禀生,镇上有头有脸的人能不来吗?   就算李家现在是匠籍,他儿子出息了也不妨碍别人了拉拢讨好他们家,瑾俞要的就是这个。   “你这是有办法了?”瑾昌明笑着问女儿,没有胸有成竹瑾俞不会这么说。   “爹,您看这只鹿怎么样啊?”瑾俞指着缸里通体雪白的鹿问,就差直截了当说自己要送这个了。   瑾昌明也是聪明人,一看就想明白了女儿的用意。   “可行的。李兄弟他为人厚道也不拘小节,我们这一送或许他还会帮我们打开这销路呢!”   “爹您实在是太聪明了,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瑾俞恭维道。   “你呀你,又贫嘴了!”   瑾昌明看着笑得灿烂的女儿无奈的摇摇头,最近这嘴巧了不少,他这一把年纪被女儿夸的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天,今天姐姐给你好好的露一手,让你知道啥是好吃的。”   瑾俞知道父亲不反对,自然开心,鹿肉拿去送礼了,那么这价格就要和连云福说一下,不能让他吃亏。   “好耶!”瑾天捧场的欢呼,美食什么的对他的诱惑最大了。   瑾俞把腌制鹿肉的汁调制好,均匀的抹在那只鹿上面,争取让鹿肉多入味一些,那只两只兔子自然也没有放过。   明天大毛的邀请要送礼,瑾俞想遍了所有的礼物都不知道选什么,一来钱袋拮据送不出好东西,二来这里人的送礼情况她也不懂,问了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只鹿烤了作为贺礼送上。   上一世不说研究透历史,但对吃的东西瑾俞可没少研究,古代的士子考中状元后,皇帝一般都会赐宴,名曰鹿鸣宴。   若是送些笔墨纸砚,以她们家的身价实在送不起好的,反而弄巧成拙,这烤鹿肉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喻头好,还是出自她厨王的手,一点都不寒碜。   腌制好盖上竹匾洗了手把父亲收拾好的猪头肉煮在锅里,那边瑾天牵着青娘出来晒太阳,瑾天糯糯的声音,哄孩子一样的哄着母亲,耐心十足。   这些天连续出来了几次,青娘也没有之前的那么胆怯,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就像在房间里一样坐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茶余饭后   瑾昌明偶尔看过去一眼,那满满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瑾俞不经意的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瞬间被感动了。   真正的感情其实不需要多言,一举止一投足就能表露出来。   “小天你看着火啊!记住煮开了就改小火。”   肉上色后,瑾俞加了水和昨天的卤汤进去,对在灶下烧火的瑾天吩咐道。   “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做好。”瑾天回顾着姐姐刚刚教的东西,还不忘高声应下瑾俞的吩咐。   今天多了一只鹿,但是有人帮忙瑾俞倒是没有觉得多匆忙,溪边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口舌多发地带,瑾俞对那些影射的话充耳未闻。   刘杰昌成也好败也好,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村里人要茶余饭后的说,那些闲得慌,强自的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加在她身上,若是计较了刚好就称了这些人的心,如了这些人的意。   洗好大小肠那些,在那些人就差捂着嘴嫌弃的交头接耳里,瑾俞淡然的拎着篮子回家。   才上岸就碰到扛着桂树回来的木子,瑾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果然木子从来没有让她失望。   “这么早就回来了?累了吧?”瑾俞笑着问。   “不累。”   木子肩膀上的树木可不是单纯的一棵树,他不仅把那些树枝带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捆干树木,一看就是枯死的那种。   “回家吧!一会儿好好的休息一下。”   手上的篮子实在重,两副生的猪内脏至少有四十多斤,瑾俞兜在手腕上用的是全身的力气,站着说话她有点吃力。   “我来。”   木子伸手就临走了瑾俞手腕处的竹篮,肩膀上还挑着像两座下山似得柴火,健步如飞的往家走。   “太重了,放下,我自己来吧!”瑾俞小跑着追上去,有力气也不能这么用。   等岸上的两个人走远后,岸下的几个女人沸腾了,兴致勃勃的就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看见没有啊?这两个人有……呃呃。”女人两个大拇指对对碰,暧昧的对一旁的女人说。   “要说这父女俩都是厉害人啊!都是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看着岸上互动的两个人,春花酸酸的道。   那男人虽然看着不正常,流落到这里也贫寒,可那相貌好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就刚刚对瑾俞那温柔体贴的样子就羡慕人。   身为女人想到家里那糙汉子,平常一件衣服都要让人拿好,这样主动帮忙干活的少之又少,她没来由的一股酸水涌上来。   “这白捡的东西自然也好不了,你们没有看见她家的母亲,虽然长的好,可是一个傻子连人都不认识,就能娇滴滴模样有什么用?”   “这男人看着不一样啊?再说只要能传宗接代,就是傻子也没有关系啊!瑾家二房要招个上门女婿的话,就能破落样不傻也不会上门。”   “有道理!”   众人总算是心里平衡了,凭什么好事情都让别人占了,怎么说也要是不好了才能让人心理舒坦。   蹲在最上游洗衣服的梅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之前没有靠近见过瑾俞,只当是一个灰头土脸的乡下丫头,今天一见让她胆战心惊。   瑾俞不但不是灰头土脸的女孩,还是一个容貌上乘的女子,就连心智也不一般,要不然刚刚那些讨好的妇人冷嘲热讽她能那么淡然的视若罔闻。   “要怎么说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规矩,是吧?梅香姑娘?”一个女人说着说着就转过来讨好的对梅香说。   梅香的心下一惊,手上搓洗的衣衫差点就掉进溪里去了,勉强的抬头看向那讨好的妇人,扯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毕竟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这山野长大也有山野长大的好处,不拘小节嘛!”   “男女有别,这大庭广众下走这么近可是不好。”那女人自己理解为梅香说的是瑾俞不讲男女大防,没羞没臊的和男人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   “就是就是。我看啊!她早晚要弄出事来。”   “那可不得了啊!我们这里家风严谨,真的出事了可要影响村里的所有人。”   梅香待不住了,抱起今天装模作样出来拉拢人心做幌子的木盆,把那几件衣服塞进盆里就准备走。   “梅香姑娘这就走啊?”春花讨好的问。   “姑爷这中了秀才家里离不了人帮忙,我得回去看看。各位忙着啊!我想走了。”   脚步匆匆的上了堤岸,远远的看了一眼对岸的瑾俞家,心里纠结成一团。   这瑾俞要是和刘杰昌想要旧情复燃的话,凭她的那张脸就没有男人能拒绝,小姐嫁进来放心的太早了。   “欸!看见没有……”女人抬手顶顶春花,八卦的道,“这回刘杰昌考中了秀才,据说这秀才可以纳妾,你说,会不会那个啊?”   春花一听就知道这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悄悄地把弱不禁风的刘杰昌,和刚刚挑着像大山一样的木子对比,瞬间就把刘杰昌拉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但她由心的不想看见瑾俞好,没得嘴里也跟着埋汰了几句,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神情咋变的梅香。   这边梅香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回刘家,刚进门就看见一个满腿泥灰的汉子揣着手感恩戴德的出来,身后是刘母趾高气昂的脸。   这人显然又是一个给刘家送田地的,这小小的山村为了多一口粮食糊口,宁愿不要田地的所有权,就想避开那高昂的粮税,刘家这几天这样的田地收了不少,可把刘母李寡妇给高兴坏了。   “梅香,这都午时了,该煮饭了吧?”   李寡妇这几天腰板直了不少,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的讨好梅香,就是家里的活也多推诿给梅香,大有当夫人了把梅香当做正经使唤丫鬟使唤的意思。   梅香心里有事,现在的刘杰昌虽说只是一个末名的秀才,但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把他不当回事,梅香是能忍着就忍着,一切都为了小姐。   “夫人放心吧!我晒了衣服后,这就去煮饭。”梅香笑着回答,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去了小姐的房里。   “就那么几件衣服都要洗上半天,姑娘家家的手脚不勤快可不行。你收拾了抓紧煮饭去,你老爷可是要饿了。”   ☆、第一百三十章这房想要圆了   “是,夫人。”   那一句老爷也亏李寡妇叫的出来,梅香心里有些不屑却不敢表现出来,顺从的把衣服挂上院子里的竹竿上。   这简陋的院子还不如她当初在林家的下人房,这快一个月的日子过了,林老爷不说一次没有来看过小姐,就是一句口信都没有捎来,梅香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再没有了当初刚到柳叶村的嚣张和高高在上。   等挂好衣服转身想去厨房,猛然看见李寡妇垫着脚,偷偷摸摸的贴着那刚糊的窗子伸长脖子偷听。   梅香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刘杰昌现在在房里?   “夫人,午膳您要吃什么呢?”梅香敛下心神,镇定自若的走到李寡妇跟前问,仿佛看不见李寡妇偷听被抓包的样子。   “啊!我随便,就随便吧!都行,哈哈……”   李寡妇笑的干干的,手上那黑嘛嘛的帕子不自在的捂住嘴脸。   “行!那我给夫人蒸一锅红薯饭吧!我顺便问问小姐想要吃什么。”梅香爽快的答道,声音不小,房里的人应该可以听见。   “不用了。我能吃的东西她还不能吃吗?你们老爷和她在屋里,你就别去打扰了,我还等着年底抱孙子呢!”   李寡妇拦住了梅香想要去屋里的去路,前段时间忙院试为了不伤儿子的身体,他们没有圆房她没有话说。   这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今天怎么说也要儿子把这房给圆了,也不在乎这大白天的不合适。   梅香被拦下来,只能把焦急压进心里,一步一回头的去了厨房。   “娘子,后日镇上的师兄宴罢,我们是不是要摆个几桌庆贺一下?”   这边屋里的情况大概也和李寡妇想到差不多,人说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这洞房花烛夜是靠谱了些,金榜题名刘杰昌是一秀才,八竿子打不着但也沾一点边,刘杰昌心痒难耐的等了这么久,摩拳擦掌的今天这房想要圆了。   可现在正事没有说完,刘杰昌还是假正经的束手站在那里对林雪玉道。   “这样的喜事自然要摆宴,相公看看要摆几天,我这里还有一点私房,相公去安排就好。我这身体弱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雪玉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人家第一名的禀生流水席才摆三天,她倒是要看看这倒数第一有什么脸摆几天。   “咱们这小地方,摆上一天足够了,多了也犯人口舌。”   银钱花了也回不来,一天的话只是回礼能补回来一点,刘杰昌和他母亲早就算好了,丝毫没有觉得从林雪玉手里拿钱办酒席有什么不妥。   “行!相公安排就好,一会儿我让梅香开了箱子把银钱给你送去。”   这是要打发走刘杰昌的意思了,可今天刘杰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大有把考上秀才和洞房花烛夜进行到底。   “娘子,我觉得今日的你,格外好看。”   讨好女人的话刘杰昌从未说过,可今天想要和眼前这个优雅脱俗的女人亲热,过于紧张又没有好的开场白,只能将就这么说了。   “相公说笑了,难道我平常很丑吗?”   林雪玉懒懒的靠在迎枕上,对刘杰昌还是不冷不热的,尽管是秀才了又怎么样?   和她心里的那个人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抬眼瞄了一下站在床边紧张的捏紧又松开自己手的刘杰昌,刚刚李寡妇在外面说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林雪玉心里在冷笑。   一个想依靠女人吃软饭的男人,注定的走不远,她给了银子决不会再给别的东西。   想近她身,想都别想!   “不……不是的!娘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只是我今日得近看见娘子,觉得更加好看了。”   说着刘杰昌就上去挨着床边坐下,心情澎湃的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握林雪玉,刚要抓到的时候林雪玉借捂嘴的动作避开了。   “嘻嘻……相公就爱说好听话,我这心里甜滋滋的喝了蜜糖一样的甜。”   林雪玉捂着嘴笑得恰到好处,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看的刘杰昌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就这样粗鲁的把人扑倒。   但是平日里他一贯会装,这会儿即使心里像被猫挠了似得,他也不想表现的太急切。   “娘子若是喜欢听的话,日后我天天说与你听。”   刘杰昌不死心的再次伸手去抓林雪玉的手,逼得太紧林雪玉也是躲也没有地方躲,这样也怕做的太明显,只好任由刘杰昌握住。   “相公也知道的,我身子一向不好承不得欢,这些日子真是委屈相公了。”   林雪玉直截了当的道,微阖着双眼,敛起眼里的嫌弃,娇弱的身体,低眉顺目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无端的产生一种保护欲。   “娘子,将养了这些日子,现在还不行吗?”   刘杰昌捏着林雪玉柔若无骨的心中早就浮想联翩,可林雪玉这话出口分明是今天的圆房圆不成了,心里着急口无遮拦的问了。   这秀才也中了,往后要考举人的话可是要动用大关系,首先这银钱就少不了。   刘家一穷二白,林家若是不出手相帮的话他就寸步难行,更何况夫妻俩这样相敬如宾的过着,关系没有坐实他心里不踏实。   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女子,缥缈的他都抓不住。   “相公可是心急了?”林雪玉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委屈无比哽咽的道,“都怨我这破败的身体,什么都给不了相公……”   “怎么哭了?不急,我不急啊!别哭,我能等的。”   刘杰昌连忙放开林雪玉的手,手忙脚乱的给她抹泪,可林雪玉那眼泪哗哗的,仿佛都停不下来了一样。   弄得刘杰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身去寻了帕子来给林雪玉抹泪。   “我就是想给相公的,若是相公不嫌弃不尽兴的话,我给你便是了。”   不想刚刚回来,林雪玉虚弱的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偏偏几次三番都打不开,最后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   “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怎么还笑得出来   刘杰昌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之前心里的那点旖旎早就消失殆尽了,看着倒在迎枕上仿佛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林雪玉,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可是林雪玉已经晕了叫肯定是叫不醒了,刘杰昌赶紧抬脚往外跑去,嘴里还在叫着梅香。   “梅香,你快来看看,你家小姐旧病复发了!”   厨房里正在烧火的梅香一惊,手里的柴火都忘记推进去,匆匆忙忙的就往主屋跑,那悬在灶口带着火星的柴火摇摇欲坠。   李寡妇见梅香出来,她先进了厨房,一看那差点就烧起来的柴火就想破口大骂,可一想儿子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该不会是什么都不懂,鲁莽的把人睡坏了吧?   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跟着后面往主屋凑,不想还没有走进就听见屋里响起梅香鬼哭狼嚎声。   “我的小姐啊~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奴婢也不活了!”   李寡妇吓得腿软,偷偷的凑近门边一看,梅香铺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而她儿子刘杰昌正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   “怎么样了?药吃了吗?”李寡妇不忍儿子这样委屈,壮着胆子进来了。   “夫人!我家小姐从小身子就弱,要不是算命先生说要嫁到青山绿水的地方好好的静养,我们老爷疼眼珠一样的疼她,怎么能让她嫁到这样的地方受苦啊?”   梅香抬手用袖子抹泪,通红的脸庞让刘杰昌母子莫名的心虚。   当时能娶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家境良好的媳妇,想的是以后得荣华富贵,这把人逼死,他们可没有想要这样的一个局面。   “那个,那个梅香啊!媳妇这药服了若是不好的话,那么就让杰昌去镇上找大夫来看看吧?”李寡妇咬着牙道,这银钱今天恐怕省不了了。   梅香抹泪的手僵住了,这要是让大夫来不是坏事吗?   感觉收敛了一些,抽了抽鼻子,深明大义的道。   “不用了。我家小姐这药对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就会缓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啊!”李寡妇欣喜万分,只要不用花银钱什么都好,“我去给媳妇熬点小米粥,梅香你就在这里守着你家小姐啊!”   “有劳夫人了,只是这本该是下人做的事……”   梅香欲言又止的道,这两天李寡妇可是旁敲侧击的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家务事能推则推,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   “无妨,无妨。我让你家老爷给我打下手去,你可要照顾好你家小姐啊。”   李寡妇说着也不等梅香回应,拉着刘杰昌仓皇失措的往外走,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等房门关上后,刚刚还一直进气没有出气多的林雪玉,缓缓的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肚子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眼里是满满嫌弃。   “小姐!您没事吧?姑爷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了?”梅香上去扶着林雪玉坐好,压低声音问。   “我没事。”林雪玉摆摆手,没有感情的道,“你去开了箱子把她们明天要宴客的银子送去,我懒得见他们。”   “是。”梅香也不好说什么,刘家当初匆忙应下这门亲事,更多的是因为林老爷的许诺,银钱自然不能少给。   开了箱子拿了一个十两的银子出来,这小地方十两银子办一场酒席绰绰有余,多给些是不想让刘杰昌母子因为银钱的事来烦。   “小姐,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梅香心疼的问。   “给他们吧!我不想天天为了这些死物来烦我。”   刘家这个无底洞,再多的银钱扔进去,有出无进万贯家财都没有用,偏偏那母子俩一点都不觉得花别人银钱不应该。   林雪玉打心眼里瞧不起刘杰昌,要不是当初事出突然,她又不想做出那样心狠手辣的事,总觉得那个人会回来找她,所以才听从了父亲的这个安排,嫁进这山村再也不出现在上层。   也是为了掩盖当时的事,不让人有机会在他面前说项。   至于刘杰昌想借林建财也就是林雪玉父亲的权势,林雪玉只能嗤之以鼻了。   就她父亲那么心狠之人,在看不到利益后,怎么会帮衬一个泥腿没有洗干净的小子。   “好。”梅香紧紧捏着银子转身要出去,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小姐,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了谁?”   “谁?”林雪玉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眼里有一丝希翼。   “那个和姑爷退婚的女人,瑾俞!”梅香神神秘秘的道。   “那个女人?”林雪玉眼里的希翼慢慢的暗了下去,对刘杰昌的负心史,她没有兴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小姐你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是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们想到那样的人。”梅香着急的道。   “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呵呵!有什么不一样的。”林雪玉兴趣缺缺道。   “那女人的容貌,气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村姑。身上的大气,一点都不输镇上的大家奶奶。”   “梅香,不会是来了这乡下你眼界也小了吧?”看着自己手上涂的大红蔻丹,林雪玉淡淡的说道。   “那是一个在人群中就能第一时间吸引人注意的女人,身上有一股隐藏的狠劲。奴婢担心……”梅香欲言又止,这句话终究不好说出来。   “噢!那么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一脚踹了!我再怎么样也是大户小姐,她一个村姑还能把我的男人抢了去?”   林雪玉自信的道,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就这张脸在家里那总多姐妹里也是出类拔萃,要不然当时那个人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了她。   想到那张俊秀的脸庞,林雪玉耷拉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就算他现在离她而去,她也恨不起来。   哪怕是短短的几日光阴,她也知足了。   “我的小姐欸!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梅香被林雪玉笑的胆战心惊,她说的这么严重,难道小姐还没有放在心上吗?   “哦!你刚刚说什么了?”林雪玉被打断思绪,绕着手上的帕子漫不经心的问梅香。   ☆、第一百三十二章名声而已   “我说万一姑爷心里死灰复燃,现在他又有了秀才的功名,要纳了那个女人进来怎么办?”   “你觉得这破屋,再加上那么个人,有谁会那么傻的进来做妾?”林雪玉冷笑,刘杰昌自己的养不活自己,还想纳妾更是不可能。   “可那女人和姑爷本来就有婚约过,那时候还什么都没有,现在可不一样了啊!自愿送田地来的人可不少。”梅香心里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呵呵!”林雪玉冷笑的站起来,缓步走到窗前,春衫不厚起身的刹那不同寻常凸出的小腹有些明显,“她若是有心要进来做妾,那么我倒是可以大方一点纳她进来。到时候我过我的日子,他过他的日子,各不相干,这不是更好吗?”   “小姐,你的意思是……析产分居?”梅香低呼道,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小姐居然敢做。   “不是。我还是刘太太,也只会是刘太太一个名声而已,梅香你难道不明白吗?”她还是那个林雪玉,一个顶着刘杰昌妻子身份的林雪玉。   “小姐……那样你就,太委屈了……”梅香允允诺诺的应了一句,敢情她担心都是白担心了,主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刘家母子得了银子,又经历了林雪玉旧疾复发的惊险,算是安分了下来,商量着明天去给同门的师兄祝贺后,刘杰昌再准备后天的宴席。   这边瑾俞回去有得忙了,煮了一锅面疙瘩一家人应付了午餐,两个锅就开始忙碌着做卤菜。   卤菜做进锅里后,瑾俞就在院子里让木子帮忙打了两个树枝进土里去,间距刚好可以把那只鹿滚动着烤,又得撑得住重量。   大家好奇瑾俞反正那鹿肉不卤煮,也不砍了红烧,倒是折腾起院子里那木架子来。   “姐,你不是说做好吃的吗?这搭着要干嘛呢?”瑾天好奇心重,没有父亲那么沉稳,不懂就问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我自然不会骗你。”   童瑶让木子把柴火堆好,她洗了手去把那只鹿用竹片撑开,这里没有现代烧烤的工具,为了防止一会儿烤熟肉掉下来,还特意把一根竹尾从中间穿过头部,再用另外一根粗的竹片一里一外的固定住。   干的柴火在底下先烧起来,新鲜的桂木枝放在上面,瑾俞要的就是桂木的清新渗透进鹿肉里。   眼看着血淋淋的鹿肉,慢慢地变成金黄,肉类烤后沁出的油掉在火里,发出的滋滋声,合着诱人的烤肉香味,闻着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真香!”瑾天最先忍不住,吸着鼻子赞到。   “这个要送礼不能吃,不过刚刚我腌制的猪心你去串好,一会儿姐姐给你烤。”   “好嘞!”   瑾俞往烤肉上刷了一层早上在蜜饯铺里买的一小罐蜂蜜,顿时金黄的烤肉就油光发亮,更加诱人了。   “好了!木子过来帮忙。”   瑾俞招来在一旁编竹篮的木子,准备把烤好的鹿整只放在竹匾是,等着一会儿凉了再搬进屋里去。   不大不小,摊开的鹿刚好铺在竹匾上,不管是色泽还是味道瑾俞都非常有信心。   “爹,这样送礼应该不能看吧?”   瑾俞看着是很满意,但是不懂这里的规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就怕遭忌讳会弄巧成拙。   “没问题,这虽然不是顶级,但也是有特殊意义的。礼轻情意重嘛。”   瑾昌明由心的想夸女儿几句,但他一向内敛不善言辞,只能夸了东西。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说不定以后这样的烤肉还能找到销路呢!”   瑾俞兴奋的说着,虽然工序麻烦了些,但卖给富贵人家价格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看好就行。”瑾昌明无条件支持。   从一贫如洗连饭都吃不上,到现在短短几天就有四两银子的存款,至于这之后两天女儿没有说银钱的事情他也不问,有这些瑾昌明很满足了。   瑾俞把银子花了也忘记找父亲报备,一方面也是想等把老大夫的账清了再说,免得让父亲担心。   父女俩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一个不想让女儿有压力,一个不想让父亲担心。   烤肉的间隙瑾俞还去把厨房把锅里的卤肉捞起来,骨头汤这回少加了水,准备留着自己家人吃,毕竟明天要去毛家送贺礼,怕太晚去不好,瑾俞准备暂停卖拉面。   剩下的兔子就比较好处理了,烤的速度比鹿快了许多,忙完正事就给瑾天烤猪心了,加了香料的烤肉一点都不比现代那些差。   “爹,木子,来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瑾天也是个聪慧的娃,瑾俞就粗劣的教了一遍,他自己就能灵活运用,不仅把瑾俞片的薄薄的猪心穿上,就是翠花婶送的红薯,育苗后剩下的两个也被他切来烤了。   “这味道好吃,爹,木子哥哥,你们多吃点。”瑾天吃的眉开眼笑,只要在吃东西的时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瑾俞看着大家满足的样子显然是非常满意这味道,她夹了一些送给现在改坐在厅里的青娘,尝试的喂了一点肉,青娘神游的视线居然看向了瑾俞手里的碗。   这是被李氏吓坏后,将近半个月了青娘才有的第一次明显反应。   瑾俞明白她这母亲的病时好时坏,一大部分就是被吓的,现在搬到这里来没有那时不时地辱骂,相信以后得情况会更好,若是有机会瑾俞想让老大夫给她看看。   晚餐是一锅糙米粥,大家吃了烧烤瑾俞家人怕上火,在粥里加了清热的荠菜,油腻后喝这最好不过了。   让人意外的是连云福在瑾俞她们吃完饭后来了,身上还是上山时穿的衣服,暮色里还能看见衣摆处有几滩暗红的血迹。   “连大哥,你受伤了吗?”   瑾俞一看那血迹就大惊失色,以为连云福上山打猎受伤了,不由为自己让连云福以后把猎物送来的提议这边加工再去卖懊恼。   “没有,没有,瑾妹子别担心,这是猎物身上蹭到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让我娘死而复生   连云福连忙撩起那衣摆给瑾俞看证明自己没事,刚刚一时心急想要过来说一声,所以山上回来连衣服都没有换连云福就过来了,没想到会吓到瑾俞。   “我们一切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主,连云福上山要注意安全。”瑾俞松了一口气,以前连云福上山打猎不是和自己合作,现在大家是合作关系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否则她要内疚一辈子了。   “瑾妹子放心吧!山里我只下了陷井,再深处我也不进去的。没事很安全。刚刚我就是上山背了一只野猪回来,怕你明天镇上回来多带来才过来和你说一声。”连云福笑着道。   “那就好。”   在知道是头不大只有八,九十斤野猪,瑾俞眼睛都亮了,吩咐连云福尽量的保持完整,别像平常那样劈成两半,剩下的她来做。   连云福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要瑾俞说什么他都认可,拒绝了瑾俞她们留饭的邀请,脚下生风的回家去了。以前也能打到猎物,但像现在运气这么好三天两头的猎的大型猎物还是很少的,连云福把这些都归在瑾俞给他带来的好运气上。   回家的时候经过夏家门口,看见夏花一脸幽怨的望着自己,他刚刚的好心情就消散了些,板着脸装作看不见的径自路过。   “你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对不对?”夏花哑着声音在两个人即将错开的时候问。   “你想太多了!就算是一只牲畜想要寻死,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连云福知道夏花指的是什么,那天刀下救人也是本性使然,若是因此又激起夏花的那所谓情意,他还是会像原来一样快刀斩乱麻。   “那瑾俞由你从溪里救起来,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夏花不服气的嘟囔道,明明都是救,为什么瑾俞就入了他的眼。   连云福本来快进院子门了,耳聪目明让他听见了夏花小声的嘟囔声,猛地回头一下憨厚的眼里射出狠厉的眼刀。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若是再让我听到这些散言碎语,别怪我心狠手辣!”   “为什么?”夏花带着哭腔,不甘心地问。   “除非你们能让我娘死而复生,否则我们两家的仇永远都解不了。回去告诉你娘,再敢说诋毁我母亲半句的话,那么我手上那些猎物的下场,就是你娘的下场。一命抵一命,你们家欠我家的是两条人命!我给你们记着!”   说完连云福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父母双亡从小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与排斥,他忍了。   现在夏花再敢把污水泼到瑾俞身上,他这回是决不会心慈手软,那夏家就等着他和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听到连云福家的院门关上,夏花一个踉跄靠上了自家的院墙,她一直以为那只是道听途说,没想到是真的。   当年连云福的母亲,真的是被自己母亲害死的!   这样的血海深仇,想要走在一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个狼崽子喜欢那瑾家二房的闺女?”   夏花绝望的靠在墙上流泪,不想黑暗中母亲兴奋的声音想起来,她快速的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没有的事,娘你别乱说。”连云福那咬牙切齿的话语犹在,她听着如芒在背,这次再也不敢当做戏言。   “也就那样声名狼藉的女人才配得上那狼崽子,一个没人要,一个没有嫁,绝配!”   “娘!你别乱说啊!小心祸从口出!”夏花小心的看向那燃起火光的院子,唯恐刚刚进家门的连云福听见冲出来。   毕竟那天泛着寒光的刀刃还在眼前,夏花记忆犹新。   “呸!小贱货!别人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夏花母亲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前连云福在她家门口女儿问的话她听见了,后来远点的话她在门里没有听见,错过了连云福威胁夏花的话语,心里还在盘算着这回总算可以搞臭瑾俞,报自己被那大个子傻子打落门牙的仇了。   这该听的没有听见,不该听的倒是听了一个准,注定要为以后埋下祸根。   夏花的担心她母亲是不会知道了。   ……   “姐姐,你想把那野猪也烤了吗?”   连云福告辞离开,和瑾俞关了院门进屋的瑾天兴奋的道。   虽然今天的鹿肉他一口没有吃到,但是别的烧烤他吃了啊,那味道好的他恨不得吞下舌头去。   “精灵鬼,这都被你知道了。”   瑾俞捏着瑾天最近肉眼可见圆了一点的脸蛋道,这小家伙现在是越越帅了,这漂亮的脸蛋都赶上现代的小鲜肉了,丝滑丝滑的手感比以前好多了。   “那是!我可是你弟弟。”瑾天也不嫌弃被瑾俞捏着脸,笑着露出一对刚刚换牙的嘴。   “哟!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啊?”瑾俞忍俊不禁。   “一样一样,反正我们是一家人,谁好都行。”   “这话你可记住了啊!以后娶了媳妇对我不好的话,我就拿这话问你。”瑾俞一本正经的胡说道。   “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没谱了!这话能随便开玩笑吗?”   “哎呦喂!还教训起姐姐来了啊?看来你根本就是想以后娶了媳妇就不对姐姐好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的心呐!唉……有了媳妇忘记姐姐啊!”   “姐姐!我不理你了,就会胡说!”   瑾天羞红了脸一跺脚跑了,瑾俞憋着笑,还要做出大失所望的样子,真是不容易啊!   “哈哈哈!小天你……哈哈哈……”   现在见瑾天跑了,忍不住放声大笑,等笑到一半被个黑影罩住,瑾俞才直起腰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   “我不会忘了!瑾天忘记对你好,我不会!”   暮色苍茫,瑾俞看不清木子的脸,只看到那亮晶晶的眼睛,亮得让她害怕。   转身逃也似的进屋去。   瑾昌明的手巧再次让瑾俞大开眼界,没想到简简单单的竹子被他折腾了一下,一个仿陶瓷的油灯出炉,瑾俞把装灯油的碟子放上去,刚刚好半镶嵌在上面,点灯的时候也不怕把底座烧起来。   虽然火光不比火把大,但少了那熏人眼睛的烟舒服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今天很好看   瑾俞把木子捡的半桶螺蛳搬进客厅里,用竹匾装了一下细沙在里面,握住瑾天的手教他写了几遍自己名字后,瑾天拿着树枝紧抿着唇紧张的在一笔一划写。   这个时代没有老虎钳,瑾俞她便在一旁用菜刀敲螺蛳的那个尖尖尾部,有壳的螺蛳可比没有壳的更香一些,瑾俞想要做出最原始的味道。   “我来。”   木子打水回来,看见瑾俞一边敲螺蛳尾部,一边还分心的伸长脖子看瑾天写字,非常自然的来拿瑾俞手上的菜刀。   “你去洗澡吧!就剩下一些,用不着两个人。”   这个螺蛳敲起来满手的腥气,自己一个人做就好,瑾俞还是拒绝了木子的帮忙。   “你先洗澡去,我很快。”   可木子哪里是被瑾俞拒绝就会放弃的人,一把握住瑾俞高挽着衣袖的手,直接拿走了瑾俞手里的刀,坐下就开始敲螺蛳,姿势不好看,但很认真。   瑾俞神色莫名的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右手腕出刚刚被木子的大手握过的余温还在,再看木子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脸,瑾俞站起来去洗手。   事实证明木子的学习能力很强,比刚刚瑾俞那看一会儿瞄一会儿怕砸手的速度快多了,瑾俞给母亲梳洗了一下顺便把她里外的衣服也换了下来,哄母亲上床睡觉后出来,他已经砸完在收拾残局了。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怪瑾俞小心眼,明天要带壳给富贵酒楼送去,本来想送的烤鹿被这个代替,她不想出错,上前把木盆抱到油灯下检查了一下,看见几乎每一个都是在第一个旋转处被敲下来,瑾俞才放心了下来。   “放心吧!我按照你原来那个敲的。”   木子也不生气瑾俞的不信任,扫走了地上的螺蛳残渣拿出去倒掉,外面燃着的松枝火把把他的身影照得又大又长。   “姐姐,我会了。”   “啊?”瑾俞收回视线看向瑾天在沙盘里写的自己名字,虽然笔力不足,但对于初次握笔的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可以,今天就学到这里了。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学两个字,就是上学院念书也不懈怠。”   “好的。这学习原来也不难啊!我觉得我可以学会。”瑾天自信的道。   “哈哈!你要是能一直觉得不难就行,明天看见那先生的时候,你好好表现一下,就看这填鸭式有没有用了。”   瑾俞也不打击瑾天,学习有天赋是好事,虽然她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说曾经也是现代尖子班里的一员,教瑾天一些学习方法还是行的。   “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行,那你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穿新衣服,我放你枕头边上了。”瑾俞摸摸瑾天之前洗过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干透,便打发他去睡觉。   “好。”   听到可以穿新衣服,瑾天眉眼都笑开了,把装了沙子的竹匾抱会自己屋里去收拾好,这以后可就是他练字的东西了,怎么说都不要收拾好。   “你洗手睡觉小天!”   “知道了,马上就来。”   “这孩子,恐怕要高兴坏了。”   瑾俞看着瑾天欢快的身影抹黑进了屋里,也忍不住笑了,虽然不至于抱着那些衣服睡觉,但不管哪个时空能穿上新衣服总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给你提了热水进来。”   木子拎着一桶水进来,和瑾俞说了一句径自往后院去。   “谢谢木子。你记得明天早起的时候也穿新衣服,知道吗?”   “好。”木子平淡的声音响起来,瑾俞怎么觉得他还没有昨天自己给他那套手艺极差的里衣兴奋。   大概是今天的木子比昨天的木子又清醒了一些,瑾俞也不纠结,谢过木子后自己回屋拿换洗衣物。   家里人在搬过来开始就养成了天天要洗澡的好习惯,瑾俞很高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瑾俞照例在父亲有节奏的拐杖声里醒来,快速的爬起来,穿上准备好的唯一一件六成新的粉色襦裙,上好的细棉布比在镇上给木子他们买的细棉布好上许多,这衣裙往日大概是一直舍不得穿,看得出来原主极其爱护。   用这几天才用竹片磨出来的梳子,给自己梳了一个从头顶开始编制的麻花辫,瑾俞出房门的时候,刚好隔壁瑾天和木子的房门打开,一身蓝色新衣的木子披散着头发出来。   初醒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在看见瑾俞的刹那,刚毅的五官瞬间柔和了,大长腿两步就到了瑾俞跟前。   “给我挽发。”   修长的大手递过来一根和衣袍一样的发带,瑾俞艰难的把视线从木子脸上移开,伸手拿了木子的发带转身进屋给他拿梳子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子私下里已经不再叫她姐姐了,好像是前天好像又是昨天。   “你,今天很好看。”   在瑾俞站在房间门槛上准备给木子梳头时,还是比瑾俞高出半个头木子居高临下的道。   带着初醒暗哑的嗓音,性感的让瑾俞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抬头对上木子纯净的眼眸,瑾俞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拉拉的。   这些都是短暂的,她不知道木子哪天恢复记忆了,是否还会记得他现在对自己这样纯粹的依赖。   “你今天也很帅。”   失神了片刻,瑾俞扯着嘴角笑着道,手上给木子梳理的动作越发的温柔些。   “真的很漂亮,我喜欢你穿好看的衣服。”   “……”   被木子这样赞美,瑾俞这一刻的心跳得飞快,一时耳根有些发烫,她平常干活的都是旧衣,仅有的两条襦裙看着都是半成新的样子,但好在瑾昌明疼子女,衣服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的穿。   抬眼看着木子清澈的眼眸,想起昨天傍晚木子说的那些话,瑾俞激昂的心慢慢的恢复平静。   还是自己想太多了,木子现在智商还处于孩子时期,他的喜欢只是喜欢不代表别的意思。   “木子,今天去让老大夫再给你看看,好吗?”   “我很好,不用看大夫。”木子略嫌弃的皱眉,对医馆的一切就是排斥。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让她反感的人   “姐姐,爹问你要先把猪腰子焯水吗?”瑾天揉着眼睛在厨房门口,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句。   “我马上就来。”   瑾俞剩下的话咽下去,娴熟的把木子那头如缎的长发挽在头顶,系好发带后也来不及和木子说什么,洗了手匆匆忙忙的去炒猪腰子。   木子抬手摸了摸瑾俞挽好的头发,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有人给挽发的感觉不错。   等意识到这个想法,木子又茫然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一切准备就绪做起来也快,螺蛳和猪腰炒好后,昨天的烤肉木子已经拿出来,因为是放在竹匾上的,除了没有热气外,瑾俞特意做的造型还在。   只是要这样带去镇上有点难度,放进坛子里又不好看,瑾俞衡量了一下正准备将就着放坛子里算了,瑾昌明拿着一块红绸出来。   “送礼要讲究喜庆,用这红绸盖上,再把竹匾用绳子绑在车上就好带了。”   原来这红绸是准备给瑾俞出嫁时铺喜桌用的,瑾昌明现在也想明白了,关于和刘杰昌婚事的一切都不要留着这样才好。   “还是爹有办法。”   别说瑾俞想不到这个,她怕父亲不同意把这红绸拿来用才不提的,现在父亲大方了她自然没有话说。   “你这是大事可含糊不得。”   女儿的打算瑾昌明还是要支持的,他这阵子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只要女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他没法帮忙只能精神上支持。   “多谢爹爹支持!”   “傻丫头,你这么辛苦的为家里奔波,我再不理解你,那不是不懂事了吗?”瑾昌明被女儿说的不好意思了,怎么感觉女儿在嘴比以往利索了不止一点点。   惯常的吩咐瑾昌明夫妻在家好好的别担心自己,瑾俞才带着瑾天和木子一起上路。   临近四月天山里的清晨还是多雾霭,但天气已经没有以前冷了。   一路上瑾天极其兴奋,要去见未来的先生,这好比小时候知道自己要去学校上学一样的让人兴奋,瑾俞深有感触。   趁着瑾天的兴奋劲,瑾俞把昨天的弟子规又让瑾天温习了一遍,没想到小家伙记性真好,经过一夜的沉淀背的已经很流畅了。   一时间山路上就响彻了瑾天清脆的背书声,还有瑾俞不时的提醒。   木子还是一贯的沉默,只蒙头推车赶上前面姐弟俩的步伐,闲暇之余的视线都跟着那粉色娇小的身影转。   “姐姐,那这些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瑾天问。   瑾俞愣了楞,这些她会背但是要把所有的意思都记住那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还是提几个简单的解释一下吧,免得光知道框架也不好。   “姐姐给你讲解几个吧!比如说守孝第,百善孝为先,父母生养了我们这是生养之恩,人最基本要做的就是要先懂得要尽孝,要行孝。这个悌呢就是兄弟姐妹间要互相帮助爱护,这联合起来的意思通俗一点讲就是说,要孝敬父母,爱护兄弟姐妹……”   瑾俞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不过她说的也是自己所理解的,古代孝大于天,相信父亲瑾昌明以身作则,瑾天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什么是孝。   “姐姐,我明白了。就像奶奶对我们再不好,阿爹也从来不说她的不是,对吗?”瑾天恍然大悟似得点点头,还非常聪明的举例说明。   “对的。父亲很孝顺,但是他那是愚孝。长辈的话要听,但是不能一味的没有自己的准则。”   “呵呵!一家子不孝子敢在这里说孝,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搞笑吗?”   瑾俞正想和瑾天在说话,身后想起冷嘲热讽的声音。   这大清早的就遇到这村里第一让她反感的人,瑾俞实在是败兴,相比于李氏她们的不可理喻,那都是属于自家矛盾,这刘杰昌吃用了瑾家六年的东西,一句感激都没有,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背信弃义,瑾俞最瞧不起。   看着穿着崭新衣袍的刘杰昌,那瘦巴巴的身段撑不起漂亮的衣衫,实在是浪费了那好衣料。   也不知道那大家小姐到底是有多瞎,这一脸刻薄没有丝毫绅士风度的男人,她也有兴趣来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大早也不知道谁家的狗被放出来,到处乱咬人。”   瑾俞扔了一个鄙夷的卫生球给刘杰昌,指桑骂槐道。   “噗呲!”瑾天一听就笑了,这些话他明白,没想到姐姐现在骂人这么厉害了。   “滚!”木子则不一样了,横眉冷对的呵斥着刘杰昌,他反感这个连眉眼都是坏水,小人得志模样的刘杰昌。   “无知愚夫!怕是也被这些人带坏了,一家子连老人都不赡养的人,还要脸在这里讲孝悌!哼!”   刘杰昌可记得木子那双手的厉害劲,那时候满头血淋淋的样子都把他轻易的推下河,现在看着生龙活虎的还不得手撕了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也不和那个傻子计较,走便是。   回头看了一眼瑾俞没有感情的脸,刘杰昌冷笑了一下,大跨步的向前走了。   他现在可是秀才,为了减免赋税追捧他的人多了去了,瑾家二房现在可是连饭都吃不起,他等着瑾俞一家哭着回来求他的时候。   “哪来的脸在那里振振有词啊?有本事把这些年我家救济你的东西还回来啊?不吃用别人的话,我尚且可以高看你一点点,也就一点点。”瑾俞冷笑着朝疾步向前的刘杰昌喊话。   那消瘦的背影,走路还拎着衣袍下摆一副怕衣袍弄脏的模样,瑾俞就想吐槽,怕脏你就别穿,就像觉得瑾家二房给的东西不好,那就别收。   收了,吃了,用了,现在回头说你给的不好,这不就是无赖,白眼狼吗?   刘杰昌本来就不直的腰背僵了僵,有心想反驳几句,回头看见瑾俞嘲讽的嘴脸,再看木子冷冰冰一个劲往外释放杀气的模样,还是怂了。   当机立断,决定好男不跟女斗,一个没品位的村姑,他计较什么?   更何况当初东西可是他们瑾家自己要送的,吃了,用了哪里去还?   ☆、第一百三十六章好好的打打这人的脸   想到自己现在可是一个秀才,当年瑾家因为有自己这个读书人做未来女婿,可是在村里长脸不少,刘杰昌更加觉得以前收用了瑾家的东西理所应当,佝偻的背又直了直。   “咦!我居然和这种人说话!记住下次见他,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个!”   瑾俞唾弃不已,刚刚居然和一个那么没品的人怼,真是拉低自己的品味。   “嗯!下次看见我直接打。”木子听见瑾俞的话,冷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刘杰昌,严肃的道。   “……”   “……”   姐弟俩非常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眼里晶光咋现,最后想到什么才悻悻的收敛。   现在的律法,她们普通百姓打一个有功名的秀才,会被严惩的。   瑾俞懊恼不已,这刘杰昌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这最后一名这么就轮到他了呢?   瞧把他给嘚瑟的,好像很了不起似得。   “小天啊!怎么办啊?”瑾俞突然的感慨道。   “姐姐怎么了?”瑾天担心的问。   “我们这样打人会被严惩的,只能平级或者比他高的才行。我突然想要让你以后也考个功名,最好还能当官的那种,我要狠狠地虐一下这渣男!”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呃!”瑾天看着姐姐嘴角的笑意,心里就明白这是故意逗自己的,但是他心里倒是记下了,“要是今天这先生肯要我,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给你争气,好好的打打这人的脸。”   “小天,你实在是太贴心了!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瑾俞搂着瑾天感动地道,果然有家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随时都能给你惊喜。   木子沉默的推车在后面跟着姐弟俩,听着她们说起刘杰昌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他抿唇没有说话。   打人真的会被严惩吗?   那他别让人看见,暗地里教训一下,这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瑾俞可不知道身后的木子想什么,刘杰昌的一番自讨没趣被他们自动化解,姐弟俩叽叽喳喳的在前面走,还不忘偶尔回头来帮帮木子。   一车满满的坛坛罐罐在历经小半个时辰后,到达了镇上。   富贵酒楼的伙计照常等在镇口,看见瑾俞等人欣喜的迎了上来,精明的眼睛已经把独轮车打量了个遍,看见这么多东西想到东家的交代,不由自主的想开了花。   “瑾姑娘,今天来的挺早啊?我来帮忙。”   “不用!”   伙计上来就想去推车,木子大手一挥轻易的把他给隔开了,那伙计也不恼,笑脸都没有变就跟了上去。   “二牛大哥,以后你不用来接,我到了自然会把东西给你们东家送去。”   瑾俞看见木子嫌弃那伙计的一幕,没有指责木子,本来木子就不大喜欢别人靠近,这二牛实在是热情的反常。   “瑾姑娘放心吧!一大早酒楼反正没有开张,我就过来看看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二牛尴尬的收回手,硬挤着笑对瑾俞道。   “不耽误你的事情就好。”瑾俞淡淡的回道。   来的早,现在天才大亮,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步履匆匆,肩膀上挑着担子的人们。   几户早开的门面无外乎就是粥铺,面馆那些,清晨的空气间涌动着粥香和面香。   距离位居东区和西区交界的富贵酒楼,那属于镇中心,镇口过去还要十几分钟,一路上除了大家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外,之前还在叽叽喳喳的伙计反而缄默了,看他时不时四处张望的样子,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二牛被瑾俞看了那一下,尴尬的摸摸头,转而一本正经的走路,不过偶尔那一两个张望还是没有躲过瑾俞的眼睛。   瑾俞只当他在找人,没有多在意。   众人经过一个叫铜钱的小巷后,前面过来两个人,也是一身伙计的打扮,探究的看向木子推着的独轮车,二牛看见这情景立马快速的上前,那姿势怎么看都像是在护着。   瑾俞有点好奇,那两个人打量了独轮车,看见二牛护食的模样不悦的瘪了瘪嘴,回头来看走在后面的瑾俞姐弟俩。   “欸!姑娘,这些东西是你们的啊?”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亮着一口大白牙问瑾俞,隐隐带着一些讨好。   “对。”瑾俞点点头回答道。   “这是我们富贵酒楼的东西,你们还是别在这里凑热闹的好。”   二牛听见那人和瑾俞的对话,一时不知道该拦着独轮车,还是该停下跟着瑾俞,只能冷脸表明所有权。   “人家姑娘都没有说话,你一个小小的伙计急什么。”来人不屑的说着,转而对瑾俞讨好的笑着道,“这位姑娘,我是天香楼的,我们东家也仰慕姑娘的一手好菜,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合作呢?”   “二黄!做人可不能这样,当面撬墙角算什么?”二牛急了,也不管老板要他低调的事,想到什么说了什么,说完之后才发现有问题,尴尬的看向瑾俞,“瑾姑娘,你和我们老板可是先定好的货,不能临时给别人啊!”   这钱有福开始在这里迎她们过去,瑾俞觉得是看重,可现在觉得这做法有点强横的意思了。   就是半路拦着你,你不许和别的商家说话的意思。   瑾俞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二牛,做生意公平竞争是没错,她只是把卤菜卖给她们又不是签了买断契约,这么就不能和别人说话做生意了?   这种霸市的行为瑾俞有些反感,介于和钱有福合作也算是他慧眼识珠,这个情面她还是会给的。   “多谢各位的捧场,今天的卤菜富贵酒楼已经定了,明天我还会再来。除了富贵酒楼需要的量,我会适当添加一些,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去东区的菜市口买。”   富贵酒楼每天雷打不动的十五斤内脏,猪蹄那些,没有说添加的事,瑾俞做生意绝对不是为了一家,卤菜多做几锅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姑娘可一定要来卖啊!”   “一定。”瑾俞肯定的点点头。   “瑾姑娘,这……这不妥吧?”   二牛为难的道,东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来接瑾俞,为的就是别和其他酒楼的人撞上,现在连明天的买卖都约定了,那他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霸道的行为   “二牛大哥放心吧!你们东家是生意人,想来也明白生意中的事情,我卖这些卤菜不是只为了你们富贵酒楼而卖。”   “可……”   可他们东家就是想要唯一啊!   “前面带路吧!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有什么问题,让你东家和我说便是。”   瑾俞看不得别人这样垂头丧气,但一码归一码她还是分得清的。   今天要是不表明态度,那钱有福说不定就以为自己默认了他霸道的行为,以后想要在外面自己卖卤菜,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乱子呢!   二牛哭丧着脸回的酒楼,在门口想要去把最上面的竹匾搬进去,没想到又被木子阻止了。   “这位大哥,现在到酒楼了,您就行行好让我搬进去吧!”二牛搓着手,讨好的对一脸冷冰冰的木子道。   “这不是给你们的,你们的卤菜在底下的坛子里。”瑾俞压住翘起的一角红绸,不小心露出色泽金黄油光发亮的烤肉来。   “这是,这也是吃食啊?”   “对。”瑾俞也不隐瞒,“这是我去禀生府上祝贺的贺礼,你别碰!”   “没想到瑾姑娘和今年院试第一名的秀才老爷也是亲戚,真是想不到啊!”二牛两眼放光的道。   昨天李家就来定了这些日子时兴的卤菜,想是还不知道他要的卤菜就是出自瑾俞的手里。   “钱老板在吗?我给你们送去后还有事情要忙,不能多待。”瑾俞不想说和李家是什么关系,指着才下了两块门板的酒楼问二牛。   “在的,东家在的。瑾姑娘只要把东西送进去就行。”   二牛之所以能被钱有福派去接瑾俞,一方面是有眼力,另外一方面也是机灵,知道瑾俞有意避开不说,他也就不再问,木已成舟当下也只能让东家来解决。   瑾天留在外面,瑾俞和二牛一人抱了一个坛子进去,木子则直接一只手一个帮忙送进去,留下瑾天在门口看着车子。   在厅里把东西放下后,木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木子,这里很快就好,你出去帮帮瑾天。”瑾俞笑着对一副保镖样的木子道。   “很快就一起走。”木子拽拽的看了一眼瑾俞,抿唇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瑾俞无语极了,这娃的倔脾气和她有得一拼,在外人面前瑾俞一贯会给家人留面子,更何况是木子。   当下也不再说让木子先出去的话,钱有福因为瑾俞的许诺一早就起来等了,这会儿见瑾俞还在纠结木子去留的事,他便说话了。   “让这位兄弟留下吧!就隔着一道门,瑾小弟在外面不会有事的,我让二牛在门口看着些。”   “也行!”   瑾俞没话说了,那外面确实离得近,是她太紧张的缘故。   二牛进来都没有机会提醒自己老板,这会儿被老板指派去门口站岗,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挤眉弄眼的示意钱有福,可惜钱有福根本就没有时间注意他。   在钱有福期待的眼神里,瑾俞打开了几个坛子。   猪肝肺大小肠这是必然有的,猪蹄和猪头肉也一样都要,这些平常见过的模样让钱有福欣喜,在瑾俞拿出那两只烤兔还有一坛炒田螺后,他浅笑的脸才算是浮上了一层真诚的笑。   “这是……”   指着和花似得田螺,钱有福问,这东西他还真的没有见过,瑾俞说的新菜没想到是这个,看着是挺好看。   “这是我从水里捞的螺蛳,非常难得,营养丰富,是不可多得的一道菜。吃法我给钱老板示范一下,不过你也可以给客人用竹签,那样文雅一些。不过个人觉得吸出来的螺蛳肉更好吃,也是返璞归真吧!”   要不是要把鹿拿去送礼,瑾俞昨天也不会临时起意把螺蛳尾巴砸了,做出来给钱有福送来充数,好在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就是不是新菜也能做出新花样。   拿了一个出来瑾俞示范的吸了一个,味道鲜美,丝毫不逊色那些海鲜。   “这倒是新鲜吃法了。”   “钱老板可以亲自尝尝,味道绝对没话说。”瑾俞示意钱有福尝试一下,心里十足的把握钱有福会认可。   果然钱有福吃了后又试了一个,半眯着眼睛细细的咀嚼,看不出再想什么。   “瑾姑娘,这就是那天你卖给我的那个小肉丁吧!”片刻后,钱有福肯定的道。   “对!”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瑾俞点点头承认了,“这东西不好收拾,也难调味。”   不懂得处理的人,吃在嘴里满口的土腥味不说,说不定还要满口的泥沙,这些瑾俞不打算讲。   “不错!这菜确实新颖,不知道瑾姑娘打算怎么卖?”   钱有福砸吧着嘴问,这螺蛳真是怪了,没有吃的时候没有感觉,吃了几个就不想停下来。   大有一直不停吃的意思,和他的秘方倒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想到那个秘方,在看着瑾俞摆在桌上的坛子,连云福眼睛亮了一下,瑾俞该不会是同道中人,用的都是一个方法留住客人。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那东西弥足珍贵,这里根本买不到。   “也不算多,因为难处理加上手工费,就算一斤二百文吧!”和肉类比,这螺蛳属于无本买卖,但费工瑾俞开价也不客气。   “行!”   吃的就是一个新颖,钱有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坛子螺蛳十来斤重,最后卖了二两六百文。   烤野兔虽然已经没有了那外脆里酥的口感,瑾俞用了最简便的方法,教那富贵酒楼的大厨直接那个砂锅烧热,兔子放进去就像现代微波炉加热的原理一样加热出来,保持了烤肉的干爽和原来风味。   看着这样将就的烤肉,她的强迫症有些受不了这样敷衍的对待美食,可条件禁锢了太多,瑾俞迫使自己别太在乎,安慰这里人不怎么吃这些已经算不错了。   两只烤兔子卖了两百文,活兔子一只三斤重的才四十文,钱有福这回谈的特别爽快,给的价格也高。   瑾俞露的那一手,就像被他偷师学到技巧一样的兴奋,频频暗示几个掌厨看好了。   瑾俞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要是知道钱有福后来用这个方法来做烤兔,不知道烤坏多少个砂锅,瑾俞一定会高兴的笑一场。   ☆、第一百三十八章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   “今天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一共是六两四百文,瑾姑娘可算好了。”   掌柜的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阵拨弄,最后得出一个数字给瑾俞,脸上有几分得意。   瑾俞在心里已经算出账来了,内脏每天差不多固定的四两五十文,就是差也就十几文钱的幅度,今天多的是烤兔和螺蛳的钱,不难算。   “没错,我已经算过了。”瑾俞点点头,也不在乎那掌柜在自己面前臭显摆的一副得意样。   “老李,人家小姑娘哪里懂这些账,收好吧!”钱有福喝了点茶盏里的茶,道,看着是帮瑾俞说话,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在说别对牛弹琴了。   “这算筹我有些日子没有用了,我今天练练手吧!”   瑾俞看不得那钱有福瞧不起人的样子,伸手接过那掌柜给她看的算筹,今天要是不露一手的话,这人还要把自己当傻子,这对日后的合作不利。   “哗啦哗啦”瑾俞摇了两下,那算筹上下两排就自动分好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那掌柜脸都绿了。   瑾俞拿了卤菜卖,几乎断了掌厨的郭大牛父子生路,他真怕瑾俞这一出手再坏了自己的账房差事。   瑾俞才不管这些,活动了下右手手指,抬手三下五除二,旁人只听见噼里啪啦的算筹珠子声音,还有瑾俞那灵活的上下跳跃的手指,眨眼间她就算出了刚刚的数,之前优惠给钱有福的六文钱都算了出来。   比起掌柜的七彩虹似得脸,老谋深算见多识广的钱有福淡定了许多,抬手抿了一口茶后,示意掌柜把银子给瑾俞。   “零头六文实在不好听,给瑾姑娘凑足十文吧!”   “不用不用,这六文钱钱老板就不要给我了,二牛天天过来接我实在是辛苦,这几个铜板就算给他的小费了。”   瑾俞和善着道,仿佛看不见钱有福微笑背后的阴霾似得,想要给她难堪,那么她就会给他难堪,除了家人以外,想要欺负她,她能还的会立即就还回去。   二牛听见说有给自己打赏,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等走到一半看见东家笑得异常诡异的脸,想到这是瑾俞啪啪给东家打脸的结果,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和东家说,脚下的步伐重的再也抬不起来。   那赏钱到底能不能拿,特别烫手是肯定了。   “好了,今日我还有事情要忙,明天我会按时把卤菜送过来。钱老板届时就不必费心了,我不会忘记的。”   瑾俞不客气的把银子放进自己的钱袋里,顺带旁敲侧击的拒绝钱有福让人像押送似得接应。   瑾俞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当时瑾家老太太和那大伯母就是强迫的狠了,所以她反抗的力度就越大。   “既然瑾姑娘不需要那也行,我让二牛别去了,那么来的时候小心点,这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好说话。”钱有福皮笑肉不笑的道。   他沉浮商场十几年了,没想到还要被这一个小丫头打脸,看着今天送来的菜系,钱有福的眼里泛气寒气,等多试个几次,后厨研究出来这味道后,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是否还能在像现在这样狮子大开口。   这一刻钱有福完全忘记了柳镇上,除了他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他最近畅销赚钱的冷盘,只因为和他叫板的是一个黄毛丫头。   女人在他眼里除了窝在家里相夫教子外,抛头露面的都看不惯,不管瑾俞和他的合作带给他多少利益,全部都一个样。   “大牛,拿一点去研究,别再让我失望了!”   钱有福看着瑾俞和木子的身影离开酒楼,刚刚伪装的笑脸就再也维持不住了,气恼的一把搁下茶盏,对正喜滋滋的左右打量那些菜的掌厨道。   “东家姐夫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身材魁梧的郭大牛,人如其名,他今天又是大开眼界了一番,心想着这样下去拿不出和瑾俞一样的菜系出来是不行了,那么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那小丫头要的就是钱,他钱是没有,但是嫁给东家姐夫做填房的姐姐有啊!   反正乡下人眼界也不高,给点银钱还能不卖配方的几乎没有。   郭大牛满脸横肉笑得自以为是,抱着那些菜进了后厨后,不给父亲通气,自己就摸进了后院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姐去。   钱郭氏正安顿了孩子睡下,进门五年连续两胎女儿,钱有福的脸已经拉的老长,放话说要纳妾生儿子后,她的心揪疼,以为再也没有希望生儿子后,没想到苍天有眼让她第三胎终于生了个儿子。   钱有福拉得老长的脸,终于冰消玉融,勉勉强强对她以及在酒楼掌厨的父兄有了一点好脸色,这会儿听见仆妇说家兄进来,她也没有当回事,让人引到东屋的堂屋她随后就到。   “姐姐,有天大的好事啊!这回弟弟要是做成了,可有得福享了。”   郭大牛翘着二郎腿喝茶,在钱有福眼皮底下伏小做低了好久,有这样一个机会使唤他的仆人,喝他家上好的茶叶,郭大牛无比的自得。   正拿眼使劲瞅那大屁股的丫鬟时,钱郭氏进来了,他立马收敛了垂涎的嘴脸,换上一副讨好的脸道。   “怎么了?你又去赌坊了?”   钱郭氏直皱眉,和大牛完全不一样的秀气脸上浮上一层担忧,她自己弟弟的德行她一清二楚,当初若不是郭大牛输到差点被人砍手砍脚的地步,为了拿钱去赎他出来,他爹也不会把她送给比她大了整整两轮的钱有福做填房,像这样避开丈夫直接找她的一般都没有好事。   “没有的事!我已经好久不去那地方了,说改邪归正自然就是改了,姐姐放心吧!”钱袋紧巴巴的,郭大牛本来就不敢想那个地方,现在被钱李氏一提,心痒难耐了,面上却不显,“最近酒楼不是卖那个新菜系吗?姐夫下了最后通牒,说我和爹再研究不出来就打铺盖走人。你也不忍心看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四处漂泊是不是?”   “别扯没有用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让我和你姐夫说说情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算计   钱郭氏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赌坊欠债的事,看着年幼的儿子份上,钱郭氏有把握让丈夫留下父兄二人,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就怕自己兄弟又做没边的事。   “事情暂时还不用,我这里有个更好的办法……”郭大牛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着钱郭氏小声道。   “这恐怕不妥吧?那姑娘能卖的话,相公还能不买吗?”   钱郭氏问,要拿银子去换配方她没有意见,可这事还要瞒着丈夫去做,她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兄弟了。   “那是姐夫没有表明态度,我们这里若是做好了,酒楼大把的银钱进账,姐姐拿出的银子不知道可以翻多少番。到时候姐夫若是知道你在这里面的付出,那么,你还用怕他纳妾吗?疼你,宠你还来不及呢!”   郭大牛软硬兼施,他姐姐的脾气被他摸的一清二楚,这些话说出去,钱郭氏明显是动摇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这事可靠吗?你确定可以搞定那瑾姑娘?”   果然,钱郭氏动心了,要是真的解了丈夫的燃眉之急,那她在丈夫心里的位置不久更高了吗?   钱郭氏忍不住试探的问。   “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弟弟吗?你看看以前你只能穿最下等的粗布衣,现在不说绫罗绸缎穿着,家里还能有仆妇使唤,这日子过得悠哉,又有几个人能过得上啊?”郭大牛软硬兼施道,“你想想两个外甥女出生后姐夫的态度,现在虽然有了儿子,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啊!那可还有一个大儿子在京里读书呢!”   “行!要多少?我给你便是了。”   钱郭氏想都不敢想京里的那位继子,仅有的一次会面,被他冷漠如尖刀的视线一扫,她在继子面前硬生生的矮了半截,在继子面前,她永远只是被父兄送给钱有福还债的东西,只是东西罢了。   “这个数应该够了!”郭大牛摇晃着一根手指道。   “一百两啊?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钱郭氏有点犹豫了,这笔银子她拿是拿的出,但是要问过丈夫,可问了丈夫后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这……”郭大牛眼睛一转,他本来要说十两银子的,没想到自己姐姐开口就是这么多银子,对自己姐姐的了解甚深的郭大牛瞬间明白了,姐姐现在的私房肯定是在一百两以上,要不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开口就是那么多,“钱多好办事,姐姐可别舍不得啊!为了我那小外甥,还有那两个外甥女的将来,这事你可别小气啊!”   “我这一时也拿不出来,等我想想办法再说。”   这是说定了,郭大牛不由喜出望外,好话又说了一箩筐,最后才欢喜的离开,在出门前还胆子肥的掐了一把守着门口的丫鬟屁股,这可是勾了他一上午的魂。   “呀!你……你干嘛呢!”丫鬟气红了脸,偏偏碍于钱李氏在屋里,她不敢大声说。   “小浪货,这看得爷心里痒痒的,看我哪天有空办了你!”   凑近那丫鬟,郭大牛及其猥琐的说着,真的要动手他现在也不敢,忍着蠢蠢欲动的地方,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丫鬟气得上下起伏的胸脯,不甘心的擦了把嘴走了。   那丫鬟气得发抖,钱有福垂涎她只是暗地里摸两把,还不敢这样冠冕堂皇,没想到郭大牛一个掌厨的也敢对她肖想。   想到刚刚郭大牛凑近自己那股浓郁的油烟味,丫鬟在心里把他和钱有福对比了一下,虽然年老色衰,但胜在是个主子啊!   既然头上悬着这把剑,她何不好好的加以利用,刚刚屋里的事情她可是听得一字不差。   “这是你们逼我的……”   ……   瑾俞和木子等人直接去了医馆,要去李家赴宴推着独轮车自然不方便,她准备寄存在医馆里。   “瑾丫头来啦!”   掌柜拿着鸡毛掸子在扫柜台,看见瑾俞进来顿时眉开眼笑。   “给杜先生带了一些东西,我这会儿有点事情要忙,独轮车和车上的东西寄在你这里了,方便吗?大叔。”   从开始的小姑娘到现在的瑾丫头,瑾俞知道他们是把自己当做熟人看待了,也不倨傲,态度谦和的问。   “什么东西啊?拿来我看看。”   瑾俞的话一落,里面的诊室就传来了老大夫中气十足的声音,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答不答应给瑾俞看着东西,而是冲瑾俞手上的卤菜来了。   “您老在呀?”瑾俞诧异的问,平常不都是辰时末来的吗,今天怎么会那么早。   “治病救人,当然是越早越好喽!”   “嘿嘿!某个老头子想早上也吃上你煮的热乎面条呗!说的那么高尚。”掌柜不客气的拆台,这种事他经常做。   “噗嗤!”瑾俞忍俊不禁,这两个人实在是老顽童,“今天我要去给朋友送贺礼没有做拉面,这里有些卤菜和一些新鲜吃食,你让黄芪给你熬一锅粥就着吃刚刚好。”   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柜台上,一条卤煮猪舌头,加上一包炒螺蛳,就图个新鲜给他们送来的。   “行行行,你去吧!一会儿我让黄芪把你那东西搬进来,顺带给你洗干净带回去。”老大夫捻着下巴几个翘胡须笑眯眯的道,果然这小丫头上道。   “东西放在您这里就好,清洗就不必了,我回去洗好还要用滚水烫。”   瑾俞摸了摸钱袋里的银子,今天还老大夫是够数了,可万一今天瑾天就学的事情落实要交束脩,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光出一张嘴巴,想想就没有提给老大夫还钱的事情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快点去吧,别耽误事。”老大夫不耐烦的摆摆手打发瑾俞快点走,自己朝后院喊话,“黄芪,你给我熬的粥呢?快点给我送来!”   “您老不是说等着瑾姑娘送面条吗?粥我还没有下锅呢!”黄芪在后院子喊了一句,接着就听见踢踏的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朝前院来。   “就说你没有小丫头好使你还不服气,人十几里路都赶来了,你倒是连一锅粥都没有熬好。”老大夫看见黄芪一出现,立马吹胡子瞪眼的道。   ☆、第一百四十章预知她的未来   “是您刚刚嫌弃不吃我熬的粥的……”黄芪委屈极了,等看见瑾俞站着那里满脸笑容,顿时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嫌弃了,“瑾姑娘,你今天没有卖面条了是吧?难怪先生又回来准备喝粥了。”   “今天有事不卖面条了。你快去熬粥吧!顺便把这些菜拿去加热了。”   “好嘞!马上就得,先生等等。”不用在这里被人嫌弃,黄芪兴奋不已,抱着那两个芋头叶子包的菜,麻溜的往后院去了。   “这是你的话比我还管用了。”老大夫吃味的咂嘴,脸上却没有多少怪罪的表情,满是皱纹的眼角明明是在笑。   老人和小孩一样,这话一点都没有错,瑾俞见状连忙笑着道,“今天想让先生给木子再看看,现在的病情是否好转了。有些时候我觉得他说话比之前正常,没有那么傻了。”   “这是好事啊!”说起病人老大夫就来精神,“通常发热烧糊涂的,短期内恢复影响就不大,否则要傻一辈子的。”   “这么说木子是好了?”瑾俞激动的问。   “人我都没有看见,就凭你几句话我怎么知道好没有好啊?”老大夫转身进了诊室,意思就是让瑾俞把木子带进去。   “您等着!我去把木子叫进来。”   出去拉着守在外面的木子就走,本来就不喜欢这医馆坚决不进来的木子,无奈只能跟着瑾俞进来了。   瑾俞手里的温度让他舍不得拒绝,高大的身子轻易的被瑾俞拉走了。   等两人进屋的时候瑾俞兴奋过度还没有放开木子,老大夫微眯着眼睛再看见木子的瞬间睁大,扫了一眼两人紧扣的手,撇撇嘴,又让端木凌云那莽夫占大便宜了。   “杜先生,我把他给您带来了,快点看看,他可有复原了。”瑾俞按照着木子在老大夫身边坐下,满脸的期待。   老大夫撩眼看了一下瑾俞,眼里的神色莫名,瑾俞这样的祈盼木子复原,可有想过木子的日后会不会离开。   “把手伸出来。”罢了,这终究不是一个安于天命的男子,他有他的责任。   老大夫点着脉案道,看着木子的眼里明显带着嫌弃。   “我没有病。”   木子垂着手,没有想要给老大夫看的意思,幽深的瞳仁泛着冷光。   他莫名的抵触就医,也抵触这阴阳怪气的老头子。   “木子听话,给大夫看看,或许你就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了。”   瑾俞可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眼里嫌弃,直接动手拉起木子的是按在脉枕上,纤细的小手被木子的大手烘托的更加纤细。   木子没法拒绝瑾俞的意思,在被瑾俞拉住的瞬间,就听之任之了,只是脸上对老大夫警惕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   也不知道老大夫是不是故意的,这只手把完又换另外一只,在木子的脸越来越黑,瑾俞的担心都写在脸上的时候,才抚着胡须松开。   “是有好转了,他眼里的神情也清明了许多,不是之前的那么懵懂。”   “那接下来呢?我们要吃药吗?”瑾俞欣喜的问。   “这个嘛也不一定,只要自行恢复即可。”老大夫欲言又止的打量着木子,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接待似得。   “……”瑾俞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老大夫后面的话,倒是等来了黄芪捧着托盘出来,请老大夫吃饭去,老大夫二话不说就扔下瑾俞和木子走了。   走了?!   吃饭去了!   这眼里恢复了清明不就是查看就好了吗?   为什么把了那许久的脉,一句关于病情的话都没有说。   “杜先生,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想起过去啊?”瑾俞不甘心的追了过去问。   “时候到了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老大夫已经开始喝粥了,享受的吃了一口卤肉,漫不经心的道,“这已经辰时末了,你确定还不用过去送贺礼?”   “啊!”瑾俞尖叫一声拉着木子就走,也不管老大夫有没有给自己答案,一会儿要加热那鹿肉可是很麻烦的,耽误了一会儿就要耽误中午的筵席了。   倒是木子回头看了一眼在吃饭的老大夫,神情莫名。   “先生,您怎么就不提醒一下那瑾丫头啊?”   掌柜捧着粥碗站在桌前,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也早就放了他的奴籍,但他还是一直坚守本分,平时斗嘴归斗嘴,吃饭时决不敢和杜先生同坐一桌。   “你不是也没有提醒吗?”老大夫白了一眼掌柜,“一切顺其自然吧!这都是缘分,天南地北的人,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可惜那丫头多好,便宜了端木凌云那老东西家了!”   “嘿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指不定进不了他们家门。”想到主子和端木家的“私人恩怨”,掌柜就忍不住想笑。   “也对!那眼里只有权贵的老东西,白瞎了人家好闺女。”   “指不定看着她救人的份上,把门第一抛,他同意了呢?”   “呸!那老东西能同意的话,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来了。不行,我要去破坏,不能让那满肚子坏水的臭小子把好好的姑娘骗了去。”   “呃!你老担心多了吧?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啊?”掌柜干干的道,主子这是别扭劲又犯了。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那丫头若是被那混小子骗走,那我还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啊?”老大夫一本正经的道,老了喜欢的东西不多,这口腹之欢倒是越来越重视了。   “啊?就为了一口吃食,你就要破坏人家姻缘啊?”掌柜吃惊的问。   “我这不是破坏,是为了保护小丫头,免得到时候被伤得体无完肤。那吃人的宅院,可养不成这样纯真的姑娘来。”   也是。   豪门世家里,那些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瑾俞这个耿直的姑娘确实活不下来。   瑾俞可不知道有人在预知她的未来,拉着木子匆匆忙忙的出了医馆,让木子带上那竹匾就走。   路过书斋的时候,瑾俞还是进去买了一些笔墨纸砚作为读书人该有的手礼,还有这里人要送的四礼,糕点,糖果,红枣,还有被称作富贵果的花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赴宴   车上用父亲编制的竹萝里瑾俞装了一萝竹荪,实在是手短的很,送高端的东西送不起了,就凑数量这应该也不算太难看吧。   “小天,姐姐和你说啊,一会儿若是见着先生你也别拘谨,就像在家里一样发挥就像。不过前提是你一定要有礼貌,知道吗?”   即将快到大毛家附近,瑾俞忍不住再次提醒瑾天道。   “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瑾天捏着自己的衣袍,坚定的道。   “真乖。”   瑾俞还是相信瑾天的,至少他没有生气的时候,那机灵劲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瑾妹子!”   还没有到大毛家的巷口,瑾俞就听见有人在喊她,循着声音看去,天青色学士袍的大毛正大跨步的走了,阳光下的少年比阳光还要明媚几分。   “小掌柜真巧啊!我们正准备去给你送贺礼呢!”瑾俞没想到会在巷子口遇到大毛。   “真的巧呢!快随我家去吧!”   李文轩不打算把自己一早就等着瑾俞的话说出来,看着和瑾俞一起的还有那个高大的男人,手上若无其事的托着一个红布遮盖的竹匾,低廉的布衣被他穿的和战袍一样,李文轩有点酸。   “木子是我弟弟,我把他带来拿东西了。”   就她和瑾天抬着一个竹匾送贺礼实在难看,好东西都拉低格调了,放在木子手上就不一样了,瞬间霸气了很多。   可来赴宴多带来一个人,还不是主人邀请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瑾妹子快别这么说,很荣幸能请到你们的到来,快快有请。”   李文轩有礼的笑着,挥着广袖做出有请的动作,风度翩翩举止有了一些读书人特有的高雅气质,和站在肉摊前拘谨的耳根都红透的腼腆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李大哥,姐姐说你读书很厉害,让我向你学习呢!”   瑾天毕竟是小孩子,之前没有机会接触比他大的男孩子,现在有了连云福这个打猎能手,还有力大无比的木子,现在又多了一个第一名的禀生,他觉得自己快羡慕不过来了,这些大哥哥都是他需要学习的对象。   “没有,只是运气好罢了。瑾天你若是愿意学的话,我家里有几本启蒙的书,一会儿给你带回去看看。”   李文轩小心的看了一眼瑾俞,听见瑾天说瑾俞夸他,他的心里喝了蜜糖一样的甜。   “谢谢文轩哥哥,姐姐说书很珍贵的,我不能要。”瑾天正色道,嘴甜的已经从李大哥换成了文轩哥哥。   “没关系,那些都是我学过的,以后都用不上了。你刚好能用,这是废物利用。”   “多谢,多谢小掌柜了!”   瑾俞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插嘴,跟着木子后面走着,听见李文轩这么说赶紧道谢。   这年代的纸墨和书可是非常珍贵的,有现成的开蒙读物,那可是和宝贝有得一拼。   “瑾妹子客气了。那些书都是我自己抄写的,只要不嫌弃就行。”李文轩羞涩的说着,还是不习惯在瑾俞面前放开了说话。   瑾俞自然又是一番感谢,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她就见过两个。   一个是酸腐刻薄的刘杰昌,一个豁达明媚的毛文轩,简直是极端的对立面。   在看看那才到李文轩腋下的瑾天,瑾俞还真有点怕这娃若是上几天学,别的没有学会,学了一身的酸腐回来,那可就惨了。   说话间就听见前面熙熙攘攘的人声,食物的味道混着酒香袭来,一溜的八仙桌从巷子口一直往里,这样的场景不是瑾天第一次见,瑾俞也很少在现代见过,就是现代化那些包厢也没有这么拥挤热闹的,大家规定的一桌几人,井然有序决不会这样的嘈杂无章。   “家里地方小,族老提议摆了流水席在巷子里供乡亲们来捧场,家里的客人都在自家院子里。”   李文轩这是在和瑾俞解释为什么巷子里的酒席会这么乱的原因,有些人夸张的几近哄抢,一道菜上来眨眼的功夫就被瓜分干净,那些人还不是当场就吃,那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罐子,这是又吃又拿了。   瑾俞了然的点点头,这里面应该不止这附近的邻居,嘈杂一些也正常,有些衣裳褴褛的人也单独给开了一桌摆在角落里,但足以证明李家人真的很和善。   “大毛啊!一大早就看不见你人影,我还以为你怕喝酒躲起来了呢!这又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啊?一股肉香味。嗝……”   一个衣衫华丽的男人打着舌头,打着酒嗝从一个贴着喜庆对联,门口还挂着大红灯笼的院子里出来,一上来就搂着李文轩说话,面色通红明显是有些醉了。   “这是我特意邀请的朋友,瑾妹子,这是我学院里的同门师兄林俊峰。”   李文轩把林俊峰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可那林俊峰没骨头一样就想往地上坠,生怕他摔倒丢人,李文轩只能又把他的手挂上自己的肩膀上,尴尬的对瑾俞介绍道。   “林公子好。”   瑾俞客气的拱手行了一礼,暗自打量着那林俊峰,一脸菜样,一看就是酒色过度掏空的人,瑾俞心底已经有了数,等反应过来这时代的女人估计不是这样行礼,已经晚了。   “噗嗤!”林俊峰哄然大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还有这样行礼的,凑近李文轩耳边明明是窃窃私语,偏偏他醉了不知道控制音量,声音大对我连瑾俞这个当事人都听见了,“喂!大毛,你这哪里找来的宝贝啊?连个礼都不会行啊。”   “林俊峰,你别瞎说!”李文轩紧张的看着瑾俞,就怕瑾俞尴尬,忙对瑾俞安慰道,“瑾妹子,他只是喝醉了说话直接,没有恶意的。”   “小掌柜别在意,我没事。”   瑾俞笑着道,笑就笑吧,反正不会的事情被人笑话也正常,更何况这样当众说出来,总比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好,瑾俞不是很在意。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了,她不在意,不代表那林俊峰就会就此罢休啊!   瑾俞一出声,清脆的犹如出谷黄莺一般的声音,让林俊峰眼前一亮。   ☆、第一百四十二章纨绔登徒子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林俊峰上下打量了一番瑾俞,小姑娘长得漂亮的不像话,琼鼻小脸,眉不画自然成型,唇不点自然的红艳欲滴。   那一身素衣比他府里的小丫鬟还要朴素,偏偏被她穿出了清凡脱俗,这要是锦衣华衫的穿着,那不是要倾国倾城了吗?   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林俊峰觉得喝下肚子里的酒水正在他的全身沸腾,叫嚣着让他盯着瑾俞移不开眼睛。   “小姑娘还挺大方啊!人长得也好看。”   “……”瑾俞饿笑卡在了脸上,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夸女孩,除非纨绔登徒子。   心里暗想,要是这林俊峰敢再胡言乱语,那么她到底是保持风度,任由他说,还是当场发飙给点颜色给这人瞧瞧,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尊重女性。   “林俊峰,你醉了。我服你去休息。”   “我可没醉!今天你请的这姑娘甚好,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超凡脱俗的姑娘。”   林俊峰挥开李文轩要来扶他的手,好奇的看着瑾俞,按他刚刚的说法,他家里那些姐姐妹妹们听了不泪奔就怪了,哪里还敢坦然的站在这里,不禁好奇心咋起。   推开李文轩,自己整整歪歪扭扭的衣领,故作风度翩翩的样子,实则滑稽的对瑾俞作了一个揖,“小生刚刚对姑娘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敢问姑娘芳名,年方几何?”   “滚!”   一声暴喝从头顶传来,根本不用瑾俞开口,身边的木子就发飙了。   木子一手托着竹匾,高大的身子挡在瑾俞面前,人来人往他看不见,只看到眼前这个纨绔出言不逊。   大有林俊峰再多言一句,他就给他一顿胖揍的架势。   “你让开!我要和那姑娘说话。”林俊峰不依不饶道,被木子高大的身子一挡,娇小的瑾俞根本就看不见。   “木子哥哥……”瑾天拦住明显在暴怒边缘的木子,今天这样的场合连他都知道不能多事。   “木子,你回来。”瑾俞只是错愕片刻,脸上涌起了寒意,赶紧把蓄势待发的木子叫回来,自己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林俊峰,道,“劳公子惦记了。乡野村姑,实在不足挂齿。”   “乡野村姑都能美成这样,实在是没天理啊……”   敢情今天还遇到古代版的搭讪了!   “林俊峰,林俊峰,我看你醉了。大刘!还不来把你主子带去醒酒!”   不等瑾俞再说什么,李文轩急得把林俊峰往后面拽,一只手要是瑾俞没看错的话,直接捂住了林俊峰的嘴。   “好的!李少爷。”那随从立马过来,他也急得不行,自己主子根本没有酒量,几乎是一沾就醉,他还真怕今天好好的来贺喜,一会儿变成搅局了。   “扶厢房里休息去,没有酒醒别让他出来。”   这不靠谱的人就是不靠谱,他才离开一会儿就喝醉了。   这般轻浮的话说出来,现在也不知道瑾俞会不会觉得自己怠慢了她。   李文轩偷瞄了一眼瑾俞,还好瑾俞只是抿嘴不说话,倒是没有别的表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少爷,我扶你进去醒醒酒,老爷可还在里面呢!”   被叫过来的小厮连忙扶住林俊峰,刚刚主子那纨绔的一幕他可看得一清二楚,这大喜的日子在大毛家惹事,他这个贴身侍从这回去估计一顿皮肉之苦免不了了。   “瑾妹子实在抱歉,林俊峰他酒量不好,一喝就多。多有得罪,还望妹子海涵。”   李文轩羞愧难当,瑾俞好意来给他送贺礼,不想还出了刚刚那么一出。   看着被人搀走的林俊峰,瑾俞慢慢的吐出一口於气,这纨绔子弟果然是在哪个时空都差不多。   “我没事,别因为这件事愧疚,错的是他,不是小掌柜你。”瑾俞笑着道。   一码归一码,她分得清。   “今天真是多有得罪了,快快里面请。”   筵席过去几米远的地方就是装扮的喜庆的李家,这会儿大门口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几个主事模样的男人坐在那里说话,时不时在那大红纸上写写画画。   看见李文轩领着瑾俞等人过去,停下来和今天的大红人说话,“大毛回来啦!这几位是……”   “族伯,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李文轩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瑾俞她们,带来的礼物都一一入册,瑾俞眼尖的看见那册子上的礼品名称,绫罗绸缎不少,金玉器古董,名砚台什么都有,忍不住咋舌。   和那些人比,自己这些东西实在是,寒酸的很!   当那些人问礼品名称的时候,瑾俞忍不住还是脸红了,本来心里已经有定数,临了要直接面对,还是需要勇气。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   硬撑着笑脸呗!   “一些乡野吃食,大叔不用记也可以的。”瑾俞道。   “这礼物都是给我们秀才老爷的祝福,不论轻重都要留名的,姑娘可别介怀。”   说话的是一个耄耋(maodie)老者,拄着手杖坐在那里,一脸的严肃,显然是李家族里举足轻重的族老,说话很和气。   瑾俞知道这禀生第一名的重要性,族人出来帮忙很正常,可就是这份老少无欺的尊重,让瑾俞生出一份羞涩来,以她们家现在的情况和李文轩家来往,实在是高攀了。   “三爷爷,瑾妹子……”   李文轩想阻止,这邀请来瑾俞可不是让给她难堪的,重要的是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可以让母亲见见瑾俞。   这个他一眼就相中的姑娘。   “让诸位见笑了。”   瑾俞打断了李文轩的话,不卑不亢的把带来的东西名字报上,现代送礼直接给红包,要报礼物名她还真没有做过。   “烤鹿一只,笔墨纸砚一套,竹笋一篮。”   主事的人一一重复了一遍,脸上倒是没有轻蔑的神情,瑾俞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听见那人说错竹笋,便开口纠正,“竹荪,非竹笋。这是一种菌类。”   “荪?”那人显然没有听明白,又问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三章端倪   “草字头,底下子小孙。竹荪。”   “没想到姑娘还识字啊!不错,不错。”   那人赞完,瑾俞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个乡野村姑怎么能识字呢?   看着大家或好奇,或诧异的脸色,瑾俞有些后悔刚刚的多事,名字错就错了,东西一样能吃不就行了吗?   现在要想个办法圆回去才行。   灵机一动,瑾家老宅瑾老爷子留下那幅丹青可不是凡品,更何况瑾天曾经说过老宅还有一个瑾老爷子当年用的书房,三十几年过去了,瑾家老太太还保留原样不让人动,能有书房的人,一看就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   “大叔过讲了,小女祖父当年留下了一些书籍,我学的只是皮毛而已。”瑾俞谦虚的道,也不管没有人教为何自己就会懂的事。   “没想到姑娘也是出自书香门第。”   “难得难得,几位里面请。”   那主事的人快速的写下名称,一旁穿着棉布长袍的男人就起身来请瑾俞她们进屋。   “这烤鹿要重新加热,工序复杂,稍有差池就没有它特有的风味。”   瑾俞见那些人来收鹿肉,她便出声提醒道。   “瑾姑娘一手的好手艺,交给别人怕要糟践了,你们小心着点。”   李文轩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大早瑾俞连自己家门都没有进,一而再的为难倒是经历了不少,他有心要护着,说几句捧瑾俞的话也不为过。   “对对对,这事大毛说的对。来者都是客,切不可怠慢了诸位贵客。”   主事的人从善如流,客套的说着,礼物是送给李文轩的,他自然有做主的权利。   “瑾姑娘请。”李文轩歉意的道。   “有劳小掌柜了。”   瑾俞笑着点点头,今天还真是奇怪了,一大早被人拦住要买卤菜,接着来李家又是被人接二连三的阻拦。   本来信心十足的瑾俞,忍不住小小的迷信一把,但愿一会儿瑾天的拜师能一帆风顺吧!   有什么倒霉事,冲她来便是了。   “这里进去就是大厅了,今天客人多,为了热闹请了戏班。”   李家还真不小,刚进门就看见一道影壁立在院子里,跟着李文轩后面走,里面是有点像四合院的屋子,分主屋和东西厢房。   人进来后里面的喧嚣一点都藏不住,帮忙的人,还有那衣着尊贵的客人,都汇聚在院子里,本来觉得不小,装扮的还算精致的庭院,被那些人映衬的有些格格不入。   穿金戴银,衣着不凡的人显然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浑身的金银首饰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这是前院,厨房后恭房都在后院……”   边走李文轩边给瑾俞介绍宅子的结构,坐向什么的,连后院几个猪圈的位置都说了。   三言两语间瑾俞知道了李文轩家的情况,除了父母健在外,李文轩其实不是老大,他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在,只是成年后一直在外面收购生猪,平时很少在家。   这介绍怎么有点怪。   瑾俞有意识到这样的介绍不正常,联想到那天李富贵异常的热情,瑾俞的头皮发麻。   她怎么把这最关键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现在该怎么办?   转移话题又怕太明显。   “文轩哥哥,你们家好大啊!”   瑾天感叹道,除了瑾家老宅是他进过的像样宅子,这李家是第二个。   “这是父亲请鲁大师造的屋子,很多地方是按照我娘的意思造的。”李文轩笑着道,明显因为父母的感情好开心。   “李大叔真是重情重义。”   比起瑾家的小巧,李文轩家的格局要粗狂很多,可能是和李富贵的职业有关,但也不难看出一些细致的地方来。   不像瑾俞的祖父当年是世家隐世的人,瑾家老宅虽然现在破败了些,但细节处还是可以看出精致典雅来。   “今天先生和几位同门都会来,一会儿我带瑾天去见见他们。”李文轩特意走慢了一些,和瑾俞木子一起走。   “会不会很麻烦?”瑾俞问。   今天可是李文轩的好日子,应酬宾客不在话下,带着一个小孩子到处走,恐怕也不妥,昨天瑾俞没有看见宴请的场面,只当和现代酒店请客一样,刚刚看了一下完全不一样,李文轩这样陪着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无碍。”   前院的主屋里,忙了招呼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一个早上,刘氏趁着更衣的空隙喝了一盏参茶,刚请的仆妇站在那里欲言又止,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刘氏微蹙着眉问。   “马二家的,还有什么事吗?”   家里虽然一直有富余,但大宛的制度可不许普通百姓使奴唤婢,二儿子考中了禀生,以后就是秀才老爷,没有几个人使唤也不妥。   这仆妇一家三口才买三天不大懂规矩,她虽然从出嫁后就没有用过下人,但天生一张严肃脸,不笑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威严,那仆妇看出她有些不悦,立马腆着笑讨好的道。   “夫人,您不是让我多看着点少爷吗?”   “少爷是大人了,哪里用得到你了看着!”   刘氏不悦的道,她儿子现在可是柳镇百年才出的禀生,被这仆妇用看着形容她心里不舒服。   “夫人说的是,我嘴笨说错了。”   “行了行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外面客人还等着她去招呼,刘氏她这喝口参茶也是忙里偷闲,没有多余时间浪费,新买的几个下人等空了再调教便是。   “夫人说的对,只是之前那一个来送礼的姑娘,看着花容月貌的,长得甚是好看。”   “你说什么?”   刘氏一口参茶差点噎住了,昨天晚上她对丈夫白天的异样严刑逼供了一番,李富贵从来对妻子没有隐瞒,一股脑的把看瑾俞不错的事情说了。   重点提了提李文轩对瑾俞的态度,旁敲侧击的都是在说那姑娘的好,大有要撮合他们的意思。   刘氏也是姑娘过来的,当年李富贵那一个劲的追求,俗话说痴女怕缠郎,她家人再不愿意她嫁李富贵还是被他缠了去。   她儿子遗传的都是丈夫那执着的秉性,现在一切才只是端倪,她不能任由事件发展到不可挽回,更何况她昨天已经应下了青山居士的保媒。   ☆、第一百四十四章传承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小妇人看见少爷带着一个姑娘,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进来。少爷全程陪着姑娘,脸上看着可欢喜了。指不定夫人不日就要请冰人去说亲……”   仆妇一惊连忙收声,没想到讨好卖乖适得其反了,可她刚刚看少爷看那姑娘眼睛都直了,现在母子俩怕要意见分歧了。   只是她来了这家里三天,当家做主的就是这夫人,看着娇小玲珑,家里三个大男人都唯她话是听,恐怕少爷争不过夫人。   身为下人就要察言观色,这家里少爷前途无量左不过孝大于天,她还是先讨好了夫人把脚跟站住再说。   “住嘴!主子的这些话,是你一个下人可以编排的吗?”   刘氏气愤的把茶盏一撂,果然这仆妇看着实诚其实就是一块榆木疙瘩,一点机灵劲都没有不说,开口就是闲言碎语,这往后和那高家的亲事被这么一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破坏。   “小妇人不敢了!”仆妇缩着肩膀一脸惶恐的道,她只是实话实说啊!   没想到夫人的反应这么大。   “要是再让我听见你口无遮拦,那么我就把你发卖了去。现在嘴巴给我闭紧了,给我去厨下打下手,不许再多言!”   “是……是夫人。”   没想到刘氏的反应会这么大,讨好卖乖不顶用,赶紧夹着托盘就跑。   这才卖到这里三天又被卖的话,恐怕没有人会要她了,一家人三口在这战乱的年月想有一口饭糊口可不容易。   “真是气死我了!”   刘氏捂着胸口激动万分,这件事一定要遏止,不论那姑娘貌美如花,还是美若天仙都不能成为儿子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也不着急去招呼那些夫人小姐,焦急的回屋去翻庚帖,这婚事不能再拖了。   “掌柜的,恭喜恭喜啊!”   瑾俞一行被李文轩直接带到了会客厅,看见笑得和弥勒佛一样的李富贵,瑾俞祝贺道。   “哟!是瑾姑娘来了啊!稀客稀客。没想到能把你请来。”   李富贵迎了出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兴奋的儿子,和妻子私下说的话儿子还不知道,现在还正乐呵着。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注定是成不了他李家的人,不过这些都掩盖不了他喜欢这丫头对生活乐观,积极向上的性格。   “小掌柜这天大的喜事,我自然要过来沾沾光了。还望掌柜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大毛,请瑾姑娘和两位小兄弟去屋里坐坐,一会儿就开席了。”   “好。瑾妹子,里面请。”李文轩眉眼都带着笑,请瑾俞她们进堂屋去坐。   “谢谢!”   这家里原本就是普通的家舍,没有分男女宾客的场所,当下也只是意思似得,在不算大的厅里放了一个屏风隔开,所幸尊贵的女客来的不多,带来的待嫁姑娘本来就有相看的意思,也不计较男女混在一堂。   “我带瑾天和木子去那边,瑾妹子先进去吧!”   李文轩领了瑾俞她们进堂屋,自然不能让瑾俞跟着一起去男宾那边,刚好学院的先生和同胞也在,介绍瑾天给他们认识正好。   “有劳小掌柜了。”瑾俞求之不得,让瑾天见见先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无妨。”   这边瑾俞刚一进屋,就察觉到众人注视的目光,屋里来的客人和外面的完全不一样,达官贵人瑾俞来这个时空没有见到几个,但衣香鬓影,珠钗摇曳的夫人小姐看着身份就不同,这些瑾俞还是能看出来的。   相比于她这朴素到几近寒酸的装扮,还不如那些夫人身后端茶倒水的丫鬟了,瑾俞是顶着大家隐藏着鄙夷外加好奇的目光进屋的。   “姑娘,这边请。”   一个小丫鬟面黄肌瘦的,和瑾俞刚刚来这时空差不多的模样,身上崭新的棉布裙穿着明显有些不合身,看见瑾俞她笑得格外甜。   “谢谢!”   瑾俞礼貌的道谢,整个女眷区大概也就这丫头对她的到来不鄙夷了,跟着那丫鬟走,在经过一角落瑾俞停了下来,自知之明瑾俞还是有的,没得傻乎乎的往那些贵人身边凑。   “我坐这里就行,有劳姐姐了。”   “姑娘稍候,我给你上茶。”   小丫鬟也不勉强,麻溜的退了出去,转身的时候瑾俞看见她脸上有种解脱的神情。   都是穷苦人家出来,迫不得已卖身为奴的人家,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些贵人紧张的吧。   “姑娘,你是李家的什么亲戚啊?”   一个坐得离瑾俞近一些的妇人好奇的问,刚刚她们可都看见李文轩亲自迎了瑾俞进来,再把瑾天带去男宾席的。   “我们不是亲戚关系呢!只是经常有生意来往。”   那珠光宝气的夫人,说话的时候头上摇晃的金钗好不耀眼,时不时还抬起一把团扇遮脸,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露出戴着一对赤金镯子的手,白白嫩嫩的煞是好看。   “不会吧?我看见刚刚秀才老爷可是迎了你进来……”那夫人笑呵呵的道,只当瑾俞是故意这样说的,也不当真。   “是真的。”瑾俞保持笑容道。   “经常有生意往来就敢上门套近乎,这是什么人都有啊!”   不远处坐着的一个细长脸的妇人,放下手里的茶盏语气轻蔑的道。   “林夫人说的对。现在人就是这样,给点机会就往上赶。”   刚刚还和瑾俞说话的女人,立马扭头讨好的对那林夫人说,完全忘记了前一刻还在以为瑾俞和李家是亲戚而讨好。   “谁家还没有几门穷亲戚呢!我和李掌柜有生意往来,有什么奇怪吗?”   瑾俞顺着那轻蔑的声音看去,回的不卑不亢,最看不得这样门缝里看人的人。   那林夫人和之前拦住她说混话的林俊峰有几分相似,这镇本来也不大,或许还是一家人,瑾俞彻底对这个女人没有了好感。   传承这东西真的很重要,有其母必有其子,瑾俞在这里得到了肯定。   “哼!乡野村姑,果然粗鄙。这李家夫人也是不管事的,什么人都请。”   那林夫人捻着帕子半遮脸,仿佛不敢正视瑾俞的粗鲁一样。   “这不是刚刚开始应付这些事嘛!嫂子以后会改的。林夫人喝茶,喝茶。”   ☆、第一百四十五章装不存在   另外一个面容和李富贵有七八分相似的妇人,和善的对林夫人说着,看过来的眼睛一直不停的眨,在暗示瑾俞息事宁人。   本来就是来祝贺的,瑾俞也知道她现在这身行头会让人瞧不起,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直接,为了给李文轩家留一些面子,这憋屈,她忍了。   “姑娘,喝茶。”   “谢谢。”   小丫鬟恰到好处的送来茶水过来,茶是好茶,可惜制作的工艺还不如她自己炒的,瑾俞掀着茶盏的盖子推着茶叶玩,总算是知道影视剧里为什么空气突然安静要喝茶,这和男人抽烟一样,给自己的心情一样缓和的作用。   “林夫人,听说你那女婿这回也是榜上有名。恭喜啊!”   “哼!一个倒数第一,不提也罢!”林夫人冷哼一声,满满的不屑。   瑾俞耳尖的听见了,倒数第一不就是那刘杰昌吗?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想来大伯母李氏嘴里天天念叨的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就说她和这几个人那么不对盘,原来根结在这里,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合不来,这一照面还不知道身份就磕上了。   “很不错了,刘秀才青年才俊,是个有福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入了你们的眼,不是吗?”   “还凑合吧!关键是我家老爷中意。今天是禀生老爷的大喜之日,不说别人了。”   林夫人别别扭扭的应了两句,就把话头引到了李文轩身上。   “那是,那是……林老爷高见啊!”   听着那边的对话,瑾俞差点笑的肚子疼,傻子都听的出来林夫人对刘杰昌的嫌弃,偏偏有人还一个劲的恭维。   瑾俞都要怀疑那人就是故意来给林夫人找不痛快的,要不然就是一个本来就没有心机的人,为了融合进这样的圈子,故意没话找话。   还好刘杰昌那人被林家抢了,要不然她穿越过来接手这么一个烂人,分分钟和离的节奏啊!   不好被人看见自己幸灾乐祸的脸,只好拼命低头,继续用茶盏盖子划拉茶叶玩。   “这姑娘是谁?”   一声疑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瑾俞抬头一看,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容保养的姣好,只是过于严肃嘴角的法令纹有点深,稍粗的眉毛特意修饰过,还是有点过分的硬朗。   李文轩的眉眼和她相差无几,这样的一副面容出现这这里,显然就是李文轩的母亲了。   “夫人你好!小女姓瑾单名俞,你唤我瑾俞就行。”瑾俞礼貌的道。   “瑾俞?!”   刘氏没有进堂屋之前,就先问了在堂屋伺候客人的丫鬟,知道瑾俞还算知书达理,没有不懂规矩的往那些贵人身边凑。   刚刚进来就直接往这角落里的末席来,一开始就奔着给瑾俞难看来的,好让她死心别再和自己儿子接触,这会儿看见瑾俞抬起头来,那张精致纯净的脸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女孩绝对不能进门,要不然儿子还有没有心思念书不知道,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的希望可能都要成泡影了。   “对。我叫瑾俞。”瑾俞站起来,笑着应到道。   那边男宾的区一直在留意的李文轩松了一口气,屋子就这么大,他在这里给先生介绍瑾天的时候,分神留意着女客那边,听见那些夫人挤兑瑾俞,他恨不得自己过来替她出头。   可是也只能想想罢了。   这样的时候出来帮瑾俞说话,那就是毁女孩子名声,母亲出来就不一样了,母亲一向公道,决不会冷眼旁观看着小姑娘被人欺负。   “你就是来送卤菜过来的店家啊!坐吧!等会儿让各位宾客见识见识你的独家烤肉。”   “啊?”瑾俞的笑容僵了一下,立马就恢复正常了,“对,夫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做卤菜的,今天送来的菜一定不会让各位宾客失望的。”   虽然这话有些难堪,但附和她今天做的事情,略带尴尬的随着刘氏的话说了。   “那行,你就坐着吧!一会儿开席,你给大家露一手。”   有了刘氏这肯定的话语,除了之前那个圆润的妇人和林夫人外,所有好奇瑾俞身份的人,瞬间都不再好奇了。   哦!原来只是一个酒楼送卤菜的。   小姑娘长得过于漂亮,微微一笑百媚生,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容貌。   眼下衣着寒酸,但人看着就硬气,很有几分胆识,在刘氏没有出来前乱说骗人,这点就能让人看出来是个实诚的,至少冲淡了些她上乘容貌给人带来只是一个花瓶的错觉。   “让大家久等了,这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了。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我还真有些手忙脚乱了。招待不周之处,大家可要见谅啊!”   给瑾俞的身份定下来,刘氏也不在这里多留,转身回了主位,客套的招呼起客人来。   “刘夫人你这是大喜事,不累怎么可能啊!快过来坐下歇会儿吧!”林夫人一改之前刻薄的嘴脸,笑得花开似得回应刘氏。   “就是啊!这辛苦可值得了。十年寒窗,二公子也争气呢!这才十六岁就是禀生了,将来前途无量。”   不一会儿女客这边就恢复了其乐融融,先前因为瑾俞的事僵着的场面,很快被化解。   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笑面如花的女人,瑾俞只想送她们一个称呼,戏精。   坐在角落里,瑾俞默不作声,只想着那刘氏不知为何针对她,那她就装不存在吧!   只要瑾天那边李文轩带着他和青山居士见过了,那她就这样一直安静着。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不允许她退缩。   “哎呀!这些日子富贵酒楼出的卤菜,那味道可是一绝。我家老爷那是天天都要让人去带一份回来。你们都吃过没?”   “吃过吃过。不仅香,那味道还特别。让人回味无穷啊!”   “不知这姑娘的卤菜和那富贵酒楼的比,谁会略胜一筹呢?”   离瑾俞最近的那个圆润夫人果然是耿直,或者是故意拿瑾俞来开刷,大家都努力避开不理瑾俞,偏偏她还要来问。   “富贵酒楼的卤菜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等着我给你好看   瑾俞故意欲言又止道,如果不说出真相的话,她可能就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些卤菜就彻底的成为富贵酒楼的东西。   说了那刚好符合刘氏给她的定位。   “姑娘做不出那样味道的菜式也正常,毕竟乡下地方条件有限。”刘氏不冷不热的道,再次挑明了瑾俞的出身寒酸。   人是不能被激的,反正息事宁人也还是被人嫌弃,那么瑾俞也不多想了。   “嗯!”瑾俞认同的点点头,在大家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中,她又再次开口,“那富贵酒楼的卤菜一直都是我供应的,对大家给小女手艺这样的肯定,小女感激不尽。多谢大家的夸赞。”   瑾俞站起来拱手行礼,这会儿她可不管行的礼是否正确。   众人说是瞠目结舌,一点也不为过。   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会是刚刚她们夸了半天,以能吃上一口那卤菜为荣的主厨。   画面实在太美,女客这边安静的连喝茶声音都没有了,只有瑾俞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笑,只是那笑里透着清冷。   男客那边注意到不对劲的不止李文轩,木子冷脸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除了身上的衣衫朴素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寒酸气。   林俊峰被灌了大半碗的醒酒汤,这会儿酒醒了大半,这会儿正围着木子问东问西,木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回应,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被人排挤的姑娘,眼里都是心疼。   “兄弟,你和那姑娘长得也不像,你是她何人啊?”   林俊峰不死心腆着他如菜色的脸第五次问木子,难得看见一不施粉黛的美人,他就想套近乎,瑾俞本人不行,他就找美人身边人问。   “啰嗦!”   木子不屑的看了一眼林俊峰,冷冷的说了一句,回头继续瞧着瑾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   他看见了一直低头的瑾俞突然抬起头在说话,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那些多嘴的女人全部不再说话了,木子忍着想把瑾俞带回去的冲动,慢慢的平息下来。   “啰嗦?”林俊峰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相信的问木子,“你居然说我啰嗦?”   “对!”木子面无表情的道。   林俊峰静默了片刻,在别人以为他要发飙的时候,他笑了起来,高兴无比的凑到木子面前说。   “哈哈哈!知己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我,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说实话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结果让大家大失所望,以纨绔出名的镇长家三公子,被人嫌弃后今天还那么的高兴,实在是没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镇长家的三公子疯了。   接下来林俊峰的话更加让人觉得他疯了。   “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缺点是什么,今天总算知道了。原来是说太多话了,兄台这样板着一张脸的模样,挺好的。真的,真挺好的。”   木子根本没有看面色酡红,双眼迷离的李俊峰,微蹙着透过屏风的一角留意那边的情形,嘈杂的人声他听不见女客那边的对话,但可以看见那边人的表情,等看见瑾俞笑着站起来道谢,那些看不起人的夫人瞠目结舌,木子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午时不到就开席了,和外面的流水席完全不一样,院子里的桌椅要讲究许多,院子里搭的两排凉棚摆了六桌,男宾三桌女宾三桌,能在小镇上请来这些权贵也是不容易。   商贾,学士,大腹便便却一脸精明的镇长林正好在这不算官,相当于里长管着这柳镇的事宜,但被众人捧的和达官贵人一样,远远都能听见他在摆官腔,不怪乎他那个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抽空瑾俞借更衣不放心的留到了热火朝天的厨房查看,发现那红绸还盖的好好的,瑾俞只瞄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刚刚出了厨房,绕过墙角就被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拦住了。   “刘杰昌,人有人的路子,蛇有蛇走的道。你管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干嘛?让开!”   瑾俞警惕的退后一步,这样一个阴险的男人,她看都不想看一眼,离的太近她怕惹人嫌话,和刘杰昌牵扯在一起,瑾俞估计自己要被呕死。   不屑的说完,瑾俞就想走,没想到刘杰昌居然还得寸进尺的又靠近了一步。   “瑾俞我告诉你,若是敢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出幺蛾子的话,那就等着我给你好看!”   “所谓做贼心虚对吗?刘杰昌!”瑾俞鄙夷的打量了一番刘杰昌,穿的是人模狗样,但内心无比的肮脏,也只有成天算计别人的人,才会害怕自己的丑事被人揭发,“我也警告你,最好忘了过去,敢提一句过往试试看?我一定会让你尝尝,什么是身败名裂!”   瑾俞冷脸道,说到做到,说不和刘杰昌有半毛钱关系就是真的,刘杰昌若是还想说什么鬼话,那就等着她怎么收拾他吧!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见异思迁,心比天高的女人,看中了那李文轩,这是想扫清过往呢!”刘杰昌怒极反笑,说的极其暧昧,也极其恶心。   瑾俞有那瞬间觉得他的先生估计给他脑袋里塞的都是浆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愚钝,思想这么龌龊的读书人呢?   “你错了!我只是不想和你扯上任何的关系,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怕脏了我的眼!”   “不过是一介村姑而已,也敢妄想嫁进城里去。异想天开!”刘杰昌背着手,一副了然于胸的道,仿佛瑾俞就是一个攀炎附势的女人。   唯独忘记了他自己才是那个鼻祖。   “多管闲事!我的未来怎么样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如果不忘本的话,刘秀才你可也是小山村里土生土长的,只是遗憾的是小山村里淳朴和良善也没有把你熏陶出宽厚的胸怀来!”   瑾俞冷笑道,在这里堵她,让她闭嘴,刘杰昌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我和你怎么能相提并论!无知!”   刘杰昌高高在上的道,那模样和那个镇长夫人说话的神情一模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一百四十七章忘恩负义   “呲!你自然不能和我相提并论,因为你这样背信弃义的人渣,根本就不配!”   瑾俞冷笑一声,和这种人说话就是拉低自己的品位,她不想再和刘杰昌说话,绕过刘杰昌就要走。   “我劝你赶紧的离开这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呵呵!这句话还给你!”   “你……”   “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不介意当着你岳父岳母,还有师尊的面说一说你的忘恩负义。”   瑾俞不再回头,临了看见刘杰昌铁青的脸,她无比的痛快,刚刚在堂屋被人排挤的郁闷一扫而光。   “木子!”才拐过转角就碰到出来四处张望的木子,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在找自己,瑾俞刚刚见刘杰昌的剑拔弩张消弭殆尽,快步朝木子走去,“你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出来好久没有回去,就来看看。”   木子朝瑾俞过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蓝色的身影尽收眼底,漂亮的眼里浮上一丝冷意。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刘杰昌。   “我去了趟后厨,就远远的看了一眼。”瑾俞凑近木子神秘兮兮的道,“怕他们不知道处理才去看的,现在回堂屋去。”   “好。”   木子稍冷的眼眸,慢慢的暖了下来,跟着瑾俞走。   两人离开后,一旁的东厢房里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年轻风华正茂的李文轩,一个消瘦的满身儒雅之气的青山居士。   “瑾姑娘是个特别的姑娘,不拘小节。先生……”   青山居士打断李文轩的话,本来李文轩请求他收下瑾天的时候,他觉得十岁的孩子连最佳的启蒙时间都过去了,还在犹豫,但看见瑾俞刚刚那番怼刘杰昌的犀利话语,他不由起了几分好奇心。   一个被悔婚的女孩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还大费周章的要送弟弟上学堂。   “看出来了。明日你就让人来书院吧!我先考考那孩子,若是真的没有天赋,那也只能就这样了。”   “多谢先生!”   李文轩欣喜若狂,没想到在屋里青山居士还兴趣缺缺的模样,不想才出来就改变主意了,这回他总算可以给瑾俞一个交代了。   “成与不成还要看明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   抚着下巴的一缕胡须意味深长的看向还躲在角落的刘杰昌,他看人一向很准,当初就看出刘杰昌心术不正,没想到为人处世还真的这般不堪。   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毁了幼时婚约另娶他人这事实在不道德。   就算读书是很用功,但是过于顽固不懂变通,所学没有灵活运用,能考中秀才已经是极限了,青山居士对他不抱希望,只是保持学生和师尊的关系,仅此而已。   李文轩松了一口气,那刘杰昌实在是过分,对一个曾经谈婚论嫁的姑娘说出那些话来,实在有失君子风范;但好在瑾俞的心性乐观,反驳刘杰昌的话语,听了就让人解恨。   之后的事情瑾俞自然不知道,和木子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堂屋,筵席已经准备开始了,目送木子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瑾俞和之前一样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瑾俞在开席的时候被安排在末席,瑾天和木子在男宾那边倒是被那个林俊峰拉着坐在中席,瞧木子眼角余光都不瞄一下林俊峰的酷样,瑾俞只想笑。   要不要这么高冷啊!怎么说这么多人在,给人一点面子总要有的。   介于瑾俞刚刚和木子一起进的堂屋,那林夫人知道两个人是一伙的,隔着一条过道看见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被人这样的不待见,顿时怒火中烧,狠厉的眼刀直往末席瑾俞这边飞。   要是眼刀可以伤人的话,相信瑾俞已经被凌迟了。   瑾俞可不知道别人正隔着一张桌子有人给她放眼刀,她被安排和之前那圆润的妇人,还有几个和那妇人装扮差不多的女人坐一块。   看得出来这七八个都是商妇,在这个时代商人固然有钱,没有豪门家族支撑地位不高,这还是高看她了,就她身上这身布裙红头绳,连一支像样的银簪都没有,还能跻身在这些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富人堆里,真是荣幸之至。   和这些人也不熟,瑾俞一直保持着微笑,几个夫人谈笑生风,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关键是那些胭脂水粉,金钗首饰之类的,瑾俞完全一无所知。   礼貌的夹一些自己手边的菜肴,品着和自己的菜品有哪里不一样,巧的是今天送给富贵酒楼的卤菜居然也上桌了,虽然也是摆盘但那造型,看在瑾俞眼里实在不堪入目。   但是这些夫人不觉得啊!   挨个尝过后,自然要品头论足一番,得出结论就是好吃。   瑾俞也一样保持沉默,卤菜的味道只是相对于这里人来说好吃,她吃过更好的自然没有多大感触。   “姑娘,这些菜就是你做的啊?”   圆润的妇人再次确认道,不说试吃那味道没话说,就这摆盘也和平常的不一样。   “对。夫人可以试试,味道还行。”瑾俞笑着点点头。   “好!看着就不错,我刚刚吃了味道也是不一般。”   “嗯!味道很好啊!不知道姑娘能给宴席上送吗?”另外一个女人和善的问,“我夫家姓张,在东区经营着一个布庄。一个月后是我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老人家图的就是热闹和新鲜。这时薪的东西也要给她老人家尝尝。”   “可以的。你只要告诉我数量和地址,还有哪天需要卤菜,我可以直接送过来。菜品你可以自己选。”   能在这酒席上拉到客人实在是意外,瑾俞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下也不管别人侧目的样子。   五斗米折腰,瑾俞觉得自己比那委屈谋生的轻松多了。   “菜品可以自己选?姑娘都会做什么菜?”   张太太问,不是她看不起瑾俞这年头会煮饭的人也不少,但食材有限,再说瑾俞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说都会煮就怕人家夸下海口。   ☆、第一百四十八章牛刀小试   “这个夫人放心吧!若是相信我的话,我就自行给你选,到时候一样也不给掉面子。”   说到老本行瑾俞也不谦虚,只要拿得出的食材,恐怕要难倒她也不可能。   瑾俞想着回去得做一个菜单在身边,这样有人需要的话可以给人自己点,只要能找到的食材都没有问题。   “这虽然卤菜做的不错,别的菜可不敢说。老夫人六十大寿,那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旁边另外一个圆脸的妇人捻着帕子遮住嘴道,明显也是不信任瑾俞。   “我相信这姑娘。”   张太太看着瑾俞笑着道,瑾俞虽然衣着寒酸,但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言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之前在堂屋被人那样的埋汰都能忍下来。   是个知轻重的人。   “多谢太太的肯定,只是今日不方便谈这个,若是时间宽裕的话,另外约个时间如何?”   瑾俞高兴极了,旁边那个泼冷水的夫人她直接忽略,压抑住心里的兴奋劲,缓声道。   “行!要不你明日到我家布庄来,详细的我们再谈。”   “可以。我回去制好菜单让你选,总之菜的味道保证让你放心。”   这算是第二个相信自己的客人,第一个是钱有福,一大半原因是拖了连云福的关系,眼前这位圆脸妇人不是为了盈利,单纯的为了味道,为了尽孝心来找自己,瑾俞自然不会轻怠。   这时候后厨来了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往女客这边的主位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刘氏听了后往瑾俞这边看来,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瑾俞原来是不会注意看主位的,但现在主菜已经逐渐开始上了,她送来的烤鹿之前下人抬进去的时候,李文轩可是特意交代过,算着时间该上来了。   果然那梳着一个圆髻的仆妇在刘氏身边连连点头后,径自往瑾俞这边来。   “瑾姑娘,您送来的那鹿肉可以就那么直接上来吃吗?”一个黑脸妇人穿着粗布衣过来,蜡黄的脸带着笑问。   “不能的。”瑾俞站起来,反正刘氏已经说了她是一个厨子,那么瑾俞准备自己亲自动手,李文轩这么的帮自己,在没法报答的时候,送个好彩头给他,瑾俞还是能做到的,“我随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行!”   后厨里除了两个炒菜的掌勺人外,其余帮忙的人正围着油光发亮,通体金黄的烤鹿评头论足。   “这手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鹿肉都烤熟了,外皮居然一点都没有破。”   “还有这色泽,不知道上了什么,颜色会这般的漂亮,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只是可惜凉了,恐怕没有原来味道了。”   瑾俞踏进厨房在锅铲颠勺间,就听见了这些话语,不禁扬了扬唇。   后厨里从掌勺到帮工的,包括烧火的都是男人,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一说外,这男尊女卑的年月,这样的好事大多都不会让女人插手,手艺传承的原因怕人偷师,瑾俞刚刚进屋见到的那些帮工女人,最多只能在厨房间门口递洗好的干净碗碟,还有洗干净的食材。   “厨房禁地,姑娘是走错了吗?”   一个富态的男人,正看的起劲,不想被人挡住光线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人,本来想发火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顿时软和下语气,笑着问。   “小姑娘快跟着你家大人去,这里你不能来!”   剩下的三五个男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有那聪明的已经挡在了灶台前,唯恐瑾俞眼尖看到了什么。   “大哥别担心,我是来拿这个的。”瑾俞指着烤鹿,笑着道。   对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想她师承爷爷的手下,那可是当年连续十年蝉联厨神冠军的美食界一把手,这些人的手艺她还真的不屑学。   “这是客人送来的贺礼!”富态的男人道,等想通什么后,顿时睁大他因为肥胖变得细小的眼睛,“姑娘就是那位送礼的客人!”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   “对的。这道菜费事,本来应该趁热吃新鲜的,可我家离这里远,若是早上现烤来不及,只能提前烤好送来了。不过我有办法让这些鹿肉恢复原来的鲜美。”   瑾俞简单的说了一下,喜欢做美食的人,通常都不会想看见食物被埋汰,这是职业操守,也是本着不浪费的精神。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手艺,实在是佩服佩服。你需要什么,我老王这边可以提供给你。”   富态的男人显然是这帮厨师的头,他发话后,他身边一个看着二十左右的青年,立马把一个装满厨师做菜需要的家伙篮子拎出来。   篮子里除了两个饭碗大,被用得闪闪发光的勺子外,还有一把剔骨刀,一把砍骨刀。   瑾俞有点失望,就是这样大的厨师都没有像样的家伙使用,足以说明这里的厨具不多,或者是是打铁的造诣不够。   “准备装盘的盘子,一碗烧酒和最小号的菜刀给我就行。若是别介意的话,我需要用一下锅,烫几片菜。”   “没问题,姑娘顺便用就行。”   来到别人的地盘,瑾俞一切都是已别人为主,让人烧了一锅热水后,她抱了一颗还没有卷心的白菜过来,齐叶子的地方切下来,留着菜帮备用。   “这种浅口的白瓷盘给准备十二个,谢谢!”   盘子不大,摆造型的话一人最多能吃上一口,但那八仙桌可是坐的十二个人,没有两盘有点难看。   瑾俞习惯的吩咐着,仿佛又回到了现代那个她如鱼得水的新天地里,她带的小徒弟随时恭候在一旁等她使唤一样。   “得嘞!这就给你准备去。”   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瑾俞手上的凤凰头像刚刚雕刻好,撩眼看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古代,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这是一个乡野村姑。   “有劳了。”瑾俞笑着道谢,那腼腆的男孩尴尬的摸摸头,红了脸转身继续把瑾俞要的盘子选出来。   厨房里除了锅灶外,这些碗碟一部分都是族里准备的,瑾俞在盘子下面看见红漆写的李氏宗族。   “姑娘这手艺,不得了啊!手真巧。”大厨老王夸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戳她的心   他们这些人除了酒席的炒菜外,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一个会,融贯汇通也是生存之道,瑾俞不避讳被人学习,他自然也乐意徒弟们多学一门手艺。   “这花里胡哨的东西又不能吃,只能看,这不是浪费时间嘛!”另外一个和老王头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不满的道。   “大哥此言差矣。食物不仅仅是果腹的,在享受它的同时,也要善待它。在家里吃饭是一日三餐,补充你一天身体的需求。在酒楼吃饭大多是宴客,应酬客人要有面子。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图的就是好彩头,麻烦一点没事。再说就是十二个凤头,我很快就能搞定。”瑾俞嘴里在说话,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听,眨眼间又是一个凤头出现。   “姑娘说的没错,二弟,我们也需要多学习了。”   那说话的男人无话可说了,瑾俞不仅手巧,而且还心灵,这么一大通话说出来,他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对,反驳不了。   这边又有大哥给自己台阶下,王二摸着鼻子讪讪然道,“大哥说的极是。”   瑾俞忙活着手上的雕刻,大男子主义的人很多,那王二也不一定是针对她的做法,大部分是因为她是女人。   在这里女人想要创新,得到别人的认可,实在是不容易。   “这只是白色,会不会单调了些?”老王头看了一会儿问。   “大哥说的没错。”瑾俞嘴甜,不管年老还是年轻,一律都是大哥,叫的别人心情也愉快,“那边有个南瓜,我可以用吗?”   一个木盆大的南瓜堆在厨房角落里,瑾俞只能用一点点,有点浪费,得先问了再说。   “一个隔年的老南瓜而已,用吧!”   得了允许瑾俞也不客气,要是早点看见这南瓜,她就直接用南瓜雕刻了,现在只能拿南瓜当眼睛和那七彩羽翼了。   南瓜的硬度自然没话说,瑾俞拿着笨拙的剔骨刀雕刻,速度不快但成果不错。   又两个菜上了后,瑾俞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把南瓜和白菜用竹签固定住,白菜叶子只在沸水里过了一下沥干,碧绿碧绿的铺在盘子底下,被金黄色的南瓜雕刻出来的凤尾形状衬栩栩如生。   固然餐具不足,固然那刀瑾俞用的极不顺手,完成初步造型的时候,瑾俞还是开心的笑了。   果然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舒心。   “接下来我想借这位小哥用用,大哥可以吗?”   “没问题。要几个人都没关系。”   技多不压身,刚刚这短短的小半个时辰里,可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瑾俞做这些的时候没有避开他们,这白送的学艺机会,不要白不要,老王头还巴不得把徒弟多派几个到瑾俞身边呢!   “也行!那就麻烦来两位把这竹匾抬上吧!”   这时代也别想有铁板那一类的东西,反倒是老王头那个特质的陶瓷大托盘被瑾俞借用了,她担心一会儿酒水洒出来太多把竹匾烧着了,破坏肉香。   在外面的宾客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瑾俞掀开了竹匾上的红绸,顿时油光发亮的烤鹿就进入大家的眼帘。   “今天是李二公子大喜的日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自古以来就有金榜题名时皇上赐的鹿鸣宴,我今天投机取巧送来烤鹿一只,就给李二公子一个好彩头,预祝李二公子三年后的金榜题名。”   “好!”   瑾俞大方的说了一通,在场的人静默了片刻,便有人喊好。   瑾俞寻着声音看去,正是站着都摇摇晃晃的林俊峰身边,站在松柏一般挺拔的木子身边,被衬托的更加滑稽。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呼应,大家一开始就被瑾俞那神神秘秘的做法引的好奇心大起,这会儿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   老王头实在,瑾俞要烈酒一碗,他真的给准备了满满一大碗,瑾俞小心的把那些就均匀的倒在烤鹿身上,也不多倒差不多一会儿点火能保持个一分钟的加热就行。   浓烈的酒香混在院子里的菜香里,实在不明显,在大家翘首以盼等着瑾俞做什么的时候,只看见她往鹿肉上倒酒,不仅有点失望了。   “接下来的所为实在是危险,大家可千万别模仿。”   瑾俞一手圆形的蒸锅大锅盖,一手火折子,大家还不明白瑾俞要做什么的时候,她一口气吹出火苗点燃了陶盆里的鹿肉。   那鹿肉上面浇了烈酒,遇到火一触即燃,幽蓝的火苗瞬间包裹了整只鹿,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香料被烤出的味道。   “这,这太神奇了!”   在大家还在呆愣中,那林俊峰仿佛酒醒了一样,快速的窜到了料理台前,啧啧称奇。   “好香啊!这味道,从来没有闻过。”   惊呆的众人总算反应了过来,耸动着鼻子闻着飘散在空气里的味道,都是一脸陶醉的样子。   木子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就怕瑾俞那小胳膊小腿的应付不来。   本是等着瑾俞上菜的李文轩,没想到瑾俞会来这么一出,几乎是和木子同时跑到了瑾俞跟前,要不是怕坏了瑾俞的事,他都想动手扑了那不停跳跃的火苗,至于扑鼻的香味,原谅他这会儿心急如焚,实在是闻不到。   瑾俞对周遭的一切视若罔闻,只是盯着火焰中烤肉被烧的程度,衡量着什么时候该灭火。   “实在是太出格了!”女客首席的刘氏捂着狂跳的心口心有余悸,几近狠厉的道,“她以为这里是她为所欲为,撒野的地方吗?”   “嫂子,嫂子你切勿乱了分寸。来者都是客。”   李文轩的姑姑,李冬娇也被吓了一跳,但看自己一贯严谨的嫂子要发飙,赶紧上去扶着她,趁大家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没有听见这些话,凑近刘氏耳边劝慰道。   别被人说李家架子大,容不得一个客人在家里的作为。   “她算哪门子的客人!”刘氏咬牙切齿道,刚刚她冷眼旁观,儿子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简直就是戳她的心。   这还什么都不是,就敢表现的这样上心,若是真的能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就要被冷落了吗?   有了媳妇忘了娘,恐怕就是最好的诠释。   ☆、第一百五十章被人打脸也是活该   “别呀!她不是客人的话,你把她当什么?”   同是有儿有女待嫁待娶的李冬娇,自然听出刘氏话里的意思,李文轩的表现明显她也看出来了,既然嫂子一开始就愿意看这件事成,那么必要的礼貌就要给人家。   一切都保持在客人的情分上,别的什么都不是。   刘氏被李冬娇一提醒,也回神了,想她一大把年纪了,今天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弄得乱了分寸。   “小姑说的对,瑾姑娘这寓意很好,一会儿我要给她打赏。大大的赏!”刘氏换上笑颜,意味深长的道。   闻着烤肉和酒味慢慢的相融,之前腾起的火苗逐渐弱了下去,瑾俞准备把大锅盖盖住熄火,一只大手接替了她的动作。   木子面无表情的拿过锅盖,快速的罩住还在噼里啪啦炸油的鹿肉上,瞬间就阻隔了那浓郁的香味。   片刻后,瑾俞说好了,木子才顺从的揭开锅盖,只见之前油光发亮的鹿肉,这会儿感觉诱人。   十二个白底盘子,分成两排摆在瑾俞面前,上面摆在造型独特的菜叶子,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飞天凤凰。   “这是要干什么啊?”   “好像是一只鸟。”   “什么鸟啊!瞧你那是什么眼神,那是凤凰!”   “就一张菜叶子怎么吃啊?不会是让一桌人分吧?”   “那只是盛菜的盘子,你没有看见那姑娘往里面放肉了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瑾俞再次净了手过来,雪亮的菜刀比她手还大许多,一看分量就不轻,偏偏那纤细的小手速度快得很,手起刀落一片片两指宽的肉片就从鹿腿处片了下来,以扇形的摆设扑在碧绿的菜叶上。   刚刚还略显苍白的凤凰,瞬间丰满了起来,就像下一刻真的要展翅高飞一样。   “妙哉妙哉!这姑娘,果然心灵手巧的很啊!”   青山居士抚着那几根胡须赞道,微眯的眼睛在瑾俞身边一脸笑得阳光灿烂的李文轩身上扫过,心里暗叹造化弄人。   李文轩注定不会平凡,瑾俞是个好的,但终究没法推他登上更高的地方,唯有遗憾了。   瑾俞的速度很快,十二盘肉片也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陶盆里的烤鹿还剩一大半。   “外酥里嫩,再好吃不过了。”   林俊峰对吃一向有研究,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带着他堂弟放着那么多酒楼不去,专门在镇上找好吃的,富贵酒楼就是他常去的地方。   这烤鹿他还是第一次吃,一吃就放不下筷子了。   “真心不错,这姑娘手艺顶好了。”   “多谢夸奖!”瑾俞洗了手回来,拱手道谢,今天的重头戏过去了,也算是她在这镇上打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姑娘当之无愧,别谦虚了。不知你这是家传的手艺,还是哪个派系的手艺?”   “这是祖传的。”瑾俞笑着道,“今日是李二公子的大喜之日,重要的是一份心意。小女在这里恭祝李二公子,就像这火苗一样,红红火火,一路顺风顺水。”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好好的一场谢师宴和庆功宴,就快被这风盖过去了,瑾俞心里着急,只能一个劲的往正事上拐。   可席间的李文轩父子明显不在意这个,乐呵呵的笑着,不时还附和别人夸赞瑾俞的话。   瑾俞心里的愧疚油然而起,今天借李家的宴席宣传,实在是有些不道德。   “今天多谢瑾姑娘送来的烤鹿肉,这是我们太太打赏的。”   李家的丫鬟托着一个托盘过来,刚刚还闹哄哄的场面,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大家看看那丫鬟手上蒙着红布的托盘,再看看瑾俞僵住的脸。   打赏!   这就是把她当做江湖卖艺的人一样了。   “小小谢礼,还请瑾姑娘不必客气。”   刘氏朗声打破了院子里的突然安静,轻扬的下巴,高姿态把瑾俞之前的一切作为都打到了尘埃里去。   “李夫人客气了,打赏就不必了!”瑾俞胸口一股闷气涌了上来,抑制住鼻尖的酸涩,扯着大大的笑脸道,“我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在摊上和李掌柜做了几笔买卖,有幸来吃上百年一遇的禀生宴席,实在是荣幸之至。家中还有要事,暂且告辞。多谢夫人的款待。”   “等等!”李文轩起身走了过来,瑾俞看见温润阳光的少年一脸的愧疚,“瑾姑娘是我请来的贵客,就像兄妹一样,我娘不胜酒力喝多了,这是在和瑾俞妹妹开玩笑呢!”   “二郎!”   刘氏不满的叫了一句,没得扯上和她们就有关系干嘛?   她想要躲瑾俞还来不及,儿子到底懂不懂她的心思。   “小青,夫人醉了,你扶她回去休息。”   李文轩转身极其疏离的看了刘氏一眼,继续往瑾俞的那个地方走。   那一眼陌生的,仿佛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但眼神里的失望被刘氏瞧得个正着,刘氏的心揪的紧紧的,她一贯唯母命是从的儿子,好像不一样了。   “今日让瑾妹子受了这么大委屈,实在抱歉。这里我代家母给妹子陪不是了。”   李文轩送瑾俞她们到路口,说了第三次道歉的话。   “李公子多虑了,李夫人的话我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今天我在你家的作为实在不妥,该道歉的人是我。”   巷子里的流水席还在继续,熙熙攘攘的人们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平日里荤腥都甚少沾,趁今天这机会一家人打打牙祭,瑾俞之前还没有感觉怎么样,刚刚被刘氏的一通打赏敲醒了。   她和这里吃流水席占便宜的人有什么区别?   一个不顾颜面到直白,而她只是披了来祝贺的外衣,来给自己的菜品做宣传。   是自己太急功好利,被人打脸也是活该。   “不对!瑾妹子千万不能这样想。”   李文轩慌里慌张的道,瑾俞比以前更加疏离了,那一声李公子喊出了两个人之前的差距,那种感觉让他心疼。   “你看,我来你家赴宴都带着打广告的意思,想借你的名头给自己拉客人,这手段一点都不光彩。”   ☆、第一百五十一章为什么你就不喜欢了   “不对!你是真心来祝贺的,我可以感觉到。我娘她言语不好听,说的她激励了我给你道歉。”   “木子手上拎着的猪下水,这是我全家现在赖以生存的收入,原来大家都不吃的东西,甚至有人直接说是喂狗的。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今天要多谢李夫人提醒我,是我太急功好利了。”   瑾俞淡然的指着木子手上满满的一竹筐猪下水道,在她带着木子和瑾天选择狼狈的离开李家的时候,李文轩亲自送来的。   青衫锦衣,温文尔雅的学士服,手上哪怕拎着一筐臭哄哄的猪下水,也一样闪烁着让人仰望的光芒。   这就是和他的差距,瑾俞再明白不过了。   “多的我也不说了,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李文轩说完转身就走了,面对瑾俞认真的眼睛,他羞愧难当。   那么多人,母亲居然让一个姑娘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的丢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中庭院里的宴席也还在继续,刚刚的那一场闹剧只是给大家添了一些话头而已,没有人在乎一个姑娘刚刚在这里颜面扫地,只在谈笑生风间说起那姑娘,归类为哗众取宠。   巷口一路延续到屋里的热闹还在继续,李文轩所有的欣喜和兴奋已经消失殆尽,脑海里只有那个姑娘任由自己红了眼眶,还强自笑着离开的脸。   “大毛,来喝酒啊!今儿个高兴。”   一只摇晃的手递过来一杯酒,半个拳头大的杯子只剩下一半酒水,他二话不说的接过来就喝。   “好酒量!来继续。”   几杯酒下肚,微凉的心口腾起了炙热的火苗,他微笑着推开再次递来的酒杯,抛开身后仿若天际传来的喧嚣,认真的一步一步往主屋走去。   “哐当”虚掩的门被他一把推开,屋里正小心讨好的给妻子端茶倒水的李富贵被吓了一跳,看见是儿子进屋诧异后是带着尴尬的笑。   “大毛回来啦!快点来和你娘说说话,她这正气苦呢!”   “谁要他说话了?越大越出息了,放着那么多的客人,去追那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乡野丫头。”   刘氏一听丈夫这么说,顿时就气打一处来,那瑾俞还真是好手段,什么话都不说,把脚一跺她这个儿子立马扔下所有的宾客追她去。   前面她刚刚说了那姑娘是卖艺打杂的,后面她儿子倒好,用实际行动来打脸告诉她,这个瑾俞的重要性。   “对不起娘!是我的错。”   李文轩缓缓地走了进来,眼前幻影重重,看不清父母的面容,他只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作了一个大大的揖。   一鞠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液不循环,刚刚还正常的脸色,瞬间通红,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涟漪。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喝酒了?”   刘氏没有因为李文轩的道歉开心,反而是看见那张酒气上头的脸,细长脸拉得更长了。   李富贵虽然是一个糙汉子,但是刘氏一贯秉承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行事做派中规中矩,嫁给李富贵后是多加约束,家里不说李富贵不敢喝酒,两个儿子被她教导的也是滴酒不沾。   现在李文轩醉醺醺的进来和她说话,无疑是挑战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权威。   “母亲,我就问你一句,瑾姑娘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你要这样的给她难堪?”李文轩脚下晃了晃,即将踉跄的时候又强自站定。   “你这是来质问我吗?”刘氏厉声呵斥道。   “是!我就想知道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你就不喜欢了?为什么?”李文轩红了眼眶问。   “呵呵!就冲着你这强横的来和我说理的劲,她就算是天仙,我也不喜欢她!我告诉你李文轩,有我在的一天,那些狐媚的女人就别想进我们李家!你以为小小一个秀才,你就不得了了是吗?就可以当家做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吗?”   “是不是我那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我自己当家做主之时?”李文轩的身体还在摇晃,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对!等你有朝一日手握大权之时,你想要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挡你!”   刘氏心下一颤,儿子陌生的眼神让她心疼,感觉眼前看似醉意朦胧的儿子,其实是清醒的,只是借着酒意发飙。   “好!三年为限,三年后就是我当家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刻!”   ……   “姐姐,你还在生气吗?”   从李文轩家巷子口出来后,走在街上看着走的极其拖沓的瑾俞,埋头看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瑾俞,瑾天忍不住忐忑的问。   瑾天虽然年纪不大,但之前的一幕他也看见了,李夫人的打赏姐姐没有要,反而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完整,联合瑾俞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也知道了李夫人拿赏钱给姐姐的行为不妥。   “没有。我只是在反思。”   瑾俞手上还拿着之前装烤鹿的竹匾,那竹匾这么久了还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和烤肉的味道。   那香味压的她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喧闹的街头,陌生的可怕,根本就没有她的落脚之处。   “反思?”瑾天不明白,反问道。   “对我急功好利的反思,不懂得一步一个脚印的反思,还有那投机取巧,白白辜负了李文轩一番好意请我们敷衍的反思。”   瑾俞吐出一口淤气,从欣喜到挫败只隔了一瞬间,而那刘氏嘴角轻蔑的神情犹如棒喝,她在刘氏眼里只是一个卖弄的跳梁小丑,借着别人的光彩讨饭吃。   刘氏打赏的两个大银元宝,瑾俞想都不想就没有要,仓皇失措的带着木子和瑾天离开,心情沉甸甸的难受。   李文轩追上来的解释,让她更加羞愧难当,这样热情好客的少年,明明知道自己借他的名声炒作,还能从容不迫的把错归在自己母亲身上为瑾俞开脱。   “她们不懂,你别介怀。”   木子空着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瑾俞揪着自己衣衫下摆的手,一触即离,传达着他笨拙的安慰。   “对!你说的没错木子,是我自己狭隘了。我要改。”   ☆、第一百五十二章高兴就好   瑾俞点点头,脸上重新展开笑容,今天是她活该被人当场打脸,想要成功只能踏踏实实的去做。   她要感谢李文轩的母亲把她的浮躁打掉,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犯今天这样的错了。   “瑾姑娘,你今天没有做拉面吗?”   才拐过街头,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袍,超凡脱俗的凌子言就出现了,要不是开口就问吃的,那仙气会保持更久。   “是凌公子啊!今天不卖拉面了,明天你在老时间过来就行。”瑾俞笑着道,之前的阴郁尽藏心底。   没想到卖几天面条,倒是拉了几个老主顾来了。   “好!我一定恭候。”   “多谢捧场。”   凌子言笑着目送瑾俞等人离开,等看不见人影后,他的笑容才慢慢的收起来。   瑾俞的强颜欢笑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知道伪装的女人,但看见别人的时候,还是自觉的把最好一面呈现给别人。   “人生不易,不死总会出头。我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凌子言轻声道,谁的人生又是一帆风顺万事如意的?   “主子英明。”   顾笙不懂主子怎么突然就明白了,但附和主子的话,那就是对的。   “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会在我身后当应声虫。”   凌子言撇了一眼顾笙,继续缓步在街头行走,街上有被他的容貌看呆眼挪不动脚步的女子很多,他视若罔闻。   想起来这里之后,看见他这张脸还能镇定自若的,好像只有那个乡野村姑,瑾俞了。   “主子说的对。”顾笙跟上凌子言的脚步,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凌子言啼笑皆非,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到顾笙的木讷,怎么来了在里以前的机灵都不见了。   “富贵酒楼现在不得了啊!那菜做的真是越来越好了,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对呀!那客来酒楼恐怕和他没得比了,不仅菜式老,味道差,价钱还贵了许多。”   “走!中午请你去富贵酒楼搓一顿,就当为我们这笔生意庆祝了。”   “行!”   两个商人模样的男子从客来酒楼经过,看着客来酒楼的招牌遗憾的摇摇头,然后结伴离开。   凌子言根本就不当回事,这客来酒楼生意兴隆与颓败,与他何干?   他只是被家族发配到这里思过的落魄公子,仅此而已。   “主子回来了!小的把午膳准备妥了,主子要现在就上来吗?”   才进门,掌柜腆着脸过来,讨好的笑着,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凌子言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倒了胃口,这些谄媚的嘴脸一点真诚都看不见,假的可怕。   无疑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怕被他说教,事事讨好他罢了。   “听说富贵酒楼的菜系不错,顾笙,去富贵酒楼定个雅间,中午就上那吃饭了。”   “是,主子。”   顾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胖掌柜差点要哭出来了,自己主子都不在酒楼吃饭,还能期盼客人来吗?   “主子,午膳小的都准备好了,你是……”   “我说去富贵酒楼吃饭,你们没有听见吗?”   凌子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胖掌柜,只把那胖掌柜看的讪讪然低头,缩着肩膀退开。   “主子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才回来连凳子都没有沾过,凌子言转身又出了酒楼,和刚来的时候那杂乱无章吵吵嚷嚷的酒楼比,现在的酒楼就剩下几个老主顾,安静的就不像是自家后院,根本就不像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胖掌柜看着那一袭潇洒飘逸的白色长袍消失在街头,刚刚强挤出来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哎!这酒楼这样下去,关门可就在不久之后了。”   “掌柜的,那富贵酒楼出新菜,我们也出啊!”   山野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这客人少了,他的打赏银钱也没有了,这可不行,影响他下工去赌坊小玩两把的兴头。   “说得轻巧,那新菜是想出就能出的吗?”   胖掌柜抬手就给山野的头来了一下,这两天客人一天比一天少,他都要愁死了,偏偏手底下几个,没有一个有用的。   “那还不简单吗?掌柜的,你忘记那富贵酒楼钱有福的小舅子,是什么人了吗?”山野摸着被打疼的头龇牙咧嘴道。   “你有办法让那小子把新菜配方说出来?”胖掌柜四处看了看,问。   那富贵酒楼的菜他在第一天客人少了很多,第二天就偷偷让人去买来吃过,不说别的就那菜的外观,还有那别出心裁的摆盘就夺人眼球,味道更加是一绝。   他管理酒楼十余年,从原来的伙计做到现在的掌柜也不是不劳而获的,对新事物的敏感不比别人差。   只是那菜买回来不说他尝不出配方,就是后厨比他呆酒楼时间还久的杨大厨也吃不出来加了什么。   现在见一下鬼主意最多,脑子最活络的山野提议,胖掌柜有点跃跃欲试。   出点银钱的话,酒楼生意好了很快就能赚回来,要是因为这京里来的大少爷生意黄了,那么他们这些下人吃不了兜着走,得背全责。   “一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只要谁有银子给他,谁就是他爹。”山野压低声音道,瞧他那信心十足的模样,仿佛已经十拿九稳了。   胖掌柜抚着下巴一颗大痣上的几根黑毛,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决定放手一搏,说不定生意红火了,那京里来的高冷少爷,也会对他刮目相看,这样他就不要天天看他的一张冷脸了。   凌子言晃晃悠悠的去了富贵酒楼,本意是不想看见胖掌柜那张讨好的脸,等出来后发现这饭点上多的是去往那酒楼的客人,言语间都是对那些饭菜的夸赞。   “有意思了!一个乡野小店,到底用了什么做噱头拉走了镇上一大半的客人。”   看着门庭若市,栓马石都栓不过来的牛车驴车,还有各式各样的轿子,本来兴趣缺缺不喜热闹的凌子言倒是起了好奇心。   “主子,雅室都没有订到,只有一个临窗的小位置。”顾笙抹着汗出来的,里面都是排队等座位的人,要不是仗着身上有功夫,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抢过这些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返璞归真的野   实在是太疯狂了,比京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街上看见公子砸丝帕荷包还积极,可怕的很。   “嗯!”   凌子言看着拥挤的人潮有点打退堂鼓,以往他何曾需要因为吃一餐饭这般的大费周章,可心里的一股气上来,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有什么不能做的。   顾笙在前开路,他只是偶尔被人挤了一下,临到顾笙定的位置前,倒是没有发生什么。   “客官几位啊?要点餐了吗?”   小二忙的满头大汗,用帕子抹了把只比炕桌大了一半的餐桌,热情的问。   “都有什么好吃的?菜单呢?”顾笙拉开椅子等凌子言坐下后,冷声问。   “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酒楼的菜系都是随性而发做出来的,没有菜单限制。”伙计麻利的往厚白瓷茶杯里倒了两杯澄湖黄的茶水,笑着解释道。   “怎么个随性法?”   凌子言扫了一眼那廉价的茶水,没有想要去喝的意思,忍着那嘈杂的声音问伙计。   “比如说今天的新菜系吧,就是螺蛳,那味道真是绝了。你唆一口,满嘴的余香,根本就停不下来。”伙计声情并茂的道,配合他夸张的动作,听得人都忍不住嘴里生津了。   “快!伙计,就你刚刚说的那个给我来一份,说的我馋死了。还有那老汤照样上啊!一天不喝……啊~想念的紧。”   那客人双眼浮肿,眼底淤青,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就这么两句话说的呵气连天,明显是酒色之徒。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对那边恭敬的说了一下,伙计转而继续问凌子言主仆二人,“客官想好要上什么菜了吗?”   “就你们这里卖得最好的菜每样来一份吧!”凌子言头上的青筋直抽抽,从娴静高贵典雅的大酒楼到这和走夫贩卒沦为一室,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主子,您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在四处走走看。”顾笙懂得察言观色,见自己主子这隐忍的模样,便提议道。   “不了。我就想试试,为什么别人能活,为何我不能。”   自我唾弃,或者说自暴自弃也行,凌子言想要把自己融进这些为了生计汲汲营生的人群里,想感受家族给他的这份遗弃贺礼。   就是遗弃,多少年后,他就和那蹲在街头垫着脚尖一样吃得津津有味的农夫一样了。   菜上的很快,一盘对半切开的猪蹄,色泽油亮一看就很有食欲,但这样粗俗的食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以前的饭桌上。   还有一盘切成丝的卤菜,摆成一个花卉的造型,这方法凌子言有些似曾相识。   另外一小碟是圆形的东西,上面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伙计还贴心的放了两根竹签让凌子言要是吸不出来,挑着吃。   “这是那瑾姑娘做的菜。”   见凌子言没有动筷子,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那些菜,顾笙好意的解释了一句。   “瑾俞?”凌子言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上次顾笙带着一碗卤菜回来,当时他万念俱灰,把碗打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现在还是要专门来吃一趟,“还真是有缘啊!”   拿去筷子凌子言也不犹豫,夹了那切成丝的卤菜进口,甜中带着点微辣,还有那未知的香料瞬间铺满整个口腔,颓败的胃口刹那间被激活。   “客官您慢用,还有一碗本点的镇店之宝,八珍汤马上就来。”   “这碗不是汤吗?”凌子言指着那碗飘着几片花瓣的水问。   “这猪蹄要自己动手拿着吃才香,给我们送餐的瑾姑娘提议每桌送一碗温水供客人吃完猪蹄后洗手。”   伙计有眼色,从凌子言主仆二人的对话里就明白他们认识瑾俞,也不想隐瞒,实话实说了。   “行!你退下吧!”对瑾俞能提出这样新奇的做法,凌子言还是相信的。   一个可以把面团拿在手上,变术法一样的变成均匀的面条女孩,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了,更何况那样的技能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至少凌子言是第一次见。   想着瑾俞那温暖的笑容,还有激励人的话语,凌子言茫然的心似乎又定了一些。   “好嘞!客官您慢用,八珍汤马上来。”   伙计恭敬的退了下去,对仙人一样的客人不反对那整个猪蹄搬上猪有点好奇,刚开始那半个猪蹄上桌,不知道有几个客人反应吃相太难看,等改刀后吃了,却没有了原来的那份瑾俞闲趣。   钱有福干脆亲自实验了一次,果然改刀后的猪蹄少了很多味道,只能算是普通的肉,拿着这个猪蹄吃味道就不一样了。   明明是一样的菜,自己抓着吃要香很多,试过后那些所谓的要讲究吃饭礼仪的人,完全顾不上了,大快朵颐为先。   凌子言也不例外,在花瓣水里净了手后,拉起广袖直接抓了一个在手上吃起来。   不同于平常的肉味,入口有嚼劲但又不是很费劲,香而不腻,最最重要的是抓住猪蹄啃的时候,没来由的让人心情豪情万丈,什么纠结都抛之脑后。   安静的角落形成一个独立的角落,嘈杂的吆喝声被屏蔽在外,凌子言人生第一次放下礼节,用手抓着东西吃,吃的异常满足和舒坦。   就是这份野性让人放松,就是野性,返璞归真的野。   顾笙看着自己主子这样豪迈的举止,不由自主的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不但没有人注意,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少爷,几乎每个人都拿了一个猪蹄在啃,没有的人也毫无顾忌放肆的在吃那样动静很大的螺蛳,实在是有辱斯文,可一点都不违和,仿佛这就是吃饭该有的姿态一样。   等汤上来后,凌子言已经饱了,对肉食从来没有这样敞开的吃过,口腹之欢得到满足后,人也变得幸福,朦胧的有种错觉让凌子言觉得,其实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过着,其实也不错。   “你也坐下吃点吧!没想到还有一种食物能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由净手后,凌子言擦了手,整理好拉起的袖子,不理世俗的翩翩公子,又回来了。   而且脸色也比之前进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客官,您的汤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汤不对劲   伙计把最后一道汤上来,不想正主都已经吃好了,两半猪蹄骨头一个不落的,全部完完整整的按照骨头的顺序摆放在盘子里,看到这样的情景,伙计只想赞一句。   客官您好雅兴,吃完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吃的是啥一样。   “谢主子赏!”   顾笙也不拒绝,主子这病愈后,除了那天在瑾俞的面摊吃了一碗面外,之后都是浅尝辄止,今天算是胃口很好了。   顾笙不比凌子言的斯文,平日要赶着伺候主子吃饭的速度练出来了,剩下的两碗卤菜和螺蛳不消一刻钟就着饭进了他的肚子,在喝汤的时候他只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主子!”   “饱了?”   凌子言摸出压袍的玉佩把玩着,不时透过屏风往外看,被顾笙一叫,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这汤不对劲。”   顾笙捻起凌子言刚刚吃过的猪蹄骨头闻了闻,没有闻到那股奇香,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有问题的只有那碗汤。   “卤菜没有问题,只是这个汤……不能喝!”   顾笙一脸凝重的道,主子来这里也算低调,一个月里几乎大门不出,真的出门也就这几日,想要加害主子的人到底是谁?   想到那个可能,顾笙不寒而栗。   “什么?”   凌子言悠闲舒畅的神情,瞬间变了,那碗说是八珍汤,其实就加了一些鸡鸭杂的汤,现在在凌子言眼里就是毒药。   “这味道我曾经在滇境接触过,不会马上死,但是会让人比死还难受!”   顾笙捏了一下腰间的软剑,思量这到底要不要去后堂逼问个清楚。   “呵呵!很好!都到这样的地步了,他还有什么还不放心的,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凌子言冷笑着道。   那种凄凉无法言喻,相比于顾笙一副要去拼命的模样,凌子言心如止水。   能被顾笙知道了,那么他就算是躲过了,但只是这次,下次不知道还藏在哪里。   “主子,要属下去处理吗?”   “不用了。留着一具臭皮囊也没用,他们要就拿去吧!拿不走的话,就等着我有朝一日回去报仇!”   刚刚吃进肚子里的美食,还在唇齿留香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味道了。   凄凉的说完凌子言起身甩袖离开,再也不对这饭菜酒香环绕的酒楼多看一眼。   好好的一餐饭换来这个结局,顾笙留下结账的时候,双眼如飞刀一样的看着那伙计,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样。   “客……客官,一共一两又六百一十二文,零头就抹了。”伙计胆怯的看着要吃人一样的顾笙,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虽然这黑脸汉子之前也没有过多表情,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释放杀气,吓得他两腿颤颤,就想要不顾一切的逃跑,不明白这短短的几息时间,这人的变化这么大。   “谁指使你……”   顾笙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若是有问题的是富贵酒楼还好,可万一不是丢的是主子的脸,以后还能不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伙计,顾笙一把把银子拍在桌子上,那勉强站着的伙计,瞬间瘫软在地上。   “废物!”顾笙鄙夷的骂了一句,扭头去追主子去。   留下脸上苍白,手脚无劲的伙计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等看见那两个碎银子镶嵌进木桌里,怎么扣都扣不出来,刚刚回来的力气瞬间花光了,囫囵的抱起桌上的碗往后厨跑去。   “东家,东家,不得了了……”   把碗扔下后,还没有看见钱有福,伙计就叫开了。   “怎么了?你这急匆匆的是做什么?”   钱有福也正从前厅的客似云集回来,才坐下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听见那伙计仓皇的叫声,吓得手抖了抖撒衣服上了,好好的鎏金锦缎他托人从京都带来的,现在算是毁了。   好几十两银子一匹,这才刚刚上身,可把他给心疼死了。   “不得了了东家,刚刚有人……”   手脚并用的把刚刚那一幕声情并茂的讲出来,就是最后一下啪的把银子啪桌上,银子镶嵌进木头里的声音都形容了出来。   钱有福的心也凉了半截,那人不喝特别加了秘方的汤,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这要是被发现的话,可是要出大事的。   匆匆忙忙的赶到刚刚凌子言吃饭的包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这会儿只有另外一个伙计翘着屁股在挖桌子上的银子,听见钱有福等人的脚步声,立马放下手里的刀。   “东家,这银子……”   “我知道了。”钱有福抬手阻止了伙计的话,外面熙熙攘攘的客人还在,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等看见完全与桌面平行的银子,钱有福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把,这要是一下拍人身上去,不死也残了。   这人没有当面揭穿,而是给了这样的警告,到底是何用意啊?   钱有福怎么也想不明白。   “东家,我记得那黑脸汉子,最近好像在客来酒楼出入。您说会不会是……”伙计欲言又止,那句砸场子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你确定是客来酒楼的人吗?”钱有福面色缓和了些,若是客来酒楼的人,那么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下马威,毕竟他现在抢了可都是他们的客人。   “正是。”伙计肯定的道,把之前钱有福让他出去打探消息,看见那黑脸汉子的事情说了一下,“他那公子和画中人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世间人呐!”   “据说这次来的是他们的三少爷,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不会发现什么。不过这件事还需注意,你们都给我警醒些,别让人挑了刺,我们还蒙在鼓里。”   钱有福对公子哥的了解,仅限于镇上林家的那几个纨绔,根本不把一个被扔到这穷乡僻壤的落魄公子放在眼里。   酒楼的秘方只有他和掌厨的父子俩知道,这些伙计什么都不懂,他也不担心他们泄密。   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钱有福也不让人把银子挖出来,就镶嵌在桌子里当彩头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可真是我亲爹啊   殊不知他以为的纨绔无为公子哥,现在只是颓废没有鼓起劲罢了,未来可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致命一击。   ……   “现在快到家了,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别无精打采的让爹担心啊!”   一路回家瑾俞虽然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但很多时候都是答非所问,瑾天和木子担心的神情她也仿若无睹。   远远看见自家的青竹篱笆墙,她搓搓一路假笑到僵硬的脸,郑重其事的吩咐瑾天和木子道。   “知道了。”   瑾天和木子对视一眼,默契的回答道。   已经过午了,溪边没有人洗东西,倒是那田里不时有人高声的交谈声响起,虽然听不清楚但可以感觉到他们兴奋的氛围。   万物复苏的时节,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四月份,大家应该是在播种了。   “爹,我们回来了。”   瑾俞如往常一样,在院门口唤了一句,一推那竹门居然又是没有闩住。   看来父亲是坦荡人啊,自己这一直怕别人来家里骚扰,反而有点小肚鸡肠了。   “都回来啦!赶紧来歇歇,我这里还晾好了水。”   听见女儿的呼声,瑾昌明拄着拐杖连忙从后院赶出来,看见大家都平安回来,他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这些都是连大哥送来的猎物吗?”   瑾俞进厨房洗了个手,把装了凉白开的坛子抱出来,给木子和瑾天各倒了一碗,自己喝下大半碗才问在厨房那缸里收拾好的猎物。   “云福那孩子实诚,在家里处理好了才送过来的。”   “辛苦他了。”看见父亲手里的水瓢,瑾俞又问了一句,“爹,您这是给木耳浇水吗?”   “你翠花婶人她儿媳妇春桃送了一把地瓜秧过来,我怕没有时间种枯萎了就给浇了一瓢水。”瑾昌明满脸笑容,那地瓜可是好东西,产量大还好打理,有了它可就不怕饿肚子了。   “这么快?”   瑾俞有点没有反应过来,那天翠花婶说育苗到现在,原来已经有十来天了,她这借用她们家的独轮车也快十天了,明天得问问那木匠大叔可有把车子做好。   “我们自己塞的几个也能种了,这春天植物长得快。”   “嗯!一会我把卤菜煮上,就在后院挖点地方种上。”   茅草屋不好的地方就是太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仅前院有一大块地和一个废弃的鱼塘,后院也有一个比前院小不了多少的地,只是现在才搬来不久,除了一个浴室外,其他地方还没有收拾出来。   “那个我来就好,早上我没事围了一半的围栏,等都围上了就可以放心种菜了。”   瑾昌明笑着道,女儿这事事亲为的性格,还真的一点都不懂得藏拙。   “爹,你实在是太能干了。”   “你这小丫头,现在就会夸我了。”瑾昌明无奈的道,想去给独轮车卸货的木子帮忙,放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爹本来就能干嘛!还用夸。”   瑾俞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拿了面粉等物就准备去洗内脏,眼角余光确看见本来应该在屋里储藏室的卤汤,居然在这外面,煮过猪头肉的汤胶原蛋白丰富,现在已经结冻了,那被人挖走四分一的豁口,瑾俞还是看到了。   心下一沉,这绝对不是父亲拿来炒菜,或者自己吃掉的。   “爹,那卤汤您拿出来干嘛呢?”   瑾俞手上抱着装面粉的碗,出来仿佛不经意的问。   “哦!那春桃送了地瓜秧过来,说是吃了我们那天送的卤菜现在馋了,想学着自己做。刚好家里今天没有卤菜,我就把卤汤给她挖了一些带回去了。”   其实春桃送了东西过来一直坐着,允允诺诺半天说不出什么来,瑾昌明看着不忍心就问了一句。   那春桃说要学做卤菜,怀孕了嘴馋,家里今天刚好没有留卤菜,瑾昌明说让她等瑾俞回来学,她又不肯,刚刚收了她给的地瓜秧,这要求自然不好拒绝,瑾昌明只能擅自做主把卤汤给了她一些,让她回去自己做。   瑾俞看着朴实的父亲,无语了。   真的想说你可真是我亲爹啊!   别人五十两银子来买的配方,我都没有下狠心卖,我藏着掖着都来不及的配方,你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送人了。   “呼~”瑾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翠花婶的人瑾俞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她绝对的信任,东西给她瑾俞无话可说。   但是那春桃从认识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友好,或许那春桃只是单纯的想要自己煮着吃,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了?那卤汤不能给吗?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瑾昌明一下紧张了起来,女儿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他看见了。   每次女儿做卤煮的时候都会重新加水,山上折腾回来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外面有心去找都能找到,瑾昌明当时没有想太多,感觉这是普通的一个汤底,卤菜没有了卤汤给人一些没关系。   “没事。给就给了吧!但是下回别人来要不能再给了,只此一次。”   瑾俞不是危言耸听,内脏的价格被钱有福降了下来,以后可能还会降价,想要牟取暴利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少,她已经尽量的把食材多元化,这样好趁机多赚一些差价。   仅有的吃饭资本若是不守好,那么就要和之前一样挨饿了,她得事先给父亲敲醒警钟。   “爹只是看她说的可怜,双身子的人都是有点馋,心里过意不去……是爹的错。”   瑾昌明唏嘘不已,他当时真的没有多想,现在被女儿这么一提醒,他后背发凉。   清洗大小肠容易学,这独特的煮法和秘方可是女儿自己研制的,山上那些东西几十年来都没有人用来做吃的,那是人们不懂。   但是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瑾俞抢在前头就是为了多挣想银子养家糊口,若是有人用这个卤汤做了一模一样的卤菜去卖,满大街都是这些的话,他们家现在的生计可就没有了。   “爹也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杞人忧天罢了。我腌好肉洗内脏去了,那猪头交给你了。”   “欸!好的。”瑾昌明后悔已经晚了,只求下次别在给女儿扯后腿了。   “我送你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挤兑傻了   木子卸下独轮车上的东西,拎着那满满的一筐东西就准备走。   “等等,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做完。”   瑾俞把香料和仅有的几样佐料,倒进盆里加了一些酒搅拌,无比想念现代那些各种各样的生抽老抽,不仅上色好还容易入味,刚刚她回来看了一眼那晒的酱,虽然色泽比不上大夏天的好,但已经初具雏形了,等她回头再用糖浆给炒过再发酵,大酱和酱油可以任意选了。   差不多后均匀的抹在那坛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野猪上,里外都没有放过,时间短了点入味肯定差一些,但好在她有秘密绝招没有用。   瑾俞忙着的时候,木子也没有闲着,拎着水桶自觉的去溪边打水去。   等他回来瑾俞手上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正给那坛子盖上竹匾防止有蚊蝇什么的掉进去。   “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瑾俞摸调料的时候想了很多,那春桃若是真的把卤汤拿回去做卤菜卖的话,那碍于翠花婶她们的恩情,瑾俞是绝对不好意思去说的。   但是这样一来,必定会给村里带来轩然大波,人都是爱占小便宜的,他家有了我家没有怎么能行?   到时候瑾俞想要制止都晚了,这样两难的境地,瑾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翠花婶家对她们的帮助不是说谢谢就会过去的,可换成现在这养家糊口的活计报答,瑾俞有点难以取舍。   “不累,我送你。”   木子只是表达能力缺失,现在智商也回笼了一些,看见瑾俞脸色不好,也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木子很想宽慰一下木子,但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显然。   “好。”   瑾俞没有异议,感觉有些时候某些事情要发生,他都是会预示的。   比如今天去李文轩家赴宴,半路上就遇到刘杰昌找茬,到了李文轩家门口又遇到那林俊峰拦住口无遮拦的说一通,被刘氏的那一番打脸更加是瑾俞这辈子加上上辈子经历过的最丢脸的一次。   回来又遇到春桃来要卤汤的事,这心里的不是滋味和憋屈简直是满到要溢出来了,可偏偏还不能在瑾昌明面前表露出来。   有什么只能埋在心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瑾俞无比的颓然。   “小心!”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看都不看,一筐的东西就往溪里倒,要不是木子眼疾手快,那么明天早上就没得卖了。   “啊!………完蛋了!快点木子,快点!”   还好木子的反应快速,瑾俞倒得快,他收的也快,这会儿瑾俞自己反应过来来帮忙,那大件漂浮的也没有被水冲走。   “好了!都捡回来了。”木子把捞内脏的篮子放下,扭头看一脸紧张的瑾俞。   “呼……我觉得我一定是被人挤兑傻了。”瑾俞呼了一口气,有些心烦意燥。   “累了就歇会儿,我来洗。”   木子的眼底暗了暗,瑾俞每天都像充满战斗力的战士,仿佛有用不完的劲一样。   虽然平易近人但是瑾俞有自己的骄傲,本来也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才那么拼,可今天被人不留情面的扫了面子,触及到她的自尊,猛然发现自己的努力是损了被人的面子,这是又羞又气,羞愤交加自然会失态,这样的颓然瑾俞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无比的心疼,只恨自己当时在李家没有护好瑾俞,让她自己独自去面对了。   “也不是累,我就是心里有点烦。你也知道,是我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   瑾俞手忙脚乱的和木子把东西捞回来,也不想在木子面前装,泄气的坐在一片的石头上,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石头触手滚烫,瑾俞却没有感觉一般。   当时刘氏打发的丫鬟送赏银上来,要不是有木子在身边护着她,瑾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被人当做街头卖艺的人打赏,这和瑾俞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那么多人面前确实很丢脸,但是要和刘氏一较高下那会是更丢脸,所以当时她拉住了护在自己跟前的木子。   一个人丢脸就够了,不能牵连到别人。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她们看不得你好。”木子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开导瑾俞,想要表达的和说出口的,完全是两回事。   “木子,你有没有觉得我急功好利,唯利是图啊?”   实在找不到人说,瑾俞想着木子反正什么都不懂,干脆把自己心里的憋屈和他说说,要不然一直憋在心里,她怕自己会影响的家人。   “没有。那些人只是不懂你,所以才来欺负你的。”   木子熟练的把猪心剥开,挖出里面的血块后,再在水里清洗干净放进干净的竹筐里,瑾俞居然不知道木子什么时候做事情已经这么利索了。   洗完一个继续拿一个,循序渐进也知道从好洗的先入手。   “那不算欺负,要是我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庆功宴被一个卖肉的人搅了,恐怕我也会像李夫人今天那么做。那叫护犊情深,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也是当场瑾俞没有对刘氏那样打脸的做法反抗的原因,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她有什么资格去反驳。   反观自己的作为,实在太不地道了,为了那充满铜臭的东西,白白辜负了那李文轩热情的邀请。   “李文轩对你表现的太好了,这样不好。”   木子收拾了肝脏,就剩下大小肠,才抬头一本正经的道。   其实应该要用别的方式讲,但是木子想不出怎么说,心里还有点闷闷的难受。   那李文轩就是一个麻烦,每次看见瑾俞眼睛都会发光,木子很讨厌。   “什么太好,什么不好,是什么意思啊?”瑾俞看木子做的认真,突然被他抬头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吓了一跳。   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木子这说法她不懂。   “就是一个母亲,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的对一个陌生人好。还是一个女孩子。”木子一字一顿的道,这是他能想到的解释。   ☆、第一百五十七章你一点都不傻   “呃……这话说的……女孩子……不会吧!”瑾俞吓了一跳,这想象力炸天的刘氏,还真是高看她了。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轻易的对别人好,没有哪个母亲受得了。”木子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不懂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当然话语,但是能让瑾俞害怕麻烦,以后不和李文轩来往,他觉得这样说是非常正确的。   瑾俞被噎了一个正着,她可没有自信别人看了自己一眼,多说了几句话就是有意思了。   可木子这话是说李文轩对她的异样被刘氏察觉了,所以刘氏为了制止这样不可容忍的事情,直接当众打脸,好让自己绝了非分之想。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那李文轩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心智没有成熟的半大小男孩,才十六岁,虽然和她现在的身体年纪一般大小,但她心里是二十八的成熟灵魂啊!   对李文轩瑾俞也是和小孩子一样对待,至于李文轩对她的热情,完全可以解释为,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大姐姐表现的不一样罢了,怎么就会被误会了呢?   更何况她一开始在那李富贵,说什么我儿子好什么的时候,就非常明确的表态过拒绝的,瑾俞可不认为李文轩现在眼看着就要青云直上了,还会跑乡下去找媳妇。   果然人类的想法超级可怕,没事都能想象出这样的局面来。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李夫人想太多了,等去了大地方那李文轩认识的人多了,见的世面广了,自然而然会知道现在的想法不成熟。”   瑾俞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谁的青春里没有过思而不得的东西,更何况瑾俞也不相信自己有让人疯狂的本事。   李文轩现在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怕儿子想不开被一个村姑迷住误了前程,瑾俞可以理解,这是门第观念,正常。   当下好像解决了一件难题似得,瑾俞被木子这么一说想通了后,顿时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盘亘在心头的郁闷消散了不少,只要不是否认她的菜和人品她都不介意。   上去接过木子手里的筷子来翻大小肠,动作麻利,比木子那生硬的动作快了许多日子总要过,不能因为某件事而停滞不前。   没钱没势被人看不起正常,自己要是也看不起自己的话,那么就大发了。   瑾俞感觉自己被木子开解了,活了两辈子了居然还有因为被人看低想不开的时候。   “你不喜欢他?”木子问,清澈的眼里有丝期待。   瑾俞不想木子会问这个问题,这古代人还能这么开放,随随便便问喜欢不喜欢的话题。   瑾俞斜了一眼问这话的木子,改成在现代的话没事,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这样的话。   “别又犯傻了,这话是随便能问的吗?”   “为什么?”   木子急道,那李文轩看着瑾俞的样子明显的不怀好意,要不是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刘氏也不会当众给瑾俞难堪。   木子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有问清楚瑾俞喜不喜欢,心里才能安心。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弟弟,喜欢也分几种的。朋友之间的,家人之间的,还有爱人之间的。”瑾俞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后才郑重其事的和木子研究这个喜欢的分类。   要不然被人听见又不知道该传成什么样了。   “我是哪种?”   “你是……”瑾俞猛的抬头,对上木子认真的眼睛,打着哈哈道,“木子,你当然,当然就是我的弟弟啦!”   “你的眼睛在骗人,不敢看我。”   两个人离得很近,瑾俞甚至都闻到木子衣服上新衣的浆水味道,发热的脸颊让她有些无措。   下意识的退开了一些,躲开木子直白的看进人心里去的视线。   “哪里有!你这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别问了!”瑾俞恼羞成怒道,问的这么直白,是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够尴尬吗?   “那怎么样能让你觉得我和瑾天不一样?”木子糊涂后,总是有开窍的时候,换了一个方式继续问。   怎么样和瑾天不一样?   瑾俞也在问自己,明明和瑾天一样的对待,可偏偏还是有了差别。   看着木子因为紧张上下滑动的喉结,瑾俞眼尖的看见那前两天亲手给他换的红绳。   那块水头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玉佩,那就是隔开瑾俞理智和情愫的沟垄。   “木子,要是哪天你恢复清明了,你会嫌弃曾经住在这里一个破落的家里,为了一口粗粮,你顶着浑身的伤痛去干活,就算是现在你也不敢敞开肚皮吃饱吗?这些话的答案和我的答案一样,都留给你恢复正常,恢复清明了再说。好吗?”   人生不能选择的事情很多,出生,父母,和容貌,但是人生的轨迹再苦再难,只要肯努力都会改变的。   瑾俞在经历了这里的高门低户偏见后,更加不敢面对木子带给她的那丝异样波动。   “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木子哑着声音失落的问。   “不傻!你一点都不傻,反而很聪明。”瑾俞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你身上背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那我属于哪里?”   “一个你该在的地方,绝对不是这连饱腹的不能的穷山沟。”   “你在意这些?”   “和在意不在意没有关系,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瑾俞笑着道,心里梗着一团棉花似得难受,“我还是那句话木子,你想起过去后,不管是走还是留,但随君意。这里是我的家,我的父母祖辈生活的地方,我不会嫌弃。”   她在意的是往后两人身份悬殊,再没有机会这样的说话,还有木子清醒后会不会因为待过这样一个地方感到伤自尊。   木子在瑾俞说完话后,异常的沉默了,帮忙洗完内脏后两人一起回家去。   不想才刚上岸就遇到了和二妮并肩而来的春桃,春桃微凸的肚子走的不快,二妮要迁就她又想来瑾俞这边,显得有些着急。   “瑾娘!”   “二妮!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云泥之别   瑾俞诧异的问了一句,搬家都要一个月了,出了第一天整理屋子二妮来帮忙外,最近都没有来,今天是第一次。   “我想来找你玩,我娘说你很忙不让我来烦你。二嫂说要来这边走走,我就自告奋勇的过来陪她了,你看我聪明吧!”二妮笑的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脸上都是好友相聚的喜悦,毫无心机。   “春桃嫂子怀孕了是要多走走,二妮难得过来,走吧!回家去,我还有事情要忙。”   “瑾娘可真能干啊!”春桃两眼放光的看着木子拎着的篮子,言不由衷的夸道。   “我这是生活所迫,没办法。谁让我连饭都吃不上呢!”   想到那四分之一的卤汤,瑾俞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春桃,发现她听见这话只是腼腆的笑了笑,隐约还带着一丝讨好。   这可真没意思,瑾俞转身带头回去。   木子早在二妮喊她的时候已经回家了,瑾俞带着她们姑嫂进家,瑾昌明正在编竹匾准备围后院,看见春桃和二妮进来愣了愣。   二妮和瑾俞交好他知道,可这春桃早上才来过,这会儿又来是什么意思啊?   “瑾二叔,您忙着呢!”二妮甜甜的叫了一句,对瑾俞的新家大变模样,格外好奇,到处张望。   “二妮来了啊!快扶着你嫂子坐吧!”瑾昌明笑着道,看向春桃的眼神有些莫名。   “我早上来送了点地瓜秧过来,现在又来,瑾二叔不会嫌弃吧?”   春桃企图让自己说的亲近一些,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分老实,说的话干巴巴的,倒是有点邀功的意思。   瞧我早上给你送了东西,那可是好东西,可以填饱肚子的。   丝毫不提那卤汤的意思。   “是呀!多谢满仓大哥了,这百忙之中还让你把地瓜苗送来。快请坐吧!”   瑾昌明也不擅长和女人交流,对于春桃早上要卤汤的做法感觉不妥,他又一向不与人交恶又不好直接说,当下也只是尴尬的笑笑,随意的糊弄过去,继续忙活手里的事物。   瑾俞特意用瑾昌明之前晾好的凉白开给二人泡了两竹杯蜂蜜水,出来刚好看见春桃在不停地瞅着瑾昌明剥好的一盆猪头肉。   “这是蜜糖水,赶巧还能喝上。来尝尝。”   不管二妮嫂子出于什么目的来,瑾俞的礼都不能废,给坐在墙下自制竹凳上的姑嫂一人一杯,装作看不见春桃探究的视线。   “真甜!还是瑾娘你对我好,我娘就爱说我贪吃,嘴馋……馋……”   二妮拉着瑾俞卖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从堂屋里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虽穿着补丁加补丁的衣服,但那张脸让人看了后就心跳加速,紧张的手脚无处安放。   这男人真俊!   邻村的大财主请来的戏班唱戏她去看过,只觉得那小生无比的俊美,无比的儒雅,这木子虽然一身粗布寒衣,但是和村里的那些年轻后生完全不一样。   二妮支支吾吾的语不成句,最后只能抱着竹杯埋头喝水掩盖脸上的红晕。   春桃也好不了多少,在看见木子之前,她觉得自己夫君是相貌顶好的一个人,可现在看见木子后,那浑身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什么叫云泥之别,她算是知道了。   “木子,把衣服放下来,你去歇会儿吧!我准备给你煮一碗面疙瘩。”瑾俞看见木子准备去洗衣服,拦了下来。   刚刚疏忽忘记了,在李家的时候出了那些状况,木子肯定没有吃饱一会儿得给人准备点吃的才行。   “我去洗洗就行,你做好了等我回来。”木子连看都没有看墙角目瞪口呆的姑嫂俩,抱着衣服里还有瑾天换下来的。   瑾天在路上被瑾俞交代后,聪明的没有把当时的事情说出来,挑的都是新鲜事,还有那青山居士和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诉给父亲听。   这会儿听说后院要围竹篱笆,心疼那特意留着的野菜,自己换了衣服在挖野菜,衣服由木子代劳了。   家里多少还是受了瑾俞的影响,大家各司其职,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由自己做。   “那早点回来。”   瑾俞不放心的叮嘱道,这把水桶带去别一会儿又在溪边摸螺蛳了。   “瑾娘,那就是你捡回来的傻男人啊?”   二妮垫着脚目送着木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凑近瑾俞身边八卦的道。   “别乱说,木子他不傻。”   瑾俞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捏了捏二妮圆乎乎的脸蛋,故意龇牙咧嘴道。   “都是这么熟悉的人,放心吧!我们不会在外面说他傻的事。”   见木子离开春桃喝了点蜂蜜水才开口,压下刚刚看见木子那张脸时通通乱跳的心,嘴里欲盖弥彰的说着,心里却有点酸,难怪瑾俞肯救这么一个傻子,模样上乘也已经让人抵过他的智商了。   “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瑾娘都说了,那人不傻。”二妮听着春桃这话有点别扭,忍不住反驳道。   “我,我只是想说,想说我们会为瑾俞保密的。对,绝对不会在外面跟风的说。”春桃越解释越错。   “嫂子!”   二妮急得跳脚,见过不会说话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傻的人。   哪里有人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这样嚼舌根的话来,二妮尴尬的看了一下瑾俞,发现瑾俞脸色都没有变,稍稍安了些许心。   “瑾娘,我二嫂她怀孕后经常犯傻,你别把她的话当回事啊?”   娇生惯养,从小被人捧着的二妮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来,若是翠花婶听见肯定要乐坏了,可惜跟着来的是春桃这个浑浑噩噩的。   “小姑,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这样挤兑我吧?”春桃咬着唇委屈的道。   “没有没有,我可以证明二妮没有说你。只是开玩笑呢!”   瑾俞赶紧打圆场,若是惊到了肚子里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反正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女人有点缺心眼了,要不然也不会早上来拿走了卤汤,问清楚了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来的意思大概是想看看自己是怎么做的吧!   这么明显的做法,她还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除了真的有点傻,别无解释。   ☆、第一百五十九章慈悲为怀   “瑾娘……”二妮望着瑾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被人红着眼睛控诉的。   瑾俞对二妮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你们坐会儿,我去煮点面疙瘩汤给木子吃。你们要吃点吗?”   瑾俞问,也不想去纠结春桃的事,好好的来一会儿好好的给她送走便是。   至于想要学自己的手艺,恐怕这一眼看穿了也是白看。   要不然上辈子的徒弟带了三年了,才算小有所成。   “好啊!我最喜欢你做的菜了。”听到有吃的,刚刚的一点郁结立马烟消云散了,二妮也不和瑾俞客气,直接的道。   “行!你们坐着,我很快就好。”   灶下的火还烧着,舀了多余的水到另外一个锅里,才盖上锅盖,不想那春桃挺着肚子居然就进来了。   脸上刚刚的哭样已经收敛,这会儿挂着讨好的笑,脸变得倒是快,这里面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瑾俞心里有数了。   “瑾娘,我给你烧火吧!”春桃故作亲昵的道。   瑾俞的脸冷了冷,瑾娘这个称呼在瑾俞认为,那只有和她最亲密的人才能叫,从春桃嘴里叫出来,只觉得让人难受,这么一个不懂看颜色的女人,实在是少见。   “这厨房小又乱,春桃嫂子赶紧出去吧!别磕着碰着了不好,再说那凳子太矮,你坐着也难受。”瑾俞耐着性子道。   “没事!这些活我都做习惯了,能行。”   春桃自来熟的坐下,抓起一大把柴火就往灶里塞,柴火太多,灶太小,推动的锅都偏了。   可她还在一个劲的推,瑾俞真怕父亲这辛辛苦苦垒的灶,被春桃这样笨手笨脚的给折腾坏了。   “锅都被你顶开了,我看春桃嫂子还是出去吧!灶坏了,我一会儿的卤菜也煮不了了。”瑾俞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缓声道。   孕妇说不得,骂不得,瑾俞除了让自己慈悲为怀,别的都不能做。   看来春桃也是用了自己怀孕的身体,想要为所欲为了。   “我拿出来一些,瑾娘别急啊!”春桃连忙抽了几根柴火出来,心想着家里那大灶她都是塞的满满的,到了瑾俞这里却变了。   果然人家说越有钱越小气,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瑾俞要是知道自己在春桃的心中是有钱人,估计要笑坏了。   可是现在她除了一肚子没法发的郁气外,只好将就着舀了面粉来和面,心里祈祷欢脱的二妮赶紧来把这尊佛请出去。   “春桃嫂子,我家没有大的柴火,那些可留着有其他用途的。现在只能烧竹枝,要不你出去,我自己行的。”   瑾俞见春桃趁她和面不注意的时候又开始一个劲的往灶里塞柴火,忍不住制止道。   连云福送来的猎物已经腌上了,一会儿烤肉要烧很多柴火,她还想着上山背一些回来烤肉,做饭用那些竹枝绰绰有余,家里仅有的一些干柴也不能就这样被春桃拿来糟蹋了。   “啊?好,我把大的柴火拿出来。”春桃错愕,没想到瑾俞还真的敢说。   水很快就开了,瑾俞用筷子飞快的把碗里倾斜出来的面汤刮进锅里去,动作迅速利落,想要偷师学艺的春桃只看见瑾俞不停翻飞的手,那锅里就浮起了一层面片。   “这火不能断,春桃嫂子别停下来啊!”   瑾俞见春桃伸长脖子来看,赶紧“急切”的吩咐她烧火,别看了。   “哦哦!好。”   塞了一把竹枝进灶里去,等春桃再抬头,瑾俞已经把锅盖盖住了,手上正拿着猪肝在切。   那笨重的菜刀在瑾俞手里和筷子一样的灵活,只见她手起刀落,几息间,那一小块猪肝就和花开一样的散在案板上。   这些利落的动作把春桃惊的下颚都掉了,没想到瑾俞还有这样一手,眼睛看着瑾俞切菜,拿着竹枝的手也在下意识的做出动作。   瑾俞忍不住撇嘴,这人要是没节操实在是没法沟通,她就差说白了,还敢这样明目张胆。   “春桃嫂子,你把我家那卤汤要去做什么呢?”   “做卤菜卖啊!”   春桃看得认真根本没有多想,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等看见瑾俞寒着的脸,茫然的回想起来自己说错话了,一下脸就白了。   “你可真是好本事啊!趁我不在家,从我爹手里冠冕堂皇的来要了卤汤,这会儿又想来学手艺,你真是把别人当做傻子呢?”   “瑾娘也不是小气的人,你那么多的卤汤给我一点也没有关系,是吧?”春桃恬不知耻的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瑾俞被说的笑了起来,遇上这样拎不清的人,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你要是自己吃,我可以给你一点。但是你拿了我的东西准备去卖钱,怎么说也要告知我这个主人一下吧?”   “我……”春桃心里一喜,以为瑾俞这是肯帮忙教她的意思,“那我现在说了,瑾娘你是不是会教我?”   “不会。”瑾俞斩钉截铁的道,“这件事想必翠花婶不知道吧?你想送回给你娘家人对不对?”   “我……你……”   “我也不要求别的,你拿了卤汤就拿了,回去就给二妮她们做卤菜我没有意见。要是我知道你拿着回娘家,集市上我现在也熟悉,被我遇到就等着掀摊吧!”   “瑾娘!瑾娘……哎哟!我肚子疼!”   瑾俞在等面片汤开的时候,看着伸长脖子的春桃,心里已经演了一出戏,最后的结局是春桃耍赖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赶紧挥手把这不好的预想挥掉,这样不好,不能单刀直入的问,谁知道春桃被人揭穿会怎么做,万一和她想象的一样,那孕妇要是有个不妥可是会出事的。   “瑾娘,我帮瑾天把野菜拿进来……二嫂?!”   二妮兴高采烈的拎着篮子进来,看见春桃居然在烧火,诧异不已。   现在在家里人为了照顾她,在家时就差把饭给她送屋里去了,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给瑾俞帮忙,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搞破坏   “二妮赶紧把你二嫂扶出去,我这里猪肝下锅马上就能吃了。”   瑾俞如遇救星,她拿春桃没办法,二妮就不一样了,春桃对二妮的那种惧怕,瑾俞还是看得出来的。   “真是的!就你那做事情毛手毛脚的,没有把瑾俞家锅捅坏了,真是奇迹了。赶紧出来吧!别磕着碰着吓坏瑾娘。”   瑾俞真的要给二妮点赞,这么聪明的丫头实在难得,没想到年纪小看人的眼光这么犀利,还这么体贴。   “还好。我可以应付。”瑾俞毫不手软的默认了春桃搞破坏。   锅都被春桃撬动了,离捅坏也差不了多少,关键是能让二妮把人从厨房弄出去。   “就说嘛!大嫂让你烧火你把锅都顶起来了,一个菜差不多被你烧了一捆柴,瑾俞家又没有人上山,你别给人浪费柴火了……”   二妮小大人似得说着,瑾俞拼命的憋住笑,看着她扶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春桃出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面片已经熟了,把猪肝加进去煮开,又加了一些荠菜,结成白色块状的猪油挖了一勺进去,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给二妮和春桃盛了一碗,木子的装进陶盆里,看着不停在厨房门口走动想要进来,又被二妮拦住的春桃,瑾俞忍不住翻白眼。   这死心眼的执着留着做别的事情多好,偏偏跑来找自己麻烦。   “来吃东西了,二妮,春桃嫂子。”瑾俞把面汤送进堂屋的桌子上去,招了瑾天回来烧火,“瑾天,你也回来吃点。”   “瑾娘,要不我就在你家厨房吃吧!女人上桌多不好。”春桃不死心的道。   “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而且二嫂你啥时候在厨房里吃过东西啊?”二妮不等瑾俞回话,直接截了春桃的话头不满的道。   今天的春桃可真奇怪,做的事情和说的话让人一听就火冒三丈。   这样让不知道底细的人听见,还以为她们家的人慢待她,连饭桌都不让上呢!   “我就是……就是觉得瑾俞家里有男人在,随随便便在她家吃东西不好看。”   春桃被二妮怼得面红耳赤,真实目的又不能和二妮说,要不然这个脾气暴躁,一看就和瑾俞关系很好的小姑又要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想留下看看瑾俞怎么做菜,又怕被二妮怼,急得春桃差点找不到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厨房吃东西了。   “好了,二妮,别这样。”瑾俞轻轻的拉了一下二妮,虽然二妮的话实在解气,但是别把人给气坏了,谁让她现在是孕妇呢,“你们吃着不够再添,我忙去了。”   “去吧去吧!这就和我自己家一样,才不和你客气呢!”   二妮被瑾俞提醒了一下缓和了许多,相比于这不知所谓的二嫂,小时候救了她一命的瑾俞,更加让她喜欢,虽然那是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但除了父母和家人外,瑾俞是她最愿意亲近的人。   瑾俞可不知道前身做的事,只是单纯的喜欢二妮这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心性,这才是小姑娘童年该有的模样。   “姐姐,我把可以吃的都挖了,老的可以做药用的也拔了。”瑾天洗了手进来,头上还有刚刚在后院被晒出来的汗。   “嗯!小天来吃点东西过会儿给姐姐烧火吧!”   瑾俞探头看下堂屋门口,没有看见春桃出来,只听见二妮不时的夸赞声,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这在自己家里还要这么紧张,她也是无奈的很。   “好。”   锅里的糖浆已经熬出了细小的泡泡,瑾俞把肉加进去煸炒上色,不想刚加了水和老卤汤进去,春桃就进来了,还好那些上色的肉被卤汤和水没过看不见,现在能看见的只有一锅卤汤。   “春桃嫂子还要再加点面汤吗?”瑾俞不动声色的让春桃看清楚了,再盖上锅盖问。   “够了够了。”   春桃嘴里还塞了满嘴的面片,也顾不上咽下去,一个劲的往锅里看,无奈被瑾俞盖住也看不见什么,厨房里还有喷香的炒肉味道,春桃只知道瑾俞是把肉煸炒后直接加的卤汤进去。   要是这么简单那还真是好做,有了那卤汤可以随意做出好东西来了,这样娘家有了进项,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往她这里跑。   “那春桃嫂子在外面坐会儿吧!厨房地方小,到处都是水不小心滑倒就麻烦了。”   瑾俞震惊不已,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上去不容分说的就把她扶住往外送,之前自己设想的一幕太可怕,实在不敢惹这样的孕妇。   “好,好,我就是把碗送进来。”春桃举了举手上的碗,也不好意思再说添的话。   “嫂子,你出来吧!别在里面碍事,瑾娘忙着呢!”二妮捧着碗出来,看见春桃又在厨房,顿时不乐意了。   “厨房小,要不然坐会儿也没事的。”瑾俞扶着春桃在堂屋门口坐下,既可以看见厨房又看不真切,好满足她的好奇心。   “瑾娘你忙吧!不用管我们。”春桃急切的道。   “行。二妮,你还要面汤自己来盛。”瑾俞见二妮吃得香便问了一下,这里人一天两餐,不知道二妮家是不是也这样。   “我吃饱了。你忙不开的话,我就带我嫂子回去。”免得添麻烦。   二妮这句话没有说,本来以为只是来瑾俞家里坐坐,谁知道二嫂上赶着添乱,也没有一点自知,弄得她尴尬不已。   “坐会儿,坐会儿消消食再回去。”春桃急着道。   “行。”瑾俞看见春桃一眼,没有看见自己把猪内脏煮锅里去,她怎么可能回去?   煮大小肠的卤汤比卤肉的调料要重一些,在屋里瑾俞就把调料包埋进了汤里,所以春桃看见的也只是和给她的她些颜色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结冻的卤汤。   今天多了连云福猎的野猪内脏,不是瑾俞自己动手他们也处理的很干净,连云福实诚的把猪板油都送来了,瑾俞想着这猪也不大,一会儿趁炼油的时候试做一下脆皮猪也可行,家里的大锅做这个绰绰有余。   ☆、第一百六十一章妒忌   只是春桃在这里,瑾俞是不会现在就做的,不是她小气,而是怕招麻烦,那腌在坛子里的小猪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想让春桃看到。   把大小肠焯水后依次放进锅里,卤汤的颜色够了也不需要每次都加糖浆上色,瑾天吃完面疙瘩自觉的坐在灶前烧火,小脸绷的有点紧,认真的看着两个灶里的火。   瑾俞翻了一下肉锅也不再管,只进屋换了上山的衣服出来,现在差不多两点的样子,家里离山上近背点柴火回来也就一个小时够了,烤脆皮猪可是想要很多的柴火。   “瑾娘,你要出去吗?”二妮自发的坐在院子里给瑾俞收拾那框野菜,看着咋咋呼呼的干活倒是挺麻利的小姑娘。   “我上山背点柴火回来。”   “正好我们也来了这么久了,这就回去吧!”   春桃着急回家,瑾俞刚刚做的那些步骤她都记在心里,怕时间一长忘记了什么,复述不了给家人。   “瑾娘,你好辛苦呢!”   “傻丫头,人活着就是让你用双手去做事的,可不是来偷懒的。你先带春桃嫂子回去吧!等哪天我不忙了就来找你玩。”   瑾俞忍不住又掐了掐二妮可以掐出水来的脸蛋,这胶原蛋白可真丰富。   “那我先回去了,你上山早点回来。”   “好。”   当下扶着春桃回去,还不忘和瑾昌明打招呼再走。   “看那小身板,倒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啊!我以为她就会使唤她家里那个傻子呢!连衣服都不帮人洗。”   出了瑾俞家的院子,春桃忍不住嘀咕道。   瑾俞虽然衣着朴素,但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人,白白净净的嘴角总带着三分笑意,让春桃无端的生出几分妒忌来。   一样是被家里不待见的闺女,一样从小的干活,她的脸上风吹日晒早就晒出了一层黄皮,就算现在丈夫偶尔偷偷给她带来胭脂水粉给她,即使涂了也是白涂,全都浮在表皮了,内里还是黄。   “瑾娘可是从小就开始干活的,在没有分家前天天上山下地,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寒冬腊月都不能休息。就算是木子洗几件衣服怎么了?谁规定瑾娘就得把家里所有人的活干了,还要把所有人的衣服洗了!”   二妮在家里是老幺,不说上山砍柴,就是农忙的时候连田地父母都不让她下过。   唯一的一次还是一年前去给家人送饭,那时候要不是瑾俞挑着柴火出现,她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对瑾俞她是百分百的拥护,春桃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反应激烈的比自己被人骂还要大。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没什么的。”春桃讪讪然,同是一家人不应该是要护短吗?   怎么她这小姑胳膊肘往外拐,一句别人的闲话都不能说了。   “我们刚刚才在瑾娘家里吃了人家的东西,嘴里还留有余香,嫂子难道就忘记了吗?还有,你今天无缘无故的哄我带你来这边,一个劲的往厨房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说!”   二妮冷脸道,她这二嫂怎么越来越没谱了,说话做事也越来越像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她回去一定要和母亲说说,这二嫂的臭毛病得改!   “我……我也没有恶意啊!”   春桃红了眼眶,她想要做什么怎么能和二妮说,二妮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是吓坏她了。   旧时在娘家被人打骂的情景浮现在眼前,成亲的这些日子以来,日子过得太舒坦,春桃几乎都要忘记了那些事情,那棍棒落在身上的痛感,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打颤。   “你可别这样哭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怎么了你呢!”   二妮不悦的皱眉,她二嫂这动不动就哭丧着脸,欲泣欲诉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是逼她。   “没有。小姑,我没有想要做什么,请你相信我。”春桃到底是没有哭出来,红着眼眶咬着唇可怜兮兮的对二妮道。   二妮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扶着她一起回家去了。   迎面碰到洗衣服回来的木子,二妮尴尬不已,刚刚姑嫂两人的那番动静,木子若是听见了多不好。   可惜木子连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拎着篮子直接回家。   才进门就看见瑾俞全副武装的要出去模样。   “你这是要去哪里?”木子问。   “我就在后面的山上背一点柴火回来,你要是吃饱了就来接我。”不这么说木子是不会让她去的,瑾俞懂木子。   “你留在家里,一会儿我吃完就去山上。”   “我要顺便采一些东西回来,那些你都不懂。”   山上那棵茶树现在肯定能采了,可惜不在家附近今天还去不了,但后山那些香料她可以去采一些回来。   “那就一起去。”   木子可不管这些,看着瑾俞那小身板,他可还记得瑾俞挑两把竹枝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模样,心里难受,女孩子不应该做这些事情的。   “行。你吃饭去,我把衣服晾上。”   再说下去时间都来不及了,瑾俞也不再坚持,柴刀和布袋被木子抽走,瑾俞只好拎着衣服就去晒。   上次种的黄豆和红豆,已经长出一个手指那么长了,有木子强迫症的行距排列,看着都漂亮。   木子实在是能干,瑾俞想起现代的居家好男人,可不就是家里的事情和外面的事情一把抓,再次对木子以前做什么的表示怀疑。   “爹,你和瑾天在家看着火一些,别让肉煮得太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能把火熄了。”   木子吃的好快,瑾俞特意看了一下他吃完才走的,临行前瑾俞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下父亲,锅里的卤菜可不能疏忽了。   “放心吧!我知道时间,你们俩也别太去山里了,就在边缘就好。”   一回生二回熟,怎么说也来过两次山上,路径也熟悉了。   “你在树下等着。”   到了半山腰木子就开始爬树,瑾俞开始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等看见那些枯枝从树上掉下来后,才明白。   “小心点啊!我就在这附近,你别担心。”   上次看见的几棵能煮出颜色的树就在这附近,果然瑾俞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了,正打算蹲下来采那些叶子就听到不远的树林里有奇怪的动静。   ☆、第一百六十二章遇到妖精打架   似痛似欢愉的是人声音,还有那剧烈摇晃的树冠,瑾俞有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有人上山来被什么伤着了?   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更清晰了,还能听见啪啪的声音,不对,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人的声音,嗯嗯啊啊的是女人,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显然是男人。   这……   瑾俞不是真的小女孩,现代那些暧昧的影视剧多少有演出一些那意境,这分明是男女交合的动静。   顿时脸腾的红了起来,转身就打算走,不想踩到一截枯枝,树林里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接着是女人慌张的催促声。   “有人来了,你赶紧走!”   “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人啊!这还没尽兴呢!没有人,别怕。”   男人压抑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之前暧昧的动静响起,瑾俞轰的一下从头红到脚底。   原本以为是谁上山不小心受伤了什么的,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好在她离着还有十来米的距离,现在离开应该不会发现。   “你放开!我之前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你还说没有!”   “得得得,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女人的声音还有点熟悉,上次因为瑾天打架就是这个声音指着自己骂,没想到来砍个柴火都能遇到妖精打架。   听见那个男人说要出来查看,瑾俞吓得要死,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万一两个都是熟人以后看见得多尴尬。   正想扭头跑,一双有力的手突兀的一把拉住了她,只觉得脚下一空,人已经腾空而起,再有触感就是踩在树枝上的感觉,熟悉的气息是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瑾俞直到木子的胸口,被木子按照胸前,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鼻息间都是木子身上的阳刚之气,顿时之前没有消的红晕又袭了上来,无奈现在是在茂密的树冠上,一不留神摔下去不说,就是底下的人发现了也不好,一时倒是忘记木子居然这么厉害会飞檐走壁了。   底下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衣衫不整的提着裤腰出来,到处都认真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扭头准备回去,柱子娘系着腰带已经出了树林。   “别呀!这不是没有人吗!”   男人猴急的去抓柱子娘的手,被柱子娘一个灵巧的扭身躲开了。   “我要回去了!二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听得出柱子娘声音里还带着绵绵的春意,但拒绝那男人也是义不容辞。   “琴花,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你一直躲着我,今天又说这样的话。”那个叫二牛的男人不依道。   “眼看着柱子也长大了,我想明白了,不能这样和你偷偷摸摸的过,也不想让柱子以后被人指指点点。今天这事就算还你这几年对我的情,下次再敢来拦我,我就喊人了!”   “我……你……”二牛显然没有想到柱子娘会这么说,“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有家有室,以往是我错了,不该来招惹你。”柱子娘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柱子爹留下的两亩良田也够我过活了,你以后别给我送东西过来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个男人帮忙怎么活啊?挑水砍柴,哪样你做的了。”   “同样是人,瑾家二房被人赶出去,一无所有都能好好的活下来,我自然也能。你的这份情,我受不住了。”   “琴花,我是真心喜欢你啊!我回去就休妻,你等着我来娶你!”二牛喊着道。   “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别想这些!”   柱子娘抬脚就走,心里难受脚下也走的急,本来要上山砍柴的不想被老相好拉进了树林,打定主意要和他一刀两断,终究磨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从了他。   二牛家的婆娘是村里有名的好吃懒做,天天跟着那菊花婶到处蹭吃蹭喝,家里的活要吗不干要嘛就是囫囵的做做了事,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小年纪就被她教唆着干活,那还没有桌子高的女孩一次做饭抬不起木头锅盖,一下载进了锅里去,半边脸毁了。   夫妻俩感情本来就不好,因为女儿毁容后就更加的恶劣了,三天两头的吵架,吵完那二牛婆娘继续懒散,二牛本来就是憨厚的人,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心灰意冷后自然就不想回家了。   和柱子娘的开始其实没有什么,只是同情她年纪轻轻丧夫,有事就会去帮把手,一来二去的,都是成年男女,自然就变味了。   就在不久前,柱子娘也没有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瞧她一个人人嫌弃的寡妇也有人疼有人爱。   可亲眼目睹瑾家二房被瑾老太太赶出去后,从头到尾她都在关注着瑾家二房的动静,别人不知道她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瑾俞别看娇小玲珑,连一桶水都拎不动,但做得一手的好菜,前几日她为了去买一盒中意的水粉特意摸去了东区,还在镇上看见她在街头卖面条,生意好的没话说。   柱子娘躲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同样有一双手,她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而要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玩暧昧?   好好的反思后,她决定改过自新,把以前的事情全部斩断。   “我说的是真的呀!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蹲在地上抹泪了。   本来以为遇到的是一时兴起的野合,不想还是一段剧情丰富的婚外情,瑾俞纵然对这两个人的作为非常不齿,但心里的八卦还是无限制的开始遐想了。   这小树林什么的,果然是偷欢的好地方,从古至今都一样。   “他们在干嘛?”   木子从拎着瑾俞上树后脸一直都是黑的,他本来就在树上看得远,那两个人的动静他最早发现,虽然不知道在干嘛,但是决不是什么好事,不想瑾俞还不等他出声制止人就往那边去了,他想要拦都来不及。   “啊?”   瑾俞瞬间清醒过来,人被木子抱着还站在树冠里,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太暧昧,她都可以清楚的听见木子有节奏的心跳声,当然也有她小鹿乱撞的心跳。   ☆、第一百六十三章尴尬   “放我下去。”   瑾俞敛起尴尬,小声的道,碰到这样的事情已经是非常的尴尬了,偏偏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碰到,她现在祈祷木子根本不懂之前那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否则往后她该怎么去面对木子啊?   “他们刚刚在干嘛?”木子继续问。   “呃……”这让人怎么回答?   瑾俞真的怀疑木子是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问这么清楚。   “下去吧!我怕高。”   瑾俞两颊发烫,避重就轻的回避木子这个问题,她实在没法回答。   这回木子没有多说,纵身一跃,瑾俞的尖叫还没有出声,两人就落在了地上。   “好了。”   木子松开瑾俞腰上的手,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   “那个……那个……”   瑾俞吞吞吐吐的要尴尬死了,偏偏木子纯真的脸,还一本正经好学的模样,差点让她吐血,即使她再彪悍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可木子那眼神有点让瑾俞无地自容,怀疑自己一个女孩子知道这些事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实在是罪过,罪过,“木子,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耽搁了晚上又要很晚才能休息。”   瑾俞蹩脚的说着别的话题,不想回答木子要问的话。   “哦!”   木子认真的看着瑾俞不自在的脸,平常的从容不迫被窘迫和羞涩代替,看得木子喉咙发紧,这样害羞的瑾俞让木子意外,多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怀里之前抱着瑾俞的感觉还在,就像前几次那样木子又不舒服了,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象着瑾俞被她自己紧张的咬的通红的红唇,到底是什么滋味。   木子也只是想想而已,热血沸腾之际,只能转身回到之前砍枯枝的地方去,“蹭蹭”几下就跳上了十几米高的柏树。   听着那有节奏的挥刀声音,瑾俞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考验人。   又找了几丛可以给菜上色的无害植物,时间紧迫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在木子捆好两大捆柴火后,她除了砍了一下给食物上色的植物外,香料也就收集了不到小半袋。   仿佛之前的所见所闻已经忘记了一样,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家去。   为了迁就瑾俞,木子特意走在后面,看着瑾俞一路都在寻东西回家,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去啊!   这些在他们眼里和杂草一样的东西,经过瑾俞的手后,就能变成一种种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就差吞了舌头的美食。   两人来回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家,这会儿已经未时末了,瑾俞虽然笃定时间来得及,但看见自家小院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瑾娘!这是上山回来啊?”   谁知刚刚要经过河堤台阶的时候,一个讨好的声音叫了她一句,瑾俞本来背着布袋,手上还抱着一捆准备拿来提颜色的植物,听见这声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了。   这人她还真是……   让人无语至极。   想想当事人都不羞愧,她一个知道内幕的尴尬个什么劲。   瑾俞努力压下眼里的异样,不表现出一丝尴尬,努力的笑着转过去说“是呀!你洗衣服呢!”   “是咧!你这些野菜是在何处寻的啊?”   柱子娘已经换了一件暗绿色的襦裙,手腕处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了一灰一褚红两件衣服,那件衣服就是之前瑾俞和木子躲在树上看见的衣服。   瑾俞心里暗叹这女人的直接,就差问之前在妖精打架的时候自己有没有看见现场直播了,再尴尬再直接瑾俞也不能说自己当时就在树上看见了啊。   上次瑾天和她儿子打架的泼辣瑾俞见识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竹山回来也是这个方向,瑾俞说欲盖弥彰也好,顺口就提了稍远一些的竹山。   “去了一趟竹山,去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家里还有事忙,走了。”   不想有更多的交集,瑾俞敷衍的回了一句,叫上木子回家去。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事要帮忙支应一声啊!”   身后传来柱子娘的声音,瑾俞也不回应,脚上走的更快了。   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瑾俞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实在是应付不来,怕别人没事,自己反倒是尴尬死了。   身后的柱子娘并没有瑾俞想的那么洒脱,从山上回来后,她第一时间来了溪边,之前她隐约听见有个女孩的声音,出了树林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本来要和二牛一刀两断的,这当口若是传出一二去,恐怕不好收场。   看着瑾俞远去的背影,柱子娘若有所思,她预感刚刚在山上的人就是瑾俞和那个傻男人,至于为什么不揭穿自己,柱子娘无处得知。   “姐姐,你们回来啦!”   人刚刚进院子,瑾天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满脸的急切。   “嗯!快点让开让木子把柴火放下来。”   瑾俞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想去给木子帮忙,两大捆枯枝瑾俞一个人张开手都抱不过来,这分量可不轻。   “木子哥哥这厉害。”瑾天佩服不已,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转而夸起了木子。   “卤菜都好了吧?捞起来没有?”   木子根本不需要瑾俞帮忙,自顾自的把柴火放下,然后轻松的一只手拎着堆在屋檐下,怕下雨了被淋湿。   “捞起来了,捞起来了,一点都没有煮过头。”   瑾俞去厨房打水洗脸,顺便看了一下坛子里的卤菜,三个坛子满满的,色泽漂亮看着成熟度也适中。   “真不错啊!木子,来洗脸。”   招呼了木子过来洗脸,只见他麦色的脸上挂满汗水,这一路回来一声都没有吭过,瑾俞有些心疼。   “姐姐,你知道刚刚谁来过这里吗?”   瑾天跟着瑾俞,神秘兮兮的道。   “谁呀?”瑾俞配合的问,小家伙今天从镇上回来心情低落,难得他活跃了些,瑾俞也愿意配合。   照常的人木子先洗,木子低头捧水洗脸的时候,瑾俞看见他头上一大块的痂起来,都凸在束起的头发外面了,瑾俞赶紧让木子别动她查看一下。   发现只是只是的新旧更替,不由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春桃不见了   明明早上给木子束发的时候还没有看见那痂起来,这才半天功夫,那痂就要掉了,复原的真不错,木子的身体自愈能力惊人。   “就是那个刘杰昌家的丫鬟过来买卤菜,被父亲拒绝了。”   “刘杰昌?”瑾俞现在说起这个人的名字就恶心,怎么说也是读书人,不想会那么的没品,“拒绝的好。宁愿自己吃也不卖。”   “她说刘杰昌在今天的酒席上,看见了我们送给李家的烤鹿,后天她们刘家要宴客,提前来定了。”   瑾天可还记得父亲当时的脸都黑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赶人。   “既然爹已经拒绝了,那就省了我再拒绝了。”   把卤菜卖给刘家,瑾俞的心还没有这么大,恨不得刚刚没有出门把来人骂个狗血淋头。   好在父亲还记得当时的不堪拒绝了,没有心软,也没有闹出看在过世的旧友面子上给送卤菜,否则瑾俞可能要崩溃了。   把木子的头发重新挽上,瑾俞自己洗了把脸就开始忙了。   腌在坛子里的猪肉虽然入味时间不长,但胜在瑾俞给的料足,一会要炸也会更加入味。   “要像昨天那样的烤吗?”   木子拿着几根木头,看那样子是准备支架子烤肉。   “今天不烤,你来帮我把这些肉砍成这么大,一会儿我来煮。”   没有烤箱只能勉强油炸,卤菜已经够多了一只猪再做卤菜有些可惜,更何况瑾俞还打算把这野猪做出新意好开价格。   木子做事情虽然不熟练,但好学一点就通,胜在干净利落,手起刀落那猪肉就按照瑾俞想要的大小切了下来。   猪油瑾俞先给下锅炼上,没有沾到料汁的地方重新抹上,留下瑾天帮忙烧火,木子又去了后院帮忙围竹篱笆。   油渣捞起来后,这边沥干的猪肉也下锅了,带着水分的炸响在厨房响起,瑾天一直埋头坐着烧火,都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灶台没有东西阻隔,瑾俞还真怕瑾天被炸到。   “小天,你把柴火添够了就起来,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炸锅。”   “好。”   瑾天快速的给两个灶里都填上柴火,接着二话不说就跑出了厨房,躲在门口探着头往里面看。   瑾俞想笑又笑不出来,这娃能不能别这么逗啊!   生肉皮在锅里被炸的噼里啪啦响,瑾俞手上还拿着锅盖算着实在不行就给它盖上。   好在瑾俞这些都是经常做的事情,条件差折中一下也行。   十来分钟左右,第一块炸的焦黄,肉皮开花的肉块起锅了。   这是成功了,现在炸好明天也不需要再回锅,瑾俞给它放在陶盆里放凉,免得放进陶罐里有温度会产生蒸汽。   七八十斤的猪肉处理后倒是没有多少,炸的速度慢了一些外,后面瑾俞也没有开始的那么紧张了。   另外一锅里的肉汤煮好装进陶罐里后,昨天特意留着今天吃的肉汤昨天吃了一些,中午父母亲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动,还剩下一大半,瑾俞倒进锅里加热,这边继续炸肉块,忙得不亦乐乎。   闻着浓郁的炸肉味道,瑾天兴奋的往后院跑,不时的和父亲他们转诉瑾俞做的新菜式是什么样子的,瑾俞听着他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忍不住摇头。   看着家里天天在做这些肉食,家人到现在为止也就吃过两餐肉,最多喝点肉汤,瑾天这一贯羡慕吃肉的小家伙,现在真的煮了反倒了懂事的只字不提要吃。   等所有的肉块都炸好后,天色也晚了,就着油锅瑾俞煮了一锅的干饭,那半锅肉汤加上一碗野菜晚上吃刚刚好。   “瑾娘在家吗?”   瑾俞刚刚把火捂上免得太大把饭烧焦,院门外面就响起了呼唤声。   “在的。”   快速的迎了出去,暗沉的暮色里,翠花婶一脸焦急的站在院门口。   “婶子,您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坐会儿吧!”瑾俞拉开院门让翠花婶进来。   “婶子就不进来了,瑾娘啊,春桃下午来过你这里吗?”   “午时的时候和二妮来过,后来我上山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来。”   “这憨货!”翠花婶脸色就变了,扭头就走,想想又回头,“那没事了,你回去吧!”   “婶子,是不是出事了啊?要不要我去帮忙?”   瑾俞心下一沉,没事的话翠花婶不会这么匆忙,连院门都不进,一向乐观的人,现在连笑容都没有了。   “哎!从你家吃了东西回去,姑嫂两个斗嘴了几句,春桃一赌气出门去了。本来以为就在村里转转,这到了吃饭的档口也没有回来,这气性大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翠花婶忍不住停下来说了一下大概情况,本来现在春桃最近嘴馋会不会又跑瑾俞家里来了,不想现在这里也没有。   “婶子,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吧!多个人多一份力量。”   “也行。婶子也不说谢谢了。”翠花婶也没法拒绝,大着肚子跑出去,这事还真不能拖。   “好。我回去交代一下就来帮忙找。”   回去瑾天刚好出来,瑾俞匆匆忙忙的交代了一句就准备走,不想木子拎着剩下的竹编也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要和瑾俞一起去。   “这……”   瑾俞有点为难了,黑灯瞎火的不说,这里的路况她也不熟悉,带上木子的话还要多照应一个人,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我晚上看得清路,也有好处。”   木子拿了墙上的火把,揣上火折子就走,这回瑾俞想要拒绝的不行了。   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已经出来找了,村尾一批人沿着溪边找人,就怕孕妇心思重有个万一不好,另外还有一波往村头来,这是要往镇上和山上的方向找。   “我们还是分成两队,一伙去山上一伙去镇上,文阳他自己去老丈人家了,实在不行大伙就早点回来,千万别往深山去。儿媳不懂事,实在是辛苦诸位了。”   “没事。找人要紧,别担心。”   开口的居然还是今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和柱子娘进树林的男人,瞧着老实憨厚的模样,没想到也只是表象,一样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第一百六十五章野狼   “那我就不多话了,云福你熟悉山上的情况,那些地方就由你来负责了。镇上的路况春桃也不熟悉,大概也走不远。两个时辰没有见到人,大家就回来吧!”   满仓叔脸上着急,但吩咐起来还是井井有条,瑾俞自然是和木子一队,见其他三人选择了去镇上的路,他们只能往上山的方向去找了。   好在还派了熟悉路况的连云福,瑾俞虽然对那天晚上上山的情景有阴影,心里也安了许多。   “瑾妹子,要不,你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姑娘家胆小,我和木子兄弟上山就行。”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连云福担心瑾俞上山害怕。   “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瑾俞笑着道,上山如果可以找到春桃的话,那么他们两个男人也不方便,“走吧!春桃嫂子指不定现在正好回来的路上害怕呢!”   连云福想想也是,当下举着火把领头带路,这条路他走了十几年,哪里有硌脚的石头,哪里有坑坑洼洼他一清二楚。   “你……”   瑾俞刚想走,就被人一把给握住了,木子举着火把牵着她,一脸的郑重,瑾俞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包裹着她的大手,温热的传递着主人的温暖,瑾俞在这一刻没法拒绝。   “春桃嫂子,你在山上吗?”   连云福高亢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惊飞了几只夜宿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尖叫着飞上云霄。   瑾俞被那鸟儿凄凌的叫声吓了一跳,好在木子在身边护着她,很快就缓过劲来了。   “春桃嫂子~你在山上吗?”   瑾俞跟着呼唤着春桃的名字,木子一贯的沉默,只是那双在黑夜里格外凌厉的眼睛在四处张望。   除了山与山之间空荡荡的回音外,没有任何回应,只能一直往山上去。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瑾俞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喊得声音都有点哑了,她有种预感春桃不会上山来,否则这么久了不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瑾妹子可是累了,休息一下吧!”   连云福一贯是埋头苦干的人,甚少和人接触,自然也不怎么会照顾人。   山林就像和他自己的家一样熟悉,心里又着急找人,他走的自然也急。   结果就忘记了瑾俞,人家一小姑娘这黑黢黢的山上,到底怕不怕,累不累。   尴尬的摸摸头,正好看见木子扶着瑾俞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不由得更加愧疚了。   “我没事,只是走不习惯这山路而已。”   瑾俞说的是假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会儿肚子揪疼,熟悉的下坠感让她感觉大事不妙。   要是在这时候来事的话,那她真的要尴尬死了。   “这山上没有人。”   木子看着瑾俞脸色发白隐忍的模样,忍不住蹙眉,他没有察觉有除了他们三个以外任何人的气息,今天中午来的那个女人没有来过这里。   “这再上去就到深山了,虽然没有猛兽,但野狼和野猪出没也是有的。”   连云福大意也清楚不会有人在山上,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山上的一趟必须要来。   “快走!”   不想一直平静的木子在连云福说完,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一把将瑾俞甩到背上,大跨步着往上下跑去。   连云福是猎人,对野兽的动静一向敏感,这会儿被木子提醒后,听到山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显然是他刚刚嘴里提到的野狼。   没想到这几天在身上追踪了这么久的野狼会在现在出现,身上不说没有武器,就算是有这黑灯瞎火的没有准备,也斗不过那些夜里眼睛会发光的动物。   连云福跟着木子后面跑,可惜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四条腿的野兽,不一会那些“呜呜呜”低鸣的野狼就追了上来,分工有序的围在辍在后面的连云福身边,摄于连云福手上还有火把在,只能呲牙咧嘴的恐吓着,暂时不敢靠近。   再说瑾俞被木子甩上背,本来肚子疼的厉害,这会儿被木子一阵快跑颠得七荤八素的,但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立马紧紧的抱着木子的脖颈,好让他奔跑的更快些。   身后那犹如狼狗被困的呜咽声,让瑾俞寒毛都竖起来了,要是没有听错的话,那是狼嚎声。   “狼来了木子。”   瑾俞紧张的道,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冷颤,凑近木子耳边的气息都带着紧张。   “别怕。”   木子安抚的往上托了托瑾俞,他听见狼的脚步声已经停住了,显然身后的连云福被它们困住了。   “连大哥还在后面……怎么办?”   瑾俞从来没有觉得里死亡这么近,就在上一刻他们还在平静的说话,连云福还在关心她累不累,这会儿那些尖牙利爪的畜生就把他包围了。   “我知道。”   木子又跑了一段路,直到看见一棵大腿粗的树才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跳了上去,转身把瑾俞放在了树枒上。   “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接应了就来接你。”   “木子,你……你小心!”   “我没事,就几只狼而已,相信我不去的话连云福也能应付,只是怕你担心,我回去看看。”   “嗯!”瑾俞眼眶都热了,重着鼻音点点头。   不管怎样连云福都不能不救,可木子虽然有蛮力,但是面对的是凶猛的野狼,这一去也是够让人揪心了。   “等我回来。”   “嗯……嗯嗯!”瑾俞不住的点头。   木子安抚的揉揉瑾俞的头顶,飞身跳了下来。   这一走就把瑾俞的心给带走了,胆战心惊的抱着树干,在漆黑的夜色里无助的看向木子刚刚离去的方向,心里祈祷着他们两个一定要没事。   这山上离村里只有几十里远,她们刚刚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这要是狼群要进村里的话,那不知道会有多危险了,她们三个人摸上山本就不是好决策。   这边连云福看见木子他们已经离开,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手里的火把只能照亮极小的一些地方。   ☆、第一百六十六章被困   那十来只绿油油的眼睛泛着幽光,吐着舌头喘着粗气,虽然看不清楚轮廓,连云福却能闻到那极重的腥臊味。   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连云福的心反而渐渐地平静下来,搜索着最有利的地形,准备放手一搏。   翻山越岭不知道爬过多少山林,同伙被前方的军队射杀打牙祭的,就剩下七八只犹如丧家之犬的野狼群,才刚刚来这山头抢地盘的野狼,为了立威显然是野性十足,看着眼前敦实的人直流哈喇子。   “嗷呜~”   不算肥壮的野狼呼啸一声,身先士卒往连云福扑去,它才刚刚当上狼群的头狼,正是要表现的时候,身形矫健。   狼扑过来的一刹那,连云福迫使自己冷静,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其它几只狼的距离,连云福已经是做好了准备,捏着火把的手绷地紧紧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那狼靠近,找准了它的弱点,手上的火把使劲的一捅。   “嗷呜~”   一声惨叫,只见刚刚还凶猛无比的头狼,趴在地上不停地呜咽着,声音无比的凄惨,空气中还飘散着皮毛烧焦的味道。   连云福手上的火把已经熄灭,只有残余的碳火在发着余光,几息后只余一缕青烟。   这会儿是彻底黑了下来了,要不是那野狼绿油油的眼睛和不安的呜咽声在提醒,连云福还真看不清那些野狼的状况。   不过也只是瞬间,那头狼要害被伤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野狼没有首领,新的一番争斗也即将开始,杀了眼前这个人立威也刚好是个机会。   有野心的野狼蓄势待发的扑了上来,夹杂着一股腥风直扑连云福的脑门而来,连云福侧身躲过扑向脑门的狼爪子,反手一棍子砸在狼脑袋上,同时飞起一脚揣在狼肚子上,那野狼被踹的倒在地上“呜呜”的只抽搐,连云福手脚上的功夫还不错。   趁着这蒙圈的狼还没反应过来,抓住尾巴抡起来扫砰砰的撞飞扑过来的几头,连云福喘口气迅速背靠大树,琢磨着得猴子上树,不然真得被撕了。   不想他还是小看了那些饥肠辘辘,这回决心要来抢地盘的野狼,那些被掀翻在地的野狼没有受伤,迅速的爬起来,这回是脖子上的毛都耸立起来重新攻击。   连云福暗呼不妙,这会儿要上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挥着手里暂时用作武器的火把,企图驱赶走它们。   不想不知道何时既然有一只偷偷的埋伏在了叔后面,这会儿一只狼爪已经搭上了连云福的肩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袭来,带着唾沫的尖嘴已经到了脖子边。   左右前后被包围,连云福无论是把头扭向哪个方向,都会把最脆弱的脖子暴露在狼嘴下。   双拳难敌众狼,连云福一拳一拳的挥出去,只换了痛苦的呜咽声,那些野狼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连云福的绝境,就算是再疼也没有撤离退缩。   腿上一阵剧痛,一条野狼趁连云福应付其他野狼的时候,一口咬上了连云福的腿,可怕的咬合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撕扯下一块肉来。   “嗯~”   连云福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停顿了下来,那一直里脖子只有一手距离的狼嘴,立马扑了过来,连云福抬手去挡,那野狼张大的嘴一口就咬住了连云福的手臂,连带着还在不停的扯。   手脚被禁锢住,那巨大的疼痛让连云福反应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分食,突然手上的那野狼腾空而起,一股温热的腥味洒到脸上,咬住连云福的狼嘴自然也松开了。   “你怎么样?”   木子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响起,连云福仿佛听见了天籁之音,救星来了。   “我没事。瑾妹子呢?可安全!”   不管木子是否会不会武功,这一刻,就冲着他徒手撕了那匹狼的功夫,连云福就无比的信任他。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说话间木子一脚踹飞了一匹狼,威力巨大,只见那野狼撞上树干后,呜咽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往下掉,不一会儿被砸的那棵树“咯吱咯吱”响了几下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速度很快,不偏不倚刚好又砸中了一匹,扑腾了许久动惮不得,被困在那树下。   连云福手脚功夫比木子差了一些,但有了助力后,也更加勇猛了,两个人不消一盏茶功夫,就把那些野狼熄灭了。   “一共七匹是吗?”   木子一脚踹爆那匹被树压住的野狼头,回头问连云福。   野狼从来不会单独行动,通常都是倾巢而出,这里的山上木子他上次来过,没有看见狼的足迹,这些狼群显然是别人驱逐过来,而且才刚来不久。   “八匹。”   连云福抬手抹去脸上的狼血,这会儿停下来之前被咬的地方钻心的疼。   “不好!”   木子转身飞奔而去,少了一匹狼,唯一的可能就是去追瑾俞了,虽然是被他安排在树上,但也有可能狗急跳墙,狼急了爬树啊!   “瑾妹子!”   联想到瑾俞出事,连云福胆都吓破了,木子刚刚杀狼的时候那勇猛的模样,实在没法把刚刚的惊慌失措联系在一起,赶紧顾不上伤痛,拖着腿往山下奔去。   木子预感的没错,那匹走脱的狼,这会儿正是围攻瑾俞去了。   它闻到了鲜血的气息,兴奋的围着那棵树不停地打转,不时还用爪子去挠树。   可树的高度让它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树上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人,几次三番的抓挠后,要只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道深深地抓痕。   瑾俞吓得半死,本来就揪疼的肚子,偏偏这紧要关头来了月事,那鲜血的味道把狼引来了,现在正兴奋的在树下直打转。   瑾俞这会儿也忘记了疼痛,那匹狼每次冲刺后扑到树上的瞬间,瑾俞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落进狼嘴里,心没有落下又再次的提了起来。   黑暗里的感官最灵敏,听到那划拉树干的咯吱声也更清晰,瑾俞能做的就是把树干抱紧,等着木子和连云福平安归来救她之前,不让自己被野狼的冲击颠下树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暖到了   折腾了无数次后,那野狼继续锲而不舍的往上跳跃,前肢加上后退的助力,几次瑾俞都感觉那野狼的嘴就在她的脚下。   “木子,你快点回来啊!我要被吓死了!”   瑾俞哆嗦着唇,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木子,明明知道这时候不能把害怕表现出来,动物的灵敏度很高,会很快的捕捉人类脆弱的心态,从而发起更强的攻击。   可是瑾俞忍不住,叫着木子的名字,仿佛那就是她的一线希望一样。   感应到瑾俞恐惧的情绪,果然那树下的野狼跳跃的更猛了,撞击树干的力度也更强了。   把腿蜷缩起来绕住树干,尽量的缩小自身面积,避免被那野狼撞下去。   就在瑾俞觉得自己就要被撞下去的时候,那兴奋异常的野狼突然听了下来,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声,接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瑾娘,你可安好?”   木子的声音传来,瑾俞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   “我没事,我……”   “你在树上等会儿,那狼记住了你的气息,我去解决掉它就回来。等我。”   “木子,我害怕啊……”   瑾俞的话都没有说完,木子飞也似的窜走了,速度快的惊人。   从天上落回地上,又从地上摔进大坑,瑾俞现在就是这样的失落感,可手脚被那野狼吓得无力下树,只能依着惯性搂着树枒不放。   不一会儿山上又传来了脚步,一轻一重的步伐,来人显然是受伤了。   “瑾妹子,你在附近吗?”   连云福提声喊着,也是提醒瑾俞是人,不是狼。   “连大哥,我在树上。”瑾俞急忙应道。   大家都平安,她也就放心了,只是惊吓过度她现在除了想哭,还是想哭,根本笑不出来。   “你别怕。就剩下一匹狼了,木子可以轻松的解决。”   说话间连云福已经到了树下,黝黑的夜里没有东西照明,他没有木子的眼力,大概知道瑾俞是在树上,他拍拍树干,示意自己就在树下守着。   “不是狼群吗?你们怎么解决的。”   就算没有见过狼群,但影视剧和动物世界里经常放,瑾俞耳濡目染也知道狼群的可怕,难以想象连云福和木子刚刚斗过了一群狼。   “总共八匹狼,我前两天注意到它们的行踪,应该是刚刚到这里的。”   安静下来后,连云福手上和腿上的伤口更加疼的厉害,不想让瑾俞发现不对劲,他尽量的保持声音平稳。   “逃的那匹围着你转了这么久,狼是有记忆的动物,今天不给它解决了,往后会继续来骚扰你。”   原来如此,难怪木子匆匆忙忙留下一句话,连人都没有放下来就去追那匹狼去了。   “赤手空拳,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匹狼?”   “别担心,木子兄弟很勇猛,可以平安解决,刚刚他可是杀了一大半的狼。也救了我。”   连云福想到刚刚的危险还心有余悸,对木子更加是敬佩不已,之前觉得他有些憨傻,现在只觉得那是大智若愚。   木子这回去的有点久,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回来的,瑾俞之前的惊恐在和连云福的谈话里慢慢的淡却,只是长时间抱着树干,手脚有些麻木了。   “木子,怎么样?”听见脚步声,连云福已经辨别出来人就是木子。   “没事了。”   木子言简意赅,飞身跳起就上了树,瑾俞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   “你受伤了吗?”   两个人问的异口同声,瑾俞是闻到木子身上的血腥味,而木子也是。   “没有。”   “没有!”   木子是极其淡定的回答,瑾俞是欲盖弥彰,当然也是害羞的原因。   之前没有被吓死,这回是要尴尬死了,瑾俞盘算着木子要是敢再问,她就捂住他的嘴。   木子倒是没有再问,但是做法比问话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瑾俞只觉得那双大手在自己脸上游弋后,沿着脖子快速的向下,毫无顾忌的经过胸前,一路燃着火延续到脚底,摸了个透,速度快的瑾俞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瑾俞简直是大惊失色,这家伙这又是开始犯傻了吗?   被木子孟浪的做法给气得,刚刚散失的力气都回来了。   以为是木头人呢,这样毫不顾忌,要不是连云福在树下,瑾俞恐怕忘记之前还等着木子来救自己的期待,赏他一个耳光也有可能。   瑾俞失力的手也有力气了,用力的揪着木子的耳朵,瑾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很好!放我下去!”呆子!   “好!”   木子也不在乎自己耳朵被瑾俞揪着,语气轻快的应了一句,搂着瑾俞跳下树去,瑾俞贴着他的胸膛稳重浓重的腥臭味,脸颊烫得可以煮鸡蛋,虽然尴尬至极,但不能否认自己被木子这样毫无保留的关心暖到了。   等稳稳的落在地上,瑾俞才回过神来。   “瑾妹子刚刚吓坏了吧?”   连云福腿上和手上一直在流血,刚刚硬撑着陪瑾俞聊天安她的心,这会儿木子回来他流血过多,虚弱铺天盖地的袭来,脚下一个踉跄,他感觉靠上树才站住脚。   “连大哥,你怎么样?”   瑾俞伸手去扶的时候,木子已经领先扶着了连云福让他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掏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之前留在这里的火把。   只见连云福的腿上和手上一旁鲜血淋漓,被木子掀起的地方一圈深深的牙齿印,猩红的血液还在不停的往外涌,瑾俞只是看了一下腿就软了,这样的伤口若是晚上一会儿,估计整只手臂就要被扯下来了,亏连云福刚刚还一直若无其事的和她聊天。   “得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走,要不然现在回去要出事的。”   这山上不缺草药,就算那种锯齿般的芒草就是可以止血的,就地薅了一把就往嘴里塞,苦涩的草药味瞬间充满了味蕾,让人忍不住想呕。   瑾俞强迫自己别吐出来,嚼烂后正准备撕了下摆给连云福包扎,不想木子抢先一步把连云福的短褐下摆给撕了。   没错!   ☆、第一百六十八章春桃回了娘家   就是连云福的衣服给木子撕了,在瑾俞准备把嘴里的草药吐出来给连云福敷上,没想到木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已经捣了一大团。   想着自己这沾满唾液的药给别人敷上,确实不礼貌,瑾俞二话不说就给吐掉了。   本来虚弱的正在等待瑾俞给自己包扎的连云福,不想没有享受到瑾俞亲自动手,就连准备的药都给木子阻挠了,顿时满心的懊悔,木子手脚怎么就那么快。   要是木子知道连云福心思的话,肯定会坦白的告诉他,哥们,这女人只能为我疗伤,你就靠边站吧!   当然木子不知道连云福的心思,连云福自己更加是不敢说。   瑾俞把插在地上的火把举高来,觉得可以让木子处理连云福身上伤口更加方便,不想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伤口太狰狞了,你别看。”   说着话,还特意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连云福,不让瑾俞看。   切!搞得他身上的伤口好像瑾俞没有见过一样,但瑾俞这时候自然也不多话,她记得木子说过他会夜视,就算没有火光他也看得见。   “多谢木子兄弟了,接下来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木子包扎伤口的手法很快,很老练,几下后就被连云福给整顿好了。   连云福也是硬气,手脚皮开肉绽的,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我来背你回去。”木子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短褐,随手扔给瑾俞,“穿上吧!夜里凉。”   “啊!”瑾俞呆愣了一下,脸腾的红了,之前在树上的时候木子上下给她检查了个遍,瑾俞以为自己坐着他不知道,没想到还是发现了,“你们小心点。”   披上木子满是狼血的短褐,刚好到瑾俞的臀下一点,有了这掩耳盗铃的掩护,瑾俞走路也没有之前的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裤子后面的鲜红被人看见。   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用了比来时将近两倍的时间才到一半,刚好遇到几个举着火把来寻她们的人。   “前面可是连云福和瑾俞?”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正是满仓叔带着人来了。   “满仓叔,我们在这里。”瑾俞一喜,赶紧回应。   虽然木子在身后,手上还拿着火把,但是对比之前一路被木子牵着来的安心感,在经历过之前的野狼群后,有个风吹草动的瑾俞都害怕是那说不出的猛兽出没。   瑾俞这回来的一段路走的异常忐忑,所以带路自然也带不快,木子一贯迁就瑾俞,背着连云福慢悠悠的跟着瑾俞走,只是时不时的提醒瑾俞小心脚下有坑,小心有草丛之类的。   这会儿看见人来迎,瑾俞顿时踏实了不少,早就忘记了她们是来山上干嘛来了。   “哎哟!幸好你们都没事,我那不争气的媳妇下午回了娘家,这老二去问了才知道。”   满仓叔还没有走近就开始解释了,之前没有春桃的消息,着急没有想通就让木子和连云福三人过来山上找人,等想起这深山经常有豺狼出没,赶紧召集四散的村人来山上找人,还好是平安回来了。   “春桃嫂子还好吧?”   瑾俞意思的问了一下,在远远听见满仓叔说她回娘家了,瑾俞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   春桃带着她家的卤汤回了娘家。   那么接下来估计会住几天,怎么说也要把中午在瑾俞家学会的厨艺传授一下。   “她没事。好着呢!久没回去了,亲家留她多住些日子再回来。”   果然满仓叔的话应证瑾俞的想法,春桃真的那么做了。   顿时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觉得格外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要不是木子和连云福手头功夫不错,估计他们三个要葬身狼腹了。   “刚刚我们遇到野狼群了,还好春桃嫂子没有进山来。”瑾俞特意大声的说,回声在山坳里不停地回荡。   “什么?野狼群!那你们有没有事啊?”   说着话几人就跑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木子背上还背着连云福,连云福失血过多,勉强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又晕乎过去了。   “云福,你没事吧?”   满仓叔问,村里连云福可是老猎户了,这要是受伤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狼群自古以来都是不好对付的野兽,不是智商高,还狠辣狡猾,不达目的不止的凶残,人们说的狼群总是望而生畏。   “连大哥手和腿伤了,流了好多血,现在最好先回家。”连云福有些晕乎的靠在木子背上,瑾俞干脆直截了当的说了一下情况。   “那赶紧回吧!这真是福大命大啊!”那个憨厚的二狗子看见平常走路都生风的连云福,这会儿蔫蔫的模样一阵唏嘘,等看见瑾俞身上那满是血迹的灰衣,吓了一跳赶紧问瑾俞,“瑾娘你这一身的血,伤哪里了?要不要让人给你背回去啊?”   “我没事二狗叔,这些是狼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天可是走大运了,那狼群数量多吗?”二狗子问。   “一群残狼,总共八匹,在离这里二十多里地的山上,都被我们解决了。”木子言简意赅,省略了过程,直接挑了重点说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啊!你们这是救了全村人啊!”满仓叔欣喜若狂,这狼群离村里那么近,这要是夜里摸近村里来,穷凶恶极的野狼群可不好对付,那么可不是就这样解决了这么简单,恐怕不出几条人命都不可能。   所以木子和连云福两人,今天夜里是立了大功了。   “真是福分啊!你们今天这一番壮举,不知道救下多少人的命了。”满仓叔感慨道。   “就是!野狼群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想要在一个地方扎根,通常会第一时间在这里立威……”   众人交头接耳道,手里举着的火把警惕的四处查看,虽然说狼群已经消灭了,但是他们没有亲眼所见,保不齐有那么一只漏网之鱼那可就不得了了。   经验老道,从小到大就在山上摸爬滚打长大的连云福都中招,他们害怕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福大命大   “回吧!这黑灯瞎火的,保不齐那些血腥味会引来什么动物来。”   木子耳聪目明,扫了一圈就知道那些人战战兢兢是为什么,也不多解释。   把连云福往上托了托,看了一下又开始皱眉的瑾俞,带头就走。   木子最担心的就是瑾俞,瑾俞她身上有血,但是为什么出血还不让人说,木子虽然会帮她保守秘密,但心里的担心一点也不少。   这会儿人数多了,瑾娘一个小姑娘被特殊照顾,安排走在众人中间,免得她害怕。   瑾俞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之前只有她和木子行走,瑾俞既害怕前面有野兽,又担心背着晕晕沉沉的连云福走在后面木子会不会引来野兽。   一行人为了壮胆高声阔语,一路走的倒是热闹,就快拐过路口离村里只有两三里地的地方,木子走到了路肩,瑾俞举着火把跟上,不想木子拎出来的是一匹狼。   那野狼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但是被木子拎在手上耷拉的脑袋左右乱晃,显然是被扭断了脖子。   “这是?”随后跟着过来查看的二狗子看见了野狼,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气,“野狼!毫发无损的野狼!居然还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奇迹,真是奇迹啊!”   “还真是……啧啧啧……这傻子真是不简单啊!”   又有几个凑了上来,离家近了一路平安顺遂,这会儿胆子也大了起来,什么热闹都敢看。   一路上虽然都是在说野狼的事,可真的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会儿这匹前肢健壮,后肢孔武有力大约有六七十斤重的野狼被拉出来,顿时更加沸腾了。   “带回去给你做一件夹袄,冬天就不冷了。”   木子也不在乎那二狗子咋咋呼呼的样子,只目光炯炯异常认真的看着瑾俞,和对别人的生疏冷漠,大相径庭。   “这个也太可怕……了吧……”   瑾俞在现代就没有穿过皮草,不是买不起,而是作为主厨,接触的动物实在太多,要把这些动物的皮毛穿在身上,她做不到。   更何况这匹野狼,就在半个时辰前,还勇猛异常的把她堵在树上,又扑又咬的凶狠样,瑾俞心有余悸。   这要是穿身上,一看到这狼毫,晚上被围困的绝望就会袭上心头,瑾俞心里有阴影。   毫不犹豫地拒绝。   “木子小哥不错啊!”二狗子促狭的道,等想起这玩笑不能开,连忙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来,“来木子,叔给你把这拎回去。”   连云福晕晕乎乎的倒在木子身上,这徒手扭断野狼脖子,随后又藏在这里的只有木子了。   本来是为了找春桃,没有找到春桃,倒是把危机村人的隐患清除了,连云福和木子瞬间变成了打狼英雄,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有事没事都喜欢在瑾俞家对岸眺望,磕南瓜子,就为了看一眼当初被人耻笑的傻子,这些都是后话。   热热闹闹的到了村头,自然先回的瑾俞家。   “瑾娘,你和木子就不要出来了,我们把云福送回去就行。”   满仓叔想了一路,这连云福家里没有人照顾,这事又和他家有关系,回去让大儿子过去照顾连云福,省得落下话柄给别人。   “连大哥家就他一个人,这伤口不小没有人照顾恐怕不好吧?”   瑾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受伤的人,身边连一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这样就算是小病都能拖成大病。   “瑾娘放心吧!我让老大今晚过去照顾云福,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满仓叔拍着胸脯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瑾俞尴尬不已,她只是担心连云福一个人在家不好,倒没有想到满仓叔会有这样的安排,“家里上次给木子疗伤的药还有一些,我去拿来给你们带上。”   “行!那可是好东西。”满仓叔道,山村里什么都缺,这伤药是更加缺,瑾俞愿意拿药出来这是仁义。   “云福受伤了,严重吗?怎么受伤的?”   院门已经打开,听说瑾俞他们三个去了山上,瑾昌明便一直提着心等瑾俞他们回来,度日如年的长久等待,终于把大家给盼回来了,这会儿听说连云福受伤了赶紧过来查看。   “爹,他伤了腿脚,这会儿是失血过多昏睡过去了。”   木子耐心的解释着,他背着连云福不走大家都聚在家门口等着,二狗子更是第一时间把背了一路的野狼送进院子里去。   野狼分量怎么都比不上一个人,木子背着连云福连口气都没有换,别人要背也都给他拒绝了,二狗子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六七十斤而已,居然也让他气喘吁吁,想当年他可是村里最有力气的男人。   “明哥,这是你家的野狼。”   “野狼!”瑾昌明吓一跳,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把野狼带回家,会被报复的。   “一个野狼群被木子和连大哥两人端了,你放心吧!没事了。”   瑾俞已经把药拿了出来给满仓叔带去给连云福用,大家也不做停留,一起送连云福回去。   瑾俞看着那些人离开才忐忑的回家,古代有男女大防虽然担心但是她不能去看。   “真是福大命大,以后天黑后可不能再去山上了。”   瑾昌明目送众人离开,才拄着拐杖回家,本来不放心想要跟去,但这会儿才刚刚知道遇到的野狼群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出现,他也不敢大意的就这样离开。   “以后会注意的,当时着急也没有想那么多。”瑾俞顺着父亲的话回答。   “这春桃也是气性大,还好懂得回娘家去,要是跑山里去,那可就麻烦了。”   “爹,我先洗澡去了,但是血腥味,难闻的。”瑾俞不想提春桃。   偷偷摸摸的跑回去,肯定没有酝酿好事,没有真凭实据前瑾俞也不想说出来让父亲凭添苦恼。   “去吧!锅里有水,洗好了赶紧吃点东西吧!这都戌时……”   瑾昌明关了院门进来,之前外面黑没有看见瑾俞身上沾满血的木子那件衣服,这会儿在廊檐下的火光下看见瑾俞的模样,瑾昌明腿软了,之前瑾俞进去时匆忙他还真没有看清楚。   “瑾娘,你这是怎么了啊?哪里伤了,快和爹说说。”瑾昌明颤着声音问。   ☆、第一百七十章意乱情也迷   “没事,衣服是木子的,什么都是狼血,他怕我冷才给我穿上的。”   瑾俞连忙表明这些不是自己的血,免得吓坏父亲先。   “真的没事?”瑾昌明确认道。   “没事。”   瑾天已经吃了饭睡下了,瑾俞又累又饿,之前惊吓过度又加上这时候生理期肚子疼的都快脱力了,咬牙硬撑着才把澡洗完。   不想瑾昌明担心,瑾俞也不等木子回来,自己先吃了一大碗粥,头发还是湿润的就准备去睡觉。   “爹,我去睡会儿,一会儿木子回来你叫我起床。”   看着屋檐下的火把都在摇晃,瑾俞匆匆忙忙和瑾昌明说了一句,自己摸回房间睡觉去。   “安心睡吧!家里有爹在。”   “嗯!”   瑾俞还是小心的拿了一件旧衣服包了湿头发才睡的,一躺下几乎就昏睡了过去,梦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没想到碗才端到嘴边,一直血盆大口就冲她张开了。   “啊~”   瑾俞被吓得翻身坐了起来,黝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身上那种临近死亡威胁的绝望袭上心头,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怎么了?害怕吗?”   “木子……呜呜……”   瑾俞的脆弱再也装不住了,木子在床边站定的同时,瑾俞起身扑进了他的怀抱。   浑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宽厚的胸膛给了她最大的安慰,瑾俞把头埋进那温暖的胸膛,茫然无措的心踏实了许多,汲取着男子身上的阳刚之气,瑾俞再也不想抬头。   “我在。”   漆黑的屋里看不见来人,温和的声音响起,不动听,只是非常朴实的两个字,瑾俞的惶恐不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无端的生出几分娇气来。   “木子,我难受,头疼,肚子痛……”   “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温热的大手捂上瑾俞抽疼的太阳穴,转着圈的按摩,合着温泉般暖心的声音,瑾俞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好点了吗?”木子轻声问。   回应木子的是瑾俞难受的皱眉,还有泄出口的几声病痛的呻吟。   高大的男人,动作轻柔又笨拙的按着,就怕自己一个用力把怀里娇小的女孩给按坏了。   听见瑾俞略显粗重的声音,慢慢的变缓,木子才过停下来,细心的把瑾俞放在床上睡好,才刚刚把被子拉好,门口就响起了说话声。   “木子,瑾娘怎么了?”   瑾昌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直到木子出来他才开口问。   “在山上的时候被野狼吓到了,当时她自己在树上,那匹狼就在那树下。”   木子小心的关上瑾俞房间的竹门,才开口。   “这丫头……”瑾昌明心疼不已,“回来也不说,这会儿怕是受惊了,我去熬一点药给她喝点,免得小病拖成大病养。”   “好。我来帮忙。”   “不用了。你辛苦了一夜,回去睡会儿吧!爹自己能行。”在刚刚看见木子在女儿房间的一幕,瑾昌明这声爹说的有点尴尬。   女儿这是病糊涂了,不知道身边人是谁,他可是清醒的,若是有了什么被人知道了,那不正好落了李氏当初的预言吗?   “我很好。”   木子说着话已经开了堂屋的门,夜里送了连云福回去,他帮忙再次处理了伤口,又等着连云福清醒了些,直到一更天才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瑾俞已经睡下了,只有瑾昌明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筐等他,木子洗漱后回屋睡觉,浅眠的他一直关注着瑾俞的一举一动,那一声尖叫声音其实不大,只是他一直留意着才听见,说实话瑾俞这一叫才让他安心了些。   有些事情压在心里才会成疾。   瑾昌明没有说什么,木子在他眼里和自己儿子一样,固然今夜的举止有些唐突,但也是因为紧张瑾俞,出发点是好的。   煎了一帖家里常备给妻子宁神的药,对于木子自告奋勇的拿着药碗进屋喂瑾俞,瑾昌明那声制止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了下次,只好听之任之了。   想着也快卯时了,再睡也睡不成了,便洗漱了准备煮点粥,一会儿给连云福也送一点去。   “瑾娘,醒醒,把药喝了。”   瑾俞浑身没劲,有点低烧人也晕晕乎乎的,被木子扶起来靠着他的胸膛坐着也没有察觉,只呼吸沉重的半阖着眼睛,小孩子似得等着喝药。   入口苦涩,气味也重,作为有一级食疗营养师的瑾俞在现代喝中药的次数,屈指可数。   “难喝。”瑾俞喝了两口,就想拒绝,那苦味就像要苦进心坎里一样。   “不苦,爹在里面加了甘草。”   平时最是讨厌这中药的味道,木子这会儿捧着碗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木子的坚持,瑾俞最后还是喝下了大半碗汤药,痛苦的直咂嘴。   木子小心的碗放下,转身扶着瑾俞在床上躺下,明亮的双眼看着瑾俞不停咂嘴的双唇,红艳艳的很是诱人。   就像上好的蜜糖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尝上一口,全部吞下肚去。   木子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算想尝尝那殷红的双唇是否和他想象的一样甜蜜。越靠近他越激动,木子听见自己“砰砰砰”乱跳的心,瑾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微苦的药味。   明明是最讨厌这样的味道,木子现在就想尝尝那是啥味道,越来越近了,呼吸相交间,瑾俞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没有遮掩的钻进木子的鼻子里。   宁神药里有安定的作用,瑾俞本来就发烧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喝了宁神药更加晕沉了。   梦里她感觉到有一道炙热微熙的热气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覆上了她的唇,陌生的气息,带着小心翼翼的酥麻传遍全身,这个陌生的感觉让她好奇,就想去追逐,直到呼吸被彻底夺取,让她本就晕乎的脑子,更加飘飘然了。   手里的柔软把木子吓了一跳,从尾椎骨窜到头顶的刺激,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依依不舍的松开那抹红唇,他看见自己的手正捂上了瑾俞那时常让他心跳加速的双峰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拾掇   几乎是飞快的缩回自己的手,木子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居然,居然有种想要更多的冲动,而且渴望比之前和瑾俞不小心的接触完全不一样。   昏暗的屋里,只要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在回荡,瑾俞不舒服的哼哼声让木子心底直发颤。   身体涨的难受,好像有什么马上就要破壳而出,这样陌生的感觉让木子呆呆的坐在那里,他,好像比原来明白了一些什么。   上次看见那妖精打架他没有感觉,也不懂那两个人在一起翻滚是干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他想要瑾俞,不仅仅是在这表面,而是……也想那样的翻滚   等瑾俞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昏暗的屋里从树皮的缝里泄进来些许的亮光,这四月的天提前亮了很多,瑾俞朦胧的看见那光线瞬间翻身坐起来。   天都亮了,而她还在睡觉,这是什么情况?   瑾俞的一觉睡得格外满足,外面瑾天清脆的说话声明显是准备出发了,她还在睡觉这是不打算等她了吗?   快速的穿上衣裙,还有一点头重脚轻的出了房间,屋外已经可以朦胧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独轮车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大大小小的坛子摆了个满满当当,木子正在检查有没有遗漏的。   “你们怎么不来叫我啊?!”瑾俞扶着墙嗔道,看他们的架势好像真的不准备叫自己起床了。   “你醒来啦!”听见瑾俞的声音,木子第一时间走了过来,修长的大手已经落在了瑾俞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后才放下手来,“还有一点热,你今天留在家里,卤菜我和瑾天去送就行。”   木子不容拒绝的道,非常直接的下了决定。   “不行啊!今天要给那个新的酒楼卤菜,还约了那个张太太谈酒席的事情,昨天的菜单都做好了,一会儿要给她看的。还要去学院不行,太忙了。”   瑾俞拉下木子的手,站在庭院里梳头,今天的事情多可不是只有送卤菜这么简单。   “你吃得消吗?”木子担心的问,看着瑾俞殷红的唇,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心怀荡漾了。   “没事。已经好了。”   瑾俞给自己编了一条麻花辫,头发的发质还是枯黄,但现在摸着已经没有那么毛躁了,梳好头还想给木子梳头,发现他自己已经打理好自己了,不比自己给他梳的头发差。   还真是看不出来。   “爹去看连云福了,我给你装碗粥出来咱们吃了再走。”   “不吃了,一会儿要来不及耽误事情的。”   “不差那么点时间。”   “姐,我给娘喂饭了。”瑾天捧着一个空碗出来,显然小家伙也起来好一会儿了。   “嗯!真不错,你自己也去吃点吧!我洗漱。”   咬着柳枝,瑾俞看了一眼墙角僵硬的野狼,昨天就是这家伙给她吓坏了,那身体撞击树干,利爪抓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清粥瑾俞还是没有吃,一会儿出去一路荒郊野外不说,就是去镇上也没有现代那么多的公共厕所,上厕所都是一个难题,她不敢吃。   在木子不赞同的皱眉下,瑾俞重新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没有落下什么才放心的准备出发。   到了村口刚好看见瑾昌明提着篮子从村里出来。   “爹,连大哥怎么样了?”   “清醒了,就是有点虚弱,别的都好。”   “那我们走了,你和娘在家好好的。”   瑾俞招呼了一声也不等父亲靠近,三人就走。   “身体不舒服早点回来,木子,你多照顾点你姐姐。”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木子的声音从雾霭里传来,瑾昌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提着心任由瑾俞拖着病体去镇上了。   村头空荡荡的,虽然现在时间早没有人,但离村头最近的瑾家老宅,瑾老太太自从瑾昌明一家搬出去后觉就少了,垫着脚靠着墙听了一会儿,听见那父女几个的对话何氏脸黑了黑。   那边刘家说中了秀才,你这边就生病,这是不怕招人闲话。   “娘,你这是干嘛呢?听到啥稀奇事了?”   李氏打着呵欠从房里出来,刚好看见老太太垫着脚好像在听墙角,瞬间睡意化尽,快速的跑了过来八卦的问。   何氏被突然冒出来的大媳妇吓了一跳,顾不上刚刚听到的什么,板着脸对李氏就开始训。   “年纪一大把了,眼看着都要当婆婆的人了,还这么的没正行。还不去把自己拾掇好些烧饭去!”   “这就去,这就去啊!娘别急。”李氏讨好的道,这两天被家里人一番敲打,心里不说害怕就怪了。   “没用的东西,一个个……”何氏嘀咕着往屋里去,后面的声音太小李氏还真听不清。   “娘啊,那刘家明天请客,今天大家都要去随礼,我们家要送啥啊?”   李氏扒拉了下乱糟糟的头,想起昨天在溪边大家说随礼的事,不禁嘴上没有把门就问了出来。   “啪”才刚刚进屋的何氏不乐意了,本来心里就梗着这件事,这会儿被李氏一说心火又上来了。   “你个憨货!那刘家现在和我们可没有关系,你居然还想着随礼的事,你这脑子还真的被门给挤了!”   何氏挥手就着李氏的大臂膀就是一下,几次三番的教训这憨妇就是不听也记不住了。   “我……我这不是想着,想着大家都送,我们不送难看嘛……”   李氏被打还不敢跑,吞吞吐吐的说着,下意识的往墙上靠了靠。   “呸!大家都送你就送,人家没有悔婚没有忘恩负义,你呢?”   “那不是瑾俞自己没本事嘛!一个男人都留不住……啊~娘,你要干什么?别打了!我不说了!”   看见何氏抡着笤帚二话不说的砸过来,李氏吓得就想跑,回头看见丈夫铁青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她要跑的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我告诉你何桂容,要是别人多好你就赶紧走,我们瑾家可不养你这样不知好坏的人。”瑾良信黑着脸道。   “我没有啊!不是这样想的。”李氏目光闪烁的道,她只是想拉好和刘家的关系而已,没想到婆婆和丈夫的反应那么大。   ☆、第一百七十二章变了   “没有最好,否则看我饶不饶你!”   瑾良信不耐的道,这些日子的吵闹把他的耐心磨光了憨厚的汉子也变得暴戾。   整日夹在母亲和妻子间掌握平衡,母亲可不能亏待的,那么马大哈一样的妻子首当其冲就会成为他出气筒。   “我这就去煮饭,这就去。”李氏挪着肥硕的身体,快速的往厨房去。   记吃不记打,几次都是因为要讨好刘家被老太太奚落,也不长记性,瑾良信不耐后还多了一些厌烦。   拎着锄头转身就要出门,猛然看见女儿顶着个鸡窝头,满脸惊恐的躲在门后探着头往外看,晨光里可以看见她脸上还带着水渍,等瞧见他看过去,还不自觉的往里缩了缩。   瑾良信的脸缓和了些,自从二弟分家出去单过后,没有了动不动对二房的挑不是,妻子和母亲也没有了以前的和睦,就连家里的家务也分配不均,不像瑾俞当初在家的时候什么都抢着做,根本不需要人多言。   现在家里一堆的事情没有人做,明明还是原来的家,现在天天乱的像一锅粥,看着院子里杂乱无序堆放的杂物,只余一条狭长的走道从家门口到堂屋,瑾良信不明白明明就少了一个人干活,为什么就差了这么多。   “爹……”   瑾云怯生生的叫了一句,这几次一向温和的父亲动不动就打母亲,那憨厚的脸上经常挂着狰狞,她害怕。   以往天真可爱的女娃儿,现在每每见了自己就是满脸的委屈和恐惧,这感觉让瑾良信如鲠在喉。   “瑾云,起来了就去帮你娘煮饭吧!”免得一会儿在厨房又摔碗砸盆。   后面这句瑾良信没有说出来,只能温声耐着性子道。   “爹,是不是把二叔他们叫回来住,你就不会打娘了?”   瑾云扒着门小心翼翼的问父亲,刚刚她还在睡觉就被母亲的哭嚎声吵醒了,起来看见奶奶在打母亲,瑾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喜欢打母亲,这些不是当初都针对瑾俞的吗?   “这和你二叔他们回不回来住没有关系,是你娘是非不分,里外不分,你没事多帮帮她,别让她出去和别人嚼舌根。”瑾良信无奈道。   “家里这么多活,根本就做不完……”   瑾云皱着一张脸道,割猪草,洗衣做饭,整理家,这些事情以前看着瑾俞做都简单,现在她接手根本忙不过来。   “你堂姐也是两只手,为什么她能干你们就不能了?”   “我,我……”瑾云慌了,面对父亲的质问手足无措,耳边母亲被打的哀嚎浮现在眼前。   “好了!不会就学,别人能做的时候你肯定也能,去洗漱吧!”   见女儿一脸惊恐的样子,瑾良信知道自己语气重了,缓了缓才开口。   话音一落瑾云几乎是飞奔而出,连回应都没有就冲进了厨房去。   看着女儿顶着鸡窝一样的头,瑾良信有心想说一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扛着锄头就要走。   “老大,昨天那边也去找人了?”何氏想想又追了出来问大儿子,今天瑾昌明父女在外面的说话声提醒了她。   “去了。那救回来的孩子和云福两个人杀了一群狼,云福受伤了那孩子一点事都没有。听说还带回来一匹狼,身上都没有伤口。”   瑾良信说着昨天晚上在连云福家了解到的情况,村长的儿媳妇不见了那可是大事,村里人都出动去找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几匹狼而已……”   何氏呐呐的不说话,当时就是因为救回来那个人,所以她才狠心拿那个作伐想逼瑾俞嫁人,不想瑾俞没有嫁人二房反而分了出去,想想何氏就满不是滋味。   现在狼群被那个人收拾了,这往后在村里的身份开始要跟着水涨船高,说她识人不清的人就会更多。   “娘,没事我就先下地去了。”   瑾良信皱眉,母亲的话也不好反驳,但木子和连云福的壮举得利的都是村人,不是坏事。   “去吧!这么就这么巧让他们给打了呢……”   何氏嘀咕转身回屋去,碰到平常最疼的大孙子也忘记交代几句。   那狼可不是那么好打的,瑾川听见祖母的话也不吭声。   自从母亲和祖母逼着二叔分家后,瑾川就估计的沉默寡言,仿佛刚刚院子里的吵闹他没有听见一样,扛着锄头跟着父亲后面出去。   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他们要整理秧苗田育苗,早饭通常要辰时过后回来吃。   这边瑾俞晕晕沉沉的走着,平常挺快的脚程硬生生的慢了许多,等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出了汗才好了许多,可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木子急得恨不得把她送回去。   “我好多了,你别担心。”   瑾俞用棉帕擦去脸上因为虚弱沁出的汗水,还不忘笑着安慰木子。   “不行我们就回去。”   看着瑾俞出汗后红润了一些的脸色,木子鬼使神差的看向那殷红的双唇,顿时一阵口干舌燥,昨天那股欲罢不能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怕自己移不开眼睛被瑾俞发现不对劲,木子赶紧扭头看路,努力的平息跳得厉害的心脏。   “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可不能不去。放心吧!一会儿去镇上我就让杜先生给我看看,我不会让自己拖着的。”   瑾俞没有发现木子的不对劲,没有去卖卤菜之前是没有条件,现在的瑾俞可不敢生病,一切蓄势待发都往好的方面发展,她不能生病。   “姐,你多喝点水吧!多喝点水就会好了。”瑾天拿了竹罐过来,他还记得瑾俞天天督促大家多喝水,说多喝水身体就会好的。   “姐姐这里有,那些是你和木子的,不能混了。”瑾俞拍拍独轮车上的竹罐,运动后头重脚轻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那生理期的肚子痛是没法这么快好的。   她上辈子的身体被爷爷的药膳调理的很好,这痛经从来就没有过,不想现在这个身体不但差还有痛经的毛病,瑾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镇上比昨天晚了将近半个时辰,富贵酒楼的伙计昨天被瑾俞在钱富贵那里旁敲侧击说了一下,今天倒是没有来,可那天香楼的伙计又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又是冲着配方来的   看见瑾俞等人那伙计几乎是飞奔着过来,晨间的阳光都要被那笑容掩盖了。   “瑾姑娘可算来了!”天香楼的伙计笑的露出一口的白牙道,不难听出他的激动,   “怎么在这里等我,下次还是我直接给你送过去吧。”   瑾俞最不耐烦的就是这样带着逼迫的感觉做生意,一大早等着若是没有备足够的分量,不给还不行了,一点余地都不留。   “瑾姑娘的卤菜畅销,晚了怕赶不上,还请姑娘谅解。”天香楼的伙计讨好的道。   这事确实有点为难人,可掌柜命令下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去富贵酒楼要经过天香楼,那我就先去你们那里吧!”   瑾俞见人家识趣也不揪着不放,在三岔路口远远看见天香楼的酒幡,瑾俞才知道这天香楼原来和富贵酒楼离的不远,只是他归西区客源大多都是平头百姓,瑾俞当初想要投机取巧没有选这里。   天香楼的掌柜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一脸的严肃,不笑的话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样子,不过在看见伙计带着瑾俞过来,笑得满脸皱纹,显然很开心。   “是瑾姑娘来了,幸会幸会!”拱手热情的把瑾俞迎了进去,眼睛不自觉的扫向独轮车上的瓶瓶罐罐。   “掌柜的,我今天带的量也不多,不知道您需要多少?”瑾俞开门见山道。   “瑾姑娘也看见了,我这里门面小了点,比不上富贵酒楼的位置好,暂且就要五斤吧!”   “五斤也行,我给你每样多来一些。”瑾俞也不嫌弃他要的数量少,特意装的一坛子大概是有那个分量了,木子在瑾俞动手前就给抱着进去,瑾俞只要跟着就行。   照例是味道先说话,瑾俞把事先切好的一小包卤菜拿出来给那掌柜品尝,见那掌柜不住的点头后,她才开口。   “卤菜一斤是四十文,五斤二百文。”   “姑娘这赚的不少啊!”   那掌柜饶是有心里准备,还是被这个价格下了一跳,这可是翻了不知道几番了。   一副猪下水十五文,加工后变成论斤卖,这中间的利润实在让人眼红。   二百文都快赶上他半天的营业了,这眼红别人的生意,先抢饭碗的事果然不好做。   “食物看中的是味道,价钱低的自然也有,但是吃不进去的话,再便宜又有什么用呢?”   听话听音,那掌柜一开口,瑾俞就知道是嫌贵了,今天这单生意恐怕是不成了,按这西区的物价他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本来。   “瑾姑娘的菜品没有问题,这菜今天自然是要买的。只是不知姑娘这配方……可有想过要拿来卖?”   掌柜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要是买了配方还怕做不出这样的菜吗?   “配方是我家祖传的,我是不会卖。掌柜还买卤菜吗?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瑾俞笑着站起来,自己动手把坛子口封上。   又是一个冲着配方来的。   “姑娘别急啊!你也不问问价格,怎么就拒绝了。”掌柜忙着制止道。   “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姑娘真的不卖啊!这日日抛头露面的,对你一个女儿家不好。”   “掌柜想来是不买卤菜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会。”   瑾俞懒得听说教,昨天那伙计热情的让她以为这人会要很多卤菜,没想到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配方来。   她这摊子上写了卖配方吗?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想。   “卤菜还是要的,姑娘别介意,我也是不忍心看着姑娘这样辛劳才说的。”掌柜笑着冠冕堂皇,好像真的就是为了瑾俞着想一样。   “掌柜若是有宴席想要加菜的话,可以提前来找我预定,保证菜式新颖,味道好。”买卖不成仁义在,瑾俞临走还是说了一番客套话。   “一定一定,希望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合作。”   卤菜最后还是卖给了天香楼,瑾俞心里一点都不开心,这年月女人出来做生意还是容易让人看不起的。   好在瑾俞一贯乐观,不好的事情想透就好也不再烦恼。   对上木子担心的脸,瑾俞笑笑表示没事。   “小丫头还挺傲,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经历了挫折就会明白,这生意不是这么好做的。”那掌柜等瑾俞她们走远才悻悻地进了酒楼,看着桌案上的卤菜是既羡慕又心疼,也不知道自己趁风买的这些菜式,今天能不能赚回本钱来。   “掌柜的,这些菜要拿去厨房吗?”被临时叫出来的掌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指使,忍不住开口问。   “拿进去就按照那姑娘说的做,你能做到吗?”   掌柜皱眉问,瑾俞刚刚露的那一手好刀功实在让人惊叹,那刀在她手上简直跟活了一样,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我学学,应该会的。”   看着桌上瑾俞摆的造型,漂亮的让人舍不得下口拼盘,掌勺不大敢肯定的道。   “这一样的做菜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掌柜继续瞅着那些菜看,两百文就这么一点点,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瑾俞到富贵酒楼的时候已经辰时初了,比以往迟了整整一个时辰,那伙计在门口来来回回张望了无数次后,终于把瑾俞盼来了。   “瑾姑娘可算来了!”二牛上来欣喜的道。   东家刚刚发了一次脾气,昨天没有因为那天香楼的人来拉客生气,攒了一个晚上是彻底爆发了。   原来那天香楼的掌柜本来就是抠门爱占小便宜,钱有福信心满满的以为瑾俞和那人的生意铁定成不了,没想到瑾俞晚了这么久,派人去查看还真的去了天香楼。   这可是大事,明晃晃的抢饭碗,是可忍孰不可忍,钱有福正在里面生气呢。   “今天出发的晚耽搁了一下,把菜拿进去吧!今天有新菜。”瑾俞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迟到的原因,酒楼到辰末才会来客现在送菜都算提前了。   “好勒!东家正在里面等着,姑娘赶紧进去吧!”有新菜这是最好的手段,二牛相信东家再大的火都会化为乌有。   ☆、第一百七十四章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宝啊   果然瑾俞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钱有福故意在摆架子,捻着茶杯仿佛能喝出花来一样。   二牛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钱有福立马放下茶盏换上了招牌笑容,假惺惺的迎了瑾俞过去。   “瑾姑娘辛苦了,这三天两头的研究新菜式也是不容易啊!”   钱有福腆着脸笑着道,刚刚还因为瑾俞把卤菜卖给别人,他在店里直骂白眼狼的狠劲收敛不见了。   “互惠互利,为了大家都能赚钱,我自然不能一成不变,钱老板你说对吧?”   瑾俞笑得坦然,她做的绝不是一个人的生意,要是这些人合作后都只想独占,那么她要考虑一下是不是终止合作,自己在外面卖还不用看他们高高在上的嘴脸,虽然辛苦了些。   “好!瑾姑娘说的对。”钱有福打着哈哈道,也没有想这么快把合作关系弄僵。   瑾俞把脆皮猪肉拿出一坛来,随身携带的菜刀切了一指那么大的一条给钱有福尝试,天气还不热,昨天炸的酥脆口感还在,入口即化只余满口余香。   “这是猪肉?”钱有福不敢相信的问。   “正是。”   “妙啊!这做法,前所未有啊!”也是想都没有想过,谁会想到把猪肉拿去炸。   “比较难做,既要保持酥脆,又要不让它炸焦,考验的是厨师的技巧。”就算是做法说了,富贵酒楼的厨师都不一定会做,瑾俞也不怕他们学了去。   “那瑾姑娘这是打算怎么卖呢?就这小小一坛?”   “我也是怕钱老板不要剩下的没有拿进来,外面还有两坛。”   脆皮猪的价格高在瑾俞的意料之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把做法说了一些出来,捏着连带卖内脏和猪头肉的三两银子,一共是十两银子出门,瑾俞略松了一口气,冲钱有福现在这稀罕劲她应该还能和他合作几天。   “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宝啊!脑子里的想法,源源不断。”   “一些个新鲜玩意,指不定客人过几天就吃烦了呢!”   郭大牛不大服气的道,之前想买走瑾俞配方的想法越加强烈,他还真怕瑾俞这样送下去,他和老父亲要被钱有福扫地出门了。   “客人吃的不就是新鲜吗?你要是能变着花样的做,我哪里需要花这么大价钱来买?”   钱有福不悦的道,直把郭大牛说的低头不语,他才罢休,郭大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还是清楚的很,这厨艺的事还真急不来。   “东家姐夫,这怎么看着像一只猪啊!”郭大牛低头不敢看钱有福嫌弃的脸,瞅了瞅那坛子里的脆皮猪就发现了不一样。   钱有福看着倒出来摆在大坛子里的脆皮猪肉,大概可以看出是一整只猪,这镇上这样小的猪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连云福和瑾俞合作了。   好家伙,这发现简直让钱有福有种被人给背叛的感觉,虽然说连云福现在的野味他要的少了,昨天也只要了连云福近午时送来的两只野鸡,大件的猎物这几天都没有看见。   有,他钱有福也不一定会要,但是也不能看着连云福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把东西给了瑾俞啊!   “明天再看看连云福有没有送猎物来,没有的话估计是被这小丫头截住了。”钱有福一脸阴霾的道。   瑾俞把卤菜卖完,去医馆借了炉子和水照样去的街尾卖肉汤去,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做拉面,面还是临时让木子和的,她打算今天做刀削面,那个省力不少。   肉汤刚刚烧开,这两天吃面的老顾客就来了,等着瑾俞做拉面,不想瑾俞不做拉面反而拿着刀和面团直接上手切。   亮白的刀影在面团上飞舞,一片片薄薄的面片就和雪花一样飞进锅里,沸水里滚上一滚,瞬间就变得晶莹剔透。   “小姑娘今天怎么不做拉面了?这又是何物啊?”胆战心惊的看着瑾俞若无其事的把刀收起来,客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好奇的问。   “这叫刀削面,今天想着给诸位换换口味绝对不输那拉面。大哥放心吧!绝对一样好吃。”   瑾俞笑着对已经是第三回来捧场的客人道,今天可是没有力气拉面,又不想浪费那一锅肉汤,木子拗不过她的要求才给和的面,木子劲大揉的均匀,一点都不比她自己揉的面茶差。   “就冲姑娘那一手刀法我就得尝尝,老规矩两碗肉汤两碗面。”   “好勒!马上就来。”   面已经煮好,木子负责装汤也弄好了,客人一说要什么立马到跟前。   “嗯嗯!真不错,别有风味啊!”那人一口面还没有吞下去,就竖着大拇指赞了,瑾俞开心不已。   刀削面明显比拉面多一些,算好的二十碗面条的量,足足削了二十四碗面,肉汤加面条卖了五十多份,汤一滴都不剩,只有面团还剩下一点点,把手上还不够一碗的量放进碗里,瑾俞准备收摊。   “哟!这不是李文轩请过府去,表演切鹿肉的小娘子吗?”一声调笑传来,伴着脂粉味袭来,一个粉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瑾俞的笑容僵了僵,被人这样的定位确实不大舒服,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昨天醉酒搞怪的林俊峰,满脸的酒色之徒的颓气,那一身粉色衣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花花公子一样。   瑾俞对和刘杰昌有关系的人,都没有好感,林俊峰属于刘杰昌的小舅子,更加是首当其冲瑾俞最不想见得人之一。   后面有个烟花巷,隔壁那卖胭脂水粉的老板天天守着这巷子口,就是等着那些姑娘来照顾生意,可想而知这林俊峰这大清早的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从家里过来的,而是夜宿温柔乡了。   “今日面条已经卖完,要吃明日赶早。”   木子高大的身影挡在独轮车前,阻隔了林俊峰一直追随着瑾俞的视线,面无表情的道。   “是木子兄弟啊!今天我这是来晚了吗?要不我明日再来,你们给我留一份?”   对木子林俊峰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怵,木子冷冰冰的摄人气势下,他的威风无端的耍不起来,能做的只有讨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闲言碎语   “每天都是限量供应,实在是留不了,你要是过来吃面条,还得看缘分。”瑾天不卑不亢的道。   “这有个性,真有个性!”   林俊峰笑了起来,手上装饰风雅的纸扇刷的一下打开,上面的美人图直入眼帘,果然是色令昏智,荒唐的可怕。   “收摊了,没事请离开。”木子冷冷的道,见林俊峰不停地往后瞅瑾俞,脸色有些难看。   “我这不是还没有和瑾姑娘说说话嘛……”林俊峰尬笑着道,企图在后面整理碗筷的瑾俞那看他一眼。   “林俊峰!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没事待这破地干嘛?”   路边的马车里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往这里喊,林俊峰还想多留一下,看来是做不到了。   “来了!马上就来!”朝身后的马车喊了一句,林俊峰还不忘交代瑾俞一句,“瑾姑娘,明日我一定来捧场,可记得给我留一份啊!”   “你……”   “木子!”   瑾俞拉着木子蠢蠢欲动要打人的手,在这里打人怎么都不好,更何况那林俊峰也没有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那是镇长家的公子,可是后面百花楼的常客了。”   卖胭脂水粉的老板见林俊峰走了后,便凑上来暧昧又八卦的道,细长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瑾俞,等再次看清楚瑾俞的面容,顿时了然林俊峰一个劲要往这里凑是什么意思了。   “我今天的东西已经卖完了,大姐你先忙啊!”   瑾俞不喜欢被人打量货物一样的打量,干干的笑着说了一句,把自己的东西规整好就打算走。   “姑娘看着就是有福气的,要是被富贵人家看中的话,往后也不用来这街头抛头露面了,坐享富贵自有人伺候你了。”   不想那胭脂水粉铺的老板还格外热情,那感觉就像拉皮条的一样,少的就是一张大白脸和一颗媒婆特有的大黑痣了。   “滚!”   听见这胭脂水粉铺老板的话,木子忍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被瑾俞拉着不能做什么,寒着一张脸崩出这么一个字也很是吓人。   “呃……开玩笑,开玩笑的。大兄弟别介意啊!”   胭脂水粉的老板白了脸,讪讪然的退回自己的摊位去,心里却是鄙夷不屑,都沦落到街头卖吃食了,还假清高给谁看!   “木子,你不推,我自己可把车子推走了。”   瑾俞根本不把那胭脂水粉铺老板的话当回事,嘴长别人身上要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好,作势就要推车走,木子大手一伸就把独轮车接了过去。   “大姐,祸从口出,能不多话尽量别多说。”   瑾俞笑的天真无邪道,直到那胭脂水粉铺老板脸上从白变成黑,她才跟着木子一起走了。   “呸!乡下来的泥腿子,有人看中就嘚瑟个没完了,活该就是受穷的命……”   “那姑娘可没有得罪你,说她不是的人是你!”   不等胭脂水粉铺老板骂完,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那人的话,回头一百一黑两道身影站着自己铺子边上,白衣的男子看似儒雅好说话,眼里却是淡薄冷冽,黑衣男子一脸的煞气。   “呀……”胭脂水粉铺老板惊叫一声,对上那白衣男子俊美的脸不自觉的低了头,“小妇人没说什么呢!只是一时嘴快……”   “一个姑娘家的清誉是何其的重要,店家不说美言,也请别随意污语。”   “是是是!公子所言甚是!”   胭脂水粉铺老板呐呐的道,不想说个坏话还能被人听见,今天算是不能多言了,唯恐会惹来口角。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别让我再听见你说她的不是。”   凌子言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幻想的,干劲十足乐观向上的瑾俞,要是被沦落在闲言碎语里,那就像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奢望被打碎。   凌子言看着瑾俞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也不准备多做停留,抬脚就走。   世间本来就不公平,世人对男子宽容了许多,再大的事最多就是逐出家门,女子若是坏了名声,不说一辈子毁了,性命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   凌子言对被人破坏声誉深有体会,对倔强又坚强的瑾俞,她身上的那股韧劲颇为羡慕,不想看着人随意的玷污了她去。   见那卖胭脂水粉的老板怯懦的样子,凌子言顿觉无趣,欺软怕硬这是世人的通病,恐怕也只有内心非常确定的人才能抵住流言蜚语。   “主子,要回去吗?”顾笙跟着凌子言走了几步,问。   主子一大早就出来在茶楼上喝茶,之前只是漫不经心的张望,等看见瑾俞等人出现后,他仿佛找到了目标一样,兴趣高昂的看着。   顾笙以为主子会像以往那样下去吃碗面再走,不想主子只是安静的看着,直到收摊也没有要去吃面的意思。   顾笙哪里知道凌子言那是看见瑾俞一脸的病容,不想去添麻烦,所以选择在楼上观望。   “回去看着那些人唉声叹气的脸,你很喜欢,是吗?”   凌子言四处张望着街头繁忙的景象,没有了瑾俞等人忙碌的身影,这街上仿佛少了一道风景一样,他也失了逗留的意思。   走的漫不经心,也更加是和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李掌柜他们也是着急上火了,最近也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重新让生意步入正轨。”   客来酒楼的生意之所以一落千丈,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富贵酒楼得了瑾俞的美食,闻香而去的客人大多都是客来酒楼的老主顾,主子不着急,顾笙看着都有点急。   但是现在主子对家族有怨怼,想要这短时间的化解了去打理生意不大可能。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如顾笙想的一样,凌子言轻飘飘的道,他只是被家族遗弃在这里,家族的产业成与败与他何干?   这些他不想管,只想放空自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   “主子所言甚是。”顾笙顺势应道,“公子一贯不喜那些俗物,要不到庄上去清静几日,如何?”   “庄上看春花绽放,细雨悲春吗?”凌子言勾唇讥讽的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境遇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世人仰慕的第一公子,以往的自诩风流现在做来只会让人觉得玩物丧志,倒不如看看这街头百态,体会一下众人汲汲众生只为一口饭食忙碌的悠哉人生的好。   逛了这几天的街,粗粗的了解了一下百姓民生,对比一下自己现在的境遇,凌子言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没有流离失所,和这些人一样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累。   顾笙不再劝,主子的心气高,被流放到这里能像现在这般的敞开心怀已经是不容易了。   凌子言继续在街上游荡,这边接到京都密函,那可是主子的先生写来的信,没有第一时间交到凌子言手上,顾大急得直跳脚。   到处找自家主子都找不到,耽误了主子重要的消息,他真怕这些日子对他疏离的主子,一会儿回来真的要把他扔回京都去了。   好在柳镇就那么多,有心要找一个人出来还是挺简单的,和店里的伙计兵分两路,最后在一处茶寮把正在喝茶的凌子言找了出来。   “主子,小的可算找到你了!”   顾大汗都来不及抹去,巴巴的凑上前去,看见凌子言也顾不上自己这会儿仪容不雅了。   “这是干嘛?退出去一点。”   顾笙抬手就隔开一些顾大,主子有洁癖他又不是不知道,满头大汗的凑那么近,这是给主子找不痛快吗?   “主子,小的收到京都来信了。俞先生的信!”   顾大从怀里摸出上了火漆的信封来,献宝似得给凌子言献上。   “俞先生的信?拿来。”   凌子言准备喝进嘴里的茶汤放了下来,急切的过来拿走信封,说是要放开那些过往,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   满满的两张信纸,先生这回不仅仅是规劝他静心,还让他在这里想办法做出一番成绩来。   满心的欣喜消失殆尽,凌子言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这荒凉的柳镇,几百里外就是战场,让他干出一番成绩,难道是让他上战场吗?   京里一切交由他周旋……   先生没有放弃他,凌子言很高兴,但他的心一片茫然,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舞文弄墨他没有问题,舌战群儒也是小意思,但战场上是真刀真枪的打,他一介书生要去战场上和别人争个高低,显然不现实。   “先生这是高看我了,在这里,这么一个地方要做出一番作为,谈何容易。”   凌子言自嘲的笑笑,还是小心的收起信笺,这可是唯一让他和京都有牵连的东西。   “主子才高八斗,想要做什么,哪里是地域可以限制的。”   顾大察言观色得心应手,见凌子言这颓然的模样显然是又开始自怜自艾,俞先生肯亲自写信过来做出指示,显然是当初在京都发生的那件事有转圜的余地了。   “收起来吧!没有一蹴而成那么简单的事,顺其自然吧!”   “是,主子。”顾大见好就收,知道凌子言有数就行,回京的日子说不定指日可待。   “顾笙,你看这些人,忙忙碌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如此循环,还要看上天的脸色才能吃到一口饭。”   凌子言停顿了一下,顾笙只是性格古板不是傻,自然是知道凌子言在给他自己心里做铺垫,只是想找个人叙说。   凡事太好,对自己太有利,这中间到底谁起了作用,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主子这是在心里排演一遍离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京里想来是要有变化了……”   嘴里苦涩的茶汤,让凌子言兴奋的心慢慢的缓和下来,打量着茶寮里形形色色的人流,这些人中不一定都是顺风顺水的,但可以看出都是在为了生活拼命挣扎的人。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都要三年,他才来这里不到两个月,老爷子不会给这么轻的处罚,更何况那个人在,不会让他这么快回京。   除非,除非上面那位或者东宫有动作,想要人手……   凌子言怎么也猜不透的是,和匈奴僵持了十几年的边境,大宛原来一直处于有利的一方,大概一个月前守将端木青探查敌营后重伤卧床。   现在匈奴叫嚣着要攻占大宛,放话要玩大宛最美的女人,喝大宛最烈的酒,住大宛最好的宫殿,皇帝急了,广招人才赴边境驻守抗敌。   俞先生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信由驿站发出来的,要经过审查信里面不能说明,一个含糊其辞,凌子言只往宫门一事上猜测,可谓是南辕北辙了。   ……   这边瑾俞等人把火炉送回了医馆,打算匆匆忙忙赶去张记布庄赴约,这会儿身体舒坦了些,瑾俞早就把之前要看大夫的话忘记了,整理好东西保证不会无故把医馆后院引燃,就打算去张记布庄。   “不舒服去看看大夫。”   木子一心只记得瑾俞的一言一行,见她放下东西就要走,拉着她又再次进医馆找老大夫,这回没有半点的不情愿,直接进来的。   “木子,我已经好了。不用看。”   烧已经退了,要不舒服只有生理期的肚子疼,这在现代都无解的症状,古代自然也是没办法,瑾俞觉得不需要看。   无奈木子浑身都是蛮力,只到他胸口的瑾俞像被拎着小孩子那么轻松的给拎进了诊室去。   “哟!这是怎么了?”老大夫刚把茶壶送进嘴里,见一脸严肃的木子扯着瑾俞进来,忙放下茶壶问。   “她不舒服,你给看看。”木子显然是不喜欢老大夫,但是为了瑾俞的身体还是选择了和老大夫打交道。   “来,我看看。”   把脉案放在桌上,老大夫示意瑾俞坐下把脉,之前瑾俞匆匆忙忙的来去,这会儿见她脸色苍白,却是是身上有疾之像。   “我只是昨天被吓到有点低烧,别的没有什么。”   瑾俞可不好意思和别人说生理期肚子疼,虽然面对的是大夫,握着自己的手怎么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小姑娘怎么能谓病忌医呢?坐下我看看,这是哪里不舒服。”老大夫拍拍脉案示意道,见瑾俞脸色苍白大抵心里已经有了些数。   ☆、第一百七十七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没有病。”瑾俞继续拒绝,一屋子男人她怎么好意思说啊?   就是小小的肚子疼而已,她能忍。   木子站在瑾俞身后,这会儿的霸道劲上来才不管瑾俞拒不拒绝,伸手就把她纤细的皓腕给按在了脉案上。   “气血不足,带滞不下,此时必定伴着腹痛,这是女儿病吧!”   瑾俞除了瞪一眼霸道的木子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对我给老大夫扶脉,祈祷着一贯毒舌的老头子,今天可千万给留点面子,别什么都说。   老大夫意味深长的盯着瑾俞的脸打量,罕见的看见瑾俞脸上带着羞涩,略一联想就明白了几分。   能让女儿家不好意思开口的,除了那些女儿家专有的病痛外,不做他想。   两只手轮流把过脉后,故作深沉的抚须,想不到一贯彪悍的瑾俞也有这羞涩的时候。   “啊?对。”瑾俞面红耳赤,不想老大夫一眼看穿了,只能胡乱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老大夫的说法。   “寒气太重,血於不下,这可是要好好调养才行,否则日后成婚影响子嗣。”   还是不放心把了一会瑾俞的脉,老大夫心里有数,拿了纸笔过来直接开了药方,“我这是制好的药丸,你一日三餐饭后食用,一年半载大概能调理好了。”   “一年半载都要吃药?”这也太夸张了,不就一个小小的痛经吗?   这小毛病要天天喝那苦的可以掉舌头中药,瑾俞可没有耐心保证每天都按时吃药。   “想来你这身子前段时间受寒过,没有吃药硬挺过来的,这不就留下病根了吗?女儿家的身体切不可粗心大意,身体可是一辈子的事。以后嫁人的话,不能生儿育女,恐怕将来你在夫家也难立足。”   斜眼看了一下站在瑾俞身后一脸焦急的木子,老大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郎情妾意又如何,门第最终会成为分开他们两个的沟垄。   瑾俞不明白那老大夫没事说话就说话,还要看木子一眼到底是啥意思,但受寒确实是真的,她当初可不就是原主在水里挂了她才活过来的。   “远着呢!我不担心这些。”   瑾俞拢起了袖子捏着老大夫给的两个小瓶子,留下银子就走,嫁人,生儿育女这样的事情理她太远,现在还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但这身体也不能生病,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女儿病是什么病?能治好吗?”   木子没有跟着瑾俞离开,反而是堵在诊室里问老大夫,一脸的严阵以待。   “噗~”老大夫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以为瑾俞离开这小子也会跟着离开,谁知道他又返回来,还问了这个问题。   “嗯?”木子冷着脸疑问的看向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大夫,到底是什么病还不能说了。   “你个臭小子!知道这么多干嘛?反正你又不要娶她,轮不到你操心!”   气呼呼的把茶壶往桌上一掼,老大夫怒目圆睁的瞪木子,没事惹小姑娘心乱做甚?   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未来回了京都可有的受了。   “娶她?”木子不太懂,但他好学啊!而且不懂就问,“娶她就能知道她这个病能不能治了吗?”   “我不是已经给了药了吗?吃着就好,别多问。滚滚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傻乎乎的,也不知道那只眼看出你智勇无双了……”   老大夫不耐烦的道,娶瑾俞也要看看他家里那眼睛长头顶上的老爷子允不允许,再说了,以为说娶小姑娘就一定要嫁啊?   可以预见瑾俞未来情路的坎坷,老大夫对木子没有什么好脸色,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能入他眼的小辈不多,这小丫头身上的那股韧劲,和他埋在心里多年的那位姑娘不谋而合,无端的让他想要维护。   这些木子自然不懂。   被老大夫嫌弃他也不是很在意,还想问更多的事情,又被人给拉住了。   “小兄弟还是离开吧!瑾丫头很好,别的不需要问了。”   掌柜识相的进来赶人,这再让木子傻乎乎的问下去,他怀疑杜先生要发飙了。   一代名医圣手,看个小小的妇科还要被人接二连三的质疑,这憋屈劲可想而知。   木子人高马大的身子就这样被一个花甲老头推了出去,心不甘情不愿,还找不到词语反驳,真不明白这些人说话也不说清楚,这么喜欢打哑谜干什么。   “怎么才出来?”   瑾俞没有看见木子出来,正打算回头去找,谁知道掌柜的就推着人出来,还满脸的嫌弃。   “赶紧回去吧!按照先生给的量吃药就行,别的也不要多想。”掌柜主子门里挥挥手就倒了回去,不多做解释。   “我问了,他不说。”木子眼里都是担心,仿佛瑾俞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一样。   这傻乎乎的,能不能别这样一根筋啊?   “没事了,走吧!”   瑾俞不禁扶额,指不定木子在里面又问了什么傻瓜问题,当下只能自己也充傻,拉着木子就走。   “姐姐,木子哥哥怎么了?”瑾天也问。   “没事。走吧!别耽误了去布庄的事,还得赶在吃饭前和你去书院一趟。”   这么一想,瑾俞觉得自己真的很忙,现在已经是辰时中了,去布庄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能不能赶上和青山居士的约定。   也不管木子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推起独轮车走,当下也不再纠结大家一起就往隔着两条街的张记布庄去,好在这里稍有名气的地方都好问路,瑾俞到布庄的时候也就花了两盏茶的功夫。   “请问大姐,张太太可有来店里?”瑾俞整了整身上的襦裙,虽然不是上乘布料,但保持衣衫整洁是人最起码得礼貌,把瑾天和木子留着外面,自己抱着菜单进了布庄。   在琳琅满目的布匹里,看见一个身材窈窕梳着妇人头的女人在柜台后面忙碌,这和她去过几次买布料的成衣铺相比,两个地方一个是小店一个是商场的区别,看着那些绫罗绸缎档次明显也高了许多。   “可是瑾姑娘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绣阁   女人身上还搭着几块不同颜色的料子,手上还拿着折尺,显然刚才是在忙着裁衣,抬头看见瑾俞百忙之中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   “正是。”   “夫人在后院等着,我让人带姑娘进去吧!阿月,夫人等的瑾姑娘来了。”   妇人也没有因为瑾俞衣着寒酸怎么样,确认是瑾俞后就往后面喊。   “有劳大姐了。”瑾俞礼貌的道谢。   “小姑娘就是嘴甜,我这都已经嫁人了,喊我李二家的人倒是很多,这大姐还是甚少听见呢!”妇人笑着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这热情的没有一看就讨喜。   瑾俞在等那个阿月出来的时候,不免又和那妇人多说了两句,也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这张太太为人和善,没有架子是个好相与的人。   “瑾姑娘里面请,我家夫人正在赶制绣品,这手上的活放不下呢!”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出来了,看着最多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身形发育的极好,穿着裁剪合适的襦裙,彰显的身形越发曼妙了。   每每看见这些发育的比她有料的小姑娘,瑾俞都要自惭形秽一番,她这豆芽菜的小身板,估计和这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差不多吧,唯一的优点就是身高优势了,因为她只有身高符合十六岁女孩的标准。   穿过一条不短的暗廊,再次看见光线是一个庭院,院子里晒着颜色鲜艳的布匹,上面各种各样的花式应有尽有,精美绝伦。   “里面是绣阁,绣娘们做活需要安静,所以离前面的铺子有些远。夫人通常做活的时候都在里面接待客人,姑娘请。”   瑾俞简直是大开眼界,院子里晒的不下十几个绣品,一片的飞檐下明亮的屋子里坐着三四个绣娘,绣架摆在面前大家都在认真的刺绣,绣架上的绣活有些已经是半成品,活灵活现的和真的似得,没有人注意到瑾俞和那阿月从窗外经过。   上一世就是看见绣品也只是在旅游景点看见的,这样大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这些绣品真漂亮。”瑾俞忍不住赞道。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卖布料卖成衣的地方,谁知道这里不但卖衣服布料,还卖那么好的绣品。   “那些绣品都是要送去京都给贵人的,要赶在中秋节给送去。”   “这里离京都远吗?”瑾俞忍不住问。   “一个月的路程呢!要不是我们家夫人有一手独门绝活,恐怕还揽不到这么好的活计做。”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已经独立的绣房,和那边四面通透的绣房一样门窗大开,唯一不同的就这个绣房更加精致典雅一些。   “瑾姑娘来了,请坐。”张夫人坐在绣架前,手上的顶针还没有取下来,显然刚刚还在绣。   “是不是打扰夫人了?”   “没有没有,只是这些天要赶着出货,我吃住都在这里呢!”   张夫人和上次穿的金光闪闪完全不一样,卸下那些繁杂的装饰,方便干活的布衣荆裙让张夫人还年轻了许多。   “夫人辛苦了,没想到你还有亲力亲为。”   “这是指定要我绣的我才动手,我们这里离边境近,大富大贵的人几乎都跑光了,要不是这山上产的蚕丝还被贵人看重,恐怕这里也是要荒芜了。”   这些瑾俞可不懂,但多少有点商业机密的意思,瑾俞没想到这张夫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说了。   “夫人准备开几桌,要荤的多还是素的多?”瑾俞对人的机密问题不好奇,直接岔开了话题。   “坐下说吧!我先看看你给的菜单,老人家喜欢素淡一些,但我家老爷指定是不想委屈老太太,自然是怎么喜庆怎么来了。”   张夫人引着瑾俞往一旁的矮几去,说的极为中肯。   瑾俞跟着张夫人后面走,在屋角的一个案几前坐下,也不知道她们这些绣品需不需要保密什么的,她自觉的没有去看那些花样。   “这些菜都是我在市场上可以买到的,卤菜的冷盘你需要的话我会准备。你若是想要新鲜的菜式我也有,只是一时间我拿不出成品给你看。”   瑾俞把一小包脆皮猪拿出来,在来之前她已经给斩成了半指大的条状,拿着竹签示意张夫人试吃。   “我通常是看食材决定菜式,每天除了固定的卤菜外,我还会添加新的菜式。这是我今天送给富贵酒楼的新菜,您尝尝。”   “好。”   张夫人也不客气,虽然昨天在李家已经试过瑾俞出神入化的手艺,但是这新鲜吃食还是要试试的,酥脆的肉条,酥中带着嚼劲吃完口齿余香,这味道她从来没有吃过,确实够新颖。   “姑娘的手艺真的是没得说,菜单我也不看了,你自己做主就行,这里讲究的是二十一碗,我就留五碗大菜给你,到那天直接送到我府上就行。”   “多谢夫人的信任,除了必要的冷盘外,别的我就自己做主了。”   瑾俞本来以为还要大费周章的和张夫人解说这些菜,没想到她那么爽快就决定了。   “行。阿月,把东西拿来。”   张夫人朝丫鬟招招手,那叫阿月的姑娘拿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还盖着红绸,放在案几上揭开是两个白闪闪的银元宝。   “夫人这是……”瑾俞不懂这张夫人是什么意思,生意还没有开始做,哪里就要想付钱了?   “瑾姑娘你这人我信得过,这银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宴席菜品的定金。”   张夫人笑着把银子推给瑾俞,昨天那样难堪的场面小姑娘都顶了下来,今天还能若无其事的出来做生意,和她年轻的时候坚韧不拔有点相似。   说是惺惺相惜也行,昨天看着那些人挤兑瑾俞,她仿佛就看见当初她们家还是落魄时被人耻笑的情景。   “这……这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张夫人把银子先付了,也不怕我拿了跑了吗?”   瑾俞激动不已,这位张夫人不仅仅是昨天唯一一个给她面子的人,今天这举动更像是在帮她。   “我接触的人不少,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学院   张夫人和气的道,五个菜二十桌,怎么也花不了二十两银子,但是她愿意给,就冲昨天顶着那么多人鄙夷看好戏的目光,还能淡然的转身离开,她就愿意。   瑾俞最后拗不过那张夫人,拿来十两银子做定金,这银子她拿着格外的烫手。   这张夫人撇开生意来说,她是瑾俞来到这古代真正意义是的知己,两个完全不同行业的知音。   算准要在临近午时才能去书院,不想左右还不足两盏茶功夫就搞定了,瑾俞带着瑾天和木子去买拜师礼,照样是四个礼盒,瑾俞还带来了自己炒的一罐茶叶,这也不难看了。   青山书院在柳镇的东部,临近东区地段也好,读书想要清净周围二里地都看不见人家。   还没有靠近书院,远远就看见一身青衫的男子在书院门口徘徊,瑾俞等人走近后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李文轩。   相比昨天的意气风发,今天的李文轩有点憔悴,漂亮的丹凤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看见瑾俞的瞬间,无华的脸上瞬间焕彩。   当然要忽略他脚边那一筐猪内脏和猪头在这时候出现,有点格格不入。   “瑾妹子,你们来啦!”温和的笑着迎了过来,之前的疲惫感消失殆尽。   “李公子这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的吗?”瑾俞高兴遇到熟人,等回想李文轩这时候家里应该还在宴客,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略一想想就明白了。   “我怕你们不熟悉这里,便提前过来等了。”李文轩腼腆的道,大概是没有想到瑾俞会直接问出来,“先生已经在书院里了,你们跟我进去便可。”   “我在门口等你们出来。”木子放下独轮车,没有想要和瑾俞进去的意思。   “也行,我们很快就出来。”   青山书院里面远远比那个宏伟的大门要壮观许多,规划的也井然有序,原来鼎盛时期这里的学生最多的时候也有近百人,现在哪怕前方战乱想要走文科出头的人家也有很多,远近镇上的学子来求学的大有人在,不比鼎盛时期现在也有三十几个。   这次院试参加考试的有十几个,中的有三个,一个李文轩第一名,刘杰昌倒数第一,还有就是隔壁清河镇上的学子中了一十六名。   考中的学子即将进入府学就读,新的招生现在确实是要开始了,瑾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年纪大开化晚的一个。   学院里并不是瑾俞以为的单纯一个教室,里面分琴棋书画室,还有饭堂和类似宿舍的屋子,据李文轩介绍后面还有一个跑马场,只是现在战争时期马匹都上了战场,学院里只剩下一个射击场了,平时还有专门教射击的先生,但几个月前也上战场了,现在除了读书别的都如同虚设。   瑾俞听完佩服不已,这简直就是现代高级学校的缩小版,瑾俞忍不住要惊叹古人的智慧了,果然传承这样的东西,都是有礼可据的。   走过长长的石板路,不时能看见三三两两坐在日头下摇头晃脑读书的学生,年纪有大有小,不过对李文轩极为尊敬,不管远近都纷纷站起来行礼,而李文轩都一一回礼了。   就这样的小细节,足以让人知道书院有多讲究礼仪,到处都透着规矩。   青山居士平常就住在书院里,逢书院休沐才回家和家人团聚,他住的院落就在离学堂不远的小院里,青砖黛瓦飞檐斗拱有江南水乡的味道。   李文轩带头敲了敲院门,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一脸机灵的小书童就出来开门。   “弄墨,我带先生的新先生过来拜见,先生可在屋里?”   李文轩拱手作揖行了一个同辈礼,衣袂飘飘大大的广袖有股出尘脱俗的味道,优雅的让瑾俞咋舌,这古人行礼怎么能那么好看,她甚至怀疑那广袖就是为了行礼设计的,看着就非常有感觉。   那叫弄墨的书童也恭敬的回了一礼,看了一眼瑾俞姐弟俩,退开一步让出门口还请众人进去,“文轩师兄过来了,先生说让你带着几位直接进去就好。”   “有劳。”   院子里收拾的极其雅致,这个时节除了几株晚开得争芳斗艳的桃花外,那几株雪白的梨花也开的好看。   当然院子里是少不了文人都喜欢的紫竹,紫竹边上还有一个小巧的池塘,墨色的水上罕见的几片碧绿的荷叶浮在水面随风飘荡,瑾俞想起自己家门口的那个池塘,这些天好像也添了绿色,一直匆忙没有注意,不知道那抹绿是否也是荷叶。   “先生,学生李文轩拜见。”   在厢房门口李文轩恭敬的行礼,没有鲁莽的进屋,跟在身后的瑾俞实在佩服这些书生的尊师重道。   后来瑾俞才知道那只是在学院里必须要那么做,在外面只要正常的行礼就好。   “把瑾天带进来吧!”   这意思是不让瑾俞进去了,李文轩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瑾俞早已经意会了,这个时空女人恐怕连进学院的机会都没有,刚刚自己走到了这里实属难得。   “还要麻烦李公子带瑾天进去了。小天,姐姐在外面等你。”   把手上的礼盒并茶叶递给李文轩,瑾俞自觉的留在院子里等,这庭院精致典雅她还挺喜欢的。   “瑾妹子稍等,这是书院里的规矩,谢谢你遵守。”   为了不让瑾俞难堪,李文轩还是解释了一番,青山居士还是对瑾俞破例了,瑾俞算是他入学十年见过的第一个踏进书院里来的女性。   “我明白。”瑾俞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等那扇镂空木门关上,瑾俞的心也提到了胸口,之前的一派淡然也化为乌有,开始担心瑾天一会儿的考验能不能过。   屋里还分里外间,李文轩带着瑾天进屋就被青山居士留在外间不许他进屋。   知道瑾天进了里间是要回答青山居士的问题,李文轩自觉的外间等候,心里也有一丝紧张。   瑾俞这是第一次让他帮忙,要是姐弟俩满怀希望而来,最后铩羽而归,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安慰。   ☆、第一百八十章不可赘诉的情怀   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看,窗外那丛竹子下,文静的姑娘仰头看着风中晃动的竹叶,纤细的脖子完美的弧度恬静而优雅,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像每次匆匆忙忙见上一面,总是着急着回去干活的样子。   非礼勿视,这是君子的最基本礼仪,可是李文轩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算要往那个粉色的身影看去。   李文轩抬手捂上沉闷的胸口,母亲昨日不留情面的作为还历历在目,他离她很近,但是又很远,有了现在一个所谓不一样的身份,瑾俞将会变成他遥不可及的那位姑娘,心口那不可赘诉的情怀。   想要靠近,是否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文轩很快就给他挥去,有可能的。   昨天借着酒劲,他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他期待着可以自主的那一天。   屋里稚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发音标准咬字清楚背的是弟子规,李文轩听见先生问这些是谁教的,孩子大声的说是姐姐。   先生又问你为什么要来上学,孩子的回答还是姐姐,不过这回是为了将来有出息能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受苦受累,不让姐姐被人退婚。   先生许久没有说话,李文轩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帮瑾俞办成了一件事。   相信先生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学生的目的这样的简单直接,却又都是不容别人反驳的话,谁能拒绝一个一心为了维护家人的孩子?   等待的时间感觉特别的漫长,瑾俞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等了好一会儿,那扇门才被打开。   门一响,瑾俞立马从石凳上站起来,也不研究那池子里的水到底是原来就是黑的,还是学了王羲之用洗墨的水染黑的。   出来的是一身灰袍,颇有文人典雅的青山居士,看向瑾俞的犀利眼神带着审视。   身后是一身蓝色袍子的瑾天,绷着小脸严肃的跟着出来,最后才是一脸温和的李文轩。   瑾俞呆滞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地从池子边走过去,脑子里组织不了语言,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哗啦哗啦声。   不懂瑾天这是通过考验还是没有通过,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让他考了功名后,给你做靠山,为你出头?”青山居士不带感情的说,单纯的只是问话。   “啊?”   瑾俞呆愣了一下,有些傻傻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好像昨天早上被刘杰昌说的气愤不已,她当时和瑾天开玩笑说要瑾天考个功名虐一下那个渣男。   这也算是要瑾天为自己出头吧?   难道就因为说了这些话,瑾天上学的事情黄了?   “是,还是,不是?”青山居士继续问。   瑾俞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真的因为一句玩笑话而不收瑾天的话,那真的是祸从口出了。   “学有所为,不敢说一定会光宗耀祖,但是每个学子心里要是没有功成名就的念头,那么没有理想的话,又怎么会有动力去学习呢?   我不觉得让弟弟长大成人后保护我有什么不好,我也相信他有这份担当。”   斟酌着要用什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青山居士收下瑾天,瑾俞突然听见一道微不可见的笑声。   “哈……”瑾俞哪次不是精明能干的行事说话,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实属罕见,无端的更加让人心疼,李文轩为了缓和瑾俞的紧张,忍不住轻笑出声,“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了功名作为长姐的后盾,有何不可?瑾天能这么想,实属难得。”   “嗯哼!”   “先生。”   李文轩聪明的立马闭口不语,恭敬的站在一旁侯着,他只是不想看见瑾俞担心的样子而已。   青山居士假咳一声,李文轩对瑾俞的维护他一眼看穿,不怪李文轩母亲看见那番情景连面子都不顾,一定要把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愫给斩断,就是他见了现在这番情景,还只是自己学生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给李文轩再次和瑾俞说话的机会,青山居士吊足了瑾俞的胃口,道,“倒是伶牙俐齿,要是我不收他进学院,倒是成了欺负你了。就让他明天来上学吧!你看是住在学院还是早来晚回,自己决定。”   这是什么情况?   瑾俞有点晕乎,一会儿是严肃的像已经拒绝的模样,现在突然又可以让人去上学了。   “住学堂!”   “早来晚回。”   瑾天和瑾俞同时开口,这山路不好走早上姐弟俩可以一起来,晚上要瑾天一个人走七八里路回去,瑾俞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自然是要让瑾天留着学院了。   “那就住学院里吧!十五天一次休沐,这里住的离家远的学生都是这样。”   李文轩好意提醒瑾天道,住在学院里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请教先生,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瑾俞也是这样想的,而瑾天一开始是担心束脩要多收,但是姐姐的决定他一贯遵从,也就坦然接受了。   等外面瑾俞她们那些人走了后,看着桌上六两碎银和那几个礼盒许久,青山居士才动手打开那个翠绿的用火纹着图案的竹罐,闻着鼻尖茶叶的清香,他顿觉混沌的思绪豁然开朗。   “好一个没有理想就不能成才的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   扔下案几上的拜师礼,拎着茶叶找泥炉煮茶去了,至于那礼盒与束脩他看都没有看,瑾俞姐弟俩的话语再次让他刷新了对她们的认知,那是一对特别的姐弟俩。   特别到没有丝毫的掩饰,真实的让旁人脸红,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装腔作势。   瑾天上学堂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衣衫被褥什么也得跟上,好在瑾俞之前就给瑾天定了两套衣服,这会儿去也是可以拿回家了。   布庄的女掌柜笑的满面桃花,瑾俞来一次就给她带来一次生意,她裁布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做被褥的布料瑾俞选的也是那蓝色的细棉布,买不起锦缎什么的,尽量给瑾天好一些的东西用。   好在这布庄虽小,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有,买了两床六斤重的棉絮刚好一上一下盖着用。   ☆、第一百八十一章难得的热闹   笔墨纸砚也少不了,一通买买买下来又花了三两银子,好在今天加上那张夫人给的定金有二十几两银子在,瑾俞也不怕花钱。   瑾天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要进学堂一路兴奋的不停说,无不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瑾俞把自己知道的和现代差不多能用的注意事项告诉了他,万一和别人同住一个宿舍的话,大家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处好的。   等回到柳叶村已经是午后了,但家里难得的热闹,瑾俞还没有进家就看见几个人在她院子里走动。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紧走了几步回家才知道是满仓叔带着大家在她家忙活,这会儿院子里的竹编上堆满了肉,几个男人还在不停地从一个箩筐里继续往外拿。   “瑾娘回来啦!”   瑾昌明正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的热情,刚好女儿就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这狼肉女儿会不会做,做出来有没有人吃。   “诸位叔伯,大家都在呢!这些是什么……”   瑾俞先木子一步过去,看见那些肉山一样的肉,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这该不会是昨天木子他们杀的那些狼肉吧?   容不得瑾俞想太多,满仓叔开口解释了。   “瑾娘啊,这是木子和云福昨天杀的狼肉,今天我叫上了村里的几个青年搬回来了。”   满仓叔笑容满面的道,村里的隐患解除了他最高兴了,一大早带着后生上山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狼肉搬回来,想着妻子说瑾俞是在做这卤肉生意也不浪费,就当做给木子杀狼的奖赏了,至于连云福根本就不要这些东西,想都不想直接让送瑾俞家来了。   “怕你们不会处理,这些都是在溪边处理干净拿回来的。这天气不热,东西都没有坏,好着呢。”二狗叔把最后一腿肉放在竹编上,抹了把汗笑着道。   “不用了,不用了,大家分了吧!”瑾俞现在昨天那只在树下恶狠狠的狼就头皮发麻,连忙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   “那可不行,要是昨天没有木子他们杀狼的话,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危险,这些是你们应该得到。我们只是搬回来而已,不能要。”   “是呀!我们不要了。”   院子里都是今天出力的后生,对满仓叔的做法没有异议,只是看着瑾俞有点激动。   这可是村里最俊的姑娘,往常不要说对话,就是近距离看都没有看过几回,瞧着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院子里,满院子的坑坑洼洼都被衬得好看了许多。   瑾俞可不知道那些人这么想的,走近查看了一下那些狼肉,发现并没有**的现象,薄皮的人把肉处理的很好,看着就是刚刚屠宰的一样。   “我就说不要了,满仓大哥带回去给大家分一下吧!难得有这些肉,可以给大家餐桌上添碗菜。”瑾昌明知道女儿的意思,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便开口劝道。   “那可不行,村里人谁也没有出过力气,这是你们应得的,反正已经给整好了,我们任务也完成了,这就回去。”   满仓叔这回也是态度坚决,早上他带着这些后生上山,已经过了一夜了,再看那些死狼还是让人后背发凉。   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干涸的血迹在地面上还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是多么的激烈,这要是进村来,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明哥,你们就放心的收下吧!”二狗劝瑾昌明,能卖点钱也不错的,毕竟他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这是要逼着自己要啊!   瑾俞还是第一次觉得村里人除了看热闹以外,居然还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想想要是一直都生活在村里也是不能独来独往,她要经常出门,家里只有父母在家有人照应也会放心一些。   若是把这些狼肉加工好送给他们还是可行的,就当给瑾天上学庆祝了,也是和村里人进一步交好的开始。   “这样吧!那就把这些肉留在这里也行,一会儿我煮好了还是由满仓叔来分。今天来帮忙的人人有份。”   “这不好吧?都说不要了留着给你们自己吃就好。”满仓叔不赞同道。   “没事。眼下开春了,大家做的都是要吃力的活,荤腥吃点有力气。我现在一会儿就煮上,保证晚饭前大家都有肉上桌。”   瑾俞态度坚决,说的也在理,这回是大家也拒绝不了了,这农家谁没事能吃得起肉啊,还不是盐水煮青菜,连猪油都是怕早放了挥发了,菜起锅前才意思似得加一些进去润润色。   “这……”二狗子不好意思的挠头,要拒绝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讲,“这么做你太亏了,实在太亏了……”   满仓叔吃过瑾俞做的卤菜,那味道唇齿留香,让人念念不忘,但要做这么多的肉,不说柴火就是调料也不少,油盐调料这些可都是稀罕物。   说到底也是怕瑾俞吃亏。   “这太麻烦了吧?这么多你要煮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实在要分给大家的话,那就大家拿回去自己做吧!你那些调料什么的,就留着做生意用。”   竹编上少说也有三四百斤的肉,瑾俞说要煮了分给大家,满仓叔有点迟疑,毕竟费时间不说,还费柴火,到时候要是有人说闲话,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没关系。就图个乐子也行啊!难得大家这么照顾我们家,满仓叔就别推辞了。”   瑾俞想着车上那一筐猪头和内脏,现在还要煮这些就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前煮好这些狼肉,不行只能自家的卤菜晚点做了。   “我上次从溪边经过远远就闻到了瑾俞煮的肉香,要是可以的话,我给你挑一担柴火过来,就搁你家煮了。就让叔占便宜了。”二狗叔也不多加推却,不好意思的摸了把嘴角,仿佛在回味当时的好味道一样。   瑾俞不禁莞尔,家里条件窘迫,做卤菜卖也拿不出分给父亲要好的朋友,今天她就借这些狼肉做个顺水人情了。   中和一下大家可以分到肉,大家自然是高兴的,要帮忙的和回家挑柴火的都回家去准备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当做小孩对待   几个以前没有机会和瑾俞说话的年轻人,更是兴奋的不行,偷偷地多看了瑾俞好几眼。   村里的第一美女平易近人了,又是待嫁之身,他们自然也喜欢多往这里走动,腼腆的看着瑾俞忙活,还带着不舍的回去准备挑一担大点的柴火过来。   大家离开之后,木子已经把独轮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这会儿正打了热水学着瑾俞原来的样子洗那些陶罐。   “木子,我擅自处理了那些东西,你不会生气吧?”   瑾俞走到木子身边问,这些狼可都是他和连云福打的,她刚刚做主送给别人的时候都忘记问问木子的意思了。   “不生气,你吃点东西再做事。”   木子的眼睛在瑾俞的肚子上停了一下,最后还是聪明的没有把那句肚子还疼吗问出来,他怕瑾俞跳脚。   “锅里我温着粥,你们都去喝点。”   “好。”   瑾天早就拉着父亲指手画脚兴奋的,把明天要去学堂的事情给父亲说了,瑾昌明这会儿的激动一点也不比瑾天少。   村里能去镇上上学堂的也就刘杰昌一个,还是因为当时刘子林去世留下一些家底,刘杰昌才能去上的学堂。   现在瑾天也要去学堂了,二十多天前他们一家连饭都吃不饱,他哪里能想到女儿这样的努力后家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一家人吃了一餐迟来的午餐,在木子的坚持下,瑾俞放心的把那篮子内脏交给了他清洗,瑾俞留在家里煮那些肉。   之前他们吃饭的时候,二狗带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已经送了两三担柴火过来了,都是实实在在耐烧的木头。   看着那些朴实男子脸上朴实的笑容,瑾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看来应下煮狼肉的事,还连带赚了几担柴火了,这是她原来没有预料到的。   烧了两锅热水把那些肉的腥膻味煮掉,那些肉缩水了一小半,在锅里炒出香味后才加了香料进去炖。   满满的两锅肉,估量了一下大概分做四锅可以煮完,瑾俞也不急,自己家的卤菜晚一点就是了。   倒是院子里那些狼皮有些伤脑筋,那些人实诚的很,不仅留下狼肉,就是狼皮也整个剥了下来,除了三张破碎得厉害外,剩下的五张居然都是完好的,也不知道昨天木子和连云福是怎么做到把狼打死,身上的皮毛还不破的。   只是那些狼皮堆在一起看着有些渗人,腥膻味很重。   处理过的肉还好看不出什么来,那些狼皮毛茸茸的就像昨天的野狼再现,一眼就能让她想起昨夜的心惊肉跳来,瑾俞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那些。   “爹,这些狼皮拿来怎么办?好臭的。”   狼皮的腥臭很重,瑾俞没有靠近就有点受不了了,不仅回头问在倒腾草木灰的父亲。   “放着爹来,等上面的肉处理干净了,再抹上这些草木灰晾几天就行了。”   劝也劝过那些人了,既然狼肉分了,瑾昌明想着这狼皮硝好给连云福留几张,毕竟出了大力的不止是木子,还有他。   “那行。交给爹处理了,你不要一口气做完,累了就歇会儿。”   “放心吧!爹心里有数。”   家里大家都很忙,瑾昌明也不想让自己这么闲着,不上山下地的活对他来说都挺轻松的。   女儿大了就知道担心他们的身体,把家人都当做和瑾天一样的小孩对待,过两天下地干活要准备种田播种,瑾昌明还不知道女儿要担心成什么样。   见瑾昌明胸有成竹的样子,瑾俞也不管了,回去翻了一下锅里的肉,这会儿虽然颜色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好极了,不说都看不出那些是一贯以柴老著称的狼肉。   一锅肉没有煮好,木子就把那些内脏和猪头洗好带回来了,介于瑾昌明要处理那些狼皮,木子自觉的把分离猪头的工作接手了。   手起刀落,那本来完好的猪头就被砍成了两半,剔去不能吃的东西外,木子做这些都很熟练,看的瑾俞不仅咋舌,这娃啥时候学会这么多技能了。   反正要等着狼肉煮好才能做卤菜,瑾俞把那些交给木子做,干脆去把每天瑾天要带去学院的东西整理一下。   衣衫什么的就那么几件,比较好收拾,倒是被褥还是几块布,不缝根本没法用。   瑾俞穿了针在堂屋里给瑾天缝被褥,从布庄买回来的时候只是八片布料而已,有了给木子做里衣的经历,现在缝起直线来也有了点模样,但也只是比原来好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瑾天一点都不嫌弃,烧一把火进来看一眼,看完后乐得直笑,那傻乎乎的样子惹得瑾俞忍不住多掐了几下他的小脸蛋。   “一会儿姐再给你缝个书包,保证你好用还灵巧。”   瑾俞手上缝着线,还不忘再次给瑾天好消息。   “谢谢姐!”   瑾天甜甜的道谢,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可以上学堂不说,还有了他的新被褥,虽然不是他单独拥有的第一次被褥,但这回不一样,他只要想想就开心。   “自己去了学院就要照顾自己,听姐的话,凡事让人三分,可不能动不动就发火,知道吗?”   瞧着瑾天最近长高了一点的个头,瑾俞缝被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再次交代了一下。   瑾天的脾气暴躁,她就怕受不了别人激,这小身板和人打架肯定是打不过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明哲保身,别自动挑起事端就行。   “我知道了姐。”   瑾天配合的应下,姐姐担心什么瑾天都知道,在村里和柱子他们打架,那是因为有父亲姐姐在,他知道自己有后盾,去了镇上两眼一抹黑,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这些他都懂。   狼肉柴了一点,但瑾俞下的料重,很入味煮的时间有点久,两锅肉起来已经是未时了。   捞起来放在一旁,剩下的两锅如法炮制的煮上,即将起锅的时候,瑾俞就打发了瑾天去喊满仓叔过来。   跟着满仓叔一起来的还有他家的大儿子,两个大陶盆加上两坛子的肉,颇为壮观。   ☆、第一百八十三章不速之客   “这些都分了不好吧?你们自己多少也留一些。”   满仓叔一看就知道瑾俞那么多肉根本就没有留,感慨她的实诚外,也想让她留下一些,这送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那留一坛子吧!剩下的由满仓叔你分配就行。”   瑾俞也不推托,三坛子肉分之前那七八家人绰绰有余,别的就由满仓叔处理,她也不准备过问。   至于留下的那坛子肉,瑾俞想着家里人不吃的话,也能送到酒楼去卖钱,也算是物尽其用。   “一会儿我把坛子和独轮车给你送来,今天还是辛苦你了瑾娘。”   “没事,满仓叔你们这大老远的背回来更辛苦,狼皮我收下了,这煮好的狼肉就当是给大家的谢礼了。”   瑾俞笑着道,说到底还是她占便宜,今天这些事自然有满仓叔做主才会把狼皮和狼肉一起送过来的。   满仓叔父子也大抵知道瑾俞的脾气,多劝的话不说了,用独轮车把那些人抬回去分了。   这才拐过溪边下了进村的路,李氏背着背篓过来了,一个劲的往独轮车上凑,从瑾昌明家方向过来的,也不知道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去。   “他满仓叔,你们父子俩这是干嘛呢?”   李氏自己厨艺不行,但有一个会发现美食的鼻子,独轮车上的卤肉那香味隔着竹叶她都能闻到。   要不然也不会瑾老太太每次藏起来的好东西,她总是能找到。   “你拿个碗出来吧!给你点肉尝尝,这可是昌明家闺女做好的。”   满仓叔觉得这狼肉虽然瑾家大房没有出力去搬,但是现在李氏看见了,免得一会儿去瑾昌明家找麻烦,他还是愿意给她们一些,先安抚她。   “行!我去拿盆来装。你们等着啊!”   李氏一听可以分肉,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就跑,扔了肩膀上的背篓在院子里,何氏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李氏肥硕的身子已经进了厨房,不一会就拿了一个外面还护着粥皮的陶盆来。   脚步匆忙,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李氏几步就到了门口。   满仓叔一看李氏出来就忍不住嘴角发抽,这李氏还真不客气,这么大一个陶盆也敢拿出来,关键还那么脏,也不知道怎么做到吃的东西那么邋遢的。   “那么多在,他满仓叔啊,你就多拿几块吧!老太太都好几个月没有吃肉了。”   李氏在满仓叔夹了两大块腿肉放进陶盆后,还不满足的一个劲要满仓叔再给一点,这么一会儿她也想明白了,这肉大概就是瑾俞捡回来的那个傻子杀的狼肉。   瑾俞这个败家女还真是傻了,好好的三大盆肉自己不懂得留着,居然就这样送给别人,她只要想想就心疼。   “这是特意给你们的,还有好几家今天帮忙的要分,差不多就行了李氏。”满仓叔也不惯李氏这贪得无厌的性子,给的那两块腿肉看着也有五六斤重了。   “这不是白捡的肉嘛!更何况还是我们瑾家出了大力,多分点不是应该吗?”李氏恬不知耻的道,这时候她倒是把瑾昌明他们当做一家人了。   当初为了把瑾昌明一家老小赶出去,她可是费尽心思。   “话可不能这么说,昌明家和你们已经是两家人了,这狼肉也是村里人帮忙弄回来的,能分到肉的也就他们帮忙的人。我这是看在昌明家的面子上,才破例给你这些肉的。要是嫌弃的话,拿来还给我。”满仓叔不客气的道。   “不行!他叔,你给都给了,可不能反悔。”李氏护食,抱着坛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和她臃肿的身材严重不符。   以前没有和李氏打过交道,没想到就这几次接触,李氏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差到极点。   父子俩也不再管李氏的胡搅蛮缠,不能辜负了瑾俞一番心意,赶在吃晚饭前把这些肉分出去。   村里因为那几坛肉怎么热闹瑾俞是不知道,只是她把卤肉煮上,想着先煮了晚饭在做卤内脏,不想院子外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瑾家姑娘在家吗?”   娇娇弱弱的女声传来,没有看见人就能想象出来人是一个美娇娘。   瑾俞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里出来,忙了一天木子和父亲这时候还在后院翻地,瑾俞只能自己去看来人是谁。   一主一仆两个女人站在门口,来叫门的那个显然就是丫鬟,梳着双丫髻,一身粉色襦裙在黄昏的暮色下窈窕可人,但微挑的眼角让她显得有几分轻浮和高高在上。   “你们是……”   瑾俞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原主不知道认不认识,出口问的话及时卡住没有说出来。   “是瑾姑娘吧!我家少夫人找你。”   粉色衣裙的丫鬟说完,那个一直背对着院子的红色曼妙身影转了过来,一张精致的小脸,难得的是眉心还有一点朱红的红痣,倒是一个难得的大美人。   可纵然是美的国色天香又怎么样?瑾俞一样不认识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少夫人。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瑾俞礼貌笑着恰到好处,美好的东西包括人都会不自觉的放柔声音。   “姑娘的大名我早有耳闻,”红衣美人开口了,声音和容貌一样的美,软软糯糯我见犹怜的娇柔,“听说姑娘做得一手好菜,我这里有一个活,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接呢?”   “抱歉!你们肯定听说错了,我不会做菜。”   瑾俞之前不知道来人是谁,现在一听那个女人说做菜,又要接活什么的话,大概就猜出来来人是谁了。   刘杰昌的妻子,之前被瑾昌明拒绝后,现在居然又来了。   拉开了一点的竹门,瑾俞不客气的就打算关上,谁都可以吃她做的菜,唯独刘家人不行。   为了可怜丧命的原主,瑾俞就不待见这两个女人。   “瑾姑娘,你等等!”   林雪玉开口制止,没想到瑾俞会问都不问就拒绝,她打了一肚子的腹稿都没有机会说。   “瑾姑娘就不想知道,一场酒席下来会得到多少报酬吗?”   梅香在林雪玉开口制止前,伸手挡住了瑾俞想要关上的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自以为是   “不想知道,请你们离开。”   瑾俞冷脸道,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人,这是看她脾气好,是吧!   “姑娘,你就半天的时间二两银子,你考虑一下吧!今天你都可以为村里免费煮那么多的肉,反正都在村里,做好菜你就可以回来,又有银钱拿,还不耽误事。何乐而不为呢?。”梅香捻着帕子,大有给了你很大面子似得说着。   瑾俞一听乐了,这些人一个个的自以为是,以为有了钱别人就会放下过往的仇怨吗?   瑾俞干脆把院门打开,有些话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完好,免得有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救赎了她似得,看了不舒服。   在瑾俞开门之际,梅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想来瑾俞是被二两银子打动了,心里不由升起一股鄙夷来。   这瑾家二房看似硬气满身傲骨的模样,还不是一点银子就摆平了。   “我和刘家之间的过节,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瑾俞慢条斯理的放下卷到手腕上的袖子,问。   想要来显摆或者埋汰自己什么的,今天她倒是要看看这“大户人家”到底是不是都一样的教养。   “那个……缘分天注定,有些事是……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哈……”   梅香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主子说到底就是抢了瑾俞姻缘的人,怎么说都不对。   “好一个好事多磨啊!这么说是我没有早点和刘家退婚,导致你家小姐苦等了这些年吗?”瑾俞冷笑,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是来搞笑的吗?   “不是的……”   冷冷的目光让梅香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今天主子要来说的事恐怕不能成。   “那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脸,以为我会给你们去做菜呢!是我太好说话,当初退婚的太直接,所以你们以为是好欺负的,对不对?”   梅香在她身后的林雪玉反倒上前一步,巴掌大的小脸和那稍显臃肿的身材实在不符,瑾俞在她的腰身多看了一眼。   “瑾姑娘恐怕对夫君误会了,他并不是对姑娘无情,总是想着以后怎样对瑾姑娘最好……”   “停!你给我打住!”瑾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酸腐的刘杰昌可千万别和自己扯上关系,要不然可膈应人了,当下不客气的道,“当初退婚后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麻烦你们再也别说那些话恶心我。”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怎么说也是一场缘分,总是要格外珍惜的……”   “呵呵!慢走不送,我这里地金贵,不欢迎那些人模狗样的来。”   瑾俞一个劲的冷笑,发现自己开口和这主仆二人说话就是一个错误,扭头进屋不想再浪费口水。   “瑾姑娘,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夫君他重情重义,现在日子好过了,会对你好的。”   林雪玉斟酌着用什么开口劝瑾俞,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不介意刘杰昌和瑾俞的过往,就算是藕断丝连她也不在意。   看着瑾俞身上半旧的襦裙,前襟处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那朵木棉花应该是为了掩饰那处的补丁特意绣的,透过打开的院门,林雪玉看见坑坑洼洼的院子,尽头是一座简陋的屋舍,七零八碎的树皮修补的房屋,大概一场大雨里面就会下小雨,一场大风后,估计屋顶就要掀起来了。   就这样的家庭,窘迫的连饭都吃不起,要是抛出诱惑,林雪玉相信瑾俞肯定会接受,怎么说以前一无所有的刘杰昌她都肯嫁,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   “砰”   回应那主仆二人的是瑾俞极粗鲁的关门声,看见那两个人铁青的脸,瑾俞的心情瞬间舒畅了,转身翻出一块黑炭,拿了一块木板,龙飞凤舞后就挂了出去。   那两个女人居然还没有走,小丫鬟低声下气的不知道在和她主子说什么,看见瑾俞去而复返,顿时一阵欣喜。   “瑾姑娘,你这是想通了吗?”   林雪玉欣喜的问,她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与其让刘杰昌以后纳一个不好掌控的妾,倒不如纳这个原来就有关联的女人进门,至少她一家老小都在村里,怎么说她都可以压得死死的。   “麻烦看清楚这个告示,下回再来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当做狗打出去!”   瑾俞把木板插在竹门上,转身也不管那两个女人。   “瑾姑娘,我家少夫人都不计较你的过往,这女人家抛头露面总归不好,你应该识相才是……”   “梅香,住嘴!”   梅香自以为推心置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雪玉黑着一张脸呵斥了她剩下的话,狠狠地瞪了一样院里那个娇小的身影迎向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看清楚男人的脸后,林雪玉的脸一阵扭曲。   怪不得连提都不让提刘杰昌,原来她家里有这么一个男人在。   “主子,不再劝劝吗?”   梅香想到昨天晚上刘杰昌摸她手的那一下,她要这么回去的话,恐怕今天晚上就会有变数,没有说动瑾俞梅香怎么都不甘心。   就如她的主子嫌弃刘杰昌一样,她的心里向往的男人也是孔武有力,有男子血性的男人,而不是刘杰昌这样寄生藤一样的软蛋。   “垃圾和极品,你会选哪个?”   林雪玉盯着院子里看,她心里的那个人,虽然没有院子里那个男人的高大伟岸,但是从院子里那个男人身上,她看见了他们的气质相近,一身粗鄙的破衣衫,怎么都遮掩不了那让人仰慕的气势。   她的心里隐隐作痛,一别三月,了无音讯,那个人回了京都那样高贵繁华的地方,是否还能记得曾经在这风景秀丽的柳镇,是否还记得有过的一段花前月下,那些海誓山盟是否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片涟漪。   “自然是极品了。有好东西,谁会看那孬货一……眼。”   梅香这话应的极艰难,这极品和垃圾指的是谁,她已经清楚了。   主子的男人自然称不上极品,那么……   梅香看见自己主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院子里,缥缈的视线,飘忽的思绪,显然又陷入了她的回忆里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回去从长计议吧!一个乡野丫头罢了,也只配在这乡野中过活!”   自己得不到,想要高攀也攀不上的人,林雪玉怎么允许一个乡野粗糙的丫头比她幸运,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把瑾俞弄进刘家来。   看了一眼木板上写的潦草的几个字刘杰昌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这是把她和畜生相提并论了。   林雪玉一股气堵在心口,她屈尊将就的来讨好瑾俞,没想到这瑾俞还敢给她摆脸色,简直是不识好歹!   “主子,你瑾姑娘恐怕是劝不了了。”   梅香跟着林雪玉暗自皱眉,瑾俞写的木板字她看不懂,但是瑾俞的拒绝她知道,梅香怕今天这样出去,那刘杰昌会得寸进尺的来骚扰她。   美其名曰通房丫头,说到底比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如,只要还有一线拒绝刘杰昌的机会,梅香都不想放过。   “由不得她不答应!她不是还有长辈吗?婚姻之事媒妁之言,总会说成的。”   林雪玉微扬着下巴往回走,瑾家还有一个老太太,据说当初连黄土快埋脖子的老头子都要逼迫瑾俞嫁,这柳叶村现成的秀才,当初还有过婚约的,只要她加一点聘礼,再许一些好处,林雪玉不相信那乡下婆子不乖乖的把人送进刘家。   “主子的意思是,找瑾家老太太说项?”梅香眼神一亮,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一个村姑罢了,被无故退婚名声也毁了,这要是有人要的话,那瑾老婆子还不得感恩戴德的。等着吧!这里说不通,我自然会找到说得通的地方。”   “能行吗?”   梅香小心翼翼的问,她想起从村里那几个长舌妇听说过瑾俞当初为了不嫁一个秀才,最后举家才被赶出家门的。   现在还要给人做妾,恐怕这件事不能行得通,这是看着主子信心满满的样子,梅香还是愿意相信主子。   起码那样可以安慰她,不用被打包送到刘杰昌床上去,至于刘杰昌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梅香她是提都不敢在林雪玉面前提。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的穷困潦倒,我们白花花的银子,这不就是最好的交易吗?各取所需。”   林雪玉倨傲的说着,仿佛已经看见刚刚那一身傲骨的瑾俞被人送进刘家,跪在她面前给她献茶一样。   “主子英明。”   梅香讨好的扶着林雪玉,想来主子说的也是,乡野俗人看见银子哪个会不动心。   “哼哼!”林雪玉冷笑着,“等着瞧吧!”   给脸让瑾俞来做席面,那是抬举她,既然不来的话,她就有办法把明天的谢师宴变成纳妾宴席。   往日的青石路面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坑坑洼洼的黄土路,看着那黄土路不远处的砖瓦房,那是村里最好的一栋房子。   比刘杰昌家那土木结构的不知道要好多少,而现在就靠刘杰昌那个孬货的话,有可能永远都住不上这样的屋子,无怪乎刘杰昌原来会和瑾俞定亲,原来也是选了村里最好的人家。   扶着梅香的手缓缓地靠近那座砖瓦房,在那门前林雪玉停住脚,示意梅香去通话。   其实这乡下地方都是门不闭户的,只是林雪玉还摆着架子想要让人出来迎她。   梅香会意,快步的上了台阶,还没有进院子就扯开嗓子喊。   “瑾老太太在家吗?”   “谁呀?”   破锣嗓子在冒着炊烟的厨房里回应,紧接着李氏围着看不出原来面目的围裙出来,看见是梅香,明显的一愣。   “是瑾夫人啊!我家小姐找瑾老太太,不知瑾老太太可在家?”梅香笑着问。   “这是梅香姑娘啊!这屋俭室漏的,让你们见笑了哈……”   那一口一个瑾夫人,瑾老太太的叫着,李氏一听腰板都直了不少,一时便忘记了这两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是要来干嘛。   这会儿有点后悔没有好好的拾掇一下那院子,这镇上的大户人家小姐来家人,别被笑话了。   “我家小姐有话同瑾老太太说,不知可否方便一见呢?”   谁有心情去在意她那个破院子是脏还是乱,李氏的不上道让梅香意外,她只能笑着再次问瑾老太太在不在家。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李氏受宠若惊的应到,“快去把你家小姐请进来,我这就去叫老太太。”   话音刚落,扭着肥硕的身板,一边走一边喊,“娘!有人找你说话呢!你快出来见见吧……吧!”   刚刚踏进主屋的脚,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屋里一脸铁青的何氏,冷冷的站在屋里,又恰逢黄昏天色渐晚,幽暗的光线里惨白消瘦的脸甚是吓人,饶是天天住一起的李氏看见这样的婆母,心里也是发怵。   “娘,那刘杰昌的老婆想要见您,您要见见她吗?”   李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刚被婆母瞪那一下,难得的福临心至,这回是聪明的放柔声音问。   “没用的东西!这是瑾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瑾老太太冷冷的看着李氏,一字一顿的说着,尖锐的声音毫不遮掩的传到院子里。   院子里刚刚由梅香扶着进来的林雪玉,顿时一阵尴尬,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她既然来了,自然就明白瑾老太太会不喜欢她,但要说的话没有说,对于一会儿自己要开的条件,林雪玉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瑾老太太,小女林雪玉冒昧来拜访,还请见谅。”   站在离主屋丈许的地方,林雪玉柔声道。   屋里瑾老太太瞪了一眼没出息的大媳妇,拉了拉衣袖,抬脚坐回主位上去。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请进来吧!”   “是!”李氏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坏事,转身飞快的就去迎林雪玉进屋。   “小女林雪玉,见过瑾老太太。”   外面还有一些余晖,刚进屋什么都看不清,林雪玉格外有礼的对着昏暗的屋里行礼,等缓了一会儿才看清主屋上那个干巴巴的老太太一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还是吓得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好在梅香站在她身后,一把扶住了她。   ☆、第一百八十六章不洁之人   “你就是林氏?”   瑾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了一双千层底的鞋垫在缝,拉线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林雪玉,面无表情的问。   “正是小女。”   “你不是已经嫁给刘杰昌了吗?不冠夫家姓,为什么还是女儿家的称谓?”瑾老太太使劲的把针用顶针推进鞋垫里,也不叫林雪玉主仆二人坐,自顾自的忙着。   “呃……”林雪玉没想到瑾老太太会揪着一个称呼不放,楞了楞最终还是好脾气的解释,“这成亲的日子短,我还没有适应呢!”   “你这是来显摆的吗?”瑾老太太突然道,“抢了这姻缘就算了,我家自认倒霉,但是想要来显摆,你走错地方了。”   “不是,不是。瑾老太太你误会了。”   林雪玉连忙解释,没有想到瑾老太太会说这样的话。   “误会?不是来显摆的,那就是来示威的。我家和刘杰昌家虽算不上血海深仇,但是,也没有到还能互相来往的地步,这点骨气我们还是有的。”   瑾老太太细长的眼睛扫了一眼林雪玉,眼里的不屑就是在这昏暗的屋里都能看见。   “瑾老太太看来是误会了,今天我来找您是有要是商量的。”林雪玉见瑾老太太不叫自己坐,她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后,打发梅香出去,“梅香你出去,我有话和瑾老太太说。”   “是,主子。”   梅香出去后就守着门口,要不是屋里太黑,她都想把门关上,那李氏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显然刚刚她没有出来之前,李氏就躲在门口听墙角。   “今天我来,是给老太太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林雪玉笑着道。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我家的消息,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外人转达了。”瑾老太太不屑的道,对林雪玉说的话没有丝毫的好奇,还是继续缝她的鞋子。   “呃……”林雪玉被呛的怒火中烧,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不待见过,当下也不管什么好言相劝了,直截了当的道,“瑾老太太,我看你家那大孙女这名声坏了也不好说亲了吧?”   “不巧,正是拜你所赐。”   “我说,我若是能让瑾俞嫁出去,你们还能得一笔银钱,瑾老太太可愿意?”   “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瑾老太太不紧不慢的道。   “这留在家里也是一个拖累,倒不如嫁出去安心呢!”   “刘林氏!你和我瑾家没有半点交集,说难听点还带着仇。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听取你的话呢!你放心吧!就算是那刘杰昌现在富贵滔天,我们瑾家有骨气在,绝对不稀罕。”   瑾老太太这回鞋垫也不缝了,一把扔在桌上,她倒是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林雪玉掰扯掰扯了。   这管闲事也管得太宽了,别以为那刘杰昌考了一个秀才就变成香饽饽了,就连她都看不上,更不要说当初决意和刘杰昌退婚的瑾俞回去吃回头草。   “不不不!老太太您误会了。”林雪玉被呛了一下也不生气,这瑾老太太气性这么大,显然是对当初的事情有想法,那么刚好正中下怀,“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您,夫君对瑾俞妹子还是念念不忘,愿意纳她进门为妾……”   “滚!”   要说瑾老太太也是聪明人,猜到林雪玉来的目的和刘杰昌有关系,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另外一回事。   这会儿听见这林雪玉开口,她心里的火直窜头顶,见过不要脸自以为是的人,没想到这刘家果然是个中高手,一个胜是一个,这样荒唐的话语也说得出。   “老太太您听我说,礼金我一点都不会给你少……”   “李氏你给我住嘴!”瑾老太太腾的站起来,捂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几步走到林雪玉面前,娇小的身板挺的笔直,“我不想听见你们说任何有关刘家的话,要是不想你那点破事村里人皆知的话,马上给我滚!”   “不知道好歹,给你脸……”   “你成亲才一月有余,老婆子我倒是好奇你这三个月大的肚子,这是怎么来的?!”   瑾老太太盯着林雪玉的肚子看,没有生育过的人不知道,有过孩子的人一看林雪玉那扶腰,下意识就要挺肚子的姿态就会知道有猫腻,偏偏这没有脑子的女人还有脸四处招摇。   “你……你怎么知道……”   林雪玉震惊不已,口不择言的问了出来,最后是惊恐万分的逃出瑾家。   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她是家族里最有期盼的女孩,在那人不迟而别后,她如同弃履,再也没有嫡女的光环,只是一个人家族蒙羞的不洁之人。   她有很多不甘,明明当时也是家人默许和纵容下,事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但真的人走茶凉后,她就成为了那个弃子,因为她没有给家族带来想要的东西。   但在事实面前都化为妥协,只因为肚子里的那块肉,抬手抚上已经微凸的小腹,林雪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只剩下秘密被人揭穿的仓皇失措。   梅香大失所望,就站在门口她自然听见了瑾老太太和主子的对话,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林雪玉这天大的秘密,要是被揭穿的话,那以后在这里怎么立足?   那刘杰昌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之所以现在忍着没有对林雪玉动粗圆房,要是被他知道孩子的事,那孩子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看着那仓皇失措离开的主仆二人身影,瑾老太太故作高深的脸再也绷不住了,细长的眼里燃起了滔天怒火。   好一个刘杰昌!   退婚一事已经是彻底打了瑾家的脸,这回还敢来提纳瑾俞为妾的事,这是哪来的自信,哪来的胆子敢开口的。   之所以当初想把瑾俞嫁给那个秀才,那好歹是正妻,当时就身份而言也比刘杰昌高,不想这刘杰昌自以为是考了一个末等秀才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居然学着别人纳妾。   瑾老太太气的原地踏步,这口气不出她憋着难受,但要拿着那林雪玉的短处去外面说道,她还放不下身段。   ☆、第一百八十七章听墙脚   左思右想,左右就是因为那二儿子固执,当初要是把瑾俞嫁人了,今天哪里来这样怄气的事来烦。   “娘,那刘家娘子来找您,这是有什么好事啊?”   李氏扒了许久的墙角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是一肚子的八卦因子想要找何氏解惑。   “去去去,你一个妇道人家,整日的正事不做,尽扒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做什么?你夫君和儿子干活归家都不要吃饭啊?”   老太太正憋着一肚子火,李氏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一出现,她不客气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这就去,我这就去……”   李氏逃也似的往厨房跑,天色已晚临进厨房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肥胖的身子凶险的扣住门框才没有摔倒。   瑾老太太的脸更黑了,这大媳妇是越来越离谱了,看了一眼昏暗剩下一点余光的天际,她忍不住往溪对岸眺望,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后,不甘心的扭头回来主屋。   儿子娶媳妇后,家里的家务活,她就最初几年有做,在瑾俞开始帮忙干活后,她就甩手不干了,现在有李氏和瑾云在,她更加是不会踏足厨房。   瑾云在灶下烧火,看见这样的一幕,顿时心烦意乱,这个家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   “瑾云那个死丫头,这粥都要糊了,你就不知道搅动搅动吗?见天的就知道吃吃吃!”   李氏进来掀开锅盖一开,原来的半锅粥就剩下小半锅半干不干的饭,顿时在老太太那里受的气,一股脑儿的都压瑾云身上了。   “以前我们吃的不都是这样半干的饭吗?为什么二叔他们一家搬走了,我们就不能吃了?”   瑾云被李氏训得红了眼,委屈的喊道。   “没眼力劲的东西!现在吃的可都是我们自己的粮食,多吃一口就少一口,一点进项都没有,你还想吃好吃的。你就不会和那赔钱货一样,自己鼓捣鼓捣点东西去卖了赚些银钱回来啊?”   李氏张口就来骂人的话,瑾俞天天往镇上卖吃食她可是知道了,没有看见她们一家过得狼狈不堪,没有哭着回来求她们赐口吃食给他们,反而还能赚钱,李氏是非常的不服气。   “为什么要把我和堂姐比?她那么好,当初也没有见你说她的好过!”   “这么了?说你一句还敢顶嘴了是吗?再顶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李氏龇牙咧嘴道,这些日子被丈夫和婆母嫌弃的恶气堵在胸口没法出,瑾云这就当了她的出气筒了。   “你就会嫌弃我,我又做错什么了?明明你自己偷听被奶奶骂,无缘无故你就来骂我……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瑾云毕竟年纪小,被母亲这么一顿嫌弃,顿时抹起了眼泪来。   她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就是从瑾家二房分家开始的,越想越气也不管天色怎么样,猛的起身就往外跑。   “还长能耐了是吗?说你两句还跑,有本事你就在外面别回来,省的浪费我的粮食!没用的东西……”   李氏追到厨房门口,正好看到瑾云冲出了家门,不由拉高了嗓门喊,不想刚刚骂完转身就看见瑾老太太阴着脸站在身后,“娘……娘,你怎么出来了。这瑾云不听话,我教训她几句,晚饭我马上就做好啊!”   “我告诉你李氏,有什么不服气冲我来,别在那里指桑骂槐。”   “娘,您误会了,我怎么敢呢……”   瑾云一口气冲出了家门,等在溪边被冷风一吹,她满肚子的委屈才压了下去。   天边最后的一点暮色已经收敛起来,换上了漆黑的夜色,瑾家老宅靠近村头,左右只有几户邻居在,这会儿是晚餐时间,除了各家锅铲炒菜的叮当响外,就剩下大人招呼小孩准备吃饭的声音。   这些都是别人家和睦的声音,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母亲对她温声的说话,也好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吃顿像样的饭菜了,每次在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总是异常的压抑。   山里昨天还闹了野狼瑾云不敢去,去镇上的方向她没有去过几回,她一样不敢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往那里走。   脚下的步伐在不知不觉间朝溪边对岸而去,不同于别人家黝黑的院子,青竹篱笆门虽然关着,但是松脂火把点着插在院墙上,昏黄的火光暖暖的让人感到温暖。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那么的和谐,那么的幸福,就是一向严谨不苟言笑的二叔都不时的发出笑声。   瑾云就那么靠着青竹篱笆上,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卤肉香味,之前母亲拿回来的狼肉就是这个味道,香的让人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主仆俩一肚子坏水去老宅搞事,瑾俞自然不知道,她关了院门就回去继续煮饭。   这会儿才刚刚把饭做好,木子就从后院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瓷瓶进了厨房。   瑾俞刚刚刷了锅,正打算加把火炒菜,不想一头就扎进了刚刚进来的木子怀里,连忙手忙脚乱的推开他,面红耳赤的直瞪木子。   “木子!你这进来怎么不吭声啊!”   “我……我……”   木子还在被瑾俞突然的那一下‘投怀送抱’吓到没有反应过来,这边瑾俞叉着腰带着羞涩的呵斥,看得他心神一阵荡漾,更加木讷的说不出话来了,只傻傻的站在那里。   “你什么你啊!出去等着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被木子那样直愣愣的盯着看,瑾俞莫名的心里发虚,这傻子到底还是不懂男女大防,女孩子能这么盯着看吗?   “你肚子还疼吗?”   木子瞅着瑾俞围着围裙的肚子看,今天一整天瑾俞的脸色都不好,有旁人在他不好关心瑾俞,这会儿没有人在旁边,他也不怕别人看见。   瑾俞的脸“刷”的一些臊的滚烫,这傻子还真的傻,这话能问吗?   “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那你还疼不?”   “呆子!别问这些行不行!”   瑾俞羞愤难当,要不是木子比她高了一个多头,她都恨不得上去捂住木子的嘴让他别说话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傻也要有个度吧!   瑾俞羞愤难当,要不是木子比她高了一个多头,她都恨不得上去捂住木子的嘴让他别说话了。   试问有个男人关心你的大姨妈,然后还要问是不是肚子还疼,这件事本来挺好挺幸福的,但是,注意这个但是是有前提的。   那个关心的人除了是自己男朋友外,或者爱人,那么会让人特别的窝心,还好想去撒娇一番。   可现在木子这一脸的纯真小孩子一样,单纯的让瑾俞不由自主想要捂脸,被这样的关心真的很尴尬啊!   可惜当事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瑾俞决定不理木子,自己出去拿了一把竹枝进来,木子还跟着,瑾俞把竹枝放下来后,木子居然还跟着,这下瑾俞忍不住要发飙了。   傻也要有个度吧!   脸色都不会看,这是要做赖皮吗?   站住脚认真的抬头看向木子,瑾俞明显觉得他木子脸上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隐隐还有一些期盼,瑾俞满肚子的怨气,顿时消散在木子亮晶晶的眼眸里。   “你去洗漱去,别跟着我了。”瑾俞的心软了软,柔声道。   “好!”   木子想想瑾俞说的也没错,自己刚刚从后院回来,身上都是泥土,瑾俞那么爱干净的人,一会儿他把药给她,她肯定也不会吃。   转身去了院里的竹架上拿了洗脸的盆进来,从桶里打了水出去洗漱。   看见木子听话的出去洗漱,瑾俞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别木子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做糊涂事,让她一个头脑清楚的人也跟着糊涂,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边火烧了起来,野菜才下锅,木子洗脸了又进来了。   “爹和瑾天呢?你去看看他们好了吗?一会儿给连大哥送点汤过去。”   “爹去屋里了,我先出来。”   木子自觉的在灶下坐下烧火,火力大小控制的很好。   这屋里自然是回房去看青娘,父母感情好瑾俞这是知道,木子现在变正常了,瑾俞也不再多话,麻利的把菜炒好,两个素菜一个肉汤,晚餐便得了。   “爹,小天,洗手吃饭了。”   “吃饭了,吃饭了,姐,我肚子都饿了。刚刚可是帮忙种了一垄的地瓜。”   “辛苦了,一会儿给你加块肉,奖励一下。”瑾俞笑着道,自从知道要去学院后,瑾天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瑾俞看着也开心。   “你这孩子,也不歇会儿,别明天早上去学院累得笔都抬不起来。”   瑾昌明无奈的笑着,儿子这些日子懂事了不少,现在都知道要把事情做完,免得要留着给姐姐受累。   “爹,你洗手去吧!小天很勇敢能干的,晚上早点休息,争取每天早点起来,保证精神焕发。”   不一会儿瑾昌明带着瑾天也出来了,洗了手脚后便端着瑾俞给青娘准备好的晚饭进屋去,今天事情多,晚饭也比往前迟了些。   瑾俞把内脏煮在锅里后,才从密封的坛子里把准备给连云福送去的肉汤装出来。   “姐姐,你这是要给云福大哥送饭吗?”   瑾天看着瑾俞夹了最嫩的肉,那坛子里还装着加了田七的肉汤,小心放进竹篮里,便猜测着瑾俞的用意。   “晚饭满仓叔离连大哥家近,应该会去送,我们就不掺和这个了。我这是有事和他谈,顺便带一下肉汤过去,一会儿我和木子回来晚,你就和爹先吃饭。”   “好嘞!我知道了。”   “行!那你和爹说一下,我和木子先去连大哥家,一会儿就回来。”   满仓叔说会照顾连云福,瑾俞自然是相信的,也不好和满仓叔争着去送饭。   这里人一贯节俭,要喝口肉汤什么的,别看连云福天天打猎都有收获,要自己吃点肉什么的肯定没有。   虽说这猪头肉不一定有营养,都是吃点蛋白质的东西,多少对失血后的身体有帮助,瑾俞准备一会儿给连云福送去,顺便把这几天猎物的钱给结一下,这样也算是让他有个好心情,安安稳稳的养伤。   “姐,你们不带火把吗?”   “不带了。你记得给一个灶里添柴,别忘记了。”瑾俞吩咐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   “好!我放心,你个机灵鬼,居然还嫌我啰嗦。”   “不嫌弃,不嫌弃……”   瑾天笑着跑进厨房,他是真的觉得姐姐担心的太多,明明很多事情他和父亲都懂,偏偏还要交代,真是不怕辛苦。   “走了,木子。把汤拎上。”   瑾俞捏着装了六两银子的钱袋出门,那天的鹿不大,加工出来具体能卖多少银子,没有拿去卖,也不知道准数,大抵生肉可以卖个一两多银子,被瑾俞拿去送礼也就相当于把生肉卖给她,瑾俞也不亏了连云福,就算作二两了。   剩下的四两银子是今天卖野猪肉的钱,总共卖了七两银子,她拿小头,大头归连云福。   “好。”   木子听说瑾俞要让自己和她一起出门,乐颠颠的把药一把揣怀里,想着要吃完饭才能服药,这些他都记得。   瑾俞跟着木子往外走,有木子在也不需要带火把,只要跟着他的步伐走就行。   不想刚刚打开院子的竹门,一个黑影就从旁边的栅栏边站起来,瑾俞看不清是谁,被吓了一跳。   “是谁?”   木子看出来人是一个女孩,没有什么危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来握住瑾俞的手,他听出瑾俞话里的害怕,先来安抚瑾俞。   “是我。”   瑾云一直站在这院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泪流满面,这些都是她向往的生活,这会儿开口嘶哑的声音。   “瑾云?”瑾俞不太确定的问。   等迎了瑾云进屋,看见原来圆润的小姑娘,这些日子抽条了许多,圆圆的脸庞也有了瑾家孩子标志性的尖下巴。   虽然对瑾云没有什么好感,当时在老宅被她挤兑嫌弃的也不少,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现在瑾云这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的过来,瑾俞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洗把脸吧!”   把自己的帕子投了把水递给瑾云,两个锅都在煮卤菜,也拿不出热水给她洗脸。   瑾云没有接瑾俞给的帕子,反而抽出自己怀里绣着鲜花的帕子擦脸,眼睛也没有停,在环视着四周。   ☆、第一百八十九章颠倒是非   瑾俞她们分家搬家到这里,除了瑾良信和瑾川当天来帮忙过,就是李氏来过两回闹得不愉快,瑾云还是第一次过来。   看了一圈勘称简陋的屋舍,瑾云忍不住的撇嘴,这个地方比原来二房在瑾家老宅住的土屋还差。   “你们为什么要分家?在老宅好好的要分家,害得我们现在鸡犬不宁!”   瑾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瑾俞一家要分家,在老宅怎么说都像一个家,这荒凉的牛棚怎么都比不上原来的那个家吧!   今天被母亲那一顿骂,她就想问清楚为什么瑾俞他们要分家,分家后为什么自己会天天挨骂。   瑾俞本来对瑾云的一点怜悯,瞬间化为乌有,这娃该不会是傻的吧?   就当初他们连一口清粥都喝不上,天天还有吵吵闹闹的挨打,那日子居然叫好好的。   瑾俞审视了一番瘦了也抽条了许多的瑾云,估计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好,有那么一个拎不清的母亲,可有得受了。   “堂姐,我们一家可是被奶奶赶出来的,当时饭都吃不上了。哪里好了?”瑾天从瑾云进来后就收敛了笑,一脸的戒备。   在老宅经常被她欺负留下的阴影还在,就怕瑾俞心软被瑾云哭哭啼啼后又要搬回老宅去,赶紧开口说了先。   “那是因为你不嫁人,要是嫁人了不就没事了吗?奶奶也是为了你好,是你们不孝。”   瑾云可不认为当时瑾俞一家在老宅受委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好过都是因为她们一家分家而起,今天若是不能说动她们搬回去,怎么也要把肚子里的怨气发一发。   “我嫁不嫁人和分家没有什么关系,大家没法和睦相处分家是必然的。做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们一家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要,留下的那些田地粮食都是孝敬奶奶的。怎么在你这里就不孝了?”   瑾俞冷脸问,要是知道瑾云是来兴师问罪颠倒是非的,连院门她都不想让瑾云进来,还耽误她给连云福送汤。   “可是平常也没有少你们吃喝啊!那些粮食可都是我爹和我大哥种的……”   瑾云有些不服气的道,平常她李氏口口声声都是在说瑾昌明一家老小吃白食的,个个都是讨债鬼,她根深蒂固的觉得那就是真的。   从来不想瑾昌明出门两三个月后回来给大家带的礼物,给瑾老太太的银钱,她们大房可以随意吃的鸡蛋,大肉都是谁买回来的。   “你今天过来说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大伯的?”   瑾俞冷笑着问,要是瑾云自己过来发发牢骚,那都是小事,若是瑾良信授意的,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   不说瑾俞原主在家里任劳任怨的抢着干活,就是瑾昌明这些年下来,东奔西走的给人做园艺赚的银钱,都给了瑾老太太,这要是还算不孝的话,那么那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人,更加天理难容了。   “我爹不知道我来这里。”   瑾俞的冷脸还是吓到了瑾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瑾俞不喜欢的话,这会儿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回答瑾俞。   “我告诉你瑾云,分家是必须的。要是我家当时没有分出来单过的话,也许那时候我又病又饿,早就死了。   你那些想当然的觉得我们一家在老宅过得很好,那都是你的想当然。过得好的只有你们大房。”   瑾俞也不坐下,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瑾云说话,“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和你说说,你以为我们一家在老宅过得好日子吧!   你们吃干饭,我们喝可以看见人脸的清粥;你们吃着炒的喷香的鸡蛋,我们最多就一点菜叶子;在你们住在青砖瓦房,我家住着土屋的那一刻起,我们两家就不一样了。   我娘有病不能干活,但是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你想想你们那时候都做了什么?   揣着南瓜子,依门挨户的说张家长李家短吧?   所以你现在别和我说,在老宅过的是一视同仁的日子,我娘多少次因为你母亲的咒骂发病,我挨过多少次你母亲的打骂,这些我都不计较了。但是……”   瑾俞停顿了一下,听见院子里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她知道两人是谁,但是今天这些话必须要说清楚,在这孝大于天的古代,她父亲不能背负着不孝的名声过。   “但是你要说我们不孝,这些话请收回去。家和万事兴,在严重失去公平对待的家族里,唯有分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家族的名声,我从来不在外面多言对错,我想你也应该这样,毕竟分家的事情翻出来说,怎么样都是你们大房难看。”   “瑾娘说的对!瑾云你也太不懂事了,那些话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开口说。你二叔最是孝顺,每次出门回家都会把工钱交给你奶奶,就是你们小孩子礼物都少不了。你也不小了,今天你这话在这里说完就算了,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瑾良信等瑾俞说完才开口,火把照得他身上满是泥点的衣衫还是湿润的,显然知道瑾云不在家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出来找人了。   “大伯你是明事理的人我很欣慰,我爹不擅长言辞,就是做的对,别人要说错,他都不会去解释。今天瑾云的话是在我这里说,我希望在外面别让我听见这些话。”   瑾良信带着不停抹泪的瑾云回去了,瑾俞的心里梗的难受,为原主以前的付出不值外,也格外的心疼原主,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人没有了也没有人知道。   “瑾娘,你别气了。说些话也是瑾云还小,不懂事。”   瑾云进屋开始,瑾昌明就知道了,但是手上在喂青娘吃饭没有出来,之后说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对孩子他一向包容。   “没事。”瑾俞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要是这憨厚的汉子知道自己女儿的一缕香魂早就烟消云散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娘已经吃好了,那么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给连大哥送汤去。”   ☆、第一百九十章我牵着你走   “姐姐,我来帮忙。”瑾天也听出来了点什么,看了一眼和稀泥的父亲,跟着瑾俞进厨房拿饭菜去了。   木子一直保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太懂那个小姑娘来家里一趟干嘛,但是瑾俞由心散发的伤感,他感觉到了。   看着无限哀伤的瑾俞,木子的心口闷得难受,想要给她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瑾俞是心里为原主伤感不想说话,就连瑾天平常的叽叽喳喳也听不到了,瑾昌明是以为瑾俞还在为瑾云的话生气,一餐饭吃的异常沉默。   “吃菜。”碗里突然多了一筷子野菜,瑾俞数着饭粒光吃饭的动作也被打断,木子若无其事的又给瑾俞夹了一筷子,“只吃饭难吃,菜好吃,汤也好喝。”   听着木子这孩子气的话,瑾俞突然释怀了,没有女主的逝世,就没有她的到来,与其在这里为女主伤感,倒不如为她过好余生更重要。   “谢谢木子,刚刚我想事情想出神了。”瑾俞笑着给木子夹了菜,又给父亲和瑾天也夹了一筷子,“吃饭吧!还是瑾天能干,这野菜挑的都是最嫩的地方,爹,你多吃点。一会儿再喝碗汤。”   “欸……欸,好。都吃,大家都吃啊!”   “我和木子哥哥一样喜欢喝汤……”   餐桌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瑾云带来的郁结之气,这算是翻过去了。   吃完饭收了碗筷,锅里的卤肉已经可以起锅了,只是那猪内脏煮的晚还差一点。   瑾俞刷干净锅,注了满满一锅水让瑾天烧了一会儿洗澡,自己和木子拎着篮子去村里连云福家。   戊时中了,家家户户也已经吃过了晚饭,没有娱乐又不想浪费灯油,拾掇拾掇上床歇息去了。   经过瑾家老宅的时候,里面诡异般静悄悄的,从紧闭的大门缝里可以看见一点点昏黄的火光。   瑾俞对这老宅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因为被木子护着走在里面才会不小心看见那围墙里的火光。   木子很贴心,生怕瑾俞走不习惯夜路,自己走在溪岸边,垂下的大手因为走路摆动的幅度,偶尔会和瑾俞的手碰在一起。   黑暗里的感官特别灵敏,瑾俞从小心翼翼的怕摔倒,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被木子“不小心”擦过好几次的手上。   好几次她都下意识的往里面缩,但是下一刻木子的手又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这要是不知道木子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的话,那瑾俞就是傻子了。   “木子……你离我远点。”   瑾俞面红耳赤的小声道,木子这没谱的事情就是不能惯,否则他什么都不懂,最后尴尬的只有她。   “天黑,我怕你看不见害怕。”木子也一样小声的回答,同时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毫不客气的握住他肖想了许久的小手,“我牵着你走,不怕。”   “……”   掌心的温热瞬间让瑾俞的心安了下来,无语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满足。   这算是偷来的幸福,只存在与看不见的夜色里,等到灯光照耀下,全都会消弭殆尽。   只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木子回握的更加用劲,瑾俞就知道自己挣不脱,只能任由他牵着走。   黑漆漆的夜里,一重一轻两个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夜晚村里人也没有遇到几个,除了出行不方便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天超负荷的劳作,让他们早早吃了饭就睡觉了。   连云福的家靠近村尾,连着有三五家的房子在一起,不像瑾俞家在村头的独门独户,瑾俞是第一次来,还好木子昨天来过比较熟悉一些。   院子门是关着的,瑾俞试着推了一下发现开不了,正想开口叫人,木子已经爬上了一旁的围墙,在瑾俞的目瞪口呆下跳了进去。   “木子!你……”   瑾俞的低呼声没有叫出来,下意识的自己捂住嘴巴,这黑漆漆的夜里还是别发出动静的好,反正木子现在进去肯定是开门,她等着便是。   可等了有一会儿,里面根本就没有木子开门的声音,反而是连云福家隔壁的门被打开,一个肥胖的身子在夜色里一样明显。   瑾俞明显感觉到那个女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样子,下意识的往屋檐下的阴影躲了躲,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瑾俞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那个女人不怀好意。   可能没有发现什么,那个肥胖的身影朝这边啐了口口水,扭头回了家,用力关门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响,让人觉得那门都要被推搡掉下来了。   “呼~”   瑾俞深呼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屏住了呼吸,顿时有感到可笑。   “吱呀”背靠的院子门终于打开,瑾俞快速的站好才没有被那大力拉开的门带倒。   “进来吧!他已经穿好衣服了。”木子低声道。   “哦!”   瑾俞木然的点点头,有点想笑,可以想象刚刚连云福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个男人,二话不说让他穿衣服的画面。   真是满满的基情。   “嗯哼哼!”瑾俞假咳这让自己别笑出来,抬脚进了院子。   和她家坑坑洼洼种豆的院子不一样,连云福家的院子很工整收拾的很好,要是没有看错的话,沿着院墙堆着的都是一摞摞的柴火。   连云福的卧室并不是在主屋,而是在东厢,这会儿那屋里已经点了火,泛黄的窗纸是可以看见摇曳的火光。   木子提前一步开门进去,瑾俞跟着他走就行,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摆设什么的倒是很简单,一个一米多高的立柜外加一张床,再没有多的东西了。   这会儿连云福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的衣服明显就是刚刚才套上去的,没有里衣的领子,只有一件稍显凌乱的外衣穿着,脸色有点苍白,还有一点窘迫。   “瑾妹子你来啦!”   连云福局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会儿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个简单的房间太过寒酸,太过凌乱。   再加上这两天一直在屋里睡着,恐怕屋里的药味不少,想着瑾俞那么爱干净,这房间恐怕要让她不自在了。   “我过来看看你,连大哥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吃了流言蜚语的亏   瑾俞可没有连云福想到那么多,一个单身男子的家可以收拾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毕竟连云福可是天天要上山打猎,就是打猎回来也是要去镇上卖猎物的。   “多亏了瑾妹子的伤药,今天伤口已经干了,相信过两天就能下地了。”   “还是要好好的养养,这几天你吃饭不方便,我会让木子给你送点过来。”   “那太麻烦了……”连云福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等想到瑾俞要是多往这里走动的话,邻里的闲言碎语恐怕又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连忙想都不想拒绝了,“满仓叔家离我这里近,这几天有他帮忙照顾就行,瑾妹子忙就别过来了。”   “满仓叔会给你送我知道,我可以给你加餐,送点汤什么的,都是顺手的事,不麻烦。就这么说定了,连大哥你也别拒绝。”   瑾俞不晓得连云福的顾虑,连云福在她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和翠花婶一样对她们伸出了援助的手,不管怎样她都不能看着连云福这样没有人管。   纵使满仓叔会给连云福他送饭食,这乡下的伙食瑾俞清楚,想要早点养好身体还是需要加强营养,男女有别她不能来送,木子和父亲还是可以过来。   “不好。太麻烦了。”   连云福踌躇不决,想要瑾俞靠近多看他一眼,又怕邻里的那些长舌妇给瑾俞招麻烦,两种不同的意念在脑子里挣扎。   最后还是狠心的把瑾俞推开,流言蜚语可以无形的杀死一个人,他从小就是吃了流言蜚语的亏,家破人亡都是因为那些人的多嘴,他不能让瑾俞遭受那样的事情。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是想早点康复吧?我给连大哥带来汤,来喝点汤吧!还是热的,刚刚来的之前我一直温在灶前。”   瑾俞把木子放在地上篮子里的陶罐抱出来,来之前一直温在灶前的火堆里,现在陶罐还是热的。   “这怎么使得……我,我……”连云福慌慌张张的就要坐起来,扯到手脚的伤口,疼的他汗都出来了,之后再次坐回去。   “连大哥小心!”   瑾俞想去扶他,木子已经抢先一步扶着他坐好,还拉了一条被子折叠好垫在连云福后背。   “实在是太麻烦瑾妹子和木子兄弟了,我……我自己来就好。”   瑾俞拿的陶罐并不大,倒到大海碗里也就一大碗而已,她也没有重新去拿碗,直接拿着陶罐过来准备喂连云福,也不知道他伤的那只右手能不能吃东西。   连云福简直是受宠若惊,怎么都不敢要瑾俞喂他,最后还是木子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一张高脚凳放在床前,连云福就是自己也能够到。   汤里瑾俞后面加了一点上次留下的一个田七,那是治伤的良药,不管是外敷还是内服都是一样有效。   瑾俞特意让木子用石头砸碎了才加进去,味道不是很好,有点苦,但看连云福吃得津津有味,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瑾俞差点怀疑自己加的不是田七。   礼貌的趁连云福吃东西的时候避了出去,站在厢房门口瑾俞听见隔壁屋子一个男人在骂人的声音,大着舌头的样子,显然是喝醉酒了,伴着骂人声音的还有女人的惨叫和痛苦声。   瑾俞忍不住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踮脚往那个吵闹的院子看,可是身高限制什么都没有看到。   听着那一声声的哀求和哭嚎,瑾俞的心里难受,来自现代文明社会,对家暴最是反感,打女人的男人真是什么地方都有。   “你要去哪里?”   瑾俞刚刚往院门走了两步,一直留意她的木子就追了出来,一把把她给拉了回去。   “我,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劝劝……”瑾俞有点迟钝的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解释这时候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木子一早就听出那个哀嚎的女人声音是谁,那个长舌妇,这会儿瑾俞要是出去阻止的话,那么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别的版本出来。   “我,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打女人……”   那边连一个劝架的人都没有,显然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有点让人心寒。   “那是别人的家务事,事情有因就有果,我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劝?还是要让别人知道你这么晚还出现在单身男子家里,你想给人说闲话吗?”   “不想。”   瑾俞老实的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活已经这样的不容易了,她自然不想自找麻烦。   “既然不想的话,那么和我进屋去,处理了连云福的事情就回家。”   瑾俞被木子握住的手有点凉,合着木子带着汗湿的手心却能让人定下心来。   木子说的没错,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月黑风高夜,人关上门打自己家婆娘,纵然她再看不习惯也不能去,要不然她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时候还会出现在这里。   “好。”   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这时代造就的情势就是这样,女人的地位可没有现代那般的高,这村里她名声本来就不好,在多一个别的话题,还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   瑾俞想起黄昏时那个林雪玉来的情景,就是因为一个退婚,她就那么笃定自己嫁不出去了,居然还敢提和刘杰昌以前的婚事,打的什么算盘瑾俞当时没有说透,也是不想把那么一个称呼往自己身上套。   一个退婚的女人,就连当初退婚的人都敢来说纳妾,这就是女子身份低下的原因。   瑾俞就算是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现在也不得不爱惜名声,不想多惹事端。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别人家的家务事,她确实管不了。   下定决心跟着木子进屋,那边的哭闹声也停了下来,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   “李月容!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你就是来断我夏家香火的……”   骂声喋喋不休。   瑾俞由木子牵着进了屋,连云福并没有在喝汤,捧着陶罐侧耳倾听,显然也是被隔壁那吵闹影响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有利可图   “连云福,你都吃完了吗?着可是炖了一下午的肉,可别浪费了。”   木子的声音拉回了连云福的思绪,腼腆的笑了笑,敛起那份不自在。   “让瑾妹子见笑了。”   “没事。你趁热喝了吧!那汤里的是伤药,尽量不留着过夜。”   瑾俞已经不想那么多了,听那个男人咒骂的话,估计还牵扯到子嗣的问题,这样的事情确实别人管不了,她也没有资格去管。   “好!”   连云福这回喝的很快,就连陶罐里那些肉都一并吃了,原来晚餐吃的也很饱,但不妨碍他把瑾俞带来的汤都喝完。   这是他喝过最暖,最好喝的汤了。   等连云福吃完东西,收起陶罐放进篮子里,瑾俞才把怀里的银钱袋子拿出来。   “前天的那只鹿被我拿去送礼了,我实在估量不出价格,只能按照你卖给酒楼的价来给你,希望连大哥别介意。”   “瑾妹子这是什么意思?”   连云福大惊失色,看着瑾俞那个钱袋子就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难道是因为他受伤了,现在瑾俞要终止合作吗?   “连大哥你听我说完,别着急。这些银子都是卖货所得,眼下你受伤要用银子的地方多,我这才给你送过来的。”   瑾俞把准备好的六两银子拿出来,摆在之前连云福喝汤用的凳子上,“昨天的脆皮猪,今天卖了七两银子,你出力又出货,所以多分一点,你四两我三两。”   “不能要!我不能要这些银子……”连云福急着道。   就那一只小野猪,再加一只鹿,最多只能卖二两银子,可瑾俞给的那些银子初步断定就有六两,都能买三头大肥猪了,说什么他都不能要。   “连大哥要是不要的话,那么以后我可就不敢再来向你要这些猎物了。”   “可是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这么多银钱啊?我怎么能要你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呢?”   “连大哥错了,那些东西就是这么的值钱。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降价,但是目前还是有利可图的。富贵酒楼出得起价格,那么他就赚得回这些银子,连大哥也不要担心。之所以今天把银子给你送过来,只是让你安心养伤,没有别的意思。”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这是他将近半个月卖出的猎物收获,还是在这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才能做到的,可瑾俞只用了两天就给他送来这么多银子,他不敢要。   心里有愧。   “连大哥要是相信我的话,以后还会要更多的分成,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瑾俞不给连云福拒绝的机会,银子给他留下,劝了几句就走,和老实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没有勾心斗角。   连云福把山上近的陷阱位置告诉了木子,他养伤期间不能上山,瑾俞的卤菜生意也不能断货,就木子昨天在山上的熟练劲,连云福相信他要发现陷阱拿回猎物也是很轻松的事。   这个瑾俞没法答应,她担心木子头脑都不清楚,这样上山去找猎物有危险。   “没问题,你把路线告诉我就好。”   木子直接答应了,两个男人说着路线和注意事项,瑾俞在一旁急得插不上话,只能任由连云福和木子做交接。   出了连云福家的院子,木子留在后面关门,瑾俞等在门口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就在之前吵架的那个院子门口,蜷缩着两个身影,不时的还有抽噎声响起。   现在想要进去躲已经来不及了,瑾俞十分肯定刚刚她出院门的时候,那两个人往这边看过来。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   瑾俞踌躇不决,这要是遇到那么个嘴上没有把门,又喜欢搬弄是非的,恐怕要不好。   想想这以后要过来的话,倒不如就白天过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总不能说出什么坏话来。   可是眼下这事怎么办?   显然那两个人是因为刚刚的那场打闹,被人驱逐出家门的,没有走远除了是因为无处可去。   这蹲在自己家门口也是怕家丑外扬,瑾俞之前是想去帮忙,这会儿是想如何躲开这一幕,让大家都不尴尬。   “啪”木子已经栓了门,直接又从院墙里跳出来了,落地的时候没有多大动静。   “走!回家。”上来接过瑾俞手里的篮子,木子二话不说就准备走。   “那里有人在,我们可是要另外找一条路走?”   瑾俞小声道,现在回家还要经过那个门口,瑾俞不知道是谁家在那里,黑灯瞎火的她看不见那两个人是谁,自然也希望别人没有把她认出来。   “没事。”   木子握着瑾俞的手,他看见那两个人是夏花母女坐在门口,鼻青脸肿的样子,还被赶出家门,母女俩拥在一起显然被打的不轻。   这个女人一张嘴实在讨厌,木子当初可以一个石子打断她的牙,现在只是带着瑾俞从她面前经过又有何惧。   只是心疼瑾俞,之前还想出来为这个女人出头。   “……”   瑾俞被拉着走,也拒绝不了木子的执拗,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大路朝天,不能别人在那里,她连路都不能走了。   经过那院门口的时候,那两个人抬头看过来,瑾俞任由木子牵着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夜很黑,手大手握着小手很暖,暖的让瑾俞无所畏惧。   只是来探望病人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瑾俞不知道的是身后两个人目瞪口呆被淹没在黑夜里的表情,刚刚母女俩被赶出家门只顾得哭,根本没有看见连云福门口的动静。   “瑾俞……”   夏花认出来了,只是这黑灯瞎火的瑾俞出现在这里,实在让她吃惊。   想着连云福对瑾俞的痴情,现在瑾俞这时候过来看他,是否已经通了心意,日后是不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些事只要想想,夏花就心如刀绞,实在不敢想也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是谁?你认识她们。”   夏花母亲今天的脸被打的厉害,眼睛肿的和馒头一样,只能听着脚步声和两个模糊的身影,大概知道是有人从家门口经过,当时只顾着努力看清那两个人,夏花那一声低呼也没有听太清楚。   ☆、第一百九十三章既羡慕又怨恨的人   “不,不知道。”夏花允允诺诺的不敢说出来,只能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夏花母亲被打肿的眼睛只能大概看出两个人影,自然没有认出来过去的人是谁,只有身上挨了几记棍棒的夏花,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忘记了。   那个人是谁她只消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她既羡慕又怨恨的人,瑾俞。   “该死的!之前一定是躲在这外面看热闹来的。老娘的热闹是她们能看的吗?”   这会儿猛然两个活生生的人从自己家面前经过,秘密被窥探的羞耻感瞬间化为怒火,可还来不及发作,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那么消失在拐角。   “大概是刚刚碰巧路过的,娘,你别说了。”   “杀千刀的!这活生生的人坐在这里,孤男寡女居然敢走在一起,伤风败俗,就不怕浸猪笼啊!”   夏花母亲的一张嘴,从来不饶人,哪怕她现在被打的口歪眼斜,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发。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家门口离连云福家近,夏花不敢肯定刚刚瑾俞和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连云福有没有来送,但是她敢肯定一件事,维护瑾俞声誉比命还这样的连云福,这些话若是被他听见,恐怕他那把埕亮的柴刀,估计就会落在母亲的脖子上。   上次连云福挥刀警告的时候,那种由心里升起的寒意,夏花还记忆犹新。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就没有见过你这样没用的,说两句怎么了?别人做的我还说不得了吗?伤风败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下贱胚子……呜呜呜……”   夏花一把捂住了母亲的嘴,夜晚的声音传得远,恐怕连云福现在就是在屋里也能听见了。   他那个屋里夏花之前经常去,熟悉的比自己家还清楚,只祈祷他现在有伤在身,千万别像以前那样的耳聪目明。   “砰砰砰”是木棍撞击地面的声音,而且听着声音还是往这外面一路来的。   “不好了!娘,快走!”   夏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起母亲就往巷子口跑,这会儿能去的只有姐姐二丫家跑,刚刚被夏清第赶出来自己家是回不去了,现在也顾不上去姐姐家会不会丢脸,逃命要紧了。   “慢点!你想摔死老娘吗?”   “娘!赶紧跑啊!”   夏花母亲被女儿拉扯着就跑,原本就被丈夫打的头晕目眩,只当女儿拉着自己跑是那个酒鬼这会儿又追出来发酒疯,连忙撒丫子的跑,就怕只能那一阵拳打脚踢又要经历一番。   连云福腿上有伤,走的不快,在屋里听见夏花母亲那些话,心里明白这是和刚刚出门的瑾俞碰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夏花母亲要指桑骂槐的说他,他可以忍,但是说瑾俞就是不行!   临出门前摸到一根木棍,拎着那木棍二话没说就出来,没成想开门后只有小巷子里的一股夜风吹过,刚刚骂街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影踪,倒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憨厚的汉子满脸冰霜,他千方百计去维护的女孩,难道又要毁在那个长舌妇的口舌下吗?   这边夏花拉着她母亲跌跌撞撞的到了二丫家,也顾不上丢脸什么的就上去敲门。   “笃笃笃”敲门声在黑夜里传的远,刚刚解衣准备睡觉的刘家人被敲门声拉了起来。   “谁呀?这都睡下了还来敲门!”   女人尖细的声音不耐烦的响起,刚刚脱在一旁的外裙又重新穿上,不耐烦的去开门。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瘦弱的刘二柱,脸色蜡黄,从床上盘腿坐起来喘着粗气不满的道,自己婆娘的性格他也清楚,好吃懒惰成性不说,那嘴还不饶人,这夜晚谁没事会来串门,除了要好的几家人那就是村尾的夏家人了。   “菊花婶,是我,夏花。”   夏花已经听出来开门的是谁,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姐姐这个平常最不好说话的婆母,会怎么样的一张脸了,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先。   “夏花?你们这么晚了来干嘛呢?”   菊花婶打开门一看,果然门口相依偎的两个女人正是夏花美女,菊花婶的脸瞬间拉得老长,夏清第那喝了几杯黄汤就发疯的性格村里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么晚夏花母女过来,肯定又是被打了来哭诉。   “菊花婶……我爹喝醉了,这会儿把门关上,我们进不去家门。所以,所以来找姐姐想想办法。”   夏花硬着头皮道,同一个村里还要去别人家借宿,实在是难堪。   可是现在没办法,丢脸总比丢命强。   “你们这是……被赶出来了?”   菊花婶不客气的问,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和看好戏。   “……我爹明天酒醒了就好,这会儿醉的不省人事了。”   “二丫,你娘家人来了!真是五体不勤没用的东西,大晚上的连个门都要我这做婆婆的开,娶你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菊花婶那一点表面的和善都不想维持了,当初为了贪夏家的女儿礼金少,两家约定要互相照应,夏家才不嫌弃她刘家穷把女儿嫁过来。   别看她平常整个村里的乱晃,吃东家拿西家的,看现在真的夏家人找上门来了,她是满心的嫌弃和不是滋味,凭什么自己家要和这样的人家来往了,一点实惠没有得到不说,儿子成亲就要两年了,到现在媳妇二丫连一个蛋都没有下。   这会儿夏花母女二人过来,她更好一肚子怨气好好的发泄发泄,好叫她们知道女儿嫁过来两年了,可是对家里什么都没有贡献。   “欸!欸!我来了,娘你先回屋歇着吧!”   二丫踩着鞋子,拢了拢刚刚在床上被丈夫折腾乱的头发,匆匆忙忙的出来。   她为人泼辣,以往她是不怎么待见这个游手好闲,整日在外惹是生非的婆母,可眼下娘家人过来肯定是寻求帮助的,没办法她也只能给婆母几份面子。   “我这也是累了一天了,一把老骨头也熬不住了。那什么,你和亲家她们说说话,一会儿就送他们回去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上门借宿   菊花婶怕夏花母女要留宿,先把话说了,就这朦胧的夜色斜了一眼那灰头土脸的夏花母女,踩着没有后跟的布鞋一摇一摆的回屋去。   “娘,夏花,你们怎么这时候来啊?”   见婆母转身进屋去,二丫才压低声音问母亲和妹妹。   “为什么过来?还不是你爹那个酒鬼,今天晚上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回来,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是一顿乱打……哎哟喂!我的娘哟!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临老还要挨这样的打哟!”   夏花母亲正是满肚子的委屈,被大女儿一问,扯着嗓子又是一顿哭诉,也不管这是在哪里。   “娘,你别哭了。”   夏花拉着她母亲的衣摆示意,这大晚上的哭嚎,别让刘家人笑话后,还要让隔壁邻居也一起笑话。   “行了行了!进屋去说吧!”   二丫心里了然,离天天被酗酒的父亲殴打的日子才过去一年多年,今天母亲和妹妹这情景自然是熟悉。   想把人往自己屋里带,猛然想起出来前夫妻俩在干什么,现在进屋去可不合适,转了一个弯,只能把人往厨房走。   “呸!就知道没有好事,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脸哭!”   菊花婶趴在门口听外面说话,知道了那夏家的破事,幸灾乐祸有余,怜悯同情一点没有。   “你给我省省吧!事情不会想,就会瞎看热闹!”   屋里没有点火,刘二柱只隐约看见自己婆娘撅着屁股往外瞅,顿时一阵气急。   这拎不清的女人,夏家人这么晚过来,指不定要住下了,借宿不算什么,明天早上一顿饭可是少不了了。   这有一就有二,刘二柱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作响,就怕以后夏家人开了这个头,以后住习惯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家没钱,要不是还有二亩水田,那就是穷的叮当响,可没有闲余的粮食养外人。   “能有什么事啊!这家里除了那一窝鸡外,还要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别人有个孙子抱,我可没有。我可是要睡了,明天那刘杰昌家肯定有不少的好东西,我得早点去守着。”   菊花婶挪着上床了,这两天她往刘杰昌家里跑的勤快,那茶点糖果没有少吃,就是家里也带回来了不少,把前几天在瑾俞家碰的一鼻子灰给忘记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馋嘴婆娘!”刘二柱瞪了一眼自己婆娘,想到黑灯瞎火看不见,只好放弃,“那夏清第三天两头的打自己婆娘,这以后要是一直往这边跑,住那么个一两回后成了习惯。你从外面再扒拉什么东西回来,再多都没有用!”   “说的是欸!”菊花婶刚刚拉上被子躺下,听了自己家丈夫的话,瞬间一骨碌爬了起来,“不行!我可得看着点,不能让她们在这里住下。”   “回来!你把二丫叫进来,我和她说两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认认清楚,哪里才是她的家。”   刘二柱端着架子道,今天这是第一次,可不能惯着夏家人。   至于以前的那个约定,媳妇都娶进门来了,谁还去守那个约,他又不是瑾昌明那个傻子,婚都没有成,傻乎乎的帮助人家养了六年,到头来一无所有不说,还得赔上自己女儿的一生名誉。   “好!你等着,我去叫。”   菊花婶再次穿上外裙出去了。   厨房里二丫点了松脂火把,看着母亲鼻青脸肿的模样,固然在娘家时没有得到母亲什么爱护疼惜,还是忍不住一阵鼻酸,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我给你们烧点水喝。”   二丫忍着泪,准备去烧火。   “姐,你别忙了。要是她们看见,还以为你做什么呢!”   夏花拉着二丫不让她去,刘二柱夫妇在村里的抠门是出了名的,特别是那菊花婶,好吃懒做,成天的去别人家蹭吃蹭喝,这要是厨房里开了火,别以为是做了什么吃的,到时候二丫在婆家要难做。   左右就几个时辰天亮,她就想和母亲窝在这里等天亮父亲酒醒了就回去,别给二丫招麻烦。   “唉!没事。”二丫眼神有点闪躲,但还是坚持在灶前坐下。   不想刚刚把火点着,厨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那个说要回屋睡觉的菊花婶进来了。   “二丫,你这是要做什么呢?败家娘们,大家可是刚刚吃过饭呢!”   菊花婶进来就看见二丫开始生火,果然她家老头子说的没错,这夏家人就是来吃白食的。   “没有娘,我只是给我娘她们烧点水喝。”   “这天气还不热晚上喝水上茅房也麻烦,这柴火要背回来也是累的你以为你家男人的力气多的花不完呐!”   “不喝水,我们不喝水婶子。姐姐你不用烧了。”   夏花难堪的道,这怕什么就来什么,看着菊花婶刻薄的脸,她恨不得挖了个坑把脸埋了。   “菊花,你这话说的。我这大晚上来一趟,怎么就连你家水一口都喝不得了吗?”   夏花母亲本来就不是善茬,听话听音,这会儿听到菊花婶这样嫌弃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声音都大了起来。   “水是有,这柴火可是不多了。我们家里可就强子一个壮劳力,你们不心疼,我可心疼。”   菊花婶可不怕她跳脚,该说的话她可是不会少说,自己家里不想留人的意思要表达出来。   “婆婆,我娘不是这个意思。”二丫为难的道,两个母亲她都不好说。   “行了行了!还不知道你就是那胳膊肘往外拐的,你给我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好!我这就去。”二丫放下手里的柴火,拍拍手站起来,仿佛夏花道,“夏花,要是想喝水,就自己去烧点。我去去就来。”   “她们不喝!你就不操心了。”   菊花婶瞪了一眼二丫,灶里的火刚刚烧起来,厨房里她一贯不放吃食,最多就两个发芽的红薯放在角落里,这大晚上的也不怕夏花母女能找到,扭着腰高昂着头出了厨房。   “真是气死我了!这好吃懒做的东西,今天算是爬到我头上来了。”   “娘!你消停点。”夏花摇了摇她母亲的手,这大晚上的过来是找地方落脚,可不是来吵架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不做那个恶人   “你给我松开!没用的东西,在这里你倒是会说话了,在家怎么没看见你帮我说一句……”   夏花母亲了悟,今天还真不好和菊花吵,嚣张的气焰随着夏花的提醒偃旗息鼓,找了条凳子不服气的在角落坐下,嘴里还嘀嘀咕咕个不停。   夏花也不敢再多话,二丫被叫走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忐忑不安的坐在灶前动手把二丫刚刚烧起来的火给熄灭了。   二丫一路跟着菊花婶出门,等看婆婆回的是主屋,顿时明白了几分,来叫人是公公的意思。   面对好吃无脑的婆婆,二丫还能强硬的回上几句话,但是精明小气,摔倒都要扣一把土回家的公公,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那是一个半眯着眼仿佛人畜无害的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重,但是家里当家做主说话一锤定音的就是她这个公公。   别人家的女人要是像她婆婆这样,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唯独她这个公公对自己婆娘出去蹭吃蹭喝没有意见,要是能拿回来一点东西,更是欢喜不已,恐怕能让自己女人这样没脸没皮的也只有她这个公公了。   果然二丫进屋就看见披着衣服,盘腿坐在床上的刘二柱,这菊花婶也是不讲究,床上的褥子脏的不行,那被褥上面都黑的发亮,那刘二柱也不嫌弃,就那么围在身后坐着,他的身体不好,只要在家呆床上的时间多。   不小的主屋,凌乱的堆满东西,各种各样的味道都有,相信其中不乏她那个婆婆从别人家顺手牵羊拿回来的东西。   二丫平常不自己进公公婆婆的屋子,要煮饭的米粮油盐都是公公事先准备好拿到厨房去,她按照那个量煮就好。   “公公。”   刘二柱眯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样,二丫跟着菊花婶进去,小心得叫了一句。   “二丫啊!你娘和夏花过来了,是吗?”   刘二柱就像刚刚睡醒一样,突然睁开眼睛,细长下垂的眼皮撩起看了一下二丫,明知故问。   “是。我爹喝了点酒,她们过来躲躲。”二丫老实的道,看见这样的公爹她莫名的有些发怵。   “这老夏也真是,一把年纪了,这么喝酒可不行。不说身体吃不消,就是这样把家人赶出门去麻烦别人就不好。   什么事还是要自己家人解决,一家一室,这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年月,留不住人啊!更何况你们夫妻俩也该有个孩子了,这将来有了孩子多一张嘴,可不是扔着就能活。   什么都是要银钱啊!留不住银钱,留不住粮食喽!”   “公公说的没错,我这就送娘和妹妹回去,劝劝我爹别再喝酒了。”   二丫红了眼睛,公公这话听着好听,话里话外无不是让她把母亲和妹妹送走,用的还是她没有生育作伐。   “你是个好的,去吧!好好地劝劝,你爹会改的。”   刘二柱深明大义的道,好不容易撩开的眼皮又垂了下来,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句挽留和劝慰的话都没有,二丫知道这是没得商量了,红着眼睛咬牙转身出去。   “老头子,你怎么不把话给说清楚啊?这样她们能走吗?”   人说婆婆媳妇是天生的冤家,菊花婶和二丫也是不例外,家里穷,丈夫身体弱不能劳作,家里有点好吃的都是她厚着脸皮东家西家去顺回来的。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一直穷的叮当响娶不到媳妇,一耽搁就到了二十一岁,好不容易老实巴交的儿子娶了二丫,这媳妇一进门就被儿子的魂给勾了。   平时她要旁敲侧击的挤兑二丫两句,她那个儿子指定要帮腔,今天这夏家人来了,有这么一个机会奚落媳妇,菊花婶可不懂得家和万事兴,只想逞了口舌之快再说。   菊花婶束着手站在一旁,等着丈夫把儿媳妇骂的狗血淋头,没想到就等来那么一通温和无比话,重一点的音调都没有,没有好戏看,满不是滋味的问。   “无知!”知道自己婆娘没有听懂刚刚说的话,刘二柱把身上的衣服往床上一扔,就势躺下才再次开口道,“教训人不一定要大声,这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什么让她自己去说。我们不做那个恶人。”   “呀!老头子能干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菊花婶膝盖一拍恍然大悟,这还就是这么个理,当初约定是她们约的,坏人现在也不是自己去做的,有什么事让夏家人去怪他们夏家的好女儿去,和她们没有关系。   “学着点吧!别一天到晚去了外面就会胡咧咧。你去了别人家里首先要会说话,把人说高兴了,心里欢喜了,就是你开口要点什么,别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这刘二柱很有几分得意的样子,说着说着还教起了自己婆娘为人处世,说的那是一个头头是道,只是脑筋不往正路上走。   二丫出了公婆的屋子,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当初父母为了以后夏花找上门女婿是绞尽脑汁把她嫁在本村,进了这刘家比在娘家还要让她痛苦。   病歪歪满肚子坏水的公公,好吃懒做整日在村里游荡的婆婆,还有一个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丈夫,说难听一点除了床上那件事表现的像男人外,别的是一无是处。   二丫进了刘家这是一肚子苦水没有地方说,要不然当初和瑾俞本来也是要好,之所以变坏还不是因为瑾俞有个好父亲,为了瑾俞能顶着闲言碎语戴着大不孝的帽子分家。   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着之前还在自己耳边说好话的丈夫,二丫抱着一丝幻想推门进去。   今天要是不多叫一个人回娘家,她怕母女三人会被那醉酒后六亲不认的父亲打死。   屋里没有点火,就这朦胧的窗纸,二丫看见刘强子已经蒙头睡觉了,看来刚刚那番动静他根本就不打算过问。   “强子!”   二丫轻轻的叫了一句,床上的男人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接着继续睡。   ☆、第一百九十六章打退堂鼓   “强子,你醒醒。”   “你这是干嘛啊?困着呢!别叫。”   刘强子自幼被他母亲惯得有些娇气,之前和二丫一阵折腾累了,这会就想睡觉,什么都不想管,被二丫吵醒有些不耐烦。   “强子,我娘和夏花过来了,公公让我把她们送回去。你起来陪我一起去吧!”   二丫陪着小心道,纤细的手顺着被子口摸进去,刚刚哭过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魅惑。   刘强子似醒非醒的睡意,被那只微凉的手激没有了,二丫什么时候对他用过这手段,他非常受用,心神荡漾不已。   “你爹又喝酒了吗?真是够了,一把年纪也不怕喝死。”   “你和我一起回去劝劝吧!很快就能回来。”二丫低声细语的道,要用这样的方法诱惑自己男人做事,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放得开。   就势坐了起来穿衣服,刘强子他不聪明但也知道二丫的意思,这是要他回来才给,不由有些不满的叨叨两句。   二丫还有什么好说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是勤快的给刘强子拿衣服裤子,临下床之际还帮他把鞋子穿上。   “荡货!看一会儿回来这么收拾你。”   重重的在二丫臀上一捏,刘强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二丫出去。   厨房里夏花母女等了这么久,在看见二丫和刘强子穿戴整齐的一起,夏花就明白了几分。   “姐夫,姐姐,你们这是送我们回去吗?”夏花站起来问。   “夏花呀!姐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屋子,你们留下也没有地方睡,所以……”   二丫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纵然她母亲从来没有做过慈母,但是上门来借宿还是第一次,这要把人往外赶,她的心里难受。   “这是要把我们赶出去吗?”   夏花母亲可不像夏花那样的能息事宁人,看着大女儿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心里就来气。   好一个刘二柱,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上门一回,居然敢把人往外赶,一肚子怨气,自然对那个子羸弱的女婿没有多大的好脸色。   “岳母,这次是没有准备,下次您提前来交代一句,我让二丫准备好。”刘强子讨好的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夏花母亲气得捂住胸口,这话说的好像就等着她再次被打,然后赶出来一样。   “娘!姐夫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强子和我们一起回去,走吧!”   二丫怕自己母亲三言两语把强子说恼了,等会儿就她们母女三个,可不敢面对喝醉酒双眼通红方法要杀人的父亲。   “娘,我们走吧!有姐夫在没事。”   夏花拉着母亲就往外走,多说无益,别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后亲戚间还怎么来往。   二丫拿着火把下来,看见刘强子的脸色不好看,立马知道是自己母亲说话不中听让他难堪了,上去讨好的用胳膊肘子顶顶他。   “我娘就是这个德行,强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哼!要不是看着你的份上,我可是懒得走这一趟。你可要记住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刘强子趾高气昂的道,好像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不会忘,不会忘。我们走吧!”   二丫低声下气的说着,这节骨眼上,刘强子不管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强子,你这是干嘛去啊?黑灯瞎火的,回去睡觉!”   菊花婶守着窗口等夏花母女走,这会儿听见自己儿子起来也要去送,顿时不乐意了。   黑黢黢的夜里,让他儿子出门,这指定是她那一身狐媚劲的想法挑唆的。   “娘,我这去去就回。你别管了。”   刘强子还惦记着二丫答应的事,这会儿菊花婶的话他可不会听,敷衍的打发母亲。   “那夏清第喝了酒就六亲不认,若是敢伤我家强子一根毫毛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二丫!整日就知道给男人灌**汤,骚的你……”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左右就那么几步路,去去就回来了。”   刘二柱不耐烦了,拎不清的婆娘又开始犯糊涂,这大晚上虽然出去不好,但就在村里也是无关紧要。   眼下重要的是把夏家人送走。   刘二柱发话了,菊花婶自然不敢再阻止,家里的事情都是他在主持,说一不二习惯了。   二丫如获大赦般,几乎是拥着强子往外走。   夏花母亲气得发抖,可这会儿气短,也不想说什么,任由夏花搀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溪边的流水声哗啦啦的响,白天听着没有什么感觉,夜晚被放大的声音有些瘆人。   刚刚那刘家的厨房怎么说也能挡挡这夜风,这会儿从屋里出来,微凉的夜风直往脖子里钻,凉嗖嗖的,伴着远处山里夜枭的啼鸣,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壮胆,夏花母亲就开始一个劲的骂人,高高低低的声音被回声拉的老长,在山坳里不停的回荡。   “喵喵~”   不知哪里的野猫从一户人家的墙头窜下来,摇曳的火光下只能看见一个黝黑的影子,一窜而过。   “这大晚上的,果然不能出门。这都到巷子口了,岳母和夏花应该可以回家了吧?”   刘强子一个劲的打退堂鼓,到处黑黢黢的,他不管走到哪儿,都觉得背后有人,这会儿被那黑野猫一吓,脸色都白了。   “强子,这就到门口了,我们把娘她们送进屋就走,好吗?”   黑灯瞎火的二丫也不避嫌,上去讨好的搂着刘强子的手打着商量道。   “不就一步路吗?她们能回。”   越往夏家走,刘强子越不舒服,没来由的抗拒那个地方。   其实夏家他成亲前没有少来,但每次都是青天白日,这大晚上还是头一遭。   想起父母经常说的连云福家里那些事,当年连云福的母亲可是上吊死的,据说还是拜他丈母娘那张没有把门的嘴所赐,想到这里刘强子他脚下的步子就有点迈不动了。   这边有冤死鬼,大晚上的不吉利。   “强子,就一会儿,一小会儿!看着她们进屋,我们就走。”   二丫摇着刘强子的手,撒娇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有事要发生   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撒娇,但是女人似乎有这个天性,无师自通。   刘强子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女色,虽然隐藏的深,这乡下地方也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就他那瘦巴巴豆芽菜似得身材也没有人看中,但自己女人的诱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刘强子不是英雄,但是他一样过不了美人关,被二丫这么一撒娇,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叫嚣,生了几分胆气,也不在乎刚刚对那里的抗拒,二话不说就走。   他急着回去和媳妇好好的温存温存。   如墨的黑夜,深巷,冷风,晚归巢的老鸹,一切都预示着今夜有事要发生。   夏家大门还是和原来一样紧闭着,夏花上去试了试还是打不开。   “打不开。”夏花泄气的道。   “怎么会打不开呢!我来敲门。”   刘强子火烧火燎的上去就开始敲门,夏花母女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岳父,开门啊,我送岳母和夏花回来了,快点开门!”   回声跟着回荡,隔壁家的鸡窝一阵闹腾,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公鸡,以为天亮了伸长脖子喔喔叫着打鸣,算是回应了刘强子的呼唤声。   门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强子,我爹指定是睡过去了,还是偷偷摸进去开门吧!免得打扰左邻右舍。”关键是丢人,也怕夏清第酒没有醒发狂。   二丫拉住还想放开嗓子喊的刘强子。   “女人就是麻烦。”   刘强子不耐的道,试着用力推搡大门,还是推不开。   “姐夫,围墙里面是柴火,我找块石头给你爬进去。”   夏花把门口放着挑菜的石头搬过来,平常她母亲捡个菜什么的,就喜欢坐在这里和左邻右舍论张家长李家短。   “行!你搬过去吧!我试试能不能爬上去。”   刘强子点点头答应了,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最后还是二丫看不过去,把火把塞给母亲,自己动手和夏花一起把那将近百斤,到小腿那么高的石头移到围墙下。   那围墙其实不算高,就半丈多一些(一丈三米的算法),可刘强子本来身材瘦弱,身高也不高,没有东西垫还真爬不进去。   饶是架了石头垫脚,他还是在二丫的帮助下,踩着她肩膀爬上去的。   果然围墙下面就是用树皮罩着的柴火,踩着柴火再往下跳就轻松了许多。   夏家的院子不是很大,杂物放了不少,但门口这里还是整洁的。   刘强子扫了一眼院子,也看不清楚什么来,直接开门让门外的女人进来。   “都进来吧!”   刘强子颇有点沾沾自喜,今天晚上做的事情比他以往听从父母命做的那些都带劲。   “啊!你,你快出来!快!”   二丫抬脚正打算上台阶,不想就看见瘦弱的强子身后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手里还举着一根木棍。   “婆婆妈妈的,这门都开了,还不赶紧进……来……”   “砰”   重物击打在骨头上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刘强子那瘦弱的身体倒下时,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强子!”   二丫离门口最近,强子正面倒地磕到石阶上的脸,鲜血淋漓,温热的液体飞起洒落在她脸上。   血腥气四散。   “啊~”   “啊~”   几声尖叫让刚刚到自家门口的连云福,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扯到腿上的伤口他也没有顾忌。   夏家的门口站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不,应该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手上昏黄的火把摇摇欲坠。   借着那火光,连云福看见地上还跪着一个女人,搂着一个人仰头痛哭,悲伤过度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了?”   本来是听见这外面的动静出来警告夏花母女俩的,纵使再厌恶夏家人,看见这边出事,闻到这浓重的血腥味,连云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啊……啊……嗬嗬嗬……”二丫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只有喉咙里那怪异的声音发出来。   抱着刘强子的手都是温热的血,她感觉到刘强子在她怀里抽搐,不过很快就软趴趴的归于平静。   这个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嫌弃她们胆小的男人,纵然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可现在死了,就那么活生生的被她父亲打死的。   “云福哥……姐夫被我爹打死了……”   夏花叫了一句,上下牙齿都在打颤,甚至都不敢上去查看证实,只看着二丫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是你这个狼崽子杀的!就是你!连云福杀人了~”   夏花母亲突然爆发了,指着连云福大叫,声音尖锐,传出好远。   “娘!你怎么能乱……”   夏花要辩解的话被打断,她看见门里窜出来一个人,她那个老实巴交一喝酒就六亲不认的父亲夏清第冲了出来。   这回他高举的棍棒不是砸向她们母女,而是直接往背对着门的连云福身上招呼。   “奸夫,淫妇我打死你”   “云福哥,小心”   还是晚了一步,连云福身上有伤反应迟钝,夏清第那一下打的极重,他根本就躲不开。   “砰”   用尽全力的一棒打在连云福的后背,他踉跄了一步才站住脚。   “是他就是他杀了强子,就是他”   夏花母亲发疯了一样,死命的抱住连云福,嘴里还在说那些话。   雨点般的棍棒砸在身上,头上,有温热的东西从他额头慢慢的往下淌,连云福被夏花母亲死死的抱着,想要挣扎,动惮不得。   “娘!你放开呀”   夏花也顾不上那些棍棒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拼了命去掰母亲的手,身上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掰开了母亲禁锢连云福的手。   “云福哥你怎么样了?能跑吗?”   连云福接连被打了那么多下,人有点懵,使劲的摇了摇头,才清醒了点。   之前的火把早就因为混乱掉在地上,面对野狼群他都没有受这样的伤,可是那看似老实巴交的夏清第和他没有底线,指鹿为马的婆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身体里的血性被激起,新仇旧恨在内心翻滚,房梁上母亲左右摇晃的双脚,破烂的草席上父亲没有一块好肉的尸体,这一幕幕在他猩红的眼底翻滚。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切奢望都没有了   呼啸而来的棍棒声,似乎比那个女孩的惊呼还要大,他抬手一把准确的握住那根木棍,用力一拽就到了他手上。   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挥,木棍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还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万籁俱寂的山村,被惨叫划破了宁静。   一切都归于平静,那嘹噪的声音没有了,连云福已经是浑身是血,有别人的,更多是他自己的。   身上的伤口已经崩裂,头上一直在不停流淌的温热几度迷住了他的双眼。   鼻尖环绕的血腥味,让他想哭。   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这些人毁了他的人生,他都已经有计划要和那心仪的姑娘结婚生子,过上美好的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毁了!   一切奢望都没有了!   这里出去上通往村口的路,平常他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可是今天他花了一刻钟还没有到村头。   他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那个姑娘,在心里告诉她,曾经一个不敢开口的男子爱过他。   可惜没有机会了。   眼睛幻影重重已经看不到远处,身体倾斜腾空的时候,他看见了阳光明媚的田埂上,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因为一丛肥美的野菜灿烂一笑。   那笑颜比阳光更耀眼,比阳光更暖人,暖暖的住进他的心房里。   美丽的姑娘,你是否知道有个人,他一直在暗地里偷偷地爱着你?   湍急的溪水淹没他的口鼻,他的水性很好,可是这一刻他没有力气去摆动一下身体,任由那水流夺取他的呼吸,夺取他的体温。   他记起不久前他从河里救起过那姑娘,当看见她毫无生息后,他的绝望。   心房窒息到爆的同时,他脸上浮起了微笑,只是片刻后就陷入了黑暗。   孕育了好几辈人的柳溪,也不知道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水火无情,人有情。   灰衣沾满猩红在河水的浸染下混为一色,几个沉浮后消失在河面。   柳溪一路向西蜿蜒,翻山越岭,直达边关要塞。   ……   瑾俞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锅里的内脏卤好了没有,发现父亲不但把卤菜捞起来,还烧了两锅水给她们洗澡。   木子终于有机会把药拿出来了,见瑾俞一回来就进了厨房,他一路追着瑾俞去了厨房,还特别贴心的给瑾俞倒了一碗水,准备盯着瑾俞把药吃了。   “杜先生说,你这个药不停。吃了吧!这样肚子就不疼了!”木子柔声道。   本来声音就很好听,这会儿放缓了,低沉的话语似乎带着魔力一样,让人心跳加速。   但是前提若不是拿着痛经的药逼着自己吃,瑾俞觉得会更完美。   “谁让你去我房间拿的?以后不许去了,也不许动我的东西,听见了吗?”瑾俞红着脸咬牙切齿的道。   这个药她放在房间里,还特意塞进衣服堆,就为了不让家人看见问起来尴尬,那衣服堆里可是有她自己做的现代版文胸,偷偷摸摸的做着都不敢让人看见,没想到木子居然还能把药从那里找出来。   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没有去你房间,”木子笑了笑,丰神俊朗的美男,总是有让人痴迷的本钱,“这是我另外向杜先生要的,怕你忘记吃药,我给你记着。”   “……”   瑾俞心里的尴尬瞬间被温暖取代,她是真的不知道木子还要了一瓶,这傻乎乎的家伙,怎么就这么的让人稀罕呢?   明明是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偏偏仔细的让人窝心。   “拿来!”   “什么?”   看着瑾俞纤细的小手,木子一阵茫然,瑾俞这到底是要吃,还是不吃,还是要毁了那个瓶子?   “不拿来我怎么吃啊!”   瑾俞不耐烦的瞪他,这家伙有时候聪明的让人害怕,有时候傻的让人牙痒痒。   “好!我给你倒两颗,以后我每天都看着你吃,直到病好了为止。”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噗”瑾俞喝进嘴里的温水,差点又吐了出来,她以前没有痛经经历,现在更加不知道痛经是否会痊愈。   但是木子这傻乎乎的话,她真不知道怎么回。   “你去洗澡吧!”敷衍的挥挥手让木子洗澡去,别一个劲的戳中她的笑点。   “我给你兑好,你先洗。”   木子倒了半桶水去另外一个水桶,熟练的拿着水瓢打锅里的热水,从仓皇失措,到现在的处之泰然,木子和她一样,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虽然瑾俞经常看木子不舒服的扯衣服领口,那是因为粗布衣衫磨得脖子难受,但现在已经好多了,扯领口的次数被细棉布衣衫代替后在逐渐减少。   “山上你就去过几次,连大哥设的陷阱,你能找到吗?”   瑾俞看着忙碌的木子,斟酌了下开口问,今天的木子没有生气,而且看着心情不错,她这样问应该不会翻脸。   “别担心,有地形图这些都不是问题。”   “你都不熟悉这里,就算有地形图有什么用?”   “这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别管。”木子回头吩咐的道,“现在你去洗澡,我打水去。”   “呲”瑾俞作势龇牙咧嘴,这人还是一直男啊!   “难看”   木子盯着瑾俞的脸看了好一会,一本正经的说。   “你……”瑾俞气结,她这是生气,生气这个人居然看不懂,“我这是生气的表情,生气你知道吗?”   “所以难看。要笑,笑着好看。”   木子的大手突然逼近,在瑾俞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捧着她的脸,她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被木子挑起。   这个动作太突然,也太突兀了,瑾俞呆愣在原地,傻傻地任由木子捧着自己的脸。   面红耳赤,她的脸火辣辣地烫,可是捧着她脸的手,好像更烫,灼得她心慌意乱。   “姐我的书包呢?”   瑾天欢快的声音响起,木子快速的收回了手,瑾俞看见他古怪的眼神。   好像,好像眼里有两簇火苗。   “在我房间里,我去给你拿。”   瑾俞尴尬不已,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又被木子那动作撩到,低头快速的离开厨房,会屋里给瑾天找书包去。   “呼~”   等瑾俞姐弟俩离开厨房,木子才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他居然心跳加速。   ☆、第一百九十九章出事了   看着瑾俞红艳的双唇,那天晚上**噬骨的味道袭上心头,艰难的把手搓了搓,木子拎着装满水的桶去后院的浴室,顺带把洗浴用具给瑾俞准备好。   等瑾俞抱着衣服出来,木子已经打水去了,她径自去了后面的浴室洗澡。   瑾昌明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厨房里的火把光线不大,但足矣把人影投射在竹编的墙上。   刚刚木子捧着瑾俞脸的举止,他尽收眼底,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没有去阻止。   女儿大了,现在他越发不敢随意做主了。   瑾俞洗澡后,照例在院子里晾头发,可是今天的院子里挂满了狼皮,只是一会儿她就受不了那个味道进屋去了。   “爹,你也别太累了,早点睡觉吧!”   “就差一个提手,我马上就好。”瑾昌明和瑾俞说话时,还在忙着手上的活,娴熟的装好提手,一个漂亮的提篮就做好了,“瑾娘,你快进去吧!院里味大,你闻不得。”   “行!我进屋了。爹,你早点休息。”   后院里还有哗啦啦的水声,显然木子还在洗澡,瑾俞的头发还有一点湿润,干脆坐在床上不是那文胸最后一点收尾给做好。   期间他听见木子进了堂屋,接着回屋的声音,她不明白自己的耳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一丝一毫居然都可以听见。   文胸很快就好了,针脚不齐,甚至还有一边大了一点,但瑾俞安慰自己这些误差和瑕疵都可以忍受,起码比真空出门有自信的多。   没有多久,瑾俞听到父亲进屋洗漱,接着是木子把外面的东西搬进来,明天要早起,现在都亥时了,不睡觉长此以往不好。   瑾俞正准备熄了油火,突然外面响起一阵铜锣声,还伴着一个宏亮的声音在喊话,距离太远听不清,倒是那铜锣声,声声入耳。   古代没有电话喇叭什么的,要通知什么基本靠喊,现在这大半夜的敲锣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瑾俞快速的披衣下床,外面已经响起木子和父亲的说话声。   “爹,这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瑾俞出去的时候,瑾昌明已经打开堂屋的门和木子准备出去,听见瑾俞的问话,木子转了回来。   “你回屋去,我和爹看看就回来。”   瑾俞虽然穿好了衣服,但是准备睡觉已经把头发放了下来,到腿弯处的长头发衬得她更加娇小,木子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这……”瑾俞想说木子什么都不懂,父亲腿脚又不灵活,但看木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的眼眸,还是把那话吞了下去,怎么样也不能给人打脸,“好吧!你们快去快回。”   “瑾娘去睡吧!这估计是村里有紧急事件,你担心我,就让木子和我一起去就行。”   “我们走了,你进屋去。”   堂屋门关上了,瑾俞的心提了起来,这些日子在镇上也不是白混的。   柳镇的物价高,地理位置她也初步了解了一下,虽然地处偏僻,但离边关不到三百里地,这要是敌军稍微强悍一点,要打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要开始打战,那么她们这些平民百姓首当其冲就要受苦了。   瑾俞上辈子生长在和平的国度,但没有少在新闻里看到那些战争国家的惨烈,国破家亡人民上一刻还能鲜活的活蹦乱跳,下一秒可能就天人永隔。   当年瑾老爷子就是为了躲战争搬进这小山村里,可若是山河破碎,即使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也过不长久。   好日子还没有开始过,现在温饱才刚刚解决,瑾俞实在不敢想象一家人离乡背井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瑾俞自己想想那些可怕的境况就把自己吓傻了,心急如焚在屋里实在坐不住,瑾俞起来去父母的房间。   床上小小的突起,白日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母亲,这会儿已经安然入眠,这样的安逸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给母亲掖好被子,瑾俞出了房间,这样自己在家里胡乱猜测的事情,实在受不了。   拿下墙上的松脂火把点着,关上门出去查看。   夜风凉嗖嗖的往脖子里灌,有点冷,闩上院门瑾俞远远就看见村子中一片火光摇曳,火把的光起不来什么作用,只能算是让远处的人看见有人过来。   之前有木子牵着走,瑾俞没有感觉这土路难走,这会儿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上了村道,发现经过的几家都大门打开,就连瑾家老宅也不例外。   一路往下走,越走瑾俞越心慌,她之前看见的火光居然是在连云福家附近燃起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挨千刀的啊!这狼崽子怎么就这么的心狠手辣啊!我好好的儿子就这样给打没了啊……没天理啊……”   瑾俞还没有走近那吵吵嚷嚷的人群,一声高亢的哭声,连叫带骂的就传进了耳朵里。   出事了。   有人被打死了。   这是瑾俞从那女人的哭嚎里得到的消息。   “这一地的人昏迷不醒,人是谁杀得还不知道,菊花你可别过早下结论。”   果然,满仓叔的话验证了瑾俞的想法。   瑾俞快步的上前,狭长的巷子里已经烧了两堆火,人头涌动,瑾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木子和父亲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这还用问吗?夏家和那狼崽子有仇,现在夏家一家老小都被打残了,这凶手是谁,还不是明摆着吗?”   菊花婶哭的悲恸,但还是能准确的回应满仓叔的话。   “可怜我家强子啊!无缘无故就这样被打死了!苍天无眼啊!咳咳咳……”   一个男人虚弱的干嚎着,话才说了两句,人咳得就要断气了一样。   “刘二柱,节哀顺变吧!你这身体别又给搭进去了。”有人在劝那个刘二柱。   “儿子都没了!我留着这破败的身体又有何用啊!”   瑾俞好不容易走近了那些人群,熙熙攘攘的,有男有女,最外沿的一圈是女人大家交头接耳的在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没有人注意到瑾俞的到来,都聚在一起指着地上交头接耳,两个火堆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瑾俞想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都看不见。   ☆、第二百章他不会杀人的   快速的扫了一圈人群,瑾俞没有看见木子,倒是父亲拄着拐杖站在角落满面的哀伤,瑾俞挤了过去。   “别说这样的傻话,这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二丫不是没有受伤吗?等她醒来了问问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是呀!虽然连云福不在家,但是这孩子一向忠厚老实,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已经有人去找了,等把人找回来再说。”   瑾俞的心往下沉,他们在说连云福,伤的连床都起不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来。   在看向连云福家的方向,瑾俞才发现父亲站的位置,正是连云福的家门口。   “还用问吗?就是他!狼崽子天天上山打猎杀红了眼,这是为他家报仇呢!   你们看看,这满地的血,到现在昏迷不醒的夏家人,不是连云福,又会是谁?   可怜的娃儿啊!那挨千刀的连你都不放过,你可不是那害死人的夏家人啊!”菊花婶带着哭腔吼。   众人自然哑口无言,打杀夏家人这件事最有动机的,真的只有那母亲被逼死,父亲被人活活打死的连云福。   瑾俞听了这话已经快挤到了瑾昌明身边,这边人少了点,瑾俞往地上看了一眼,顿时腿软了。   两个火堆中间躺着四个人,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四个人都是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要不是火光照着可以看见胸口轻微的起伏,还以为没有生息了。   横躺的四个人旁边还坐着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对中年夫妇,搂着一个男人,女人就是那天来家里想要进厨房的菊花婶,旁边那个瘦骨嶙峋哭岔气,软软的靠在菊花婶身上的应该就是她丈夫了,两人抱着那男人继续哭。   看那耷拉在地上的手,惨白中透着死灰,没有生命迹象了。   满地的血迹斑斑,仿佛经历了一场屠宰一样。   瑾俞的身子无形的晃了晃,一只大手扶住了他,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焦急又担心。   “瑾娘,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你一个小姑娘不该来,赶紧回去吧!”   瑾俞瞬间清醒了过来,对上父亲担心的脸,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没事,爹。”   “这里太……你赶紧的回去,听话。”   瑾昌明见女儿脸色不好,就知道是吓到的,这样的场景就是他看了都发怵,更何况一个小姑娘。   “不是连大哥做的,他不会杀人的。”瑾俞小声的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和木子才从连云福家里离开,受伤连地都不会下的人,那么憨厚腼腆的一张脸,怎么可能会杀人?   瑾俞不信。   “木子和村里一些年轻人去找了,等人回来就一清二楚了。”   瑾昌明自然也是相信人不是连云福杀得,可是眼下这些事,怎么都说不通。   夏家人被打伤昏迷不醒,连云福家大门敞开,人去楼空,一切迹象都指明是连云福做的。   现在除非夏家人醒来,自己说这件事是谁做的。   “你是说,连大哥不在家?”   “不在。”瑾昌明面色凝重,“附近的人是被惨叫声吵醒的,赶过来的时候夏家人就这样躺着了。”   刚刚这些人的只言片语里她听出来了一些消息,连云福和夏家人有仇,还是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瑾俞眼皮直跳,这件事太巧合了,难怪别人会这样想。   地上的夏家人浑身是血,大家帮忙把人搬回夏家去,至于那殒命的刘强子,这会儿不能带回家,众人动手就在那巷子里给搭了一个灵堂。   瑾俞趁乱去了一趟连云福家里,除了之前那个笑的腼腆的主人不在外,屋里显得冷冷情清,别的都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你们这是干嘛?”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来拆连云福的家门板,瑾俞看不过就去阻止。   “瑾俞啊!这刘家那个要做灵堂,要用这些东西……”   说话的是白天来家里送狼肉的后生,紧张之余,更多的是尴尬。   刚刚要去夏家拆门板,那菊花婶死活不肯,就要他们来连云福家拆,满仓叔被她嚎的没法,只能胡乱答应了。   “一家人归一家事,这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们这门板不能拆。现在大家只是怀疑,连云福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些事,还要追查,人命关天可不是拆木板这样的简单。”   主人在家自愿借没事,可是不在家意义就不一样了。   现在拆的是木板,那从另外一个层面说,就是直截了当的说是连云福杀得人。   这样的事情可不能随便乱扣,冤假错案会误人一生的。   “瑾俞说的没错,满仓叔刚刚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菊花婶就是不依。”后生为难的道。   “我就是不依怎么了?杀人偿命,他连云福连命都要还给我儿子,用他家的几块破木板又怎么了?”   哭了那么久,菊花婶居然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这会儿身上沾满血迹,满脸戾气的站在瑾俞身后,声音大的吓了瑾俞一跳。   “这案子都没有查清楚,怎么能这样轻易的下结论呢!”瑾俞被那血腥味熏的后退几步,但还是坚定的说公道话。   “呲!瑾昌明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这自己家的事都管不清,还有脸在这里帮别人说话,那可是杀人凶手!”   菊花婶冷笑,她看不顺眼的人里,瑾俞算是一个,这会儿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话对瑾俞说。   “菊花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是凡事要讲究证据的。这样胡乱的猜测一个人犯案,可是会毁了别人一生……”   “就是连云福杀得,我说是就是,你想怎么样?”菊花婶打断瑾俞的话,“你和那连云福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为他出头?”   这是越说越离谱,还有要拉瑾俞下水的意思了。   “菊花,你别为难人家小姑娘。”满仓叔走了进来,“这门你也别拆了,我让文阳回去搬了木板过来,这事没有查清楚之前,连云福家谁也不能动。”   “他叔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含辛茹苦的把儿子养大,就这样被人打死了,这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我要去县上告他去……”   ☆、第二百零一章可惜世事无常   菊花婶不顾礼仪的拉起裙摆抹泪,瑾俞同情她,但是不赞同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人是谁杀得,现在还不知道,流言蜚语可是会害死人的。   但是报官是对的,官府的人来了后起码还有希望让真相大白。   “上衙门是对的,让人来查清楚真相,不能姑息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满仓叔示意瑾俞离开,自己在那里劝菊花婶。   瑾俞点点头离开,她无比赞同满仓叔的话,他是一个公正的人。   这时候和丧子的菊花婶理论也是不明智,人在伤心绝望后,通常没有理智可言。   出来帮忙布置了灵堂,瑾俞还去夏家了一趟,夏家门槛石上的一大滩血迹触目惊心,可想而知那刘强子就在那里殒命的。   瑾俞去的是夏花和二丫的房间,她在院子里听见人喊二丫醒来了。   果然床上二丫两眼空洞无神的瞪着黝黑的屋顶看,不说话也不看屋里的别人,瑾俞以前见过她,当时还被她冷嘲热讽过。   那时候的表现可以看出是一个泼辣的女人,现在这蔫蔫的生无可恋模样,还是让瑾俞唏嘘。   世事无常,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十八、九岁的女孩,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变成寡妇,没有人能正常得了。   “真是造孽啊!别被打傻了吧?”   一个女人上去查看,手里还拿着沾血的帕子,显然是刚刚给二丫擦了脸的。   “她身上没有伤,身上的血是别人的。”一旁的女人小声嘀咕道。   “真是怪了打人的人,谁都打,就她没事。”   瑾俞自然也看见了那鼻青脸肿的夏花,有个女人在解她的衣服,身上有於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人还是昏迷不醒,反观两眼空洞的二丫倒是毫发无损。   “是呀!奇怪的,倒是有点像……”   女人还想说什么,看见瑾俞在一旁,没有说出来,而瑾俞眼尖的看见二丫被拉开的领口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瑾俞故作不知的转身离远点,那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又小声嘀咕了些什么,瑾俞知道那些人说的无非又是一些无端的猜测。   帮忙做了一些琐碎的事,村里这些女人虽然平常看着就会看热闹,这时候倒也是热心肠,大多数的事情她们经手了,只让瑾俞在一旁打水举举火把什么的。   不一会儿瑾昌明就进来了,站在门口没有进屋,他让瑾俞回去,自己留在这里帮忙守夜。   “瑾娘,你娘和瑾天在家没有人照顾,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回去吧!有婶子们在呢!”   翠花婶进来了,她是知道瑾俞每天都要去镇上卖卤菜,夏家这事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帮忙的,便打发瑾俞回去。   刘二柱夫妇在村里名声不好,交好的人也没有几家,要不然那菊花婶也不会前一刻还哭得肝肠寸断,下一刻又撸起袖子来要管丧事,好在红事可以不帮,这白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自主来帮忙。   在村里人眼里,这活生生被人打死的事情也不吉利,现在外面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几个妇女外,年轻人都被打发回去了。   难怪瑾俞这会儿在场也不让瑾俞帮忙,就连一贯喜欢找她麻烦的李氏,看见瑾俞也只是别扭的转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瑾俞,和一旁的女人去夏家的厨房忙活,这还是有些分寸的。   从夏家出来的时候,瑾俞特意看了一下连云福家,之前大开的门,这会儿已经关上,只是巷子不大,那灵堂就摆在巷子里,离那门前不远看着就像是故意堵在那门口一样,香烛烧的味道合着那没有消散的血腥味,瑾俞闻着有些不舒服。   这宁静的小山村,大家从来都是为了一日三餐忙活,今天晚上这事应该算是最大的事了吧?   来帮忙守夜的人都沉默不语,白布围起的灵堂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动,这里人可没有保存好现场的直觉,讲究逝去的人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之前在屋里有人拿了那种专门净手的草药煮的水出来,据说能清理凡尘污秽的,里面那些人应该是给死者擦身换衣服。   只有那刘二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时不时的哀嚎一声,接着又咳的满脸通红,任由谁劝都不听。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后悔,若是留下夏家母女在家里住个一夜,或许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惜世事无常,没有那么多或许,也不是什么过错都能挽回。   瑾俞只是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灵堂便收回了视线,听着那刘二柱的哀嚎声,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睛,白发人送黑发人,说是人间惨剧一点都不为过,瑾俞还是没法在这样的氛围多待,即使那个刘强子她素未谋面也不认识,还是会伤感。   瑾昌明见瑾俞出来,连忙过来要送她回去,瑾俞没有拒绝。   先前没有看到血淋淋的一幕瑾俞敢自己一个人摸回来,这会儿再也没有勇气自己回去了。   一路上父女俩也没有说话,那殒命的刘强子可怜,但和他们接触这么久的连云福牵扯上这件事,心里也是不好受。   “回去煎一副宁神药喝喝,你别怕,一会木子要是找到云福,我就让他早点回来。”   到了家门口瑾昌明,还不忘安抚瑾俞。   女儿再坚强勇敢,但今天晚上这样血腥的场面,没有几个人不胆战心惊,实在是可怕。   “爹放心吧!我没事。”瑾俞摇摇头,固然不好受也不让父亲担心,“你回去把火把带上,这大半夜的要送点东西过去给你们吗?”   “不用,不用。你别费事了,大家看着也吃不下。回吧把门栓上,我们回来会叫门的。”   “好!”瑾俞点点头,看了那满地的鲜血,确实没有人会有胃口,把火把递给父亲,瑾俞还是想问一下,“爹,他们这事要去报官吗?”   “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天亮后满仓会和刘二柱去镇上告里长,等镇上来人查了之后再说。云福的事你也别担心,兴许只是上山去了。”   查证后要是凶手真的是连云福,那么牢狱之灾是逃不过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连云福的下落   瑾昌明说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连云福昨天伤的那么重,今天连下地都困难,可现在到处都没有看见人,除了畏罪潜逃没有别的解释。   更不可能上山去,只是怕瑾俞担心,瑾昌明他只能这样安慰。   “希望连大哥平安无事。”   瑾俞的担心不无道理,有些凶杀案并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这没有监控的落后时空,只能靠县衙里的县太爷是否有明断是否的能力了。   “会的,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平安的。你进去睡会儿,都要午夜了。”   瑾昌明也担心连云福,那孩子一身正气,怎么看都不是会下狠手的人,眼下也只能等夏家人清醒了再说,希望不是刚刚大家设想的那样。   看着父亲拿着火把从门前的土路拐过村头,瑾俞才转身进去,打了桶水重新梳洗过后,她才回屋去。   闩了门去了瑾天的房间,小家伙因为明天要去上学,这会儿抱着瑾俞缝的不算好看的书包睡的正香。   瑾俞把他怀里的书包拿走,给他把被子掖好,才出去。   母亲睡觉的姿势几乎都没有变,安静的只有轻缓的呼吸声,瑾俞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明明身体很累,但就是了无睡意。   担心重伤未愈下落不明的连云福,担心连夜和大伙出去找人的木子,不知道他这大半夜的出门找人,会不会又犯糊涂。   封住门窗的树皮被风的啪啪作响,一直平和的天气,今夜破天荒的起风了。   瑾俞又担心起在夏家那里守夜的父亲,不知道他的伤腿能不能受得了这夜风的侵袭。   实在没有睡意,又把那刘二柱和菊花婶夫妇的未来拿来想,没有了唯一的儿子,往后这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就这么天马行空伴着呼呼的春风,瑾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恍惚的不知道什么时间,干脆起床。   天还没有亮,木子一直没有回来,父亲自然也是没有回来。   洗漱后,锅里的热水也已经热了,装了一桶盖好,瑾俞刷锅煮饭,卤菜已经重新下锅加热了,之前是怕猪油没有化别人看不上,现在富贵酒楼差不多包圆,为了让口感更好一些,瑾俞还是会在原汤里加热一下再装坛子里。   不想锅里的粥才刚刚开,院子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凌晨到处和安静,瑾俞听着也格外清晰。   “是谁?”   瑾俞站在厨房门口警惕的问。   “瑾娘,是爹回来了。”   瑾昌明在院门口应了一句,不等瑾俞迎过去,就开了门进来,举着火把照了一下,那高大矫健的身影不是木子又是谁。   “小心,这冻了一夜,您的腿还好吧?”瑾俞担心的问,之前忘记让父亲加衣服,那露天的巷子,希望没有把人冻着。   “我很好。你给木子整点吃的,忙了一夜了。”   “桶里有热水,你们洗漱一下,粥马上就能喝了。”   “我洗把脸就好,木子要洗澡。”   瑾俞快速的打了一盆水出来,一夜没睡,瑾昌明脸色有些憔悴,明显的可以看出疲惫感,但还是工作轻松的坐在那里洗脸。   “你也去洗澡吧!还有热水。”   木子身上的衣服还沾满了露水和草屑,大半截裤腿都是湿的,脚上的布鞋更加是泥泞不堪,简直和两个土包一样。   “好!”   “别拖鞋……”   “没事。太脏了。”   木子把鞋子脱在院子里,打着赤脚跟着瑾俞进了厨房,瑾俞连忙去把那天临时和父亲做的草鞋拿出来。   “快把这草鞋穿上,别冻着了。”   瑾俞放下鞋子,木子的一双脚被水泡的发白发皱,这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会这样的湿。   正准备蹲下把木子在地上拖的裤脚挽起来,不想就被木子一把握住手拉起来了,瑾俞也只能被动的跟着站起来。   “我自己来。”   木子的声音有点哑,估计是找人的时候用嗓子过度,瑾俞看见他眼里布满血丝。   “好!水也不用兑,你洗了澡就来吃饭。”   “连云福不见了。”   木子穿上鞋凝重的道,拉着想要离开的瑾俞。   “你们都去过哪里了?他会不会进山去了?”   “他没有进山。我在离他家不远的巷子边发现了一行血迹,在半途中断了。岸下的草叶上,也有血迹……”   “什么意思?”   瑾俞的心哇凉哇凉的,这个不见了涵盖的面实在太广了,特别是木子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出来。   “我很肯定他是掉进溪里去了,但是沿着溪边找了有十几里地都没有看见人,一起去的撑不住了只好回来。”   “怎么会这样……会不会出事啊?”   瑾俞想到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连云福会是掉进溪里去。   木子说他身上还在流血,那么肯定是伤口崩开了,这四月的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是大晚上的溪水可是冰冷刺骨,水性再好也抵不过自身的生理条件。   “村里那些青年吃不消,等休息一下再去找。只是明天你要自己去卖卤菜,能行吗?”   木子没有说的是,那一路寻找,跋山涉水,好几处都是瀑布,水流又急,连云福恐怕凶多吉少。   看着瑾俞担心的样子,他还是没有说实话,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安慰瑾俞。   “没问题啊!这一路我现在都很熟悉了。找人要紧,你不用担心我。”   “那你小心点,要是我早点的话就去接你。”   木子洗澡出来锅里的白粥也煮好了,瑾俞切了一碗卤菜给他们下饭,今天他出去估计有得忙了。   看着天还早,瑾俞又和了一些面准备烙饼,这出去找人一路上不一定能有吃的,留着做干粮也好。   “爹,你和木子去睡会儿,天亮了就来叫你起来。”   “好!”   瑾俞把汤倒进锅里加热了一下,继续烙饼,今天要是只有自己去镇上,又要送瑾天上学,恐怕没有时间去卖面条,这些汤留在家里不动怕会坏了。   忙碌了好久,一竹萝的饼完成,天边才泛起鱼肚白,瑾俞洗脸把脸进屋换出行的衣服,不想出来的时候瑾天居然已经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样子。   ☆、第二百零三章要保护这个女孩   “姐,早啊!”   “早。去洗漱去,粥和饼给你准备好了,吃完就走。”   瑾俞压低声音道,木子的感官很灵敏,这才睡半个多时辰,别把人吵醒了。   可木子显然不受影响,瑾天这边才出去,他已经开门出来了。   除了眼睛有些红血丝外,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赶紧回去继续睡会儿,他们没有这么早走。”   “不用。”木子坦然的把发带递给瑾俞,“我送你们到半路再回来。”   “这一路我很熟悉,你真的不用送我……”   “不到镇上,这样我才能放心。”   瑾俞还能说什么?   除了接受外,面对木子这样的温情,根本就没法拒绝。   给木子挽发的时候,瑾俞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大概可以猜测到木子想说什么,瑾俞手下的动作加快,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就搞定了,扔下木子瑾俞快速的出了堂屋。   厨房里瑾天已经开始吃饭了,手上拿着煎饼小心翼翼的怕沾到衣服上,特意前倾着身子吃饼,那模样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瑾俞沉沉的心这一刻也松泛了些。   “小天,你可以用刀切小了再吃,这样衣服就不会沾到油了。”   “姐,你不懂。这样吃才香。”   瑾天吃的满嘴油光发亮,那感觉就像是吃什么美味一样,或许是一直吃不饱的缘故,瑾天对吃的东西也很爱惜,每次吃饭都不会浪费什么的。   “你爱吃我就给你也带上一些,到时候馋了就拿出来吃点,这天气放三五天还是可以的。”   用粽叶包了六片煎饼,竹萝里还有一大摞,瑾俞没有数,大概估了一下有近百张,木子带着出去吃,有同伴在,自然也不能自己我吃独食,瑾俞是按照木子一餐的饭量,再加上两三个也能吃一餐饱的量做的。   “姐姐,你今天为什么烙这么多饼啊?”瑾天含糊不清的问。   “一会儿给木子带着路上吃,你抓紧时间啊!别问这些了。”   村里发生的事情瑾俞不想和瑾天说,他今天上学就让他开开心心的去学院,别去了学院心里想着那些事害怕。   搬了卤菜的坛子去院子里的独轮车上放好,木子拿了草绳把那些坛子固定住,绑的比他往日做的要认真很多。   “我已经吃好了。”   瑾天收了碗筷自己放进洗碗的陶盆去洗,瑾俞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粥已经糊了,瑾俞给自己和木子盛了一碗,招呼木子再来吃点,木子也没有拒绝,本来吃东西很快的人,为了迁就瑾俞的吃饭速度,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这包煎饼你一会儿带上,万一去的那种深山老林也不至于没有吃的。”   另外拿了一个布包把煎饼包上,在这里还是自带的干粮实在,不像现代到处都是吃食的店。   就像柳镇一样,满打满算就那么几家酒楼,而且还都是有独家秘方的老店家。   乡下地方想要买到吃食完全是不可能。   吃完饭后,木子的大手伸了过来,瑾俞莫名其妙的时候,那大手摊开放着两粒褐色的药丸。   “吃药。”木子认真的道。   瑾俞看着木子真诚的脸,除了满满的感动外,什么都说不出口。   抬手拿了药丸就往嘴里塞,明明苦涩药味浓厚的药丸,生生被瑾俞吃出甜味来。   “谢谢你,木子。”   “我送你们到半路。”   木子红了耳根,他要的不是瑾俞的道谢,具体是什么,他现在还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是要保护这个女孩,不让她受苦,受累,受伤害。   两人仿佛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样,在家人面前都不提吃药的事。   拗不过木子,还是由他送着到了半途,启程到早临近镇上天才大亮。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能行。”   把挂在独轮车上的包裹给木子,里面都是瑾俞一早准备的煎饼和水,走之前木子和村里那些年轻后生约好在离柳叶村不远的下河村碰头。   “我走了。”   “路上小心,不管怎样,注意安全。”   木子也不废话,接了包裹转身就走,看着那毅然的身影,瑾俞有点怅然若失。   “姐,木子哥哥这是要走了吗?”瑾天沉默了许久问,话语里有明显的失落。   “不是呢!他有点事情去处理,晚上应该就回来。”   “就说嘛!我们家现在这么好,木子哥哥怎么会离开。”   瑾俞的话一落,瑾天就开心了起来。   瑾俞的心却因为瑾天的话沉甸甸的,就算她们家再好也不是木子家,该离开的时候他一样还是会离开。   回头又往木子离开的方向看去,再高大魁梧的身影,这会儿也看不见人影了,不知道木子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走的干脆又决然。   天香楼的伙计今天没有来,瑾俞从昨天他们的举止里已经猜测到会是这个结果,也没有什么大的感触,一路往富贵酒楼去。   交接了卤菜出来左右不过花了一刻钟,昨天连脆皮猪一起十两银子,今天只有卤菜和卤肉才二两多,落差有点大。   带着瑾天往书院去,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忙碌的人已经很多,姐弟俩推着独轮车走在路上还是引来了几个人的观望,大多都是在瑾俞的面摊吃过面条的客人。   “姑娘,今天这是不打算卖面条了吗?”管事模样的男人等着下属出来采购,这会儿看见瑾俞忍不住问。   “不好意思啊大哥,今天要送我弟弟去学院不能卖面条,明天可以。还是老地方,欢迎捧场。”   瑾俞停了下来,客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瑾俞自然高兴。   “不错啊!都可以送弟弟去学院了。”   “还好,大哥先忙着,我先走一步了。”   在那管事甚是欣赏的视线里,瑾俞和瑾天推着独轮车往东区最边上的青山书院去。   今天不同于昨天的安静,书院门口七八个学子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瑾俞还没有靠近就听见外围的几个再说恭维的话。   “李师兄,不亏是满腹经纶,荣登榜首是我辈的骄傲啊。”   ☆、第二百零四章入学   “对呀!对呀!果然不愧是先生最看重的得意门生……”   “这回去了府学,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国子监,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我们……”   瑾俞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围着的人是谁了,现在能被这些一向眼高于顶的书生追捧的,除了这次的禀生李文轩,再无他人。   “诸位言重了,区区不才能考取这次的好成绩,实属侥幸。今日还有点事,等来日我们再去那云锦居品茶切磋。”   李文轩个子修长,加上从不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就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有时还帮忙干活,比那些围着他的文弱书生要高半个头,从被围的间隙里远远就看见推着独轮车而来的瑾俞姐弟,这回没有看见木子一起来,李文轩的心中一阵窃喜,只想着早点打发了这些人好去迎迎那姐弟俩。   那些人本来就是来阿谀奉全的,这会儿李文轩都说话了,自然就识趣的离开,几个眼尖的看见瑾俞姐弟俩,顿时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起进了书院。   “瑾妹子,瑾天,你们来了。”   李文轩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天青色的广袖学士袍被穿的仙气飘飘。   “李大哥,早。”   瑾天甜甜的喊了一句,看着之前那些学生模样的同袍跃跃欲试,他马上就要加入他们,想想就乐不可支。   “李二公子早。”   瑾俞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从那天筵席过后她就一直称呼李文轩为李二公子,不再是之前的小掌柜,她是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这个时代是有尊卑之分的,别忘了分寸惹麻烦。   “瑾妹子叫我文轩就好,本就是一个农家小子,担不起公子之称。”   “李二公子可不能这样说。”瑾俞笑着道,“大宛律历可不容我那么叫,礼不可废。瑾天不懂事唤你哥哥已经是越矩了,我可不能再犯错。”   “……”李文轩的眼底暗了暗,瑾俞这样的疏离根源在哪里他清楚,这三两句肯定是没法让她改口了,当下也不再纠结这些,“瑾天上学院第一天,让我带你们一起进去吧!”   “你要是有事就先忙着,瑾天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处理,我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独轮车上衣衫被褥,还有笔墨纸砚,洗漱用具大大小小四五个行李,说瑾天自己能行,只不过是瑾俞怕麻烦李文轩的话。   她可不认为李文轩一大早出现在这里是闲的没事。   “左右我也要去见先生,瑾妹子可不能拒绝。”   李文轩一大早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瑾俞姐弟俩,时间都掐得刚刚好,他今天可是那些猪内脏什么都没有带来,怎么能让瑾俞拒绝。   上来二话不说,一点都不容瑾俞拒绝,李文轩已经把瑾天的那个捆得四四方方的被褥,还有一筐杂物拎在了手里。   “这……”   “我来。”   瑾俞手脚没有他快,李文轩先她一步拿走了大件东西,书袋瑾天也自己抱走了。   书院有门口门房看着,车上也没有重要的东西,瑾俞把独轮车靠着院墙停好,把车上那一个特意给瑾天装了卤菜的小坛子抱出来,“多谢!”   “客气了”   李文轩带头往里面走,脚步生风,就怕瑾俞会说出拒绝的话。   瑾天满脸的跃跃欲试,箭步跟上,瑾俞看着那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背影,自然也是跟上。   学生的起居室在离青山居士的院落不远的两排厢房,瑾天被分在一个两人居室,同屋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瘦弱的书生,看着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只是那眉间浅浅的皱痕,显然也是一个心思重的人。   看见李文轩拎着被褥进去,激动的手上的书都要掉了,本来是盘腿坐在书案后头,连忙慌慌张张的从地上那坐垫站起来。   “师兄?你这是要住在这里吗?”   书生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这两天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和李文轩套近乎,他苦于没有办法接近李文轩,不想现在李文轩就拎着行李进来,这幸福来的实在太快了。   “望之师弟,这是我家的一个小弟弟,叫瑾天。今后和你同住一屋,还请多多关照。”   李文轩把手上的行李被褥放到一旁空置的床上,回头指着瑾天和善的对程望之道。   进来的一个小男孩,面容清瘦,脸色偏黄有点营养不良,五官倒是生的极美有点偏女相,一身布衣整洁的可以看见新衣的折痕,明显是刚刚上身。   这是什么情况?   事情好像不是程望之想的那样,李文轩只是送了一个人进来而已,回头想想李文轩家就在柳镇,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府学,据说这次考中了禀生,李文轩家里还单独在后院盖了一栋小屋专门给他温书用,怎么也不可能住进学院来,程望之知道自己刚刚是想岔了,可诧异也只是瞬间,那程望之就恢复了正常。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是师兄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   虽然不善交际,但程望之这会儿面对书院里最炙手可热的禀生师兄,也是搜肠刮肚的把以往听过的话给搬了出来。   “我是瑾天,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瑾天上去行了一个书生礼,虽然动作不是很标准,但是也不差,瑾俞觉得瑾天这动作差的就是一件广袖学士袍,挺好了。   “无妨。大家都是同门,理应互相帮助才是。瑾天师弟客气了。”程望之半弓着身体回了一礼,笑的很是和煦。   屋子不大不小,东西两个方向各放了两张矮床外,还有两个书案。   瑾俞把手上抱着的小坛子放在一旁的书桌上,上面空无一物,还能看见一点薄灰,想来这里空置有一段时间了。   “这里的柜子和书案都有,瑾妹子看着还行吗?”   李文轩见瑾俞在打量屋子,便粗略的做了一个介绍,书院现在别看着破败了,但规格还在,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   “女子”程望之本来还很守礼的立在一旁,这会儿看见后面跟着进来一个女人,看着衣着也不精致,那眼睛四处打量,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女子不得入学堂的规矩被敲响。   ☆、第二百零五章实在太越矩了   这个乡野丫头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女人怎么能进学堂?   脑子想着什么,程望之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这女子不能……”   “望之还不认识瑾妹子吧这是我妹子,瑾天的姐姐。今天是瑾天第一天入学,她不放心,先生特许她进来看看。”   李文轩好心的介绍了一下,大家同窗几年李文轩自然知道程望之的脾气,有些迂腐,但人不坏。   “先生有心了。”   程望之干干的应了一句,对瑾俞的态度还是没有多大根本,碍于李文轩站在那里,只能偏头不去看瑾俞。   谁要认识一个乡野村姑啊!   看着那放肆四处打量的眼睛,程望之就不喜。   他程家虽然家道中落,家里的叔伯和祖父现在也是以耕种为生,但是一贯重规矩,那些习惯没有改,天生的觉得男人比女子优渥。   男子可以行走四方,女子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瑾俞这样不但抛头露面,还与男子同处一室,在一个屋檐下,这可不行。   实在太越矩了。   瑾俞对人的好坏还是有感觉的,在这个程望之的脸上,还有表现里看出了迂腐和顽固不化。   那种由心对女子的看轻,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和这样的人做室友,瑾俞都有点担心瑾天了,这耳濡目染,别什么都没有学会,大男子主义学一堆回家。   “小天,这床榻和书案你自己可以清洁的吧?”   瑾俞也不打算和那个假装看不见自己的程望之说话,转而问陷入兴奋状态的瑾天。   “姐放心吧!我一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瑾天拍着胸脯道。   “君子不理俗物,瑾天师弟,这些事情可不是男子所为。”程望之忍不住提醒道。   男子就该有男子的样子,怎么能动手做这些俗物。   “瑾妹子放心吧!不行就我来帮忙,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保证瑾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都是香的。”   面对程望之的话,李文轩故作不知,挽了袖子就要帮忙动手打扫,势必要把那程望之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文轩师兄,这不妥啊!男子顶天立地,怎么能做这些俗事?”   程望之下巴都要掉了,他家里父亲叔伯和祖父除了下地干活外,家里的厨房门估计都没有进过,就是来学院那是迫不得已要干活,这瑾天明显不是李文轩的家人,这李文轩一介禀生居然动手做这样粗俗的活,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人长的两只手,两条腿,是让人去干活,发挥他的作用,不是拿来摆设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张嘴,这就是让人多看,多听,少动嘴皮子。瑾天你记住了吗?”   瑾俞可不惯着这个人,瑾天一点这样的陋习都不能沾,在这个程望之身上瑾俞看见了和那个刘杰昌一样的气质,瑾天刚刚离开家人,真怕学了这些所谓的仁义道德,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了。   这话说的……   好!   李文轩忍不住要为瑾俞喝彩,但是那程望之的面子也不能完全扯了,一张温润的脸忍笑别了过去。   “瑾姑娘说的……是。”   程望之总算是正面和瑾俞说了一句话,他也听出了瑾俞话里的意思,毕竟年纪小,脸还没有练到铜皮铁骨的程度。   “我比你年长,你和瑾天一样唤我姐姐就行。我家瑾天小不懂事,往后还要让程公子多多关照了。”   进退有度,这点瑾俞还是明白的,虽然想要这个程望之明白她不喜欢被人这样的轻看,但是瑾天第一天入学,可不能第一天就和那个室友交恶。   “无妨,大家和平相处就行。”   为了证明自己五体还是勤快的,程望之甚至还动手帮忙擦了那张书案。   瑾俞看着忍俊不禁,感觉这迂腐的小毛头,还是有挽救的余地。   所以晚餐的时候程望之得了瑾天送他的卤菜,固然被那香味吸引的五指大动,但程望之还是声严色厉的拒绝了。   君子不吃嗟来食,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当然这些瑾俞是不知道,瑾天安顿好后她就离开,备用的银钱她昨天已经给了瑾天,让他要花钱的时候就花钱,别省着。   等到真的要分开了,瑾天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怕瑾俞担心匆忙的转身跑了回去。   瑾俞看着他那瘦小的背影跑的飞快,忍不住感叹这孩子兴奋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李文轩只是在一旁陪笑,瑾天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他看见了,瑾俞没有看见,他也不打算说,怕瑾俞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院,守门的老刘半阖着眼,撩起眼皮看了一下,又接着躺回竹椅子上昏昏欲睡。   “今天的猪内脏和肉还在肉摊,瑾妹子要和我一起去拿了。”   李文轩先一步去把独轮车推来,平时见木子给瑾俞推车,他暗地里羡慕了许久,这会儿车把手扶在手上,他真的有一种满足感。   “我来吧!这车子都是泥,别弄脏了李二公子的衣衫。”   瑾俞可不好意思让李文轩推独轮车,那一身仙气飘飘的学士服穿着,手上若是推着独轮车,那简直是糟蹋人。   上去就打算自己接回来推,不想一时大意忘了男女有别,等握住李文轩袖子上,那上好的绸衣,瑾俞傻眼了。   离得太近,属于陌生男子的气息就在她头顶,瑾俞吓了一跳,快速的收回手,面红耳赤的退到一旁低头看地上。   真是丢人了。   “我家就从来不分男女干活,我爹卖完猪肉回家,还会包揽了家里的活。不是望之说的那样。”李文轩压下心里的激动,尽量保持平静道。   这也是在解释程望之那种男尊女卑的现象,在他家没有。   “嗯!可以看出李大叔和夫人感情很好。”   瑾俞后缀一步跟着,从李文轩母亲的态度和举止里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有精神支柱有后盾的女人,否则也不会那样的肆无忌惮,拉下脸也要把自己打入尘埃。   ☆、第二百零六章装傻   “我爹认识我娘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学会杀猪的小徒弟。那年我外祖母生病,大夫说要每日一碗肉粥好好的养着。我娘揣着她的银镯子去买的肉,我爹一眼就种了情根,纵使外祖父当时反对,后来还是被她们的真情感动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所有的有情人,都会成为眷侣的。瑾妹子,你说对吗?”   瑾俞沉默了,李文轩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但是不能回应,更加不能给他奢想。   李文轩往后的日子必定是青云直上,只要他不走歪,她们是同类人,注定只是两条偶尔相交的直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李二公子,你快去府学了吧?”瑾俞笑着问。   “十天后就去,先生已经把介绍信给我了。”   李文轩没有得到瑾俞的回应有些失望,但想到进了府学离母亲给自己的承诺就会更近,还是开心了些。   “青山居士是个好先生,他若是愿意给你的关系,你也要好好的经营。走文举的路不轻松,李二公子要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才不枉十年寒窗。不负家人和恩师的众望。”瑾俞斟酌着,尽量把话说的委婉点,李文轩是聪明人,听的懂。   “我……我懂。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我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   李文轩心里堵了团棉花似得,抬头看向热闹的街道,他富态的父亲真笑容满面的给客人砍肉,满满的都是幸福。   李文轩知道父亲那是真的幸福,母亲给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人可望不可及的爱恋。   “瑾姑娘来啦你要的东西叔给你准备好了,这就给你拿。”   李掌柜看见瑾俞和李文轩一起过来,只是愣了愣,随即装傻。   这装傻充楞的活他拿手,每次媳妇训他的时候,李富贵就装傻,老老实实的任由她说够了,临了还给她斟上一杯茶。   每次他装傻媳妇就没辙,这儿子的心思李富贵心里清楚,今天看见的这一幕自然也当做没有看见。   “有劳李大叔了。”   瑾俞笑着道,那天发生的事现在想想还有点尴尬,但一码归一码,瑾俞分得清,更何况瑾俞觉得自己也做的不对。   李文轩根本不用李富贵动手,熟门熟路的把装肉类的竹筐搬上瑾俞的独轮车,还小心的绑好。   瑾俞站在一旁干着急,这李文轩一身书生装扮,到底自己懂不懂做这些很突兀。   “瑾姑娘放心吧!大毛能行的。”   李富贵看着瑾俞满可惜的,这么好的姑娘,自己媳妇这么久不中意了呢?   “多谢李二公子帮忙了。”瑾俞客气的道谢,周围人潮接踵,必要的礼貌还是要的,别让围观的人留下话柄。   “不客气。”李文轩埋头绑竹筐,手法熟练。   “瑾姑娘除了这些,还需要什么吗?”李富贵感叹少年慕艾一场空只余,客气的问瑾俞。   瑾俞除了预定的那些肉类外,还另外买了一些排骨,只有不断的创新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她想趁着钱有福还愿意花大钱买自己菜式的时候,多攒点钱,别的价钱大,唯有猪肉这些便宜点,利润大。   “今天我要去刘兄家里赴宴,瑾妹子可以顺带带我一程吗?”   李文轩从那肉摊下提溜出几个礼盒,嘴上是客气的说带,手上的动作不容拒绝的把礼盒堆在瑾俞独轮车上。   瑾俞想要拒绝也是不可能了,好歹也是相识一场。   看着儿子屁颠屁颠的跟着瑾俞走,李富贵只是心疼一小会儿便恢复了正常,要是儿子不苦就要自己媳妇苦,两两相比较,还是舍不得媳妇伤心。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相信儿子以后进了府学,见识多了,会想开。   ……   “主子,您在这里喝茶呢!”   李富贵拢着袖子出了酒楼,不想才拐出巷口,背着手趾高气昂的进了云锦茶楼,一眼就看见悠哉悠哉喝茶的凌子言。   凌子言身后那个一身黑衣,脸也一样黑的随从冷冷的眼睛扫了过来,李掌柜下意识的捂住袖口,感觉有些不打自招,立马放开手。   “李掌柜不在酒楼里守着,跑着茶楼来做甚?”顾笙冷声问。   自从上次发现富贵酒楼的菜品里有问题,顾笙就更加小心了,看所有人都觉得有嫌疑。   主子早上出来可没有暴露行踪,但李掌柜也跟着过来,怎么看都像是在盯梢。   “主子恕罪,我这是约了人说话……本不知道主子会在这里,若是污了主子的眼,小的这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李掌柜被顾笙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一阵腿软,他是真的不知道凌子言在这里,要是提前知道的话,今天也不会约那富贵酒楼的二牛在这里说话了。   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约了什么人?在哪里?”顾笙不买账,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主子,你听我解释。”李掌柜欲哭无泪,看来今天的事是瞒不过去了,“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小的想找个机会重振雄风,就现在找个人……”   “停!”凌子言不耐烦的打断了李掌柜的话,关于酒楼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管,自然也不想知道,“你自己去做,不要和我解释。今天的茶不够味,走了。”   话音刚落,凌子言站起来就走,没有再看一旁卑躬屈膝的李掌柜一眼。   顾笙扔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赶紧跟上凌子言的脚步,他最清楚主子说的茶没有味道是什么意思了。   街头那原来煮面的地方,今天有空置了,一大早主子空着肚子过来,茶水都喝了两壶了,可那个会做奇奇怪怪面条的瑾俞还没有来。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瑾俞在街头忙碌,就连昨天来晚的那个纨绔都在这里逗留了一阵,昨天说好会来的瑾俞还是爽约了。   今天扑了一个空,凌子言一肚子的茶水,走起来饥肠辘辘,就连心里也空落落的,提不起劲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一样。   和顾笙两个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看什么都不带劲,不想前面一男一女的背影还是吸引了他。   ☆、第二百零七章未雨绸缪   要是没有认错的话,那个梳着辫子,消瘦的身影应该就是瑾俞,今天她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天青色的学士服身影,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不在,就连那孩子也不在身边。   凌子言紧走了几步,他想要去问问瑾俞,明明说好今天会来卖面条的,为什么没有来。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凌子言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他听见瑾俞说去米粮铺子,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家的面粉用完了,没有及时补充货源,所以做不了面。   瑾俞买的不仅仅是面粉,还有五十斤的糙米和盐,昨天被那个铜锣声惊醒,家里没有存粮,在这时代才是最可怕,若是打起战来连吃的都没有,一样得饿死。   五十斤的糙米加上二十斤面粉,还有那些坛坛罐罐分量不轻,买的兴起忘记今天来的不是木子,而是一起要去柳叶村给刘杰昌贺喜的李文轩。   “我糊涂了,应该要等木子来的时候买这些的。”瑾俞抱歉的对李文轩道,银钱都付了,在退货也不好。   “这么点东西,难道瑾妹子觉得我推不动吗?”   李文轩好笑的看着瑾俞,这独轮车上的东西不超过两百斤,推这些还是可以的,他自认自己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远着呢!七八里路,到时候可是要让你受累了。”   凌子言一路远远的缀在瑾俞他们身后走,瑾俞和这位穿学士服的男人说话疏离的很,那彬彬有礼的模样,显然不是亲人,可在这里和一个外姓男走在一起甚是让人奇怪。   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这镇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最多只是看着那男子一身学生装,居然做这样的粗活。   两人一路往镇口走,等上了外面蜿蜒的黄土路,凌子言才站住脚。   原来瑾俞还不是这镇上的人。   一粗俗,一优雅的身影,越走越远,两人的偶尔交流也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凌子言才收回视线。   “主子,小的查过,那男子是这次院试第一名的李文轩。”   顾笙在凌子言好奇跟着瑾俞她们一起走开始,就问了镇上那一路和那男子打招呼的人,没想到名声还不小,镇上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禀生?”凌子言有些不可思议,读书人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双手不理俗世吗?   为何这李文轩不但没有远离世俗,更是亲和的与瑾俞这样的小商贩为伍。   “这禀生的身份大有不同,他家祖上是匠籍,世代以杀猪为生。他父亲在二十年前娶了一个老秀才的女儿,虽然他父亲还是杀猪,但他幼时聪慧,四岁就由他外祖父启蒙,六岁进了青山书院拜在青山居士名下。这次考试据说他准备了三年,三年前他善年幼就想参加院试,青山居士亲自劝住了他,特意留他在今年一举夺名。”   这些话自然也是顾笙一路上打听来的,路上遇见的人无不是在夸赞这年轻禀生,小镇上的人没有秘密,顾笙从那些只言片语里整理了一下,也就能大概推断出李文轩的身世来了。   “没想到是青山居士的得意门生,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凌子言若有所思,青山居士的名讳不小,当年青山居士他中了状元,死活不肯上任做官,就想回家种田。   皇帝不想青山居士的才情埋没,想要留人在庙堂又留不住,无奈就把这里的田地划了一片给他,并建了一个书院让他培养人才,并亲自赐了封号青山居士给他。   意欲为青山绿水养人杰,知识和大山一样丰富。   有了皇帝赐的青山居士名号,求学的人络绎不绝。   二十年前大宛宫斗损失了一大批有才之士,先皇上任是求贤若渴,青山书院虽然没有出现那种留名千古的文豪学士,但也是在第一时间给朝廷送了一批人才,青山居士的名声也是一直在外。   凌子言若是曾经那个没有经历过挫折的无忧公子,那么必定拎上一壶茶叶,携上自己写的笔墨丹青上门求指教,现在万念俱灰下,那些附庸风雅的做法都被他抛之脑后。   还不如看瑾俞忙碌着面摊,有了一天的收获的欣喜模样。   “回吧!”   身上的白色锦袍,奔走了这些路,早就沾满了灰尘,凌子言只是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若是在京都,估计这白衣最多染几滴墨迹,都没有机会脏,就进了洗衣坊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曾经看花,看字,看名家传记,现在也只是看看路边的野花,嘈杂的人群,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天。   顾笙自然不知道他的主子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只是尽责又警惕的跟着主子,不时抬头四处观望。   ……   “大牛兄弟来了!请坐,请坐。”   云锦茶楼里,李掌柜笑眯眯的迎来了郭大牛,之前在凌子言跟前的卑躬屈膝早已不见了。   “这一大早的喝什么茶呀?忙了一早上,肚子还是空的呢!”   郭大牛满脸横肉,不耐烦的在李掌柜对面坐下,嘴里说是不喝茶,肥短的手已经捻起茶盏往嘴里送。   李掌柜看他牛饮的样子,一丝不屑一闪而过,随即挥手让人把准备好的吃食送上来。   “大牛兄弟别急,李某已经定了席面,马上就得。”   虽然大家都是做吃食的,但甚少有机会上桌让人服侍,这好不容易出来下一趟馆子,自然要吃点东西再走。   郭大牛放下茶盏,被肥肉挤在一起的眼睛,眼珠在不停地转。   他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客来酒楼原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富贵酒楼挖走了他们的生意,恐怕今天是来者不善。   所以郭大牛也没有多和善,架子摆的十足,企图先在气势上压倒李掌柜。   “这饭可先别吃,李掌柜有话还是先说的好。要不然我还真怕自己这不明不白吃了,不克化。”   “没有的是,今天咱哥俩主要是聊天,没有多的事。放心,放心。”   ☆、第二百零八章臭味相投   李掌柜还是笑的和弥勒佛一样,茶楼伙计送了一些珍馐茶点过来,都是一些吃茶最好的东西,李掌柜还屈尊就驾的亲自动手给郭大牛把茶点菜肴摆好,讨好意味十足。   “明人不说暗话,这话不说透,东西我可不敢动。”   郭大牛转着那喝完茶的茶盏,颇有一番正义凛然的味道。   “哈!大牛兄弟,我就知道你是爽快人,老哥我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李掌柜毫不吝啬的夸了一下,从袖兜里扣扣索索的摸出一张银票来,开门见山道,“我这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有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找大牛兄弟,这里有张十两银票,只要兄弟你肯答应,就归你了!”   “天下可没有这样掉钱的好事,李掌柜这是什么意思啊?可别逼我犯错啊!”   郭大牛眼里金光一闪,十两银子可不少,他和父亲在富贵酒楼辛辛苦苦一个月才一吊钱。   说的好听是为了照顾自己年迈的父亲,郭大牛每次听钱有福这么说的时候就想反驳,可惜拿人的手短,当初把妹妹嫁给钱有福的时候,可是拿了他五十两银子做聘礼还赌债,所以父子俩在富贵酒楼看着风光,其实还不如跑堂的伙计,起码人家每个月二百文工钱,时不时还有赏钱收。   极度缺钱的郭大牛,现在看见银子早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可他也知道这李掌柜来者不善,没事送银子,绝对没有好事。   说不定这京里人的手下,满肚子鬼主意在打什么算盘陷害自己呢!   “大牛兄弟这话说的,老哥我不是看你好久没去那赌坊了吗?拿着,这点小意思去玩两把。”   李掌柜笑着把银票推到郭大牛面前,微眯的眼睛,一副哥们好商量的样子。   “李掌柜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故意要引我入歧途吗?”   都是做迎来送往的人,想要看穿一个人的心里的话,挑起别人心里最深的**,真的很简单,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那郭大牛脸色就变了。   赌坊从姐姐嫁给钱有福做填房后,也不是没有去过,但大多数他都是偷偷的去,不敢明目张胆。   现在被李掌柜一挑,肚子里就像有一只手在挠他一样,今天不去那赌坊,恐怕不行了。   可是这满肚子坏水的李掌柜,平白无故的叫他来领银票,肯定也没有好事。   郭大牛当下虎着脸,义正言辞的问。   “大牛兄弟,老哥我也是心疼你啊!想当年你在这柳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不知道你们郭家有一手好厨艺啊!可惜你再好的手艺,现在却要仰人鼻息……唉……”李掌柜摇头晃脑的一阵怜惜。   “那是想当年我郭家的手艺,那可是被知府老爷赞过的,不远百里就为了来吃上一口正宗的郭家菜。可惜流年不济,什么风光都没有了。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打不胜的战,这拖拖拉拉可是有几十年了,也不知何时天下才会太平。”   郭大牛把手揣进袖笼里,真怕自己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子,一时忍不住拿了,听那李掌柜说起郭家的旧事,也不管那时候有没有他,使劲吹牛,吹得天花乱坠就对了。   “是呢那可是大人物都赞过的,自然是不同凡响。”李掌柜迎合的夸赞道。   “那是当然”郭大牛飘飘然的应着,好听的话谁都爱听,捻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扔,“我告诉你,当时我姐夫那酒楼半死不活的,没有我们,指不定现在已经败了呢!”   郭大牛自吹自擂的说着,仿佛那就是真的了,当时的富贵酒楼可没有现在的风光,要不然花了五十两银子做聘礼救了差点被人砍掉手脚的郭大牛,那老郭头也不会那么愧疚,只一心想着要回报钱家。   “是嘞这钱老板娶了你家姐,真的是抱了金鸡回去了。”李掌柜见郭大牛这么上道,直接就合着自己的话题走,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扔,夸了郭家的祖传秘方,现在又来夸郭钱氏,“这阵子天天日进斗金,恐怕都是你们的功劳吧?”   “秘方?那是自然。”   郭大牛塞了满口的糕点,总算听出来了李掌柜今天来的目的,他不是真的傻,只是人好赌成性罢了,眼珠子一转,吃东西就越发的放肆了。   “真不错”李掌柜神秘兮兮的道,“大牛兄弟,老哥看你也是灵活人,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活路,不知道大牛兄弟有没有意愿呢!”   “李掌柜这是找错人了吧!自问我虽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能让李掌柜和我合作,这是……”   郭大牛撇着嘴拒绝,可看着李掌柜有若无其事的摸出一张银票,顿时瞪大了眼睛。   二十两   二十两可以做很多事,娶个媳妇热炕头,绰绰有余,还能去那久违的赌坊去过把瘾。   二十两银子可以解决一切现在为难他的事。   郭大牛伸手抓了那把紫砂壶,也不管雅不雅观,也顾不上烫不烫嘴,咕咚咕咚就把那壶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啪”茶壶被掼在案几上,郭大牛大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说吧!你想要和我合作什么?”   “大牛兄弟果然够义气。”李掌柜喜出望外,也不再绕弯,单刀直入的道,“其实对大牛兄弟而言,那是已经小事,只要你动动嘴皮就行了。”   “说吧!”   李掌柜把银票推给郭大牛,见那郭大牛看也不看,快速的卷进袖子里,他才又笑得和狐狸一样道。   “只要这些日子在富贵酒楼卖得最好的菜系方子给我,以后保证少不了大牛兄弟的好处。”   大牛攥着银票的手一下松开,顿时那银票烫手的不行了,他自己都想要那秘方,这李掌柜倒是知道哪个为难,专挑为难的说。   “这……”   “怎么?大牛兄弟为难吗?若是为难的话,可以从长计议。”李掌柜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郭大牛藏银票的袖子。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一定给你!”郭大牛捏了捏银票,想想美好的未来,这事不能错过,银票收了也绝对不能退。   ☆、第二百零九章变了   “好!等的就是大牛兄弟这句话了……来来来,吃茶吃茶……”   李掌柜和郭大牛一番密谋,都在想着要把秘方拿到手,这边天香楼昨天买了瑾俞二百文卤菜的掌柜,今天没有去买瑾俞的菜。   其实不是不去,而是找到了更便宜的。   “这是你们做的?”天香楼的掌柜尝过那些卤菜狐疑的问。   今天一大早他就出了酒楼,本来想着远远看着瑾俞会给那富贵酒楼送多少卤菜,自己能不能和瑾俞软磨硬泡讲一点价格下来。   昨天那二百文的卤菜给他翻了一番,这五本的买卖,可是抵上他半天的营业了。   可银子不嫌多,越多越好。   不想出来就看见春桃姑嫂二人挑着卤菜叫卖,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把人拦了下来,等那卤菜坛子的盖子一开,掌柜就直接把人带回了酒楼。   “是……是!”   穿着半新的褚红色襦裙,挺着个大肚子的春桃,紧张的双手扣着裙边,怯懦的往后退了一步,春桃要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还是第一次。   被那天香楼的掌柜怀疑的目光一看,她就吓的有些慌了。   “是,是我们自己做的。”   春桃的大嫂美英扭着大肥臀,自认妖娆饿上前一步拉住春桃,一张脸上涂着劣质的水粉,惨白的浮在脸上也不自知,谄媚的对那掌柜笑。   “这就奇怪了。”天香楼的掌柜瞥了一眼美英有料的胸,故作高深的道,“昨天我看见来卖卤菜的小姑娘,好像不是你们。你们和她是一家人吗?”   “是!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美英抢在春桃开口前截去了话头,这怯懦的小姑还是改不了那臭毛病,在家里耳提命令的教过,现在还有在那里退却。   要不是怕那瑾俞万一知道找上门来还要春桃挡箭,她也懒得把这春桃带在身边。   这件事现在还没有被人知道她们不说,瑾俞不找上门来,谁会知道?   就这掌柜尝过卤菜两眼放光的样子,精明的美英早就收进眼底,那和村里的几个鳏夫看见她两眼放光一样,贪着呢!   就算是不要,她也有信心让天香楼的掌柜要。   “这味道虽然和我昨天在一个姑娘手上买的差不多,但你们这菜有股怪味,就是底汤差不多,也没有盖住那味道。”天香楼的掌柜直截了当的点了出来。   是瑾俞卤菜的味道,但质量差了了不是一丝半点,那内脏的臭味还在。   这个估摸着这两个女人应该和瑾俞有某种关系,拿到了瑾俞的汤料,但没有好好的利用到,可惜了。   “不会差,不会差,我吃的就是这样的味道,好着呢!”春桃摆摆手,又点点头,一脸的着急上火,就想让这掌柜相信。   “就是那味道,掌柜也是识货的人,自然是知道那个中的滋味是好的。嗯~”   风骚的抛了一个媚眼,美英还故意挺了挺自己非同一般的胸。   春桃羞得低下了头,怎么觉得她嫂子这样做太浪荡了。   “这样吧!小娘子可以去里面给我演示一下吗?可以的话我就买下你们这些卤菜了。”   天香楼的掌柜收到美英的暗示,这样放荡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只要给点蝇头小利就能搞定。   眼睛一转,已经计上心头。   “没问题!”   “那带上你的东西走吧!”   春桃想要制止都来不及,她嫂子抱着装卤菜的坛子跟着那掌柜去了后院。   “嫂子!这卖卤菜不需要去后院吧?”   “小娘子别担心,我家掌柜最是和善,这是给那谈价格呢!”   小伙计心知肚明,掌柜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留他在这里就是看着春桃的。   看着面色仓皇失措的春桃,小伙计拿了盘前两天剩下硬邦邦的糕点放桌上,示意春桃吃着等。   春桃简直是受宠若惊,一再的道谢后,才小心翼翼的捻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啃着,愣是吃出来了美味佳肴的味道。   小伙计同情的摇摇头忙自己的事情去,这世态不知道要差到什么时候,光看这女人就知道从来没有吃过好吃的。   美英进去也没有多久,差不多一刻钟左右,面色绯红的出来,春桃也只啃了两块糕点。   自然是因为从来没有吃过,吃的小心翼翼的缘故。   “嫂子……”看见美英出来,春桃仓皇的站起来,嘴里的糕点还来不及咽下去,被噎得直翻白眼。   “没出息的,就这么多破烂东西就把你馋到了。”   美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春桃,指甲缝里还带着污垢,大手力度不小的拍向春桃对我后背。   春桃被拍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抱着肚子坐回凳子直喘气。   “我……我没事了嫂子。东西……东西卖了吗?”春桃好点就不忘担心的问。   “卖了三十文,走吧!要家去了。”美英拍拍自己的袖兜不耐烦的道。   “嫂子等等。”春桃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有吃完的三块糕点,小心得对那伙计道,“大哥,我家两个小侄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个糕点,这些能给我带回去吗?”   “这破烂东西有什么好带的,不要了,不要了。”   美英刚刚进门前还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乱看,这出来就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把春桃都吓了一跳。   看见春桃那吃惊的样子,美英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转身问都没有问就把那三块糕点包进帕子里,就连一旁另外碗里的也没有放过,装好了糕点拉着春桃就走。   “这……这女人也忒不讲究了……”   伙计看的眼睛直抽抽,直觉觉得掌柜惹上这个女人要麻烦,这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这样的放肆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嗯哼~”   一声假咳在身后响起,伙计转身刚好看见掌柜背着手,春风满面的站在那里。   “掌柜的。”   “少说话,多做事,不该你管的就当没看见。听见了吗?”   “是!”伙计连忙低下头,匆匆忙忙的往后院去,他确实知道太多掌柜的私事,这样不好。   看着酒楼外面慢慢变多的行人,春桃姑嫂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掌柜的出来看着有些年头的牌匾笑的诡异。   多一个女人而已,小恩小惠坏不了事,关键是能让自己财源滚滚。   ……   ☆、第二百一十章甜的   瑾俞和李文轩一路往家的方向去,怕独轮车上的东西把礼盒弄脏,瑾俞只好把那些礼盒拎在手上,想着这是李文轩要送给刘杰昌的礼物,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搞笑。   她讨厌那刘杰昌,就像是讨厌苍蝇一样,可偏偏周围的人和他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瑾妹子,要是累了就放下歇会儿吧!”   李文轩一路走的轻松,恨不得这路长点,再长点。   这会儿看见瑾俞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活跃,便开口提议道。   “我倒是不累,但李二公子要喝点水吗?”   瑾俞连忙摇头,独轮车让李文轩推了,她手上那两个礼盒不重,悠闲的她像是游玩的,李文轩反而像是进镇赚口粮的。   瑾俞于心不忍,让人这样的帮忙实在是愧疚。   “不……好,我还真的有点渴了。”   李文轩想着要拒绝,但眼角瞥见独轮车上的竹罐,想着你肯定是瑾俞喝水用的,顿时一阵口干舌燥,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奔腾。   他有点渴了。   “车上的竹罐里有水。”等李文轩停好独轮车,瑾俞把手上的礼盒放好,拿了之前忘记给瑾天的竹罐拿出来,里面是瑾俞给瑾天特意准备的蜂蜜水,“喝点吧!”   “好!谢谢。”   李文轩欣喜之余,面上故作镇定的把竹罐接了过来,那些塞住竹罐口的木塞,仰脖喝了一大口。   入口甘甜,还带着青竹的清香,李文轩的脸上一阵燥热。   觉得自己肯定是孟浪了,这竹罐虽说是瑾俞喝水的竹罐,怎么也不能把清水喝出蜜糖的味道来吧!   想到这里李文轩又喝了一口,甘甜直沁肺腑,李文轩连心都是甜的。   “农家简陋,早上给瑾天准备的蜂蜜水忘记给他了,李二公子还能接受那甜味吗?”   离家也只有一小半的路程,瑾俞也不怕半路要找地方方便麻烦,拿了自己的水喝了一口,想起瑾天那罐是蜂蜜水,但有些男生不喜欢甜食,也不知道李文轩喝不喝得惯,便开口问。   “……”李文轩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吐了出来,原来他一开始觉得这水是甜的,那是真的。   加了蜂蜜的水不甜都不行,亏他这这里浮想联翩,自己手里的竹罐根本就不是瑾俞喝水的那一个。   李文轩艰难的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明明是一样的水,却没有了之前的好味道。   “挺好的,真的挺好,很甜。”   看了一眼瑾俞手里喝水的竹罐,李文轩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要是可以换一个就好了。   “瑾俞?这是回村里吗?”   身后传来了说话声,瑾俞转身就看见满仓叔和昨天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刘二柱,还有两个穿着公服的男人过来。   “满仓叔,刘叔,我这正准备回村去。”   瑾俞收起竹罐,一看就知道他们今天去做了什么,后面那两个人应该是镇上派来查案的人,身形魁梧,眉眼看着也是有几分正义之气,就这么跟着满仓叔和刘二柱后面走的那么慢,脸上也没有不耐。   “我和二柱去报案了,这两位是镇上的官爷。”   瑾俞看那刘二柱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常年生病头发斑白,加上手上还拄着一个木头手杖,看着倒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正常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更何况那样病弱的,瑾俞看着也是为他辛酸,失独后,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瑾丫头,你是个能干的,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家去。”   刘二柱半眯着眼,不着痕迹看了一遍瑾俞独轮车上的东西,掩下眼里的贪婪。   他家里出来秋收的日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大包的粮食,只消一眼他就觉得眼热。   “家里没有吃的了,今天卖了点卤菜换了粮食回来。”瑾俞对别人贪心的目光特别敏感,但眼下也不想说什么,“我家里昨天分的狼肉没有卖,一会儿满仓叔让人过来拿去给刘叔家用吧!多的东西我们也帮不上,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那些……行!我一会让文阳过来拿,送了东西给刘家帮忙的人家,我这里都会记上。你们家自己也艰难,已经很是难得了。”   满仓叔想说你留着卖钱,但看刘二柱那看着瑾俞独轮车的视线,还是不说了,瑾俞家艰难他知道,但眼下刘二柱家一穷二白,刘强子的丧事还要靠大家支助才能办理,瑾俞家也是逃不过。   “好!那一起走吧!”   李文轩一直安静的看着,没有人注意他,他也不开口,这会儿瑾俞说要走,他当机立断就去推车。   一身不同农家人的学士服,这再去推车,这要让人不注意都不行了,满仓叔想起之前他领头走在前面,好像刚好看见瑾俞和这书生对面有说有笑的在喝水。   “瑾俞啊,这位后生是……”   气质那么好,还是读书人,满仓叔开口问。   “噢!我忘记介绍了,这是镇上的李公子,他是来我们村赴宴的。”   又是书生,又是赴宴,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去的哪家。   这天下的巧事就是这么多,刘杰昌和瑾俞退婚另娶了,本来以为没有交集,可这一个村住着,有点什么事都躲不过,这不是就连一个客人都能和瑾俞走到一起了。   “大叔你们好,我是李文轩,刚好要来柳叶村赴宴,因为路线不熟,只能劳烦瑾姑娘帮忙带路了。”   李文轩这会儿也不叫瑾妹子了,在瑾俞村里人面前,还是要避嫌,毕竟姑娘家和男子不一样。   “原来是禀生老爷啊!难得我们同路。”   满仓叔还没有开口,后面的两个穿公服的男子一件上来和李文轩打招呼,这不管是小小的村庄,还是热闹一些的镇上,这禀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能套套近乎,自然不会去放过。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当不得老爷的称号。”   李文轩最近应付这些是游刃有余,可当着瑾俞的面他不想要这些包袱,就怕因为这些瑾俞会把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第二百一十一章人比人气死人   为了避嫌瑾俞要推独轮车,李文轩抢了去,李文轩现在要推独轮车,后面那两个魁梧的男人上来二话不说抢了去。   就这样瑾俞两手空空,悠闲的跟着独轮车走,李文轩和满仓叔跟在后面,接着是拄着手杖的刘二柱和另外一个官差。   一路上李文轩表现的都非常亲和,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是和几个农夫说话,满仓叔的问题他有问必答,一点架子都没有。   和村里那个浑身都透着酸腐的刘杰昌比,李文轩简直是圣人,不要好的太多。   暗暗做了比较,满仓叔心里顿时觉得做大事的人,真的不是嘴上说说的,就这气度就没得比。   一行几人一路交谈走的也是不快不慢,到村头的时候正好巳时了,今天的溪边很是热闹。   刘杰昌家开席十八桌,一大早满仓叔的大儿子文通,就去帮忙从镇上采购了酒席上的菜回来,这会儿溪边说说笑笑的女人都是在给刘杰昌家干活的。   看见独轮车上了村道,正想说几句话激激瑾俞,等看见和刘二柱一起报案的满仓叔也在,顿时刚才的说笑声也停歇了不少。   那儿子被人活活打死的苦主还在,不管刘二柱夫妻的为人多差,但惨剧是没法更改的,虽然嘴碎爱挑事,但大家同情心还是有的。   “多谢官爷帮忙推车,我家就在对面,这就不进村里了。”   瑾俞上去扶着那官爷就想往村里推的独轮车,指着对岸那独门独户的青竹篱笆道。   “要我给你推回去吗?小姑娘小胳膊细腿的,这么多东西恐怕推不动吧!”   官差看了一眼消瘦的童瑶,再看看独轮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狐疑的道。   “天天上山下地,做的都是体力活,我可以的,谢谢大家。”   瑾俞接过独轮车的扶手,瞄了一眼看着自己家方向的李文轩,这么多人在,她要是单独邀请李文轩去家里恐怕太显眼,大家都邀请又觉得太那个了些,干脆什么都不说,礼貌的道谢后推着独轮车就走。   “瑾家前段时间分家了,瑾俞她家搬到了对岸,老宅在村里。那可是我们村里最气派的一座房子了……”   满仓叔顺着李文轩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不由自主的解释了一下。   都是过来人,李文轩一路上对瑾俞的呵护他看着眼里,恐怕来吃酒席是个噱头,来看看瑾俞家才是重要的事。   瑾俞是个好姑娘,如果能嫁个好人家,满仓叔还是乐见其成的,便说了几句好话。   “这里真是人杰地灵啊!大叔,刘师兄家往哪里走啊?”   李文轩恋恋不舍的看着瑾俞走远,要是可以不去顾忌的话,他真的想冲上去接过瑾俞手里的独轮车,为她瘦弱的肩膀分担一些。   可惜不能。   不能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哪怕现在他的心已经跟着瑾俞去了,他也不能跟着去。   “刚好顺路,李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道去吧!”   “那有劳大叔带路了。”   李文轩手上拎着礼品,还是礼貌对我对满仓叔拱手行礼,端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   “哪里哪里。李公子请。”   出事的夏家离刘杰昌只有三户人家,满仓叔倒是不想怠慢李文轩,可夏家和刘家的事也不能怠慢,只好折中一起去了。   瑾俞回家的时候,木子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明白要出去找人自然不会那么快,但心里还是异常的忐忑。   “爹!我回来了。”   瑾昌明一贯的在忙活那些竹器活,家里的庭院角落木子用树皮搭了一个小茅屋,里面堆满了竹筐等物,瑾俞想着哪天不忙的时候就拉一车去卖,可惜一直抽不出空来,竹器倒是越来越多了。   “瑾娘回来了。这么多东西,赶紧放下让爹来帮忙。”   看见车上的东西都要有瑾俞三个人那么多了,瑾昌明扔了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筐,拿了拐杖就要来帮忙。   “这个不受力的,一路上都是别人帮忙,我就从村口到这里一段路的距离。不累。”   “就是有别人帮忙也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赶紧歇会儿,这些交给爹来就行。”瑾昌明心疼的道。   这天天来来去去的往真是镇上走,要是换做娇气的女孩早就叫嚷开了,唯独瑾俞好几次偷偷的躲在厨房里挑脚上的水泡,叫苦的话一句都没有。   “我真的没事。”瑾俞想着道,“爹,我把那一盆狼肉许给刘家了。他们家那个情况多的我们也帮不上,奠仪钱还是跟村里人一样的送就行。”   “行!奠仪钱我已经送去了,一会儿那狼肉我去送,你就留在家里干活吧!我和他们说了早上家里没有人不能过去,下午去帮忙。”   瑾昌明没有意见,刘二柱家那是真的困难,长年累月的生病卧床,这场横祸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   父女两个达成共识,瑾俞瑾天也不想去溪边凑热闹听那些冷嘲热讽,反正家里木子拎了满满两大坛子的水,那些闲置的木桶也没有放过,干脆就留在家里洗那些内脏了。   瑾俞回来了,瑾昌明自然是要去村里帮忙,白事可不能短了人手。   交代了瑾俞一番,不管谁来也别把人家的话当回事,瑾昌明才不放心的离开。   进屋看了一眼母亲,见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家里只有母女两个人,她干脆把母亲牵了出来晒太阳。   青娘最近的情绪很平静,任由瑾俞牵着出屋,刚被太阳照着不舒服,也就一会儿她就适应了。   给青娘喂了一杯水后,瑾俞才换了衣服开始干活,今天木子和父亲还有瑾天都不在家,瑾俞第一次觉得干活有点单调。   就自己自发的和母亲说话,青娘只是微眯着眼晒太阳,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给瑾俞回应,瑾俞却乐此不疲,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   这边瑾昌明到了夏家,那两个官差已经开始勘察现场了,一旁围观的人已经不少,这偏僻的山村还是第一次迎来官服的人。   但昨天晚上经过一番折腾后,除了地上的几滩血液,还有那灵堂面色清灰的尸体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谁杀的   现场被踩踏的看不出什么来,再加上昨天烧的两堆火,除了夏家门口的血迹明显外,巷子里就剩下一些残余的痕迹了。   “哪个是第一目击人?”脸色偏白的官差皱眉查看了一番,开口询问。   没有人回应。   这过于专业的话语对这里人来说,根本就听不懂。   “嗯哼!官爷问的是,谁最先知道出事,也是最先来这里看见夏家人和刘强子倒下的吗?”满仓叔是村长,不懂就问。   “没错。昨天夜里是谁先知道这里出事的,又是谁最先来这里的,不能隐瞒,请如实说来。”   官差黑着脸道,之前一路上的和善平和看不到了,多了几分严厉。   “官爷,是我第一个出来的。”二牛举着手出来。   他家就在隔壁,昨天晚上本来他和妻子吵了一架,一时气闷就出去找柱子娘,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跑了一鼻子灰回来,刚好听见这边的哭嚎声,等从村头走近的这些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至于村里人说的连云福杀人,当时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连云福。   “你说你当时是从村头下来的,你家在这隔壁,为何会去村头?那么晚不在家睡觉,去村头干嘛?”   这会儿换了黑脸的官差问,白脸的官差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纸笔,早就有人搬了案几出来,条件有限就倒了点水,胡乱的磨了墨,一一记录下在场所有的对答。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看见要笔墨伺候,之前闹闹哄哄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一致的看向被问话的二牛。   这人命关天,谁也没有看见人是谁杀的,可以说,所有人都有嫌弃,尤其是这样的大案,血案。   “我……我去窜门了。”二牛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去了哪里自己心里清楚,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不能说。   “去的谁家?都有什么人看见?据实说来,一点都不能隐瞒。”   “就是村里人随便的窜门,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二牛,你闪烁其词,不回答正面的问话,有意的逃避,这是为何?是心虚吗?”   黑脸的官差再次质问,这话一出口,安静的人群又开始骚动了。   这结果太出人意料,可回头想想刘二牛出现的也太巧合了,这夏家打打闹闹十几年了,村里人都麻木都不想出来查看,所以那天晚上的打闹谁都没有起来,为何这刘二牛就遇到了,还是第一个出现的。   立马脑补了一场打杀戏,敦实的刘二牛就成了狠辣的杀人凶手,昨天那惨烈的现场浮现在眼前,众人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见大家这明显怀疑的态度,刘二牛急了,可是去向现在又不能说,怕再次毁了柱子娘的名声,“我真的没有杀人,只是去窜门回来晚了而已啊!”   “那你告诉大家,你去的是谁家?有谁可以证明你当时没有在杀人现场的?”   “我……我不能说。”   刘二牛看见人群后面的柱子娘,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不能说,起码也要尘埃落定,他休妻准备娶她的时候再公布。   “再问你,为什么那么晚村里人都睡觉了,你还去窜门?”   “不能说啊官爷你们别问了”刘二牛惶恐的道。   “不说那么就去县衙说吧!绑上,一会儿带走”   黑脸的官差仿佛耐心用尽了,解下腰上的绳索,作势就要来捆了刘二牛。   “怎么会这样啊?真的是刘二牛杀的吗?那连云福就是冤枉的了。”   “不会吧!平常老实巴交,大声说话都不会,看不出来还会杀人了……”   众说纷纭,看着那官差要来捆自己,刘二牛的腿都软了,刚刚还尴尬的脸,就差哭出来了。   “我真的没有杀人,官爷明查啊!”刘二牛战战兢兢的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你现在要说出真相还有机会,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可是涉及五条人命。我们之前摸查走访过,据说你家婆娘和那事主妻子关系甚好,对不?”   黑脸官差继续问,手里的绳索整理了再整理,就像下一刻马上要往那刘二牛脖子上套。   “是。她们两个关系很好,整日在村里蹭吃蹭喝,都是她们两个。”   旁观的有人开口道。   “我看你是对那菊花和你婆娘走的太近,两人好吃懒做家事不管,所以你对刘强子下了杀心,是也不是?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黑脸官差的话音一落,拿着帕子不停抹泪的菊花婶就爆发了,拼命的往刘二牛身上扑。   “你个杀千刀的!自己媳妇都管不好,为何要害我家娃儿呀!”   “我苦命的娃儿啊!平日里可是叫你二叔二叔,忒亲热的呀!”刘二柱又开始顿足捶胸了,哭不出眼泪,只能干嚎。   二牛婶看见这情景,下意识的往后躲,她怕殃及无辜,那菊花婶的泼辣劲她可是太清楚了。   至于刘二牛昨天在不在家,去了哪里她心里明白,还不是被那狐狸精勾走了。   要是可以惩治一下刘二牛,以后他收敛了,安安分分的和她过日子,那不是更好吗?   想到这里,二牛婶躲得更远了。   “我可以证明刘二牛没有杀人!你们不要乱冤枉人!”   人群后面的柱子娘挤了出来,二话不说把扑在刘二牛身上又挠又掐的菊花婶推开。   “王寡妇,你能证明啥啊?”   有人不满的问,这案子要是有人认了,那刘强子就早点入土为安,他们也不用在这巷子里继续守夜了。   毕竟守着一个惨死的人,那场景实在可怕。   “我敢出来,自然是能证明当时刘二牛就在我家!”   柱子娘看着围观的人一眼,最后还是大声说了出来。   以往她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在想要改过后,觉得尤其丢脸和让人不耻。   破坏别人的家庭,纵使别人夫妻之间不和睦,那也是破坏,放在以前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月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昨天我没有和你在一起!”刘二牛急了,尤其听见后面的人在交头接耳的骂柱子娘。   “昨天我们就是在一起,你蹲在我家大门口,口口声声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都有嫌疑   柱子娘这话就像是一滴水落进油锅一样,顿时炸开了过。   有见过谁谁多情的,还没有见过有人大庭广众下表白的,村人的八卦心被柱子娘不矜持的话打破,一时忘记了这是在查案发现场,交头接耳的说开了。   “就说你二牛看王寡妇的眼神不对,没想到两个人真的有一腿!”   “真是不知羞耻,这样的话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真是丢尽柳叶村的脸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羞愤难当,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出格,不知廉耻的男女。   “王寡妇,你原名王桂枝三年前丈夫病逝。是也不是?”   黑脸的官差对那些围观的嘈杂声视而不见,转而询问柱子娘,可以窥破人的双眸,让人心里发怵,不敢再有隐瞒。   “民妇正是王桂枝,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我和你二牛……早就两情相悦了。但这段时间我想要和他断了关系,他不肯。昨天夜里又来,我没有让他进门。官爷,二牛大哥是个好人,他没有杀人”   柱子娘豁出去了,二牛什么都没有做,决不能把杀人的罪名落在二牛头上。   就算让村里人说她不守妇道,她也认了。   “刘二牛,王桂枝这话是真的吗?”黑脸官差问抱着头一脸懊恼的刘二牛。   “桂枝,你这是何苦呢!是我对不住你啊!”   刘二牛一声悲鸣,他就是想要保护那个苦命的女人,可除了愧疚外,什么都做不到。   “没良心的原来你和这荡妇都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父老乡亲们,请你们都给评评理,把那荡,妇沉塘了去”   二牛婶终于不躲了,听了自己丈夫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怒火中烧,想要借官差的手惩治刘二牛那是不可能了,那么今天她就要让他们两个身败名裂,往后在这村里头都抬不起来。   “好了!”黑脸官差呵退装模作样哭的二牛婶,这件事本来就棘手,他们可不想再揽一件清官都断不清的家务事在身上,“既然有王桂枝证明刘二牛的去处,又有人证明那个时间段没有作案,刘二牛排除作案嫌疑。”   可惜没有人给二牛婶发挥的余地,刚刚想冲过去撒泼打柱子娘,被二牛一把给拎到了一旁,老鹰捉小鸡一样。   刘二牛对她可没有对柱子娘的耐心和温柔。   “好了,现在继续查问,刚刚问过话的无关人员快点离开。”   白脸的那个官差龙飞凤舞记了一张纸,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也只是把看热闹的人赶走。   可那些人怎么可能走,意思意思的退了几步远,继续站在那里围观,刘杰昌家的喜宴都吸引不了他们过去。   刘二牛多的话也不说,深深地看了一眼柱子娘,心下下定决心拎着妻子就走。   是该都给柱子娘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患难见真情,他被人诬陷的时候,为他说话的也只有那个泼辣的女人。   这份情他没有错付。   “不是二牛,那就是连云福杀的他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变化实在是大,前一刻是二牛有嫌疑,现在又说没有,菊花婶呆愣了片刻后,又开始嚎上了,罪魁祸首还是转回了连云福身上。   “就是无缘无故消失的也太巧合了,不是他都说不过去。”   不知道谁迎合了一句,接下来七嘴八舌的说的都是怀疑连云福杀人的事,逼真的就像亲眼所见。   “就他和夏家十几年的恩怨,这说不是他杀的人,都说不过去啊!”   “就是那连家可是被那夏家多嘴的婆娘害得家破人亡,是人知道那些过往都忍不了……”   众说芸芸。   “这人还没有找回来,可不能轻易下结论,云福那孩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瑾昌明听不下去了,这些人口口声声的猜测就想盖棺定论,那无辜的连云福恐怕真的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瑾老二,谁不知道你和连云福走的近……”   “好了!昌明说的话没错,官爷今天就是来查案的,断没有因为你们的一句胡乱猜测就妄下结论。”   满仓叔眼见瑾昌明引火烧身,连忙出言相助,这些话私下猜测说说,这会儿有官差在这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来的两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当官的,县衙里遣派都柳镇值勤的五个衙役,今天来了两个,还是因为一下放倒了五个人,案子实在大,他们才排了两个人过来。   不管虽然说是遣派到柳镇的衙役,但兼职了查案,刚刚那一番询问,还带着笔墨记录有模有样的,满仓叔觉得村里人这会儿最后别乱说话,那上公文的事都不能小觑,得慎重些。   满仓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在村里主事久了,一开口那些交头接耳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还有人有别的发现请速速说了,咱们争取早点给往生者一个公道。”   白脸官差收了记录下的纸头,现在该是去夏家看着那四个昏迷不醒的人了,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突破。   “这明摆的杀人犯不去抓,问别人有什么用啊!就差我那娃儿起来自己指证了哟……苦命的娃儿啊!这世道没有天理了啊……”   菊花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上了。   “没有确凿证据前,那都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说是凶手。”黑脸官差皱眉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菊花婶,再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道,“可以是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大家都有嫌疑。”   “……”   看热闹的这会儿被那暗含深意的一样看的心惊肉跳,顿时觉得自己看热闹不好,别招了麻烦,斟酌着就要走。   突然间觉得,那刘杰昌虽然一脸傲慢,唯我独尊的样子,但那起码也是喜事,比这带煞的杀人案好看多了。   “夏清第的婆娘醒了,她说她有重要案情要说”   守在屋里照顾夏家人的女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那两个官差之前让她看着当事人,有什么发现就来说,外面的刚刚闹得那一通她只听见声音,看不见情景,这会儿见夏家婆娘醒了,简直是欣喜万分的跑了出来。   等看见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满脸戚戚的想要退场,顿时脸上兴奋的神情卡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诬陷   大家进去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夏花母亲醒了,相比于夏花和她父亲一个的腿骨折了,一个身上看不出伤口,但也是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夏花母亲她的伤其实不重,在连云福挥棍打人的时候拉了夏花挡在身前,昏迷到现在只是因为脑袋挨了一下导致的。   至于脸上那青青绿绿的淤青,都是夏清第打的,可现在没有人知道是谁打的,她也不可能说是夏清第打的。   “狼崽子杀人了……”   夏花母亲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床上脑袋包裹着白布透着腥红血迹的夏清第,再看看鱼贯进来官差和村里的人,口齿不清的道。   瑾俞知道确切的消息是在父亲带着满仓叔的大儿子,文通来拿送给刘二柱家的狼肉,那时候她刚刚把卤菜下锅,正淘米准备煮中午饭。   早上买的五十斤糙米,瑾俞她分做两次才搬进去,这要是木子在家,相信他勾勾手指就搞定了。   瑾俞呆愣了好久,都有点不敢相信着是真的,那么和善忠厚的一个人,到底是被什么逼得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没有证据,仅凭一个人的证词,这样立案恐怕太仓促了吧?”瑾俞失落的问父亲。   “官差会再来查案,这是片面之词自然不能给人定罪。”   瑾昌明也是满腔的伤怀,纵然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当事人苦主这么说,信任度又高了许多。   更何况夏家和连云福家有仇,连云福自出事后下落不明,嫌疑度又大大的增加了不少。   两个官差也去了连云福家勘察,瑾俞都能看出没有异样,自然那两个官差也是一无所获。   “这件事恐怕还要麻烦,行凶的就是一根木棍,能用木棍伤人的人可不多……云福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可现在的局面对他非常的不利。”   文通点到为止,满仓叔跟着那两个官差办案,他也在身边帮忙,知道一些皮毛,不是在交好的瑾家这里,他也不打算说。   但看瑾家父女的担心和猜测,他不由提了一嘴。   连云福这一失踪算是一个大忌,现在夏家父女没有醒,夏花母亲醒来一口咬定就是连云福,没有办法证明连云福的清白。   “……”   “……”   瑾俞父女相对无语,这是不争的事实,连云福已经失踪,出去找人的人也没有回来,真相到底怎么样,只能看最后的审查。   现在瑾俞祈祷的是连云福平安无事的回来翻案证明清白,还有就是那夏家父女清醒后能说出不一样的事实。   “这些狼肉拿走,还有这五斤糙米也带上。”瑾俞沉默片刻后,把装狼肉的坛子搬出来,早上她留着没有带走去卖,就是防止刘二柱家需要大家筹备这些东西,特意留下来送给他们家的。   色泽鲜亮,味道很好的狼肉还在,打狼的英雄现在不但下落不明,还冠了杀人凶手的名头。   最可笑的是,狼肉还是送给苦主的。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很可笑,又让人很无奈。   “这糙米就不用了吧?你们留着自己家吃就好。”   文通还是第一次看见瑾俞的母亲安静的坐在那里,和那些粗俗的妇人不一样的是,虽然看着偶尔神智不清,但安静的时候气质特别好,让人不敢随意窥探。   只是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文通便礼貌的移开视线,看着另外一个竹萝里还装了五斤糙米,这一坛子肉已经不少了,这米还是需要瑾俞留下,毕竟刘二柱家可是一个无底洞,今天就算是瑾俞给再多,他们家也不会感激的,可是这句话不能明着说。   至于大家帮忙送菜这些办丧饭,那是不想刘家的丧事太难看,意思一下就行,瑾俞一下子给了一坛子狼肉,已经是大手笔了。   “虽然我们家也困难,但总归比他们家情况好些,也是我爹的意思。文通大哥尽管搬去就行。”   瑾俞回来的时候临时加的五斤糙米,那刘二柱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虽然他妻子的性格让人不喜。   “行!那我就记下了。”   文通也不再多说,手上的一个自作的册子写下瑾昌明一坛卤肉,五斤糙米,字迹虽然不好看,但是勉强可以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独轮车文通大哥就推回去吧!今天你恐怕要用到。”   瑾俞跟着文通后面把装米的箩筐拿出来,说到独轮车还不由的脸红,她已经用了十几二十天了,就算是明天自己的可以拿回来,那明天还是要用一天。   “晚上我就给你送过来,不能耽误你明天的事。”   “实在抱歉,今天不方便没有去拿新车……”瑾俞尴尬无比。   “没事,没事。我家现在反正也不用。”   文通憨厚的笑笑,算是解了瑾俞的尴尬,在家里父母说起瑾俞总是赞叹的多,以至于他对瑾俞说话也带着几分小心,就怕哪里说错了,让瑾俞笑话。   “瑾娘,你们在家好好的待着,一会儿爹回来吃饭。”   东西拿上,瑾昌明自然也是跟着文通一起去刘二柱家,怕瑾俞自己又跑来夏家帮忙,提前嘱咐一番。   “知道了,我和娘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好。”回来看着妻子安静的晒太阳,他为连云福的忐忑不安也平静了些,“文通我们走吧,别耽误了你去别人家。”   或许连云福现在不在家也是好事,起码不会立马进监牢那里可不是好地方,好好的进去,脱一层皮出来。   “好。瑾叔慢点没事,我走前面。”   看着他们离开,瑾俞才关上院门煮饭去。   今天村里异常的热闹,一个办丧事,一个办谢师宴,虽然都是村里难得的几户本家人,但气氛完全不一样。   刘杰昌家这会儿是热闹非凡,之前围在夏家看热闹的人,这会儿都跑这里来帮忙了,不管怎么样村里唯一的秀才老爷,也是不能怠慢的。   “真是晦气大喜的日子,居然碰上这样的事。”李寡妇穿着喜庆的大红襦裙,也不管粗糙的面容和那锦缎不符,踮脚往夏家的巷子那里看了一眼,甩着帕子嘟嘟囔囔的回屋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打脸了   院子里摆满了桌椅,帮忙的女人勤快的洗洗刷刷,切菜的声音传的很远。   看见李寡妇进来,几个女人讨好的笑着打招呼。   “李婶子,你真是好福气啊!这回杰昌中了秀才,以后你只等着享福就行了。”   “那是杰昌从小就孝顺,要不然他爹也不会临终前一再交代要他去读书呢!”李寡妇高傲的道。   “就是出息,还娶了一个好媳妇,你是先苦后甜了。”   李文轩坐在院子的客桌前和刘杰昌,还有几个学院的同学说话,听到这边的说笑声,眼神暗了暗。   当初刘杰昌家里情况不好,大家有目共睹,后来为了攀附富贵退婚另娶,现在没有人说一句忘恩负义的话,更多的都是夸赞和羡慕,李文轩看着这些人只想冷笑。   不怪乎瑾俞当时当初在他提刘杰昌的时候缄口不言,这样的人实在让人不想启齿。   看着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刘杰昌,李文轩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来错了,想要来瑾俞家,打可不必找这样的借口来。   把玩这手里的茶杯,李文轩极有涵养的嘴角挂着笑意,有人问他话,他还能礼貌的回上一两句,没有人看出他已经不耐烦的想要没事离开,不想在这里听这些天的互相吹捧虚伪以蛇。   “杰昌啊!这些都是你学院的同学,一会儿你和他们多喝几杯,也让他们沾沾喜气,争取三年后的院试也能过。”   李寡妇像是在巡视一样,从院门口晃了回来,看见儿子陪着那些身穿学士服的学生坐一起,不知道这些学生的身份,但在她眼里儿子就是最优秀的,忍不住炫耀一下。   众人既然是来刘杰昌家吃酒的,因为林雪玉的娘家在,那么自然也是卖他几分面子,话语里就多捧了一下刘杰昌。   不想不但刘杰昌没有客套,全盘接受,就那个穿衣打扮不伦不类的刘母,也是一样的目中无人。   大家看了一眼安静坐在那里把玩茶杯,仿佛要不茶杯玩出花来的李文轩。   这第一名都谦虚到不行,最后一名反而爬上了高台唱凯歌了。   “借伯母吉言,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其中有个学生强忍着笑,认真的道。   “不必客气,有什么不懂的来请教我儿就行。”李寡妇继续自卖自夸道。   “噢!以后不懂的东西,一定来请教师兄,想来师兄学富五车,肯定不会藏拙的,是吧!”另外一个学生符合道。   虽然自己这次没有考中秀才,但说放在李文轩不去请教,反而来请教刘杰昌,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娘,你就别说笑了,师弟们都在这里呢!”刘杰昌被同窗那一句揶揄的话拉回现实。   李文轩这第一名在这里,现在母亲说让人来请教他,这根本就是拉仇恨的。   “我儿……”   “娘,你去看看是不是可以开席了?别人客人等饿了。”   李寡妇还想再说什么,刘杰昌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大家别客气啊!喝茶喝茶,我去看看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母子俩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点,看见儿子的暗示,李寡妇甩着帕子去了厨房。   “让诸位见笑了,家母一向喜欢夸大事实。”   刘杰昌略带刚刚的看了一眼李文轩,眼角看见另外三个同窗,不由自主的腰板又直了不少。   三十几名学生,中的只有四个,他就是最后一名,那也是中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人强,起码这次的府学就有他的一个名额。   “我想起来先生昨天还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来时忘记做了,午宴恐怕不能留下来吃了。实在抱歉,师兄。”   李文轩站起来行了一个学生礼,这是准备要走了。   “这么匆忙,不能吃了酒席再走吗?”   刘杰昌脸色有些难堪,虽然李文轩在这里会抢了他的风头,但这样没有开席就离开,摆明了就是不想给他面子。   “不能了,卷宗午时末就要送去,这已经要午时了,实在是太晚了。下回师兄来镇上我一定开宴赔罪,今天实在是抱歉了。”   李文轩去意已决,院里那些嘈杂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也不管刘杰昌的脸色怎么样,决意要离开。   等李寡妇出来看见客桌少了一个学生,她只是愣了愣,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   那一定是一个院试失败的学生,这是眼红自己儿子中秀才了。   “杰昌啊!你那同窗该不会是受不了打击走了吧?”   “噗嗤”   “噗嗤”   接二连三的喷水声响起,那几个同窗为了掩饰李文轩离开化解刘杰昌的刚刚,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就喷了出来。   刘杰昌打击到李文轩了?   最后一名打击了第一名?   确定不是刘杰昌被人打击到了?   这刘母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把个最后一名当成了状元一样看待啊!   “伯母,我们那位师弟,看着年纪还小,但是他这次院试考了第一名。”   一位学生一本正经的对刘母解释道,要不是眼角带着调侃的笑意,别人还看不出来。   “什么?那位白白净净,和女孩一样的孩子,是第一名?”   “正是这次的第一名,禀生老爷。”人家可不需要羡慕你儿子,这句话他们识相的没有说。   李寡妇有点不能接受了,李文轩虽然人高马大,但是长了一直秀气的脸,和自己儿子的消瘦不一样,可就是这样才让她嫉妒。   本来想着在那些学生面前显摆一下,没想到被人这样无形的打脸了。   “梅香!你给我去把那蠢妇叫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林雪玉站在房间的窗前往外面看,细小的窗缝外面看不见屋里,屋里却能看见外面的一切。   刚刚李寡妇在李文轩那一桌人面前班门弄斧,现在又自己打脸,自然也没有错过,昨天受的气,加上刚刚的一幕,瞬间点燃了她心里的怨气,那怨气化作一阵郁结之气油然而生。   真是气死她了!   无知村妇,骄傲自大的村夫,完全不知道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小姐别急,我去去就来。”   梅香少了以往的傲气,脸上有点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登门拜访   瑾俞煮了一些粥,再凉拌了两个野菜,午餐算是好了,现在只等瑾昌明回来就能吃饭。   阳光明媚,春风拂面,瑾俞在院子里给母亲喂了一碗粥,撕了一点骨头上的肉丝给她。   看着母亲越发温和的脸庞,瑾俞知道她吃的极其满足。   “娘,好吃吗?”瑾俞问。   “这些野菜虽然比不上自己种的菜好吃,但是营养价值高,吃完饭我牵你走走,消化消化。”   “这肉丝味道也不错吧?”   “这价格低,但是好东西,这里的肉最嫩了……”   青娘自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端坐在瑾昌明特意给她做的有靠背的竹椅子上,微张着嘴一副等着瑾俞喂食的模样。   小孩子似得,瑾俞忍俊不禁。   这一刻她无比的满足。   上辈子除了爷爷外,父亲,母亲,这样的字眼从来只出现在梦里,有血有肉的出现在生活中,这是瑾俞曾经的奢望。   没想到这辈子真的有了美满的一家人。   哪怕父亲腿脚不便,哪怕母亲从来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还是无比的满足。   李文轩在离开刘杰昌家后,脚下的步子还是忍不住往溪边对岸走,他只是想看一眼瑾俞生活的家,没想到会看见如此温馨的一幕。   明媚的阳光下,女孩耐心的给母亲喂食,神情淡然,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母亲,安静的等着女儿喂。   只有女儿俏皮,喋喋不休的话语,母亲安静的吃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李文轩莫名的有点心酸。   这么好的姑娘,母亲应该来看看,怎么舍得伤害善良的她?   幻想着自己变成瑾俞手里的一个碗,一把勺子,这样也能在这家里多停留一会儿。   “好了!我们擦把脸去走走……”   瑾俞转身去打水的瞬间,瞥见院墙外一道颀长的天青色身影,李文轩不知道坐在那里站了多久。   放下木盆,瑾俞迎了出去。   “李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进来坐坐吧!”   佳人踩着炫彩的阳光而来,巧笑嫣兮,如春风拂柳,李文轩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的特别厉害。   带着几分羞涩,等着瑾俞给他开门。   “我过来看看,顺带享受一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意境。”   “噗”瑾俞笑了起来,书生就是书生,满院子的坑坑洼洼,豆苗们才冒出几芽绿叶,恐怕要让李文轩失望了。   “竹篱笆有,秋菊无。倒是满院子的豆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瑾俞迎了李文轩进门,也不觉得窘迫,指着满院子生机盎然的豆苗给李文轩看。   “我只是随口一说,和诗里的意境比,瑾妹子家一点都不差。”关键有那个魂牵梦萦的姑娘在。   李文轩抬脚进了院子。   院子里真的和瑾俞说的一样,满地的坑坑洼洼,但行间距离规矩对称,每个坑洼里都长出葱翠的绿苗,虽然破败但收拾的井井有条,院里一个个竹匾晒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到处充满了生活气息,温馨又充实。   简易的竹匾充当餐桌,摆在那外墙斑斓的土屋外,先前女孩细心喂食的母亲,这会儿正恬静的坐在那里。   “寒舍简陋,还望李二公子别嫌弃。”   “很好。”李文轩笑着应道,“匆忙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村里有事要帮忙,木子和我爹都不在家,家里就我和我娘在,不忙的。李二公子,请坐。”   瑾俞搬了自己刚刚坐过的凳子过来,等看见李文轩那上好的学士服,广绣,散摆,坐下不都洒地上了吗,赶紧又回去拿了一条高一点的竹条凳。   “李文轩见过伯母。”   瑾俞出来就看见李文轩礼貌的躬身对自己母亲行礼,暗叹读书人就是规矩多。   “我娘她不善言语,还望李二公子不见外。”   “无妨。伯母是长辈,我是小辈,我做的都是我该做的事。瑾妹子可不能这么说。”   李文轩心疼瑾俞,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瑾俞的时候,瑾俞介绍自己家人的情景。   为了拒绝自己父亲的热情,瑾俞当时可是怎么直白怎么说,现在当面见了瑾俞母亲,瑾俞反而什么话都不说。   李文轩知道那是对自己家人的维护,与颜面什么的无关。   “李二公子请坐,我给你泡茶。”   瑾俞把竹凳放下,转头去厨房把拳头大的那个陶罐,装了热水放进灶里烧。   李文轩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瑾俞转身已经进了那竹匾围的厨房,顺着风口还能闻到浓郁的卤菜香。   挺好的。   让瑾俞为自己忙碌挺好的。   青山绿水,简屋陋室,李文轩听过父亲说瑾俞家的条件不错,没想到现实中这个不错真没法往上套,可现在李文轩陶醉在这美景里。   院外响起有节奏的咚咚声,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院门口,在厨房里忙碌的瑾俞已经出来,脚步轻快的往门口去。   “爹,你回来了。”   “回来了,你都忙完了吗?不行就放在一会儿爹来。”   李文轩前所未有的紧张,没想到来人是瑾俞的父亲。   局促的站起来,瑾昌明和瑾俞父女俩一前一后过来了,李文轩不知道该迎出去,还是站在原处。   “爹,镇上的李文轩李二公子来了。”不等李文轩说什么,瑾俞已经轻快的向她父亲做介绍了。   “文轩见过伯父,匆忙来访,冒昧了。”   李文轩耳根发热,郑重的对瑾昌明行了一礼,态度恭敬又谦和。   “这……你是李富贵家的幺儿?”   瑾昌明和李富贵有些交往,李文轩的眉眼和笑起来的模样,和他父亲有几分神似,瑾俞说完,瑾昌明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   “后生可畏啊!今天难怪喜鹊一直叫,原来是有贵人到访。瑾娘,看去泡茶。”   瑾昌明简直是受宠若惊,李文轩现在可是镇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我知道了,这就去。”瑾俞笑着道,顺手把另外一张竹凳给父亲拿过来。   “伯父请坐。”   “我和富贵兄相识,没想到还能有幸让我这陋室沾上禀生老爷的光。难得啊!”瑾昌明在妻子身边坐下,发现她面容恬静,便转而和李文轩交谈。   李文轩看出来了,瑾俞父母的感情极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喜欢你就来蹭吃蹭喝   也只有温馨,美满的家,才会有瑾俞那样端庄能干的女孩来。   李文轩有问必答,仿佛和瑾昌明见过好几次,非常熟悉了一样。   不管是瑾昌明有问没有问,他都如实回答,只求在瑾昌明这里留下好印象。   瑾昌明是过来人,又有连云福在前,几番交谈后就大约揣摩出了一点苗头来了。   上下打量着李文轩,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又有满腹经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孩子做自己女婿。   但,李文轩太优秀了,前程似锦,瑾昌明清楚自己家的底蕴,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两家以后得差距会因为李文轩的前途无量,越来越大,瑾昌明舍不得女儿吃苦。   “李二公子喝茶,爹也喝茶。”   两个锅里都煮了卤菜,煨在灶里的水也烧开,瑾俞拿了自己炒的茶叶在竹杯里泡了两杯茶出来,反正李文轩知道瑾俞家的情况,瑾俞也不怕他看笑话。   “劳烦瑾妹子了。”   李文轩站起来先给瑾昌明奉了一杯,在从那木头托盘上拿了自己当然一杯。   “怎么能让你给我端茶呢……”   瑾昌明简直是受宠若惊,这年轻人实在太客气了,而且还知礼。   “伯父是长辈,这是我身为晚辈应该做的。”李文轩得体的道。   “那伯父就受了。”瑾昌明回头想想也是,就冲自己和李富贵的交情,李文轩就像是自己侄儿一样,有了他禀生的头衔在,瑾昌明知道自己是先入为主了,“这是瑾娘在山上采的茶叶自己制的,今天也只能用这个招待你了,还请别见笑。”   “不会,不会。”李文轩宝贝的握住茶杯,这些又是瑾俞做的。   闻着竹杯里淡淡的茶香,还有那竹子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更让人心旷神怡。   “真好!这是我喝过最好,最香的茶叶了。”   人口微苦,慢慢的又有回甘,就如瑾俞的性格那样淡雅,又余韵悠长,李文轩仔细的品着,由衷的赞道。   “要是文轩喜欢,家里还有一罐茶叶一会儿你带走便是。”   “那文轩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伯父。”   李文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清茶,瑾俞亲手做的。   马上就要去府学,带在身边,每个夜深人静的泡上一盏,定能精神百倍。   “我这女儿别的没有什么,就是手巧,只要是经过她手里的东西,就是路边的野菜都会变成美味。”瑾昌明不客气的赞道。   纵使知道女儿和李文轩不可能,但也不掩藏女儿的好。   他这是变相的告诉李文轩,我女儿很好,和你差的只是一个家世的距离罢了。   可惜李文轩脑子发热,根本不懂瑾昌明的意思,沉浸在唇齿留香的茶汤里不能自拔。   而瑾俞在厨房里给锅里的卤菜上下掉了一个个,听见父亲这话差点直翻白眼,父亲这是自卖自夸吗?   心里这样想的,瑾俞却是很高兴,只有自己家人才会这样的维护。   “爹,你一会儿还要去夏家帮忙,午饭先吃点吧!”   瑾俞把粥和菜拿出来,也不能等李文轩走了再吃,这样父亲恐怕得饿肚子去夏家帮忙了   “文轩还没有吃吧?要不嫌弃,将就这用点?”瑾昌明没有多想,热情的招呼道。   “爹……”瑾俞有点尴尬,李文轩是去刘杰昌家赴宴的,这叫人在自己家里喝粥,也太那个了吧!   “不嫌文轩蹭吃蹭喝,那我就留下吃饭了。”李文轩顺杆子往上爬,能在瑾俞家多待会儿是一会儿。   “……”   瑾俞狐疑的看着李文轩,斟酌着要不要说说刘家开宴,万一找不到人会不会麻烦。   “我原本打算立马就回镇上,在刘师兄家辞了行,这会儿肚子也是有些饿了呢!”李文轩根本不用瑾俞开口,自己坦白了。   潜意思就是说,我本来就要回去,现在来你家坐了一会儿,现在肚子饿了走不动了,只能吃了饭走,你不能不招待我。   “真正的粗茶淡饭,李二公子不嫌弃的话,一碗薄粥有的。”   礼不能废,留下李文轩在这里吃饭也不能不行。   瑾俞收拾了竹匾,正打算去堂屋拿那块当饭桌的木板,李文轩也跟着进来,眼疾手快的搬了就走。   “李二公子……”   “我空手来瑾妹子家,一会儿又吃又拿,你该不会让我做点着杂活都不行吧!”   瑾俞还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答应了李文轩的帮忙,要不然这读书人的口才亮出来出来,她还是一样要同意。   卤菜已经差不多了,瑾俞切了一盘猪肝,还有一盘猪头肉,在原来的两个凉拌野菜上,算是加菜了。   糙米清粥,凉拌野菜,还有那卤肉,李文轩吃的津津有味,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之前初见瑾昌明的拘谨早就一扫而光了。   一餐饭吃的很和谐。   李文轩也没有马上走,坐在院里和瑾昌明说话,眼角的余光围着厨房的身影转。   直到有人了招呼瑾昌明上山去,刘强子的案子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墓地找了风水先生看过后,今天动土,瑾昌明一直专注花圃规划什么的,砌坟这事还要他帮忙看尺寸。   李文轩恋恋不舍的起身告辞,恨不得这时间就在今天停留。   “瑾天在书院你们别担心,我会交代同窗帮忙照顾他。”   紧紧握着瑾俞送的茶叶,李文轩临走前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瑾天小小年纪就离家,家人现在担心的恐怕就是他在书院的情况了。   “真的吗?多谢李二公子帮忙照拂。”瑾俞欣喜若狂,抢在父亲之前开口道。   “举手之劳而已,瑾妹子别见外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瑾昌明越看李文轩越可惜,这样周到的年轻人做不了自己的女婿,可惜了。   “伯父不客气,瑾天就像我弟弟一样,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李文轩要是知道瑾昌明的可惜,估计要高兴坏了,可惜他不知道。   再不舍也要分别,期待着自己早日能做主,和瑾俞告辞后才离开。   到了村口李文轩和瑾昌明两人分道扬镳,好巧不巧刚好遇到送同窗到村头的刘杰昌等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割袍断义   “李文轩?!你不是回镇上了吗?”   刘杰昌在宴席上喝了点酒,这会儿刚刚上天头,看见早早告辞要离开,现在还从瑾昌明家方向过来的李文轩,一开始的惊讶后,是愤怒。   午宴期间被人吹捧的晕晕乎乎,飘飘然的,早就忘了同窗之礼什么的。   “哦!遇到瑾妹子,顺便就那天的事,向她道歉。”   李文轩看了一眼满脸阴霾的刘杰昌,这是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所有行径的人,说他小人那是真的小人。   不过李文轩现在很高兴,若是没有刘杰昌的退婚,那么和他成亲的就是瑾俞,想着瑾俞那么好的姑娘要和刘杰昌这样的人这一辈子,他受不了。   还好,还好当初这刘杰昌选择了退婚。   “孤男寡女的,你就这样去瑾家二房,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刘杰昌胸口有一股气,昔日见自己总是带着几分爱慕的女孩,现在除了恶语相向,那就是一场贬斥,再也找不到温柔小意。   家里娶回来如花似玉的妻子,除了干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刘杰昌心里的一团火从那天撩起,就没有消过。   李文轩看着瑾俞的眼神,刘杰昌看出了一簇火苗,那是因为什么,刘杰昌太明白了。   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了好感,那么心里眼里就都是那个人,就像他当初被林俊峰邀请去林家,第一眼看见林雪玉的时候,就是那样。   不管千山万水,就想多看一眼,哪怕美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次。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枉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毁人名誉的这些话你也说的出口。”   李文轩怒极,没想到刘杰昌不但忘恩负义不说,品质也差的很,这一出口就说出这样让人作呕的话,联想到那天在家里刘杰昌截下瑾俞说话的画面,可以想象瑾俞在这村里不知道被他埋汰过几回。   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现在只因为刘杰昌口无遮拦的诋毁瑾俞,那个一身傲骨,却淡雅如菊;看似柔弱,却对生活热情似火的女孩。   生活如此不易,他不许有人再伤害那个女孩。   “文轩师弟,你这是心虚了吗?”刘杰昌似笑非笑的道。   “我没想到你堂堂一介男子汉,不说谨守男儿本分,反而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真是愧对先生的一番栽培。   我不屑与你这样的人为伍,今日你我的同门情意到此为止,日后你我当如此树,一刀两断。   只有心里污秽的人,看什么都是那样。好自为之!”李文轩捏紧的拳头又放开,那一拳还是没有打上刘杰昌可憎的脸。   长久以来的修养,让他做不到和武夫一样动手,不能毁了先生和外祖的教诲。   “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啊!别意气用事……”   “是啊!文轩师弟,怎么说都是同出一门,可别因为别人疏了兄弟情意。”   同行的三位同窗,都喝了点酒,有点熏熏然,被李文轩那样决绝的话吓一跳,酒都醒了。   在他们看来,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同门情意,这太严重了。   大家都出自青山居士的门下,以后不管是府学,还是将来学有所成,都是互相扶持的好帮手,这样把话说绝了,以后可不好。   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道,可惜李文轩不买账。   “今天有你们在,刚好作证。我李文轩不说品行多高尚,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不顾青梅竹马情分,张口就是污蔑。   这样的人同路而行我都觉得磕碜,言尽于此,再会!”   看都懒得看一眼刘杰昌,李文轩撩袍就走,留下地上一分为二的树枝。   四个人面面相觑,“怎么办?文轩师弟,他是来真的吗?”   平时李文轩一向亲和,不管与谁都交好,在学院这些年更是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   他们还记得当初大家排挤刘杰昌的时候,还是小他们一些的李文轩开口做的和事老。   但是今天李文轩连给刘杰昌酒醒辩解的机会都不给,那他们和刘杰昌交好的话,会不会被李文轩列为断绝往来户?   “不来往就不来往,看以后谁先低头!”   刘杰昌酒也醒了点,可碍于面子,他怎么可能会去道歉,看着李文轩离开的身影,咬牙口不择言的道。   将错就错,以后看谁求谁。   剩下的三个同窗可不想这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李文轩将来前途无量,为了刘杰昌这个刚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得罪李文轩不值得。   审时度势,一时觉得再留下去也不好,纷纷告辞。   刘杰昌阴着脸看着那三人仓皇的背影,可以想象他们这是去追李文轩,讨好李文轩去了。   “见风使舵,且看日后!”   转身眼角瞥见那青竹院子,一阵气闷,这些日子,只要和瑾俞扯上关系,他总是要吃瘪。   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家,路上遇见村里人和他打招呼,刘杰昌也视而不见。   村里人被刘杰昌一贯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视习惯了,这会儿也只是暗地里摇摇头,感慨一下,这人稍微有点成就,尾巴就翘上天了。   刘家的宴席已经散了,剩下帮工的人在收拾残羹冷菜,同样无视那些想要献殷勤讨好的村里人,刘杰昌带着还剩几分的酒意粗鲁的推开主屋的门。   “哐当”   刚刚换不久的枣枝木门砸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刘杰昌黑着脸进来,一脚给踢了回去。   院里帮工的人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惊吓之余,眼里烧起熊熊的八卦烈火。   几个女人挤眉弄眼的对视一番,暧昧的朝房门紧闭的主屋看去。   李寡妇正在厨房里收今天剩下的菜,想着不能被那些帮工的人顺走,她可是瞧的很紧。   这会儿听见那动静,看看厨房里的菜,在想想不知道何故发火的儿子,相权之下还是儿子要紧连忙出来查看。   屋里林雪玉正在由梅香伺候着吃东西,满院子油腻的菜香让她反胃,吐了一番后,现在梅香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碗素面,这才吃了两口,不想刘杰昌来势汹汹的进来了。   “老爷……”   “你给我出去!”   梅香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圆,刘杰昌饿狼一样的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第二百一十九章顶着草原   “老爷,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做的吗?”   梅香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遮住林雪玉,就怕衣衫不整的林雪玉身上被刘杰昌看出端倪来。   可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激怒了刘杰昌,滔天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往头上窜。   “出去!还啰嗦什么!”   刘杰昌嫌梅香碍眼,粗鲁的推了她一把,梅香成功的不敌刘杰昌那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老爷……”挣扎着想要起来,不想刘杰昌抬脚又是一记。   “滚!”   “啊~”   这下踹的很用力,梅香捂着胸口半天都没有起来,蜷缩在地上,疼的只哆嗦。   “相公,你……你怎么进来了?客人都送走了吗?”   林雪玉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想到刚刚嫌天热脱去的外衫,现在没有东西遮挡肚子,她不敢站起来,只能坐在那里故作镇定的问。   刘杰昌若是腆着脸进来找她要银子什么的,林雪玉还能端着,可今天刘杰昌明显不对劲。   林雪玉不敢掉以轻心,收起以往的高高在上,特意柔声问。   “怎么?我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女人,就进不得,亲近不得了吗?”   刘杰昌火辣辣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林雪玉,带着一股要把林雪玉拆解入腹狠劲。   说着话一步一步的朝林雪玉走来,眼里的狠厉让他本来稍显刻薄的面容,逾加狰狞。   “相公说笑了,我这是……这是身体弱,不方便嘛?”   纵使林雪玉一直仗着自己的身份压刘杰昌一筹,这样恶狠狠的刘杰昌还是让她发怵,不由自主的态度就感觉软了几分。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这样躺着就好。别给我找借口!”   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刘杰昌只想着急找一个发泄口,上去一把抓住林雪玉就往床榻拉。   今天这房圆也得圆,不圆也得圆,刘杰昌不想再听林雪玉的敷衍之词。   “相公,相公不能这样。我刚刚还不舒服呢!咱们有话好好说。要银子吗?我让梅香给你拿……啊……”   林雪玉一介娇小姐,怎么能抵得过刘杰昌的粗鲁对待,三两下就被推到在床榻上。   惊恐万分的抵着刘杰昌的胸膛,唯恐压倒自己的肚子,伤着孩子。   “就连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刘杰昌咬牙切齿的逼近林雪玉,又是这幅施舍的口吻,今天他不想再听。   “不是啊!别,你别乱来啊……”   察觉到刘杰昌按上自己腰带的手,林雪玉怕了,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激怒刘杰昌了。   “我是你丈夫成亲一个月,你连碰都不给我碰一天推一天,我这是娶了一个菩萨回来供吗?”   刘杰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循着以往在花楼残有的两次经验摸索着林雪玉的腰带怎么解,力道大的让林雪玉脸色发白。   “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放开”   林雪玉使劲的推搡着刘杰昌,可惜力度不够,反倒是更加撩拨起刘杰昌身体里的火苗。   “为什么不能我今天就试试看,为什么别人能随便睡自己婆娘,为何我就不能了”刘杰昌几近嘶吼的道。   “老爷……老爷你不能这样啊!小姐身体不好……”   “滚!”   “砰”   梅香再次被刘杰昌推开倒在地上,这回她没有那么幸运了,后脑勺着地,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刘杰昌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梅香,双目赤红的回到林雪玉的脸上,浑身翻滚的火气没有被熄灭,反而更加疯狂了。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那我更加要试试,在死人旁边做是什么感觉了”   “嗤啦”   “不~”   衣帛撕裂的声音,合着林雪玉绝望的哀呼。   完了   什么都完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林雪玉放弃了挣扎,刘杰昌赤红的眼睛停在那微凸起的肚子上。   他不傻。   男女情事他在镇上跟着人去花楼尝过,那些还比林雪玉丰腴的窑姐,小腹都比她平坦,而他弱不禁风的妻子,反而挺了一个肚子。   为什么无限制的推托圆房,为什么拒他与千里之外,这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他的新婚妻子,他用都没有用过一次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嫁给了他。   不   应该是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一开始她们林家仓促的要把女儿嫁给他,已经算计好了。   还没有成亲,他就顶了一片青青草地了。   “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还没有睡你,这肚子怎么就大了呢!嗯?”   刘杰昌就那么看着林雪玉的肚子,阴深深的问。   “没有!”林雪玉最后的狡辩。   “没有?呵呵……”刘杰昌冷笑,“什么要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身体,什么要找一个老实人嫁了,你们家当我是傻子吗?竟敢如此的羞辱我!”   “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嫁给一个泥腿都没有洗干净的穷书生吗?啊~”   “啪”   刘杰昌抬手就给了林雪玉一记耳光,惨白的手搭上那纤细的脖子。   “居然敢骗我!我就让你,让你们尝尝后果……”   “咳……你给我放手”林雪玉挣扎着要摆脱脖子上的手,可惜不能。   “骗我的人,和看不起我的人,都去死”   刘杰昌完全的失去理智,只想着一把掐死这个在他面前假装大家闺秀,假装圣女的荡妇。   “杰昌你是不是醉了?要娘给你送醒酒汤吗?”   李寡妇趴在门口听着,这会儿房间里面安静的不对劲,也顾不上院子里还有等着看热闹的人,里面敲门查问。   刘杰昌听见母亲的呼唤,丧失的理智慢慢的回笼,掐着林雪玉的手慢慢的松开。   这一下下去,心情是痛快了,但是前途也毁了。   看着两眼泛白,脸色通红呈灰白状的林雪玉,刘杰昌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   他不能这样简单的就算了,这件事可以给他换取更多的利益,不能白白浪费。   “你给我听着,好好的做你的刘夫人,好好的做好我的垫脚石,否则……”干瘦的手再次搭上林雪玉的脖子,如愿看见林雪玉仓皇的神情,刘杰昌才又开口。   ☆、第二百二十章要挟   “掐死你很简单,但是我要你活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让他活着。至于你在肮脏的身体,我不屑,不屑去睡你!”   林雪玉心有余悸的往床里面躲,虽然意义不大,但背后有了褥子的依靠,顿时心安了几分。   刘杰昌不屑的看着惊恐万状的林雪玉,别人睡过的破烂,他不要。   下床准备出去,不想一脚踩在地上昏迷的梅香手上,昏迷的梅香轻轻地嘤咛一声,悠悠的转醒。   刘杰昌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心里叫嚣的野兽让他赤红的双目发光。   俯身一把拎起梅香的胳膊,粗鲁的往床榻上带。   林雪玉恐惧的看着几近疯狂的刘杰昌,看着他邪肆,发狂的脸,她不敢开口,却知道了刘杰昌想要做什么。   抱住自己的双膝,尽量的把头埋进腿里,无声的哭泣。   梅香,对不起!   为了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衣帛撕裂的声音,男子喘气如牛,身下的床榻在不停的晃动。   刚刚苏醒的梅香被捂住嘴巴,随着晃动而晃动,随着撕裂的疼痛而而痛,眼角看见抱膝窝在一旁,她的眼里都是绝望。   无神的望着头顶那张狰狞的脸,放弃了挣扎,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水滑落。   时间不长,但是又很长,仿如酷刑一般的经历。   外面担心叫嚣的李寡妇,听见屋里暧昧的声音,明智的住了嘴。   屋里有两个女人,不管是哪一个,在她眼里她儿子都有资格睡。   转身准备回厨房去,对上一院子瞠目结舌的帮工女人,笑的洋洋得意。   “年轻人都是这样,情不自禁嘛!哈哈……”   打着哈哈,没事人一样的转回厨房盯着那些人,留下一院子满脸尴尬,眼里却又闪烁着极度的八卦。   刘杰昌真是重口味,主仆二人共侍一夫啊!   这消息真劲爆。   劲爆到忘记了村里夏家血案带来的惶恐,只想着日后这一家子该怎么相处。   好一会儿那扇门被打开,慢吞吞的,收拾了许久还没有把院子打扫好的女人,瞬间往主屋那边看去。   出来的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梅香。   往日高高在上,看不起农家人的神气了无影踪,只有满脸的木然和绝望。   “梅香姑娘,你这是……”好心的妇人问。   大意也猜测出来,刚刚在屋里被折腾的人是她,而不是林雪玉。   梅香视若无睹的往西厢走去,心灰意冷。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主子任由自己丈夫侵犯自己,更加让她心寒。   那是她拼尽全力要去维护的主子,现在为了保护她自己,轻而易举的把她推给了虎狼一样的刘杰昌。   拖着疼痛的身体,慢慢的扑进床榻里,无声的哭泣。   她的一辈子,完了   院子里的女人面面相觑,八卦的因子在蠢蠢欲动。   但身为女人的天性,还是让她们对那个单薄无助的身影产生了怜悯。   要是生为良家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下半辈子可是没法活了。   可是梅香生来就是丫鬟,那这是不是就是大户人家说的通房丫头了?   平常夫妻丈夫多看旁的女人一眼,妻子都要撸起袖子打上一场,只能说这大户人家的女人真是度量大,看着丈夫和自己丫鬟胡闹,还能若无其事。   屋里的林雪玉没有她们说的若无其事。   抱着腿哆嗦的尽量减少存在感,但刘杰昌没有让她如愿。   只披着一件外袍,抬手喝茶间,底下空荡荡的露出几条明显枯瘦的肋骨,而他自己却不自知。   “写吧!”   把矮几往林雪玉身边推了推,上面摆在笔墨纸砚,墨已经磨好,白纸也摊好,就是那毛笔也沾饱了墨水,只等人执笔落下就行。   “你要银子,我给你。别的我办不到。”   林雪玉抬起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刘杰昌。   “银子也要,你给你父亲的信也要。告诉他,你不想在这小山村里待在,想去镇上,不,想去县里住。快点写!”   说的眉飞色舞,见林雪玉一点要动笔的意思都没有,刘杰昌撂下茶盏,不耐烦的道。   “父亲不会答应的。让我嫁山村里来的条件就是,永远别出现在他们眼前,别拿林家的面子当手信!”林雪玉无措的道。   不能写,她也不敢写。   纵然被家族遗弃,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想让人看扁。   刘杰昌要银子,她给。   母亲在她出嫁的箱底塞了一万两的银票,只要刘杰昌不过度的挥霍,用两辈人绰绰有余。   “我不管你这么想林雪玉,十天后我就要去府学,那是最后的期限。否则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也不需要再留了!   我不能白白被你们利用,这些是我应得的东西。记住了,十天期限。   还有,我的耐心有限,等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血淋淋的一块肉,想必你会很喜欢”   刘杰昌突然逼近林雪玉,冷笑,抬手若有似无的点点林雪玉的肚子,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诡异的笑着下床。   果然宣泄后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心头的郁闷也消散了。   有了这样的把柄在手,刘杰昌还会怕这个女人不敢好好的迁就自己吗?   既然敢顶着肚子进门,那么这肚里的孩子也是重要的筹码,慢条斯理的穿衣服,打量着和鹌鹑一样窝在角落的林雪玉。   他刘杰昌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飞黄腾达,决不会错过任何发达的机会。   薄唇再次勾起,这些送给他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的把握。   “好好的写,等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到时候我再添。”   鹌鹑一样的林雪玉,终于有了反应。   高岭之花一样的人,她怎么能让刘杰昌这等败类玷污他的高洁。   “你不能这样!刘杰昌,你不能这样!”   林雪玉下床来,仓皇的想要去追准备出去的刘杰昌,不想刘杰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又是那种恶魔一样的眼神。   “哦!我知道了,你担心他。”刘杰昌笑的诡异,“我好奇那个野男人是谁,把你当破鞋踢了,居然还能让你念念不忘!”   ☆、第二百二十一章仙女吗?   林雪玉退回床榻,不能,不能激怒刘杰昌。   反正那个人不管怎么样,刘杰昌都不会查的到。   刘杰昌的眼里一片阴霾,该死的女人,至今为止还在对那个野男人念念不忘。   “十天,写好了叫我。要不然,”刘杰昌朝她走了两步,笑的邪恶又猥琐道,“要不然每次我和梅香行房,都会在你面前,在这张床榻上。做给你看……”   “你……你真恶心!”   林雪玉想到刚刚的那个情景,不由得一阵反胃,顿时伏在床沿呕个不停。   猥琐的魔鬼,一个披着文人外衣的恶狼,林雪玉到现在这时候才看出来,看似懦弱无害的刘杰昌,才是一条蛰伏的毒蛇。   不是无害,只是伪装在无害的皮相之下。   “呵呵!也是你们逼得,不能怪我。”   看着狼狈的林雪玉,刘杰昌开门出去,浑身舒坦了,天蓝了,山也青了。   ……   家里就剩下母女二人,瑾俞在厨房做点活就会出来和母亲说说话,虽然母亲没有回应,看她惬意的样子,瑾俞明白母亲虽然不懂的说,但知道她也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炸了一坛子的排骨,大骨头汤也炖上了,瑾俞牵着母亲在院子的空地上走,偶尔也停下来翻翻那些没有晒干的木耳和草药。   惦记着山上的茶叶可以采了,可惜这些天家里人都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闲下来去采茶,那些茶叶会不会老了。   “娘,这是木耳,上次我在面条里加过。吃起来脆脆的。”   也不管母亲听不听得懂,瑾俞都把竹匾里的木耳拿起来给她摸摸,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馈赠。   “这是蒲公英。昨天瑾天在后院挖的,等晒干了可以拿去买银子。到时候我就给你买漂亮衣服穿,好看的珠花戴……”   “瑾俞在家吗?”   院门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瑾俞转头看去,错过了她母亲茫然的眼睛有了点聚焦,看向手里略显萎靡的蒲公英。   “谁啊?”   瑾俞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见她安安静静的站着,想着就去院门口看看应该没事,便过去开门。   “是我。二妮她二嫂,春桃。”   瑾俞走近院门已经看见春桃了,这个没事喜欢给人添麻烦,一切只看自己心意行事的女人,瑾俞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那天夜里连云福受伤,她也被吓到了,惹的麻烦可不小。   实在不懂春桃现在又来,到底想要干嘛。   “是春桃嫂子啊!你这是从娘家回来的吗?”   瑾俞一点都不想开门,无奈外面的是孕妇,更加是翠花婶的媳妇,不能不让她进来。   “是呢。瑾妹子这是在忙活吗?”   春桃可不知道瑾俞的嫌弃,不客气的进了院子,左右的看了看,鼻子使劲的闻了闻,满院子的肉香,光是一个香味就让她中午吃了两块硬邦邦糕点的肚子,不自觉的咕咕叫。   “春桃嫂子,你这是刚到村里,还是回过家了?”   瑾俞审视这春桃身上的衣裙,鲜艳的褚红色,七八成新,若是已经回了自己家,在经过夏家的时候肯定知道村里出事了,翠花婶也不会允许春桃现在这时候到处跑。   可这人身上又没有带行李,瑾俞一时也摸不准春桃有没有回过家。   “我这刚从娘家回来,这村口离你家近,就过来歇歇脚。瑾妹子不嫌弃吧?”   春桃和她嫂子回了距离柳叶村不远的牛头村,今天帮家里赚了三十文,回去看见父母脸色明显都好看了,而且今天大嫂破天荒的帮她说了很多好话,让春桃的腰板直了不少。   所以桂荣提议让她回村里再到瑾俞这里要点卤汤,春桃心都没想就答应了,回柳叶村家门都没有进,直接往瑾俞家来的。   “嫌弃我倒是不会,但你这样过来不和家人交代一下可不好。现在村里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到处跑的好。”   春桃特无害的说着,瑾俞只想丢给她几个白眼,那条小路过来和回她自己家差不多距离,鬼才信她说的要来歇歇脚的话,肯定又酝酿了什么坏主意。   “这乡下地方能有什么不太平的,瑾妹子多虑了。”   春桃笑说间已经进了院子来,等看见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立在院子里,窈窕婀娜的身姿宛若少女,午后的阳光下那张脸比阳光还要光彩照人,春桃倒吸了一口气。   这女人美的就行了年画上的仙女,恬静,又不真实。   重要的是这张脸和瑾俞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只是瑾俞的脸青春靓丽了些,而那位女人纵然面容上乘,但素衣简服多少留下了些岁月的痕迹。   “最近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现在凶手是谁还没有抓到,春桃嫂子还是尽量不要出门的好。”反正瑾俞是不相信凶手是连云福,这话决不是恐吓春桃的。   春桃没有反应,只呆呆的看着前方,目瞪口呆。   “不过你也别担心,夜里不出门应该没事。”   瑾俞说完等了一会也没有得到春桃的回应,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于心不忍又补了一句。   “瑾妹子……”春桃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故作镇定道,“我是看见了仙女吗?”   “……”   瑾俞错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世独留美的超凡脱俗的母亲映入眼帘,瑾俞对春桃的嫌弃瞬间化为乌有,自己家人被赞美是她最喜欢听的话。   没想到春桃还有这样的眼力。   “那么美的人儿,我还是第一次见。”春桃往前走了几步便站住脚,不敢再靠近。   瑾俞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母亲,带着她往回走,生怕春桃这样突兀的靠近吓到她了。   “哪里是什么仙女,这是我娘。”话是那么说,瑾俞是满满的骄傲,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有个漂亮的母亲,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这乡野之地,没有给她配给粗俗妇人作娘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婶子,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真的漂亮。”   春桃跟着瑾俞走,看见瑾俞的脸她只有妒忌,看见瑾俞母亲,她觉得只剩下崇拜了。   “嗯!我娘不怎么出门,你自然不怎么见。”拉着母亲在她的椅子上坐下,瑾俞对春桃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第二百二十二章奇葩   “春桃嫂子你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喝。”   安顿好母亲后,瑾俞起身准备给春桃倒杯水,礼不可废。   “瑾妹子,我……”春桃闻着满院子的肉香,吞吞吐吐的叫住瑾俞。   “怎么了?”瑾俞停下狐疑的问。   “瑾妹子,你能给我点吃的吗?我这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肚子有点饿了。不要多,一点点就行,就一点点。”春桃腆着脸道。   瑾俞有些无语,这样不含蓄,这样明目张胆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目光落在她的大肚子上,瑾俞又心软了。   “我给你盛碗肉汤吧!吃完就回家,别再到处乱跑了。”   “是,瑾妹子真好。”   瑾俞可不觉得春桃这句话是赞美,转身进了厨房,拿了装粥的大碗装了半碗汤,昨天留下的猪头骨里面的肉还剩下一些,瑾俞对春桃也不小气,全当看着她肚子里孩和她家人的份上了,又挑了一些肉进去。   春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娘看,近距离看,发现美人更加的好看,她娘家村上的女人,包括这柳叶村就没有看过比这更好看的人了。   “这是肉汤,你喝点吧!”把碗放在春桃面前,瑾俞回到母亲面前坐下。   “这么多……”碗里的肉看着比汤还多,春桃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装这么大一碗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太多了瑾妹子,你拿走一些吧!我吃不完。”   “吃吧!怀孕的人饭量大,再说怀着孩子也要加强营养。”   “嗯!谢谢!”   春桃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喉头有些哽得慌,不再多言,埋头吃了起来。   瑾俞有些怜悯的看着吃东西的春桃,这还是嫁到翠花婶那样和善的人家,若是遇到苛刻的婆母,恐怕春桃这性格还要吃苦。   院子只剩下春桃吃东西和咀嚼的声音,瑾俞拉过母亲的手轻轻地给她每一个手指都按摩,就当是在院子里陪春桃吃东西了。   微不可见的一个回握,瑾俞因为自己是错觉,抬头一看,感觉到母亲茫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虽然只是瞬间就移开,但足够了。   “娘!,你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对不对?”   瑾俞的突然欣喜春桃不知道原因,吃完一大碗肉汤,空空的肚子顿时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放在筷子和勺子,春桃小心翼翼的偷看瑾俞和她母亲之间的互动。   相比于对别人的疏离和礼貌,这样的瑾俞才是真的,真情流露。   嘴里都是肉汤和青葱的味道,春桃终是尝到了吃人嘴软的味道,向瑾俞讨要卤汤的话不知该怎么开口。   “瑾妹子,我把独轮车给你送来。”   文通洪亮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春桃一时间有些慌乱。   对这个和严肃的公公有七分相似的大伯,春桃由心里畏惧,那天匆忙离家丈夫大动干戈的来娘家找她,知道她是回家的时候,丈夫那一眼尤为陌生,春桃现在想起来还如芒在背。   “文通大哥等等,我这就来。”   瑾俞瞧着春桃脸色都变了,起身去接文通进来,院门没有闩,他却礼貌的站在院外等着,这份教养很难得。   “村里的东西都集中送过去了,这才给你送来,别耽误了明天你的事。”   “谢谢文通大哥。”   瑾俞开门让他进来,没想到转身正好看见春桃仓皇的躲进堂屋里去的身影,那挺着大肚子跑的飞快的样子吓到瑾俞了。   “弟妹……”文通叫了一句,春桃没有停,还想再叫察觉这不是在自己家,不好这样鲁莽,“这,我……我娘她可能还不知道弟媳妇她回来了。”   “没事,没事。”瑾俞也尴尬不已,没想到春桃会来这一出,只能打着圆场道,“要不就让春桃嫂子玩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回去吧!”   “给瑾妹子添麻烦了,我家去让我娘来。”   文阳上山去帮忙挖坟了,文通怕自己老实巴交的媳妇过来搞不定春桃,还是要让在家极有威严的母亲来。   文通走后,春桃才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脸上抱着侥幸的模样。   “我大伯他走了吧?”   “春桃嫂子,你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说,为什么要躲?”瑾俞不赞同的问。   春桃看似成亲做了别人的媳妇,今年也就十七岁,这心智还是和小孩子一样不成熟。   “我……我害怕。”   春桃不好意思的低头,她是真的怕那个严肃的大伯。   “……”   瑾俞很无语,想说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好怕的,最后还是明智的没有说出来,这是别人的家事,没有必要插手。   “瑾妹子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瑾俞摇摇头,春桃又不是自己家里人,无所谓她想要做什么,那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你坐会儿吧!今天的天好,多晒太阳对你和孩子也有好处。”   “好。”   春桃瞬间开颜,之前残余的尴尬一点都不剩,愉快的坐在竹椅子上,离得青娘很近,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青娘又是一阵傻乐。   翠花婶来的很快,身上还围着围裙,估计是在灶上忙活被文通叫来了。   “春桃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回来了你不回家,你跑瑾俞这里凑热闹干嘛啊?”   “娘!我还是累了,过来瑾妹子这里歇歇脚而已。”春桃站起来,怯怯的道。   “你跟我回去,瑾俞这忙的脚跟都在打转了,你别找麻烦了!”翠花婶上来就要来牵春桃走。   “娘,我现在还不想走,不想回去。”   春桃往后躲了一步,她本来就是一根筋,现在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怎么也不想回去。   “婶子,有话好好说,春桃嫂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惊到了。”瑾俞忍不住上去扶住不停后退的春桃,真怕一会儿出去。   “你……”翠花婶气坏了,忍住往上冲的怒火,看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青娘,没有发火,“村里现在事情忙,我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帮忙抽空才过来的,你听话点和我先回去。”   “要不春桃嫂子今天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吧!一会儿天黑了在外面走也不好。”瑾俞适中的提议道。   “娘,要我回去也可以,你让瑾俞的卤汤给我们一点,我就走”   ☆、第二百二十三章发火   春桃被翠花婶带走了。   在翠花婶强硬的态度下,终究没有把瑾俞的卤汤带走。   瑾俞敢肯定春桃已经把那天的卤汤变成了银钱,今天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想要拿去煮菜自己吃。   茫然的坐在青娘身边,桌子上春桃喝汤的碗,还有她装了卤汤的碗都还在,春桃刚刚向自己真诚道谢的模样也还在眼前。   可春桃为什么后面要说出那句话,那么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仿佛瑾俞不给她卤汤就是不行。   那理所应当的样子,把瑾俞仅剩的一点怜悯消磨殆尽。   卤汤给她事小,但那种想要别人什么,就应该要给的心态和贪念不能惯。   “怎么会这样呢……”   心里有点闷,有点难受,今天的卤汤没有给春桃带走,比那天知道父亲给了,还要让瑾俞不舒服。   翠花婶羞愤难当的脸,莫名的让瑾俞心疼,那才是一个真正强硬倔强的女人,任由春桃怎么撒泼都不答应把瑾俞给的卤汤带走。   翠花婶一路把春桃拎回家,要不是顾忌着春桃怀孕,她恨不得先山上两个耳光再带回家去。   上次二妮和春桃莫名其妙的吵架,然后离家回去的谜底算是解了,以翠花婶对春桃的了解,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向瑾俞家要东西。   瑾俞家从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变成现在勉强落脚的屋子,这些她从一开始就看到,也有参与,可现在瑾家大房不去为难瑾俞,为难瑾俞的反而是自己家人。   今天要是老大没有来让她去叫春桃回家,翠花婶相信春桃还会继续在瑾俞家耗着。   看见瑾俞澄净担心的眼神,这让翠花婶羞愧不已,都为难成那样了,碍于春桃是自己媳妇,怀孕在身,她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就那么给了。   人家仅以养家糊口的东西,凭什么要给?   还不是还自己当初的伸手之情吗?   可惜她愚钝的儿媳妇,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开口要。   “翠花婶,这里还要你主事呢!你赶紧的来啊!”夏家巷子口,帮忙的女人看见翠花婶出现舒了一口气,那菊花婶身为主家,什么都不拿出来不说,大家送的东西都拉回自己家去了,现在要给帮忙的人做顿饭的食材又拿不出来。   帮忙做饭的女人着急,身为主家的菊花婶一点想要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压着菊花的翠花婶一走,菊花婶更加不得了了,柴火用点都要说,浑然不知道这是在给她自己家办丧事。   “你们先忙着,我把春桃送回去就来”   春桃本来是惊恐带不甘的被婆母带回去,这会儿在那个路口瞄了一眼那白幡飘飘,烟雾缭绕的灵堂,顿时腿软了。   有了过世了,难怪瑾俞之前一再的交代她夜里别往外跑。   这下她的胆子怂了,全然忘记了还在路口等着自己的大哥。   “二嫂?你怎么回来了?”   听见院门被推开,陪着大宝在院子里玩耍的二妮回头看见是春桃,惊讶不已。   前天她二哥去接春桃,可是说要多住几天的,这才隔了一天就回来,实在不可思议。   “你过来我问你,那天你和你二嫂去瑾俞家,都做了什么?”   翠花婶看了一眼跑过来的孙子,没有伸手去抱,严肃的问二妮。   “娘!二嫂是不是又去瑾俞家偷学她煮菜了啊?”   二妮不傻,母亲这样问,显然是知道了春桃的所作所为,她当下也不准备隐瞒,直接问。   “果然,果然是这样”翠花婶一口气噎在喉咙口,指着春桃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失望极了,“你说你这样做,让我,让你公公,有什么颜面去对待瑾俞一家啊!你能不能懂点事啊!   啊!你娘家那是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救活的吗?一家子懒惰成性,寅吃卯粮,还想学瑾俞家的卤菜发家致富,做梦吧!   你你明天就去把卤汤给我要回来,否则你也别回来了”   “娘!我只是不想让娘家人再来这里烦你们,那些卤菜可以卖钱的,今天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赚了三十文……”   “住口你还有脸说”翠花婶呵断春桃的话,“你以为你是你的功劳吗?你是瑾俞家嘴里夺来的吃食,你还敢居功”   “娘!你别气了。春桃这怀了孕,可不禁吓。”二妮大嫂过来把整个人都缩在脖子里的春桃拉走,劝道,“春桃她知道错了,明天就回去要回来。娘放心吧!”   “真是气死我了!大媳妇,你看好她,再敢去瑾俞家,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   “娘放心吧!我一定把春桃照顾对我好好的。”   和事老的大媳妇出面,翠花婶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加上那边夏家还有事情要忙,在家里也待不住,交代了几句匆匆忙忙的走了。   二妮红着眼睛看着春桃,被人利用的怒火在燃烧,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春桃那天就是间接的借她和瑾俞的关系利用了一把。   “二嫂,你实在太坏了,瑾俞对你那么好,还给你做好吃的”   二妮说完抱着大宝回房间去,以后她都没脸去见瑾俞了。   春桃惊恐万分的缩在二妮大嫂怀里瑟瑟发抖,见婆母发火,她总算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我,我错了。我只是想要让娘家人好过一些,没有想太多……”   “没事,没事,爹娘眼里不揉沙子,这是怕被人说利用村长的名头做坏事。你想明白就好,那卤汤也不需要去要回来了,煮个几回没有加料也没用了。”   春桃哭哭啼啼的被二妮大嫂哄回房间去,这边村口的春桃大哥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春桃送东西出来,躲躲藏藏的进了村子,远远就看见春桃被她婆母拉回家去的身影,知道今天的事情黄了,火烧火燎的赶紧回家去。   等到家里把事情和妻子桂荣一说,如愿的看见妻子阴森森的脸,可不同以往的是,转眼就熄了怒火。   “不能拿就不能拿吧!还省的我天天洗这些臭哄哄的东西。”   捅捅锅里的卤菜,桂荣已经计上心头,天香楼掌柜的话又在耳边。   ☆、第二百二十四章雨夜迷情   瑾俞家的晚餐有点晚,瑾昌明上山帮忙给刘家造坟,暮色苍茫只有微弱的天光,他才回来。   “爹,我把热水给放在浴室里了,你带着换洗衣服进去就好。”   “好!放在爹来就行,你也是累了一天了。”   瑾昌明满身的疲惫在看见温柔的妻子,能干的女儿那一刻消失殆尽,转身去屋里拿换洗衣服洗澡去。   “我不累,今天就光和娘在院里说话了。”   没有把春桃来家里的事情和父亲说,瑾俞下意识的不想让父亲因为上次的事情愧疚。   兑了热水帮忙提到后院的浴室给父亲洗澡,瑾俞趁着天色还能看见,溪边的人少去打水。   家里的水都被瑾俞洗衣服和洗猪内脏那些用完了,父亲在家,瑾俞也不怕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妥,来来回回四五趟才把厨房的两个大陶罐和两个水桶装满。   把最后的大半桶水放进厨房,瑾俞才撑着腰松一口气,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体力劳动。   这些日子打水都是木子一个人承包了,瑾俞平常想要打水都没有机会试,今天再次打水才觉得不容易,打量着离家不远的高山,那里倒是有一条溪涧通往底下的溪边,水流不大,但用在家用是够了。   家门口的那口飘着几片翠绿荷叶的池塘,以前大概也是从那里引来的水,现在荒废了只剩下一点半干的池水。   瑾俞想着要不要装几节竹子把水引来用,这样也不用天天去底下的溪边打水了。   心里有了计划,准备明天就去丈量长度,需要多少竹子才能把水引回家来。   “爹,一起去找人的人都没有回来吗?”   瑾俞担心还是懵懂的木子,那样糊里糊涂的出去找人,这一路去的又是山涧,人迹罕见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还没有找到人。这一路崎岖,瀑布暗流不少,希望他们可以顺利的把人找回来吧!”   瑾昌明把那句凶多吉少咽下去,连云福是个好孩子,就这样没了他也心疼。   “哦!”   一家人吃了个安安静静的晚餐,木子一大早出去找人还没有回来,平常话最多的瑾天,去了学院也没有在家,餐桌只有偶尔父女俩说上几句话。   瑾俞情绪不高,也不怎么想说话,瑾昌明是上山一趟累了,那只不方便的脚又开始疼,怕女儿担心他故作轻松,但晚餐也用的不多。   瑾俞收拾好洗漱了一下,发现今天的事情不多,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累,关键是心累。   等到头发完全干了,木子都没有回来,父亲吃了饭又去了夏家帮忙守夜,瑾俞几次踮脚往院子外面查看,村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实在太累只能先闩了院门回屋休息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瑾俞半迷糊间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是木子回来了,等雨雾从头顶飘下来落在脸上,瑾俞才知道下雨了。   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把床上的褥子卷到了一边,外面那些柴火不能弄湿,还有各个屋子不知道还会不会漏水,瑾俞都要去查看一下。   用火石点燃了火把出来,发现堂屋的门大开,院子里有个忙碌的身影抱着巨大的一团进来。   “木子?”   瑾俞心里一团火袭了上来,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只傻傻的看着从雨幕里进来的男人。   惊喜和想念掺杂,明明她们白天才见过,可现在就像分别了好久一样。   浑身湿漉漉的木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儿手里正抱着一大捆竹枝进来,看见瑾俞外衣都没有穿,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过来,连忙扔了手上的竹枝走过来。   “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房间漏水了?”   木子说着就要去瑾俞房间里查看,即将进去的时候被瑾俞一把扣住手。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瑾俞盯着木子湿漉漉的宽厚臂膀,哑着声音问。   “刚刚到家就下雨了,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沙哑的声音被打断。   “啪嗒”   瑾俞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或许是黑夜的原因,或许是心里的那份情愫在黑夜里被无限的放大。   她扔了手里的火把,不需要光明,她怕自己在有光线的地方不敢那么做。   冷冰冰的衣服只需一下就浸湿了她的衣服,男子温热的体温从湿漉漉的衣服下传来,瑾俞紧紧地抱着木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只想贪得这一刻的满足,满足她空了一天的心。   “衣服很脏,都湿了,会把你的衣服弄脏……”   木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去抱住怀里娇小玲珑的身子,还是去推开,可是一想要推开,又舍不得。   瑾俞抬手捂住木子还在说话的嘴,任由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手心,只想在这黑夜里抱抱他。   白天她们什么都不是,因为瑾俞清楚的知道木子不属于这里,害怕听见木子的拒绝,不想让他把拒绝的话语说出来。   感受到脸下跳得贼快的心跳,瑾俞就是不撒手,捂着木子的手也没有放下。   女孩子特有的馨香在这夜里被无限放大,嘴上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像那天夜里他尝过的味道一样,噬骨知味,让他心跳加速,垂在身体两边的手试了几次都不敢抬起来,他怕吓到瑾俞了。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种陌生的感觉又在叫嚣,木子清楚到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瑾俞脚下没有着力,被木子后退带的一个踉跄,两个人之间贴的更近了,她,还感觉了了一样,有什么抵在小腹上。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瑾俞呆愣了瞬间,立马手忙脚乱的就要离开,不想越乱越容易出事,脚下踩到之前被遗弃的火把,以为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拉回了怀抱去。   这回不同于她单纯的想要拥抱,男子略重的呼吸慢慢地逼近,明明知道不可以,但在那带着胡渣的脸贴近的时候,瑾俞忘记了挣扎。   四唇相触,仿如一股电流传遍了这个身体,瑾俞感觉到木子的生疏,小心翼翼,还有忍耐。   ☆、第二百二十五章只属于黑暗   堂屋的大门敞开,夹着大雨的冷风刮进屋里被高大的身影阻拦,浑身湿漉漉的人和墙之间,自成一个避风的港湾,隔开了肆虐的冷雨夜风。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木子接吻了。   当双唇接触的刹那,瑾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本能的做着笨拙的回应。   在木子有些失控的用力箍紧她,仿佛要把她镶嵌进骨血里,瑾俞才幡然醒悟。   不能   刚刚的义无反顾已经是底线,更多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做。   接收到瑾俞的拒绝,木子停了下来,把娇小的身子捞进怀里,轻轻的顺着瑾俞及腰的长发,慢慢的平静自己体内翻涌的火焰。   懵懂的开始,不舍的结束,再次被按在那如雷般跳动的胸口,听着木子压抑的呼吸,瑾俞有些晕晕乎乎。   就这一次吧!   就这样放纵自己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静默了良久,拥抱她的怀抱越来越烫,合着外面不断拍打在屋顶树皮的雨声,瑾俞快速的推开木子。   “我……今天是一个意外,天亮以后你都忘记了,知道吗?”   微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和不自然,她还不知道将怎么面对木子。   “是我鲁莽了。你回去睡吧!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漏水。”   木子把瑾俞紧张咬唇的腼腆尽收眼底,不敢把她逼的太急,也舍不得她这大半夜的忙碌。   “好!”   瑾俞胡乱的点点头,逃也似得回房间,关上竹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木子离开的动静,捂着滚烫的脸颊,触动还有点微肿的唇,瑾俞懊恼自己不矜持的同时,心里居然隐隐有点兴奋。   虽然不敢明着说喜欢,但是趁着这黑夜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以后只要好好的管住自己,不再逾矩就行。   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真诚的袒露自己的心事,瑾俞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很快,应该不比之前木子的慢多少。   门外木子的脚步离开去了储物间,瑾俞想起父母房间他不好意思进去,赶紧飞快的把身上被沾湿的衣服换下,再次出去。   火把已经被木子点燃,估计是担心瑾俞害怕,特意将火把留在堂屋,瑾俞出房门的时候,刚好木子从储物间出来。   “放心吧!这里没有漏水,菜和粮食不会坏。”   “知道了。”   瑾俞的脸瞬间红了,不敢在有光的地方面对木子,应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往父母房间去。   木子笑着出了堂屋去厨房烧水洗澡去,其实身上这点湿润根本不算什么,只是瑾俞一向爱干净,他不想让瑾俞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难受。   屋檐外面没有遮挡的柴火已经湿透,要搬进屋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好在屋檐下还有一些干的,加上之前抢进屋里的还能用两天,带了一捆半干的柴火去厨房,等会烧完热水再捂一捂,明天应该可以用。   父母房间很好,一点水雾都感觉不到,帮忙给母亲掖好被角瑾俞才放心的出门。   外面的雨不小,好在父亲出门前瑾俞让他多穿了一个厚的衣服,又特意给他煮了一罐驱寒的茶带上,这会儿下雨不能待在外面,屋里应该不会很冷。   拿了门后面的大斗笠戴上去了厨房,木子这时候回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家里有现成的肉汤,糊一点面疙瘩让他填填肚子,不费劲的。   “你怎么过来了?鞋子湿了吗?”   木子正窝在小小的凳子上烧火,听见瑾俞的脚步声立马迎了出来,碍于之前的尴尬劲还没有过,瑾俞不大敢正面对他。   “你去洗澡,我给你做点吃的。”   头上的斗笠已经给木子拿下,没有东西遮挡,瑾俞慌的就想躲。   “今天是我鲁莽了,你别生气。”木子哪里会不知道瑾俞的害羞,一把扣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不是你的错,胡乱承认什么?你松开。”   瑾俞白了木子一眼,为这样的事道歉,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木子滚烫的手让她不自在,这就像是在提醒她之前暧昧的一幕一样,只能挣扎着想要离开。   “我松开,你别生气了。”   木子老实的松开,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怕瑾俞发飙,他还是放手了,来日方长。   “嗯……”瑾俞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走到灶前看锅里的水是否已经热了,看着袅袅升起的白雾,拿了木桶过来把热水装进去,“水已经热了,你洗澡去吧!”   “好。”木子给灶里塞了一把柴火才过来拎水,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交代了一下今天的事,“一路没有找到连云福,按照水流的速度他应该飘不远,我怀疑是不是被人救了。”   “怎么会这样……希望连大哥他平安无事。”   瑾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木子说的也对,找不到连云福的人,有可能是被人救了,这是一种希望。   要是今天真的找回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才是最残忍的结局。   “你别担心,我们有一路问过去,留下口信让沿途的民众留意。”   “嗯!也只能这样了。”   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好。   有现成的肉汤,瑾俞做的很快,木子洗好出来,面汤也准备出锅了。   “稍微等会儿,马上就好。”瑾俞头也不回的道。   关键是刚刚匆忙的一眼看见木子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头发,和刚刚那狼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隐隐透出的几分慵懒和野性,让人脸红。   “我不急。”   一语双关。   不急什么只有木子自己知道,看着昏暗的厨房里,有个女人全心全意在为自己忙碌,这感觉真的不错。   炙热的视线如有实物一样盯着自己的后背,瑾俞又不傻,怎么能没有感觉?   可是现在她除了装傻充愣外,不能揭穿,怕揭穿后在这光明的地方,再没法面对木子。   “我就在这里吃,你陪我吃点。”   从堂屋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让瑾俞稀奇的是木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椅子居然一点雨水都没有沾到。   逼仄的厨房,大刀阔斧坐着的男人,瑾俞没有拒绝。   一个大碗,一个小碗,同样两张一样高度的竹椅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男色误人   一盏油灯,一灯如豆,简陋的屋舍,瓢泼的大雨,四面漏风的厨房温情满满。   几乎是在木子关注的视线里吃完一小碗面疙瘩,每每察觉到木子注视的目光,瑾俞抬头看去,对上的总是那张认真又坦然的脸。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瑾俞停下筷子,木子也放下了手里的大海碗,瑾俞想问他是不是还没有饱,没有问出来,反而被木子先声夺人了。   “我洗了碗就去。”   “我来。”   木子抢先一步收了碗筷,洗碗这样的小事,现在根本难不倒他,当然,也是因为之前砸了两个碗总结出来的经验。   “你……”   “你要是不想去睡的话,那一会儿给我擦头发吧!我的头发,还是湿的。”木子无辜的道。   果然瑾俞一听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拿着一旁的斗笠转身回堂屋去。   “哈哈……”木子忍俊不禁,他就猜到瑾俞现在不敢离自己太近,这是防着自己化身为狼。   要是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就是瑾俞再生气,他也敢做,说到底只是舍不得瑾俞担心,害怕。   耐心,木子从来不比别人少,他喜欢狩猎,喜欢猎物慢慢地进入自己的包围圈而不自知。   现在的瑾俞就是他要守候的猎物,不能轻举妄动,唯恐吓跑了。   洗碗的手顿了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法来形容自己和瑾俞,但是,木子觉得那一贯就是他的做事风格。   “不许你躲……”   瑾俞心慌意乱的回了自己房间,感觉今天自己犯了大忌,也犯了大错。   就着摇曳的灯光,懊恼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之前这么久忍不住了呢?   “瑾俞呀瑾俞,果然是你意志不坚定,就这么轻易的被人诱惑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就是一个容貌上乘,又有型的帅哥吗?这么久色令昏智了呢!”   扑在自己卷成鱿鱼圈的被褥上,瑾俞一阵懊悔,这会儿她也不敢出去和木子说房间漏水的事,就怕万一孤男寡女在一屋,真的控制不住怎么办?   不一会儿木子的脚步声传来了,瑾俞等着他回屋去就修理屋顶,可惜忘记了自己房间那没有灯光还算私密,有了灯光那竹编的门就和透明的一样了。   木子站在门口就毫无阻隔的看见瑾俞趴在被褥卷上,现在大半夜不睡觉除了不能睡外,没有更多的解释了。   “瑾娘,你的屋子还好吧?漏水吗?”木子站在门口,明知故问。   “我很好!你去睡吧!”   瑾俞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飘水雾的屋顶,咬咬牙逞能道。   不就是下雨吗?一个晚上而已,咬牙就过去了。   木子看见瑾俞这欲盖弥彰的样子,也是无奈,看来不使点心眼的话,瑾俞是不会开门了。   “我今天淋了雨有点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头上的伤口,好吗?”   “又伤到了吗?”   瑾俞坐不住了,快速的下床套了鞋子就把门打开。   “外面太黑了,你让我进去,可以吗?”木子清澈的眼睛就那么看着瑾俞,没有丝毫的杂念。   “进来吧我看看怎么回事。”   瑾俞根本没有多想,拉开门让木子进来。   木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瑾俞的房间,刚进屋就往只剩下木板的床榻做,手底触及湿润的木板,大概已经知道瑾俞这屋是真的漏水不能睡了。   “我看看你的伤口,该不会是这些天又裂开了吧?”   瑾俞自然的拉下木子的头,垫脚翻看那黑发底下的头皮。   发现头发没有大干,那粉红的伤疤有些狰狞,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伤口还好吧?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想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所以头疼的。”   这会儿的头疼是假的,但木子现在的这些话不是假的,下午在距离柳叶村几十多里外的河道渡口,陆地走相当于一百多里外的白杨镇,木子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真的要仔细回想为什么熟悉,他又一无所获,当时心里着急,木子也没有多想。   “你……想起过去了吗?”   瑾俞有点忐忑,不知道是希望木子想起过去变好,还是希望他继续这样懵懵懂懂。   因为瑾俞知道,变好的木子就不是她们家的木子了,到时候木子会回到他熟悉的环境,过回他自己的生活,这偏僻的柳叶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只是他漫长的人生里,一个小小的逗号,罢了。   “没有。只是有点头疼,现在好多了。”   看见瑾俞脸色都变了,木子当机立断的说没有,就怕瑾俞吓到。   “……”瑾俞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木子俊美的脸庞,轻轻地道,“估计是太辛苦了,你去睡吧!休息一夜或许会好点。”   “嗯!”木子点点头,假意刚刚摸到瑾俞的床板,抬手查看了一下,又抬头看屋顶,“你这屋漏水不能睡觉了,我看看能不能修起来,不能的话就去我屋里睡吧!”   “说什么胡话呢!你赶紧给我出去”   瑾俞一股火往头上冲,刚刚被自己设想的木子要回去怎么样给弄得无精打采,这会儿是战斗力全开,就知道不能贪色,不能随便抱男人,这会儿连去他屋里睡觉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身体好睡这里,你去我屋里睡。你想哪里去了?”   木子无辜的问,无端被瑾俞这样冷脸的一顿呵斥,有点委屈。   就想告诉瑾俞,他是正派人,不会做别的坏事。   当然除了上次偷亲瑾俞的事情除外。   “不用管我,你回去睡吧!我……”   瑾俞的话被木子的行为打断,只见他二话不说就势在瑾俞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床躺下,一副你要说就说,我今晚就睡这里睡定了的无赖做派。   “木子你别太过分了”   瞠目结舌之际,瑾俞庆幸今天父亲不在家,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木子的无赖行径。   等回头想想,父亲要是在家的话,那么几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归根究底,都是自己的色心作怪。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男女都贪不得。   ☆、第二百二十七章无声的呵护   “我已经要睡着了,夜也深了,你确定不去睡?”   木子也不装睡了,慢悠悠的撑起头,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扬着嘴角露出两颗白牙对瑾俞笑。   瑾俞的心控制不住了,刚刚平息的慌乱瞬间占据了她的思维。   这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笑多入人心扉,这简直就是一个,一个妖孽   就是妖孽   这还是那个傻乎乎的木子吗?   可你要说他故意撩拨你,偏偏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那里有只有纯真,瑾俞顿觉乱的从来只有自己。   “木子你……你……”   瑾俞黑着脸叫了一句,你半天你不出什么了,无奈羞愤交加,跺跺脚跑了出去。   “哈哈……”   等出了门听见木子得逞的轻笑,瑾俞气得直咬牙,这人刚刚那番举动,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自己的那张脸魅惑自己。   等瑾俞出去后,木子站起来伸手就够到了屋顶,漏水的地方大概是树皮被风吹歪了,只是拨正后那明显撒在脸上的水雾就不再飘了,今晚也只能将就着睡睡,怎么修还要等明天上房顶去看看。   就算是不再漏水,木子也不想让瑾俞搬回来睡,谁知道下半夜会不会雨势更大。   找了块布头把湿润的床板擦干,木子是带着激动的心情铺开瑾俞的被褥。   受伤的时候也睡过瑾俞的床,但是那时候没有特别的感觉,现在看着明明和自己天天睡的被褥一样,可看着就是莫名的心情澎湃,仿佛这被褥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吸引他似得。   若有似无的馨香,淡淡的薄荷香,这是属于瑾俞的味道。   今天晚上那个女孩的领地,彻底的由他占领了,安静的躺在狭小的床榻上,感受着平常瑾俞也是这样睡着,木子再次勾起了嘴角。   这感觉不错。   听着旁边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传来的动静,木子闭上了眼睛,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现在闻着醉人的馨香,他很快就入了眠。   隔壁卧室里,瑾俞坐在床榻边看着那折叠的方方正正的被褥,面红耳赤。   要是在今天晚上之前,在没有和木子有过亲密接触的时候,那她还能毫无障碍的躺下就睡。   可是之前木子粗重的呼吸和炙热的体温似乎还在,瑾俞怎么都没法心无旁骛的躺下。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实在撑不住不停地打瞌睡后,瑾俞才安慰自己,这是瑾天的卧室,她睡的是瑾天的床榻没关系。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瑾俞是被父亲的拐杖声吵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外面还在下雨,她听见了屋檐下水窜滴落地上的声音。   起床出去的时候,堂屋开着,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但雨确实没有停。   “瑾娘醒了。雨还在下呢,你今天去镇上,恐怕路不好走。”   瑾昌明刚从房间里出来,坐了一夜回来看看妻子宁静的脸,瑾昌明身上的疲惫就轻了几分,和女儿打了声招呼,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后,顿时目瞪口呆。   “没事。穿草鞋去没有什么大问题。”   瑾俞丝毫没有意识到父亲的不对劲,这古代下雨可没有雨披,没有胶鞋,更加没有代步的车子,烟雨蒙蒙的诗意没有,莫名的烦躁倒是有的。   “你这是,这是……”   瑾昌明斟酌着该怎么说才不会让女儿不自在,老实人肚子里的话语有限,绕到嘴边的质问说不出来,委婉的话语也没有说出口了。   瑾俞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父亲的下半句,看着父亲千变万化的神情,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这是站在瑾天的房间门口,现在是木子的房间。   忍不住暗暗扶额,这不会是误会了吧!   “昨天我的房间漏水,木子把他的房间让给了我,他睡我的屋子了。”瑾俞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父亲误会什么。   “漏水了?木子那孩子,估计一夜没睡了。”   听瑾俞这么说瑾昌明一阵心疼,木子天还没有亮就他送了一罐热汤过来,说他要上山去,让他早点回来休息。   昨天木子回村的时候,和村里的几个后生一起回来的,那几个狼狈不堪,唯独木子还能精神抖擞。   井井有条的把一路找人的事情经过,与满仓还有那留守在村里的官差说了一下,再回家的时候都亥时了。   “他已经上山了吗?”   “他给我送了一罐热汤过来,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去山上了。”   瑾俞匆忙的推开自己的房间,漏水的地方早就不再漏水了,但那被褥还是按照昨天她整理的样子摆着。   该不会是真的一夜都蜷缩在光秃秃的木板上睡的吧?   瑾俞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一直想着自己照顾家人,可到头来还是要去别人照顾。   木子这无声的呵护,那可是比甜言蜜语更加让人窝心。   “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爹,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再睡吧!”   木子现在进山去做什么,瑾俞想想就知道了,无非就是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什么的。   那一路去山上路肯定不好走,再说还有连云福原来设的陷阱,瑾俞不知道木子能不能成功的避开。   看着父亲担心的脸庞,瑾俞选择安慰,还是别给他添加心里压力了。   用肉汤做了一锅疙瘩汤当早餐,父母都吃完回了屋,木子还没有回来。   瑾俞把卤菜加热好,今天要做面片的面团也和好了,木子还没有回来。   天已经微微亮了,比以往去镇上晚了有小半个时辰,不能再等下去,要不然要耽误富贵酒楼的生意了。   可是木子还没有回来,去的是那布满陷阱的山,瑾俞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这样去镇上。   拿了大斗笠,穿上垫了木头的草鞋,瑾俞准备卤菜可以晚点去送,得先看看木子平安回来才行。   “啪啪啪”   沉稳的步子踩着雨水回来的脚步声,瑾俞只凭这脚步就知道是谁。   果然院门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任何防水的雨具都没有,整个人和水里捞起来一样。   “我回来了。”   还没有靠近就朝院子里喊,满脸的笑容。   “你呀你,就不能等天气好了再进山吗?”   “下雨才有猎物啊!你看,一只小野猪,挺肥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雨天   木子拍拍肩膀上的那个肥猪笑着道,瑾俞这才发现那被雨淋湿的衣服,和那野猪的黑色皮毛颜色差不多,她之前愣是没有看出来。   “赶紧进来吧锅里有热水,你去洗洗。”   瑾俞又急有气,气这个人不知道照顾自己,急木子现在回来了,她也要急着赶去镇上了。   “好!”   木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的露出一口的白牙,彰显他的好心情。   开了院门让木子进来,现在人平安无事回来,瑾俞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赶紧回去推独轮车,再不走这路上花的时间长,真的要耽误事了。   “你去哪里?”   木子肩膀上的野猪还没有放下,见瑾俞把遮得严严实实的独轮车推出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出去。   大手一伸就把独轮车给拉住了,瑾俞那一点力气怎么能和他比?   一下卡在那里动惮不得了。   “我要去镇上,来不及了。你在家里处理那野猪吧!”   瑾俞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给木子解释,希望他的倔脾气别犯。   “你在家,我去送。”   那只野猪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木子扔进了堂屋里去,反手就取代瑾俞把独轮车的车柄给握在了手上。   “别胡闹木子,这些东西不能耽误。再说你也不知道价格什么的,一会儿和人账也算不清了。”   “告诉我就好,想要快点你就早点说。要不然真的完了。”   瑾俞无奈,和木子拗,就没有赢过。   最后只能让木子换身干爽的衣服,吃了早饭再走,反正都晚了,也不差一时半会。   木子这会儿听话了,提着水洗了个囫囵澡换了衣服就出来,瑾俞已经把疙瘩汤准备好了。   “你一个人去富贵酒楼,别的也不要管,那些内脏和猪头肉是固定的价格。那个炸排骨价格大一些,六十文一斤,坛子里大概有四五斤的样子……”   瑾俞不放心的交代着,木子这是第一次去送卤菜,瑾俞又和担心小孩子一样的,还没有出门就开始担心了。   去屋里取了父亲的大棕衣出来,有棕衣套着,最起码身上的衣服不会湿,木子穿着穿鞋高挽着裤腿,四月初的天气这一路去镇上应该会冷,瑾俞想要多交代几句,木子不等她啰嗦,推着独轮车就走了。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家里的事情交给你了。”   也是。   除了失忆外,现在的木子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甚至有些方面表现的比普通人还聪明。   “你慢点,反正都迟了,不差那么点时间啊!”   “知道了,你回去吧!别淋着雨了。”   瑾俞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没入雨幕中,耸耸肩去烧水处理野猪去。   下雨天刘家山上的事情也停了下来,毕竟要冒着大雨去帮忙挖墓地,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   瑾俞尽量轻手轻脚的做活,那野猪可不是木子说的小野猪,比上次连云福送的那只还要大,应该有一百多斤,瑾俞怎么都没有把它折腾进那个大坛子里去烫猪毛。   最后还是用了一个木板翘才翘进坛子里,来回好几趟才把两大锅的开水折腾进堂屋,那把万能的菜刀又有了新的作用,杀猪。   瑾俞也不知道木子用的是什么办法,那只猪身上没有血口,刮去黑毛露出的猪皮上有淤青,显然是被他打伤的。   “真是莽夫。”   瑾俞还是要为木子的大力咋舌,得有多大的功夫才能把一只活蹦乱跳的野猪打死。   那边木子自己一个人也不用顾这瑾俞,脚程比以往快点一半,虽然走的晚,但到镇上的时间和平常差不多。   “你是瑾姑娘的弟弟?我认得你。”   富贵酒楼的伙计看见来的是这个男子,瑾俞的身影看不见,就明白今天只有木子一个人了。   “雨太大了,她留在家里。”   “下雨路上不方便,女孩子家来去确实不好。”   “要全部搬进来吗?”   “要的,要的。今天是有新菜吗?”   伙计伸长脖子查看,每次来新菜他的赏钱就多,现在只要一看新菜他就乐了。   “对!”   木子言简意赅,一只手两个坛子,四个坛子一次就拎了进去。   “小兄弟,今天就你一个人来送卤菜吗?”   钱有福和往常一样在酒楼里等着瑾俞送菜过来,见来人是见过几次的木子,他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对。外面还有一份炒菜,需要拿进来吗?”猪腰瑾俞一直单独炒腰花卖,价格也是翻好几十翻,木子对外人一贯冷酷,就是钱有福讨好的笑脸,他也是木然的对待。   清冷的问了一下,转身就准备去拿。   “这个菜自然是要的,我让伙计给你拿进来,小兄弟一路辛苦了。来啊,上杯热茶给小兄弟去去寒。”   “不用客气钱掌柜,家里事忙,我还得赶回去干活。”   “不急不急,一盏茶的功夫,不耽误事的。”钱有福打着哈哈,不介意木子的冷淡,朝身后的伙计挥手,拦着木子在那里说话。   木子皱眉看着那钱有福,他不喜欢这样曲意奉承的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钱有福的殷勤太明显了。   “我喝绿茶。”   木子决定装傻,反正这些人都觉得他一个傻子容易套话,那么他就傻给他们看。   “有,有的。木子兄弟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茶很快上来了,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木子抿了口那绿茶,一股焦味不说,茶叶的清香因为保存不当早就失去了茶叶的味道,和瑾俞炒的相差八千里去了。   放下茶盏木子就不再动那盏茶,对于那卖相看着还行的糕点也没有动手去碰,坐等钱有福开口说话。   “木子兄弟呀!我看你也是心疼人的人,这见天的往镇上来也不是个事啊!我看着瑾姑娘一天天的往镇上跋山涉水,就心疼啊!那么娇滴滴的一姑娘……唉!怪心疼人的。”钱有福无比心疼的道。   “瑾娘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其实瑾俞是说,安逸是留给老人的,现在该拼搏的时候就该拼搏,木子觉得一个女孩子说这话太霸气,还是得改改。   ☆、第二百二十九章诱导   “……”钱有福没想到会听到木子这样说,“瑾姑娘是个有志气的姑娘,我看着木子兄弟也是了不得的青年,你一定也不想一直过着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穷苦日子吧?”   说瑾俞木子不心疼,那钱有福就换木子劝,没有几个男人会甘于穷苦,碌碌无为的。   “这样的日子苦吗?”木子傻傻地问。   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安稳日子。   “这……木子兄弟你想想啊!今日你指定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吧?别人在锦裘里好眠,你在山上干活,别人好酒好菜的吃着,你只能吃糠咽菜。现在有个机会让人兴旺发达,不知道木子老弟敢不敢兴趣呢?”   “天亮了你不起床,还要偷懒赖床吗?”木子看懒汉一样的瞅着钱有福,眼里嫌弃的味道一看就明白,“我就得菜都是好的,瑾娘煮的可好吃了。酒,我就不喝了,瑾娘不让我喝。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钱掌柜,你过得不好吗?”   被木子这傻乎乎又同情的一问,钱有福额头的青筋都要爆了,气得想跳起来问木子,就你那一身粗布衣,裤腿挽的老高,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身上的水汽,这不苦的话,还有什么不苦的。   可是他除了面色有点尴尬的保持微笑外,什么火都不能发,还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是呀!老哥我生活如此的艰难。”   钱数到手酸,但还想要更多。   “想要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想多找一个小妾,最近那一直烈女一样的小丫鬟,突然对他大献殷勤,每次瞒着妻子偷偷摸摸的苟合,他一边刺激,一边又有些害怕。   他有郭家的传家秘方,同样郭家父子也掌握了他的命脉,以往敢对郭家父子摆架子,那是因为这些年他一直就对钱郭氏不错,这要是现在这档口搞出一个小妾来,钱有福怕郭家父子翻脸。   所以他现在急需瑾俞手里的秘方,等得了秘方要找个厨子来,也不怕郭家父子翻脸。   这是未雨绸缪。   钱有福说的是声泪并下,仿佛明天的天就要塌了一样的惨。   “我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只要木子兄弟肯合作的话,那么将来成为人上人,飞黄腾达都不在话下。到时候,温柔乡,锦衣玉食,你想想,这些是不是比你现在的生活有意思多了。”   木子静静的听着,一脸同情的看着钱有福,在钱有福以为自己打动木子的时候,木子开口了。   “钱掌柜,你活的这么辛苦,我觉得有成就不好。太可怜了,实在太可怜了。”   “……”钱有福脸上的笑卡在脸上,允允诺诺才挤出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怎么会这样?   正常人听了这些话,不是应该蠢蠢欲动,幻想着自己已经过上飞黄腾达,鲜衣怒马,钟鸣鼎食的奢华生活了吗?   对了!   这木子呆头呆脑的,估计就是一个傻子,看来今天的一番口舌要白费了。   钱有福一阵泄气,看着端正在那里的木子,粗布葛衣,身上的衣摆和裤腿还是湿润的,但他就是有一种脱俗的气质,这不算太差的酒楼装饰,竟然让人觉得都配不上他。   可惜了。   怎么就是一个傻子了呢?   “钱掌柜说的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   木子停顿了一下,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让他冷清的脸多了一丝烟火味。   就在钱有福以为木子变卦的时候,没想到又听到让他吐血的话。   “那么掌柜可以把卤菜的银子先给我吗?我还要回去干活。”   眼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我怕你那么苦,别付不起卤菜的银子来,要吃苦你自己吃苦就好。   钱有福气苦。   被木子那同情,怜悯,还有不信任的眼神给气的。   让人拿了卖卤菜的三两银子来,也没有了要讨好木子的心,找来伙计让他赶紧把油盐不进的木子送走。   木子的五个坛子,木子就用了一只手就拎了出去,手上的大斗笠戴着,小心的到门口穿棕衣去。   来之前可是答应瑾俞不把衣服弄湿的,这淋雨出去的话,瑾俞看了又要心疼。   虽然很受用,但木子不想瑾俞担心。   把坛子放在地上,木子慢条斯理的穿上棕衣,然后再不紧不慢的把坛子绑在车子上。   那伙计看得都要侧目了,上身包的那么严,膝盖以下都是空的,脚上还是草鞋,这四月飞雨的天气,这人也不怕冷。   “木子兄弟,你这不冷啊?”伙计忍不住问。   “不冷。”木子简单的回了一句,“你们掌柜苦,他冷。刚刚我看见他发抖了。”   钱有福要是听见的话,一定会吼一嗓子,老子问那是气得发抖,乡野小子,啥也不懂,别乱说。   钱有福听不见,伙计听得见啊!   想着掌柜今天穿的那身绸缎,那可是过夏的夏衣,不知掌柜为何现在那么早穿上,现在初夏都不算确实会冷。   “多谢木子兄弟提醒,我一会儿让厨房给掌柜送碗驱寒的汤去。”   伙计感激的说着,却没有想到钱有福看见那碗汤,再知道是木子说他冷得发抖,气的把碗给砸了。   当然这些木子是不知道,整理好独轮车,头也不回的回家去,哗啦啦下个不停地雨,丝毫没有阻拦住他前进时稳健的脚步。   等木子离开后,壮硕的郭大牛才从那一片的巷子里回来,身上的灰衣已经湿哒哒,要说木子就是浑身湿辘辘那只会让人觉得狂野,这郭大牛满身的狼狈,那就是真的狼狈了。   “呸!王八羔子,让老子在巷子里白瞎了那么久的功夫,还一身水。”   郭大牛狠狠地朝着木子离开的方向叫骂,等意识到这里离酒楼不远,不能让酒楼的人听见,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一溜烟的回酒楼。   “大牛这是打哪儿了啊?衣服都湿了。”刚刚那伙计得了木子的提醒,现在一会儿可以让郭大牛煮完驱寒汤去献殷勤,看见郭大牛的狼狈他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笑话,反而表示了关心。   ☆、第二百三十章被撩   “我这是去看看市场有没有新鲜的食材,怎么?你管我?”   郭大牛横了一眼那伙计,有钱有势的人,可以利用的人,还有钱有福他不敢得罪,这低下的伙计吼两嗓子有何不可。   “不敢,不敢。”伙计讨好的笑着,“大牛哥啊!你帮我煮碗驱寒汤呗!”   “去去去,谁有空给你煮这个啊!忙着呢!”   郭大牛不耐烦的拨开伙计就往里走,身上的衣服湿辘辘的粘在身上难受,他还想要让人给他煮一碗驱寒汤,哪里来的耐心给伙计煮。   “别呀!那是给掌柜的,你煮的好,所以才让你做的。”   郭大牛的脚步被拉住了,给钱有福煮还真不能不煮,眼下什么都没有,不能得罪了钱有福。   他等着拿到瑾俞手里的秘方后,再来说话。   “等着吧!老子换身衣服给你做。”   “好嘞!多谢大牛哥!”   等看不见郭大牛的身影,伙计才不屑的收回视线,不就是一家赖着东家生存的厨子吗?   有什么好神气的,工钱拿的还没有他高。   想到工钱,想到今天又有新菜式,伙计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估计明年他就能攒到银子娶媳妇了,孩子媳妇热炕头,他想想就乐。   ……   木子到家的速度很快,瑾俞只把那野猪的毛褪干净,正准备怎么把那只野猪弄出来开膛破肚,没有帮手也弄不起来,瑾昌明累了一夜还没有睡醒,正无措的时候,木子就到家了。   “木子!你这么快?不会是半路车子坏了吧!”   瑾俞眨了眨眼睛,看着从雨幕中回来的木子,还不到一个时辰,木子这么久回来了呢!   顾不上其他,站在堂屋门口,对还没有进院子的木子喊。   “没有坏,好着呢!”   木子一见瑾俞就开心,这样突然的惊喜,他觉得看见瑾俞不敢相信的模样,很受用。   几步就进了院子,把独轮车停好后,见瑾俞垫着脚尖就想出来查看。   “真的卖了?”瑾俞狐疑的问。   平常怎么说也要一个多时辰的走路时间,而且还是晴好的天气,这大雨倾盆的,木子是怎么做到一个时辰内来回,瑾俞有点不敢相信。   “你别出来,我把坛子搬进来给你看。”   木子被瑾俞怀疑,他也不恼,麻利的卸下坛子也不进厨房,直接拎进厨房给瑾俞看。   “还真的是欸!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回来的?”   “我走的快,来回自然就快了。”木子不无骄傲的道。   要是不用顾及独轮车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更快,但是这些话不用和瑾俞说。   “健步如飞?”   瑾俞看向他穿着草鞋,隐在棕衣底下裤腿高挽的小腿,肌肉结实,大长腿腿笔直,一看就知道可以跨出大步来。   那是一双有力的大长腿,说能做到健步如飞,瑾俞还是相信的。   “嗯!我走的快。”   木子坦然的面对瑾俞没有掩饰的视线,身上狰狞的伤口瑾俞都看过,粘泥的腿应该不会比伤口难看。   事实证明木子想太多了,瑾俞只是遗憾自己现代的时候也是一米六八的个子,那细长腿一点也不差。   换这个身体在这个时空也不算矮,一米六的样子应该有,只是大长腿没有了,平时出行穿着束脚的襦裙,走路也只能小碎步,根本快不了,看来是自己拖累了木子平时的走路速度了。   “歇会儿来帮忙,这个我搬不起来。”   可惜到了这里一副豆芽菜的干瘪身材外,女性特征勉强拥有,身材曼妙什么的,简直不敢想。   力气也没有以前大,时不时的还要生病。   瑾俞再次可惜自己的好身体,和黄金比例的身材,这还没有好好用用就失去了。   “放着我来。”   木子几下就把棕衣取了下来递给瑾俞,那做派就像他以往进门也是有人伺候更衣一样。   瑾俞那样想太多,伸手去接那个棕衣。   “哎哟!好重啊!”   吸足水分的棕衣,加上瑾昌明做的时候用料十足,干的时候瑾俞可以拿得动,这会儿是无能为力了。   木子的大力气拎着很轻松,没有想到瑾俞她拎不动。   看着瑾俞憋红脸想要勉强把棕衣拎起来对我样子,木子又觉得好笑抬手忍不住捏了一下瑾俞的手臂,果然纤细如孩童。   “啪”   瑾俞没有防备木子的偷袭,被那么一捏手里的棕衣再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气得瑾俞龇牙咧嘴的瞪木子,再次懊悔昨天的意乱情迷,果然不能有开始,这男人看着傻乎乎的,今天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木子!你再敢碰我试试看!”瑾俞咬牙切齿的道。   “别这样,难看。”木子低头凑近瑾俞,说话的时候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瑾俞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了一步,不想木子已经站起来,手上正轻松的拎着瑾俞拎不动的棕衣,一本正经的道,“明天开始我督促你锻炼身体,你实在太弱了!”   “你……人高马大了不起啊!看把你嘚瑟的……”   瑾俞不服气的嘀咕着,转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慌张去拿木盆,这家伙居然会撩人了。   不过瑾俞不承认是被撩,只当做木子臭显摆他的宽肩窄腰。   “哈哈……”木子听见了瑾俞的嘀咕声,愉悦的笑了起来。   “还笑!”瑾俞猛的回头嗔怪道。   “不笑了。那我现在可以帮你把这猪,处理了吗?”   把棕衣挂到通风处晾着,回头木子板着脸,严肃的问,眼里的晶光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放进这个盆里吧!那个坛子太小。”开始做正事,瑾俞的女儿家娇态也收了起来,把那个大的木盆给拉过来。   “好!你去烧水,我来。”   “不要帮忙吗?”瑾俞狐疑的问,一个人要不猪分成两半,应该不轻松吧?   “你去烧水,我自己可以。”   瑾俞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木子,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看见那样难看血腥的一幕。   “好!我去烧水,你破开了,来喊我帮忙。”   这无声的好意她领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擅自做主   木子回来后,瑾俞顿时觉得自己悠闲了下来,听着外面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声,再听从堂屋里响起的砍肉声,莫名的觉得充实。   如果生活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不去想荣华富贵,不去争强好胜,就这样安安稳稳多好。   等等   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瑾俞把柴火塞进灶里,快速的跑去堂屋。   地上没有。   独轮车上也没有。   “木子,你没有去李老板那里把猪肉和内脏拿回来吗?”瑾俞问。   “没有。”   木子言简意赅,他看李文轩不顺眼,今天自己出去家里有一只野猪在,他不打算去肉摊拿那些。   “那些东西不能不拿呀!我们定好的,不要又没有通知人家,让人怎么处理?”   瑾俞扶额,就不应该偷懒让木子去送菜,以李富贵那讲信用的个性,他不可能会把答应卖个自己对我内脏和猪头卖给别人。   “他可以卖给别人。”木子不自然的道。   今天他确实是有点小心眼了,但李文轩对瑾俞有企图,他感觉到了,不想让瑾俞和他再有交集。   要猎物的话,他可以天天上山打,不一定要去镇上买。   “信用知道吗?别人答应留给我们,就算我们不要也得提前与别人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那李老板答应我们的东西卖给别人,那么我们去的时候扑了个空,你心里是什么感受?这样会给人造成损失的……你去哪里?”   “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你回来!”   瑾俞话还没有说完,木子戴上斗笠就往外走。   “不用去了。明天我去向李老板道歉好了,你歇会儿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瑾俞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她刚刚说话是有点太过了,木子的性格一贯骄傲,别扭上了。   木子听了抿着唇不说话,他什么时候有被人这样指责过,放下斗笠拎起一扇猪肉就砍。   瑾俞被那大力道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木子,转身出了堂屋回厨房去。   就喜欢耍酷,一生气就拉脸不说话,瑾俞心里还憋屈。   不理人干脆都不理好了。   之前和睦的情景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瑾俞出了堂屋,木子就放缓了动作,他已经知道错了了,但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拉不下脸和瑾俞道歉。   “哟!今天这野猪可真大,木子猎回来的吗?”瑾昌明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一觉睡得充实,这一起来就看见木子处理那么大堆肉,一看就知道是山上猎回来的。   看见瑾昌明起来木子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有人给他们缓和一下气氛了。   “掉陷阱里的,刚好去的及时。”   “辛苦了。这几天你也累了,什么事情都别急,慢慢来。”   瑾俞在厨房里洗内脏,听见父亲的声音知道他这是起来了,赶紧洗了手把热水送进去。   “爹,我给你打水洗脸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厨房就行。”   木子一直留意瑾俞的动静,听见她准备往堂屋来,他抢先去接瑾俞,至于瑾昌明的话自动忽略。   “我来。”   二话不说就来端木盆,这也没有什么好抢的,瑾俞立即放手把木盆给他,转身又会厨房去了。   看着瑾俞的背影,木子只能可怜兮兮的回了堂屋,第一次试图缓和关系宣告失败。   大雨一直临近午时才停,今天不多猪内脏,就那么卤了也不够富贵酒楼用,瑾俞干脆把夹心肉切碎拌了香料和盐一起灌肠,准备一会儿蒸熟明天就这样带去卖,也算是新菜了。   木子闷葫芦似得一直在身边打转也不说话,瑾俞大意猜到他的意思,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生气。   这霸道性格不能惯,否则现在是擅自做主不要李富贵的猪肉,以后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情也一并做主了。   “你去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看木子绕的就差跟在自己身后了,瑾俞忍不住想笑,怕被他看见懊恼赶紧低头炒菜。   “好!”拿了抹布去擦桌子,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下次我提前和你说。”   “嗯!”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还有……”木子看了一眼屋外,确定瑾昌明不在外面,才认真的对瑾俞道,“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保证下次别这样擅自做主,我就不生气。”   “好。”   木子欣喜的点点头,又觉得不好意思,发现自己遇到那李文轩就会做出小孩子做的事来。   看着傻乎乎的木子,瑾俞心里有种哄孩子的感觉,真不懂木子现在到底是已经好了,还是没有。   感叹自己果然心里年龄老了,和这里的年轻人不能比。   小摩擦解决了,木子干活更麻利,之前绷的紧紧的脸,看瑾俞的时候都在笑。   低气压也解除了,就来迟钝的瑾昌明都察觉到了不一样,但家和万事兴,孩子们好好的,他也高兴。   天气放晴了,简单的用了午饭后,家里又要去一个给刘家帮忙,木子在家自然不会让瑾昌明去,在文通过来通知要去帮忙,木子就扛着锄头拎着自己的水罐跟着去了。   瑾俞在家里把那些肉剁碎,由瑾昌明帮忙灌了十几斤肉肠,剩下的卤煮炸,各种做法都有,忙到天色微暗才忙完。   明天刘强子出殡,满仓叔亲自带着人过来登记,还是各家出一道菜给刘家。   瑾俞把卤十来斤重的猪头给了,今天木子带回来的猪肉煎炸煮都有,也不差一个猪头。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卤猪头肉,满仓叔要说的话还是吞了下去,瑾俞大手大脚的送东西,应该也是在这里可以承受的能力范围,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夏家的二闺女醒了,但人残了,腿折了。大闺女恍恍惚惚的,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瑾昌明语带怜悯的道,好在自己女孩当初虽然想不开,但现在都好了,比原来更好。   “那个夏花没有说别的话吗?当时案发的情况,有没有讲?”   瑾俞不相信案子是连云福做的,还是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从夏花醒来之后,她那个娘就不让人见她,哪里搭得上话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多事   刘强子的灵停在夏家屋外,停灵三天明天就要上山,菊花婶和刘二柱夫妇从之前的嚎哭哀恸,现在已经是接受了现实。   想着以后老无所依,现在是想尽各种办法让村里人给她送东西,别人看着她们家也是确实可怜,多多少少都会送一些。   夏花母亲伤的轻,经过这两天休养后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但是她坚持说走动就头晕,一点要去和两个女儿睡一起,别人没办法也只能给她搬过去了。   眼见着家里没有外人,刘二柱和菊花婶夫妇因为村里人会给他们送做丧饭的菜,两个人连灵堂都不守了,屁颠屁颠的回了自己家去,夏花母亲撑着床坐起来。   “我告诉你夏花,要是敢在外面胡言乱语,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你看我饶不饶你”把自己挪到夏花的床上,夏花母亲贴着夏花耳边狠狠地道。   那天夜里出事,看见连云福出现在那里,她第一时间就是把罪名推卸给连云福。   本来都要成功了,只要夏清第再狠一点,乱棍把腿脚不便的连云福打死,到时候村里人来了就说是连云福打死刘强子,夏清第是给自己女婿报仇。   没想到自己家出了一个没有用的女儿,关键时候居然把连云福放了,夫妻俩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点的,本来配合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被自己家的白眼狼给破坏了。   那狼崽子心狠手辣,上来就是一阵乱棍,让她们的计划失败不说,现在一家子伤残,这些天医药的银钱都花了不少,还不算刘二柱夫妻俩在家里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   夏花母亲捏着鼻子咽下苦果,一句话都不敢说,也怕出去看见那让她胆战心惊的灵堂。   现在夏花清醒了,她又害怕夏花口不择言,一下又把自己千方百计制造的事实给破坏了,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把话给夏花挑明了说。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冤枉云福哥……”   夏花昏迷了一天多,从早上醒来她母亲就不让她吃喝,说是上茅房麻烦,尽量少吃,所以她已经两天多滴水未进了,这会儿质问母亲的话,也说的软绵绵的。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给我闭嘴”夏花母亲一把捂住夏花的嘴,“你要是想这个家散的话,那么你就继续这样说”   “我们家害得连家,家破人亡,一家就剩那么一个人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维护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为什么?”   夏花歇斯底里的喊,她的人生毁了,和连云福的未来也毁了,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下狠手杀人的人,为什么不让他接受惩罚。   “啪”   “你给我记住了,人就是连云福杀的,我们一家四口,亲眼所见”   夏花母亲抬手狠狠地给了夏花一个耳光,本来就格外虚弱的人头一偏又晕了过去了。   一旁床上浑浑噩噩了两天的二丫,在被这一番动静吵得终于有了点反应,动了动手,最后又归于平静。   只顾着骂人的夏花母亲,完全没有看到一旁大女儿醒了。   二丫失踪还是去房里帮忙照顾人的翠花婶发现的,想着夏花一直没有进食,她特意带来碗稀粥过来。   没想到夏花昏迷不醒,一直和木头人一样存在的二丫不见了,问了一个屋的夏花母亲自己大女儿什么时候不见的,居然一问三不知。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夏花母亲打晕夏花后,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屋,商量着怎么对口供,万一夏花真的一口咬定说人是夏清第打死的,也好有应对。   这下不仅要分一半人在村里守夜,还要分一半连夜出去找人。   “我说桂荣啊!你怎么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啊!”   翠花婶也不客气,面对夏花母亲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她有什么就说什么。   二丫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丧夫之痛,这本来心绪就崩溃了,躺了这几天,稍微安抚注意一下,人也不会出事。   这会儿这样跑出去,可不保证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多少女人想不开崩溃的大有所在。   “哎哟喂!我的儿呀!这年纪轻轻就没有了丈夫,你可不能再想不开啊!你可是娘的心头肉啊!那个杀千刀的狼崽子,这是要了你的命啊!”   夏花母亲赖在床脚哭天喊地,恨不得跟着去了一样,听见翠花婶那么一说,拍着膝盖哭喊的更厉害了。   “别嚎了!现在想想该去哪里找人吧!”翠花婶气结,这拎不清的女人,女儿的下落不关心,反而在这里哭。   哭要是有用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夏花母亲怎么敢出去?   那个冤死在她丈夫手里的女婿,现在可还停在她家门口,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惨样,她心里发毛,根本就不敢出门。   “我去找,我去找我女儿回来……”   左右她现在也算是病患,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两眼一翻,就那么倒下去了。   不明就里的翠花婶被吓了一跳,赶紧招呼人把壮硕的夏花母亲给抬回床上去,一伙人对着夏花母亲的人中各个穴位,又掐又是揉的,怎么都没有把人弄醒来。   顿时更加乱了,别整出一家几口同时丧命的悲惨事情来,打发了满仓叔家办事精灵又牢靠的二儿子去镇上请大夫。   瑾俞家今天木子在家,他心疼瑾昌明腿脚不便不好去守夜,自告奋勇的去夏家帮忙。   瑾昌明说什么都不答应,这风俗就在那里,可不能破,木子难得的口齿伶俐,把瑾昌明给忽悠过去,自己去帮忙。   这边刚刚准备睡下,村里的铜锣又敲响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瑾俞没有那么惊慌,起来查看的时候瑾发现父亲已经起来了。   “爹,要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吗?”   瑾俞把油灯凑近墙上的松枝火把,点燃后才递过父亲。   “你在家关好门窗别乱跑,那边有我和木子帮忙就行了。”瑾昌明可舍不得女儿过去,万一又经历一场上次的血腥事件,他怕女儿受不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故意的   上次村里敲锣瑾天在,现在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这回瑾俞可不敢这样离开。   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消息,希望村里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拿了上次买回来的细棉布,仔细的裁成二十几公分的长度,宽六七厘米的布袋子在里面塞好棉花当做卫生巾用,家里都是男的,做这些瑾俞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自己屋里做,还得藏进箱底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一直到油灯里的灯油烧完,父亲和木子都没有回来,除了之前的一阵喧嚣后村里归为了一片安静。   瑾俞在院子里往外看,除了黑漆漆的天上一轮残月挂着,四周只剩下偶尔几声虫鸣。   无奈只能回屋睡觉去,朦朦胧胧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怎么都睡不着了。   干脆起来做饭,夜里不好去村里查看,白天倒是顾忌少了一些。   瑾俞米才下锅,院外就响起了父亲的拐杖声。   “爹,你回来了吗?”瑾俞问。   真的是瑾昌明回来了,这一夜不仅仅是在夏家守夜,就那河道边大家都去寻了好几次人,这是自己女儿问话,瑾昌明再累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和瑾俞说了。   “怎么会这样啊!”刘家和夏家真是多事之秋,这人刚刚没了一个,又一个失踪了。   “木子和年轻人一起去找了,找不到人大概很快就会回来。”   “你快坐下歇会儿吧!我给你打水洗漱一下,等会儿吃了饭去睡会儿。”   瑾俞麻溜的去打水,看得出来父亲累的很。   “睡不成了,辰时刘家那个就要上山了,我还得过去帮忙。”   温热的帕巾盖在脸上,瑾昌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这村里的事还有得忙,他不能休息。   瑾俞帮不上忙,但也知道父亲不能不去,装了热粥,切了碗卤肉给父亲端出来。   “爹,你吃点饭先,我进屋看看娘可有醒了。”   瑾昌明回来了,瑾俞不知道怎么看时间,问了一下也已经是卯时初了,一会儿她要去镇上,怕父亲来不及照顾母亲,还是要给她洗漱和处理了个人问题,喂了饭再走。   青娘醒了,丈夫没有在身边睡觉醒的特别早,但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瑾俞进去就看见她这清醒温和的模样。   上去给她扶起来,就在房间角落的恭桶解手后,又带回来穿衣服。   “娘,你等着我给你洗漱。”   房间里有气味,瑾俞把人带到堂屋和父亲坐一起,自己又回来把恭桶盖上拿去后院的茅房倒了,清洗干净再放回去。   瑾俞刚开始做这些的时候还会恶心反胃,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   忙碌的清晨紧张有序,直到瑾俞做好去镇上的准备,木子才带着满身晨露和草屑回来。   “木子,你回来啦”   左右刘家要辰时出殡,现在过去也是干坐着,父母被她逼着回屋睡个回笼觉,瑾俞在院子里把木板绑在坛子上,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的动静,通常木子回来院门关着,他都是自己轻轻一跃跳进院里来。   “回来了。怎么不等我回来做这些。”   木子二话不说就接了瑾俞手上的绳子,动作和速度都比瑾俞快很多。   “人找到了吗?”瑾俞问。   “没有”   木子言简意赅,不像连云福掉河里还留下一些线索,那二丫什么都没有留下,无从查找。   “这大晚上的,也不晓得去了哪里。我给你打水洗澡去。”   “嗯!”   木子看着瑾俞多愁善感的脸,这村里的事情多,最近家里忙,瑾俞也跟着受累,之前好不容易好点的脸色,现在又差了。   想着房里那两瓶药,不知道瑾俞吃完身体好不好好些。   木子动作加快了,固定好那些坛子,顾不上洗澡就去房间把药拿出来,他要盯着瑾俞把药吃了。   “洗澡去吧!水温刚刚好。”   瑾俞刚刚转身就看见木子进来,狭小的厨房因为高大的木子到来,显得更加逼仄了。   “我看着你把这个吃了。”木子把瓶子递给瑾俞,严肃的道。   “你……”瑾俞脸上火辣辣的,每次木子一本正经的把药拿出来,然后她一想到那是治痛经调理身体的药,她都会不好意思,“你放着,我自己吃。”   木子一动不动就那么举在瑾俞面前,这别扭劲从来就不妥协,大有瑾俞不先吃了,他就一直举着的架势。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瑾俞倒了两颗吃掉,拿着喝了水的空碗给木子看,剩下的药瓶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不准备还给木子,免得每次都要羞涩一番。   “拿来,我保管。”   木子伸出大手摊开在瑾俞面前,等着瑾俞自动把药片放上来。   眼睛盯着瑾俞刚刚藏药的那袖子看,纤细的皓腕仿佛有无限吸引力一样,他看了一眼就没有挪开视线,想着瑾俞要是不给的话,那么……他不介意自己动手去拿。   “这个本来就是我吃的东西,放在我身边比较方便,你一个大男人揣着这个像什么话”   瑾俞理直气壮的拍拍自己的袖子,准备一会儿就去木子房间把另外一瓶也没收。   木子长臂搭上灶台,轻轻松松的就把瑾俞给包围在灶前。   身后的灶很热,面前的男人更热   在外辛苦了一夜的男人,发鬓有些松散掉下来几缕搭在耳边,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添了几分狂野。   瑾俞没有出息的咽了一口口水,近在咫尺的脸庞,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木子微重的呼吸。   右手有什么从袖子里钻进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被木子逼近的脸遮盖,等那个还没有捂热的药品被拿走,看见木子嘴角的弧度,瑾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被木子色诱了。   “混蛋……”   木子东西到手后,非常君子的收回手站起来,当做瑾俞的面把药瓶揣进怀里,那举动仿佛就是在告诉瑾俞,谁说男人不能揣着女人吃的药,他就不信这个邪   瑾俞看着孩子气的木子,又觉得好笑,也没有掩饰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唔……”   不过也就一下,就被堵住了,一触即离,成功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   ☆、第二百三十四章丢盔弃甲   不过也就一下,就被堵住了,一触即离,成功让瑾俞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   瑾俞快速的捂住自己的唇,不可思议的看着笑的眼角弯弯的木子,居然,居然敢这样吻她   简直是岂有此理,昨天雨夜失常,那是失误,是意外   今天他这是故意   故意……亲她   他居然敢……   “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我洗澡去了。”   突然收了笑,心情愉悦的,拎着水桶大刀阔斧的就走,瑾俞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满肚子火无处发。   真是厉害了   这就是男人的通性吗?   所有的东西无师自通,仿佛天生就是**高手。   瑾俞为自己之前的丢盔弃甲脸红。   实在是不争气的很,怎么能就这样被男人脸给骗了呢!   气归气,事情还是要做,把粥和菜装好放在灶台上,今天村里有事,木子最好是留在家里帮忙,再说一夜没睡让他送自己去镇上,瑾俞没有那么狠心。   “木子,我把粥放在灶上,一会儿你出来吃。”   瑾俞走到后门对木子说,没有出去免得看见不该看的画面。   “等我一起。”   “不用了。家里今天忙,你留在家里帮忙吧!受累了。”   静默了片刻后,就是一阵冲水的哗啦哗啦声,瑾俞赶紧快速的离开后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木子衣服头发还在淌水,身上披着准备穿的外袍,就那么一会儿就被水给打湿了,步履匆匆,瑾俞走在前面都感觉到杀气。   “你松开!”   被木子拽住,一旁就是父母的房间,面对这样明显在生气的木子,瑾俞有点惊慌失措,又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嗓子。   “就在外面等我,不许自己一个人去”   那双之前笑得像弯弯月牙的眼睛,现在微眯着散发着冷冷的气息,瑾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吧!   这样的木子她不敢惹,也惹不起。   等木子再次出来后,已经是衣衫整洁,棉布衣不说翩翩公子一样的飘逸,但也是格外的气宇轩昂,特别是配上那严肃的表情,简直……酷毙了   瑾俞感觉自己太不争气了,只想一眼,之前的怨气就烟消云散,看着那张禁欲系的脸,没出息的心跳加速。   “给我挽发。”   把发带递给瑾俞,木子依然酷酷的一句。   瑾俞没有说话,知道木子好面子,又霸道,之前自己一再的拒绝他让她生气了。   老老实实的给木子揩干头发,再老老实实的给他挽发,瑾俞觉得自己做的很虔诚。   这样禁欲系的男神,以后还是要少惹为妙,躲得越远越好。   木子吃饭的速度很快,和他俊美的外观实在不相符,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妥,姿势还是非常优美的。   瑾俞从家里留着的红豆糕里拿了两块,昨天特意做给李富贵赔礼道歉的,做了不少,准备一会儿还给瑾天送点去。   木子吃完饭,瑾俞给了他一块,漫不经心的视线从瑾俞还沾了点红豆糕的唇扫过,毅然拒绝了。   和红豆糕比,他更想尝尝瑾俞那殷红的唇味道,之前的一触即离,让他意犹未尽。   “居然有你不吃的东西。”   瑾俞可惜的看着手里的糕点,她觉得味道挺好的。   木子出堂屋的脚步顿了顿,决定不和她计较,看着瑾俞吃的一脸享受的样子,木子已经很满足了。   “走了。你不担心迟了吗?”木子在院子里喊。   “马上就来。”   放回桌子上的碗里,仔细的用盖子盖上,瑾俞拍拍手把装了两包红豆糕的背包背上,脚步轻快的追上木子。   清晨的雾霭里,瑾俞可以听见溪边已经有人在洗衣服的动静,村里几次三番的出事,听着有几个人的动静,愣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处处透着压抑。   雨后的山路不好找,还好瑾俞非常明智的没有穿布鞋,穿的是父亲用热水煮过,最细最棉柔的竹子加了木底做的竹鞋,木子脚上也有一双,不怕水也不怕泥,脏了在水里洗洗就好。   但纵然是这样,瑾俞空手也常常跟不上木子的脚步,为了照顾瑾俞,木子把速度减了再减,和散步差不多,可惜瑾俞还是气喘吁吁的赶不上。   “你身体太弱了,今天晚上开始,我帮你训练。”   瑾俞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说话不带这样偏的,好好的一句话说得韵味十足,太有狭义了。   “胡言乱语,走你的路吧!”   被瑾俞娇嗔的瞪了一眼,木子一头雾水,他没有做什么啊?   两个人就像孩子一样,一路靠猜测交流了。   但大部分都是瑾俞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无非就是让木子说话别含糊不清,做事规矩点,啰嗦的像个老太婆。   木子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不懂她就问,懂了就笑,通常一句问话,就让瑾俞呆愣后跳脚。   木子起了玩心,前一刻一本正经的说知道,后一刻又问出傻乎乎的问题,问得瑾俞面红耳赤,问得木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最后瑾俞放弃了说教,想要把木子洗脑的像以前一样中规中矩,别对自己动手动脚,除非时间倒回那天晚上她脑子发热的一抱前。   道镇上的时间和平常差不多,两个人在镇口的那条河里洗了脚,竹鞋的泥土清洗干净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轻便。   瑾俞坐在独轮车上,由木子遮着穿袜子,虽然一会儿要湿要脏,但拗不过木子那一直放冷气的眼神,瑾俞顺从的把怀里的袜子穿上。   “满意了吧!大男子主义……没妇女人……权……”   听着瑾俞嘀嘀咕咕没有怎么听过的话,木子淡定的推着独轮车就走,反正已经被瑾俞说了一路,他觉得不差这两句。   瑾俞傻乎乎的一点都没有察觉昨天还想改变木子的霸道,今天就屈服于木子的冷气下了。   经过天香楼的时候,瑾俞特意看了一眼,没想到会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绿裙的女人,拎着一个竹篮刚刚进了那个酒楼的门,那个天香楼的瘦掌柜状似无意的看过来一眼。   要是瑾俞没有看错的话,那一眼有轻视,又有一点洋洋得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新菜   真是怪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不要自己的卤菜,也没有必要这样变成和敌人一样吧!   “怎么了?”   木子走了几步没有听见瑾俞的脚步跟上,便停下来问。   “没事。”   犯不着和道不同的人怄气,瑾俞收回视线快步跟上木子。   富贵酒楼的门板照常早早的就卸下来了两块,瑾俞和木子才到门口,富贵酒楼的伙计就快速地迎了出来。   “瑾姑娘,木子兄弟,你们来啦”   昨天赏钱收了三十几文,都抵上自己小个月的工钱了,伙计看见瑾俞他们到来,就像看见财神一样的开心,手脚麻利的就上来帮忙。   “多谢!”   瑾俞客气的道谢,今天的东西很多,香酥肉一坛,肉肠一坛,卤肉一坛,炒腰花和炒猪肺各一坛,只要看着一会儿做面条的肉汤和炒好的臊子别拿进去就好。   “瑾姑娘客气了,我这可是一大早就奉命等着给你帮忙呢!哟!今天东西不少啊!”   伙计眉开眼笑的问,他已经摸出了规律,通常瑾俞送来的坛子越多分量越足,说明新菜的可能就越大,他好像又看见客人的赏钱在向他招手了。   “一只猪的分量都在这里了,这么多你们酒楼应该可以消化完吧?”   瑾俞抱着肉肠坛子的手顿了顿,不懂这伙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嫌弃东西太多了。   “能消化,能消化。瑾姑娘的手艺一流,现在我们酒楼可是加了一个夜宵场,客人白天晚上是都在这里了。不怕多,就怕少了不够。”伙计乐呵呵的道。   生意兴隆钱有福的心情后,向以往那样的辱骂他们几乎是没有,客人给的赏钱也不再抽他们的分成,伙计最近过得可滋润了。   “那就好!我以为你们觉得太多了。”瑾俞松了一口气。   “东家说你们的菜再多都要,瑾姑娘别担心卖不出去。”伙计凑近瑾俞小声的道。   “多谢提点。”瑾俞笑着道谢。   “没关系互惠互利嘛!”   这口齿伶俐的伙计瑾俞她看着也挺喜欢的,最多不超过十七岁,现代中学生的年纪,已经在外面自己讨生活了。   瞧他那一张巧嘴,瑾俞就知道指定是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练习的,这里的学徒工可都是不满十岁的小孩。   钱有福照样在屋里等着,和当初的神清气爽不一样,现在的钱有福脸色微黄,眼袋淤青,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苦味,瑾俞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了。   人参味道,现在这钱有福虽然赚大发了,但明显身体吃不消那样高负荷的节奏,指定是数钱数到手软,两眼淤青的。   “哟!今日瑾姑娘自己也来了啊!”   瑾俞她们进屋,那钱有福正在喝参茶,这几天暗地里和那丫鬟胡闹道的厉害,又怕妻子发现端倪,他是左右逢源,结果年纪大了吃不消,现在只能靠人参来滋补了,和瑾俞想的没有什么关系。   “钱老板早。”   瑾俞笑着把坛子放在桌子上,一并动手把坛子的封口打开。   钱有福只消一眼就知道瑾俞这么做的意思了,今天又有新菜来了,有新菜他自然是高兴,但也更加的眼红。   他实在好奇瑾俞一个小小的村姑,到底哪里来的那些菜谱。   可惜瑾俞顽固,一直不肯卖菜谱秘方。   “钱老板,今天没有卤内脏。”   瑾俞把猪肝做了臊子,准备一会儿做面条去,一个猪肚也炖了黄豆汤昨天给青娘喝了。   “没有内脏……”钱有福脸色微变,那可是店里的银钱大头,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且看瑾俞今天给他送的是什么再说,“那,这些是?”   “香酥肉,肉肠,卤肉,夫妻肺片和爆炒腰花。”   瑾俞指着那些菜,一一做着介绍,除了排骨是油炸的外,其他带骨的瑾俞都做了卤菜,这里喜欢肥腻的菜,但酒楼里吃的是新鲜和口感,她相信这么做客人会喜欢。   “这是一整只猪的肉啊!”钱有福嘴角扬了扬,随即又耷拉了下来,果然他猜测的没错,连云福现在不送猎物过来,这是都给了瑾俞了,“连兄弟现在不给我送猎物,这是都给了瑾姑娘吗?”   钱有福带着质问的意思,瑾俞自然听得出来。   “连大哥出事了,至今下落不明。”   “什么?”钱有福想到很多种可能,没想到会是这样,顿时有些尴尬。   瑾俞也知道钱有福是什么意思,最开始是给他送的猎物,现在虽然不要了,但没有看见连云福来送猎物自然心里不是滋味。   这就是私心作祟,就像原本这个东西是自己的,现在我有了更好的东西不要了,但我宁愿烂着闲着,就算不想给别人。   没有把村里那些糟事说出来,瑾俞只大略的说了一下连云福受伤落水,现在下落不明的事,顺带请钱有福帮忙留意下,这周边不管是哪里,若是有人救起落水者,都帮忙记一下,好方便她们去找人。   钱有福自然是答应了,怎么说连云福与他也合作了五年,多少还是有点情意的。   接下来钱有福看了那些菜,目瞪口呆。   从来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把肉塞进肠子里蒸的,瑾俞用细线绑的一节只有一指长,拿了随身携带的菜刀切了一节下来,切片让钱有福品尝。   钱有福自然是相信瑾俞的手艺,但这样的新菜他还是要尝尝,发现这个肉肠自己是可以做,但这里面的香料和卤菜的一样,他们没有,一样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但是,有了这新颖的吃法,就算是味道差一点也没事。   邪了一眼一起尝新菜的郭大牛,钱有福意思很明显,每次瑾俞讲解菜品的时候,他都推自己不懂,让郭家父子来一个。   最近的郭大牛手脚格外勤快,伙计才去后面说一声,他立马就赶了过来。   看见那新菜脸黑了黑,冤家路窄,同行就是仇人相见,这话一点都没有错,瑾俞越厉害,他在钱有福的眼里就越一文不值,他现在只想早点拿了瑾俞的做菜配方,好拿了客来酒楼剩下的银钱远走高飞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同流合污   即使心里气得很,郭大牛还是敛下心里的不悦,像模像样的一一尝过那几样菜,又大略的问了一下是什么食材做的,瑾俞没有心机的都说了,郭大牛便一一记在了心里。   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他相信自己几句好话,就能哄的她把配方交出来。   瑾俞可不知道郭大牛的想法,她只是按照现代的习惯,每次报菜的时候都会把食材配料说一遍,只是说用了什么肉和粗略的做法,现在这里的配料是养家糊口的东西,瑾俞可一下都没有说,没想到被误会成傻子。   生猪肉都卖一斤二十文,今天的菜都是顶好的肉,价格自然也不便宜,加上工序麻烦瑾俞也敢开口,七八十斤的肉卖的银子也多将近十两。   瑾俞去接过那些银子的时候,明显看见钱有福眼里的不舍,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把银子揣进了自己的钱袋里,下意识的拍了拍,这回老大夫的银子可以还了,也可以把家里漏水的地方彻底修修。   好在钱有福也是谨慎人,每次给她银子的时候,除了那个掌柜见过几次外,都躲着酒楼里的那些人,这让瑾俞放心了不少,财不露白,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出门看见木子高大的身影守在门口,无端的让人有安全感,瑾俞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看着瑾俞和木子离开,郭大牛找了一个借口,和父亲说了一下也出门去了。   半个月这转眼就去了四五天,他可等不了太久,今天他就要试试到底能不能搞定瑾俞。   不远不近的缀在瑾俞和木子身后,没曾想两个人没有动身回家,反而往医馆方向去了。   从天香楼后院经过的时候,郭大牛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忍不住听了下来。   “罗掌柜,你别这样。小妇人可受不的你这样动手动脚。”   天香楼的后院,美英拢了拢因为刚刚的胡闹的头发,推开天香楼掌柜罗有利的手,娇嗔着道。   “小妖精!都这样了,还想吊人胃口呢!”   罗有利贪婪的在那美英胸前抓了一把,这女人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他也知道这女人有另外企图,刚好他也有,两个人心照不宣,该胡闹还是胡闹,反正他也不吃亏。   “去去去!我刚刚只是东西掉衣服里你帮我整理,罗掌柜可别想太多了。”   美英把装了两百文的铜板钱袋揣进怀里,这样美天有两百文进账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收入了。   但她不安分的心可远远不止这些,从第一天来天香楼送菜知道这掌柜对她有意思开始,她的心就更加按耐不住了。   但她也知道吊那天香楼掌柜的胃口,动手动脚可以,想要实质的她也不给,生了一儿一女她在春桃家里日子过得虽然苦哈哈,但她偷奸耍滑家事极少动手,整日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逛着,加上自身的荤素不忌,极少有男人能抵住她的引诱。   牛头村的男人和这个镇上做生意的男人比,不知道差了多少倍,若是可以留在镇上吃香喝辣的,她还回那牛头村干嘛?   丈夫游手好闲,她贪图富贵,那穷山沟吃糠咽菜的日子她过够了,她这次借着卖卤菜出来后就不想再回去,知道天香楼掌柜贪的还有那卤菜方子,双方吊着那掌柜,她留下的筹码就会更大。   “你这一天天的在我这里赚的不少,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把卤菜方子弄来给我,到时候呢,少不了你的好处。”罗有利循循诱导道。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美英顿了顿,见那掌柜眼睛都亮了,她才又往那罗有利身上靠了靠,仿佛不经意似的蹭了蹭,“这个就要看掌柜的诚意了。我可是能不顾一切的女人,只要你肯给我想要的。嗯……”   伸手在罗有利胸口抚了抚,意味十足。   罗有利深谙此道,顺势就握住美英的手,知道有戏。   “我在柳巷有间一进的院子正空着,小娘子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去帮忙我看看。”   “真的。”美英喜上眉梢的问。   “你怕什么?就你这小样,我还不好好的疼着你点吗?”   二十一岁的美英,虽然没有以往玩过的女人娇媚,但这乡下地方这样风韵的女人已经是不错了,罗有利现在对她有几分兴趣,愿意玩玩。   “我这衣服也有点不合适……”抬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拎了拎,美英意有所指的道。   “这有什么,你想要多少都给你买……”   两个心怀不轨的男女,就这样同流合污了。   一个想要贪小便宜,一个想要贪图所谓的荣华富贵。   美英捏着那罗有利给的一个小包裹,拎着自己的竹篮和坛子扭着腰出来天香楼的门,心里高兴脚步也轻快,不想刚刚绕过一个街头,就被一个魁梧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这位小哥,路面那么大,为何要赌我的路?”这人一身浓重的油烟味,美英不客气的抬手捂住鼻子,嫌弃的问。   “我自然是找你有话说了。刚刚我可是看见你在那罗有利怀里怎么发浪……”   郭大牛好久没有碰过女人,刚刚在那院墙下听见这女人和罗有利那老匹夫的瘙样,他早就蠢蠢欲动了,现在真的看见本人,他眼里都在冒绿光。   这样不检点的女人,那老头子能亵玩,为何他不行?   美英脸色变了变,但她久经沙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顿时谄媚的对郭大牛笑,“既然小哥有话与我说,那么就好好的找个地方说吧!”   ……   把剩下的五两银子还给了老大夫,借了两个火炉,留下一份卤肉和肉肠,瑾俞和木子卖面条去。   有几日没有吃瑾俞做的卤菜,老大夫自然是开心,东西收了,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老大夫站在门口背着手好一会儿才回了医馆里去。   “先生,粥给你准备好了,配上瑾姑娘给的卤菜,刚刚好。”掌柜跟着老大夫多年,自然知道老大夫这样惆怅是为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酸辣刀削面   要他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好坏都由他自己过了,成长总是要过程的,掌柜觉得老大夫纯粹是瞎操心。   “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吗?”老大夫问。   “没有消息。”掌柜老实的道。   “没道理啊!这离的也不远,不应该躲过这里不找啊……”   “先生,你还是别担心这些了。”掌柜劝道,眼下看着瑾俞和木子两人挺好的,未来的路好与坏谁又知道。   “你懂什么?有国才有家,他担负的就和别人不一样”   被老大夫瞪了一眼,年过半百儿孙满堂的掌柜讪讪然的束手站在一旁,这话没错,安逸从不是留给心怀天下的人的。   瑾俞和木子可不知道医馆里瞎操心的主仆二人在干嘛,还是原来的街角,和木子两人动手摆好了摊子。   汤锅才搁上,之前来吃过面条的老主顾就来了,瑾俞把竹条凳摆好让人坐下,净了手就开始做刀削面。   今天的面条不一样,上次做的酸菜虽然味道还不够地道,但已经有了酸菜的味道。   瑾俞把酸菜切成了细小的碎片,加上猪肝和野蒜炒了一坛子臊子,等面条做好后加一勺香里透着酸菜的酸还有点微辣,瑾俞敢肯定这里人肯定没有吃过这酸菜面。   “哟!今天这是什么口味的面啊?”客人问。   “这是新的菜式,肉汤做底,价格和肉汤面一样,客官可是要来一碗。”   “噢!看来今天又有口福了,老规矩还是两碗肉汤两碗面。”   “好勒客官您稍等。”   瑾俞眉开眼笑的去做面,木子已经把醒好的面团重新揉了揉,只等瑾俞手起刀落削面就行。   两个人配合的默契,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收银钱的瑾天忙乱,装钱的竹萝放在充当桌子的中间,客人吃完后自动把铜板放进去就好。   还是以往的分量,那酸菜面今天反响很好,吃完后的意犹未尽。   凌子言在对面茶楼看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慢慢悠悠的转了过来,和以往一样,不多不少刚刚好剩下两碗刀削面的份。   “凌公子,是来吃面吗?”   瑾俞正收拾了面碗,抬头就看见白衣飘飘的凌子言出现在眼前。   每次的出场都这样让人出尘脱俗,瑾俞纵使天天面对着木子那么一张大俊脸,看见谪仙一样的凌子言还是会忍不住脸红,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了。   “有几日没见今天过来看看,不知凌某可能赶上一碗面?”   这东区的菜场不比西区,大户人家就那么几户,瑾俞每天二十多碗面刚刚好,若是再多估计也要剩下,凌子言这是算好了才掐着时间下来的。   “还有两碗的量,凌公子是要肉汤面,还是今天的新臊子酸菜面呢?”   这里人不喜欢提猪内脏,瑾俞聪明的忽略不说,等有人问了再说也不迟。   “有新式的面,凌某自然是选新的。有劳瑾姑娘了。”   “好的!稍等,马上就好。”   “无妨。瑾姑娘请便。”   瑾俞回头看见木子已经一手刀,一手面团的准备开削了,赶紧过去。   “木子,我来。”瑾俞伸手就要去拿木子手里的面团和刀,木子只是抬高了手,瑾俞娇小的身子就够不到了。   “我可以,你把汤准备好。”好早点把凌子言打发走。   瑾俞看见凌子言,眼睛都直的模样,木子有点不是滋味,不明白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木子”瑾俞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这是在面摊前,客人还等着吃面的时候,可不能闹着玩,“给我,你不……会……”   瑾俞的话头硬生生的卡主了。   好吧!   看着木子那熟练的手起刀落,雪片一样的面皮飞进汤锅里变成晶莹透亮的面,瑾俞无话可说。   木子有一双亲手,还有一个好脑子,只要看过的东西,他肯去学的话,一般都很快上手。   当然,仅限于动手能力,别的交际什么的,还是不行。   凌子言有点不开心,本来就是为了看瑾俞做刀削面来的,现在换上木子这个大老粗,虽然画面不难看,但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他一向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坐在那里还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忙碌的一对男女。   男人粗狂,处处透着细致,女人娇小,做事的时候麻利又讲究,两个人单看一个文静,一个粗野,可站在一起既然说不出的和谐和般配。   凌子言胸口有点闷,看着那粗俗的男子对女子处处约束,看似强硬,实则温柔似水,他有点嫉妒。   像这样同甘共苦的情感,这应该才是真的吧!   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冲突,也不存在家族联姻,强强联手这些复杂的关系。   “凌公子,您的面。”   木子削的面片不错,和他莫名的执着有点相似,仔细查看的话,可以看出来几乎那些面条都长一个样。   “谢谢姑娘。这就是新的菜品吗?”   凌子言收回视线,看着瑾俞端上来的面,他看不出原样的菜,但和绿色的野蒜炒在一起,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有食欲。   “姑且叫酸辣刀削面吧!微酸,微辣,很开胃,非常适合清晨起床没有胃口的时候食用。”   面对不食烟火似得凌子言,瑾俞总是忍不住介绍一下菜,让客人知道每个菜都有自己的味道,这也是一个掌厨的责任。   “嗯!”凌子言顺从的尝了一口,果然之前喝了茶水寡淡的味蕾,瞬间被酸辣的面条占领,空空如也的肚子悠然生起有股满足感。   “真的不错,瑾姑娘的手真巧。”凌子言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我做吃食虽然是为了养家糊口,但是我一向尊重食材,身体赐予的这些美味,就是拿来善待的。凌公子喜欢就好。”   瑾俞不卑不亢的道。   爷爷当年一直说食材也有灵性,做菜的人本着真心去做,那么做出来的食物,不但保留了食物原来的味道,还多了一分掌厨的爱心。   “准备收摊了。”木子站在瑾俞身边,离得很近,瑾俞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瑾俞猜测木子这会儿肯定是一张吃味的脸。   ☆、第二百三十八章怪人   李富贵的肉摊一如既往地生意兴隆,瑾俞和木子到的时候,他正忙着给别人砍肉,一身粗布衣的李文轩也在帮忙。   “瑾姑娘来啦!今天来的挺早嘛!”李富贵忙里抽空还不忘和瑾俞打招呼。   “瑾妹子来了。”   “李叔早,李二公子早。”   李文轩笑的腼腆,让瑾俞恍惚又回到了初次见李文轩的时候。   “早。”   “真是不好意思李叔,昨天下雨我没有过来拿猪内脏和猪头,让你为难了吧?”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昨天你嫂子不是过来拿了吗?一样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分谁过来。”李富贵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   “嫂子?”瑾俞反应不过来,她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一个圆脸的妇人,自称是你嫂子来着。怎么?那人不是吗?”李富贵见瑾俞惊讶的样子,有点愕然。   “我家我是老大,有个堂哥还没有成亲,确实没有嫂子。”   这也能冒名顶替的,瑾俞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的和李富贵解释了一下。   “难怪了!”李富贵恍然大悟,昨天那个女人眼神闪躲,开始说要买猪内脏,后来知道是给瑾俞留的,又说是瑾俞嫂子,是他疏忽没有问清楚,“是我疏忽没有问清楚,没有耽误姑娘的买卖吧?”   “没有,没有。”瑾俞连忙道,“让李叔费心了,往后要是有人来你这里买东西说是我托付的,你只认我和木子就好。”   人的信任不能被辜负,瑾俞可不敢保证那个冒名顶替的人以后会在李富贵这里要别的东西,万一来一个借钱什么的,自己有口难辩不说,也影响自己的声誉。   “就这一次,叔记下了。”   “昨天做的红豆糕准备给瑾天送去,特意给李叔也准备了一份,还希望李叔别介意。”   瑾俞把包里的红豆糕递了过去,本来就是拿来道歉的,这会儿见李富贵那愧疚的样子,瑾俞更加内疚。   木子的眼神暗了暗,要是知道这些是送给李文轩的,李家等于李文轩,这是木子理解的,要是早知道这些是给他们的,木子一定发挥自己的大肚量,一口气吃完,一点不留。   但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文轩笑眯眯乐呵呵的把红豆糕接过去,然后非常欠揍的说。   “辛苦瑾妹子了,我娘最喜欢这些。”   那个臭脸妇人,谁愿意送糕点给她吃了。   木子满不是滋味的冷眼看着,只能不停地释放自己身上的冷气,凉嗖嗖地提醒瑾俞,他又醋了。   瑾俞可不管这些,要不是昨天木子小心眼的不来拿猪内脏和猪头,她也不用特意做了红豆糕来赔礼。   麻溜的结了账,那边木子已经动手把装了买来的猪肉并那些内脏放上独轮车,丝毫不给李文轩献殷勤的机会。   李文轩按兵不动,感觉到木子莫名的排斥,他也不介意,只是忙碌的间隙偶尔和瑾俞说上几句话,极有文人的风度。   “是我失察了,现在想来昨日那妇人那么的轻浮,根本就不可能会和瑾姑娘是一路人。”   李富贵见儿子定定的看着离开的两个身影,无奈的摇摇头。   儿子以往也是经常来肉摊帮忙,现在不一样了妻子反对他过来,儿子还是我行我素的要来,其中的意味是什么,李富贵心知肚明。   少年慕艾,越是压制越浓烈,这情根深种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希望妻子的霸道压制别酿出大错来。   “没事。我也只知道她有一个堂哥,不知道成婚否。”   李富贵眼角直抽抽,发现自己这话本就不该说,儿子这还不上心,那怎么连别人女孩子家有个堂哥的事情都会知道。   “这红豆糕看着不错,你娘……”   “我想起来了,娘一向不喜欢豆类,一会儿我回去给她带蜜饯回去。”李文轩也不嫌弃难看,把那红豆糕往怀里揣。   “……”   李富贵看着儿子这精明里透出的傻乎乎的护食样子,一阵无语,娘不吃,你爹吃呀!   果然儿女大了都是别人的,刚刚松动的心又硬了下来,一定要对妻子拥护到底。   青山书院这会儿正在上课,瑾俞这回没有人带不能进去,被看门的门房拦在了外面。   “大叔,你可知道昨天来的那个学生可习惯这里的生活啊?”瑾俞讨好的问。   “昨天来的人可多了,四五个在,你问哪个,我有怎么能知道把自己名字留下,还有东西记上,写错了概不负责。”   门房有些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登记册子丢给瑾俞,转身伸了个懒腰又继续在一旁那油光发亮的木椅子上躺下,木椅子有些年月了,坐下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木头老化的声音。   瑾俞拿起出入人员登记册一阵无语,这么又性格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笑脸被人忽视与嫌弃。   摇摇头,只当上有色眼光吧!   无权无势被人嫌弃,正常。   提笔写了瑾天的名字,再写自己的名字,还有给瑾天带来的糕点和一些肉肠,字迹挺清楚;但,软趴趴的没有型,可以看出她很用心,可惜笔力不足。   “这是我给我弟弟带的一些吃食,麻烦先生转交。”   别人没有风度,自己不能没有,瑾俞礼貌的把册子推给看门的人,又从背包里的吃食拿出来,细棉布包裹的方方正正一包,看不出是什么,但是很干净。   也仅仅是干净而已,在这门房里留下的东西见过不少,这样寒酸的包裹门房见过的不多,那刘杰昌家境贫寒,最起码也是一块花布包裹,可不行瑾俞这样一块灰色布头。   门房总算正眼看了一眼瑾俞,小姑娘收拾的干干净净,衣衫虽然破旧,但浆洗的不错,再往下是露在裙摆处的一脚竹鞋。   “书院里有食堂,你叫了伙食费以后就不用来送菜了。留着自己家用吧!”   “多谢关心……”   “啪”   那扇小门就那么关上了,瑾俞的话都没有说完。   这是一个邋遢的怪老头。   瑾俞耸耸肩,往回走,木子扶着独轮车在路旁等她。   ☆、第二百三十九章阴晴不定的先生   瑾天拿到包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散课了。   兴奋的把包裹抱回房里,他连饭堂都没有去,就离开家两天,两天没有见家人,他仿佛隔了很久一般的想念。   一块块两个手指宽的糕点,这是瑾天没有见过的吃食,凑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还有那芋头样子里的食物,四个长短一样外面裹着的油光,还有那浓郁的咸香,瑾天知道这是肉,肉肠。   咽了口口水,瑾天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姐姐这指定是准备卖的新菜,但还是给他送来了一份。   把自己洗干净又用热水烫过的碗拿出来,瑾天把一半的红豆糕和肉肠各拿了一半出来,姐姐说过要尊师重道,好东西也要给先生分享。   “先生,我姐姐送来的吃食,你要尝尝吗?”   瑾天捧着盘子,恭敬的行了一个学生礼,穿上学院的学士服,他的礼已经非常到位了,只是人小了点,加上手上捧了东西,显得有些笨拙。   青山居士坐在主位看着恭敬给自己行礼的瑾天,收他进学院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看在李文轩的面子上,一小部分是为了圆自己心底那残余的念想。   可现在看着瑾天这讨好的样子,他心里的那丝念想荡然无存。   “谁叫你给我送东西的?以为你使一些小手段的话,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吗?”   青山居士冷漠的道,比初收瑾天进书院的时候还要冷漠。   “没有人教我。”瑾天弱小的身子颤了颤,感觉到了青山居士对自己的失望和莫名的嫌弃,“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是留给祖母,因为父亲常常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书院里先生是我们最尊重的人,这是姐姐做的吃食,世上绝无仅有。我先给先生尝尝,先生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带回去便是。”   瑾天低头站起来,看都不敢看一眼青山居士,原来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心爱之物,不一定会是别的想要的。   不敢看青山居士失望又鄙夷的眼神。   在那瘦小的身影,耷拉着脑袋就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青山居士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   或许真的只是一片赤子之心,不掺杂任何的讨好与奉承。   “回来。”青山居士有些不自然的道,“我看看是什么,不喜欢你再带走。”   “先生,你知道……肯收下,不嫌弃这些粗俗的吃食吗?”   瑾天傻傻的转身,怯怯生生的抬头,不知道这突然的变化是真还是假。   “拿来我看看。”   青山脸黑了黑,没见过这样没眼力的学生,既然来送东西,他都说要看看,还需要一问再问吗?   “太好了!”瑾天得到青山居士的肯定回答,顿时眉开眼笑,纠结的小脸也舒展开,“我姐姐的手艺可好了,保证先生尝过之后会把这些都留下。”   青山居士有点尴尬,除了学生的束脩外,别的东西他从来不收,这是第一次。   微甜的糕点,细腻的吃不出是什么做的,但满口的豆香都表明这是一种豆糕,他尝过就萌生一种幸福感,现在妻子每次做的红豆粥,满心的幸福。   塞满肉的肉肠,独特的风味,确实不同凡响。   “嗯哼”喝了口清茶,青山居士润了润嗓子道,“还要别的话要说吗?没有就退下,用午膳去吧!”   “是!先生”   这是要留下东西的意思了,瑾天欣喜的退了出去,小心得把门关上,那个间隙他看见先生再次捻起了一块红豆糕,一口一块,吃完是满脸的幸福样。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学会这些溜须拍马的手段。”   拉了拉后背因为紧张流汗弄湿的衣衫,才踏进房门就听见同屋的程望之不热不冷的声音,话里透着不屑。   “程师兄。”瑾天行了一个同辈礼,他人小,这些话的意思自然听得出来,收起在青山居士面前的拘谨和无措,不卑不亢的道,“尊师重道,程师兄觉得这也是溜须拍马吗?”   “狡辩”   程望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瑾天留着这话在这里等着,他总不能说尊师重道也是溜须拍马。   看着帅袖而去的程望之,瑾天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从自己一进学院就要针对自己,第一日他可是礼貌的把自己的吃食拿出来和他分享的,即便不吃自己的东西,那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的针锋相对。   被挤兑,被排挤,就连刚刚先生那莫名的冷漠,这些不好的情绪,在看见姐姐给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时,瑾天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   姐姐经常说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他不气,别人现在对他不了解,不愿意接受好意也正常。   他一定会努力做好自己,不需要大家都喜欢,走好自己的路才是关键。   ……   去了布庄把做好的衣服拿回来,瑾俞特意绕去木器店把独轮车拿回去。   和翠花婶的独轮车比,她这个特意加大加宽的独轮车好的不是一点点,有种鸟枪换大炮的意思。   瑾俞欣喜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甚是欢喜,付余钱的时候,多给了一百文。   “木子,我们有新独轮车了。”   瑾俞现在的心情比现代买到心仪跑车还激动,那时候是有钱有闲买的,现在这些是从无到有,自己琢磨这赚来的。   意义虽然一样,但又不一样。   “嗯!挺好的。”   木子配合的点点头,看着瑾俞的笑脸,他比自己有成就都开心。   “我应该请那个师傅再给我们做一张饭桌的,现在要先修屋子,桌子还是晚点吧!”   木器铺子里陶罐店不远,陶罐店里还卖黛瓦,今天有两辆独轮车,正好可以买一车瓦回去修屋顶。   “你要买瓦片修屋顶?”   木子问,想着要不要说昨天早上他一早就把那屋顶重新加固过。   “嗯!我怕再下一场雨还要漏水,干脆来个一劳永逸。”   木子不再多话,瑾俞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和瑾俞换屋子睡了。   “屋子不大,大概需要千八百片,独轮车估计要两趟。”   一车木子也能拉回去,关键是怕车子受不了坏了,瑾俞心疼。   ☆、第二百四十章手帕情   瑾俞不懂要多少瓦片,木子上过屋顶,大概就估出一个数来,那还是在家里原来屋顶就有旧瓦片的情况下。   只能分做两天来买,瑾俞兴致冲冲的看着那些人把瓦装车,想着一会儿她把这独轮车推回去也行,等装好后瞬间打消了这个决定。   看着木子一夜没睡到现在还精神抖擞的样子,毅然把这样的事情推给了木子。   木子自然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在瑾俞又买了了二十个陶碗后,让瑾俞走在前面,他自己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走的格外悠闲。   车子看着不重,瑾俞推起来还是有点吃力,将近辰末才到的家。   在村口那条通往山上的路上,看见了许多洒落在地上的黄色纸钱,明白这是刘家的那个人已经送上山了。   瑾俞想起父亲要去帮忙,这母亲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赶紧加快脚步回去。   才进家门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两个人,母亲安安静静的坐着,她对面一个双手撑着下巴花痴一样盯着她看的,是二妮。   “二妮来开门”   看见二妮瑾俞大喜,试着推了推竹门,发现一点都推不动,赶紧招呼二妮过来。   “瑾俞你们回来啦!”   二妮听见瑾俞的声音,简直是飞奔过来,满脸的欣喜,等看见瑾俞身后高大的男子,脚步慢了下来,想着母亲说走路要规矩,连忙把扔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对我规矩挖出来用用。   “你怎么知道来陪我娘的?这么乖!”   院门很快就开了,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里去,二妮亦步亦趋的跟着帮忙推车,停好独轮车瑾俞看着小姑娘红扑扑小脸,瑾俞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满满的胶原蛋白,真好。   “那是!我娘知道你们家没有人照顾婶婶,所以让我过来。婶婶可真漂亮,我就是这样看着她,我哪里都不去都行!”   说到青娘二妮完全忘记了矜持,以前从来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看青娘,现在看着才知道这简直是仙女,村里和镇上二妮所去过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漂亮的女人。   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你这张巧嘴,桌上有红豆糕,我给你泡蜂蜜水去。”   瑾俞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看着面色平静晒太阳的母亲,东西扔下不管,拉着二妮进堂屋找吃的去。   木子安静的把独轮车上的东西卸下来,陶罐放在厨房门口,新瓦片堆在竹篱笆下,等着明天买了足够的数量再修屋顶。   二妮在瑾俞身边简直就是一只麻雀,这些天村里事多她被家人拘着不让出门,今天出来又是来瑾俞家里,她简直是狂喜。   跟着瑾俞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瑾俞心情好,也无比捧场对我符合她的话。   等两个人从厨房里端着蜂蜜水和红豆糕出来,院子里只有晒太阳的青娘,独轮车的东西被规矩的放好,那个忙碌的男人却不见踪影了。   瑾俞道堂屋的门后门看了一下,父亲经常做竹器活的柴刀不见了,大概可以猜测出来木子这是上山去了。   “这人,招呼也不打一个又上山了。”这回来也不去休息,瑾俞真怕木子这样不爱惜自己会把身体搞垮。   “瑾娘,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啊?”   瑾俞还在踮脚往院子外面瞅,可惜木子那大长腿早就没影了,怎么能让她看见,漫不经心的应了二妮一句,有点蔫蔫的坐下来。   二妮鬼精灵一样的凑近瑾俞,笑的一脸促狭,“瑾娘喜欢那个人,对不对?”   “胡闹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的吗?”   瑾俞一口水才喝进嘴里,差点喷了出来,瞪了二妮一眼,自己脸却红了。   她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嘻嘻嘻嘻……呐!就知道是这样。我看出来了,你对谁都冷冷淡淡,只要真喜欢的人,才会表现的这样担心。就像你喜欢我一样,我也感觉到了。”二妮人小鬼大的道。   “臭丫头,说的和真的一样。哪只眼睛看见的啊!”瑾俞故意打岔,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承认的。   不说这个时代对女人的看法,就是木子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停留,瑾俞不想被人知道。   有些情感,自己知道就行。   “这只,这只,两只都看见了。你瞒不了我”二妮指着自己的眼睛耍赖的道。   “吃东西吧!小毛孩一个,居然敢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瑾娘,你放心吧!就像我的秘密一样,我一样会帮你保守的。”   瑾俞愣了愣,看着面色瞬间凝重的二妮有点心疼,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她这样的哀伤,沉重。   “吃东西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可要帮我咯。”   瑾俞安慰的捏捏那圆圆的小脸,把手里的红豆糕塞进二妮嘴里去。   “好!”   二妮笑了起来,和这上午的阳光一样灿烂,耀眼,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青娘在家里,瑾俞也没有去溪边洗内脏那些,拎了水桶出来拿了一个水瓢出来让二妮给她倒水。   有个活泼的小姑娘陪着,瑾俞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年轻了许多。   内脏还没有洗好,村里送葬的队伍就回来了,瑾俞清楚的听见外面村里人经过的动静,叽里咕噜的交谈和着菊花婶偶尔的几声干嚎。   瑾俞和二妮对视一样,默契的继续手里的活,夏家和刘家那样沉重的话题,能不提就不提。   二妮在瑾俞家没有待多久就被翠花婶叫回去了,瑾俞也没有拦住,和二妮约好一会儿会去她家。   刚刚热闹的院子,因为二妮的离开又陷进了安静,瑾俞居然有点失落。   看着母亲恬静的小脸,瑾俞又释然了,安静挺好的。   村里没有安静多久,很快又被一阵铜锣声打破,父亲都没有回来,瑾俞也不准备出去,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直到瑾俞把内脏煮进锅里,在剥那个猪头皮的时候,瑾昌明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爹。”   “瑾娘快放在那里,爹来做。”瑾昌明被瑾俞叫回了神,收敛了情绪道。   “不用,我可以的。爹,刚刚村里敲锣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最冤的人   “唉!还不是那刘家的糟心事。”   瑾昌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最冤的就是连云福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刘家又出事了?”瑾俞停下手里的活,诧异的问父亲。   “那二丫昨天不是离家出走了吗?”瑾昌明停顿了一下,这事太残忍,说出来都怕女儿心里有阴影,可女儿既然问了,他又不能不说,   “二丫去自首了,说那刘强子和她家人都是她伤的,连云福也是她推进溪里去的。刚刚的铜锣就是镇上那天的官差来报信,说是找到真凶了。”   “什么?”   简直是不可思议。   瑾俞呆楞了许久,怎么也不敢把那天的惨案和一个柔弱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那二丫瑾俞见过,个子小小的,那天行凶的凶器据说是一根木棒,一个女人要有多大的臂力才能把人打死,打残。   “云福那孩子,冤啊!”瑾昌明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不管是夏家还是刘家,那都是她们自己家人,连云福这个外人牵扯进去不说,现在还生死不明,真的太冤了。   “这件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瑾俞小声的道。   “这……”   瑾昌明只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无奈的摇摇头,一家人一家事,谁也无能为力。   夏家这会儿是一团乱,刚刚从山上回来的菊花婶,撸起袖子拎着把刀就往夏家去。   刚刚听了那官差公布消息的人还没有散,看见这样杀气腾腾的菊花婶,赶紧去拦住。   夏家现在一家伤残躺在床上,菊花婶这样去,那还不是和切萝卜一样的切了吗?   “菊花婶,你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啊!”村里的后生硬着头皮去拦。   “我今天就去给我家强子报仇去杀千刀的夏清第啊!把个这般狠毒的女人嫁进我家来,这就是来毁我刘家,断我刘家根的呀!”   “菊花,冷静一下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二丫已经自首了,你可别犯错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说,这事二丫担不了今天夏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好好的家,好好的儿子,就这样给杀了”   菊花婶身形不小,被人拦住也还能不停地往前冲,她今天真的是豁出去了,管她二丫坐不坐牢,她先解决了夏家那些人再说。   “胡闹还不把凶器放下办案自有官府,你这样喊打喊杀的干啥?”   报信的官差还没有找,要是别着腰刀,二话不说的拔出来,明晃晃的挡在菊花婶面前。   菊花婶凭的就是一股气,这会儿被那耀眼的刀光闪了眼,这可是实打实的杀人刀,腿一软,稍一迟钝,手里的菜刀就被人取走了。   “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狠毒的女人,就应该千刀万剐了给你偿命……你对她那么好,我们到底哪里亏欠了她,要下这么狠的手啊……”   行凶不能,菊花婶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哭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一家对二丫种种的好,就连二丫进门两年没有生孩子她们都没有怪罪。   要是平时的话,菊花婶这么说指定有人反驳,可是扯上人家儿子一条命,大家谁也开不了口。   “节哀顺变,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凶手也归案了。我们一定会尽快给出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   官差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凶手伏法,意味着那二丫不久也会死。   这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突然少了几个人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世界上,大家齐齐的缄默了。   屋外之前的铜锣就在夏家门口敲起来的,官差扯着嗓子在外面喊的话,夏家人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被二丫自己的自首震惊之余,又在心里暗骂女儿傻子。   有了连云福背黑锅,这件事只要家人不说,就能平安度过,现在去自首了,自己打了夏花母亲的嘴,偏偏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谁也不相信有人会傻乎乎的去自首说杀人,那可是死罪。   菊花婶拎着菜刀过来的时候,夏花母亲一开始不知情还想看热闹,好了见势不妙,立马第一时间闩上了门,胆战心惊的靠着门瑟瑟发抖,听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丈夫没事了,现在有事的还是女儿,夏花母亲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瞬间就下了决定。   不管是连云福还是二丫,她现在谁也不知道,以后谁问,她都说不晓得。   “哈哈哈……不要家了,不要了”   夏花挣扎的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倒了下去,干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可怜她姐姐,亲眼自己父亲打死自己的丈夫,什么都不能说,还要去冒名顶替,这是抱着死心去的。   谁能明白她心里的痛和绝望,谁也理解不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傻……”   只有夏花在为可怜的二丫哭,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能下床来,最后只能趴在床沿嚎啕大哭。   几天没有吃饭,就喝了两口水,夏花的嚎啕大哭声也传不远。   隔壁屋里的夏清第,他伤到腰现在还没法下床,但耳朵能听见。   大女儿去认罪了,他的心松了一口气,同时有点愧疚。   也只是愧疚而已,酒精泯灭了他的心,淡漠了他的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在二丫认罪在他看来,和妻子诬陷连云福杀人一样的道理,只要不是他自己就好。   二丫杀父,打残家人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村里人心惶惶了这些后,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送走了来报信的官差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有点分量的菊花婶送回家去。   菊花婶他们家的丧饭也不用做了,做了也没有人去吃,村里人送的东西都好好的留给了他们夫妻俩,这以后长长久久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瑾俞听了父亲的转诉后,感觉这村头都能听见刘家传来的悲鸣声。   一家四口,一下少了一个壮劳力和一个年轻媳妇,这等于是断了根。   除了感叹唏嘘外,任何人也没法体会别人的痛。   ☆、第二百四十二章眼红   木子在吃午饭的时候回来的,今天没有野猪,倒是有三只野鸡,一只黑獐子,那些东西还是挂在一棵枯死的树弄回来的。   这去山上一趟,还真是一点都不空闲。   “又背这么多,赶紧放下来”   “好。”   听见动静瑾俞抢先一步过去,看完就想说,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   “你这孩子,就是那些猎物都够重的,你怎么还扛树回来了。”   瑾昌明想去帮忙,木子根本就不用大家帮忙,肩膀上那么多东西和没事人一样,轻松的放下来了。   “没事爹,这些东西不重。”   “我说你就不听,就是不累下次也不能一口气背这么多东西回来,听见了吗?”   投了一帕子给木子擦脸,见他擦好脸后,瑾俞把事先晾好的水给他递过去。   “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别担心。”   木子顺从的点点头,仰头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完,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不小心漏出去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一直没进交叉的衣领。   瑾俞放下木子穿的是外出的衣服,眼角抽了抽,决定假装看不见。   “是不能这样,现在你还年轻不知道怎么存力气保养身体,以后老了那些劳损可就找上门了。”瑾昌明不赞同的道。   从木子进家来后,一天都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干活什么都抢着,瑾昌明有时候都要产生错觉,仿佛那就是他亲生儿子一样。   瑾俞一直预备着热水,见木子回来赶紧打了热水让他去洗澡,午饭瑾俞特意做的干饭就为了木子吃饱饭赶紧去睡觉去。   这样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就是铁人都受不了。   “赶紧洗把脸吃饭,累坏了吧?”   “不累。”   瑾俞说不心疼才怪,偏偏木子笑着两处一口大白牙,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你就知道用蛮劲。”   瑾俞嗔怪的模样,木子很受用,知道这是心疼自己。   瑾天挖的野菜今天是最后一餐了,讲究荤素搭配的瑾俞可不能不让餐桌没有素菜,现在下午卤肉做上后得去挖一些回来了。   一个昨天剩下的肉汤,一个野菜,还有一份熘肝尖,午餐算是很丰富了。   餐桌上瑾俞声明木子吃完饭去洗澡睡觉,木子又咧嘴说不累,被瑾俞狠狠地瞪了一眼,连忙答应了。   处理那些野鸡和獐子父女俩倒是很快,最近做这些东西多了也熟练了。   木子洗了澡想要来帮忙被人拒绝了,他只好等头发干了,被瑾俞瞪回房间去休息的。   确实是累了,心里没事几乎是沾床就睡,瑾俞去储物间拿卤汤的时候,还能听见木子轻微的鼾声从不是很紧密的竹门里透出来。   为了弄出特色菜来,獐子自然又是做成烤肉,瑾俞腌制好了后,就开始像上次一样的搭架子。   可惜看着木子做的简单,自己笨手笨脚的老是往下塌,瑾昌明来帮忙都没用。   “奇怪了,上次明明很简单的。”瑾俞不服气,那三角架还是她教木子的,凭什么自己就做不出来了。   “搭好顶个石头试试看。”瑾昌明耐心比瑾俞好,见女儿有点急了,他还不忘安慰一下。   “算了!反正也没有这么快好,我洗衣服去。爹,你在家里看着点火,这些东西一会儿我回来弄。”   午后的溪边破天荒的人还挺多,瑾俞略微想想就想通了,村里有事大家去帮忙没有时间做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都是女人,谁也不敢在刚刚死人的夜里抹黑出来洗衣服。   “瑾俞也来洗衣服呢!”   “你也是啊!”   “是呢”   一个圆脸女人看见瑾俞,笑着打招呼,眼睛却不停地往瑾俞装衣服的篮子看。   瑾俞不认识她是谁,只好不称呼,笑着回应了。   “瑾俞来这里,我洗好了。”二妮嫂子朝瑾俞招招手,她那个位置在最上游,应该也是来的早的一个。   “大嫂也来了。”   溪边四个女人,瑾俞就认识二妮大嫂一个,自然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所以没有看见身后那三个女人翻白眼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人今天对她那么热情,那都是因为前几天分狼肉,还有昨天霸气的直接给了刘家一个猪头肉的功劳。   介于瑾俞的“大手笔”,村里好些人都觉得瑾俞挣点钱了,要不然也不会几百斤都肉往外送。   瑾俞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一定会暴起,谁说的她有钱,银子呢?   这些日子是赚了不是,但是也花了,家底太空,根本就存不住银子。   当然这些瑾俞也没有机会和这些人说,这会儿看见二妮大嫂,她就想起胖嘟嘟的大宝,那小娃娃多可爱,关键还喜欢她。   “有些日子没有见大宝了,大嫂一会儿回去和他说,我晚点去看他。”   “来吧!他都想你了,大宝可是天天念叨呢!”   二妮嫂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爽朗,笑容亲切,让人无端的想亲近。   等她两件衣服洗完回去后,瑾俞面对剩下的那几个不熟悉的女人,没话说了。   “瑾俞啊!你那卤菜很赚钱是吧?”之前开口和瑾俞说话的女人凑近来,故作神秘的问。   瑾俞趁漂洗衣服上泡沫的瞬间,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一样竖着耳朵听的女人,漫不经心的道。   “不赚钱啊!面前一个糊口的饭菜。”   “哪能啊!瑾俞要是赚大钱了,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啊!帮衬一把嫂子。”   那女人继续道,也不管为不为难人。   “嫂子说笑了,那些真的不挣钱……”   避免春桃来讨要卤汤的情景出现,接下来那些女人问什么,瑾俞可以回答的就自己回答了,不好回答的就敷衍。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些女人得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瑾俞家赚钱了,但是摆着臭架子,对别人说话开始敷衍了。   埋头干活速度也不忙,瑾俞在听出那些人话变味后,就不再回答那些人的话。   与其在这里和这些女人一较高低,她还不如安安静静对我待家里身份。   衣服才刚刚洗好,瑾俞就看见自己家方向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木子起来了,瑾俞赶肯定木子还是来帮忙拎衣服回去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挤兑   不想让这些女人多添话头,瑾俞赶紧拎着衣服就走,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干的时候还好,现在洗完泡过水,重的瑾俞憋红了脸。   那些女人本来就是故意慢慢吞吞的干活和瑾俞套近乎,这会儿近乎没有套到,可以赚钱的路子也摸不着,在瑾俞想要走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对岸过来的男人。   女人间的八卦就是这样,根本就让人捉摸不透,有个话头都能给你演一出戏来。   三人暧昧的挤眉对眼,又是由之前那个圆脸女人开口。   “瑾俞呀!话说你这也到试婚的年纪了,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嫁人的事啊?”   这还是客气了,没有直接问被退婚,还有没有人要你,这些已经是非常好听的话了。   瑾俞心知肚明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问,无疑是看着那之前问的赚钱路子,觉得她现在有钱了,以前敢当面挤兑,现在是旁敲侧击的说。   瑾俞暗自叹气,自来人心不古,总是喜欢踩高捧低。   “这些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我先走一步,几位慢慢洗吧!”   手里的篮子重的瑾俞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极其敷衍的说了一句瑾俞也不管这些人,匆匆忙忙的先走了,要不然木子那暴脾气听见这些话,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当初刘杰昌可是一句话就给他推水里去了。   “有好的后生小子我们给你留意啊!女孩子再能干也是要嫁人的。”   还要人不死心的追着说,这套近乎有各种各样的手段,瑾俞现在名声毁了,要嫁人也是难题,指不定这也是一条路子。   瑾俞恍若未闻,不想去回答这些问题,不想和这些人解释什么。   “我来。”   木子的大长腿不是随便说说的,瑾俞这边稍微一耽搁,他已经到了路口,迅速的下了台阶,直接往瑾俞这边来,刚好听见那些人说的话。   “好!”   不想在溪边多费事,瑾俞二话不说就递给了木子。   “瑾俞真是好福气啊!几件衣服都有人来帮忙拎回去。”   身后酸溜溜的话语传来,瑾俞当做没有听见,反而是木子扭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嫌弃的皱眉。   刚刚就是这个女人说要给瑾俞留言年轻后生的,他现在顺带看这个女人都不顺眼。   那三个女人被木子冷眼一扫,瞬间低头不敢言语,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村里人说前两天这个男人杀的那些狼,可都是徒手的。   那么凶狠的动物都能被轻松解决,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走吧!回家。”   木子不说话的时候瑾俞都有点怵他,更何况这冷冰冰嫌弃的模样,不吓坏那些女人才怪。   瑾俞有心不想让木子听那些女人的闲言碎语,领头先上了岸。   “也不知道给那男人喂了什么药,把个人治得这样服服帖帖的。果然有一手。”   “别说了!你还是小心被人听见。”   这些女人的话瑾俞没有听见,木子想听自然毫无障碍,但他搞不懂那些人说的瑾俞给他吃了什么治得服服帖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离溪边远点的地方,瑾俞回头问木子,发现每次那些人要挤兑她的时候,这样木子出现,那些人必然住嘴,比任何的暴力都强。   “已经休息好了。”木子老实的回答。   看着木子的脸确实不见丝毫的疲惫,瑾俞有点好奇,一样都是人,为什么就有人不用休息都能这样的精神焕发。   “我们明天早点回来上山砍点竹子回来,我想从那边把水接过来用,以后就不用去溪边和那些人聚在一起了。”   瑾俞指着后院那座山涧小股的流水对木子道。   “好!”   瑾俞不禁莞尔,发现和木子说话特别有成就感,他对你说的话百分百赞成。   两人回去的时候,瑾俞发现院里的那个烤肉架子已经架好了,不用说就是木子做的。   瑾俞把衣服拿去晾好,不想木子已经拎着柴刀出来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瑾俞问。   “上山砍竹子给你接水去。”木子简练的道。   “明天去,我今天还要烤肉呢!”这脾气可真急。   “你在家里,我自己去就行。”   木子说完也不等瑾俞什么反应,自己已经走了,女孩子还是留着家里的好,别天天往山上跑。   木子已经出了院门,细心的关门潇洒的上山去。   “我,我还要去采茶叶呢!”瑾俞有点不服气木子的独断专行。   家里的茶叶没有了,都送了人,现在不采的话,第一季的采茶季都要过去了。   阻止不了木子的行为,瑾俞自己也很忙,卤菜是差不多了,烤肉还没有开始下手。   春耕要开始了,瑾昌明自然也不能闲着,拎着锄头去看看那一亩水田的水放的如何,也该挖出育苗的地方了。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现在瑾俞烤的要熟练很多,哪怕工具什么的不称手。   怕那獐子不入味,瑾俞开始烤的时候又特意刷了一层调料,最后刷蜂蜜后,烤出来的烤肉晶莹透亮的焦黄,一看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三只野鸡瑾俞做了风干鸡,答应张夫人的喜宴菜系,现在该准备的都要准备了。   木子回来的很快,一大捆的竹子扔在地上可以感觉地上跳了跳,瑾俞数了一下有七八根,还好这次不是连竹枝一起搬回来的。   “你可真牛!”   无语的看着那大力士无辜的喝水,瑾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劝让木子别用蛮力了。   “不重,我还能再扛重一点的。”   木子笑着道,瑾俞的担心他可以感觉出来,要不是因为不经常用肩膀的话,木子觉得自己可以扛更多。   “力气不是这样用的,细水长流知道吗?”   “记住了。”木子不反驳,还是老实的点头。   “你坐着等会儿吃饭,我把独轮车送去还给翠花婶。”   瑾俞包了一些卤菜,想了想还是拿了一百文出来,怎么说借用了二十几天的独轮车,一天几文钱的租金也要。   ☆、第二百四十四章亲昵   趁着天色还很亮,瑾俞推着独轮车给翠花婶送去,经过夏家巷子口的时候还能闻到浓浓的香烛火燃烧过的味道,往那个巷子口看了一眼。   地上那几大滩干涸的血迹被雨水洗过倒是不太明显,但今天葬礼指定是烧过纸钱什么的,地上还有残余的黑色灰印记,夏家的大门紧闭,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住一样。   “吱呀”   瑾俞还来不及收回视线,夏家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满仓叔夫妇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满脸凝重。   “满仓叔,婶,我正想去你们家还独轮车呢!”瑾俞敛了心神笑着道。   “你这孩子,留着用就是,现在这时节怎么还乱跑?赶紧的早点回去,没事就别往这边来了。”翠花婶带上夏家大门,抢先一步往瑾俞这边走来。   “做了一个新的,马上要春耕了,不能耽误你们的农活。”   瑾俞知道现在人都有点迷信,感觉发生了那些事这里就不大清净,怕她女孩子出门害怕,翠花婶这嘴上说指责,实际上是疼惜,瑾俞懂,也不去反驳。   等翠花婶到了巷子口,一把就抢走了瑾俞手里的独轮车,美其名曰是这里她熟,走的快。   瑾俞无奈也只能跟上,有时候一个简单的举动,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强。   满仓叔一个大男人不好跟着女人后面慢慢走,推了独轮车和瑾俞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对瑾俞说新做了独轮车的事情,满仓叔是相信的。   这些天和瑾俞的简单接触下,满仓叔也知道瑾俞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也不喜欢欠人人情,只要真心对待就行,所以瑾俞说独轮车还回来他也不多话。   “我家的独轮车你先用着就是,四个大男人还能挑不动那些粪下田吗?你这孩子,赚钱也不容易,你不留着家用,这样大手大脚的花着可不行。”翠花婶特意压低声音道。   “放心吧!婶子,我会量力而行的。”瑾俞笑着道,被翠花婶握住的手暖暖的,一直抵达心里。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你爹一个大男人不懂的家长里短的事,你娘又是那么一个人,你可得为家里和自己多打算打算。凡事留一手,咱们别锋芒毕露。”   现在的瑾家二房可不比从前,瑾昌明腿残了,在村里的身份地位也直线下降,瑾俞紧接着又被退婚,这样毁名声的事情一出,女人的半辈子就搭进去了。   翠花婶对瑾俞是真的有心,女儿那件事谁也没说,几次梦中呓语被她听见,没想到瑾俞还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那件事她谁也没说,就是一个被窝里睡的男人也没有告诉,救了女儿等于救了她的命,翠花婶是真的把瑾俞当做自家姑娘一样疼。   想着瑾俞母亲自己一直懵懵懂懂的,想要靠她教育儿女那是不可能,瑾老太太那个偏了心的更加是不可能了。   “谢谢婶子提醒,我有分寸。”   瑾俞连连点头。   翠花婶一家都不错,除了那个拎不清的春桃,不过出来上次的那件事后,瑾俞相信春桃以后是不过再来要卤汤了。   “知道分寸就好,左右啊就两年的事情,等这风头一过,大把的好男儿等着你挑呢!”   这样好的姑娘,根本就不愁嫁。   翠花婶心思一动,自家小儿子比瑾俞小一岁,其实也不是不行,可这话自能藏进心里,不能说。   “呃……”   瑾俞还能说什么?   这古代的姑娘要矜持,关于婚事自己都不能说。   当下只低着头,故作害羞状。   翠花婶自知失言,要不是瑾俞自己就算是当家做主的人,这话她也轮不到和瑾俞自己说。   心疼不已,怜爱的把小姑娘的肩膀搂了搂。   “爷爷。”   还没有进院子,瑾俞就听见大宝的声音了,由远及近,可以预见往门口来了。   “宝啊!赶紧的边去,这车子小娃娃啊,不能碰。”   大宝挣脱二妮的手直冲过来,眼看着就要往独轮车上扑,身后一个身影就冲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大宝。   “嘟嘟……”大宝一看是瑾俞就乐了,咬字不清的叫了一句。   “瑾娘好瑾娘,你怎么来了?”   二妮和刚刚大宝那姿势一样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搂着瑾俞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就是神情和大宝都一模一样。   “去去去,一把年纪了还搁瑾俞这里撒娇,你以为你是大宝啊?”   翠花婶以为孙儿要摔倒,不想瑾俞那么的灵活,就那么从自己手上挣脱抱住了大宝,她心里暗暗点头,就冲瑾俞这热心的样子,她都不用找瑾俞证实当年那件事,百分百是真的。   “中午和大嫂说过要来看大宝的。”瑾俞舍不得二妮被翠花婶数落,赶紧接过话头,“我给大宝带了点糕点,可甜嘞。大宝要不要尝一尝啊?”   “要吃,要吃……”大宝也是机灵的,一个劲的指独轮车上的篮子。   “好瑾俞,有东西就记得我。”   二妮也不客气,自己拿了包糕点的芋头叶子出来,早上在瑾俞家吃过这个,她还在怀念这个味道呢!   “贪吃鬼,不许吃。留着给瑾俞带回去”翠花婶呵道,一点威严都没有。   “呃!”二妮想想也是,糕点比那卤菜还要难做,给瑾俞那仙女一样的母亲吃刚刚好,拿出来的糕点又放了回去,“留着带回去给婶婶吃。”   “宝宝吃……”   大宝张大嘴等着二妮喂给他糕点,听见翠花婶这么说,转头带着哭腔对奶奶喊着,眼睛都红了。   “不哭不哭,姑姑给你拿啊!特意给你留的呢!谁都不给。”瑾俞笑着从二妮手里拿了糕点给大宝,小娃娃皱巴巴的脸,瞬间就舒展开了。   “呐呐呐,这是瑾娘给的,不能怪我啊!”二妮古灵精怪的把芋头叶子递给翠花婶看,逗的翠花婶想要生气都找不到地。   “瑾俞来了啊!”春桃害喜馋的狠,这屋里听见外面说吃的,就待不住了。   除了不明就里的满仓叔外,翠花婶和二妮脸色都有点难看,那天在瑾俞家撒泼要东西的情景,翠花婶还记得。   ☆、第二百四十五章敲打   “是呢春桃嫂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宝宝乖吗?”   瑾俞不是看着翠花婶等人的面子上,就是冲春桃这大腹便便的模样,也得让着她一些。   “很好!就是难受,吃不下东西。”嘴上那么说,春桃眼睛是冲着二妮手上的糕点看。   “过来尝尝瑾俞送的糕点吧!你双身子的人,嘴馋。”   翠花婶也知道春桃嘴馋,看了一眼二妮,示意她把糕点给她送去。   二妮有点不愿意,碍于翠花婶发话了,自然要乖乖的送过去。   大宝吃的很快,想是没有怎么吃这些,很喜欢。   “还要,要……嘟嘟。”看着二妮把糕点给了春桃,大宝急了,一直往春桃那边扑,瑾俞没有防备,差点被拽摔倒。   “别急。你婶婶就吃一块,剩下的都给你。”   瑾俞出声安抚道,春桃兴冲冲的来接芋头叶子的手,只能改成捻起一块红豆糕。   “二妮,篮子里一点卤菜你切了给满仓叔下酒,我家里还有事,这就回去了。”   “瑾娘,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家还有狼肉呢!”   “狼肉和猪肉也不一样,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吧!”   瑾俞带来就不打算带回去的,上次春桃嫌弃狗都不吃,瑾俞这次也没有给内脏,而是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   “那怎么行?每次来都这样送……”   翠花婶还要拒绝,瑾俞把大宝往她怀里一塞,推着她进堂屋去。   “婶子,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翠花婶是个聪明人,知道瑾俞这是真的有话说,顺从的进了堂屋,进去之前扫了一眼春桃,春桃立马蔫蔫的缩回自己屋里去。   那天被婆婆从瑾俞家揪回家,春桃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婶子,这些日子不瞒你说,我卖那些卤菜挣了点银钱。这里是一点点小意思,就当给大宝买糖吃。”瑾俞从怀里把串好的铜板拿出来,看见翠花婶就要生气的脸,她低声道,“我知道婶子想要帮我,但是帮的已经够多了。这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要对我话,就是嫌弃我,不想和我来往了。”   “你这孩子……”翠花婶急了,这钱怎么样都不能收。   “婶子,你若是让我以后都坦坦荡荡的来这里,你就得收。要不然我以后有事都不敢来麻烦你了。”   “傻孩子,你这不是和婶子见外了吗?”   “见外的话我会自己让婶子开价,大家说清楚租赁着用多方便。我和二妮情同姐妹,你就和我娘一样的对我好,这个真的不算什么。”   看着瑾俞真诚的脸,翠花婶想起那天春桃说的话,一个外人凭什么值得自己这样帮忙。   那是因为人家知情知趣,这样干净利落的人,谁不想和她深交。   铜板翠花婶收下了,她想着一会儿就要让春桃看看,她嘴里说的瑾俞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那天闹的那么一场,到底有没有真心悔过,有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送了,你回去吧!”瑾俞让二妮回去,拎着满满一小篮子的青菜,倒是有点像特意来要菜的。   “那你慢点,我有空,我娘不拘着我,我就来找你玩。”   “好!回去吧!”   瑾俞回去后,吃晚饭的时候,翠花婶特意把瑾俞给的一百文放在桌上,满仓叔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喝酒。   妻子想要帮瑾俞说话,满仓还是明白的。   “这是瑾俞租我们那破独轮车的银钱。”   糙米一斤五文,这里都可以买二十斤了,在城里看着不算什么钱,在这乡下地方,一百文可不少了。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数无忧无虑的大宝,还有满腹心事的二妮没有注意。   “娘,这些银子我们不能要。”身为长子,文通和满仓叔一样的沉稳,第一个开口了。   “是呀!这些不能要。”二儿子文阳直截了当的道。   自己媳妇做的那些破事,他都已经知道了,当初去牛头村看着感觉人不错,怎么取回来就变了,得罪家里人不少,还差点惹出麻烦事来了。   “不,这些银钱我要了。”翠花婶看了一圈桌子上的大小,“瑾俞是个硬气的姑娘,绝对不会贪小便宜。知道我们要春耕了,她就把独轮车送过来,这银钱是不想多生事端。   那些自认为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不帮家人的,那些目光短浅的,你看看人家小姑娘,一样的年纪,办的事情多漂亮。”   “瑾俞家多不容易啊!四面漏风,家里连个门都没有。”二妮最是心疼瑾俞了,捧着的碗不自觉的放下来。   春桃盯着那些银钱看的炙热视线移开了,她敢明目张胆的去瑾俞家要东西,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瑾俞有用自己家的独轮车。   这里离镇上那么远,没有独轮车的话,挑那么多的东西去镇上,那可不是轻松活。   瑾俞赚钱,春桃觉得有她家的一份功劳,所以要什么东西,春桃她也敢开口。   现在被婆母这样红果果的说出来,她头都不敢抬起来了,满桌的饭菜香,她都不敢看。   “瑾家那丫头不是目光短浅的姑娘,别把她和那些乡野妇人归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再追究,以后记住别再那么做就是。瑾守本分,别掉价了!”   满仓叔最后总结,几句话说完,吩咐开饭了,看着二儿媳惨白的脸,他就猜出自己婆娘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多的话满仓他也不说,点到为止就行。   春桃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没有当面把她点出来。   瑾俞这边拎着篮子回家,经过瑾家老宅的时候,还正好看见她那个奇葩大伯母出来,瑾俞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稀奇的事何氏居然没有为难她。   何氏看着瑾俞走远的身影,呸的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能挣几个钱了不起的。   “何氏!让你关个院门,你都这么慢吗?”瑾老太太幽灵似得站着屋檐下,自从那天瑾云无缘无故跑出去后,她就开始盯着何氏干活,只要何氏偷懒,瑾老太太就把这边好的眼刀往她身上甩。   “娘啊!我看二叔家那个瑾俞,有阵子见,越发高挑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做账本   瑾老太太朝瑾俞离开的发现看了一下,瑾俞已经走远了,最多也只留一个模糊高挑的背影给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只道何氏这又是想要偷懒引的话头。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鸡都关进笼子了吗?”瑾老太太没有好气的问。   “关了,关了。”何氏讨好的道,“娘啊!你看瑾俞长成这样留在村里也不好吧!她们家现在可是还留着那么一个人,这要是闹出个首尾来,到时候可比现在还难看……”   “闭嘴!不长脑的东西!”瑾老太太一把掐在何氏的粗手臂上,就知道这媳妇嘴里没有什么好话,没想到还真的是,“这话传出去好听啊!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哟!娘欸!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何氏大呼小叫的道。   不就是提醒老太太瑾俞该嫁人了,过了这么久上次逼婚的气瑾昌明应该也消了,这瑾俞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银锭子,别错过了,没想到换来一顿奚落,何氏委屈的。   “滚进去吧!”   瑾老太太嫌弃的瞪了一眼何氏,转身进屋去。   那天林雪玉来说的那些话,她还耿耿于怀,虽然嫌弃二房,但也不至于让瑾俞去做妾,更何况还是刘杰昌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   可瑾俞的婚事,她自然不会放手不管,她那个小儿子老太太还是明白的,就冲瑾昌明三不五时的往家里送卤菜,瑾老太太就有办法让他服服帖帖的听话。   老宅这些事情瑾俞自然不知道,拎着翠花婶送的菜回家,发现父亲已经回来了,正和木子一起给那青竹通心,等着接在一起做水管。   说做就做,这速度,还真是快。   “马上可以吃饭了,你们也不歇歇。”   “反正闲着没事就通个竹芯,无妨。”   这时代想要一根铁杵那自然是没有的,瑾昌明这会是坐在架在凳子上,屁股下的主子由木子拿着两指粗的木棍捣,听着清脆破碎的声响,那都是竹芯被砸碎的声音。   刚好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野菜,原来是打算一个酸菜肉沫一个木耳配粥吃,现在有了翠花婶送的青菜,趁着木子和父亲洗手的间隙,瑾俞又炒了一个青菜。   吃晚饭的时候瑾俞没有像往常一样送进屋里去给青娘,而是把她带到餐桌前吃饭,母亲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应该多和家人一起接触。   果然瑾俞喂了几口后,青娘就会自己去看碗。   “这是酸菜,娘有没有觉得很下饭啊?”青娘自然是没有反应。   “真心不错呢!”   瑾昌明原本还以为瑾俞会毁了那么多的菜和盐,没想到这味道这么好。   “这个酸菜可以放很久,现在时间不长味道还不是最好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瑾俞又夹了一点酸菜给母亲吃,青娘吃饭比以往都快了一些,瑾俞试探着把勺子递给她,她居然可以自己吃,虽然动作很慢。   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瑾俞觉得母亲缺少的只是锻炼,以后给她多试几次,说不定还会更好。   “你也吃。”   木子见瑾俞一直看着青娘吃饭,他动手给瑾俞夹了一筷子酸菜,神情自若表现的非常自然。   “嗯!”   瑾俞瞄了一眼瑾昌明,怕他会有什么话说,好在父亲没有什么变化,瑾俞才动手开吃,不想吃两口木子又动手夹了一些,瑾俞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别得寸进尺。   可惜木子仿佛给她添菜上瘾了,根本无视瑾俞暗示的眼神,我行我素。   瑾俞劝不动木子只能接受,真的说开了父亲恐怕要怀疑了,酸菜加了辣根炒的,酸酸辣辣很开胃,看出来家人都很喜欢,瑾俞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多添了半碗粥。   瑾昌明哪里是看不见两个人的互动,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有些事说开了,大家都不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这些日子以来,看着木子也是个好的。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吃了晚餐,瑾俞把碗筷收拾了就烧水洗澡,木子自动自发的把家里可以装水的东西都装满。   瑾俞把青娘送进屋去,把那些半干的衣服连晾衣架都一起抬进堂屋晾着,外面完全看不见了。   院子里父亲和木子在为那些竹子忙碌,瑾俞准备好明天要用的东西,便洗澡去了。   等头发干的时候,取了给瑾天买的纸,瑾俞用针线缝了二十多张,一口气缝了两本,一本记家里的账,一本专门记猎物,陷阱那些是连云福的,瑾俞就当他还是和自己合作了,只是利润换成了三七分。   “你这是做什么?”   木子和瑾昌明通好了竹芯,澡也洗好了,瑾俞还在餐桌前动针线动剪刀的,他不由好奇的问。   “做账本啊?”   瑾俞翻了一下那两本自制本子,有点本子的意思了,又把留在家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加了点水认真的磨墨,看着清水慢慢变成墨水,瑾俞做的认真,木子也看的认真,所不同的是一个做事情,一个看人。   这小姑娘认真的时候真好看,木干脆坐到瑾俞身边,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瑾俞拿不习惯毛笔,可木子在一旁看的那么认真,她也要做出样子来。   气势十足的把笔润好,动手写出一个“贝”字旁,木子在旁边就坐不住了。   软趴趴的字体,一点气势都没有,只能说是一个字形,在木子眼里瑾俞可是万能的,不想也有不会的。   “等会儿。”木子走到瑾俞身后,大手握着瑾俞的手,“要用腕力,不能用指尖的力气,那样会把字写塌……”   温热的呼吸就在脸颊边,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烫的让瑾俞失常,面红耳赤的只感觉到身边男子强大的气息,说什么直接没有听见了。   “你松开。”   瑾俞小声的道,生怕在屋里的动静被在院里干活的父亲听见,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了?”   木子握着瑾俞的手才写出一个“长”字,不懂瑾俞这是干什么。   “你松开再说。”   视线移到瑾俞被自己握住的小手,木子有点不淡定了,浑身的血液都往那只手上走。   ☆、第二百四十七章不一样了   胸腔里的心跳的厉害,有点控制不住,只想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   木子闻到了瑾俞身上的皂角味道,含着淡淡的薄荷香,在这摇曳的火光里,安静的氛围下,女孩珠圆玉润的耳垂就在眼前。   “砰”   瑾俞突然站了起来,微湿的头顶直接磕上了木子微张的唇。   有点疼。   木子松开了瑾俞,捂着嘴,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他就可以吻上那个被火光照的,可以看见绒毛的耳垂。   心里有点遗憾,知道要被磕这一下,他就早点行动,迅速的偷个香了。   “你敢……”   瑾俞转身就想骂人,等院子里劈竹子的声音传来,顿时又蔫了,只能气恼的瞪着木子。   捂着刚刚像是被火烧着一样的耳朵,要是不知道木子刚刚想做什么,才有鬼。   “好疼。瑾娘,你怎么了?”   当机立断,木子选择了装傻,捂着嘴委屈的问瑾俞。   “你……赖皮!”瑾俞嗔骂道。   “我教你写字,别气我了。”   木子的视线从瑾俞咬的通红的唇上移开,柔声道。   “你给我离远点,别靠过来。”   瑾俞小心的看了一眼院子,龇牙咧嘴狠狠的对木子道。   “好。”   木子老实的坐好,瑾俞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逼太急的话,会出事。   就那么几个字其实也很简单,可是对比了木子握着自己写的那个字,苍劲有力,横竖有型,可以看出木子这字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瑾俞有点自惭形秽。   瑾俞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宝宝,想了想把账本推给木子,顺便把毛笔也给他。   “你来写。”   木子看着瑾俞带着羞涩的脸庞,知道瑾俞这是不好意思了,自然的接过笔,从桌上瑾俞没有缝上的纸张里抽了一张出来。   “我们先在纸上练习,写好了再写账本上。”   手起笔落,“账本”两个字已经跃然纸上,就和木子的人一样,木子的字也带着一股豪爽,大气磅礴之势。   瑾俞不是不识字,只是在高科技的现代已经很少写毛笔字,现在真的有人来教,她自然也乐意学。   两个人一个写,一个描,倒是好看就把之前的旖旎情愫给冲淡了。   等到瑾昌明洗漱好进屋准备睡觉,瑾俞正兴致盎然的和木子学写字,瑾昌明欣慰的笑笑,悄无声息的进自己卧室去。   木子看着瑾昌明关上的房门,回头再看着瑾俞的目光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傻丫头以为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其实父亲才是最聪明的一个人。   “木子,这个怎么样?有没有和你写的很像啊?”   瑾俞兴致勃勃的把刚刚写的字给木子看,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眸,不自然的收回纸,埋头继续写字。   “瑾娘写的都好看。”木子看着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字,由衷的道。   “我这里马上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瑾俞低头摊开账本,不敢看木子。   “我陪你一起。”   一直粗狂清冷的木子,这样的温柔实在让瑾俞有些不适应,以至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仿佛还能听见木子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温柔的话语。   瑾俞华丽丽的失眠了,黑暗中盯着那堵隔着她和木子的墙,心乱如麻。   这个感觉有点危险,木子今天的表现也有点出格,那做派好像有点向全世界宣告的意思。   瑾俞心里有喜,也有忧。   喜的是木子的坦然与担当,忧的是和木子的分别,到底会是什么时候到来。   瑾俞不知道的是隔壁的木子,也和她保持着一样的睡姿,两个人之间隔着的只是一堵墙,要不然正好是亲密的面对面而卧。   日夜更替,新的一天很快就到来。   卯时一到,瑾俞就起来了,这些天瑾昌明是真的累了,今天难得没有抢在瑾俞前头起床。   瑾俞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和隔壁房间,神清气爽的木子碰个正着。   “早。”   木子含笑道,他是听见瑾俞起来的动静,故意和她一起开门出来的。   “早。”瑾俞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给你。”   根本就无须多言,把手里的油火放下,安静的接过木子递过来的发带,瑾俞站上自己房间的门槛上,认真的给木子梳头。   木子头上的痂已经全部脱落了,露出粉色的疤痕,瑾俞小心的避开那稚嫩的肉,一下一下的梳着木子那一头如缎的黑发。   即使现在布衣粗食,没有了以往的所有记忆,木子自身的优越也没法掩饰,瑾俞心如明镜。   “想什么?”感觉的瑾俞的心不在焉,木子转头问。   “木子,从现在开始,我们保持距离好吗?”瑾俞轻声道。   木子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瑾俞,把瑾俞看的低下头。   面对木子仿若控诉自己始乱终弃的视线,瑾俞没骨气的低头了,木子那双眼睛真的可以透视,清澈的可以看进别人的心坎里,瑾俞莫名的心虚。   本来下定决心的话语,现在居然感觉有点对不起木子了。   他猛然挥手熄灭了那摇曳昏黄的灯火,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意思,被拉进那个宽厚的胸膛,瑾俞来不及开口就被人堵住了双唇。   和上次的蜻蜓点水不同,唇上隐隐作痛,彰显了木子的急切和强悍。   被夺取了呼吸,胸口窒息的就要爆时,木子才松开。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稍重的呼吸在回荡。   “不好。”   许久好,木子哑着声音在瑾俞耳边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容不得瑾俞拒绝,说完木子抬脚就走,黑漆漆的堂屋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堂屋的大门被木子打开,凌晨的冷风没有遮掩的直灌进来,瑾俞气息未定,那个扰乱她心绪的男人,已经拎着水桶开了院门出去打水了。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从那天晚上的拥抱开始,一切都不由瑾俞控制了。   洗漱,炒好要带去镇上的熟食,两人沉默的吃了点东西就启程。   瑾昌明照样吩咐两个人出门小心些,木子大声的回应知道了,一切好像还是和平常一样,但是瑾俞知道不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班门弄斧   到镇上的时间和以往差不多,一路上瑾俞不怎么开口,倒是平常话不多的木子在和她说话。   碍于出发前的那个吻,咬咬还有点肿的唇,瑾俞还是有点羞涩,两个人的关系进展的实在太快了,而且还是遏制不了的速度,瑾俞有的害怕。   “瑾姑娘来了。今天来的挺早啊!”   富贵酒楼的伙计照常在外面等,看见瑾俞一样的热情,但还隐含着一些担忧。   瑾俞看不懂。   “还好。钱老板在吗?”   “东家在的,一大早就起来了。”伙计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该给瑾俞提个醒,左右看了一下,经过瑾俞身边的时候,快速的道,“东家今天应该有话和你说。”   瑾俞的新菜让他赚了不是外快,伙计还是有点担心瑾俞和钱富贵两个人的关系搞僵,他的老婆本还压在瑾俞的新菜上呢!   “谢谢!”瑾俞愣了一下,立马就反应过来,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心里想着钱富贵应该不会是不要自己的卤菜,有可能的是会对那些菜降价。   一斤四十文,再降的话,那利润就更少了。   想不通也不再想,反正进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和你一起进去。”木子当然也听见那伙计的话,拖着装烤獐子的竹匾就往里面走。   两人进了店堂,果然钱富贵已经捧着茶盏老神在在的坐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钱老板早啊!”   “瑾姑娘早。哟!今天又有新菜啊!”   钱有福砸了口参茶,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下木子放在桌上的竹匾,不用看他都知道今天又有新菜了。   想到这些日子花大钱从瑾俞手里买的卤菜,钱富贵肉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郭大牛研究出来瑾俞卤汤的味道,虽然味道还不够正宗,但他相信很快就会取代瑾俞。   “木子猎了一只獐子,我给烤了送来。钱老板看看吧!”   瑾俞刚要动手,木子已经掀了盖着烤肉的红布,色泽透亮诱人的烤肉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说不惊讶都是假的,钱有福做吃食十几年了,一直都是煎炒的多,像瑾俞这样多花样的少。   “瑾姑娘这手艺真不错。”   再不甘,在没有彻底要和瑾俞断绝来往之前,钱有福都不想把关系弄僵。   “多谢钱老板夸赞。”   瑾俞也不谦虚,这谦虚什么的也是看人的,在钱有福面前还是有必要高调,张扬一些,否则会被打压。   獐子不比野猪大,价钱给的倒是不比野猪地,满打满算就五、六十斤的烤獐子,卖了七两银子,加上卤菜将近十两。   银子攥在手里,瑾俞终于松了一口气,家里要买的东西都买了,从现在开始,只要进账的都可以存着了。   “瑾姑娘等等。”见瑾俞就要走,钱有福把她叫住了。   “不知钱老板还有何指教呢?”   瑾俞看着钱有福老谋深算的脸,明白这是那伙计提醒的东家有话说,留在这里了。   “是这样呢!我们合作这些日子以来,我酒楼的菜瑾姑娘还没有尝过,今天时间还早,瑾姑娘要不要试试呢?”钱有福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这个试,还是不试,不管拒绝还是接受,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瑾俞自然也不多费口舌,假装欣喜的接受了。   “狗蛋,去把我们的新菜拿来给瑾姑娘尝尝。”   “是。”   伙计得了钱有福的吩咐,一溜烟往后厨跑去,昨天郭大牛做了那新菜他就试过,和瑾俞的菜有几分相似,但味道差了很多。   看着老板兴高采烈的样子,大家都捧场说好,不敢败兴。   “瑾姑娘,钱某这些日子可是和你做了不少的生意,你赚大发了吧?”钱有福恩赐一样的开口。   都是靠自己苦力干活赚钱,瑾俞自然不会任由钱有福打压自己,轻笑着,谦虚道。   “没有多少呢!勉强糊口而已。”   “瑾姑娘真是说笑了。那些银子随便放在一户人家家里,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过几年安稳日子了。”钱有福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心里暗骂瑾俞人心不足蛇吞象,等以后没有了自己这里的收入,看她怎么过。   “真的只是糊口,家里连房顶都在漏水,还没有银子修呢!”   瑾俞说的是实话,要是在现代的话,她天天这样的做菜,账户里都不知道要多几位数,相对于这里来说真的只是糊口。   目前为止,瑾俞还觉得自己家里什么都缺,真的没有余钱啊!   “瑾姑娘真爱说笑……”   钱有福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瑾俞从自己这里赚了不下五十两银子了,一个普通的农户,一年最多花个三五两的银子,瑾俞说勉强糊口,他怎么能相信呢!   “东家,菜来了。”   伙计捧着一个漂亮的盘子出来,里面的卤肉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比自己的卤菜色泽差了点,但那切片的刀功和摆盘,明显的费了一些心思,可看着瑾俞眼里就是不伦不类。   “来,瑾姑娘请。”钱有福有些败兴的脸,重新布满笑容,示意瑾俞尝尝。   “多谢掌柜了。”   瑾俞也不客气,既然让她品,那么她就品一下。   夹了一块卤肉,还没有送进嘴里瑾俞就闻到了剩下的味道,但那味道不纯,还夹杂着猪栏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猪肉没有处理好。   瑾俞不动声色的吃进嘴里,还真的是自己卤汤的味道,还是卤过煮内脏的卤汤,而且那猪内脏明显是没有洗干净,味道很重,又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那种味道很香,瑾俞搜遍了所有自己认识的香料味道,没有一种附和。   忍不住又夹了一片,那味道到底是什么,瑾俞想要弄明白。   “怎么样?瑾姑娘也觉得味道不错吧?”见瑾俞接连吃了两片,钱有福有点飘飘然了。   瑾俞吞了那一片卤肉,抬手拿过桌上伙计上的茶,之前因为那茶汤浑浊她不喜欢,这会儿是要借那茶汤压下吃进去的怪味。   “钱老板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瑾俞放下手里的茶盏问。   “何为真,何为假?钱某糊涂了。”   钱有福想着看了看瑾俞刚刚吃过两片卤肉的筷子,仿佛再说你都这么喜欢,尝了又尝,难道还想说不好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翻脸   “这卤汤是好的,但是用的不好了。”   瑾俞开口道,也不管钱有福僵在那里的脸,春桃从她父亲手里骗走的卤汤,现在有下落了。   “瑾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知你厨艺不错,但人要谦虚,不可骄傲自满。”钱有福不悦的道。   “钱掌柜你别急,”瑾俞又喝了点茶,那卤菜的腥臭味实在重,“前几天我村里有人从我爹手上拿走了一些卤汤,说是自己吃,现在看来不是了。”   “瑾姑娘什么意思?这话可是要说清楚,千万别觉得别人做的菜与你的相似,便说是你的。”   钱有福脸拉的老长,手里一直抱着的茶盏也撂下了,大有和瑾俞掰扯清楚的意思。   那撂茶盏的动作不轻,听话听音,看着架势就知道钱有福想要翻脸。   木子上前一步护着瑾俞,还没有开口就被瑾俞拉了回去,这些事情木子不懂,和钱有福说不清,还是要自己来。   “木子回来。”   “既然让人给你品菜,说出真相你没法接受,那刚刚你为何要留下我们?”木子不悦的瞪着钱有福,一个大老爷们说不过女人就摔茶盏,还要不要脸了。   “木子兄弟误会了,我们这只是技艺切磋,和别的无关,真的无关。”   木子身上的威压让钱有福清醒了过来,今天他是要瑾俞知道自己也会做出和瑾俞一样的卤菜,不是和瑾俞一较高低的。   “钱老板错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技艺可切磋。本来就是出自我手,我自己的东西,不会错。”   拿着自己的东西和自己比,就像照镜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照嘻哈镜,那做坏的卤汤就是嘻哈的一面。   “瑾姑娘能确定吗?”   “非常确定。”瑾俞肯定的道,“钱老板,你肯定也吃出这卤菜的怪味道吧?   那是因为前面被人拿去煮没有洗干净的猪内脏煮的,那种猪栏的腥臭味还在,若是一开始好好的做了卤内脏的话,兴许用这卤汤还能做出我的菜色的一二来。   可惜那卤汤已经毁了,想要变成美食也难。”   难怪了!他就说这味道有点怪,郭大牛说他技艺还差点,以后再多改进便是。   现在自己当时就这样相信了郭大牛的话,钱有福一股火往上窜。   钱有福的脸不是单单一个难堪可以形容的,这个事实他不想承认都不行,现在只有一个解释,那郭大牛又骗了他。   “瑾姑娘确定这卤汤就是你的吗?”   “非常的确定。”瑾俞认真的点点头,“我想你后厨的人也是着急在你这里做出好东西了,可惜自己不努力想要走捷径,走岔了。”   “今日是我班门弄斧了,本想让瑾姑娘指点一二,不想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让瑾姑娘见笑了。”   钱有福在商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做的又是赔笑脸的事,纵使现在恨不得冲进厨房把郭大牛千刀万剐,面对瑾俞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笑面虎。   钱有福前面趾高气昂的模样,那是来打压自己一头,瑾俞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现在又想缓和之前的僵局,真的当做别人是他想拎起就拎起,想放下就放下的一个物品吗?   瑾俞可不是那没有骨气的人,合作愉快,那是双方心里都舒坦,要卑躬屈膝的事情瑾俞做不来。   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再坐下去也没有意思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敛了笑容,瑾俞严肃的道,“还有一件事要问钱老板。”   “瑾姑娘要是问谁给的卤汤,我这会儿也是不知道。”   钱有福以为瑾俞要追究卤汤的事情,他自己还不知道,等着一会儿打发瑾俞再把郭大牛拎出来问个清楚,现在回答的无比老实。   “卤汤谁给的我心里清楚,我要问的是这卤菜里的另外一味香料,钱老板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害人不浅的东西,在现代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危害,爷爷当年给自己介绍过它的味道,后来有一次去对手的酒楼品菜,瑾俞还吃出的那剂陌生的奇怪味道就是罂粟果子,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后来被人举报才知道的。   钱有福如果真的用这样祸害苍生的手段揽客,那么她拒绝再合作,提醒没有用的话,有必要她还会去举报。   “瑾姑娘说笑了,我们酒楼有自己的偏方,那是赚钱的根本,轻易是不能示人。自然也是不能和姑娘说。”   “钱老板多虑了,我手上的方子多的很,决没有要觊觎你那些东西的意思。   我只想知道钱有福菜里的那东西只是今天加了,还是一直有加?”   “证据呢?瑾姑娘莫不要红口白牙的血口喷人!我在这柳镇十来年了,一贯做好事,留好名,你可别坏我名声!”   钱有福表面的和平也不保持了,瑾俞这样问,显然也是识货之人,看来是瞒不住了,不由脸一冷,那笑面虎还真的有几分慎人。   瑾俞心下大骇,果然是一个黑了心肠的人,想来这罂粟果子他加在菜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可知道那可是害人的东西,为了你自己能中饱私囊,祸害这么多人,你于心何忍?”   这样的事情钱有福怎么可能认?   当下义正言辞,大有被瑾俞诬蔑的意思。   瑾俞已经明白,刚刚是她冲动了,这样的事没有人会傻傻的承认。   “既然钱老板一意孤行,我也言尽于此了。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别贪图眼前的薄利害人害己。”   瑾俞也不再多话,指使木子报上自己的东西就走。   “瑾姑娘,钱某也奉劝你一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祸出口出,这你应该明白吧?”   “钱老板且行且看,就算我现在不说了。你我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我决不会再卖卤菜给富贵酒楼。你我至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合作。”   瑾俞想想自己现在这处境,人小势弱,就算说了真相估计也没人相信。   钱有福当初的慧眼识珠,瑾俞万分感激,但当下知道了钱有福用那么卑劣的手段留客人,既然劝不了,那么她也是不可能再同这样的人合作了。   ☆、第二百五十章黑心   从富贵酒楼出来,想到富贵酒楼的火爆生意,这中间吃了加料食物的不知道多少,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没想到那钱有福道貌岸然的皮相下,居然藏着这样一颗黑心,赚着这样的银钱,他可还睡得安稳?   瑾俞有点难受,这时代没有钱没有权,说话也没有人听。   倒是那钱有福在这镇上有钱有势,多的是和他交往的大户,动动嘴估计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罂粟果子是什么?”   木子静静的跟着瑾俞往医馆走,看的出瑾俞有些不在状态,木子便问。   “那是一种会产生依赖性的毒药,长期服用的话会让人心智涣散,一旦成瘾将很难戒掉,到后期瘾会越来越大。直到为了那一口,万贯家财倾尽,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瑾俞把那些害人的东西详细的和木子说了一下,想当年华夏被那东西害的山河破碎,国破家亡,一切都由这害人的东西开始。   木子直皱眉,瑾俞不知道木子在想什么,今天发现了富贵酒楼的秘密,是好事也是坏事。   往后她的卤菜不能再卖给他,这是最大的经济损失;还有那钱有福用的罂粟果子,到底要用什么办法阻止。   瑾俞承认自己没有伟大的情操,但真的碰上这样的事情,也没法袖手旁观,可在这里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木子安慰道。   “希望吧!”   这件事让谁管,谁又会来管,无从下手。   医馆里老大夫一如既往地毒舌,瑾俞也不和他呛,借了火炉和水,答应给他留两碗面条,才带着木子往菜场去。   ……   富贵酒楼在瑾俞和木子离开后,气压瞬间低了下来,钱有福黑着脸喝完一盏茶,去了客室等着人去把郭大牛叫来。   郭大牛来的很快,在钱有福让人去拿卤菜出来的时候,郭大牛还有几分信心,等躲在外面偷偷的听见瑾俞说吃出那东西的味道,他就知道坏事了。   “东家姐夫!”   郭大牛耷拉着脑袋进来,自觉的把门关上,擅自做主在卤菜里加了那个,就是为了掩盖那腥臭味,没想到瑾俞只是尝了一下就知道了卤汤的出处,现在郭大牛只希望钱有福能网开一面,别翻旧账。   “啪”   见郭大牛进来钱有福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郭大牛,硬生生的被他打了一个踉跄,直到扶着椅子才站住脚。   “蠢货!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钱有福指着郭大牛的鼻子问。   “对不起姐夫,我不该擅自做主在卤汤里加那个。”郭大牛缩着脖子小心的道。   “到现在了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我问你,那卤汤不是说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吗?为什么又变成是那个臭丫头做的了!”   钱有福气到绝倒,要不是这蠢货说自己研究出来了和瑾俞相似的卤汤,那么他也不会在瑾俞面前显摆,这样罂粟果子的事情也不会被瑾俞发现。   “那是我花了一两银子从一个农妇手里买来的,我错了,东家姐夫!我真的是想早点帮你省钱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的,我知道错了!”   郭大牛也是一肚子火,那美英明明说是她自己做的汤底,昨天两个人勾搭成奸完事后,郭大牛就在那美英耳边自己吹嘘。   当听说自己是富贵酒楼的人,那女人眼睛都放光了,直接怎么不要脸怎么来,他趁机忽悠,并豪情万丈的许下了承诺,给了那女人一两银子,说要带她吃香喝辣的。   没想到那女人还给他来了这一手。   “你还敢狡辩!拿到卤汤,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和我说?罂粟果子的事情要败露了,你说怎么办?”   钱有福可不管花了多少银子的事情,左右钱不是他花的,他现在在乎的是怎样堵瑾俞那张嘴。   郭大牛也不傻,听出了钱有福话里真正的意思,“东家姐夫放心吧!这件事我惹出来的,自然由我来解决!”   “你也知道我的不容易,养了你们这么多人,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你们个个都得饿肚皮。”钱有福坐回椅子上,得了郭大牛的保证,他也松了一口气。   郭大牛是什么人,在以往郭家还没有彻底破败的时候,整日混迹三教九流场所的人,钱有福相信他有非常手段处理好瑾俞这件事。   一个乡野丫头而已,解决她简单的很,重要的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干净利落的处理了。   ……   郭大牛在钱有福那里拍了胸脯,转而拎着那卤汤,偷偷摸摸的就出了富贵酒楼往客来酒楼去,收了客来酒楼李掌柜的二十两银子,不给点甜头还真不行。   得了郭大牛给的卤汤,李掌柜兴高采烈的直接送去了厨房,哪里也不去,就看着那掌厨做卤菜,他等着尝自己酒楼做出的第一个卤菜。   顾笙和往常一样守在凌子言的门口,等那股不一样的香味传来,他找了顾大过来,自己寻着那味道而去。   “你们在做什么?”   香味就是从后院的厨房传来的,顾笙进去的时候,那大厨正准备盖上锅盖继续煮。   “顾护卫来了,这是在做今天新研制的菜系呢!”李掌柜眉开眼笑的道。   “真的是你们新研制的菜系?”顾笙冷着脸问。   “正是呢!哎哟~”   李掌柜显摆的脸没有摆多久,顾笙上去一把扭过他的胳膊,就势粗鲁的压在墙上,狠狠地问。   “说!是说让你这么做的?”   “哎哟喂!有话好好说啊顾护卫,你这样我害怕呀!”   李掌柜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又搞不懂顾笙想要做什么,满肚子的委屈。   “你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还敢对主子做这样的事?说出元凶的话,我暂且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剑无眼!”   “顾护卫呀!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啊?”   李掌柜双腿打颤,每天顾笙在后院呼呼的练剑他都看得心惊肉跳,现在顾笙居然说要把那亮的让人腿软的剑往自己身上砍,他有点站不住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重振旗鼓   “顾笙,主子要出门……”顾大匆匆忙忙的赶到后院,还没有进屋就扯着嗓子喊。   这些日子主子出门只带顾笙,他有被孤立的感觉,对顾笙没有什么好脾气,等进来看见顾笙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得听住了脚,到嘴边的话语就那么卡住了。   “你说是不说?”   顾笙回头看了一眼顾大,继续逼问李掌柜,今天这事不解决不行了。   上次只在富贵酒楼吃过那味道,没想到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酒楼里,就那么出现在主子的眼皮底下。   观察了这么些天没有情况,顾笙就快放下悬着的心了,不想今天就有了发现,是可忍孰不可忍,关乎主子人身安全的大事,今天一定要给解决。   “顾护卫,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啊!你给点提示行不?”   “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啊?”顾大问,“主子就要出门,你们可别耽误了主子的事。”   “顾大呀!你劝劝顾护卫吧!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呀!”   李掌柜都要哭出来了,顾笙那手劲大的,他不晓得等会儿自己的手能不能用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和我一起去主子面前说吧!”   顾笙拎着李掌柜就走,肥硕的李掌柜就行一个东西一样被拎到了前院,彼时凌子言正整装准备出行。   “主子,救命啊!”   李掌柜看见凌子言,犹如看见救星,扯着嗓子干嚎。   “顾笙,这是怎么了?”   看着被顾笙扔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李掌柜,凌子言问顾笙,他知道顾笙这么做总是有原因的。   “主子,小的闻到后院传来的味道,正是那日你在富贵酒楼吃过的那不好的东西。小的怀疑,那日的菜是否也是这人的手笔。”   “冤枉啊主子,那菜是新菜,今天才第一次做呢!”   李掌柜听出来了,敢情主子在别的地方吃过不好的东西,而那不好的东西刚好就是他从郭大牛手里拿到的,这帽子扣下来不得了,在顾笙那活阎王的手里能不能活命都难说,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那卤汤的来源给说出来。   “真的是你从别人手里得的?”顾笙问。   “真的啊!主子你也看见了,酒楼最近的生意惨淡,直至昨天只来了一桌客人。小的怕这祖业在小的手里败坏,就想着从生意好的富贵酒楼买卤菜方子。小的这么做,都是为了酒楼啊!”   凌子言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许久,他还真的没有去注意酒楼最近的生意,但听到李掌柜说一天就来一桌客人,也觉得确实有点少。   “你可知道,那里面的东西吃了可会害人命的!生意好坏事小,到时候出了人命的话,看你怎么办?”   主子是顶着思过的名头来的柳镇,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官司,那么京都就真的别想再回去了。   顾笙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像主子说的一样,这酒楼的好坏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生意不好的话,趁早关门,主子耳边还清净。   “主子,小的真的是逼不得已啊!”李掌柜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现在反正横竖都是要死了,他干脆破罐破摔,把自己暗自和京都联系的信件拿出来,“京都来信了,这回下的是死命令。小的也是豁出去了。”   顾大抢先一步把信件拿过来,等查看了一下确实是京都的来信才双手奉给凌子言。   凌子言看了信后,沉默了许久。   “酒楼重整旗鼓,真的对家族有那么重要吗?”凌子言问。   “主子,柳镇是咱们老太爷发家之地,相当于根基。什么都可以动摇唯有根基不行啊!”李掌柜惨兮兮的道。   “我知道了,你别在轻举妄动,等着我拿主意便是。”   “好的主子,主子英明。”   李掌柜自然是求之不得,这烂摊子可以甩给凌子言,他觉得自己今晚做梦都要笑醒了。   “主子,您真的相信你掌柜的话吗?”   等李掌柜出去后,顾笙才开口问。   “信不信,真的不重要。”凌子言有点激动,被这后知后觉的发现刺激到了,“顾笙,这里是太爷爷的发家之地,我们凌家的根基所在。爷爷并不是放弃我,对不对?”   “主子……”顾笙有心说两句,可看见自己主子不同寻常的容光焕发,他选择了附和,“相信老太爷只是为了历练主子,古语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劳其体肤饿其筋骨。主子会有大作为。”   “顾笙,我要重新开始计划一下,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凌子言长达几个月的颓废被今天这件事误打误撞的解了,昔日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第一次有了凡事得烦恼。   ……   还是和以往一样的顺利,把剩下的两碗面条给老大夫送去,瑾俞也和木子拉着剩下的瓦片一起打道回府了。   回到村里刚好巳时,还有多余的时间,瑾俞去清洗那些东西,木子则上了屋顶铺瓦片去了。   屋子不大,木子不是全部掀了再铺,做起来也很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他就搞定了瑾俞和他现在睡觉的这边屋子。   吃完饭瑾俞准备上山,那些竹笋和茶叶的今天不去收一茬,那么真的要过季了。   本来想留下木子在家修屋顶的,不想他以上山去看猎物为由也一起去了。   好几天没有来山上茶叶已经抽条了,长出了三四片叶子,不再是之前的两片嫩芽夹中间的白毫。   茶树不多,有木子的帮忙很快,虽然中途木子几次想要放弃用他的大手去揪那几片小小的树叶。   等采了茶叶去竹林,瑾俞的心哇凉哇凉,她可爱的竹笋已经窜起来几米高了,现在弄回去已经和竹子差不多。   “我给你找找还有没有竹笋。”木子舍不得看瑾俞失望的脸,满竹林的找,最后只挖出三五个拳头那么大,还没有冒出头的竹笋来。   瑾俞倒是捡了不少的竹荪,算是弥补了没有挖到竹笋的遗憾。   回家的时候去了竹林附近的陷阱,还没有走进就听见猎物的扑腾声。   ☆、第二百五十二章怜惜   等走近一看,瑾俞乐了,竖着好几跟削尖竹子的陷阱里,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鹿挣扎就就想出来,无奈那两米多深的陷阱它只能在里面打转,还得避开那能伤到它身体的竹尖。   “扑腾”木子已经跳了进去。   “小心……”   瑾俞的惊呼还没有发出来,就看见他灵活的落在竹子的间隙,眼见着他那双大手就要掐上小鹿的脖子,瑾俞赶紧出声阻止。   “别伤了它,现在还小,我们把他带回去养吧!”   “好。你等着我给它弄上来。”   木子自然不反对,拿了刚刚绑在树上还垂下一截的树藤,不顾那小鹿的挣扎与反抗,捆了那小鹿的四个蹄子。   瑾俞还在想办法怎么把鹿拉上来,再拉木子上来,没想到木子十指张开成爪状,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快速的扣着那陷阱几下就窜了上来。   这算是独门绝技吗?   瑾俞简直是目瞪口呆,没曾想高大健硕的木子,居然会有这么灵活的时候。   “木子,你太厉害了。”瑾俞赞叹道,拉着树藤的手还是用不上劲来。   “我觉得比这个再深一点,我应该也能爬出来。你放下,我来。”   木子只觉得瑾俞那纤细的瓷白的手,被粗糙的树藤衬得更加娇嫩,即使她卯足劲也只拉上来一点点,木子过去只轻轻一提,那小鹿就很轻松的上来了。   “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瑾俞好奇的摸摸那小鹿打卷的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泪水从眼里涌出一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她,没来由的让瑾俞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小鹿不大,掉下去的时候刚好没有被竹片伤到,身上一点细小的伤口看来都是自己在坑里磨出来的。   “坑边还有蹄印,恐怕是随母鹿一起出来觅食的。”   被木子一提醒,瑾俞才发现陷阱边上有很多细小的蹄印,估计是觉得救小鹿无望,母鹿最后才选择的离开。   小鹿看着小也有二十三十斤,瑾俞是抱不回去了,又不忍心看着木子把它吊在砍下的竹子上挑回去,把装竹笋的竹篓腾出来。   木子一一按照瑾俞的要求做了,想着现在这么小心的伺候一只鹿,要是他回去说要把鹿杀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瑾俞打。   可现在看瑾俞细心呵护小鹿的模样,木子聪明的不说出来。   临下山的时候木子又捣了一窝竹鼠,看他驾轻就熟把大小不一四只浑身是土的竹鼠扔进竹篓里,瑾俞汗颜,这再来几次的话,她怀疑这片竹林的竹鼠要绝迹了。   显然瑾俞是白担心了,这东西繁殖能力超强,根本就抓不完。   沿途又挖了不少的野菜和草药回去,到家的时候发现背着的布袋子居然也满了。   “回来啦!哟!搬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呢!”   瑾昌明在做瑾俞要求的竹凳,方便携带客人坐着又舒服的那种。   “爹,木子捕了只小鹿,我想给它养大点再杀。”   听见瑾俞这么说,放下肩膀上东西的木子忍不住看了一眼瑾俞,他还以为瑾俞之前怜惜的样子,那是准备把小鹿养着玩呢!   “还有一些竹编正好围个栅栏一会儿我来。”   木子用竹编给小鹿围了一个围栏,小东西显然是心有余悸,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是发出绝望的哀鸣声。   “这小东西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吃它,所以这么害怕啊?”瑾俞扔了一把青草进去,问木子。   木子忍俊不禁,发现瑾昌明不在院子里,抬头揉揉瑾俞的头顶,无奈的道,   “它是动物没有感知的,但离开家族自然会害怕。”   至于吃不吃的,木子猜瑾俞多养几天这小鹿就舍不得杀它了。   “喂!”瑾俞抬手抗拒这个动作,感觉自己被木子当做小孩子了一样,明明说好要当姐姐的,“不许这样!”   “好。”   木子规矩的收回手,夕阳下嘴角含笑,长得又钟灵毓秀的男人,还是会让人害羞的。   “我去煮饭。”   瑾俞移开视线,转身逃也似的进了厨房煮晚饭去。   木子的笑容更大了,他知道瑾俞这是在害羞,看了一眼竹屋里那末粉色,心里无比的充实。   高山青翠,小屋简陋,袅袅的炊烟,还有心仪的姑娘,这是让人愿意止步停留的地方。   等晚饭可以吃的时候,木子已经处理好那四只竹鼠,瑾俞给腌上,准备还是和之前那样风干。   张太太的宴席在二十天后,瑾俞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一些稀罕的食材,太普通的体现不出她的不同。   吃了晚饭瑾俞把带回来的茶叶炒了,都是自己亲手采摘的也不用挑,虽然比上次的茶叶大了许多,但仔细做出来也不差。   摇曳的火光下茶香环绕,小姑娘婀娜的身段在灶台前忙碌,一切美好的就像梦幻一样。   木子拘谨的坐在灶前看着瑾俞忙碌,娇羞的她,干活认真专致的她,每个时候都不一样。   “木子,赶紧的把火弄小点。不要大火,要烧焦了!”   瑾俞的惊呼声把木子拉回了现实,赶紧低头用灶里的灰把火盖住,动作太猛不小心把头磕到了灶沿,电光石火间;他好像听见了振奋人心的喊打喊杀声,还有兵戎相交的声音,待要仔细去听,发现只有瑾俞炒茶锅铲和锅底磨蹭的声音。   头有点隐隐作痛,木子不动声色的按了按刚刚撞到的地方,有点痛。   “怎么样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小心点。”   瑾俞担心锅里的茶叶烧焦,刚刚看见木子撞到头也没有放下,这会儿起锅后才过来查看。   女孩纤细的手指还带着淡淡的茶香,抚在额头上有点烫,木子抬手抓住那只手,紧紧地攥在手里。   “你松开!我看看怎么样了!”   “还真的有点疼呢!”木子柔声道,声音轻的像轻语呢喃。   瑾俞要往外抽自己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木子好像哪里不对劲。   平常虽然说话不算粗狂,但什么时候这样的腻人过。   “木子,你不会又把脑子磕傻了吧?”   瑾俞小心翼翼的问,这才好了点,别又变成那个傻乎乎的木子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崭露头角   木子庆幸现在是夜里,就是在摇曳的火光下也看不见他黑黢黢的脸色。   这傻丫头,是算准自己不会欺负她是吧?   “你帮我揉揉。”   木子也不回答,只拉低瑾俞,把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放在额头。   “你呀你,也不小心点。等着我去给你拿药油。”   瑾俞不疑有他,被木子拉着手按在他额头,用自己的掌心去揉,手心下是一个不小的凸起,刚刚那一撞还真不轻。   “不用,只要你揉揉就好。”   近在咫尺的女儿气息,只消一刻,就让他血脉喷张。   好像有点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了,木子怕瑾俞知道自己故意唬她,尽量的把呼吸保持平稳。   “不搽药油恐怕不行,一个包挺大的,等着我去拿。”想说若是又变成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可就麻烦了。   但触及木子亮晶晶的双眸,瑾俞没有说出来。   那眼底有什么在跳动,灼的人不敢正视,瑾俞双颊滚烫,起身就要去,无奈被木子握的太紧,一时居然挣脱不开。   这家伙故意的。   故意引自己过来,故意制造暧昧!   “瑾娘,不早了,你们收拾一下去洗漱吧!”   院里传来瑾昌明的提醒,瑾俞一惊,仓皇的应了一句,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快速逃回灶前刷锅烧水洗澡。   掌心的温度还在,鼻尖的馨香仿佛还在萦绕,娇羞的人儿却已经和他隔了一个灶台的距离。   “我去打水。”   纵然有些遗憾,木子也收敛了刚刚的那份悸动,起身,头还有点晕,但不想让瑾俞发现,拎着水桶出门。   “嗯!”   瑾俞不敢再看木子,等他出了厨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洗漱后照常记账,还是木子写一个,瑾俞仿一个,不再有逾越的举动,两人的一个小小眼神,一个微微的勾唇都洋溢着满满的温馨。   一夜无梦,周而复始的一天又开始了。   不用去富贵酒楼送卤菜,瑾俞和木子直接去的医馆搬了水和火炉去街头,来的有点早,稀稀落落只开了几家店铺。   等煮面的水开了,喷香的肉香飘出老远,安静的街头开始人头攒动。   还是那几个老主顾,意外瑾俞今天来的那么早,但也没有多话,照样一碗肉汤再来一碗面。   酸菜加肉汤的面条,让早起胃口寡淡的人瞬间清醒,等一碗微辣的面条下肚,鼻尖微微冒汗,还未清醒的脑子顿时神清气爽。   “小姑娘,你这旁边摆的是什么,怎么也不见你叫卖呢?”   吃完面条心满意足的衔了根瑾俞准备好的牙签坐了会儿,等看见瑾俞在一旁的竹匾上摆的那些漂亮造型的小竹萝,那管事忍不住问。   “那是我做的一些卤菜,大哥要尝尝吗?”   瑾俞把插满牙签,就是打算给人尝味道的竹篓拿来给那管事品尝。   “行啊!看着不错,我尝尝。”   那管事本来是已经吃饱喝足,见瑾俞拿过来也不当回事,等那卤菜进口发现自己还能吃点。   “这味道有点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尝过。”   那管事忍不住又叉了一块那看不出面貌的卤菜,确定自己真的有吃过,只是忘记在哪里吃的。   “大哥若是家里有人买过富贵酒楼的卤菜,那么就是真的吃过了。”瑾俞好脾气的道。   “小姑娘这菜原来是送富贵酒楼的?”   那管事恍然大悟,前几天给主子去买富贵酒楼的卤菜他只闻到过气味,那东西精贵他可没有机会品尝,不想现在居然吃到了,便问。   “对。大哥要带点回去吗?我这里还要别的热菜,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现做。”   腰花瑾俞今天没有提前在家里做,要想吸引客人来吃,有什么会比食物的味道更加诱人的。   “有点意思。行!刚好我今天还没有去富贵酒楼买,就在你这里定了。那炒菜是什么呀?给我看看。”   “这是温补的食材,吃的就是热乎,现在还是生的,看不出来。”   “温补的?”那管事愣了愣,随即大喜,主子这刚刚纳了一房小妾,昨天他还看见主子插着腰一副吃不消的样子,缺的不正是这个吗?“这个好,这个好。就要这个了。”   “好。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做。”瑾俞把生的猪腰连盆放下。   挂在独轮车上的小铁锅有了用处,比现代的炒锅大,带来的时候可是费了老劲了,现在有人要炒菜也不枉她费劲一会。   “姑娘这手艺不一般啊!”   那管事见瑾俞炒菜的熟练的手法,锅颠的人心颤颤,就怕那菜掉出来,可下一刻那菜又稳稳的落回锅里,汁水都不掉一滴。   “还好,这些都是熟能生巧。”瑾俞谦虚的道。   这锅太大,而且重,瑾俞有点吃力,好在没有在众多的围观者面前出丑。   菜炒好,知道瑾俞想要轻松的把那锅带菜提起来不容易,木子动手把菜倒进铺了芋头叶子的小竹萝里,色香味俱全,打卷的腰花片像花一样散开,香味飘出老远。   “好。”   围观的不知道谁开口喊了一句,接着就有很多人附和,瑾俞回头看见摊位前不小十来个看客,有点无奈。   明明是来卖菜的,怎么有点卖艺的感觉。   “姑娘还有这菜吗?我也要一份。”另外一个从头看到尾的食客问。   “还有一份,别的客人若是要的话,只能等明天再来了。每天两份,但别的菜还有。”   这个管事瑾俞也认识,每次摆摊都能看见他过来吃面。   “行。”   都是各府的管事,这些新鲜菜买回去也是为了讨好主子,赶不上今天的腰花都有点遗憾。   不过瑾俞那卤菜的味道也不差,和富贵酒楼的价格一样,但刀功和新意好了许多,每个人还有一小包的酸菜赠品,那加在面条里可是十分开胃的。   就在街头的那个酒楼里,还是一身白衣翩翩的凌子言,临窗站着。   居高临下看着,他看到的自然不比旁人少。   “顾笙,你说有个安定的场所经营,和这样漂泊比,哪个更好?”   顾笙寻着凌子言的视线看去,回味主子说的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主子是想拉拢那瑾姑娘?”   ☆、第二百五十四章筹谋   “有何不可?”   凌子言看着底下热情招呼客人,喜笑颜开的女孩,那些蝇头小利都能让她开怀,若是给她一个机会还不感恩戴德?   “对于瑾姑娘,小的有一事要和主子说说。”   顾笙要是还没有记错的话,最初看见瑾俞是在客来酒楼底下,那时候大概是想要和酒楼合作的。   可当时瑾俞因为那衣衫寒酸被李掌柜和伙计讥笑辱骂过,就那么被赶出酒楼去,以这些天顾笙对瑾俞的了解,顾笙认为瑾俞不可能会和客来酒楼合作。   除非,除非客来易主,换人……   “你是说瑾姑娘当时来找过客来合作,然后被那李建财他们轰出去了?”   凌子言收回视线问顾笙,柔和的眉峰微蹙,隐隐带着怒意。   “正是那日主子在楼上见过后,她进的酒楼。小的下去查看,她正被那两人驱逐,当时也不甚在意……”   “废物!”   凌子言冷笑。   不知那李掌柜李建财若是知道现在处心积虑要的东西,当时就是被他亲手丢弃,还顺带狠狠地踩踏了几脚,会是什么个反应呢?   “那……主子还要去和那瑾姑娘洽谈吗?”   这一路来有悲,有愁,大概是觉得被家族抛弃,被人诬陷有口难言的怨恨,这样怒意四散还是第一次,顾笙极少看见凌子言愤怒的模样,这会儿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谈!”凌子言反问,瑾俞那浑身傲骨,一看就爱恨分明,不是会和人妥协,委曲求全的人,“她不会和客来合作的,起码不是这样的客来。”   “主子打算让小的这么做?”顾笙恭敬地拱手听命。   “那客来也到了要重新整顿的时候,改头换面的客来,才是我要的客来。”   “主子的意思是……全部换血?”   “既然得了客来这么多年的恩惠,就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一点作用吧!”   凌子言摩挲着腰上的玉佩,说的漫不经心,但顾笙知道那里面暗含的是什么。   “小的这就去安排,主子放心吧!”   “嗯!你退下吧!”   “是。”   凌子言继续看着底下忙碌的身影,那白亮的刀影翻飞,菜刀和案板付出的“笃笃”声都如此的悦耳。   凌子言挺不想破坏那份纯真的,这是他绝望地来到柳镇接收的第一道正能量,来自一对寒门姐弟的激励。   “我能给你更好,更大的领域让你的手艺发扬光大,希望你还能继续保持这份纯真和干劲……”   只有风听见那温润如玉的公子嘴里轻吐出的话语,以往的出尘脱俗,不知还能保持多久。   ……   楼下的瑾俞忙的不可开支,哪怕有木子的帮忙,还是有点慌乱。   若是只有一个面条的话,瑾俞还能和木子游刃有余的应付,可现在多了卤菜就不一样了。   瑾俞讲究为了不让人觉得这街头的东西太差掉分,她用小竹萝装拼盘后,还仔细的用芋头叶子盖住,最后还用五彩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接了她卤菜的管事都挺满意的,毕竟太差的东西献给主人,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多了一个小竹萝,事先说明要另外加价格,这样下来居然卖的很好,总体多少价格收的银钱太散,瑾俞现在还没有办法统计,但粗略估计应该不会比卖给富贵酒楼的价钱少。   一番忙乱过后,管事集体出来采购的高峰总算过去了,摊位上就剩下两个看似商人的男子在吃面,瑾俞松了一口气。   “瑾姑娘今天的生意大好,可还忙得过来?”   瑾俞正靠着独轮车偷偷歇口气,不想那温润的嗓音响起,仙人一样的凌子言就出现在摊位前,嘴角含笑,如旭日一样温和。   “凌公子早。今天还是酸菜肉末面,可行?”   “客随主便,但由瑾姑娘安排就好。”   凌子言撩起袍角,半分嫌弃都没有,在竹条凳上坐下,左右两个男人吃相不雅,发出很大的咀嚼声,他也置若罔闻。   “凌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还剩小半个面团,瑾俞刚想去拿,原本在忙碌的木子已经伸手拿了过去,手起刀落面片已经飞进了汤锅里,几个翻滚后,已经熟透。   洒上一撮葱末,很快一碗酸菜肉末刀削面就做好了,瑾俞给凌子言端过去。   “凌公子请!”   崭新的竹筷搁在面碗上,那是凌子言亲眼看到瑾俞从刚刚煮沸的水里捞出来的,一出水就干。   嘈杂的街头,将就的面摊,怎么说都是最粗野,最差的吃食,可看见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干净的桌案,这一刻没有人觉得这里不好。   即使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凌子言,也能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觉得这是一餐不亚于雕梁画柱里的盛宴。   ……   富贵酒楼里已经走了两班客人,目送那抬着贵人的轿子离开,钱有福的脸若寒冬。   瑾俞!这个女人居然真的不给酒楼送卤菜了!   “东家,这卤菜……还要吗?”伙计小心翼翼的问。   店堂里的卤菜是郭大牛做的,不管是从色泽还是外观来看,都不如瑾俞送来的。   那些客人看见这卤菜没有说什么,等尝了一口气就开始拍桌子了。   “把郭大牛给我叫到后面的客室,你去看看东区的菜场可有人在那里卖卤菜!”   “是。”伙计刚想离开,又停住了脚,“东家,若是那瑾姑娘在菜场街头卖卤菜,我们要买些回来吗?”   “吃里扒外的东西!以为我没有了那些卤菜生意就做不成了吗?给我滚去看看!”   钱有福的笑面虎都装不出来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要是瑾俞真的在菜场摆摊卖卤菜,那么他就让那女人尝尝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什么叫权势!   扫了一眼比以往寡淡了许多的酒楼,见有客人看过来,他立马换上和气的笑脸应对,几次三番后钱有福满肚子火没有处发,抬脚往后院的客室去。   “东家。”   那小丫鬟现在也懂得装扮自己,裁剪的恰到好处的襦裙包裹的那身段玲珑有致,见他进来,眉眼都带了媚态,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有点婀娜多姿的意思。   ☆、第二百五十五章事败   要说平时这小丫鬟暗地里的胡闹,钱有福都会顺水推舟的,顺势把人推倒,可惜今天兴头全无。   见那小丫鬟打扮的怪模怪样,全无丫鬟样,顿时心里的火一股脑的窜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该死的奴才不守本分,这还有点丫鬟的样子吗?”   “东家……我,你,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吗?”小丫鬟红着眼睛,缩着脖子支支吾吾委屈的道。   不懂昨天还好好的,甜言蜜语不要银子似得砸了许多,暗自许诺要给她名分的人,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脸了。   “滚滚滚!离我远点。该死的晦气东西,没得招惹了你,把身上的穷气给过我身上来了。”   钱有福不耐烦的骂道,心里有了一些计较,没有和这丫鬟暗度陈仓时,自己的生意正蒸蒸日上,不想才勾搭了几天就开始下滑,一个屎盆子就这样扣小丫鬟头上去了。   “东家……饶命啊!翠娥哪里错了,你说,我都改!”   小丫鬟肝胆欲裂,本来是为了躲那郭大牛才搭的钱有福,不想这么快就被踹了,如今破了身子,什么又没有捞着,要是这事被钱郭氏知道了,那她怎么办?   还要再次被发卖啊!   上去抱着钱有福的腿大嚎,就怕被这次发卖,估计要进那烟花柳巷去了。   “大壮,把这死丫头给赵伢子送去,不管多少银子都脱手!”   “东家,你不能这样对翠娥啊!你说过要纳我为妾的呀!”   钱有福抬脚当胸就给了那小丫鬟一记,越想自己这两天的事情就是这丫鬟招惹的,哪里还能想到之前翻云覆雨时说的话。   那当胸一记踹得小丫鬟翠娥头晕眼花,算是见识了男人的花言巧语,下榻后就翻脸不认账的嘴脸了。   “滚吧你!大壮,你不想干了是不是?还不把人给我带走!”   “原来当家的最近真的和这女人勾搭上了!”   钱郭氏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赶来刚好听见了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绝情断义的一幕,被气的捂着胸口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娘子,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钱有福软了口气,柔声劝钱郭氏。   “我是不该来。真恨自己眼瞎,原来你和这小贱人早已经勾搭成奸都看不出来!”   难怪钱有福这些日子都不怎么近她身,原来有了别人代劳。   低头看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钱郭氏更加是怒火中烧,谁没个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丫鬟不就仗着比自己年轻吗?   “娘子误会了,是这丫鬟不安分,我这不是正生气要把她打发了吗?放心,我一定让人给她卖得远远的去。”   钱有福头痛不已,刚刚看见那小丫鬟一时气狠忘了要顾忌,这事闹出来,恐怕要给酒楼的事雪上加霜了,那老郭头看着老实巴交,实则阴狠着呢。   昨天罂粟果子的事被瑾俞发现,钱有福想方设法的想要把这事遮掩过去,对瑾俞说话自然也好听不了。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觉得瑾俞不可能放着自己这每天少则三五两,多则近十两银子不要,不想今天这一大早居然真的没有见瑾俞来送卤菜了。   最近刚刚开始供应的早茶会,今天一大早来的客人吃不到熟悉的味道,这会儿纷纷留下银子买单走人,钱有福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眼下还是要小心安抚好钱郭氏的好,别赔了夫人又折兵,瑾俞的卤菜没有了不算,把郭家父子也得罪,那酒楼就知道完了。   “东家姐夫,我来了。你找我?我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啊!”   郭大牛早早的就过来了,这一出大戏一幕不落都进了他的眼里,本来还怕钱有福今天又找什么由头来折腾他,现在不怕了。   见自己姐姐已经闹上,一向高高在上的钱有福有服软的意思,便昂首挺胸的从院子外的墙角进来,   经过那小丫鬟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瞪了一眼地上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前几天摸一把都烈女一样的小丫鬟,没想到居然爬了钱有福这老头子的塌,后悔没有早点下手折磨她一番,也好解了馋。   “没事,没事啊!这不是听说酒楼出了点事,这不是着急嘛!”   “真的是这样吗?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小小年纪便跟了你,东家姐夫可不能欺负她。”郭大牛大义凛然的说着。   “我怎么舍得欺负娘子,真的只是一点小事罢了。酒楼的事情娘子不必担心……”   钱有福变脸那是驾轻就熟的事,上去扶了钱郭氏的肩膀,小声的说了一句,还要挣扎的钱郭氏立即老实的让他搂着,只是捻着帕子抹泪开口。   “没有那是最好了,东家姐夫刚刚让人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到书房去说吧!”   钱有福看了看钱郭氏,再看看那哭得生无可恋的丫鬟,朝郭大牛使了一个眼色。   “行。”郭大牛心知肚明,之前伙计来喊他的时候和天塌下来一样的绝望,这会儿钱有福变脸不过是因为被人抓了把柄。   等进了客室,果然钱有福说的正是怎么处理瑾俞惹出来的事,得趁现在客人什么都不知道,把酒楼没有原来菜式的事情压下去。   “这个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姐夫也知道的,我道上的朋友也不是没有,但……与人开口总是要礼先行。我这红口白牙的说,也没有人听啊!”郭大牛半真半假的道。   有没有朋友他自己清楚,那几个狐朋狗友不过是他这几天又重回赌场搭上的,正路没有,出银钱的歪门邪道自然是有了。   “行!只要把那娘们的嘴撬开,等配方到手了,一切都好说。”   “就是闹大了也没事?”郭大牛斟酌着问。   “没事!”   一个乡野丫头而已,闹再大,也翻不了天。   更何况摆平一个小丫头的能力他还是有的,钱有福无比自信的道。   “好!有东家姐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事我来办!”   “去吧!”   郭大牛拍了胸脯就要走,临到门口他仿佛才想起什么似得,搓着手又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洋洋得意   “东家姐夫,那上下打点……”郭大牛腆着脸道。   “拿着花吧!正事能办妥,别的都好说。”   钱有福意会,从身上的钱袋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咬咬牙递给了郭大牛,面色凝重的道。   “好……好!东家姐夫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的!”   上次见这么大额的银票还是郭家鼎盛的时候,今天再次看见五十两的银票,郭大牛有点激动,接过来快速的揣进怀里,还不放心的拍拍胸口。   “能永绝后患那是最好,毕竟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郭大牛胸口的银票有点烫手了,五十两让他去了结一个人,去背负一条命,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个……东家姐夫,要是让人开不了口的话,五十两银子……有点为难哈!”   “不会亏了你的,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好处。”   钱有福是不见野兔不撒鹰的主,郭大牛好赌,这坏毛病再多的银钱给他都留不住,这次是病急乱投医了。   一方面是那丫鬟的事败露要堵郭大牛的嘴,另外一方面酒楼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行!姐夫记得就好。”   郭大牛见好就收,心里嘀咕着,这时候钱有福倒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待出去的时候那丫鬟已经被带走了,有心想去后院看看钱郭氏,想想免不了又是一番哭哭啼啼,瞬间打消了去意。   临后院门的时候看见富贵酒楼的伙计匆匆忙忙的跑回来,碰到郭大牛和没有看见似得,大呼小叫的往客室跑去,嘴里还在叫嚷着“东家,不好了!那瑾姑娘真的去了东区菜场了……”   “呸!这女人可真狠!”   郭大牛啐了一口唾沫,摸摸怀里的银票往外去,心里倒是有点洋洋得意。   钱有福高高在上又如何,出事的时候还不是要靠他!   浑然忘记出事的祸端是他自己惹下的。   大摇大摆的出了酒楼,哼着小曲往东面的最大赌坊去,那里是镇上的秦家开的,家里在外当大官,战乱旁支没有离开柳镇就借了家族的光开了赌坊,生意一直不错。   在拐过一个路口,远远可以看见迎风飘扬的布幡上那个“赌”在左右摇摆,一支闪着寒光的剑把郭大牛逼到了巷子里。   “大侠饶命啊!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杀我……”   郭大牛吓得两股战战就快哭出来了,想着怀里的银票还没有捂热,这些人怎么就循着银票的味道找上他了。   “废话少说!跟我走!”那人黑巾遮面,只看见一对凶神恶煞的眼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得。   “好好好……”   只要不杀人害命,只是走一趟的话,郭大牛乐意配合。   ……   今天算是瑾俞摆摊以来最累的一天了,面锅和卤菜摊前只转悠,到收摊的时候她感觉伸手已经重的抬不起来,站了这么久,脚底疼的厉害。   “还好吗?”   木子把两个火炉搬到独轮车上,转头正好看见瑾俞皱眉揉肩的动作。   “没事。走吧!给杜先生的面要糊了。”瑾俞故作轻松的对木子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木子看看她的脚,再看看她被水泡的发皱的手,抿唇推车不再说话。   等把面条给了老大夫他们,木子向他们要了活血化瘀的药油,随意的扔下几文钱拉着瑾俞就走。   留下老大夫和掌柜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那几文钱看了许久,啥时候他的药油这么廉价不值钱了,他们怎么不知道啊?   “果然是端木家出来的,和他那个爷爷一样讨厌。”老大夫看了一下,得出结论,端木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先生该吃面了,反正那药油也是给瑾丫头要的,给就给了吧!”掌柜笑嘻嘻的把面条给老大夫摆好,还有瑾俞带来的几样卤菜。   “那是!就给那混小子,我还不乐意给呢!你说,当初那么重的伤,就那么几贴药居然好了。这都是当年在药桶里泡的那几年的功劳。”   掌柜静静地听着老大夫又说上了当年的事,现在说是功劳,当年可是把人小孩子给吓得,看见黑色的水就哭。   往事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智龄小童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   两人去了一趟布庄把洗衣服拿了回来,瑾俞想着瑾天还要十来天才能回家,那就把他的那两套给他送去。   来的不巧又是上课时间,瑾俞照样连门都进不去,把衣服和一些卤菜留在门房处,三步一回头的往回走。   平常天天在一起没有感觉,这才分离了四天,瑾俞觉得好久没有见瑾天了一样,有点想他。   不知道小家伙去了学院习不习惯,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要不我们等午时散学看过他再回去?”木子舍不得看瑾俞那心焦的模样,提议道。   “不用了。都是学生,应该能好好的和平相处。”瑾俞眼睛亮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要是一会儿看见瑾天哭哭啼啼恋家的样子,她一心软,到底是要带回去,还是不带回去,两样都难抉择。   “放心吧!瑾天是男子汉,不会哭的。”好像知道瑾俞在想什么一样,木子安慰道。   瑾天跟着他学过几招,虽然不算熟练,但和学院里面那些文弱书生打的话,木子认为瑾天取胜的把握比较大。   至于想家什么的,这个可以直接忽略,男子汉大丈夫,出个门要是哭哭啼啼的,那他可是要教育一下瑾天了。   千万别给男人丢份。   瑾俞可不知道木子心里在想什么,否则得捶他一顿不可。   收了那莫名的伤感,一路往肉铺去,昨天去的晚只抓了一只小鹿,今天木子没有上山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瑾俞打算多买点排骨,那个便宜还能卖个好价位,做的花样也多。   “瑾姑娘,今天镇上有人办喜事,多了两套猪内脏,你要吗?”   才到肉摊前,双方打了个招呼,李富贵就问了瑾俞。   本来也有人要买猪内脏,李富贵觉得瑾俞销路不错,特意给她留下来的,不过瑾俞过来他也不说,免得被人说强买强卖。   ☆、第二百五十七章姐在唱曲儿   “要啊!李叔若是有我都会要。”   瑾俞正愁这里每天杀的猪不多,她想要做腊肠都做不了,这里可没有现代那现成的肠衣卖。   “行!我让大毛给你把东西装上。”   李文轩自然不需要李富贵多说,早在瑾俞说要的时候就把装内脏的篮子拎起来,准备给瑾俞放车上去。   有木子在,怎么能让李文轩有献殷勤的机会?   这斯斯文文的男人在木子眼里和女人差不多,再说李文轩看瑾俞那眼神,木子同为男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就应该当机立断,把所有想要讨好瑾俞的男人,那些多余的桃花统统摘掉。   李文轩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再看木子那高大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笑笑收回手,站会摊钱继续为瑾俞想要的东西忙碌。   “李二公子,你能和我说说书院上课的时间段吗?”   瑾俞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互相较劲,接连两次扑了个空,决定还是摸清楚那上课时间再去,之前为不能见瑾天的消息感到失落,一时忘记了那门房学院上课的时间段,刚好现在问问有经验的李文轩。   “瑾妹子今天去看瑾天,没有见着吗?”李文轩停下忙碌的动作问。   想着他也是有两天没有去学院了,一会儿去看看,毕竟是第一次独自离家,家里担心是难免的。   “刚刚从书院过来,忘记问门房上课时间了。”瑾俞还有点遗憾的道。   “一会儿我要去问先生学业,若是瑾妹子不放心的话,我顺带去看看瑾天。”   “好啊!多谢李二公子了。”   “瑾妹子见外了。”李文轩好脾气的道。   瑾俞欣喜不已的模样,看的木子有点不是滋味,好家伙不和自己争抢,原来留着后手在这里。   瑾俞不仅要了四套猪内脏,就是排骨也买了将近十斤,让李富贵给砍成四五公分的大小,回去做炸排骨或者红烧都行。   经过米粮铺的时候,瑾俞又进去买了一些红豆和冰糖,想着明天做一些早点给瑾天送去。   在两人推着独轮车离开柳镇后,镇口那揣着两只手,散散慢慢的依在墙角的三个流里流气的人,意会的对视了一眼,转身回了镇上,留下一个继续等了一会儿,等看不见瑾俞和木子后也往那个方向去了。   木子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下,要是感觉没有错的话,刚刚这一路出来,好像都有人在跟着。   只是那跟着的人还挺机灵,几次他假装回头都让他躲过,只是这出镇上的那一刻,聚在一起的那三个男人露出了马脚。   几个人聚在一起不说话,那视线像是没有在同伴的身上,反而一个劲的往独轮车上瞄。   一路上回去之前的疲惫都忘记了,瑾俞虽比不上木子的大跨步,但也有几分脚上生风的意思,心里高兴,不由自主的都哼起了歌来。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你说什么?天上掉下的人,在哪里?”   木子以为瑾俞发现了什么,警惕的看看天上,再看看四周,发现除了青山绿水外,什么都没有。   “……”   瑾俞特别无语,她是在唱歌啊老大,还是黄梅戏。   虽然说不正宗,但是爷爷一年四季都听那个做菜,就算是瑾俞不刻意去学,天长日久那些歌词就像根深蒂固一样,已经埋进了她的忆海里,想要唱别的个,它都能自己跑出来哼上两句。   “木子!姐刚刚在唱曲儿,唱曲儿你知道吗?”   “什么曲儿,没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姐和你说啊,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话说年少失恃的官家小姐被外祖接回去抚养。第一次看见娇娇弱弱,美若天仙的林妹妹,贾宝玉就说,这妹妹,美得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瑾俞一本正经的把那黄梅戏精髓,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凄美爱情,添油加醋,外加胡编乱造的说了一遍。   见木子听的认真,顺带把华夏的国粹京剧,穆桂英挂帅什么的又说了一遍,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接了木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木子听懂了没。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状态,眼神倒是专注的很,只是……   为毛瑾俞觉得木子那眼睛盯着的是自己的唇,还有那性感的喉结上下活动的样子,别告诉她那不是吞咽的动作……   木子那模样,就像是一条饥渴的鱼,需要河水的滋润一样。   火辣辣又专注的视线,还有吞咽的动作……   “你看什么呢?”   瑾俞红着脸,瞪了一眼木子,让他的视线别太放肆。   “你也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不,你肯定比她还好看。”   “你……你……我这是对牛弹琴。算了,不说了。”   这大老粗,瑾俞真的要气死了,明明说的是戏曲什么的,多文艺点茶是,偏偏他也能当做情话听了。   羞愤之余,瑾俞心里该死的,居然还有点觉得很甜。   发现木子这娃现在是出息了,三两句居然还会撩人了。   “瑾娘,我说的是真的。”木子推着独轮车跟上瑾俞,非常老实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心里的意思。   瑾俞气的,只能加快脚步,这些话悄悄说还行,这荒山野岭指不定就有人躲在什么地方偷听了去。   还真的有人偷听。   那二赖子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瑾俞和木子身后走,反正他家也是这个方向,耶不怕被人说有意跟踪。   不想这大半路还能听见美人唱歌,那嗓子娇的,让他骨头都酥了大半。   听着前面两个的对话,怎么听都有股打情骂俏的味道,二赖子对这样的事再熟悉不过了。   想着当初这个女人差点被自己得手,偏偏后来被人破坏,现在帮忙的人没有了,等这票做完有了银钱,那瑾家老太婆那么爱银子,他请人上门去说项,指不定能成。   只是这碍眼的男人是谁?   怎么着也得把他给解决了先。   二赖子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也完全没有认出来现在焕然一新的木子,就是当初那个浑身血污的男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异样   两个说说笑笑,偶尔一个回头不小心的对上一眼,含羞带怯的,但也是其乐融融。   在镇上耽误的时间多,瑾俞和木子临近午时才回到村里,农忙开始了,现在溪边倒是看不见那些嚼舌的女人,在路口让木子把装内脏的篮子放下,准备今天的东西就在溪边洗了。   “把内脏放下,我在这里洗好,你一会儿来接就行。”   两套内脏这男人都要来接,这四套瑾俞更加是拎不动,自觉的让木子一会儿来接。   “好。”   一路上虽然都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临近村子倒是不见那个人,木子只当那个人是附近村子的人,刚好同路。   这又是在自己村上,远远近近的农田里都有人干活,要出什么危险也不太可能,木子自然是顺从瑾俞的,二话不说卸下那些东西,直接拎着放在溪边。   “我回去给你拿面粉,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木子把篮子放下上了岸,就看见瑾俞拔了独轮车把手下的菜刀过来,不由想笑。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拎着那闪着白光的菜刀,还真的有了点气势。   上去在瑾俞面前站定,想抬手摸摸瑾俞的头顶,预料到的被瑾俞一眼瞪了回来。   “别动手动脚,赶紧回去拿东西过来。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去忙吧!”   摸头杀,什么的,最容易让女孩冒红心,瑾俞自然也不例外。   但在外面不分场合的这么做,瑾俞可不答应,要是被哪个多舌妇看见,那这柳叶村估计要爆炸了。   “我先回去,要是累了就等我来洗。”   “不用,不用。赶紧回去吧!”瑾俞不耐烦的错开木子下了堤岸,在这里黏黏糊糊干嘛呢!   男人可真是麻烦的动物。   “好。我先回去了。”   瑾俞打发他回去拿洗内脏的面粉来,木子反正要把独轮车上的东西推回去,自然是先回去了,临走前扫了一样村头那个山脚,要是有人也是躲在那里,和他从家里过来的距离差不多,木子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那二赖子还真的就躲在那个山上,本来个子也不大,身上灰扑扑的衣服穿着藏在草丛里外面也看不见。   可是木子那临回头的一眼,眼波凌厉,黑眸里的冷光就像一把飞刃一样飚过来,看的二赖子心惊肉跳,想把木子先解决的念头暂且放下了。   不说自己身高和那男子有差距,就那男子宽肩窄腰,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他这一路也看见了,明的指定不行,现在只能暗的来了。   瑾俞没有发现什么,径自在溪边把留下的坛子洗干净,等着一会儿装洗好的内脏。   猪心和猪肝比较好洗就先处理了,用菜刀把猪心破开,掏了里面的淤血出来,在水里清一清就很干净。   落下的猪血有腥味,还引来了几条胆大的小鱼来,这些日子忙,瑾俞连螺蛳和小鱼小虾都没有时间来捞了,想着晚上可是要把父亲做的那几个虾篓放水里去,这样明天也能尝尝鱼鲜。   猪腰子自然也是要先去除里面的那些肾腺什么的杂物,没有案板,只在石头上处理自然有些麻烦,四月中的天气白天运动的话已经有点热了。   这大太阳底下晒着,瑾俞就是蹲着也出了满头的汗,那汗水顺着眼角就往眼里去,拿刀的手抬起来擦汗。   就在那个瞬间,瑾俞从磨得雪白的菜刀上看见了身后的山上有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虽然这村里有那么几个人在山上什么的也是正常,可偏偏那个人有点眼熟。   顾不上眼里的刺痛,瑾俞左手捏着处理到一半的猪腰子,右手捏着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菜刀站起来,直接往刚刚看见那个人的发现看去。   那高出一截的上山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只有枯黄里夹杂着几缕翠绿,在阳光下昭示着生机。   有心先要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可现在木子还没有过来,那个猥琐男还是给瑾俞留下过阴影,自己不敢上去看。   “怎么了?累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子既然来了,听见木子的声音,瑾俞抬手抹了脸上的汗,就那么擦在袖子上了。   “木子,你还记得当时你救我的时候,那个被你一下打晕的男人吗?”瑾俞问。   “男人?”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看木子皱眉的模样,瑾俞就知道木子忘记了,指着刚刚在刀上看见人影的方向,瑾俞道,“刚刚我好像在刀上看见那里有人,不知道是不是他。”   木子看来一眼瑾俞手里的刀和猪腰子,估计着瑾俞当时指定是蹲着,那么之前那个人就是在山上了。   这一路都觉得有人跟着,被瑾俞这么一说,木子自然也不含糊,放下手里的面粉,转身就往堤岸上去。   “你小心点。”   瑾俞不放心的叮嘱着,发现自己捏着刀的手居然在发抖。   木子只是往这边挥挥手,大长腿跑的很快,几下就窜上了那座山,不一会儿就出现在瑾俞说的那个方位,可只能看见上半身。   瑾俞记得之前自己明明是看见那个人的全身,要是没有看见那个人身上的灰衣,没有看见那个人就像搭在肩膀上半敞着衣领,不像别人工工整整保守的穿衣打扮,瑾俞还不能第一时间认出那个人。   可是现在木子那么的个子居然只看见上半身,那个人可比木子矮了很多,在草丛里要比木子高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灵异事件?   瑾俞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别人出现,反倒是木子也不见了踪影,瑾俞紧张的看着那草丛晃动的地方,等木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已经是半个刻钟后了。   这是找到人,还是没有找到啊?   “瑾俞,你在那里看什么呢?”二妮大嫂拎着菜篮子从村里出来,显然是来洗菜的。   “蹲着有点累,站起来歇歇。嫂子是来洗菜吗?”   瑾俞看见木子已经下来了,想要知道什么他回来就行,收敛了担心笑着和二妮大嫂打招呼。   山上没有人,杂草丛生,最高的地方都齐胸了,木子看见了一个成年男子杂乱的足印,找了许久没有看见人,只好离开。   ☆、第二百五十九章没有收破烂的癖好   正打算下山的时候,不想那歪斜的小草居然是一路向山里去,木子看了一下溪边已经有人过去正和瑾俞在说话,他决定追上去看看。   上山的人脚步匆忙,留下的痕迹不少,木子只一路按照那人留下的痕迹就行。   靠村子的一面不算高,几十丈的样子,木子脚程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山顶。   山后没有什么人走动,灌木丛生,木子下来的时候惊飞了一群鸟,扑棱着翅膀惨叫着冲上云霄。   这地方有点阴森森的诡异,草丛被东西压过的痕迹一直延续到山坳里,就在木子脚下的地方有人脚步不稳滑倒的黄土划痕。   那人应该就在山下。   木子耳听八方,没有听见人声,但木子敢肯定那人就在底下,几乎是大跨步的往那山坳下冲,高矮不一的灌木下是一个丈许的陷阱。   果然一个灰色的人不知生死的倒在那陷阱里,好在这陷阱挖的深没有插竹尖,那人摔倒的地方也只是一堆原来伪装在陷阱上的树枝枯草,只不过那人头边的枯草还有一滩腥红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掉下去的时候划伤的。   木子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多余的人,再次看向那陷阱的人,眼神暗了暗。   这个人的身形木子没有在村里见过,倒是和之前出镇的时候,在那镇口看见的身影之一相似,由瑾俞之前的说法推断应该是外乡人。   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既然是不怀好意的人,又和瑾俞之前有些渊源,木子也不打算费劲去救。   且看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自救了。   转身二话不说就原路返回,中途还捆了一捆不知道是谁砍了放在那里晒干的树枝,一大捆,要是瑾俞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他把山搬回去了。   ……   “嫂子,刚好你这会儿碰上了,这猪肝你带点回去给大宝煮汤喝吧!”   溪边瑾俞已经恢复正常,切了一块猪肝下来给二妮大嫂带回去。   “不用,不用。瑾妹子啊,这天天吃你家的东西可不好。”二妮大嫂推辞着不肯要。   “我这个当姑姑的给大宝的,你可不能推辞。带回去吧!你看我这里今天买的不少呢!”   瑾俞决心要给,二妮大嫂看着那一大堆的猪内脏,本来就是爽快人,也不再推却,收下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倒是让瑾俞把之前的紧张忘记了几分。   洗的只是一篮子青菜,二妮大嫂很快就回去了,瑾俞看了一下山上,木子居然还没有下来。   “哟!梅香姑娘,你这也是出来洗衣服呢?”   “是呢!李大嫂,你家去啊?”   堤岸上,走下来一个嫩绿的身影,瑾俞眼角瞄了一下,是刘杰昌家的那个丫鬟,抱着一个红漆描金线的木盆,里面堆了满满的各色衣服。   瑾俞觉得这木盆好看是好看,但一个小姑娘小胳膊细腿的,一会儿要把这一盆衣服抱回去,够呛,还不如那普通的竹篮实在,好用。   “瑾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洗这些臭哄哄的东西?还让不让人用水了,真恶心!”   那梅香声音里都是嫌弃,瑾俞本来在翻小肠,抬头看了梅香一眼。   胶原蛋白充足的脸上挂着一对黑眼圈,脸上都是忧伤和绝望,只是看着瑾俞的眼睛好像在喷火。   这是在那刘家受了气,找她身上来发火的意思?   瑾俞也不是任人宰割欺负的主,慢悠悠的忙活着,把小肠翻到了底,抽出那根筷子,顺溜的往下一拉,那小肠整个就翻了出来,小肠的粘液糊了一手,瑾俞无所谓的在水里洗了洗,顺手就把小肠放进篮子里等着一会用面粉搓洗。   “呃~”   梅香本来等着瑾俞回话,可瑾俞就是不说话,在那里慢悠悠的翻小肠,梅香看到那小肠的粘液,手里的大红色木盆砸在地上,梅香也蹲在了地上,不停地干呕。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上岸回去。没有人让你看。”瑾俞终于懒洋洋的开口了。”   脸上还挂着云淡风轻,发自内心欣喜的笑。   不是说恶心吗?   那就让她看看什么是恶心。   “你……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没有一个是好的!没有……”   梅香有些歇斯底里,喊着喊着,对上瑾俞同情的目光,委屈的抱着膝盖就在那里哭。   “莫名其妙。”瑾俞无语的看着哭得生无可恋的梅香,被骂的是自己,她哭什么?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瑾俞愉悦的样子,看在梅香眼里就是幸灾乐祸,看不起她。   和瑾俞说不上有新仇旧恨,但是那天和林雪玉去瑾家让瑾俞进门做妾,被她,乃至那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婆拒绝了。   接着她做了刘杰昌的妾,那个男人毫无温柔可言,也没有半点男子气概,只有满肚子的迂腐和自负。   梅香恨。   恨所有人。   也恨林雪玉的绝情。   林雪玉她从来都不看在眼里的东西,就那么把她塞了去,就这样无名无分的做了一个发泄工具。   “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是前面刀山火海,死,你也要自己走完。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哭能解决得了什么?”   梅香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看向瑾俞,发现瑾俞还是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仿佛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你为什么不进刘家去?我主子都允了和你不分大小……”梅香抹了把脸不甘心的问。   “我眼睛又不瞎,为什么要进刘家?”瑾俞不屑的反问。   “你的名声都毁了,不嫁给他,你也寻不到好婆家。为什么要害我?”   这些人的脑回路有问题,做妾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谁说女人被退婚了就一定不能嫁人了!   “这位姑娘,首先你你理解错了。”瑾俞手都没有停,“刘杰昌被你自己抢了,既然已经抢了去,那么就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的东西就自己收好了,别到处乱塞。   我没有兴趣要一个能被人轻易抢走的东西,也没有回收破烂的癖好。   你们既然挖走了墙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墙脚下。   拜托别来我这里抱怨,也别再来膈应我,行吗?”   ☆、第二百六十章拉拢失败   简而言之她们这是自作自受,瑾俞没有直接说,但比喻的也很贴切,相信那丫鬟能听懂。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梅香就势坐在地上痛哭,距离那天谢师宴到现在才三天,那刘杰昌仿佛食骨知髓了一样,只要刘杰昌兴起,就会拉着她去主屋,当着林雪玉的面做那样的事。   每次都反抗不了,梅香只能屈辱的接受,偶尔她躲着那刘杰昌,李寡妇和林雪玉居然还帮忙让刘杰昌得逞。   想着以后的一直都要过这样黑暗的日子,梅香绝望透顶。   听着那哭嚎声,瑾俞依然淡定的做事情。   瑾俞自然不会给她出主意,这丫鬟当时和林雪玉来家里的时候,趾高气昂的样子,多嚣张。   现在只是一时迷惘没有摸清楚方向罢了,这丫鬟能做到贴身丫鬟的地位,一般不会是傻子,瑾俞相信这女人等明白过来后,刘杰昌家的好戏那就更多了。   说到这个刘杰昌,实在是让人恶心,这才哪里到哪里,一个小小的秀才居然就想着纳妾,若是以后有了大的功名,不还娶给十房八房的女人?   想想那些,才真的让人恶心。   “刚刚那些话瑾姑娘就当做没有听见吧!”   身边响起了水声,瑾俞瞥了一眼那梅香,这女人眼睛还有点红,但已经恢复正常,准备洗衣服了。   厉害的。   眼泪和情绪收放自如啊!   瑾俞可没有时间管闲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管她哭还是笑。   “瑾娘,我把柴火送回去就来。”   瑾俞才把所有的小肠翻一面,岸上就响起了木子的声音,瑾俞欣喜的看去,一座小山一样的柴火,就那么背在木子背上。   一点负重感都没有,兀自在那里对着自己笑。   行啊!每次都是干这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事,瑾俞已经懒得说了。   “你回去吧!我还早着呢!”   “嗯!那山上就这么点柴火,我翻遍了,其他地方也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   瑾俞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安心,笑着打发他回去。   那人估计是跑了,要不然以木子那敏锐的感官和身手,绝对逃不了。   “这位公子的气质不凡,恐怕这小山村留不住他。瑾姑娘确定自己能把他留下?”   梅香只是心里委屈,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她也无力反抗,经过刚刚的一场痛哭宣泄,顿觉神清气爽,以前的精明又回来了。   瑾俞撩了她一眼,埋头搓洗竹篮里的东西,不准备回答梅香的话。   她们是什么关系?   不是仇人,但和仇人也差不多。   “瑾姑娘恐怕时常焦灼,怕留不住他。怕有朝一日他会离开,你的心想去爱,但是你的理智常常在阻止。对吗?”   瑾俞的手顿了顿,还是没有说话。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在乎。瑾姑娘只要一直保持若即若离,吊着他的胃口,相信你会有个完美幸福的婚姻。”   “呲!”瑾俞忍不住呲笑,前一刻还因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茫然哭得生无可恋,这会儿又做起了情感导师,瑾俞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梅香了,“梅香姑娘,你我立场不一样,境遇不一样,人生也不一样。”   “你……”   “我什么?”瑾俞轻笑着道,“你一个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奴才,出一趟门都走不远的女人,别把你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谢谢!”   “算我没说!”   梅香咬了咬唇,最后归于沉默,本来想讨好瑾俞在村里拉一个同盟,没想到瑾俞还是不领情。   之后溪边只余划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瑾俞和那梅香的说话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就是对立的两个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木子帮忙把东西拿回家去,瑾俞就开始做午饭,饭瑾昌明已经做好,只要做几个菜就行了。   早上的卤菜一点不剩,瑾俞煮了份猪肝汤,炒了个青菜,一家人就这样用了一个简单的午饭。   刚刚吃完饭木子背着柴刀上山了,瑾俞知道他是去看陷阱有没有落下猎物,也不阻止,关键也是制止不了。   “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回来把水接过来。”   木子想告诉瑾俞那边山上没事,但碍于瑾昌明在又不好说明白。   “我知道了,山里野兽多,你小心点。”瑾俞对木子眨眨眼,表示明白。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两个人交换了信息,木子放心的离开。   瑾俞则在家里做卤菜。   瑾昌明日有所思的看看两个人,想要说的话还是别说了。   女儿脸皮薄,又是个有主见的,这事要是挑明了估计也不好。   瑾俞不想把小肠拿去做卤菜,等着一会儿闲下来了刮肠衣,这样明天再去镇上买的肉回来就能开始动手做腊肠。   风干还是熏腊肠,二十天都够了,应该能赶上张太太家老夫人的寿宴用。   “瑾娘,我去田里了,得先整一块出来育秧苗。”   “爹,你这腿吃得消吗?要是受不了我们就请个人做,左右一两天的功夫就好。”   瑾俞担心的看见瑾昌明的腿,泥地可不比旱地,这要是陷地里了,腿脚不方便怎么出来?   “放心吧!爹习惯了,那地头就在你大伯地边上,有他们在,你放心。”   知道女儿在担心什么,瑾昌明安慰道。   “好!爹你早去早回,我们地少,晚点种也不妨碍。”   把斗笠和水给瑾昌明带上,原主是上山下地的好手,现在换成她只能拿锅铲的手,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去地里帮忙,就怕什么都不懂露馅。   “嗯!和你娘在家好好的,一会儿爹出去你就把门关上。”   大家各司其职忙开了。   镇上   李文轩有几日没有去书院了,门房见是他自然也没有阻拦,开了门就让他进学院。   “有劳了。”   李文轩对谁都是这样的彬彬有礼,朝那门房拱拱手行了一礼才进去。   门房还是一贯的不冷不热,也不搭理李文轩,径自在那油光发亮的椅子上躺下。   今天上的是丹青课,青山居士让学生把书案都搬到书院中间的那个大池塘边。   正直春日,池塘边杨柳依依,春风吹过就像窈窕淑女一样婀娜。   当然要忽略那不小的哄笑声,那就更有诗意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比拳头疼   书案摆在池塘边的台子上,众多学子以进书院的年份排列错落有致的坐着,本来该是龙飞凤舞各显神通的文雅场景,偏偏这会儿上首的弄墨得了先生的指示,手上展示这一幅画的情景打破。   不。   那只能说是几滩墨迹,根本称不上画,次品宣纸吸不了那么多的墨汁,瑾天大概还不懂落笔的技巧,有几处着墨太多已经破洞了。   “哈哈哈!瑾天师弟,你这清风拂柳图,真是别具一格啊!”   来了学院十年的林俊峰,资格也老自然是坐在前排,本就是嚣张的性格,看见瑾天这画不由的忍不住出声调侃。   说这话倒是没有特别有挤兑瑾天的意思,就冲想要讨好瑾俞的份上,也不会真的为难瑾天。   只是这学院里大家循规蹈矩一点都不好玩,什么乐子都找不到,书院里最小的一个都是进学院学习了两年,就连今年刚收的四个新生也是听说青山书院考出一个禀生而转学过来了。   现在来了一个十岁才开始启蒙的瑾天,唯一一个目不识丁,真正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进来,可不就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了吗。   “那不会是瑾天师弟用手掌,印的吧?”   林俊峰身边的陈文豪,平时两个人关系最铁,听了同伴的话,夸张的拍着书案大声笑着问。   “我看倒是像打翻的砚台泼的。”   那些人见有了林俊峰的开头,大家为了讨好林俊峰,以为林俊峰不喜瑾天,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对瑾天冷嘲热讽。   瑾天紧抿着唇伸手垂在身体两侧,满脸通红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只看着还在喝茶,对众人调侃瑾天的言语恍若未闻的青山居士身上。   别人怎么说,瑾天心里固然难受,但还是想听听青山居士的评论。   “瑾天师弟该不会是想早点拿给先生看,还显摆显摆自己的出彩画技吧?”   和瑾天一屋的程望之轻蔑的道,早就看瑾天那左右逢源讨好别人的行为不顺眼了,趁着大家说瑾天,他也开口。   “瑾天这画的是池塘里的那些寿山石吧!挺像的。只是水波画太大的,意境倒是有了,这才学了三天而已,落笔不够熟练罢了,以后多学学就会好。”   全场的喧哗,戛然而止,玉树临风的身影飘然而至,目不斜视的直往台上去,在大家诧异的视线拿下弄墨手里的画,一一做着解释。   “我记得当年你们入学几个月的时候,先生开设的丹青课,诸位很多人都交的白纸,即便是有也不如瑾天这意境。”   “李大哥……”   瑾天在冷嘲热讽中,没有等了先生的评语,反而迎来了熟悉的李文轩,顿时鼻子一酸,眼睛瞬间被水雾迷住了。   李文轩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拍拍他的头,和他并肩而立对青山居士行礼。   “见过先生,学生冒昧前来打扰了。”   李文轩恭敬的行了一礼,嘴角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文轩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青山居士的茶盏总算放了下来,面色平静,撩眼看了一下李文轩,淡淡的问。   “不日就要去府学,来看看先生是否有书信要捎带。”   “你倒是会挑时间。”青山居士看着面色如常的李文轩,实在看不出什么来,站起来就走,“望之来检查剩下的画作,不合格的记下名来,一会儿让弄墨送来给我。”   “是。”   “我去和先生说会话,你且先练习着,一会儿大哥来找你。”   李文轩笑着看了一圈伸长脖子的众同门,温和的对瑾天交代了一声,抬脚跟上前面的青山居士。   “倒是会攀附,可惜谁也救不了你的愚笨”   程望之在众多学子中资质不错,青山居士有意无意也会对他多青睐一下,当下又得了青山居士的吩咐,背着手傲娇的在瑾天面前转了一圈,嘴里更是没有什么好话。   “你们等着瞧,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瑾天抬手抹去泪水,眼眶还有点红,眼底的屈辱已经收了起来,换上的是坚韧不拔的硬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些人就会欺负人,姐姐说不能和人打架,可他们这样的言语比拳头落在身上还疼。   “呲”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明明还是那个瘦小的少年,身边的气场在这些杂乱里强大了不少。   林俊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这事因为他的无心一句言语搞大了,恐怕还伤了瑾天的自尊心,想着木子那黑塔一样壮硕的身材,这万一回去打个小报告,自己会不会被打?   “倒是一个倔强,有个性的。”   青山居士回到主位坐下,不再看外面闹哄哄的场面。   “瑾天毕竟才开蒙,先生也不怕揠苗助长,到时适得其反吗?”   李文轩径自去烧了泥炉,把装了清水的壶放上去烧,脸上还是一片温和。   “你怎么觉得我这是在锻炼他,而不是为难他?”青山居士点着桌案问。   “先生胸怀天下,怎么会有时间去和一个小孩子斗气?”李文轩笑着道,把藏在袖兜里的小份红豆糕拿出来,“除了想要打磨他外,别无它说。先生尝尝这红豆糕吧!甜淡适中,吃茶正合适。”   “红豆糕?你买的?”青山居士看着那码的工工整整的红豆糕,若有所思的问。   “一位朋友送的,不多,刚好带点给先生尝尝。”李文轩双颊飞霞,慕艾之情毫不掩饰。   “大丈夫志在远方,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自毁人生。”青山居士敛下笑意,珍重的道,“文轩,你眼下注重的是学业,你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这两者之间,一点都不违和。先生也有过年少轻狂时,应该也有过入骨相思之苦。”   青山居士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暗一思索,计上心头。   “你对那姑娘或许只是怜悯,你怜她没有依靠。若是我帮她扶持一个依靠,你是否愿意专注于学业?放下这些……”   青山居士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窗外,高台上总多学子正在骄阳下谈笑生风,唯独一个弱小的身影屈膝跪在书案前专注于笔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李大哥你来了。”   再次见到李文轩是在吃过午膳,大家午休的时候了。   瑾天之前的狼狈已经不见,抱着先生给的竹简在誊写,他的起步比别人晚,哪怕现在这些书的内容他一知半解,也想着把字写熟了,见李文轩进来,赶紧把手里的笔放下。   “这么努力呢!学习讲究的是劳逸结合,你可不能这样的辛苦。”   李文轩进了瑾天的宿舍,靠东面的床榻上,程望之和衣而卧,李文轩扫了一眼缓缓的在瑾天的书案前坐下。   书案上瑾俞誊写的字墨迹未干,李文轩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看,毕竟才开始接触这些,笔力有些虚,字也只是型象,没有字体。   “我的基础比别人差,姐姐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就想着靠勤能补拙。”瑾天腼腆的道。   “嗯!你姐姐说的是对的。”   “我也觉得姐姐大人话都没错,以往在家里我还嫌弃她喜欢对我说教,现在倒是想多听听她的话。”   李文轩忍俊不禁,想着这些话确实像瑾俞会说的,见瑾天说到姐姐眼睛都亮了,浑然没有之前在高台上被人挤兑的无措,李文轩了然瑾天这是已经自己调整过来了。   想起之前青山居士的话,再看看这短短几天好像长大了一样的少年,拍拍瑾天削瘦的肩膀,李文轩温声道。   “我一会儿给你送两本字帖过来,你就按照字帖写就好。”   “谢谢李大哥。”瑾天欣喜的道。   “你刚来学院还需要慢慢地熟悉,一切顺其自然,别太急切了。”   李文轩想了想还是要宽慰一下瑾天,毕竟只是十岁的小孩,独自一人出门在外,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知道自己和别人有差距,师兄们笑话我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姐姐说的,我尽量做好我自己就行,不在乎的人说什么,不听自然就伤不了我。”   “瑾天,你有一个好姐姐。”李文轩感慨道。   好的让人羡慕,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嗯嗯!她是最好的姐姐。”   “瑾天,你在书院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和先生说。若是这屋子住着不舒服也可以讲,不需要将就。”   “程师兄的学问很好,我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他。李大哥放心吧!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些都是要自己经历的。”瑾天认真的道。   这些人对他越嫌弃,他的动力就越大,瑾天可以不计较那些人的讥笑和讽刺,但是不能忘记今天的教训。   “嗯!瑾天是男子汉……”   两个人倒是有共同话题,李文轩拿了那论语给瑾天讲解,字正腔圆,又耐心十足的把读过的地方教瑾天认识。   东面的床上,程望之一早在李文轩进屋和瑾天说话的时候就醒来了,只是看瑾天和他关系那么好,他只好装睡。   等听了这些对话后,对那个瑾天说的瑾俞可谓是又多了一种嫌弃,那个大胆,眼睛又放肆的女人,他没有什么好感。   牝鸡司晨是一家的大忌,祖父和父亲可是一直耳提命令的给他说。   可笑那边窗下的两个人,居然还为一个女人的能干,感到骄傲。   ……   瑾俞把卤菜做好,就拿着筷子刮肠衣,这是一个技术活,重了容易破,轻了那肠衣又刮不干净。   瑾昌明站在瑾俞后面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懂女儿这是要做什么,休息好了又拎着锄头下地去。   “爹,把水带上,你累了就歇会儿。”   瑾俞手上不方便,只能指着桌子告诉父亲水在桌上。   就那么转头,居然发现青娘也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瑾俞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爹我看见娘看过来了!”瑾俞惊喜的指着母亲让父亲看。   “好,真的太好了!我看见了。”   瑾昌明扔了锄头拄着拐杖就过去,挨着青娘坐下,情不自禁的去握了青娘的手,等看见女儿这身边,他连忙又放下。   “哈哈……”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都老夫老妻了,父亲居然还这么的腼腆。   “青娘,我是昌明啊!你可认出我来了?”   被女儿这么一笑,瑾昌明反而自然了起来,含情脉脉的看着妻子问。   青娘自然是没有回应,只是恬静的坐着,任由瑾昌明在身边说什么。   “没事,没事。只要你好好的,一直这样也没关系……”   瑾俞识相的走开了,这样的时候还是自己去干活,留点空间给他们。   瑾昌明长年累月的劳作,但五官端正人也俊秀,长相应该是像父亲,和美丽端庄的青娘坐在一起,虽然有点粗糙,但不难看,反而多了一些阳刚之气,两个人从外形看也般配。   瑾俞偷偷的吁了一口气,还是有点羡慕这样平平凡凡的爱情,没有海誓山盟,却有一颗最真挚的心。   青娘的那一眼就像是昙花一现,瑾昌明坐着陪了她一会儿,没有在发现她的更多行为表现,再次拎着锄头带着水下地了。   这回没有异样,青娘还是那么眼神茫然又空洞的不知道看哪里,回头看了一眼,瑾昌明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有情饮水饱,古人诚然不欺我。”   瑾俞看着瑾昌明就差一步一回头的出门,忍不住感慨。   木子回来的时候,瑾俞还没有刮完那四套小肠,手上拿着筷子,保持着刮肠衣的动作,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木子把那头野猪砸在地上。   “这么大?”瑾俞咽了口口水,起码有两百斤了,嘴里的獠牙长的老长,有些恐怖,“你就这样赤手空拳的打的?”   “嗯!追了好远,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木子若无其事说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手腕上一条猩红的血迹刚好被瑾俞看见。   “你这是受伤了?”   “没事,蹭破了点皮,我上过草药了。”木子看了一眼手腕,根本不往心里去。   瑾俞洗了手去查看,就木子那不怕痛的性格,要上药的伤口自然不会小。   等打开那衣袖一看,瑾俞的腿差点都软了。   那伤口何止是蹭破皮,根本就是从手腕延伸到手臂,木子虽然用布条抱着,但那血水还在往外涌。   ☆、第二百六十三章童话里的王子一样   “你”瑾俞又气又急,说过好几次了,让他别这么拼命,偏偏每次都不当回事,“你只是去看看陷阱,有就带回来,没有就算了。谁让你去拼命的?”   野猪的凶悍不是说着玩的,瑾俞既生气木子的不爱惜自己,又心疼,当下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泪,就那么气呼呼的瞪着木子。   “别气了!下次,下次我保证不……”   “你还想有下次!”   瑾俞扔了木子的手就往屋里去,吓得木子以为瑾俞生气了,赶紧追了进去。   “砰”   瑾俞从房间里拿了药粉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刚好赶上木子急急忙忙的追进来,好巧不巧,刚好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子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木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伤哪里了?”   木子急着查看瑾俞是不是被自己撞坏了,只看见瑾俞鼻头通红,显然撞的不轻,赶紧抬手揉揉。   “你个莽汉!”   瑾俞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刚刚才扛了一只大肥猪回来,这手都没有洗,居然就来摸她。   臭死了。   木子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自己的手刚刚没洗,就瑾俞那爱干净的样子,不怪瑾俞要嫌弃自己。   “我去洗手。”   木子手上的伤口面积不小,好在他有上过止血的药,瑾俞小心的把草药去除掉,用酒给他把草药冲掉,再上了从医馆带回来的伤药。   瑾俞知道那酒洒在伤口的疼痛,可看木子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刚刚还有一点的懊恼,瞬间烟消云散。   “疼吗?”   “不疼。”   木子一直盯着瑾俞的手看,那双白皙的手在为自己忙碌,偶尔的触碰,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喉咙发紧,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根本就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有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身体里乱窜。   “傻子!”   “嗯!不傻。”   瑾俞没好气的戳了一下木子的手臂,不想下一刻就被木子握住。   “撒手!”   “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下次不去追野猪了,就是从我眼前经过,我也不追!”木子认真的道。   “你还去追野猪!就不怕被野猪给叼走了!”   瑾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敢情他说的追了很远,是去追野猪,而不是野猪追他,   “这些猎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勉强的。你这样执着的每次都想要有收获,这样的心态不好,太急功近利了。   更何况我们家现在也不是说,没有猎物就没饭吃的地步,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做了。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你想想,若是出个意外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担心……”   “嗯!以后都不这样鲁莽了。”   拿起瑾俞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看见瑾俞羞红的脸,浑身难受,可什么都不能做,只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了握瑾俞的手。   “且信你一回。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坐着歇会儿。”   得了木子的保证,瑾俞自然是没有在多说,只是那**辣的眼神和滚烫的手心,慢慢地让她无措,逃似的挣脱木子的手准备去烧热水。   卤肉也差不多了,起锅后加水去烧,烧水的间隙,她也没有闲着,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肠衣处理完。   等出了厨房又看不见木子了,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后院的门看着,木子扛着竹子正往那条有水的溪涧走去。   “这家伙……”   瑾俞无语了,这男人还真的是一刻都不能闲着。   “木子,你干嘛呢?赶紧回来,这些事又不急!”瑾俞朝木子喊。   木子没有回话,只是朝这边挥了挥手,依然我行我素。   这一意孤行的臭脾气。   瑾俞转身就回到前院,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倔强人,她懒得理,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那些竹子本来就放在后院,瑾俞听见木子沉稳的脚步在来来回回,她心里有气,不想管他,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水很快就开了,家里最大的盆就是那个洗衣服的木盆,瑾俞只能用大缸来,可即使是大缸也嫌小。   正两难的时候,那头和倔驴一样的男人回来了,笑得亮出满口的白牙。   这回再怎么讨好,瑾俞都不理他了。   几分钟之前才承诺会照顾好自己,下一刻里面食言,谁理他谁是小狗。   “我来。”   瑾俞不想搭理他,只用杠杆原理,准备把那头大肥猪撬到缸里去。   “瑾娘,别这样。难看!”木子拦着瑾俞讨好着道。   “难看你别看啊!又没有强迫你看!”瑾俞不客气的瞪他,吼他。   “不难看,很漂亮。瑾娘是我见过的最漂亮女孩。”   “油嘴滑舌!”   瑾俞的黑脸没有保持多嘴,木子那黏人的功夫就让她破功了。   这甜言蜜语说的这么溜,也不知道都和什么人说过。   有木子的加入就轻松了许多,锅里的水已经滚了,分了三四趟才把热水给倒进大缸里。   当然是木子怕再惹瑾俞不高兴,遵循瑾俞的意见,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瑾俞来来回回的拎水。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些,只要先把猪毛剔干净就行,那把大菜刀又发挥了作用。   瑾昌明回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那么大的野猪还是第一次见,见木子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他才放心了下来。   心里感叹木子身体里这蛮力,还真是让人震惊。   那野猪其实只是看着肥,长期在山野奔走,身上的都是瘦肉,就是那板油也只有一点点。   等瑾俞把晚饭煮好,木子已经和父亲把野猪劈开,正在处理那些肉。   瑾俞让他们把前腿肉留着做香肠,起下的猪皮处理好后也晾了起来,这干了后炸一下又是一道好菜。   看着房梁下一大串各种各样的肉,瑾俞升起一股土豪的感觉,从连饭都吃不上,现在居然还能满屋的挂着肉。   屋外的男人还在忙碌,受伤的手被瑾俞用一件旧衣挂在脖子上,防止他运动过度抻开伤口。   纵使是这样的狼狈,也无损他的气度,还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   似乎感应到瑾俞的视线,木子抬头看了过来,嘴角微扬,和落日的余晖连成一片。   就像是童话里骑着白马的王子一般炫目。   ☆、第二百六十四章等你恢复正常再说   有些情感只需要一个对视,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像现在瑾俞看着木子那柔和的脸上宠溺的笑,就格外安心。   这些日子的相处,瑾俞知道木子是个清冷性格的人,在家里的时候随和包容,与在外面的拒人千里,完全是判若两人。   “瑾娘,这些肉都做了,明天能卖得完吗?”   瑾昌明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心了,两百斤卤肉想要在镇上一口气买完,根本就不敢想。   “爹放心吧!这些我来处理。”   让父亲想办法做了一个漏斗,瑾俞打算今天晚上把刮出来的肠衣灌好,这样明天还能减少工作量。   这野猪肉比较柴,前腿肉也好不到哪里去,把准备好的调料用那酒拌匀倒进去,没有高度酒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幸好这天气还不热,瑾俞让父亲帮忙撑着肠衣口子,自己把漏勺套在肠衣里,一个劲的往里塞肉。   这个过程有点慢,不像现代做香肠用机器比较快,木子在一旁想要帮忙,被瑾俞以让他好好休息为由拒绝了。   木子也不多话,转身就进了后院,瑾俞以为他累了先睡了也没有多想。   等到香肠都灌好了,堂屋都清理后,烧水洗澡的时候木子又出现在厨房,灰衣后背明显的湿了一片,就是额头上也布满汗水。   “你没有去睡吗?”   “还没有洗澡,我就在后院走了走。”木子老实的道。   “你定是去接那个竹管了对不对?和你说那个不急,等你手好了再做来得及,你怎么不听呢!”   瑾俞心里着急上去查看他的伤口,老大夫的药好用,之前还在冒血水的伤口,现在居然已经干了,还好木子虽然闲不住,但有分寸,没有让伤口再裂开。   “我先给你洗头,一会儿你洗澡的时候仔细点,别弄湿了。”   木子现在不比原来混沌的时候,清醒的木子主意也正,瑾俞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啰嗦,免得惹人厌。   “这点小伤无碍,你别担心。”   握住瑾俞的手,指尖微凉,右手经常用刀还能在食指的根部摸到茧子,但握在手里还是让木子觉得柔若无骨。   “你这样的不懂照顾好自己身体,我劝你也不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瑾俞任由他握着,面对木子的柔情她语气也软了几分,不再像之前大人管教小孩那样的严厉,有了几分女儿娇。   “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这些。”   “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会离开,但是现在我们难得在一起,为了我,你爱惜点自己。好吗?”   纵使木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一样,瑾俞还是心疼他的毫无保留。   家里现在的日子好过了点,大部分都是木子的功劳,白天那梅香说的话也差不多就是她之前的想法。   想爱又不敢,就怕有一天木子清醒了离开自己会受伤。   可木子拼了命都要猎到猎物回来,那是全心全意的对这个家负责,瑾俞也想通了。   纵然木子以后恢复正常离开,那就当做是有缘无分,爱就爱了,她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别别扭扭。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过好眼前才是关键。   “听你的。”   木子感觉的瑾俞的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好像不像以前那般的抗拒自己。   “就会骗人,现在说的好听,等转身之后你就忘了。”   “不骗你。这些都是小事,不妨碍我做事。”   “还不妨碍,伤了这么大一道口子也不当回事。也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受伤。”   “我以后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不受伤让你担心了。”   “真的?”瑾俞狐疑的问。   “真的。”木子认真的回答。   “好!我信你。”   这一刻瑾俞不想破坏两个人的融洽,愉快的相信木子,直到好久以后才发现木子的承诺一直都在,只是身不由己。   水热了后仔细的给木子洗了个头,用帕子给他擦头发的时候,对上木子含情脉脉的双眸,瑾俞无端升起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等到整理好堂屋,大家都洗漱完睡觉,月亮都已经上中天了。   临睡前给木子换了一次药,夜深人静,灯火里美人如花,两人不免心神荡漾一回。   和原来乱啃的亲吻,有过两次经验的两个人,熟练了不少。   好在也只限于亲吻,被木子压在胸口听着头顶稍重的呼吸,还有那如雷般的心跳,瑾俞偷笑。   瑾俞暗想男女之间的事,是不是男人的自控要差点?   “我去求爹……”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知道木子想说什么,瑾俞抬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完。   木子现在若是什么都记得,不是这样懵懂无知的样子,瑾俞自然不会拒绝他。   可现在什么都忘记了,记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   这样的结合,怎么说都有点不纯,像似她在骗婚一样。   “瑾娘,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不对?”木子问。   “我还是在河边与你说的那句话,若是你恢复正常,还是现在的想法,我变应了你。若是……”瑾俞捧着木子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若是你清醒后离开,那么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到时候我就当做我们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此各自安好,永不相见,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瑾娘,我……”   “嘘~”瑾俞再次阻止了木子的话,“现在说的都不算,等你哪天想起了过去,再说不迟。杜先生说过,你的记忆只是因为受伤所致,恢复记忆只是早晚的事。我有耐心,可以等,等你恢复正常了……”来娶我。   若是悄无声息的离开,那我便当你只是玩玩,一场失忆后的错爱,拿的起放的下。   这些话瑾俞没有说,但她相信聪明的木子知道。   “我不会离开的。只要你要我……”   瑾俞只是笑,现在的木子不代表清醒以后得木子。   瑾俞不知道的是木子是怎么理解这些话的,拥着瑾俞的手很用力,话语很伤感。   可怜的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猫。   ☆、第二百六十五章逃出生天   和瑾俞家的温馨不一样,冷风呼啸,夜枭惨叫的村头那座山就有点可怕了。   只见夜黑风高的山里,四处静悄悄的,偶尔有那么点声音也是晚归的鸟被异声惊飞,扑腾着翅膀冲上云霄。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啊……”   黑黢黢的夜色里,一声声惨叫从山坳里传来,白天木子看见的陷阱里,二赖子无助的抱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哀嚎。   村里刚刚出了刘强子的命案,听到这远远传来的哀嚎甚是吓人,不但没有人出来查看,反而门窗紧闭,飞速的爬上床自欺欺人的蒙上被子装睡。   那一夜后,村里就开始流传刘强子冤魂不散,回来报仇的流言。   二赖子叫了许久自然是没有人搭理,这天黑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又惊又怕,又冷又饿,只能蜷缩着身体让自己暖和些。   也只是保持了一小会儿,二赖子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掉进坑里来的,就再也躺不住了。   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眼神都让人肝胆俱裂,若是天亮了让他看见自己,那下场估计很惨。   要说二赖子在那些痞子里混出名堂来,自然也是有点脑子,撕了自己衣服的下摆把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就开始摸索着坑里是否有可以借力的东西上去。   杂乱的树枝有,但在陷阱明显挖了有些年头了,坑壁让风吹雨淋的坚硬无比。   好在陷阱是来捕猎物的,虽然深,但要拉猎物上去,猎人总是要下来的,所以在坑壁留下了几个可以搭脚上去的凹槽。   二赖子这样的东西自然不会陌生,摸索了好一阵,确定了方位后往上爬。   好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去,气都没敢喘允,跌跌撞撞的就往山下跑,那里是通往镇上的路,完全不敢履行在那些人面前拍胸脯说的事。   夜晚的镇上,忙碌喧嚣了一天的街上在戌时后归于平静,偶尔几声犬吠打破夜里的平静。   话说二赖子跌跌撞撞,后面和被东西撵走跑一样,回到了镇上,一路往事先越好的西区柳巷走。   那是一座一进的院落,不同于其他房子的结构,没有东西厢房,只有长长的一排青砖黛瓦房,每个悬挂着布帘的门口就是一家。   这里是柳镇最大的暗寮,那些去不起花楼的走夫贩卒,还有没有了老婆又经历过剩的鳏夫常光顾的地方。   才走进院子,就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劣质脂粉味,有几间呼噜声震天,自然也有的屋子里传出暧昧的浅唱低吟。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二赖子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心才慢慢的缓了下来,最里间的小屋里不时传来行酒令的声音,还有几声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声音,不是很悦耳,但偶尔的几句荤话正是这些游走在底层的人喜欢听的。   “来来来,把这杯喝了啊!”   “对!嘴对嘴喝了,有赏!”   “豹哥,你们可真坏!奴家已经醉了,不能喝了啦!”   二赖子本来是满腔的悲切来,想着一会儿还能讨几句温柔体贴的安慰,没想到还没有推门进去,屋里的浪声浪语就直冲耳朵里来,顿时怒火中烧。   好啊!   敢情老子冒死去了那柳叶村,你们几个趁着我不在,玩我的姘头,喝我的酒!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满肚子的火总算是有了出处了。   二赖子来到面前,抬脚就踹上了那道木门,门上也没有落栓,被二赖子踹得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砰”   屋里的三男两女愣了一下,齐齐往门口看了,夜色黯淡,一个瘦长的身影歪歪斜斜的在门口站着。   “瞧我这暴脾气!今天还遇到找茬的不成,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二赖子!”   满脸麻子的男人狠狠地掼下酒杯,顺手就拎了一个凳头就杀气腾腾的往外冲。   走到一半,就这月色一看,那消瘦的人影,不是他们推出去投石问路的二赖子,又是谁?   “想要收拾我是吗?来呀!来收拾我呀!”二赖子凑着那麻子脸逼着他往后退,一手还指着自己糊了满脸血迹的头狠狠地道,“打啊!往这里打!老子拼死拼活的给你们去做先卒,想着就这样对我!”   “哪能啊!我们可是担心了你一夜,这不是犯困了,找找乐子才能精神点啊!既然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赶紧进来吧!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一只手还在女人怀里的豹哥,看见这情景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速的抽回手,顺带掐了那女人,暗示她。   “呀!癞子哥,你怎么受伤的?瞧把奴家疼的,赶紧来给奴家看看。”   接到那脸上有个刀疤的豹哥暗示,本来腻在豹哥身上的女人,离门边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捏着声音,踩着碎步迎了出去,就势按下二赖子戳自己头的手。   “癞子哥赶紧坐下,我把凳子给你拿来了。坐坐坐……”   气势汹汹的麻脸男人自然是见风使舵,知道是二赖子回来了赶紧把凳子放下,讨好的示意二赖子坐。   “哼!”   二赖子借坡下驴,又累又困闻着屋里的酒菜香脚下更加走不动了,被那女人一拉就拉进了屋去。   “癞子哥这趟辛苦了,抓紧来吃点东西吧!”   有眼色的已经把碗筷拿来,二赖子也不客套,就着桌上的残羹剩菜大口囫囵的吃着。   三男两女对视一眼,静等着二赖子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癞子兄弟,怎么样啊,有收获吗?”   “收获个屁!”   二赖子吃饱了,把桌上那一点酒底也一口喝完,嘴巴一抹就骂上了。   把这一路的艰辛说的是惊心动魄,就差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了,唾沫翻飞之际,几人也明白了一件事,二赖子这一趟一无所获。   既然都一无所获了,谁还对二赖子客气什么?   那豹哥靠上了椅子背,顺手就搂了个女人进坏里,瓮声瓮气有点不屑的道。   “这是没有搞定了?”   “没……没有!老子差点把命送在那柳叶村,那穷乡恶岭,到处是陷阱……”   ☆、第二百六十六章阴谋诡计   “行。我知道了。”   豹哥打断了二赖子的话,没有兴趣再听他诉苦,“人家有时间限定的,三天之内没有搞定的话,之前大家到手的银子都给我吐出来还回去!你们看着办吧!”   屋里大家对视一眼,之前还敢仗着自己受伤趾高气昂的二赖子瞬间怂了。   那一两银子到手,他转手八百文就花了出去包了这金花十天,昨天已经享受了一夜想要退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豹哥,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做?”二赖子眼睛一转,顶着破布包着的脑袋讨好的问。   反正现在要出头的事情他是不去做了,今天可是把他吓得够呛,差点就回不来了。   “怎么办?想办法啊!”豹哥不耐烦的道,“我养了你们这么大一群人,这可不是钱多得慌。”   “软的不行,那么就来硬的。来个人吃点不干净的东西,在那摊子前一躺。那女人就是浑身是嘴都说出清了。”   麻脸男人,挠挠头,双手一拍就来献计。   “蠢货”豹哥抬脚就给了那麻脸一脚,“人家要的是方子,你这什么馊主意啊!都吃死人了,以后谁还敢去吃”   “那就把那女人绑了,打上几顿,不相信她不把方子说出”   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满脸的阴鸷,冷冷的道。   “麻蛋能把人绑了来,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那人的价钱给的高,要那女人毫发无损,又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把方子交出来,这才是最难的事。   “我想到了”二赖子想起瑾俞那娇娇弱弱的样子,这不是现成的吗,男人喜欢美人,女人一样喜欢漂亮的男人,没有漂亮的男人银子也行,“英雄救美,哪个美人能逃过英雄关……”   说着二赖子还挤眉弄眼,无比猥琐的道。   “滚!就你们还想做英雄,我看狗熊还差不多”   豹哥一把打在二赖子头上,他们这一群人歪瓜裂枣无数,能拿得出手的英雄半个都没有,这个建议基本作废。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豹哥你说怎么办?”   “我养你们这么些东西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废物一窝……”   豹哥顺手就拿了筷子在那几个出馊主意的手下头上砸,一群酒囊饭袋,他这势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扩充,但眼下看这些废物那是没有希望了。   “豹哥别大,别打,我有主意了……”   ……   镇上的事情瑾俞自然是不知道,忙了一夜临近午夜才睡,早上还是被浓重的肉腥味熏醒的。   “爹,我们一会儿走了后,你就把这些香肠拿出去晒。我们没有回来你就别出去了,在家多做一些小竹萝吧!”   临出门前,瑾俞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下瑾昌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村头就她们这一家,若是没有人在家,满院子晒着肉恐怕不好。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比现代,现代的养殖业发达,禽类和肉类便宜,晒着肉没有什么;这一个月前还揭不开锅,现在就开始晒肉,恐怕村里的闲话又多了。   “你放心吧!爹知道,哪里我也不去。”   瑾昌明和做梦一样,就是往年没有分家杀年猪的时候,家里也没有留过这么多的肉,这一切都和假的一样,不真实,他哪里还敢擅自出门啊。   “行。那我们走了,今天我们会去看瑾天,争取早点回来。”   昨天实在太忙,想给瑾天做点红豆糕也没腾出手做,只用那排骨给瑾天做了一包香酥排骨。   “去吧!路上注意点,不用急着赶回来。小天要是需要什么,你给他添点。”   “好。我知道了。”   “瑾娘啊,你可要交代小天,让他别想家。家里一切都好,学业要紧啊。”   说到瑾天,瑾昌明就忍不住想勾唇,他父亲是进士,到了他这一辈兄弟两人因为家庭原因,愣是书本都没有怎么摸过,懂的几个字还是瑾老太太当年还没有被生活压迫的时候教的。   等他们兄弟俩五六岁时,家教甚严的祖母归西后,天天柴米油盐母亲就没有心情摸书本了,更加没有心情教他们兄弟习字。   现在瑾天进了学院,这是瑾家隔了一代后唯一一个进学堂的,承载了瑾昌明从小到大在母亲满是仰慕和钦佩的转述父亲事迹的梦幻。   “行。我一定交代瑾天。”   难道看见父亲这样豪迈一回,瑾俞也开心,昨天给了父亲五两银子,瞧着他激动到不敢接的模样,瑾俞有点心虚。   加上还给老大夫的银子,还有给家里添置东西的钱,那都不知道几个五两银子了。   经过村头那座山脚的时候,木子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山,昨天晚上听见的哀嚎声,应该就是那个人发出来的。   被困在陷阱里一夜,又带着伤,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有命活着。   “看什么呢?”   瑾俞顺着木子的视线往山上看,昨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让他逃了,瑾俞到现在还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站在那山上偷窥自己。   不过想想那个人满口的黄牙,粗俗的话语,还有那一股熏人的臭味,瑾俞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倒是希望昨天那一瞥是个错觉。   “昨天的柴火在这山上背的,不知道是不是连云福晒的,我打算今天回来再去背一些回来。”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   瑾俞无语,看着木子那认真的样子不像作假,没想到一身正气的木子还会做这样的事,想想还是要正确的引导他。   “虽然连大哥现在不在家,可是也不能把人家砍的柴火背回家啊!我还是们自己砍吧!”   “好。我听你的。”   被柴火只是一个借口,木子想着明天从镇上回来肯定要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一路上倒是顺利,照样去医馆借了火炉和水,老大夫背着手在那里不停地打量木子,什么话也不说。   木子只是沉默,偶尔抬头冷冷的回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瑾俞觉得今天的老大夫有点怪,在木子把火炉搬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问老大夫。   ☆、第二百六十七章心魔   “先生,你这样看木子干嘛呢?是不是觉得他越来越好看了?可惜你又不是漂亮姑娘,看了也是白看。”瑾俞开玩笑的道。   “哼!女娃娃一点女娃娃样的没有,可知皮相这些都是表面,内里才是最重要的。”   老大夫直翻白眼,这般不矜持的女孩,他还是阔别几十年后,再次听见这样毫不掩饰的话语。   莫名的有些熟悉感,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女孩指着那风华正茂的男人说,她就喜欢漂亮的东西,秀色可餐,饭都可以少吃点。   弹指一挥间,居然已过去了几十年,她已经儿孙满堂,而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的耄耋老者。   “食色性也,吃饭都喜欢挑色香味俱全的吃,为啥人就不能赞美了。再说,木子是真的好看嘛!”趁木子还没有进来,瑾俞说的也大胆,要不然木子听见她怎么说话指定又要瞪她,“先生,你说你今天一直盯着他看,那是为什么?”   “噗嗤!”   掌柜忍不住笑了出来,心疼自己先生,遇上瑾俞这样大胆的,现在心里肯定和被油锅煎锅一样难受了。   想当年他可不就输在外貌下,那人可是在第一时间因为丰神俊逸的外表,一眼就被看上,乃至才有了后面百转千回的曲折追爱路程。   可惜先生用情至深,终身未娶。   “伶牙俐齿说的还都是歪理,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老大夫还真的和掌柜说的差不多,心里五味杂陈,纵然知道当年不是因为这相貌输了爱情,但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诊室。   亏他还在担心这臭丫头,人家根本就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先生你不会是生气了吧?你就是生气,也把刚刚一直盯着木子看的企图说一说啊?”   瑾俞笑着跟他进诊室,嘴上在调侃,但也清楚老大夫不会无故那么做。   “老朽看那男娃浑浑噩噩了这许久还没有恢复,想着要不给他做几次针灸,或许恢复的快一些。”   老大夫才在椅子上坐下,黄芪已经有眼力的把茶水献上,刚好不冷不热,老大夫捻起茶盏抿了口。   微阖的眼睑,看不清情绪。   “针灸恢复的快吗?”   瑾俞敛了笑容,之前老大夫一直都没有提,现在说要针灸瑾俞倒是有点迟疑了。   看着老大夫捻着茶盏的手,要在脑袋上插针,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臭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大夫喝了茶,姿态也摆的差不多了,等见瑾俞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莫名的就恼火了。   想他堂堂一个天下第一圣手,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怀疑。   “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觉得你当初既然有办法让木子早点恢复,为何不说。”瑾俞老实的道。   “那不是……你不是因为你现在有银子了吗?这样就不用欠我诊金了。”   那不是一眼没有认出他来,想着顺其自然吧!可眼下家国局势不能再让木子这样混沌下去了。   这些话老大夫没有说,一方面也是想护着瑾俞,若是木子清醒后毅然离开,到时候一个身世不知的男人,最多只是伤感一段时间,很快就会遗忘。   若是知道了木子的真实身份,有了一个念想,恐怕这执拗善良的小丫头也和他一样,要酿出心魔了。   “原来是如此,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老大夫。我还觉得你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呢!我们一会儿回来再说,现在还要忙。”   瑾俞忍俊不禁,这老头居然编这样的理由来让木子医治,不知道为什么,瑾俞有点害怕了。   仿佛这里面酝酿了什么阴谋,而这个老大夫好像知道木子的身世。   老大夫等瑾俞出了诊室,仔细回想着瑾俞的话乃至神情,知道那是一个聪慧又极其敏感的女孩,恐怕是察觉到什么了。   “难得糊涂啊!这什么都知道了,可不好。”   ……   瑾俞出了门刚好碰到木子转回来找她,看着从晨曦走来的身影,瑾俞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昨天还和木子说等他恢复正常后,再来做决定,可现在老大夫有可能知道木子的身世,瑾俞怯懦了。   “好了吗?”   那老大夫探询的视线让木子不舒服,他担心瑾俞在里面是不是听了那老头不好的话。   “好了。我们先去书院吧!反正用不了多久。”   现在时间还早,瑾俞打算先去看瑾天,再回街头菜场去摆摊。   见瑾俞神色自若,木子也放心了些,去学院的路这会儿也很冷清,本来就没有几户人家。   这回瑾俞来的早,敲响书院门的时候,那门房还睡眼惺忪,看见瑾俞的时候满脸的嫌弃。   就差在脸上挂一个,我非常不爽的牌子了。   “这一天一趟的往书院跑,你们这样合适吗?”门房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佝偻的背顿时直了不少。   “打扰先生了,几次都赶不上下课当然时间,今天我特意早点来的。还要麻烦先生帮我通告一声。”瑾俞陪着笑脸道。   这书院的门房也不知道什么来路,架子大的惊人,或者说这古人觉得和文化沾边的事都威风了些,所以对她这样的不耐烦。   “等着吧!我让他出来见你。天天的来,这是书院,又不是菜场……”   门房砰的一声把门拍上,也阻断了他后面的唠叨话语,瑾俞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安慰自己这人已经不错了,别去计较。   “怎么了?”   木子等在台阶下面,不知道那门房说了什么,但那关门的粗鲁动作他看见了。   “没事。那先生去请瑾天出来,我们等等就好。”瑾俞回头笑着道。   庆幸刚刚没有人木子过来,要不然那人嚣张的态度,恐怕又要生气了。   “瑾天也不小了,书院只是他离家的第一步,往后他还要走的更远。你不会每次都不顾路途遥远的追去看他吧!”   木子这回没有瑾俞脸上的一丝不自然,沉声道。   男儿志在四方,瑾天总不能一直待在瑾俞身边,离别或许会让人难受,但都是为了迎接再次更好的相逢,木子不想瑾俞把别离看的太重。   ☆、第二百六十八章变化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听你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了。木子你果然见解独到,我记下了。”瑾俞扯了个大大的笑脸给木子。   没有人会习惯离别,她也适应不了,但是现在她不想反驳木子的话。   这次瑾天出来的很快,看着门后出来的一身穿学士服的小小少年,瑾俞的眼眶都热了。   “姐!木子哥哥!”   瑾天兴奋的冲了过来,等想到什么后又缓了下步伐,只快步走着。   “哇!小伙子,你这一副莘莘学子的风雅模样,让姐姐眼前一亮欸!”瑾俞笑着调侃。   几天没有见瑾天,感觉长高了些,黑白相间的学士服衬得小家伙仿佛精雕细琢的小脸更加灵动,举手投足间气质也更好了。   果然人靠衣穿马靠鞍,不说的话,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一个乡野孩子,倒像似朱门大户的贵公子。   “姐姐就会笑话我。”   瑾天甜甜的笑着,面对姐姐偶尔这惊人的话语,几天没听,他甚是想念。   “姐姐说的可是真话。”瑾俞抬手想去揉揉他发顶,发现戴了学士帽,只好改为给他拉拉因为刚刚行走过快有点歪的衣襟,“姐就是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吃的。看见你这样大的变化,姐姐也放心了。”   “我好着呢!书院里的伙食也不错,姐姐留着那些卖吧!不用给我送了。”   昨天程望之在李文轩离开后,冷嘲热讽之际,还旁敲侧击的说他贪口欲之欢,那是败坏的迹象,还说这样的行为通常都是家传。   瑾天虽然不惧那程望之刺人的话,但不想自己家人被编排。   “傻孩子,还差你那一口吃的吗?放心吃吧!姐天天来镇上,这是顺路捎点给你。”   瑾俞自然不知道瑾天的纠结,只当瑾天又是心疼花钱。   想着这娃真是懂事,在家在哪里都一样的爱惜东西,再想吃的东西都舍不得自己吃。   瑾天也不再劝,简单的挑了书院好玩的事情和瑾俞说,兴高采烈的模样,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毕竟也是趁没有上课前出来见一面,不一会儿那门房就开始在那里使劲咳嗽了,瑾天只能和瑾俞道别。   “进去吧!想吃什么姐姐每天再给你送点过来。”把包好的香酥排骨给瑾天带走,瑾俞还是交代一下。   “什么都可以,只要姐姐做的就好。”   “那你进去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爹娘。还有啊,等你回家后给你一个惊喜。”瑾俞神秘兮兮的道。   惊喜自然要留着最后说,好让瑾天有个念想,在书院的时间也不无聊。   “什么惊喜啊?姐姐快点告诉我吧!”瑾天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芒,惊喜到底是什么,他想知道。   “还有九天你就回家了,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瑾俞笑嘻嘻的道。   “姐姐真坏。算了,木子哥哥肯定被你交代过是不会说的,我还是回书院去吧!”   瑾天看了一眼只盯着姐姐看的木子哥哥,少年老成的,摇摇头,转身进书院去。   “学习注意劳逸结合,别有压力啊!”   “好。我知道了!姐姐,你们回去吧!我知道照顾好自己。”   瑾天忍着发烫的眼眶,头也不回的进了书院的门。   “没想到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人的改变居然那么大。”   那书院的门都关上了,瑾俞还不舍得离开,仿佛隔着门板还能看见瑾天轻快的脚步往里走一样。   “瑾天的适应能力很强,你这回放心了吧?”   “嗯!我还担心他不适应吵着要回家呢!还好没有哭鼻子,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狠心把他带回家去。”瑾俞欣慰的道。   没有看见哭哭啼啼的瑾天,出来的是俨然有几分儒士的书生,这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他长大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还答应过你,以后都要给你撑腰的。”   木子比瑾俞看的多,瑾天出门的刹那还有点委屈,之后才换的笑颜。   男孩子需要磨炼,木子觉得瑾天很好,短短几天就懂得收敛情绪了。   ……   “哟!瑾天师弟这是哪里来啊?”   瑾天抱着包裹往里走,不想刚好碰到林俊峰等人,想着昨天自己一通话让瑾天被人取笑,他今天有心和瑾天说几句。   瑾天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那三个把学士服穿成不伦不类的师兄,昨天起哄嘲笑自己最大声的可就是他们。   “各位师兄早。”   纵使心里害怕,瑾天还是礼貌的对林俊峰等人行了一个同辈礼。   “呲!这小子倒是能屈能伸啊!喂!你这手里的是什么,拿来给师兄我们看看吧!”   林俊峰身边的陈文豪吊儿郎当的绕着瑾天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   “没有什么。”瑾天下意识的抱紧手里的包裹,“我还要回去准备上课的东西,各位师兄告辞。”   “别呀!听说你姐姐做的一手好菜,今天还没有吃饭呢!刚好拿来我尝尝。”   瑾天说完就想走,另外一个赵兴库一下堵了他的去路,看着瑾天的包裹直咽口水。   富贵酒楼的卤菜他们几个都跟着林俊峰的后面去吃过,那味道是真的好,瑾天这么早出去肯定是去拿吃食。   “对呀!有好东西也给师兄尝尝,这样师兄以后也罩着你。”   之前休假了那么久,天天跟着林俊峰等人捉鸡斗狗,乐子多的很,现在进了书院要受书院的规矩,甚是无趣,好在还有这瑾天逗逗乐。   “瑾天啊!真是你姐送的好东西吗?”   林俊峰本来想让他们说话别难听,等一听是瑾俞送的吃食,他也有点心动了。   那么一个大美女亲自洗手做的羹汤,只要想想就觉得好吃。   虽然那富贵酒楼也有的卤菜卖,那钱有福也是会来事的人,天天按时也会给他们送卤菜和汤进来,但昨天的汤味道还是一样味道,卤菜却没有以前好吃了。   林俊峰就想看看那瑾俞的手艺是不是变差了。   “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我还要……”   “拿来吧!遮遮掩掩的干嘛呢!指不定林师兄吃了觉得好吃,一会儿给你打赏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被抢了   瑾天的话没有说完,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抢走了,那林俊峰身边的两个狗腿一向以他马首是瞻,抢了包裹后讨好的打开献给林俊峰。   “还给我!”   瑾天扑上去就要抢回来,那陈文豪眼疾手快,一把把瑾天给搂住。   陈文豪已经十五岁,家里又是做生意的,有一定富余,把他养的五大三粗,拦一个瑾天绰绰有余。   “嗯!不错啊这味道。”   林俊峰那边已经捻了一块排骨吃上了,这一吃就让人忘记舌头的吃食,这才是瑾俞做的,那富贵酒楼的钱有福,当下认定昨天送的那味道极差的卤菜,明显是故意糊弄自己了。   “林师兄,给我也尝尝。”   赵兴库腆着脸讨好道,他一向对吃食没有抵抗力,光闻着那喷香的排骨味道就直咽口水。   “滚滚滚!这是瑾天师弟的。”   “哎哟哟!别打,别打!”   赵兴库夸张的抱着腿跳开,知道今天这吃食是混不到自己嘴里了。   “放开,放开。陈文豪,你那大身板别把人抱坏了。”   林俊峰嫌弃的一脚把那赵兴库踹开,看还在陈文豪怀里挣扎,眼里冒火的瑾天,赶紧让陈文豪给他放开。   “把东西还给我!”   瑾天狠狠地道,眼里泛着水光,但倔强的模样让眼泪流下来。   “瑾天师弟你别气啊!我只是尝尝是否还是那味道而已。”   在瑾天以为他会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一把捏紧那包裹的口子,伸手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块银角出来,想想又换了一个大点的出来。   “这菜我很喜欢,银子你收着,菜我拿走了。”   说着也不管瑾天答不答应,把银角子往瑾天身上一扔,转身就走。   “嗬!今天让你捡了大便宜了”   陈文豪和赵兴库没想到林俊峰会是这样处理这件事,抬手拍拍瑾天的脸,转身快速的跟上林俊峰。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瞬间,瑾天的双手握拳,就想不管不顾的上去打一场。   可姐姐耳提命令的话语还在耳边响起,不要以卵击石,没有能力对付别人的时候,就要休养生息。   地上的银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疼。   瑾天吸了吸鼻子,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蹲下捡起了那银角子,紧紧地捏进手心里往自己的宿舍去。   ……   “把这个字帖给他送去。”   就在刚刚那场闹剧不远的阁楼上,青山居士倚窗而立,角度刚好可以把之前庭院的一幕尽收眼底,晨曦把他的脸模糊的看不出表情,倒是宽大的衣袂被风吹的往后飘。   “是,先生。”   弄墨顺从的应了下来,看见那一幕被勾起的怒火被压进心底,不懂先生最厌恶书院里这种霸凌事件,为何今天当做没有看见,反而给瑾天送字帖。   临出房门前,弄墨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青山居士,等着他是否有别的吩咐,可青山居士还是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去吧!别耽误上课了。”   “是”   青山居士没有回头,就把弄墨吓得赶紧跑了。   “唉!和瑾天的沉稳比,还是白长了几岁。”   青山居士遗憾的摇摇头,听那杂乱的脚步下楼去,他继续看着远处高高低低的屋舍,还有那可以窥见一二的青山绿水。   ……   “谢谢师兄给我送来。”   瑾天回了宿舍洗了手脸,不想弄墨就来了,还带来了青山居士送的字帖。   “先生让你好好的写。你可别辜负了。”   弄墨真的面对瑾天,倒是收敛了之前的情绪,还是一贯看不出喜怒的脸。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拿到先生的字帖。”   程望之一早就知道瑾天又去了门房处拿东西,心里发酸,见瑾天有些狼狈的回来,正要冷嘲热讽一番,弄墨就来了。   这会儿弄墨也走了,他收拾了上课的东西,仿佛不经意的一样,在瑾天的书案前经过,等看见是青山居士的字迹,不由分说又是一对讽刺。   “程师兄。”   瑾天只是给他行了一个同辈礼,不卑不亢的站着,听不出那讥讽一样。   “哼!”   程望之气得甩门而去。   瑾天嘴角浮上了一层笑意,原来姐姐说的没错,不和人一较高低,直接的无视,才是对那些挑衅自己的人最好的打击。   一大早被林俊峰抢走吃食的郁闷疏散了不少,从衣袖里摸出那角银子,在水盆里洗洗,有揩干后,才放进姐姐给自己缝的钱袋里去。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林俊峰还要来抢吃食的话,就让他抢好了,就当做卖给他了,那一包吃食换这些银子也不亏。   这样想想,心里最后的一点郁闷也消失殆尽,看着桌案上先生送的字帖,心里甚至有点愉悦。   收拾了一下,抱着学习用具往课室去。   ……   瑾俞见了瑾天一面,心里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还好不是哭哭啼啼的模样。   却忘记了,有时候不哭才是最受伤的时候,哭哭啼啼那是因为知道有人护着,有人给自己做主。   “姑娘来了,今天来的不早啊!”   “大哥来了,等等马上就给你把汤盛上。”   瑾俞才在街头摆好东西,老主顾就上门了,木子做习惯了那些,早早就把凳子给摆好,这样有人来也不至于没有地方歇脚。   “瑾姑娘啊!昨天那爆炒腰花,今天有了吧?我可是一早就来等着的。”   一旁的管事一个劲的往瑾俞的独轮车上瞅,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还真的很急切。   “今天有无份腰花,大哥来的早自然是有你的一份。”   “那就好,那就好。”   瑾俞熟练的架锅开炒,那边的面汤过还没有开,但现在都交给木子了,因为瑾俞发现木子削的刀削面一点都不比自己削的差,她只要最后来加调料就好。   忙碌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瑾俞忙的团团转,木子倒是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把瑾俞已经分配好的卤菜给需要的客人。   “不卖给你。”   瑾俞才把面条给客人端上,就听见木子在那边冷冷的话语。   ☆、第二百七十章拒绝   “怎么了?”   瑾俞赶紧过去,生怕木子又得罪了客人。   木子冷冷看着的那个人,见瑾俞过来立马缩着肩膀低下头,那人明显是伪装过的。   “这个人是富贵酒楼的。”木子指着那个人道。   虽然瑾俞那天没有和他说富贵酒楼的事情,但木子从瑾俞那天后就不再给富贵酒楼送菜,肯定也是不想在合作了。   “大柱”瑾俞喊了一声,那个经常在镇口等她的富贵酒楼伙计,灰溜溜的抬起头来,脸上贴着的胡子被紧张的鼻息吹的一翘一翘的。   “瑾姑娘,你就把卤菜拿点卖给我吧!”   不仅换了富贵酒楼的伙计服侍,就是脸上还贴了胡子,但还是被木子一下认出来了。   这会儿看见瑾俞把自己认出来了,他也不打算再伪装,抬手抹掉脸上的伪装,可怜兮兮的道。   “你回去告诉钱掌柜,我说到做到,不再和你酒楼合作就是真的不合作了。”   瑾俞不为所动,要是富贵酒楼因为自己的卤菜生意更好,那么吃点加料食物的人就更多,害得人也更多,无形中她就是助纣为虐,和钱有福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是偷偷出来买的,我们东家不知道啊!你知道没有这些卤菜,往后我们这些伙计就找不到工做。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兄弟要养,就请姑娘当做是卖给普通客人吧!”   富贵酒楼的伙计还想再坚持一下,一个小姑娘而已,或许说惨淡点她就心软了。   “你走吧我是不会把卤菜卖给你的。”瑾俞没有心软,“那富贵酒楼的工若是不能做下去,那么就别做了吧!我看你也是很机灵,想要做这些跑腿的活儿,应该很容易的。”   一番折腾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边,那伙计长年做的都是迎来送往的活,多人注意自己对酒楼也没有好处,只能心有不甘的走了。   “那是富贵酒楼的伙计吧?”有认识那伙计的人问。   “大哥还要汤吗?我给你再添一勺。”   瑾俞没有回答那人的话,抬手给问话的人添了一勺汤,和钱有福不能合作,当初也算是知遇之恩,没有必要把那些事到处宣传,别人猜出来那也是没办法了。   至于那钱有福私自在菜里添加东西的事,他若是知错能改,那么她就当做没有看见,若还是一意孤行的话,她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个人也是机灵的,瑾俞不说,刚刚那一幕他们也猜得出来,见瑾俞不想说,他也就打哈哈揭过了。   ……   “主子,瑾姑娘好像和那富贵酒楼撕破脸了。”顾笙站在凌子言身后,他眼力好,就是在这楼上也能清楚的认出来之前那个人是富贵酒楼的。   “看出来了。”   凌子言倚窗而立,只静静地看着底下忙碌的男女,昨天两个人还手忙脚乱,没想到今天就有条不紊了。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主子,要不我们直接和她提合作的事,那瑾姑娘或许会答应。”顾笙提议道。   在顾笙眼里,瑾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女,有那样天大的机会,不答应才怪。   “你也说了那天李掌柜他们那样的对待瑾俞,你觉得她在知道我和那李掌柜一伙的,她会甘心和我们合作吗?”   凌子言冷笑,这次他既然要做,自然要有十足的把握,决不会再做白费工的事。   “主子的意思是要让她心甘情愿……”   “她是有情有义的人。”底下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之前满满当当的卤菜篮子也卖的差不多了,他也啥时候下去了,凌子言突然转身问,“那件事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主子放心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嗯!下去吧!我倒是想念那一手好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呢!”   “是。”   ……   凌子言还是在那个时候来的,要不是凌子言坦然,又一副仙气飘飘的做派,瑾俞都要怀疑凌子言是事先在哪里看着这边的。   “还是老规矩吗?凌公子。”瑾俞笑着问。   上次凌子言没有带钱过来吃面,她说以后不收他的面钱,但这之后的每一次凌子言都付钱,而且还比以往多。   有时候收的瑾俞都要不好意思了。   “瑾姑娘做主就行。”凌子言随和的道。   木子收拾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凌子言,有点不懂这男人天天来,这是什么意思。   “好嘞。你稍等。”   这回的面条是瑾俞亲自削的,毕竟是女孩子,那把大菜刀挥的没有木子那么利索。   朝阳下女孩美丽的侧影都自成一幅画,凌子言也没有遮掩,看得坦然,手下在下意识的描画着那副美颜,发现一点都不比旧日那些闺门小姐的游园图差。   “收起你放肆的眼睛”   木子粗鲁的把筷子拍在凌子言面前,仿佛凌子言再看一眼,他就上手揍人一样,那一副恶霸的模样活灵活现。   “呵呵!”凌子言轻笑着,面对眼前这个粗俗的男人,他还是保持他的风度,“抱歉每次看瑾姑娘做面条,我总是情不自禁的移不开眼睛。”   “你敢再看一眼试试……”   “木子,过来帮忙。”   瑾俞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就见木子凑近凌子言不知道在说什么,想着木子一直对这凌子言没有好脸色,开口被他叫了过来。   “木子兄弟实在是太多心了。”凌子言无奈的道。   “凌公子,你的面好了。”   瑾俞把面端过来,木子被她安排去削剩下的面条。   “瑾姑娘这手艺真好,凌某从来不知道面条还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我没事就研究吃食,知道的自然就多了。”瑾俞笑着解释,“我弟弟他脾气直,若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凌公子别介怀。”   “瑾姑娘不用特意说这些,木子兄弟一片赤子之心护姐姐,那是真男儿。我自然不会计较那些。”   凌子言眉眼含笑,丝毫没有不悦,瑾俞也放心了。   又给凌子言送了一碗肉汤,才离开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凌子言看着后面添的肉汤,清楚瑾俞这是有给木子道歉的意思,勾了勾唇,拿起筷子吃面。   ☆、第二百七十一章没心没肺   去猪肉铺拿了猪内脏,还是和往常一样遇到了李文轩。   “昨日我去过书院,瑾天一切都好,瑾妹子放心吧!”   李文轩简单的说了一下书院的事情没有习惯说别人小话,相信瑾天也不希望在书院的那些事被瑾俞知道了担心,只挑好的说。   更何况有了先生的保证,他自然放心,相信以后书院里的同门,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讥笑,欺负瑾天。   “我刚刚去看过瑾天了,谢谢李二公子,有心了。”   瑾俞没想到李文轩昨天说到做到,还真的去看了瑾俞,看来又要欠下人情债了。   “只是顺路的事,瑾妹子见外了。”   在回去的路上,瑾俞还在感慨李文轩的热心,木子眼神怪异的看着瑾俞。   第一次觉得这女孩还真是没心没肺,李文轩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转念一想好在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然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来凑热闹,还真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想得瑾俞的心。   “木子,你说要不要做点红豆糕给那李二公子做谢礼啊?要不然欠着人情,我心里有点不踏实。”瑾俞和木子商量道。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木子就像一个小孩,人情世故完全是一片空白,问他不是白问吗?   “他不是说顺路吗?不用谢礼。”木子有点酸酸的道。   李文轩对瑾俞的事这么上心,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要不是怕瑾俞说自己,木子定要大声说谢什么谢。   “笨啊!人家那是说的客气话你懂不懂啊!”   瑾俞忍不住翻白眼,自己昨天只是提了一句李文轩就去书院,那根本就是特意的,不是顺路好不好。   “谢礼,一定要自己做吗?”木子皱着眉头问。   “……”瑾俞停了下来,回头看一脸深沉的木子,突然放声大笑,这家伙,敢情又在吃干醋了。   好笑的同时又好气,堂堂七尺男儿,这么爱吃醋好吗?   “傻木子。”   瑾俞伸手捏捏木子扶着独轮车的手背,因为用力绷的紧紧地。   “瑾娘,那些……”木子反手扣住瑾俞的手,还是把那些话吞了下去,被瑾俞认为小心眼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真的不想见那些男人觊觎瑾俞,就怕她会觉得自己没信心,木子还是好声好气的道,“那我给你捣豆沙。”   “好。”   宽厚的手掌是力度的象征,瑾俞感觉到木子掌心的湿润,也无比的放心,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一只手扶着独轮车走。   心里甜的喝了蜜糖一样。   等快到村口时,木子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瑾俞的手,瑾俞自然是走在了前面。   “瑾娘,你回来了你奶正好有事找你。”   还没有进村,就看见体态臃肿的何氏,难得喜气洋洋,笑吟吟的从村口出来,瞧那架势是准备去自己家的意思。   瑾俞看着那何氏反常的笑脸,没来由的心里发毛。   所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伯母,我们两家不是分家了吗?祖母有什么要找我。”   瑾俞不大想去老宅,那里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瑾老太太更加是没有给瑾俞享受过来自祖母的慈爱。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何氏眉开眼笑的道,“我正想去你家叫你爹过来,要不你先去老宅,我叫了二叔就过来。”   “不用了。家里的事我也能做主,我爹身体不好,还是不用劳烦他了。”   一院子的香肠和腌肉晒着,瑾俞可不相信何氏看了回不动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别让何氏去自己家了。   更何况父亲耳根子软,又愚孝,瑾俞还真怕瑾老太太又提出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逼着父亲下决定,所以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那行。你来也是一样的,一样能做决定。”   何氏看了一眼崭新的独轮车,再看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坛子,眼里的贪念暴露无遗,左右这瑾俞是小辈,这些又是能赚钱的事,她相信瑾俞不会不答应。   “木子,你先回去,我到老宅去看看。”瑾俞打发木子回家先。   “好。”   木子凉凉的看了一眼何氏,对这女人自然是没有好感,推着独轮车在堤岸边,拎了那些猪内脏和坛子去溪边洗。   这里离瑾家老宅近,若是瑾俞在那边被人欺负的话,他还能第一时间知道去帮忙。   瑾俞见木子拎着东西下堤岸,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转身跟着何氏去老宅。   瑾家老宅的大院子,和以前她们家在的时候不一样,院子里沾满泥土的箩筐,柴火那些东西堆的只剩下一条走道。   那走道还满是鸡屎,进屋去还有小心翼翼,要不然还得担心踩到。   以前还有些小家碧玉的精致,现在是荡然无存,瑾俞很无语,家里有三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折腾成这样的。   “你们那屋还给你们留着呢!你奶可是一直想着你们回来呢!”何氏热心的指着土屋对瑾俞道。   瑾俞还真的抬眼看了一下,眼角直抽抽,那土屋门口摆了一个鸡窝,鸡屎积的也是最多,这像是要给人住的地方吗?   “大伯母有心了,那鸡窝摆的位置不错。”瑾俞不无讥讽的道。   “呵呵那是你们没有回来嘛,若回来的话整整就清爽了。”何氏干笑着道。   “我们两家已经分家了,既然搬出去住,自然就不会再搬回来。大伯母放心吧!”   傻子才会再回来住。   何氏今天的作为实在太古怪,瑾俞心生警惕,想想这些日子是不是又让她想了什么鬼主意来,没有开口说她还真猜不出来。   瑾云站在厨房门口,看见瑾俞进来,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进了厨房。   堂屋里有人在说话,隐约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瑾老太太难得陪着在说话。   瑾俞心下一沉,这该不会又给她摆了一个逼婚的局吧?   听着堂屋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瑾俞真的想就这样打道回府。   咳一想瑾老太太婆媳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不会善罢甘休,又打消了回家去的念头。   ☆、第二百七十二章求香料的   “娘,我把瑾娘带来了。”   何氏喜滋滋还没有进屋就叫嚷开了,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样。   正和那穿着锦衣的男人说话的瑾老太太,一听是瑾俞来了,瞬间和煦的脸就放了下来。   怎么来的是这个刺头,今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说了。   “你没有去把老二叫来?”   “这不刚好遇到瑾娘吗?我就把她叫来了。”何氏还不知道婆母的不悦,还在那里津津乐道。   瑾老太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懒货果然够懒,这事都能偷懒的。   “你去找老二过来,我们这家里长辈那么多,端没有一个小辈做主的道理。”   “祖母放心吧!我也能代表父亲,有什么事情和我说说就好。”   瑾俞跟着何氏进屋去,就听见瑾老太太这嫌弃的话,顿时明白瑾老太太要找的没有什么好事。   大太阳底下待了这么久,才进屋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屋里的黑暗。   直到能看清楚堂屋的情景时,堂屋的八仙桌边,饭桌也充当了待客的茶桌,一个穿着锦缎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坐着,瑾俞一眼就看见颧骨高耸,耷拉着嘴角的瑾老太太。   瑾老太太那斜睨过来的眼刀,分明是不喜自己到来。   “小孩子家家的,能代表什么?回去把你爹叫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有客人在,瑾老太太忍着没有发火,还是耐着性子打发瑾俞离开。   “我这来都来了,有什么祖母说便是。”   瑾俞说话间已经到了堂屋,这会儿面对面看的清楚,来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瑾俞总觉得那锦袍穿着那人身上有点格格不入。   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只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着瑾老太太,最好别是老掉牙的逼婚,否则瑾俞不介意让这人知难而退。   “这位就是你们家在镇上卖卤菜的姑娘吗?”那男人问。   “正是,正是。我家瑾娘做的菜可好吃了……”   “嗯哼”   何氏笑着抢先回答,不想瑾老太太冷哼一声打断了她。   大抵是被瑾老太太呵骂习惯了,何氏立马乖乖的闭嘴,也不见尴尬,只站在瑾老太太身后也不出去。   “失敬失敬。没想到那么好的厨艺,居然是出自一个小姑娘手里。看来吴某今天是来对了。”   那男人笑吟吟两眼放光的道,可以看出对瑾俞有过粗略的了解。   “不知这位老板今天来,是……”瑾俞问。   “嗯哼”瑾老太太不悦的再次冷哼,示意瑾俞和那个人,这家里当家做主的可是她。   可惜没有人去管,那客商在得到何氏的确认后,更是激动站了起来,恭敬的对瑾俞行了一个礼。   “吴某是江南来的客商,前几日在富贵酒楼吃到瑾姑娘做的卤菜,真是妙不可言啊!”   “哦!”   瑾俞淡淡的回了一句,和那客商的热情,完全不一样。   那客商一通赞美的话语说出来,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谦虚,更加没有听到瑾俞兴奋的晕头转向的回应,只是一个哦。   敷衍了事。   “吴某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吃着这味道,想着若是姑娘愿意卖香料的话,我愿意出大价钱购买。如此互惠互利的事,想来姑娘是不会拒绝的吧!对吧!老夫人。”   “自然是愿意的,客人你要多少都行……”   何氏喜上眉梢,直接应承了下来。   大价钱欸   有了那些银钱,瑾川的媳妇礼金就有着落了,相信那孩子也会开颜一些。   “那就好,我就觉得瑾姑娘家风好,果然是有大家风范啊!”   “那是。我公公当年可是进士老爷,你来这里找我们,那可是来对了!”何氏骄傲的道。   “嗯哼!”瑾老太太心里高兴,夸瑾老爷子比她还实用,端着姿态见没有人理她,再次清了清嗓子道,“这卤菜可是独一份,价格低不了。不知你能出到多少呢?”   “价钱好说,多少我都要。”   客商立马应到,眉眼都是喜气,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瑾俞一直站在那里好笑的看着那喜出望外的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立马就有拍板成交了似得,看得差点都有点不忍心打断他们的美梦了。   “嗯哼”这回轮到瑾俞来假咳了,意在提醒这三个人,这件事的表决权,还在她这里。   “正好瑾娘在这里,刚刚客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快回去把香料拿来吧!别耽误了客人的事。”何氏不由自主的安排道。   “不好意思啊!那香料……我不卖”   瑾俞背着手,笑着道,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半点愧疚。   “什么”   “什么”   瑾老太太婆媳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瑾俞,这话实在是出乎意料。   “不是……瑾姑娘,你肯定是没有听见价格,等我和你提了价格后,你就明白了。”   三人总算是想起了瑾俞,据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瑾俞,这可是头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多少我都不卖。老板请回吧!”瑾俞不为所动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指定这破烂招数也是那钱有福让人来假扮的。   不说她指着那些香料和配方发家致富,就钱有福的酒楼那罂粟果子的事情没有解决,她就半点东西的不会卖给他   “瑾娘,你别又犯糊涂”   瑾老太太喝道,此时才想起现在这个孙女可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祖母,我说不卖是真的,我们已经分家了,二房的是不用祖母再操心了。没事的话,我回家了,还有事情要忙。”   瑾俞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瑾老太太,淡定的说着就准备离开。   “反了你何氏,你去把老二叫来,看我能不能给二房做主了。”瑾老太太尖叫着,半点仪容也不顾了。   “是……瑾娘啊,你就卖了吧!”何氏对瑾俞讨好的道。   “是呀!瑾姑娘考虑考虑吧!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都不比到手的银钱实用。”   “我还是那句,不卖。要是吴老板喜欢的话,可以在镇上多待几天,我每天都会送菜去镇上卖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憋屈的日子   瑾俞这话一说,那吴客商脸都黑了,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边瑾老太太腾的站起来冲到瑾俞面前,指着鼻子就骂。   “你爹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小小年纪不服管教,大人的事你也能来掺和!”   瑾俞停下脚步,看着瑾老太太瘦巴巴如枯木的手指,其实她年纪应该也不大,五十左右的样子,但早早的守寡日子不好过,加上心思重特别显老。   小眼睛骂人的时候圆瞪着,里面迸射的恨意,仿佛瑾俞就是一个仇人。   瑾俞有点明白这老太太的心思,一直当家做主了几十年,突然出了她这么一个反骨,瑾老太太自然是保持不了她能所谓的仪态。   叹了口气,瑾俞很无奈。   “祖母,这是我的事,您不懂这里面的一些猫腻,就别管了。”瑾俞缓和了口气道。   希望瑾老太太还能有点理智。   “我怎么就不懂了?那香料你不是能找吗?卖了换银子不就行了,你那几个卤菜不是一样卖钱。快去把你的香料拿来卖了!”瑾老太太不依不饶道。   早年丈夫去世,虽然是家里现有资产,但养儿长大一路跌跌撞撞花费也不少,原来她随了自己的父亲不懂银钱来的不容易,这么多年下来才知道什么都不如银钱好。   在她眼里瑾俞家的东西就是她的,为何就不能做主了,今天她倒是要看看这死丫头敢不敢再忤逆。   “瑾老太太不愧是一家之主,有远见啊!”吴客商适时奉承道。   瑾俞斜了他一眼,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若是大客商的话当以和为贵,怎么可能会让人家人起争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知道自己这边行不通,故意找的瑾老太太来压制自己。   可惜这人错了,以为她是那种任长辈搓圆搓扁的软蛋。   “我见过三顾茅庐请贤士的,也见过喜欢一口吃食千山万水找来的。但像吴老板这样来别人家里搅事的,还是第一次见。”   吴客商脸色变了变,刚想开口说话又被瑾俞打断了。   “我知道今天是谁想要来买我的香料,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是我家养家糊口的配方我不会卖。   那香料也一样不会卖,若是你再这样胡搅蛮缠的话,那么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那些事就别想藏着掖着了。   什么时候我嘴上没有把门,说不定整个镇上就知道了。   到时候别说我无情,只要他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改过了我就当不知道那件事。   别把思绪用在旁门左道上,他的酒楼生意不会差的。   做吃食也要讲良心,别到最后害人害己,后悔莫及。”   “瑾姑娘误会了,吴某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若是刚刚言语有失的话,还请瑾姑娘见谅。”   瑾俞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吴客商的脸上是精彩的不行,他来的时候只听那钱有福说瑾家有个当家做主的老太太,只要搞定那老太太就行,可这一说话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   钱有福以为的软蛋小姑娘,在强横的老太太面前,那可是比那老太太还有强硬。   瞧那老太太被气得德容都不讲,只和街头泼妇骂街一样,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成不了了。   至于那富贵酒楼里有猫腻,这事他也不知道啊!   总而言之,那富贵酒楼和瑾俞闹掰,瑾俞是不打算合作了,而钱有福却不能没有瑾俞的卤菜。   可富贵酒楼有把柄在瑾俞手上,这事就是一个死套,解不了。   “吴老板请回吧!您一身正气,别被人拿去当了塞狗洞的东西。”瑾俞脸上带笑,话语却难听的不行。   “瑾姑娘言之有理,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以后还能再合作。吴某告辞!”   吴客商心里有鬼,拱拱手告辞,狼狈的离开,临走前瑾俞还把他带来的礼盒给他带了回去。   “去了几次镇上,别的没有学会,倒是练了一口的伶牙俐齿回来!”   何氏狠狠地瞪着瑾俞,恨不得咬下瑾俞身上一块肉回来,那香料不卖的话,瑾老太太不给银钱出来,她儿子瑾川的婚事就没法成。   “大伯母,我看你年纪也不是很小,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居然都没有听懂。”   瑾俞冷眼看着何氏,无脑的女人又贪婪,也不知道她祖母当年从哪里挖出来的极品。   “我只知道你个赔钱货不好好的把东西卖了换钱,你还觉得有理了是不是?啊!”何氏插着腰问。   “呵呵”瑾俞冷笑着不打算理她,转而对虽然还在冒火,但已经不开口的瑾老太太道,   “祖母,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不卖卤菜香料给那家酒楼,为了你们的安全,这里面的事情不能和你们说。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我家要靠那个糊口。   你也清楚我家的那些底子,没有地,没有粮。朝不保夕,一天不挖野菜都要饿死。   我爹不怨你,我也不怨你,但是你若是再给我找麻烦的话,那么寒了我爹的心。   你觉得我爹还会原谅你吗?”   还会吗?   估计不会了。   当初狠心的要求分家,哪怕她把口粮和田地扣了,那老二还是执意要走。   “没教养的东西!你们二房都是!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以为我会稀罕看你们一眼吗?滚滚滚!别在出现在我家里!”   瑾老太太心里纵然是怕瑾俞说的事,但嘴上还是说的很硬。   “祖母你也别生气,您这里地方宝贵,以后不请我估计都不来了。告辞!”瑾俞笑眯眯的说完,抬脚就走。   小心翼翼的出了那杂乱的院子,看见堤岸下忙碌的男人,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可真憋屈。   “娘!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   “不让她走,你还想怎么样?”   瑾老太太呵道,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看不懂眼神的何氏又撞了枪口上。   “我不是想可以卖了香料,让她孝敬您嘛!不行了,有点可惜……呵呵……”何氏干笑道。   “不长眼的东西我有儿有孙,稀罕她一个赔钱货!你少在这里给我上眼药,给我把院子拾掇了,你看看还有地方下脚吗?惫懒的东西……”   瑾俞在溪边都能听见瑾老太太尖锐的声音在骂人,无奈的笑笑,朝一脸担心的木子走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柔情   看见瑾俞笑着从堤岸下来,木子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刚刚溪边那潺潺流水声都没有掩住瑾家传来的叫骂声,他可是忍了许久才没有冲动去找瑾俞出来。   “木子,你可真能干。都洗了这么多了。”   瑾俞笑着道,看见木子的一刻,之前被人指着骂的委屈差点就压不住了,对上他温柔的眼眸,又觉得瑾家老宅那婆媳俩算什么,根本就可以当做陌生人。   “你要是累了坐下歇会儿,剩下的一点我来。”   木子哪能看不到瑾俞刹那的强颜欢笑,瑾俞不想他担心,那么他就不让瑾俞为难,洗了手把装水的竹罐给瑾俞递过去。   “木子你真好。”   “傻丫头,又在哄我高兴,是不是?”木子无奈的道。   瑾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通常不和他说,现在在一起久了,木子可以从她的脸色看出来一些情绪来。   “嘿嘿!谢谢你对我好,木子。”   瑾俞甜甜的道,看了一眼木子宽厚的胸膛,要是在现代的话,她真想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求安慰。   原来有人护着的时候,心会特别软,人也特别的脆弱。   抱着竹罐在溪边坐下,看着木子已经很熟练的清洗那些东西,瑾俞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好好的一个强悍男人,给使唤成居家型好男人。   瑾俞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木子怎么能没有感觉,但小丫头心情郁闷,要看就看吧。   瑾俞没有看很久,就在溪边蹲下摸螺蛳了。   溪边的石头下一摸一把,一点都不想前些日子被自己那样大肆扫荡过一样,随着螺蛳越来越多,瑾俞那一点郁闷之气消失殆尽。   不就是两个老女人吗?   不就两个吵架都吵不过自己的老女人吗?   就是骂的有点难听,不与她们计较就是,倒是钱有福这个人,利欲熏心恐怕什么都做得出来,已经说明不合作了,居然还有脸另外找人来买香料。   ……   把摸上来的螺蛳洗干净装进坛子里带回去,瑾俞慢慢悠悠的跟着木子回家。   院子里的晾衣架晒了满满竹竿的小肠,经过一夜的和一上午的太阳暴晒,外面的水分已经干了不少,瑾俞伸手戳戳那软软的香肠对在卸独轮车上东西的木子道。   “木子,你一会儿去砍一下松柏枝回来,我有用。”   “好。”   木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等把坛子和猪内脏搬进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瑾俞搬了椅子坐在瑾昌明身边,木子回屋换了一件衣服准备上山。   瑾俞从来没有这样悠闲过,哪次回来不是脚不着地的干活,见女儿居然在自己身边坐下,瑾昌明有点诧异。   “这天天来来去去的跑,我们瑾娘可是累坏了。”瑾昌明编制着手里的小竹萝,笑着道,不难听出话里的心疼。   “我不累,爹别担心我。”   瑾俞看着瑾昌明灵活编制的手,有些地方被竹片割的沁出点点猩红,已经干涸的血迹,没有创口贴,也没有纱布的时代,他就那么没有痛觉一样的继续忙活。   “今天可是见到瑾天了?在书院可还好?”   “小天一切都好,穿着学士服温文尔雅的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瑾俞说着瑾天的变化,瑾昌明仔细的听着,偶尔嗔一句小家伙又调皮了,看的出他也担心瑾天,但平常也不说。   “爹,刚刚我去了一趟老宅,是祖母让大伯母来叫的……”   说完瑾天的事情,看着瑾昌明心情也很好,瑾俞才把刚刚回来去瑾家老宅的事说了。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把那些听了让人怒火中烧辱骂的话语说出来,瑾俞语气平和,仿佛说的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瑾昌明手里的活慢慢的放了下来,抬手拍拍女儿瘦弱的肩膀。   “爹不会答应卖配方和卤菜的,错了一次,就够了。”有了春桃的前车之鉴,瑾昌明自然明白。   瑾俞也是想要给父亲提个醒,别被瑾老太太三言两语的一责骂,什么都给了。   没想到父亲心里门清,她也轻松了不少。   瑾老太太婆媳瑾俞那声严色厉的说,对于这真心对待自己的父亲,瑾俞怕自己会心软,若是他开口的话,恐怕会答应给了。   好在父亲没有那么做。   没有了心理负担,瑾俞一下轻松了不少,起身忙活厨房的事情去了。   瑾昌明苦笑的摇摇头,女儿太过懂事了,不像别的女儿家会摇着手撒娇,说什么话都估计着自己的情绪。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儿担负太多,早早就丢了属于孩子的童真了。   ……   木子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松柏枝,还有三只山鸡和两只野兔。   吃了午饭后,煮了猪头,把昨天留下的排骨一半红烧,一半做了香酥,家里到处弥漫着肉香。   让木子架了一个半人高的架子做熏肠,在他忙活的时候,瑾俞刮了今天的两副小肠衣,把昨天剩下的一些拌好的肉塞了进去。   见原本鲜红的肉色,在松柏枝的烟气里慢慢地变成金黄,瑾俞很有一股成就感,这没事都是出自自然的模式,这样的熏肠才是正宗的味道,粗犷里不乏细致。   “这是熟了?”   木子在削丫字型的树枝,忙碌了一会儿就看见瑾俞拔开遮挡的松柏枝查看,金黄的熏肠比瑾俞做的蒸肠看着还诱人,他便问。   “还没有呢!大概通风处晾半个月到二十天就好了。”   “哦!”便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瑾俞以为木子是尝了,进了厨房把蒸好的肉肠夹了两节出来,一节递给父亲,一节给木子。   “来尝尝这个新口味的肉肠,就是刚刚熏的那种。”   “我不吃了,不是快吃饭了吗?”木子觉得好笑,瑾俞这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哄了。   话说他之前不就是和小孩子一样吗?   实在太丢脸了。   想到这里,木子有点坐不住了,耳根都红了,慌张的抱起地上那十几个树丫往后院去。   “你不吃点再去忙啊!”   “不吃了,我把这些钉上就回来。”   瑾俞在身后叫,木子走的越快了。   “这是怎么了?”瑾俞摸不着头脑了,转而问在吃东西的父亲,“爹,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约定   “好吃,味道好极了。”   瑾昌明笑着道,木子刚刚那是害羞了,可自己女儿明显没有看出来。   眼见着两个相处越来越融洽,瑾昌明也放心,就算木子脑子有点迟钝,不清醒,但人品好就行,他也不求别的,只求女儿能有个并肩同行的人。   “那就好。骨头汤也炖好了,我煮饭去。”   那头大野猪不仅肉多,骨头也多,瑾俞庆幸现在天气还不热,只是把煮不完的猪骨加盐焯水后还能放两天。   晚餐也简单,熬了点糙米粥,一个青菜和一小竹萝的油渣饼。   煮好饭木子还没有回来,瑾俞去了后院。   入目的是七八垄地,种的红薯已经抽条,生机勃勃的长势很好,一块靠篱笆的地里撒了菜籽,前几天刚刚下了雨,这会儿那地上密密麻麻的菜苗,绿油油的非常可人。   这和之前那个杂草丛生的地方截然不同,为了竹篱笆的后院,规整了许多,也更像一个家。   木子不在院里,瑾俞站在后门的台阶上可以看见木子在不远的山脚忙碌。   山坳里不时有木棒敲击的声音回荡,他在把树丫埋进土里,然后把竹管架在什么接水过来。   做事条理清楚,思路缜密,除了缺失记忆外,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再也不是那个睁着纯净无邪的眼睛,纯真的喊饿的那个清纯男孩。   这一切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所为。   瑾俞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捏紧,那种无力掌控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她有种感觉,若是哪天木子清醒恢复记忆的话,也会像他干活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的离开。   离开这个只让他驻足的小山村。   “还差几个树丫就好,我钉上就回来。”   木子由远而近的走过来,那到成人脖子高的竹篱笆,根本难不住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一下就翻了进来。   夕阳的余晖还在,但迎面而来的男人,比阳光还要耀眼。   “我来帮忙。”   “不要……好。”   想要拒绝的,可看见瑾俞那专注的眼神,木子点点头答应了。   前面院子里还有木子削好的树丫,在把猎物拿回来后,他又去了一趟山上,挑的都是树丫带回来。   抱着那树丫木子很快就回来了,把树丫扔出去后,才想起后院的竹篱笆没有门,瑾俞肯定爬不过去。   回头看见瑾俞跃跃欲试的脸,木子打消了要瑾俞往前面出去的念头,二话不说,伸手插上瑾俞的腰,就要往竹篱笆外送。   “啊……”突然的凌空,瑾俞被吓了一跳,一声尖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反应迅速的保住木子,“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娇嗔的话语,女孩娇柔的腰身就在手上,木子突然有点脱力,抱起的动作顿了顿,又把人放下来。   “我……我先出去,再来扶你。”   光天化日之下,夕阳还照的到处亮堂堂的,木子身体里奔腾的血液,已经在蠢蠢欲动。   “那边不是有石头吗?我踩着石头出去就行。”   瑾俞在木子放下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松开了手,这男人实在是太大胆了。   “好。”   两块固定竹篱笆的石头被木子拿过来,好在瑾俞在家干活都是穿裤装,外裙的下摆拎在手里,一只手由木子牵着出了后院。   “你居然把这些支架都做好了,这速度可真快。”   那竹管想要接回家的话,距离不少于一千米,支撑竹管的树丫木子已经钉好了,通好竹芯的竹管倒是还少一半,看来明天还需要在上一次竹山。   “快点做好,你就不用去溪边洗了。”木子温声道。   “明天我们带点青砖回来,就在后院砌一个水池装水。”   “你说怎么办都行,依你便是。”   瑾俞扶着树丫让木子好往下使劲,听见木子这话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两个人做事情速度快了想到,虽然这里离家近,但杂草丛生木子还是担心有蛇类出来吓着瑾俞打好树丫也不管其他的,两个人就往回走。   木子扛着锄头,手上还拎着磨得雪亮的柴刀,明明就是一个裤腿沾泥的农夫,偏偏走出了大将军的龙行虎步来。   瑾俞本来是和木子并肩而行的,没有走几步就落下了,然后木子又会停下来等她。   联系两次后,木子就不走了,等着瑾俞走在前面,他自己慢悠悠的在身后跟着。   “木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瑾俞轻声问。   “没有想过。”   木子老实的道,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又怎么去幻想。   现在他除了在瑾家的记忆外,就是和瑾俞相处的点点滴滴,倒是有设想过以后,能不能早点和瑾俞在一起,不再是两个人隔着一堵墙睡着。   “要是有办法让你早点恢复记忆,你愿意吗?”瑾俞小心的问。   “若是早点恢复记忆的话,你肯嫁我,我就愿意。”   “美的你谁说要嫁你了。”瑾俞红着脸嗔怪道。   上次木子要说被她阻拦了,这回听到木子这么直接的话语,瑾俞心里有点激动又害怕。   两个人认识到现在才一个多月,这就是放在现代闪婚的话也太快,更何况是这古代定亲好几年才成亲的时代。   “瑾娘,你是担心我养不起你吗?放心吧!我可以的。明天开始……”   “停停停”这越说越没边了,“木子,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就让你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我们彼此在深入了解一下。好吗?”   我怕你记忆恢复以后,会后悔。   瑾俞含笑看着木子,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木子只是木子,那多好。   “依你。”   伸手握住瑾俞,大大的手掌包裹着纤细的皓腕,唯有这样才能感觉自己握住未来了一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没有从后院进去,反正天黑了也不怕有人看见,牵着手特意绕到前院回的家。   “你去洗脸去,我去把菜热一下。”   院子里已经燃起了火把,竹片破开的声音,是父亲还在院子里忙碌,瑾俞戳戳木子握住自己的手,示意他松开。   “你可真磨人。”   瑾俞瞪了他一眼,甩了他的手进屋,别以为她不知道木子说的这个磨人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七十六章自寻死路   话说那吴客商回到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钱有福复命。   他本就是柳镇的雅痞,所谓的雅痞就是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又比普通的混混多懂一些礼节,镇上若是有人有为难的事情,花点钱他会去走一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自诩高人一等的混混罢了。   想当年家里倒是在柳镇也风光过一阵,连绵的战事让他的家族搬的搬毁的毁,就这样到他这一辈是彻底的破败了。   身上的那身锦袍自然也不是他这破败的人家该有的,钱有福提供了那衣袍,他穿着觉得甚是威风。   所以装腔作势一回,自然回了镇上就摸进了烟花巷去,点了昔日眼睛长在头顶的花姑娘,用他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那花姑娘以为这吴良是真的要兴旺发达了,自是拿出浑身解数服侍了一场。   事了,吴良带着无比餍足的慵懒去的富贵酒楼,大摇大摆的进了酒楼,直往后院去。   钱有福已经等在客室里,只是来人是吴良,他端着姿态没有出去迎。   等看见两手空空,带着脂粉香进来的吴良,钱有福按耐住激动的心,招呼吴良,“来了?坐吧!”   “钱老板真是好命啊!有事都使银钱让人跑断腿,自己倒是在家里喝喝茶,悠哉悠哉。”   吴良在钱有福下首的椅子坐下,刚刚激战过后的双腿还有点软,大背椅太舒服,他整个人就像摊在那里一样,吊儿郎当的样。   钱有福瞧着吴良那副做派,眼角抽抽,但一会儿便收敛了不悦。   “香料买回来了?在哪里?”   “瞧钱老板说的话,凡事要循序渐进,哪里有那么快解决的事。”吴良老神在在的道。   “你什么意思?这是……空手而回?”钱有福把手里的茶盏撂在桌上,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了个透,“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搞定吗?为何现在又不行了?”   “钱老板你别急啊!”   “吴良,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钱有福把脸一拉,不客气的道。   银子他可是给了二十两,也是算准这吴良虽然浑,但在那混混里头也算是有口碑的,一般出手的事情十之八,九都会成。   可到自己这件事,这么久出差了呢?   “钱老板你也别急,我这忙了大半天了,喝口茶再说。”   吴良慢吞吞的端起专门给他的那盏茶,吸溜吸溜的喝了一半,在钱有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他才缓缓地放下茶盏。   “钱老板,你和那瑾姑娘有恩怨?”吴良状似无意的问。   “那是我的事情,没有必要和你说!”   “哦!那我就不问了。”吴良老实的点点头,手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点着,“钱老板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姑娘手里了吧!我猜猜看……”   “你什么意思?是那瑾俞和你说了什么吗?”钱有福恶声恶气道,笑面虎已经不用维持了,只恨不得把那瑾俞拎出来鞭挞一番。   果然是一个隐患,那女人就是一个祸害。   “钱老板也别着急啊!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商量就是。”   看着钱有福阴翳的脸,吴良心里已经有了数,果然是有过节,还是一个大的把柄在瑾俞手里,这看酒楼的把柄无非就是吃食。   吴良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这瑾俞还真是财神爷啊,无端端又给自己送了财路来。   “我没有什么和你好商量的,把银子还来,这衣袍就送你了。”   钱有福失态只是一瞬,在看见吴良得逞的笑脸,恍然大悟,明白之前吴良那只是试探,而自己表现的太迫切,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我这人也不贪心,守着钱老板那么大的一个秘密,二十两银子,大概可以堵住我的嘴了。钱老板财大气粗,应该是不在乎那么点银子的。”   “吴良你以为我会怕你吗?”钱有福冷笑着,“那瑾俞和我合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为人我还是了解一点,她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你想要来我这里敲诈,还嫩了点。”   “钱老板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了,我这是封口费,和敲诈勒索没有关系。”吴良坐直了身体,摆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有什么想要封口的?”钱有福笑的和煦,“今日倒是遇到一个来酒楼敲诈的无赖,不小心被我的伙计下手重了一点打残了。”   “钱老板以为这件事可以瞒过众人吗?”   吴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客室门打开,进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一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我这几天刚刚请了这几个打手,本来是看家护院的,可惜柳镇一向太平,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今天劳烦吴良兄弟给试试他们的身手了。”   “钱有福,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吴良颤着声音道。   本来只是想诈一点银子用用,若是搭上小命可就不好玩了,但他虽然落魄,骨子里还有那残存的商户低贱思想,还是嘴硬的很。   “你和我说王法,那不是可笑吗?”钱有福坐下,捻起茶盏喝茶,云淡风轻的道,“吴良此人行为恶劣,无故潜进酒楼后院偷窃,当场被抓。伙计不知轻重打坏了,念在你家里还有老小,偷盗的二十两银子,就算是我积德行善,给你的安葬费吧!”   “钱有福钱老板!饶命啊~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真的只是玩笑话……哎哟!”   吴良见势不妙,赶紧求饶,但碗口大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身上,前面还能哀呼讨饶,后面就剩下痛苦的呻吟了。   “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你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钱有福冷眼看着声息越来越弱的吴良,“至于另外一个,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乖乖的拿着配方求我……”   “老板!闭气了。”   两个彪形大汉已经停手,之前趾高气昂的吴良已经和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口鼻出血,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息。   “带去衙上报案,就是此人来酒楼盗窃,被失手打死了。”   “是。”   两个人拎着吴良软趴趴的身体就走,地上留下一滩暗红,钱有福一直端着茶盏喝茶,刚刚愤怒的心情再没有半点起伏。   ☆、第二百七十七章谈判   第二天瑾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还早,一样把做好的肉肠送了一份去书院给瑾天,还是在那门房嫌弃的话语里,等他去请了瑾天出来。   瑾天的精神不错,姐弟俩说了会儿话,瑾俞就把带来的东西给了他。   “姐,你要是忙的话,就别来送东西了。我在书院里什么都不缺。”   瑾天紧紧地抱着包裹,脸上甜甜的笑着,也不和姐姐说昨天的事情。   “傻孩子,姐姐这是顺路过来,再说,就算是忙也不差这点时间。你才来书院还没有适应,等你熟悉后我放心了,自然就不用天天过来了。”   瑾俞心疼的摸摸瑾天,太懂事的孩子就是不会为自己着想。   “男人以后要走的路很长都是自己去摸索,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是要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吗?人说慈母多败儿,你做姐姐的也别管太多,要相信他自己能行。”   门房看姐弟俩难舍难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瑾天进书院六天,他那个姐姐就来了五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瑾家人看似平民百姓,孩子养的比富贵人家都珍贵。   “多谢先生提点。”   瑾俞礼貌的冲那个门房行了一个礼,虽然那个人语气不好,但说的话也没有错,只是听归听,这开始的几天她还是会给瑾天送吃食的。   “明白就好,赶紧走吧!优柔寡断不是男儿所为,你难道还想让她给你送一辈子的吃食吗?”门房不耐烦的样子,转而又对瑾天一番说教。   瑾俞姐弟俩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敢情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天你进去吧!准备一下上课刚刚好。”   瑾俞摆摆手示意瑾天先进去,瑾天会意,也朝瑾俞摆摆手,还不忘对石阶下的木子说声再见。   “有劳先生了,再会。”   见瑾天进去,门房准备关门的时候,瑾俞笑着对那门房挥挥手。   门房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的把门拍上,这婆婆妈妈的女人,真是童瑶。   摸了腰上好久没有装酒的酒壶,喝了点壶里的水,压不下心头沸腾的情绪,干脆又倒回摇椅闭上眼睛睡觉。   他就看不得别人幸福,看不得别人笑,怎么了?   瑾俞看着紧闭的枣红色大门,耸耸肩转身离开,脾气怪的人经常有,今年遇到的特别多罢了。   瑾天预料到今天看到能再碰到林俊峰,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只是和昨天的意气风发不一样,今天的林俊峰精神萎靡,呵气连天,连带和他一起过来的赵兴库和陈文豪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几位师兄早。”   瑾天学聪明了,离他们丈许远就停下了脚步,礼貌的行了一个同辈礼。   “别啰嗦,快点把好吃的拿出来。没见到林师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吗?”赵兴库凶巴巴的朝瑾天伸出手来。   “林师兄真的要买我的吃食吗?”瑾天站着一动不动,反而问正在伸懒腰的林俊峰。   “小鬼,怎么就隔了一天,胆肥了啊!林师兄肯吃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给你银子那是打赏你。还敢有脸在这里说卖不卖的事。识相的拿来便是,啰嗦什么!”   陈文豪挥着手里附庸风雅的扇子,作势就要来打瑾天,可人却站着原来的地方没有动,林俊峰没有开口,他们也懂眼色的。   “嘶~胆儿确实肥了些。不过爷喜欢。我说你原来那哭哭啼啼,小可怜的样子做个谁看啊!要是早点这样的话,大家不落得轻松吗?”   林俊峰用扇子敲着自己的后颈部,打着转打量了一番瑾天,怎么觉得这娃一天不见,变化大了。   “林师兄也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孩子,不懂什么礼节。但是我知道银货两讫,交易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哟!懂得还不少啊!要是吃你东西不给银子,你想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林俊峰玩性大起,那种怎么都睡不够,挠心挠肺的感觉好像也舒缓了一些,不由半开玩笑的问一脸正气的瑾天。   “三位师兄若是要抢我的东西,我自然是无可奈何。但是那样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君子,师兄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大家礼仪,自然也不喜做那样的事。”   “嘿!你们看啊!就读了几天书,这满嘴的仁义道德,和个老学究一样了。”陈文豪发现好玩的东西一样,指着瑾天大笑。   他们三个进书院最少的赵兴库都六年,不想还要一个才进书院六天的菜鸟说教,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就是!定是我们太好说话了,壮了这小子的胆。让我揍他几下,应该就会乖乖听话了。”   赵兴库捏着拳头啪啪响,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读书和打架比,还是打架比较诱人一些。   “赵师兄,我不和你打,先生知道了会罚的。”   不远处的阁楼上,正捻着茶盏喝茶的先生,顿了顿,把茶盏搁在窗棂上。   他倒是要看看瑾天被人欺负了这些天,今天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楼下瑾天一本正经的说完,那三个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瑾天只是继续和他们保持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个笑。   “你们看啊!这小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哎哟……”   赵兴库离瑾天近,一手拍在瑾天的肩膀上,瘦小的瑾天一动不动,他狐疑的看着自己被瑾天扣住的手腕,还没有搞明白,一阵天翻地覆,已经被摔倒在地上了。   “什么意思?赵兴库,你怎么摔倒了?”   陈文豪上前查看,刚刚瑾天那一下太快,或许说那一个过肩摔他不敢相信是瑾天所谓,只问躺在地上不停哀呼的赵兴库。   “该死的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你!”   赵兴库挣扎着爬起来,黑白相间的学士服一片狼藉沾满了尘土,就要往瑾天冲来。   “好了!赵兴库你技不如人,还有脸了是不?”   林俊峰张得老大的嘴巴终于闭上了,这瘦瘦小小的家伙,还真有点意思啊!   见赵兴库撸着袖子要和瑾天拼命的样子,林俊峰厉声把人喝住,赵兴库那大山似得身子扑过去的话,那小家伙估计要被压扁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就这样算了   “师兄,老大。他刚刚摔我!”赵兴库扶着刚刚摔的生疼的腰背,委屈的道。   “去去去,还有脸了是吧!滚回去收拾好再来,被先生知道你打架,别怪我把你扔出去顶罪。”   林俊峰不耐烦的冲赵兴库挥挥手,光长个子不长脑,真没意思。   回头再看瑾天小胳膊小腿的,真是不懂了,这赵兴库两下瑾天那么大,可刚刚就是那样给掼地上了,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不打架的,是他逼我出手。”瑾天捏紧手上的包裹无辜的道。   果然木子哥哥说的没错,一切要出其不意才能致胜,他刚刚试了一下,果然好用。   只是他有点后怕,担心他们三个回过味来,又来找他打。   “你……”林俊峰愣了愣,明明是自己这边的人被瑾天打,可看着瑾天那模样,好像自己欺负他了一样,“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今天的事算他倒霉,不怪你。”   “那林师兄还要买我的吃食吗?不要的话,我走了。”瑾天尽量不表现出紧张,面上保持平和抱着包裹问。   “看来我今天要是不说买的话,你也一样摔我对不对?”林俊峰用扇子挠挠脸,好笑的问。   “林师兄和他们不一样。”瑾天认真的道。   “嗯!哪里不一样?”   “因为你不会让自己为了一口吃食丢面子,林家家大业大,不差钱。”而且最坏,最可恶。   “这伶牙俐齿的,行。从今天开始就从你这里买吃食了。”林俊峰被瑾天说的乐了,从怀里摸出两个银角,“银子给你,吃食归我。”   “谢谢师兄捧场。”从林俊峰手里抓了银角,瑾天不做停留,抬脚就走。   林俊峰看着自己的手心,要是没有感觉错的话,那小家伙的指尖都在发抖。   装得挺像啊!   他还以为吃了熊心豹子胆,天不怕地不怕呢!   这小家伙真有意思。   “师兄,就让赵兴库被那现在给欺负了吗?”   陈文豪上来想拿林俊峰怀里的包裹,被一扇子打开,只能讪笑着站在那里。   “被一个还没有到胸口的小孩子欺负,这事说出去长脸是吗?都给我扒皮绷紧了,不怕丢脸你就到处说!”   “是……是!”   林俊峰看白痴似得,瞪了一眼陈文豪,低头查看瑾俞给瑾天送的都是什么好吃的。   一节节圆溜溜的不知道啥,闻着都是肉味,其他的不但有昨天的香酥排骨,还有一份红烧排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说做就做,林俊峰伸手捻了一块塞嘴里,甜里带着点辣,那不知明的香料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咬到骨头上,连骨头都是那浓香。   “好吃吗?”   一个声音问在一个一个往嘴里送吃食的林俊峰。   “嗯!好吃,实在太好吃了。陈文豪,你也来尝尝。”   林俊峰吐出嘴里的骨头,转身施舍似得捻着一块排骨准备递给陈文豪尝尝。   然后就定住了,想讨好的笑笑,发现嘴里还都是肉,连忙快速的咽下嘴里的肉,才开口。   “先生早!”   “嗯!”青山居士一身烟灰色长袍,背着手站在林俊峰身边,刚刚那句好吃吗就是他问的,眼睛仿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吃食,义正言辞的道,“欺负弱小,乃不没有长者之风;不讲礼仪在大庭广众下吃东西,乃枉顾我多年的教诲。弄墨,把那些东西没收了,以示警告。”   “是。”   弄墨上来,一把就抱走了林俊峰手上的包裹,跟着一脸严肃的青山居士走了。   走了!   “……”   “……”   林俊峰和陈文豪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才吃了两口的吃食被没收,那就是说今天吃不到了。   “师兄,被先生拿走了……你……能不能把你手上的肉,让我尝尝味道啊?”   陈文豪一脸垂涎的,看着林俊峰还锲而不舍捏在手里的排骨问。   “给你尝尝?”   “对对对”陈文豪讨好的点点头。   林俊峰心疼的看着仅有的一块肉,早知道就抱回宿舍去吃了,这样也不至于被先生拦路打劫走。   “哦!”林俊峰哦完,把手上的肉往嘴里一丢,剩下一块骨头完好的吐出来,一本正经的道,“没有了。下次吧!”   “师兄你……”   陈文豪一脸吃惊的看看林俊峰的手,再看看他蠕动的嘴和地上的肉骨头,欲哭无泪。   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   ……   还是那个阁楼,不同的是这回青山居士不在喝茶,也不煮茶,而是坐在案几边。   案几上摆了刚刚从林俊峰手里没收来的肉菜,面前还摆了一碗粥,满脸郑重,眼里冒着愉悦的精光在没收那些菜。   弄墨也捧着一个碗,碗里是林俊峰之前打开尝过的红烧排骨,一坐一立吃的津津有味。   主仆二人,非常默契的吃饭,严格的实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   ……   瑾俞从医馆借了炉子和水过来,经过富贵酒楼的时候,看见门口跪着四五个披麻戴孝哭泣的男女。   瑾俞心下一沉,难道是那罂粟果子吃死人了,现在苦主找上门了?   “苍天无眼啊!我家那当家的就这么走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有人瑾俞猜测太久,那五个簇拥在一起大大小小的身影里,就有一个女人悲切的哭诉着,接着酒楼里就出来一个伙计,人高马大的,瑾俞看着脸生,估计是才来不久。   那伙计甚是嚣张的站在酒楼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半挽在手肘的手臂肌肉虬髯青筋毕露,彰显着无限的力量。   “吴秦氏,你家男人来我们酒楼偷盗被打死,那是咎由自取。我们掌柜仁义给了二十两丧葬费,你别胡搅蛮缠了赶紧离开,别妨碍我们酒楼做生意……”   “我家当家的决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啊!”女人接着道。   “我呸!真是笑话!柳镇谁不知道你男人游手好闲,整日的不干好事,你倒是有脸来说你当家的好话。”   伙计不屑的反驳,手里挥舞的扫帚就差点要打到那跪着酒楼前的孤儿寡母。   ☆、第二百七十九章无能为力   “就算是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从来没有拿过别人的东西回家啊!钱老板可不能胡乱冤枉人,就这么把人活活打死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银钱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若是扭送到衙门的话,他还要坐牢,他一天贱命能换二十两银子,值了。识相的赶紧走!要不让我让人喊衙役过来,告你个同谋,你信不信!”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世道难道就是你们有钱人的天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手遮天吗?”   看的出来那女人很害怕来自伙计的威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跪在那里讨公道,只因那个被打死的是自己亲人。   人的力量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会变得无限大,没有活路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要怪就怪你男人不长眼,偷盗居然偷到这酒楼来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打人了!”   伙计高高举起扫帚,眼看着就要落在那跪着的人手上,瑾俞开口制止道。   “住手!”   “哟!来一个小娘子打抱不平啊!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我看你还是别强出头的好。”   伙计放肆的眼睛在瑾俞身上打了一个转,嘴里没有好话,脸上的神情也是恶狠狠地。   “木子。”   那人的视线太放肆,惹恼了木子,就想上去打人,被瑾俞一把拉住。   “不管她家里人犯了什么错,偷盗也罪不至死,你们打死人就是不对,现在还这样的嚣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瑾俞坦然对上那人邪恶的目光,纵使反感,但也看不惯这样的行为。   这些人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打死了赔钱就了事,想想都让人胆寒。   这才几天没有来富贵酒楼,怎么感觉这里不像酒楼,反而像那些恶霸横行的场所了。   瑾俞透过伙计看向酒楼里面,通常这时候钱有福一般都在酒楼,现在没有出面,肯定这些伙计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授意的。   “这有什么愧疚的。我们只是小惩大诫罢了。今天他是来偷盗,明日就有可能做别的,这是把源头掐断。我看小娘子这么好心,奉劝你一句,为这样的人开脱,到时候别哭都来不及。”伙计轻蔑地笑着,仿佛已经看见瑾俞吃亏的样子了。   “就是是生死也该交给官府来断定吧?我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说法,觉得打死人最多赔钱了事……”   “东家,那吴家的婆娘来找事,这会儿被那瑾姑娘撞见,正和大彪理论呢!”   伙计低着头向钱有福汇报酒楼门口的情况,屋里的钱有福早就没有以前的淡定,本来以为吴良死了,银钱也赔了,他们家就那样捏着鼻子认了。   谁知道那婆娘银钱照收,事情照闹,这样下去也影响酒楼声誉啊!   “哼!白眼狼一个!当初的知遇之恩,现在是忘得一干二净了。”钱有福愤恨的骂道。   这些事都由瑾俞而起,若是她当初不揭穿罂粟果子的事,大家继续合作不万事大吉吗?   偏偏那女人不识好歹,又爱管闲事,真是让人气恨呢!   “现在人少,大家要不要先把那吴家婆娘打发了,免得事情闹大不好看?”伙计小心翼翼的问。   昨天吴良神气十足的进了酒楼,当时看见的人不少,可最后被横着抬出去,还是因为偷盗,这是几分真几分假,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伙计也是依附酒楼吃饭,当然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呸!该死的……你去百花楼把昨天吴良点的那个女人叫了,就说……”   “好的掌柜,我这就去。”伙计点点头立马就走。   钱有福一脸阴霾,瑾俞若是知道那吴良就是因为她说的话送命,钱有福真想看看瑾俞脸上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些,钱有福脸上的杀气俱现,可惜这些话死都不能问出去,那吴良也只能是因为偷盗,失手被护院打死。   “我家当家的,他虽然游手好闲,但是真的不会做偷盗的事情啊!再说你们这酒楼,人来人往的,他就是想要偷银子也没有机会下手啊……还请姑娘和大家为可怜的小妇人做主啊!”   那女人见瑾俞为她出头,转而过来就抱住瑾俞的腿,又是一番哭诉。   “这位大嫂,抱歉我没法为你做主,只是路过看不惯他们那样对你……”   瑾俞尴尬不已,刚刚喊住那伙计也是一时冲动,自己一个农女哪里来的权势为人做主。   “我劝小娘子还是离开别惹得一身骚的好,这妇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见瑾俞被纠缠伙计幸灾乐祸的道。   “姑娘你走吧!刚刚小妇人一时糊涂了,这事你管不了。”那女人推了瑾俞一把,搂着几个孩子继续跪在酒楼前面哭。   这会儿已经到辰时,固然这边靠近东区,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好几个都驻足在那里指指点点。   “你为什么不去报官呢?在这里闹解决不了问题的。”瑾俞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用的,官商勾结,根本就没有我们平民百姓说话的地啊……”   “让一让!让一让啊!官差老爷来了。”   一阵喧哗,两个威风凛凛的官差已经过来了,还是和瑾俞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两人,之前柳叶村刘强子的案子,就是由他们出面勘察的。   “要开始查案了,闲杂人等退开!”   “走吧!这些我们也帮不上。”   木子拉着瑾俞就走,既然有官府涉入瑾俞自然也跟着木子离开,临走前看了一眼那簇拥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的母子几个,顿时一阵心酸。   往菜场去的路上,还碰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浓郁的脂粉香,不用想都知道来人是干嘛的。   “呸!真是晦气,老娘咋就接了怎么个客呢!”   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女人甩着手上的绢丝帕子,嘴里还在唠唠叨叨。   瑾俞忍不住看了那女人几眼,那女人风风火火的扭着腰,走的奇快,根本没有发觉瑾俞再看她,更何况她那一身不同于平常妇人的清凉打扮,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的眼球,多瑾俞一个不多,少瑾俞一个不少。   ☆、第二百八十章无可奈何   “木子,走吧!”   浩瀚的天地间,万物本就平等,但人类开始文明后,悄悄地等级就开始分明了。   生存在这世间,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瑾俞自然也知道量力而行,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伤感,不知道那几个孤儿寡母,以后得日子怎么过。   ……   还是那个茶楼,挺身玉立的男子依窗俯视,隔着一个街道的距离,他都能看见对面面摊前忙碌的女孩心事重重。   修长的手有节奏的在窗棂上敲击这,淡雅的脸上嘴角上扬,是浅浅地笑,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着异样的光。   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主子,一切顺利。”   顾笙从楼下上来,在凌子言身后恭敬的道。   “嗯!”凌子言微微颔首,“就差一把火了,可别搞砸了。”   “是。”   “我下去吃面,你别跟着了。”   “是。”   飘逸的白衣翩翩离去,顾笙再看门口只有主子剩下的一片衣袂,只希望主子这回真的振作起来。   ……   今天的卤菜比完成卖的更快,瑾俞却一点欢喜都没有,老是走神想想那母子几个。   “你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   瑾俞从富贵酒楼被拉走后,一直这样的心不在焉,好在炒菜的时候习惯都在,木子瞧着她几次险险的差点出错,好在都被她自己挽救回来。   “没事,收拾好去拉点青砖,我们就回家。”瑾俞没精打采的道。   “瑾姑娘今天的菜卖得很快啊!”   清冽的声音和主人一样让人眼前一亮,瑾俞还没有回话,与世无争一样的谪仙公子就在面摊前坐下。   翠色的玉簪下,一张儒雅淡然的脸,瑾俞想着或许只有这样出尘脱俗的人,才没有烦恼吧!   “今天的菜比较新颖,客人都是图个热闹。公子稍等,面条马上就给你上来。”瑾俞擦了擦干净的木板,笑着道。   “姑娘秀外慧中,你这里的每样小菜都让人耳目一新,想不卖完都难啊!”凌子言扫了一眼一旁摆卤菜的坛子,道。   “公子谬赞了,我本就是做吃食的,总不能一成不变的做同一种食物。”   “姑娘说的是。”凌子言点点头,“那天早上你做的拉面,有阵子没有见姑娘做了,想是做起来不容易吧?”   “有点吃力,我一口气扯不出那么多的面条,手劲不够。”   瑾俞往锅里削面片的时候,还不忘回话,看地一旁的木子心惊肉跳,就怕他瑾俞把手削了。   只好站在那里小心的守着。   凌子言观察入微,瑾俞和木子两个人的关系,他只是稍微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木子显然不是瑾俞的弟弟,瞧那眉眼间流转的情意,显然是一对有情人。   这地方真奇怪了,瑾俞明显还是女孩装扮,不像是成婚的妇人,一个姑娘云英未嫁,却能和一个男子同进同出,也不怕惹人闲话。   难道是定亲的男女?   “公子,你的面好了。”   “谢谢瑾姑娘。”凌子言轻笑着道谢,捻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仿佛不经意的道,“瑾姑娘家在镇上吗?每日这么早出来,挺辛苦吧?”   “我家不在镇上,离这里有好几里地呢!”   把剩下的一点面团削进锅里,刚刚好就是两碗面的量,木子用汤勺搅动了一下,防止粘锅,听见凌子言这么问,抬头看了过去。   简易的面摊前,男子优雅的吃着面条,仿佛那一问只是一个好奇的问话而已。   那边瑾俞没有防备的和凌子言说话,凌子言说话温和又体贴,竟在几句简单的几句交谈里把之前一脸郁色的瑾俞逗笑了。   木子凌厉的视线收了回来,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把面捞出来加进乳白色翻滚的肉汤里,抓起一把野蒜撒了进去。   收了卤菜的坛子,里面只剩下些许猪肝,其他几坛子卤菜已经卖完。   “凌公子慢走。”   “再会!”   风度翩翩的玉公子潇洒离去,瑾俞看了一会儿吃完的面碗,还有那摆的工工整整的筷子,怎么觉得这很不现实,一个无论是教养还是做派都清贵无比的男人,怎么会来自己这简陋的面摊吃面。   “收摊了。”木子没有像以往那么的粗鲁,只轻声的提醒瑾俞。   “这人的气度这么好,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瑾俞感叹。   “花痴!”   木子毫不客气的抬手给了瑾俞一个爆栗,那软绵绵的书生,不就是因为穿了一身白袍装斯文吗?   有什么好看的。   “木子!你敢骂我,胆肥了你!”瑾俞气恼的瞪木子,这家伙显然是妒忌。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好看的?”木子把地上的四个坛子一下拎起来放在独轮车上,在瑾俞一副你四肢发达的眼神里,突然凑近她耳边道,“你不觉得我比较好看吗?”   “……”   无语的。   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自恋鬼,瑾俞又忍不住嘿嘿地偷笑,其实木子的容貌一点都不输凌子言;只是一个粗矿,一个文雅,女孩子通常对举止儒雅大方,又随和的男人容易起好感。   只是瑾俞是一个例外,现在知道了自己对木子的心思,觉得他这吃飞醋的表情都特别的酷。   果然色令智昏啊!   还是卖陶罐的那个店铺,独轮车虽然是加大的,但有那么多个坛子在也放不了多少砖。   瑾俞干脆买了一个大的水缸,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坛子装了进去,又买了一捆绳子把那些东西连带买的一百多块砖捆结实了拉回去。   卖陶罐的老板眉开眼笑的送了瑾俞一个油罐,算是这些日子照顾他生意给的优惠了。   有木子这个大力士在,瑾俞根本就不担心这些拿不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富贵酒楼门口,已经看不见那几道痛哭的身影,酒楼门口的栓马石上栓着驴马,还有那富贵人家代步用的轿子在外面停留,几个轿夫揣着手在闲聊,一派雍容华贵的安详,丝毫看不见之前的惨样。   “走吧!”   木子只是看了一眼那边,就来提醒瑾俞,这世道的是非曲直,无疑就在一个权字。   ☆、第二百八十一章发病   从肉铺里拿了想要的鲜肉回家,瑾俞把自己做的肉肠送了一份给李文轩表达谢意,李文轩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富贵看看瑾俞又看看傻乎乎的儿子,只能心里暗暗叹气,这现象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多谢瑾妹子。”   “新菜式,顺带给李二公子尝尝。”   “甚好,甚好……”   期间瑾俞偷瞄了一眼木子,发现他只是淡漠的把那些肉菜一起放进缸里,根本不把自己的行为当回事。   真是奇怪了,在家里反对自己给李文轩做吃食做谢礼,现在真的送了反而没事。   瑾俞不知道的是,木子在乎的是特意去做,这样随意送的东西,和卖出去的卤菜一个感觉,自然不会生气。   ……   青山书院里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谁能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课室里只有青山居士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回荡,犀利的眼睛在科室里来回扫视,只等着众多学生里有人主动站起来回答问题。   眼睛在周望之身上停了一下,见他眼神有些闪躲,便又移到赵兴库身上,发现他面容扭曲,实在影响教学情绪,又移到一脸求知好学的瑾天脸上,暗自摇摇头。   没有了百事通的李文轩,这课堂好像没有活力了。   “啪嗒”   因为人高马大被安排坐在最后面的林俊峰,推倒了书案上的笔筒,笔筒里四五支狼毫掉落在地上,在安静的课堂里发出不小的动静。   “林俊峰,就由你来解说一下吧!”青山居士皱了一下眉,还是点了林俊峰起来回话。   “先生……我不舒服……”   “林俊峰,别以为推脱就不用回答问题了。”   “先生,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浑身无力,难受,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再爬……”   “你……”   “啪嗒”   青山居士呵斥的话语没有说完,只见那林俊峰浑身无力,没法再保持跪坐的姿势,软软的倒了下去,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乎很痛苦一样。   “弄墨,去叫大夫来一趟。”   扔下手里的书,青山居士上去查看林俊峰,发现他浑身直哆嗦,鼻涕横流嘴角还淌着口水。   青山居士大惊失色,平常林俊峰也有偷奸耍滑不回答问题的时候,可装的这么像的还是第一次。   “先生……我真的难受……”   身上如有无数的虫蚁在啃噬一样,林俊峰只能无意识的在地上翻滚以减少身上的痛苦,那笔筒就是因为他折腾的动作太大,推翻在地的。   “你忍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们帮忙把人给送回寝室去。”   两个学生听命上去扶林俊峰,不想中间坐着的陈文豪和赵兴库也倒下了,症状和林俊峰一模一样。   “先生,赵兴库和陈文豪也倒下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看去那两个也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期间魁梧的赵兴库还在拼命的挠自己的脸。   “快,快把他们的手给绑上。”   顿时书院里一阵手忙脚乱,等到杜仲来时已经是午时了。   带着黄芪依次看了一下三人,拿出银针在他们的昏睡穴扎了几针,刚刚还疯狂痛苦到打滚的三人,顿时闭上眼睛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大夫,怎么样了?”   青山居士焦急的问,这人不学无术在学堂浑水摸鱼多少年,那没关系,要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只能暂时让他们睡一会儿,这病来的奇怪,我还探不出病症来。”   杜仲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面色凝重的道,纵然心里已经清楚了几分,但这会儿也不好说出来。   倒是奇怪那害人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会三个人同时中毒。   “那……这病态,还会复发吗?”青山居士问。   “这个我没法医治,除了让他们睡觉减轻痛苦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有劳先生了,我这就让他们家人来一趟。”   “我看这事有点麻烦,若是只有单纯的这三人发病倒没事,唯恐还有别的学生有这症状。把人留在这里,也方便我时刻查看。”   杜仲看了一圈那些面色各异的学生,也不知到底还有没有别人出事,怕引起恐慌,把青山居士叫到了一旁低声询问。   青山居士期间一直没开口,直到杜仲说完,他让弄墨带黄芪去了给学生做法的大厨房。   “你们身上可有不适?”   青山居士问那些学生,面色很不好,这是的源头若是出在书院里,那他几十年的声誉也完了。   “先生,我没有不好。”   “我也没有不好。”   ……   看来只有林俊峰三人了,留下几个身强力壮的在寝室里防备林俊峰他们突然醒来发狂,其他的去外面帮忙煎药。   瑾天最小,没有分配到事情,但也跟着同窗一起出去帮忙。   “瑾天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杜仲对瑾天招招手。   “老大夫,我很好。”瑾天过来老实的道。   “我知道你很好,但我还是想给你看看。”   老大夫二话不说捻起瑾天的手腕把脉,除了营养不良外,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结合自己这些日子吃的东西,老大夫算是彻底放心了。   “多吃点东西,注意营养。休息没有多久,你就壮如牛了。”   “多谢先生。先生,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去给师兄他们帮忙。”   “出去吧!”   瑾天恭敬的对老大夫行了一个礼,转身稳重的离开。   “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青山居士冷眼旁观老大夫的作为,见他不打算说什么,忍不住问。   “他很好啊!只是从小在吃食上被苛刻了,导致营养不良,长的慢一些而已……”   ……   书院里的事情封闭着没有传出去,街头巷尾该热闹的还是热闹,百花楼的姑娘该接客的还是接客。   夜幕降临后,百花楼的后面被打开,白日穿着清凉的女人,这会儿换上了粗布葛衣,手上拎着包裹东张西望后,鬼鬼祟祟的离开了后院,好看就融进了夜色里,百花楼的喧嚣也渐渐地淡去。   “你是牡丹?”和黑夜一个颜色的男人,粗着嗓子问。   ☆、第二百八十二章做水池   “正……正是。大侠,求你放过奴家……”   牡丹听见了自己嘴里的牙齿在打架,腿软的差点就跪地上。   她还没有好好的开始享福,不想这么快死。   黑衣人抬手劈了过,牡丹以为劈向自己的会是利刃,有人走漏风声知道她带着巨额银两逃跑,没想到这是陷入黑暗中。   黑色的身影,轻松地拎起瘫软在地的女人拔地而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黝黑的街头。   在牡丹以为自己是被劫财而死时,然而她并没有死,再次醒来才发现被那个黑衣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农庄,除了不能随意外出,比起在百花楼的日子,要好过充实了许多。   ……   瑾俞用上次买来做糕点,剩下仅有的一点糯米熬出了浓稠的汁,没有水泥又想让青砖和泥土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只能用这样古老的方法。   “瑾娘,你这是……”   瑾昌明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儿那么浪费,好好的米粥虽然水多了一些,米粒烂了一些,但是还能吃的,可女儿现在居然把那些粥水倒进了地上被敲打的细碎的黏土里。   “我要把这些和好切一个装水的池子,以后不用去溪边就在后院洗衣,洗菜就行了。”   瑾俞说话的时候正拿着锄头,努力得把地上的糯米浆和黏土搅匀,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握锄头把柄,瑾俞做的笨拙又吃力。   松散的泥土很快被糯米浆融合,变成又软又黏的泥浆,瑾昌明只听过别人用这样的房子建屋子,据说京都皇城贵族的屋子就是用这些夯的墙,没想到女儿大门不出的姑娘家连这个都懂。   “这个方法好,但是还缺了一点东西,爹给你加一些进去遇水就不会糊。”   “好。”   瑾俞可不知道还少什么,知道这个办法也只是从上一世的历史知识里知道的皮毛,等看见瑾昌明从前院拿来的熟灰,恍然大悟,居然把最关键的东西忘记了。   古代用糯米浆加石灰砌墙,糯米煮熟后不会变质,两者混合后,糯米软糯加上石灰坚硬不渗水,这样砌出来的水池才不怕水泡。   “我们瑾娘懂得真多,爹还只是听人说过这法子,以往倒是没有用过。”   瑾昌明把石灰倒进瑾俞搅的半成品上,瑾俞这会翻动的比之前还要慢了,柔韧性太高,她根本搅不动,几下后就停下来大喘气。   一旁关在竹匾围栏里的小鹿,在家里待了几天慢慢的习惯了这种拘禁的生活,从最开始的烦躁不安,变成了淡漠的吃草,警惕地竖着耳朵倾听着那边父女俩在忙碌的声音。   “爹来吧!你手劲小,搅不动这么多的泥浆。”瑾昌明拄着拐杖紧张的看了一会儿,生怕瑾俞把锄头往她自己腿上招呼,忍不住开口道。   “不用。这个我还行。”   手下的活都没有停,瑾俞下地不行,父亲要去地里她管不住,但在家里看着他做这样的活,瑾俞看不下去。   木子上山去了,今天不仅要去查看猎物,还要把差的竹子砍回来,上山之前完全没想到一直忙碌的瑾俞,会在把卤菜下锅后,准备自己动手做水池。   瑾昌明无奈,只好自己去把瑾俞收拾出来的那个地方,重新再踩压平整,另外还拿了一根竹板在那平整的边角挖了一个水道,刚好围着菜园一路往前院去。   瑾俞让父亲别动去休息,这回轮到瑾昌明拒绝了,只是腿脚不便而已,这些琐事还是能做的。   买的青砖有限,池子自然也大不了,但瑾俞已经很满足了。   按照自己印象中别人砌砖的样子做,自然是砌的极慢,最后还是瑾昌明在一旁比划着教她的。   “瑾娘,这是爹做习惯的事,那富贵人家的花圃爹能砌,这水池爹也行啊!”   瑾俞恍然大悟,敢情自己刚刚一直在班门弄斧,放着好好的园艺大师居然不去用。   由瑾昌明接手砌的水池就不一样多了,不仅快速成型,就是形状也比瑾俞刚刚那半桶水强多了,底下铺的两层青砖,在完工后明显没有上面的好看。   瑾俞知道父亲这是给她面子,不好把她做出的水池壁也卸了重新做,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还在最底下的位置塞了一根小竹管,留着以后清洗时方便放水。   “女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爹,你就是一个宝贝。”   瑾俞看着还在给水池外围没有干的泥浆描画的父亲,不由自主的夸道,那鱼戏莲叶图,好看的堪比国画,就凭那一幅图谁敢说这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夫所为。   “傻闺女!”   瑾昌明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女儿居然会这么夸人,面上羞涩,他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外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瑾俞出去的时候看见木子在解绑在竹子上的野兔野鸡,那几只还是活物在木子手里活蹦乱跳。   “木子,你回来啦!喝点水吧!”   瑾俞把晾好的水递给木子,他自己出门短时间老是忘记带水,看他满头大汗手上的灰衣都变色的样子,显然出了不少的汗。   “你在后院干活?”   木子接过喝水的碗,其实那饭碗对于他来说不大,要是海碗装水刚好,瑾俞却每次都端着大碗把水倒进小碗给他喝。   喝水的动作有点大,有一丝水流从他的嘴角滑落,经过他微仰的脖子,喉结上下滑动间,晶莹透亮的水珠从麦色的肌肤一路下滑,最后淹没在灰色的衣襟里。   最是粗鲁的举止,偏偏搭配了男人俊美刚毅的脸,不一样的野性美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爹做的水池很漂亮,你也去看看吧!”   瑾俞自然不会扭捏的回避这招人喜欢的一幕,重新再给木子倒了一碗水。   “手疼了吧?”   木子连瑾俞的手一起握住,只见瑾俞的指腹里有几个新鲜的茧,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了抚。   “嘿嘿!”瑾俞怕痒的想要收回手,不想被木子攥得更紧了,耳根有点烫,但还是耐心的道,“没有,有爹帮忙,我就在旁边看着。”   “不是说好我回来做吗?”木子柔声道。   “今天的菜少,我就想帮你做点什么。结果都是爹在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百八十三章承诺   木子握着瑾俞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什么,把水碗放在瑾俞手里去后院查看。   水池就砌在后院的屋角,里外被泥浆抹的很光滑,瑾昌明画的图被瑾俞用一些细滑漂亮的小石子点缀,平常的图被衬得立体。   木子不讲究这些花哨的东西,但看着这些小细节还是很开心。   一旁瑾昌明正在用多余的泥浆,给水池通往墙角的水道糊泥浆,多了也不想浪费。   “爹,这剩下的泥浆,我给你们那边屋子再加固一下吧!”   “行。瑾娘和的多,别浪费了。”   地上一大摊的泥浆印记,现在还剩下一半,木子那天翻的是瑾俞和他现在睡觉的屋子房顶,瑾昌明那边和储藏室的院里修得好木子没有动,现在有这些泥浆倒是可以把墙缝那些修修,至于山上的竹子等晚点去也行。   瑾俞在收拾那些野鸡和野兔的时候,木子把每个房间的缝隙都给修补上了,看着粗枝大叶木子做这些活很仔细。   腌好了野兔和野鸡在屋檐下晾好,那截养木耳的木头被移到了另外一边,紧挨这关小鹿的栅栏,后院的菜园瑾俞每次看都觉得有归属感,这就是家的感觉。   瑾俞掐了一把菜苗出来准备煮晚饭,发现木子又上山了,四月的天黑得相对晚了些,申时末了还能看见太阳挂在天边,瑾俞捞起那些卤菜,动手炸排骨,晚饭又要迟点了。   果然木子回来的很快,在天色还有一些余晖的时候回来的,一大捆的竹子砸在院子里的地上,瑾俞在厨房都感觉地抖了抖。   “你一口气扛这么多!”   瑾俞放下手里的活出来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也心疼不已,木子捆了两捆竹子各四只串成一大捆,人就站在中间驼回来的,这么说也有四百斤了,瑾俞知道他力气大没想到会这样的夸张。   “一次拿回来,免得你担心。”   木子喘着气笑道,胸口剧烈起伏着,这还是瑾俞第一次见木子有身体压力过度的表现。   “就是多跑一趟也没关系啊!你坐下休息会儿,我给你打水洗脸去。”   把竹凳拉过来压着木子坐下,瑾俞回厨房给他打了一盆温水出来。   “我来。”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木子这么拼命的干活,总是让瑾俞觉得他今天做的就是最后一次错觉,仿佛他随时都会离开这里。   投了一帕子递给木子,瑾俞的心里五味杂陈,早上趁木子搬火炉的时候她问了老大夫,如果让木子自己恢复的话,要多久。   老大夫奇怪的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少有的郑重。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担,不能留下也不能强留,分离只是早晚。   就是木子自己恢复的话,按照木子自身的恢复能力,短则三五月,晚些一年半载。   瑾俞知道老大夫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她太过执着,到头来伤害自己,另外一个残酷的事实就是木子清醒恢复后,不会在这里停留。   “瑾娘,你锅里在炒菜吗?”   木子在瑾俞眼前挥挥手,被她这样看着木子其实和开心,只是厨房里已经有淡淡的焦糊味,说明瑾俞刚刚在炒菜。   “我的菜丸子啊~”   瑾俞哀呼一声,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厨房跑去。   “小心点,一点点糊味,我也喜欢吃。”   木子在瑾俞愣神的时候已经洗好了手,瑾俞进厨房,他也跟着进去。   “一点点糊味,我加一下葱头就好。”   菜丸子是瑾俞用面粉加油渣做的,炸好后在用肉汤炖,起锅前在浇上原来兑好的调料汁,就刚刚那一会儿出神忘记锅里就快起锅的菜丸子,好在只是汁烧干了,菜丸子还是好的。   瑾俞撒了一把野葱进去压糊味,装碗里还是色香味俱全,没有受刚刚糊的汤汁影响。   “嗯!味道很好。”木子那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捧场的夸道。   “本来想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没想到变成这样了。”瑾俞笑着道,木子最会照顾人的情绪,肯定刚刚发现了什么。   “还要吃一辈子呢!一个菜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你这个也很……好!”   瑾俞踮脚在木子脸上香了一个,成功的看见他惊愕不已的表情,随后是一片绯红延续到脖子上。   “你可要记住这句话,我可是给你打赏了。”   瑾俞俏皮的说完,端着碗去了堂屋,留下还在回味刚刚那一记香吻的木子在原地发傻。   “我自然是记住了……”木子轻笑着。   男子坚定的神情就是最好的承诺,这一刻身为木子,他是真心实意要留下,留下和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   晚餐瑾俞特意做的是干饭,菜丸子,青菜,煮得清亮的肉汤,简单又管饱。   木子比平常多吃了一些,瑾俞给他的肉汤里多加了一块肉,木子没有吃又夹给了瑾俞。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长胖一些才好。”木子把肉夹给瑾俞的时候,顺带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瑾俞想歪了,偏偏觉得木子那一眼看的是自己的胸口,这一马平川是瑾俞最大的遗憾,不由瞪了木子一眼。   “瑾娘吃的少,做的事情又多,可不能这样。”瑾昌明也开始劝道。   家里大家最近身体都明显有了变化,青娘原来消瘦的脸现在也圆润了些,瑾天也长高了一些,唯独瑾俞还是瘦的弱不禁风。   瑾昌明还真的担心瑾俞的身体,女子的身子太过瘦弱可是会影响子嗣,在他看了瑾俞和木子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就差一张纸捅破,木子懂得照顾瑾俞他自然也放心。   “爹,我们现在也有了二十多两银子,我想着要不就在镇上盘一家铺面,往后的营生也好做一些。”   瑾俞不想继续说自己身体的话题,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   “这么多!”   瑾昌明夹着的菜丸子又掉回碗里去了,他以为瑾俞给他十两银子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瑾俞会说有二十多两。   这可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这短短不多一个月瑾俞居然就做到了。   “以后还会更多的,爹等着数钱就好。”瑾俞自信由豪迈的道。   “好。爹等着。”   ☆、第二百八十四章怀疑   吃完饭瑾俞给青娘洗漱,木子和瑾昌明则在院子里给那些竹子通竹芯,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镇上的青山书院也不平静,中午老大夫给林俊峰三人扎了针让他们睡过去减少痛苦,等夜幕降临时扎针已经没有用了。   “先生,那林俊峰一直用头撞击床头,恐怕这样下去要不好了。”   黄芪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大夫在翻医术,这样的毒甚少被人发现,要真的有效的药物治疗目前还找不到。   听见黄芪这么说,老大夫放下手里的医术往林俊峰三人的寝室去。   还没有进屋去,屋里此起彼伏痛苦的哀呼就传了出来,听之让人心里发毛。   屋里临时搬来了一张床,林俊峰和陈文豪还有赵兴库被安置在一个屋里,六个身型高大的学生两两分开按着他们三个,手脚动不了,可以灵活动弹的头在不断往后面的床架上撞。   “黄芪,去把那安神丸拿来一人两粒服下。”老大夫蹙眉看着毫无理智可言的三人,吩咐黄芪道。   “是先生。”   黄芪在医药箱里翻找,不一会就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了几粒指尖大小的药丸出来。   喂药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林俊峰等人根本不会配合,最后还是被人掐着下颚把药硬塞进去。   “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们的病情可是压制住了?”   青山居士嘴里都长满了燎泡,事情出在书院里,若是林俊峰等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他这个书院真的就到头了。   现任皇帝虽然接任大宛至今还处在战乱时期,但他做皇子时就以儒雅多才出名,以至于现在大宛四处抗敌,但朝廷一向还是看重文轻武,青山居士虽然不想为官,但为了后半生清誉,不敢有半分懈怠。   “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要看他们的意志,但目前为止我还查不到有用的药物治疗。”老大夫面色凝重道。   他行医几十年,这还是最束手无策的一次,根本无从下手。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   青山居士在屋里来回度步,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焦灼。   “居士,你这书院里还找不出原因吗?平常他们的饮食起居什么的,可有头绪?”   床上的三人吃了安神丸呼吸渐渐地平稳,蜷缩扭曲的身体也慢慢的放松,老大夫问青山居士。   “一样的饭食,目前还没有看见有人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好了先生,三号房的余明也开始不舒服了。”   不等青山居士说完,和余明同屋的学生就跑了进来,面色仓皇失措。   老大夫首当其冲去查看,果然和林俊峰三人的症状一模一样,只是发作的晚了一些。   老大夫给余明喂了安神丸,还是采取和原来一样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巫术!肯定是巫术!书院被人下了巫咒,所以他们才会无缘无故的发病。我要回家!”   和余明一个寝室的学生叫吴有才,比瑾天大一岁今年十一,来自百里外的清河镇,家里有个在五行山清修族叔,对光影陆离的事最为敏感。   白天林俊峰等人发病,其中林俊峰和陈文豪还是一个屋的,老大夫说不出病症来,吴有才他已经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也会被这病传染,精神崩溃,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   “闭嘴!休要在此与怪力乱神之说!来人给他带到静室去冷静一下。”青山居士呵斥道。   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已心急如焚,再来个吴有才这神神叨叨的,若是发动了别的学生起哄,这件事恐怕就压不住了。   青山居士不敢奢望到时候皇帝会看他状元的身份放过这件事,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言官,估计也不会放过,为今之计只能低调再低调处理,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余明和林俊峰关系如何?”老大夫突然问。   几个学生不知老大夫是何意,对视一眼,还是老实的说了。   “余明家境不好,但他一向和林师兄他们关系不错,平常林师兄在书院要跑腿什么都会使唤他。”   “那你可知他们的详细情况,比如吃饭什么的?”   “昨天我看他在炫耀一种新式的吃食,说是整个柳镇独此一份。”   “可是味道鲜美,做法新颖的吃食?”青山居士抢先问。   “对。就是学生从来没有吃过,不知味道如何,看着倒是卖相极好。”那学生可惜的道。   想着昨天余明趾高气昂的模样,在他们面前吃的时候,虽然没有吃到嘴里,但已觉得是无上的美味了,可惜没有机会品尝,林俊峰又一贯不好相处,想要从他手里拿吃食,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了!”青山居士一脸了悟的模样,转身请了老大夫出去说话,“我这里有一事和先生相商,还请移步在下的书房。”   出门前吩咐弄墨回去安排,他和老大夫在后面跟着。   淡雅的书房里,没有焚香也没有煮茶,只有桌案上摆了几小碟的红烧排骨,肉肠和香酥排骨等菜,分量已经很少了,显然是吃剩下的。   “这些东西我家里有,就不吃了。”   瑾俞早上才给老大夫送的卤菜,除了肉肠外,别的他都有,以为青山居士是要他在这里吃饭,他可不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先生误会了。”青山居士示意弄墨把油灯拿近一点,“这个菜就是林俊峰三人吃的新菜,您看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不可能。”老大夫看都不看,斩钉截铁的道,“这些菜我天天吃,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瑾俞的菜不可能有问题,他天天吃有问题早发现了,更何况那毒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就拿天天吃那些菜的瑾天来说,瑾天的脉象他看过,一点事都没有。   “先生,宁可错判,不能错过啊!   这些年以来林俊峰等人在书院一直好好的,但从昨日吃了这些菜后,今天就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这就是一条线索。请先生帮忙看看,是否有问题。”   青山居士恳切的道,这件事人命关天,不管老大夫和瑾俞姐弟有什么渊源,孰重孰轻,他希望老大夫能明白。   ☆、第二百八十五章想开铺子了   第二天早上瑾俞起床的时候,发现堂屋的门半开着,屋里屋外冷冷清清也没有看见人,瑾昌明最近睡眠好了,瑾俞站在父母的房门口还可以听见父亲轻微的鼾声。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木子起床了,果然推开木子的房门一看,床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该在睡觉的人不知所踪。   到堂屋的门后看了一眼,挂在那里的柴刀不见了,看来这人半夜不睡起床上山去了。   瑾俞回到厨房烧水洗漱,等做完这些又烙了几张饼,院外才响起推门进来的动静。   天色微暗,晨光被雾气笼罩看不见人,只能听见来人沉稳的脚步声一路往院子里。   “木子,是你回来了吗?”   瑾俞站在厨房门口问,松脂火把忽明忽暗根本看不见人,只听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   果然木子背着猎物回来了。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身上是否伤了?”   “没事,是这畜生的。”   木子的发梢都在滴水,山里雾气重,他这副样子就和被雨淋湿了一样。   瑾俞举着火把出来,发现木子身上的灰衣沾了血水,果然见地上那只半大的野猪头部血肉模糊。   “不是说过白天去查看的吗?你怎么半夜上山了?”   “白天上山耽误家里做活,早点拿回来猎物,你也轻松一点。”   原来是看自己昨天趁他上山和了泥浆做水池,今天特意早点去山上,就怕家里的活又瞒着他做了。   瑾俞心疼木子的体贴,这个人什么都不说,但是做的多。   “下次别这么早上山,水汽重,对身体也不好。”拿了帕子给木子擦了头上的汗,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眼里的笑意柔得腻人,不由手里的动作又轻缓了些。   “没事。我洗个澡就好,你不用擦了。”   嘴里说不用,却低头乖乖的让瑾俞给他抹汗,典型的心口不一。   “那行。锅里有热水,我给你把早饭准备好了,有煎饼。”   木子洗漱出来后,瑾俞把该带去镇上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只等他吃过饭就可以出发。   家里的事情有瑾昌明在,瑾俞自然不用担心,想着今天要是卖完这些早点话,就在镇上看看可有要外租的铺子。   两个到镇上还是第一时间去了书院。   “记下名字,还有要转交的东西。”门房把出入册子扔在桌子上,不耐烦的对瑾俞道。   “先生,可否让瑾天出来一趟?”   “不方便,不方便,赶紧走!”   门房不耐烦的就要关门,昨天书院就开始闭门谢客了,这东西要不是天天看着瑾俞来,门房都懒得转交,免得被青山居士训斥。   “那有劳先生转交了。”瑾俞陪着笑脸道。   “砰”   册子拿回来,门房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把门粗鲁的关上。   饶是瑾俞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心里也不好受了,这人的脾气还真怪。   回到台阶下木子询问的看着瑾俞,瑾俞扯着嘴角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到医馆的时候,出奇的冷清,柜台里只有掌柜在写写算算,一贯和他逗趣呛声的老大夫居然不在医馆,就连聪慧机灵的黄芪也不在。   “掌柜大叔,杜先生今天没有来医馆吗?”瑾俞把卤菜的包裹放在柜台上问。   “昨天出诊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姑娘把东西留下就好,老头子会给你转交的。”掌柜笑得和煦的道。   “多谢掌柜大叔。”瑾俞见木子已经去拎火炉和水,她便留在外面和掌柜说话,“大叔,这镇上哪里有铺子要出租,您可知道?”   “姑娘这是打算开铺子?”掌柜放下手里的狼毫问。   “就是天天在街头菜场卖,虽然赚得多,我担心时间久了会有人来赶。所以就想先找个铺子……”   “这事可行,我给你留意着就好,叔保证给你找个好地段。”   之前老大夫不想要瑾俞那么早还钱,别别扭扭的也不说让人把钱留着租个铺面做生意,现在瑾俞自己反倒开窍了。   门面什么的,医馆在这镇上十多年,老老少少他都熟悉,找个待租的铺子,轻而易举的事。   “太好的地段也不要,租金太贵我出不起。”   “就你那生意还怕交不起租金啊!我看你还是别省那么点银钱,关系可大着呢!”   “我每天来镇上只有半天,下半晌就要回去,太贵的地方不合适。”   瑾俞想着自己就经营半天,这好地段给她就是浪费,也浪费租金,和掌柜打交道这么久了也当做自己人一样,瑾俞直接和他坦白讲了。   “这倒是有道理,我给你看看,到时候再说吧!也就两三天的事,你再坚持几天。”   “好。谢谢大叔。”   “没事没事,好好干啊!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   想自己都快花甲的年纪了,一个和自己孙女一般大小的小姑娘喊自己大叔,掌柜心里甚是满意,答应的也痛快。   瑾俞可不知道这些,得了掌柜的话,跟木子去菜场的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设想这到底哪个铺子以后可以成为她的。   卖糕点的门面不错,可人家生意兴隆,也没有要租出去的意思;水粉胭脂铺的生意倒是冷淡,但只看那门楣瑾俞就知道人家不差钱,保不齐是哪个贵妇人的陪嫁。   从头看到尾,瑾俞在医馆过来的一条街上都没有看见要出租的铺子,古代讲究的就是传承,这些老店也是有一定年头了,扎根在这里的老字号,要搬走很难,也很少会轻易搬走。   到菜场的时候,已经有了好些老主顾在那里等,其中两个管事还主动上来帮忙摆摊。   瑾俞感激的道谢,在给他们的面汤里又多加了一块肉,管事人精似得也不说白,朝瑾俞竖起大拇指。   两份爆炒腰花早早被人预定了,卤菜和炸排骨那些买的差不多时,来了一伙吊儿郎当,走路浑身上下都在抖的男人。   剩下不到五碗面,来的是六个人,瑾俞还是擦了木板桌让人坐下。   “客官是要吃面吗?”   “听说你这里的面不错,我可是馋了许久,给兄弟们一人来上一份尝尝鲜。”   领头的男子长得五大三粗,坐在竹凳上时,还非常不文明的把一只脚搁在凳子了,懒散又霸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挑事   “稍等一下马上就来。”瑾俞笑着应下,转身准备去做面。   “先来碗肉汤尝尝鲜吧!”   几个男人在木板桌前坐下,可以看出是以最先坐下的那个男人为中心而坐,态度极其嚣张,瑾俞在这里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这几人,显然不是经常来这里的。   “可以,几位请稍等。”   瑾俞察觉到异样,这些人放肆打量自己的视线,再到一个劲的往桌上放铜板的下竹萝瞟,显然不是正常的吃客。   庆幸卖卤菜的银子,已经被瑾俞收进了荷包,那里也只有三五碗面汤的几十个铜板而已。   本着和气生财的做法,瑾俞也依照那些人的要求做了,肉汤盛好后,被木子接手送了过去。   “我来。”   木子沉声道,那些人来者不善,对那挑衅的气势木子尤其敏感,让瑾俞留在火炉后面洗碗,自己去应付那些人。   “木子,双拳敌四手,我们不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瑾俞低声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摸不清路数还是先忍耐的好。   “你别担心,交给我。”   “嗯!”   “生意还做不做了啊?磨磨蹭蹭的。”有人在催促。   “木子,答应我,别冲动。”   木子冷下来的脸色,瑾俞知道他已经有些不悦了,以他可以徒手撕狼的狠劲,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瑾俞只是怕这些人带着别的阴谋来。   她的生意要做长久,那不得罪这些地痞流氓,尽量不得罪,古话说的,强龙难压地头蛇。   “我知道。”   听着那边的话语,木子还是按捺住性子给那些人把汤送去,嘴里还是这些日子说习惯的招呼客人的话。   “六份肉汤,各位请慢用。”   木子也不怕烫,一只手一碗给那些人放在跟前,来回三趟搞定的。   “怎么让这样一个大老粗来送菜,拿走,拿走,我看着都嫌恶心!”   一个大麻子脸的男人,嫌弃的把肉汤一推,汤水洒出了一半,剩下的半碗汤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木子眼疾手快的把碗接住,就要倒出来的汤水也都一滴不漏接了回去。   “你们若是吃东西,我欢迎。要是来找事的话请回。”   木子手里的碗搁在木板桌上,这些都是瑾俞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吃食,这个麻子脸,居然敢动手洒了这些汤水,看来他是活腻了。   可瑾俞怕事,自己不能当做着她的面打人,会吓到她。   想到这里,木子神情严峻,眼神犀利的看着那些人,冷冷的问。   “自然是来吃面的,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二麻子有点怂了,在木子冷厉的眼神里慢慢的收声。   “二麻子!你给老子乖乖的吃东西!”豹哥恨不得一把把那二麻子打趴下,耀武扬威是他那样做的吗?   与其这样半吊子的惹怒一个人,还不如吃饱喝足后,再来找茬。   这也算吃喝玩乐,不耽误。   坐在中间的男人喊了一句,那满脸麻子的男人就不服气的缩着肩膀坐好,不再言语。   木子蹙眉看着那中间的男人,脸上的刀疤就像是一个身份一样,凶狠的眼神说明这个人不是好人,但这人也只是态度嚣张,目前倒是没有做什么不轨的事。   “拿勺子啊!想让老子用手……”   二麻还想说什么,木子一记眼刀甩了过去,恨不得自己的头都缩进肚子去。   娘欸!这男人的视线实在太可怕了,不知道等会儿豹哥能不能镇住他。   等想起豹哥,二麻子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找茬收保护费的人,哪里能让一个腿上还沾着泥水的男人唬住。   “说你呢!大老粗,赶紧的把勺子给老子拿来!”   周围的几人已经开动,吸溜吸溜的喝起肉汤,那香味勾得二麻子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出来了,也不用木子说,自己动手把之前推搡剩下半碗的肉汤拉回去,敲着桌子朝木子要勺子。   “勺子在这里,客官,给。”   瑾俞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见那麻子脸的男人外强中干的喊,赶紧把汤勺送过去。   “小娘子长得挺标致嘛!过来和哥哥们聊聊,面条可以晚点再吃没事。”   另外一个一脸菜色的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衣袍,故作风雅的扇着一把纸面发黄的扇子,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的黄牙   眼睛不安分的在瑾俞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瑾俞的脸上,贪婪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若是刚刚那个二麻子刁难木子还能忍着,现在这男人恶心的嘴脸,木子是彻底忍无可忍了。   抽过瑾俞手里的竹筷,飞快的往那人脸上掷去。   “哎呦~”   “木子~”   哀呼声和瑾俞制止的声音同时响起,木子把瑾俞护着怀里,不让她往痛哭哀嚎的那边看。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哎哟哟……”   只见刚刚还放肆猥琐的眼睛里,两只筷子不偏不倚的插在那眼眶里,先是没有任何的动静,等那男人痛哭哀嚎后,暗红的血液就顺着眼睛往下淌。   那个男人想要触碰疼痛钻心的眼睛,不想摸到的是两只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茫然无措的站起来,无奈左右都是人,他哪边都出不去。   “这位兄弟是什么意思?为何无故伤人呢?”   豹哥一把撂下喝得正欢的汤碗,正想训斥这些人有打乱了他的计划,没想到看见的会是如此血腥当然一幕。   老三的两只眼睛被一双筷子贯穿,看着剩下那一大半在外面的筷子,明显动手的人极有分寸,既弄瞎了老三的眼睛,又让他能好好的活着。   “我警告过你们,要找茬赶紧给我滚了,偏偏还留下来放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木子压着瑾俞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一只在树下的狼都能吓到她,这情景她看了指定要害怕。   “怎么?你们在这里占了我的地盘做生意,招呼都不打一声,我带着几个兄弟过来喝碗汤,吃碗面也不行吗?”豹哥站起来,凶神恶煞的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这就成你们的地方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我要护着的人   “老子在这柳镇混了十几年,那时候估计你还没有出生呢!老子说老子的地盘,就是老子的地盘,你想怎么样?”   豹哥把木板桌一掀,噼里啪啦的碗筷就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木子的眼睛从那些破碎的碗筷扫过,在触及那还没有来得及吃完的肉汤,顿时眼里升起一股杀气。   “想要变成和那个人一样做瞎子,我成全你们!”   “木子。”瑾俞小声地叫了一句,“别意气用事……”   “哼!意气用事?打瞎了我兄弟的眼睛,现在来劝,是不是太晚了?”豹哥嚣张的道,“今天我们兄弟几个来你们这里吃东西,那是给你们面子,现在若是按照原来的方法,怎么弄瞎我兄弟的眼睛,你们也自己弄瞎自己的眼睛,这件事才算完。”   “若是你那个兄弟不口出秽语,木子也不会动他。你们现在倒是来倒打一耙了!”   到这地步了,也没有什么表面和平需要维护,众目睽睽之下,事情也要说清楚了。   “呦呵!倒是伶牙俐齿的。照你这么说,我兄弟的眼睛就活该被你们打瞎了?”   “事情有因必有果,没有他的挑衅也就没有打瞎眼睛这回事。实在不行,就找官爷过来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不退却!”   瑾俞努力挣脱了木子的禁锢,只看了那个人一眼,瑾俞的腿就软了,好在有木子扶着才没有瘫软在地。   “大哥,大哥你要为我报仇啊!我伤的可是眼睛,以后需要给你们写写画画,都不行了啊!”   那个眼睛里还插在两只筷子的男人被他的同伙扶着,朝着这边喊话,听了他说的话后,个个义愤填膺的瞪着瑾俞和木子,要是那眼刀可以杀人的话,那些人已经是大侠了。   围观的人不少都是这街上的老商户,自然也有不少这些天来瑾俞面摊吃面的人,大家也只是在那里看着,没有要出来帮腔的意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惹上这地痞,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大哥,少和她们废话,让她赔钱后再扭去官府!”   “对!赔钱!没有十两银子,这事没商量……哎哟!”后面一个竹竿似得男人开口话没有说完,脚上就狠狠挨了一记。   没出息的东西,这时候不狮子大开口,居然还往少了说。   简直是丢份!   豹哥凶了一眼那小弟,双手捏着拳发出噼里啪啦的关节活动声音。   有勇有谋,他们什么都不占,在这柳镇混了这么多年的下九流,到现在还是下九流,今天若是把瑾俞他们两个制服了,那他们的名气不但可以在柳镇打响,那个人交代的事情,也能一并办妥了。   一箭双雕的立威机会,豹哥自然不会放过。   “银子自然要赔,但是我兄弟眼睛的仇,我也要报。”伸手朝木子勾勾手指,示意木子过去,“我看你挺横的,今天若是不教训教训你,恐怕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睛!”   “眼睛我打的,既然你要讨回公道也和他人无关。想要怎么样,我奉陪就是!”   几个乌合之众,木子还把放在眼里,把瑾俞往身后一推,自己挡在她面前。   “木子,别和他们动粗……”瑾俞不放心的想要把木子拉回来,打伤人还能赔钱了事,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哼!若是不想看着他被我们打残的话,姑娘就叫他跪下叫我爷爷,再给他两根筷子把眼睛戳瞎,我就放过你们!”   豹哥一脚踹开那块当做桌子的木板,连带在地下做支架的独轮车也被他踢翻。   木子冷冷的看着这个人的举动,眼里愤怒的火苗越来越旺,这些东西可都是瑾俞辛辛苦苦做卤菜买的,他们践踏的何止是东西,更多的是瑾俞的心血。   “不可能!你们别强人所难!”   瑾俞怎么能让这些人来侮辱木子,这时候她宁愿让木子去打的那些人满地找牙,让他们知道到底该谁叫谁爷爷。   “你就在这里等着,半盏茶,我就能搞定。乖!”木子拉着瑾俞重新回到火炉边,顺手把那磨得雪亮的菜刀塞给她。   那声音低沉又魅惑,瑾俞真的不想在这时候思想开小差,可耐不住木子先生魅力实在太大,大到让瑾俞忘记了那些虎视眈眈挑衅的人,只傻傻的看着木子带着浅笑的脸。   “等我。很快。”   木子转身之后,已经是满脸的冰霜,他的温柔只给了瑾俞。   俯身细心的把独轮车扶好,车把手原本磨得光滑,这会儿被磕下来一块,还好的缺了一块木头,不好看了,瑾俞看了也会心疼。   把独轮车放在一旁,刚好能把瑾俞护住,木子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陶碗,还有汤汁四溢的地上直皱眉。   “你们来吃东西,我可以给你们做。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毁了这些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吃食,惹了我要护着的人,又砸了我的摊子,我也不想一个一个的打你们。来吧!你们一起上!”   众人不明就里的看着木子一通忙碌,地上那干净的筷子他都捡起来了,以为他要来服软,谁知道他就站在那场地,云淡风轻的说,来吧!你们一起上!   好像不是打架,而是一起邀约上酒楼吃饭一样。   豹哥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木子之前露的那一手,虽然看不出是否有武功,但现在在从容不迫的模样,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手下几个只懂得一些皮毛,逞逞匹夫之勇可以,但是面对面的打,豹哥没有把握。   “来就来,谁怕谁!”   满脸横肉的黑子已经卷着袖子站在他的身边,豹哥不安的心不由安了几分,纵然木子武功高强,他手下这些人不正面交锋,歪门邪道当然事情懂得不少。   今天只要胜了木子就行,什么手段不在乎。   回头朝几个跃跃欲试的手下扫了一眼,几人意会的点点头,用那样的方法几次都让对手吃了闷亏,相信这个大老粗也会是一员。   黑子的手搭在腰上,一个暗黄的牛皮纸包露出一角,只等木子和豹哥出招,没有功夫注意这边的时候,他就给木子重重一击。   还要一击致命!   ☆、第二百八十八章不费吹灰之力   几个人呈包围状把木子困在中间,两个瘦弱的男人从腰间抽出匕首,看着不是珍品,但在阳光下异常耀眼的光芒告诉别人,杀一个人足以。   豹哥明白自己那几个手下的斤两,意在速战速决,几个人眼神交流一下,随即就一哄而散。   木子一手背在身后,就那么站在几人的包围圈里,迎面扑来的是两个手拿匕首的男人,面容狰狞,狠厉的不顾一切。   “木子,小心你左手边那个胖子手里有药粉。”   瑾俞站在那里刚好可以看见黑子手里的读者,想着上一世影视剧里杀人用的毒药,不由自主的心揪。   可她又不能过去帮忙,自己在弱鸡的样子只有添乱的份。   “喂!小子!那小娘子担心你被我们打死呢!认输的话赶紧跪下喊爷……”   那面色蜡黄,手里挥着匕首冲过来的男人,嘴里还不忘揶揄木子几句,不想话没有说完,膝盖处一麻,跑得好好的腿一软就那么跪了下去,手里的刀也随即飞了出去。   木子只只微微侧身,那飞起的匕首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直直的落进他的手里,反手一挥那匕首往左边飞去。   那黑子见瑾俞说穿了自己的计谋,干脆把腰上的药粉拿出来,刚刚想抖开那纸包,抓着纸包的手一凉,那把手上还缠着布条的匕首已经贯穿了他的手掌。   速度实在太快,从匕首扎进手里也不过是刹那间,黑子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我的手啊……”   初初是没有流血的,也感觉不到痛感,等拿起来看了一眼,半握拳的手掌就那么被贯穿,尖叫出声的同时,猩红的血液涌出,和着钻心的痛让黑子顾不上别的,只能用右手握住自己手腕哀嚎。   “你……”   还没有开始打,木子实在都没有碰到他们的衣角,两个气势汹汹的就倒下了,五个人就剩下三个,豹哥心里的士气一下落进谷底,可眼下不打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远处的街角,头上还围着布条的二赖子瑟瑟发抖,他认出来了。   那个站在街头,一人打五人的男人就是当初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晕自己的男人。   那简直就是一个噩梦,当时木子浑身是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豹哥今天要吃亏,二赖子转身就跑。   分到手的银子已经花完,这件事是搞不定了,二赖子也不想着分银子,眼下是逃命要紧,一穷二白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带的,脚底抹油就逃。   这边豹哥几个没有得什么好,木子看似一动不动,一出手专打他们要害,只不过几招,那些人就倒地哀嚎。   气势最足的豹哥最惨,木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专打他的脸,一张本来就横着刀疤的脸这会儿是整个肿得像罗盘,淤青遍布,根本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带着你们的人马上滚!否则就不仅仅是受伤!”   木子环顾四周,那几个已经没有了斗志,根本就不足为患。   凌厉的眼神只扫了自己一眼,豹哥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疼了,满口的酸疼,舌尖触到一个硬物,伸手拿出来一看,一颗带血的黄牙被拿了出来。   “死小子!把老子的牙都打掉了……”   说话间才发现嘴里还有,一口气吐出了四颗牙,说话已经漏风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就看见木子拿起之前当桌子的木板,豹哥立马装怂的倒了下去,要是再被打一下,估计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些银子给你们拿去治伤,再有下回可没有这么简单让你们离开!”   瑾俞也担心木子下杀手,这会儿见那些人倒下,除了那个眼睛戳瞎的外,别的只是一些皮肉伤,养养很快就能复原,便从独轮车后面出来,拿了一块银角丢给那满口血的男人,他是这伙人的头。   “不能这样算了啊!我的眼睛仇还没有报呢!”   眼睛上还插着筷子的男人,摸索着喊着,很不甘心。   可另外几个哪里还顾得上给他报仇啊?   敢情打的不是他自己,眼瞎也看不见别人挨打不知道痛,就会乱喊。   黑子伤的是手掌,除了那一下他身上没有挨打,也最是灵活,听见瑾俞说给银子,他手也不痛了,开始过去把反应比他慢的豹哥挤到一旁,捡了银子找医馆治手去。   “既然瑾娘心善给你们银子治伤,现在还不给我滚!”   木子不大赞同瑾俞给银子,这些人来找事挑衅,技不如人挨打就是活该。   可谁叫瑾俞心善呢!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   豹哥挣扎着起来,还想要逞口舌之快,可惜口齿不清说不清楚,能木子杀气腾腾的眼睛一瞟,顿时又蔫头耷脑了。   看着那些人灰溜溜的走了,瑾俞的一颗心吊的老高,总感觉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木子,你没事吧?”   满地的狼藉顾不上去收拾,瑾俞上去查看木子的身上是否有受伤。   “我没事。”木子握住瑾俞的手安抚道,“你没有吓到吧?”   “没有。”   瑾俞老实的道,刚刚过于担心木子,根本忘记了害怕。   “那就好,你坐会儿,我来收拾这些。”   “不用休息,我们一起收拾。”   瑾俞看着地上的陶碗碎片,还有混在泥泞汤水里的铜板,那些人今天这算是来收保护费失败吧!   “瑾姑娘,你们这回惹上这些混混,恐怕以后要麻烦了。”   卖胭脂水粉的老板,刚刚打架的时候躲的远远的,这会儿倒是贴上来了。   “多谢关心。”瑾俞客气的道谢,转身看向还在围观的众人,“诸位都散了吧!别在这里耽误了手头上的事。”   “瑾姑娘你可是心宽啊!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官差来了!”   好像预言一样,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接着就是人群分开,刚刚拥挤的场地,留出一条大道供几人通过。   四个穿着衙役服侍,腰上挎着大刀的官差,威风凛凛的迎面而来,后面还跟着刚刚被木子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被带走   “刚刚就是这个人打伤了我们……还戳瞎了老三的眼睛,黑子的手也被他废了!就是他,就是那个大老粗!”豹哥没牙漏风的嘴,指着木子一通诉苦。   瑾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敢去报案。   只是打发地痞流氓用拳头可以,但是对付那些衙役的话自然是不行了。   “官爷,这里面有误会,之前是这些人来找事勒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是正当防卫,木子打人也是迫不得已。”   瑾俞拉着木子的手,生怕他一时冲动连这四个人也打,抢先说道。   “什么正当防卫啊!你看看他都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你们一个衣角都没有皱!”   衙役身后一脸菜色的男人,探出头来,满口怨气的道。   来挑衅没错,可是他们这边人还没有动手,就被木子打得落花流水了。   该自卫的是他们才是,木子那一通打根本就是要命。   “跟我们走一趟吧!街头无故寻衅滋事,恶意打伤人,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上次和瑾俞一起去过柳叶村的白脸衙役,看了一遍现场,几笔记下来后,公事公办道。   “官爷,我弟弟他……”   “我和他们走一趟,你别担心。”   木子听见瑾俞又说自己是弟弟,不悦的皱眉,拉着瑾俞不让她继续说。   “木子!你不能去,这件事我……”   瑾俞想要说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后可不轻松,但那几个衙役都在那里,她这话不能说,只能用眼神示意木子,现在先示弱,再找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打人的是那大老粗,你一个女人别想包庇他!”豹哥努力瞪着自己只剩下一线的眼睛,企图吓退瑾俞,可惜没有达到效果。   “放心吧!我和他们一起去,你自己收拾这些,要是天色不早你就先回去。晚点我自己回家。”   木子淡淡的看了那个人一眼,直到那个人缩着肩膀躲到后面,他才满意的柔声劝瑾俞。   “我等你一起回去……”瑾俞有心想要叮嘱他别意气用事,可那些都不方便说,“你说清楚事情经过就好,别的什么都别说。”   “好。我知道。”   刚毅的脸少有的温情,瑾俞知道木子这是想要让自己安心,可瑾俞看着只想哭。   眼圈不争气的发热,瑾俞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触着自己的眼睛,还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已经被他抹去。   “不哭,这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很快就会出来和你一起回家。”木子心疼的道。   瑾俞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惜是因为自己,不免心疼。   眼睛看向惹事的豹哥等人,明明是阳春四月天,豹哥等人却觉得如坠冰窟,今天这事了了,恐怕这柳镇也待不住了。   “嗯嗯……我等你一起回去。”   木子跟着那些人走了,围观的人还在,看见瑾俞呆呆无措的站在那里,想着这些日子短暂的相处为人也不错,几个人主动上去帮忙瑾俞收拾东西。   等瑾俞回神的时候,几人七手八脚已经把卤菜坛子那些绑在独轮车上,就是那喜欢看人笑话的胭脂水粉铺老板也拿了扫帚帮瑾俞扫地上的陶碗碎片。   “瑾姑娘,这是你掉的铜板,赶紧回去想办法怎么捞人出来吧!”还沾着灰的铜板,不知道是谁捡起来塞进瑾俞的手里。   “是啊!官衙哪里是随便进出的地方,好好的进去,出来指不定要脱一层皮。”   “谢谢,谢谢大家的关心。”   瑾俞推着独轮车去了医馆,把火炉拎下来送回去先。   今天老大夫不在,来看病的病人不多,仅有的几个都是来抓药的。   这个看见瑾俞自己拎着火炉进来还有点稀奇,往门外看去那如影随形的木子居然没有跟来。   “怎么你一个人来啊?木子呢?”掌柜问。   “惹了点麻烦被衙役带走了。”   瑾俞轻描淡写着说完,加快脚步去后院,木子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等着去查看呢!   没有时间和掌柜时候。   “惹了什么事啊!”   “打人。我真的要走了,这些东西扔你门口,麻烦大叔帮忙照看一下。”   瑾俞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就怕迟了一步木子要受罚。   “这丫头怎么这么急,话不说清楚,我可能也帮上忙啊!”   掌柜追出去已经看不见瑾俞的身影,可眼下医馆没有人他也走不开,只能留下来等着瑾俞想起自己回头找他帮忙。   瑾俞到了镇上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根本就进不去,门口两个守门的男人仿佛看不见她似得,可等她上台阶想要进去,那两个木头人一样的男人,手里的钺交叉着拦住了她。   “闲人止步!”   “两位大哥,刚刚我家人被带进来了,我想进去看看。”   瑾俞一手握着一块银角,说话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的塞进那两个人的护腕里。   “姑娘可别让我们犯错,赶紧离开!”   春衫不厚,可以感觉到袖子里的是银子,那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把银子摸出来还给瑾俞。   刚刚头可是特意交代过,不能因为这些小恩小惠动摇,允许他们这次胃口大点。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他们在这里守门可是难得有一回捞油水。   瑾俞又不傻,那两个人摸银子的时候顿了顿,随后还给她的时候还若有似无的掂了掂,分明是嫌弃太少。   知道今天要破费,瑾俞咬牙又摸了两块银角出来,好在她的银子一向分成几份放,那两个银角是跟着十几个沾了灰的铜板倒出来的。   “大哥行个方便吧!我只有这么点了,下回你们要是吃面到街头找我,我给两位大哥免费。”   拿乔的差不多了,一下子三两银子入手,那两个守门的自然不再犹豫,但表面还是很勉强的样子。   “姑娘快去快回,若是让上峰知道我们放你进去,恐怕要不好了。”   “多谢,多谢两位大哥。”   瑾俞几乎是感恩戴德的道谢,匆匆忙忙的进去,根本没有看见身后交换着得意眼神的两个人。   大门进去瑾俞是一个大院子,其中一间吵吵闹闹的,不时还有几个扮可怜的声音在痛哭。   ☆、第二百九十章幸灾乐祸   “官爷啊!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兄弟几个本是好心去吃面捧场,没想到这大老粗上来二话不说就戳瞎了我兄弟的眼睛。往后这老三可怎么办呢!媳妇没有娶,老娘又没人养……”   “够了!花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以什么为生的,这件事必定是有因必有果。要不然别人开门做生意,为何谁都不打,偏偏就打你们了?”   官差不耐烦的打断豹哥的哀嚎,大家都在一个镇上混,底细都一清二楚,只是行业不同而已。   “可他戳瞎老三的眼睛是事实啊!官爷你看,筷子还插在眼睛里呢!”   “行了!我这不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吗?想要公道就给我闭嘴!”   白脸衙役和豹哥打交道次数不少,以往都是豹哥他们伤人被抓来,这回是被别人痛打到报官还是第一次。   白脸衙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想着今天终于有人来治你们这些败类了,通常他们没有仲裁的权利,要抄送去县上一来二回次数太多了,县太爷也不高兴。   谁喜欢自己管辖的地方,三天两头的出事啊?   所以他们这些人除了杀人放火的大事,通常别的能协商就协商,把人关起来的事都很少做。   只因为这县衙临时办事处穷得叮当响,还不如一个镇上的里长家里油水多,只因镇上的人大多不喜和官府打交道,什么事都喜欢找里长处理,所以他们这里是连给犯人一日三餐的银钱都没有,所以收押不了人。   那柳叶村来投案自首的女人还在后面的柴房关着,虽然她说人是她杀的,可证据不足他们也不敢往县里送。   “官爷英明,小的们的冤屈可就靠您了!您看我兄弟这些伤,看看,看看……”   豹哥讨好的说着,被白脸衙役嫌弃的看了一眼,想起自己想着的尊容,识相的退后。   瑾俞进去就看见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只在正堂摆了一张书案,书案后面坐着的是那个白脸衙役,另外三个扶着刀戒备的围在木子身边。   屋子里那豹哥正抱着那老三指给大家看,他的那帮手下也纷纷露出身上的伤给大家看,那黑壮的男人手上的刀还没有拔掉,雪白的匕首还插在那里,一个肿的像猪头的脸,一个脸上还插着筷子,要不是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瑾俞会觉得莫名的有点想笑。   老大夫不在医馆,这些人想要找人治疗恐怕也找不到,这会儿估计都是硬扛着待着这里了。   瑾俞看了一会儿里面的情景,那些混混忙着脱衣衫展示自己的伤口,唯有打人的木子一副事不关己的站在那里,只盯着那三个衙役腰上的刀看,时而专注,时而皱眉,看的那些人把自己的佩刀护得更紧了,她在门口没有进去。   不说衣衫不整的一群男人,她一个女人这个时代面对这些不方便,就是现代也不好这样直接进去,瑾俞只能等里面整理好再进。   “木子,这些人是你伤的?”   记录的差不多,那些人闹腾的也差不多了,他才把记录的册子翻到第一页的记录看。   镇上没有当官的,他们这是个衙役算是唯一登记在官府的在职人员,有个里长也不能断打架斗殴的案什么的,所以他们也只是代为登记在案,等落实了在把人送去县城给县令审查。   “是我打的。”   木子本来在研究那腰刀,想着那刀把太滑杀人的话握不住,那刀的长度倒是还好,只是目测那刀重量太轻,一刀砍下去估计人也死不了。   总而言之,这衙役身上的佩刀,只是来吓唬平民百姓的,真的要打打杀杀完全没有用。   等回头一想自己怎么会想的都是杀人的事,还没有想透彻,那边衙役就开始问话了。   木子只好抬头望去,发现那些被打的人袒胸露乳的衣衫半解,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痕,实在太难看了,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木子不悦的皱眉,承认自己打人就行,为何这些人还有脱衣衫污染别人的眼睛。   “为何无故伤人?”   “没有无故伤人。”   “官爷你可别被他憨厚的外表骗了啊!这人下手可狠了,杀人与无形啊!”   豹哥不依了,他感觉到衙役好像有意无意的偏袒他们这一方,说话也中气十足,当然要忽略他漏风的嘴。   “我没有杀人,”木子看了豹哥一眼,一本正经的道,“我只是轻轻的教育一下他们,让他们记住别用武力来欺负弱小。我没有刀。”   围在木子身边的衙役,不由自主的攥紧自己的佩刀,这个人说没有刀不杀人,那是不是等有刀就会杀人了。   “你杀人还要刀吗?我看你刚刚分明一只手就能杀了我们……”   “你们死了吗?”木子问,“没有死对不对?所以我只是教育你们一下。你们父母没有教好你们,让你们在柳镇上危害四方,所以只能我来教育教育。”   “你……官爷啊!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把这人关起来,别让他出来害人了!”   豹哥一听后背发凉,这大老粗什么意思?   那话说的分明,就差直白的讲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了,这若是出去后还会打,那他们这些人在柳镇算是混到头了。   “够了花豹,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清楚的很。”白脸衙役不耐的道,“这件事要是闹上公堂的话,估计你们也得不了好处,依我看你们还是自行商议解决吧!看病就医的银子给点了事。”   “不行啊!官爷啊!你可不能让他出去祸害人啊!他若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出去,我们几个以后就要命丧黄泉了!”   “对呀!对呀!官爷你一定要为我等做主啊!”   一起为非作歹那些年,豹哥的手下还是清楚豹哥的意思,先把木子在这里制服了,有了约束后,他们以后才能继续在柳镇生活。   要不然生命没有保障啊!   “赔钱,没有。把我关起来吧!”   木子老实的道,瑾俞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子,怎么能给这些人?   想都别想。   ☆、第二百九十一章凌子言   “不行!”瑾俞在外面听不下去的,也顾不上里面的人有没有收拾好,“官爷,我们愿意赔偿他们治伤的银子。”   “瑾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木子听见瑾俞的声音一愣,回头看见瑾俞进来,屋子里的男人还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不是污了她的眼吗?   想要迎过去,无奈那三个衙役噌的拔出刀示意他别乱动。   “官爷快别刀放下,我只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瑾俞看着那三把雪亮的大刀心惊肉跳,生怕木子一个冲动被伤了,急忙开口。   “大壮你们把刀收起来,别吓到瑾姑娘了。”   白脸的衙役自然认得瑾俞,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认识不能当饭吃,能让同仁不对她动粗已经是极限了。   “官爷,这些人受伤看病的银子我出,但是也不会这样出的不明不白。他们本来就是了敲诈勒索的,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放过。”   瑾俞在木子身边站定,看见他身上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的迹象放心了不少。   该说的话也不能不说,银钱花了也要有个名头,光给这些人治伤也不行。   “瑾姑娘,这件事是治安的问题,他们几个聚众打架斗殴收监几日是避免不了了。”白脸衙役看了一下云淡风轻的木子,再看看那几个狼狈的混混,“至于要关几日等我递了文书,去请示了县太爷再说,你先回去吧!”   “你刚刚不是说可以私了吗?”瑾俞问。   “私了也不是不可以……这要找中间人作保,还要交一定的保释金才能离开……”   “有!我可以去找中间人作保。”瑾俞一听有戏,连忙应下。   “不需要。不就关几天吗?我可以的。”   木子拉住就想往外跑的瑾俞,保释金也是辛苦赚的银子,一个字都不能乱花,待在里面最多吃点苦头,没什么大不了。   “木子!你听话待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杜先生来作保,你放心吧!”瑾俞不能把话说透,只能先安抚木子别犯倔。   “瑾娘……”   “不行!他不能保释啊官爷,他若是出去了我们可怎么活啊!”豹哥哀呼道。   “你们要是找不到人保释的话,可以在这里养几天伤,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们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脸衙役,笑的阴森森的道。   “别呀官爷,我们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能关牢房里啊!”   “那可由不得你!”黑脸衙役凶神恶煞的吼了那豹哥一嗓子,回头对瑾俞说话又柔了几分“瑾姑娘既然可以找人担保,那么就快去吧!别耽误事了。”   “官爷啊,不能这样啊!我们六个人一间房关着实在太小了……”   “走!别废话了!你以为是来游玩呢!挑挑捡捡,有本事你们别一年进七八回衙门啊……”   六个被推搡着往外面去,那豹哥还不甘愿的叫嚷着。   瑾俞了然了,那衙役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有人作保才能提前出去,没有担保人是不能保释。   看着那几个哼哼唧唧的混混,这些人在里面多待几天柳镇估计都能太平几天,简直是大快人心。   “你们别关他,我马上去找人,马上!”   “这可由不得你说,想要人出去,就看你怎么做了……话已经给你说到这份上,姑娘应该明白吧?”   脸生的衙役意有所指的说完,把大刀往身后一甩,和另外一个衙役一边一个就要押走。   瑾俞还能不明白吗?   把今天卖卤菜还剩下的三四两银子并铜板都拿出来,在木子不赞同的眼神里塞给那个衙役。   “官爷让人送点茶水过来喝喝,我马上就来!”   那衙役眼角抽抽,以为那一包的银子是很多,不想大部分都是铜板,银角只有几个,绝对不超过五两银子。   白脸衙役和黑脸衙役对上一眼,假装看不见这些,抬手端起茶盏喝茶。   木子抿唇一语不发的看着这几个有些怪异的人,感觉哪里不对劲,仿佛落了谁的圈套一样。   可是那几个人真的被他打的极惨,要说受苦肉计应该也没有人会这么的拼命。   这边瑾俞匆忙的出了衙门,一路往医馆去,还没有临近医馆就碰到了白衣飘飘的凌子言。   “瑾姑娘你没事吧?刚刚去吃面没有看见你们,她们说你出事了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谢谢凌公子关心,我这会儿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瑾俞心里挂念着木子的事,哪里有心情留在这里和凌子言说话,扔下一句就跑。   “主子……”   凌子言抬手制止了顾笙的话,出声叫住了瑾俞。   “瑾姑娘,你是为了木子兄弟的事吗?有什么难事和我说说。”   瑾俞快速跑动的脚步被迫停下,凌子言虽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是那浑身的贵气也压不住,若是找人担保说不定凌子言也行。   “凌公子,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和我走一趟吧!”   瑾俞匆匆忙忙的离开,又很快的回来,带来了谪仙的贵公子,这回门口的守卫有眼力的没有阻拦。   “官爷,我们的担保人来了。”   瑾俞跟着凌子言进去,临近门前走的太快还差点摔倒,好在跟着她一块进屋的凌子言一把扶住了她。   木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的就是两个相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很快就放开,但他的眸光还是一冷,被莫名的情绪渲染。   “瑾姑娘,这位公子好像不是柳镇的人,做担保恐怕不行。”白脸衙役皱着眉,好像瑾俞给他出了难题一样。   “这……”瑾俞傻眼,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凌子言不是柳镇的人。   “在下凌子言,见过几位官爷。”凌子言有礼的给几个衙役作揖,转头朝身后的顾笙使了一个眼色,“顾笙。”   “是主子。”   顾笙从怀里拿出一块通体碧绿,巴掌大的玉佩走进那衙役面前,那衙役连摸的机会都没有,就吓得给凌子言行礼。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凌公子原谅!”   “是凌某失礼了,来了柳镇这些日子也没有给各位见过礼,实在抱歉。”   ☆、第二百九十二章不许说我傻   瑾俞不知道凌子言是什么身份,没想到会让这些人瞬间变得这么恭敬,但只有木子没事可以顺利离开都是好事。   “瑾姑娘,这是你刚刚的钱袋……”   之前接了瑾俞钱袋的衙役尴尬不已,伸手奉上要把瑾俞的钱袋还回来,瑾俞没有要。   “既然给了几位大哥,那就当做保释的银子吧!那些人治伤的银钱……”   “不用了,不用了。木子兄弟仗义为柳镇除害,乡民定然感激不尽,哪里还要赔银钱啊!等我写了章程报给县太爷,让县太爷给予表彰一下,好让大家都记得木子兄弟为民除害。”   这前后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之前虽然不是态度有多差,但公事公办一副赔钱了事的样子,可丝毫没有觉得木子是为民除害,就来了一个凌子言,怎么性质都变了,果然这时空就是看身家的时代。   一路出了衙门,瑾俞自然又是对凌子言一番道谢,木子在后面跟着一语不发。   “既然瑾姑娘和木子兄弟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凌某先告辞了。”   四人到了通往医馆方向的路,凌子言主仆二人先行离开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之前出现在这里,好像就等着给瑾俞帮助一样。   “这凌公子可真是大好人啊!”瑾俞看着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由感慨的道。   “走吧!该回去了。”木子也看了一眼那个拐角,没有说什么,拉着瑾俞往医馆去。   “话说你刚刚是不高兴我把银子给了那些人吗?”   瑾俞笑着问木子,被他握住的手暖暖地很安心。   “你怎么会这么想?”   木子愣了愣,比起欠下凌子言的人情,他更希望可以用银子摆平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就是抵触瑾俞和那个人走太近。   “因为我看见一张脸拉得老长,之前还不让我花钱保释你离开,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那些银钱和你比,什么都不是。”   “傻姑娘,我脸拉的老长不是因为花了银子不开心。但是瑾娘,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木子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之前看见凌子言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不许说我傻!”   瑾俞瞪了一眼木子,这男人最近好像老是把她当做小孩子哄,可看着木子的笑颜,瑾俞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傻就傻吧!反正都是为了心疼自己,这点瑾俞心里清楚。   好在离医馆也没有多远的路,要不然这讲究的时代,一男一女手牵手走在街头,恐怕要被人砸鸡蛋了。   进了医馆掌柜正在给人抓药,忙得连招呼都顾不上和瑾俞打一个,但见木子跟着一起回来,他也放心了。   取了独轮车自然是去肉铺拿内脏,意外的是今天居然没有在肉摊看见李文轩。   “李大叔,李二公子今天没有来帮忙啊?”   出于礼貌,瑾俞随口问了一句。   李富贵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了(他一直是个矛盾体,既希望儿子的真心得到回报,又想着儿子能听从自己媳妇的话放下瑾俞)。   “大毛一大早就被他先生叫走帮忙去了,所以今天就我自己出摊。”   “书院出事了吗?”瑾俞敏感的问。   “没有的事,大毛他先生经常这样叫他过去,不会有事的。”   李富贵笑着安慰瑾俞,既然青山居士叫了李文轩去帮忙,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他当然也不会凭着自己的猜测胡乱说。   “那是李二公子有真才实干所以才得先生重视,这可是值得庆贺的事。”   瑾俞也笑着打马虎眼,早上去书院时,那门房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差,瑾俞当时没说,可现在不免犯了嘀咕。   到底书院出了什么事,原来还能让学生出来见家人,现在连家人都不能见。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瑾俞便带着木子告辞,有心想去书院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事,但想到那门房的态度估计也进不去,还是别讨嫌了。   ……   青山居士昨天一夜没睡,这会儿瞪着血红的眼睛看拦着他的李文轩,他作为李文轩的师尊十多年,自认是非常的了解他,可现在这句话他不敢再说了。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现在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女人,居然敢这样拦着他!   “李文轩,你还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咳咳咳……”   青山居士呵斥道,睡眠不足声音还哑着,话才出口跟着就是一串咳嗽。   “先生,兹事体大,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您若是去找了瑾姑娘,那么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李文轩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被青山居士指着鼻子骂还能谈笑自如。   “瑾姑娘,瑾姑娘,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窍了!”   “先生慎言,事关人家姑娘的闺誉,可不能这么说。”   李文轩的笑意淡了几分,先生今天从未有过的失态,居然这样的世俗言论都出来了。   “青山居士,我赞同这小子说的话。”老大夫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微阖的眼睁开看了一下对峙的师生二人,“这小子又不娶人家姑娘,你这样硬把他们扯上也没有用,更何况人家小姑娘也不一定要嫁他啊……”   “杜先生,您休息好了吗?”   李文轩哭笑不得,谁说他不娶的,只要瑾俞肯答应他都想连夜把人娶回家,至于瑾俞看不上自己,这个可以自动忽略。   感情需要培养的,日久天长自然就好了。   “还行吧!就是这茶……好像是瑾丫头炒的吧?”   老大夫不雅的打了一个饱嗝,折腾了一夜能吃到瑾丫头做的菜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至于那看似精明,实则傻乎乎的青山居士,还等着他给出这些菜有没有问题呢!   “是又怎么样?”   青山居士的脸色一僵,这还真是瑾俞送来的那罐茶叶,他喜欢那清淡的味道所以一直搁在书房里,刚刚为了方便说话又把老大夫他们带到书房来。   不想那老头什么都不做,自己捣鼓起那泥炉来,指使弄墨去打水他要喝茶,哪罐茶叶都不要,就挑瑾俞当初给瑾天送束脩来一并给的茶叶。   ☆、第二百九十三章是谁   茶泡好了那总该言归正传做事情吧?   可老头子又指使李文轩去给他拿碗筷,拿了碗筷招呼都不打,自己一个人开吃了。   “先生,杜先生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和瑾姑娘无关。”   李文轩也有一罐瑾俞送的茶叶,如珍似宝一样的舍不得喝,实在尝了就捻一小撮泡上一壶,一整夜他看书都精神百倍。   看着青山居士在老大夫面前吃瘪,他聪明的口关闭鼻观心,当做看不见。   可青山居士聪明一世,这大概是他人生的一大挫折,怎么能坦然得了?   没法坦然就注定心神不安,也容易出错,做不出正确的决定,无形之中伤了别人也不自知。   “还是你这学生聪明。”   杜先生牙口还不错,把瑾俞送进来给瑾天的肉菜,被青山居士拦截到这里来检验的两大包东西吃了一大半,那面前堆着的肉骨头一大堆,本来是极其不雅的事情,可偏偏当事人不自知。   夸了这么一句,起身走了过来,李文轩礼貌的退开。   青山居士的眼睛更红了,刚刚自己无论如何说这李文轩都不让开,没想到这老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居然就让开了。   真是气煞。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那个给林俊峰他们下料的人会出现。”   老大夫吃饱喝足了,悠哉悠哉的下阁楼去,等话语传到阁楼上,他人已经开始下楼梯了。   “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青山居士顾不上风度,拎着袍角快速的跟上老大夫。   “我不知道啊。”老大夫漫不经心的道,“但我知道那几人已经两天没有吃他的菜,怎么说也会来个人来问问。”   “先生如何知道他们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你昨天不是说他们抢了瑾天的菜吗?前天,昨天,可不就是两天了。真不知道你那状元是怎么考上的……”   老大夫无奈的摇摇头,仿佛青山居士就是一个傻子。   李文轩在下楼梯的脚停了下来,这时候要是跟上去的话,先生肯定觉得没面子吧?   当机立断,缀在后面走的慢悠悠,中间隐约还能听见老大夫调侃青山居士的话语。   真是一物降一物,青山居士被人捧得高高的恭维了这么多年,遇到杜仲这个怪老头,算是踢到硬石头了。   ……   “东家,青山书院已经两天没有来点菜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富贵酒楼里,伙计小心翼翼的问钱有福,要不是林俊峰的打赏一向多,他自然不会找这个时间来和钱有福说话,从那个吴良被打死拖出去后,东家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今天更加是待在客室半上午。   “这是都要来过问,我养你们这一群废物有何用?”   钱有福不耐烦的道,他已经接到消息瑾俞的面摊已经被砸,那个打人的木子也被带走了他等着人来回话,也等着瑾俞过来求他。   这镇上瑾俞认识的人屈指可数,钱有福敢肯定瑾俞会来找自己去帮忙,所以他一个上午都不出现在前厅,就是为了摆架子。   “是,我们这就去。”   “等等,”钱有福把人叫住,“你留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来找我,你直接带进来便是。”   “是。”   算了算时间,瑾俞应该会来了,钱有福突然有点兴奋,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在瑾俞面前讨好处。   伙计出去了,钱有福装模作样的也坐不住了,背着手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苦恼;这有了瑾俞手里的配方后,恐怕这店面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客人;可要扩充门面的话,隔壁那家珠宝店肯定不会卖门面给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两全齐美,钱有福甚是苦恼。   “东家,东家有人找你!”   设想的美好蓝图还没有完成,大呼小叫的声音就从外面响起,接着就是伙计大喘气的跑了进来。   “有人找就带进来,这样的毛躁是为何?”   钱有福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个有人找或许就是瑾俞,以后飞黄腾达的日子唾手可得了。   “东家,那人没有进来,给了我这个。”   伙计惊魂未定,男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阴鸷让人生寒的眼睛。   那人让他把信给钱有福,没有要他的命,而伙计却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已经去了,折损在那人狠厉的一眼里。   “就这个?”   钱有福狐疑的问,瑾俞要是来求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写信,但眼下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   “只有这个,那人说东家看了就会明白了,还说让写的别去青山书院,否则后果不堪。”   钱有福也不再多话,快速的打开信封,只见上好的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事败,快逃!   钱有福心下一怵,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警告还是提醒自己,这已经分不清了。   “你出去吧!青山书院的事不必再过问。”   “是。”伙计刚刚要走,又被钱有福叫了回去。   “等等,你去医馆一趟,就说小公子昨夜染了风寒,可否请杜先生出一趟诊。记住快去快回!”   钱有福说完匆匆忙忙的往后院去,眼下不管真假他都要信一信了,青山书院两天没有动静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老爷,怎么走的如此匆忙啊?我这还来不及收拾呢!”郭钱氏不知所措,这临时要收拾行李上京,她已经被这个消息砸晕了,没有任何的头绪。   “轻装简行,细软带上,换洗的衣服带几件,别的都不要了,去京都再买一样的。”   钱有福也顾不上秘密了,当着郭钱氏的面掀开了床板,底下有一个暗格,钱有福不知道按了什么,两个檀木盒子露了出来。   钱有福打开盒子瞄了一眼,郭钱氏也看了一眼,心跳加速,那是满满的一盒子金条,另外一盒也是。   郭钱氏抱在手里的儿子差点摔倒,谁能想到她天天睡觉是睡在这些金条上的。   “当家的,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郭钱氏激动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给我闭嘴!你还不去收拾东西,在这里瞎看什么?”   ☆、第二百九十四章抛家舍业   钱郭氏立马识相的闭嘴,酒楼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情,虽然她不懂里面的猫腻,但钱有福这会儿连家底都掏出来带走,显然是有逃难的味道。   难道是打死人的事闹大了?   该不会是要偿命吧!   钱郭氏想到这里也坐不住了,杀人偿命,要是钱有福被人抓走的话,那她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钱有福前妻的儿子可是已经长大成人了,苦的只有她母子仨。   手脚麻利的把贵重东西收起来,大件的都不敢带,怕让人看出端倪来,看着时间长其实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去医馆的人就回来了。   听到伙计说杜先生昨天就去青山书院出诊,到现在还没有回医馆,不能来酒楼给小公子看诊,钱有福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故作镇定的打发了伙计,又让人套了驴车,带了一些换洗的衣衫,还有那两个檀木盒子,以去县城给小公子看诊为由匆匆忙忙的走了。   走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守好酒楼,他去两天就回,切不可让酒楼的生意荒废了。   等车帘放下后,钱有福才吁了一口气,从摇晃的车帘往外看,酒楼的牌匾还是他刚换的红底黑字梨木的,崭新的牌匾底下镂空的木门里面还能看见走动忙碌的伙计和客人,顿时又升起一股辛酸来。   何曾想到有这样仓皇出逃的一天,抛家舍业,他连这里的根基都要舍弃了。   可是不走的话,酒楼的东窗事发,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他们折腾。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为上策。   “当家的,我们只是暂且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钱郭氏抱着小儿子,两个大一点的女儿依偎在她身边,睁着大眼睛惶恐不安的打量着车厢,小孩子的第六感最强,她们感觉到来自父母的紧张。   “自然是要回来的,到时候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   钱有福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从天上滑到地上的境遇,心里的愤恨怎么都咽不下去,脸上的神情一片狰狞。   “哇……”   最小的孩子哭了出来,在钱郭氏怀里扭着身子大哭,一向都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待着,这拥挤昏暗的车厢让他害怕。   “哄着!别让他哭了!”   钱有福心浮气躁,对孩子也没有多少耐心,说是去县里看病,做戏做的足,一行轻装简行很快就出了柳镇往县城去。   在孩子的呜咽声里,钱郭氏不知道还能否有回来的一天,见见父亲见见兄弟。   ……   等钱有福的驴车走了后,那被使唤了一个早上的伙计也回过味来了,怎么看钱有福都不像是去给孩子看病的,留了一个心眼去掌柜手里支了这个月的工钱,以要回家看老母亲为由,他也走了。   酒楼里别的伙计和掌柜倒是没有看不出今天有什么不对,以往钱有福吃住在酒楼为人处世圆润,手段也厉害,他手下的掌柜也精明能干,但有大东家在头上压着,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这回钱有福突然是要离开两天,他想着终于能做主一回了。   去后厨转了一圈,又在厨房里指手画脚了一番,把郭家父子明扬暗贬的说了一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厨回到前院。   “姓林的家伙今天能耐了啊!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郭大牛夹着尾巴老实了几天,这会儿被一个掌柜训斥一顿,满肚子不是憋闷之气,砍肉的刀一下砸在原木案板上,入木三分。   “你就少说两句吧!”   郭老头在处理早上买回来的排骨,虽然不能做出瑾俞那样的味道,但也可以做出外观几分相似的来。   酒楼是女婿的,这几天生意一落千丈,他也着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明白,钱有福是怕东窗事发对知情人下了狠手,可眼睁睁的看着酒楼毁了,他也不忍心。   “爹!就是你这窝囊性格,所以这些人才敢爬到我们头上胡作非为。你可知道你是这富贵酒楼老板的老丈人……”   “嘴上说赢了有什么用?干实事才行。”   “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我才见天的和油烟打交道,这出去不用靠近别人都闻到我身上的油烟味了!”   郭大牛不服气,凭什么自己累死累活一个子都拿不到,好不容易发工钱又被老头扣着,美其名曰攒着给他娶媳妇。   他要是等着老头子给他找媳妇,估计要打光棍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郭大牛心里一阵躁动,有那么一个放的开的女人一起鬼混,再加上又是别人的媳妇,那种刺激让郭大牛欲罢不能。   拉下腰上的围裙,郭大牛就要走,他有两天没有见了今天约定的时间也到了,趁这个当口出去抒发一下也好。   “你这又是干嘛去啊?都快到饭点了,一会儿客人该来了。”   郭老头喊了一句,每次父子俩说话都是这样红脸结局,他也只当郭大牛想要偷懒。   “我这见天的在厨房里待着烦,我出去走走就回来。”   “那你快去快回,我给你顶着先。”   郭老头看了一眼最近不安分的儿子,要是知道他现在身上没有银钱,他都要怀疑儿子最近又重蹈覆辙赌上了。   郭老头想法很单纯,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银钱也由女婿管着,想要做坏事都没办法。   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光管着就行的,一个疏忽前功尽弃。   郭大牛出去前还特意去后院看了一眼,后院出奇的安静,以往就算没有人来人往那几个孩子在也不会这么安静啊?   “王妈子,我姐今天不在家吗?”郭大牛叫住在院里打扫的老妈子问。   “是小郭师傅啊!东家和东家娘子去县城给小公子看病了,说是要两天才能回来。”老妈子虽然也不喜这无礼的郭大牛,但人家和雇主有亲戚,只能老老实实的回话。   “去了县城?”郭大牛压下心里的恐慌问。   “去了,刚刚才走。你若是早点过来的话,或许能和东家娘子见一面……”   “果然是这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又来找茬   不等老妈子絮絮叨叨的说完,郭大牛疯了似得跑回自己和郭老头睡觉的屋子,扒拉开墙上的土把剩下的那两锭银子拿出来。   钱有福这样抠门的人,把酒楼看的比命还重,镇上有医馆不去看病,显然就是跑路了。   这事要闹大发了,他不走的话,恐怕会被钱有福留下顶罪。   几件破衣服他也不带了,有银子在也不差那些,匆匆忙忙的离开后院,经过后厨的时候闻到里面炸肉的香味,郭大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透过那半开的窗子往里看去,头发斑白的郭老头正在灶台前忙碌,脸上的神情祥和认真。   郭大牛狠了狠心没有进去和郭老头说什么,就那么匆匆一瞥离开了酒楼。   两个人离开太惹眼,到时候谁也走不了,只要他留着郭家的香火就留着。   ……   今天因为打架的事耽搁了时间,到柳叶村时已经是过午了,瑾俞和木子回去的时候,野猪都被瑾昌明处理好了,猪头肉和猪蹄已经下锅做了。   闻着厨房里的肉香,瑾俞再一次感受到饥肠辘辘的感觉,这是喝的一碗粥和一张煎饼,早就消化完了。   “喝点水吧!午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们洗手了就来吃。”   “今天真的饿了。”瑾俞接过瑾昌明递过来的水喝了一碗,顿时空空如也搅疼的胃舒服了一些,“木子你别动那些了,洗手吃饭。”   “好。”   木子拿走瑾俞喝水的碗,径自倒了水喝,一点也不嫌弃那是瑾俞刚刚用过的。   糙米焖的干饭黄澄澄的,隐约还能看到一点谷壳在饭里面,一个青菜,一碗酸菜炒油渣,瑾俞只在炒臊子的时候那么做过,没想到瑾昌明就学会了。   见瑾俞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木子忍不住笑了笑,动手给瑾俞盛了一碗汤。   “慢点吃,肚子饿坏了吧?”   “知道就在镇上吃点回来……”   瑾俞喝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说着,怕耽搁太久父亲要担心,所以紧赶慢赶的赶回来,谁知道当初被瑾老太太饿了那几天,现在这个身体那么不抗饿。   肚子一空就眼冒金星,手脚发软。   “吃完再说话。”木子不赞同的看着瑾俞。   瑾俞翻了个白眼给木子,这一路回来瑾俞还想和木子说说以后打架别把人打残,谁知道木子反过来说教。   一直揪着她进屋看到那些男人衣衫不整的事情说个没完,搞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心里年龄都快三十岁了,居然还被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耳提命令的说教,简直是反了。   “难看。”不想瑾俞一个白眼飞过去,木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难看。”   “嘿!你今天的事我还没有……”瑾俞看了一眼厨房的发现,听见锅铲碰触锅底的声音,压低音量道,“今天的事我还没有说话呢!你居然敢嫌弃我这个管我那个,反了你……”   “我只管你,你也可以来管我。”   瞧瞧这话说的真让人舒心,瑾俞忍不住嘴角就往上扬。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不反悔。”   吃完饭木子帮忙拎着猪内脏去了溪边,瑾俞打发他回去,木子也不坚持,他打算今天就把水引回来,竹管昨天就通回来,今天只要接上就行。   村里的几个女人这回看见了也不敢多嘴,只是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   “瑾俞这可是拿白面洗的?”   柱子娘瑾俞有阵子没有看见了,和第一次见得花枝招展到现在的回归朴素,简直是判若两人。   “对。”   瑾俞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那天在山上看见的一幕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嫌弃这女人。   “难怪你做的卤菜好吃,原来舍得用这些东西啊!”   柱子娘羡慕的道,白面可不便宜,一斤三十文的价格普通人家吃都舍不得买,轮到瑾俞这里居然只是拿来洗大小肠。   这手笔可是真够大的。   “还好吧!这些都是必需要做的工序,要不然不能吃。”   “瑾俞这个很赚钱吧!我看你们家不仅买了独轮车,就连新衣衫都穿上了。”一旁洗衣服的女人道,眼里不乏妒忌。   “就一个糊口的活计而已,各位嫂子们也能做的。”瑾俞依然淡淡的道。   “我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捡个傻子男人回来都能帮忙,……”   “这位嫂子说什么我没有听见,请再说一遍。”瑾俞仿佛无意似得,把木子磨得雪亮的菜刀在阳光下挥的耀人眼,那女人被菜刀的亮光晃了眼,心里有点害怕了。   讪笑着道“我说瑾俞妹子好福气,居然找了这样一条赚钱的路子,改天也带带我们一起赚钱吧!”   瑾俞算准这个女人不敢再说木子傻的事,但对她这个提议自然也是不想搭理,自己现在才脱离饿肚子的境遇,哪里来的本事带她们发家致富。   “这个还真的带不了,我家里没有地,没有粮食,赚的铜板也是勉强糊口而已。”   “你们都是有存粮的人,就别和人家小姑娘争口吃食了。”柱子娘开口解围道。   “呲!月娘你倒是会做好人,别因为拉拢讨好了别人,她就会为你说话。抢别人的男人,还有脸出来走动,我要是你跳着柳溪算了。见天的卖弄风骚!”   那女人尖酸的道,好不容易瑾俞肯和她接话,她觉得自己多说两句,指不定这瑾俞就答应她带着她赚钱。   可偏偏这骚女人出来搞破坏,真是可恶至极,说的话也不堪入耳。   “清夏家的,你说话也不用这样的尖刻,我做了什么我自己也清楚,不需要你多嘴。但是你家三个壮劳力干活,吃穿不愁的,没得来逼一个小姑娘把赚钱的机会让给你。做人也要有点同情心,别见什么好的就想要!”   柱子娘本来就是泼辣的性格,她现在只是收敛了,也不是没有脾气,这些日子被人暗地里冷嘲热讽的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今天这当面的话语她自然要怼回去。   瑾俞没有和村里人来往,还不知道最近村里刘二牛要休妻的事,家里瑾昌明更加不会和瑾俞说这些,所以瑾俞还不知道为什么柱子娘最近的变化这么大。   ☆、第二百九十六章大功告成   眼下她是护着自己才被那个女人骂,瑾俞不由心里过意不去,便开口劝架。   “好了!你们也不要吵了!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们没有亲身经历不懂,还是别跟着人云亦云。   这位嫂子刚刚说做错了事情就要让人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柱子娘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你会负责吗?   她的孩子怎么办?   你会给她养吗?   我的卤菜是我家的秘方,不告诉你们是我的本能,我要靠这个过日子。   就打比方说,我去你家里拿你家的粮食,吃你家的饭,这事你愿意吗?”   瑾俞大声道,今天这话不说清楚以后还会有人来找麻烦,干脆借这些人的嘴告诉村里人,想要她的方子绝对不可能。   “笑话,我当然不愿意了,我家的粮食凭什么给……你……”   那女人下意识的反驳瑾俞,等明白瑾俞说的意思,立刻闭嘴了。   “既然你也知道这个道理,你那么我也清楚的告诉你,想要拿到我的秘方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后也不要再问了,多少次我都是一样拒绝。”   “呸!多了不起一样……”   见那女人小声嘀咕,囫囵的把几件衣服塞进篮子里,拉着另外一个女人走了。   瑾俞才转向柱子娘,没想到看见的会是哭红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一阵心软,这乡村条件差,家里有劳力的过的都苦,更何况她应该寡妇。   “柱子娘,谢谢你为我说话。”   “没事。我只是……只是看不惯她们欺负你……”柱子娘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这些天听着那些流言蜚语,她真的有想过一了百了的死了算了,可是舍不得孩子,怕她死了轻松,留下苦命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活,所以她每次徘徊在溪边的脚又收了回去。   现在她活着就为孩子,别的都豁出去了。   “柱子娘,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你家里就养点鸡,等大了我就向你买,这样你也多一些赚钱的路子。男人……不一定可靠的。”   瑾俞还是想劝劝柱子娘,不管在哪个时空,三都不会让人高看。   在这小小的山村里,这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恐怕更不好过。   “谢谢你瑾俞,看见你我就知道没有男人一样可以活。但是你说让我养鸡,以后专门卖给你,这是真的吗?”   瑾俞看着柱子娘含笑的脸,决定把她能什么看着自己就知道没有男人可以活的话忽略掉,要不然会以为自己是被人退婚才发狠了赚钱。   其实她要赚钱,和那恶心的刘杰昌毛关系也没有,都是为了自己家和自己家人。   “真的。”瑾俞点点头承诺道   “好。我明天就去买鸡苗,没有粮食我就种菜,养那些畜生我还是行的。”   在柱子娘的脸上写满了希望,瑾俞看着她,也是希望这微小的事情可以帮助她放下现在面对这些难堪的心结,好好的过日子去。   忙碌的人什么儿女情长总会看轻一下。   柱子娘回去的时候还在和瑾俞千恩万谢,仿佛已经赚了银子一样。   看着她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瑾俞继续洗内脏。   人生总是要有盼头的才能过得下去,瑾俞不知道那个刘二牛对柱子娘是什么感情,但这个时代的男人有自己的家室,和别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有钱人可以纳妾,这样脚踩泥地的男人,除了口头的许诺外,不会有别的东西给柱子娘。   瑾俞洗好那些东西,都不要叫,木子就掐着时间来接她回去。   瑾俞也没有跟他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提了一下让柱子娘养鸡的事。   “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木子拎着竹篮走在瑾俞后面,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关键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情,木子很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不在乎。   瑾家对他如亲人一样,又有瑾俞才能让他去村里给那些人帮忙做琐碎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原来的一锅猪头肉瑾昌明已经给起锅了,瑾俞只要处理过水把剩下的做上就行。   猪小肠瑾俞还有刮了肠衣做腊肠,木子背回来的野猪虽然不大,但是那十来斤做腊肠绰绰有余。   木子的手脚很快,那些竹管差不多已经接好了,就连那水池也晾的半干了。   买回来的水缸太大,放在厨房里连转身都不方便,所以瑾俞又让木子把水缸给搬去了后院和水池摆一起。   溪涧的水流本来就不大,被接过来后更加只剩下一小股的水,但足以让瑾俞兴奋了。   以后就能过上有自来水的生活了,一下就觉得高端了不少。   “真好!以后再也不用和那些人挤着洗东西了。”瑾俞守着那水流欢喜的道。   “洗衣服不方便,你还是要去溪边。”木子煞风景的道。   “那也比以前好。”   瑾俞不当回事,每次洗那些大小肠都要被人嫌弃,现在终于不用再去碍别人眼了,她高兴。   “你不怕把家里洗臭了?”   “木子!”   瑾俞气得撩水泼木子,这男人是不是真的傻?   自己在这里憧憬未来,他居然一个劲泼冷水。   “我只是实话实说。”木子老实的道,“我可以挖一个坑把那些脏水引过去……”   “等等!”瑾俞两眼都放光了,走到竹子围的那个和茅厕相隔的简易淋浴房前,看了看,“木子你来我跟你说……”   瑾俞简单的把现代的卫生间说了一下,可以做一个蹲坑,用完直接冲水这样也干净卫生,而且她还不用每天给母亲倒尿桶,父母的房间也不会有那股怎么都散不去的气味。   说做就做,瑾俞出来就拿了木炭画简单的草图,木子只看了一眼瑾俞的鬼画符,自觉的离开回房拿衣服出来洗。   等他把衣服洗好晾上,瑾俞还在写写画画,看了短时间是不会结束了,煮晚饭的任务还是交给了瑾昌明,木子负责烧火。   等饭香传来,瑾俞已经收了笔,拿着已经有点样子的稿子满怀欣喜的出去和他们说。   结果自然是没有人听得懂了。   毕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任你怎么描述也是枉然。   倒是瑾昌明听的似懂非懂,他本来就会做这些,再一听有了这个卫生间,以后妻子上厕所洗澡什么都方便,就更加认真听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心虚   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瑾俞和木子默契的不提,瑾昌明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些事,否则得吓坏。   吃完饭瑾俞没有去后院忙碌,反而和瑾俞灌起腊肠来,看着那剁小的肉一点一点的塞进肠衣里,木子只有一个想法。   煮好就能吃,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的做出这么多工序来,可瑾俞做吃食一向郑重,他自然也不会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木子,要不你先去洗漱吧!这里不多,我自己可以做。”   木子大刀阔斧的坐在那里,腰绷的笔直,眼睛异常认真的拿着那竹管和肠衣,让瑾俞往里面塞肉,瑾俞看着就想笑。   这严阵以待的模样也太紧张了。   “不用,我和你一起做比较快。”   “你可以放松一些,这肠衣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坏。”   “嗯!我尽量。”   修长的手说是放松,实则还是绷得紧紧地。   简屋陋室,一灯如豆,灯前男的刚毅女的柔和,默契的就像天生互补的一对。   瑾昌明趁拉竹片的间隙看了一眼堂屋,憨厚的脸上都是纵容,嫁女儿这样的事他身为女方家长不好提,只等着木子开腔他就答应。   昏暗的灯下,瑾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可以看清,低垂着眼睑看向下方,长长的眼睫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小巧的琼鼻下上殷红的双唇,一眼就让人想要去亲触的冲动。   早上自己说要和衙役走,瑾俞当场红了的眼眶,现在想起还让人怜惜。   “明天开始我会多打一些猎物回来,你别担心银子的事。”   木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开口,唯恐语气太重打破了这一室的静怡。   “我不担心银子,你也别为了猎物不顾一切,家里还有银子,等租了铺子后我们再做一些别的吃食一起卖,在我手里不一定只有猎物才卖钱。你要相信我,木子。”   瑾俞用线把塞好的腊肠十来公分绑一截,听见木子这话就知道肯定是为今天在镇上把银子花完的事内疚了。   赚钱的花样瑾俞有很多,现在这样是迫不得已,好在收效也不错,虽然损失了今天的收益,但还有二十多两银子运转。   有了这二十多两她可以做很多事情,起步也比以前高,相信以后也会更好。   “瑾娘,是否我清醒一些,你就不用这么累这么辛苦了?”   “啪”瑾俞手里的剪刀掉进盆里,心里一阵发虚,老大夫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老大夫说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你很想早点恢复吗?”瑾俞咬着唇紧张的问木子。   “要是可以早点恢复正常减轻你的负担,我……我想娶你。”   木子郑重的道,只有名正言顺,有了顶门立户的男人,村里那些人才不会来骚扰瑾俞,觊觎她手里的菜方。   “木子,你若是一直像现在这样,你愿意吗?”瑾俞屏住呼吸困难的问。   救命恩人,她们两个互相救过对方,区别的就是木子当时伤势严重,而她的危险还没有降临就被木子化解。   “我只是想……”   瑾俞说等他复原后再说婚事,木子虽然知道瑾俞不是嫌弃自己这样傻乎乎的样子,但也想呈现给她一个美好的样子,能恢复正常自然是最好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带你去找老大夫,他应该有办法让你早点复原。”   瑾俞仓皇的打断木子当然话,要是木子说不愿意,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对面对木子。   奢求终究是奢求,木子是有血有肉的人,纵然现在什么都忘记了,恢复神智的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决断,不应该由她来做决定。   ……   青山书院没有等来询问的人,期间林俊峰等人醒来闹腾了几次,被灌了药后继续昏睡,在老大夫气定神闲的喝茶中,青山居士忍了两天的脾气再也忍不住了。   “杜先生,你不是说会有线索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故意为那个瑾俞洗脱。”   青山居士已经不在乎什么风度了,这两天已经把他韬光养晦几十年的淡定都磨光。   “这林俊峰等人身体里的毒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少说也有三五个月了。瑾俞从开始卖卤菜到现在也就一个月不到一点,这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说不通。”   老大夫搁下茶盏,也不把青山居士的无礼放在心上,关乎下半生的清誉这样的大事,青山居士现在还真的要急一急。   “先生放心吧!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刚刚学生去看过了,师弟他们若总是这样睡着不吃不喝恐怕也不妥。”   李文轩从门外进来,青山居士急得没有怎么管事,今天书院里的课都是由李文轩代上的,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的大家之气已经略显。   “放心吧!我让人给他们喝的药里加了野山参,就算是几天不吃也无妨。”   老大夫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要不然也不敢这样的淡定自若。   “还是杜先生有远见。”   正说着话,门房来报有医馆的人来找杜先生,问要不要请进来。   “我让黄芪回去拿药的时候顺带吩咐的,让人进来吧!”   老大夫就像自己家一样吩咐着,不一会儿弄墨就带着医馆掌柜进来了。   掌柜还不是空手来的,大包小包带着,还提着一个食盒,唯恐书院慢待了老大夫一样。   “先生,这是瑾丫头给你带的菜,我怕你这一整天的忙,顾不上吃饭就给带来了。”   “是吗?赶紧给我摆上,我还真饿了。”老大夫自然的吩咐道。   “杜先生,要是可以的话,能否先……”   青山居士不免侧目,今天他满嘴燎泡不敢吃东西,就喝了一碗病杜仲开清火药汤,瑾俞送来给瑾天的菜几乎都进了杜仲的肚子里,而他现在居然还敢喊饿。   可接下来杜仲的话更让青山居士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青山居士你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拿两份碗筷吧!我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也不好,让青山居士和他那学生一起吃吧!我看这年轻人挺好的。”   “是,先生。”   掌柜和黄芪自顾自的收拾了桌案把饭菜摆上,有荤有素菜式精致,一看就用了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萧条   一顿饭老大夫吃的是心满意足;青山居士是破罐破摔,救人他不会,想要报官又怕事情闹大学院的学生恐慌;李文轩是抱着虔诚的态度吃的,这些都是瑾俞做的,吃着嘴里他都要多嚼几下才舍得咽下去。   酒足饭饱后,几个人漱老口,老大夫才让掌柜把来意说一说。   掌柜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而来,他在来之前已经把钱有福派人来请大夫未果,之后他们一家五口仓皇离开柳镇的始末说了个清楚,就连那郭大牛前后脚带着一个女人离开柳镇都差到了。   “这件事我们恐怕管不了了,还是请林镇长过来一趟吧!”   老大夫当机立断,要在富贵酒楼的事情败露之前找人把富贵酒楼先控制住。   那罂粟果子害人不浅,毒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智,若是单纯用药可以解决老大夫自然是有把握,可无药可医的病症根本没法下手。   青山居士到现在这地步,也只能听从老大夫的话,让人去请了林俊峰的父亲林镇长过来,也就是柳镇的里长。   等林镇长被人趁夜从家里请来,看见床上昏睡不醒的儿子心神大乱。   “犬子虽然学业不精,但我也不求他能考什么状元回来,先生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实为不妥。”   林镇长说的是义正言辞,头上的青筋劲爆,若不是不敢动青山居士,他都要冲上去打人。   他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因为学习送命。   青山居士回头瞪了一眼弄墨,显然他在接林镇长来的路上没有说清楚情况。   “林老爷你错怪我家先生了,贵公子的病,可是多亏了我家先生与杜大夫两天两夜,衣不解带的陪伴才得以好转。”   弄墨满肚子的委屈,那林镇长架子大的很,这大半夜的坐在轿子里赶来已经很不悦了,哪里还肯听他说话。   “杜先生也来了!他怎么说?”   林镇长四处查看,在临窗的书案便看见埋头研读医书的老大夫,遇到救星一样,恳切的问。   “想要戒掉毒瘾靠的是自己的意志,我这里只能看一些平和的药剂让他们服用,想要靠药物肯定不行。”   “但凭先生吩咐,想要什么我尽量配合。”   “富贵酒楼肯定是不能再让他祸害四方了,衙门上只有四个人恐怕控制不了场面。林老爷府上指定是有仆从的,现在就让人去控制住富贵酒楼,把里面可疑的东西带回来给我。”   老大夫本事京都的世家公子,因一心学医被家族放弃,虽然多年不摆架子了,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了。   其实重点是,他想要把那些害人的罂粟果子带回来研究研究。   当夜富贵酒楼就被人围了,衙门的四个衙役并林镇长府上的十几号家丁前后守住,说是带走可疑的东西,就差铺在店堂里的黑色光面瓷砖给挖走了。   最后两张盖着里长印章的封条把门一封,所有可疑的东西连夜搬去衙门封存留证。   喧嚣只是一阵,好事的人伸长脖子查看,只看见富贵酒楼里有人进进出出,不时有伙计被人打的痛哭哀嚎声传来,皆小心翼翼的躲在自己家墙角偷听。   等闹了半夜的嘈杂声归于平静后,名盛一时的富贵酒楼也从此沉静,两串大红灯笼被夜风吹的四处飘摇,里面的蜡烛熄灭后再也没有点燃。   ……   早上瑾俞和木子经过那富贵酒楼的时候,看着那封条和围观的人群震惊不已,昨天还客似云集富贵酒楼,今天只剩下一派狼藉。   “据说吃死人了,那钱有福连夜跑了……”   “不会吧!生意那么好,居然还出这么大的错。”   “镇长和衙门的封条看见没有?他们都出手了,自然错不了。”   瑾俞站在外围听了一会儿,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早就提醒过钱有福不能这样害人,可惜他不听要一意孤行,现在弄得这样狼狈的下场,恐怕被抓回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走吧!还要去书院,别晚了回来让客人等急了。”   木子轻声提醒道,瑾俞一向心软,看不得这样萧条落败的场景。   “走吧!”   瑾俞最后看了一眼,跟着木子离开,多行不义必自毙,在钱有福决定往菜里加东西的时候,就注定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出现。   青山书院前所未有的热闹,这么早瑾俞就看见了不少的轿子驴马车往来,看得出来上车的都是来接学生回去的家长。   离休沐还有六七天,这还没有到休沐的日子怎么就提前休沐了。   “先生,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学生回家啊?”瑾俞还是和以往一样自己去了门房处问话。   “青山居士的意思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接人就去下面等,别堵在门口。”   门房还是那样不耐烦,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抿了一口,瑾俞以为会闻到酒气,没想到只有淡淡的茶香,用酒壶喝茶的人实在是让人稀奇。   “多谢先生告知。”   瑾俞还是笑着道谢了,这人这么的无礼指定有什么心结难解。   瑾俞等了有一会儿,还是没有看见瑾天出来,只能又上去查问,想着实在不行就让瑾天自己到街头的菜场找她。   “瑾俞瑾姑娘,你可算来了。”   瑾俞刚刚过去,门里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面熟的书童,瑾俞记得他是青山居士身边的书童,当下听见他叫自己,还以为是瑾天出事,心凉了半截。   “弄墨公子,这是瑾天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瑾姑娘随我进去就知道了。”弄墨笑着道。   “好。”   瑾俞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走,不想弄墨指着台阶下的木子道。   “瑾姑娘把你的东西也一并带进去吧!”   “这样不好吧?木子留着外面就行。”   十来阶的台阶人走上来没有什么,要把独轮车推上来不是为难人吗?   当下就拒绝了。   “先生指明要的东西,姑娘还是带上吧!姑娘要是怕抬不上来的话,我让人帮忙抬上来。”   “这倒不用,木子一个人行的。”   转身下了台阶,和木子说了一下,木子自然是不会拒绝,推着独轮车走的比瑾俞还快。   ☆、第二百九十九章害人的东西   瑾俞进书院的时候还忐忑不安,等被弄墨带到一处小院,又在院子里看见蹲在炉子前煎药的老大夫,顿时明白了几分。   “杜先生,我把瑾姑娘带来了,连带你要的那些吃食也一并带来了。”   老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嘴叼,书院里的食堂已经被他嫌弃个遍了,青山居士只能应他要求把瑾俞带进去。   “哟!瑾丫头来了啊!快点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老大夫熟络的招呼瑾俞过去,手里的棕叶扇子也没有停。   “杜先生怎么在这里?这是在……这是……”   瑾俞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她对味道一向敏感,尝过特别的东西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老大夫这陶罐里熬的药,分明就是那罂粟果子的味道,那害人的东西熬那么一锅,难道是不知道这个东西会害人?   “怎么了?你认识这里面的东西?”   见瑾俞一直盯着那陶罐看,老大夫笑着问。   “认识,我自然是认识的。”瑾俞走到老大夫身边,周围就剩下一个木子,那弄墨带她进来后早就离开,她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劝道,“杜先生,这东西是害人的,你不能把它拿来治病!”   老大夫停下手里的扇子,认真的审视了一番瑾俞,迟迟没有开口。   “杜先生,我知道这样单纯的说没法让你相信我,但是这东西真的有害,不能吃的。”等不了老大夫的回话,瑾俞急道。   “青山居士,你输了。”   老大夫没有回答瑾俞,反而朝后面的屋子喊话,只见一身灰袍的青山居士,还有身穿学士服的李文轩和瑾天走了出来。   “怎么样?我就说这丫头心善,就算是发现我在这里煮这个毒药,她也不忍心闹得人尽皆知。   那富贵酒楼于她来说有知遇之恩,站在仁义的立场,她也不能背信弃义,因为她不忍心亲自揭发钱有福的行径。   一个小姑娘都知道知恩图报,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你怎么敢说她也参与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瑾俞问。   “瑾妹子别生气,这是杜先生和我家先生打的赌。”   李文轩好意的帮忙解释,只言片语听的瑾俞后背发凉。   “杜先生是留在这里帮他们戒毒吗?”   “看看,一个小姑娘懂得比你都多,青山居士你还有什么要说吗?”老大夫指着青山居士的鼻子,又是一阵揶揄。   瑾俞这会儿要是不知道这两个老头子不对付那就怪了,可老大夫敢挤兑青山居士,扯上她,瑾俞可不能承认,万一给瑾天小鞋穿可就完了。   “杜先生一贯爱说笑,先生莫往心里去。”   “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你既然早就知道那富贵酒楼的菜有问题,为何不早点说?”   青山居士几天没有消息好,这会儿只想睡觉,说话口气也好不了。   听话听音,瑾俞自然听出青山居士话里的意思,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他可顶不住。   “我人小言微,先生觉得我说的话有人听吗?”   瑾俞淡笑道,没有出事的时候要说这酒楼的菜有问题,这话由她嘴里传出去,谁会相信。   “这不过是推托的话罢了……”   “罗汉岩,别得寸进尺啊!人家小姑娘没有义务去开这个口。”老大夫连名带姓的喊青山居士,“你们这些文人就是这样的沽名钓誉,尽现在把人推出去垫底,自己坐享其成。”   “你……”   青山居士被当着学生的面被人这么说,面子有点放不下,刚刚也不是真的要瑾俞做什么,只是这件事发生到现在他担惊受怕了这些天,心里不免委屈,只是单纯想要找人出口气罢了,没想到换来这么一顿怼。   “没事,没事。先生也是仗义之人,我不介意的。”瑾俞连连摆手,不管哪个老人家她都得罪不起,只求放过。   “哼!小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在帮你说话都不知道。”老大夫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继续在火炉起捣鼓起那个陶罐。   “先生,这东西太危险了,你还是毁了吧!”瑾俞看着满满一锅浓黑的药汁,厌恶的道。   “小丫头只知道这东西害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东西又能治病救人吧?这东西加工后少量入药,(有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等功效,治久咳、久泻、久痢、脱肛、心腹筋骨诸痛)”【括号里的一段摘自百度】   这些瑾俞自然也知道一些,但在这时空没有严峻医学实验和医学仪器检测,谁敢用这个入药?   怕死的不够快吗?   “先生,这些都是有东西替代的,这些东西太危险,还是要慎用。”   “老朽行医几十年,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小丫头放心吧!我知道分寸。”老大夫郑重其事道。   “那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车里还带了卤菜,不卖估计要坏了。”   朝瑾天使了一个眼色,见瑾天居然还看了一眼青山居士,瑾俞只好笑着与老大夫和青山居士道别。   “别忙了,今天让你进来就是要你把那些菜留下,那食堂里的东西可难吃了。”老大夫嫌弃的道。   “这……这不好吧!书院也要不了怎么多吃食啊?”瑾俞局促不已,青山居士的地盘,老大夫让自己在这里卖菜,她还真的没有这个胆。   “放心吧!今天的人很多,恐怕你这么点菜还不够卖。”   “瑾妹子随我来吧!”李文轩礼貌的不看不听,这会儿该他出门的时候自然是要出门帮先生解围。   “有劳李二公子了。”瑾俞对李文轩道谢,转而咨询青山居士,“先生,我可以让瑾天来帮我的忙吗?”   “书院的学生回去了一半,又进来了这么多人,你别耽误学习就好。”青山居士看了一眼眼睛都在发光的瑾天,道。   “学生一定不会忘记。”瑾天像模像样的对青山居士行了一个礼后,才才踩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瑾俞之前还不知道老大夫那不够是什么意思,等到了书院的大食堂,看着忙碌的几个大厨蒸的三大锅雪白的大米饭,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回到现代了。   这年月精致的大米饭,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吃到的,除了有钱有权的人外,别做他想。   “镇上凡事频繁出入富贵酒楼的客人,今天都进了青山书院。”李文轩体贴的为瑾俞解惑。   “书院里有人发病吗?”   “林俊峰等四个师兄发病了,杜先生一个人不能兼顾多处,便把大家都召集在一处。”   ☆、第三百章书院的诗会   “召集在一起,就是把以往在酒楼里的吃客都请进来吗?怎么做到的?”瑾俞傻傻地问。   富贵酒楼昨天才出事,镇上的那些人应该还没有到发病的时候,怎么可能今天会一起来书院接受强制戒毒?   那些人怎么会同意来?   “是这样的,先生给大家写了邀请函,临近端午了要开一个为时三天的斗诗会,胜出的家族子弟由先生作为亲收弟子。所以镇上的人都来了。”   李文轩把大家昨夜绞尽脑汁想出的计划和瑾俞说了一遍,林镇长不管是出于地方的政绩也好,还是不敢让那么多贵人闹事也罢,全力支持以柳镇和书院的名义开办的诗会。   以往书院别人想要进都没有机会,在柳镇眼里算是最神圣的地方,现在不但是被邀请来,而且可以住三天,还能让家族的子弟成为大宛第一状元的弟子,这些人自然是乐意了。   所以之前瑾俞进门的时候看见的那些人,一部分是怕事回家的学生,一部分则是来书院参加诗会的人,所以老大夫说瑾俞这些菜嫌少是真的。   “不知道来了大概有多少人?我这里的菜好做安排。”   “二十八份帖子都来的话,家中长者带孩子,粗略的估计一家三口。仆从的饭食安排在外面自行解决,书院只负责主人。这次事出突然,没有事先做安排就请了瑾妹子来帮忙,希望没有打乱瑾妹子的事。”李文轩   “李二公子客气了,只要青山居士信得过我就行。”   那个怪脾气的老头,说话很冲又难听,瑾俞还不敢得罪他。   但要负责这些人的吃食,瑾俞还是有把握的,虽然匆忙也不是不能做,当下做不做人都被拉进来了,也由不得她选择。   “先生这几天操劳过度脾气不好,还请瑾妹子见谅。”   “可以理解,毕竟这些不是小事。”   借口诗会,然后留下毒发的人,这也是一个无奈的法子。   若是开始就说一个人有病,好好的让人去治肯定不行。   不过青山居士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为了这些人他这次把书院腾出来做戒毒场所,从这点看就是个值得夸赞的德贤之士,由此瑾俞也对他更尊重几分,那些难听的话可以忽略不计。   瑾俞把带来的肉菜统计了一下,吃两餐是差点,但她估计那些人到晚上若是有毒发的话,能进食的就少了,加上书院厨房里原来就有的菜,也足够了。   李文轩带瑾俞进厨房后就被人叫走帮忙了,既然说是办诗会自然要做个模样出来,李文轩要去帮忙招待,走的时候还把瑾天带走了,留下木子和瑾俞在厨房忙活。   书院的掌厨是师徒四人,大锅菜做是没有问题,但今天来的是镇上的豪绅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   所以瑾俞的到了没有让他们师徒敌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干脆把贵客的菜都交给了瑾俞。   “这些就有劳瑾姑娘了。”典型的圆乎乎厨师身材,面容讨喜的章师傅亲切的道。   “大部分还有仰仗章师傅您,书院也有书院的规矩,一起从简就行。”   相信青山居士一开始也有约束,文人墨客讲究雅意,奢华的东西倒是可以推一推。   这贵重的食材瑾俞拿不出来,精致雅意不在话下。   “木子,要不你也出去走走吧!”   午膳的时间还早,但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准备了,瑾俞想用一个老南瓜做一份清淡的汤品,一人一小盅清新爽口,配合卤菜再好不过了。   那老南瓜比木盆还大,刀的分量还不轻切的有点费力,为了保持在木子面前的形象,瑾俞想让木子出去转转。   “这个我来切吧!你想切成什么样的。”   木子接过瑾俞的菜刀削皮,动作利落一点都不输瑾俞。   “块状的,两指宽就好。”   看着木子完全可以胜任,瑾俞放心的把南瓜交给他处理,自己转而去忙那一盆鱼,刚刚让章师傅的徒弟小光处理好的。   厨房里油盐倒是管够,别的调料没有,好在瑾俞带了一些煮面的调料将就用,但给鱼去腥还是差一点,去院里那棵橘子树下采了四五个绿皮,比两个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橘子进来。   在章师傅师徒好奇的视线里,瑾俞把橘子洗干净切碎倒进鱼肉里腌上,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带多的调料来,这是给鱼去腥的好办法,章师傅你们以后也可以用用。”   用手把橘子和烧酒把鱼块拌匀,充分的吸收了这些调料才放手,抬头一看围着她看怪物一样的师徒几人,瑾俞好心的建议道。   “这好好的鱼肉,整这么多怪味道能吃吗?”说话的是章师傅最小的徒弟,人小也口无遮拦,把师傅和几个师兄的话给问出来了。   “一会儿我做好鱼,小哥尝尝便知道了。”瑾俞也不恼,笑着道。   “若是毁了鱼,今天的菜又少了一道了,到时候可别太难看。”   “放心吧!不会坏。”   “小马你别胡说,瑾姑娘能这样做,自然是胸有成竹。”章师傅适时开口给瑾俞解围道。   瑾俞也不急着解释,等鱼下锅煎还有一个时辰,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南瓜汤讲究的是清爽,瑾俞没有在里面加任何的调味品,保持它自身的甜味。   木子做事情一贯严谨,切的南瓜个头都一般大小,瑾俞直接下锅都不用改刀。   接下来就是切卤菜了,瑾俞心里稍微估算了一下有多少个人,书院吃饭都是独立的桌案,二十八张帖子,一份算一桌,加上青山居士,李文轩还要几天客串一把名人的林镇长等人,三十五份够了,怕到时候出错瑾俞还是摆了四十份盘。   手起刀落,每一片大小都差不多的卤菜便切好,等摆上白色瓷盘,在加上瑾俞切成花边做装饰的南瓜皮,漂亮的就像一幅水墨画,谁还敢说那是最差的食材做的。   “瑾姑娘,先生问午膳可否早点开席?”   弄墨进来的时候,已经被瑾俞摆的一大片卖相出众的菜吓了一跳,要不是空气里有淡淡的卤菜香飘荡,他还以为瑾俞在玩。   ☆、第三百零一章危害   “没问题。”瑾俞略一思索答道。   “那麻烦姑娘就在午时前开席吧!”   “好。”   这也算是一个暗示了,瑾俞知道青山居士的意思,到了饭点的话那些人万一毒发想说的话就说不成了。   食堂里有四个灶,一个蒸饭,一个煮南瓜汤,瑾俞煎鱼占用一个,那边留了一个给章师傅做学生的饭食。   鱼腌制的时间没有到,但也不影响口感,等外表色泽金黄,入口外酥里嫩的鱼肉,酒香合着橘子的清香在嘴里蔓延,丝毫不见鱼腥味,章师傅等人为之前提出的质疑后悔。   “瑾姑娘,小徒不懂事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章师傅也不摆架子,拉着刚刚心直口快的徒弟来道歉,瑾俞想要拒绝都来不及。   “章师傅您言重了,我不会在意这些的。”   “瑾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徒弟给你打打下手,可好?”章师傅期盼的道。   “行啊。有劳小哥了。”   瑾俞也不计较这个,厨艺这东西是靠天赋的,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就学会。   因是诗会,午宴没有上酒,瑾俞准备做面条的肉汤直接变成现成的汤,而面团也没有浪费,让木子擀成面皮,煎成薄饼,把用木耳酸菜还有肉丁炒好的臊子当馅一包,下锅一炸,一个个金黄的卷饼就出锅了。   一桌不多不少只有三个,按照帖子的要求携带的子弟不超过两人,雅俗共赏吃的是新意。   瑾俞带来的菜就有六个,加上书院原来的菜,十来个菜分量不多,但样式多,等帮忙的学生进来拿走,一桌丰盛的午膳开席。   瑾俞没有去前面的宴厅,书院本来就不许女人进出,瑾俞进了书院帮忙已经是青山居士特许了,男尊女卑的时代就是这点不好。   “累吗?”   木子给瑾俞递了碗南瓜汤,早上瑾俞吃的不多,这么一通忙下来体力严重透支,都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厨房整理,而是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休息。   “还好,谢谢。”   这个身体和瑾俞前世的身体根本没得比,差的不是一点点,接过那碗汤的时候,手还在不停地发抖。   有时间对于木子说跟着他一起锻炼身体的计划,瑾俞觉得可以提前开始了,要不然瑜伽翻出来练练也可行。   “今天我们一直要留在这里吗?”   瑾俞喝汤的动作顿了顿,要是没有人毒发的话,或许她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若是……   真的不想看见有这么多人因为钱有福的私欲付出身体的代价,这毒会控制人的大脑神经,慢慢的颓废,不思进取,不顾一切卖儿卖女,直至家破人亡。   严重的还会国破家亡,这行为根本就是祸国殃民。   “要看看,若是大家都平安无事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回家了。”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若是有人出事的话,就不怕发生混乱吗?”   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半大的孩子,其中毒发的就有四个,其中一部分还回家了,加上四个衙役和林镇长加的护院也就二十多人,今天的客人就有六十多人,木子的担心是对的。   “你要去帮忙吗?”瑾俞看着木子问。   “我怕等会儿那些人病发后,第一个出事的会是你。”木子在瑾俞身边坐下,对青山居士把瑾俞拉进这件事来的行为非常不满,“午膳提前了,吃的还是你做的菜,要是真的有人毒发,你想那些人能不第一时间想到你吗?”   “也许是事出突然,青山居士不想让外面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吧!毕竟这件事涉及面太大,那罂粟果子据说不是我们大宛的东西,外域带来的东西出现在这小镇,害怕的不仅仅是林镇长,估计县令乃至州府都要动荡了。”   瑾俞知道罂粟果子的可怕,有杜仲老大夫在,要知道这些危害不难,所以说那钱有福罪该万死,这小小的一个举动,或许就是祸国的前奏,这件事影响太大,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瑾娘,你太善良了,这些事本来就不需要你了承担什么。”   “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木子你知道吗,这些东西若是普及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在这个小镇上,只是一些豪绅食用,若是到了军营,你想想后果会怎么样?士兵连刀剑都拿不起来,不要说杀敌,有人说可以给他这个,相信都会做出不顾一切的事情来。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山河破碎,到时候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那惨剧不敢想象。”   千千万万的士兵,木子想到的是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场面,一样惨烈的犹如人间修罗场。   那场景熟悉又陌生,只多想了一下,木子就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跳出来了一样,忍不住皱眉。   “你也别担心,相信这样没有公德心敢这样冒险的人也不多。只要把钱有福抓回来,问清楚罂粟果子的来源就好。”   木子眉头紧蹙,瑾俞只当他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毒物,正想继续对木子解说罂粟果子的危害,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我家主子吃的就是你们这里的饭食才出事的,你们把人交出来给我们便是,免得大家脸上难看。”   外面一声狠厉的呵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倒是停止了,显然是有人拦住了那些人。   “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尽量不要动手。”瑾俞没想到木子担心的事情这么快就来了,自然不会出去给木子添麻烦。   “我知道了,你进厨房去,等事情解决再出来。”   木子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把瑾俞推进厨房准备自己去外面,厨房里的章师傅等人听见这动静都出来了,厨房里油水多,师徒几个人高马大的倒是可以震慑人。   七八个家丁模样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的聚在院门口,不但口出恶语,被李文轩带头的几个学生堵在门口,心有不甘的还想往里面冲。   “诸位,你们刚刚也听见杜仲老大夫的话了,你们主子的病和今天的饭菜毫不相干,那是久而久之沉淀下来的。”   ☆、第三百零二章替罪羔羊   李文轩朗声道,那些人估计他有功名在身不敢动他,所以他还能开口说话,他身边的另外几个同窗就不一样了,被推搡的差点摔倒。   “谁知道你们书院是不是故意包庇你们自己人,李公子,我们敬重你是禀生老爷不和你冲突。今天的菜里吃出了熟悉的味道,李公子只要把人交出来,我们决不为难你。”   “这个还真的有点难了,本来就不关后厨的事,我们怎么能把人交给你们。再说你们主子病发,你们不去照顾,反而在这里纠缠不休,这还是你们为人奴仆的忠诚吗?”李文轩的笑意未消,但眼底已经浮起了冷意。   这些人分明是说不通,今天这件事办的实在不妥,真的不该把瑾俞牵扯进来。   “把人交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我们主子的事自然不用你管,把真凶给我们主子自然会饶恕我们。”   “和他们这些文人打什么嘴仗?进去找人便是”   一个家丁不耐烦的推搡几个拦路的学生,这件事不是也得是出在青山书院里,否则他们这些收了富贵酒楼好处,天天怂恿主子去富贵酒楼的下人就会没命。   青山居士身份可怕,不能得罪,但那熟悉的菜式是另有其人做的,那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住手”   以为话说到那个地步了,这些人应该会有所收敛,不想根本就是变本加厉,不仅口出恶意,还比之前更加没有顾忌了,仿佛撕破脸了一样。   李文轩根本呵斥不住那些家丁,书院里的学生哪里是那些人的对上,被推的狼狈不堪,眼见着就要往后倒去,还好背后有人扶住。   “我看谁敢来要人”   木子扶着那学生站好后,自己出来挡在最前面,高大的身姿,从里到外透出的威压,让那些长期唯主子命是听的家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富贵酒楼开了那么久,新的菜式才卖了不到一个月,而你们主子在富贵酒楼吃喝恐怕不止一个月了吧?”   木子站在那里睨视着那些人,看见那些人脸上惊惶的神情,已经了然。   “怂恿自己主子去那里用膳,那是你们的失职,想要找别人替罪想都别想”   这句句中的,说的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连他们现在所想都说了出来,那几个人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这些只是你说的而已,也没有证据说明是富贵酒楼的问题……”   “那你来这里找人有证据吗?现在赶紧给我滚!书院里的人有顾忌不管打人,我可没有这个顾忌,再多打残几个也是一样。”   木子一只手背在身后,挺身而立,话语轻飘飘,但足以让那些人吓破胆了。   家丁都是路子活泛,消息灵通的人,昨天有人在菜场被一个农夫打残的事,早上发生他们下午就知道了,仔细一联想和这木子的情况还有点像。   “我们也不是被吓大的,打狗还要看主人,我们可是举人老爷府上的。”   “噗呲”   那家丁的话才一出口,大家忍不住就笑了,这样形容自己的还真的少见。   “你们笑什么?现在我家主子就在你们书院出事,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你们也脱不开关系。”   那个家丁被笑的回过味来了,恼得面红耳赤,还不甘心的把狠话撂下。   “真的在哪里出事的恐怕你们心里清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木子冷声道。   “就是!杜神医都说了,这毒没有三五个月积攒不下来,你们也知道这点,分明特意耍无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书院吗?耍无赖耍到这里来,看我答不答应!”   章师傅身材高大,一马当先挤了出去,手里还拎着砍骨头的大刀,被阳光一照,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想干嘛?杀人可是犯法的!”   刚刚还停在一步之遥的家丁,瞬间呈鸟兽状散开了,和文人都那是他们身强体壮占便宜,和这些不讲理一意动粗的粗人横,那只有死路一条。   “来,你过来再把之前诬蔑我们后厨的话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杀你。”   章师傅喜庆的脸没有多少狠厉,伸手去招之前气焰最嚣张的家丁过来,用的就是那把闪闪发亮的菜刀。   这谁敢去啊?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事讨不了便宜了,先撤才是最英明的抉择。   几个人激动万分而来,灰溜溜的离开,李文轩带头的先生总算松了一口气。   “多谢诸位帮忙解围,小生在此感激不尽。”   李文轩礼貌的向木子和章师傅行礼道谢,之前被人推搡的狼狈已经不见,良好的修养又回到他的身上。   木子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男人,眼里都是审视和鄙夷,直接把他和青山居士归类到一块了。   文人墨客心机深,这动不动就装模作样看了实在让人不喜。   “这些不就是你们预料的事吗?祸水东引,恐怕你也没有拒绝当时青山居士要瑾俞进书院的提议吧?”木子冷冷的道。   李文轩脸上的笑一僵,木子这话他还需要消化一下,让瑾俞进书院帮忙是想着她不用去街头抛头露面,来的又都是镇上有钱有势的人,无疑是对她的菜再做一次肯定。   但被木子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当时先生直接点明要瑾俞来帮忙,这中间还真的有点猫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瑾姑娘行得正坐得端……”   木子不客气的打断李文轩的长篇大论,反正不管是出于那个方面看,这李文轩都讨厌。   “呵!文人的嘴就是杀人的刀,满口仁义道德,反反复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可知道这事若传出去的话,瑾俞还能否在镇上继续待下去,她还能不能继续做吃食卖!”   “木子。”   瑾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轻声叫住木子,今天木子说的话最多的一次,可瑾俞高兴不起来。   那是因为愤怒至极,才有的表现。   这样的木子,她宁愿看到的事一切都随意的木子。   “瑾妹子,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没有在先生提议的时候阻止,抱歉。”   李文轩难过的道,心心念念想要为瑾俞好,可这粗显的问题木子都看知道,偏偏他没有看出来。   ☆、第三百零三章暗地里折腾回来   “李公子想多了,这件事不怪你。先生估计心里对我的菜式产生了怀疑,不管今天我有没有自己过来,最后都会到书院来。现在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菜没有问题,我可以离开了吗?”   从杜仲老大夫进门就试探她的表现看,说明青山居士一开始就是怀疑她的菜有问题,今天中午的午宴早开席,一是怕那些人毒发不好说话,二是为了验证她的菜里到底有没有问题,那些人吃完后还会不会毒发。   “瑾姑娘,先生让你去一趟。”   瑾俞的话音刚落,黄芪就匆匆忙忙的出现在前方,人还没有走近就开始喊话。   “不用议论了,瑾丫头过来了,让她给写个清素的食谱来,这几天书院的菜就由她来提供了。”   瑾俞才进翰墨院,听见杜仲老大夫在和谁说话,等进了厅里才发现聚了不少人,有些还是瑾俞认识的最近常来面摊吃东西的管事。   “原来是瑾姑娘啊,那没有问题,这样主子的食宿我们家夫人也放心了。”   “毒发的人很多吗?”   瑾俞朝那管事点点头,随即问老大夫。   “有几个月份浅的,暂时没有发现不妥,倒是他们这几个的主子刚刚都毒发了。”   这里有七八个管事,那么至少有七八个人出事,看这些人面色凝重的模样,恐怕都好不了了。   “都是那钱有福居心叵测啊!半年前挨家挨户的送礼,送吃食,东西又好味道也不错。我们主子吃了几次后,就从客来酒楼改成在富贵酒楼吃饭了,谁知道那就是一个套啊!这要是医不好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活路了啊!”   “瑾姑娘,刚刚主子病发,小的心急冲动去了后厨,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有个之前去后厨要人的管事揣着手,腆着脸过来道歉。   瑾俞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人,这两天有来面摊吃过面,做派高高在上的和别的管事不同,瑾俞对他还是有点印象,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变化那么快,但对他这小人嘴脸,实在是高看不起来。   “刚刚你们带着家丁喊打喊杀的过来,那架势就像真的是我害了你们主子一样,难道在你们眼里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给了造成的伤害吗?”   “瑾姑娘大人大量,还请见谅小的的一片拳拳护主之心。”   另外几个之前一起去的管事,也来说好话,瑾俞都不要开口,自然有人帮她说话。   “反了你们!我就说刚刚你们主子发病没有人在身边伺候,原来是去找别人麻烦了!”   老大夫把手里的茶盏掼桌上,气呼呼的说完又指着一起进来的李文轩道,   “李文轩你给我把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记下来,等他们主子好了,我好找他们算账。老朽在这里辛辛苦苦给他们治病,居然欺负起我的人来了。”   “杜先生放心,我都记下了。”李文轩温声道。   今天是他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差点害了瑾俞,他现在是满心的愧疚,对这几个人自然不会心软。   管事心里忍不住哀嚎,但本着将功补过的心,眼下倒是无比的虔诚和示弱。   这些人的主子有老爷,也有各府的少爷,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都要留在书院里戒毒,在没有确认身体里的毒素压制住后都不会离开。   老大夫叫了瑾俞就是看着她的厨艺,那些人身娇体贵的,就大食堂的饭菜肯定是吃不下,只能来找瑾俞想办法。   “这个饮食是一个方面,但还有一个方面很重要,先生若是一直让病人天天昏睡着挨过毒发,恐怕没有几天这些人都要生病。”   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若是见天的就喝药昏睡,那这些人估计好不了。   瑾俞适当的说了自己的建议,老大夫半阖着眼看了一会儿瑾俞身后的木子才开口。   “让木子来吧!他们不发病的时候,就由木子帮忙锻炼。”   “这,这不妥吧杜先生。他……”   之前还见识过木子的一脸杀气,那管事还真害怕木子公报私仇,到时候折腾了自己主子,那他估计死的更惨。   “这是帮你主子,你若是有本事的话,自己给他恢复好。这样老朽也乐得清闲,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们操心。”   杜先生一副你爱治不治的样子,那管事识相的闭嘴。   瑾俞虽然没有和毒瘾发作的人接触过,但现代网络发达,就是各个影视剧里这样的情景也不少,那痛苦不堪的情景没有心智强悍的人熬得过去,相信刚刚这些人的主子病发他们也见过。   但是要木子去帮忙,这画面……   瑾俞想到的是那些被木子带回家的猎物,死的不能再死了,很多时候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先生要不要找个有经验的,木子……”有一身蛮力,帮别人锻炼身体恐怕不行。   “瑾丫头别管这些了,你要相信木子,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大夫意有所指道,他知道瑾俞非常聪明,说话也不需要点破,点到为止即可。   瑾俞的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老大夫似乎真的知道木子的身份,可要让木子去帮忙,瑾俞没有把握他会不会答应,扭头看向木子。   “我和瑾娘一起来?”木子非常自然的问老大夫,也不讲自己能不能训那几个人。   “自然是你们一起来,一起走。”   “木子,要不我们就试一天,不适应就让他们另请高明。”   现在懵懂的是木子,瑾俞还是怕他出错,万一失手弄死几个,那可就不是试试那么简单了。   “放心吧!每天一个时辰。杜先生既然已经开口了,我自然也好说话。”   不听话就让他们听话,自己属下管不好想要来诬陷瑾俞,那么他就从这些人的主子身上讨回去。   木子脸上的神情太过平静,没有人看出他心里的计划,就连瑾俞也觉得他只是为了和自己同进同出答应的。   来参加诗会的人病发七八个,加上原来林俊峰等人书院里就有十几个病发的人,青山居士把原来关闭的练武室收拾出来,铺了大通铺把那些不论身份尊贵的人一起安排在那里。   ☆、第三百零四章清高   练武室从武师去参军杀敌后,那曾经文武全才的青山书院就剩下文。   青山居士的文采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能得以先皇开先例回乡开书院的,大宛国第一人。   练武室外面的院门一锁,里面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除了吃住行不方便了一些外,别的没有什么不妥。   可以和书院分离开,加上有林镇长的护院在外面守着,那些毒发到疯狂的人,也出不了大错。   话说这回林镇长算是出了大力,自己独子被折腾成那样不说,又惹出这么多的豪绅出事,深怕一个不对付千辛万苦保来的镇长位置也给丢了。   事情闹大的话,被上面丢出去填坑,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往日对钱有福有对青睐,此时就有多恨,这笑面虎背地里做下这些害人的事,现在这些都落他头上了。   派人去追了钱有福,不想那钱有福狡猾的很,隐瞒了去向,根本就找不到足迹。   “居士此事还需要您出面安抚,或许等此事了后再举办一回诗会,如何?”林镇长打着商量道。   帖子青山居士写的,来的六十多人,毒发的十个,剩下的人没想到诗会只是一个噱头,看见的是一群形同鬼魅,鬼哭狼嚎的人。   现在那些人想要离开,但为了安全保证,还得留下观察一夜,可眼下人心惶惶,没有大的承诺安抚不了人心。   “此事本不需我管,但我既然知道有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眼下书院多收几个学生也无妨,只要经过我的考核通过的,一概录取。”   以往想进书院的人都是有些资质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的学生考核都是好好的,在书院里待久了反而越来越歪。   赵兴库那样的存在他都能忍,大不了进来不好再扔出去便是。   “多谢居士有好生之德,林某一定上书为居士表彰。”   林镇长大喜过望,等事情了了再和堂兄提这事就好说话了,青山居士肯出面,什么都好说。   “林老爷客气了,我岂是会贪图那些虚物的人。”   青山居士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淡定,儒雅的大家风范自然不提自己之前的惊慌失措,只淡然的喝茶。   先皇许的大官都不做,岂会在意那县太爷给的表彰?   但林镇长也是聪明人,文人墨客越是清高的越喜欢的是什么,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像青山居士这样的除了名外,别的还真的不差,想要让人口口相颂也可以轻松做到的,林镇长意会。   “是是是,林某目光短浅,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生,只是书院一向寡淡惯了,突然来了这么多贵人,别……”   一直站在青山居士身后当隐形人的管事赵钱,话也不说完,他是专门管书院物资的,花钱用钱的事情自然不能由青山居士自己说。   “这期间的话费林某自有安排,借书院宝地用,自然不能再让居士破费,我会让人把需要的东西送来。”   “我不懂这些庶务,你们自己去盘算吧!”青山居士云淡风轻的说着,烦躁焦灼了几天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   所以晚膳前林镇长让人抬了一箱雪花银过来,交由书院做未来这些人的开支,当然这些也不是他自己出的,柳镇一半的豪绅都在这里,为了口腹之欲把人吃出病来,事情虽然不好宣张,但都是家里重要的人,银子花的也心甘情愿。   所以林镇长还小拿了一笔,用他的话说,他跟着劳心劳肺自然也要补补,就当营养费了。   ……   瑾俞和木子回家的时间又迟了一些,好在之前在书院也吃过午膳,肚子也不至于饿着,所以回家后木子也上山瑾俞也没有说什么。   卤菜做上,院里的腊肠已经晾的差不多了,不能一直在太阳下暴晒,瑾俞把竹竿挂在堂屋的屋梁下,那些腊肠和风干肉一起挂上,琳琅满目颇为壮观。   “这可怎么办啊?没有地她上不了天啊!现在人不见了,你们可要帮忙找回来……”   瑾俞刚刚挂完最后一串腊肠,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哭嚎声,这里就自己一家,显然来人是在自己家门口哭。   这就奇怪了,这些日子和村里人几乎都没有交集,到底又是谁找上门来了。   春耕在即,农家人看重的是土地,水稻种子昨天父亲就泡上,刚刚瑾俞和木子一到家父亲就乐颠颠的去了地里,这会儿家里就瑾俞母女二人。   怕一会儿来人吵闹,瑾俞带上了堂屋的门迎了出去。   两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从半旧的衣衫和一些发黑的污渍看,也是穷苦人家。   那哀嚎的妇人看见瑾俞后,本来哭的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会儿眼睛都红了,仿佛和瑾俞有仇一样。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   瑾俞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女人,根本就不认识她,什么时候害过了。   “这位大娘,你我素不相识,你是不是找错人家了。”   瑾俞站在院子里,家里就母女两个人,来的还有一个是男人,瑾俞自然不会贸然开门让他们进来。   “还说不是你,春桃说过那卤汤就是你家给的。就是你这个害人精!”   妇人推了推竹篱笆的门,发现推不开后,便指着瑾俞的鼻子骂道,那指关节粗大的手指,寸许的指甲里黑乎乎的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是春桃的家人,她家在村里,要找她往村里去吧!”   瑾俞皱眉,这人好没有礼貌,指着村里的方向让她们离开。   “我不找春桃,我们就找你。”   那男子面容憔悴,就连头上束着的头发都散落下来一大半,和瑾俞说话的时候目露凶光,很是吓人。   “我不认识你们。”瑾俞冷声道。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今天我就是来找公道的!”   那男人动手推竹门,发现那竹门一样推不看后,就抬脚踹,竹门在男人的脚下左右摇摆,要不是根基埋的深,恐怕就被他踹开了。   “你干嘛!再胡来我喊人了!”   ☆、第三百零五章与我何干   瑾俞被那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和春桃家有什么仇需要这母子二人上来讨。   “你喊人也没有用,我今天就是砸了你们家,倒是要看看谁敢来帮忙!”   “你可别乱来!”   “春风你和她动嘴皮子干嘛?你媳妇要不是因为你份卤汤起了外心,现在能被整跑吗?别啰嗦,打她一顿再说!”   那妇人盯着瑾俞的眼神,就像冰凉的蛇信子一样,说出的话更是可恶。   什么?   那春桃的婶子跑了,这事都怪自己头上来,这一家子可真是极品了。   和这样的人也说不通理,不能坐以待毙的等着挨打,瑾俞回身快速的往家里跑去。   没有人帮忙,就这样被人打了也是白打。   “不行你就爬进去,别让那贱人跑了!”   院门口那女人还在教唆她儿子,瑾俞把堂屋的门锁上,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瑾俞的心定了不少。   “给我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出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爬到一半,要不是身形瘦小,齐胸高的竹篱笆要被他爬进来了。   看见瑾俞拎着刀出来,那男人显然被吓到,手下一滑又摔了下去。   “贱女人!还敢杀人不成!”隔着竹篱笆,那男人见瑾俞不出来,又开始叫嚣。   “你们若是敢爬进来,你看我敢不敢!”瑾俞紧紧地攥着刀,道。   “嘿哟!这臭娘们还脾气大的很,老子今天就来修理修理你。家都被你毁了,媳妇也没有了,还怕你!”   男人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抬脚又踹了一下竹篱笆。   “你媳妇跑了管我啥事!不去找人,来我这里找事有什么用?”   瑾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疯狂的人,说不紧张才怪,平常觉得这里没有外人清静,这会儿真的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但还是试图拖一下时间,木子上山有一会儿了,说不定她和这人拖一下时间,木子就会回来了。   “你说有什么用?当时春桃来向你要卤汤的时候,你若是给了春桃,那我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我媳妇至于和别人跑了吗?”   “真是笑话!我卤汤是我的,给不给我的事。你要我就必须给吗?”   瑾俞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匆匆忙忙的从村头跑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假装看不见一样继续拖着春桃大哥说话。   “你不给的话,当初就别给!假意送了卤汤过来,后面再要又不给,你这不是存心害人吗?”   还有这样的逻辑,瑾俞算是明白之前春桃堂而皇之来要东西的姿态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了,原来是遗传。   “我爹当时趁我不在家给的,你以为我愿意给吗?别人想要从我这里话银子买,我都不愿意,能给你那一份你应该知足了!”   瑾俞鄙夷的看着那个男人脸上千变万化,自己女人都留不住,还有脸在这里怪别人还真是奇葩了。   “大哥!你不是和岳母一起回去了吗?怎么又在这里闹?”   最先赶到的是二妮的二哥文阳,上来二话不说就搂住那男人往后带,看向瑾俞的眼神都是歉意。   “姑爷啊!我这心里不甘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你嫂子这一走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啊!”   春桃母亲从怀里抽出一条黝黑的帕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上了,把瑾俞看的恶心的要死。   “就算嫂子跑了,也和瑾妹子没有关系,你们来这里闹哪样呐?”   文阳忍耐着,还是缓声劝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没有地,就上不了天!当初没有她给的唠什卤汤,春桃也不会拿回来和你嫂子折腾着做生意,不做生意也就不会认识那富贵人,就不会扔下一大家子人跑了啊!”   “亲家母这话可不能说!”后面跟着二妮一起到的是二妮大哥文通,刚好听到那一通蛮横无理的话,“瑾妹子心善才给的卤汤,人家可没有说要给你去做生意。这事怎么回事你们也心里清楚,还是别在这里闹的这么难看了。”   “二嫂还是偷偷送回去给你们的,那天夜里全村的人都去找她,瑾俞姐姐还遇到了狼群。”   二妮气都没有喘匀,上来就挡在了院门口,瑾俞看着那瘦小的肩膀,不由自主的眼眶发热,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是呀!就连那狼肉二弟也给你们送去了。”   文通看着自己兄弟赞同二妮的说法,心里还是忍不住喟叹,这么多的姑娘怎么就看中这样人家的,持家不会,搅事倒是一把好手。   “岳母,你和大哥回去吧!大嫂的事情我会帮忙找。”文阳被自己大哥看的低了头。   “这口气我不出……”   “文阳,亲家母和春风老弟不懂瑾妹子的为人,说了这么多错话,你还不赶紧道歉!”   春风的话还没有说完,文通就把他打断了,怎么说瑾俞也是柳叶村的人,他一个外乡的敢来欺负,他第一个不答应。   “抱歉瑾妹子,我以为他们说回家,真的回家了,没想到来你这里闹……”   “谁让你为这个道歉的?”文通不满的道,“人家姑娘好心好意的给你媳妇送卤汤,你媳妇骗了人家,还拿着卤汤做了一样的卤菜去卖,这些都不需要道歉吗?”   “想要道歉,门都没有!给我出了这口气后,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   春风狠狠地道,被文通这么一通说,身边的文阳又那么的听话,火没有压下去,反而更加嚣张了。   “不用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几人的身后响起,等他们转身看去,高大的男人肩膀上还驼着一头肥硕的大野猪,这会儿那野猪垂下的头部,腥红的血液顺着长长的獠牙还在不停地滴血,和着男人幽冷的气息,让那些人倒吸了一口气。   简直就是一个修罗降世。   “木子……”   瑾俞叫了一句,木子已经把肩膀上的野猪扔在了地上,将近两百斤的野猪让众人的脚下颤了颤。   “砰”   “啊~”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春风已经被木子一拳打倒在地,抱着脸半晌都嚎不出来。   ☆、第三百零六章威风凛凛   “木子,别打人。”   瑾俞取了门栓下来,那两个竹门已经被春风踹坏,没有了支撑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瑾俞顾不上那些,跑出去制止木子先。   那春风弱鸡一样,就木子的大拳头估计受不了两拳,固然瑾俞很想打这个春风,但也犯不上用命和他换。   “哎呀!打死人了啊……”春桃母亲看见倒地不起的儿子,腿都吓软了。   从女儿那里了解都瑾家二房的情况,除了一个残废爹和一个傻子娘外,一家子的老弱病残,被人欺负也是白白欺负,都没有人帮忙出头。   所以母子俩从春桃婆家出来,直奔瑾俞这里就是为了出口恶气,没想到这么突然的出来了。   “木子兄弟,不能打!今天这事对不住了,我替他们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被木子这架势吓到,文阳不知道该去扶春风还是去阻拦木子,只能自己挡住春风拱手道歉,免得老丈人就这么一个独子被人给打死。   “你走开!他不是挺能的吗?让他起来继续”   木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倒下的竹篱笆,根本不瞧一样鞠躬又拱手的文阳,他一回来就看见他们几个聚在门口,本以为是邻里之间的走动,不想一走近就听见那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在咒骂。   院里瑾俞无助的握着菜刀的模样,若不是真的吓到不行,没有人会在自己家里拿着刀自卫。   “不敢了!不敢了!小兄弟,饶命啊!”   春桃母亲怕木子再动手,连忙替儿子求饶,刚刚在一旁怂恿的狠劲早已经消失不见。   “木子兄弟,他们的行径固然可恶,但我们犯不着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今天就放过他们吧!我让文阳回去好好的教导他们,今天的事会给瑾妹子一个公道。”   文通身为长子,一向跟着满仓叔出来理事,今天这事虽然和他家脱不了干系,但他也不包庇。   换着是他的话,遇到今天这事,恐怕也是和木子一样打人。   趁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在家来张牙舞爪的寻事,这春风实在不男人,依文通看这个人也是该打。   文通和瑾俞想的一样,木子强悍都一个人连野狼野猪都能徒手打死,恐怕春风在他手里挨不了两拳,若是为这么个人毁了下半生,得不偿失。   “实在太过分了!要不是刚刚我一路跟来看见她们不对劲去喊人,你们是不是真的爬进去打人了!”   二妮气难平,家里人都下地干活了,只留下她在家照顾大肚子的春桃和小不点大宝。   春桃家人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二妮就留了个心眼,在院子里差不多把春桃和娘家人的话都听的差不多了。   原来他们家媳妇美英和人跑了,据说是跟镇上酒楼的厨子跑的,现在春桃娘家到处找不到了,就想到了当初春桃带回去的那份卤汤。   究根结底,没有那卤汤就不会去镇上卖卤菜,不去镇上卖卤菜美英就不会一天天的变。   刚开始从镇上拿一些东西回来,家里人还好高兴,慢慢的就变成那美英自己的衣衫水粉,等到把卤汤卖了一两银子后,春桃大哥春风还觉得沾沾自喜,这么轻松就赚到了银子,不想没几天老婆就和人跑了。   昨天说去镇上一趟,看看有什么赚钱的路子,结果人就那样一去不回了。   直到今天春风去镇上查问,人家听他一描述,原来是和富贵酒楼的厨子跑了。   跑了自然要揪出错处,那卤汤春桃带回家的,又是瑾俞家给的,这么一扯,跑没影的奸夫淫妇是追不回来了,女儿怪完后,不敢惹女儿婆家,那么就只有瑾俞家痴傻残废最好欺负。   于是二妮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的出了家门,不放心跟来结果就看见他们来瑾俞家骂骂咧咧不算,还想进去打人。   “不敢了,不敢了,刚刚只是气糊涂了呀……”春桃母亲连连摆手道。   “好一个气糊涂了!出了事不在自己身上找错,就会一味的怪罪别人,你们以为别人都是好欺负的吗?”瑾俞拉住木子的手,先发制人对那母子俩就是一顿训斥,这双的力度多大瑾俞知道,“我好好的,你别生气。”   木子浑身的煞气,在瑾俞短短的一句话里被抚平。   瑾俞想要息事宁人,木子知道。   “把人带回去吧!知道你们心急找人,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们。”瑾俞转而对文阳道,“文阳大哥,你还是回去看看春桃嫂子吧!别出事了。”   “春桃!我得回去看看。岳母,大哥,你们还是安分点回去吧!人我会帮忙找,在惹事别怪我和你们断绝来往!”   文阳听瑾俞这么一说,急了,妻子本来就胆小怕事,别因为在家嫂子跑了愧疚,万一做出傻事就麻烦了,撂下狠话二话不说就往回跑。   “亲家母,文阳的话都听见了吧?”   弟弟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文通心里甚是欢喜,他对春桃母亲等人说话还是面带微笑,但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清楚,清楚,我们这就走。”   留条后路好相见,别以后打秋风的地方都没有了,春桃母亲扶着已经缓过神来的春风坐起来,文通出手扶了一把。   “我送你们到村口吧!柳叶村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要庆幸刚刚瑾妹子没有再终究,否则你们家那几件破草屋就等着被砸吧!”   春风站起来后连看都不敢看瑾俞,欺软怕硬,没想到碰到一个硬茬,木子那一拳算是把他给打老实了。   春桃母亲一改之前的嚣张,小心怯懦的经过木子身边,踩着脚后跟都要磨没有的破布鞋,快速的追上前面的文通和春风。   看着脚步生风很快就到了村头的几人,不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和别人跑了找不回来,就是瑾俞上辈子也听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可怜的都是孩子。   “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了二妮。”   瑾俞对小心翼翼偷看自己,有惧于木子冷冰冰威压的二妮笑着道。   “瑾娘,你没事吧?”   二妮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俯身捡野猪的木子,刚刚那威风凛凛打人的时候,看着虽然吓人,但是真的好霸气啊!   ☆、第三百零七章靠一靠你的肩膀   二妮再偷偷看一眼瑾俞,娇娇弱弱的女儿家,往后总算是有个人能护着她了。   “有你和你大哥他们过来,我自然就没事了。”   瑾俞伸手捏捏二妮的脸蛋,触手润滑的和水豆腐一样,二妮家人把她娇养的很好,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我大哥他们自然要来,不说是这件事本来由我二嫂引起的,就是他们牛头村的人想要来我们柳叶村耍横,大家都不会同意的。”二妮不无骄傲的道。   这时候的同村人遇到大事还是非常团结的,就像一个家族一样,内里怎么勾心斗角,出去后还是会团结,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出门在外遇到一个同乡都当做亲人对待。   这点瑾俞现在还不知道,只当文通深明大义。   “瑾娘,没想到我二嫂背着家里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我会和爹娘说,让她们约束一下二嫂。”   “你不要说了,你大哥他们回家自然会处理,就做个懂事的小姑好了。”   姑嫂的问题千古难解,瑾俞还真舍不得二妮在家里被嫌弃,这是来到古代,第一个对她真心相对的小伙伴。   “瑾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偏偏那些人还要这样欺负你……”   “那不是好说话,做事留三分,也不能把别人逼上绝路对吧?”木子已经把野猪拎回去了,扶好倒下的竹门,瑾俞也拉着二妮回家,“二妮,你留下,我和你说说话。”   看二妮想留下,又想走,估计是害怕自己连她一起怪罪。   “好。瑾娘,你家木子好威风啊!”   二妮凑近瑾俞耳边悄悄地道,话里不乏对木子的崇拜。   “打人就是威风啦?”   看着木子轻松的把那只大肥野猪扔在地上,瑾俞也觉得木子很威风很狂野,但还是故意逗二妮。   “不是。就刚刚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瞬间,把野猪往地上一扔,那气势如虹的样子,就和我在戏台上看见的大将军一样。可厉害了!”   “哈哈!真的吗?”   二妮神神秘秘的样子,把瑾俞逗乐了,看向拎着锄头和木头去修院门的木子,瑾俞也觉得很帅,很酷,很窝心。   只要他回来,再害怕,再难的事情,瞬间都不再让人害怕为难,这就是主心骨的存在。   “真的真的,木子比我爹还厉害。我在我爹面前还敢大声说话,但在木子身边,我不敢开口了。”   “你不会是怕他,所以不敢来看我的吧?”   “不是……”   院门口木子把原来的木桩加固,听到屋里传来女孩子的娇笑,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软了软。   瑾俞太过心善,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以为你的善良是害怕,好欺,只要有他在,不会让那些人再有机会伤害她。   ……   锅里的卤菜可以起锅的时候,瑾俞才把二妮放回家,没有人知道她之前被春风那蛮横的样子吓坏,在看到二妮和她哥哥过来的,真的和看见救星一般。   二妮退让着不要,可架不住瑾俞的要求,还是把卤菜带了回去。   送二妮出门口后,瑾俞才带上院门回家,木子加固后的院门比原来笨拙了些,但也更加牢固。   “木子,你要喝点水吗?”   院子里木子把野猪放进后院的那口大缸里褪毛,瑾俞看过房间里还是静静坐着的母亲,来到后院给木子帮忙。   “我不渴。”木子头也不回的道,“这味道重,别过来。”   野猪本来就腥,被热水烫过后那味道更重了,再说马上要开膛破肚,木子不想让瑾俞看到那样的画面。   “你生气了吗?那样的人,我们若是以同样的代价去赔付,不划算。”   没有把那个春风胖揍一顿就放跑,瑾俞害怕木子生气,问的也是小心翼翼。   “嗯!今天你说放过就放过,若是下回我遇到,还会打他。”   木子很忙,但还要照顾瑾俞的情绪,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   瑾俞笑了起来,这样的木子真的让人窝心。   看着那宽厚的肩背,用力拖起那野猪往木板上扣时,瑾俞可以看见那胳膊上有型的肌肉隆起痕迹。   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瑾俞上前了一步,就想在那肩背靠一靠。   木子的感官很灵敏,瑾俞的脚步很轻,但从背后靠近的那一瞬间,他就感应到了。   转身的刹那,一个带着淡淡薄荷香的人儿就扑进了怀里,发丝上还有那不知名的花香,木子怔了怔,随即微抿的嘴角上扬。   只是手上还拿着刀,实在不方便回抱瑾俞的热情,木子的声音柔了又柔,低的让人陶醉。   “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碰触的不是肩背,脸下上起伏的胸膛,瑾俞也不想离开,将错就错,就想这样抱抱木子。   “原来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很害怕,生怕院门不够牢固,那个人若是进来的话,他要打我,那我是不是敢真的砍他。   砍了他怎么办?   人要是死了的话,我是不是要被衙役带走?   杀人偿命,以后再也看不见你。”瑾俞靠着他的胸膛轻声道,“还好你回来了。”   “我应该早点回来,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谢谢你……木子。”   “瑾娘,我的……衣服脏”   瑾俞被木子这煞风景的话逗笑了,估计换做不管是哪个男人,面对女人只有投怀送抱都不会拒绝,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哈哈哈……木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感觉的木子身体的僵硬,估计这样的亲昵对他来说还是太豪放了,瑾俞笑着从木子的胸膛抬起头来,向后移了半步。   拉开两人的距离。   已经申时了,偏西的阳光衬得木子像是背着七彩霞光,本来就俊美的五官如梦如幻,夺目的让瑾俞不忍移开视线。   “啪”   菜刀被木子扔到那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大肥猪身上,一旁竹篱笆里的小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叫。   这些木子统统的感觉不到,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嘴角微扬,含羞带怯的小女人,那微翘的红唇好像是在邀请。   ☆、第三百零八章就差化身为狼   木子朝瑾俞逼近,眼里跳跃着异样的光,瑾俞害怕的退了一步。   该不会是一个拥抱,就把人那什么了吧?   木子大跨步的过来,瑾俞想要再退,没想到已经到了墙角,根本就无处可逃,只好祈求又小心得看着木子,希望他别乱来。   “木……木子。我还有事情要做,先……”   长臂撑上墙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既不让瑾俞躲开,也不会让他身上的血污熏到瑾俞。   “我知道。”   近在咫尺的俊脸,温热的呼吸毫无遮拦的撒在脸上,瑾俞被这帅气的动作撩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脸上滚烫,不用照镜子瑾俞都能知道脸红了。   “一会儿爹要回来了……”   瑾俞抬手抵上木子的胸膛,试图让两个人别看那么近。   “没事。”   木子巴不得瑾昌明说破这件事,这样他就不用估计对瑾俞的承诺,早点娶她。   殷红的唇近在咫尺,木子可以闻到瑾俞喝过薄荷水的味道。   近了。   鼻息间充斥着女儿家的幽香,浑身的血液都在流窜,木子有点紧张,生怕瑾俞要拒绝自己的亲近。   “木子,不可以……呜呜呜……”   抗拒的话语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一时只剩下偶尔那泄出来的一点破碎嘤咛。   真的是薄荷香,柔软甘甜的唇比那蜜糖还要甜,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一旁竹篱笆里的小鹿把担心了一场,绕着不大的空间叫了一圈,最后只睁着大眼睛,好奇又无辜的看向墙角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娇小柔弱的女子已经被高大的身影挡住,能看到的只有她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指尖,从推搡慢慢的变弯。   “瑾娘,看爹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外院传来瑾昌明欣喜的声音,开院门的声音,拐杖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瑾俞紧张的去推木子,可惜根本就推不动他。   “呜呜呜!”你放开……   感觉到木子的急切与不甘,最后都化为一记啃噬,带着不稳的气息退开。   “呼~”   终于呼吸顺畅了,压力退开,眼前的人两步就离开了墙角。   看了一眼木子,他已经俯身去处理那头野猪,瑾俞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发现自己的胆子真的很大,没事居然来撩一个男人,没有化身为狼实在是万幸。   咬了咬还带着酥麻的唇,瑾俞双手撩了水往脸上扑,加以掩盖那不正常的红晕,直到拐杖的声音到了院子中间,即将到堂屋门口瑾俞才迎了出去。   “爹,你回来啦!”   身后木子僵硬的背终于直了直,瞄了一眼短褐下不安分的地方,木子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那是他情动的标志。   刚刚有那么瞬间,有点想不管不顾的把一切摊牌,这样瑾昌明不用装傻,他和瑾俞也可以堂而皇之的一起,再也不用顾及。   ……   “瑾娘你看看爹抓了几条鳝鱼。”   瑾昌明把手上拎着几根草结展示给瑾俞看,底部是四条还在不停扭动的黄鳝,比大拇指粗一些,还真的是好东西。   “我拿个桶装上,晚上给你们添菜。”   瑾俞欣喜的接过鳝鱼,她原来以为这里人不懂吃这些呢。   “行。爹就等着吃好吃的。”   等进了后院一看木子在处理的那头野猪,瑾昌明更加乐得合不拢嘴了,以前连云福在打猎他没有注意,怎么木子接手后这猎物好像多的吓人。   ……   腊肠做了一部分,瑾俞就让木子把五花肉切成两指宽的肉条,二十几条切下来,几乎那肉就剩下四哥猪腿了。   “我把这些肉风干后做肉糜,野猪肉有点柴。”   瑾俞把手上抹了香料的肉条递给木子挂在房梁下,和往常一样解释这些要做什么。   “嗯!”   木子自然是附和瑾俞,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自己都支持。   不用去菜场可以晚点去镇上,瑾俞让木子把猪腿砍了,加了大料爆炒后再加水煲汤。   大概一个半时辰后,那野猪肉筷子插上才会透,瑾俞把事先泡好的木耳加进去,又煮了一刻钟才起锅,猪腿的油已经被木耳吸了不少,这样吃起来也不会腻人,倒是适合那些戒毒想要补身体的人。   “爹,这盆里的骨头汤,明天你给老宅送一份去吧!马上要春耕了,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养好。”   瑾俞把半个带肉的猪头骨连汤装进陶盆里,卤菜什么都有数,父亲不敢动,所以每次给老宅送去的卤菜都是瑾俞留给他们夫妻俩的菜。   再半个月就得种田插秧了,瑾俞不想看着父亲因为伙食不够累着。   “欸!好,我明天就送去。”   瑾昌明欢喜的应下了,他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女儿不计前嫌,要和母亲大房那边和好了。   ……   洗漱后瑾俞照样在堂屋里记账,一方面也是想跟着木子学学毛笔字,另一方面这安静祥和的夜晚,两个人静静地坐在灯下那感觉很好。   木子褪去白天的狂野,执笔龙飞凤舞时就写一个儒雅的谦谦公子,认真的人特别吸引人,也特别好看。   瑾俞总是看的入迷。   “收笔的时候要快,别停顿……”   家里静悄悄的,瑾昌明已经去睡了,瑾俞点的油灯只照亮小小的一个地方,木子非常自然的坐在瑾俞身边,握着她的手写下“書院”二字。   “认真点。”   等看见瑾俞只看着自己的脸,一眼都不瞧桌上的纸,木子严厉的道。   “木子,你真好看。”   瑾俞和木子离得很近,小手还在木子的大手里,轻声细语就像微风拂过一样,让人陶醉。   “别闹,好好写。”   木子被瑾俞晶亮的目光看的心神荡了荡,下意识的看向瑾昌明的卧室方向,他听到里面是平和的呼吸声,说明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但那种被吊着的感觉实在难受,木子下午才经历了一回,晚上不敢再乱来。   “噗嗤”瑾俞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早就发现木子的耳根都红了。   “真坏。”   木子被笑的也不好意思了,将错就错把人捞进怀里来,难受就难受吧,总比干看着好。   ☆、第三百零九章赔礼道歉来了   “木子,明天你第一次帮他们锻炼身体,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委婉的问,碍于男子汉的面子,瑾俞自然不会说你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分寸,尽量让他们消耗体力,又不伤身,剩下的时间只想倒头就睡。决不想别的事情。”   “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嗯!你放心。”   软玉在怀,尽管木子已经心辕马意,但也只是安分的让瑾俞靠在自己怀里,自己握着她的手写字。   写着写着,那宣纸上就变成了轻笔勾勒的图,瑾俞看着那连绵起伏的山峦,有点似曾相识,再认真一看,原来就是自己家的后山,前面的小院应该就是自己家了。   “木子,你居然还会画画。”   “嗯!下意识就能画出来。”   木子淡然道,头疼了几次后,最近好像觉得脑子比以往清醒了许多,有些过去的习惯就自然而然的跑了出来,可惜的是过去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画的真好!”   瑾俞日有所思的看着那画,纵然木子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平常人都不一样。   扭头看向身后的木子,粗布葛衣对他来说只是换了风格,半干的头发垂在身后,既有不羁的潇洒又多了几分野性。   “怎么了?”   木子被瑾俞看的心慌慌,这傻丫头是不知道这样暧昧的夜里盯着男人看不妥吧!   “我在看你呢!”   “看我?”自然知道你是在看谁,木子勾了勾唇,一本正经的问,“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   瑾俞愣住了,想不到木子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点着木子的有型的下巴俏皮的道。   “漂亮的不像话,和你这高大的身材完全不符。你说,你娘怎么会把你生的这么好看呢!”   “漂亮,好看……”这不是应该形容女子的话吗?   似笑非笑的看着瑾俞,小丫头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直转,显然是在想什么坏事。   “你可中意?”   一把抓住瑾俞在自己下巴出游弋的手,木子觉得现在两个人没有做什么,但难受劲一点都不输下午。   眼波在瑾俞的唇上流转,如蜜糖一样的味道余味悠长,木子最是知道那里的滋味,哑着声音再问。   “我……”   “昌明,你可睡下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翠花婶的声音,瑾俞要出口的话被堵在嘴里,被握住的手在木子的手心挠挠,示意他放开自己的手。   “有人来了。”   “我去看看,你把头发梳好。”   木子有点可惜,但还是起身出去查看,顺带交代一下瑾俞把头发挽好。   来的是翠花婶夫妇,瑾俞快速的把还有点湿气的头发编了一条麻花辫,木子已经把人带进来了。   “瑾娘啊,这么晚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在灯下瑾俞看见翠花婶的脸色不怎么好,眼底还带着淤青。   “我还没有睡在准备明天去镇上的东西呢!婶子,满仓叔,你们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去。”   “别忙了,婶子和你叔是过来给你道歉的。今天我那亲家不懂事来闹这么一出,委屈你了。”翠花婶拉住瑾俞,不让她走。   原来是专门为下午的事情来道歉的,瑾俞一时有点过意不去了,在她看了春桃娘家来闹事和翠花婶夫妇可是没有关系的。   “婶子,你别往心里去,都过去了,我不计较那些。”   “你这孩子。”翠花婶红了眼眶,“我都听二妮说了,都是那春风可是嚣张了。还好,还好你家有这篱笆围着,要不然我就是断了这门亲,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就是一个浑人,这妻子和人跑了,知道找不回来,这是找地撒气呢!我吩咐了文阳,他们要是再敢来,就把他家女儿给带回去。”   这是要把春桃休掉的意思吗?   现在这个时代公爹也是有权休儿媳妇的,瑾俞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春桃固然不好,但也不是不能改好,不至于万恶到要休妻的地步。   “满仓叔,你们来这一趟我已经够内疚了,可不能再这么说。春桃娘家是春桃娘家,他们若是敢再来我也不会放过他。这件事你们就别记挂在心里了。”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瑾昌明也被吵醒了,出来和满仓叔寒暄了一套,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就给知道了个大概。   在满仓叔和翠花婶眼里瑾俞看到了诧异,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和大人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有和我爹说了。”瑾俞笑着道。   “昌明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满仓叔感叹道。   在他眼里,女人就是再有主见,遇到事情都会寻求庇护,小姑娘就像自己小女儿一样,撒撒娇逗逗嘴,委屈的时候哭一哭,完全没有想到瑾俞受了委屈连自己父亲都不知道。   “瑾娘一向有主见,是我这个家拖累她了。”   瑾昌明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但满仓夫妇过来赔礼了,这事就算翻篇,以后也不能提了。   “你会有后福的,瑾娘可不输任何一个男儿。”   几个大人夸了一阵瑾俞,瑾俞听了尴尬不已,选择了避开。   “满仓叔,婶子,你们坐会儿,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和你爹说说话就走。”   “婶子,你们可别和我客气了,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木子,你来烧火。”   带着木子去厨房,自然也是不能让他们干坐着,准备热了些肉汤给他们一人上一份去。   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翠花婶的眼神闪了闪,这救回来的男人看来是大好了,就刚刚那一眼看着和瑾俞也蛮般配的,看来瑾家二房不久要办喜事了。   “昌明啊!原来以为你分家后日子要难过,没有帮到你当时我心里也不得劲,现在看来分家挺好的。”   满仓叔打量着满屋子的肉,这农家小户,谁家见过这么多的肉啊,反正他也是第一次见。   “木子那孩子勤奋,这些都是他上山弄回来的,瑾娘爱整吃的,就给晒上了。”   ☆、第三百一十章招人   瑾昌明说到这个就欣慰不已,这日子是他以前不敢想的,不曾想女儿简简单单就给他了。   “两个都是好孩子,你以后得日子还好更好,有盼头了。”   “是呀!这是想都不敢想啊!”   就在他们感叹的时候,瑾俞端着肉汤进来了。   “肉汤喝点吧!才煮好不久,鲜着呢!”   “这还是留着卖银子吧!你让二妮带回来的卤肉已经够多了,快收起来别浪费了。”   翠花婶拒绝道,谁家随随便便能把肉汤给人吃,还随随便便的给人送肉菜,也就瑾俞了。   “不差这点,你们就别推让了,我家瑾娘这手艺还真不错。”   瑾昌明把勺子往满仓叔手里一塞,第一次没有和他们一样拒绝瑾俞,抢先动手喝汤。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当家的吃点,我就不要了。”   “和您当初送给我家的吃食比,怎么都比不上。”   瑾俞笑着把翠花婶按在凳子上坐下,男尊女卑,在她这里不存在,男人能吃的东西,女人一样可以吃。   无奈翠花婶也坐下,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汤,等尝到肉汤的鲜味,她也不再拘束。   “今天婶子和叔过来,我正好有事要与你们说。”   瑾俞在翠花婶身边坐下,把盘算了好久的话捋了捋。   “说吧!和婶子和叔也不用客气。”   “婶子,我想让婶子叫二妮过来给我帮忙。不知你们可愿意?”   “二妮?她估计不行!家里的活都没有干过,你这卤菜生意更是没有接触过。不行的。   瑾娘啊,叔知道你和二妮感情好,但叔不能把她送来和你添乱。”   自己女儿养的那么娇气,以前妻子还让她送饭什么的,现在大了几乎是大门不出,家里的事情有大儿媳妇在,更加不要她动手,满仓叔实在不敢答应瑾俞。   笑着拒绝了。   “现在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她。我想着要去镇上租个铺子卖卤菜,以后卖得多了,自己忙不过来。”   “瑾娘,你这手艺可是吃饭赚钱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教给别人。就是我家二妮也不行。”翠花婶也直接拒绝了。   家里的大媳妇还好,春桃那小心眼儿的劲,现在没事都闹出这一出来,要是知道二妮来瑾俞这里帮忙,指不定又使坏。   瑾俞和二妮情意深是一回事,这害人的事可一不可二,她不想给春桃再来犯一次这样的错,万一坑了瑾俞,那瑾俞就好心办坏事。   “婶子,二妮就和我亲姐妹一样,我对她没有什么藏私的,只要你们舍得让她过来帮我就行。”   瑾俞想的多,以后要去镇上开店的话,就自己和木子两个人指定忙不过来,若是有人帮忙就不一样了。   柳叶村的人口有两百多,但值得让瑾俞信任的也就二妮。   翠花婶心里其实早就有的动摇了,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二妮出了那件事,现在十二岁可以定亲的年纪了,翠花婶偷偷问过女儿嫁人的事,女儿每次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心里分明还是忌讳,这身上若是像瑾俞一样有个一技之长的话,嫁人后也不怕被婆家怠慢,这是好事。   “瑾娘,你不怕,不怕我家那傻媳妇又做蠢事给你添麻烦?”翠花婶试探的问。   春桃白日估计是被娘家人吓坏了,等人一走自己越想越怕,结果动了胎气,好在家里备了安胎药给她熬了一剂喝下去睡下,她和满仓叔才有空过来给瑾俞赔礼道歉。   “春桃嫂子以后应该都不敢了吧!这次的事情出的可不小。再说二妮是二妮,和春桃嫂子不一样。”   把自己哥哥的媳妇都折腾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可没有好处,瑾俞也看得出来翠花婶夫妇是明理的人,不会让春桃再有机会做那些啥事,这么问只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愿意让二妮过来。   “行。那我就把二妮送过来烦你,到时候可别嫌弃她懒。”   翠花婶爽快的答应了,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除了自己女儿的话,相信别人还没有机会。   又说了几句话,满仓叔夫妇就告辞回家了,瑾俞把他们带来的东西给收下了,也算是安他们的心,表示自己真的不多想。   ……   “瑾娘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和爹说呢?那春桃大哥可伤着你了?”   等满仓叔夫妇走后,瑾昌明便问,满脸的愧疚和心有余悸。   “我没事,有二妮带着她两个哥哥过来帮忙,还有我们家木子在,好着呢!   爹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把菜刀都拿出来了,想啊,那春风若是爬进来打人的话,我就砍他。   没想到他那么怂,居然看见菜刀就不敢进来了,只隔着篱笆叫骂……”   瑾俞说的云淡风轻,描述那春风怂包的时候语气特别搞笑,瑾昌明听着却眼眶发红。   那些人敢来找茬,不就是冲着自己家势单力薄,一家四口痴傻残疾占了两个,好欺负。   “是爹拖累了你啊!当时我若是不给的话,就没有这么多事了。”瑾昌明叹了口气道。   一念之差,当时听春桃说的可怜,他没有多想就傻乎乎的给了,没曾想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人心隔肚皮,爹是好心好意给她东西,怎么会想到她存了坏心思呢!”瑾俞安慰道。   “那你请了二妮过来……”   瑾昌明欲言又止,二妮虽然也是不错的姑娘,但总归是外人,女儿这么做会不会不妥。   介于女儿主意正,瑾昌明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爹你放心吧!二妮待我的真心,我可以感受到。再说,就冲当时那么多人看好戏,只有翠花婶他们帮我们说话,我相信她们。”   春桃得了这次的教训,估计看见卤菜都心有余悸了吧,瑾俞不把她当回事。   “你有数爹知道,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好。天色已晚,爹早点睡吧!”   “你们也是,那账本若是太多就明天再做,别太晚了。”   “好。我知道了。”   瑾俞汗颜,账本早就做好了,只是头发没有干,父母都去睡了,她想和木子多待会,所以就在堂屋里画画写字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娇态   但是这些话瑾俞自然是不能说,只能一本正经的附和父亲的话,表现的诚恳又谦虚。   把院门闩上进屋的时候,木子已经把碗筷收拾了,而且还顺带洗了,瑾俞忍不住就夸他。   “木子可真能干。”   换来他意味深长的一眼,瑾俞居然还看懂了,顿时面红耳赤。   “头发干了吗?”   木子过来二话不说就扯了瑾俞发梢的头绳,大手岔开把辫子从发根理到发梢,温柔的和我们的月色一样让人醉。   心虚的看一眼父母的房门,虽然不是正对着那屋,父亲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可保不齐两个人的话他听不见。   “干了。”   小声的应了一句,顺带把那只大手拉下来,暖暖的太撩人,瑾俞受不了。   “睡吧!明天我叫你起来。”   木子还能看不出瑾俞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怕这些被父亲知道。   揉揉她软软的发顶,亲自送她回房去。   在瑾俞含羞带怯的视线里关上门,木子透过竹门的缝隙还能看见瑾俞害羞的小脸,接着是拉开衣带脱掉外衫睡觉。   木子的脸红了一下,又黑了,这门里面没有点灯看着不错,但点灯后如同虚设。   不行!   明天就去买扇门换上,里面的人已经坐上了床沿,倾身吹灯的时候木子可以看见她单薄的里衣下美好的景,脸又绿了。   傻丫头一点戒心都没有,估计都不知道这门根本就不封闭。   木子其实是多想了,谁有他的那个眼里穿透瑾昌明编的那么紧实的竹门,偷看了这一幕还忘记遮掩,等执意要换木门被瑾俞问出来后,手臂的肉差点被揪下来一块。   ……   黎明的曙光很快降临,瑾俞再次醒来并不是被木子叫醒的,拐杖落地的声音和故意压低声调的交谈,显然自己又睡过了。   好在今天开始不用赶早去菜场卖面条,只要在辰时末道书院就行,瑾俞伸了个懒腰,麻利的爬起来。   穿戴好出去时,发现父亲和木子居然在后院,等看见又是一头大野猪的时候,继那竹鼠后,瑾俞开始为那野猪担心了,恐怕这野猪也要在柳叶村附近的山头绝迹了。   “瑾娘起了。”   “爹,早上好。”瑾俞对父亲甜甜的笑了笑,转而对木子就变了,拉长着脸不悦的道,“你不是说今天不上山吗?居然偷偷上山,还敢不叫醒我。”   瑾昌明无奈的笑了笑,女儿这娇态估计也就在木子面前才有了,聪明的回了前院,把地方让给他们俩说话。   “我醒的早,今天可以晚点去镇上,舍不得叫你起来。”   木子就着竹管接来的水洗漱,擦了身子又洗好了脚,才和瑾俞说话。   垂下来的发梢都还在滴水,那水顺着脖子往下,是一个疤痕交错麦色的胸膛,在下去就是一段灰色的裤头。   胸膛!裤头!   “啊~”   瑾俞老脸一红,连话都没有再说,匆匆忙忙的就跑。   “慢点。我想吃葱油饼,你给我做。”   木子含笑愉悦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瑾俞走的更快了,难怪父亲要避开,这是怕看见自己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吧!   瑾俞才洗漱完毕开始煎饼,木子就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出来了,蓝色的细棉布衬得他面色红润,风姿绰约。   瑾俞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煎饼,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就是动手能力也是一流。   反观豆芽菜的身材,除了一张脸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   “昨天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在陷阱边放了野猪喜欢的草,今天这头没有去追,我只是上山把它捡回来了。”   见瑾俞低头不理自己,木子自顾自的交代了一下。   “那么以往的猎物都是你追回来的,根本不是掉陷阱里的,对吗?”瑾俞抓到一个话头问。   “那个陷阱有点老了,那些猎物估计都知道危险不去那边,最近都没有猎物掉下去,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是可以把猎物猎道。”   “我担心你就不去吗?每次答应的话,你都不算数,我才不要相信你。”   木子每次赤手空拳对那些凶悍的野猪,瑾俞只要想想就双腿发软后背发凉,得亏身手好,要不然……   不敢再想了。   “我有分寸。”   “你实在要天天上山打猎的话,我们就去买一张弓回来吧!这样你上山我也放心点。”   “好。”   瑾俞煎的葱油饼特别好吃,木子每次都可以吃很多,今天一样不例外。   喝着瑾俞特别准备的肉汤,吃着香脆的煎饼,木子格外的满足,是不是得看一眼一张饼吃半天的瑾俞,嫌弃她胃口小。   去书院的事瑾俞没有和父亲说,就让他觉得和以往一样就行。   两人到书院的时间也早,一夜的观察没有情况的人也准备陆陆续续的离开,没有事又不想离开的自然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书院多待几天,沾沾书院的书生气回去,好让子弟下回来参加书院入门考上的时候可以通过。   “先生,早啊!吃过饭没?”   瑾俞热情的对那个一脸别惹我的门房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对她的态度那么差,瑾俞偏偏就讨厌不起来。   “别套近乎!我和你没有那么熟!”   果然,如瑾俞所料还是一张臭脸,连带没有什么好话。   “嗯!我也觉得不熟。”瑾俞笑嘻嘻的道,“但人和人相处都是不熟到熟悉的,以后我多来几次,先生和我就熟了。这是我做的早餐,先生留着吃吧!”   登记完后,把芋头叶子包的煎饼放在门房的桌案处,瑾俞笑着和木子进了书院。   瑾天要在这里上学,按照这里的教学进度,没有三年五载不可能去参加院试,瑾天基础差,也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去考,若是和李文轩一样的年纪,那还要六年,这六年若是和一个无缘无故的人天天针锋相对,瑾俞可受不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采取讨好攻略,让这门房别这样冷冰冰的对待。   “拿走拿走!谁稀罕你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二章来除草   门房在后面叫嚣,可惜瑾俞走的飞快,追上前面的木子后,还乐呵呵的朝门房挥挥手。   “呲!以为一点吃食就能收买我吗?我发过誓再也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别想诱惑我!”   门房冷笑着,看都不看,自己打开小门把那包,包的四四方方,还特意用红绳绑好的东西扔了出去。   阶梯下一黑一白的主仆二人正往上走,那包饼从上而下不知道翻了几个滚后,不偏不倚正砸在白衣公子的脚下。   那熟悉的蝴蝶结,讲究的包裹方式,凌子言只消一眼就认出来了,瑾俞果然在这里。   “主子,小心。”   顾笙过来之际,凌子言已经把那小小的包裹捡起来了,仔细端详了一下,还能闻到那熟悉的香味。   “瑾姑娘在这里,你上去把我们的名帖递上。就说昨日有事耽搁,今日特来打扰了。”   凌子言没有把东西给顾笙,打发顾笙去递帖子,自己拎着那包裹,才沿着台阶慢慢的走上去。   “先生,这是我家公子的拜帖,昨日有事耽搁,还好诗会持续的时间不短,总算没有耽搁了。”   顾笙把拜帖递给门房,那门房收了拜帖,扔了一句稍候,便关上那小窗进去回禀。   诗会什么的他不知道,但昨天到今天想要离开的人不少,这凌子言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筋,大家都要走了,偏偏他又来。   ……   相对于昨天没有准备有点仓促,今天瑾俞来的时候带的菜不仅多了一坛子炒螺蛳,那些客人原本就在富贵酒楼吃过的菜系,瑾俞也不需要再去介绍。   “姑娘这些菜还真是不一般呐!”   章师傅手上捏着一个螺蛳,吸出里面的螺蛳肉后,还不停地打量着。   他家里就在附近的乡下,这东西小时候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做出来吃,但里面的泥腥味怎么都去不掉,怎么到瑾俞手里就变宝了。   “章师傅过奖了。”瑾俞笑着道。   章师傅对她带来的菜好奇,丝毫不亚于那时候钱有福初次看见的样子,这回的菜供给书院的性质和那时候的不一样,短期的往来,瑾俞不想招惹麻烦。   “那今天的菜还是交给瑾姑娘了。”   瑾俞自然是没有意见,今天木子没有来帮忙去了练武场,章师傅派了他最精灵的徒弟给瑾俞使唤,其中意味瑾俞自然是明白。   带来的都是蔬菜,要学的真的不多,瑾俞切肉菜摆盘的时候他都特别认真的看。   瑾俞用白萝卜雕花的时候,他看的更是认真,瑾俞暗笑,索性放慢了速度让他看,还不时指点一下。   瑾俞这边是一切就绪,木子那边可不轻松。   那些人昨天已经毒发过一次,食欲不振,加上手脚没有力气,被请到那练武场外面的时候,无精打采的,有几个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都打起精神来,不想一直在床上喝药昏睡到死的话,就跟着我来做。”   “我需要休养生息,而不是这见鬼的训练……哈~”   一个身穿紫色绸衣的男子,不耐烦的应了一句,还在不停地打哈欠。   木子站在高于底下武场一阶的台阶上,冷凝着底下七扭八歪和气连天的众人,个个绫罗绸缎穿着,显然是不把锻炼身体当做一回事了。   “不想留在这里训练的人可以走,想要留下的我继续。”   木子的话音一落,摊在地上的几个快速的爬起来就走。   “现在离开的话,以后想要让我继续帮你,那是不可能。”   木子也不管,只任由他们离开,这话一出,走到一半的人就停了下来,几人相对,面面相觑。   留下没有动的几个面色也有点犹豫,他们在柳镇的身份哪个不是被人追捧习惯的,到了这里反而一切不由自己了。   锦裘软榻没有,只有硬的翻身嘎嘎响的大通铺,外面也有人守着,和家里的仆从意义不一样,那手里的长棍据说就是这汉子折腾出来的,只等他们毒发疯狂的时候两个人上来交叉就能制服一个。   昨天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若是听从杜仲老大夫的话加强身体锻炼可以好克服那痛楚,那他们还是想留下来。   只是那高台上的大个子,冷冷清清的一张脸,状似无意的视线扫过来时,还是让人心生惧意,这人恐怕不好相处。   “今天是第一天,我也不为难你们,这练武场荒废的时间不短,就从把这些地方收拾出来开始吧!”   看着杂草丛生的练武场,手里除了狼毫和附庸风雅的扇子外,哪里有做过那样的粗活,当下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   “老大,要留下吗?”   赵兴库问林俊峰,他们毒发的最早,要试验治疗方法,被折腾的最惨。   不吃不喝只靠一点草药和参汤过了三天,那种浑身被虫子爬,肚子里空空又乏力的感觉实在难受,今天早上醒来吃了两大碗粥都没有掩盖掉那心悸的感觉。   是不想再回味。   “留下!少爷我就不相信了,凭什么一点吃食就把我给折腾的死去活来,等养好了身体我一定要把那钱有福揪出来打个半死!”林俊峰咬牙切齿的道。   成日在柳镇横行霸道,没想到会被钱有福下了套,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来帮忙他们锻炼身体的又是木子,这人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林俊峰就是没来由的崇拜他。   留下可以跟着木子,还能把身体锻炼好,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对!打他!”   “也给他灌一点那害人的东西,不信折腾不死他!”   陈文豪挠着头附和,这没有天天躺着不知道痛苦,经过不能动弹,不能吃喝才知道什么叫痛苦。   “木子!你想要怎么训练来吧!我听从你的安排!”   林俊峰大声喊道。   木子看了一眼那被折腾的满脸菜色的林俊峰,冷冰冰的脸没有什么变化,转而看向其他人。   “既然都愿意留下来,那么就从现在开始除草,两个时辰为限。”   挥手让人把昨天让瑾昌明特意加工出来,今天早上带来的那捆竹片搬进来发下去,扁担一样的长度,握手的地方处理的很光滑,最底下准备除草的地方削的扁平。   ☆、第三百一十三章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了,木子你这是要让我们练少林棍法!”   林俊峰欣喜的看着手里的竹片,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行走江湖的英雄梦,特别是他这样吃饱撑着没事干的大少爷更甚。   “你想多了,只是让你们用这个除草而已。”   木子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一眼林俊峰,免得一会儿他们毒发疯狂的要伤人,这竹片也安全一点。   “啊!不是练少林棍法啊!”林俊峰可惜的道。   “现在开始,那边的时漏开始计时,超过两个时辰的话,今天毒发就灌养神汤睡上几日。”   “我才不要继续睡!你们都给我勤快点啊!要是连累少爷继续昏睡,看本少爷不削你们!”   林俊峰心有余悸,挥着手里的竹片要挟他们,也不管这些人里有些还是他父亲的世交,他都要喊叔伯。   众人倒不是害怕林俊峰,而是林俊峰三人最早发病,见他们那么的恐惧,自然也就把吃养神汤当做洪水猛兽。   身体健康在于运动,天天喝着药睡下不吃不喝可好不了,关乎性命的事,谁都害怕。   几人动手挖草,竹片自然效率不高,但木子加了时间限制,不能不挖,不一会儿细皮嫩肉的手心就磨出茧来了,几个公子哥疼的直哼哼。   林俊峰拎着竹片冲过去一顿要挟,马上闭嘴干活,不敢吭声了。   “你,过来计时。”   “是。”   木子指了一个护院过来帮忙计时,主要也是怕在里面那些人毒发的时间到了,到时候满地打滚不好,说怎么样要挟的话语,以后或许有用,现在都不行。   昨天在答应书院来帮忙的时候,就来看过这练武场,这些人一向养尊处优,大幅度的运动指定承受不了,那就这样小打小闹开始。   这练武场分为几个部分,除了这一片空地外,还有一个跑马场,一个射击场,木子度步到那射击场,挂着红心木板的假人让他分外的熟悉。   木子不是第一次暗自猜测自己的身份,为何只要看见这些和武力有关的东西,他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些的一样。   ……   瑾俞今天的活还是很轻松,今天这些人不比昨天那样有闲情逸致,但瑾俞还是尽量的把吃食做好。   该准备的菜都准备好后,让章师傅把饭捞少一点,瑾俞把萝卜切成丝,烙了一小竹萝的萝卜饼,既有麦香也有萝卜的清香,配上清粥的话刚刚好,特别适合毒发后没有胃口吃饭的人。   “瑾姑娘,外面有人找。”   来人算好的一样,瑾俞最后一块饼起锅,才把水倒进过了刷锅,就有人喊她了。   “小李,你来把锅刷了,那些肉汤倒进去加热,准备一会儿要开饭了。”   吩咐章师傅特意指派的徒弟一声,瑾俞连围裙都没有解就出去了。   “好嘞!瑾姑娘放心吧!”   小李爽快的答应了,今天可是让他大开眼界了,原来菜除了炒和水煮以外,还有那么多的做法,他学习到了。   瑾俞出了大厨房的门,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橘子树下站在一道修长的身影,白袍被风吹的鼓起又落下,衣袂飘落之际,真的犹如仙人降世。   “凌公子?”   瑾俞不敢确认的叫了一句,这会儿在这里看见凌子言,瑾俞心里有点心疼,这样飘飘欲仙的公子,一会儿若是毒发鼻涕横流的话,真的很破坏形象。   “瑾姑娘,是我。”   凌子言从的脚步声就听出来是瑾俞出来,但还是等到瑾俞到跟前才转身。   清尘脱俗的一个背影,转身之后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清和的笑,没来由的就让人觉得自惭形秽,一个男人怎么能优雅成这样。   瑾俞偷偷呼出一口气,让自己自然一点才再次开口。   “凌公子是来参加诗会的吗?”   “昨日有事耽搁了没有来,今天赶巧过来了。”   凌子言几步走到了瑾俞跟前,嘴角带着淡笑,不知为何瑾俞的视线一个劲的往他的袍角看。   没有看见那及踝的长袍有任何的污渍,忍不住咋舌,这肯定不是人,一点都不科学。   “青山居士恐怕最近都没有时间兼顾诗会了,凌公子,你,身体还好吧?”瑾俞礼貌的问。   真的不是她坏心,而是昨天没有来,今天又过来,一半是真的想要来参加诗会被事情耽误,一个就是知道书院的情况,来戒毒的。   “我很好,只是听闻书院里出了点事,和吃食有关,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凌子言道。   “多谢凌公子关心,相信你也知道了,有问题的吃食是富贵酒楼的,和我没有关系,没有人会为难我。”   实在看不出来这看似不懂世俗的公子,居然会这么的讲义气,瑾俞觉得很难得。   不论是上次去帮忙保释木子出来,还是今天来书院看她是否安好,凭两个人的泛泛之交,真的让人受宠若惊。   “那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我就怕你会被人冤枉,那苦楚……还好不是。”   凌子言的脸色变了变,有点哀伤,有点失落,最后又是温和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瑾俞那一刻觉得凌子言是个有故事的人,并非他表现的那样无忧无愁。   两人说了会儿话,知道瑾俞未来那些日子都会在书院帮忙做吃食,凌子言表示有口福了,他要留下来吃瑾俞做的饭菜。   前一刻还是高不可攀的贵公子,下一刻就变成和吃货一样,瑾俞只想笑。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变化更是出乎意外。   ……   书院的午膳还是提前了,瑾俞留在后厨帮忙,端菜送饭的活轮不到她做。   听小李回来说吃饭的时候有两个毒瘾发作,倒在地上鼻涕横流,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回来是木子出手,把自己的手掌让那人咬着才等来杜仲老大夫给那人扎针。   瑾俞昨天提议后,杜仲老大夫便改变了治疗方法,不再一味的让人昏睡,那只是有害无益的做法。   想要让人克服那内心深处最难控制的意念,除了要坚强的意志外,药物只能算辅助,是不可能根治。   ☆、第三百一十四章膈应人   “希望这些人都平安的度过这灰暗的时期。”   还是午膳过后收拾好东西就能离开,带来的菜只提供给那些外来的客人,吃两餐是没有问题,更何况瑾俞还特意留下的菜和中午的不一样,只要章师傅师徒加热后就能给他们送去。   木子来后厨接瑾俞的时候,瑾俞忍不住去看他的手,碍于有外人在瑾俞又不好直接查看。   “你手伤的严不严重?这些放在那,我来绑上就好。”   瑾俞不放心木子的手,拎着坛子跟了出来。   “没事,你看。”把坛子放在独轮车上,木子格外老实的把手伸给瑾俞看。   右手虎口上,两排带着血印的牙齿痕迹,虽然已经处理过,也上了药粉,但可以想象出来那种痛意。   “这么严重。”瑾俞倒吸一口气,这一口咬在舌头上的话,恐怕要不好了。   “回去给你看,现在不行。”   瑾俞心疼不已伸手想去抓,被木子避开了,在外面他一贯不让人看到两个人的亲密,怕给瑾俞招来闲话。   “不给看我还不想看呢!”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自己会轻薄他一样,瑾俞瞪了木子一眼,决定不管他。   木子笑着不说话,转身又进了厨房拎另外的坛子。   等两人都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山居士身边的书童弄墨追了出来。   “瑾姑娘,请留步。”   “弄墨小兄弟,可是青山居士找我?”   瑾俞停下脚步忐忑的问,果然对于老师不管是哪个时空的,被人这样叫住瑾俞都会紧张。   虽然瑾俞不太喜欢那自视清高的老头子。   “我家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弄墨递过来一个荷包,布料还挺好的,反正瑾俞自己家是没有的料子。   狐疑的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个一模一样闪闪发光的银锭子躺在里面,瑾俞差点把钱袋扔地上了。   这些日子她赚的银子不少,但是一口气给她这么多银子还是会吓到她的。   一百两银子欸!   “这……弄墨兄弟,确定没有给错?”瑾俞不肯定的问。   瑾俞昨天的账目是按照在菜场的收入算的,一天四两多银子就当做四两了,可现在突然给一百两,这是要卖好久的卤菜才行啊!   “瑾姑娘放心收下吧!先生没有给错。”弄墨笑着道,“不过先生说了,瑾姑娘只要好好的做着就行,绝对不会比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赚的少。”   “请青山居士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做。”   瑾俞一口答应了,看在这些银子的份上,她觉得那古板脸的臭老头也挺可爱的。   问了弄墨青山居士的喜好,瑾俞一一记下来,想着明天给他带点喜欢的东西,当做他给自己赚钱机会的谢礼。   ……   “木子,回家的路你走错了。”   到街头的时候,木子一声不吭就往西街拐,那里虽然不如东区富贵高雅,但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只是瑾俞今天揣了这么多的银子,实在不敢在镇上溜达,那鼓鼓的一包不说显眼,就是分量也不清。   “去木器店买一扇门回家。”   “好好的买门干什么啊?”   瑾俞脑子里出现了刘杰昌家的那两扇大红门,如果木子要把家里的门换成那样不伦不类的,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给你房间换上。”木子想也没想就说了。   说的时候脑子还有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脸红,看着瑾俞的视线柔的可以滴水。   “我房间的门不是好好的吗?不用了,倒是可以买一张饭桌回去。”   瑾俞迟钝的道,完全想不到自己房间的门有什么不妥,既然来了木器店,买张桌子也不错。   “桌子下次吧!你房间的门先买。”   “为什么啊?那门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换。”   “你有在屋里有灯的时候,自己在外面看过吗?”木子清咳一声,问。   “……”   瑾俞呆愣了片刻,想到什么后怒不可竭,这家伙看着道貌岸然,居然敢偷窥。   “木子”   瑾俞咬牙切齿的揪着木子的手,恨不得给他揪下来一块肉来,亏她刚刚还心疼他手受伤了。   “别闹。回去让你打。”   木子这会儿也感觉到不妥了,恐怕瑾俞是误会了什么事,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任由瑾俞揪着,不仅如此还特意放松手臂的肌肉,好让瑾俞揪起来不那么费劲。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瑾俞憋了一股火在胸腔里,不仅买了门,还故意为难木子一样,还买了二十斤面粉和二十斤糙米回去。   本着打不疼他,就累坏他的主意。   可惜木子照单全收,不管瑾俞买什么他都乐呵呵的往独轮车上放。   或许是那东西堆在那涂了清油的门上实在难看,瑾俞才放弃折腾木子的心。   木子他有的是力气,这些东西根本就难不倒他。   出镇的时候居然还遇到了刘杰昌,瑾俞现在是对这个人从头到脚的鄙视,去了人家的主子不够,还把丫鬟睡了,这些人的口味可真重。   “哼!整日抛头露面,简直是不知廉耻!”   端着他书生的架子,刘杰昌高高仰着头从瑾俞她们身边经过,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早上吃了粪吗?”   瑾俞窝着火呢!刘杰昌这话一出来,她随即回来一句。   “你……”   刘杰昌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狠狠地看向瑾俞,对上瑾俞冷冷的视线,突然发现这女人几日没有见好像长开了一些,身形不但窈窕了不少,就连那瞪人的眉眼都比以往更吸引人。   人还是那个人,所不同的是现在的瑾俞更加鲜活,也更加吸引人。   刘杰昌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骂出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给我把你的眼睛闭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木子把瑾俞挡在身后,冷冷的道。   “呲!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也敢留在家里,小心我报官把他抓走!”   刘杰昌的视线太过放肆,也太过猥琐,以为自己还掩饰的很好,对上木子凌厉的眼神,还不忘出口要挟。   “去吧!你不去的话就是孙子!”   瑾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怎么一个恶心的男人居然是这身体的前未婚夫,这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杀了刘杰昌,这辈子要这样来膈应她。   ☆、第三百一十五章冤家路窄   周围来往的人不少,刘杰昌还要端着文人的架子,见瑾俞说出那么粗鄙的话,一张清瘦的脸气的通红,无奈还不能失了体面和这样无知村姑争吵。   恨恨地甩了袍袖走了。   “冤家路窄,怎么就这么容易遇到这个人呢!”   瑾俞有点庆幸刚刚去铁匠铺没有买到弓箭,要不然脾气上来估计一箭把刘杰昌射死了。   “幸好。”   木子看着那刘杰昌的身影慢慢的走远感叹不已,庆幸瑾俞和他没有关系了,要不然这会儿哪里来的和自己两情相悦。   “是啊!幸好刚刚没有买到弓箭,要不然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一箭射死他在小人。”   木子错愕不已,想不到瑾俞身体里还有这嗜血的一面,看来是真的被那言语无状的人气到了。   “回吧!下次找个人不多的地方给你出气。”   木子打心眼里瞧不起刘杰昌,身为男子背信弃义本就是下作之举,偏偏自己还不自知,动不动就逮到机会来膈应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敌对的,这些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谁也没法去改变。   两人回了柳叶村,那只野猪已经被瑾昌明处理好了,就连那猪内脏什么都已经洗好。   “瑾娘你们回来啦!我吃了饭过来,没想到你不在家,瑾叔什么都不让我做。我陪婶子说了会儿话,这会儿她被瑾叔带进去歇晌了。”   让瑾俞诧异的是二妮居然来了,这在院子里翻晒那些香料和笋干之类的东西,看来是把自己要请她来帮忙的事情看的很重了。   “最近会晚点回来,你也可以晚点过来的。吃过饭歇一会儿再来也不迟。”   “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嘛!”   “行。现在我们就开始忙,一起瞧瞧我们的新桌子怎么样。”   瑾俞把独轮车的东西留给木子处理,直接回堂屋去把那石头堆起来的木板撤走,新买的八仙桌花了四两银子,虽然银子花的不少,但桌角上的雕花瑾俞看着甚是欢喜便也觉得值了。   木子先拿下来的是瑾俞赌气买的面粉和糙米,接着才是那个准备给瑾俞房间安装的门,八仙桌放在坛子上面,还好木子驾车技巧不错没有把东西颠坏。   “哟!这么多东西这独轮车居然受得住,看来李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瑾昌明听见瑾俞他们回来的动静,出来一看搬下来琳琅满目的东西就乐了。   果然两个还都是小孩子,这独轮车这么好装那么多东西,幸好车子上加大加固的,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半路上散架。   瑾俞一听才知道这独轮车居然也有这个限制的,然而她当时脑子发热就想为难木子,根本忘记独轮车的承重问题。   “一时兴起买的多了,又不好退,只能将就带回来了。是吧!木子。”瑾俞似笑非笑的问木子,隐隐还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爹放心吧!这独轮车还能再多拉点。”   木子对瑾俞的好坏照单全收,其实这些东西也就是看着笨重,重量还行。   再说他推车的时候用了技巧,不至于把那些东西的分量都压在独轮车上。   等新桌子在狭长的堂屋靠着墙摆上,虽然有点和破旧的屋子格格不入,但看了还是让人心生欢喜。   “这桌子可真漂亮,估计是哪家定制做嫁妆的桌子让你们买回来了。”   “爹这眼力真不错,那师傅说有家女儿本来是这月底要成亲,但是不知和缘故不要了。”瑾俞笑着道。   “这个要花不少银钱吧!”瑾昌明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桌面留下他粗糙的手印,忙悻悻的收回手,怕摸坏了。   “还好。都是要用的东西,值得买。”   瑾俞没有回答银钱的问题,家里差的东西可不少,要不是父亲有双巧手会更加可能,现在有了点银子也只能从小东西开始添置。   “真好!”   瑾昌明欣喜的打量了一番那张做工精致的八仙桌,想当初瑾俞要成亲的时候,他日思夜想都想买这么一张桌子回来给女儿当嫁妆,可惜始终没能如愿。   现在女儿不嫁人退亲了,这日思夜想的桌子反而买回来了,真是造化弄人。   泡好的种子已经发芽了,瑾昌明带着木子下地播种去,临近五月也不怕天气倒寒。   瑾俞和二妮留在后院处理猪内脏,二妮是第一天过来,瑾俞也不打算给她教太多的东西,从焯水清洗那些猪内脏开始,也不刻意教,自己带着二妮一起做。   看着二妮养尊处优的麻利的翻洗着猪小肠,瑾俞佩服的不行,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些活的女孩。   “我这么能干,是不是被我惊到了?”二妮知道瑾俞在看自己,抬头吐吐舌头俏皮的问。   “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姐差点就相信你娘她们说的话了。”瑾俞笑着道。   “她们指定说,我那女儿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懒怠惯了,什么都不会。”   “那是反话,她们怕你吃苦受累,故意说的。”瑾俞听出二妮话里的失落,安慰道。   不想二妮根本不买账,继续开口道。   “我才不要那样的安慰呢!就知道把我养的娇娇气气,我出去跑都跑不过别人,那次要不是你遇见了,恐怕我就要遭了那个人的毒手了。   要是我从小也像你一样干活,有个好的身体,跑的快,力气又大,又怎么会两步就被人压在身下……”   还有这回事!   瑾俞不是原装进口的原主,一个冒名顶替偷用别人身体的人,对原主的过去一无所知。   “那些都过去了,不去想了啊!”   瑾俞手上还沾着面粉,麻烦拥抱二妮给她安慰,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但二妮现在才十三岁,不管怎么样都还只是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做的这件事。   “嗯!我不想那些了,现在出门都用你教的办法,看!我随时带着它呢!”   把腿往墙上一翘,一把磨得雪亮的剪刀绑在腿上,看的瑾俞瞠目结舌,没想到原主还有这一招,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借用   二妮对吃食有非同常人的敏感,瑾俞重新做了卤汤只示意了一遍,第二锅让二妮自己实验的时候,居然有点那感觉了。   瑾俞把香料的比例和二妮说了一下,多少肉食下多少香料,这个也是有定数的,但对于口重的人来说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瑾娘,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刮肠衣的时候二妮也非常的耐心,忙碌之际还不忘夸瑾俞。   “这些多想想就会了。为了客人吃不腻我们的菜,以后得品种会更多,只要你肯学的话,我都教你。”   瑾俞给排骨调好味腌上,大排是敲打后再炸成金黄的一块,既让那野猪肉嫩了一些,又可以多一个大排盖浇饭的做法。   只是可惜酱料实在没有,她晒的那些因为阳光温度不够成色也不好,但聊胜于无,只等着到盛夏再晒一些。   “真的都教我吗?”二妮欣喜若狂的问。   “自然都教你,以后我可还等着你的手艺给我赚大钱呢!”   瑾俞好笑的道,在自己看来非常平常的事情,这些人眼里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这古代的传承手艺之类,真是让人根深蒂固的产生莫名的崇拜。   得了瑾俞的保证这下二妮乐坏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话里不乏对瑾俞的崇拜,俨然把瑾俞当做师傅看待了。   有二妮帮忙瑾俞确实松泛不少,师范了一下怎么做后二妮学的快,瑾俞把要处理的食材教给她,等到下锅还是由自己动手,这样起码她还能有空把一家人的衣服洗上,趁着日头好等到黄昏晒干。   二妮回去的时候,瑾俞照样切了份猪肝让她带回去,礼轻情意重,也不在于是不是什么。   二妮也不拒绝,当场拿了瑾俞的那把大菜刀刷刷刷就把猪肝片成了片,献宝一样给瑾俞看成果。   “还需要多练习,不过……”瑾俞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那把刀,在二妮期待的视线里,说出了一句非常煞风景的话,“不过你手劲挺大的,这一口气提溜这把刀切,居然都不用休息。”   “瑾娘,我发现你挺有做师傅的天赋的。”二妮一本正经的说着。   “还行吧!你这样的小徒弟带几个,没有问题。”瑾俞同样的一本正经回答。   “看看看,就是这样,老古板,还毒舌。我要吃点好吃的补补我受伤的心。”二妮怨妇状的抱着那包猪肝离开。   瑾俞忍不住开怀大笑,这小妮子还真是……   木子比瑾昌明回来的晚,还用一棵松树挑了一担柴火回来,看着那干透的都是树干的柴火,为什么瑾俞觉得这是上次木子说有人晒在山上的那个。   “我去查看了后山的陷阱,这些柴火干透了,不拿回来下雨后要烂了。”   木子自然知道瑾俞那一眼狐疑是什么意思,那后山有点阴森,村里人忌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估计不敢去,连云福的陷阱设在那里倒是不错,起码他不忌讳那些。   “算了吧。等连大哥回来再说,反正用他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瑾俞想想也是,都是辛苦劳作的东西,就那么烂了多可惜。   “嗯!”   木子眼角挑了挑,反正用的东西已经不少了,镇上又没有兵器铺,连买一张弓都没有地方买,那是不是说也可以借用一下连云福家的那张四石弓,虽然有点小。   趁吃饭前的一点时间,木子把瑾俞房间的门给卸了下来,在瑾昌明的指导下,很快的就把门给装上了。   大小刚刚好,关上后严丝合缝,这回不怕里面点灯泄露秘密了。   瑾俞趁端菜进堂屋的间隙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冒火,这简直就是在提醒她,她在屋里做了什么被木子这个家伙看见过。   只要一想这个,瑾俞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向木子的眼神和飞刀一样。   感受到瑾俞的视线,木子扭头看了过来,浅浅的一笑,神情俊朗,瑾俞有点脸红,却再也起不起来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瑾俞洗漱后照例做账本,又和木子写了一会儿字才回屋休息。   几步路的距离木子也要送,等房间门慢慢的关上,木子含笑的脸慢慢的被夜色淹没,瑾俞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不管木子的以后和将来,现在这个心无旁骛的木子,是真的一心一意都是自己。   ……   转眼书院的吃食就送了五天了,从第一天的那些不够吃,到第二天的剩下一半给书院食堂,再到这第五天的所剩无几,瑾俞满满的成就感。   当然也少不了木子的潜心训练的成果,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训练那些人,但明显的可以看到那些人的饭量变大,这是好事。   “瑾姑娘,准备回家了吗?”   这天收拾好东西才出了书院门,就被凌子言叫住了。   “是凌公子啊!你也是要走了?”瑾俞停下来问。   能天天邂逅这样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男人,是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瑾俞自然也不免俗。   “有点俗事处理一下再来,我可还等着姑娘的美食喂饱我的肚子呢!”   凌子言眉眼都带着笑,仿佛真的就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一样。   “主子,那闹事的人还在,再不走恐怕……”   顾笙古板的脸难得有表情,但和他主子的淡然比,真的是大相径庭。   “凌某还有点琐事要办,先走一步了。瑾姑娘再会。”   “凌公子先忙吧!再会。”   “瑾姑娘再会。”   凌子言没有再多做停留,步履匆匆的离开,看来是真的有急事了。   “看到这一向淡定的公子失态,估计是没有机会了。”瑾俞看着那潇洒离去的主仆二人有点遗憾的道。   气定悠闲,永远不染世俗的凌子言,总是让瑾俞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很好看吗?”   “挺好的。”瑾俞想也不想的应道。   “噢!”   木子悠悠的应了一句,推着独轮车就下台阶,狭长的小道,他推着独轮车走的如履平地,就是角度大幅度的倾斜,车子的东西还是稳稳的。   “噗嗤”瑾俞跟着他身后走,还忍不住偷笑。   “木子,我本来准备今天买糯米回去酿醋,但是觉得现在不用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拉架   瑾俞轻快的跟上木子的脚步,在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站在台阶上,凑近木子的耳边坏心的道。   “是吗?你别笑,我都给你记着。”   木子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推着独轮车看都不看瑾俞,自己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瑾俞一头雾水,可还是快步的去追木子。   这霸气有个性的模样,还真是惹人疼呢!   ……   从东街经过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有人围着客来酒楼指手画脚,不时还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从酒楼里面传出来。   “我兢兢业业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掌柜,主子可不能就这样关了酒楼啊!交给小的,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啊!”   “放肆!主子说关门就关门,你一个下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冷冰冰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分明就是之前提前离开的凌子言那个随从的声音。   “顾笙,你多给些银两让李掌柜走吧!我会写信禀明祖父,这些不是你的错,是我失察。”   接着是凌子言温和的声音,好像是有点为难。   “这酒楼被那李掌柜折腾的够呛,听说那掌柜中饱私囊,连底下伙计的工钱都克扣。那京都来的大公子又不懂俗物,被他骗的一个劲儿的往外掏钱,这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想要关门呢!”   “这京都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啊!你看这事都成这样了,脸都不红一下,还在一味的责怪自己不善经营。难得的好人啊!”   “大家公子的气概就是不一样,有什么也自己担着,不像那富贵酒楼的钱有福。带着妻儿跑了不说,还留下岳丈顶罪……”   听着看热闹的人那么说,瑾俞错愕不已,怎么都没想到凌子言会是客来酒楼的东家,这客来酒楼从一开始就没有给瑾俞留下过好印象。   凌子言那风度,那气概,和那客来酒楼的嚣张跋扈也完全不一样。   “走吧!不是还要去米粮铺吗?”   木子唤了一句瑾俞,不懂她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怎么最近变得一下特别喜欢凑热闹了。   “里面的是凌公子……”   瑾俞看看木子,又看看那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酒楼,里面还在不停地有嘈杂的辩解声传来。   这话的意思木子懂,瑾俞指定是想进去问问了。   “主子啊!你就可怜可怜小的,别赶我走吧!”   “李有利,你给我放开主子!”   “李掌柜,你有话好好说。这件事也是逼不得已……”   顾笙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景子言尴尬不已的劝慰,瑾俞已经听不下去了,掰开看热闹的人挤了进去。   刚刚还说看不见那凡事都淡定的人失态遗憾,瑾俞这会儿是完全不想看,那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凌子言站在店厅里,完全没有之前的淡然,俯身去拉那个身材肥硕的掌柜,可是主仆二人无论怎么用劲,居然都没有办法撼动他。   “主子,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可以把酒楼的生意挽回。现在富贵酒楼不是关门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呀……”   “休要胡言乱语,别人关门了与我们又有何干!酒楼经营不当关门势在必行,你求我,我也没办法。”   凌子言还要试图拉起抱着他腿痛哭的掌柜,实在拉不到,只能停下无奈的劝。   “还有这样逼迫人的呢!这指定是欺主的东西,以为掉几滴猫尿,就能把这件事掩盖了呢!”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忙着劝慰的凌子言抬头一看,自己酒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那么多人,就连瑾俞也在那里,不由大囧。   “瑾……瑾姑娘怎么来了。真是……真是让瑾姑娘见笑了。”   凌子言尴尬不已,想要过来和瑾俞说话,偏偏那掌柜抱着他的腿不放。   瑾俞有点可惜,那雪白没有一丝皱褶雪色白袍,今天算是被毁了。   “这世上又强买强卖的店家,就没有见过一个属下强迫主子做生意的,这掌柜还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了。”   瑾俞认出来那个胖胖的掌柜是谁了。   就是当时合着那个伙计,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把自己从客来酒楼赶出去的掌柜,当初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天下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一样。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瑾俞和这些人虽然不算仇人,但是好感全无,又看不得他抱着别人的脚逼迫,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掌柜听见有外人帮腔,忍不住回头看,就在这时候顾笙用力拉开他抱着凌子言的手。   “你还不赶紧放开,主子岂是你能逼迫的!”   顾笙总算是拉开了那掌柜的手,凌子言狼狈的脱身,果然瑾俞眼尖的看见那袍角皱巴巴的,还夹杂着些许可疑物,真是暴殄天物,仙气飘飘的袍子毁了。   “顾笙,你快请瑾姑娘去楼上雅室坐会儿,别让这一幕污了她的眼。”   凌子言顾不上别的,努力让自己的面色正常,还想着让顾笙把瑾俞带到楼上去。   “可是主子……”   顾笙左右为难,手里拉着的掌柜还在不停的折腾往凌子言方向扑,顾笙就怕自己松开后,这人又要去把凌子言的腿了。   “凌公子处理你的事情就好,不需要顾及我。”   “顾大,把银子拿来给李掌柜。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以看出来凌子言一直在忍耐,但是还保持风度没有发火,招来了另外一个手拿托盘的随从过去。   “李有利,别失态了。怎么说你也是在酒楼这么多年的人,多亏主子心善,你拿着银子赶紧走吧。”   “我愧对主子啊~”   好像才意识到这件事无法挽回了一样,李有利哀嚎一声,挣扎着站起来。   “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这些银子你带上,回乡做到小买卖,不管怎么样都行。酒楼的事,我自会和祖父交代。”   顾大手里的托盘摆着七八锭银子,各个雪白雪白,生意都被折腾关门了,还要拿钱给这掌柜安家,这凌子言也太心善了。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的既往不咎!”   掌柜最后拿着银子感恩戴德的离开了,外面看热闹的人还不少,凌子言无奈只把瑾俞带到二楼去说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蒙蔽   “今天真是让瑾姑娘看笑话了,都怪我管教无方,这……”   凌子言羞愧难当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这场闹剧,吞吞吐吐的大略说了一番事情的原由,听完后,瑾俞之前还在想着看这人失态的模样,现在完全是慢慢的罪恶感,谁舍得让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凌公子大概是太善良了,有些人不懂你的善良,只会把它拿来践踏。”   对这个被人欺负的话题,瑾俞是深有感触,自己来到这里后被大伯母和老太太折腾的那种无奈和憋屈,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凌子言这不理俗世的贵公子,初来乍到被下人蒙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真是有愧于祖父的一番苦心了,看来我终究和柳镇无缘了。”凌子言惆怅的道,眼里不舍之前满溢,再对上瑾俞的时候,温和的脸带着几分赧然,“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与世无争,走到哪里都能让我感受到和睦与对生活的热爱,还有对生活的动力……”   那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瑾俞只觉得看着就让人心软,舍不得让他失望。   “凌公子,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太灰心,说不定换一个掌柜,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瑾俞笨拙的劝道。   “或许吧!本来祖父想要让我出来历练,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就搞砸了。”凌子言无奈的道,“还是要谢谢瑾姑娘的安慰,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回去被嫌弃一番……罢了。”   ……   从客来酒楼出来的时候,瑾俞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是在现代大厦将倾,企业要破产也是无能为力。   凌子言的家族,让他一个目不染尘吟诗作画的公子哥来经营酒楼,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回吧!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木子柔声对一步三回头的瑾俞道。   “对。事在人为。”   瑾俞笑着点点头,跟上木子的脚步离开,直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人潮中,客来酒楼临窗的那道身影都没有离开。   淡然的看着底下芸芸众生,颇有一种悲悯由心而生,曾几何时,他居然堕落到要卖起可怜来了。   但是,为何被人关心的感觉,这般的让人怀念。   “主子为何不和瑾姑娘挑明?”顾笙站在凌子言身后,不解的问。   “事极必反,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就让酒楼空闲几日有何不可?   整个镇的的大户几乎都在青山书院,就算是现在开张也没有几个客人来,他要的是长远的生意。   ……   买了糯米自然少不了酒曲,瑾俞还顺带去医馆买了一包老姜,原来这里人不是把它当做佐料,而是当做药材卖了。   瑾俞想到那掌柜当时对一袋发芽的生姜,束手无策的表情就想笑。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早上木子猎的一只山羊已经被处理好了,这是木子第三次猎回来跑得飞快的猎物,对于木子擅自做主去连云福家拿来了弓箭的事,瑾俞已经无力吐槽了。   那弓箭居然要去兵器铺买,镇上那个铁匠铺根本就没有得卖,所以木子去连云福家拿来弓箭,瑾俞连责怪都不会说了。   “瑾娘,我已经把这些都腌好了,严格按照你说的配方调制的酱料哦!”   二妮头上还包着块蓝色的布巾,笑嘻嘻的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只因为瑾俞说要注意卫生,不能让头发掉进去了。   “我看看。”   看着坛子里腌好的山羊肉,瑾俞很欣慰找了二妮过来,现代带的三个徒弟要是有她这天赋的话,恐怕自己也能轻松不少了。   “师傅,怎么样?我可有进步了?”二妮搂着瑾俞的手讨好的问。   “还好。只是你忘记放这个了,这可是除腥味的上品,没有它可不行。”   瑾俞指着晒在竹匾里的辣根道,这里她现在还没有发现辣椒,或许没有到季节结果找不到,用辣根不方便的一点就是要把它磨出来用。   二妮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吃辣,所以经常忘记添加。   “我又把它忘记了,要是可以多磨一点出来,要用的时候加一些就好,那多方便啊!”   二妮懊恼的直拍额头,磨辣根的时候呛鼻的味道老是让二妮流眼泪,她还真有点怕那个味道。   “没有密闭的容器,磨出来味道会散发出来,再加进食物里就少了那个味道。”   瑾俞做吃食本来就讲究,在这里的要求一降再降,可不能再让二妮把这习惯给养成了。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绝对不会忘记,要是忘记的话……就让我天天吃的菜里都加辣根!”   二妮郑重其事的道,遇到正事她也懂得收敛起撒娇,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只是说说到后面就歪了。   “不逼你吃。现在加好来得及。”   瑾俞手痒的捏捏那粉嘟嘟的小脸,这手感可真好。   木子把独轮车的东西卸下来,木然的看着二妮抱着瑾俞撒娇,自从二妮来家里帮忙后,他和瑾俞相处的时间明显变少,大多数时候都被二妮占用。   所以,每次看着二妮摇着瑾俞的手撒娇,他就很生气。   “木子,喝点水歇会儿吧!”瑾俞叫住把坛子拎去后院的木子。   “我不渴。”   等木子进了堂屋,抱着瑾俞的二妮才凑近瑾俞的耳边古灵精怪的道。   “我知道他在吃醋了。每次我大哥看见大宝和我大嫂撒娇,我大哥都是这样的表情。”   “……”瑾俞愕然,伸手点点二妮的鼻子,咬牙切齿道,“再胡说八道的话,今天不给你做好吃的。本来还想做炒糯米饭呢!那味道,不得了的好。”   说到后面,一脸陶醉的样子,成功的勾得二妮变脸。   “别呀!好瑾娘,我很乖的。你看我都会帮忙做事情了。”   这应该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最大的不同吧!   瑾天喜欢美食,但是他矜持,忍耐,很多时候都不说出来,但是二妮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依赖瑾俞,再加上瑾俞愿意宠着她,更加是无法无天了,对新式的吃食,总是想要第一个品尝。   ☆、第三百一十九章醉了   “算你识相,走!把糯米泡水,一会儿蒸。”   酿酒和酿醋的比例不一样,作为专业的厨师,这些难不倒瑾俞,就是酱油也可以酿出来,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沉淀,不是随便说说就好的。   储藏室打开可以闻到各种香料的味道,为了防止返潮竹门和特意做的可以打开关上的窗子,经常都是保持通风状态。   从最开始空荡荡的一块竹匾上放一点粮食,到现在房间里到处堆满坛坛罐罐和粮食,竹匾也已经改成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是瑾昌明做的竹编筐,瑾俞把各种储存的食材香料放在里面,原来觉得不小的房间,现在也就剩下条走道了。   把昨天烫好的坛子让木子拎进来,靠近门边的墙角放下,瑾俞还特意在坛子上让木子贴了一张酒和醋的纸头区分开。   “这坛子是酒。等三个月后,就能喝到甘甜的酒水了。”瑾俞把纸头贴上,还不忘和木子说一下。   “为什么要三个月?”   “因为要发酵啊!时间越长味道越好,每一种美食都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就像生活一样,原来艰苦难行,以后会越来越美好。”   瑾俞贴好纸头站起来,发现木子并没有离开,只是靠着身后的架子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瑾俞不解的问。   “就像你我一样,会越来越好。对吗?”   木子突然靠近,低沉的声音贴着瑾俞的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和沉稳的话语,就像最醇的酒一样,让人陶醉。   瑾俞有点紧张,小心得扶着身后的坛子让自己站好,身前男子灼人的气息让她无措。   “如果,你恢复记忆后……”还愿意的话,自然是这样。   “会的。会一直这样好好的。”   逼人的气息一触既离,木子说完后就转身出来储藏室,唇上还留着余温,瑾俞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木子这是随时随地的表白?   认识到这点,瑾俞心跳加速,脸颊滚烫。   ……   烤肉已经难不倒瑾俞了,木子驾轻就熟的搭好烤架,把瑾俞需要的桂木劈好,只等她翻烤就行。   糯米已经在锅里蒸上,由二妮看着火,等烤肉好了糯米也蒸好了。   瑾俞教二妮把糯米摊开在竹匾里放凉,酒曲也用擀面杖擀匀了,用的是山上引来的水酿酒,封口后有种期待感。   炒糯米自然也是要做的,还是特意蒸了一锅硬度适中的糯米,切了一碗肉末用猪油炸成金黄的肉干,黑芝麻炒香后再加,还有那极其稀有的花生仁一样炒香,再加蜜枣和砸碎的冰糖,好吃的炒糯米就饭就做成了。   “真好吃瑾娘!实在太好吃了!”   二妮吃了一碗,一个劲的说好吃,瑾俞除了笑她傻,还是笑她傻。   倒是木子不喜欢,浅尝辄止,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喜欢甜的饭,瑾俞就给他炒了一份咸的,然后成功的看见木子一碗饭吃的很慢。   通常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说不吃,都是会慢慢的吃完。   “酒量好的人通常都不喜欢糯米饭。”   这是瑾昌明说的,说的时候在努力的往嘴里送糯米饭,他没有怎么喝过酒,谈不上酒量不酒量的问题,但是看得出来很喜欢糯米饭。   瑾俞再看自己吃的很香的母亲,感觉这话好像有点道理,瑾俞努力回想,好像隐约记得也有这样的传闻。   拿了一些让二妮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二妮坚决不要,说是自己已经会做了,以后自己给家人做就好。   瑾俞也不说什么了,二妮看似没心没肺,小姑娘主意大着呢!   本来以为木子会喜欢,结果只艰难的吃了一小碗他就放下了,剩下还有半锅,瑾俞拿坛子装上,满满的一坛子,明天带去书院都可以了。   晚饭吃的早,家里现在的事情做的也快,吃完饭几乎都是闲余时间,洗漱后趁着还要一丝月牙,瑾俞想和木子出去走了走。   木子今天异常的沉默,瑾俞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发现木子一直不开口。   “怎么了?累了吗?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吧!”   离家其实不远,两个人出了大门一路往后院去,这还没有走到水源地方。   “不累。”   木子老实的道,声音软绵绵的。   瑾俞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被他一把握住手,掌心滚烫。   “怎么了?不舒服吗……你……”   瑾俞的话没有说完,人就被拉进了怀抱里,整个人瞬间被火炉包围了一样。   “嘘~别说话。”   木子低声道,箍着瑾俞的手越发用力,脚步漂浮,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就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多余的热能,只是抱着瑾俞在怀后,好像越热了。   想要做更多。   “木子,你到底怎么……唔……”   话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两个人的唇齿间,大手放肆的在瑾俞身上游走,隔着两件单衣都能感觉他掌心的热度。   直到那呼着热气的唇来到耳后,交叉的衣襟被粗鲁的扯开,滚烫的吻落在胸口,瑾俞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粗鲁放肆的木子有点不正常。   “木子!你给我清醒一点!”   背后的凉意是被木子推到竹篱笆的感觉,竹刺扎在身上的痛感让瑾俞更加清醒了。   清醒后就是怒不可竭,这家伙发疯,故意乱来是吧?   推不动木子,瑾俞揪着他耳朵用力的拧,估计是太疼了,木子终于从瑾俞的胸口抬起头来,趁他松懈的时候瑾俞一把推开他。   “瑾娘~我难受……”   木子踉跄退了几步才站住脚,话里除了**得不到疏解的暗哑外,还有隐约的无助,瑾俞拉好衣襟想要跑回家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转身在木子一米远的地方挺住脚步,朦胧的夜色里看不清楚木子的脸,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你哪里难受?”瑾俞冷静下来问。   “浑身都难受,脚下轻飘飘的,但就想抱抱你……”   “停!这就是你为刚刚做的,那些事的解释吗?”瑾俞咬着牙问。   好好的滴酒未沾,说的和喝的酩酊大醉一样。   要是木子敢再说一遍这样的话,她指定再也不理这个表面无辜,内里无赖的家伙。   ☆、第三百二十章凌晨来人   “你摸摸我的脸,摸摸我就知道了。”   木子的腿很长,一步就到了瑾俞跟前,拉着瑾俞的手按在脸上,再到脖子上。   触手的肌肤是非正常人的温度,瑾俞这会儿是有点相信了。   “是不是脑子晕乎乎的,人特别的兴奋?”瑾俞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还忍不住好奇的问木子。   “嗯!”   木子应了一句,握着瑾俞的手紧了紧,恐怕是还想做什么,怕失控瑾俞要发飙,自己忍着不乱动。   “哈哈哈……木子,你真的太逗了,吃个饭都能醉。”   瑾俞不客气的笑了,原来只以为木子不喜欢那糯米饭,没想到经过加工的的糯米饭,加上晚饭的时候喝的汤,居然产生了醉酒现象,千万人里才有的一例,没想到被自己给碰到了。   “我没有醉。”   木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可爱,只是不要那么激情四射的饿狼一样看着自己就更好了。   “好。你没有醉,现在先和我一起回去吧!”   难得的一次晚饭后散步消食半途而废,瑾俞牵着木子回家,遇到瑾昌明好奇的视线,还解释了一下木子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老实。   然后轮到瑾昌明大跌眼镜了,这吃个糯米饭都醉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亏他之前还是酒量大的人不喜欢糯米饭,木子这模样彻底颠覆了他的话。   还有人自己身体都能酿酒的。   让瑾俞感觉送木子去休息,以后可别再吃那些容易发酵变酒的东西了。   还好木子只是之前冲动鲁莽了一些,真的被瑾俞送回房间后,木子反而安静了下来,乖顺的就像一只被捋顺毛的猫一样,只是瞅着瑾俞的眼里火苗乱窜。   瑾俞被他看的胆战心惊,出去打了盆水进来给他擦了擦脸,实在被看的受不了了,赶紧去厨房泡了一大碗蜂蜜水进来给他喝。   木子老老实实的喝完,还要继续看着瑾俞,瑾俞吹了油灯,把门一关走了。   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后,瑾俞还是去储藏室翻了一些晒干的蒲公英出来煎上,再次进房间木子已经昏昏欲睡了。   “木子,醒醒。把这水喝了。”   “嗯!”   木子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没来由的又让瑾俞心疼了一番。   给木子把那碗蒲公英汤水给灌下去后,扶着他躺下来,不一会儿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想想这件事真的让瑾俞是哭笑不得,想着做个好吃点的饭犒劳犒劳家人,没想到差点吃出事来。   留心观察了半夜,发现他只是鼻息有些重的睡着,倒是没有发狂等别的作为,瑾俞才放心的回自己屋睡觉去。   开门的时候摸到那崭新的木门,瑾俞心里暖暖的,只是一个不善言辞,不会说谎的大男孩而已,恐怕在知道自己房间的门不密封的时候,他很着急吧!   心里记挂着木子,第二天瑾俞醒的早,刚好赶上木子捏着额头出来。   “还难受吗?”   想到事情的缘由是什么瑾俞不厚道的忍着笑,担心的问。   “我怎么了?头有点疼。”   木子后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记得在后院情不自禁强抱着瑾俞啃,后来被瑾俞打开的情节。   但是这样丢脸的事情,木子是不可能说的,只能装傻充愣。   “你都不记得了?”瑾俞好奇的问。   “不记得了。”   “……”好家伙,昨天折腾了那一出,今天居然还有脸说忘记了,对上木子一本正经的脸瑾俞暗自磨牙。   “不记得就算了!以后记得别喝酒,也别吃糯米饭了。酒量那么差。”   “我没有喝酒,怎么会醉?”木子挠挠头,好奇的问。   “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问我,我又不是大夫怎么会知道。”   瑾俞瞪了一眼傻乎乎的木子,昨天占了自己那么多的便宜,今天居然有脸说忘记了,抬脚出了堂屋,一股夹着水汽的冷风吹来,溪边又起雾了。   “瑾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闭嘴!”   瑾俞回瞪木子一眼,大有他敢再说,就打的架势。   “我只是让你给我挽发,没有别的意思。”木子无辜的把发带递给瑾俞。   瑾俞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继续瞪他一样,然后乖乖的给他挽发,但动作却无比的温柔。   ……   瑾俞想要做一个浴室,还想要做一个简单的烤炉,但是那些都需要砖头去做,村里没有,只能打发木子自己再跑一趟镇上了。   木子也没有让瑾俞失望,不到一个时辰,一车满满的砖头就拉了回来。   那只小鹿的地盘又被转移到前院去了,原来关小鹿的那个地方要砌一个浴室,用竹编围浴室已经拆掉了。   有了上次和泥浆的经验,瑾俞也知道那糯米浆不能太稠,稀一点加上石灰一样好用。   在瑾昌明的指导下,木子砌的有模有样,比瑾俞做的歪七扭八好看了许多。   二妮看的兴奋不已,总算表现出属于小孩子的一点天性,一会儿厨房,一会儿后院的跑的不亦乐乎。   其实卫生间和浴室在一起地方少了很多,也简洁了不少,在卫生间外面做了两天排水沟,一条通往菜地做浇灌用,一条通往茅坑的,还是瑾俞画了图,特意去镇上让烧陶器的人订做的陶瓷管子。   这天夜里瑾俞和木子正在堂屋写字,为了专门练毛笔字,瑾俞买了好多书局那种最便宜的纸回来,写完也不扔掉,化在水里泡几天,用筛子一捞,晒干了还能继续用。   顺手做纸的时候,瑾俞记得当时木子看着自己特别的认真,怕木子问为什么知道纸可以这样做出来,瑾俞被看得心虚,还胡扯了一大堆话出来。   “救命!瑾俞……救救我吧……”   夜黑风高的夜晚,不说是红袖添香的话,本来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在说话,那阴森森的声音就从院门外传来。   瑾俞吓的心颤颤,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木子站起来往前院走去。   “木子,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瑾俞的脑子里已经各种聊斋志异的情节放了一遍,毕竟自己这身体来到这时空有点特殊,点了火把追着木子出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夏花   “救救我……救我,瑾俞!”   虚弱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的,可是外面黑乎乎的,就算手里拿着火把,瑾俞也看不见人。   “是谁在哪里?”   瑾俞拉住木子的手,不让他继续过去,并高声问。   “救我……”   竹篱笆被推了推,发出竹片磨蹭的声音,这回瑾俞确定来的是活人了。   “你在这里等我。”   木子让瑾俞在院子里等着,自己打开院门出去了。   才打开竹门,一个黑影就倒进了门里来,木子戒备的退开一步,黑影顺势倒在了地上,发出小小的哼声。   “救我……”   瑾俞走了过来,举着火把凑近地上那个黑影,蓬头垢面的一个人,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里衣,一股恶臭从那人身上传来。   “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瑾俞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能出声问。   “是我。夏花!”   等把人弄进客厅里,就着灯火仔细一看,瑾俞震惊不已。   原来的夏花不说绝美,但也是端庄秀丽的小家碧玉,花季少女一个;眼前这个瘦骨嶙峋,脸上灰扑扑的一层死皮,奄奄一息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形物,居然会是夏花,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是谁做的?”   “能给我点吃的吗?随便什么都行。”   夏花没有回答瑾俞的话,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房梁上的风干肉看,瑾俞敢肯定她这会儿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否则真的会抓着就吃。   “你等着吧!我去给你做。”   家里有现成的糙米饭,瑾俞用肉汤把米饭煮开,又切了一把青菜进去,整整一大碗拿进堂屋去。   闻到食物的味道,瘫软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夏花,仿佛被打了催活剂一样,整个人往桌子扑了过来,根本不用人招呼,也顾不上烫不烫,粗鲁的拿过瑾俞的勺子就吃。   瑾俞捂着被抓疼的手背,就那么看着夏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满满的一大碗汤泡饭连菜都吃完了。   “呃~”   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夏花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抬手用看不清颜色的衣袖抹了嘴。   “谢谢你瑾俞。”   吃了东西后,力气也回来了,夏花也不在奄奄一息,抬手拢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现毛毛躁躁的,顿时把头垂的低低的。   “你不是在养病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瑾俞一直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花吃完,这会儿见夏花打起了精神,便问。   “我娘她……”夏花欲言又止,仿佛想到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还在发抖,突然神色大变跪在地上。   “瑾俞,你救救我吧!就让我在你这里躲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就走!”   “你怎么了?有事起来说。”瑾俞过去扶她,手触碰到的是一层皮包骨的手臂。   “就一晚瑾俞,就一晚……”   夏花动了动嘴唇,眼里闪过犹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剩下祈求。   “我烧点水给你洗洗吧!”   夏花没有说,瑾俞也不好再问,转身出了堂屋。   “我去吧!”   木子留下瑾俞在堂屋,自己去了厨房,瑾俞回自己房间翻了从里到外的旧衣出来,夏花靠着墙逼着眼睛,瑾俞看见她眼睛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猜测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瑾俞不知道夏花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一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既然不说,她也不好继续问。   “夏花,你洗吧脸把衣服换上吧!”   等到木子把水烧好,瑾俞才开口叫她。   “谢谢你瑾俞。”   “不客气。”   夏花去了后院的浴室,堂屋里居然还有她刚刚身上的那股臭味,把两扇门打开通风,才好了点。   “你先去睡吧!”   瑾俞见木子一直盯着自己看,笑了笑对木子轻声道。   “等会儿吧!她的家人估计会来找。”木子肯定的道。   瑾俞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事实证明木子的猜测是对的,不一会儿村头方向就响起了说话声,听着那说话声还是往自己这边来的。   这会儿再熄灯未免有掩耳盗铃的嫌疑,瑾俞看了木子一眼,把之前做账的东西摆好,自己快速的去了后院。   “昌明兄弟,睡了吗?”满仓叔的声音响起,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哭嚎声。   “满仓叔,爹他已经睡了。”木子迎了出去,坦然的打开门,“这么晚了,叔过来有事吗?”   看了一眼那哭嚎的女人,见她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这么晚打扰了。是这样的,夏家的女儿离家出走了,这会儿找不到人,我们就过来问问可来了这里。”   满仓叔并没有进院子,就在院门外说话,来这一趟也是迫不得已,被夏花母亲哭的受不了才来瑾俞家问的。   “没有看见。”木子简单的回答。   “她走不远的啊!指定还在村里……就让我进去看看吧!”夏花母亲有点怵木子,但心里的那件事比木子还可怕,还是忍不住踮脚往院子里看   “你不是说她已经痊愈了吗?为什么走不远?”   翠花婶不悦的问,现在二妮天天在瑾俞家帮忙,吃的东西又好,学的东西也不少,真的不想得罪瑾俞。   “就让我看一眼吧!没有看见人我就走。”   “这是怎么了?”瑾俞走了出来,站在木子身边问。   “他们说有个人来我们家了。”   木子看了一眼瑾俞,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傻丫头去了后院一趟,居然把好不容易晾干的头发给弄湿了,这还有外人在这里,披头散发的就这样出来了。   “满仓叔,翠花婶,谁呀?刚刚我在沐浴,没有听见动静啊?”瑾俞疑惑的问。   “你怎么这么晚洗澡啊!赶紧回去揩干吧!这更深夜重的,别着凉了。”翠花婶催促道。   “她婶啊!你帮我进去看看吧!我现在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夏花母亲见没有人搭理她,不禁开口道。   “我是清第家的,你家夏花若是没有养好身体的话,就村头到这里的一段路指定摸不过来。我看你就别为难瑾俞了,她们很忙,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把他找回来   翠花婶不满的道,夏花母亲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瑾俞家让她进去查看的话,那一屋子的肉每天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   好不容易瑾俞家安稳了一些,别又招来麻烦,这点她还是向着瑾俞。   “真的不在你这里吗瑾俞?婶子真的很担心夏花啊!她腿伤都没有好,别又出事了!我可就剩下这一个女儿了啊!”   夏花母亲又哭上了,瑾俞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干嚎,作为一个母亲,能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折磨的不成人形,那简直不是人。   就她说的话瑾俞一个字都不会去相信,更加不会把夏花在自己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我也想帮你去找找婶子,夏花要是在我家的话,我留着她干嘛?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跑这么远?你还是回去在家里找找吧!”   “就是。这大半夜的谁会想往外跑,别就在你家里躲着,你没有发现。”   “行了,行了。瑾俞你去擦干头发,我们回去了。”   翠花婶拉着夏花母亲就走,生怕耽搁了瑾俞一家休息。   “婶子,满仓叔,你们慢走啊!”   也不知道夏花母亲心虚,还是被大家一人一句说的,只是看了一眼瑾俞家里的方向,再看看大山一样的木子,一脸纠结的跟着翠花婶他们走了。   “木子,把门关上睡觉。”   木子其实根本就不用瑾俞说,三两下就把门拴上了,回头捻起瑾俞湿漉漉的头发,不悦的问。   “你怎么把头发弄湿了?”   “为了形象一点嘛!”   “去吧布巾拿来,我给你擦干。”   “好。”   瑾俞自然不会拒绝,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夜风,她已经有点冷了。   木子看着大手大脚的,做起事情来,一点都不含糊。   大手给瑾俞擦头发的动作特别的温柔,和他高大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瑾俞家的卫生间实在太好用,夏花洗了三桶水,才把自己身上的臭味洗掉。   直到听到院子的动静停了后,才从后院过来,不想还没有进堂屋就看见这暧昧和谐的一幕,顿时不知道该进来还是不该进来。   瑾俞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匆匆把木子手里的布巾拿了回来。   “夏花,你进来吧!”又看了一眼满脸不悦,冷冰冰的木子,轻声道,“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不是……”   夏花紧张的语无伦次,深怕自己撞见这一幕被瑾俞赶走。   “没事。我看你的身体也不大好。”   瑾俞无比的坦然,刚刚一时大意忘记了,既然夏花看见了,那看见就看见吧,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刚刚谢谢你们把我娘打发走,明天我就离开。”   夏花羡慕的看着瑾俞,就刚刚那一幕,男的魁梧女的娇俏,魁梧的男人温柔似水,娇俏的女人小鸟依人,两个人就像天生一对一样。   这一刻夏花知道连云福和瑾俞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你想要去哪里?你觉得自己这样出去的话,能活着回来吗?”   瑾俞问,这个世道男尊女卑,一个单身女孩子想要出去,想要好好的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活。”夏花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我要去找连大哥,我要把他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瑾俞更加诧异了,没想到夏花离家出走居然是为了去找连云福。   可一会儿她就明白了,女孩子的心思敏感,夏花的表现根本就是对情人的惦记。   “你想清楚了吗?这寻找的一路很艰难,也许你留在家里还能好好的,这出门在外,一个不小心就再也回不了家了,你不怕吗?”   “我不怕。再苦我也不怕!我们,我家欠连大哥的,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他找回来。”夏花坚定无比的道。   介于夏花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瑾俞把自己箱底几件小的衣服翻出来打包给她,还给了五两碎银子,并一些铜板路上。   “这些银子你分开放,不要轻易把银子拿出来被人看到。注意点,平常警醒一些。”瑾俞把钱袋递给夏花,还不忘把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事情说了一下。   “瑾俞……”夏花又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小到大连几百文都没有见过,没想到瑾俞出手就给了她这么多钱,“谢谢你相信我瑾俞,谢谢你!”   “一个人出门在外多注意点,我给你银子也是应急用,别以为这些银子很多可劲花,到时候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   瑾俞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瞒住夏花在自己家里的事,现在又出银子让她离家出走,无论从哪一面说都不好。   一个家连最后的一个女儿都留不住,一个女儿即将无家可归,怎么说都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夏花和瑾俞将就了一夜,洗干净的夏花,虽然还是瘦骨嶙峋,但已经有了一点人样了。   让瑾俞难以置信的事,夏花这样居然都是饿出来的。   “你娘连饭都不给你吃吗?”瑾俞虽然不忍心,但还是问了出来。   “恐怕她恨不得我当时就死在……那里了。”   夏花停顿了一下,瑾俞看见她眼里的哀伤,只当她是被自己亲姐姐打残,心里难受。   “没有不是的父母,或许她只是一时糊涂吧!”   “呵呵以后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就让他们长长久久的过吧!”   夏花身上的悲恸更重了,转身朝墙睡下,瑾俞只感觉到她的肩膀在一抖一抖,什么话都劝不了了。   悲伤和心痛都是别人的,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任何的言语劝慰都是苍白的。   第二天还是卯时照常起床,看了堂屋的门,难得今天没有起雾,但院门口的一道灰色徘徊的身影让瑾俞皱眉。   没想到夏花母亲这么的执着,居然一大早就守在了门口。   “瑾娘,我打发她走,你去厨房做饭,今天我想吃煎饼。”   “好。”   瑾俞自然是听从木子的安排,自顾自的去了厨房。   木子把屋里的那个大缸放在独轮车上,又在上面加了一块木板捆上,试着推了推,发现很牢固后,才抬脚往院门口走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糊弄过去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木子冷冷的问。   “木子小哥,我就是在这里看看,不进去的,不进去。”   夏花母亲说话漏风,心里对木子那一颗石子打断自己两颗牙的事情虽然不说,但心有余悸,根本不敢去看木子的脸。   “你还觉得自己女儿在我家?”木子不耐烦的问。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来看看,看看就走,真的只是看看。”   “看来你不亲眼看过是不相信了,离家出走的是大活人,婶子难得觉得我会傻乎乎的留下你家女儿吗?我吃饱撑着才会那么傻吧!”   瑾俞从厨房里出来,怕夏花母亲撒泼为难木子,自己出来赶人了。   “瑾俞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   夏花母亲有苦说不出,女儿若是不知道任何事情,那爱去哪去哪,她也不管。   但现在这样的离开,在她眼里就是带着她丈夫夏清第的性命在外走,不管和谁说一句刘强子是死在夏清第手里的,那么她的就就毁了。   赔了一个大女儿,再赔一个丈夫,那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呵呵你要进来就进来吧!看一眼,就走。”   瑾俞示意木子打开门让她进来。   “瑾俞,婶子真的就看一眼。”   夏花母亲缩着脖子进来的,还是尽量避开木子,往瑾俞身边靠了靠,和之前那个圆滚滚的富态女人比,这一趟养病下来,夏花母亲好像也瘦了一大圈。   “不该看的东西别看,若是我听见不该听见的话,那么你剩下的牙齿也别想要了。”   “木子,别这样说话。”瑾俞拉拉木子的手,不想让他和女人一般见识。   木子只是回头看一眼瑾俞,酷酷的去后院洗漱去了。   夏花母亲查看得很认真,前院的犄角旮旯都看过了,要不是有瑾俞提醒的话,怀疑她都想把那已经长到膝盖高的黄豆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人了。   等进了堂屋后更加认真,一个劲的在低头查看,头抬都没有抬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翠花婶担心她看到房梁上那一堆肉的情景。   “那边是我爹娘的房间,这些地方你也看过了,没有人,你可以走了。”   瑾昌明还没有起床,瑾俞自然也不打算把门打开给夏花母亲看,领着她去后院看了一圈板着脸把她带了出来。   “这孩子,到底是去哪儿了呀!”   夏花母亲真的急了,这回的眼泪不做假,哭的鼻涕横流。   “你这是干嘛?一大早让你在每个房间都看过了,还想怎么样?”面对她鳄鱼的眼泪,瑾俞冷冷的道。   “婶子这就走,这就走。”   昨天是万分看到夏花走不远,出村的话,按照女儿胆小如鼠的性格肯定会找个地方先躲着再走,她也认定就在瑾俞家藏着,没想到真的没有。   心里一害怕,思想就特别活跃,匆匆忙忙的离开瑾俞家,想着要去镇上查看一下,是否夏花去报案了。   “真的是……”   看着那身影匆匆忙忙的离开,瑾俞回头看了看独轮车上的大缸,木子还真的聪明,简直是神算。   “木子,你可真聪明。”瑾俞凑到木子身边讨好的道。   “你别忘了,说我傻的是你。”   木子不屑瑾俞的讨好,转身就往厨房走,他还能不知道瑾俞的一点小心思。   “不傻,不傻,你是最聪明的人。”   ……   瑾昌明起床出来查问,瑾俞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昨天那动静都没有把他吵醒来,看来这阵子他是真的累了,瑾俞不想让他多想。   “爹,我们走了,你在家好好的二妮没有过来的话,你别离开家。”   家里现在有一大笔银子的事,瑾俞没有和父亲说,生怕把他吓到,拿了五两银子哄他是这几天的盈利,他都吓得手发抖。   其实那是高兴,但瑾俞觉得更多了吓得。   没有任何保障的破屋子,家里还藏着十几两银子,在现代就是几万块现金放在家里主人也会胆战心惊的,更何况是这里。   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人,在到了镇上,瑾俞没有第一时间去书院,而是让木子把独轮车推去了医馆。   天色还早,医馆这时候也才放下两块门板,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灰尘。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掌柜最近闲的发慌,老大夫在医馆的时候两个人逗逗嘴,他抓抓药什么的,很少有这样游手好闲的时候。   现在老大夫去了医馆,病人有急症都去那里找人,偶尔的一两个来抓药,待的时间也不长。   这会儿看见瑾俞来了,顿时都精神了许多。   “给你看个术法。”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什么?”掌柜好奇的问。   “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眼睛你再睁开。”   掌柜还真的那么做了,等瑾俞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乖乖的睁开眼睛,回头一想自己怎么那么听话,这一切都是因为无聊造成的。   “这……这是谁?”   掌柜被吓的不轻,饶是他跟着老大夫救死扶伤,但一个形同枯槁的人站在眼前,还是有点发怵的。   “我的一个同乡,掌柜你这里有什么防身的药吗?拿来给她带点在身上备用。”   瑾俞拉着夏花进了医馆,这年月拐子也不少,万一遇到了也要有防备,所以她就带着夏花来讨好东西来了。   老大夫喜欢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防身的药剂估计也不会少。   “我告诉你,自从有了你后,先生的一点好东西都被你掏光了。这他要责怪我,你得替我担着。”   掌柜嫌弃的说完,转身搭着竹梯爬上了那最开房顶的药柜。   “一定,一定。”   瑾俞真的这是有的意思,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反正老大夫那么好哄,一顿饭解决不了,那就两顿饭的事。   夏花局促的站在那里看着瑾俞熟络的和那掌柜说话,这又是一个陌生的瑾俞,好像在面对每一个人的时候,瑾俞都有自己的另外一面。   “呐!就是这个了。遇到危险,倒点在手上,朝那人一洒,再彪悍的汉子都能药倒。”   掌柜把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瑾俞,瑾俞拿着瓷瓶查看,还不怀好意的往木子身上瞟。   被木子似笑非笑的瞪了一眼,才悻悻然作罢。   ☆、第三百二十四章离开   瑾俞去书院前,把夏花送走的。   临走前难得一贯在外人面前清冷的木子还为她提供了路线,当时他带着村里的后生找过两天,柳溪一路蜿蜒曲折而去,或许那里某个地方就是连云福被人救起生还的地方。   “谢谢瑾俞,谢谢你们的帮忙。再会!”   真的要走了,夏花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前路漫漫不知道哪里是终点,好在心里有那么一个执念在支撑着。   “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住下吧!只要有手有脚,哪里都能活。”   “我会带着连大哥回来,无论如何。”是生是死,她都要找到,替家人赎罪。   看着背着小小的包裹,背影消瘦的人儿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瑾俞喉咙有点堵,满满的心酸。   “选择离开或许是条活路,留在柳叶村,她可能活不几天了。”   木子看了一眼夏花离开的方向,心疼的点点瑾俞发红的鼻子,女孩子就是心软,一个不算亲人的离别,也能让她流泪。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有点伤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背井离乡,希望她会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瑾俞吸吸鼻子,把伤感埋进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来的是瑾家,瑾老太太和大伯母固然讨厌,但父亲和瑾天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你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只要她不是很傻的话,应该都不会太苦。或许找个人嫁了,也是一条活路。”   “不得了啊!难得你还会说这些话。”瑾俞笑着道,不想把忧伤的情绪留在心底太久。   木子看傻子一样斜了瑾俞一眼,转而伸手握住瑾俞,自己单手扶着独轮车往书院方向去。   大手的温度暖暖的,瑾俞叉开自己的手和木子交叉握住,心底的郁结慢慢的消散。   每个人就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轨迹在,不管其中多少的崎岖和坎坷,都是自己的印记,只能自己走才行。   ……   书院里的活计比菜场的轻松,最近那些人跟着木子在那座封闭的院子里训练,不知道做的什么,饭量见长,一天天的都在加量。   瑾俞做的得心应手,花样也越来越多,偶尔还会指点一下章师傅派给自己打下手的小徒弟小李。   “刀法你其实不错,但是这肉的切法也是有讲究的。横切牛羊竖切猪,猪肉你用切牛羊肉这样的刀法切,只会让肉质更柴,竖纹才是猪肉最好的口感。”   瑾俞笑着提点那小李,手里切肉片的动作也没有停。   “横切牛羊竖切猪,这是瑾师傅的口诀吗?我要给它记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被贯彻到底,书院里的厨子都比外面的有文化一些,这些天小李也不知道从那里淘了一支秃噜毛的毛笔来,也不用墨水,就在自己舌头上舔一舔,随后就在自己缝的本子上记录下来。   瑾俞看得头皮发麻,那墨的主要原料是煤烟、松烟、胶等,这些东西不说有没有毒,一听就知道不能吃的东西。   提醒了小李几次后,见他我行我素,还特骄傲的说,那叫多喝点墨水,把瑾俞堵的说不出话了。   小李那本子已经记了很多页,记录的都是瑾俞这些日子在书院做的菜,虽然没有瑾俞的调料做不出正宗的味道,但小李还是非常认真的记录。   那些鸡爪印一样的字,在瑾俞眼里就是几个墨点,难得他还能辨认的出来。   不过对于小李这样好学的态度,瑾俞也不泼他冷水,上天都会厚待努力的人,相信这小李以后也不会差。   后厨里现在瑾俞做菜,已经不是被大家包围着看,具体原因看小李天天那么认真做记录就知道了。   等书院食堂开饭后,瑾俞才可以休息,瑾天带着食盘留在后厨里吃饭,吃完后还会帮忙瑾俞收拾东西。   “姐,明天提前休沐,先生问我回家,还是留下继续学习。”   瑾天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前所未有的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底子差,青山居士对他特别严苛,白天学的都是初入学的课程,晚膳后的一个时辰到他书房,那些就是白天和进学堂几年的师兄们学的一样了。   这才十来天,瑾天有点吃不消了,每天夜里的梦中都是先生严厉的神情,还要背不出课,写的一张又一张的纸头。   “当然是回家啊!你都上了十二天学了,难得一天休息。”   瑾俞不懂瑾天的纠结自然的说道,现代都是七天一周,其中两天还是周末不用上课,这都十二天了才放假一天,她还嫌少呢!   “好。那我一会儿就去收拾东西,下午和你们一起回去。”   瑾天欣喜若狂,什么先生的严厉,背不完的书,统统抛开了。   他只想回家,想阿爹,想一直安安静静的娘亲了。   “去吧!”   “好。”   瑾天开开心心的离开,看着那一蹦一跳的身影,瑾俞怎么有点觉得他是解放了一样。   “慢点,仔细脚下。”   “好。我知道。”   瑾天这些天越发沉稳了,平常表现也都是一板一眼,但离家这么多天要回家去,现在正兴奋的难以自抑。   “这孩子,高兴坏了。”   瞧着瑾天的兴奋劲,瑾俞自然也很开心,父亲嘴上不说,估计也想念的紧了。   “瑾师傅,进了书院的孩子都会有大出息,我师傅说这里的风水好。”小李讨好的对瑾俞道。   “嗯!居士闻名遐迩,就冲着他的才华,作为他的学生自然也差不了。我有信心。”   瑾天很聪明,只是起步晚了点而已,瑾俞还是相信他。   ……   这边瑾天高高兴兴的出了后厨,他要下午回家,自然要去和青山居士告假,等踏上那鹅卵石铺的小径,欢快的步伐就慢慢的变成了稳重。   “弄墨师兄,先生可在屋里?”   弄墨守在书房前面,瑾天行了同辈礼,问。   “先生还有客在,你在一旁候着吧!”弄墨看了一眼书房,特意提高了声音道。   “是。”   瑾天礼貌的站在一旁等着,这些天书院里的人多,虽然他不知道来的是谁,但能让先生单独见他,自然是不一样的客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不着调的先生   “弄墨,是谁来了?”   青山居士在里面问。   “先生,是瑾天师弟过来了。”弄墨推门进去答道。   “让他进来吧!”   弄墨很快就出来了,带着瑾天进去。   书房里并不是非常重要的客人,青山居士在首位坐着,一袭蓝袍的男人跪坐在下首,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往门口看来。   本来是略带怀疑的脸,在看见一身学士服的瑾天后,被惊的目瞪口呆。   瑾家二房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银子交束脩来上学,还是说原来就遮遮掩掩的没有拿出来资助自己。   “学生瑾天,见过先生。”   瑾天目不斜视的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学生礼。   “这时候过来,是新学的课业会背了吗?”   青山居士仿佛看不见刘杰昌震惊的失态状一样,直接开口问瑾天。   “会了。但是学生这次还有别的事情要烦先生。”   “说。”   “明天就是休沐的日子,学生想下午请假和家姐一起回家,还请先生批示。”   青山居士皱眉,本来给了个机会让瑾天表现一下,不想这娃这么不上路,居然看不懂颜色,课业都不管还只想回家。   “念在你才新入学,这次就准了你回家,下不为例。”青山居士严肃道。   “先生,瑾天师弟从小无拘无束惯了,没有人约束,不懂这些。”   刘杰昌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青山居士脸色变了,就是瑾天也听懂了他的话。   看着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实际上是在说瑾天没有人教育,不懂礼数,这话可是非常重了。   “刘师兄也在这里,你比我年长,懂得多。处事为人,师弟我还要以你为标杆。”   瑾天碍于青山居士在这里,没有像以往那样怒怼,想到刚刚学的那句话,人头畜鸣,用来骂刘杰昌刚刚好,可惜在先生面前不好太直接,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说。   “……”   刘杰昌心里有鬼,当初背信弃义退了瑾家的婚,现在瑾天这话分明就是暗讽自己的。   脸色千变万化,没想到瑾天居然口齿伶俐了不少,这暗自讽人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溜。   “杰昌你回去好好的温习功课,这初去府学万不可懈怠了。既然你在我这里学业已成,日后还是要靠你自己了。”   见瑾天还要开口,青山居士打断了瑾天想要开口说的话,这刘杰昌目中无人到这地步,难道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吗?   风水轮流转,到时候有的他苦头吃了。   “多谢先生这些年的教诲,学生告辞。”   刘杰昌本来就是来和青山居士辞行的,碰到瑾天是一个异数,这会儿心里涌动着一股火,还没有地方发,也不敢发作。   只好铁青着脸甩袖而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书院治不了瑾天,回到村里还能治不了吗?   刘杰昌心里有个疯狂的想法,瑾家二房现在也不是一贫如洗了,瑾俞看着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起码他看着也有几分心神荡漾。   倒不如……   反正以前有过婚约,现在那抛头露面的也是名声败坏,勉强纳进门也是可行的。   “瑾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等刘杰昌走了后,青山居士握拳假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瑾天。   其实刚刚瑾天那几句话说的挺有技巧的,青山居士也非常的认同。   “抱歉先生,学生刚刚一时气大,忍不住就怼了刘师兄。”   瑾天有点紧张,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你忍不住没有错,谁也不能随意的评判别人对错,更没有资格随意辱骂别人的父母。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直接骂,不用客气……”   “先生……”   瑾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还是那个道骨仙风,优雅从容的先生吗?   “我说错了吗?有我在这里给你撑腰,你白白错过了一次骂他的机会。”   “多谢先生纵容。”   谁说这是最靠谱的先生了,明明是一个不着调的老头子。   瑾天抱着青山居士给的两本字帖,笑嘻嘻的离开了清风院。   “看我干嘛?打水给我煮茶去。”   青山居士被弄墨看的不耐烦了,搁下手里的茶盏气势汹汹的道。   “先生,您一向讲究以理服人,说话要婉转内敛,为何要让瑾天师弟说话如此的粗鲁呢?”   弄墨好奇的问,先生一向讲究,对说话粗鲁一点的人都万分不屑,不懂为何今天要让瑾天开口畅快骂人。   “什么叫因人而异你知道吗?”   青山居士瞪了一眼弄墨,自己门下出了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放不下为人师表的架子,他都要开口骂。   “哦!”   弄墨似懂非懂,刘杰昌和瑾天家的恩怨,他一无所知,但先生不喜刘杰昌他感觉得到,要不然也不会刚刚瑾天过来,就提醒。   知道弄墨不懂,青山居士也不说开,倒了水在壶里继续烧,瑾俞送的茶叶就快见底了,不知道她那里还有没有。   瑾俞收拾好东西,那边瑾天拎着包裹就过来了,连身上的学士服都没有换。   木子过来的时候大汗淋漓,显然刚刚又去练武场了,瑾俞相信他当初说每天一个时辰现在早就忘了。   “木子哥哥,我和你们一起回家。”   瑾天喜滋滋的跟木子说,木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瑾俞一眼,这么一个跟屁虫回去,再加上家里那个二妮,他想和瑾俞多待会儿都没有机会了。   “走吧!还要去买点东西回去。”   瑾俞对木子的幽怨情绪浑然不觉,领先抱着一个小点的坛子出了厨房。   “姐姐,我来帮你。”   出了书院门已经过午了,这样下去天气热了那猪内脏就会坏,瑾俞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瑾天。”   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李文轩的呼唤声,只见他大跨步的过来,走的异常急切。   “文轩哥哥,你也要回去吗?”   “明天是去府学报道的日子,我现在回家做准备。”李文轩答了瑾天的话,才抬头看瑾俞,目光热切,“这些日子辛苦瑾妹子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无比嫌弃   “李公子客气了,送菜到书院了,也不短我银钱,反而小赚一笔,我还要多谢先生给我机会呢!”   虽然老头子说话咄咄逼人,姿态高高在上有点讨厌,但瑾俞还是要谢谢他给的这个赚钱和出名的机会。   “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那猪内脏怕是要坏了。”   木子巧妙的挡住李文轩看瑾俞的眼神,推着独轮车走在中间,语气淡淡。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李文轩的热情,问了瑾天的学业后,又问起了瑾俞这些天在书院的事,就连木子帮忙训练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大家都兼顾到了。   这是木子没有上山打猎,瑾俞拿了猪内脏后,又多买了一些肉回去。   “儿子,让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呢?”李富贵揶揄的道。   “爹,我要是考中了举人,再中个进士,是不是就能自己做主了?”   李文轩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心里百感交集,还有四年,不知道瑾俞能不能等。   “你娘应了你,那是自然。”   李富贵不忍心说不好的话,情字最是伤人,妻子是铁了心不让儿子娶这个姑娘,就算是中了举人也是枉然。   “好。我会努力的。”   李文轩笑着道,事在人为,母亲只是现在不喜欢,等他把瑾俞娶进门后,多加了解就会发现她的好了。   ……   这一路多了瑾天,终于不再是瑾俞自己一个人说,偶尔换来木子的几句简短的回应。   到柳叶村的时候已经未时初了,令瑾俞诧异的是,在村头居然碰到背着一篓满满青草的瑾云。   和之前的圆润比,瑾云清瘦了许多,看见瑾俞等人也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就低头往家走。   瑾俞不知道她是不是上次被瑾良信骂狠了,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朝气。   瑾天对瑾云有心理阴影,见她不理自己反而舒了一口气,木子一贯不喜和人打交道,对瑾云的变化自然是没有感觉。   “姐,我这些天没有回来,怎么感觉这路都不一样了呢!”   瑾天欣喜的到处看,虽然可以天天在书院看见姐姐,但是和回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在家的时候,这些野菜还能吃,现在已经老了,不能吃了。这就是区别。”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瑾天挠挠头,看看地上窜得老高的野草,好像是这么回事,“好像是姐姐说的这样子呢!”   “哈哈哈!”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家伙可真好骗,“逗你玩呢!小天,姐告诉你,女孩子可是最会骗人的。以后可别被人怕哦!”   木子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还在捏瑾天脸的瑾俞,这傻丫头又发疯了,这话都随便乱说。   “才不是呢!姐姐才不会骗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听姐姐的话。”瑾天不满瑾俞这样诋毁自己。   “当然是不包括我啦!你说的话姐姐可记住了,以后要是娶了媳妇就开始嫌弃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越说越没边了,木子只当瑾俞这些话都是随便说说。   “爹!我回来了!”   瑾天在门口就开始喊人了,听见熟悉的声音,瑾昌明扔下手里的竹篮,二话不说就站起来,等真的看见瑾天后,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哟!瑾天不得了啊!变成读书人了呢!”   “二妮姐,你怎么在我家啊?”   二妮已经过来了,围着围裙,手里还抱着一个盆,瑾俞眼尖的看见那是自己昨天晚上在夏花母亲来的时候,被头发的水弄湿换下来的衣服。   “不告诉你。”二妮故作神秘的道。   “你怎么连衣服都洗上了。”   瑾俞不好意思的上去接二妮手里的木盆,想要动手拿去晒。   “你坐下歇会儿吧!我晒着就行。”二妮灵活的躲开了,笑嘻嘻的往院子的晾衣服地方去。   “姐,二妮怎么来我们家了?这还是我们家吗?为什么就十来天没有回来,我这么认不出来了。”   瑾天进了家门感觉哪里都不一样了,院子变了,不是自己离家是颓败的样子,豆苗窜得老高,生机勃勃的很讨喜。   那边墙角还多了一个竹篱笆,隐约还能看见一个身影在里面乱转。   “小天啊!你姐和木子可能干了,后院的变化更大,你去看了就知道。”   瑾昌明不懂得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贪婪的看着自己儿子得变化,长高了,性格好像也稳重了不少,那学士服穿着颇有文人风骨,俊秀的他差点都不敢认。   这会儿见瑾天问了家里的变化,瑾昌明兴致勃勃的做了介绍,还真的有想带他去后院看看的意思。   瑾天也不让父亲失望,听他那么说,解下身上的挎包,牵着父亲的手就往后院去。   瑾俞在外面只听见瑾天不停的惊呼声,这小家伙保持了这么久的优雅破功了。   瑾俞给木子倒了点水,见他喝了,又嘱咐他今天休息别上山。   “山上的茶叶是不是该采了?”   木子咽下嘴里的水,漫不经心的问瑾俞,平常是不会让瑾俞一起上山的,可今天家里人多,带她出去感觉也不错。   “对哦!再不去都要过季了。”瑾俞懊恼不已,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能忘记,“我换了衣服和你一起上山,家里的卤菜交给二妮就行了。”   “好。我等你。”   木子把装猪内脏的篮子拎起来往后院去,平静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雀跃。   可是就一会儿,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木子才脱了外袍,换下瑾俞亲手给自己缝的里衣,才刚刚把上山的裤子套上,瑾天风一样就冲了进来,吓得木子飞快的把裤子提上。   严厉的眼神往瑾天身上一扫,小家伙仿佛才意识到刚刚唐突了,讨好的道。   “木子哥哥,你和姐姐要上山,我去帮忙。”   木子无比的嫌弃瑾天,好不容易把人带出去,谁让你去帮忙了?   好好留在家里就好,瞎凑什么热闹。   心里怒气冲天,木子脸上还是一派祥和,悲喜不显。   “你离家这么久,不留在家里和爹说说话吗?”木子淡淡的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要账来了   瑾天觉得木子说的很有道理,看看眼神飘忽不知道想什么的母亲,再看看一个劲瞅着自己傻乐的父亲。   姐姐和木子哥哥天天去书院自己可以看到,父亲和母亲这都十几天没有见了,自然要留在家里说会儿话。   木子满意了,把衣服换好出来,瑾俞也刚刚穿着上山的旧衣出了房门,为了方便上山干活,还把头发给高高挽了一个发髻在头顶,露出光滑的额头和纤细的脖子。   看着那节瓷白纤细的脖子,木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脑子里那天夜里醉意朦胧的时候做的事涌上心头,他知道顺着脖子往下一点的景色更好,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瑾俞的脖子上移开。   “走吧!别一会儿回来太晚了。”   瑾俞被木子看的下意识检查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妥,没有发现什么后,就知道那火辣辣的视线这是单纯为了看自己而已。   也不闪躲,要看就看呗!   “好。”   木子领先把竹篓和柴刀,还有瑾俞缝的几个布袋子带上,那边瑾俞去了后院交代二妮仔细看好火候别住太过,调味什么都是现成的,那些不需要再添加。   瑾天给二妮打水,二妮认真的翻洗着大肠,两人配合的还挺默契,二妮假大人时不时还教育几句瑾天,瑾俞看见他不停的撇嘴,但是没有开口反驳,极是隐忍。   “瑾娘你还是快去吧!一会儿要晚了,家里的事交给我就行。”二妮打着包票道。   瑾俞还是相信二妮的能力,这些天二妮充分发挥的吃货技能,不仅仅是吃,还是一个很有动手能力的吃货。   “我走了,你们可要好好的,别闹腾啊!”   “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看着二妮姐,决不让她出错。”瑾天认真的道。   瑾俞不担心了,扔下家里的活跟着木子上山,知道瑾天和二妮喜欢逗嘴皮子,但也都是小孩子的闹腾,无伤大雅的事。   谁知道瑾俞她们前脚刚走,瑾老太太踩着小脚就来了,这是瑾昌明搬到这破屋后,她第一次过来。   娇小的个子站在院门外,那竹篱笆都要比她高一点,从竹篱笆的缝隙里她看见满园的春意盎然,这里不再是荒草连天,而是井然有序的一片豆苗长的正旺。   没有种豆苗的地方,用竹凳支着六七个架子,那架子上晒的黑黑绿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很有家的味道。   瑾老太太垂着的嘴角更加不悦的下垂,院子里那个竹篱笆围着的前面坐着她老实巴交的幺儿,残疾的那条腿绷的紧紧地横在地上,手里正在忙活着编一个小小的竹篓,后院不停地有打闹声传来,想来瑾天就是在后院了。   想到瑾云回来说的话,瑾老太太就是一股火往头上窜,什么时候孙子上学堂的事还瞒着她。   真是反了!   有银钱居然不还给她。   气不过,抬脚踹了踹竹门,不想那竹门居然一脚被她给踹开了。   “砰”   发出不小的动静,本来认真编竹篓的瑾昌明都被惊动。   “娘……娘!您怎么来了?”   瑾昌明吓了一跳,从小母亲在他心里的威严让他慌乱,根本不觉得母亲这样踹门有没有错,只是觉得诧异,然后是惊喜。   娘肯来自己家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原来那些不愉快不开心都揭过去了,也原谅自己当时主张分家的事。   “我不能来吗?你这分家了就不要娘了,是吧?”   瑾老太太进了院子,一双眼睛四处乱看,没有她想象中的颓败,也没有脏乱不堪,这一切让她气闷。   张口就是一顿指责。   “没有,不是的娘。只是家里太乱,您小心脚下。”   瑾昌明拄着拐杖慌慌张张的过来,眼看着瑾老太太就要踩到豆苗,忙讨好的提醒。   “呲!几颗豆苗而已,还怕我老婆子祸害了不成!”   瑾老太太横竖就是不顺眼,看见儿子过来盯着自己脚下,她更是不乐意了,嘀咕了一声,脚下倒是移开了。   “自然不是了。娘你来了就坐会儿吧!”   瑾昌明不善言辞,被自己母亲刺了这么几句,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返回去捞了一条竹凳过来。   “这傻子好好的屋里不待,还弄到这外面来干嘛?”看见青娘坐着屋檐下晒太阳,瑾老太太不悦的道。   “青娘不傻,最近都会自己吃饭了。瑾娘说让她多晒晒太阳,多和人接触接触,对她身体有好处呢!”   瑾昌明嘴上解释着,眼里闪过受伤,自己妻子有恙在身这些他知道,但是母亲每次这样不客气的话,还是让人伤心。   “哼!就是一个傻子而已,你们一个个倒是当做宝贝儿……”   瑾老太太的话噎住说不出来了,年轻时看过的书里描述的“酒池肉林”,那些她没有机会见。   但就在那破落的屋子里面,抬眼一看,琳琅满目的肉,有些颜色都没有变,有些看着已经风干了。   “奶奶,你来了,去外面坐吧!屋里的味道重。”   瑾天听见动静从后院进来,才进门就看见瑾老太太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靠在墙上,眼里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房梁上的肉。   小家伙最近去了书院,学的也更加有礼貌了,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的暴躁和直接,快步走了过去,搀着瑾老太太往屋外去。   二妮探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情况,快速的躲回去,明智的躲在后院不出声,免得瑾老太太看见自己在这里又是一番挑事。   “娘,喝点水吧。我特意加了蜂蜜在里面。”   瑾昌明递过来一碗水,里面带着浊色,瑾老太太被瑾天扶出了堂屋,刚刚的失态也恢复了一些。   “那么多的肉,你们哪里来的?”   瑾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指着那堂屋质问,这除了家里杀年猪有见过那么多的肉,这不年不节的猛一看把她给惊到了。   二房分家的时候什么情况她心里一清二楚,这短短两个月不到,哪里来的银子购置那些东西。   除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瑾昌明藏了私房钱,但这幺儿一棍都打不出个响来,也不像是做这样事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逼迫   “这些都是木子那孩子上山打回来的猎物晾的,瑾娘说这些是有人预定的食材。”   瑾昌明老实的道这些不能给母亲,他还是知道的。   瑾俞怕说答应给人做寿宴的菜会吓到父亲,所以只好说是别人预定的,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做了不拿去卖钱的原因。   “这做吃食赚了不少银钱吧?要不然也不会一屋子的肉,还有钱送孩子上学堂。”   瑾老太太见瑾老昌明那么说,心里憋的更难受了,果然分家后越加离心了。   但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喝了点碗里的蜂蜜水,甜滋滋的让她受惊吓的心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二房看不出来还挺会享受的,那蜂蜜一小罐可是要好几百文,居然就这样拿来泡水喝。   瑾老太太想到这里,心里又不得劲了,敢情二房自己天天大吃大喝,给自己的就那么点卤菜打发了事呢!   “不多……”   “奶奶,你今天来有事吗?”   瑾天怕父亲老实,一会儿兜底把家里的情况都和老太太说,连忙出声问瑾老太太。   瑾昌明尴尬的挠挠头,原谅他刚刚真的就行回到分家前每次外出归家一样,母亲问什么,他就直接如实回答什么。   “瑾天你也上了学堂了是吧?”瑾老太太问。   “才去几天,学的不多。”瑾天客气的道,只字不提被青山居士天天压着开小灶的事。   “既然上过学堂了,那么你自然也知道一诺千金的事。当初你爹答应分家后赔偿给那刘秀才,这银子既然有了,那么就现在给我吧!”   瑾老太太理所当然的道,当初退给那个人礼金并没有说要赔礼,但和瑾昌明说要赔自然就要来要,有银子不要白不要。   “娘,那些银子是瑾娘赚的,我不能给你。”   “爹……”瑾天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父亲这心思真的太耿直,这时候不是应该怎么哭穷怎么来吗?   “就是那个……娘,那个我没有银子。”   瑾昌明慌张无措,他从来没有骗过母亲,第一次忤逆母亲是娶青娘为妻,愿意一辈子照顾她,第二次就是为了给女儿一个交代,让女儿不要遗憾的出嫁。   子不言父母之过,现在日子好过了一些,当初被逼到绝路,饥不果腹的窘迫,随着这些日子的推移,瑾昌明早就忘了,也不想再去计较。   “女儿别人家的人,她现在还在这个家里,那么所有的银钱就都是这个家的。你有权处理。”瑾老太太板着脸,不带感情的道,“多的我也不要,那契书上写的五两银子你必须给我。”   “不行啊娘!这些银钱都是瑾娘辛辛苦苦起早摸黑赚的,我不能自己做主花了。”   瑾昌明为难,女儿的辛苦他亲眼所见,不能由母亲说的那么做。   “笑话,为人子女,父母还做不了主了吗?你们一家好吃好喝的日子过着,大盆的肉都能送给别人,难道还要抠唆我的一点养老银子给你们还那个债吗?”   瑾老太太这话说的瑾昌明满腔的负罪感,这些日子的伙食确实改善了许多,每天瑾俞多会特意留下一碗肉汤给他们夫妻中午吃,老宅的伙食再好也不可能天天吃肉,最多加一个鸡蛋。   瑾昌明还是给了银钱,递出去的时候母亲脸上除了欣喜之外,没有任何的愧疚和别的情感。   就好像一切多么的顺理成章一样。   瑾老太太拿了五两银子还不算,站在堂屋硬扯了一节腊肠回去才罢休。   看着还在晃荡个不停地竹竿,瑾昌明满心的挫败感,和难受。   母亲和女儿,两个都是他想要好好对待的人,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好像他一直伤害的都是自己女儿。   “爹,人要学会拒绝的。你每次非常不愿意接受,你可以拒绝。逆来顺受只会让那些人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想奴役你。”   瑾天失望的看着父亲,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一次次对奶奶屈服,明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一样答应。   “小天,是爹对不起你姐,对不起你们。我……我……唉~”   瑾昌明抱着头懊恼的坐着饭桌旁,何尝不知道这样不行,但心底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次后母亲会对自己好些。   从看见母亲进门的那一刻的满怀欣喜,变成现在无比绝情的控诉,除了在他麻木的心上留下一道伤外,母亲还是那个对他万事看不顺眼的母亲。   ……   瑾老太太揣着瑾昌明给的五两银子回家,临出那道竹门前,还是停顿了一下,最好什么都没有说,捏着那一截被她强横扯下来的腊肠回家了。   “娘!你回来啦!二叔他那里要到银子没啊?”   何氏在瑾老太太出门后,就一直扒着门框等着她回来,这会儿见她手里拎着腊肠,脸色也挺好看的,感觉有戏。   “你猪喂了吗?这院子这么大给你堆的就剩下一条走道,你不去干活,见天的偷懒耍滑头。”   “娘别急啊!我这就去收拾去,本来想摆在要用的时候好找,既然您看不惯我这就去收拾。”   何氏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老太太拿了二房的银子回来,那就意味着瑾川的婚事有着落了,这事好事,她心里高兴手脚自然也勤快了。   “懒婆娘,也不知道为何当初瞎了眼觉得你老实肯干的……”   瑾老太太才从井井有条的二房回来,那么破败的地方,都能整顿出一个温馨的家。   瑾家老宅是全柳叶村最好的一栋房子,硬何氏给整成没有地方下脚的地方,除了脏乱丝毫看不见温馨。   只消稍稍一对比,老太太心里的火就往上窜,这何氏见天的敷衍偷懒,真是越来越没数了。   “娘你别急,这就去坐下歇会儿去啊!我这就去收拾。”   何氏拖着肥硕的身子,灵活的出了堂屋,才刚刚拎起一个竹筐就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厨房喊。   “瑾云你个死丫头,见天的偷懒,这院子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   瑾云躲在厨房里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吵闹,往灶里添了两根柴火,看着二房和自己家的差距越来越大,自己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变成地地道道的村姑,她的心里有怨气。   ☆、第三百二十九章心灵的寄托   但是瑾云这口气不知道往哪里出,原来想着都是因为二房搬走她才这么惨,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二房搬走了,她们解脱了,那些落在自己头上而已。   对于何氏那万事都推托的性格,瑾老太太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手里握着的腊肠放在桌上,心里累的喘不过气来。   之前在二房的趾高气昂,只化作无尽的憋闷。   瘦弱的身影孤孤单单的坐在桌前,她恨了幺儿三十多年,明知道丈夫的离世和他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无关,但是她就是要把这些强加在幺儿身上。   只有这样,她才有动力,才有力气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守寡一手带大两个孩子。   看着被自己强横掰回来的腊肠,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吃,但不管怎么吃都无所谓了,这只是她下次去二房的由头。   ……   十几天没有上山,那茶叶原来因为太小留着的嫩芽,现在已经和木子的手指一样长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制成精品茶叶,但瑾俞还是很开心的把那些虽然老长,但还没有老的茶叶采了回去。   “来晚了几天,错过不是好东西呢!”   “还会有别的东西,山上还能没有别的东西采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去。”   瑾俞被太阳晒得脸颊红扑扑的,翻山越岭爬上来,挽在头顶的发髻有点松了,零零碎碎的掉下不少散落在脑后。   木子把手里编的草帽捏了捏,变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后,才给瑾俞带上。   来的时候忘记带斗笠了,这样晒一个下午的话,瑾俞娇嫩的脸要伤了。   “我还以为你认识这种草药,特意采回去呢!没想到是给我做的草帽。”   瑾俞任由木子给自己把那草帽戴上,还不忘给他扯了一个鬼脸,看见他不满的皱眉,才乐滋滋的继续采茶。   “我去陷阱那边看看,你就待这里别乱跑。”   “知道了,你小心点。”瑾俞头也不回的道。   木子这些日子打猎的功夫,让瑾俞对他的武功格外信任,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提心吊胆。   这次木子去的有点久,半个时辰都过去,瑾俞采完了那四五棵茶树,就连那指节长的都被她采完,木子还没有回来。   不敢走开怕木子找不到自己,瑾俞只能在那周围找东西,不想还真的找到了好东西,成片的金银花含苞待放。   好多人都不知道金银花的药用价值是在它是花骨朵的时候,开败的花朵价值大大减半。   仔细的把花苞采了下来,还不伤到树藤,下次还能继续采。   等金银花采的差不多的时候,瑾俞才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被木子吓了一跳,手里的袋子都掉地上了。   “木子,你这是……”   “别怕。这些都是猎物的血。”   木子扛着一头鹿回来的,那鹿还是活的,四个蹄子被捆住,还在不停地哀鸣。   “你骗我。鹿还是活的,没有血。”   瑾俞急着过去查看,一看那鹿身上完好无损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木子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也不知道伤在哪里了。   “真的不是我的,那边还有一只野猪。”   木子指着刚刚过来的方向无奈的道,知道瑾俞会担心,刚刚就小心点别把血弄身上了。   “你又去追野猪了?”   “没有。这次是他自己掉陷阱里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衣服弄脏。”   好吧!这个解释勉强接受了,瑾俞总不能打着胆子把木子衣服剥了检查。   就是这担心的样子让木子无比的享受,在瑾俞盯着自己胸膛看的时候,放下那头不停挣扎的鹿,三两下扯开自己的衣襟给瑾俞看。   麦色的胸膛,结实的肌肉,运动后沁出的汗水在上面凝结滑落,很有力量的感觉。   “你……混蛋!”   瑾俞一时没有躲开,看着很认真,等意识到木子在做什么后,恼羞成怒,转身拎着自己的竹篓和装金银花的袋子走了。   可恶的家伙,就是看着自己关心他,故意这样的为所欲为。   “瑾娘你别生气,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真的没有受伤。”   木子轻松的拎着那鹿追上瑾俞,野猪已经死了可以一会上来被,这鹿是活的不能留在山上。   “你就是耍流氓,仗着我心疼你!哼!”   瑾俞气愤的指责,虽然美男挺养眼的,但这出格的行为可不能惯。   “我就是怕你担心,以后不这样了。”   两个人一走一追,走的那个是非常认真的走着,追的那个极其敷衍,那大长腿若是迈开的话,估计两步就超过了。   一口气跑到山脚,瑾俞才后知后觉的好像错过了什么,等回头看见木子就那么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这一路上扛着那么大一只鹿居然歇都没有歇。   “呆子!就不知道放下来休息一下吗?”   把竹篓放下来,拿出水罐让木子喝水,瑾俞是又气又心疼,碰上这么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男人,真的头疼。   “我不累。”   木子活动了一下刚刚一直举着的手,接过瑾俞递来的水罐,大口的喝着,还给瑾俞的时候就剩下一小半了。   “坐下休息会儿吧!这一路我走的急,你居然也不懂的说。”   “那野猪还在上面呢,虽然没有猛兽在山上,天黑前还是要被回家。要不然晚上你又得受累了。”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你留在这里看着这头母鹿,我很快就回来。”   瑾俞都来不及说话,木子走的极快,那上山的斜坡仿佛就像平地一样。   “真是……让人心疼呢。”   瑾俞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那头鹿,满身的白色斑点,额头上的一簇白毛有点眼熟,瑾俞想起家里那只小鹿好像也这样一个标志。   这要是真的和家里那只鹿一样,那么它们之间肯定是有关联,或者还是母子俩。   “看着是个大老粗,没想到还是粗中有细的人,指定是特意把你带回去养小鹿的。”   瑾俞伸手摸摸那只鹿的头顶,还没有触到就引来了一阵哀鸣,吓得她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去一旁挖草药去了。   ☆、第三百三十章又来了   木子下山很快,相比于和瑾俞一起走,自己走的速度完全不一样。   瑾俞为难的看着那鹿,再看看木子肩膀上的野猪,虽然个头不大,但少说也有一百多斤,身上还有几处在流血,瞧那创面很大,应该是掉进陷阱被陷阱底下的竹片伤了。   “这些你一口气也背不回去,要不你先送回家,我在这里等你过来。”   看天色还早才申时的样子,瑾俞在那一片挖了不少草药,就是香料也见到几株,不想这么快回家。   “行。”   瑾俞脚下那一堆草药没有挖指定是不想回去了,这里在山脚离村里一刻钟多点的路程,以他的脚力很快就能回来。   那只鹿还是留下和瑾俞作伴,木子扛着野猪很快就拐过山脚。   青天白日,不时还能听见山下的梯田里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临近春耕了村里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干活,瑾俞倒是不怕会出什么危险,埋头挖有用的东西回去。   这边木子一路不停歇,很快就回了家里,才进门就察觉到不对劲。   庭院里坐着一个脸抹的雪白,嘴上涂的血红,翘着二郎腿的女人。   “我跟你说瑾家大兄弟欸!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闺女迟早要嫁人,想留是留不住的。”   “你不要说了,我女儿还想留几年,不想这么早嫁。”   瑾昌明说话有点投鼠忌器,瑾俞眼看着要嫁人,侄儿也不小了,得罪媒婆总不好。   虽然不知道这媒婆今天来说的是哪家的年轻人,但依他看木子和瑾俞那是迟早的事,不管说的是谁,他都不会答应的。   “我跟你说,这事我是冲你是父亲才来的,要不然你家老太太一样也能做主。”   “他婶子,我家闺女真的不嫁,你赶紧回去吧!”   “你也别顽固了,女儿养再大都是别人的,这回的也是好人家,保证你们满意。”   木子就是在那媒婆说这些话的时候推开竹门的,动静还不小。   瑾昌明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看,木子扛着野猪回来了,也不知道刚刚和那媒婆的对话有没有被木子听见,他自己倒是尴尬起来了。   “木子回来啦!”   “哟!这么大一只野猪啊!”   媒婆也不游说了,快速的跑过来查看,这野猪也是不经常看到的。   “砰”   木子把肩膀上的野猪往地上一扔,衣服上还沾着血,一进门就听见那媒婆的来说媒的话,这会儿脸上都是戾气,异常的冷峻。   只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媒婆,那女人就堪堪停下脚步来不敢再过来。   她走街串巷上门给人说项的次数不少,见过的人自然也不少,唯独这样浑身威压十足,那眼神里的杀气让人胆战心惊的少见。   “他婶子,我家孩子都回来了,你快走吧!”   瑾昌明拄着拐杖过来,面对木子清俊的脸有点无措,赶紧打发那媒婆走,别人木子误会了不好。   二妮从厨房探出头来看,担心瑾俞就这样被瑾昌明定给别人家,这回木子回来她总算放心了,有木子在,看那媒婆还敢在那里吹的天花乱坠。   “瑾家兄弟,这人是……”   媒婆虽然不敢靠近,但冒着精光的眼睛还在打量着木子,瑾昌明就一男一女,这陌生男人能让瑾昌明是自家孩子,看来关系匪浅。   心里有了算计,那来拜托的人和着年轻人根本就没法比,做媒婆这一行也是要八面玲珑的人,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爹,瑾娘还在山上,我去接她回来。你烧点水,这猎物我一会儿回来处理。”   木子根本不屑和那女人说话,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   “好。我这就让二妮去烧点。”   瑾昌明松了一口气,木子这孩子看着粗糙,心思比谁都细腻,一说这话他就知道木子知道媒婆来提亲的事了。   “木子哥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瑾天从后院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锄头,裤腿挽到小腿上,显然刚刚是在后院干活,听见木子说话才出来的。   “你原来在家啊!”木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瑾天,“别跟来,留在家里照顾着便是。”   “我……好。”   瑾天心虚不已,他和木子有过约定,两个人会一起好好的护着家,可之前奶奶过来捣乱他都阻止不了。   这媒婆来说项的事,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姐姐总归要嫁人,完全没有把姐姐和木子哥哥两个人放在一起。   木子要是知道瑾天压根不明白他生气是为何,估计得更火,出去一会儿,就有人来撬墙角了。   一表人才的年轻人走了,媒婆还不忘垫脚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惋惜的回神。   “瑾家兄弟,这孩子不会是你……嗯!”   媒婆挤眉弄眼的道,这事瑾昌明不说,她自然也不点明。   十里八乡就她一个媒婆,瑾俞嫁谁,都少不了她的一份谢媒钱。   这男子就是大家千金都好配,这瑾家闺女若是找这么个人,那也不亏。   “时机未到,他婶子先回去吧!”   瑾昌明含糊不清的蒙混过关,木子没有开口提,他自然也不好说把女儿嫁他。   “行。我看这事妥妥的,瑾家兄弟到时候可别忘了嫂子这个媒婆啊!”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媒婆想了想,还是愿意卖瑾昌明一个人情,那刘家的铜板是赚不到了。   “既然你家好事将近,我也不在这里讨嫌了。实话告诉你吧瑾家兄弟,你这村里有人不安好心想要纳你女儿为妾。   原来我想你当初认可的这么个人,那就答应了下来,现在就给你先提个醒吧!可以防着有人来搞破坏。”   “岂有此理!想我当初正养出一个白眼狼了。”   瑾昌明和那媒婆的话瑾天听了一个大概,别的知不知道,那想要纳妾,又被骂成白眼狼的人,不要想都知道是谁。   看来不给他一点教训的话是不行了,转身回了后院,这事要木子哥哥回来才能实行。   今天的亲事说不下来,但得了瑾昌明的许诺,媒婆还是开开心心的走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捡来的徒弟   木子回去接瑾俞没有提这些,到家的时候家人自然也不说。   瑾昌明没有留着让木子处理那野猪,木子和瑾俞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给野猪除毛,瑾天在帮忙。   “哇!一只大梅花鹿欸!木子哥哥,你实在太厉害了!”   看见瑾俞和木子回来,瑾天几乎是飞奔而去,少年人对英雄总是莫名的崇拜,木子是瑾天继连云福后,见过打猎最厉害的人。   就连那活的,跑得飞快的鹿都可以抓回来,简直是神人。   等木子给鹿松绑,关进那围栏里后,瑾俞指着那一大一小各置一方的梅花鹿问瑾天。   带回来十来天,那小鹿沾了人气,母鹿估计是认不出来了。   “小天,你发现没有,木子带回来的这只鹿和家里那只小的很像。”   “是真的一模一样呢!木子哥哥,你太厉害了!你教我打猎吧!我也要去打猎。”   瑾天开心的乱叫一通,在书院里伪装的成熟稳重消失殆尽了。   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你打猎去,不上学了吗?”   瑾俞也开心,木子简直是那些野兽的收割机,每次上山都不空手而归。   当然,她的崇拜是藏在心里的,不像瑾天说的那么直白,问这话的时候,带着调侃的意思。   “要上学,但我也想去学打猎。”瑾天两难。   打猎是他在老宅饿肚子的时候想要做的第一志愿,现在又有了第二志愿上学,以后考个功名回来护着姐姐。   “打猎也可以的,每天早上我带你去上山。”木子拴上围栏,见姐弟俩说这些,便应承了下来。   “不好吧?小天从来没有上过山……”   瑾俞看着瘦巴巴的瑾天,在看看高大威猛的木子,想象不出瑾天去打猎的样子,这随便一只猎物恐怕都比他大吧!   “放心吧!有我在。”木子打包票。   “就是,有木子哥哥在,姐姐你就放心吧!”   瑾俞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反对无效,被迫接受了。   多了一只野猪要处理,二妮想留下帮忙,瑾俞让她回去了。   二妮每天早上辰时就来家里帮忙,不用做卤菜的时候通常还会自主的帮忙收拾屋子,再不济就是和青娘聊天。   瑾俞原来还不习惯,一直的交代二妮别做这些,后来被父亲提醒。   原来这时候的人师徒意识很强,二妮虽然说是瑾俞她请来帮忙的,但是瑾俞传授了厨艺给二妮,二妮家人乃至二妮自己都把瑾俞当做了师傅看待。   瑾俞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捡了一个便宜徒弟不说,便宜徒弟还天天上门来干活。   “难得又打了野猪回来,这好东西没有,猪肝带一点回去给家人煮汤喝吧!”   木子已经把野猪开膛破肚,瑾俞切了一半猪肝给二妮带回去,猪肉那些二妮指定不要,瑾俞也不提。   “卤煮了还能卖不少银子呢!你也不要我帮忙,我不要。”   二妮笑着跑了开,瑾俞无奈,怎么有点感觉越来越疏远客气了。   “那你回去慢点,明天可以晚点过来,瑾天在家呢!”   “好。我知道了。”   二妮反手把竹门关上,原来只是道听途说听的传闻瑾老太太有多偏心,多不可理喻,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看着瑾俞满脸笑意的站在那里,回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之前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妮心疼瑾俞,那么努力的去做,但……   生活就是那么的不容易,在你以为你最苦的时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比你还要难许多,但是别人不说。   瑾俞去厨房煮饭的时候,趁着把那些人该骨肉分离的分离,该切小的切小,木子在堂屋和瑾天一起处理。   等看不见父亲和姐姐后,瑾天拉着木子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话,木子听了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冷肃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厉色。   “小天,你想不想学打闷棍?”   木子冷声道,这身份不同,他们现在是平民,打有功名在身的人,会被严惩的。   这让木子很不爽。   但是这不爽可以用拳头出气,他跃跃欲试。   “木子哥哥要带我去打人……”   瑾天兴奋的说着,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捂住嘴巴偷偷的看向厨房方向,但愿姐姐没有听见这些。   这些瑾俞都不知道,为了犒赏木子今天出了大力,瑾俞煮了一锅糙米饭,又剥了一个猪头骨的肉下来,炒了一碗之前从山上带回来的蕨菜和荠菜,晚饭还挺丰盛的。   瑾天吃的比在书院还多,姐姐做的吃食,在书院里吃,和在家里完全不一样。   吃了饭后,木子说晾肉用的稻草没有了,他和瑾天去二妮家拿一些回来。   瑾俞不疑有他,等他们走了后,她在后院的门边看见了一捆,这好像是昨天二妮带来的。   “这两个人肯定有跑去搞破坏了,居然还骗我说没有稻草了。爹,你看,他们可真坏。居然骗我。”   瑾俞把那一捆稻草抱到前院放在瑾昌明面前,大有打小报告的意思。   “他们去去就回来,卤菜也做的差不多了,你要不坐着歇会儿?”   瑾天和木子嘀嘀咕咕的话瑾昌明听了一耳朵,想着木子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也就没有管。   这会儿瑾昌明是不好意思面对女儿,女儿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银子,自己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这样拿了一半给母亲,想想就愧疚不已。   瑾俞觉得父亲说的没错,村里就那么大,他们也不是回去做坏事的人,也就放下不管,专心的敲肉沫。   现在家里的肉多,想要做什么也可以随时做实验,她想就用肠衣研究一下即食香肠能不能做。   这边刘杰昌摇摇晃晃的从镇上就着暮色回来的,喝了点酒,这会儿都上头了。   嘴里还在大着舌头骂骂咧咧,也全然忘记了这是在外面。   “林大贵,你有种……敢把那个破烂给我……还……”   刘杰昌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明天就要去府学了,想着要他那个老丈人林镇长给自己写个手信,没想到被拒绝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不能   想想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刘杰昌就更恨了。   跌跌撞撞的还没到村里,声音已经传出去了老远。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并不清晰,但已经足够让人辨认出身份来了。   才要拐过村口,眼前突然一黑,浓重的灰土味道,并着霉味直往鼻子里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刘杰昌好在质问,猛的一拳就打在了他小腹上,疼得他腰都直不起来,声音都变了,刚刚还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惜没有人给他答案,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每一下都痛彻心扉,脸上罩着东西一下都没有挨。   一盏茶过去了,刘杰昌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但脑子却无比的清醒,直到后脑勺那一下重击后,彻底什么都不记得了。   ……   木子和瑾天回来的挺快的,手里还抱着一大捆稻草欲盖弥彰的回来了。   对上瑾俞似笑非笑的视线,在看靠着厨房门边的稻草,两个人对上一眼,看来谎言穿帮了,证据都被人找出来了。   “姐,你这些稻草哪里找出来的,我们怎么都没有看到。”   瑾天脑子转的也快,过去大惊小怪的拎着那稻草,仿佛不敢置信家里还有这个一样。   “你就继续编吧!以为我很好骗是不是?”   瑾俞看白痴一样看着瑾天,忍不住就想翻白眼,对上木子不赞同的视线,没骨气的不翻白眼了。   “我去洗澡。”   木子若无其事的进了堂屋,脚步生风,唯恐瑾俞把他叫住,这是要把解释的事情交给瑾天了。   殊不知那一眼把瑾俞看化了,完全没有想到要再追究什么。   “我也去洗澡。”   瑾天见风使舵,姐姐放过木子哥哥,那肯定也会放过自己。   “……”   这两个人是要一起洗澡吗?   瑾俞可笑的看着瑾天逃离的背影,小家伙好点的借口都不会找,就会在那里糊弄人。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现在晚上虽然还是很凉,但瑾俞还是担心那些肉会变质。   晚上不能煮完的肉,她都加了调料腌上,这样二妮明天过来自己下锅就好。   瑾昌明犹犹豫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要说出来。   ……   “瑾娘啊!你奶奶下午来了一趟。”   “然后呢?”   在瑾昌明拄着拐杖在自己身边绕第二圈的时候,瑾俞就猜到父亲有话说,拉着凳子让父亲坐下。   “扯了一根腊肠回去。”   瑾昌明指指房梁上的腊肠,瑾俞抬头看去,那里果然少了一节。   “嗯!我看见了,一节拿走就拿走吧!以后和她说清楚,这些是客人定制的,不能动就行。”   这琳琅满目的肉,瑾老太太居然只拿走一节,没有想要全部拿走,瑾俞有点不敢相信。   “你奶奶她不懂这些……”瑾昌明试图解释,但接下来还要说别的话,想想还是放弃了解释,脸红的道,“那个……那个银子啊……被爹花了。”   瑾俞往肠衣里塞肉的动作顿了顿,这还真是稀奇了,父亲坐在家里居然还能花钱。   “没事,该花的总是要花。”   “你奶奶当初收了别人的聘礼,后来反悔,那人来要赔偿,所以……”   “那人是谁?你把银子给了谁?”   瑾俞抓住一个关键词,那人,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心虚,眼神闪烁,绝对不简单。   “你奶奶过来的时候,我给了她。想着她也不容易,一点养老的银子,指定是不要让她花了。”   “多少?”瑾俞平静的问。   “五两银子。”   “好。”   瑾俞平静的应了下来,手里的香肠用白线系上,还是有条不紊的做事情。   就那么一个好字,没理由的让瑾昌明羞愤不已。   女儿要是发脾气什么的,他心里还好受一些,但是这样的平静,只让他更加的愧疚。   “瑾娘,是爹擅自做主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爹,这件事我不怪你,谁拿了我的银子,就把它给还回来。”   “这个……这个,能不能……”   “不能!   我可以允许你给他们送卤菜,送肉汤,但是无缘无故的给五两银子,这样的事情我目前还没法当做没有发生。   五两银子不少了,我们攒了那么久,也才那么点,还是生意很好的情况下。”   瑾俞说的斩钉截铁,瑾昌明却头皮发麻,想要去老太太手里把银子拿回来,比登天还难。   银子拿出去了,想要回来,谈何容易。   ……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平静就被一阵尖叫声打破,本该去府学的刘杰昌,被人发现摊在自己家门口,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浑身的冰凉了,要不是胸口还在上下起伏,还以为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瑾俞正好准备和木子去镇上,文通受刘家人所托,帮忙推着独轮车送刘杰昌去镇上就医。   两辆独轮车就在村口汇聚了,瑾俞两手空空跟着木子后面走,木子非常淡然的看着那独轮车上,出气比进气多的刘杰昌,非比寻常的坦然。   “呸!一大早就遇到丧门星!真是晦气!”   那个干瘦的妇人,在看见瑾俞和木子走在一起的时候,拉长了脸,毫不客气的吐了一口唾沫。   瑾俞根本就不看她,管她是谁,这样无礼的女人,实在是让人不想搭理。   “夫人。”   梅香小声的叫了一句,她被李寡妇硬拽着一起去镇上帮忙的。   刘杰昌一夜未归,她们主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用再面对那样荒唐的一幕,乐得轻松。   没想到一大早刘杰昌就被早起的李寡妇发现躺在家门口,这下不得了了,昨天还趾高气扬的说自己儿子交友甚广,一大早就被打脸了。   林雪玉被闹的没办法,又不想年纪轻轻背负一个寡妇克夫的名声,只能让梅香陪着一起去镇上,那老太婆无疑是怕自己不花钱,拉着梅香去出钱罢了。   “李婶子,可不能这样说话,瑾妹子何其无辜。”   文通看不惯李寡妇的所作所为,这村里的事情由满仓叔掌管,刘杰昌身为村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出事了自然不能不管,所以他就被满仓叔派来送刘杰昌去看大夫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多嘴   一大早就来帮忙送儿子去看大夫,李寡妇不敢得罪文通,被文通这么一说,讪讪闭嘴了。   “瑾妹子你们这么早啊?”文通试图缓和一下场面,明知故问道。   瑾俞对他自然没有什么介怀,温声客套了几句,半点都不受那李寡妇刻薄的话语影响。   李寡妇撇撇嘴,虽然嘴上不说,但面上鄙夷的表情,显然是在诉说瑾俞的不安分,身边带着一个男人同进同出不说,居然还和有妇之夫那么熟络的说话。   想到这里又暗自庆幸儿子没有娶这个女人,现在家里那个虽然架子大,五体不勤,但起码天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分守己。   “文通大哥,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木子走习惯了这条路,今天又不像以往那样只有他和瑾俞两个人,多了几个讨厌的女人不说,就在独轮车上疼得直哼哼的男人就让他想要早点摆脱。   木子大跨步的走着,瑾俞自然是要落后一些,隐隐也猜到木子这样做的意思,瑾俞也不想和李寡妇她们几人同步,和文通道别后,快步追木子去了。   “呲!一个不安分的女人,看她给能的。”   李寡妇见瑾俞她们离开,不屑的嘀咕着。   瑾俞和自己儿子退婚后,生活没有过得很惨,瞧那势头似乎比以前更好了,这件事让她非常不满意,左右看着都不顺眼,不骂两句她不舒坦。   “李婶子,当初的事怎么回事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忘恩负义的是你们家,悔婚后她们一家也没有说过你们家半句不是,你今日再这样的侮辱她,我免不了要说句公道话了。”   文通不悦的皱眉,不是他有多仗义执言,但当着他的面说这个,总有一种被李寡妇拉成一伙人的嫌弃,想的这样的归类,实在让文通不悦。   今天一大早就被父亲安排了处理这样一件事,还真考验人耐心。   “……”李寡妇没想到文通会这么直接不客气的说,想着还要靠他帮忙推儿子去镇上,笑的有点勉强,   “是婶子想法老旧了,只想着当年我们那会儿做女孩子的时候啊,那是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不行,更何况是抛头露面的和陌生人打交道……”   李寡妇喋喋不休的说着大道理,跟着的梅香也鄙夷的撇嘴。   这女孩子的时候养的倒是好,为何嫁人后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可想想自己的境遇,再想想自己主子从小娇生惯养,谁会知道现在嫁人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梅香就更加沉默了。   “谁不想好好的在家里待在,有人护着,人家堂堂正正凭的力气赚钱,没有什么不好的。   做人要厚道,李婶子可别这样背后说人坏话,否则这接下来的一段路你们自己去吧!”   文通是真的恼了,只知道李寡妇爱贪小便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厚颜无耻。   “说笑,说笑呢!这路长,想着打发时间呢!是婶子多嘴了。”   李寡妇这么多年练就的厚脸皮,能屈能伸,自然不能让文通半途扔下不管,好言好语的劝着。   这女人简直是油盐不进,好话她不听,气话倒是听进去了。   文通不再多话,只一味的赶路,刘杰昌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这还是早点把人送去镇上了事。   只能说那一顿打,打的非常有技巧,露在外面的地方毫发无损,包在衣服下面的身体怎么样无人知道。   刘杰昌被送去医馆,老大夫赶巧在,扶了扶脉搏,除了点不轻不重的内伤外,再有就是吹了冷风染了风寒。   “大夫啊!我儿要去府学上学的,你可要仔细看了,不能耽误学业啊!”李寡妇见老大夫半天没有说话,不由着急的问。   “你们是柳叶村的?”   老大夫撩眼问了一句门口那独轮车他倒是认识,瑾俞之前可是天天再用。   “是,是柳叶村的。”   “好。看在你们是柳叶村的份上,老朽就给你点好药。”   老大夫想着给小丫头一个面子吧,说不定还能换她一罐好茶。   瑾俞要是知道刘杰昌仗着她的面子被老大夫特殊照顾的话,估计要把好吃好喝的藏起来,一点都不给老大夫看见。   可现在瑾俞不知道这些。   “我儿子可是要做大官的人,你尽管开好药便是。”   “这是药油,给他治身上的伤的。这些是内服的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再服用,切忌房事。”   李寡妇这夜郎自大的话听了让人有些不舒服,但老大夫也不是小孩子,经历的事情多了,爱子女的人见过不少,爹娘谁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   老大夫把两张方子给李寡妇,还不忘好意提醒一下,那病榻上的人身体底子差,再重欲的话,恐怕以后子嗣艰难。   “伤?我儿没有受伤,不用伤药。”李寡妇狐疑看着老大夫,仿佛再看一个江湖骗子一样。   “你确定没有?”   “没有。我儿昨天只是出门赴宴,他丈人可是镇上的林镇长,没有人敢打他。”李寡妇满脸骄傲的道。   “黄芪,你过来给检查一下这人是否身上有伤。”   老大夫拿起的茶盏,很快又放下来了,这些年他就没有误诊过,一个有内伤加外伤的病人,他还不会看错。   为了保险起见,老大夫叫了黄芪过来,解开刘杰昌的衣服查看,遍体鳞伤,一句惨不忍睹刚好可以诠释。   “我的儿呀!这是谁下的这么狠的手啊!”   李寡妇看了一眼也顾不上被打脸了,睚眦欲裂的扑在刘杰昌身上痛哭哀嚎。   老大夫眼角直抽抽,这人都伤成这样了,家人居然都不知道。   “你要是想把他哭死的话,那就继续扑着他哭。”   好药银子自然也要不少,李寡妇自己没有银子,但在儿子的事情上,一点都不小气。   不仅开了好药,就是那难得的山参也开了一支,梅香揣着两张银票出来,本想一会以小姐名义买点礼物回林府一趟,不想刚刚到镇上就被李寡妇搜刮了。   愤愤的看了一眼那简易榻上的刘杰昌,梅香的眼里没有半分怜惜,满满的都是怨恨。   ☆、第三百三十四章你的善良,他不懂   瑾俞很快就把遇见刘杰昌一家的事情忘记了,对于不相干的人,最好的冷处理方式就是无视他们。   到书院时天色还很早,只是现在临近五月份了,天亮的早。   “先生,这是做的新菜,你尝尝。”   瑾俞把昨天做的香肠送了一份给书院的那个门房,没有机器炸的肉馅细,但希望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不要!拿走!”   门房冷冰冰的拒绝了,收起登记册子往抽屉里一放,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   “这是……”   “不用来讨好我,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那送的那些东西我都扔了,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扔了?”   瑾俞还想劝一下,这些天偶尔送的东西门房态度虽然差,但都收了,为什么今天又不要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语。   “扔了。以后不要送来,我也不会要。”   门房对上瑾俞错愕的脸,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打扰先生了,这些东西我收回。”   瑾俞很干脆的把那一包香肠拿回来,热脸贴冷屁股,这还是第一次送吃食被人拒绝。   “人与人相处,不是用东西可以收买的,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值得你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送东西讨好。”   当年就是那一桌吃食,让他从此坠入深渊,四处飘零也弥补不了后来的错,如今他怎么能会再要别人的东西?   可门房看着瑾俞尴尬难堪的脸,想要开口说明自己不要别人东西的决心,但自己很多年不会说软话了,开口就是那么冲。   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索性将错就错,门房绷着脸也不想再多解释。   “你想太多了先生。”瑾俞深呼吸,尽量克制自己别发飙,“我只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我硬给,是我的错。”   “瑾姑娘,你没错。”凌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听到这里不由开口,“你的善良他不懂,只能说他被东西迷住了眼。”   “凌公子。”   瑾俞脸上有点烫,她刚刚连木子都打发进去才送的东西,心里还在欣慰木子没有看见这一幕,现在这样的情景就让仙人一样的凌子言看见,实在不好意思。   “凌某有幸得了瑾姑娘这些天送的吃食,不知今天这份,是否也给我?”   凌子言淡然的看着瑾俞手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取笑,也没有同情,只有吃货一样的表情。   “那些东西……”   “不问自取,还请瑾姑娘原谅。”凌子言没有说是捡了。   “我……我一直不知道。”   看见凌子言笑着轻轻地点头,瑾俞局促不已,这样贴心的仙人,恐怕就是专门来为她解围的吧!   “所以,瑾姑娘可以把你的新菜送我尝尝鲜吗?”   瑾俞脸上的尴尬消失殆尽,和凌子言一起进了书院。   “谢谢你帮我解围,凌公子。”   “你是我来柳镇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还有,你的吃食非常好吃。   即使我以前吃过许多的山珍海味,但,没有一样比得上你做的。”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凌公子你太夸赞我了。”   被人这样的赞美,瑾俞心里很高兴,刚刚的一点郁闷也化解了。   “如果我挟恩图报一下,接下来的几日都能吃到瑾姑娘做的菜,不知这个愿望瑾姑娘可否让在下实现呢?”凌子言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   瑾俞笑了起来,谁能告诉她,谪仙美男如果变成吃货的话,会这样的贴地气,这样的可爱。   “当然是没有问题,就算不在书院里做吃食,我还是会在街上继续卖的。凌公子别担心吃不到。”   “是呀!好东西总是这样的让人遗憾,我有点可惜瑾姑娘为何不生在京都,这样我回去也不愁吃不到了。”   凌子言话里有遗憾,看着瑾俞的眼神还是暖暖的。   瑾俞这才听出来重点,凌子言要走了。   也对,上次把酒楼关门了,这是他祖父给他历练云游的一个考验。   “凌公子要走了吗?”   “酒楼都被我整关门了,不走不行啊!不过也没事,家族再派一个有才之人过来,应该可以重整旗鼓吧!”   凌子言说这话的时候,瑾俞在他脸上看见了几分惆然,或许把酒楼关门了回京都,这件事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吧!   “术业有专攻,凌公子的才华不是经商,有起有落也正常。”瑾俞安慰道。   这样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和满是铜臭的生意扯上,简直是暴殄天物,瑾俞心里还是觉得酒楼关门有点必然。   “瑾姑娘总是这样的贴心,听你这么一劝,我心里舒服多了。原来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连个生意都做不好,现在觉得……”   凌子言把手里的扇子打开扇了扇,“要是被赶出家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留在柳镇卖字画为生,每天来瑾姑娘这里吃一碗面,可行不?”   瑾俞笑不出来了,历练犯错还要被赶出家族,这样的事情对大家公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凌家这到底是什么破规矩啊?这么坑。   “要不,凌公子想办法再挽救一些酒楼?”瑾俞提议道。   “伙计都被我打发了,酒楼的厨子也另谋高就了,现在就是我想做,也没有人手啊?”凌子言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伙计打发了这倒是小意思,厨房是酒楼的命脉,没有好的菜式可没法留住客人。   “要不……”   “瑾娘,你怎么才进来?”   木子匆匆忙忙的从厨房方向过来,他都准备去练武场了,发现落后一步的瑾俞居然还没有跟上来,出来一看,原来和凌子言在一起。   “和瑾姑娘说了几句话耽搁了,木子兄弟,你要去练武场了吗?”   凌子言有点遗憾木子的出现打断了瑾俞要说的话,但刚刚只是试探,知道瑾俞是个有同情心善良的人就够了。   “你先去忙吧!我这就回厨房。”   “我送你回去。”   木子看了一眼凌子言,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不愿意让瑾俞和凌子言待在一起。   ☆、第三百三十五章想还人情   “凌公子,再会!”   “瑾姑娘再会。”   瑾俞跟着木子离开,凌子言还是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去清风院见青山居士。   这些天和青山居士谈诗下棋,弄墨已经认识了这位京都来的贵公子,那言行谈吐优雅的让人害羞。   等午时从书院离开,经过那店门紧闭的客来酒楼,瑾俞下意识的慢了脚步。   这里的地段无疑是柳镇最好的,生意做到关门,也不知道差到什么地步了。   “怎么了?”   木子跟着瑾俞后面走的,见她停下不走,抬头看了一眼关门的酒楼,问。   “这是柳镇最好的地段,富贵人家几乎都在这一带。”   “是挺好的。”   木子想说地段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关门了。   但是想到那弱不禁风的凌子言,瑾俞对那书生明显有好感,自己要是把话说的难听了,瑾俞恐怕要不开心了。   “上次你被人带走是凌公子帮忙作保的,他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我们的人情都没有还,我心里过意不去。”   瑾俞打量着周围的门面,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有,现在午时客人也不多,比早晨要清净。   可再清净也比关门歇业的客来酒楼好,本来就比周围的建筑高了一个阁楼,外面的装饰也很喜庆,但紧闭的大门被周围的铺面衬得,说不出的萧条。   “你想帮他?”   瑾俞那灰溜溜的回去用的极好,木子有那么一丝想笑,但是憋住了,所以问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平静。   “还人情的话,我们也可以还另外一种方式。”   “他有钱有势,根本不需要我们。我只是看不得他这样离开,而已。”瑾俞耸耸肩,说不定会被人误会呢!   “嗯!走吧!回家。”   不想帮忙最好。   木子根本就不想瑾俞和凌子言有接触,听她这么说,便催促她离开。   等瑾俞他们走了后,那紧闭的酒楼上,一道黑衣悄悄的离开窗户边。   ……   难得瑾天休沐在家,家里又有一只野猪肉,瑾俞没有多买肉回家,只是割了一块夹心猪肉,带了猪内脏。   当猪肉脯的老板说李文轩去府学了,瑾俞愣了愣。   瑾天入学那时候李文轩就说十天去府学,现在推迟了这些日子,估计都是给青山书院帮忙的。   “李公子博学多才,李大叔你就等着他给你考个好成绩回来吧!”瑾俞笑着道。   “课业好不好没关系,我不是很在乎的。”李富贵笑呵呵的道,“只要他有这份心就好,不给他压力。”   “李大叔真是太谦虚了。”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瑾俞从李富贵话里明白他是真的没有太在意儿子的读书成绩,那么在意的也只有他家那个严肃的女人了。   去米粮铺买了一些冰糖,出来的时候瑾俞第一次关顾了水果摊。   说是摊子,那都抬举了,就一个男人挑的一个担子,一头卖的是苹果,一头是红黄相间的樱桃。   那表皮蔫蔫的苹果价格又高,不在考虑范围,倒是樱桃比较新鲜,这人家应该也是提前采了卖的。   花了二十文买了四斤樱桃,那人高兴的还给瑾俞添了一把,这年月有钱都买粮食了,谁会想着买这没法果腹的水果。   “小鸡仔,母鸡一只六文,公鸡四文。小姑娘要不要买几只回去啊?这夏天到了,放在院子里吃吃草就行,连粮食都省了,以后还能吃鸡蛋。”   瑾俞刚刚把樱桃给木子放好,旁边卖小鸡幼崽的女人,看见她爽快买了一堆不顶饱的樱桃,连忙来推销自己的小鸡。   看着那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鸡仔,都过了一个早上还那么活跃,瑾俞有点心动了。   原来是人都养不活,不敢想这些,但是现在家里不差小鸡吃的粮食,家里养一点鸡鸭什么的,那才有农家的感觉。   “大姐,我要是都买了,你可以便宜点吗?”   “可以,可以。”   卖小鸡仔的女人笑开了花,这一窝孵出了的小鸡就这十二只,客人一起要的话,她可以早点回去绣点手帕卖,一天挣两份钱,何乐而不为。   四只母鸡,八只公鸡,最后以五十五文买了下来。   一看那地上还有一筐鸡蛋,现在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瑾天对鸡蛋的憧憬,瑾俞问了一下价格。   “两文钱一个,姑娘要买吗?”   “新鲜的话我就都要了。”   “新鲜,绝对新鲜。我家里八只母鸡,天天一颗鸡蛋,这些都是这几天的。可新鲜嘞!”   “好。”瑾俞笑着应下了。   挑鸡蛋得好坏,瑾俞这点习惯还是在,对着阳光照了一下,发现每一个都是清清楚楚的一颗圆溜溜的蛋黄,没有坏蛋,瑾俞豪气的买了。   那妇人还把竹笼借给了瑾俞,瑾俞答应她明天早上辰时给送到这里还她。   一个早上有些郁闷的心情,在看见那一笼小鸡仔后,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瑾俞一路上都在说着要怎么养,从少的开始,以后慢慢的再追加,一直到后面都要变成养鸡场了。   木子只是静静的听着,虽然不懂那些,但瑾俞规划描述的蓝图很诱人。   让人想要永远扎根在这里的感觉。   “木子,有你真好。”   瑾俞见自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有点不好意思了,山里狭小直容两个人行走,原来她一直都是走在前面,这会儿故意慢下来和木子并肩而行。   “嗯!”木子不客气的点头,想了想又道,“遇见你,真好!”   “嘿嘿!”瑾俞笑了起来,“你是我捡回来的,自然是觉得我好啦!”   “不是救回来的吗?”   木子不喜欢捡这个字,他上山捡猎物,瑾俞现在说他是捡的,那是不是和猎物一样了?   这个字不好。   “我告诉你,当初看见你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可不是要救你。吓都要被你吓死了……”   瑾俞想想就汗颜,那时候自己连饭都没有的吃,根本就不敢救木子,好在有杜仲老大夫肯给她赊账。   望一眼男人清俊的脸庞,瑾俞庆幸当时杜仲老大夫肯出手相助,明天一定要给他送点好吃的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献殷勤的何氏   瑾俞还没有到家,远远的就看见瑾天来接她了。   也不是空手来的,拎着个竹篮,篮子里已经装了半篮子的野菜。   “姐姐,木子哥哥,你们回来啦!”   “小天,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柱子他们约我一起来挖野菜,功课做完了,我就跟着过来了。你们看,半篮子呢!”   在书院里守规矩了十几天,回来一天的瑾天犹如困鸟归林,背了课文又写了字,听到同伴的招呼在家就待不住了。   怕错过瑾俞她们回来的时间,特意带着柱子他们来着路边,便挖野菜边等姐姐们回来。   “瑾俞姐姐好。”   柱子和铁蛋也拎着篮子,看见瑾俞腼腆的叫了一句,尤其是那个柱子,估计是被他母亲交代过,眼里带着讨好。   “你们都不错嘛!这么多可以吃一餐了,回去吧!”   瑾俞笑着带他们回家,小孩子没有隔夜仇,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柱子和铁蛋压着瑾天一个人打,还把瑾俞脸给挠破了。   那时候瑾俞对这两个小家伙的印象不算好,可是不知道他们三个又是怎么和好的,现在反而一起同进同出的挖野菜。   “瑾俞姐姐,你家也要养鸡了吗?”   柱子看着独轮车上叽叽喳喳叫的小鸡仔问瑾俞,他娘也买了鸡仔,娘说养大了卖给瑾俞,那现在瑾俞自己家养了,那么等他家的鸡仔长大,还要不要了。   “对呢!养几只玩玩。”   瑾俞笑着回答,虎头虎脑的柱子被他母亲养的不错,虽然也是粗布衣穿着,但那眼里的聪明劲就不是那比他小一岁的铁蛋可以比的。   “我家也养了很多小鸡,瑾俞姐姐会来买我家的小鸡吗?我天天都给它们喂食的。”柱子期盼的道。   “柱子,放心吧!姐姐要你们家的小鸡,你好好养着便是。”瑾俞安抚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柱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要护着家里了,少了原来的尖刻和霸道,还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孩。   “都和你说了,我姐姐从来说话算话,你还不相信。”   “嗯!我相信。”   瑾天一副就是这样傻的表情看着柱子,柱子没有像以往那样被瑾天这样的神情给挑衅道,对着瑾天讨好的笑笑。   娘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坏脾气要改,要改的好好的,不能让人看不起。   虽然柱子不知道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意思,但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上门少了,也没有人指着他骂。   娘不再抹那香的让人反胃的香粉,也不再抓着南瓜子东家长西家短的不顾家,这感觉比以前好,柱子愿意按照娘说的做。   大家一起回的村里,在村头的时候分开,瑾俞老远看见瑾家老宅的门口有人探头探脑的,冷冷的的笑了笑。   平白无故拿走自己五两银子,以为自己这样就算了,那觉得是不可能。   “木子,小天,那么先回去,我去和奶奶说句话就回来。”   “姐姐,你是去要回银子吗?”瑾天下意识的问,“今天大伯母来向爹借钱了,说是给堂哥说亲的还差点,让我们家借点给她。”   “她倒是脸大的很呢!”   瑾俞冷笑,见过不要脸的,像瑾老太太婆媳那样的,实在是难得一见。   “姐姐,你别去。大伯母和奶奶会打人。”   瑾天心有余悸,当初的打可没有少挨。   想想大伯母那肥硕的个子,在看看瑾俞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瑾天担心姐姐又要挨打。   “放心吧!她们不敢打我。”   “瑾娘,我和小天就在溪边。”   从镇上回来之前,瑾俞去找了一趟那个媒婆,木子也不阻拦瑾俞想要做什么,没有跟去瑾家是他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不便去,所以留在河边等瑾俞。   “好。我知道了。”   瑾俞挥挥手往村里走去,瑾天担心的看着姐姐瘦弱的背影。   “木子哥哥,我奶奶不会又打我姐吧?”   “她们不敢。”   以前瑾老太太婆媳敢打,那是因为瑾俞担心父母受累怕事,世人都欺软怕硬,现在的瑾俞换芯了,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挨打。   瑾家老宅的大门没有关紧,虚掩着门,瑾俞不把自己当做老宅的人,自然也不会擅自进去。   敲了敲门,在门口喊了一句。   “有人在家吗?”   何氏在屋里正拿着装钱的匣子数,数来数去还不到两吊,但也很满足了,在瑾老太太扣扣索索的眼皮底下能存这么多私房可不容易。   听见门口的动静,下意识的合上匣子,她听出来是瑾俞的声音了。   早上才去的二房借钱,瑾昌明含混不清的把自己打发了,说家里的银钱由瑾俞做主,他没钱。   这会儿瑾俞就上门来,那是不是就来送银子来了?   想到这里,何氏哪里还做的住,把装钱的匣子往被子底下一塞,快速的出了房间。   “来了,来了!”   出房门的时候看见婆母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自己,何氏顾不上和她说什么,乐呵呵的去迎瑾俞进来。   “瑾俞来了啊?赶紧进来吧!”   何氏格外的热情,瑾俞给吓了一跳,刚刚瑾天只说这女人去家里借钱,没有说有没有借到,看来以后听话不能听一半了。   “大伯母,奶奶在家吗?”   瑾俞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没有进去,院子明显收拾过,不再像上次一样的杂乱无章,但那些东西也只是被堆在院墙下而已。   “在的呢!瑾俞辛苦了,这是才从镇上回来吧?瞧瞧这水红的襦裙穿的,这身段越发窈窕了。”   何氏眼红瑾俞身上的襦裙,在老宅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丫头穿过,显然是新做的。   这败家的东西,不年不节的就做衣衫,真是让人眼热呢!   “我找奶奶有话说。”   “去吧!你奶奶知道你过来,不知道多开心呢!”   瑾俞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再与何氏说什么,抬脚进了院子,她看见瑾老太太就站着堂屋门口看着这边,黑乎乎的堂屋衬得老太太消瘦的样子,有点吓人。   “娘,瑾俞过来找你说话呢!”何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又往厨房方向去,“我烧点水给你们喝,瑾俞就陪你奶奶说说话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出气   何氏扭着她的水桶腰去了厨房,临走时那假惺惺的话语,让瑾俞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这样惺惺作态,还不如那直接的嫌弃让人舒服点,起码不要维持表面功夫。   瑾俞也不想何氏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往堂屋去。   堂屋的门打开也没有让屋里的光线好点,瑾老太太端着架子坐在上手唯二的两张太师椅上,另外一把是空的,背后墙上是瑾老太爷画的红梅图。   “坐吧!”   瑾老太太斜了瑾俞一眼,别扭的招呼瑾俞坐。   “我就不坐了,和奶奶说几句话就走。”   屋里除了上首老太太身边的另外一张椅子外,别的凳子都在旁边的饭桌边,瑾俞不会去和瑾老太太一起坐首位,也不想去自己搬凳子坐,干脆就从容不迫的站在瑾老太太面前,反正就几句话的事。   “你爹不是让你送银子来的?”瑾老太太拉着脸问。   瑾俞只想冷笑,这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天经地义,恐怕也只有这瑾老太太了。   但瑾俞可以确认一点,何氏去家里没有借到钱。   忍不住在心里给父亲点赞,终于懂得对这些人说拒绝了。   “奶奶想太多了,我家没有银子。”瑾俞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抖开给瑾老太太送去,   “这是我早上去柳婶子家拿的东西,当初她给你们牵桥搭线的事情没有成,对方并没有向我们索取赔偿的银子。   那么奶奶你从我爹手里拿走的银子,说是要赔给那秀才明显不成立。   既然不用赔偿,那么奶奶把银子还给我吧!”   “放肆!黄毛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拿着一张破纸头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当初为了你退婚的说,我们瑾家丢脸丢到家了,这银子就算不是赔给那秀才的,我拿了也是心安理得,你想拿回去,没门!”   瑾老太太初看见单子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儿子打发来送银子的,不想居然是来要账的。   这丫头死过一回,做事情还一套一套的来,胆子肥的很,对长辈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   等一想起自己是长辈,银钱从自己儿子手上拿的,瑾老太太顿时又有底气了。   “奶奶要是不还的话,我其实也没办法。”瑾俞仿佛很无奈的道,看见瑾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她又语重心长的道,“那媒婆走街串巷,见得人又多,在外面一宣传瑾家大房为了骗二房的银子,不惜说退婚要赔钱。   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多接待几个索要赔偿的人,毕竟银钱比名声什么都亲,到时候堂哥的婚事,恐怕会很顺利吧!”   “孽女!我们瑾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   瑾老太太气得发抖,瑾俞这是在威胁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起早贪黑,卤菜一口都舍不得吃,辛辛苦苦赚的银钱,不是拿来给别人当做冤大头的。”   “滚!你让瑾昌明来和我说!”   瑾俞冷脸道,“我爹孝敬你,那是他的孝心,而不是你拿捏他的手段。”   “我就拿捏他怎么了?他是我生的,没有他就没有你!我就拿了他的银子了,你想拿回去没门!”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因为你是我奶奶,我爹的母亲。”瑾俞深吸了口气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人的感情也是有限的。别再这样耗费我爹对您的孝心,到时候后悔莫及。”   “你……不孝女!”   “我很不孝,所以这是我最后给你的银钱,以后别再来要了,我也不会再给。这个就给奶奶留个纪念吧!”   瑾俞把那张纸给瑾老太太放在桌子上,那里还摆在一个黑色砚台和一支笔,可以看出是用过的,瑾俞也没有在意。   “娘!那赔钱货实在太……”   “滚出去!别来烦我!”   瑾俞走了一会儿,何氏才探头探脑的进了堂屋,刚刚堂屋的动静她听见了,反正银子要不回去就行。   何氏不想参与这些,就是因为看着瑾俞现在会赚钱的份上,她聪明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骂,这会儿被瑾老太太喝骂了一句,飞快的扭身就跑。   老太太发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小胳膊细腿的,打人可疼了。   瑾老太太抱着砚台和毛笔回了西厢那间长年房门紧闭的书房,待了许久才出来。   何氏期间偷偷摸摸的看过几次都没有动静,也不敢去打扰老太太。   ……   一开始要是说来借钱的话,瑾俞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借给他们,不说别的,就冲瑾川那两次维护也借。   但是瑾老太太先哄着瑾昌明要钱,还是以赔偿别人的名义,这点最让瑾俞生气。   瑾俞知道那些银子拿不回来,冒着被骂大逆不道不孝的名声去说理,这口气要出。   现在该说的话也说了,自然就回家去。   “姐姐!你出来啦!”   瑾天就蹲着村口往老宅看,见瑾俞出来,简直是飞奔过来迎接她。   仿佛身后的瑾家老宅是龙潭虎穴一样。   “嗯!走,今天姐给你包饺子吃。”   瑾俞拍拍小家伙的肩膀,搂着他往回走,有了这样的弟弟,就算老太太为难自己,她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木子哥哥回家,姐姐要包饺子吃呢!姐姐,木子哥哥摸了很多螺蛳呢!”   瑾天兴奋的朝溪边喊,清脆的童音传出老远,传进瑾家老宅那紧闭的书房里,瑾老太太坐在暗处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木子,回家。”   回去的时候二妮已经把留在家里的野猪肉都处理好了,而且还非常有创意的用瑾俞炸排骨的方法,炸了那厚厚的野猪皮。   看着那白花花炸开的猪皮,瑾俞脑子里浮现的是猪皮酸辣汤,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来一碗,那味道实在是好的很。   “二妮过来,姐姐今天教你一道新菜。”   “好啊!”   在二妮不敢相信的眼神里把猪皮泡进水里,瑾俞又去捞了一颗酸菜出来,这酸菜时间长了味道比之前的更好了,才捞出来就能闻到酸菜特有的酸味,没有醋的年月,这酸味简直让人怀念。   ☆、第三百三十八章柴火香   猪皮酸辣汤讲究的就是鲜和开胃,炸过的猪皮泡进水里,很快就软了,瑾俞用斜刀把它片成薄片。   葱姜爆过后,加肉皮翻炒,柴火灶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简单的菜肴炝锅后就格外香。   “辣根!为什么要加辣根?”   二妮都要哭了,她不吃辣啊!可是瑾俞为什么要加。   “这汤没有辣不好吃。”瑾俞笑着看二妮要崩溃的脸,小丫头一定是心疼自己没法吃了,“一点点微辣,你一会儿尝过就知道了。”   “你一定是嫌弃我吃太多才加的,瑾娘你太坏了。”   二妮喊的凶,但瑾俞做菜的时候二妮看的特别认真,每个步骤都没有错过。   等酸辣汤出锅后,还是第一个尝的,结果就一口,再也放不下了,辣根什么都不是问题,爽口的恨不得多喝一碗。   “太好喝了瑾娘,你果然没有骗我。”   瑾俞忍俊不禁,这人的耐力就是不一样,只要是好吃的,果然平常不能接受的味道,也是可以忍受了。   “再教你做一个好吃的。”   反正卤菜已经下锅,瑾天跟着木子上山,瑾昌明惦记前两天播的种子长的怎么样也出去了,瑾俞就拉着二妮做饺子。   荠菜馅的一份,酸菜馅的一份,让二妮剁馅的时候,瑾俞动手和面。   二妮对做吃食很有天赋,炒出的馅瑾俞还算满意。   收拾了饭桌出来擀面皮,对于瑾俞神奇的把那小小一点面介子变成圆圆的面皮,再从面皮变成柳叶型,荷包型,元宝型,看着各种各样的饺子,二妮大呼神奇。   “好东西多着呢!过两天再教你一个新吃食。”   瑾俞把一张面皮给坐在桌边的母亲,手把手的教她做饺子,虽然没有过多的反应,但是瑾俞觉得母亲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有什么新鲜事物都会让她试试。   二妮对青娘的美貌丝毫没有抵抗力,叽里呱啦的在旁边说个不停,看着比瑾俞还要有耐心。   青娘很给面子,被人握着手做饺子也没有生气,只安安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试了两个后,瑾俞就没有再继续,青娘反而抬眼看那饭桌,眼神还是很茫然,但比起什么都不看,这简直是一个大突破。   喜的瑾俞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个吻,吓得二妮脸都红了。   瑾俞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古代,肌肤之亲可是不能有的。   但是,木子那家伙为什么那么的开放?   ……   瑾天和木子回来的时候,二妮已经吃了一碗瑾俞特意给她煮的饺子,这吃食还是第一次吃,她也不客气。   蒸了一份让她带回去给大宝吃,这回二妮没有拒糯米饭看着好做,她在家试做过,完全没有瑾俞做的味道,这饺子看着这么麻烦,她还是放弃了,等再多学几次再说。   “姐,我给你带了一株兰花回来,种花盆里摆你屋去刚刚好。”   瑾天献宝似得,把用树叶包了根茎的一株和野草一样的东西拿出来。   “看着不错啊!不说我还以为是野葱呢!”   瑾俞对花没有研究,要不是已经有了几个花骨朵,瑾俞还真看不出那是花。   瑾天忍不住翻白眼,姐姐什么都要和吃挂上勾。   这样不行,要陶冶情操。   接着瑾天就开始摇头晃脑的,把这些天从书里学到的知识重复了一遍。   什么四君子,梅兰竹菊,君子如兰,这兰花最少淡雅什么什么的。   瑾俞忍不住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听瑾天说完。   这个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当年爷爷是御厨之后,诗情画意的东西懂得多,菜做好后,摆盘也很讲究。   “所以梅兰竹菊通常会被人用来形容有文采,又有风度的人。”   “嗯!有道理。”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饺子一口一个吃的太不雅了,瑾天小公子,你还要吃吗?”   “姐,其实,我看着那兰花也有点像野葱。”   瑾天咬咬牙,准备为了好吃的睁眼说瞎话。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自己姐姐面前这样不算丢人。   “对吧!我就说像……”   瑾俞笑的眼睛就剩下一条缝,让小家伙说自己没有品味,她就不给好吃的给他吃。   在院子里处理猎物的木子,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看来瑾老太太的事没有影响到瑾俞的心情。   晚餐大家吃的都很满足,特别是木子,满满的三大海碗饺子吃完还意犹未尽,看他等着投喂的模样,瑾俞忍不住把准备明天带给老大夫的饺子给他加了一碗。   几下又吃完了,一起吃完的还有那一锅酸辣汤。   瑾天吃的也不少,小小的个子吃了一大碗的饺子连带一碗汤还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呼不够。   瑾昌明想要把自己的饺子给他一些,被瑾俞制止了,瑾天根本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家里多了一个活泼的瑾天热闹了许多,欢声笑语传出院门,飘出好远。   晚饭后瑾俞也没有时间休息,木子和瑾天不知道去了哪个山上,野兔打了七八只,那半死不活的野鸡也有五六只,看那身上的伤口都不深,瑾俞怀疑都是瑾天练习射箭打的。   挑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剪了翅膀养在院子里,剩下的一样杀了用调料腌制好挂起来风干,等着要吃的时候蒸上,就和板鸭的味道差不多了。   “木子,你来。”   一切都做好后,在家上山下地又兼学习了一天的瑾天,累得吃完饭洗澡后就去睡了。   瑾俞趁着晾干头发的时间,拉着才从后院进来的木子在饭桌前坐下。   “怎么了?”   感受着手里那软软的柔胰,木子温和的问。   “你坐下,我说,你写。”   瑾俞殷勤的把磨都磨好了,她能一手字,实在不过拿出去见人。   但是木子不一样,苍劲的笔力,横竖撇捺都是力道瑾俞只能求他帮忙了。   “不是一起学吗?”   木子顺从的捻起毛笔,沾沾瑾俞磨的太稠的墨汁,看了一眼面前瑾俞缝的册子,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添了一点茶水进去。   “我要写菜谱,字又太难看,拿不出手啊!今天晚上就你写了。”   “你要送菜谱给凌子言?”木子问。   ☆、第三百三十九章这么聪明   “我是那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他要不要。”   左右都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凌子言打发走了仆役,但这个劳工廉价的年月,重新雇人来干活也是一样的。   只要凌子言肯重新开张,有了自己的菜谱,说不定酒楼可以起死回生。   瑾俞对自己的菜谱很有信心的。   “人各有志,他也不一定要在酒楼上有建树。”   话说那么说,木子沾了毛笔已经准备落笔。   手起笔落,刚劲的四个大字就落在瑾俞缝的册子上瑾氏菜谱。   瑾俞看着那四个字笑了起来,木子不大喜欢说话,但是内里上真正的护短,知道这菜谱送给凌子言的,还故意在封面上写这样的名。   “或许他的家族就是想要他感受烟火气息吧!你看他飘飘欲仙一副欲要乘风去的谪仙样,这样的人不属于世俗,大宅门里也活不下去吧!”   瑾俞是真的觉得凌子言不属于世俗,任何一个关于柴米油盐的事情落在他身上都太俗了。   人活成这样很好,起码不受困扰,一直都被人仰慕。   但是尘世总归是尘世,仙人也有落地的时候。   大家族里勾心斗角不少,凌家的长辈是想让他感受民生,要不然也不会拿一个需要迎来送往的酒楼让他打理。   那可是贵公子放下身价,差别最大的事。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豪门贵族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他自然也要有所回报。”   “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瑾俞坐在木子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揶揄,但更多的是欣喜。   木子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价值都不一样,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女更是责任重大。   “我之前很傻吗?”   木子脸上有点烫,等墨迹干了才翻到下一页,不动声色的问。   “傻得可爱,其实也不算傻。”   瑾俞实话实说,之前傻乎乎的就知道吃,什么事情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的他会听,但是不一定完全按要求去做。   比如不懂的照顾自己,每次上山都搬很重的东西回来。   这件事瑾俞说过好几次了,但木子依然我行我素。   想到这里,瑾俞忍不住看向认真书写的木子,短短的一段日子,这男人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懵懂无知到现在俨然一副当家决断人的从容。   这些变化的让瑾俞有什么事从原来的直接吩咐,到现在的两个人一起商量,只求能让他多留久一点。   “我也觉得有点傻。”   木子轻笑着抬头看她,洗过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脑后,完全没有半点的修饰,大大咧咧的根本就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娴静。   但是那闪闪发光的双眸,眼波流转间仿佛会说话一样,诉说着心里的情愫,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让人想要去浅尝。   抬手状似无意的捏了那油灯的灯芯,指尖被火灼烧的热度,远远不及心里撩起的那团火。   “啊!灯怎么熄了……”   女孩的惊呼声在被他拉进怀里的那一刻消失,慌乱的神情尽数落在他的眼底,惊愕微张的唇就像在邀请一般。   木子毫不犹豫的做了,覆上那抹殷红,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甘甜。   瑾俞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木子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故技重施熄了灯火了亲自己。   想要挣脱,但那双手的力道,大的可怕。   除了顺从,她别无选择,不知道过了多久,双唇总算得了自由,却被按在胸膛上听他“砰砰砰砰”直跳的心跳,还有那手指在梳理自己头发时感受到的颤抖。   他应该忍的很难受吧?   活该!   瑾俞掐了掐他的腰,无声的控诉,脸上却不自觉的涌起娇羞。   等油灯再次点燃的时候,女孩眉眼带着娇态,那羞涩的模样,看的木子喉咙发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准备写什么菜式给他?”   木子重新捻起毛笔沾了墨汁问,他的的声音还有点哑,那是因为什么瑾俞自然清楚。   稳了稳心绪,瑾俞敛下羞涩。   “东坡肉,食材猪肉,葱姜蒜,大料,酱,食盐……”   瑾俞说一句木子写一句,很多食材配料他没有听过,但瑾俞说的极其熟悉,就像印刻在脑子里一样。   木子忍不住看了一眼瑾俞,轻声细语的姑娘,温柔如水,在这缱绻的夜色里,更加让他沉沦了。   ……   第二天一早醒来,瑾天自然是要跟瑾俞一起动身去书院,早点去还能赶上早课前去给先生交私下布置的作业。   瑾昌明有点不舍,儿子离家上书院,女儿明天抹黑早起做买卖,这些都不在他控制的范围了,真正的感受到孩子真的都长大了。   “爹,你和娘在家好好的,等我下次休沐就回来。我在书院很好,你别担心。”   瑾天小大人一样的交代着,懂事的没有把书院的经历告诉任何人,回家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爹疼姐护着的小孩。   “好。”瑾昌明欣慰的点点头。   “还有,爹啊,你可要帮我照顾好那两只鹿啊!我都是割最嫩的草给它们吃。”   “哈哈!小鬼头,你就回来一天,平常可都是爹在喂养的。”   瑾俞毫不客气的捏了一把瑾天的小脸蛋,前面说的一本正经,她以为小家伙长大懂事了,没想到后面来那么一句,敢情那鹿就他养的细心了。   “爹知道,一定把鹿养的好好的,割最嫩的草给它们吃。”   瑾昌明也笑着附和,给不了儿女优渥的生活,这些细微的小事,他能做到。   “走吧!再说下去你跟不上早课了。”   瑾俞把给瑾天煮的卤蛋递给他,这小家伙对鸡蛋情有独钟,在瑾俞看来,瑾天就是被馋了太久,那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食物,现在有了条件可以吃点所以格外钟爱。   “路上慢点,瑾天的雾气大,恐怕要下雨。”   “知道了,你回去吧!”   都走过堤岸了,瑾俞还听见瑾昌明叮嘱的话语传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身为父母兼一身的瑾昌明,自然是更加操心一些。   ☆、第三百四十章意外发现   瑾天带着自己的功课和一小竹篓的饺子去的清风院,到的时间早,弄墨没有守在门口,瑾天在门外唤了一句。   “学生瑾天前来给先生问安。”   弄墨正拿了餐盒摆桌,白米粥一碗,青菜一份,早餐讲究清淡一菜一粥这就是青山居士的早餐了。   “先生,要请瑾师弟进来吗?”   弄墨咨询还在净面的青山居士,青山居士对瑾天苛刻的要求他也看着眼里,前面有从小以聪慧著称的李文轩被青山居士这样特殊关照过,瑾天是第二个。   “让他进来。”   青山书院的休沐以往青山居士都会回家和妻儿小聚一场,现在书院来了那么多人,他走不开,昨天也留在书院里。   没有回家去看看,家里的老仆倒是送了老妻做的红豆糕过来,所以他现在心情不错,脸色也挺好看。   弄墨二话不说接了瑾天进来,瑾天早在过来清风院之前就把脚上赶路的鞋子换了,这会儿进门也是大大方方的。   “学生瑾天,见过先生。”   “起吧!”   青山居士已经在案桌前坐下了,看见弄墨把瑾天带来的功课还有一个小竹萝拿过来,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他说过不让瑾天在私自给他送吃食,今天居然又送了。   “功课完成的如何?”   “学生一天三遍的背诵,遇到难记的就抄写一遍,这里是休沐时的功课,请先生检查。”   瑾天规规矩矩的道,心里有点紧张,临摹了先生和李文轩给的字帖十几天,虽然自己很努力,但是基础差,字还是软趴趴的没有型,生怕一会儿青山居士看了会发火。   青山居士打开看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明显的发现一点,手上的纸和书院用的不一样,厚了一些,但是却细腻了不少,不由多看了一眼。   “你这纸是哪里产的?为何与我们的不同?”   “会先生的话。昨天回家没有把纸带回去,功课不能不做,学生就用姐姐自己晒的纸写了。”   “你姐姐自己会做纸?”   做纸的难度青山居士还是知道一点,特别要书写的好纸更难,毛笔字的特点就是水分多,不吸水的纸会影响字体,太吸水的纸也不好,会导致字体没有型。   可瑾俞这个不管是厚度,还是纸张的质量都很好,这工艺若是广泛流传的话,那可是对文学的一大贡献。   “姐姐把书局那些不好的纸,还有那些边角料,别人用过的纸,买回去重新化桨再晒的。”   瑾天实话实说,家里的情况就是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一会儿你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是。”   瑾天忐忑不安的离开了清风院,不懂先生为何看了自己的功课就要找姐姐过来,但先生都开口了,他自然是不能不说。   青山居士没有瑾天想到那么多,边角料和用过的纸他书院里以往都是焚烧了事,这被瑾天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银钱。   听到瑾天这么说,他只是想要学学瑾俞晒纸的方法,这样也能给家境困难的学生减轻负担,毕竟纸的价格不便宜,想当年他家里穷,很多时候都是在沙盘上练的字。   “先生,瑾师弟带来了吃食,要给您上一份吗?”   弄墨打开了瑾天带来的小竹篓,里面用芋头叶子包的两包吃食,一份圆溜溜颜色焦黄的应该是鸡蛋,另外一份月牙状,柳叶状,花型的不知何物,直接托着小竹篓给青山居士看。   “倒是心灵手巧的。”   青山居士就喜欢这朴实的东西,也不让弄墨把小竹篓换成盘子,散发着竹香的竹篓衬得那表皮薄的,可以看见馅的吃食估计诱人。   吃了一个才发现是面试,里面的馅料除了肉,他居然都不认识。   心里之前对瑾天投机取巧讨好自己的心思淡了几分,忍不住赞了一句瑾俞。   这女娃不错。   ……   瑾俞很快就过来了,有前世请家长的经历,见瑾天忐忑不安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底。   “在这里等我,别担心。”   不就是被请家长吗?把这小家伙给吓得。   心里那么想,瑾俞进屋的时候还是鼓了把劲,这里的先生收学生可不像现代那样的轻易,说不要你就凭个人喜好决定就行。   “不知先生何事找我?”   瑾俞不是书院的学生,自然也不用和学生一样行大礼,简单的行了一个礼后,问。   “嗯!你坐吧”   青山居士指着下首的位置道。   “谢先生。”   瑾俞自然是坐下了。   面前的桌案是摆了一摞厚厚的纸,放在最上面的纸只写了一半,中间一坨浓浓的墨迹破坏了。   瑾俞只是看了一眼,很快的收了视线,不该看的别看,这万一是什么考试的课业什么的,到时候她出去有嘴说不清。   “你面前的那些纸看见了吗?”青山居士问。   “看见了。”那么大一摞,看不见也不可能。   瑾俞不知道青山居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瑾天说你会晒纸,这些给你晒的话,你能晒出多少来?”   什么?   瑾俞下意识的看向青山居士,这话她听着有点糊涂,不太懂青山居士的意思。   “我看了你晒的纸,很好用。书院里有四十个学生,每天不多写一张的话,那么一张纸就会变成废物。长年累月下来浪费的就多了,你的办法很好,不浪费。”   “不不不,不行的。先生你误会了,我不会晒纸的。这些我只是闹着玩的。”   瑾俞连连摆手,这要是让她做菜可以,做这些真的不行。   家里晒着是舍不得把那些纸烧掉浪费,化在水里再晒也只是顺手的事情,真的大张旗鼓的去做,瑾俞不敢应承下来。   “你就用这个试试吧!我派一个学生跟着你学,好赖这些都是废物。”   瑾俞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应了下来。   带在身边的学生自然就是弄墨了,一人一把剪刀把那一摞纸给搅碎了,又拿了一个大缸加水泡上。   瑾俞吩咐别人灰土那些掉进去,大概三五天在给它捞出来换水淘洗。   ☆、第三百四十一章急切   这么简单的步骤,看的弄墨似信非信。   这样就能晒出细腻的纸来?   “若是草木做头遍桨的话,自然不是这么简单。草木要烂好几天,中间还要舂碎,过筛,中间也很多的环节,那些都是要时间沉淀的。”   瑾俞好意的解释一下,再生纸的利用在现代不难见,古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技术瑾俞不知道,但古人都爱惜墨宝,写出来的东西好坏大概都舍不得毁掉吧!   “瑾姑娘见识不一般啊!”   弄墨被青山居士派来向瑾俞学习,心里无端的把瑾俞列为先生一个级别,叫瑾姑娘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只是不想浪费才捉摸出这些来的,造纸技术我不懂,就知道一些浅显的东西。”   被弄墨这一板一眼的夸赞,瑾俞忍不住脸红。   拖上辈子科技发达的福,知道的这些都是书上网上一查就有的东西。   ……   准备吃食的时间花在了做再生纸上,瑾俞会后厨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忙乱,好在小李最近学的不错,虽然不敢下手炒菜,但准备食材没有什么大问题。   “瑾姑娘,今天买的几条大草鱼,你说怎么做好?”   章师傅好像是把瑾俞当做主厨了一样,有什么都是事先问她。   其实说到底就是想要瑾俞都露一手,他们看着也能学到点东西,学无止境嘛。   “现在时间不多了,要不然倒是可以做一道鱼丸。”   “多的,多的,要是瑾姑娘不嫌弃的话,我这两个徒弟一并来给你打下手。”章师傅指着另外两个徒弟道。   片鱼肉,去鱼刺,刮鱼肉泥,这些倒是可以用那些人,瑾俞欣然同意了。   也不藏拙,这些人能学多少是多少了,她也不像教二妮一样的刻意。   不管怎么样,瑾俞在做新菜的时候,除了小李会记录下来外,其他几个也若有似无的过来看。   等一个个雪白的鱼丸浮上水面后,那些人几乎是震惊,在他们眼里鱼肉一碰就散的东西,没想到瑾俞会把它变成丸子。   煮了一锅鱼丸汤,当季的小青菜烫了一些垫在碗底,一清二白,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鱼丸入口q弹,瑾俞很满意这个时代没有污染的食材。   ……   练武场这边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最近那些人发病的时间间隔的越来越长了,木子带着他们做训练的时间也适当的加长了些。   教场上那些人挥汗如雨,气喘的就像下一刻就要断了一样,但还是不敢停下来。   木子训练人的手段不复杂,但很有用,你现在要是嫌太累要休息,那么等别人做完了那些训练,你休息的时间继续补上,一点都不懈怠。   十几号人里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年轻的十四五,七八天的训练下来,大家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起码抗压力强了。   谁也受不了木子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你看一眼,被看的那个人不管老少,立马觉得自己错了,而且不知道自己错哪里,只知道要回去继续做的更好。   “木子兄弟你看我手上的肌肉,结实了不少呢!”   林俊峰只穿着一件褂子,握拳把胳膊上的肌肉展示给木子看,四月的天大汗淋漓,和之前那个病态弱鸡一样的书生完全不一样了,一副等着木子夸奖的表情。   “归队去!”   木子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林俊峰,淡淡的开口。   “你不觉得我的表现最好吗?我感觉比以前好了不仅仅一点点,现在的我浑身都是力气。”   “那你再跑十圈回去吃饭吧!”   木子说完也不再搭理林俊峰,他看见杜仲老大夫从那个大通铺的房间出来,木子朝老大夫走去。   “我真的变强了!真的啊!也不夸夸我……算了!十圈就十圈吧!”   林俊峰悻悻的放下手臂,想要得到木子的表扬和肯定,这么就这么难呢!   这些人里面,林俊峰的变化最大,或许和他莫名的想要在木子面前表现有关系吧!   “你去前面吧!这里突发情况多,别针灸到一半被人打断了。”   老大夫嫌弃的看了一眼木子,就和刚刚木子嫌弃林俊峰的样子差不多,要说不一样的就是,一个含蓄一个直白。   “杜先生,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更快复原吗?”木子伸手接过老大夫肩膀上的医药箱问。   “哟!为什么这么急着恢复记忆啊?想要回去了吗?”   老大夫乐得清闲,背着手走地慢吞吞的打趣道。   心里想着不亏是那老东西的种,估计现在在乡下苦日子过怕了,急着想要回家去了。   “你就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木子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老大夫对他的各种嫌弃,他可以感觉的到。   “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你的身体本来就异于常人,这短短不到两个月已经恢复的很快了。”   “不够。”   很瑾俞在一起的每一刻,木子都想要更多,但是瑾俞约定要等他恢复记忆再做决定,木子有点着急。   “臭小子!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药到病灶也是要慢慢地见效。你以为喝水吃饭那么的简单吗?”   “那你说我这样的情况,到底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这个没有准数的。谁也不过保证一个人的病治多久可以痊愈。”   老大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木子,要是拖个一年半载的话,估计这柳镇的人还能不能这样平和的过日子,恐怕悬了。   “太长了!”   木子心里很着急,要是问他是单纯因为和瑾俞的婚事,好像并不是。   但具体因为什么,木子也说不清。   ……   老大夫给他做针灸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木子要离开的时候,他从医药箱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给木子。   “一天一粒的吃着,配合针灸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见木子盯着那瓷瓶看,老大夫又继续道。   “你现在的日子过着虽然苦,但比起你原来的生活,肯定要安稳许多。希望你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吧!”   “不管过去是什么样子,未来又将变成什么样,我不会后悔。”   ☆、第三百四十二章淡然处之   木子捏着瓷瓶走了,怯懦不是他的性格,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   更何况恢复正常的话,他也能给瑾俞一个好的未来。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的多简单。等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想要冲动都冲动不起来咯!”   捋这下巴几根胡须,杜仲的神情第一次如此的郑重。   ……   午饭后瑾俞和木子离开了书院,经过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冷冰冰眼睛长在头顶的门房,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古怪,似乎每天都很生气。   “再见大叔!”   不知道是不是瑾俞盯着他看太久了,门房被看动物不乐意,扭头凉凉的瞪了一眼瑾俞。   瑾俞笑着朝他挥挥手,甜甜的道了一个别。   阳光明媚,女孩的笑,暖的让阳光都逊色几分,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晋州,明日踏青你可一定要来。”   那时风起衣袂飘飘,雪白的梨花瓣打着璇翩飞而落,再明媚的春光都抵不过那女孩的一个勾唇,潋滟生辉。   “青衣……”   生涩的话语泄出唇间,刚刚的幻境化为乌有,抬眼看去只剩下荆衣布衫的消瘦身影离去。   不是她。   几度午夜梦回惊醒的人,早已了无音讯二十载。   一时心中的悲愤无法抑制,摸索着腰上那只装了茶水的酒壶,哆哆嗦嗦几次才送入口中。   高贵无比,犹如云端仙子一样的人儿,流落在外哪里还会存在这世间,一切都是他的空想而已。   ……   瑾俞和木子去了客来酒楼,还没有走近就看见往日紧闭的大门开了,门口摆在大大小小的箱笼。   这是要走了吗?   瑾俞心里着急,想着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仔细点公子的书,把油布盖上,免得下雨淋湿了。”   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在不停的叮嘱那些搬东西的人,嘴里大呼小叫的说着,忙的不可开交,连瑾俞和木子走近都没有发现。   “小哥,你们这是要搬家了吗?”瑾俞看着从店厅摆到街上的箱笼,呐呐的问。   “是了。我主子要回京都了。”   顾大忙的脚跟不着地,但主子要回京都他欣喜万分,再忙也乐意,也不管认不认识瑾俞,有问必答。   “那小哥可以帮我引见一下你家主子吗?我找他有话说。”   “你是谁?”   “你只要和他说,有位瑾姑娘想要见他就行。”   听了这话,顾大终于舍得把监督下人搬东西的视线移到瑾俞身上。   眼前的姑娘虽然衣衫简朴,但那眉眼漂亮的堪比主子画的仕女图,这主子动身在即,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上门来……   难道是主子来这里的艳遇?   悄悄的把眼前这个姑娘和府里的少夫人比较了一下,比起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夫人,这眉眼带笑的姑娘要好的多,那大大方方的笑里也透着温和,不像那少夫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戏。   “小哥方便去通报一下吗?”   “姑娘稍候,我马上就去。”   瑾俞不知道眼前这个精明的随从已经百转千回设想了许多,想着点点头就等着外面。   和楼下的嘈杂比,楼上的雅室里一派静谥,水雾弥漫中,一袭白衣的公子正在煮茶,黑衣随从在窗边侍立了片刻,楼下的情景已经尽收眼底了。   “主子,瑾姑娘来了。”顾笙古板稳重的脸色带着喜色。   “嗯!让顾大把人带上来。”   凌子言平静的吩咐着,宽大的广袖下,修长圆润的手一丝不苟,手里碾茶的动作都没有停。   瑾俞很快就跟着顾大进了茶楼,以为进来会看到一片狼藉,没想到除了那井然有序的箱笼外,除了下人急促的脚步声外,没有更多的声音。   “瑾姑娘,请!”   上楼的楼梯上留下几个花盆摆放过的痕迹,楼上静悄悄地,和楼下的嘈杂仿佛是两个世界。   还是那个雅室,上次瑾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进门的一个雁归图屏风,这次已经换成了富贵牡丹图。   淡淡的茶香环绕,临窗的茶几边坐着一脸温文尔雅的公子,淡然处之,丝毫不为楼下的动静干扰。   “瑾姑娘来了!刚好还能和你喝杯茶再走。”   “满是生香,一闻就是好茶。”   瑾俞笑着走了过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气定悠闲泡茶的,看来真的是不染凡尘的仙子了。   “一直想要请瑾姑娘喝茶以报这些日子的照拂,今天总算如愿了。”   莹白的手,修的圆圆的指尖,瓷白的茶壶都比不上他那双细致的手。   此刻那双手里正静静地捧着一个精致的茶杯,澄黄的茶汤还有袅袅的热气升起。   瑾俞伸手接过那杯茶,和写字画画的手不能比,瑾俞经常劳作的手略显粗糙。   “凌公子,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能让你的酒楼重整旗鼓,你信我吗?”   “啪”   这是凌子言第一次在瑾俞面前失态,澄黄的茶汤在他雪白的锦袍上画出了潇洒的印记。   “主子,你没有烫到吧?”顾笙焦急的就要来收拾。   “我……没事。顾笙你退下。”凌子言挥退了顾笙,诧异惊喜的脸上很快就收拾情绪,“刚刚凌某一时欣喜乱了分寸,让瑾姑娘见笑了。”   “噗!”   瑾俞盯着凌子言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这明明就是二十左右的男孩子,为什么会这样的老气横秋,连真实的情绪都要隐藏,说话文绉绉的,到底累不累啊!   “我……瑾姑娘想笑就笑吧!”   凌子言自己也笑了起来,重新拿了一个茶杯斟茶,低头拿茶壶的时候,瑾俞看见他耳根都红了。   “抱歉,失态了。凌公子请看看这个。”   瑾俞见好就收,大家贵公子什么的,还真是不好当,看着都累。   拿出昨天让木子写的菜谱给凌子言,瑾俞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刚刚那促狭揶揄的笑,仿佛是假的一样。   “这是什么?”凌子言茫然的接过去,等看见上面写着菜谱,忙又还回来,“这个我不能收,多谢瑾姑娘的好意。”   “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想有了这个菜谱的话,凌公子找人回来帮忙的话,会轻松许多。”   现代耳熟能详的菜系,瑾俞这只是把它们早点拿出用用罢了,要是能帮上凌子言也是好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那书生心怀不轨   “顾笙,吩咐下去所有的东西全部归位,公子我不回京都了。”   凌子言静默了片刻,在瑾俞以为要被他拒绝的时候,猛的朝守在外面的随从喊。   “欸!主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吩咐。”   楼道里响起噼里啪啦的跑动声,接着瑾俞就听见楼下响起了顾笙让人把东西搬回去的说话声,虽然声音还算平静的,但瑾俞听出来了一点兴奋和惊喜。   “本来我打算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被祖父处罚一顿罢了,没想到瑾姑娘居然来救我。”   凌子言的欣喜之情也不掩饰,话里多少带着点孩子气。   倒是符合他这个年纪了。   “也不一定能成,凌公子还是先试试看吧!左右……”左右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话说的有点丧气,瑾俞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说到经营酒楼,凌某倒是心有余力不足。这些黄白之物我只懂得花,想要赚进来,一无所知啊!”凌子言有些为难的道。   “事在人为,凌公子连诗画都会,这小小的营生自然难不倒你。”就是看能不能放下身段,迈下谪仙的神坛。   “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行,凌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瑾姑娘可能成全。”   凌子言眼里精光闪烁,满是期望。   “但凡可以帮上忙的,凌公子尽管开口便是。”   “能帮上忙的,凌某恳请瑾姑娘来帮忙一起让客来酒楼复兴起来。要不然光靠我这一己之力,恐怕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我才疏学浅,别的也不会呢!”   瑾俞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大树下面好乘凉,挂靠上凌子言的话,无疑是一条康庄大道,顺畅不少。   可是与人合作什么的,总归没有自己主事来的自由,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酒楼这里左右也不急,反正关门了也不差多等几日。   瑾姑娘可以考虑几人看看,我这也是担心瑾姑娘的一片拳拳之心要付之东流,我实在怕胜任不了。   还请姑娘三思……”   ……   出了客来酒楼,瑾俞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之前一直想着有个办法让凌子言的酒楼起死回生,可凌子言后面又抛出想要让自己去帮忙。   大有你是媒婆牵桥搭线了,一定也要让我十月之后喜得贵子的意思。   这担子好大,瑾俞只会做菜,经营管理实在没有涉猎。   木子见瑾俞出来一直面色凝重的沉默,他跟着瑾俞走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她说话的声音,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疑惑。   难道是那弱不禁风的书生拒绝了瑾俞的好意?   “便是他拒绝了,那也是有眼无珠,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啊?什么?”   瑾俞正在想心事,木子这没头没脑的话,她一时听的有点糊涂。   “他拒绝了你的好意,你别生气。是他不识好歹。”木子重复道。   好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别人好心你当做驴肝肺不懂珍惜,木子有点恼了。   瑾俞一心一意想要帮凌子言的心,木子可是最能体会。   “不是。他接受了。”瑾俞把刚刚凌子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也把自己的心意说了,“我们自己小打小闹还行,要给他管理酒楼,还要让他恢复以前的风光,我不敢应下来。”   木子听了瑾俞说的话,心里是恼的咬牙切齿,那书生分明是心怀不轨,但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不接受。他爱关门就关门,我们不去管他。”木子冷声道。   “不行啊!本来就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关门的,现在既然我们想要管一管,自然要对他有点帮助了。   木子,你这么聪明,帮忙想想办法,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瑾俞带着几分讨好的道,木子那冷冷的话语分明有几分醋味,大概又是大男子主义犯了。   “你可以帮他物色人选,等开张大吉了,就脱身离开。”   想着凌子言那总算带着三分笑意的脸,瑾俞每次和他说话都会轻几分的音量,木子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硬邦邦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呢!我帮他培训几个人出来用用还是行的,木子你实在太聪明了。”   瑾俞不客气的赞道。   “又开始糊弄我。”   木子乜斜了瑾俞一眼,抿唇推着独轮车就走,现在是越来越不喜瑾俞把他当做和瑾天那样的看待了。   “没有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家木子是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懂事……”   木子回头凉凉的看了一眼瑾俞,瑾俞聪明的闭嘴。   完了!   自己还把木子当做傻乎乎的那个木子,这么夸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   “还不跟上,那猪内脏都要臭了。”   “来了!来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正在暗自反省的瑾俞,赶紧跟上。   ……   客来酒楼里被搬出来的东西又一一归位,顾大到心从飞到天上,正准备翱翔,砰一下又被掼回地上。   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可是做决定的是自己主子,有不满他也不能说,只暗自嘀咕那姑娘到底有何魔力,就来了一刻钟,主子就改变了心意。   “顾笙,那瑾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为何主子会听她的话。”顾大忍不住问顾笙。   “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多的别打听。”   顾笙习武之人,有的是蛮力,顾大拎一个小匣子爬楼梯都气喘吁吁,顾笙直接抱着那装了满满一箱的竹简上楼,气都不带喘的。   听见顾大这么问,临近主子屋子前,还不忘告诫一番顾大。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几分兄弟情义,不想心高气傲的顾大行将就错。   “你知道什么的,对不对?”顾大问。   “没有。你别乱打听了,主子要的是贴心伺候的人,而不是一个天天琢磨他心思的人。”   顾笙点到为止,有些事做了就做了,不能说就得烂在肚子里。   “你也瞒着我……”   顾大不满的话语慢慢被顾笙抛在脑后,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主子就是他们最大的支柱。   顾笙知道顾大的心还在千里之外的京都,看不见主子已经步步维艰,眼下是在放手一搏。   屋里的人心情很好,书案的上好宣纸被凌子言冷落了多日,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一张寒梅傲雪图被一气呵成,颇有一番暗香来的味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刘家破事   瑾俞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凌子言说的事,她当时拒绝了,可凌子言显然不在意。   这样赶鸭子上架的事,免不了让人觉得被动。   想了想瑾俞拿了猪内脏等物,还是去了一趟医馆,上次拜托医馆掌柜的事情这些天了,也应该有回应了。   “掌柜大叔好啊!”   瑾俞有几天没过来了,从去了书院后也没有给掌柜送过吃食,这会儿临时起义过来也是两手空空。   掌柜遗憾的看了一眼瑾俞两手空空的进来,这些天没有吃到小丫头做的吃食,还真的有点想念呢!   “你这是从书院过来的?”   “是呢!正准备回家,想起上次拜托大叔去问的门面的事,不知道有结果了没?”瑾俞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   “这事还真的没有这么快呢!我倒是一直在留意着,目前都没有回应。”掌柜略带抱歉的道。   这柳镇本来就不比繁华的大地方,开在这里的铺面大部分都是扎根在柳镇的人,这平白无故要出租的本来就不多。   原来他还想着瑾俞交代的事他给办妥了,没想到问了这些天如石牛入海,居然都没有回应。   “这样啊!”   天意如此吗?   瑾俞本来想借着这边租到门面,自己也要忙的借口再次拒绝凌子言的,现在不能用,只好回去再想想办法了。   ……   一路回去瑾俞都没有怎么开口,好不容易快到村头了,她才打起精神来。   “今天你就别去山上了,我们一起围个地方来养鸡。”   “不耽误功夫,我回来再做。”   家里有瑾昌明这么个巧手在,竹编什么都是现成的,最多只是清理出一个地方来,木子觉得这个不难。   每天一个两个时辰训练那些手软脚软的人,木子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地方花,上山打猎只能算是让自己活动筋骨,不去一天浑身都不对劲。   “行。去了早点回来。”   瑾俞一看木子认真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改变决定,要去就去吧,瞧他一身的傻劲,憋坏了。   回去洗猪内脏的时候,瑾俞是真的觉得现在天气热了,看来这猪内脏除非早点拿回来,要不然没法吃了。   “瑾娘,这猪内脏要是不做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帮忙了?”二妮可怜兮兮的问。   “傻丫头,放心吧!我还是要你帮忙的。”   大不了早点去肉摊把猪内脏拿了带去书院洗干净在带回来煮,毕竟那肉摊老板是老主顾,而且到目前为止知道瑾俞赚钱,也没有给涨过价。   自从富贵酒楼被封后,那百花楼就开始出风头了,虽然地处东区,但也东施效颦的做了猪内脏等一系列。   瑾俞没有去吃,但柳镇就那么大,街上走走都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至于好不好吃,瑾俞就想笑了。   吃肯定是可以吃的,毕竟开张的酒楼也要有点真本事,但是想要做到和她的手艺一样好,那就有点难了。   就是二妮手把手的教,配料都是从瑾俞手里出的,但两个人的菜出锅还是能吃出来不一样的。   书院里没有人说,瑾俞也只装这些都是自己一手做的。   培养一个助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一是手艺过关,二是和自己有配合默契度。   二妮差在学厨的时间短了点,别的地方倒是都符合瑾俞的助手要求,二妮自己若是不干,她还舍不得呢!   “那就好。我还就怕你不要我,到时候我回家又无所事事,天天带着大宝捧着绣架,时间难熬的。”二妮夸张的道。   “你都会绣东西,为何不见你送我一个呢?可见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师傅。”瑾俞撇嘴,不满的道。   “你的手艺不是比我好吗?我不好意思送你呢!”   “这不是想要你的吗?不说了,不说了,卤菜该下锅了。”   这个瑾俞倒是忘记了,原主绣的那个帕子上两只交颈鸳鸯和活了似得,到她手里连直线都缝不了。   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容易露馅。   “咋咋呼呼的,怎么比我还不稳重呢!”   二妮老气横秋的说着,把被瑾俞漏在后院的一半猪蹄拎出去煮。   她哪里想到瑾俞那是做贼心虚,唯恐自己借体还魂的事露馅。   ……   下午村里又出了一件大事,春桃月份大了不好让她照顾大宝,二妮嫂子下地去了,大宝由翠花婶送到瑾俞家来,翠花婶要去刘二柱家里帮忙主事。   “这刘家的糟心事可是不得了了。那二丫被关在牢里这些天,据说怀孕了,镇上来人问要不要去接回来,结果刘夏两家又闹开了。”   翠花婶头痛不已,显然是被那两家人给烦透了,也不等瑾俞她们说什么,自顾自的又说上了。   “按理说夏家的女儿,夏家人要疼一些,不用一命抵一命把人接回来是好事。   没想到夏家根本就不干,死活不让人去接二丫回来。   可怜刘家眼看着就要绝户,这会有了一个活路想要把人接回来,可又养不起。”   “这人不是关进牢里去了吗?这怀孕居然还能把人放出来?”   瑾俞也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大宛还有这样的律法,不由好奇的问。   “别说了。这事悬着呢!”   翠花婶象征性的看了一眼院外,接着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怕别人发现什么一样。   瑾俞还是有点不习惯一向爽气的翠花婶会有这样的举动,跟着她看向院外,确定外面安静的没有任何人的踪迹,翠花婶才神秘兮兮的开口。   “说是证据不足人一直关在镇上那临时衙门的柴房里,没有往县城送呢!那么个地方果然不是好地方,听说里面连饭都没得吃。”   “这么惨!”   上次瑾俞匆匆忙忙去了一趟,只觉得是一个半旧的房子,到处阴森森的。   当时只着急木子的事情,没有关注别的,所以没有多大感觉。   现在起来那房子要是没有牢房的话,那一伙来自己面摊寻衅滋事的人,那不是也和二丫她关在一起了?   要不然就是那些人根本没有羁押,只是一个噱头,毕竟这年月坐牢可是要管饭的,不管多少也多了五张嘴吃饭。   ☆、第三百四十五章仙童,恶魔   想着自己那天花的银钱,瑾俞心肝疼。   别让她再遇到那些家伙,否则有他们好看。   “可不是嘛那二丫也是苦命的,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翠花婶知道瑾俞不怎么和村里人打交道,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说了一下,留下大宝匆匆忙忙的走了。   大宝喜欢瑾俞,这会儿又能和天天照顾自己的小姑姑在一起,乐得在院子看看那梅花鹿母子,再揪揪已经到他胸口的豆苗,一个劲的傻笑。   玩了有一会儿了,大概也到了半下午的样子,锅里的肉汤也差不多了,瑾俞把厨房留给二丫,自己去逗大宝。   瑾俞搬了张椅子在青娘身边放下,手上还装了一碗肉汤,大宝无尾熊一样跟着瑾俞,居然就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小胖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大宝真乖。瑾姑姑给你喝汤。”   “喝……”   大宝一脸期待的看着瑾俞,汤太烫了,瑾俞用汤勺舀了一勺,还不忘轻轻地吹凉。   没曾想大宝居然也学着她的样子,撅着嘴吹,中间可能忘了换气,憋的小脸通红。   “哈哈哈!大宝……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看的瑾俞乐死了,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于是那勺吹凉的汤,又跟着勺子落进了汤碗里。   大宝期待已久,都帮忙使劲隔空吹了那么久,正想着终于可以喝汤了,没想到那准备给自己喝的汤勺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探头看了一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个描了青花的套碗底,还要瑾姑姑那揶揄的笑。   小家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自尊心受挫,眼眶一红,晶亮的水就涌出来,嘴巴一瘪,哭了。   “喝汤汤……大宝喝……”   “不哭不哭啊!瑾姑姑给你喝汤啊!”   这宏亮的声音把瑾俞吓坏了,彻底笑不出来,连忙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哄。   “要喝~”   大宝委屈的哽咽着,中间还打着嗝,把瑾俞给心疼的。   “那你不哭就给你喝,好不?”   “好。”   说着还真的止了哭声,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瑾俞放在一旁的碗看。   这回瑾俞不敢再让他多等了,哪怕是看见他撅着嘴不停学子自己给汤地吹气,她也是憋着笑不放手。   木子回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这样的情景,生机勃勃的小院里,女子柔声哄孩子的声音,还有稚童天真的话语,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到了以后。   眼前女人温柔,孩子可爱,那就是他和瑾俞的将来。   心头一热,扛着猎物大跨步就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瑾俞有所感应的转头来看他。   脸上柔和的笑意还没有收,嘴角上扬,大眼笑的只剩下两个弯弯的月牙,激得木子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木子你回来啦!大宝看,木子叔叔打猎回来了。”   “砰”   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木子心里有些急切,那只野猪砸在地上太急了,滚了滚,中箭的伤口就翻了出来,血淋淋狰狞的暴露在天光下。   大宝哪里见过这样的加上,家里父亲祖父他们回来扔地上最多的就是几捆喂猪的青草,要不然就是一些菜。   可现在地上看见的是一只大肥猪,还是浑身黝黑的那种,身上那个血口还在淌血。   “哇~”   毫无悬念的,大宝就开始奏响了他的乐章,哭得伤心欲绝。   “怎么了?不哭不哭啊!还要喝汤汤吗?”   瑾俞两辈子都没有带过孩子,之前大宝也是对她亲才好哄的,这会儿见大宝哭了,瑾俞束手无策了。   匆匆忙忙的把还有一口汤的碗放下来,抱起大宝又走又摇。   可怜大宝被瑾俞抱在怀里,脑袋搁在瑾俞脖子上,好巧不巧的正对着那野猪。   于是闭着眼睛哭一声,睁开眼睛看一眼,还是那面目可憎的野猪,哭一声再对上那只野猪,哭得根本就没法停下来。   木子满腔的旖旎幻境都被那小家伙哭没有了,丝毫找不到之前的那幕温情,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尴尬的挠挠头。   这前一刻还是仙童,笑得让人心软不已,后一刻就变成了恶魔,实在是让木子头疼。   这还没有开口说话,小家伙就哭了,他有这么吓人吗?   但他一贯会隐藏心思,皱眉看了一下已经没有时间搭理自己的瑾俞,拎起地上的野猪去了后院。   等木子进了后院,大宝哭完睁开眼睛看不见那只野猪后,总算消停了下来,蔫蔫的趴在瑾俞肩膀上不吭声了。   “这是怎么啦?不是吃的好好的吗?”   二妮把锅里的卤菜翻了一下才出来,左右瑾俞这里不会怎么了大宝她也别担心,出来凑过来打趣的问。   “我也不知道啊!木子回来,他看见了就哭。”   瑾俞无奈,虽然木子长得人高马大的,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真的不吓人好吗?   但这一下午弄哭两回大宝,瑾俞心里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而言之,自己对带孩子实在没有经验。   (死不瞑目的猪大爷翻不了白眼,傻女人,这种事情都往人身上安。)   “估计想要困觉了,来,我抱抱他试试看。”   二妮比较有经验,看着蔫蔫的大宝,伸手要了抱。   “有可能吧!”   瑾俞应着,倒是希望大宝回到二妮身边能别再哭了。   “不要姑姑,要姑姑……”   哪想大宝抱着瑾俞的抱着不撒手,嘴里说着自相矛盾的话。   “好好好,要姑姑抱。”瑾俞心疼的把他抱紧一点,两岁的小家伙分量也不轻,找了之前的椅子坐下,也示意二妮也坐,“我抱抱他就行,你也歇会儿吧!”   “我就不坐了,看看木子大哥带了什么猎物回来。”   二妮还能不知道大宝的心思吗?   小小年纪就喜欢漂亮好看的东西,冲大宝做了一个鬼脸就去了后院。   等看见那黝黑的野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她总算知道大宝为什么哭了。   被野猪吓的。   敢情瑾俞根本就不知道,二妮也不说,让木子等等她烧开水来给野猪褪毛。   木子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人,只是自己打了水缸里的水去洗那头野猪。   二妮见过他对瑾俞柔情似水的模样,知道他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转身出了后院。   “锅里的卤肉差不多了,我给它捞起来烧水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传承   瑾俞家多了一个大宝,那是其乐融融,处处透着温馨,村里刘家就不是那样了。   破旧的院落,因为女主人五体不勤,到处堆积着杂物,人一多就没有地方下脚了。   “那夏二丫欠我儿一条命,夏家养了这么个女儿出来,难道就不该替她补偿一些吗?   我刘二柱卧床多年了,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苍天不公啊!让我一家遇到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刘二柱搬了一张咯咯作响的竹椅子在院子里坐下,面对满院子看热闹的人,说几个字,喘三口气,断断续续的还是把一段话说完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刘二柱夫妻纵使以前多让人不齿,现在也只剩下怜悯了。   “这夏家小女儿跑了,该杀人偿命的不用死,现在老大可以回来,为何不去接啊?”   春耕近了,男人都下地去了,这会儿聚在刘家看热闹的都是女人,有那么心思活泛的就忍不住开口道。   “那样的人谁敢接回来哟!一个不顺心的话,又拿刀杀人,怎么办啊?”   有人偏激的说着,放着一个杀人犯在村里,以后谁还敢走夜路。   “我说你们就别再这样起哄了。”翠花婶看了一眼多话的女人朗声道,“这强子走了,留下一个遗腹子,是好事,你们家的香火也有了。   二柱呀,你和夏家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他们想的。   这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媳妇有了孩子,那衙门的官爷没有把人送去县城,那就去接回来吧!怎么说你刘家也后继有人了。”   “翠花呀!我这恨啊!那女人心狠手辣杀了我儿子,这么久恶人没有恶报呢!”   和刘二柱白了头比,菊花婶还是那样胖乎乎的身段,这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显然这些日子依着乡亲们送的东西日子过得不错。   “这不是要给你生孙子了吗?你就看在还有这一线希望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日子过下去吧!怎么说家里也要有个人照应你们,这人啊要老有所依是不是。”   翠花婶这话说的又狠又直白,直接挑明了二丫接回来给他们二老养老,免得还要在那里装腔作势。   刘二柱夫妇是真心想要个孙子,但一口气咽不下去,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真的要平静的接受,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我苦命的强子啊!就这么被打死了,偏偏那人还逍遥法外啊……”   菊花婶也有自己的算计,那二丫是她们刘家的仇人,但孙子还是自己的孙子,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   她甚至想到了让那二丫把孩子生下来后,再给儿子偿命,可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养个孙子长大可不简单,要留着二丫鲜活的在眼前晃悠,她不甘心。   “唉!这都是命啊……”刘二柱哀叹着,病殃殃的样子,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夏家那边我们再帮你去看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左右都是你们家的人,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这事满仓来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夫妻俩再商量一下,拿定主意了村里就帮你接人去。”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翠花婶也不希望刘家绝户,那二丫要是能平安回来也是好事,总比死了一了百了强。   “我们家这两口子养不起人啊……”   刘二柱拉长声的嚎,这话谁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呢?   还不是大家凑份子给刘强子办丧事的甜头给尝到了,这会儿打的又是这样的主意。   有几个看热闹的女人见势不妙讪讪的扭头走了,救急不救穷,刘二柱家是个无底洞,谁敢去应承下来啊!   “这事从长计议吧!村里谁也不富裕,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双手,靠谁也不如靠自己。”翠花婶道。   “二柱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菊花你今年才四十岁,还比我这老婆子年轻嘞!别懒惰做口饭吃还是有的。   孙子是自己的孙子,养了就有后了啊!总比我这孤寡婆子好啊!”   站在人群后面一个满脸皱褶,背都弯的老妪走了出来,声音洪亮,和那佝偻的腰背完全不一样。   “吴婆婆,你怎么来了?”   翠花婶站起来把自己做的凳子给让了出来。   “我不坐了,就是来看看的。人死不能复生,强子是走了,你们活着的人要有活着的算计,别计较眼前的得失啊!”   这吴婆子今年六十有七,二十年前大宛外敌来侵,儿子丈夫上了战场,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唯一让人捎回来的就是十两安丧费。   父子俩在战场上牺牲,这是在这山村里唯一一个让人和战争联系到的事情。   虽然吴婆子一个孤老在世,平日以给人收敛为生,做这样的事情让人觉得晦气,吴婆子也轻易不去别人家窜门,但村里明理的人对她都是很敬重,自然也有侧目的,所以翠花婶把凳子让出来吴婆子是不会去坐的。   “吴婆婆这话说的没错……”   刘家这边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夏家那边的大门紧闭,几个好事的在门口探头探脑,无奈人家不开门,她们也进不去。   大门紧闭的屋子里,夏清第俩这会儿正待在房里,夏清第的腿留下了残疾,现在还没法自己下地,床前夏花母亲在忐忑不安的走来走去。   “你坐下,晃的我头晕!”   夏清第半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眼前晃悠了许久,没有喝酒的他老实巴交,这会儿看着焦急的妻子有点可怜巴巴。   “我们不能让那祸害回来,否则你这事就要败露了!”   刘强子死在谁的手里,夏清第夫妇最是心知肚明,前有诬蔑连云福杀人,后有女儿顶罪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但女儿要是回了村里,日久天长,那事恐怕要瞒不住了。   “她官差传话了,她怀了身孕,这可是我们夏家的孩子啊!”   夏清第不忍心,酒醒后的他胆小如鼠,不敢相信那些事是自己做下的,但这些日子妻子耳提命令,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是自己做的,这让他无比的苦恼。   ☆、第三百四十七章暗示   “呸!你给我记住了,那是嫁出去的女儿,那是刘家的人!”   夏花母亲停下来,对着夏清第吼道。   大女儿顶罪,她也曾经心疼心软过,可是比起嫁出去的女儿,一家的顶梁柱更应该留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夏清第被吼了那么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怯怯的问,丝毫看不出这是那个醉酒后会凶残的挥着棍棒打人的男人。   “不能让她回来,就算是回来,我也不会让她在村里待下去!”   夏花母亲咬牙切齿的道,仿佛那就是她的仇人,而不是自己女儿。   ……   大宝哭了一场,最后在瑾俞怀里睡了过去,瑾俞把他抱回自己房间睡觉的时候,木子正拎着水桶进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瑾俞。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大宝有点分量,抱着瑾俞吃不消,但被木子这么看着,忍不住停下来问。   “你很适合当母亲。”木子看了一眼瑾俞怀里的小不点,压低声音道。   “……”瑾俞一阵无语,哪个女人不适合当母亲?   不对。   木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瑾俞对上木子的眼睛,那眼里跳跃的火苗,炙热的可怕,烫得瑾俞双颊飞霞。   羞得。   原来那个连别人抱在一起翻滚,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木子不见了,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什么都懂了。   眼里攒动的火苗,随时都能把人燃烧。   “再胡说!”   瑾俞嗔了他一眼,脸红到耳根,抱着大宝准备回自己房间去。   “嘿嘿!我给你开门。”   木子根本不在意瑾俞这样,传达了自己的意思,瑾俞明白就行。   “傻乎乎~”   瑾俞飞快的进了房间,身后那视线灼的她脚步都变得仓促了。   木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拎着水桶去厨房打热水,才出了堂屋,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恢复了疏离和淡漠。   木子处理了野猪,已经近黄昏了,大宝还在睡梦中就被翠花婶接了回去。   二妮要留下来帮忙瑾俞让她回去了,反正明天的菜已经做好,这些不忙。   想着明天就是五月初一了,张太太家的寿宴是初八,还有七天准备。   木子今天这头野猪没有以前的大,去除掉内脏的话一百斤左右,瑾俞想实验一下木子给她做的简易烤炉,这野猪肉柴了一些,但也有柴的好处,起码肉香。   “要搭架子吗?”   木子对瑾俞经常烤肉的事已经非常的熟练那些步骤了,见瑾俞把那整只猪给腌上,他就知道瑾俞想要做什么了。   “不用。”瑾俞指着那一人高的炉子道,“我准备试试那个。”   烤炉中空的,四周都是红砖砌的,底下烧火,中间用铁板隔开,上面的四条铁棍可以用来挂着烤肉,随便什么肉都可以。   “好。什么时候开始?”   木子自然是没有意见,瑾俞想要做什么他都赞成。   “不急,晚饭后开始,先让这个肉入味。”   野猪肉已经让木子放轻力道敲打过,瑾俞为了让那猪肉入味,还用剪刀使劲的戳那个肉,皮就算了,根本戳不破。   瑾昌明这几天都在地里忙活,秧苗已经有一指长了,插秧也不过十天半个月的事。   瑾俞晚餐做的很丰盛,知道要开始下地干活了,这不说进补不进补的事,一日三餐吃好点也有好处。   “你也吃点。”   “别……装不下。”   瑾俞无奈,她是真的不太喜欢吃肉,为了给这个身体补充蛋白质才会吃的。   “你太瘦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木子把瑾俞给他准备的肉汤,拨了一半给瑾俞,瑾俞那个比他小一大圈的汤碗,里面满的溢出来了。   “锅里还有,我们现在也不想着靠它卖钱,不用留着。”瑾俞笑着道。   欣然接受了木子的好意,她喜欢看见木子笨拙又温柔的照顾自己。   瑾昌明把自己当透明,仿佛看不见那两个孩子的互动一样,这日子温馨又和谐,真的很好。   想了想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青娘本来在吃自己碗里的饭菜,有所感触似得,抬头看了瑾昌明一眼。   那一眼其实没有表达出什么来,对青娘自己来说,估计至少茫然的一瞥,但是对于随时随刻都在希望她变好的丈夫,马上就发现了不一样。   “娘刚刚看了爹一眼欸~”   瑾俞和青娘坐在一起,感受木子的温柔照顾同时,眼角余光看见了那犹如惊鸿的一瞥。   “嗯嗯!我……我感觉到了,你娘或许要恢复了。”   瑾昌明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了,这是他盼了二十年的事,而且很快就要实现了。   “真是好事,看来我们让娘和大家接触,这是对的。”   介于青娘良好的身体表现,瑾俞晚上给她洗澡的时候,不由多给她按摩了一下头部,这是才从老大夫那里学来不久,说是配合针灸治疗木子的病会恢复很快,瑾俞学了顺带也给母亲坐坐按摩,反正不会有坏处。   絮絮叨叨的在青娘耳边说着话,仔细的给她穿好衣服,看着和二八女孩一样好颜色的母亲,瑾俞暗自羡慕着,自己这身体除了脸和母亲有点像外,身段和皮肤真的是不能比了。   一个窈窕曼妙,一个干瘪瘪的豆芽菜,营养不良的样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娘可真漂亮!美极了!”   把青娘脸上的自制面膜洗干净,那如剥壳了鸡蛋一样的好皮肤,又让瑾俞艳羡了一把。   瑾俞确定自己是真的融入这个身份里去了,这些都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对她们都是真心实意的,半点都不掺假。   青娘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瑾俞待要认真看,发现还是那样的茫然,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揩了头发又晾干后,瑾俞才扶着青娘回屋去,夜幕降临,而她还有大堆的活计要做。   木子已经按照瑾俞的吩咐把烤炉烧了起来,瑾俞过去的时候,木子正把铁门打开,铁板上的碳火全部也扒拉到地下一层去。   “烧透了吗?”   站在烤炉边,瑾俞到感觉到滚滚的热浪,只是习惯性的又问了一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饿狼   “好了!”   木子给烤炉底下塞了一节木头进去好保持火势不灭,乍一转身就看见瑾俞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许是刚刚给青娘洗澡瑾俞把袖子挽的老高,这会儿触目就看见瑾俞露在外面的两节皓腕。   也不知道是烤炉前太热了,还是那细白的手臂让他心神荡漾,木子脸红脖子粗,一时竟忘记移开眼睛。   “把那野猪挂上,再封住烤炉的门,烧一会儿就可以把火捂住让它自己熟。”   瑾俞没有注意到木子的眼神,等说完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看。   好家伙,那眼冒绿光如饿狼一样的男人,是谁?   瑾俞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悄悄地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编竹筐的瑾昌明,希望他不会看下这边。   “你……”   “我去把野猪拎出来。”   木子经过瑾俞身边的时候,脚步飞快,倒是有点像逃跑一样。   瑾俞呆呆的看着他离开,只当自己刚刚眼花了,木子这脚下生风的样子,很正常。   烤炉第一次用,瑾俞还不太熟练,原来是想考小东西实验一下先,但赶巧一只不大不小的野猪正适合做烤猪,就先拿来先用用了。   因为不是过明火烤,中间还隔着一道铁板,瑾俞揣摩着时间大概一个时辰应该就好了,太过怕会焦,剩下的就用烤炉原来的热度给捂熟就好了。   期间这一个小时瑾俞也没有闲着,不仅处理了那些内脏,还洗了个澡。   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在火炉边的木子明显眼色暗了暗。   照他的想法是,瑾俞根本就对别人没有防备心,而瑾俞根本就不知道这点。   这深山小村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般不会有人来约束你。   瑾昌明一人兼俩职,又是父亲又是母亲的,再加上本来就是随和的性格,对瑾俞也是极为放纵,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木子和瑾俞有点不一样也没有点明,怕伤了两个孩子的面子。   “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看着。”   “灰大,你不是才洗漱吗?别又蹭脏了,这里有我呢!”   木子把视线从瑾俞抬手擦头发的手臂移开,看向噼里啪啦炸响的烤炉,这会儿虽然炉门封住了,但是那猪肉烧烤时油滋滋的声音,还有那掩不住的香味四溢,不要打开看就知道瑾俞成功了。   但是木子一向谨慎,对瑾俞看重的东西他一向小心,唯恐有个差错让她伤心,这会儿瑾俞让他去洗澡,他没有动,只是坐在烤炉前的椅子上认真的守着火。   瑾俞笑着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这人的倔脾气又犯了,转身进屋给他倒水去,这临近五月初夏的天气,可别把人烤坏了。   “喝点水吧!别太干了对身体不好。”   就着炉火的余光,瑾俞把水给了木子,谁知道木子接了水后也不喝,反而起身往堂屋走去。   好在很快就出来了,手上刚刚自己给的水碗已经不见了,只是那水润的唇倒映着跳跃的火光,瑾俞知道他喝过水了。   “明天要去一趟布庄和那张太太确认一下席面,做最后的准备了。”   瑾俞搬了椅子在木子身边坐下,顺便把明天的计划和木子说一下。   木子往瑾俞前面坐了坐,等瑾俞感觉那炉火的炙热没有那么烫后,偏偏他又站起来了。   “你若是不进屋的话,就做边上一下,这炉火烤着难受。”   木子本来想挡着火,别人瑾俞烤到,可想起自己一整天山上山下的跑,这身上的味道再被火烤过指定不好闻,别没得让瑾俞嫌弃自己臭,所以遮了一会儿又躲开了。   “没事,这天烤着没事。”   “听话。”   木子这柔柔的两个字,瞬间让瑾俞成熟的心智变回现在这稚嫩的身体年龄,满满的少女心爆棚。   乖乖顺从的坐到堂屋门口去,又不妨碍她看着烤炉。   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看的木子心跳都要漏一拍,浑身的血液流淌的更快了。   不行。他得更快饿恢复正常,早点让瑾俞兑现诺言。   接下来倒是没有再怎么样,瑾俞冷静一下就恢复了正常,暗叹果然是心智倒退了,简单的两个字都让自己害羞。   等到烤炉的肉香越来越浓郁了,瑾俞知道火候也差不多了,让木子熄了火,把大块的柴火拿出来,只让那样木炭煨着就行。   瑾昌明已经洗漱回屋睡了,这边已经完事了木子便去洗澡,今天的账本瑾俞独立完成的。   木子没有参与当然是因为他粗中有细,觉得自己这一身臭汗离瑾俞太近熏着了不好。   木子洗澡出来,瑾俞给他擦干了头发,然后大个子大刀阔斧的坐着,小姑娘纤细的指尖在他发间穿梭,每一个动作是享受也是煎熬。   然后瑾俞就发现从这天开始,木子不再偶尔偷袭亲吻她,而总是用火辣辣的视线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这边瑾俞不知道木子的想法,但老大夫教的这套按摩方法应该不错,起码就七八天下来,青娘就有了飞一样的变化。   “这每天小半个时辰的按摩,相信你不出三个月就能恢复了。”   瑾俞坐着堂屋的门口,那里高出一节,刚好木子做的矮些,她可以轻松的不用高抬手就能给木子做按摩。   “嗯!”   上三个月,九十天,太长了。   木子在心里道。   “杜先生原本就说你身体和别人不一样,那针灸了这几天,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没有。”   木子的背又直了直,瑾俞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边,麻痒的让他难受。   “怎么会这样呢?应该多少会有点效果吧!”   瑾俞按摩的手停了停,怀疑步骤是不是错了,学位是不是没有找对,又重新从木子的额头发际线开始重新按摩。   柔若无骨的指腹就贴在额头,木子紧张到困难的吞了口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自己别冲动,那些事情现在不能做。   “或许是需要疗程吧!我觉得头疼的没有那么频繁了。”   “你……经常头疼吗?”   “想过去就疼,不想没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甜蜜   瑾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男人有着钢铁一样的意志,这会儿要不是趁着夜色朦胧没有防备,恐怕木子一直都不会告诉她经常头疼的事吧!   “辛苦你了!”瑾俞由心的道。   这些天木子为家里付出的努力,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没有想过木子都是带病在干活。   木子心思机敏,除了刚刚醒来糊涂傻乎乎过一阵外,现在瑾俞的语气只要稍微有点波动,他就能感受到。   肯定是自己刚刚无意的话语让瑾俞担心了,忙轻声劝慰。   “你别放在心上,我现在没事。更何况大男人那么点疼痛,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话没有说完,就感觉瑾俞靠了过来,淡淡的薄荷香从自己的肩膀环绕过来。   “谢谢你木子,没有你的话,我们家肯定现在还揭不开锅。”   瑾俞就想抱着木子道谢,不管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这个破败的家撑起来,那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去设想。   但现在有了木子的帮忙才这么的轻松,木子的功劳毋庸置疑。   木子的手抬起又落下,最后只能握拳放在自己膝盖上,他怕自己碰上瑾俞后,就放不开了。   “傻丫头,这不也是我的家吗?”   “还是要谢谢你!”   瑾俞格外满足,心里有个念头忽闪,就算是木子恢复正常离开这里,起码他在柳叶村时,那是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付出过。   值了。   就算是夫妻之间的互相扶持,恐怕能做的也是这些吧!   这一夜瑾俞看开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这一夜对于瑾俞的“投背送抱”木子犹如被翻面煎的牛排一样,煎熬又甜蜜的折磨着,直到准备去睡前,他站着都不敢直起腰,唯恐让瑾俞看出不妥来。   实在是甜蜜的折磨啊!   ……   日夜更替,白昼早早升起时,一夜梦里都是那娇柔的身段和薄荷香满满的木子,已经从山上回来了。   只有在山上恣意的奔跑和追赶猎物,才能发泄他过于旺盛的精力。   “啪”   几只山鸡和野兔被扔在院子里,那野鸡惊慌失措的咕咕乱叫,瑾俞在院门被推开的时候就知道是木子回来了。   这些日子木子总是早早起来山上,每次都折腾的满身大汗才回来。   今天也不例外,山里的水汽本来就重,这会儿就连那发梢都还在往下滴水。   “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不是让你别这么早起来吗?”   瑾俞锅里在烙饼,掩住火,把最后一张烙好,又装了两碗汤进锅里加热等会儿喝,这才洗手出来。   “睡不着就起来了。”   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饼香,知道瑾俞已经在做早饭,木子往厨房看去。   晨曦的微光让瑾俞的脸越加柔和了,此刻依着厨房的竹门而立,端是让木子想到了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子。   顿时心软成一片,折腾了一个凌晨的火气又上来了,这一大早算是白忙活了。   抬手用袖子抹去眉毛上即将滴落的水,那边厨房门口就剩下一个纤瘦的背影了。   看着挠心挠肺的难受,看不到又是期盼的紧。   木子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直都处在水深火热中。   “洗漱去吧!我烙了葱油饼,保证你会喜欢。”   这木子遗憾的视线里,瑾俞端着一个木盆出来,氤氲的水汽在木盆上袅袅升起,让木子浮躁的心定了几分,快步上前去接。   “放着,我来吧!”   “好。”   瑾俞从善如流,左右都是木子要去洗澡,这个她也代替不了。   烤炉已经被瑾俞打开了,焦黄的外皮油光发亮,喷鼻的肉香,只消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瑾俞打开烤炉的时候,里面还有昨天封好的余温在,第一次使用烤炉就成功,这人瑾俞非常高兴。   拿了坛子出来让木子把烤猪装进去就行,这天气送去镇上都不用再加热的。   “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瑾俞感叹道。   “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瑾俞愉悦极了,睨了木子的那一眼,都是笑。   “嗯!”   木子居然点头了。   “算你慧眼识珠。”   “嗯!”   木子这么识相,又这么的配合自己耍宝,瑾俞其实想捏捏木子的俊脸夸他一下的,手都伸到一半了,刚好木子又低头搬东西,想起这人不是瑾天也不是二妮,别以为自己又撩他,只好悻悻的收回手藏在身后。   木子抱着坛子站起来,仿佛无意的看了一样瑾俞的身后,他在坛子的釉面上看见瑾俞伸手的那一幕了。   心里既有渴望又有无奈,这傻丫头是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懂他自控的艰难。   “爹,家里这些猎物就辛苦你啦。一会儿二妮过来的话,你让她把那些腌好就是,别的放着我回来再弄。”   “好。放心吧!我会交代她的,你们去镇上小心点,把蓑衣带上,我这腿有点疼,恐怕要下雨了。”   “爹你腿还好吧?”   瑾俞担心的看向瑾昌明的腿,别是这几天下地泡了水后,现在旧伤复发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酸麻,但你看今天的雾气是不是重了许多?家里的堂屋都没有以往干爽了。”   瑾昌明看看天,不容分说的把门后的蓑衣拎出来,还不忘笑着和瑾俞解释。   这受伤后的腿居然变成晴雨表了,这些瑾俞上辈子有听说过,但还是会担心。   “我一会儿给您带点伤药回来吃吃看,老这么疼可不行。”   “爹真的没事,你可别乱花钱啊!起早贪黑的,多不容易啊!来,把这个带上,别下雨把人淋坏了。”   “这个不方便的很,太重的。”   淋雨后瑾俞都拎不起来,嘴上那么说,她还是把蓑衣接了过去,自己不能穿木子可以。   就木子那一身蛮力,这蓑衣的重量对他来说,那可以说是轻如鸿毛了。   瑾昌明的猜测很准,两个人快到柳镇了,平常该亮的天也没有亮,阴沉沉的阴云密布,还飘起了蒙蒙细雨。   “爹可真神!居然真的下雨了。”   瑾俞摊手去感触了一下雨丝,对瑾昌明是佩服不已。   ☆、第三百五十章爱美之心   “把斗笠戴上别淋着了。”   木子把挂在独轮车上的斗笠递给瑾俞,蒙蒙细雨他淋着没事,瑾俞身子骨弱,别淋出好歹来。   “左右就一刻钟的路程,淋不坏。”   瑾俞接着斗笠也不戴在头上,只捏在手里把玩。   瑾昌明非常的贴心,瑾俞手里这个斗笠都已经不算是斗笠了,和现代的太阳伞一样大小。   瑾俞知道自己瘦小,要是再戴上这斗笠不知道有多难看了,要不是真的下雨她也不愿意戴。   “看着小,不一会儿就能把衣服打湿了,听话。”   这句话犹如有魔法一样,瑾俞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乖乖的听话了。   本来是一直发号施令的人,不知不觉间,别人让她听话,她居然连反抗都没有,直接听话了。   这下木子满意了,看着大大的斗笠下面,瑾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和小孩子似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养肥一些。   和夜晚有夜色遮掩不一样,这大白天的瑾俞还是有点羞涩,被人当做小孩子一样的哄,这感觉实在太好。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瑾俞很少开口,偶尔看木子一眼,也很快转开。   好像有点丢脸,但是和被人宠的感觉比,登录真的不算什么。   “我是怕你淋雨了身体不好,老大夫开的药你又得多吃一阵子。”瑾俞的沉默让木子以为她生气了,便试着解释。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瑾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是斗笠太大,差点把自己点摔倒了。   然后之前那少女心的粉色泡泡破碎,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瑾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尴尬和狼狈。   自己这戴在大斗笠的模样,实在是太没形象了。   “你小心点,斗笠大,这会儿有风,别吹跑了。”   木子伸手就把瑾俞拉了回来,掌心中的皓腕只有他两个手指粗,和十岁的瑾天差不多了。   “这在外面,别拉拉扯扯的。”   瑾俞一把掀了头上的斗笠,这么大是可以遮风挡雨,但一样可以让人变得狼狈不堪。   “……”   瑾俞那莫名的气恼让木子顿了顿,掌心的手就被挣脱了,看着瑾俞把斗笠摘下来那稚气的动作,不由想笑。   大概,估计,肯定了瑾俞的想法。   小姑娘怕这样丑化自己了。   殊不知就是这样萌态十足的模样,最是惹人疼。   木子扫了一眼还不热闹的街头,他记得这附近是有一家杂货铺的,应该有油伞卖。   果然那杂货铺已经开门了,见天气不好,掌柜还非常聪明有眼力的把一捆油纸伞放在门口兜售。   “瑾娘,那油伞轻便,我给你买一把回来。”   “好。”   头顶着油纸伞走在细雨蒙蒙的街头,这画面一看就很美好,也有仙气,总之比那戴在头上被风一吹就倒的斗笠强。   注定要辜负瑾昌明的好意了。   等撑着轻便的油纸伞走在街头,瑾俞有变回了原来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木子见她嘴角弯弯,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提议真的不错,附和小姑娘爱面子的要求。   到书院时雨势大了,好在不需要再淋雨,瑾俞一道就躲进了厨房里去。   木子训练的任务没有停,练武场其实有室内的训练场所,可木子就是不按正常路线行事,拉着那些人在下雨淅沥的校场训练开了。   那些人都是娇生惯养,一直泡在蜜罐里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   其中几个年纪大的,倚老卖老就开始说出自己的不满来。   “我等是来戒毒的,可不是来受虐的。你小小武夫,咳不能这样折磨人。”   “妈的!这根本就是折磨人啊!老子可不奉陪。”   晴天就算了,再苦再累还能在地上躺一会儿,这下雨后地上被他们除草的地方顿时泥泞不堪,有几个队伍也不排了,跳着脚直骂娘。   这毒发的也没有之前厉害了,那种骨血里有虫子在挠的感觉已经不怎么明显了,这些人自然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跟着应该粗人训练,有辱斯文。   他们应该回归优雅。   “看见那边我让人准备的木棍了吗?”   木子也不搭理那几个嘴上起哄,人却没有真的离开的人,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直接指着那些棍子道。   “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看见了!”   林俊峰最近表现最为出色,本来梳着一撮刘海下来装风雅,这会儿被雨淋湿后贴在脸上要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偏偏他脸上的神情太过严肃,领头应了第一句,他的两个根本,并那个经常给他跑腿的师弟也纷纷附和。   木子撩眼看了一下林俊峰,显然有点诧异,但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每人一根棍子,打出的水坑越大,便可早点结束训练。”   大家面面相觑,这算什么训练啊?   糊弄小孩子的吧!   “怎么?有意见吗?”木子问。   “没有!”   林俊峰提前往放棍子的地方去,有了他带头,那几个跟班自然跟上,剩下的人害怕惩罚严厉,没有胆子反抗,只能憋着一口气去拎着属于自己的棍子过来。   顿时校场上就是一片的嘿嘿哈哈的喝声,好在大家身上都穿了学院里怎么武课上的衣服,倒不显难看,反而给平静了许久只剩下朗诵声的书院多了活力。   青山居士的小院在书院的最中间,也是最高的建筑,那练武场门一直锁着没有让那些人出来,但不妨碍他随时随地的注意。   这会儿他趁着学生早读期间爬上了阁楼,远远的隔着雨幕看到这些情景,恍惚看见了以往书院鼎盛的时候。   那时候书院可是专门出文武全才,从战争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这书院的人才便越来越参差不齐了。   “没想到还能看见现在这等光景,真是奇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教书育人。”   “哼!鼠目寸光!”   杜先生一早就来了,瑾俞现在在书院,他便把吃早餐的地方改在书院青山居士的小院里来了。   “先生这是何意啊?”青山居士从窗户边回来,不解的问。   他刚刚说的话没有什么不对呀?为何杜仲老大夫又要来怼他。   ☆、第三百五十一章下雨   “你这书院还留不住他。”   杜仲老大夫吃饱喝足了,又用清茶簌了口后,才缓缓地道。   “为何?”青山居士不解的问。   按照瑾俞家里的情况,怎么说木子来书院授课的话薪资也不会低,为什么这杜仲脸上是满满的不屑?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透过漫天淅沥的雨幕看着那边活蹦乱跳的人群,能得木子亲自训练于他们也是福气了,或许站在年月身强体壮还能就命,杜仲老大夫意味深长的道。   木子没有记忆,想不起过去,那么他背负的责任就没法承担。   想了想又回去翻医书,这些日子针灸不见效,那么是否要改改方子了。   青山居士也不是见识短浅的人,被杜仲老大夫这么一说,这远远的看去那台上挺拔身影,顿时有了几分不一般。   ……   烤猪很成功,上桌后瑾俞没有看见那些人的反应,但小李跟着去布菜的,回来欣喜若狂的描述也一番。   镇上那些离开的人回来了一大半,反正现在书院里还挂着诗会的名义,他们在镇上吃不到好吃的,又纷纷来了书院。   附庸风雅和口欲之欢两者一并得到解决,何乐而不为。   瑾俞还被弄墨拉去看了一下昨天才化在水里的废纸,用手划拉了一下还能看见纸片的形状散不开。   “等着吧!还要两天。”   “我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形状了。”   弄墨略带失望,他格外希望早点可以知道纸是怎么晒出来的。   瑾俞最看不得别人失望的神情,再次看了一下那纸浆,确实不到可以重新制成纸的程度,便让弄墨耐心等待,明天应该能化开了。   其实就算今天可以做的话,还得等有大太阳的天气才行,要不然一样前功尽弃。   再说准备拿来晒纸的竹筛子要求高,不能像瑾俞在家一样的胡乱应付,需要很细密的才行,短短一夜瑾昌明还没有办法做好。   瑾俞和木子回去的路上雨也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看的木子着急的想要背她回去了。   那油纸伞看着好看,但终究没法完全遮风挡雨,到家的时候膝盖以下都湿透了,这落汤鸡的模样让瑾俞很无奈。   果然细雨蒙蒙的意境,是留给闲得慌的人看的,像她这样忙碌的人就应该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晴天。   “瑾娘,我给你烧了点姜汤,赶紧趁热喝了。”二妮过来了,看见瑾俞那惨样不厚道的笑了,但笑过就贴心的把瑾俞之前说过可以祛湿的姜汤拿来给瑾俞喝。   “我得洗澡,这个等会儿再喝。木子来喝点。”   招了木子过来,对这怪味道的汤水木子不大愿意喝,但是见瑾俞看着自己,便二话不说的喝了。   “你去把换身干的衣服来。”   瑾俞辫子的发梢都是湿润的,木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推着瑾俞去进屋去。   “我洗洗就好。”   幸好预防下雨瑾俞脚上穿的是竹篾编的鞋子,但现在那鞋子沉甸甸的沾了许多黄泥,瑾俞走路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站在屋檐下,顿时觉得脚疼。   木子身上还穿着蓑衣,但裤腿挽的老高,看来衣服倒是没有被淋湿,果然身为男人还是有好处的,这样手脚在外面露着也没有关系。   “雨太大了,家里的排水沟没有弄好,后院的菜快被淹了。”   瑾昌明从后院进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脸色不太好,瑾俞见他进来就往椅子上坐,有点受不住的模样,恐怕是伤脚疼了。   “爹你换身衣服歇会儿,我去看看。”瑾俞才想往后院去,就被木子拉了回来。   “有我就够了。”   那蓑衣被木子穿的和铠甲一样,拎着锄头去了后院挖排水沟去了。   房子周围的水沟之前有做好,就是前院的也一路挖到了池塘边去,就剩下后院的水沟倒是好解决,只是天气不好显得有点麻烦。   但木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像模像样的,等瑾俞洗好澡出来,他已经挖通了东面的那条水沟,直接和外院的连接在一起。   下雨没法出去,好在当年瑾老爷子大手笔,这牛棚盖的也讲究屋檐延伸出来,来回打水倒是不怕淋雨。   二妮已经把好洗的那些已经洗好了,这会儿正在和大肠做斗争,但她活泼,干活的时候还不忘和瑾昌明说话。   瑾昌明把做活的地方移到了堂屋,那长方形细密的竹筛已经初具雏形,换了一身衣服的瑾昌明,正在做最后的收尾按照瑾俞的要求,把手的地方做成了提手的样式。   “爹这是杜先生开的伤药,你先吃着,等天气晴了再去给他看看脚。”   瑾俞倒了杯水,顺带把今天杜仲老大夫开的药给他拿去。   “不用,不用。我这只是天气变化才疼,平常没事。”   瑾昌明放下手里的东西,接了瑾俞递过去的竹杯,顺从的把药丸吃了,连拒绝都没有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爹,你原来这腿也没有认真的治,现在伤的时间也短,说不定还能治愈呢!”   “当时可是都压断了,没得治了。咱们不花那个冤枉钱啊!”   瑾昌明连连摆手,女儿挣点银钱不容易,可不能这样乱花了。   上次给了老太太五两银子,虽然之后瑾俞没有说什么,瑾昌明心里可还在忐忑。   “这是看病,不是乱花,我们不抠唆这些。”   瑾俞看着父亲掩在粗布裤腿下的腿,就按照她来到这里老宅对她们二房的嫌弃态度,当初瑾昌明伤了肯定是没有彻底的医治。   现在家里在慢慢的改善,大家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瑾俞得找个时间把他们夫妻俩带去镇上给杜仲老大夫看看。   “瑾娘说的没错,瑾叔你身体好了给家里帮忙,什么银子挣不回来。”二妮也来劝。   瑾俞暗暗给了二妮一个表扬的手势,这丫头实在太贴心了。   今天下雨那烤炉又没有东西遮挡,瑾俞需要烤鸡烤兔子的计划落空了,只能把那些二妮腌好的野鸡做了白斩鸡,虽然是腌制过得,但味道刚好弥补了缺少酱油等佐料的空缺。   野兔就好解决了,直接切块放了各种调料红烧,味道香的二妮在烧火的时候直探头。   ☆、第三百五十二章打压   “瑾娘,这次的野鸡和兔子,你怎么不给它晾干啊?”   二妮比较好奇,堂屋里那么多的肉挂着,她还以为瑾俞会继续给它们风干。   “天气热了,现在不好再做风干鸡了。来,尝尝味道。”   瑾俞给二妮夹了一块红烧兔肉尝尝味道,今天她是自己动手做的,下次的话就要二妮动手了。   “嗯!真香。比煮汤的兔肉味道好多了。”二妮连连点头。   “红烧肉讲究的是火候,爆锅的时候也很重要,你要让肉里的原始味道爆出来……”   瑾俞对二妮也不藏私,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   晚边的时村里还是发生了一件事,那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才停,瑾俞送二妮到院门口。   村头罕见的聚集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是下雨前来的,还是下雨后到的,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其实也不算突然,雨下了一整天,这会儿该洗洗刷刷的东西,那些女人都带到溪边去洗。   才下过雨,溪水还有点浑浊,但人们已经不在乎这些。   “清第家的,可不能这样啊!你家小的现在不知所踪了,这可是你唯一的女儿,怎么能再往外赶呢!”   “这样的女儿我可不能要啊!你们也别怪我狠心,我实在是不敢把她留下来啊!”   “说什么傻话呢!这人好好的回来了,不是该领回去吗……”   翠花婶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村头传来,二妮想要过去看看,估计是想到瑾俞了又停了下来。   “瑾娘,你要过去看看吗?”   “我还是不去了。”   瑾俞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一方面也是怕自己心软,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忍不住要开口说。   这村里的事情远不是一腔正气可以解决的,还牵扯到人伦和根深蒂固的处事习惯。   “好像是二丫回来了呢!”   二妮往那边看了看,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瑾俞和她对上一眼,还是往那边走了过去。   “娘……你是要逼死我吗?那我就是给你看!”   “别别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怀着孩子呢!”   瑾俞和二妮过去的时候,二丫正挣扎着就要往溪里跳,离她最近的翠花婶一把把她抱了回去。   可能太虚弱了,二丫挣扎了几下后,就软软的靠在翠花婶的怀里抽泣。   “你当初既然做下这样的事,那么你就应该明白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清第家的,没有你这样说话的啊!”   “翠花啊!你说她这样回来,以后让我们夫妻俩在村里怎么过下去啊……”   夏花母亲面目狰狞的瞪着二丫,很是有一股大义灭亲的正义之气,把刚刚和二妮到村头的瑾俞惊到了。   不管是影视剧还是生活中,恐怕像这样狠心一心让女儿去死的母亲,恐怕都极少数吧!   “那就不至于把人逼死吧!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可是你们家的孙子欸!太缺德了!”不知道是哪个人开口不客气的道。   “呸!那遗腹子谁敢要啊!他爹的命可是捏着他娘手里……”   不管之前二丫做过什么,但现在被遣返回来,说明杀人的事证据不足,能死里逃生不是应该开心吗?   瑾俞仔细看着骂的很难听的夏花母亲,那脸上的表情狰狞,难看,但是也有那一丝慌乱,虽然她一直用夸张的大声喝骂女儿来掩藏着,瑾俞还是看出来了。   而二丫躲在翠花婶怀里痛哭,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是嘴里在不停的强调说自己没有杀人,没有。   看着一强一弱的母女,还有那一群看好戏的村人,瑾俞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那刘强子可能真的不是二丫杀的。   二妮年纪小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已经哭开了,离得翠花婶近,自己女儿的动静她一下就听了出来。   “二妮你和瑾娘回去,别在这里凑热闹了。”翠花婶回头一看瑾俞和二妮两个惊吓过度的样子,赶紧打发她们走,小姑娘可听不得这样的事。   “好。”   瑾俞拉着二妮就回去,这样的事情越想越害怕,实在不适合继续听下去。   身后那夏花母亲还在不停地强调二丫打杀自己丈夫的事情,合着二丫凄凌的哭声,瑾俞的心揪着紧紧地。   ……   “好了!人已经给你们送回来了,该怎么解决就由你们的村长来处理。切记可不能闹出人命啊!否则严加处置!”   镇上的衙役也来了,刚刚眼尖看见瑾俞过来,聪明的藏在了人群中没有开口,毕竟那件事他们心里有愧。   但银子已经拿了,尘埃落地,只能等瑾俞淡忘一些那件事再说。   “官爷说的是。我们会好好的商议,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满仓叔也来了,和气的与那衙役做着保证,做了十几年的村长,就属最近处理的事情最多了,眼下这僵局,恐怕只有更多麻烦。   “行。人可是好好的送回来的,你们可别让我们和县太爷不好交代。”   衙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下夏花母亲,凭他们处理案件的经验,凡事叫嚣的越厉害的人就越有嫌疑。   但那夏二丫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天杀的女人啊!我家强子对你那么好,宠着你,什么都不让你干,到头来反而还落在你手里了……”   那两个衙役一走,刘二柱夫妇才姗姗来迟,人没有到骂人的声音已经到了。   主要是刘二柱身体差,走不了路,最后还是菊花婶背过来的,比不上那夏花母亲一早就守在村头拦截二丫回家来的快。   “公公,婆婆……”   二丫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再对上自己母亲怨毒的眼神,终究是没有再说话,只一个劲的默默垂泪。   “你可别叫我们,我们担不起!”菊花婶把丈夫放下来,那看着二丫的眼神狠厉的不比那夏花母亲强多少。   但是一个意思,一个因为儿子被杀,一个因为担心女儿回来,丈夫就要被杀。   心里的仇恨,就像那春天的毒蛇复苏一样狠。   ☆、第三百五十三章不是省油的灯   “亲家,亲家母,我这女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可没有脸认她。”   夏花母亲先发制人,企图再努力一把动员刘二柱夫妻把二丫赶出去。   “你可别叫我亲家,看你养的好女儿,把我家祸害成什么样了!”   菊花婶也不是省油的灯,厌恶的看了一眼夏花母亲,回头继续死死的盯着二丫,干瘪的肚子。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肚皮,看看里面到底是否真的有她刘家的孩子一样。   那里有她儿子的最后一丝血脉在,要不是说有孩子的话,她会直接拿到劈人。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刘二柱,你们家就把人带回去再说吧!别骂了。”满仓叔一锤定音。   再哭下去,保不齐摇摇欲坠的二丫又要出什么事了。   “不行啊满仓,怎么能让她回去呢……”   夏花母亲还要再说什么,被满仓叔冷冷的看了一眼,讪讪住了嘴。   “话说虎毒不食子,二丫也是你怀胎十月生的吧?”   “娘!我还是你生的吗?那是谁……”   “夏二丫!”夏花母亲粗暴的把她话打断了,“我和你爹白白养了你十几年,含辛茹苦,从小就舍不得你吃苦。   现在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就算是官爷把你送回来了,以后我也不会认你。望你好自为之!”   二丫还能不明白吗?   这是硬的不行,软的来,母亲是认准了让她认下那些事,否则以后就断绝关系。   可在父母把刘强子打死的那一刻,眼睁睁的推卸责任的那一刻,没有更多的解释,任由她去顶罪的那一刻,二丫知道她们这一世的母子缘尽了。   “放心吧!我回来是给公公婆婆赎罪的,你们以后只是陌路人。”   二丫死心了!   轻飘飘的话语吐出来,但是刚刚还怒目圆睁要打杀二丫似得刘二柱夫妇,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刘二柱家有个人照应着,以后也不至于太惨。   谁也没有想到二丫自己的家人不肯让她留下,反而是杀人丈夫的婆家让她留了下来,虽然原因是因为她有刘家的孙子在怀。   ……   村头终于安静了下来,瑾俞没有继续打听消息的习惯,回了厨房煮饭,倒是二妮一直垫着脚在那里看。   “瑾娘,我和我娘一起回去了。”   瑾俞在厨房听见二妮的声音,出来就看见她拉开院子门跑了出去。   “慢点,小心路滑。”   “知道了。”   瑾俞看见翠花婶在村头朝二妮招手,二妮跑的飞快。   锅里还在做饭,瑾俞带上院门回去继续。   雨后的院子里有点泥泞,瑾俞就刚刚出去一趟,脚上的布鞋就沾了泥水,那鞋子不防水,有点难受。   “这外面是怎么了?”   瑾昌明趁瑾俞进屋换鞋的时候问。   “那个二丫回来了,她娘不让,刚刚又闹了一场。”   “真是糊涂。孩子都回来了,好好的带回去就行。闹成这样做甚?”   瑾昌明感慨万千,这刘夏两家以后估计要多口角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瑾俞不想多说,“这就吃饭了,爹你休息会儿吧!有两个筛子也差不多够了,用不了那么多。”   “没事。这细小的竹篾不好处理,居然有多余我就随手多做几个了。”   瑾昌明的手很巧,这一个下午不仅把昨天那个没有做完的筛子做好了,还另外做出一个成品来,手工精致的让瑾俞看习惯现代那些精美工艺品的人,都忍不住喟叹。   “行。你别累着就好。”   瑾俞脱了袜子换上竹鞋,反正不出门天也黑了不怕被人看见。   晚餐吃的很快,今天不用处理猎物,闲的瑾俞看见天边的那片晚霞只叫可惜。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想到雨后的天空也这么好看。   木子想要上山去,被瑾俞义正言辞的制止了,然后也难得早点洗了澡。   “帮我擦头发。”   木子坦然的把擦头发的布巾给了瑾俞,偏偏这时候瑾昌明还在堂屋,恼得瑾俞只能咬牙切齿的瞪他。   “自己擦”   “木子累了吧?”   瑾昌明心里明镜似得,不忍看两个人别扭,便开口问。   “爹,我不累。”   木子被瑾俞拒绝了,只好自己拿了一张椅子在瑾昌明身边坐下,大有促膝谈心的意思。   “辛苦你了!天天镇上,山上的跑。”   瑾昌明心里一阵狂喜,木子很少这样坐在他身边说话,又有点紧张,想着是不是木子要和他开诚布公了。   “爹,我最近在做针灸。以前的事我想不起来了,等恢复正常后,我就……”   “木子,你不是要擦头发吗?来,我帮你。”   瑾俞打断了木子的话,怕他说了什么以后做不到,那父亲这样的老实人,指定又要把过错背负在自己身上了。   “……”   “……”   瑾昌明满脸期待被女儿打断,差一点就能听到木子的表态了,有点可惜。   木子不由自主的皱眉,瑾俞不让自己说话,这是为什么?   “爹,木子是要和你说,他这针灸要配合按摩穴位才有效,所以我刚刚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他还得帮忙按摩呢!”   瑾昌明看看一脸羞涩的女儿,在看看视线粘在女儿身上的木子,作为过来人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也只当女儿是害羞。   “这是治病的大事可不能耽误,你快给他擦了头发按摩一下吧!”   然后瑾俞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打断木子的话,现在得当着父亲的面给木子擦头发,按摩。   想想就很羞涩。   “有劳瑾娘了。”   木子笑的像只狐狸,不客气的把布巾给瑾俞,那意思就是说,话已经出口了,快来履行吧!   “没关系。能治好你的傻病就行。”   瑾俞接了布巾,无比慈爱的对木子笑。   木子看见那两颗小小的虎牙,不由心中一颤,这傻丫头怎么像是要咬人一样。   “今天下雨耽搁了去布庄和张太太对菜单,希望明天天气会好些。”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肯定是晴天,放心吧!”瑾昌明有经验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活着的价值   村里的刘家就没有瑾俞家那么的温馨了。   大家把二丫送回了刘家,一日两餐的村人还要赶回去做饭,刚刚热闹看过了,不能再留下来继续看,还是有点意兴阑珊的遗憾。   不过二丫这杀了人还能好好的回家,这事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炸了,往后的村里恐怕安静不下来。   将近二十天死气沉沉的刘家,终于除了之前的哀嚎外,多了一丝活气,这会儿菊花婶正中气十足的在骂人,瘦骨嶙峋的二丫畏惧的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缩在那里。   “你好狠的心呢!自己丈夫都吓的了手,你怎么就不把自己家人打死了呢?还有脸回来,就不怕午夜梦回被强子索命吗?”   菊花婶的指头都要戳到二丫脸上了,二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菊花婶顿时怒火中烧,肥短的手一下就拧上了二丫的胳膊上。   “我让你躲!让你躲!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我都想拿刀砍了你给我家强子偿命……”   被关了将近二十天,二丫浑身上下的肉都缩水了一圈,那菊花婶又是下狠心的揪她,力道大的让人怀疑手臂上的肉要被揪下来。   二丫疼的发抖,可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出来,默念着自己是回来赎罪的,为了那个懦弱无能的父亲赎罪。   “自从你进门一年多,你说你都做了什么了?强子维护你,脏活累活不让你做,回头你一棍子就把他打死了。你的心恐怕是黑的吧?啊!自己男人都下的了手……”   没有听到二丫的痛呼声,菊花婶心里更加怒火,拧着二丫的手还坏心的转了一圈,面容狰狞的不停叫骂。   “婆婆,我错了。别打……”   二丫又累又饿,现在又怕菊花婶一怒之下会动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开口求饶,声音嘶哑的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打死你都难以出我心头的恨!你居然还敢开口喊别打,你用棍子打强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会疼……”   菊花婶这会儿听了二丫求饶的话,心里的火一下又窜了起来,左右二丫有没有嗷嚎她都看不惯。   想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就是这个女人用棍子好好的打死,这火气就熄不了。   二丫不喊了。   强子被父亲那一下打到,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来得及说,纵使不是爱的骨血里,二丫的心也抽疼。   强子死的冤。   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她不能把养育了自己的父亲送去砍头。   咬牙忍着婆婆那一下重过一下的打,只死死的护住肚子,那里是强子留下的希望,她不能让他出事。   “好了!别气了,菊花你去做饭吧!”   刘二柱从村头回来仿佛去了半条命一样,这会儿瘫在家里那把破竹椅子上歇了好一会儿,自己婆娘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便虚弱的缓缓开口。   “呸!灾星!我好好的家都被你毁了,现在你也别想好过!”   菊花婶在任何人面前都浑,都泼辣,但对丈夫刘二柱那是一个言听计从,否则那天夜里也不会出了那样的事。   刘二柱发话了,菊花婶只好不甘心的戳了一下二丫的额头,转身气哼哼的去煮饭。   菊花婶一离开,二丫浑身的力气都泄了,摇晃的靠在墙上歇了口气,整个胳膊疼的她不敢触碰。   “二丫,出了这等事,你能活下来是你命硬了。”   刘二柱冷眼看着缩在墙角的媳妇,消瘦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但眼里的恨意明显。   他不是冲动泼辣的菊花婶,再加上长年病态,那眼神看人比菊花婶的打更让人不安。   二丫只是怯怯的抬头看了刘二柱一样,里面恐惧的低头,相比动手动脚的婆婆,这心机深沉的公公更可怕。   “我的强子因为你而死,你既然回来了,那就担负起他应该负的责任。”   刘二柱重重的喘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才再次开口。   “你记住了,你欠我刘家一条命。一命换一命,你以后在家里就如你所说的一样,就是回来赎罪的。”   二丫懂了。   刘二柱这意思就是说,她以后再也不是二丫,只是来刘家祈求赎罪的罪人。   “我记住了……”   声音轻的好像要淹没在雨后的黄昏里,二丫知道从那一夜刘强子倒下后,她的世界就变了。   那个消瘦的臂膀可能不是很有力,但是在嫁给他的一年多以来,她也曾经因为他的偏袒小小的幸福过,现在想起来,遥远的就像上辈子的事。   “记住就好。回你自己屋去收拾一下吧!强子走了,你婆婆心里有怨,这些都是你应该受的。”   “是。”   菊花婶乒乒乓乓的做了晚饭,半锅糙米粥,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现在吃的是上次大家送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嘴巴吃饭,还是杀自己儿子的仇人,要给仇人吃饭她不甘心。   搅着搅着锅里的粥,菊花婶脸上一凉,伸手抹了一把。   再是泼辣不讲理又怎样?   她也只是一个失独的母亲。   所以晚上二丫也只得了把碗粥水,里面漂浮这几粒炸开花的糙米粒。   昏暗的堂屋,就着外面暮色的余晖吃了饭。   伴着菊花婶骂骂咧咧声,二丫喝了那碗粥水,哪怕一点都不顶饱,她也毫无怨言。   刘二柱又说了,二丫现在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肚子里有了刘强子的血脉,那是她的保命符。   要是没有孩子,她也就不用活了。   活着比死了难受,但她还是要活着。   捧着碗站着堂屋里,泪眼朦胧中,餐桌前那病恹恹的,就剩一口气的人,还有那骂骂咧咧,眼睛还有点红肿的妇人,这都是她的责任。   翠花婶不放心来了一趟,看见也有二丫一口吃的,不好多说什么,留下一篮发芽的红薯回去了。   村里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竖着耳朵倾听,可从头到尾只有菊花婶一个人在那里骂人,别的声音没有。   当终于可以伸开手脚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二丫闻着鼻息间熟悉的味道里掺杂的霉味,忍不住落泪。   空空的榻上,再也没有那个人霸道的作为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杜鹃花的味道   第二天果然如瑾昌明所说的一样,是个大好的天气。   早起的晨雾都比原来的稀薄了些,早早升起的朝阳在云端辐射着大地,雾霭也遮不住她的金光。   看着木子扔在地上的野猪,瑾俞忍不住眼角直抽抽。   真的想问一句,这山上野猪还有吗?   “辛苦了,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所有的话语,最后归为这么一句。   “好。”   木子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爽快的应下了。   这些日子的针灸没有让他恢复记忆,但是他发现今天早上起来头不疼了,脑子也不再像以前的浑浑噩噩,在山上练拳的时候,那拳风劲道都足了一些。   “要快点啊!我做了煎饼,现在还是酥脆的。”看着木子阳光灿烂的模样,瑾俞心脏乱跳。   秀色可餐,古人诚然不欺人。   “好。”   木子做什么速度都很快,洗澡也一样。   瑾俞把早餐拿到桌子上,还没有把那些坛坛罐罐搬上独轮车,他就出来了。   披头散发的样子,没有一丝的慵懒,添了几分狂野和不羁。   “我来。”   带着皂角香来到了瑾俞身边,瑾俞吃力的抱在怀里的坛子,就那么一只手给他拎到了独轮车了。   那只修长的大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蛮力。   “以后别那么早上山了,水汽太重对你的身体不好。”   瑾俞看见木子主动吃药,也没有开口问是什么,只心疼的又重复一遍以前说过的话。   “没事,你别担心。你的药呢?吃了吗?”   抬手揉了揉瑾俞的头,木子打消了自己要把她拥进怀里的念头,这一天天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了。   “嗯。你可真是倔。”   瑾俞忍不住就开心,这人粗中有细只要他在意的事情,通常都没有半途而废的,劝不动主意越来越大的木子,回屋把布巾拿出来给他擦头发。   被瑾俞压着在桌边坐下擦头发,木子也没有闲着,那葱油饼又香又好吃,一小竹萝,头发没有擦干,就进了木子的肚子,要不是因为喝汤不方便,估计那碗汤也进了他的肚子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上昨天连夜给张太太写的菜单,两个人动身去了镇上。   生机勃勃的院子,叽叽喳喳的小鸡仔,还有那一高一低的鹿鸣声,瑾俞满意极了。   回身关上院门的时候,非常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晨曦下的家,很温馨,是一个可以让人牵肠挂肚的地方。   “木子,我觉得有这样的家,很好。”   木子还能不懂瑾俞那小女儿家的情怀,左右不过是有感而发。   “有你才会更好。”   “这话我喜欢。”   木子逐渐清明后,越来越懂得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好几次说的瑾俞心花怒放,对那面冷心热的男人,心又靠近了几分。   雨后的山路自然不好走,但有木子这居家必备的好男人,仿佛就没有可以难住他的事情。   有一段路滑了一堆稀松的土下来,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把提前别在独轮车的锄头拿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土给推到了山下。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塌下来啊?”   被木子几乎是掐着腋下拎过那堆泥泞,瑾俞都没有想起怪他,反而好奇的问。   “昨日回家的时候,我看见这里有土随着雨水掉下来。”木子简单的回来一句。   “你观察的可真仔细,我回家的时候都没有看见。”   一样走的这条路,瑾俞可没有那个观察力。   “有我在,我会给你看好就行。”   “你可真会说话。”瑾俞俏皮的捏捏他的下巴,这人的话真中听。   “实话实说。”   木子蹙眉,不懂自己说的实话,为何瑾俞又要来夸他,刚想告诉瑾俞别随便的夸别人,下巴那微凉的指尖让他失神。   看着瑾俞含笑的眉眼,木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浑身的血液流动的都快了。   人说女人是妖精,会摄人心魄,偏偏瑾俞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看着都心跳加速,总想做点什么。   火苗簇动的眼神暗了暗,没来由的又多了几分急切,这恢复记忆就说婚事的承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   快步走了几步,找了一个相对干爽一些的地方让瑾俞站定,木子第一时间离开了瑾俞的身边,保持距离。   瑾俞却没有意识到这些,拎着裙摆站定后,知道木子一个人可以把独轮车推过来,她径自在前面走着,见到几丛早开的杜鹃花,离得路边近,还让后面跟来的木子给他采来。   “你肯定不知道这个也能吃吧?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鲜红欲滴的杜鹃花,瑾俞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留着观赏,反而直接摘了花瓣往嘴里送。   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后,瑾俞才抬头问看着自己的木子。   “嗯!”   木子心里却是在想,瑾天真的非常了解这个姐姐,好像任何东西在她眼里都归于一个作用,除了能吃,那就是好吃和难吃了。   “你尝尝。”   瑾俞慢走了几步很木子平行,递上几朵花瓣。   木子看了一眼那纤细的手指里捻着的花瓣,一点想要吃的意思都没有,扭头看了一下那沾了鲜红花汁,更加鲜艳欲滴的红唇,他需要尝尝的是这个。   艰难的移开视线,木子对瑾俞手里的花瓣视若无睹,一本正经的推着独轮车。   “不要。”   “为什么不要啊?这味道真的不错,你不吃可惜了。你一定不知道吧,这红色的杜鹃花可以吃,那紫色的还不能吃呢……”   指着车上紫色的杜鹃花瑾俞无比的遗憾,不懂为什么一样的品种,一个能吃一个不能吃。   木子保持高冷不回应,任由瑾俞在那里嘀咕着,在自己面前瑾俞好像比在家里多了几分娇气。   想到这里,木子忍不住看了一眼絮絮叨叨的瑾俞,那怀里抱着的杜鹃花都没有她娇艳。   “我尝尝。”   木子停下脚步,暗自把独轮车停稳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异动。   “这些都是大自然赋予的味道,尝尝才不枉……”   ☆、第三百五十六章味道   “这些都是大自然赋予的味道,尝尝才不枉……”大自然的赋予。   瑾俞的话卡在了喉头,熟悉的气息夹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瑾俞自制的漱口水味道。   温热气息洒在脸上,那末柔软覆在自己的唇上,瑾俞短暂的失神后,脸轰的滚烫。   “味道真的不错。”   气息不稳的离开后,木子一本正经的重复着瑾俞刚刚说过的话。   瑾俞面红耳赤,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青山绿水外,只有那早起的鸟儿在林间鸣叫,暗自松了一口气。   “再胡来,看我理不理你!”   木子这大胆的做法,瑾俞没法苟同,这要浸猪笼的年月,搂搂抱抱可不能放在明处。   “你说这杜鹃花的味道好吃,我只是尝了尝杜鹃花的味道,我做什么了?”木子无辜的道。   “你……真混蛋!”   瑾俞气恼的差点把手里的花甩到他脸上,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小跑的走了,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让人牙痒痒。   “慢点,小心路滑。”   木子心情好极了,下意识的咬唇回味着刚刚的浅尝辄止,虽然仓促,但余味悠长。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彻底换了,之前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的瑾俞,现在闭口不言。   轮到高冷的木子不高冷了,指着沿途的山路告诉瑾俞该注意哪些,哪些土质下雨后容易被雨水冲垮。   可惜瑾俞除了抿唇听着外,根本就不回应他,但还是忍不住按照木子说的那些去看,发现还真的就是那样。   木子也不嫌弃瑾俞不搭理自己,心情好话也忍不住多了,直到快到镇上,他才停了下来。   瑾俞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原谅了他,这半路说的话可真不少,也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万一给人看见……”   “我看过了,那里没有人。”木子认真的回答。   “……”   瑾俞无语,那和有没有人没关系好不好?   “总之不能再那样……”   瑾俞脸红,好像当初两个人擦出火花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拥抱,仔细追究的话,那可以说是自己引的火,带的头。   “好。”木子点点头,在瑾俞松了一口气后,又轻飘飘的道,“在外面不亲你了。回家亲……”   “……”   瑾俞绝倒。   ……   昨天才下过雨,今天镇上通往书院的那条路北洗刷的格外干净,这是除了东区主道外,唯一的一段铺了地砖和碎石路。   瑾俞把路上带来的紫色杜鹃花,做了中午拼盘的点缀,事先交代了一下只能看不能吃。   那红色的杜鹃花因为木子那一吻,本来想要捣成汁做花露的打算,被瑾俞放弃了。   实在太有狭义了,瑾俞没胆把那些送上桌去。   白斩鸡和红烧兔肉一样很受欢迎,其实瑾俞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人现在追求的是量,那些花哨的东西倒是不太在意了。   “瑾姑娘,前面问可还用炸鸡和兔肉?”   小李多他们要加菜已经习以为常,早在那些菜上桌前瑾俞就大方的请他们品尝过了,那味道不怪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会折服,就连他们这些掌勺的都没有尝过那个味道。   “没有了。”   瑾俞在洗大小肠,这些不提前处理好的话,等到午时她和木子赶回去,味道都不好了。   “这些贵人需求量越来越多,瑾姑娘为何不多做一些送来呢?”小李好奇的问。   “不是我不多做,而是他们的饭量大了。之前四坛子的卤菜,现在已经是六坛子了。”瑾俞哭笑不得。   青山居士给的一百两银子瑾俞以为是总数了,但在三天前又给了一百两,算算日子刚好是十天的开头,这样的大手笔,瑾俞自然不会亏待那些活财神。   “说的也是啊!这些文人雅士,平常讲究的都是雅意,没想到这胃口这么好。”   “训练耗费的体能多,吃的自然也多,我明天再多加点菜吧!”看木子瑾俞就知道了,这些日子加强训练胃口比之前又大了一些,“那坛子里不是还有一些猪肝吗?你切一些给他们送去。”   “好嘞!”   瑾俞在洗内脏的时候旁边的人也没有放过,这些都是学习的机会,瑾俞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教给他们。   学了方法不一定会做出自己卤菜的味道,让传统的美食发扬光大,这倒是好事。   吃了饭弄墨就来了,瞧他急切的模样,瑾俞就知道是为什么。   “筛子已经做好了,今天太阳也好,我们就去试试能不能成吧!”   “能成的,有瑾姑娘在一定能成。”   弄墨这话真的不算恭维,青山居士第一次让他单独在别人那里学本领,可不能打退堂鼓,一切都要是好的开始。   “这铺纸浆的时候,手一定要稳,要匀。千万不能倾斜了,否则纸张晒出来就会不匀称,一边厚一边薄……”   大缸里的纸浆已经变成了细小的绒状,瑾俞拿着竹筛做示范,动作不紧不慢,稳稳的捞出来一筛子,等大量的水滑落,她才把竹筛放在一旁晾晒。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家里的那一点纸可以随意晒,竹筛也不需要多,但这书院的排场不一样,那么多的纸浆四个竹筛根本就不够。   “看来这个竹筛的网要做个改进了。”   瑾俞看着那个父亲精心制作的竹筛,要是有个可以活动的网,那么就简单了许多。   “书院里有个工艺课,我可以向先生提一提。”   弄墨不愧是做书童的,聪慧睿智自然不再话下,听出瑾俞说的意思,那个荒废了许久的工艺课都被拿出来说了。   “先生果然是多才多艺啊!”   人多力量大,瑾俞可不想父亲一个人拿着笨重的刀,独自一人削那些细的和线一样的纸条。   书院里的学生多,作为课程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而且,这晒纸的事情也可以当做课业做。   国家发展,人人有责嘛!   说做就做,弄墨看不出来还是一个急性子,把瑾俞的想法和青山居士说了一下后,青山居士想了想觉得可行,答应了。   所以后来大宛各个书院风靡一时的工艺课,还有那晒纸技艺的越来越精湛,都是归功于瑾俞这次的怕麻烦。   ☆、第三百五十七章亲和力   回柳叶村之前,瑾俞去了一趟布庄。   来的时候日头正当空,布庄的生意正是最淡的时,那前面招呼客人的女掌柜正在盘点布匹,见瑾俞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还有书册一样的东西来了,便放下手头的事物带瑾俞迎了过来。   “瑾姑娘可算来了,我们太太念叨几天了。我们太太还说了,瑾姑娘过来的话就直接带你去后院,不用通传。”   女掌柜笑起来很和煦,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半点刻意讨好的意思。   这迎来送往也是技术活,用在现代的话就是一线的销售员,口才和态度都是一级棒。   “有劳嫂子了。”   瑾俞看见一眼守在门口站的笔直的木子,朝他做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去后院,木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还是那条暗廊,大白天的也没有多少光线,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带了绣阁。   和上次静的连针掉地上都可以听见的情景不同,几个穿着素白布裙的绣娘,正在挂满绣品的院子里围着一个绣架说话。   “太太这万寿图绣的可真好。”   “花了三个月了,这功夫没有白费。看看这转针,这接头的地方,就和天生在这锦帛上一样……”   女掌柜快步走了过去,瑾俞不知道那些是否需要保密,礼貌的停在外面的月亮门处,等着那个张太太和她说话。   “太太,瑾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啊!让她给我掌掌眼,这修图怎么样。”   张太太还是一身的素衣,为了方便做事情也和瑾俞一样穿着一条窄袖的襦裙,整个人显得恬静又温柔,女掌柜指着瑾俞站的方向让她看,她回头的那一笑让瑾俞感觉无比的温暖,极具亲和力。   “瑾姑娘来,给我看看这绣品如何。”   瑾俞自然的走了过去,那些绣娘友善的退开让她近前,这时候瑾俞才发现那锦帛上的寿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而是一个个珠圆玉润的福娃,妙的一处就是另外一面也是一副图,还是一副寿星贺寿图,这是双面绣。   “太太这简直是巧夺天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绣品呢!”瑾俞由衷的赞美道。   虽然不懂这个技艺的艰难,但是瑾俞懂得欣赏,就和美食一样,每个细节都是不一般。   “她们这样夸我,我还以为是故意讨好呢,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张太太示意丫鬟把东西收起来,自己带着瑾俞进了会客室。   “今天过来就是特意给夫人看菜单的,虽然是五个大菜,但是我也不敢马虎。”   瑾俞把菜单给张太太,顺便还把蒸好带来的腊肠,风干鸡等给张太太尝尝。   虽然但是腌制品,但瑾俞下的料不一样,吃着味道也不同。   张太太没有看菜单,接过侍女给的筷子就夹了一箸腊肠。   瑾俞把腊肠切的薄厚适中,蒸好的腊肠油光发亮肥肉的地方已经是变成透明了。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新鲜吃食,那张太太不客气的把瑾俞带的三个菜都尝了一遍,最后矜持的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眉眼都是满意的神色,又簌了口才和瑾俞说话。   “不是五个菜吗?为何这里只有三个?”   张太太指着那芋头叶子里的腊肠,风干鸡,还有那炸鸡问。   “这正是我今天要找夫人的事呢!另外一个是鱼,两斤左右的草鱼,夫人可否给我准备一些,寿宴那天我提前过府去准备。”   瑾俞在菜场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卖鱼的,就是有也是几条参差不齐的鱼,一看就是顺手捞出来的,不符合瑾俞的要求。   这时代有钱有势的人都有自己的庄子,瑾俞相信这张太太肯定也有自己供货的地方,想要准备鱼再轻松不过了。   “没问题,我那个庄子上刚好养了鱼呢!只是家里的掌厨做的手艺欠佳,平常都是到冬日捞了出来送去客来酒楼卖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还要一个是烤猪,家里没有现成的今天带不了,但是味道请张太太放心,我可以给你保证。”   “行!我相信你。”   果然张太太一口应下了,瑾俞心下的石头落了地,总算不用临时改菜了。   至于烤肉的猪已经和猪肉铺的李掌柜定好了,一百斤左右家养的猪刚刚好,烤出来的肉质也比野猪嫩。   其实瑾俞还准备了一个礼物,这张太太是第一个毫无顾忌相信自己的人,瑾俞真的很感激,但现在先暂时保密,礼物总是要保持神秘比较好。   见张太太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单一眼都没有看,反而不停地瞅那包带来试菜的腊味,瑾俞哭笑不得。   顿时对张太太好感又添加了不少,这样直白又简单的女人,很容易交心。   瑾俞把试菜的那包腊味留下,眼见着张太太笑开花的脸,瑾俞感叹吃货的境界无法比及。   不过有人喜欢自己的菜,瑾俞非常开心。   回家的时候瑾俞轻松了许多,心里的事情放下后,对木子也更加宽容了,对他来时的大胆做为,忽略不计。   “为什么要去订猪肉?那天我可以上山打回来。”   木子在瑾俞说要李富贵给她留一整只猪,心里有点不得劲,不懂自己会打猎,为何还要去买。   “野猪肉比较柴,平常我们自己卖没事,大家就吃了稀奇。但是张家要宴客,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给人做席面,自然不能出错。”   瑾俞耐心的给木子解释一下,对于木子的打猎能力,那是毋庸置疑,根本就不用担心木子要去猎野猪会猎不到的事。   木子不懂这些,在他看来瑾俞做的吃食不管哪样都好吃,那些人要是嫌弃,就是没眼光。   但他也不和瑾俞说相反的话,聪明的顺从瑾俞的意思。   去布庄耽搁了一下,回到村里已经是未时初了,瑾俞才到村头就遇到了那个把脸打扮的和妖怪一样,身上穿的花枝招展的媒婆。   甩着手里的帕子从村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瑾俞,她立马裂着血盆大口对瑾俞笑。   笑的瑾俞浑身发毛。   这个媒婆给她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第三百五十八章准备说亲   “哟!瑾姑娘这大包小包的,这是才从镇上回来啊!”   那媒婆一双眼睛尖刀似得,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瑾俞,心里暗叹着深山里的丫头长成这幅模样,白白可惜了那容貌。   “是呢。婶子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说话了,再会。”   瑾俞被那穿透似的视线看的毛骨悚然,明白这是媒婆的职业病,敷衍的应了一句,抬脚就要走。   “瑾姑娘可是我见过最能干的一个了,可算是便宜这小伙子了。但是两情相悦就好,日后一杯谢媒酒可不能忘了婶子啊!”   媒婆看完瑾俞又去打量木子,木子可没有瑾俞那么和善好说话,上次这媒婆来家里还想给瑾俞说亲,木子可是记在心里的。   把瑾俞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那媒婆,直把她看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婶子你忙吧!”   瑾俞拉着木子就走,和这些靠嘴皮过活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怼的,上次自己从她手里拿了瑾老太太和那个什么老秀才的协议可是花了二十文,这是谁给钱谁就是老大的主。   唾沫星子杀人可是比刀枪还厉害,才到这里的时候流言蜚语听了不少,瑾俞不想自找麻烦,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和闲话的源头多话。   “真后生也不赖啊!有个性的。”   媒婆违心的夸道,哪怕被木子那一眼看的胆战心惊。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再看,瑾俞她们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走远了。   “这瑾家大房这回可是失算了,把这么一个会撸钱的主给赶出去,日后有的哭了……”   媒婆捻着帕子遮着额头往对岸看,以她阅人无数的眼睛,这瑾家二房的女娃不简单。   “哎哟!”媒婆看了半天那无比般配的身影,想到什么大事,气恼的直拍自己的腿,“这要给瑾家长孙说亲,刚刚光看人了,居然忘记讨喜钱。实在失策啊……”   ……   这边媒婆的懊恼和来意瑾俞一无所知,家里二妮已经闲的不行了,不等瑾俞进门,她简直是飞奔出来。   “瑾娘啊!你可回来了,都要把我闲慌了。”   二妮上来就搂着瑾俞的是撒娇,木子眯着眼看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装内脏的坛子就走。   “这些要煮的东西我先拿去厨房。”   “有劳木子大哥了,还真是能干呢!”   瑾俞含笑不语,木子那一眼她看见了,之所以把猪内脏和猪头那些拎进厨房,无非就是想打发二妮去做事,别缠着自己,偏偏二妮不懂。   “瑾娘,快夸夸我,我把大肠和酸菜搁一块炒了,味道好的不行。”   “不错啊!是该换换口味了,带回来的两幅,你也炒了吧!”   瑾俞最喜欢二妮这一点,不说循规蹈矩,还勇于创新,也不算是做的和瑾俞的菜系口味一模一样。   野猪已经处理好,二妮把它腌在坛子里,看那色泽已经有几个时辰了。   “把卤菜做锅里,今天烤肉你可要看看了。”   瑾俞这边忙碌开始,瑾家老宅也是一片沸腾。   自从瑾俞一家分家搬走后,瑾家老宅的上空就笼罩这一片阴郁的云朵,今天找了巧嘴媒婆给瑾川说亲,那巧嘴就是巧嘴,把瑾家上下夸的天花乱坠,就连瑾老太太下垂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   “娘!看了不久之后,你就要做太奶奶了。”   何氏最高兴,儿子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家里的银钱一直由老太太捏着,她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有多少家底,想要给儿子说一门好亲,一直没有底气。   好不容易瑾老太太开口做主了,那就意味着这说亲的银钱不论多少老太太都会出,这下何氏乐坏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得,一个劲往外崩。   “闭嘴!你给我守好自己的本分,别在外面给我丢脸。要不然出了差池,我为你是问!”   瑾老太太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何氏没脑子又爱显摆,别亲没有说上就道外面胡说,到时候适得其反那就不好了。   “娘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就安安分分的,什么也不说,恪守本分。”   “呲!我对你要求这些有何用?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看着何氏眉眼都是兴奋,一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儿子准备说亲的架势,瑾老太太凉凉的看了一下何氏,扭头回了上房。   “扶得上,扶得上啊娘。你就信我这回吧!”   何氏讨好的跟上瑾老太太,想了想又转身去了堂屋,拎着那把茶壶过来,殷勤的给瑾老太太端茶倒水,体贴极了。   “娘啊!您辛苦了,喝茶,喝茶啊!”   瑾老太太刚刚拿起千层底的鞋底,那何氏就讨好的凑了过来,一时心烦意乱,把鞋底往榻上的小几一拍,怒了。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好好好,我这就走,娘,你可别气啊!”   临走前何氏看了一眼瑾老太太拍在小几上的鞋底,那鞋底的尺寸不大,又不像是女鞋,分明是一双男童的鞋底。   大房没有小孩子,那么除了给二房的瑾天做的,别的人就不要说了。   何氏傻归傻,这时候就要会装傻,有些话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只能暗自藏在心里嫌弃了。   老太太嘴上说的狠,这心里指定是还想着二房。   二房现在有了瑾天进学院,那开销不一般,没有两下子可是养不起一个读书人。   何氏心里暗自着急,自己儿子说亲十两银子那是顶级的礼金,可供养一个读书人,那可是无底洞,她不能让老太太心软把人给弄回老宅来。   何氏出去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窗缝里泄进来的阳光有浮尘在翻腾。   瑾老太太拿起那小几上的鞋底看了看,转身从身后的竹萝里又翻出来三双大小不一的鞋底。   一双大的,看着就像是成年男子穿的。   两双小的,只有巴掌大的秀气鞋底,也不知道瑾老太太要给谁做鞋子,青布鞋面都裁剪好了,一一放在属于那些鞋底的上面。   不知道想到什么看了看,瑾老太太又放了回去,拿了一块破布盖住,再也不看一眼,脸上的神情冷冷清清的,没有比之前变化多少。   ☆、第三百五十九章改造   第二天早上去镇上,瑾俞在书院的那阶梯上遇到了风度翩翩的凌子言,还是以往从容不迫仙气逼人的模样。   瑾俞忙了几天,凌子言那天的任务给的太大,瑾俞怕自己无法担当,心里又没底,所以暂且就放在了一边。   现在看见凌子言主仆二人,瑾俞除了羞愧外,还有点紧张。   若是直接拒绝凌子言的话,又不忍心看他失望的脸。   “瑾姑娘来了。”   凌子言仿佛看不见瑾俞的尴尬一样,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   “凌公子今天又来和青山居士下棋啊!”瑾俞笑着问。   “有几天没有吃到瑾姑娘的菜了,甚是想念,所以不请自来了。”   这借口说的……瑾俞如芒在背,完全就当做凌子言是在提醒她该给答复了。   “进去吧!今天的事情多。”   木子上前一步拦在瑾俞面前,实在不喜那书生装模作样的样子。   “好。凌公子里面请。”   瑾俞也觉得今天的事情对,现在大小肠都拿到书院来处理,她的工作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面对木子那戒备的样子,凌子言只是温和的笑着,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瑾俞猜的没有错,凌子言来这一趟确实是有想要提醒瑾俞的意思,但他的行事作风一贯含蓄不会直接的说。   瑾俞告辞了凌子言去了后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和凌子言说,木子跟着瑾俞身后进的后厨,放下那些坛坛罐罐后,去了练武场。   让瑾俞诧异的是,凌子言在书院吟诗作画,又用了午膳回去,之间再没有和瑾俞提过酒楼的事。   飘飘然而来,又潇洒俊逸的离开,徒留一头的问号给瑾俞。   觉得凌子言有大家风范的同时,瑾俞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纸浆已经晒完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干透,但青山居士过来看过,瑾俞从他脸上看出了满意。   “从今天开始,除了值得留存的课业外,平常想丢的,那些长久没有动的纸,全部都送到手工课来。”   青山居士一锤定音,这以后想要有点小秘密,写那么几首不着调的酸诗恐怕不行了。   这些瑾俞自然是不知道,她只是传授再生纸的技术,后续事件不归她管。   但一件事变成刻意后,就有点变味了,青山书院很长一段时间人人自危,深怕自己写的一点秘密被人窥探了去。   ……   瑾俞很忙,家里的周围,那些父亲说属于瑾家的地都被她利用了。   前后两个院子加了鹿舍和卫生间后,现在又多了烤炉和鸡舍。   加上郁郁葱葱的豆苗和地瓜藤,除了走路和晒东西留下的道外,居然有点觉得没有地方下脚了。   “木子,你歇会儿吧!”   “不累。”   瑾俞给在盖柴房的木子把水递过去,用柴火越来越多,现在家里的屋角已经不够堆柴火了。   木子连续砍了三天柴火,搬回家来一看,比瑾俞睡觉的房间都要大了,于是木子又发挥了他的巧手作用,盖柴房。   那个鹿舍的位置又移了移,现在一字型的房子加盖了厨房和柴房,加上竹篱笆后,变成了回字型了。   “这条真好,不冷不热,这田里的秧苗一夜之间就窜起来老高了。大概三五天就能插秧了。”   瑾昌明最是高兴,从地里回来一趟就念一次,庄稼人以地为根本,哪怕分家就分了那么一亩三分地,瑾俞也不扫父亲的兴。   “那正好啊!把镇上答应人家的事情做了,刚好可以回来种田。”   今天都五月初六了,五月初五,前世端午节的日子,这个时空没有人过,但是个祭祀的日子,瑾昌明第一次自己提出让瑾俞留只鸡做祭祀的贡品,瑾俞不懂那些,但看父亲那么严肃,她也不自觉的慎重起来。   “你们忙你们的就好,地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那可不行,你的腿别累出病来了。”   瑾俞不赞同,上次老大夫开的伤药很好用,瑾昌明吃了两天据说触地都没有那么疼了,可以见得原来的疼痛是多厉害。   “还没有到日子呢!再说和你大伯他们的地在一起,你就不担心了,他们会帮忙的。”   “若是大伯他们来帮忙,我们给点工钱吧!别又被大伯母拿出去说项。”   “不用,不用,都是自家人哪里用的上工钱……”   瑾昌明说着自己反而尴尬起来了,当初来帮忙搬家一会儿的功夫,何氏就不依不饶的闹上来,后来瑾俞给了工钱才打发了。   这是帮忙下地干活,要不是有事相求的话,恐怕又是一场闹。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瑾昌明也没有收回来,只尴尬的站在那里,尬笑。   “到时候再说吧!不行就我和木子一起学学再下地。”   瑾俞对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大打折扣,有何氏那个搅事精在,瑾良信父子根本不敢和她们二房来往。   至于木子力大如牛什么都难不倒,但瑾俞也看出来他没有种地的技巧,什么都是现学的,偏偏还是不着痕迹的让人找不出毛病。   “初十瑾川要相看了,你大伯想要你过去帮忙做午饭……”   “……”瑾俞就知道是这样。   就说父亲怎么敢回来说这样打包票的话,原来源头在这里。   “爹,你不会答应了吧?”瑾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非常‘和善’的问。   “爹想着只是做几个菜招待客人,所以就答应了。”   “爹,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老宅。”瑾俞认真的道,哪里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只是去做菜,那我就去一趟。仅此一次。”   “瑾娘,你一向就是明事理的孩子,是爹冲动了……”一时高兴就答应了下来。   瑾昌明尴尬不已,女儿脸上说起老宅的那副避而远之的神情让他知道自己应了一件让女儿不喜的事。   “算了!就当看着堂哥的面子上吧!”   要不是看着父亲一副可怜兮兮,生怕自己会生气的模样,瑾俞真的要直接拒绝。   但是这个是父亲,他想要看着家和万事兴,愿望不大,但能满足的瑾俞尽量满足。   ☆、第三百六十章劝慰   瑾俞和父亲说话的时候,木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音,只是忙活自己手上的事。   等看见瑾昌明欣喜的进了后院去给地瓜除草,木子才从钉好树皮的柴房屋顶跳下来,彼时瑾俞正沉默的给黄豆苗除草。   看得出来瑾俞心里不开心,木子就站着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拔草的瑾俞,这丫头还真的很奇怪,生气不愿意也不拒绝到底,就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生闷气。   “别看我,我的脸上可看不出花来的。”   头顶炙热的视线想要忽视都不行,但瑾俞现在郁闷着,只想做点什么舒缓一下被父亲那么毫无顾虑推出去的不愉快。   “你心疼爹又不说,这样生气有什么用。”木子忍不住挑眉,这还是第一次见瑾俞一本正经的怄气。   看来瑾家老宅的人是真的让瑾俞避之不及。   “我就是见不得他们欺负老实人,有需要就来讨好,嫌弃的时候饭都吃不上。偏偏爹又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   更何况说了也没有用,总不能全父亲不要母亲和兄弟情。   不能想这些,只要想到当初连口清粥都喝不上,瑾俞没来由的就一阵郁闷。   这样的情绪其实不好,过去都过去了,不能再想这些。   一笔写不出两个瑾字来,就当做做疏远客气的亲戚来往就行,可偏偏父亲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时代的人注重传承,看重亲情,那些麻烦已经解决了,现在一家吃穿不愁,原本就对瑾老太太没有多少怨言的瑾昌明,他还是希望一家人虽然分家了,但还能和睦相处,努力的在寻找大家重修旧好的机会。   然而瑾俞毕竟只对二房有感情,大房和瑾老太太除了一个身份外,比翠花婶一家还要疏远,亲近不起来。   “她们这回是有求于你,为了让你给她们撑场面不会说难听的。要不然这样吧,她们要是为难你,你就搞破坏。”木子蹲下来,一本正经的出馊主意。   “去!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偏偏还说出来。”   气恼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木子,见他眉眼带着笑意,瑾俞就知道这人在耍自己。   把手里的草拿去砸他,他也不躲,草根上的碎土落到头上,他只是若无其事的拍拍。   “怎么样?这样想着心里是不是舒服了些?只要不是逆来顺受,有恃无恐的话,她们根本没法影响到你。”   木子说的不错。   人人都有一个底线,瑾俞渴望亲情,这世难得得了这么一家人,那么几个糟心的亲戚其实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才不怕她们呢!只是烦她们这样利用爹的心软提要求……”   “爹看着好说话,但是你看他也是有底线的。上次大伯母来借银子,他不是也没有给吗?你也别担心他被骗。”   “那是头天已经拿走了五两银子,要不然你说爹还能不借钱给唯一的侄儿娶媳妇。”   经过那件事后,瑾俞再拿银子给瑾昌明,瑾昌明也不要了。   好说歹说才肯拿几两银子放在身边,瑾俞那个郁闷的,这心软的父亲也是知道自己有银子受不了别人要,直接不敢帮瑾俞存钱了。   “就是因为知道之前错了,才会积极改正。所以你担心太多了。”   “我瞧着你怎么一下懂事了,也明白了好多人情世故呢?”瑾俞好奇。   “傻丫头!那不是看你在钻牛角尖,特意把你拉出来啊!”   “木子,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有做心理导师的潜力欸……”   瑾俞想要收回话都来不及了,警惕的看了一下后院,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说话,没想到刚刚被木子感动地一时口无遮拦了。   “嗯!你这么傻,我再傻的话就完了。还有,这个豆荚你怎么用力的掰,那些才刚刚结果的花都要掉了。”   木子把瑾俞拉起来,自己蹲下拔草,免得瑾俞没有轻重把那刚刚结了一点豆荚的黄豆给祸害了。   “我刚刚差点忘记了,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瑾俞尴尬的挠挠头,发现手上都是土,已经晚了。   ……   吃完晚饭太还是亮的,端午过后夏天越加明显了,瑾俞早早的把艾草烧起来,这前面有个烂泥池塘蚊子多的吓人。   每天要送去书院的烤鸡已经封烤炉里了,除了木子在山上抓回来的四只野鸡,还有瑾俞在菜场买的四只家养鸡。   书院那些来戒毒的人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毒发的频率很少了,之所以留在书院只是为了巩固效果。   还要一点就是瑾俞那些美食,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书院现在又是以诗会的名义留人,名声有了,美食也有了,除了这些日子那强度很大的训练有点累人外,那些人在书院这日子过得还挺悠闲。   当然,瑾俞已经感觉到这样轻松又赚钱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一切进入正轨,又有二妮的帮忙,瑾俞现在也不用到半夜睡了。   趁着天光不错,让木子注意点火,别让火烧过来,把烤鸡变成了黑炭。   “放心吧!我懂得掌握火候。”   “嗯!熄了火后你去洗澡,别太晚了。”   “知道。”   木子手上也没有闲着,和瑾昌明学的编制的手艺现在是越来越好了,现在手里细软的竹篾编的是一只竹鞋。   看那小巧精致的样子,不像是男人的鞋,倒是和瑾俞脚的尺寸差不多。   瑾俞扶了青娘在院子外走动,免得一直坐着对身体不好。   也不往村里的方向去,反正天色早,她直接往去山上的那条路去。   母女俩走的慢悠悠,瑾俞是看着还有祛火清目的小雏菊,白天没有时间摘这些,瑾俞干脆走走停停用衣摆包着,很快就摘了不少。   才走出不远,就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背着一筐猪草吃力的过来,是这几天才回到村里的二丫。   显然是没有想到会遇到瑾俞母女,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容平和青娘,再看一眼神采飞扬的瑾俞,什么话都没有说,低头继续走。   ☆、第三百六十一章如风中飘零的落叶   二丫消瘦的身影被着那一筐猪草,瑾俞看的胆战心惊,唯恐她能肩膀支撑不了背后的竹筐。   “你这还有身孕在身,以后别背这么多东西。”瑾俞在二丫错身就要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道。   二丫歪头看了瑾俞一眼,眼里的泪花闪动,现在村里哪里还有人敢和她说话,大家都像看江洋大盗一样的看待。   出来瑾俞。   这个原来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女孩,她是自己回来第一个和颜悦色说话的。   只是感动归感动,二丫什么话都没有说,径自走了。   “我帮你背到村口吧!”   看着那消瘦佝偻的背影,瑾俞还是忍不住了,紧走几步追上二丫。   “不用!”   二丫的声音有点粗葛,想要躲避瑾俞的手,无奈看着瘦弱的瑾俞,山上的力道比她大太多了,轻松的就从她手里拿走了竹筐。   “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不惯而已。”瑾俞看不惯一个孕妇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二丫那难言的事实让她怜悯,“娘,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瑾俞她们也没有走出多远,一路都在采摘菊花,也就离她院门口几百米的距离而已。   中午喝了一碗粥水,二丫现在是饿的头晕脑胀,竹筐被瑾俞背走,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泄了。   晕晕乎乎的仿佛就要摔倒,刚好瑾俞并没有走远,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回头不放心看了一眼,刚好就看见她捂着头晕乎的一幕。   “你这是怎么了?”瑾俞扔下竹筐,回去扶她。   “我没事!”   二丫扶着瑾俞的手站住,等没有那么晕后,快速的放开瑾俞的手。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   二丫嘴硬的反驳,可空空如也的肚子就在这时候唱起了空城计,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里离我家不远,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进去歇会儿吧!”   瑾俞心里已经了然,但她也不揭穿,只说让二丫去自己家院子里坐坐。   “谢谢你……瑾俞。”   二丫以为自己没有眼泪了,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同样的女儿家,也就比瑾俞大两岁,现在一个摇摇欲坠,犹如风中的落叶,仿佛随时就会飘零。   现在的瑾俞一扫以前被退婚的狼狈,犹如迎着朝阳绽放的鲜花,娇艳欲滴,最是女孩子最好的时光。   看的二丫自惭形秽,跟着瑾俞进了那齐整的竹篱笆围着的小院,空气中浮动着肉香,整洁又规矩的规整,,这才是家的模样。   二丫进了瑾俞家里后,手脚都没有地方放了,小时候还来过这个放弃的牛栏玩耍,哪里会想到这里有朝一日会是这样温馨又生机勃勃的模样。   “你坐下歇会儿吧!”   瑾俞把二丫那个竹筐留在外面,扶着青娘进堂屋去,出来见二丫居然还站在原处没有动,便给她拿了一张椅子。   “锅里还有一点剩饭,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给你拿来。”   “不用了,不用了……”   二丫仓皇着就要走,但手脚软的动不了,就一个停顿被瑾俞按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着吧!”   天气暖和,下午做的一锅肉汤还是热的,瑾俞给她装了一碗汤,夹了一块肉埋在饭底下给拿出来。   “我……谢谢你瑾俞。”   二丫看着那满满的一碗糙米饭,和肉汤,哽咽的道。   “吃吧!晚上刚好有剩余的饭。”   其实是瑾俞多做的,想着晚上镇在后院那水池里明天给木子做蛋炒饭,免得天天煎饼给木子吃腻了。   但是这些,瑾俞不会说。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自从被带去镇上的临时衙门后,二丫就没有吃过一餐饱饭,现在看着这些肚子早就饿的发慌了。   没有更多的推却,二丫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着,三两口吃到碗底,等看见饭底下的一块大肉后,更加是哭的不能自已。   任何谢谢的话语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只一个劲的埋头吃饭。   瑾俞看不得她这样,和初来乍到被饿了几天的自己比,现在众叛亲离的二丫更加可怜。   一碗饭加一碗汤,二丫只花了不懂五分钟就吃完了,之前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眼见着好看了不少。   “我走了瑾俞,给你添麻烦了。”二丫头也不抬的往外走,脚步匆忙。   “你要是……可以过来坐坐。”   瑾俞不好说没饭吃就过来,但那个停顿,二丫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二丫快速的离开瑾俞家,吃饱喝足后,脚步也有了力气。   “木子,和二丫比,我之前那日子好过多了。”瑾俞伤感的看着二丫离开,对从后院出来的木子道。   “傻丫头,大家的情况不一样,她这性质可和你拒婚不一样。”   木子无奈的道,女人的心思可真的很怪,小小的一点事情就能让她触动颇多。   可想想瑾俞那时候拒婚的勇气,木子又心疼,每个人的痛苦不一样,在他眼里瑾俞就应该是被呵护的,一点苦他也舍不得瑾俞受。   “是呀!不一样。”瑾俞若有所思道,“我要一个好父亲,还有一个贴心的弟弟,自然是不一样。”   “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呢!”   低沉的声音,没有华丽的词藻修饰,但却是最真诚的许诺。   瑾俞伸手扯扯他湿漉漉的头发,这情话说的可是越来越溜了。   ……   这边二丫背着竹筐回家,才进门就被吓了一跳,菊花婶手上还拿着一个竹子编的扫把,瞧那蓄势待发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往二丫身上打来。   二丫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做好背部给她打的架势。   “哟!你还以为自己是娇小姐吗?就这么点草去了一个多时辰。”菊花婶阴阳怪气的道。   晚饭她已经做好了,本来那一碗漂浮着几粒米的粥水都不想给二丫留,凭什么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她还要好吃好喝的给供着。   可刘二柱开口让她刘饭给二丫,她又不敢不从。   菊花婶狭长的三角眼狠狠地看着二丫的肚子,要不是因为那肚子里有她刘家的种,二丫就别想活了,她一定会给儿子报仇。   “呸!嘴巴哑了是吧!”   举起的扫把才要打下去,想起刘二柱说的话,菊花婶伸手去拧二丫。   ☆、第三百六十二章互惠互利   那一下疼的人心肝颤颤,想到自己刚刚吃过东西,怕被婆婆发现给瑾俞添麻烦,二丫硬生生的吞下那痛苦的呻吟。   “还硬气的很呢!你叫啊!”   菊花婶这几天都是在以责骂拧打二丫为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那仇恨的火苗降小。   二丫不躲也不避,咬着唇忍了。   菊花婶谩骂着尤不解气,手里打人的动作也没有停,而且很聪明的只是揪胳膊,打的也都是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听着外面婆娘骂的也差不多了,刘二柱在屋里咳了咳,意在提醒菊花婶,来日方长,先把孙子生下来再说。   菊花婶对丈夫的示意一点就透,拧了这么久二丫吭也不吭一声,没意思也就放过了。   “该死的毒妇,还要我家好吃好喝的待你。天天给你留饭留菜……”   声音大的几乎半个村子都能听见,竖着耳朵伸长脖子倾听的村民只当菊花婶夫妇是为了孙子心性大变,只有二丫知道那饭菜只不过是好听的。   一碗水粥,几片老的咬不动,本来就应该喂那刚抓的小猪,可现在就是在水里煮的一个半生熟捞出来给二丫。   二丫木然的喝着那和水一样的粥,还好有了瑾俞的那些吃食,她今晚不用挨饿了。   两只胳膊疼的她拿起碗都吃力,等回到屋里脱了衣衫一看,两只胳膊淤青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也曾经珠圆玉润过,但现在实在一点皮包骨,还有一身的伤。   主屋婆婆还在骂人,二丫却已经不在乎了,弓着身子仔细的护着肚子,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   ……   第二天瑾俞起床的时候,好久没有提前起床的父亲,居然起来了。   瞧着他神清气爽的样子,瑾俞知道那是和自己昨天答应他去老宅帮忙的事有关系。   这年纪一大把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容易满足。   “爹,地里的活还早着,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厨房里粥已经煮好了,显然父亲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   瑾俞洗漱过后,打了几个鸡蛋准备做蛋炒饭。   这边鸡蛋刚刚下锅,木子就回来了,除了一只野猪外,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野鸡。   “回来啦!哇!今天你又捣了哪个鸡窝吗?”   “打野猪的时候,顺便抓的。”   野鸡的脚被木子全部绑在一起,扔在地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叫唤,惊的那边原来的两只野鸡一阵附和奏响了清晨的交响曲。   “看来野鸡要继那些竹鼠和野猪的后尘了。”   木子这每次上山都不空手的回来,有时候让瑾俞觉得这乡下实在太危险了,野兽多的可怕。   要是木子知道瑾俞怎么想的话,估计又要说瑾俞傻了,这一大早他可是跑了几个山头才猎了这些东西回来,别人想要有这个收获的话,没有一整天的功夫指定搞不定。   “别担心,我有给它们留点子孙。”只是都是一些幼崽。   吃了饭就要去镇上了,瑾昌明乐呵呵的烧水处理野猪,对木子这个未来女婿越来越看好了。   ……   和昨天一样,瑾俞才到书院门口就遇到了凌子言主仆二人,这时间点掐的,瑾俞头皮发麻。   “瑾姑娘来了。”凌子言如沐春风的笑着道。   “早啊凌公子。”瑾俞硬着头皮道。   这逼得太紧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可惜人家也不点明说,瑾俞还真的不好意思说什么。   “昨天和青山居士手谈了一句,还有一处未解的地方没有解,今天特意来登门拜访求解的。”   就那样带着顾笙从容不迫的进了书院,瑾俞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紧张了。   “进去吧!”   木子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沉声道。   把坛坛罐罐送去后厨,木子没有如常的去练武场,现在林俊峰表现出色被木子授命带那些人练习,拿着鸡毛当令箭,林俊峰可是高兴坏了,非常的尽责。   书院已经上课了,凌子言说的去找青山居士下棋,完全就是一个借口。   木子仔细辨认了几个发现,穿过朗朗读书声的课室,一路往东北角的凉亭去,那里有一弯荷花池,像凌子言这样附庸风雅的人,这会儿肯定在那里。   别问木子怎么知道的,之前凌子言的随从背着画架等物,瑾俞外行加上紧张不知道,木子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然绕过课室,又走了一段路,清晨的暖暖的朝阳下,白衣翩翩的凌子言正背着手在看荷花池,而他的随从正在忙碌着搭画架。   “木子兄弟过来了,今天不用训练吗?”凌子言看见木子过来,愣了一下,便笑的和煦问。   “凌公子风雅高贵的一个人,这要是沦为一介商贾实在是屈才了。”   木子开门见山的道。   他不喜凌子言的心怀不轨,但瑾俞对凌子言极为友好,他不想在瑾俞面前说凌子言坏话,所以直接来找凌子言。   “哪里啊!木子兄弟这话说的严重了。”凌子言极有风度的道,“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指不定我读书不行,这改行开酒楼能有一番成就呢!”   “瑾娘给了你二十六道菜的菜谱,这些足以让你的酒楼赚的盆满钵满了,为何你还要一定拉她加入?”   “什么事都讲究一个互惠互利,瑾姑娘花季年华,整日的起早贪黑,我这是给她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没有什么不对的,木子兄弟别紧张。”   “凌公子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我们只是简单的农家人,不想参与你的复兴大业,还请高抬贵手。”   木子不以为然,瑾俞的以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有必要与凌子言说。   “瑾姑娘也没有彻底拒绝,木子兄弟这般着急的来找我……这是……”凌子言欲言又止,“难道是瑾姑娘同意,你不同意,两个人已经分歧了吗?”   凌子言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欠揍,木子忍住打他的冲动。   “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愿意,那么就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们。”   “你说的不算,瑾姑娘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个人。”   木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凌子言转身离开,“那你慢慢等吧!”   “主子,要不就直接和瑾姑娘挑明吧?”顾笙在木子身上看见了危险,刚刚一直都是戒备的握着腰,这会儿木子离开,他才放松下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驯服   “静观其变就好,一个愚钝的憨汉,还不值得我大动干戈。”   凌子言浅笑看着荷花池里的荷叶,青翠欲滴,几个早生的花苞粉嫩的探出头来,微风拂来,左右摇曳之际,一只红蜻蜓翩翩而至。   一个乡野粗汉,空有一身蛮力而已,凌子言还不放在眼里。   在京都目下无尘,没有想到去争斗所以落得那样的下场,他只是没有防备而已,又不是不懂那些让人驯服的手段。   现在他已经有了准备,万不会再出差错,也不许。   “主子雅量。”   顾笙没有说木子身上某种气势让他遍体生寒,怕把主子刚刚升起的斗志又浇灭了。   “以前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有一张巧嘴呢!”   凌子言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笙,看来他前面的二十年白活了,从来就没有真正接触过人心,一味只专研笔墨画卷里,就连他身边的随从都知之甚少。   “多谢主子夸赞。”顾笙拱手道谢,态度谦卑。   凌子言只盯着顾笙看了好一会儿,扬唇的笑笑,笑意不及眼底,这人情世故,人际交往,看来自己要重新学了。   “研磨吧!今日这荷塘景色甚好。”   小巧的画架上早已铺好了上等宣纸,大小不一的上等湖笔一字排开,旁边从书院借来的案几是各种各样的颜料已经备好了。   在铺团上坐下,心里已经有了眼前的荷塘景色,拂袖执笔,寥寥几笔后,水中浮萍,带着露珠的荷叶,还有那初入荷尖的景色尽显笔下。   清雅脱俗的贵气尽显,席地而坐的豪放也给他添了少许的不羁,极有书生的雅,又有男子的粗狂,雅俗共赏。   “这凌公子也非池中物啊!”   课间回到阁楼书房的青山居士,无意间往荷塘一瞥,没想到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   “先生明见。”弄墨附和道。   “去请他过来喝茶,前两天的一局残局还没有解呢!除了文轩,这还是第一个我险赢三只的人。”   “弟子这就去。”   青山居士话里无不是对凌子言的褒奖,弄墨还能不知先生这是起了惜才之心了。   ……   训练场上的训练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身为木子亲自下令让他领队的林俊峰最是卖力,木子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他的呼喝声。   “木子师傅,你看我带的队怎么样?”   林俊峰欣喜的问,由原来的木子兄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师傅。   “既然你们已经不是为了强身健体,今日我就传授几招防身术给你们,算作额外照顾吧!”   “好耶!”   木子话音一落,林俊峰第一个带头喊好了,跟着他的几个跟班自然也是硬着头皮喊好。   有那么几个四十多岁的老爷,有那赋闲在家的举人,也有那生在富贵温柔乡的富商,早已经过了热血沸腾朝气勃勃的年纪,拉长着脸就要开口拒绝。   家里的护卫随从多的是,哪里轮到自己赤身上阵发挥的时候,离家半月有余,现在只想着摆脱这些训练,好回去搂搂家中小妾的小蛮腰,那佬什防身术就免了吧。   “木子师傅,我们也不上阵杀敌,家里也有护卫,这些拳脚功夫就免了吧!”   原本恃才傲物的举人老爷,这辈子拿的最多的就是笔杆子,最近棍棒拿的多,手都摸出茧子来了,别人不说话,他第一个开口了。   “你觉得会是一直太平盛世吗?敌军打到你家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奔于逃命,你想要谁护着你?   面对敌军的屠刀,你的妻儿老小正被凄凌,难道你只是洗干净脖子待宰吗?”   木子说了这些话后,自己反而愣住了。   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有关战争的这些话,可他就是这样随意的说出来了。   底下接头接耳的不再少数,有满腔热血被激起的,也有被这断断续续战祸吓破胆的。   倒是一时间没有人再去提不训练的事。   脑子里一阵绞痛,木子隐忍的微微闭了闭眼睛,等着那阵痛感过去。   有什么即将破壳而出,但是就差那么临门一脚。   “木子师傅,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战场,杀敌,英雄梦,这些都是林俊峰以往抓鸡斗狗,玩蛐蛐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现在他有一个雄心壮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想要一展抱负去御敌。   林俊峰的话唤醒了木子,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严厉的视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低头俯首。   “开始。”   沉稳而洪亮,保证让场上各个角落,那片刻的失态已消失无影踪。   ……   又是午时过后才回家,临出青山书院的时候,刚好又遇到了从清风院出来的凌子言。   瞧着他满面春风的模样,瑾俞有点头疼。   “瑾姑娘辛苦了,今日的菜很好吃。”   凌子言毫不吝啬的夸道,手里摇着一把纸扇翩然而至。   好好的一个贵公子,为何想不开要让人开酒楼呢?   瑾俞心底暗自腹议,这些贵族世家人的想法真的有点不一样。   “凌公子,好巧啊!你这是要离开了吗?”瑾俞面带微笑道。   “刚刚和青山居士解了一个残局,现在离开。”凌子言轻描淡写道,“反正顺路,瑾姑娘就一起走吧!”   “这……”瑾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木子,这家伙每次这样冷冰冰的模样都让她无端的胆怯,想着这事迟早要解决,还是说开了好,“凌公子请!”   “请。”   凌子言和瑾俞走在前面,木子推着独轮车和那个以帮忙名义的顾笙走在后面。   看着前面两个人边走边聊的和谐一幕,木子只是静静地跟着,没有说话。   瑾俞的心意木子也知道,要是肯答应凌子言的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   “凌公子,今天是给你答复的日子,这些天忙不好意思耽误你的事了。”瑾俞开口道。   “瑾姑娘仁义我一直都知道,客来酒楼要是有了瑾姑娘的相助,那么重整旗鼓指日可待。”凌子言欣然道。   这是以为自己要答应去酒楼帮忙的意思吗?   瑾俞汗颜,明明要拒绝的,为何被误会成答应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反常   “凌公子,我对经营管理这方面实在不行,但是我给你的菜谱你若是请了新的厨师,我可以亲自教他们。配料的话,我也可以提供卖给你。”   瑾俞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没有那金刚钻揽不了那瓷器活,做菜瑾俞非常有信心。   但凌子言请的是要为酒楼起死回生的人,就凭自己掌勺的本事,瑾俞可不认为自己会管理酒楼,别到时候正倒闭了,让凌子言又多伤心一回,干脆直接拒绝了。   凌子言不想提自己能给瑾俞多少的红利之类的,不想自己变的庸俗不堪。   但是真的听到瑾俞的拒绝,他差点就冲口而出了。   心里百转千回,但他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收起的扇子略显尴尬的拍拍额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瑾姑娘,凌某现在是求贤若渴,你这么拒绝我,我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遗憾的摇摇头,“唯恐又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好意呢!”   瑾俞一听有戏,凌子言这态度分明是不坚持了,正想说菜系她会帮忙培训,凌子言又开口了。   “要不然这样行吗?瑾姑娘怕拘束,那么就给你一个宽限的时日,或许你教会了厨师后,感觉自己又行了呢!”   瑾俞无话可说了,再拒绝的话,那么就真的不变成僵局了。   ……   “主子,瑾姑娘这是答应了吗?”   等木子和瑾俞离开,顾笙问,语气里有显少见的欣喜。   “她没有答应啊!”凌子言背着手玩转手里的纸扇,笑容如春风拂柳一般的亲和,“既然答应帮我教导几个人,那么这就是机会,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做。最后她肯定是会答应的。”   菜谱,厨师,这些都不是凌子言最在意的,京都里就是告老的御厨都不能找。   但是钟鸣鼎食世家出来,什么山珍海味凌子言没有吃过?   唯独瑾俞这一手好厨艺第一次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瑾俞手里有配方,那才是凌子言最想要的。   ……   明天要去张府做菜,瑾俞还是不放心拐了个弯去了布庄。   和上次的冷清不同,今天的布庄张灯结彩的,大红灯笼挂了一片,喜气洋洋的。   “瑾姑娘来了!今天我们太太恐怕没有时间接待你呢?”   “我就是来确认一下明天酒席用鱼的事,还有我过府的确切时间。”   “哟!这可不是小事,我帮你去问问。”   “有劳。”   前台的女掌柜笑容满面的迎了瑾俞进去,虽然还是和以往的一样热情,但瑾俞察觉到有些异样,那女掌柜总是不经意的往内院瞅。   原来一开始就是不想让瑾俞去打扰的,现在突然又说要帮忙去通禀,还是自己亲自去的,瑾俞有点受宠若惊了。   女掌柜很快就出来了,领着瑾俞进去。   后院安静的可怕,明明一屋子的绣娘,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瑾俞都能听见丝线从锦帛穿过的声音。   “我们太太就在里面,瑾姑娘请。”   罕见的张太太没有迎出来,还不是在一旁瑾俞来过几次的茶室见她。   屋里点了熏香,淡淡的薄荷味环绕,这应该是醒神香。   瑾俞进去并没有看见张太太,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那摇曳的珠帘后面坐着一个身影。   “张太太在吗?”   瑾俞觉得很诡异,好在房门没有关紧,开了一点缝隙在,她警惕的站在门口没有往屋里走。   “这些天身上不方便,只能隔着珠帘和瑾姑娘说话了,还请见谅。”   和上次爽朗的声音相比,这会儿张太太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明显的中气不足。   “不知张太太身上有疾,实在冒昧。张太太可还好吗?看过大夫了吗?”   “无碍……”   珠帘后的声音明显的哽咽了一下,瑾俞听的很清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这一病人也脆弱了,就想哭呢!”张太太吸了吸鼻子,这下倒是坦然的说了。   “是我打扰张太太养病了。”   “你今天要问的事,刚刚小玉已经和我说了。姑娘就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明日辰时到府上即可,我会让人在家门口接你进去。”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告辞了,张太太好生养病吧!”   “先说一声辛苦你了。明日……明日我恐怕不能来见你了。”   话里都是伤感,瑾俞需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   最后还是离开了。   “夫人,您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只见新人笑,谁见旧人哭。我既然已经打算和离,自然不会再回张家……”   瑾俞真的不是有心想要听到这些话的,这木结构的屋子一点都不隔音,那张太太的丫鬟声音不大,但是瑾俞才到院子,不由自主就听了一耳朵。   原来是婚姻出来问题,难怪那么爽朗的一个人,声音会那么的憔悴。   这样的家丑实在不适合让外人知道,女掌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瑾俞,发现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神情,稍稍放了心。   但愿瑾俞是个嘴严的人。   “夫人,你这样离开张家的话,那不正好称了那个人的心,入了他的意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正妻,老爷后娶的都是小妾,怎么都越不过你去!”   小月义愤填膺道,自己主子被赶出门,她第一个不服气。   “小月,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幽暗的房间里张太太用帕子按了按通红的眼睛,彼时落魄的时候,夫妻情投意合只愿天长地久,谁会想到现在荣华富贵加身后,才发现共苦太容易,有福同享太难。   “那是老太太的意思,老爷还没有答应呢!”   “明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赶在这样的时候给相公房里送人,还是以家里子嗣稀少她唯恐日后看不到孙儿为由,你觉得老爷会不答应吗?”   自己丈夫自己清楚,天大地大,唯有母亲最大。   张太太和丈夫早年因为白手起家小产过几次,伤了身体后,好不容易在家业小成时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张家家业越来越大,只有一个女儿实在是太遗憾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情深意重   “老爷对太太情深意重,肯定不会要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太太你就放心吧!”   “或许吧!我也想明白了,女人还是要靠自己,男人再怎么好,总归是不如自己可靠……咳咳咳……”   张老太太趁着做寿的时节给儿子房里塞人,偏偏张老爷没有明着拒绝,用意未明在别人眼里就是收下了。   能一起和丈夫白手起家打下家业的女人,就是再温柔内心也是强硬的,所以张太太宁可和离也不想和别人共享一夫。   期间张老爷也没有来解释过,张太太也是硬气的人,从三天前进了布庄的绣阁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本来身体就不好,思虑一重就病倒了,所以和瑾俞说病了,那话是真的。   “太太,您把药喝了吧!就是是和离也不能把身体弄垮了啊!”   小月心急的去拿药碗,谁知道刚刚掀开珠帘,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矗立在外间,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被听见了多少。   男人并没有锦衣玉袍,只是穿着平常的细棉布,但身上衣袍的做工看得出来手艺精湛。   “老……老……老爷!”小月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等想到眼前这人就是自己主子心心念念的人后,里面兴奋的什么都忘记了,冲回里间去回话,“夫人,老爷来了!”   “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张太太站起来,突然又转身到了床榻边。   “为何啊?老爷都来了……”   “是呀!为何不要我了?我今天是来给自己讨个说法的。”   “老爷……”小月总算想起了礼节,矮身行礼,眼睛还在不停的示意自己主子把握机会。   可惜屋里的窗纱都没有打开,那一番挤眉弄眼张太太根本看不见,倒是男主人多看了一眼这大胆妄言的丫鬟一眼。   “下去!”   “是……是!”   威严很足,小月刚刚给自己主子出主意的胆子没有了,只顺从的退了出去。   “你走吧!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明天老太太的寿宴过后,我就让人给你送去。”   张老爷已经进了内室,屋里已经避无可避,张太太不想面对丈夫,扭头看向了床里面。   张老爷并没有回话,走到窗前一把打开了厚重的窗纱,顿时外面的阳光明媚就照了进来,扫去了一室的阴霾。   “你看这日头多好啊!”张老爷推开窗子,感叹道。   “心里幸福的人,自然是看什么都幸福。老爷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自然觉得什么都好。”   “秀梅啊!你这倔强的傻女人,这些年我们同甘共苦,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你怎么就对我还是不信任呢!我是那么个喜新厌旧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张太太反问道,谁知刚刚开口,喉头就梗住了。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到那么的坚强。   “别哭啊!你不要我了,我都没有哭,你在这里哭什么呢!”   张老爷笨拙的拿着帕子给张太太擦眼泪,脸上都是心疼,嘴里的话语倒是俏皮的紧。   “谁不要你了?分明是你要纳妾,反倒来冤枉我!”   “你都没有问我要不要,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愿意纳妾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了解的意思。”   十几年的夫妻了,张太太听着丈夫这话明显是没有要纳妾的意思,那么这几天她是在自己和自己怄气?   “你真的不要那个女人,为何还要收下,不拒绝?”张太太红肿着眼睛,又一次的核实道。   “娘六十大寿在即,我不想惹她不开心,暂且把人留下等寿宴后再由你处理。这样娘开心,你也开心,为何你生气之前就不问问我呢?”   “你……你混蛋!为何不事先与我说清楚!”   “你天天吃住在这里,我时常想着,你是不是爱上了这些死物。就想试试看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没想到会害你病了一场。都是我不好。”   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张太太抬手就去捶丈夫,亏她这几天寝食不安还病了一回,这人居然还不了宽慰一下。   皓腕才打出去,就被一双大手给握住了,随即被拉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就是你不好!下回再收人的话,我还是一样与你和离!”   “好生霸道的小娘子呢!不过……”张老爷顺势把人压倒在锦被里,“不过我喜欢小娘子的霸道!”   “贫嘴!”   “有些日子你都没有尝了,要不你今日尝尝到底贫不贫……”   “你……”   小月本来还不放心屋里,怕自己娇柔的太太要吃亏,这会儿听见屋里的动静,放心的同时,羞得满脸通红。   看来明天老太太的寿宴,她有机会回去看看你了,今年请的戏班不知道是哪里的……   ……   这边瑾俞出了布庄,迎面就来了一辆简朴的马车,这还是瑾俞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马车,不由多看了一眼。   前面赶车的小厮才停好马车,那厚重的车帘就被一只手撩开,一张稳重成熟的脸出现在布帘出,随即下了马车,箭步往布庄里去。   前台的女掌柜第一次表现的欣喜又无措,径自迎了那男人往后院去。   男人的脚步匆匆,还有那担心的神色让瑾俞猜到了几分,这个人应该就是张老爷了。   开的是布庄,自己身上穿的是棉布衣,这样一个正派稳重的人,不像是会纳妾的人。   瑾俞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张太太和煦的笑容,明天应该可以看到了。   “张太太和她丈夫感情还真好。”瑾俞无意识的说到。   “嗯!现在要去肉摊了,否则肉要坏了。”木子却是看着那匹中等马出神。   明明脑子里没有任何的记忆,偏偏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难道他以前经常接触这些?   “是能,今天要烤两只猪,到时候还要辛苦你了。”   瑾俞已经收回了视线,总算不是看的一幕夫妻不和。   取了猪肉,又买了两罐蜂蜜回去,还是原来那个卖鸡蛋的大婶,瑾俞又把她的鸡蛋包圆了。   三风货行的掌柜匆匆忙忙往西区的镖局去,走的太匆忙,迎面的一辆独轮车都没有避过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求贤若渴   三风货行的掌柜匆匆忙忙往西区的镖局去,走的太匆忙,迎面的一辆独轮车都没有避过去。   木子不知道眼前那个来势汹汹的男人到底是要干什么,这午后的街上本就没有多少行人,那人埋头直直的往独轮车上撞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木子提了一口气,独轮车便在那男人撞上来之前,硬生生的移了一个方向,险险的避开了。   季漠北满腹心事,以为自己这回是躲不过了,没想到他都做好准备双手撑开扑到独轮车上,和那只同体雪白的肥猪来个亲密接触,没想到眼前白花花的肥猪不见了,避无可避,就那么往地上扑去。   他都闻到了漂浮在空气里的土腥味,只等着摔倒在地,双眼一闭做好准备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托住了,就那么勾住他的脖子,触到脸颊上的是棉布触感。   “怎么还不站起来?想要讹诈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刺激的季漠北心里一抖,找回了理智,缓缓地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而是悬空被人扶住了。   不!应该是被人用脚勾住了脖子,才免了摔个大马趴的囧境。   仰头看去,那目若含星的俊颜,高高在上仿若天神,而他就是臣服在那天神脚下的信徒。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瑾俞把现代各种碰瓷的版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到自己来了古代推着一辆独轮车都会被碰瓷,这运气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没事,我没事!”   季漠北连忙说自己没事,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没有东西支撑,只能去扶着勾住自己脖子的腿。   然而没有想到那腿快速的收了回去,就在他想要双手去扶的时候,这会儿没有了支撑,华丽丽的摔了一个狗啃泥。   “木子……”   瑾俞紧张的叫了一句,对上木子看那人冷冷的眼神,想来他是不喜欢被人触碰,只好住口,自己上去扶那个人。   “让他自己起来,他自己往我们车上撞的。”   木子把瑾俞拉到身后,自己坐在那人面前,不让瑾俞去接近那个人。   “可是……”   瑾俞还想说把人扶起来再说,木子已经开口了。   “为什么好手好脚不去努力,反而要在街头做这样的营生?”   街上的行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往这边走了过来,接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听不太轻,但看好戏的表情瑾俞能懂。   瑾俞心下一凉,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这个人真的是碰瓷的?   见木子把自己护在身后,瑾俞只好不说话,交给木子处理。   “哎哟哟!年轻人,你这下可是摔着我老头子咯……”   瑾俞在木子身后看见那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满脸的土尘,身上的绸衣虽然不是定好的料子,但是也比瑾俞他们现在穿的好了很多。   这人看着不像是家里困难的呀?   “这街道这么大,为何你哪里都不走,直往我这独轮车上撞?我们只是乡野村民,可给不了你赔偿的银子。”   赔偿,银子?   季漠北用袖子抹去脸上灰的手顿了顿,敢情他这是让人当做那不劳而获,专门用这行径讹诈别人的坏人了。   无奈的放下手来,季漠北抻了抻皱巴巴的袖子,站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坏人呢!   季漠北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场十足的高大青年,发现他戒备惊醒的模样,让他整个人就像那蛰伏在草丛随时扑向猎物的猛虎。   心中一喜,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就刚刚这去年露的那一手,足以担当这次的任务了。   “年轻人,有个赚钱的机会,你可有兴趣啊?”   也来不及解释自己的身份,季漠北匆匆开口。   这下不要说是木子了,就是瑾俞一向不把人往坏处想,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了。   “先生没事的话就离开吧!我这个弟弟脾气不好,别一会儿你又得摔倒了。”瑾俞脸上还带着笑,但眼里已经冷了几分。   “我没事,真的没事。”   季漠北急忙解释,现在自己脸上可能还没有擦干净,又抬手擦了擦,完全失去了他往日的沉稳。   “既然没事就走吧!”瑾俞拉着木子就走,不想和这个人多纠葛。   “欸欸!两位别走啊!有事,我有事啊!”季漠北拉着独轮车把人拦住说话。   “你想干嘛?”木子不悦地道。   “我想请小兄弟帮忙我做事啊!我来介绍一下,我是三风货行的掌柜,现在需要一个带头镖师,不知道小兄弟可有兴趣加入啊?”   “三风货行?”   瑾俞知道这个地方,地处东区最繁华的路段,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镇上一个典当铺和钱庄,还有那银楼和难得的大江南北的货品只有那里有。   可是这灰头土脸的男人,可惜度有点低。   “这是三风货行的季掌柜,不会讹人的。你们就放心吧!”   “是呀!人家家大业大,哪里看得上你们那寒酸……”   围观的人认出来了季漠北的身份,有善意的提醒,也有冷嘲热讽。   “是啊是啊!季漠北就是我啊!”季漠北第一次感觉被人认出来是还是,指着自己的脸对木子和瑾俞道。   瑾俞看了一眼木子,木子还是冷冷的一张脸,管他是谁,反正他又不认识。   “季漠北?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木子瞟了一眼,一手拉着瑾俞,一手轻松的把独轮车扭个头继续往家里走。   “小兄弟,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啊!”季漠北瞅了一眼那围观的人,凑近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去一趟州府,三天二百两的工钱,小兄弟可愿意?”   天上掉馅饼的事,世间没有。   瑾俞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木子答应,拉着他就要走,可是没有拉动木子。   回头看木子停了下来,探询的看着那个季漠北,瑾俞从他抿唇的动作猜测到木子恐怕会答应。   “真的?”   “千真万确!”   “木子,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我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瑾俞劝道。   “瑾娘,我想去试试。”   木子想到的是多少个日夜瑾俞的辛劳,柔弱的肩膀担负着这个家的生计,能减轻一点她身上的负担,木子不管怎样都是愿意。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手,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镖师有镖师的队伍,这不危险。   ☆、第三百六十七章决定   “小兄弟要是愿意的话,可随我一道去三风货行谈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季漠北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懂木子的意思,当即收敛了之前的慌乱,有礼的道。   瑾俞心里千百种滋味,这是木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自作主张,然而她无力阻止。   只因为他说,我想要帮你减轻点负担。   沉默的和木子跟着那季漠北往回走,一路上那季漠北对木子是赞赏有加,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提这次要请镖师所为何事。   直到三人到了那最繁华的铺面前,日头不小了,木子找了一个阴凉处把独轮车停下,瑾俞这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在外面看着。   “瑾姑娘放心吧!我这就让人来给你处理一下,保证不让这些肉变质。”   “不用,不用。”   那季漠北不顾瑾俞拒绝,让伙计拿了块坛子那么大的冰块出来放在独轮车的猪肉上,又体贴的让人把油布盖上。   “这……多少银钱,我给你。”   瑾俞动手就要拿银子,被季漠北拒绝了。   “我们这商行的冰块是在府衙有登记的,镇上的大户人家现在已经开始用冰了,我也是看着要留你们说话,所以给拿了一块出来。姑娘可千万不要见外的给银钱啊!”   “这不好,我不喜欢欠人情。”   瑾俞这可是开了眼界了,这时代没有冰库,到底哪里来的冰块,还这样随随便便的给了她,但这季漠北确实是有才华的人,除了一开始的失措后,现在的所作所为都非常的得体和周到。   “本是我自作主张的,这么好收银钱?左右一盆水的事。两位还请里面说话!”   季漠北笑着解释,说完也不让瑾俞再提银钱的事,请了瑾俞和木子进屋说话。   “走吧!”   木子虚揽着瑾俞的肩膀进屋,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   瑾俞捏着的钱袋重新放回去,担心木子会被那季漠北小恩小惠蒙蔽,回头想想木子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木子了,成熟冷静,还有那时不时的睿智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随即也放开了。   上好的雨前龙井茶,制艺自然比瑾俞那小打小闹自己做着喝的强,这也是瑾俞第一次接触这时代高端的边边。   “今天季某心里有事惦记着,让二位虚惊一场,以茶代酒在这里赔不是了。”   季漠北这么一说,瑾俞也只是这么一听,端着茶盏没有动,倒是木子仿佛解释他的道歉一样,优雅的捻起茶盏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季掌柜还是有事说事吧!”瑾俞淡漠的道。   “行!我就喜欢爽快人。”   季漠北丝毫不觉得尴尬,放下茶盏把他的苦恼说了一下。   “原本镇上的镖师也是有的,还都是我们货行常用的人马。赶巧这回青山书院用了一批,那张家又雇走了一批。货行急出一批货,三天内必须送到,我找不到人,货行又不能失信,所以在街上就晃神了……”   “去哪里?送的是什么?”木子言简意赅。   “这有危险吗?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会拿命去换银子。”   瑾俞急着开口,木子那么轻松的答应,让她很不安。   “姑娘你就放心吧!只是一个小物件,镇上的贵人要在初十那日给心上人把及笄礼送去给个惊喜。   州府也就两天的路程,这时间也是刚刚好,这是年轻人的事,具体人是谁不好意思说,但绝对没问题。”   就像现代的快递行业一样牵扯到客户保密的事,瑾俞这些自然是知道不能说,听着也没有什么危险,倒是有点放心了。   “好。我明天动身。”   其实掌柜说的小物件并不小,是两个密封的红木箱子,上了锁还贴了封条,跟着木子去的还有另外四个人。   那两个箱子一看就不像是便宜的东西,木子一口答应了,瑾俞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是一半定金,顺利回来后再给另外一半。”   就那么敲定了,季漠北还怕木子反悔似得,把一盘撞了十个十两银子的木盘端了出来。   木子二话不说爽气的直接用那红绸把银子一包,转手就给了瑾俞。   看着那红布包的银子,仿若有千斤重一般,瑾俞不敢伸手去接。   “你留着吧!”   瑾俞转身就出了那个屋子,外面是一个货场,堆积如山的货物很多,看的瑾俞眼睛疼。   水雾总是忍不住的迷住眼睛,这是木子第一次果断的离家,还是因为给家里减轻负担,用他自己的努力,让瑾俞感动心疼地同时,又惶恐不安。   “姑娘放心吧!男儿志在四方,上要顶天,下要立地,你就别担心了。”   季漠北看出来了,显然这两个人不是兄妹也不是夫妻,但是有情。   现在女孩担心男孩子出事,他可不能让这件事又多生意外,便开口劝慰。   “既然答应了掌柜,自然是说到做到。”   瑾俞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刚那一瞬只是有点失落和惶恐。   “明日辰时,一定到。”   木子知道瑾俞的心软,这会儿嘴上不说,指定是心疼自己了,揣着季漠北给的路线图,就那么追着瑾俞出去了。   “年轻人啊!没有经历过一斗米折腰的事,还是容易冲动的……”   季漠北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这儿女情长只是年少轻狂的事,他早就忘记自己是否有那么热血沸腾为了一个人不管不顾过。   “你都没有去过州府,就这么答应了怎么走?”   瑾俞情绪有点低落,出来和要被遗弃的猫一样蔫头耷脑的。   “放心吧!我这里不是有路线图吗?”   木子把银子往瑾俞手里一塞,自己去墙角的阴影处把独轮车推了出来。   沉甸甸的银子,一样的分量,青山居士付的菜钱,瑾俞拿着只有欣喜。   但现在这银子重的瑾俞一只手都拿不动,抱着怀里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一路回去瑾俞都提不起劲,还用她上辈子仅有的几次出门经验传授给木子,不管有没有用,瑾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就那么回到了村里,二妮远远就迎了过来,看见瑾俞脸色不好,以为出了什么事才晚了这么久回家。   ☆、第三百六十八章维护   “没事!刚刚有点事情耽搁了。”   瑾俞笑着进了房间,怀里还抱着那一包银子,呆呆的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屋外二妮和木子交谈的声音传来,应该说都是二妮在不停叽叽喳喳问话的声音。   瑾俞深深呼了一口气,掀开地上的木板,把那一包银子放进了坛子里藏好。   才开门出去,木子就搬着坛子往前院去,那坛子还有一条猪腿露出来,手臂上的凸起在彰显着他的力量。   “累了就歇会儿。”木子笑着说完,很快就出了堂屋。   二妮是跟着木子身后进来的,自然也看见木子那温柔的一面,啧啧啧的摇头。   “果然是不一样的对待啊!我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他一句都没有回我。看见你仿佛变了人一样。”   “哪里有,他只是不喜欢说话。”   “算了吧!他眼里只有你。而你也一味的维护他,偏心!”二妮吐吐舌头,快步出了堂屋去了厨房。   瑾俞突然想笑,木子从头到尾就在她划为家人的范围,再加上木子当初没有清醒时的懵懂,原来自己还是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   “原来你打回来的那只先烤上,这只腌入味了晚上再烤。”   “好。”   木子正把一捆木柴扔在烤炉底下,看见瑾俞的脸色缓和了些,明白她这是自己想通了。   烤肉现在也算是木子的拿手活了,用竹片把整只猪撑开,三个铁钩牢牢的勾住猪的肩胛骨,这些都是木子自己独立完成的,瑾俞根本没有办法插手。   把烤肉的事交给木子,瑾俞把房梁上的腊肠和风干鸡取了下来,好在这些都是蒸菜比较好做,倒是她想要给张老太太送的生日蛋糕有点难。   这里没有白砂糖,那黄褐色的冰糖一块一块的,瑾俞得先把这些砸碎再用来打蛋白。   “瑾娘,打这么多鸡蛋,你要干嘛?”   二妮好奇瑾俞那几十个鸡蛋打出来干嘛,好好的还不要蛋黄,光蛋白就有半坛子了,而且瑾俞还在往那蛋白里加糖了搅拌。   这是什么吃食,二妮闻所未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有烤箱,也没有牛奶,瑾俞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蛋糕能不能成。   好在就图个新鲜,瑾俞没有办法做成现代那样的,但也是别出心裁,相信有了这样一款甜点后,大家对她的菜系想要忘记都难。   二妮以为瑾俞不要的蛋黄被再次利用了起来,打匀后仔细的把面粉用筛子筛下来,加上一坛子蜂蜜,和瑾俞打了一半让木子继续打发的蛋白。   用新买的棉布铺在四方筛子里,把和好的面糊倒进去后,瑾俞还把葡萄干和切成细碎的红枣倒在上面,直接放在烧开的锅上蒸。   不多不少刚好蒸了五屉子,绵软的水蒸蛋糕非常成功,瑾俞拿了一屉切了一些出来让家人品尝,剩下的明天带去书院给瑾天和老大夫尝尝。   “这是我见过最好吃的甜点了,瑾俞,你还有什么拿手的都教我啊!”二妮吃着蛋糕,还不忘向瑾俞学艺。   “多着呢!这太甜了,吃多了容易发胖。”   瑾俞对于自己做的菜本着负责的态度,都是会尝尝味道是否会一样,就是这蛋糕她也只是浅尝辄止。   吃在嘴里还是原来的味道,虽然没有牛奶,但是那浓郁的蛋香也不差,送给老人家做贺礼很好。   木子对甜食不大感兴趣,没办法被瑾俞塞了一块,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很甜也很香。   “一会儿我给你多做一些饼,你带着路上带干粮吃。”   “好。”   木子自然不会拒绝,在他记忆里,瑾俞做的菜是最好吃的东西。   放下担忧,拿了一些蛋糕让二妮回去给大宝后,瑾俞就开始着手为木子收拾行李,之前二妮听了一耳朵,知道木子要出门,对瑾俞之前的低落情绪恍然大悟了。   “木子这是要去哪里啊?”糊里糊涂的,别家都不知道回来了。   当然后面的话二妮没有说出来,但二妮当时脸上的表情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瑾俞看的出来。   “州府,两天就回来了。”只要自己在这里等着,木子会回来的。   就像之前离开去帮忙找人一样,了无音讯两天,最后还是一样回来。   瑾俞想开后也不在纠结这些,当然这些话也没有必要和二妮去解释。   好在这些日子给木子做了好几套衣衫,瑾俞再也别担心木子因为没有衣服穿,洗完还要等着晒干了才有。   里衣收拾了两套,外衣也是两套,布鞋就免了。   瑾俞现在做衣服的手艺大有长进,本来就是手巧的人,除了第一套做的难看了些,这后面的也有了一点模样,虽然针脚还是不够细密,但也不差。   木子对衣服那些不挑,只要有穿就好,更何况是瑾俞亲手给他做的。   换下瑾昌明那扎人的麻布衣,穿了瑾俞为他定做的细棉衣后,他现在扯领口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   忙碌的一个下午,明天的菜多,小坛子也换了大坛子,那猪头骨的汤被瑾俞留在了家里。   瑾昌明晚饭前才回来的,看看房梁下熟悉为数不多的竹鼠,再看看堂屋那几个坛子和竹匾上的糕点,闻着烤肉香,还有蛋糕香,一阵茫然。   自己女儿长大了,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东西,他完全不知。   “木子明天要去州府一趟,大概三天后回来。”   “什么?木子什么都不懂,这样不好吧?”   吃饭的时候瑾俞把木子接下来的行程说了,瑾昌明大骸,他和二妮还有瑾俞之前一样的意思,木子还这般的懵懂,怎么能独自离开。   “木子只是失忆,他不傻。”瑾俞忍不住道。   木子抬头看了一眼瑾俞,紧抿着咀嚼的唇忍不住扬了扬,被人维护的感觉真不赖。   “爹放心吧!我有路线图,说是三天,我尽量早点回来。”有马,三天的路程那是最保守的预计,木子觉得两天就够了。   “爹担心你们,可现在发现除了担心外,我什么都做不了。”瑾昌明失落的道。   孩子都长大了,以后很长的一段路要自己走,可是他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帮孩子们做,这么久帮不上忙了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临别前夕   是已成定局,不管瑾昌明怎么样的失落,木子要离开柳镇去押镖的事都没法改变。   把送去张府酒席用的菜准备好后,瑾俞动手给木子做干粮。   木子喜欢的煎饼必不可少,瑾俞还腌了两个腿心肉和烤猪一起放进烤炉里,烤的干干的可以久放,那肉质鲜嫩的竹鼠也蒸了三只。   知道他食量大,瑾俞准备的那些食物就有一大包,平常人不要说三天,就是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木子默默的看着瑾俞在为自己忙碌,之前瑾天去书院,自己劝瑾俞要轻别离,这会儿轮到这女孩为自己准备出行的东西,木子心里幸福过后,竟涌起一丝不舍来。   “你们这一路上去能吃自己的食物就别动路上的吃食,水不是自己动手打的也尽量别喝。   那两个箱子的东西,我看着就不是俗物,三天的功夫二百两的工钱,这里面肯定有什么……”   瑾俞越说,自己越害怕。   二百两有的普通人家穷极一生都没有见过,现在就轻轻松松的押一趟镖二百两,这事肯定不是那季漠北掌柜说的那么简单。   “放心吧!就是一趟镖的事,估计原来是要多请人,现在人数少了,佣金自然高了。”   木子安慰道。   在里面有没有危险,看那箱子的质量,他就觉得不一般。   可是瑾俞本来就担心自己,木子不会傻傻地说出来让她徒添烦恼。   “是这个意思吗?”   瑾俞停下手里的活儿,这事怎么感觉都没有木子说的轻松简单,但她找不到话语反驳。   “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是放心不下。”瑾俞面露忧色道。   “我谨记你让我别吃外面的东西,别和外人给的水,就吃你这些,行吗?”   烤炉下还有火,这五月天不比冬天,木子看见瑾俞满脸汗水,还是执着的站在烤炉前守着火,心里很少不忍,只想顺着她的意思。   “对!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有那些调虎离山计什么的,路上遇到有人来要你帮忙什么的,你们人少,千万别轻易离开自己的货物……”   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瑾俞有那么刹那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冷兵器的时代,没有监控那些,坏人做了坏事,谁做的,有些地方荒无人烟根本就无人知。   “好。听你的,一定多注意。”   “惊醒一些没有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   “好。我会的。但是,瑾娘,这么多饼……你估计做了有几十斤了吧?”   木子不厌其烦静静地听着瑾俞交代的事,把灶里的火掩住,瑾俞做的饼已经有一大箩了,虽然喜欢吃,但也不至于背着那么多东西赶路,要不然真的要变成吃货了。   “要吃三天……”   瑾俞话没有说完,扭头看了一眼那竹箩里堆积成山的饼,自己忍不住笑了。   不管是不是要带食物路上吃,这一箩饼背着上路也够搞笑了。   “好了。明天的早饭我都给解决了,这样明天早上也轻松许多。”   仔细的用上午刚买的油纸把那些东西包好,瑾俞不是一类包一大包,而是分成了九分包装,一天三餐,货真价实烤肉加瑾俞用和的硬面贴着烤炉的炉壁烙的煎饼,外脆里绵很好吃。   绑好后看起来分量也很可观,木子头疼的看着瑾俞打包的那个比行李大了好几倍的干粮包裹,这领着出去的话,别人以为自己要去十天半月了吧!   “瑾娘,除去第一天的早餐和地三天的晚餐,不需要这么多。路上也会有安全的落脚点吃饭,那路线图有标出来,你忘记了吗?”   木子自己动手拿了四包煎饼和四包烤肉,一包煎饼里就有八个,叠在一起真的不少。   拿出来那包裹明显小了,但要是被人知道那一包都是吃食,估计要吓人一跳了。   “你第一次出门,我这心里有点忐忑,有点夸大其词了。”   瑾俞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心里那种即将分离的难受感,让她无措。   忙着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停下手里的活,只感觉无所适从了。   “别担心啊。你要知道野狼和野猪我都能轻松应付,别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木子抬手揉揉瑾俞的发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还没有离开,思念就开始疯长了。   “木子,你别逞强。凡事避一点风头,好吗?”   瑾俞一把抓住木子的手,男子特有的大手,轻轻的裹着她的小手,这一刻很暖,很贴心。   “我答应你,好好的,早点回来。”   木子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瑾俞那可怜兮兮眼里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让他还没有走就想着早点回来了。   ……   两人洗漱后等头发晾干已经是亥时了,木子见瑾俞那走一步回头看一下的模样,干脆亲自把人送回房里去。   “在家乖乖的,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去客来酒楼。”   “嗯嗯!”   瑾俞点点头,瘦小的身影被身后的油火拉的老长,两个人本来很远的距离,被跳跃的烛火投射在木子身上,就像是一体的人。   鬼使神差的,瑾俞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木子,在他柔和的瞳孔里,瑾俞看见了自己影子。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飞快的上去保住木子,用力搂住他精瘦的腰,没有更多的话语,只有满腹的不舍在诉说着女孩的依恋。   “我会早点回来。”   木子诧异后是惊喜,没想到之前安慰的拥抱后,现在还会有这么一个不舍的回礼,毫不犹豫的把人搂住。   和**无关,只是一个单纯的慰藉。   斗转星移,瑾俞再不舍,再忐忑,天还是要亮了。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一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就会被梦惊醒。   梦里木子一去不返。   窗户的缝隙透进来些许微光,瑾俞就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起来的时候,隔壁房间的竹门被打开,沉稳的步子一路往外去。   几乎的争分夺秒的速度,瑾俞套上了衣裙,开门追了出去,微熹的晨光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了院子。   ☆、第三百七十章意味深长   木子山上去了。   瑾俞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木子认真负责的态度原本还有点惶恐的心,这些天来慢慢的踏实了。   洗漱了一下,还是煮了一锅粥,等检查了那些坛子里的菜和蛋糕,还是和昨天起锅时没有两样后,瑾俞小心的把口子封好,大的坛子装的是烤猪,还要等木子回来装车。   抓了一把米喂小鸡崽,又把一旁的鹿喂了后,木子还没有回来。   瑾俞猜测现在应该是卯时,逐步进入夏天,天色也亮的早了。   “瑾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木子这孩子又上山了吗?要出远门,也不休息一天……”   瑾昌明出来就看见瑾俞站在鹿舍那里发呆,一猜就知道木子又上山了,不由自主的心疼。   “他一直都很努力让家里的情况变好呢!”瑾俞笑着道。   父亲会接纳那时候不省人事的木子,现在已经差不多正常人一样的木子,父亲应该更能接受瑾俞都没有想过两个人的事以后会遇到阻碍。   “这孩子是好的,你……”瑾昌明欲言又止,这是还不到挑明的时候,女孩子脸面薄,身为父亲也要多注意一些,“你们辛苦了。”   “辛苦一点也值得,更何况现在正是要努力的时候,也是应该。”瑾俞拍拍手,心里那丝惆怅已经烟消云散,“粥已经好了,爹去洗漱吧!我给你拿青盐。”   “好。”   瑾昌明乐呵呵的道,家里那些小物件也不知道女儿怎么想到的,非常的好用,刷几次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清水倒影里都白了许多。   瑾俞用那野猪的毛清洗,放热水里煮了好几次,等没有任何异味后,用竹片示范做了一把牙刷,瑾昌明一看就会,做的比瑾俞好看了许多。   现在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牙刷,门口池塘边那株柳树的柳叶枝,已经被弃不用了。   ……   木子回来了,手里拎着野兔和野鸡,看他身上的裤腿湿的程度,和衣衫的整洁度,瑾俞猜测木子这回总算是没有进深山去。   “你回来啦!”   瑾俞欢快的迎了出去,伸手要去接那些野物,被木子避开。   “太脏了,别把衣衫弄脏了。”   看见瑾俞笑颜如花的模样,木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真的不敢想瑾俞今天要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狠心的出门去。   好在没有。   小丫头心态自己调节恢复的很好。   “那你去洗洗吧!我给你打水去。”   “好。”   洗漱一新出来,瑾俞已经把早餐端上桌了。   介于木子今天要出远门,瑾俞给他的煎饼里夹了卤肉和菜,粥就当做水喝了。   木子顺从瑾俞的安排,本来饭量就大,瑾俞又有心让他多吃,一不小心就吃了七八个煎饼和一碗粥。   那饼吸水量大,瑾俞另外给准备了一个水壶带着路上喝。   二妮也早早来了,昨天瑾俞约好让她一起去镇上书院帮忙的,也提前和青山居士打了招呼,说明她今天不能过去,会派自己的徒弟来。   瑾俞记得当时青山居士那一眼,实在是意味深长,好像她有徒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这二妮要不是当做徒弟培养,瑾俞也不可能那么尽心的教,就是现代那四个徒弟也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手把手。   “还有两个肉夹饼,算是便宜你了。”   用芋头叶子把包着的煎饼递给二妮。   “谢谢瑾娘,你对我最好了。”二妮收下却没有吃,装进了身上背着的挎包里,那是瑾俞前几天教的,“我现在不饿,回头再吃。”   多了四个坛子,瑾俞也没有把卤菜全部集中在一起,而是上下两层中间用木板隔着用绳子牢牢的捆住。   东西分量也不是很重,只是看着多,加大加宽的独轮车又彰显了一把它的优越感,装了那么多东西,那包了牛皮的车轱辘,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多了二妮的路上一点都不枯燥,虽然瑾俞和木子两个人在这路上来来回回那么多天,也没有觉得枯燥过,但可二妮这小鸟出笼一样的活脱劲比,真的知道活泼一词是什么意思了。   “瑾娘啊!这一路来来回回的走,再多走些日子,你的腿恐怕都要走粗了。”   二妮的话说完,瑾俞明显觉得后背有异样,仿佛什么东西沾在上面一样,回头就看见木子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腿看。   那一本正经思考的样子,好像是在想二妮说的话一样。   “我没有时间锻炼,这就算是锻炼身体了。不会变粗的。”瑾俞睨了一眼木子,示意他看路。   木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有回应瑾俞。   “不过你这么瘦,就是腿走粗了也没有关系啦……”   “我们来说说书院的事情吧!”瑾俞打断二妮的话,这再说下去要不自在了。   “好。你说。”二妮收起之前的调侃,一本正经的问。   “该注意的事情我昨天有教过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还有就是书院里不能乱走,原来的规定是不能让女子进书院,这回是对我们破例了。”   “瑾娘,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好紧张啊!”   “别紧张,我们送你进去,会让小李帮你。你也不要胆怯,把在我家里的气势拿出来。”瑾俞想了想,神秘兮兮的低声道,“那些人的手艺不如你,只管做菜就好了。”   木子一路上的眉头但是皱着的,想趁着路上多宽慰瑾俞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瑾俞会带别人一起去镇上。   看着那搂着瑾俞的手,木子眼热的紧,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他开口的时候。   临到镇口的时候,叽叽喳喳的二妮突然安静了下来,出来好奇的视线外,瑾俞还看见了她的胆怯。   伸手拉着二妮,熟络的一路给她做介绍,相比于大门不出的二妮,瑾俞来回这镇上两个月了,不说滚瓜烂熟,也是非常熟悉了。   “这是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   指着客来酒楼给二妮看,虽然现在暂时关门,但很快就会再开业,瑾俞觉得不影响自己的介绍。   “以前我和我娘她们,从来不敢来东区呢!瑾娘,你胆子可真大,这些富贵人家的地方,你也敢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平等   二妮小声的说着,被家人一而再的灌输尊卑有别,生怕惊扰了贵人一样。   “都是人住的地方为何不能来啊!”瑾俞坦然的道。   “我娘说,要是来这里冲撞了贵人的话,会出事的。”   “胡说!芸芸众生皆平等,没有人天生比别人低一等……”   尊卑有别那是这里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些和瑾俞没有关系。   可是后来现实给瑾俞狠狠地上了一课,原来这里的等级分明,那不是她说平等就能平等的。   一路去了青山书院,在长长的阶梯下面,瑾俞就让木子停了下来,推着那双层的独轮车上阶梯,心还没有那么大。   瑾俞背着给瑾天带的糕点,和二妮有人抱着一个坛子,木子一个人轻松的拎着两个,一坛子烤猪还有一坛子是卤菜上了阶梯。   在登记册上写了信息后,瑾俞让门房帮忙留意一下外面的独轮车,那门房难得没有不屑的讽刺,只是安静的把册子放进抽屉里去。   “那人架子可真大!”   二妮不满的想着,这镇上的人果然都和乡下的邻居们不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没有,他人不坏。只是性格使然,天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而已。”   门房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不见,没想到那小丫头上次被自己那么的拒绝后,还会帮自己说话。   把二妮交给厨房的章师傅,说明了一下今天的菜由二妮负责,章师傅自然是没有意见。   他底下几个思想活跃的弟子,甚至都以为可以从二妮嘴里套一些瑾俞的秘方消息。   可惜二妮看着比瑾俞小,性格比瑾俞要尖锐一些,刚开始到陌生环境表现的羞怯只是暂时的,对于瑾俞的卤菜配方一类,护的和什么似得,连那些人想要拿点调味料做菜都没有瑾俞在的时候那么好说话。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木子去练武场做了交代,瑾俞去给瑾俞送东西,木子的事事发突然得找个人帮忙带头,而那个人非林俊峰莫属了。   才卯时末,天色还早,练武场外的四个守卫都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看见木子来了后才精神一抖站好,木子训练那些人惩罚人的狠劲,他们这些天天守在院门口的人自然是知道。   “木子师傅,你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管钥匙的守卫过来开门,还不忘讨好的对木子道。   “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为了三天都不会再过来。你们守好门,别懈怠了。”   “木子兄弟是要出门啊?”   木子没有回答,门打开就进去了。   大通铺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木子刚想往那边去,就听见教场是有人练武的呼喝声。   那声音还挺熟悉的,公鸭嗓刚刚进度过来,但比原来说话虚浮的样子,现在有活力了许多。   木子巡声走了过去,教场是只穿着灰色裤子,赤着膀子的林俊峰正挥汗如雨的在练棍法。   但那拿着棍子的手法,明显是拿刀剑的手势,每每劈下的动作也和挥刀差不多。   林俊峰练习的很认真,就连木子走近都没有察觉。   “林俊峰!”   “到!”   条件反射,木子才叫了一句林俊峰,那林俊峰立马收势笔直的站好了。   “今天开始,由你带队训练三天,你可以吗?”木子问。   短短二十天不到,林俊峰几乎是脱胎换骨了。   原来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现在粗眉大眼笑起来阳光明媚,附和他这十六岁的男孩子性格。   “木子师傅,你不来了吗?”林俊峰遗憾得道。   木子的武功高强,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呢。   “三天后我就回来,你独自带队有问题吗?不行就让这些人休息几日。”   “没问题,我可以胜任的。”   “可以的话我就放心了。”木子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你的力道还好,但招数过于花哨,耍着玩还好,杀人不行。”   “那……那怎么办啊?我还想上阵杀敌去呢!”林俊峰紧张的道。   木子的脑子里闪过一副画面,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一样,沉重的盔甲,挥舞的大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脑子里一阵疼,木子下意识的摇摇头,再睁开眼睛时,眼里的失态已经不见了。   “怎么办?我练的真的很差吗?”   林俊峰知道木子一贯的沉默寡言,意见提了,头也摇了,显然是看不起自己这刀法,不由的有些泄气。   “你且练练力道,手脚上绑一些东西练几天,等我回来在教你刀法。”木子的眼里已经平静如水,刚刚疼的发抽的脑子里,现在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林俊峰欣喜若狂,刚想对着木子表衷心道谢,木子已经冷淡的转身离开了。   “我有师傅喽!蛮夷!你林爷爷来了,快快给我滚出大宛……”   兴奋的挥了几下手里的棍棒,等林俊峰意识到自己又在模仿戏文里的动作,赶紧收势,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一本正经的离开了教场,从今天开始,他正式接管那些人啦!   这回看谁敢偷懒不练习!   瑾俞送了东西给瑾天后,和木子在门口汇合,介于实在太忙,瑾俞和瑾天多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匆匆忙忙的赶到书院门口,木子长身玉立,已经在等着了。   “安排好了吗?”瑾俞气息未平的问。   “好了。不差那么点时间,你别着急。”木子想要给瑾俞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想起这里还是书院范围,只能按耐住了。   “嗯!先送你去商行。”   下了阶梯,瑾俞理所当然的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些左右几百里地的距离,不急。走,我送你去张府先。”   木子说的没错,他浑身上下都是成熟的味道,理事思路清晰,瑾俞不禁莞尔。   刚刚又把木子动作小孩子了。   “好。大哥哥,现在我们走吧!”瑾俞狡黠的挤眉弄眼道。   “嗯哼!可以了。”   木子清咳一声,表示对这样的称呼,极其满意。   张府并不难找,就在东区的边缘,再说张老也家不仅大业大,而且还非常的孝顺,请了镇上所有的老人家去赴宴,瑾俞是跟着几个衣衫朴素的老人走的。   这天还没有大亮,那些人的肩膀都被露水洇湿了,瑾俞怀疑这些人在路上走了许久了。   “到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张府   “到了。”   张府虽然位于东区的边缘,但占地面积不小,一大早还没有开席,就有不少衣着简朴的老叟与老妪在门口一字排开的流水宴上等候,刻满沧桑的脸上堆满笑容,这排场比当初瑾俞看见李文轩家的流水席大。   张灯结彩的张府,早早的就开门迎客,就连门口镇门的石狮都挂上了红绸,就连迎客的家长都穿了大红的喜服,看着煞是喜庆。   扭头看木子,他已经自顾自的在解独轮车上的绳索,瑾俞心里即将离别的伤怀却不敢再表现出来。   “我送你进去。”   木子动手解了独轮车上的绳子,看瑾俞眼里水光浮动,便明白瑾俞这又开始伤别离了。   “你约好了季掌柜要辰时过去,别耽误了时辰。”   “不差这一小会儿。”木子径自忙着手上的活,还不忘再叮嘱一句,“你午后回去,要是怕的话就让瑾天送你们。”   “不用。有二妮,还有这个……”瑾俞摇摇手里的菜刀,笑着道,“你早去早回,不用担心我。”   木子看着那明晃晃的菜刀笑了起来,只要不是遇到亡命之徒,恐怕没有人会迎刃而上,这菜刀倒是可以护一回。   “那我就放心了。”   “是瑾姑娘来了吗?”   台阶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张太太的侍女明月已经迎了出来。   “正是。”   “我家夫人让我在门口接姑娘进府,那些菜就交由府里的家丁就好,姑娘请随我来。”   明月扫了一眼瑾俞人高马大的木子,那面容可真俊啊,这是明月极少见的外男,匆匆忙忙一瞥后忙低头把滚烫的脸埋起来。   “多谢姑娘。”   张府虽为商家,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庸俗,亭台楼阁自然不会少,装饰风格也是以简单大方为主。   瑾俞见过那个张老爷,剑眉星目坦坦荡荡的君子像,倒是和这宅子相得益彰。   瑾俞和木子走的是小门,离后厨也近,还没有到地方已经可以味道各种各样的菜香。   “瑾姑娘,我们夫人给你另外准备的一个小厨房,还派了原来厨房的两个烧火丫头给你,不知你人手是否还够?”   “时间还充足,来一个懂得厨艺的吧!我需要人打下手。”   本来二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书院那边没有人不行,瑾俞只好在张府找个打下手的。   “姑娘不怕手艺外传?”明月问。   手艺人不是都怕被人偷师学艺吗?   就像她家主子的绣坊,那些绣娘可都是卖了身契的,就是防止手艺外传。   “没关系。姑娘尽管去请人便是。”   学了手势也学不走那些调料,瑾俞对自己配制的调料还是有信心的。   再说,做美食的境界是大家都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在不损坏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瑾俞还是很愿意分享。   “好。我这就给姑娘找人去。”   明月笑着传话去了,离开前还看了一眼自己一个人拎着两个大坛子进来的木子,再看看木子身后两个人抬一个的坛子的家丁,这些人被木子一衬实在是太弱了。   差距实在大。   木子根本没有看那个偷瞄自己的侍女,就算是知道那个侍女在看他,他也会装作没有看见。   他一路进来都在打量着张府,发现这今天是好日子,但那些忙碌的家丁还是井然有序的,一点慌乱都没有。   看来张府的规矩很严,瑾俞在这里应该不至于被欺负,这样他离开也放心些。   “木子,一会儿有人来帮忙,你先回去吧!别误事了。”   把瑾俞带的大坛子菜放下,木子点点头。   木子走了,和他直率的性格一样,走的从容不迫。   瑾俞来不及惆怅,叮嘱那几个家丁把菜抬进厨房。   话说是小厨房,其实并不小,都要比瑾俞家大了。   瑾俞要的鱼养在水缸里,按照瑾俞的要求但是两斤多的青鱼,这会儿还是活蹦乱跳的在缸里游。   让张家的厨子帮忙处理鱼,特意交代了一下除了鱼鳞和内脏外,别的都不要动,等她回来再做。   得了主母的吩咐,那些人自然是听从瑾俞的安排,点头称是。   张太太准备的很周到,瑾俞的五个菜,她便用了五种不一样的盘子,其中最让瑾俞满意的是那白瓷镶金边的鱼盘。   把腊肠和风干鸡蒸上,这两个菜只要加热在改刀就能上菜,接着就是把那煲了竹荪的竹鼠汤放在外面用小火加热,反正离开席的时间还早。   烤猪已经拿出来了,摆在新做的四方竹匾上,瑾俞把它按照原来烤的姿势调整好,拿了一块红绸盖上。   瑾俞做完这些,鱼就处理好了,收拾的很干净,倒是省了瑾俞再动手。   把自己带的十几种调味料的小匣子从车上拿下来,还有一包瑾俞特意烤的面包糠。   熟练的给鱼去掉大骨,保存好头尾,再仔细的划出花型,上料腌制。   从头到尾都没有避开任何人,张家的大厨原来还不好意思偷师,见瑾俞没有说什么,也就开始坦然面对了。   这可是夫人特意请回来的厨子,听说一手好菜好多人都没有吃过,开始他还怀疑,觉得夫人这是给家里的老人立规矩。   现在看了瑾俞带来的菜,再看她处理鱼的那几个简单手法,他也是在厨房里做了二十来年的菜,徒弟也带了三四个,这些东西他还真的第一次见。   “姑娘这做菜的手法真是新颖啊!”   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小娘子,那手法老练的不亚于他这个老厨师,张家大厨忍不住开口赞道。   “这些都是简单易学的东西,担不得大叔夸。”   瑾俞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出名,也不知道张家丫鬟给自己找的是大厨打下手,而那略懂的厨师,但她一贯谦虚,也只是笑笑埋头调一会儿鱼要用的浇汁。   “姑娘做的菜我有吃过,味道那是一绝。黄某可是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请教姑娘,没想到今日行大运了,能得这机会与姑娘当面取经。”黄大厨诚恳的道。   “为了生活,我也是没办法才做菜卖。真的不值一提。”   “夫人看重的人可是不一般,现在看来姑娘值得夫人大力推荐。”   被人这样夸,瑾俞还是不好意思的,所以不好意思的结果就是传授了几招雕花技艺给这个黄大厨。   ☆、第三百七十三章被排挤   “姑娘做的菜我有吃过,味道那是一绝。黄某可是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请教姑娘,没想到今日行大运了,能得这机会与姑娘当面取经。”黄大厨诚恳的道。   “为了生活,我也是没办法才做菜卖。真的不值一提。”   “夫人看重的人可是不一般,现在看来姑娘值得夫人大力推荐。”   被人这样夸,瑾俞还是不好意思的,所以不好意思的结果就是传授了几招雕花技艺给这个黄大厨。   几个早熟的西瓜被送了进来,瑾俞问了时辰后,见时间还很早,里开席还有两个时辰,便借了这黄大厨的银刀雕刻。   手起刀落,一朵朵富贵牡丹江,红的花瓣绿的嫩叶,和活了一样,仿佛可以引来展翅飞翔的蝴蝶,而瑾俞还真的就用西瓜皮雕了一只体态轻盈的蝴蝶立在花上头,果然是造诣了得。   “真是妙哉啊!秒啊!”   左右就花了半个小时,瑾俞对这些熟能生巧,一气呵成雕出来的,得了那黄大厨的夸赞,也只是笑笑。   “大叔可以着手试试,我要准备鱼了,有时间剩余的话,我再给老太太雕个麻姑贺寿。”   “行行行!姑娘快点忙去吧!”   黄大厨高兴坏了,和年轻人一样,他喜欢新鲜事物,瑾俞露的这一手让他觉得这是与时俱进了。   接下来是更加用心的给瑾俞帮忙,可惜空有一手厨艺,在瑾俞这里完全用不上了。   好在瑾俞也是能者尽用,拿了一节腊肠示范着用斜刀切了,摆了一个扇形,一个形似的凤头用西瓜雕的,清羽红裳漂亮极了。   那黄大厨掌勺二十年,到瑾俞这里真的是从头学过了,但他也不气馁,学的比最近新收的小徒弟还认真。   有他的伏低做小,厨房里帮忙的人原以为两个人会起摩擦,没想到会是其乐融融的祥和景象。   油锅烧热后,瑾俞捏着鱼尾用大铁勺舀了热油往鱼上浇着给那鱼定型,滋滋的热油和生鱼的接触声里,炸鱼的香味飘出好远。   瑾俞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想木子出远门的事,这边木子拎着自己的行囊已经到了三风货行。   另外四个镖师已经在那里了,镖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看见木子进来也只是点头示意,径自和另外两个镖师在检查车马。   “木子兄弟,这是镖头秦天行。这次出镖由你们两个一起负责。”   “没问题。”   木子点点头应了,对方四个明显是一组的老搭档,自己一个人也算一组,木子也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那这趟镖就要麻烦诸位了,季某开了席为你们践行,祝一路顺风。”   这是老规矩了,每个货物出行前都会讨一个好兆头,木子不喝酒,但也不想另类,上桌意思意思的吃了几箸就放下了,倒是那秦天行酒量不错,接连喝了三大碗才放下酒碗。   眼神还忍不住的打量木子,或许是酒气上头了,那人的眼神隐隐有着不屑和挑衅。   跑了将近十年的镖,半路插进来一个陌生人不说,还是一个长在一脸女相的小白脸,连酒都不会喝,他不屑。   “此次的货物顺利送到州府,王大人那里就好,季某等着诸位回来再继续喝酒!”   季漠北酒量也不错,连敬了五个人酒后,眼睛越喝越亮,一看就是一只千年老狐狸的狡猾模样。   “有我们老大在,季掌柜多虑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重重的撂下酒碗道,“要我说也我们兄弟四个送这货物就行了,闲杂人等真的没有必要。多余了。”   那句多余是看着木子说的,木子只是平静的对上那个人挑衅的眼睛,不说话。   最后那彪形大汉还是不自觉的自己移开了视线,明明自己比木子高大,可在木子平静的视线里,硬生生的矮了一截的感觉。   “季掌柜,可以走了吗?”   木子收回视线看向八面玲珑的季漠北,问。   “可以了,可以了。”   无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季漠北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也不说。   秦天行一伙是老搭档了,要是原来那一组人都齐了,季漠北自然是不会担心,但只有在四个人,即使再打马虎眼,他也不敢这样大意的把货物让那四个人押送去州府。   那看着是两箱平常货物,里面的是什么,也只有季漠北自己知道,比任何一次的东西都贵重。   拉箱子的马车,还配了两个马夫,随行的镖师都有自己的坐骑,木子的是三风货行提供的一匹黑马,五匹马栓在一起,那黑马尤为出众。   浑身的皮毛油光发亮,个头也比那四个人的高一些,但性子也烈。   栓在门口的栓马石上,一直在烦躁的走动,打着响鼻威胁身边的马匹。   “哟!这墨云季掌柜都舍得拿出来用啊!也不怕摔着人家!”   “哈哈哈哈哈哈!对呀!可别摔着了人家,别就剩下我们兄弟四个押镖,心里好生忐忑呢!”   秦天行的话语一落,随行的三个人就意会了,嚣张又看好戏的哈哈大笑,等着这个半路冒出来抢了自己佣金的木子出丑。   秦天行心里很不服气,其他兄弟不知道这次押镖的总佣金是多少,而他做为大哥一样的人物,这样人少的镖佣金价格都高,这是业内的惯例。   有了那二百两的佣金,他们兄弟四个就相当于跑了四趟镖,凭什么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占大头,他们四兄弟也就分了二百两。   木子一眼就相中他了,在大家看好戏的视线里,他朝那匹黑马走去。   知道有人在靠近,那黑马更加暴躁了,松散长长的马尾在随着踢踏的动作在不停地甩动,响鼻打的更响了,分明是在警告要靠近它的人。   “木子兄弟,可要小心啊!当初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骑上它,现在坟头的草可是比人都高了。”   “多谢提醒。”   秦天行看似好意提醒,实则在吓唬人,见木子一本正经的道谢,不由拉长了脸。   谁要你个榆木脑袋道谢了,滚出押镖队伍,把银钱让出来才是感谢。   ☆、第三百七十四章妙人啊   觉得没劲,秦天行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照顾的很好,身上一根杂毛也没有,初见他过来的时候,还拿头蹭秦天行的手,很亲昵的样子。   有秦天行带头,其余等人也上了自己的马,一时就剩下木子还在马下。   众人高高在上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木子,等着他被黑马踢,等着看他出丑。   木子仿佛不知道那些人的作为一样,伸手揪住了马缰绳,在黑马执拗的要往反方向扭头时,大手一伸,对着那浑身黝黑唯独额头一撮白毛的地方弹了弹。   “听话!”   众人对视一眼,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人可真好笑,和个畜生说话,这样它是能听懂还是怎么地啊……”   那膀大腰圆的大汉讥讽的朝木子喊,话里的意思就是说木子傻。   木子根本就不搭理那些人,被他弹了一下额头的黑马,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气得直撂脚,可木子根本就不管它是什么反应,还没有等它踢到自己,修长的身子已经飘逸的跃起,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黑马还在顽固的抵抗,甩头,撂脚,就是想把背上的人扔下去。   木子处变不惊,稳稳的坐在,只是身体合着黑马的动作在变化,仿佛粘住了一样。   “木子兄弟,你可能驯服它啊?”   当了许久透明人的季漠北,见状忙问,为了给匹配好的出行装备,他可是连这墨云都出动了,平常可是宁愿养着也不给人骑,就是那秦天行也眼馋了好久,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这要是木子驯服不了墨云就可惜了,货行又没有比秦天行他们那些马好的,加上他对木子身上那蕴含的天生贵气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私心的想着木子一个为一组,在行头上要压过秦天行他们。   “没问题。”   木子的话语简单,还是淡淡的,要是瑾俞在这里的话,就能听出他话里的愉悦了。   男人骨子里的热血,喜欢挑战,喜欢纵马恣意的快感,木子骨子里的热血更甚。   在大家以为木子只是大言不惭,他伸手拍拍马脖子,又说了一句什么,双腿一夹,驱马前行。   众人不由自主的愣住了,那马显然是心甘情愿被骑的,虽然跑动的幅度有点大。   “木子兄弟可真是一个妙人啊!”   木子临行前那一句乖了,听的季漠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话怎么听着像似情侣间的呢喃呢?   “时候到了,我们也要动身了。季掌柜静候佳音就好。”   秦天行看着大老粗一个,但为人处世圆滑,明知道季漠北给木子的佣金比自己这些人的高,他也一样面色如常,就像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见木子已经驾马离开,他也拱手和季漠北告别。   “恭祝诸位马到成功。”   季漠北笑着和弥勒佛一样的和善,心道这些人恐怕都比不上一个木子有用,那青年身上有股常人没有的狠劲和睿智,但隐藏的深,不容易被人发现。   “出发!”   一声爆呵在街头响起,街上习惯这一幕的行人,只是看了一眼这边,瞧着就是两辆马车,四个押镖的,这阵容实在太小,没兴趣看。   木子并没有跑远,胯下的黑马还是不停的走动,但响鼻不再打了。   秦天行看了一眼木子,也没有打招呼,自己打头阵抢在了前头,木子落后一步跟着镖车走。   马车留下的车轴印迹不浅,那拉车的两匹马跑的不快,但可以看出已经使了劲了,更加让木子确定这大箱子里的东西不是普通的礼物。   不管送的是什么东西,这是他接的第一趟镖,木子还想着以后还能靠这押镖给家里赚钱呢!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是第一趟押镖,他希望一切顺利!   ……   瑾俞想要做松鼠鱼,没有鳜鱼用的还是草鱼,但有她出神入化的手加工,味道自然是不会差。   从青山书院顺来的一包,酸的让人皱眉的橘子排上用处了。   家里的醋还没有酿好,这点让瑾俞还是有些遗憾。   捣好的橘子加上水煮了小半锅,酸甜的味道出来后,瑾俞勾了芡粉倒进去,浓稠适中后起锅。   不算外面那些流水席的菜,瑾俞只负责这张府下贴请来的二十五桌客人,怕临时加桌,瑾俞还特意多准备了几分。   “一托盘两碗,我准备的是二十八碗,你们也都给上了,别最后只有一碗不好看。”   腊肠和风干鸡属于冷盘已经上了,瑾俞认真开始工作后也严厉了许多,不再和之前那样的随和。   张府的丫鬟也不是很多,被派来上菜的丫鬟也就十四个,见黄大厨都听从瑾俞的安排,她们自然也是没有异议,为了这个菜的口感,一个人负责抬菜还有负责上菜,也是够忙了,瑾俞不放心的吩咐道。   “谨记姑娘吩咐。”   “你们人手太少了,这样上菜影响口感。”   “那些姐姐要在前面帮忙照应,大厨房也要人手,所以只能我们几个姐妹过来了。”   “原来如此,那就辛苦诸位了。”   瑾俞以为张府就这么几个丫鬟,殊不知上菜的丫鬟都是低等丫鬟,有那些等级的都要跟着主子跟前服侍帮忙照应客人,乍一听顿觉自己目光短浅了。   “不敢。”   “去吧!”   一个个银罩子盖下来,晶莹透亮的浇汁下,外酥里嫩的炸鱼身上的花纹都能看见,那盖菜的银罩子是瑾俞最满意的地方。   果然这时代财大气粗,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   松鼠鱼上桌后,瑾俞根本来不及等前院反馈过来的评判,坛子里的竹荪炖竹鼠汤也好上桌了。   鲜嫩的竹鼠风干后再怎么煮,那肉都是紧实的,加上竹荪吸油,那一锅昨天炖了一个时辰,今天又在炉子上煮了两个时辰的汤,还是清亮清亮的。   “瑾姑娘,这花一样的东西,是什么食材?”黄大厨不耻下问,好奇这是什么吃食,味道和菇子有点相似,但他又没有见过。   “这是竹荪。养身的佳品,很难得的一种食材。”   瑾俞之前的存货这次一口气都用上了,想要还得上山找还不知道有没有,确实属于难得的食材。   “怪哉。我以前居然都没有吃过这些。”黄大厨伸筷子又夹了一口,味道真鲜美。   ☆、第三百七十五章考究   “特意留着今天给老太太贺寿准备的呢!”   “瑾姑娘有心了。”   瑾俞把装汤的汤盅放进锅里的热水煮了会儿,等里外温度都一样热后,捞起来把竹荪竹鼠汤装上。   为了大家好亲近一些,今天的席面是大圆桌的,一桌十个人,分男女宾客而坐。   这屋里的都是娇客,食量自然也大不了,那汤盅自然也不大,一勺进去已经满出来了,大概半勺就行。   “汤品需要热的喝味道才正,有些菜的盘子是冷的,和热的盘子相比,味道会差不少呢!”   分装好后让丫鬟上菜,亏得那些都是促使丫鬟力气大,连汤盅带汤两个人一抬就往前院送。   瑾俞还不忘说一下注意事项,至于别人用不用就不归她管了。   “还有这事,今天黄某真是学到了。”   黄大厨暗暗记下了,瑾俞这做派考究的很,怎么看都是在上流圈混的。   但黄大厨也糊涂了,自己掌厨几十年,在认识瑾俞之前,怎么就没有听过这些呢?   端看瑾俞露的那一手,黄大厨就觉得自己的见识短了,瑾俞这里能学几招融合到自己的菜系里都是好的,想到这里黄大厨的更加没有姿态了今天他纯粹来偷师的。   汤也上了,就剩下一道烤猪,一百斤左右本来分量就不多,还是以酒水加热的手法   这回瑾俞是和张太太事先通过气的,上菜前有这么一道工序,张太太满口答应了,还让瑾俞需要人手和她说便是。   张府的后厨什么工具都有,瑾俞需要的大型铁盘子自然也少不了。   让两个穿着喜气衣衫的家丁把烤猪抬到宴厅去,这张府不愧是富甲一方,宴厅和现代酒店的大宴会厅都有一比了。   宴厅的装饰也不是极尽的奢华,古典而稳重,细节中透着精致,给人感觉很有底蕴。   瑾俞到的时候,菜才上了十道,像这样的大席面都是二十道菜,张府的后厨和瑾俞的五道菜是交替着上的,张太太这是给足瑾俞面子了,此时厅里的酒正喝的欢。   推杯至盏见看见一个姑娘跟着两个家丁进来那被抬进来的案几上还有一个红绸盖的盘子。   宴厅中间只是用仙鹤祝寿的屏风隔开,瑾俞站的地方刚好男女两边都能看见。   “这是上次给李禀生家里送烤炉的小姑娘吧!”   有人认出了瑾俞来,一语道破瑾俞的身份。   “这姑娘那一手吃食是出神入化啊!难怪今日这酒席的菜闻所未闻呢!张老爷可真是有心之人啊!”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内人一手安排的,我也没想到她给找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瑾姑娘来。”   身为主家的张老爷对妻子那是一百分的呵护,这时候大家夸瑾俞怎么行?自然是要把自己妻子也带上一起夸。   大家少不得又恭维了一番张太太的贤良淑德,夸的张老爷笑容满面意得志满后,大家又继续看那瑾姑娘要做什么。   上好的梨花醉,打开封口就满室飘香,在这各种气味浮动的宴厅里也还是保持她原来的醇厚。   在张府的感觉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天开场白后,瑾俞才动手小心的往烤猪上刷了一层酒液,务必保证加热的同时,还不让火烧的过度,影响烤肉的口感。   张府毕竟在柳镇盘亘的时间长,来的非富即贵,很多都是生意上的客人,见识广不说,包容心也强,不像当初李府的客人大多自持圣贤的读书人,不屑瑾俞这种哗众取宠的作为,大家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酒精遇到火焰迅速的窜起了湛蓝的火苗,片刻和酒香合着烤肉在厅里弥漫,眼见着火苗越穿越高,偏偏站在一旁的小姑娘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是要烧成碳吗?   有人紧张的站起来,那烤猪的味道闻着这么香,还没有尝过,可千万别糊了呀?   好像在考验大家的耐心一样,瑾俞静默了片刻,拿了一个巨大的盖子出来,无奈身高是够了,但手上的力道不足,正准备踮脚一试,盖上被一旁的黄大厨接手了。   也就几息间,再次打开盖子后,原来那火苗不见了,只余你色泽发亮,香气扑鼻的烤猪在。   本来静默的宴厅不知道谁起哄喊了声好,接着就是一大片的附和。   瑾俞一直保持着笑容,没有开口说话,招手让人把摆了盘子的案几推出来,埋首片烤肉。   “这姑娘年纪小小就有这样的定力,真不错。”   张老太太身为今天的寿星坐在首席,把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对媳妇的安排也甚是满意。   “瑾姑娘不骄不躁,荣宠不惊,实为难得。”张太太本身就看好瑾俞,这会儿听婆母夸赞,她自然是附和了,和昨天的颓然生无可恋比,这会儿脸上春风满面,都是被丈夫滋润过的风情。   人心情好了,脸色才会好,万事随心。   “这姑娘不知可有说了人家?”   张老太太眼睛一转,这婆媳一场,大家的心思都能猜到不少,能让媳妇这样看中的,难得是给儿子准备的……   想起昨日儿子过来说的话,又觉得不可能。   张老太太忍不住撇嘴,儿子说一切随缘,那也得有缘才是,没有子孙缘,那她张家不是要断后了?   偌大的家业,以后留给谁?   这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什么事没有到最后都没有下结论不是吗?   “这是别人的私事,媳妇不好意思问呢!”   张太太可不知道婆婆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想了许多了,她想起那个俊美无筹和瑾俞站一块天造地设一对的年轻人,那恐怕就是瑾俞的心上人了。   “既然你喜欢她,可以多请她过府来坐坐,我们家也是商贾出身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是。”   说话间烤肉已经送过来了,瞧着油滋滋甚是开胃,张太太动手给老太太夹了一箸。   张老太太心里这会儿有了计较,和之前吃那些不亚于鲍鱼参翅的菜肴不一样的是心境变了,带着几分考究。   以为会不好咬动,谁知道那猪皮酥脆的入口即化,里面的肉肥瘦适中,吃进嘴里,那难得的肉香瞬间充满了这个味蕾。   ☆、第三百七十六章礼物   张老太太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重肉了,这一口吃下去后,隐隐还有一些期待。   作为媳妇的张太太哪里能不知呢?   左右平常也没有动这些荤菜,今天高兴吃点也没关系,笑着又给她添了一块,等老太太吃完后,她才自己动手夹了一块尝尝,味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顿时为自己当初的决定高兴,帮了瑾俞一把,也讨好了婆婆,虽然这闲得慌的老太太经常给自己惹是生非,但总归是婆婆。   ……   瑾俞片好了烤肉就退了下去,在宴厅里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她有观察到那些酒席上的菜,发现自己的几道菜几乎都见底了。   回到后厨,瑾俞的任务其实算完成了,但她还给老太太另外做的糕点做餐后甜点。   让人找了精致小巧镶了金边的大白瓷盘子出来,还是放进锅里煮热后,带来的糕点四四方方一块摆在盘子里,熬出的樱桃蜂蜜果酱淋了上去,再加一块蛋糕,如此重复把四块一起码上。   在大家以为瑾俞还是和原来那样直接泼那些果酱,只见她舀了一勺果酱后,手腕在转动,等她放下装果酱的勺子后,一副简装的寿星贺寿图就完成了。   “这是我送给老太太的寿辰礼物。”瑾俞满意自己的技艺没有生疏,这图还是有点样子。   “妙啊!姑娘这手艺,实在是叹为观止啊!”   “投机取巧而已,还请帮忙献上。”   “瑾姑娘为何不自己去送呢?我们老太太最是和善了。”   “我这里还答应了黄大厨的麻姑贺寿还没有雕刻呢!麻烦诸位姐姐了。”瑾俞笑着道。   有了第一次在李家被打脸的遭遇,瑾俞现在是格外的小心,生怕又有人不喜自己出风头要打压自己,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比寿桃还好看,瑾姑娘有心了。”   “银刀我用热水煮过了,吃多少就切多少,大家都可以尝到。”   “好。”   瑾俞把吃法告诉了那些人,笑笑挥挥手示意让那两个丫鬟把蛋糕送上去,餐后水果也要有,之前答应雕一个麻姑祝寿,瑾俞得了空就动手了。   两个丫鬟抬着蛋糕去的宴厅,好在有这特大号的盘子装了才没有毁了瑾俞特意做的造型。   “夫人,瑾姑娘说这是她给老夫人的寿礼。”引路的丫鬟走到张太太身边轻声把瑾俞交代的复述了一遍。   “你去安排吧!”张太太了然的点点头,心里清楚瑾俞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家那件让她胆怯了,转向张老太太后,张太太脸上的笑容依旧,“娘,瑾姑娘特意给你送了寿礼呢!”   “哟!在哪儿呢?我们素味平生,居然还想着给我送寿礼。真是个有心的姑娘。”   张老太太乐了,刚刚看了瑾俞的那一手新奇做法,现在有点期待瑾俞会送什么给自己。   “这不是来了吗!走,媳妇带你去看看。”   “好啊!我们都一起去看看。”张老太太招呼了一个桌上的宾客一起过去看稀奇去。   扶着张老夫人往那边去,瑾俞的想法稀奇,送的东西指定也是稀罕物,张太太也不怕大家会失望。   等看见那个巨大的糕点,众人还是愣了楞,送礼物送糕点的自然也有,但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糕点?”张老太太没想到礼物会是一个巨型糕点,有点出乎意料。   “老夫人,瑾姑娘让我们转达她的祝福,祝您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丫鬟福了一礼,伶牙俐齿的把瑾俞的话转述了一遍,随即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好。小姑娘有心了,老身来看看这不一样的寿礼。”   张老太太推开媳妇的手,自己走了过去,等看到那幅喜庆的贺寿画,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对她胃口了,手可真巧。   “娘,怎么样?还喜欢吗?”张太太试探着问。   “不错。合我意,好好的赏。”   “老夫人,瑾姑娘还说,您是有福的人,大家有幸来贺寿,这糕点就是你对大家的祝福,理应和大家分食。”小丫鬟有道。   “哟!这是连吃法都告诉我们了啊!那赶紧给大家分分,人人有份啊!”   每个人都喜欢被人说好,说有福气,这张老太太这花甲之年更是喜欢,乐呵呵的吩咐了下去,那蛋糕就被切成很多个小块,真的人人有份。   有人冲着老太太高寿的福气来的,现在不仅这糕点好吃,寓意也好为了图个喜庆,不仅自己吃了,还想要带一些回去。   可惜数量有限,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一时间张府的后厨又忙开了,原来准备的寿桃不够,临时做了给来宾做手信带走。   “这糕点绵软清甜,还带着水果的酸味,我还是第一次吃呢!”张老太太自己也就分了一小块,吃完还在不停地回味。   “瑾姑娘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姑娘了。”   一时间席面上的客人纷纷附和,只有一个人例外,林镇长家的林夫人用银勺戳着那蛋糕,她极其不喜那瑾俞,没有理由的那种感觉。   大家都说好,她自然不会另类的说不好,只笑着勉强的吃了那糕点。   被张老太太夸的天上有,世间无的瑾俞正在忙碌着,这些都是做习惯的事情,雕起来也顺溜,前后不到小半时辰就完成了。   看着那仿佛活了的麻姑祝寿图,黄大厨又是连连感叹,话里话外都是问瑾俞可要来张府帮忙,工钱也不低。   “张太太与我有知遇之恩,当初我最失落最茫然的时候,是她给了我鼓励。但是我不会来这里帮忙的。”   瑾俞把两个雕花的西瓜给摆在银色缠连枝的托盘上,示意黄大厨可以把这个作为后厨的所有人员给老太太的贺礼。   黄大厨迟疑了一下,便眉开眼笑的让人把西瓜给前院送去。   瑾俞这是安抚那些大厨房的人呢!怕自己风头太盛把原来的张府的厨师打压了,现在又给机会让大家出头。   这是一个细心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考虑的这么周全。   等黄大厨出去后,瑾俞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现在都未时了,希望二妮别等急了。   “瑾姑娘,你快点放下吧!我们老夫人请你出去说话。”   ☆、第三百七十七章被人维护   小厨房原来帮忙的人都回到大厨房去帮忙了,瑾俞正动手把自己带来的坛子搬上独轮车,一个小丫鬟就满脸兴奋的冲了进来。   根本就没有给瑾俞拒绝的机会,握住瑾俞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小姐姐,你这是拉我去哪里呢?”   瑾俞非常无奈的对那个最多不超过二十的小丫鬟道,想想自己二十几岁的心里年龄,有点汗颜。   “老夫人说要给你打赏,你快去吧!”   这是瑾俞第一次被人打赏,和现代领导的奖金不一样,这一盘银果子足足有二十个,如果是实心的话,恐怕有二十两,瑾俞不好意思接。   “这个……这个……老太太,我不能要。”瑾俞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来张府本来就有收工钱的,这做的好那是本分,不能要别人的打赏。   “瑾妹子,长者赐不可辞,这个你不能拒绝。”   张太太从瑾俞纠结的脸上看到了很多年以前的自己,那时候被人打赏也是这样的局促不安。   “是呀!你这小姑娘还不赶紧过来道谢。”   一旁一个和张老太太有几分相似的妇人笑着道。   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偏偏瑾俞收了有些忐忑,显然都习惯了长辈高兴就打赏人的事。   “那我就是却之不恭了。多谢老夫人的赏。”瑾俞手下了,同时还有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坐下吧!你我一见如故,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感觉了。”张老太太拉着瑾俞的手亲昵的道。   “还不快去加张凳子来。”   “欸!”   张太太对瑾俞的好感比老太太的纯粹,瑾俞忙了怎么一上午了,是该坐下休息了。   一个丫鬟在张老太太和张太太中间,加了一张凳子让瑾俞坐下,瑾俞连忙拒绝。   “待了一上午的厨房,但是油烟味,可不能在这里扰了诸位太太的兴。”   瑾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码归一码,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厨房的油烟味。   当然那傻大个木子除外。   “哎呀!现在这姑娘都这么懂事了,可真难得呢!”   林夫人意有所指的道,手上的丝帕状似无意的按着鼻子,话里的意思就是承认瑾俞身上的油烟味让人厌恶。   瑾俞听了这话脸上没有变,反而是张老太太不高兴了。   “我当年为了抚养孩子长大,也挑过吃食走街串巷的卖,这都是劳动的美德,不丢人。倒是那一天天五体不勤,比就会光动嘴的人强。”   瑾俞愣了一下,随即感激的对张老太太点点头,这话明显是维护她的。   林夫人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被人这么一顿指桑骂槐,不能和富甲一方的张家弄僵,只好假装听不懂低头喝汤。   可喝到嘴里的刚好就是瑾俞做的竹荪炖竹鼠汤,明明是入口鲜甜的靓汤,偏偏让林夫人满不是滋味。   不就一个厨娘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治不了张家人,还能治不了她这么个小小的乡野丫头。   林夫人的打算没有人知道,但这样被人嫌弃,瑾俞已经习以为常。   上辈子不知道多少人嫌弃厨子,纵然自己喜欢口语欲之欢,但就是不喜厨子。   她也做不了银子能让人人喜欢。   瑾俞学着之前那个给张老太太行礼的姑娘矮身礼貌的行了一礼,接着就告辞了。   “我家离这里路途远,不便在这里久留,再会了老夫人,张太太。”   “这就走呢!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呢!”   “老夫人要是不嫌弃我烦的话,改日我再登门拜访。”瑾俞喜欢这直爽的老太太,听着她说话就很舒服。   “好啊好啊!”张老太太巴不得瑾俞多了。   所以,继那个被张老爷拒绝的目标后,瑾俞她被张老太太烈为下一个目标,即使不成的话,也能多得一个形同女儿的小姑娘亲近。   瑾俞临走前张太太过来送她,还带来了一包银子,说是瑾俞的工钱和菜钱。   “我已经收到不少银子了,这些我不能要。”瑾俞连忙拒绝。   “一码归一码,不想我追到你家去,你可不能不要。”   “哈哈……”瑾俞被张夫人给逗笑了。   三十岁的张夫人也就比瑾俞现代的年龄大了一点点,两个人说话容易亲密起来。   “张太太,你真的要给的话,我拿一个吧!别的你收好。”   瑾俞打开那塞了满满一包银子的钱袋,但是五两一个的银子,不下十个,瑾俞拿了一个出来,剩下的放回那丫鬟托着的托盘。   “这……你不得亏银子吗?”   张太太不赞同的道。   有心多给瑾俞一些,知道瑾俞不会要,她特意少给了,没想到瑾俞居然还是不要。   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说把银钱看的淡。   “上次太太你已经付了二十两银子,加上老太太给的这些,你这么多银子我可不敢要。”   当时在李家的遭遇,真的给瑾俞不小的心理阴影,好在有张太太这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了肯定。   瑾俞很感激,现在她有了青山居士给的二百两银子,还有木子那一百两,在她看来都是当时那二十两银子的功劳,重新让瑾俞感动。   “既然瑾姑娘不要就算了。”一道稳重的男声出现在花厅门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半边门框,“秀英,你不是要送瑾姑娘礼物吗?让人拿来吧!”   “对对对!明月,去把我那库房里的那蓝色锦缎裙拿来,记得是两条。”   “是。”   瑾俞还没有从张老爷突然出现的震惊里清醒过来,那个叫明月的丫鬟就脆生生的应下去拿礼物了。   “这……这不好吧!我不能要你们的东西的。”   “你我一见如故,可不能再疏远了。你这个不要,那个不要,是存心不和我好,不与我做朋友是吗?”   张太太嗔怪的瞪了瑾俞一眼,心里却为丈夫的提议竖大拇指,刚刚自己这么久没有想到瑾俞不要钱,可以用别的礼物代替呢。   瑾俞这回是没法拒绝了,就冲那句朋友的话,她就收下了。   这是除了二妮外,第二个主动和她交好的女人。   “那就谢谢张家姐姐了。”   “相公你看,这小丫头像不像秀梅啊!我真的是太稀罕她了。”张太太拉着瑾俞的手不放。   ☆、第三百七十八章投缘   “小姨子远在锦州,你和这位瑾姑娘投缘,倒是可以借以慰藉你对她的相思之苦。”   张老爷状似无意的看了瑾俞一眼,老太太看这姑娘两眼放光的模样,怎么看都有点不一般,为了防止妻子又拿和离折磨自己,还是先让妻子把人拉拢到自己阵营的好,别又无端惹出是非来。   “相公说的对。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这瑾妹子的时候,就觉得看见了十二年前的自己一样。”   瑾俞听着那边夫妻俩的一问一答,不难听出夫妻的情深意重和亲昵来,一时有点尴尬自己这么大个电灯泡杵在这里是不是太煞风景了。   正想着马上告辞离开,奉命去拿礼物的两个侍女回来了,两个托盘上是两套精美的服饰。   “瑾俞啊!这是我亲手绣的襦裙,你不要银子,这襦裙可不能再推却了。”   “这……这太珍贵了,我也不能收……”   瑾俞不懂这些锦衣的价格,但看张太太这绣意就不是普通的东西,价值远远比那五十两高,收下这个还不如直接收先前的五十两,止于银钱的来往,大家以后还好说话。   “瑾姑娘还是收下吧!我家娘子第一次遇到合心意的朋友,对你是个例外。要是以后得空的话,可以来找她说说话。”   爱妻如命的张老爷开口了,话里话外都是要瑾俞承了张太太的意,就当做一个哄他妻子开心的人。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张家姐姐。”   “就叫秀姨吧!我今年三十,估计比你娘小不了多少,但是我倒是想做你姐姐,可惜没脸。”张太太难得的俏皮。   “多谢秀姨。”嘴上是这么说,瑾俞心里在吐槽自己占便宜了。   “别谢的这么快,以后你要多给我送吃的就行。”   “这个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张太太的丫鬟亲自送瑾俞出的门,瑾俞回头看着喜庆的张府心里感慨万分,怎么来了一趟张府就这样多了一个姨来了呢。   ……   瑾俞绕道书院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匆匆忙忙的进了书院直奔后厨去。   “姑娘是什么时候跟瑾姑娘学的厨艺啊?能不能和我说说。”   “你离我远点啊!别打我这些调料的主意!”   “我只是好奇你小小年纪就拜瑾姑娘为师,对调料我不感兴趣。”   瑾俞才进门就看见小李在二妮身边说话,而二妮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紧紧地抱着装调料的竹萝,一脸的戒备。   “这是怎么了?”瑾俞好笑的问。   “瑾娘,这人不怀好意,想要觊觎我们的调料!”二妮如获大赦一样,匆匆忙忙的朝瑾俞跑来。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对陌生男人靠近就莫名的抵触,那小李对她又格外热情,更加让她不安。   “冤枉啊!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调料好吧!我只是看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坐着闷得慌,所以就来和你说说话。”   小李真的有点无措了,他真的是看不得二妮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坐着,就像被遗弃的小孩一样惹人心疼才来找二妮说话的。   可二妮这话要是让瑾俞误会的话,这以后还怎么跟着瑾俞学艺,他想走出这书院的大心愿,可还能实现。   “等很久了吧?准备一下回家。”   瑾俞知道小李的性格,不是那样的人,而二妮看着没心没肺,瑾俞看她揪着竹萝不停捏捏放放的手,猜测到二妮恐怕是因为她心里那个结的原因。   “好。”   “瑾姑娘,我帮你搬东西。”   小李偷偷看了一眼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二妮,心里为自己之前叫屈,本意是为了别让她拘束,谁想会被她倒打一耙。   心里那么想,但还是勤快的拎起两个坛子往外走。   等小李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瑾俞才看见二妮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禁莞尔。   小姑娘还是要多和人接触一下,才能消除心魔。   “走吧!回家。”   “走。”   时间实在太晚了,昨天交代过李富贵给留的猪头和排骨,瑾俞去的时候他肉摊上的东西已经卖完了,看得出来是专门在等瑾俞过来的。   “抱歉大叔,让您久等了。”   “瑾姑娘客气了,我这不是顺带的事吗?”   李富贵帮忙把那些肉放在独轮车上,看见那大大小小十来个坛子堆在一起看着也吓人,忍不住咋舌。   “多谢李大叔帮忙。”瑾俞连忙道谢。   小坛子套在大坛子里面,有两个一样大的套不了,瑾俞只能把它绑在上面一层,想要把肉提起来放进坛子里,瑾俞还是做不到。   “今天就你们两个小姑娘吗?那个小伙子呢?这么多东西推的回去吗?”   “办事去了,一会儿就过来。”   大街上还有人,瑾俞身上有银子,可不能这时候说就一个女孩子在这边,免得又惹来麻烦。   “那就好。”   “多谢大叔关心。”   内脏是早就被李富贵他处理了,瑾俞拿上肉便回去。   两个一路回去都是提着心的走,瑾俞那把菜刀就搁在扶手的地方,触手可及,生怕上次的拦截一事再次发生。   二妮没有陌生人在身边放松了许多,人也机灵,一路上四处张望,还不忘说哥哥,当然她那个哥哥真的是哥哥。   瑾俞也不时回应着,路上有个陌生人会面经过什么的,都会打起十万分精神。   等人走了后,才松了一口气。   “好紧张啊!”二妮拍拍胸口,聪明的压低声音说。   “没事!姐有这个。”瑾俞把雪亮的菜刀拿出来给二妮看,安二妮的心也壮自己的胆。   “哈哈!瑾娘,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玩的?”二妮看着那菜刀哈哈大笑。   “我也觉得挺好玩的。”瑾俞笑着道。   为自己这草木皆兵笑。   “二妮,是你和瑾娘吗?”   一个男声从路那头响起,瑾俞还不知道来人是谁,二妮已经开心的跳了起来。   “大哥!是大哥来了!”   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不是文通又是谁。   瑾俞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身上的几十两银子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来危险。   ☆、第三百七十九章不懂女孩子都想什么   “瑾大叔说木子出门去了,担心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想来接你们,我看他腿脚不方便就自告奋勇来了。”   文通上来就接过独轮车,碰到那菜刀的刀把不自觉的愣了愣,倒是没有说话。   “多谢文通大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几步路的事情。”文通笑着道。   也不提瑾俞那把菜刀的事,女孩子独自在外有拎着菜刀砍人的胆子,这也是值得佩服的事。   “哥哥来了我们也能轻松一下了,瑾娘,我们去采点金银花回去吧!”   绷了这么久,这来了一个身强力壮撑场面的人,心安了,二妮拉着瑾俞就走。   按路程,这才走了三分一的路,文通这特意跑一趟真的让瑾俞窝心。   这个季节的金银花还真的不少,为了节省时间两个人干脆折的金银花的藤,二妮原本不认识这些草药的,看了瑾俞家晒在院子里才知道这是金银花,一味清凉下火解毒的中药。   文通脾气好,每当她们折金银花的时候,他都放慢脚步等。   折了有好些后,瑾俞见好就收,这回去还有的忙,没有木子帮忙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回到村里都申时中了,在村头瑾俞就看见父亲守在院门口往路口眺望。   “终于到家啦!”二妮开心的道。   “傻丫头,镇上不好玩吗?”   “好玩是好玩,但刚刚一直提心吊胆的,根本就忘记玩了。”   二妮很聪明,知道瑾俞今天去张府做菜身上肯定有银子,嘴上不说,心里比瑾俞还要紧张,这会儿看见熟悉的房屋,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你这傻丫头,明天大哥还来接你,别怕。”   “那是!有你在我自然不怕了。”   文通看了一眼瑾俞,还是怕瑾俞听了这话不高兴,没想到瑾俞只是笑。   “你说对吧瑾娘,明天还让大哥来接。”   “好。只是今天这一路实在是……我现在想想还感觉好笑呢!”   “哈哈!我也觉得好笑。”   “……”文通无语。   实在不懂女孩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接推车回瑾俞家就对了。   “瑾叔,两个小丫头回来啦!这回你可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我想去接接你们,还好文通去了。要不然说不定你们回家我还在半路呢!”   瑾昌明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去,跟着瑾俞他们进院子。   “爹,你别担心。这坏人哪里会有那么多啊!我们都不怕的……”   文通听了这话,低头又看了一眼那把菜刀,看来女孩子说话真的心口不一。   文通把独轮车放下后就走了,排骨倒是李富贵已经处理好的,只要洗洗就行,那个猪头皮还没有起下来,这事瑾俞都不要开口,瑾昌明就接受了。   “二妮,你歇会儿吧!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挺累的。”   “不累。我把鸡腌好来帮你。”   木子一大早上山抓的野鸡,瑾昌明已经处理好了,就等上味道再烤就行。   “行。那你辛苦了。”   瑾俞喝了碗水也开始动手,今天不仅有大排还有小排,心里已经算好要怎么做这两道菜了。   大排自然是炸,小排做成酱香的,第一批的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瑾俞准备等过两天老宅的相看过后再晒一些。   今天回来的晚,吃了晚饭的时候二妮留下来了,吃完后干脆不走,直言留下给瑾俞帮忙。   瑾俞想想就答应了,反正家里木子不在家,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也免得二妮明天一大早两头跑。   “爹,你帮我做两个绣箩,要精致一些,最好能有几个隔层的送人用。”   瑾俞把卤菜煮进锅里,出来烧烤炉的时候,看见父亲又开始做竹篓,想想今天刚认的姨,富贵东西张太太见过不少也不稀罕,只能投机送点稀奇的东西做那两条华裙的回礼。   “没问题。只是花点时间的事。”   烧烤炉的柴火木子都劈好了,像每次做事情一样的要求工整,那柴火也是一般长短大小的,瑾俞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忙了一整天,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可以坐下安静的少烤炉,瑾俞也终于可以想想木子了,也不知道这一路走的怎么样,可有吃好,喝好。   ……   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忙碌。   押镖的队伍大半天并没有走出多远的地方,那两个箱子实在太重,到下午那马隐隐有些拉不到的样子了。   秦天行那四个是老跑车队的,之前一开始和木子争先锋没有过多注意那马的不对劲,等马车夫隔一会儿一甩鞭到连续的甩鞭催促都没有用时,车子只能停在了荒郊野外离留着几十公里外的山坳里。   比原计划少了将近五十公里的路,赶不上去客栈投宿了。   “今天就在这里露宿吧!我们这边两个人一队是多年配合的默契,木子兄弟一个人行的吧?”   秦天行扯住马缰绳皮笑肉不笑的道。   “这里不安全,只有一条路可走,等出了这个山坳在驻营。”   木子看过地形图,知道这里是叫鹰嘴涧的山道,两面靠山只有一条路直通到底,若是有人两面夹攻的话,他们五个人连带那两个车夫根本就逃不了。   “这一路我们比木子兄弟熟悉,你还是缺少经验啊!我们害怕别人,别人也一样害怕我们呢!”   秦天行翻身下马,要是以往的话,他自然会考虑一下木子的这个说法,可现在他只有想到自己四个人才拿他一个人的银子,这心里就不得劲。   不得劲的结果自然就是要和木子唱反调了。   “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马车必须要在天黑前出了山坳。”   木子冷冷的扫了那个人一眼,催马上前,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四个饼来。   “嗤!木子兄弟该不会觉得这畜生和人一样,会吃这些鬼东西吧?”跟着秦天行下马的彪形大汉讥讽的道。   他是秦天行的左膀右臂,秦天行对木子的排斥,他看着眼里,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不把木子当回事。   “和个畜生说话,也是世间第一人了。木子兄弟,你不错。”   另外两个也翻身下马了,他们和秦天行一队,自然以秦天行马首是瞻。   ☆、第三百八十章挑衅失败   木子根本就不搭理那几个人,撕下一块喂给靠近自己这边的马,那马耸动了一下鼻子,张嘴舌头一卷就卷了进去。   木子就那样耐心的给喂了一个,再换另外一匹马继续喂,本来想要挤兑木子把畜生当人,想想这话说了好几句了,木子一直不痛不痒的当做没有听见,也闭嘴不再说话。   那饼里瑾俞加了点盐,马儿吃了后眼看着都精神了些。   “继续赶路,天黑前必须离开这个山坳。”木子直接叮嘱那两个车夫。   车夫看了一眼已经席地而坐的秦天行等人,犹豫着到底听谁的。   “你们这是和我怄气呢,还是和这批货怄气?”木子一直没有下马,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那地上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自顾自的坐着,不搭理木子。   “要是不服气我一个人一队,拿的银子比你们多,这次顺利到达后,我们比一场。”   “哼!好大的口气!”秦天行冷哼道,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拔了酒塞子就要往嘴里送。   那头层牛皮,坚硬的刀剑砍都有点吃力,可是就在秦天行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那酒壶应声炸开了。   所有的酒液洒了出来,离秦天行近的几个人都没有避免的被洒了一身酒水。   “你个毛头小子!胆儿肥了是不是?敢砸你秦爷的酒……壶……”   还是那个彪形大汉出声,愤怒的抹去脸上的酒水,作势就要来和木子理论,等想到炸的是那大哥秦天行一直引以为傲刀剑不穿的酒壶后,有点茫然的往还在保持喝酒姿势的秦天行看去。   “不是我的口气大,而是我有这个自信。”木子冷声问,“现在还要继续坐下休息吗?”   车队重新上路了。   秦天行什么话都没有说,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这脸被打的惨疼。   猩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木子,仿佛要吃人一样,撑着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之前木子砸过来毁了自己酒壶的东西抓在手里,发现软软的糊在手心里了。   分明就是一小块饼。   一小块饼毁了坚硬如铁的牛皮酒壶,秦天行受不了这样打脸的事,可就像木子说的那样,要打也得押镖结束后打。   现在打就是内讧,给别人留机会。   “这账留着两天后算!”   “我等着!”   木子面无表情的应道,他讨厌不负责任的人,那任性当性格,简直是不可忍!“兄弟们走!”   秦天行狠狠地说完,几人陆续翻身上了马,用力的打了一鞭马屁股,只留下一路的酒香。   车队重新上路了,木子有所感应的抬头往那身上看,好像夕阳下有几点亮光一闪而过。   山坳只是地形不好,但好在也不长,就十几里路的样子,迁就那四匹拉马车的马儿放慢了速度,还是在天色还有点余晖的时候出来山坳。   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再是奇山俊石,而是一条不到一丈宽的土路,这是官道,可惜也拿刚刚那凶险的鹰嘴涧没有办法。   “砰”   就在木子的马即将离开山坳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山上一块巨石滚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落下,前面听见动静的秦天行等人,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去救木子,只见木子俯身拍了拍马头,那马一改刚刚的慢吞吞,飞速的往前跑。   巨石几乎是擦着马屁股落下的,落地的时候还腾起了一股尘土。   脱离了险境,木子抬头往那刚刚巨石滚落的地方看去,除了树丛晃动的动静大了一些外,别的看不见。   “你没吓死吧?”   秦天行自然也看见那动静,示意手下那几个戒备,嘴上还不忘埋汰木子。   木子斜了那个秦天行一眼,驱马前行。   那些人今天只是试探,这试探过后不敢下来打照面,显然是已经撤离了。   “呸!就会装腔作势!”彪形大汉不服的道。   “老二,你少说点!”   秦天行不想老二被木子拿来开刀,这些都是他的兄弟手足,没有他们自己就是没有翅膀的鸟飞不起来。   “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走吧!夜里警醒注意点,恐怕……”秦天行回头看了一眼那堵在路口的巨石,“这次不一样,我们都小心些。”   “大哥放心吧!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看着走在最前头的木子,大家除来讨厌他外,又多了几样情绪,又惊又怕,不懂这个看着小白脸一样的青年,到底哪里来的高人一等气势,压的他们连反抗的话都不敢多说。   没有找到客栈,倒是找了一户农户,有了之前那一个警告在,为了小心谨慎些木子领先去查探了一下,发现院子里不仅种了菜,还有那小鸡在鸡笼里叽叽喳喳的叫声,可以看出是居家。   “老伯,我们几个兄弟错过了宿头,不知今天可否在您家里借宿一晚?”   来应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木子和气的问。   “你们几个人啊?我这还有一间茅屋,你一个人住得下,人多了只能打地铺了。”   “无妨。多谢老伯。”   马车赶进了院子里,卸了车,秦天行没有跟着几个手下进屋弄吃的,倒是和木子一起留在外面。   “这有货物在,我们从来不在别人家借宿,你这是哪里来的经验?”秦天行抱着剑冷冷的问。   “那马车的车辙,你觉得晚上不修理一下,明天能顺利赶路吗?”   秦天行没有话说了,今天能车辙痕深的可怕,从未有过的事。   以往为了轻车简从不影响赶路进程,马车不会装这么重的货物。   木子试了试那箱子,重量不轻,以他可以轻松拎起的东西,通常都是三百斤左右,现在这箱子他抱着有点吃力,那起码有四百斤。   “搭把手。”   “哟!你不是挺能的吗?这箱子怎么就难倒你了?”秦天行阴阳怪气的道。   “你行的话,可以自己动手。”   木子被秦天行一挑衅,站起来要不是怕放下的时候会摔坏箱子,木子还是可以搬动这木箱。   “呵呵!自己不行就不行,我……”   秦天行估量这箱子应该不超过三百斤,那三百斤的东西他勉强可以挪下来的。   不想他鼓起了一口气,作势要潇洒的把箱子搬下来,谁知道那箱子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不如木子之前抱的高。   实在丢脸的紧,顿时脸色不好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沦为笑话   把有些松的车辙重新加固好,厨房里秦天行的手下人已经煮好了晚饭,木子没有进屋去吃,反而牵了马出去吃草。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之前拴在外面吃的那一点只能算开胃,现在这份算是加餐。   这里离柳镇一百公里,可他心里想着的那个姑娘还要两天才能,抬头看看那天上的月牙,弯弯的一点就像瑾俞笑起来的眼睛。   这么一想,木子的心口就开始发烫了,想着这回回去,不管有没有痊愈,有没有想起过去,他都要先和瑾俞把亲事定下来。   他不想再等待了。   前面有李文轩刚刚消停下来,现在又来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凌子言,那人心机深,别看笑眯眯的样子,可看着就不是好人,使劲和瑾俞套近乎,那是心怀不轨。   可惜瑾俞偏偏就吃那一套,那个表面强硬,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女孩。   从怀里摸了煎饼和肉干出来,木子坐在青石上开吃,和着一旁吃草的马儿倒是有了个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木子没有理,倒是那匹马警告似得打响鼻。   这马可真机灵,把剩下的一半饼给马喂进去,拍拍手站了起来。   “喂!屋里饭做好了,你不去吃点?”秦天行别别扭扭的问。   刚刚那沉重的木箱可是让他出了大丑,原来想笑话木子的,不想最后自己沦为了笑话。   难得木子没有趁机取笑他,秦天行的脸算是勉强保住了。   “你们自己吃,我有。”   木子伸手揉揉那马亲昵的过来蹭他的头,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些马儿莫名的想要亲近,仿佛他原来经常有和这些动物打交道一样。   “嗤!”秦天行楞了楞,冷嗤一声,好心当成驴肝了,“行!算我没说!”   本来想要和木子缓和一下关系的秦天行,碰了一鼻子灰,气自己心软,又气木子的不识好歹。   木子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那秦天行进屋的身影,这些人对他的敌意,木子一清二楚,他不会去迁就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去讨好,所有的情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牵着马换了一个地方喂,顺道查看一下是否有人埋伏在这附近。   ……   这边瑾俞忙完已经是临近亥时了,给二妮拿了自己的一套小一些的衣服让她洗澡后穿,换下来的她随手给二妮洗了。   “瑾娘,你家这个浴室可真好用啊!改天我也得让我爹做个。”   二妮原来还扭扭捏捏害羞的不好意思去洗澡,这会儿洗了出来是满脸的兴奋,完全忘记之前这样不想去那样不想去的借口了。   “可以啊!封闭式的茅房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用着都安全,我把原来画的图给你。”   “瑾娘,你可真能干。”二妮搂着瑾俞的手崇拜的道。   “哈哈!你就使劲夸我吧!”   “本来就是嘛!”   “行。我知道了。”瑾俞被二妮摇得衣服都拎不起了,“你进去吧!我把衣服晾好就来。”   “不用不用,你帮我洗了自然由我自己来晾,现在你洗澡去吧!好晚了。”   瑾俞被二妮推开,无奈的只能回厨房去打水洗澡,这一身的油烟味真的要好好的洗洗了。   才脱了衣衫,谁知道二妮就在外面敲门。   “瑾娘,把你衣衫给我,我趁着现在还没有睡,给你洗洗。”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来。”   “不给我就一直敲门,看你给不给!”   “……”瑾俞失笑,这二妮可真是……   无奈只能把衣衫从门缝塞出去,听着二妮欢快的脚步离开,瑾俞才开始动手洗澡。   瑾俞出来的时候二妮已经在给衣服清水了,把头发擦到半干,瑾俞才拿了账本出来写。   二妮晾好衣服进来,看见瑾俞在做账,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眼里有好奇,有渴望,就是不开口,只看着。   瑾俞被二妮看的不自在了,一直活泼的小姑娘,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怎么了?”   笔尖在砚台上沾了点墨水,瑾俞撩眼看了一下二妮,继续写今天的收入。   “瑾娘,我突然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你这么好,怎么能干……”   二妮双手托着下巴,傻乎乎的望着瑾俞,轻轻地道。   “这就是能干了啊?”瑾俞好笑的问。   “你脾气又好,又会赚钱,又识字,简直无所不能。那个没眼力的家伙,真的是瞎了眼了,害得你被人笑话那么久!”   二妮咬牙切齿的说着,瑾俞停下比,扭头认真的看了一眼二妮,这是二妮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刘杰昌退婚的事。   这个时空的人,根深蒂固的觉得女人地位低下,退婚或者和离这样的事情是对是错,都是女方的错,能让人改观可不容易。   “女人也是两只手,两条腿,不比男人差。我还要感谢他当初退婚的恩情呢!没有耽误我自由自在。”   “瑾娘,你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你记住了,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唯独自强自立才是根本。若是万事要依靠别人,那么剩下的也是一具空壳的躯体,想要活的精彩,就得靠自己……”   瑾昌明到堂屋门口的脚步顿了顿,女儿是真的变了,这样的话,以前那个在老宅逆来顺受的瑾俞,永远说不出来。   本来娇花一样的姑娘,别人在父母撒娇的时候,她在想着不让长辈责怪母亲,不到大人腰高的身子,就做起了大人要干的活。   早早的担负了家里的事,现在家里的重担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不正如女儿说的,不是靠自己努力的话,现在还在挨饿。   抬手按了按眼角,瑾昌明转身去了厨房,等情绪平复了再进屋。   “来,我叫你写自己名字。”   父亲刚刚在门口的动静,瑾俞没有发现,写好了自己的账本后,另外拿了一张纸写了二妮两个字让她描。   “我……我不会啊!这个太难了。”   二妮踌躇着不敢去拿笔,可以摸笔,这是二妮想都不敢想的事。   “都是从不会开始的,我告诉你啊,我原来写的字可难看了,后来还是木子教我的。”瑾俞俏皮的道。   “木子也识字?”   “会啊!你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木子写的。”瑾俞把之前木子写的账本给二妮看。   刚劲有型的笔迹,墨迹仿佛透过纸头,一个个就像是木子那青松翠柏一样的性格。   ☆、第三百八十二章剑拔弩张   “真好!没想到,我……我居然也可以学习写字。”   二妮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拿笔,但眼里兴奋的光芒,怎么都遮掩不住。   “当然可以啊!以后我教你做账吧!”   二妮不同于瑾俞有底子在,她是真的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会,写的也是不堪入目。   “是这样吗?不,和你写的不一样。”   二妮羞愧不已,刚想放下手里的毛笔,被瑾俞握住了手。   “我教你。”   ……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二妮还是兴奋的,看着瑾俞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怕,差点让瑾俞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瑾娘,你太厉害了……我……”   “哎呀!看你这模样,小姑娘可是爱慕在下啊?可惜我家中已有妻室……”瑾俞故意吊儿郎当的道。   “讨厌!你怎么这样啊!”二妮气恼的把瑾俞推开,“居然真的和那些臭男人一样,真的……太可怕了。”   “哈哈哈!别想太多了,以后你学学也会的。”   “我只要能学到你的一半就好了……”   两个人抵足而眠,打闹了一阵后,说着属于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瑾俞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有着可以说悄悄话的小伙伴。   日夜交替,晨光熹微时,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早啊!小美女!”   “早啊!大美女!”   “哈哈……”   两个人夸完之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的东西少,只是去书院也不急,两个吃饱了饭才动身的。   没有木子的帮忙,瑾俞尽管这条路走了这么多次,推到镇上的时候,还是累的满头大汗。   “李大叔,早啊!”   瑾俞先去的肉铺,李富贵早早就出摊了,满案的猪肉等着顾客光临。   “瑾姑娘今天来的早啊!”李富贵停下手里的活,把瑾俞需要的东西拿出来。   “李大叔,今天要多一些猪肉。”   这时候的人都喜欢肥肉,瑾俞除了排骨外,还买了十斤瘦肉,想着回头做一份锅包肉送去书院。   “瑾姑娘最近生意不错啊!”   “还好,都是书院固定要的菜。”   “这青山居士真是大手笔,没想到这诗会会操办这么久。”   瑾俞楞了楞,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没想到镇上的人居然不知道,看来李文轩也没有和家人提过这些,那瑾俞更加不能说了。   含糊的糊弄过去,瑾俞带着二妮往书院去。   李富贵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遗憾的摇摇头,儿子现在在州府,恐怕已经和王家接上头了吧!   “今天我们早点出来,我带你去逛逛街。”瑾俞见二妮好奇的到处看,忙笑着提议。   “好啊!”   二妮爽快的答应了,和父母来镇上时被家人当做小孩子看待完全不一样,难得和瑾俞来街上逛,二妮不想拒绝。   一路说笑着到了书院,看着书院的那条长长的台阶,瑾俞没有木子的那个臂力,那独轮车可推不上去。   “看来要卸下来再搬上去了。”   正打算解了绳索搬东西,谁知道从台阶上大步流星下来一个人,那邋遢的模样,正是书院那个看门门房。   “先生,你……”   “我这是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才来帮忙的,你别想太多了。”   门房冷冷的说着,推了车就往台阶上走。   真是一个别扭的老头。   说到老头,瑾俞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门房,平常看着邋里邋遢的一个人,最近还是那样,可不知为何,这样近距离的看,其实他并不老,最多四十岁左右。   瑾昌明也三十五了,虽然生活穷苦,但他还是一副成熟男人的俊秀,和这邋遢的门房比,不知道要年轻多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哼!收起你放肆的视线来,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似乎被瑾俞看恼了,门房狠狠地瞪了瑾俞一眼,紧走了几步。   对上那双犀利的眼睛,瑾俞吓了一跳,偷看被人发现,这恐怕是最让人丢脸的事了。   瑾俞尴尬的收回视线,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可那灰色的身影早就到了台阶上,粗鲁的丢下独轮车,同样大步流星的回了门房去。   “砰”   大力的甩上门,在台阶上瑾俞仿佛都感觉到那被拍上的门风。   “吓死我了。这个老人家,脾气可真坏!”   二妮吓得直拍胸口,刚刚他回头看瑾俞的那一眼,二妮也看到了,好像要吃人一样,可怕的让二妮怀疑他下一刻就要把瑾俞推下台阶一样。   “是我没礼貌,不怪他。”   瑾俞尴尬的摸摸鼻子,真不好意思又让那门房背锅。   到门房的时候,那扇门没有开,只是那个四方的小口处放在登记出入的册子。   瑾俞老老实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老老实实的把册子推回去。   “不好意思先生,刚刚是我失礼了……”   “砰”   回应瑾俞的还是关门的声音,碰了一鼻子灰,瑾俞讪讪然的带着二妮进了书院。   还没有到后厨的那条青石路,小李就迎了出来,看见二妮的时候两眼放光。   “瑾姑娘,二妮姑娘,你们来了啊!”   “是呀!你这是去哪里?”   “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到了没,没想到真的来了。”小李又瞄了二妮一眼,脸都红了,“这个独轮车我来推吧!”   “不用你假好意!”二妮不悦的道。   只要看见这个小李,二妮就浑身难受,不想他靠近自己。   “正好我也累了,小李你来推吧!”   “好。我来。”小李接过独轮车就走,怕惹二妮生气,脚步飞快。   “瑾娘,干嘛要把东西给那个贼头贼脑的人啊?那里可还有调料盒在呢!”   “我累了啊!”   瑾俞算是看出来了,一个刻意讨好,一个剑拔弩张的防备,这完全不是要一起共事的节奏,这样可不行,连忙把独轮车推给小李,自己甩着手,仿佛真的很累了一样。   “……”   二妮看着瑾俞含笑的脸,沉默不语。   接下来二妮倒是没有再对面刺那小李,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他,拎着那猪内脏那些去清洗。   瑾俞看着这差不多的两个人,小李今年好像是十四岁,二妮十三,还都是孩子呢!   可这时候的人都早熟……   瑾俞摇摇头,把自己想歪的脑子又拨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点明   把中午的菜准备好,装盘什么的交给小李就行了,瑾俞带着二妮去逛街去。   听瑾俞说要带二妮去逛街,小李是二话不说把所有事情都包揽了,还特别勤快的给瑾俞把装菜的坛子洗干净。   瑾俞看出来小李这是给二妮献殷勤的,也不拒绝,任由他想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   准备把独轮车寄存在医馆,好几日没有见杜仲老大夫了,瑾俞以为他现在都在书院的练武室看着,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杜先生,你怎么在医馆啊?”   瑾俞带着一包香酥大排,这会儿也不知道该给杜仲老大夫,还是给那掌柜了。   “没良心的小丫头,敢情我在自己的地盘,你还稀奇了是吧!”   老大夫反常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多,说话的时候瑾俞听出他声音有点粗。   “您这是病了吗?有没有开药吃啊?”   瑾俞不用想了,直接过去把药放在桌子上,好歹相识一场,这老爷子给她的感觉就和现代的爷爷一样亲切,不由的有点着急。   “我自己就是大夫,药自然是吃了。这是医者不自医,见效慢。”   “您可别吓唬她了。”掌柜从后院出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这些日子先生一趟趟的往书院跑,这是累的,不是病。小丫头放心吧!他没事。”   “你个小强子,尽来拆台。”   老大夫坐了起来,看着是比原来惫懒了些。   “吃饭吧!看小丫头做了什么好吃的来。”   “什么啊!来给我尝尝。”   掌柜拿出来的托盘上摆着一碗大米粥,一碗青菜,还有一份白煮肉,看那火候肉已经柴的不能再柴了。   “这是油炸的,明天我给你做一份好吃的,你这不舒服,还是别吃这些的好。”   “好吃的都不能吃,那我才是真的要生病了赶紧给我拿来吧!”   “先生这几天胃口不好,既然想吃就吃点吧!上火的话就煮点金银花喝喝。”   掌柜还是比较顺从老大夫,自己动手把瑾俞带来的香酥大排给摆桌上了。   “这就对了,我只有吃饱了身体才会好。”老大夫动手夹了一块香酥大排,仿佛才看见二妮一样,指着她问瑾俞,“这女娃是谁啊?怎么今天是你和她来?”   “我一个大伯家的闺女,二妮,这是杜先生,这是……林先生。”想到老大夫叫这个小强子,瑾俞想笑。   “木子那小子呢?今天没有来吗?”老大夫状似无意的问。   木子已经两天没有来做针灸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木子出门一趟,明天回来。”   瑾俞说到木子的时候,不自觉的温柔下来,那小模样一看就是用情至深了。   老大夫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吃不出什么味道的嘴里泛起苦涩。   现在越甜蜜,将来就越痛苦。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回来啊!指不定回家去,再也不来了!”   瑾俞傻了。   被杜仲老大夫的话炸傻的。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馆,站在医馆门口被太阳晒的浑身冰凉。   由心的一股恐惧。   “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吓她干嘛啊?脸都吓白了。”掌柜不解的问。   “早晚的事。你看到过农女嫁进高门大户的吗?除了做丫鬟的,只有侍妾!”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高门娶妇,低门嫁女,延续了好几代人的规律,极少有人不遵从。   掌柜哑然,实在无话可说。   ……   “走!买漂亮衣服去。”   瑾俞回过神来,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或喜或悲,各种人间百态。   自己这原本就已经预见的结局,还有什么好伤怀的?   更何况……更何况她相信木子,只要对自己有心的话,瑾俞相信木子不会走。   “好。”   二妮小心的守着瑾俞,刚刚她们几个人的话她都听见了,这会儿除了心疼瑾俞外,她什么都不能说。   没有去张家的布庄,瑾俞轩的是原来那个做衣服的铺子,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和善。   给二妮裁了两件颜色鲜艳的衣料,给家里所有人也买了不少,当然能做里衣的料子更是买了一整匹。   最后拿不动了,直接让人送去医馆,两个人继续去首饰胭脂水粉逛。   买了一通东西后,瑾俞心里的郁闷之气也抒发了不少。   “瑾娘,你是不是买太多了?”   二妮拉了拉瑾俞,瑾俞正打算买那绞丝银镯子,买的是两对,准备一个给二妮一个给母亲,两个六两银子,也就瑾俞付钱不手软,二妮看着都害怕。   “没事。”   瑾俞拿了给二妮的那一个银镯子,直接给她戴上。   “不能要……”   “多好看啊?就这样戴着,挺好看的。”   二妮来家里帮忙也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可不轻松,有了二妮的帮忙,瑾俞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真的给工钱的话,翠花婶指定又不要,瑾俞给二妮买布料和银镯子,也算是付她工钱了。   “姑娘姐妹俩感情可真好,这镯子寓意起的就是姐妹情深,这戴了镯子后啊,感情会更好呢!”那银楼的掌柜能说会道,生怕瑾俞被二妮说动不要了。   “噗嗤!”   “噗嗤!”   这回是连二妮都笑出来了,这话说的好像不满他家镯子,两个人以后得感情就不好了一样。   “掌柜说的还挺有意思的,那我再买一个的话,那感情是不是会更好啊!”瑾俞笑着打趣道。   “那是……当然……嘿嘿!”掌柜也笑了起来,说了好几次的话语,不想今天被人堵了回来。   “拿只龙凤镯给我包好吧!”   “龙凤镯有二两多重,做工也复杂,开价是四两。看着姑娘买了这么多的情况下,就送你们两对银丁香吧!”   “行!”   “掌柜的,这位姑娘的东西在下买单了。”凌子言摇着一把纸扇,就那么玉树临风的翩然而至,“瑾姑娘,真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   瑾俞的银子还没有拿出来,心下已经颤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凌子言这步伐跟的可真紧。   “怎么好让凌公子买单呢!这不和礼数。”   瑾俞笑着把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无功不受禄,不能收凌子言这份礼。   “瑾姑娘,吃了那么久你做的菜,难道不值这么点东西吗?就给个机会让凌某感谢一下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请客吃饭   “镇上吃我做的菜的人很多,照凌公子这么说的话,我恐怕可以坐拥银山了。”瑾俞俏皮的说着,拒绝的义不容辞,“谢谢凌公子的好意了。掌柜的,把我的东西都包好了。”   “我还真说不过你呢!”凌子言无奈的用扇子敲打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   “这……”   掌柜为难,看看凌公子给的一锭大银子,再看看瑾俞给的是个碎银子,不知道到底收谁的银子。   “看好了掌柜,不差吧!”   瑾俞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掌柜,推了推自己放在桌上的银子。   “姑娘稍等,马上就好。”   飞快的把那十个碎银子抓在手里,掌柜朝伙计挥挥手,让他把首饰盒子拿来。   “这到饭点了,瑾姑娘指定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凌某做东,去前面的长春楼用膳,如何?”   瑾俞想了想,准备给凌子言培训厨子的事也要给他一个交代,倒不如让他先安排好了,等木子回来后就能开始。   “可以啊!听说那里的海虾最好吃,我今日有口福了。”   “荣幸之至,两位,请。”   凌子言极有风度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公子请。”   瑾俞拎着首饰盒,拉着已经手脚不听使唤的二妮往外走。   一口气花了十五两银子,二妮胆战心惊,瑾俞满脸笑容。   进了长春楼后,瑾俞还是如常,二妮却更加沉默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   “几位客官,想要吃点啥?小店的海货应有尽有,都是三天内到的,绝对新鲜。”小二机灵的把人带到二楼雅室,讨好的问。   “噗嗤!”   瑾俞不厚道的笑了,这里离海边应该有点距离,这时候的三天也算是挺快的,但对于瑾俞这个什么都以争分夺秒现代过来的人来说,那三天可是会让海鲜变臭变烂,当然,除了那些干货。   “瑾姑娘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凌子言见瑾俞笑,便知道瑾俞肯定是懂得一些什么,便问她。   “这海货很多都是要吃新鲜的,三天送来的可都是死物了,有些能不能吃还不一定。”瑾俞笑着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看了你们的食材再点菜吗?”   “这……要这个先例啊!小的也做不了主。”   小二拿不定主意,最近生意差了许多又不好拒绝这贵客。   “顾笙,你下去和掌柜说说。”凌子言招来守在外面的顾笙,这也不是难事。   “是,主子。”   “客官稍候,小的也去看看。”   小二担心顾笙越俎代庖,到时候他落下一个招待不周的评价,那抠唆的掌柜恐怕又没有什么好果子给他吃了。   “去吧!”   凌子言自己动手把小二留下的茶给瑾俞和二妮斟上,态度温和又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   “谢谢凌公子。二妮,来喝茶。”瑾俞把茶推给二妮,这小丫头再低头,恐怕都要钻地下去了。   “好……好。”   一直羞怯不已的二妮,终于敢抬头来了,瑾俞忍不住扶额,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吧!   “这位姑娘是……”凌子言适时问道。   “这是我妹妹,二妮。二妮,这是京都来的凌公子。”   瑾俞给他们做了介绍,发现二妮拘谨的手脚没处放,顿时有点后悔刚刚答应来这里吃饭。   “原来是瑾二姑娘,刚刚一直没好意思打招呼,在下失礼了。”   “不是。二妮是我一个族伯的女儿,不姓瑾。”   “我……实在抱歉,我……”凌子言尴尬不已,那模样和二妮拘谨的样子有得一拼。   “是我话没有说清楚,不怪凌公子误会了。”   瑾俞才想缓和一下这僵局,顾笙带着长春楼的掌柜已经上来了。   “贵客是要看菜品再下单,原来我们这里是没有这个规矩的,今天就给开个先例了。姑娘请随我来便是。”   胖乎乎的掌柜,一脸的和善,很会说话。   瑾俞看了二妮一眼,二妮下意识拉着她的手,瑾俞便明白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些海货,今天也一起去开开眼。”   凌子言也站起来了,瑾俞瞥了一眼他身上那身雪白的长袍,这样去后厨是不是太那个了。   一行人下楼去了后厨,和所有的酒楼后厨一样,这后厨自然也是整洁不了,才进后厨的门,就有海鲜特有的腥臊味扑来。   瑾俞微不可见的皱眉,但碍于自己提出来看的,自然是不能说什么。   倒是凌子言一直在注意瑾俞,那个细微的表情也收进了眼底。   “要不把菜拿出去看?”   “都是海货不能在露天待太久,变质的会更快,你们去外面等我,我选几个好吃的海货就行。”   瑾俞不想给人多添麻烦,抬脚进了厨房。   这里人做菜的方式还是很简单,大多数都是水煮和清蒸,这与他们缺少调味品有关。   原本新鲜的海鲜这两种做法倒是可行,但是在路上耽搁了三天的海鲜,这样煮出来的气味可想而知。   “掌柜的,你们这拉货回来没有应急处理吗?”   海货的品种还不少,对虾,海蛎,章鱼,就连最难保存的海参也有,只是都不怎么新鲜,特别是那两指大的海参都有些化水的迹象。   “一天三次的换水,这已经是最新鲜的。毕竟两百多公里,不近呢!”掌柜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也不遮遮掩掩。   “你这个换的肯定不是海水,而且水温也太高。这个季节没有冰块的话,不烂掉实属难得。”   “姑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用冰块来保鲜呢!为了答谢姑娘的金玉良言,今天的午膳就有小店做东了。老李,挑好的海货给整一桌出来,我要好好谢谢这位姑娘。”掌柜欣喜的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建议,不一定好使的。”   瑾俞连连摆手,怎么一句话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可没有要来蹭吃蹭喝的意思。   “姑娘有所不知啊!你看着我这些东西都是这样的,实不相瞒,这还是筛选出来最好的,每年夏天坏的就有不少,要不是我们东家好这一口维持着,这酒楼都要撑不下去了。   所以姑娘刚刚你提议,正好解决了困扰我们酒楼食材不新鲜的问题,又让我们酒楼减少了一笔不必要的损失呢!”   还真是误打误撞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悸动   推却不了,之后瑾俞挑了一份海蜇,一份对虾,还有章鱼和刺最少的鲳鱼,别的也不太新鲜,就没有要,免得吃坏肚子。   虽然味道没有新鲜的时候好,但瑾俞好久没有吃海鲜了,这酒楼专门做海鲜的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手法,味道勉强还凑合,瑾俞最后就在青菜吃了一碗白米饭。   凌子言吃相也优雅,每个菜几乎都是浅尝辄止,二妮更不用说了,就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菜都是瑾俞给她夹的。   所以,最后剩下了不少的菜没有动,合着还是瑾俞自己吃的最多。   “跟着瑾姑娘出来真好,没想到还有人请客。”   凌子言用清茶漱口后,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道,瞧着那模样还真的很像得了大便宜一样。   “嘿嘿!凌公子就吃那么一点点,是不是亏了?”   瑾俞揶揄的道,一个大男人饭量比自己还小,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想起木子每次那仿佛没有底的胃,感叹都是男人,怎么就不一样了。   “实不相瞒……”凌子言哗啦一下打开扇子,本就坐在瑾俞的右手边,故作神秘靠过来道,“吃习惯瑾姑娘的手艺,这些菜我还真的吃不下。”   松柏香,淡淡的墨香,不同于木子身上的阳刚之气,凌子言的突然靠近让瑾俞不适应,但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正襟危坐,光明磊落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找不到刚刚在给人说小话。   瑾俞错愕后,又想笑。   这忽而高岭之花一样不可攀,忽而亲切的像邻家小弟弟,怎么就有这么多面呢?   “能让凌公子这样惦记,真是荣幸之至。”   “可以吃到瑾姑娘做的菜,才是最大的福气呢!我还要感谢祖父让我来了一趟柳镇,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世间有如此的美味。”凌子言不无遗憾的道。   “我答应了凌公子的事还没有兑现呢!这几天有事要忙,今天刚好与凌公子碰上了,那么刚好把计划给你说一下。我家里写了计划书没有带来,今天就现写一份吧!”   话赶话说到这里,刚好瑾俞也把今天的目的说一下,原来的计划书没有带来,免得让凌子心里不踏实。   “瑾姑娘别急,这事等你得空了再说不迟。”凌子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瑾俞会这样的干脆利落。   但回头想想瑾俞能一口气把那么多的菜式写给他,别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吝啬。   “凌公子不知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憋不住事。答应了别人的事没有做好,心里也不踏实。”   “瑾姑娘,可是我……让你为难了?”凌子言神色有些黯然道,“今天我们只是巧遇,并非要来逼你给我答复……”   “凌公子想多了,酒楼是我提议让你别关门的,自然要说到做到。顾先生,劳烦找套笔墨纸砚来。”   瑾俞笑呵呵的打断了凌子言的话,让顾笙找掌柜要了笔墨把需要的东西写下来。   “如此便辛苦瑾姑娘了。”   顾笙很快就回来了,瑾俞不讲究,倒了一些自己还没有喝完的茶水进去,刚想去磨墨,一只修长指节分明的手就拿走了搁着砚台上的墨。   “别的我帮不上忙,就让我来为瑾姑娘磨墨吧!”   人说红袖添香,这养眼的美男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瑾俞是拒绝不了凌子言的好意了。   好在跟着木子学了这么久的毛笔字,现在她的字也有了点样子,还有点木子的字迹影子,不至于和原来那个狗爬式一样的难看。   从瑾俞下笔的第一个字开始,凌子言就知道上次的菜谱不是瑾俞写的,那一手刚劲入笔三分的字是出自那个粗俗的男人之手。   凌子言仿佛不知道一样,只是安静的看着瑾俞书写,有些字他见瑾俞想了一下才写出来,嘴里还会小声念叨这繁体字真麻烦真难写,他看着暗暗好笑,看不出原来还怕写字,看着瑾俞的侧颜,没有半分脂粉气。   但那瓷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仿若刚去壳的鸡蛋,窗外的阳光偷偷的泄进来,橙黄的暖色里,细微的绒毛的清晰可见,凌子言心里某个地方漏了一拍,飞快的移开视线去看那只游龙走凤的手,不敢再看她的脸。   “我的字就这样的难看,大体我写了出来,要不然凌公子你再誊一份吧!”   瑾俞看着那外出纸张外面,一点也不工整的字汗颜,丝毫没有发现凌子言的不对劲。   “不用了。这挺好的。”   凌子言伸手接了过去,还真的仔细看了看,除了笔下有些生涩,行距没有把握好,所有的字自己也认得出来。   不错了,相比于一个乡下的丫头不仅要会组织语言,还要会写,这已经很好了。   “好不好只有这个程度了,凌公子可以誊一份给掌柜看。这个就毁了吧!别让人误会了。”   瑾俞尴尬的摸摸脸,刚刚还真的有点傻,这吟诗作对的公子在这里,自己卖弄什么也不知道。   “别动!”   凌子言叫住了瑾俞,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凌子言递过来一条丝帕,“擦擦。”   “这……”   看着自己沾了墨水的手,瑾俞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估计脸上也不会少。   “二妮!你来帮我擦擦。”   瑾俞没有去接凌子言的帕子,找了躲在不远处玩手的二妮过来。   凌子言遗憾的收回帕子,要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愿意给瑾俞擦擦。   藏帕子的手顿了顿,凌子言为自己这想法感到可笑。   先有的前车之鉴怎么就忘记了呢!   女人是世界上心思最为复杂的人。   舒心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疏离而有礼,犹如坚硬的盾牌。   瑾俞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脸,回头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些是我给凌公子的建议,有关于厨师,服务……跑堂的伙计,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与重新开业需要准备的东西……”   瑾俞把那纸上的东西仔细的说明了一下,凌子言认真的倾听,只到了不懂的地方开口问了一句。   “大体就是这样了,等木子回来的时候,我就过来酒楼。”   ☆、第三百八十六章温润后面的疏离   “好。我都记下了,辛苦瑾姑娘了。”凌子言认真的道。   “凌公子客气了,相比于你给我的帮助,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凌子言还是在笑,但瑾俞敏感的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说了两句就提出告辞,凌子言也没有做挽留。   瑾俞自然是不知道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凌子言的心境已经是翻天覆地的转了个头,没有人会被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背叛不难过。   虽说那掌柜要请客免单,瑾俞不想贪这个便宜,凌子言连吃面都是银子付款的人,更是不差钱。   刚刚理所当然的说跟着瑾俞蹭饭,最后还是他给了银子,掌柜推却了一番,自然是收下了,但给了瑾俞保证,下回过来吃饭一定不收银子。   ……   “瑾娘,这京都来的公子,怎么也有事求你啊?”   沉默了许久的二妮,在和凌子言主仆二人告辞后,才敢开口问。   那个公子看着温雅可亲的样子,身上总是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还有一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二妮不敢随便开口。   “不是他有事求我,而是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瑾俞简单的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下,惊的二妮的嘴巴一直都是张的老大。   无论是寻衅滋事的混混,还是把人打伤被带进衙门,哪一件都是大事,而过去这么久了,村上愣是一句风言风语都没有泄露出去。   二妮知道瑾俞的嘴严,就连瑾天现在上学堂的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把自己当做自己人才没有顾忌的说出来。   “你们这出来做生意实在太惊险了。”   “都过去了,那些人也没有得到好处。”   一个眼睛瞎了,一个手废了,怎么说自己损失了七两银子都不是大事。   到医馆的时候,杜仲老大夫正忙着,掌柜也没有时间来搭理自己,瑾俞抱了布庄送来的布匹放独轮车上,捆好了就回家。   和昨天的匆忙比,今天的时间充足了不少,沿途还买了一些樱桃回去,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瑾俞看着还是挺喜欢的。   不同于昨天提心吊胆的心里没谱,今天两个人这一路回去可是安心了许多,知道会有人来接自己回去,心里有了依靠人也大胆了一些。   “二妮啊!以后我们可不能这样害羞了,我还指望你以后帮我的忙呢!”   出了镇口,方便说话了,瑾俞半开玩笑的道。   “我就是看着那凌公子不好意思,虽然木子哥哥比他还要慎人……”   二妮赶紧打住,这话说的太溜,果然容易出错,怎么能说木子慎人呢!   “木子慎人吗?”好像有点。   每次不说话微微抿唇的时候,瑾俞都会不自觉的迁就他。   “也不是慎人,木子哥哥身上的气势比我爹还足,但很正气……”   “傻丫头!难道凌公子就不正气啊?”瑾俞好笑的道。   “我就是不敢与他说话,觉得他那含笑的双眸,总是在拒绝与人说话一样。”二妮回忆凌子言仅有的两次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寒而栗。   “凌公子是个非常和善的人,你别怕他。”瑾俞劝道。   凌子言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完美的几乎不像是这尘世里的,确实让人不忍亵渎,但不至于到敬而远之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二妮接触的人少了。   就像自己上一世一样,对于那个人的讨好与追求,简直是看做洪水猛兽,哪里还有心思去了解他,天天光琢磨躲他都来不及了。   现在想想倒是坦然了,连木子这个身世成迷,还随时可以会离开的人她都敢去爱,还怕那人的纠缠不成。   “知道了。”   二妮老实的应了一句,心里却想那凌子言看着好相处,其实不然,之所以肯正眼看自己,还都是看着瑾俞的面子上。   瑾俞松开扶着车把手,摸摸二妮的头,小姑娘以后多与人接触就好了,现在一切都刚刚开始,太突然不适应也正常。   两个人才走了一半路,二妮的大哥文通就来了,来的这么及时,应该是问了瑾昌明两个今天的行程。   安静了那么久,现在见到亲人,二妮瞬间化身为叽叽喳喳的小鸟,说了瑾俞给她扯的布,又说了瑾俞送的绞丝银镯子,文通原来还应和着,后来发现妹妹收了瑾俞这么多礼,这是大事他也不能做主收下。   “二妮听话,这个还给瑾娘,以后哥给你买好吗?”   “文通大哥可不能这么说,我和二妮就像是姐妹一样,为何你是哥哥就能要你的东西,我这个姐姐的东西就不能要了?”瑾俞故作不满的道。   “这个……这个太贵重了给二妮不合适呢!”   文通不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当年给妻子买的一个银镯子还没有二妮手上的一半大,可就花了他二两银子,二妮手上这个不下三两。   虽然明白瑾俞送这些的意思,但文通也知道这个不能收,二妮小孩子不懂这些,他是兄长可清楚。   “就说不能要的,看吧!我哥哥可是也是不能要的。”   “哥哥的话要听,那姐姐的话就不听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我可不敢使唤你了。”瑾俞假装生气的道,“你看,这原来就是一对,你一个我一个,刚刚好。不能拒绝。”   “……”   “……”   被瑾俞这一副以自家人身份自居的口气说完,二妮兄妹俩彻底没话说了。   “瑾妹子,这……这是真的不能要,太贵重了。”   “文通大哥,你们农忙过后,都会做什么?”瑾俞岔开话题,不想一句纠结那么一个镯子说。   “出去找点零工做做,或者上山砍柴,冬天下雪的话哪里都去不了,要用很多柴火呢!”   “零工的工钱高吗?”   “勉强置办一些年货,再给娃扯件衣衫过年穿,反正都是闲着。”文通老实的回答,瑾俞不会问闲话,恐怕是有话要说   “那文通大哥等春耕过后,去帮我买一些鱼苗和小鸭子或者鹅吧!我出银子,你出工,以后养鸭和养鱼交给你去做。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可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疼到心坎里   想要帮扶一把二妮家里的事,瑾俞很早就开始想了,但是原来自己手无余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敢说。   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时空手里有三百多两的银子,那可是相当于现代的几十万,想做什么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这……这真的可以吗?我,我还没有养过鸭子呢!”   文通一直都是以稳重出名,现在突然听瑾俞给了这么一个机会,脸上是少有的慌乱。   “当然可以。”瑾俞认真的道,倒是没有笑话文通这样的失措,毕竟他也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村尾我上次看见有个废弃的水塘,那水塘边上的地不知道谁家的,不知道能否一起买下来?”   “那是刘二柱家的二亩地,离村里近,恐怕不好说话。”   虽然说刘二柱家现在也没有人种地,但菊花婶那样的脾气,自己的东西烂了就烂了,没有人要没感觉,若是有人要了,恐怕要狮子大开口。   “他们家的啊!”   瑾俞心里有点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实在不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要是瑾妹子不用合并水塘一起买的话,我家那边也有二亩地,等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   “水塘养鱼倒是不一定要的,那个稻田里也是可以养鱼的,只是我想养鸭的话多一个池塘刚好可以有两个作用。”   现代的稻田养鱼技术可不差,地方不浪费,鱼粪还能肥田,简直是一举多得。   “那个水塘倒是村里无主的,属于大众的东西……”   其实水塘边还有两亩地是瑾家的,文通以为瑾俞故意避开不谈,而瑾俞却是想到那刘二柱的婆娘就头皮发麻,打退堂鼓了。   “那就有劳大哥和叔说说,我想买下池塘来。”   瑾俞想到要买点田,但这村里都是丘陵,田地都是梯田式的,稍微平整些的也就村子附近的那些地,可离得近自己想买别人也不一定会卖。   三人回到村里的时候才过午,溪边洗洗刷刷的女人有三四个,看见瑾俞那独轮车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这个瑾俞明显就是藏拙,天天往家里搬这些东西回家,这不就是银钱吗?   “哟!文通你们兄妹俩,怎么也由得瑾俞使唤了啊?刚刚才听素月说你出去了,没想到是做这个活儿啊!”   村里除了第一难缠的菊花婶外,这个李二家的也是一个嘴上没边的人,上次就来向瑾俞讨过赚钱的路子,被瑾俞三言两语打发了。   今天看见瑾俞那独轮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那明眼一块就是包着包裹的布匹,眼红不已。   “李二婶别瞎说,我家的事你也别掺和。”   二妮大嫂也在溪边,听见这话自然是不依,她是随和但不代表没有脾气,被人拿去作伐自然不高兴。   更何况瑾俞和自己家是什么关系,丈夫去接小姑她们两个小姑娘回来也没有多大的事,被这李二家的一说就变味了。   抬头见丈夫皱眉的看着底下,她就知道刚刚随意应了一句话,现在给瑾俞惹麻烦了。   “李二婶,你这嘴是掉茅厕去了吗?这么臭!”   二妮也不是吃素的,本来就护着瑾俞,听这话也听出不对劲来,当下也不示弱。   “不得了啊!二妮你可别和那些人学坏啊!这样说话可是会得罪人的。”   李二家的讪讪道,刚刚图一时的口舌之快说的好玩,现在惹祸了。   “你才是坏人呢!我就得罪你了,你想怎么样?”二妮气愤的道。   “二妮,别人没素质,我们要保持风度。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瑾俞拉着二妮就走,对这样的人就是要漠视,你越搭理她,她蹦跶的越厉害。   “我这不是说着玩玩呢!婶子时候不中听,你们别介意啊!”   李二家的也是心有十八窍,唯独不用在正事上,单独听瑾俞这话就知道二妮这是跟着瑾俞在做事,和二妮一家闹僵没有什么好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二婶说这些话,李二叔听过吗?”文通不悦的道。   “我想起来了,家里的午饭还等着我回去烧呢!我走了啊!”   李二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村里夏清第是酒后打人,他是两句话不对劲就打人,文通这话意在提醒,见李二家的走了,他自然不会再多言。   “那些人的话,瑾妹子别放在心上。”文通不好意思的道。   “没事,不想听的就不听。”瑾俞无所谓。   不是自己亲人的话语,伤害不了她。   文通把独轮车放下就走了,告诉瑾俞池塘的事他会尽快给回复。   “瑾娘,那个泼妇就是口无遮拦,你可别因为她的话嫌弃我啊!”二妮耍宝的道。   “不是说过了吗?别人要说就说,反正不痛不痒。至于你嘛……”瑾俞故意顿了顿,“你怎么能干,我哪里会不要你呢!走吧!烧火去。”   “好嘞!我得勤快点去,要不然得让人给排挤了。”   二妮抱着坛子进厨房去,瑾俞则把布料那些搬进堂屋去。   “怎么了?谁又说了什么话吗?”瑾昌明从屋里出来,二妮和瑾俞的对话都听见。   他经常在田间地头干活,少不得要和村里人打交道,瑾俞这做了卤菜去镇上卖,抛头露面的,这些日子说什么话的都有,他还真怕有人在瑾俞面前说难听的。   “没事,爹你想多了。”瑾俞把给母亲买的首饰拿出来,“爹,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瑾昌明笑问。   “给娘买的银镯子。你看漂亮吗?”   瑾俞把盒子打开给父亲看,里面食指宽做工精美的龙凤镯卧在红绸布上,闪闪发亮。   “不错啊!你个姑娘家,是要添些首饰了。”   “这是给娘买的,爹去给她戴上吧!我这里也有,你看。”   晃晃身上明显小了一圈的银镯子,瑾俞笑着道。   “这……你留着压箱底吧!你娘不用戴这个。”瑾昌明手都伸到一半了,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   “等以后有钱了再买好的给娘,现在这个凑合着戴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拿主意   从母亲那仅有的几个首饰和物件看,瑾俞知道父亲是真心的疼母亲,刚刚说这些也无非是推辞的话。   那么一个大美人,一眼就能让人疼进心坎里去,没有条件是没办法,稍微有点条件的话,瑾俞也想给她最好的东西。   “好。你有心了。”   瑾昌明乐呵呵的拿着首饰盒子进屋去了,瑾俞无端的觉得他那拄着拐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样相濡以沫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渴盼呢!   二妮在厨房已经把火烧了起来,瑾俞刷锅后先把卤肉做上,今天的猪头皮因为小李的殷勤表现,在书院的时候就给剥了,现在只要焯水下锅就行。   “瑾娘,你这么多的瘦肉准备怎么做?”二妮洗好那一大块里脊肉进来问。   “切成两指宽的肉片腌上,等会儿下锅炸。”   瑾俞和面的手都没有听,指挥着二妮做那些,她继续忙活。   “你又准备做饼吗?今天我要学。”二妮兴奋的道。   瑾俞那天做的饼,据说是给木子带去路上做干粮的,味道很好,只是过程她没有参与,现在想着还有点遗憾,不过今天瑾俞要是做的话,她刚好学学。   “不做饼了,准备做个新的吃食。”   杜仲老大夫人虽然毒舌,但是对她不错,在老大夫身上她经常可以看见爷爷的影子,今天看见一贯活蹦乱跳的老人家摊在椅子上,满脸疲惫的样子,她又想到了爷爷。   老人家吃太多肉食不好,特别是身体不适的时候不好克化,但是面筋就不一样了。   面筋有肉的口感,碳水化合物含量多一些,多吃也不坏。   “瑾娘,你为何要把发好的面搁水里洗啊?”   二妮听说要做新鲜吃食,眼巴巴的跟着瑾俞后面看,就怕错过什么步骤。   “洗过才能出来面筋啊!”   说话间瑾俞已经洗了一块面筋出来,没有洗的太久,多一些的话也可以把它带去书院。   “这不是面团面吗?”   看着瑾俞搓成条的面筋,二妮不解的问。   “是面团,但是蒸熟后就不一样了。”   把竹筛子洗干净,放在已经滚了好久的肉汤锅上,再陆续都没有把那些面筋放进去蒸。   在二妮万分期待中,一刻钟后,弹性十足的面筋出锅了。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吃饭,一会儿就能吃了。”   把蒸好的面筋这个扔进卤菜锅里,瑾俞就不管了,到卤菜起锅的时候,这卤面筋也好了。   今天没有烤肉,都是卤煮和油炸的肉菜多,瑾俞做的也很快,临近吃晚饭的时候二妮回家拿明天要穿的衣服去了。   “把布料也带回去。”   “瑾娘,我真的把这些带回去的话,恐怕我娘要把我打死了。还有这个银镯子,我已经戴了一天了,也过足瘾了,你还是收回去吧?”作势就要把镯子撸下来还给瑾俞,这可是二妮长这么大收过最贵重的礼物了。   “你娘要说什么话,让她来找我就是。这些给你,你就留着,不许拿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带了换洗衣服过来。”   “去吧!”   小丫头真的想要回去做什么,无非是自己给她添了这么多东西,她不能做主,回去让翠花婶拿主意了。   瑾俞自然是明白二妮的小心思,也没有制止,就让她早点回来吃晚饭便是。   ……   这边瑾家老宅也是忙的热火朝天,院子里堆着的东西都一口气搬进了瑾俞家原来住的土屋里去,还是何氏软磨硬泡以明天女方来相看,看着杂乱无章不好为由,磨得瑾老太太答应的。   “娘啊!这每天请客的菜,我们家就那么几样,是不是去二叔家买一点回来啊?”   何氏有自己的打算,这是去镇上买了一刀肉,要是去了瑾昌明家拿卤菜,那么银钱的事她自然是不会给,家里剩下的肉也能多吃几餐。   瑾老太太还能不懂这个媳妇的小算盘,眼睛一转,肚子的弯弯道道她一眼就看明白了。   “你要是不想让你儿子好好的相看,你就去惹那个臭丫头。”   想到瑾俞那天强硬的模样,瑾老太太就是一肚子气。   但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这才拿了几天,哄着瑾昌明答应让瑾俞过来帮忙做菜,明天肯定不能让瑾俞炸毛。   所以何氏的花花肠子就只能捂着,想都别想,反正来日方长。   “这可是她的亲哥哥啊!出两个菜也是天经地义呢!”何氏理所应当的道。   “呲!你这会儿是把她当做瑾川的亲妹妹了,那她们搬家的时候,你怎么有脸去要工钱?”拿了银钱还敢昧下来,这何氏现在是胆肥了。   瑾老太太鄙夷的道。   “没有的事!我……我最是孝顺了,有银钱还能不拿了孝敬您老人家吗?”   何氏慌了一下,见瑾老太太没有点明让自己拿出来,便也装傻糊弄。   “哼!那是个铜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且留着就是,以后家里买油盐就你去了,反正你有钱。”   “别啊娘!就是个铜板能做什么啊……”   “你不是说没有拿那臭丫头的铜板吗?有的话就给我拿出来!”   瑾老太太挖了个坑等着何氏,这不何氏一个不注意就中招了。   “娘,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何氏不想拿出来,好不容易有银钱进手,怎么舍得拿出来。   “你想要十两礼金,还是想要十个铜板,自己掂量吧!”   瑾老太太不喜那些没把握的感觉,二房分家后她拿捏不了,大房在她手里过日子,自然好拿捏,何氏想要藏私房钱,想都别想。   “我这就去拿!”   何氏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堂屋,为了儿子的未来,她拿十个铜板又算什么。   才出门就看见打开的院门外二妮经过,小丫头手里还抱着两块颜色鲜艳的衣料的东西,想到这丫头最近都在瑾俞家帮忙,立马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欸!欸!二妮啊!你这是回家啊?”何氏气喘吁吁的追上二妮问。   二妮听见何氏的声音,当时才堪堪走过瑾家老宅门口,心里一怵,实在不想与何氏说话,可又不能。   “哈!是瑾家大婶啊!叫我有事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贪婪   “这不是看你从我二叔家过来嘛!就来看看。”   何氏不客气的打量着二妮怀里搂着的布料,一块嫩绿,一块粉红,这些都是时下最新的夏衫衣料,价钱可不低呢!   还有那搂着布料时露出一截的手腕,一只崭新的银镯子就那么露在外面,显然也是今天刚买的。   想到这些东西可能是瑾俞给二妮买的,何氏的心里一股火涌上,直冲脑门,这都是银子啊!   败家的臭丫头,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的东西啊!   “哦!你看见了吧!那我回去了。”   二妮还能不知道何氏那贪婪的表情是要干嘛,故作不知的随意应付了一句,抬脚就要走。   “欸!二妮啊!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告诉婶子,瑾俞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挣到那些银子?”何氏不舍的把眼睛从二妮怀里的东西上移开,颇有一副慈悲为怀的问。   要是不说出这么缺德的话语,就更像一个大善人了,二妮心里想着。   这瑾家大房在她眼里,就是把瑾俞一家赶出门的坏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当然她的态度也好不了,“瑾家大婶,你和瑾俞是仇人吧?为何要说这些话害她?”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是不会说话,但我也知道维护自己家里人。就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恐怕仇人都不敢那么直接的问,我看你还是少打瑾俞的主意的好。我还要回家,走了。”   二妮头也不回的走了,知道这何氏说话难听,没想到会这么的不像话。   “喂!二妮啊!你那些东西是她给你的吗?”何氏不甘心的问。   可惜根本就没有人理她,二妮紧走了几步,消失在那巷子口了。   “呸!又是一个不说话的……”   “娘!你在和谁说话?”   何氏刚刚回头,就遇到瑾川扛着锄头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听见了没。   “不就是那翠花嫂子家的闺女嘛!我瞧她最近都是和瑾俞在一起,有心和她说说话,没想到她忙的没有时间呢!”何氏眼神闪躲的道。   “二叔已经和我们分家了,你就别再去打扰他们,不行吗?”瑾川皱眉道。   “哪能啊!你放心吧!你二叔和我们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明天只要好好的表现就行,人家姑娘家里可是镇上的木匠,赚钱的很嘞!”   “真的冰释前嫌就好,以后别再闹僵了。”   那天听见母亲说去二房借银子说亲,被他拒绝了,后来不知道有没有去他也不知道。   但从瑾俞听说自己要相亲,明天回过来帮忙做菜的情况看,应该是冰释前嫌了,瑾川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好好的才是他最大的心愿,否则他看见二叔一家头都抬不起来。   ……   这边二妮快步的回家去了,经过刘家的时候听见里面菊花婶骂人的声音,还有木棍在哪里敲击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心下发颤,这嫁人要是嫁给刘家这样的家庭,宁愿做姑子一辈子了。   逃也似的跑回了家,院门开着,大宝和春桃在院子里玩,春桃的肚子大的可怕,整个人最近冲了气一样,眼见着的胖了一大圈,偏偏母亲让她多走动,她也不乐意。   就像现在在院子里看着大宝,也是拿一条长凳把大宝拦在院脚,春桃她自己懒懒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大宝哭一下,又试一下往外钻被人推回去。   “二嫂,这么大个院子,你怎么把他拦在那角落里啊?多不舒服。”   “嘟嘟,嘟嘟抱……”大宝一看见二妮委屈极了,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小胖手还在不停地拍打那拦住她自由的凳子。   “小姑回来啦!我这不是怕他乱跑吗……”春桃笨拙的转身看过来,等看见二妮怀里的东西后,她眼睛都瞪圆了,那么好看的料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小姑啊!你这衣料是给你小侄女买的吗?”   “你不是说自己肚子里的是儿子吗?怎么又变成女儿了?”二妮刺她,不客气道,“这是瑾俞送我的,谁也别想动。你更加别想!”   矮身抱起大宝,别以为才过去一个月,她娘家来找瑾俞麻烦的事情就那么揭过去了,二妮这里可还记了一笔。   “小姑说笑了,我只是以为你做姑姑的给未来侄女买的便问问,没有想要。”春桃笨拙的解释道。   “懒得理你,别一会儿我话没有说两句,你又哭哭啼啼的去娘母亲诉苦。”   “小姑,你误会我了……”   二妮不理春桃的装模作样,抱着大宝回了自己屋去,仔细的把布料放进自己衣橱最底下的暗格去,这才抱着大宝去厨房找大嫂素月去。   等出来后,那春桃还真的是在哭,也不发出声音,就那么一个劲的拿袖子抹眼泪。   “二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还真的……”   “没有!小姑你误会我了。”春桃哽咽着道。   “这是怎么了?”   大嫂素月听着春桃的声音不对,赶紧出来问,等看见二妮抱着大宝站在那里无奈的样子,就明白了几分。   春桃这是又开始犯矫情了。   “大嫂,娘还没有回来吗?”二妮不理春桃,自己问素月。   “娘去拔菜了,应该要回来了。”素月瞥了一眼春桃,示意二妮去说几句软话。   二妮撇嘴不想去,就是大家这样惯的,以至于春桃现在仗着怀孕在身,那叫一个娇气。   “大嫂,我真的不是想要小姑的布料,你帮我和她说说吧!”   素月愣了愣,终于明白二妮为什么一脸的不高兴了,春桃现在是越想要某样东西,你们嘴上就越说不要。   到最后撒娇哭闹一番,家里人冲着她的大肚子,之后都会允了。   “二妮,你去看看娘回来了没。”素月示意二妮先出去和娘通了气再说,不想话音刚刚落下,院门口就响起了婆婆的说话声。   “二妮回来啦!我还想着一会儿给你送换洗衣服去呢。”   “我自己回来拿了。”二妮蔫蔫的道。   ☆、第三百九十章敲打   “这是怎么了?”   听话听音,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清楚,就这么一句话,翠花婶就发现了二妮的不对劲。   再看坐在凳子上,仿佛很委屈一样在抹眼泪的春桃,翠花婶脸色冷了几分。   最近的春桃越来越不像话了,本来以为发生了那些事后她会有所收敛,没成想最近的表现是变本加厉,见到什么都想捞一手。   而那家里扣走的东西,最后去了哪里,翠花婶不用想都知道,指定是补贴她能坑货娘家去了。   “娘!我……我不知道小姑为什么生气。”   春桃怯懦的道,不敢再提布料的事,她这个婆婆看着和善,处事最为公道,看事也准,自己这么一点小心思别被看穿了。   “我生什么气啊?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啊!”   二妮眼睛都气红了,明明是想要自己的东西被拒绝,偏偏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二妮怎么说话呢!。”   翠花婶叫住二妮,春桃那怯懦若是真的也好,偏偏眼神闪躲,分明是先发制人给二妮小鞋穿呢,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护着,这春桃倒好,现在敢惹二妮给自己上眼药。   “娘,小姑这才和你前后脚刚刚到家,让她歇会儿吧!”素月提醒拔高声音喊二妮的婆婆。   “春桃,你双身子的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以后生个孩子也是一直哭。”   “是……是。”春桃小声的应了一句,抬手抹泪。   “你还委屈了……”   二妮气得还想说什么,被抱着大宝的素月拉住了。   “娘!饭就好了,公公他们快要回来吃饭了吧?小姑也去洗手吃饭吧!”   素月作为长媳,最会处理家里的关系,连忙岔开话题。   “不了,我去瑾俞家吃,她都把饭给我煮好了。”   二妮硬邦邦的说着,脸色倒是比之前缓和了些,知道和春桃吵也得不了好处,一会儿春桃还要去闹二哥,想到这里她把心里的不痛快给压下了,大宝咿呀咿呀和她说话,二妮也抬手逗他玩。   “在自己家吃饭吧!吃完饭娘送你过去。”   翠花婶搁下菜篮,抬头就看见二妮手上亮闪闪的银镯子,心里扣了一下天数,便知道瑾俞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点都不让人吃亏呢!   “娘!瑾俞给我扯了两身衣服的料子,还给我买了这个银镯子,你拿主意能不能要。不能要我就给她送回去。”   二妮把手上的银镯子伸出来给翠花婶看,夕阳的余晖让那银镯子更加耀眼,刺的春桃眼睛都红了。   拿回来这么多东西,居然一块布料都不给自己,可纵使她再眼热也不能说什么,这点数她心里还是有的。   “瑾俞这孩子啊!做事就是这样的不给人拒绝机会,你这要不收的话,说不定明天她就不让你去帮忙了。”   “瑾娘对我最好了,就和自己家人一样。”二妮把袖子扯下来遮住银镯子,阻隔了春桃那贪婪的视线,“跟着她我学了很多东西,以后我会一直帮瑾娘,我也会对她好的。不让人再欺负她,谁也不可以。”   眼睛盯着春桃看,看得春桃心虚的扭头望别处,事情都过去了,家里没有人提,她也大胆的忘记了,冷不防被二妮提起来,她还有点不自在。   “嗯!瑾俞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谁要也不给,都给我安分点。再闹的话,别怪我翻脸!”   这话说给谁听的,谁心里清楚,被警告的春桃抱着肚子坐在一旁再不敢作了。   翠花挑了一些好的菜出来,仔细的挑拣好,用稻草捆了准备一会儿送二妮的时候给瑾俞。   不一会儿地里干活的男人都回来了,吃饭的时候文阳还有点不习惯了,不时的瞅瞅只安静吃饭难得的消停的春桃,今天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抬头看了一圈饭桌上的家人,企图看出来一些什么,可惜没有人给他提示。   “爹,今天瑾俞说让我们和她一起养鸭,养鱼。”   庄稼人吃饭也不是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了一半后,文通把憋了半天在地里人多嘴杂不好说的话,提了一下。   “这是好事啊!准备在哪里养?不会是她家门口的池塘吧?”   满仓叔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就是那么无条件的相信那个坚韧的小姑娘,给机会自然是接了。   “不是。她看中了村尾的那个池塘,本来想要买想旁边的地放鸭子,但那里是刘二柱家的,恐怕是不会卖。”   “刘二柱家都没有人种地,放在也是荒芜……”文阳插嘴道。   “就是荒芜也是他们的家事,要是知道瑾俞要那个地的话,不知道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满仓叔道。   “就那边上也有瑾家大房的,瑾俞没有提,恐怕也是不想和瑾家大房扯上关系吧!”   “你一会儿我去和瑾俞谈,田的事情我来解决。”满仓叔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瑾家大房日后要后悔的。”文通说了一句,一家人都沉默了。   要不是当初瑾家大房那么的狠,瑾俞这样的事怎么会来找外人合作。   ……   瑾俞在家等了好一会儿,二妮都没有回来,知道她是回去吃饭了,便收拾了一下吃饭。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父亲看着母亲的视线越来越柔和了,一餐饭吃的温馨无比。   “爹,我准备和满仓叔家一起养鸭养鱼,就在村尾的那个池塘里养。”瑾俞收了碗筷,又洗了放在锅盖上烤干才出来坐在父亲身边说话。   “也行啊!我们家没有人手,日夜照看不方便,和他们合作倒是不错。”瑾昌明没有异议,女儿一向又主见。   “本来想买点地的,但眼下春耕都开始了,想要卖地的人家肯定也不会卖。”   “我们那里不是有二亩地吗?先种着吧!”   “嗯!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原来还担心没有买地,我养鸭您要不同意呢!”瑾俞夸张的道。   “我们家担子都在你身上,太多的地我们也种不了,爹这是量力而行。”   “行!您答应就好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商量   庄稼人也地为本,在乎的无非就是田地,有钱不买地养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成的鸭子养,瑾俞确实有点担心父亲会反对,没想到他这么开明,倒是省得她规劝了。   二妮是由满仓叔夫妇送过来的,还给瑾俞拎了一篮子的青菜,颗颗水灵灵的。   “叔,婶,你们喝茶。”   瑾俞泡了茶出来给大家面前摆了一杯,就连安静坐在一旁的青娘也没有略过。   青娘捧着茶杯静静地坐着,恬静优雅的模样,谁敢说她精神有问题。   “这茶留着待客就好,下次别浪费了。”   翠花婶以为瑾俞这茶叶是大价钱买的,这一口气泡了这么多杯出来,她又忍不住多嘴了。   “自己喝不浪费啊!这些都是山上采的,不值钱。”   “瑾娘可真能干,我要向她学习。”   “仔细别摔了。”   二妮挨着瑾俞坐下,瑾俞拉着二妮往边上挪挪好让她多坐些,别摔倒了。   这细小的细节,翠花婶都收在眼里,心里明白为何二妮喜欢瑾俞了,这照顾的比家里人还要细致入微。   “瑾娘啊!文通和我说了养鸭的事,那池塘旁边的田有一部分是刘二柱家的,还有一部分是你大伯的,要是向刘二柱家买的话,他们家肯定会卖,只是价格恐怕要比旁人高一些。   你大伯家的地,我想你肯定是不会要,他们指定也不会卖地。”说不定以何氏那性格,硬加进来养鸭也有可能。   “叔和婶子也知道我最怕麻烦,这两家都是我最不想碰的人,实在不行就用水田养也可以。我家的田地不多,种地不种地倒是……”   “那不行!你们家的地留着吧!”   翠花婶第一个拒绝了,瑾俞家就二亩地,养了鸭子可就不能种了。   “一亩产量最好的话,也就五百斤到六百斤的稻谷,这还是按照最好的算。糙米一斤五文钱,都不算损耗,才三两银子,二亩地六两。   养鸭的话,一批按照五百只的养,保守一点说一只三十文没有问题,还不包括鸭蛋的收入。   四个月一批的话,一年可以养两季,冬天就休息。怎么算下来都比种田划算,用那些银子买粮食的话,可以买好几倍种出来的稻谷了。   还有一点,在田里养鸭的话,鸭蛋下在田里能找回来,池塘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事。”   瑾昌明原来还怕没有地没饭吃,被瑾俞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开口了。   “瑾俞说的都是保守的,没有夸大其词。”   满仓叔喝了点茶,压下心里的喜气,那鸭子生鸭蛋,鸭蛋还能卖钱,这些也是收入,比起种地这养鸭发财指日可待。   “瑾俞啊!地的事情叔去解决,你不用担心了。”   “好。交给叔去办最少妥当了。”   “瑾娘可惜生了个女儿身,这要是男儿的话,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翠花婶忍不住夸道。   “婶子偏心,重男轻女,谁说女儿不能有大作为了啊!我生气啦!”瑾俞俏皮的说着,面色却是一点气色都没有。   “你呀你!就是一个活宝。”翠花婶无奈的道,“你惯着二妮,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这让婶子和你叔羞愧难当啊!”   “这有什么好羞愧的啊!以后她给我当了女掌柜,那我开大工钱给她,你们是不是都要嫌太多啊!”   “哎哟!我这疯婆子一样的女儿还能当掌柜,不敢想啊!”翠花婶话是那么说,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瑾俞你看,你看,我娘就是这样喜欢你。说你有大作为,到我这里女掌柜都当不了了,这心敢情都偏你身上去了。”二妮搂着瑾俞撒娇。   “你这丫头,真是……”翠花婶哭笑不得。   满仓叔夫妇来这一趟,那就是把养鸭的事情敲定了,接下来只要他们去处理池塘边上瑾俞想要的地。   满仓叔做在瑾昌明身边做了两个竹萝,见二妮和翠花婶她们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月上了树梢,外面的蛙鸣声四起,也该回去。   二妮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送了夫妻俩出门后,关了院门就和瑾俞回堂屋去,夫妻俩回头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女儿阵阵无奈。   这女儿好像是天生就和瑾俞亲一样。   “这丫头也是造化了,以后不用你我担心啦!”   就着月色,满仓叔牵了妻子的手小心的往村头走去,翠花婶面红耳赤,曾几何时和丈夫在外面这样亲昵过。   “我还就怕她走不出心里的那阴影呢!还好……”翠花婶住口了,丈夫这话的意思……难道也知道那件事?“当家的,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满仓叔点点头,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一下子性情大变,他怎么能不知道。   “这事还得多谢瑾俞呢!要不是她的话,说不定我们就没有女儿了……”翠花婶忍不住哽咽。   女人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名誉扫地,二妮当时年纪小,出了事的话那也是二妮受罪吃亏。   多亏瑾俞当初救下二妮,并把这件事妥善处理,才没有酿成大祸,他们一家能像现在和和美美的过,这都是遇到贵人了。   “是个好姑娘,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瑾俞自然不知道满仓夫妇,回家的路上又把自己好好的夸了一顿,洗漱完后,带着二妮开始习字。   昨天的名字认识过后,今天瑾俞教的是数字,这些都是粗浅的,二妮又学习的兴头足,一教就会。   握笔的姿势又标准了一些,瑾俞忍不住感叹,古人就是古人,这才学写字的小姑娘,写起字来也是有模有样,她这握笔姿势,当时木子可是嫌弃了好久呢。   看着认真写字的二妮,瑾俞的思绪又飘远了,白天忙的没空思念,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发现什么是入骨相思。   明明就离开了两天两夜,仿佛分开了许久一样,摩挲着木子写下的账本,瑾俞沉默不语。   “瑾娘,木子大哥明天回来了吧?”二妮见瑾俞不知道看哪里,心下了然便开口问。   “他说明天回来。”瑾俞话里隐隐带了欣喜,那是真的欣喜,颇有一股望穿秋水的味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你们不配   远在州府的木子,同一片夜空下,他所经历的确没有瑾俞他们这么的安静祥和。   里目的地只有五十里了,半道上那车辙终于是不堪重负坏了,原本预计在入夜前就能到州府的,临时只能停在距离州府五十公里外叫羊头山的树林露宿。   “把火堆烧起来,一个人留下修车,四个人巡逻,警醒一些。”   秦天行是个老江湖了,看着越是安全的地方,心提的越高。   这一路上出来鹰嘴涧的那次警告外,那些人仿佛已经放弃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今天晚上进不了州府,那就是那些人最后一次下手的机会,不得不让他们严阵以待。   “大家不要分散开,免得出事没有照应,还是留在这里守着吧!我去外面看看。”   还是木子和秦天行把箱子抬了下来,放进一片的草丛里,不认真看倒是看不见里面还放了箱子在那里面。   木子的耳力过人,箱子里偶有碰撞的声音,瑾俞喜欢把银子装进钱袋里摇晃着听,木子时常要笑话她孩子气,现在想起这箱子里的声音听着不像是银子的清脆,那声音要较银子的闷一些。   但又是钝器的声音。   一时也摸不准是什么。   “有劳。”秦天行没有多话。   木子手上拎着的刀是季漠北提供的,对于别人来说,笨重有余灵活不足,但木子浑身都是力气,那几十斤的大刀,真的不算什么。   大步流星的几下就没入夜色里,凭那几堆火光,完全看不见人去了哪里,只偶尔听见树木倒下的声音从寂静的夜色里传来。   “老二,修车的事交给你了,我们负责查看。”   “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修好。”老二排着胸脯道。   车辙断了哪里那么容易修,但好在他们这些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五花八门的手艺,既然有押镖的镖师,那么应对路上发生的意外就也要有办法。   老二长的五大三粗,但一手木匠手艺不错,就是打架差了一些,原来他也不是镖师队里的股肱人物,这次不过也是没有人用强顶上的。   原来以为只是真的给一个小姑娘送及笄礼,那么没有什么危险,武力值不高就凑人数。   可走了这两天的路,那沉甸甸的马车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这车上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及笄礼。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提都不能提,只能绷紧神经打起精神来应付突发状况了。   木子的身上他们见识过,也心悦诚服,有木子去巡逻,他们自然是放心。   车辙还没有修好,木子就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两只剥了皮的兔子,血淋淋的看着煞是慎人。   “木子兄弟,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秦天行有点失望,以为木子是去巡逻,没想到这大老粗不仅干粮带的多,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填饱肚子。   他们哥四个,只当入夜前会到达州府,所以没有准备晚餐吃的干粮,那可是从午后到现在就喝了点水,干的东西一口都没有下肚,现在都是前胸贴后背了。   “为什么没有心情吃东西?难道你们准备饿肚子迎战吗?”   木子把野兔扔给其中一个秦天行的手下,“拿去烤了吃完,免得一会儿只有挨打的份。”   “这……”那人仓皇的接了血淋淋的兔子,有些无助的看向秦天行,“大哥……”   “木子兄弟这话有道理,你把兔肉烤了吧!”秦天行没有拒绝,直接吩咐手下去烤肉。   木子倒了水壶的水洗手,听着那水声哗哗的流出来,秦天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自己那花了十两银子从西域人手里买的酒壶,就是被这家伙毁了,现在不说酒,就是水他们这边都没有一滴。   而木子居然奢侈的用水洗手,仔细的洗完后揩干,慢吞吞的拿出他这几天瘪下去一半的包裹。   那里面都是吃食。   还是完全够他们四个人吃的。   这一路上木子连拉车的马都喂过饼,但是他们四个不要说饼,就是饼屑都没有见过一点。   当然,秦天行当时酒壶被砸,站起来的时候捏的那一手饼渣不算。   只见木子小心的用不知道哪里找的木棍,夹着饼在火上烤,不一会儿,专属于面食的香味四处飘逸,一下就盖过了秦天行手下烤的野兔香。   染了碳火香的烧饼,外脆里绵,有熟悉的味道。   木子捏了一块肉干出来,一口干干的饼,一口肉干,吃的怡然自得,仿佛是天下做好吃的美味一般。   “木子兄弟,你这还有一些干粮,不如和我们分分,到了州府我们给你添满,如何?”   老二修车的间隙,还不忘来向木子要饼吃。   “不如何。”木子不为所动的拒绝了。   瑾俞做了吃食去卖,那是迫于生计,这些是给他的干粮,瑾俞精心准备的,马儿是朋友可以吃,这些人……   这些居心叵测的人,还没有资格吃瑾俞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食物。   “不就几个饼吗?有什么好宝贝的。”   “所以,你们不配吃我的饼。等着吃烤肉吧!”   不是不能,也不是不给,而是说不配。   木子就地而坐,手架上膝盖吃东西,姿势也不优雅,娟狂又霸气,话语淡淡的,但谁也不敢再说饼的事情了。   等那边的烤野兔好了,木子已经吃了一块烤肉,两块饼,出门在外他没有在家的好胃口。   仔细的把包裹整理好,再绑到身上,在那些人吃着兔肉还不忘偷看他的视线里,他一跃而起。   “怎么了?”秦天行最快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刚刚分到手里的半只兔子。   “来了!你们还有半盏茶的时间,把烤肉吃完。”   四人几乎是飞快的撕咬着手里的烤肉,对木子的说法,没有丝毫的质疑。   木子拎着那把粗糙的大刀,背对着火堆站着,高大的身影被拉的很远,仿佛像似一座巍峨的大山,沉稳又可靠。   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还来不及被吃的热火朝天的四人听见,寂静的夜色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   由心的痛呼声。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跟着打破黑夜的宁静,夜宿在树林里的夜枭被惊飞,扇着翅膀冲上云霄。   ☆、第三百九十三章能杀几个   夜晚把动静无限放大,那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角落传来的惨叫,惊的在吃烤肉的几人一跳,甚至有一个手里的烤肉都掉了。   “怎么……怎么回事?”   秦天行把手里还剩下一些的烤肉往地上一扔,顾不上仪容,把手上的油往身上一抹,拎着他那明显比木子好了许多的大刀过来,急切的问。   “他们大哥有四五十人,中了陷阱的不超过五个,你可以对几个?”木子头也不回的分析了一些,问。   “我?三五个……两三个吧!”   秦天行有些踌躇不决,在没有遇到木子之前,他觉得自己身手不错,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实力,要是来的和木子一样的劫匪,那他到底能不能敌得过。   “你们呢?”   这个你们自然是问秦天行的手下几个。   “我还没有真的对战过……”老二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发抖,捏着大刀的手紧了紧。   “我们一次对两个没问题!”   “那好。现在把刀拎上,不管能不能打赢,都顶住。货到了这里,没有按时送去,离得不远应该会有救兵来。”   木子难得仔细的解释了一下,以少胜多,从来就不是优势,只能用那莫须有救兵来安抚。   “好。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那些蒙面黑衣人来的很快,落进木子做的陷阱受伤的人不算,身轻如燕,仿佛是从天而降,瞬间就把木子等五人包围住了。   空气里都浮动着杀气,没有人说话,只有火堆的木头炸响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我们是受三风货行所托,诸位是否有什么误会?”   秦天行还是开口问了一下,两人气息很轻,身形矫捷,气场很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劫匪。   “你们可知这里面的货物是什么?”黑衣人哑着声音问,显然是变声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只负责押送到州府。”   “那把那两箱金子留下,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金子!   两箱。   那箱子的重量他们都心知肚明,木子和秦天行还亲手抬过。   一箱五百斤,两箱一千斤,一万两黄金!   没有人会送一万两黄金给一个姑娘做及笄礼的,要送货的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噱头而已。   留下货物逃走,货物方不会轻易的饶过他们,甚至会牵连到家人,是死路一条。   和这些人硬拼,三十几个高手,几个人杀一个,敌众我寡,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逃不了。   “哼!横竖都是要死,与其连累家人,倒不如拼个痛快!兄弟们,上啊!”   秦天行想着家中刚刚满三个月的幺儿,临行前他还抱着香过,不能让家人被连累,抽刀冲了出去。   “不识好歹!”领头的黑衣人呵斥一声,拔剑御敌。   几乎就是在那瞬间,刀剑相交,距离木子最近的那两个黑衣人倒下了。   倒下前还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不停地往外涌出温热的鲜血。   纵然是高手,也怕遇到不怕死的。   刀口舔血的日子,纵然以前没有杀过人,在你死我活之际,毅然选择了自己活。   每个人都挂彩了,木子也不例外,他身边倒下的黑衣人最多,不是武功不高,而是敌不过他那些杀招。   说自己没有杀过人的老二,仗着五大三粗的个子也杀了两个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差一点要被斩杀在剑下的时候,那到大山一样的身影迎了过来,轻松的把他救下,接着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挥刀。   三十多个,不一会儿就剩下了能打的十几个,其他的死的死,伤的伤,已没有了刚出现时的士气高涨。   从来没有过的事,先是还没有出招就遇到陷阱伤了六人,现在这五个看似最普通的乌合之众,居然无一伤亡,反而他们这些大内高手死了一地。   那布衣男子身手敏捷,出招异常的诡异难测,好几个都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他手下。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就快要出现在了火堆前。   “撤!”   一声令下,剩下的十几人,飞快的撤离。   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要不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幕不曾出现过。   “呕~”老二再也忍不住了,之前吃进肚子里的烤肉吐的干净,直到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才罢休。   “可是三风货行的货?”   来的是一队身穿黑衣红色滚边侍卫服的人马,有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瘦高个,白皙狭长的脸颊,高吊的眼,显得有些刻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   “你们是何人?”秦天行戒备的问,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刚刚赶走了老虎,又来一队狼群,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应付这些以逸待劳的人。   “我们是州府王家人,特意来接货的。为何离州府如此近了,不趁入夜前把货送到?”   瘦高的男子,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不同于普通男子的粗狂,有些阴柔。   “货物太重,车辙坏了,刚刚修好,还来不及赶路。”   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面对这样的质问,秦天行一口气堵在胸口,硬邦邦的回答。   “狡辩!大虎,王二,你们下去查看。”   瘦高个斜了一眼那身姿挺拔的身影,不知为何这次行事的领头人不是他负责,而是这个一看就话太多的男人。   “你们……我们拼死拼活才护住那些货物,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吗?”秦天行的手下不服气的道。   “拿钱办事,这不是应该的吗?你们应该庆幸货还在!”瘦高个轻蔑的道。   心里却是这盘算,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事,是否要把人留下,还是现在处理了。   “信物拿来看看,听说王大善人,一贯以善扬名,你们这些人的作为让我没法相信你们是王家人。”   木子把手里的刀在地上那个人身上蹭干净血,缓缓地问。   “你……”瘦高个被噎了一下,刚刚一时情急,失态了。   “对呀!把信物拿来看看!”秦天行拎着刀站在木子身边,摆开防备的攻势问。   ☆、第三百九十四章就怕黑吃黑   “看仔细了!”   一块乌木令牌扔了过来,夹着狠厉的劲风直往人的头面砸来,木子伸手轻松的接了。   那白脸的瘦高个眼神暗了暗,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看看。”   木子转身递给秦天行,让他确认。   “是王家的令牌。”秦天行押过王家的镖,这令牌也见过,“为何接货的不是王管事?”   “我们谁来,这不归你管,把货交我们手里就行!”   秦天行有些忐忑,这货半途给这些人的话,万一是一队黑吃黑的,怎么办?   “货物没有到州府,这不符合行规!”   “你们这血淋淋的,确定可以骑马到州府?”白脸瘦高个轻蔑的道。   “自然没问题。”木子应道,反手摸出背包里的伤药给秦天行,“给他们伤药就走。”   秦天行楞了楞,没想到小气的连饼都不给他们吃的木子,这时候会把伤药拿出来给他们用。   “好。”   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秦天行没有多话,撕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打开瓶盖就那么倒了药粉上去。   火辣辣的疼,秦天行咬牙忍住了。   但又有奇效。   秦天行明显的觉得那往外涌的血液止住了。   木子意外的看了一眼秦天行,只见白光一闪,秦天行惊魂未定,以为木子要杀他。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肩膀上有人在动作,秦天行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木子冷脸在给他包扎。   秦天行看不懂这个人了,明明是最冷情,最不亲近的人,现在居然会给他包扎伤口。   木子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快速的给剩下的几个人包扎,老二伤的最重,又是第一次杀人,黝黑的脸又黑了几分,但精神还不错。   “管事,两个箱子都安然无恙。只是搬不出来。”   在木子给那些人包扎的时候,那王二和大虎已经去查看了一番,箱子的封条还在,只是藏在草丛里,分量太重,抬不动。   “废物!多叫几个人去。”   木子撩眼看了一下那边说话的人,默不作声的继续给黑老二包扎。   再次上路是一刻钟后,那队人马接手了货物,藏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车夫也出来了,一个劲的甩马鞭,只求早点进了州府。   “木子兄弟……”   秦天行想要说什么,木子抬手制止了,这些人刚到时得杀意,他感觉到了,这时候他们几个只能联盟,多说多错,别被那些人看出不和来。   好在夏天的天亮的早,夤夜刚过,拂晓将至。   朦胧的晨曦里,抵达州府。   城门口一个富态的管事在来回走动,看见人马过来,欣喜的迎了过来。   “诸位可算到了。”   “王管事,马车坏在路上,耽搁了时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秦天行人的王家的管事。   这是路上白脸瘦高个暗示的说辞,虽然他们浑身血迹,衣衫褴褛,这样说明显是自欺欺人,但那些人需要这样的欲盖弥彰之说。   “辛苦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   王管事笑眯眯的道,仿佛看不见他们身上的血迹一般,应的自然。   “也好。剩下的佣金拿来,现在返程的话,我们午时就能到柳镇了。”木子抢先回道。   这些人明显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货物去往哪里,多说无益。   “行!把东西拿过来。”   王管事招了等在一旁的家丁过来,那家丁立马把两个装了银子的钱袋拿过来。   “这些是你们剩下的佣金。”   “多谢了!王管事,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多照顾我们兄弟。”秦天行接过钱袋,把其中一个扔给木子。   木子没有客气,接过来就往身后的包裹塞。   “告辞!”   连州府的城门都没有进,几人扭转马头就离开了。   ……   装了货物的马车在一个清静优雅的小院停下,高高的门槛被卸下,马车是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白脸瘦高个翻身下马,飞快的往后院去。   初夏,正是夏风拂面的时候,曲径通幽处,一个挂了轻纱幔帐的赏荷亭,琴声清幽,笑语连连。   “连公子,奴家又输了。”   “哈哈!让你三只还输,我还真有点怀疑你祖父那满腹高湛的棋艺都教给谁了!是否你学棋的时候,光学了撩人的事了,嗯!”   男子轻佻无比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女子假意的嗔怪声,眼见着地上绒毯上的那两人,就要重叠滚在一起,刚刚到地方的白脸瘦高个连忙出声。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说!”男子不耐烦的道。   “主子,东西到了。”白脸瘦高个轻声道。   正想为所欲为的男子顿了顿,脸上的浪荡收敛了几分,随即是另外一种欣喜。   一大早起来,东西还没有到,还要应付这自荐枕席的女人,真烦。   坐起来,一本正经的整了整衣襟,示意一旁的侍从把地下那面上飞霞的王家小姐拉起来。   “王姑娘倾国倾城,我差点失了分寸犯错,还请原谅。”   “没……公子!”   女孩的脸顿时白了,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句,她的生母说过,男人要是厌了你的话,那就能正经的比你爹都严厉。   “姑娘,请。”白脸瘦高个低头,不带感情的道。   等人走了后,白脸瘦高个才又走近男子低声说了些话,男子原本欣喜的脸,慢慢的被阴霾取代。   “他以为能斗得过我吗?东西到了我手里,谁也别想再拿回去!”男子咬牙切齿的道。   “死了二十五个,那几个镖师身手不错。”   “镖师?有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带回来?”   “奴才以为,奴才以为那些武夫来历不明,用过就算了,别让他们暴露了王爷的行踪为好。”   “也是。”赫连云江冷声道,“我现在还在养病,不能有大动作。不过,吟诗作对还是可行的。据说这次府学里来了一个禀生,本王倒是要去会会。”   “主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那金子……”   “挖个地方埋了。军饷的事,我们谁也没有听到风声,记住了吗?”   “是!”   “下去吧!把那女人打发了,一个低贱的妾生女,也想攀龙附凤!”   ☆、第三百九十五章左右逢源   “主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   那才被送进这别院的王家次女,就这样被灰溜溜的打发了。   赫连云江懒散的依着书案而坐,满脸的戾气,他空有满腔的抱负,偏偏无用武之地。   只因为他是次子,不占长也占宠。   “你们不是嫌弃我吗?希望我送的这几分礼,你们会喜欢。呵呵呵……”   谁又会知道大宛边境的几十万大兵,就快连饭都没得吃了呢!   ……   州府最大的诗社离府学很近,也是众多学子平常聚会的地方,今天又逢府学的休沐,离家近的回家去了,远的则留着府学。   柳镇来回都要将近两天的时间,李文轩没有回去,平日为人温和,学问又和,自然人缘也好,被新认识的同学邀了出来玩。   盛情难却,他便来了,可一来他就后悔了,没想到今天做东的会是刘杰昌。   “刘公子,没想到你这学问这般了得,今日我等算是见识了。”   “哪里哪里,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禀生老爷吗?我们可以听听他的诗词,可是非常难得的。”   刘杰昌因为受伤躺了七八天才来府学,自认为来的太晚,没有在第一时间和同学打好关系,所以只要是逢休沐的日子,他都请同学在诗社喝茶。   “李公子和刘公子同是柳镇来的,你们是同乡啊!”王明宇看戏的道。   李文轩从进门的起,就没有和刘杰昌说过话,但他为人坦荡,不喜刘杰昌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当做陌生人。   刘杰昌就不一样了,看着李文轩的眼里有怨有恨,还有股拿捏的高姿态,仿佛是在对李文轩施舍一样。   王明宇最喜这样的事了,一眼看了个明了,偏偏还挑明了。   “刘公子和李公子原来是同乡啊!看不出来呢!今天机会难得,刚好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李公子的文采了。”有人附和道。   有个出手阔绰,又喜欢当冤大头的人时不时充大款,这些人不管是家境优渥的,还是那家境稍差的自然都不拒绝,一种是看好戏,一种是蹭关系。   纪明宇是看好戏,那这个人就是左右逢源来蹭关系的。   这府学里藏龙卧虎,指不定就认识了不得了的人物,和所有人搞好关系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实在抱歉诸位同学,我不知道喝茶还有准备这些,今天就不献丑了。”李文轩礼貌的笑笑,拒绝了。   “那怎么行啊!大家难得欢聚一堂,李公子这不是扫兴吗?都说你满腹经纶,区区一个应景的诗词,难不倒你。”刘杰昌不依不饶道。   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不知刘杰昌的底细,很是追捧刘杰昌,不约而同的开口附和。   “对呀!就让我们看看禀生老爷的文采……”   李文轩还是面带笑容,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   “今天是真的没有准备,失礼了诸位。我还有事”   “哟!好生热闹啊!”   楼梯口上来一个男子,紫衣翩翩,端是温润如玉,正是之前在别院里的赫连云江。   不管是以貌取人,还是以衣取人,来人浑身上下透出的贵气就让人不敢忽视。   “连公子来了,快快有请。”王明宇眼睛一亮,这人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一清二楚,赶紧迎了过去。   “刚刚在下面就听到大家兴趣高涨,忍不住就上来了。不请自来,诸位可别嫌弃在下。”   “哪里,哪里。连公子请。”   今天做东的刘杰昌笑着迎了过去,别的东西他不怎么样,看人的本事他不小,这人腰上的玉佩,还有手里的那把骨扇,分明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他在书斋买的珍物集上见过。   “这位是?”赫连云江询问的看向王明宇。   “还没有给大家介绍一下呢!这位是连公子,京都来的。这位是刘杰昌,刘公子。”王明宇长袖善舞,看人的眼色也强,一一给赫连云江介绍,最后说的是李文轩,“这位是李文轩,李公子。这次院试的禀生。”   “幸会幸会,今天来的可真是巧了。”   大家一一见礼,李文轩本来要告辞的话倒是被打断了,只能暂且按下,和这贵气逼人又一个劲打量自己的男人见礼。   “刚刚听着是要做诗词,这大好时光,大家天天都在书院学习,好不容易休沐可不能再学习了。”赫连云江笑着道。   “连公子说的对。只是不知有何建议呢!”刘杰昌趁机道。   “自然是赏花,赏水,赏风景喽!只有那样的好地方,才能让人才思敏捷嘛!”   “连公子好主意啊!”   刘杰昌再次开口,原本一直注意李文轩的赫连云江,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杰昌。   下人来报过刘杰昌的资料,这次院试的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呢!   稍不注意就名落孙山了。   可这人虽然年岁小,但眉眼灵活,是个左右逢源的……小人,是个好拿捏的,拿来做些自己不好出手的事,这倒是不错。   “刘公子今天做东被我搅了,别人可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咯!”   特别看了一眼李文轩,之前自己上来开口的时候,他应该是要告辞的吧!   没有多少人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更何况这求学的时候,大家比拼的是才艺,你强我弱,这就是威胁,对将来仕途的威胁。   李文轩确实想离开,他是来求学的,不是游山玩水,这人也是素不相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也顾不上。   “昨日先生交代的课业我还没有参透,实在不好再去游山玩水了,还请连公子谅解。”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昨天邱先生教的是‘慎独’吧,这个我以往有学过,家里还有一份笔记在,要是李公子不嫌弃的话,我让人送过来给你看看。”赫连云江体贴的道。   “这……”李文轩犹豫了一番,这读书笔记可是好东西,没有几个人愿意外借的。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随我们游湖,笔记归你了。”   王明宇炒气氛的,见差不多了,又推波助澜一番。   李文轩到底是拒绝不了那读书笔记的诱惑,他需要快速的学习方法,昨日学有所成,也昨日达成自己的心愿。   ☆、第三百九十六章要求低了   “李公子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快就攀上贵人了。”   刘杰昌酸不拉几的说着,快步跟上前面下楼的人。   李文轩那心里的犹豫瞬间化为乌有,就冲刘杰昌这等小人行径,他片刻都不想再等待了,淡然的跟上大伙的步伐。   瑾俞,你等我,等我学有所成……   ……   瑾俞和二妮现在配合的已经很好了,书院的午餐也做的很快,结束的也比木子在的时候早了一点。   今天还要去瑾家老宅帮忙,安排好书院的菜,为了不耽误事两个人都是提前回家。   “瑾娘,你今天准备做什么新菜啊?”二妮问瑾俞。   “不做新菜,煮点黄豆晒酱用。”   瑾俞今天买了面粉和二十多斤的黄豆做酱,本来还想多买一些,但她们两个推着独轮车还是放弃了,比不上木子的力气。   今天是第三天了,木子大概是今天回来,瑾俞想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这是两个多月以来,两人第一次分开。   “真不敢相信瑾娘你懂得这么多,看来我有的学了。”   “你可真的要认真了,我现在的要求小了许多,都是一些粗略的,等你菜系学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教你别的东西。”   “瑾娘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学,不让你有嫌弃我的机会。”   “好。”   瑾俞忍不住挑眉,嘴角的笑意也压不住了。   相比于现代对徒弟的要求,瑾俞现在的要求真的低的不能再低了,居然只是要求二妮把菜煮好,味道过关就行。   像二妮现在这样的初学者,在现代根本就没有机会到自己身边帮忙,或者说进她的工作间帮厨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现代的那句话,你没法改变环境,那么就只能去适应它。   为了生活,为了一家老小不饿肚子,瑾俞真的努力去适应了。   为了赚钱而做菜,不再是传承,也不再是为了做成艺术品一样去参赛。   出了东区,才到西区的街口,瑾俞就看见和文通一起推着独轮车的瑾良信,那独轮车上的竹筐里,水果,肉菜,就是糕点也有。   “瑾娘,你们这是卖完卤菜了吗?”瑾良信笑着问。   今天儿子相亲,他一大早就来买菜回去待客,听文通说是来接瑾俞她们的,他便也跟着来了。   “大伯,文通大哥,你们等久了吧。”   瑾俞礼貌的叫了一句,对这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大伯父瑾俞也不知道报以什么态度,一把年纪了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娶个老婆又是那样五六不分的,除了没有好感外,更多的是同情。   但看他后来除了瑾云的那件事,瑾俞又改变了一些看法,或许这老实巴交的汉子,只是在老母亲面前没有说话权利。   “不久,不久,这才辰末,你们已经是很快了。只是瑾大叔家里还有事要忙,今天可不能让你们在路上挖野菜了。”   “哥,你就放心吧!我们像是那样没有分寸的吗?”二妮不依道。   “没事,没事,瑾娘这买卖要紧。”   瑾良信憨厚的笑,弟弟家眼看着变好,没有因为没地没粮食出事,他心里甚是安慰。   “但是定好的,无妨。”   瑾俞淡淡的应了一句,瑾昌明兄弟俩虽然都愚孝,但是还有一个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善良。   对这样的人你气得起来,但是却没法恨。   一路上多了一个大人,二妮说话也没有以往的活泼,大家专心的赶路,用时也比以往快了许多。   ……   瑾家老宅一大早就忙开了,大门大开,村人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往里面看。   发现瑾家老宅杂乱的院子居然破天荒的齐整,便纷纷猜测今天瑾家有什么好事要做。   “瑾云娘啊!你们家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吗?看着院子齐整的,都赶上大户人家的庭院了。”   好奇的妇人把原来要去溪边洗的衣服放在门口走了进来,忍不住夸道。   “没有的事。就几个老久不来往的亲戚来串门。”   何氏难得穿了条朱红的襦裙,头上的发髻也用桂花头油抹的油光发亮,听那妇人一夸心里特舒畅,乐呵呵的道。   “这是大好事啊!原来瑾川要说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这么好的福气进你们家门呢!”   “就是亲戚,亲戚家来往啊!”   没有事成,这事不能挑明,这点礼数何氏还是懂的。   只是她实在是太兴奋了,这几天憋在心里没有人说,碰上这么一个捧场的,自然要泄露几分八卦出去。   要不然她心里憋的慌。   “还跟我这里瞒着呢!你们这青砖瓦房就是不一样,颇有一番大户人家的气势呢!一定能成的,放心吧!我们就等着喝你们家喜酒喽!”   “托你的吉言啊!来,磕点瓜子吧!”   何氏抓了一把瓜子籽塞给那妇人,这眉开眼笑的样子,已经告诉了那妇人事实。   “这怎么使得啊!”   妇人受宠若惊,能从何氏手里拿到吃的,真是不得了呢!   推拒了一下,便收了那把南瓜子。   其实她哪里见过什么大户人家的庭院,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夸而已,主人高兴,她好奇心也得以满足,当然能得一般茶点也是好事。   两个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一番奉承的话,堂屋里的瑾老太太就开始一个劲的假咳暗示了。   “老大家的,你茶水都准备好了吗?人都要来了,被一会冷锅冷灶的没法招待客人。”   “妥了娘,你放心吧!”   何氏扭头回了一句,还想再说什么,那妇人拔腿要走了。   “瑾云娘,你忙着啊!我还有衣服要洗,先走一步了。”心里怵瑾家这个古板的老太太,这逐客令都下了,还是先走为妙。   “这就走啊?空了来玩啊!”   “一定,一定。”   何氏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捧着了,好像是从瑾俞被刘家退婚开始,这被人说了几句好话飘飘然的,臃肿的身形走起路来都轻快了些。   “娘啊!我看今天这是准能成,刚刚能李生家的说了……”   “我可有与你说过,这事没有敲定之前,别提。你怎么就这么的不长记性呢?”瑾老太太板着脸,打断了何氏的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相看   “我……我这不是一高兴就忘了嘛!现在我就要做婆婆了,心里高兴……”何氏也不怯瑾老太太,腆着脸,讨好的道。   “那我也是你婆婆,得了你这么一个人,为何我就高兴不起来呢!”   瑾老太太瞪了何氏一眼,这人还真的不能看表象,原来的何氏看着老实憨厚的,谁会知道现在越长越歪了。   “娘!你这是要求高,我不挑的。只要媳妇好好的孝顺我,给我生两个孙子就行。呵呵……”   何氏被自己说乐了,想想自己马上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这腰板瞬间直了不少。   “哼!无脑的蠢妇!一会儿人来了,你可给我把嘴闭紧了,要是敢胡言乱语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瑾老太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敢情合着自己当初没有要求她生两个儿子,这是便宜了她是吧?   瞧这无脑的妇人那洋洋得意的模样,瑾老太太仿佛看见孙媳妇合着儿媳妇挑衅自己的情景。   不行,这事不能让何氏插手,否则得挤兑到自己了。   “都听你的娘,你说啥,就是啥。”何氏好说话的道。   礼金什么都要瑾老太太出,现在这关键时刻,何氏自然是聪明的不说得罪老太太的话。   “瑾家婶子在家吗?”   说着话,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大嗓门。   瑾老太太瞪了一眼何氏,示意她别乱说话,自己抻了抻齐整的衣襟迎了出去。   “在家呢!大妹子快进来坐呀!”   瑾老太太难得的和善,笑的那双小眼睛就剩下一条缝隙了。   何氏也赶紧跟上,大饼脸也是笑开了花,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可亲。   “这院子还真是宽敞嘿!不说这村里头一份,就是镇上的庭院我见得多了,这院子格局也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差嘞!”   媒婆甫一进门,就夸上了,人人夸她巧嘴自然也是有据可依,瞧着两句话就把瑾家的优势点了出来。   有房子,还是砖瓦房,格局还不比镇上的大户差。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给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凡事就会往好的想。   “大妹子可真是会说话,我们这农家小院,这么好和大户人家比啊!   只是当年我家先生是从锦州那地方来的,恐怕是习惯了这样的格局,自己画图让匠人盖的罢了。”   瑾老太太谦虚的道,过世的瑾老爷子,那就是她的神。   在的时候仰慕,逝世了缅怀,平生她最得意的也是瑾老爷子留给她的这个院落。   凭着这院落她在村里风光,被人羡慕了三十多年,引以为傲呢!   “大妹子快带几位进来坐。”媒婆夸这院子,正中瑾老太太下怀,这会儿脸上的笑意是真真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带着朋友进山采点东西,赶巧过来看看了。”媒婆说的这是场面话,总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带着女孩来相亲的。   穿着花花绿绿的媒婆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老少清清爽爽两个妇人,并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头低的都快到胸口了。   “快快请进,难得来客呢!”   瑾老太太小眼睛直往那年纪大点的妇人看,儿女多少的有点像母亲,这小的不好看好坏,上了年纪的人,面上有了沧桑的痕迹,不难看出来。   “瑾家婶子,不好意思打扰了。”林余氏客气道。   那妇人面上有劳作的粗糙,但眉眼温和里带着刚毅,说话的时候笑得恰到好处,眼睛也不乱看,倒是一副有福气的面貌。   瑾老太太暗暗满意了几分。   “不打扰,不打扰,大妹子快快请进堂屋说话。”何氏笑着把人迎进堂屋去。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时间,何氏就把那梳着辫子的姑娘从头看到脚,身型高挑,前有胸后有臀,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何氏已经中意了几分,遗憾的就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她的脸。   “别看这院子收拾的和大户人家的院子一样,后院还养着大肥猪呢!”   媒婆极力的吹捧,眼神一带,何氏便会意的把人往后院带。   那个鸡舍也搬到了后院,跟柴房,猪圈,茅房一起,虽然有点杂乱,倒是也符合农家情况。   众人也是看了一眼,有鸡,有猪,是个富足的家庭,不一会儿又转回了前院,   “瑾云,给客人倒茶来。”何氏吩咐道。   “欸!来了。”   瑾云今天也是装扮一新,抽条的女孩,十三岁已经有了曼妙的身姿,端着一早泡好的茶水亭亭玉立的出来,那茶叶还是二叔一大早偷偷送来的。   “哟!这姑娘可真是好相貌啊!”   林余氏正打量着堂屋,咋一看见瑾云,有点被惊的,这乡下姑娘养的这样水灵灵的真是少数,对于自家那相貌只勉强算中等的女儿,林余氏有点忐忑了。   瑾家女儿长得这么好,男儿指定也差不了,就是不知道可会想的中自己女儿这相貌。   “小姑娘可禁不住夸的,大妹子你别笑话就行。”   何氏有荣乃焉,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她可是比着大家小姐养的女儿,能不让她做事,就不让她做。   “这水灵灵的姑娘,看着就讨人喜欢,可没有什么不禁夸的。”林家的媳妇也跟着婆婆笑着道。   “来来来,喝茶啊!”   媒婆连忙打岔,暗道林家人这实诚的也忒实诚了,这么好一直往相貌上说,等会儿把自己姑娘拿来一比,那不是高低见分晓吗?   “是呀!喝茶,大家喝茶。”   瑾老太太精明,趁机看向那林家姑娘,那姑娘接了茶盏过去,刚好微微抬了头,瑾老太太一眼就看了个大概。   心里一咯噔,倒也不是姑娘长的不好,人也眉清目秀,只是鼻翼下一刻小指大的黑痣,让那秀气的脸大打折扣。   抬手喝了点茶,瑾老太太心里有了点计较。   长孙遗传了瑾家的好,长得英俊,这姑娘要是配长孙的话,有点委屈了。   “秀梅是吧!喝茶啊!吃的茶点。”何氏把桌上的茶点往林家姑娘手边推了推,意在让那姑娘抬头看看。   “秀梅啊!瑾家婶子热情,你可别客气啊!快点来谢过瑾家婶子。”   媒婆笑着暗示,意在让秀梅抬头给人相看相看。   ☆、第三百九十八章别埋汰   “谢谢婶子。”   秀梅听话的抬头道谢,但随后又马上害羞的低头,她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里。   就是因为那颗黑痣,她被多少人家嫌弃,亲事从十三岁开始一直拖到了现在十六岁,还没有定下来。   “这……”何氏吓了一跳,刚刚匆匆忙忙的一眼,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记得那么老大一颗痣了。   “秀梅可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一手绣活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好。你们看见她身上那襦裙的梅花了吗?那就是她自己绣的。”   媒婆打圆场,何氏那表情太明显了,恐怕会吓到林家人。   林秀梅只觉得几道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身上,相比于自己的脸,绣活的手艺更加让她自信,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低下的人也忍不住微微抬了起来。   要说之前还对那颗痣不满意,这会儿看到这姑娘挺直的腰板,还有那肉肉的下巴,除了那颗痣外,别的都是有福之相。   也是一个有骨气的姑娘,只是缺少自信。   “秀梅姑娘都是在家里做绣活吗?”   何氏暗暗撇嘴,就是绣活好,那相貌也配不上自己儿子。   全然忘记了之前自己说要求不高的事。   “我这小姑喜静,平时在家做点小活去卖,多数都在家帮忙带小侄儿呢。”林家媳妇笑着道。   她嫁给林家老大,底下还要一个小叔一个小姑,小姑和小叔是双生子,偏偏小姑占了早生片刻的便宜做了姐姐,这姐姐还没有说亲,弟弟到了十六岁也说不了,这家里就急了。   谁都怕家里留个姑子嫁不出去,由父母兄弟养。   “绣活卖的好……”   “老大家的!”瑾老太太及时打断了何氏的话,这话问出去可就掉分了,“你去看看老大买菜回来了没?瑾川也给他从地里叫回来。”   “……好。大家坐着啊!我去地里把瑾川叫回来。”   何氏话没有说完,有点不甘,但对上婆婆皮笑肉不笑的脸,顺从的出去了。   “去吧!这孩子可真勤快,干活可是一把能手呢!”媒婆趁机道。   何氏那浆糊脑袋刀子嘴,别一会儿把事情搞砸了,瑾老太太能把人打发了,那分明是对林家姑娘有点意思。   媒婆想着努力说一些好话,指不定这事能成。   打发了市侩的何氏,精明的瑾老太太就会说话多了,仔细的问了林家的事情,又夸了一下林秀梅的绣艺,大家都是明白人,差不多就知道是林秀梅那绣活让瑾老太太看中了。   “娘,瑾川他爹回来了,那孩子我让他回来,说是干完手里的活就回来。”   ……   瑾俞她们一到村口,就看见了装扮一新的何氏。   乍一看何氏那喜庆的装扮,瑾俞差点以为是看见福娃了,圆溜溜的。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   提着裙摆,也不管那边几个小辈在,何氏火烧火燎的跑了过来,叽里呱啦就是一通说。   “我告诉你,那姑娘的相貌丑的哟……委屈川儿了,这事我不同意,你也不能答应。知道吗?”   “娘怎么说?”瑾良信问,这事肯定不是妻子说的这样,若是人不好的话,指定老太太就把人打发走了。   “娘还能说什么啊!当然是不同意啊!那么大一颗痣,乍一看仿佛占了半边脸呢!”何氏夸张的道。   “大伯母,麻烦请让一让。”   瑾俞皱眉看着挡道的何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埋汰人的话,好在都是不多嘴的,要不然这姑娘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都是问题了。   “小孩子没事就等会儿,没看见我们大人在说话吗?”何氏不悦的道,“当家的,我跟你说……”   “大伯母,这些话你能别说的那么难听吗?人家姑娘好好的来,你别糟蹋了人家。”瑾俞忍不住的道。   人一出生有几个自己决定不了的事,一是父母,给予生命的人;二是出身,那是有父母决定的;三就是相貌,那也是由父母的基因决定的。   没有人可以随意的编排别人,相貌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   “瑾娘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亏你还是大人呢!给我闭嘴,别再门口胡言乱语!”瑾良信被何氏这样说话说习惯了,现在被瑾俞提醒了一下,顿觉惭愧。   背后莫道人是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回头别害人人家姑娘。   “大伯,你们要是还要请客的话,那么就喊一声。我这里有事要忙,先回家了。”   “要帮忙的,要帮忙的,不过你先回去规整一下再来,来得及。”   “好。”   瑾俞说了一句,拉着二妮就走,文通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见何氏让开了路,他便也快速的跟上瑾俞和二妮。   “还真是不得了啊!赚了银子,现在就开始目中无人了。”何氏看着瑾俞她们的身影酸酸的道。   那身上的襦裙款式真好看,颜色也正,恐怕是上好的细棉布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   瑾良信不悦推车就走。   老宅这边茶换了几次水后,何氏就把瑾良信给等回来了,还真的就是去村口等的,就是为了把自己不喜欢那姑娘的事情,事先和丈夫通口气,没想到遇到瑾俞这个刺头了。   被瑾俞说了那两句,心里老大的不舒畅,偏偏还不敢在最近屡次对自己动手的瑾良信发火。   “娘!我回来了。”   “我家老大回来了,这一大早听说你们要来,特意去镇上买菜去了。”   瑾老太太不知何氏为何去了这么久,等看见儿子推着满仓家接了的独轮车回来,忙笑着和众人介绍。   “瑾家和善人家,谁家姑娘进门都有福了。”媒婆看了一眼林余氏道。   “是呀!”   林余氏笑得有点干,男儿还没有看见,祖母和小姑倒是不错,就是那婆婆恐怕要不好伺候。   自己女儿纵然不是千金小姐,但也是捧在手里呵护大的,一点委屈也舍不得受,偏偏这相貌害了人。   “爹,你回来啦!我来帮忙。”   稳重的男声响起,堂屋里的众人都为之一振,唯独那林秀梅又低下了头,双手紧张的搓这衣摆。   “瑾川啊!你还是歇会儿吧!洗个手脚进屋见客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看中了   “好。”   众人坐在堂屋的饭厅处,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况,只听见水声响起,媒婆说了几句见林家人都没有回应,但看她们紧张的模样,便也住了口。   顿时堂屋诡异的安静,只等着那声线稳重又爽朗的青年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往堂屋走来,林秀梅下意识的捏紧衣摆,强迫自己不要把头低得更低。   “瑾川回来啦!这是镇上来的你林家婶子,进来见礼。”   “见过两位婶子,这位林大嫂和林姑娘。”   “看看,多好的年轻人啊!这可是十里八乡难得的好后生呢!”   媒婆卖力的说着瑾川的各种好话,林家人倒是没有扭捏,本来就是来相看的,除了家世和家人外,最重要的还是年轻人怎么样,便也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瑾川。   身材壮实的青年,没有因为今天有来客刻意装扮,普通的粗布衣衫,放下的衣袖还能看见折痕,不甚服帖的裤脚甚至还沾了泥点,穿着草鞋的脚很大,很踏实。   林秀梅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就红了脸,甚至都没有看见瑾川的脸,瞧着那敦实的身形,臂膀上长时间劳作的肌肉凸起,撑的衣袖都鼓了起来,那都是力量的象征。   “这就是瑾川啊!这是难得的好孩子啊!”   林余氏嘴上夸着,心已经凉了半截,这年轻人俊的不像话,自己家的女儿和他不配啊!   “别光夸我这孙儿了,就是这秀梅我看着也喜欢呢!”瑾老太太难得的亲昵道。   “不敢得老太太这夸赞啊!秀梅,来,见过瑾家大郎。”   林余氏心里忐忑,手在女儿背后下意识的捅捅,能不能行,反正都要过这一关。   “瑾大哥,好。”   林秀梅鼓足勇气,慢慢的抬头看去,只一眼她就呆住了。   林家是做木匠为生的,老林头除了上门给人做活外,也会接活回来做,所以林秀梅不像别的女孩子足不出门也没有见过什么人,但长得像瑾川这样好看的人,实在不多见。   完全没法和之前那个富态的妇人,还有正位上的老太太联系上。   “林姑娘有礼了。”   瑾川脸上有点烫,但还是镇定的对上那姑娘的视线,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见自己愕然的样子,瑾川的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雀跃。   好像是那种想要表现,但是又怕唐突的矛盾情绪。   他清楚今天两个人的见面是为了什么,尽管有些羞涩,但瑾川还是大胆的把林秀梅从头看到脚。   眼睛在那紧张的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扫过,再回到她微垂的眼睑,看不见那双灵动的眼睛有点遗憾。   “瑾川啊!秀梅可是难得的好姑娘,做的一身好绣活,张家的张太太可都夸过呢!”   媒婆人精似得,那个少年怀春的目光逃得过她的眼睛,见瑾川一眨不眨的把人姑娘看的头都要钻肚子里去了,她便笑着解围。   不管怎么说,女孩害羞是没事,若是被当做小家子气的话,那就不好了。   “是……是嘛!”瑾川仿佛清醒过来一样,有些语无伦次道,“那很好!很好!”   “……”   “哈哈哈哈……这孩子,一点都不含蓄啊!”媒婆趁机道。   “这天也不早了,不如你们留下吃了饭再走吧?我那大孙女可是做的一手好菜呢!”瑾老太太留饭。   这也是约定成俗的事,来的不管是谁家,满意了就留饭,不满意了媒婆便会说天色不早了,赶路要紧什么的。   “这……这行吗?”   林余氏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有点蒙的看向瑾老太太,那么俊秀的一个男娃子,和女儿一比,根本就不像是一路的,以往长的不怎么样的男娃子都没有成,今天这么一看就成了呢!   实在难以置信。   林家是真心嫁女,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女儿过来看瑾家,真的看中了,反而有点怯场了。   瑾老太太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只要不涉及心里的那些不可触及的事,她一向都是精明又妥当的当家人。   “这秀梅我看着就喜欢,当年我家先生给我留的一个银镯子,传嫡子贤孙的,今天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反正瑾老太太从手上撸了一个绞丝银镯子下来给林秀梅戴上,做工和花色都很精细,确实不是银楼那便宜货。   “这,这太贵重了,老太太,我不能收。”林秀梅受宠若惊,连忙求助的看向林余氏。   “傻孩子,收下吧!能得这银镯子的,也只有你了。”   瑾老太太握住林秀梅的手,细腻,柔若无骨,只有右手拇指和食指因为长期捏针留下了轻微的老茧痕迹,附和之前媒婆说的话。   “秀梅,还不快谢过瑾老太太。”媒婆暗喜道,难道这事成了。   林余氏也欣喜点点头,“难得就老太太看中你了,你就收下吧!”   “谢过老太太。”林秀梅得了母亲的暗许,便羞涩的道谢。   那银镯子还带着陌生的温度,却已经和她的手连在了一起,那丝热意直熨烫进她的心底去。   “今天我这一出门就见了喜鹊,我就想啊,这是好兆头啊,果然如此,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接下来的谈话大多都是围绕着家庭的介绍,还有一些琐事,媒婆巧舌如簧,好的说的更好,不好的说成刚刚好,一时间堂屋里也是笑语连连。   瑾川安静的坐在瑾老太太左手边,瑾老太太的右手边是刚刚坐过去的林秀梅,借着喝茶的间隙,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那粉色的衣角。   这缘分的东西可真奇妙,原来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两个人,不久后就会变成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生儿育女,相互扶持共度一生,这感觉很好。   只要想想就会让瑾川浑身的血液沸腾。   “瑾娘过来啦。”   “大伯,我来了。”   院子里响起一个女孩如黄莺般的声音,没有看见人,但从那声音里就能听出笑意和柔和,还在说话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这是二房的大姑娘吧?”媒婆故作不知的问瑾老太太。   ☆、第四百章装模作样   “是老二家的大丫头来了呢!今天特意过来帮忙做菜,一会儿你们都尝尝。我这大孙女的手艺可是难得一见呢!”瑾老太太慈爱的道,仿佛她们从来就没有过嫌隙一般。   瑾川抬头看了一眼瑾老太太,自己祖母的性格他清楚,曾几何时这样夸过人,还是让她们以前说起都咬牙切齿的瑾俞。   难道大家真的冰释前嫌了?   应该是了。   瑾川的心情更加舒坦了,自己的亲事要是定下来的话,那祖母和母亲就不会现在把瑾俞嫁出去换礼金,只有这样才能让瑾俞重新踏足老宅,肯定是这样的,没错。   瑾川胡思乱想着,只当瑾俞和大房是和好了。   “你们那大姑娘可是不得了啊!能干的很呢大姑娘!”   媒婆天天在镇上走街串巷,对那个做菜好吃的瑾姑娘还是有所耳闻的,正想着要不要和瑾老太太说说瑾俞的婚事,那二房里的青年也是好的,早点把亲事办了,那她的谢媒银也能早点拿。   “小姑娘当不得这样夸。”瑾老太太笑着把话头岔开,一两句好听的话还想,那刺头一样的小丫头,别气自己就不错了,什么能干不能干的,瑾老太太她现在也懒得去理她,也是不敢,“今后我们瑾川这事还要多老大妹子跑腿了。”   “哈哈!没问题!我可就喜欢这样的好事跑腿呢!”   媒婆见瑾老太太不想再谈瑾俞,略一想当初瑾俞花了二十文从自己手里拿走的那张条子,估计是来找瑾老太太麻烦的,她也聪明的不再说瑾俞,打着哈哈把话头岔开。   “你办事我放心,怎么一个长孙的人生大事,可不能亏了他。”   “老嫂子,你这祖母可真是难得,没有几个比得上呢……”   瑾老太太爱面子,那是远近闻名的事,媒婆自然也是知道她的脾气,一定要夸,怎么好听怎么说就对了。   夸的老太太心花怒放,在座的林家客人也满脸笑容,遇到一个好亲家可不是容易的事。   “你祖母和几位婶婶在堂屋说话呢!”   “哦!那我去看看。”   院子里瑾良信已经带着瑾俞进来了,怎么说瑾老太太在,现在又有客人,瑾俞也是要来打一声招呼的。   然后大家就看见背光施施然进来一个姑娘,要说之前的瑾云是小家碧玉的话,那这衣着得体,面带笑容的姑娘就是大家闺秀,浑身的气度都不敢让人轻视她。   “祖母,我过来帮忙。”   瑾俞笑的无懈可击,眼睛已经把屋子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瑾老太太右手边的那个姑娘打扮的女孩身上。   眉清目秀,看着清清爽爽,温温柔柔的挺恬静的一个人,没有何氏说的那么难看,唯一的特点就是脸上有颗大黑痣。   那颗痣其实也不难看,只是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在女孩巴掌大的脸上看着明显。   “去吧!今天的厨房就交给你了。”瑾老太太看了一眼瑾俞身上的衣服,微不可见的皱眉。   这知道是来做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走亲戚呢!   “哟!这大姑娘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啊!这举止投足和镇上的千金有的一拼啊!”媒婆吃惊不小。   想起第一次见瑾俞的情景,那时候的瑾俞病歪歪的,脸上差得让人都担心活不过几日了。   现在的瑾俞不仅长高了一些,身上那淡粉色的襦裙衬得她面色红润,眼里的神采飞扬,完全和当初变了一个人。   这不是大官人嫁得,指不定那有些背景的官老爷也看得中啊!   心里早已经把瑾俞家见过的那个叫木子的穷小子扔到一边,盘算着真是有那个大户要找姿色上乘,又不嫌弃农家女的人家。   “我们小户人家的闺女,终究是小户人家,和大户千金怎么会一样。”   左右看着瑾俞就是不爽,要是和原来一样顺从的话,老太太还不定能给她几分好脸,但瑾俞都敢和自己叫阵,那是第一个挑衅自己在家里威信的人,瑾老太太还真是喜欢不起来。   瑾老太太今天可是碍于有客人在,脸上刻意装出来的和瑾俞亲近,要是平常也不想见瑾俞,堵心。   “诸位先坐着,我做饭去。”   瑾俞也不把老太太那含沙射影的话当回事,来相亲的姑娘她也看过了,满足了一番自己不大活跃的好奇心,一会儿回去二妮问起来也能说出一二来,她便笑着出了堂屋。   “怎么俊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林余氏一直捏着手里的茶盏,等瑾俞出去后,她才松开了一些,想想又捻起来抿了一口。   怎么感觉自己今天来的不是乡下,这些见过的男孩女孩,无一不是她见过的个中翘楚,就是镇上也少见。   “这还不是沾了祖上先人的光,又有了这么讲究的老太太教导的……”   这些话瑾俞自然是不知道了,她出来后就进了边上的厨房。   从在这个院子里醒来后,她就用过这个厨房两次,煮的还是自己从山上挖的山药,烧一锅水,瑾老太太婆媳都要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贪墨了家里的东西开小灶。   天道轮回,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两个月后,自己会被请回来帮忙做饭,想想都觉得可笑。   何氏和瑾云已经在厨房里了,瑾俞进去的时候一个在烧火,一个在灶台忙碌,闻着米香,应该是在煮饭了。   “大伯母,要煮的菜在哪里?”瑾俞扫了一圈厨房,没有看见菜,问。   “不都在那箩筐里吗?你拿去洗了回来做。”何氏指着橱子底下的一个箩筐道。   “还没有洗吗?”   “这不是你还没有来吗?现在搬去洗吧!”   何氏看着瑾俞身上的襦裙,在看看她抬手查看竹筐里菜的手,心里酸的厉害,那么大一只银镯子,加上身上那条裙子,应该不少于四两银子了。   也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就这么花,真是败家。   “青菜那些你们会洗,先拿去洗吧!鱼和肉我来处理。”   瑾俞可不惯何氏的惰性,那竹筐上面的小青菜还沾着泥,就是那萝卜也是新鲜的土,显然都是自己家种的,别的不洗还说的过去,清洗这些青菜又不需要技术含量,只有一个词,偷懒来诠释。   ☆、第四百零一章人情还人情   “不就几个菜吗?洗洗又不费功夫,没得变懒了。”何氏不以为意道。   瑾云刚刚要去洗,被她拦住了,请了瑾俞过来干活,自然是干活,不是玩的。   “大伯母说的对。”瑾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反正做的菜也不是我吃的,招待的是你的客人,带点泥也没事。”   “你……”   “我来洗。”瑾云放下手里的烧火钳,过来帮忙。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表现可真难得啊!   仿佛知道瑾俞在看她,瑾云也只是斜了她一眼,一声不吭拎着装青菜萝卜的篮子,出去溪边洗了。   这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被瑾良信教训了一通变了啊!   瑾俞还真是小看那个没有主见的大伯父了,这不动则已,真的要做什么的话,还是有点力度的。   “呲!女孩子要是太懒的话,小心嫁不出去。”何氏冷哼道。   “大伯母放下吧!看见你嫁给我大伯都能好好的过日子,我觉得嫁人真的不难。”   “那是我能干!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可都是我在做……你个死丫头,居然有脸和我比,你可是被退婚没人要的!”   何氏一开始只当瑾俞在夸自己,还有点飘飘然的自得,等想清楚后就察觉不对劲了,顿时气得牙痒痒。   “你可以再大声一些啊!让堂屋的人都听见,听见瑾家还有一个被人退婚的姑娘,这样的好事要多多宣传。”   “哼!大家都知道的事,还说不得了!”   “那你继续说啊!最好是人尽皆知,到时候堂哥的婚事,瑾云的婚事,恐怕都会非常的顺利吧。”   瑾俞讥讽的看了一眼没脑的何氏,手里拿着菜刀往那还在活蹦乱跳的鱼脑袋敲了一下,那鱼就立刻歇菜了。   “懒得理你!”   何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显然没有想到瑾俞这般的“心狠手辣”,心里有点害怕,转身出了厨房。   她是真的不太中意那姑娘的相貌,无奈瑾老太太留人吃饭了,她作为小辈也是没办法,只能顺从,现在瑾俞在厨房忙碌,她就趁机去堂屋看看去。   厨房里就剩下瑾俞一个人,瑾俞反而好做事了,有何氏那样帮倒忙的,还不如没有呢!   去灶下把焖饭的火掩下,等着锅里的饭焖透焖香。   瑾良信买的一刀肉还挺大的,至少有三斤,在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奢侈了,也可以看出瑾良信对这件亲事的重视。   把瘦肉切了一部分下来,留着一会煮汤,那肥嘟嘟的就直接煸炒了下锅炖上。   用习惯自己家的调料,这边是什么都没有,瑾俞还有点不习惯。   她一向讲究,既然动手了就不想做差,还是回去把调料拿过来用用,免得砸了自己招牌。   然后拿调料的时候,瑾俞又顺手切了一块猪肝,还拿了一个二妮已经处理好的猪肺,又割了一把院子里的野蒜苗带去瑾家老宅。   “瑾娘,瑾大叔不是已经买菜了吗?怎么你还要拿这些去啊?”二妮不解的问。   “一块肉一条鱼,剩下的都是青菜。怎么说也是瑾家长孙说亲,不能太寒碜了客人,我就回来拿几样过去。”   瑾俞不知道自己看着差得伙食,其实在这时候已经是顶好了,只是习惯使然,这请客吃饭一桌子青菜看着也不得劲。   瑾昌明静静的看着瑾俞做这些,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想着女儿这是在为老宅考虑的话,那就是和老宅和解了。   女儿到底是小孩子脾性,嘴硬心软。   瑾俞拿着那些东西出门,刚开始也没有觉得怎么样,等在溪边堤岸上碰到洗好菜的瑾云,被她一个劲的往自己手里的篮子瞅,她才觉得自己恐怕又多事了。   “我用习惯了自己的调料,自己回去拿了。要是你们觉得这些菜不合适,那我就拿回去。”   “你留着拿去卖钱吧!不能用你们的东西。”   瑾云扔了一句话,拎着竹篮就走。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拿来还要让自己拿回去。   不过已经到这里了,瑾俞自然是没有拿回去的道理,拎着竹篮跟上瑾云。   “你那么讨厌我们,为什么还要来帮忙?”瑾云问。   “我也不想来啊!我爹说大伯父和堂哥会帮忙种田,所以我就来了。”   “奶奶指定不让爹和大哥去,你想都别想了。”   “我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他们回去帮忙。过来做菜是我爹要求的,我不想让他难过就来了。”   瑾俞实话实说,怎么觉得瑾云懂事了一些,不再是开口质问别人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那样的话。   “你不恨我们?”瑾云停下脚步问。   “在我饿的两眼昏花,你们一家在吃干饭,配炒鸡蛋的时候,我确实恨过。但是现在我释然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你们那么狠心的对待,我们一家不会分出去单过,不分家也许我们还在饿肚子。所以,我不恨,但我也喜欢不起来。来这老宅,都是看着我爹的面子上。”   瑾俞说的声音并不大,脸上甚至还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说的是什么愉悦的事情一样。   瑾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之前的瑾家二房,真的就是那样。   好吃好喝没有份,干活做事不分大小都一起上。   瑾俞身上的衣服是瑾云没有见过的布料,巧笑嫣兮,最好的精神面貌,不再是一起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胆怯女孩,这些都是因为她们分家了。   瑾俞进去的时候,何氏正在厨房里骂人,忌讳着堂屋里有客人声音不大,见瑾俞进来,立马冲了过来。   “你个没有的东西!让你做饭,你死哪里去了?”   “娘!堂姐她回去给我们拿菜了。”   都不用瑾俞开口,后面追来的瑾云就帮忙回了话。   “她会这么好心?”   “是不是做了菜就知道了,我这是看在堂哥当初一碗面疙瘩的份上,和你没有关系。”瑾俞擦肩而过之际,低声说了一句,人情还人情,何氏她不欠什么。   何氏狐疑的看向瑾俞手里的竹篮,等看见确实有几样菜后,她才悻悻地退到灶下烧火去。   ☆、第四百零二章可怜人   在何氏拉长的脸里,煮了一锅水碗筷煮了一下,又用那热水把灶台清理了一遍,瑾俞才开始动手干活。   “穷讲究!”何氏嘀咕道。   “娘!一会儿奶奶要来问话了,赶紧烧火。”瑾云帮忙把菜摆好,给瑾俞打下手。   这些天被父亲训斥后,她也想通了,自己一心怨天尤人,从来没有想过以前瑾俞如何的辛苦,自己是如何的清闲,现在这日子才是农家姑娘该过的。   她认命了,做她该做的事,不会就从头开始学,瑾俞会的她也要会。   就像今天瑾俞来家里帮忙,这也是一个机会,她想要学习瑾俞的东西很多,这是一个和瑾俞交好的机会。   二妮一个外人都有机会被瑾俞带在身边教导,她们是姐妹,应该更亲才是,瑾云想要和瑾俞缓和关系,自然不能让何氏再找瑾俞的麻烦。   “也不知道你奶为啥会看中那姑娘,脸上那么大个黑痣……”   何氏想到婆婆看中那林秀梅,心里堵得慌,自己儿子那么的好,那林秀梅根本就配不上儿子。   这么一想,哪里还有心思和瑾俞怄气,只抱怨委屈瑾川要娶个无颜女了。   “娘!你快别这么说了。大哥喜欢,以后得日子是他们过,你瞎操心这些做什么?”   瑾俞惊讶的看了一眼瑾云,难得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个黄毛丫头懂啥!你哥这么俊秀一个人,配哪家的千金不行啊!”   “哪家的千金小姐,十两银子的礼金会嫁到我们家来啊?”   “你这臭丫头,今天故意和我抬杠对吧!”何氏气恼的把手里的烧火钳一扔,作势就要起来打瑾云。   “噗!瑾云说的没错!多大的锅,做多少饭,这是改变不了的。”   瑾俞忍不住笑了出来,瑾俞这话说的真是一针见血,把何氏也气得不轻。   “你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又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娘!过去的事情还是别说了!堂姐,我娘说话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瑾云小心翼翼的看着面色平静的瑾俞道。   瑾俞根本就不理会何氏,要不是看着父亲面子上,是个何氏叫她,她都不会来老宅帮忙。   “我不在意啊!只要不归为我家人的人,随便说,我当放屁。大伯母,我这还有一张脸,你呢?还有吗?”   瑾俞满不在乎的说着,当着何氏的黑脸把肉递给瑾云,她也看出来了瑾云的讨好,左右都不在乎厨艺被外人学走,多一个瑾云也无所谓,“拿去把肉切成薄片,再敲打一下给我。”   “好。”   瑾云看着瑾俞居然真的没有动怒,动手利落的在那鱼身上划了几个花型,接着放锅里蒸,除了怼母亲的那几句话外,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气死我了!你们这两个赔钱货……”   “要吵你就出去,当着奶奶的面骂给她听。”   瑾俞不客气的打断何氏的话,算准何氏不敢在瑾老太太面前乱说话,毕竟这一家的银钱都握在老太太手里。   “娘!你就消停点吧!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别闹了!一会儿爹发火,又打你……”   瑾俞看见何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坐在灶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火光照着她胖乎乎的脸,嘴角的因为经常生气,下垂的皱纹很明显。   她应该比青娘大不了几岁吧!   一样是同辈人,光从脸上看,仿佛是隔辈的。   这就是幸福的女人和不幸福的女人,最大的区别。   青娘纵然痴傻,但有丈夫全心全意的爱和呵护,子女的拥护,让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何氏头脑清醒,但得不到丈夫的爱,得不到子女的尊重和拥护,只有得不到被人关注的人,心里才会随时窝着一股火,总想着做些什么引人注意。   所以何氏是一个不幸的可怜女人。   ……   几个家常便饭瑾俞自然是不在话下,一个清蒸鱼,一碗红烧肉,加上熘肝尖和爆炒猪肺,一碗青菜肉片汤,再加一碗凉拌萝卜丝,在瑾俞眼里才算是一桌待客的菜。   何氏的眼睛都看直了,她不是第一次见瑾俞做菜,但是今天的瑾俞特别不一样。   每个菜经过她手出来后,完全变了样。   “好了!请客人上桌吧!”   瑾俞刷了锅,习惯的加了半锅水后,就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去。   “瑾娘,我去叫你爹娘一起过来吃饭,你也留下来,别回去了。”   瑾良信眉开眼笑,阖家欢庆是他一直想要看见的情景,今天趁着瑾天相亲成功的日子,想要和弟弟一家的隔阂清除。   “不用了大伯,我家里还有那么大一摊事要忙,改天堂哥成亲的日子,我们再过来吃饭吧!”瑾俞客气的道。   “怎么不用呢!难得聚一聚。”   “家里不是还有客人吗?先请客人吃饭吧!我娘她怕生,不好出来。”   瑾俞拒绝了,瑾家大房的好事那是瑾家大房的,分家后,她就没有把瑾家大房当做自己的家人。   况且他们做的事情,也没有让她感觉像家人。   “瑾娘要回去了吗?奶奶让你留下陪客人呢!二叔和二婶你别担心,我这去请过来吃饭。”   瑾川满面春风的从堂屋出来,还不等瑾俞说话,他人已经出了院子了。   “留下陪陪客人吧!林家姑娘这初来乍到……”瑾良信拿走了瑾俞手里的竹篮,留客的意思很真诚。   瑾俞抬脚进了堂屋,之前喝茶是在饭桌上,这会儿又自己收拾出来吃饭,何氏嘴上无比的嫌弃林家姑娘,进了堂屋还是照样乐呵呵的招呼客人。   这简直是国家一级演员的演技了,刚刚在厨房的百般嫌弃,丝毫不见踪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媳乃天生的冤家,这一说法的由来吗?   “瑾娘,来,和你林家姐姐坐一起。”瑾老太太慈爱的招呼瑾俞过去。   吃了横眉冷对外,瑾俞从来没有看过瑾老太太这样和蔼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心里发毛。   “奶奶,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我不能留下吃饭了。”   瑾俞亲昵的笑着道,毫无阻碍地与瑾老太太扮起来上慈下孝的把戏来。   ☆、第四百零三章抬举   “这姑娘可真能干哈!”媒婆甩着手里的帕子,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瑾俞一番,“你们还不知道吧!瑾娘卖的吃食,在镇上可是远近闻名了。各家的大贵人都来买呢!可畅销了。”   “有这事?”瑾老太太狐疑道。   “没有。这位婶子开玩笑抬举我呢!奶奶你可别被她哄了,把这些玩笑话当真。”   坚决的说没有,矢口否认。   瑾俞又不傻,什么高帽都能戴,唯独在瑾家这样会赚钱什么的帽子不能要。   “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事,当不得夸。大妹子你可别尽挑好听的话说,小孩子可是不禁夸的。”   瑾老太太还是选择相信瑾俞,毕竟在自己眼前长大的姑娘,虽然性情大变,但话里的可信度自然比万事都说好的媒婆强。   “看看你们这就是大家风范欸……”   媒婆讨了一个没趣也不在意,夸了瑾俞的手艺又来夸人,就差把瑾俞夸的仙女下凡了。   林家人在一旁陪笑,怎么看瑾家二房这大姑娘都是好的,挑不出毛病来。   “奶奶,我娘在家里还没有人照顾,吃饭我就不留下了。”   瑾俞一直静静听那媒婆各种吹捧,差不多了后,便笑着告辞。   瑾老太太要面子,想要大家都服从她,瑾俞也给了她面子在这里陪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要离开的时候自然要离开。   “你娘那身体还真是离不了人照顾,那你就回去吧!”   瑾老太太也并不是真的要留下瑾俞吃饭,左右都是摆个面子的事情,瑾俞说要回家,她也高兴,省的撵人,心里舒坦了,面上便更加的确切和善的笑。   “林家婶子,你们吃好了过来玩啊!我这先回去了。”   瑾俞礼貌的和林家人打了个招呼离开,这算不算是完美的完成父亲托付的任务了。   等到那道倩影离开,媒婆还在啧啧称赞,恨不得马上就给瑾俞说户人家嫁出去了,指不定可以得个大红包呢。   “这大姑娘长得这么好,估计家里的门槛都要给人踏破了吧?”林家大嫂问。   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老的,嫁人还是没有嫁人的,看见比自己优秀的人,总是要对了解一下,好对比一下自己哪里比她好,找找心里的平衡点。   林家大嫂也才十八岁,刚刚进门一年,加上林家人和善,她做姑娘的好争性子还没有脱,看见瑾俞自然想要比较一番。   瑾俞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居然没有嫁人,实在不没有道理。   “我们还想留几年呢!不急。”   堂屋静默了片刻,媒婆知道自己夸的太过了,把林家姑娘的风头都盖住了,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瑾老太太淡然的道。   绝口不提瑾俞被退婚的事。   “这是要多留两年,要不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媒婆见风使舵,立马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扭转局面,转而又夸起来林家人来,夸了姑娘又夸父母,无不是好话,不一会儿堂屋就和乐融融,刚刚的僵局也看不见了。   这欢声笑语一直延续到瑾良信父子回来吃饭,当然还有被请来的瑾昌明。   ……   瑾俞知道父亲肯定是要去老宅凑热闹的,果然半路上就遇见和瑾良信父子一起过来的父亲。   心里暗自无奈,亲情永远都割不断,哪怕是当初闹成那么难看,现在还是可以乐呵呵的欢聚一堂。   这应该就是这时空都人的根深蒂固的传统想法,打断骨头连着筋,走到哪里都讲究一个出处。   瑾俞在现代就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自然没法体会这样的情感,再说也没有人给她机会去体验这些。   所以对父亲可以轻易的原谅瑾老太太她们当初那些的刻薄对待,有些没法接受。   但瑾俞也不说,反正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家人幸福,为了父亲开心,所以,父亲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想做什么瑾俞还是会把他当做是一种生活的消遣。   “瑾娘怎么回来了?快回去一起吃饭吧!”瑾良信拦住瑾俞,想要她一起回去。   “大伯,我家那么多事情没有做,交给二妮一个小孩子也不放心啊!爹跟着你们回去吃吧!别慢待了客人。”   瑾俞坚持不去,瑾良信也没有办法,三人只好先回去了。   ……   二妮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瑾俞回去的时候,该下锅的卤菜已经下锅,手里正在处理的是瑾俞特别交代要做的咕嘟肉。   “二妮啊!有了你,我可是轻松多了。”   “你不在老宅吃饭啊?瑾大叔刚刚可是想要把婶子也请过去的。”   “我回来和你一起吃饭啊!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瑾俞捏捏二妮的小脸,怎么感觉这丫头的脸最近又大了一些,滑滑润润的,和小宝宝的皮肤一样好。   “我焖了饭,菜还没有做,等会把汤起锅就可以吃了。”   “行!我洗衣服去,能吃了你喊我。”   “去吧!一会儿我喊你。”二妮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   “辛苦你了。”   “哎呀呀!我好辛苦啊!小娘子你还掐我的脸,实在是没天理呢!”   二妮耍宝似得大呼小叫,其实她看得出来瑾俞有点不开心,尽量的想要让她高兴一些。   “调皮鬼。”瑾俞再多的郁结也消散了。   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而生的。   瑾俞在老宅虽然没有吃饭,但她饭量本来就不大,尝了几口菜后,现在肚子并不太饿。   回屋换了家里干活的衣服,抱着去后院泡上。   昨天把木子床上的被褥拆洗了,摸了摸早就已经干透了,干脆抱回屋去,想着先给他缝上再去洗衣服。   瑾天去书院后,这个房间就完完全全归木子所有了,一张床,一个竹子做的装衣服的箱子,就是房间的全部了。   小小的房间,小小的床,难为那么大的个子居然睡得下。   这里没有拉链,被套是瑾俞特意让布庄的女掌柜裁的布,用现代做法缝的。   等铺好床榻,一切都好了,就等房间的主人回来即可。   离家了三天,木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想家呢!   ……   再说木子等人在凌晨十分,在州府城墙下交接的货物,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几人顾不上身上的伤口,马不停蹄的往柳镇赶。   五个人,除了木子受的轻伤外,其他人身上的伤口都不少。   ☆、第四百零四章暗示啊   才到走出州府的范围,那受伤最重的老二就不行了,几次从马上歪下来,好在木子就在他身边,眼疾手快把他拉了回去。   “木子兄弟,老二恐怕不行了,我们能停下休整会儿吗?”   秦天行知道昨天那些人动了杀机,要不是木子露了一手震慑住那些人,估计他们现在已经魂归九天了。   现在也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反而事事以木子的主意为正。   “给他看看伤口,要想保命的话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好。木子兄弟你做主吧!”   木子翻身下马,从包裹里把伤药拿出来。   老二身上的伤属腰腹的最严重,加上他本身比较肥硕,那伤口裂开又撒了伤药,已经不流血了,但是看着有点狰狞。   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都是皮肉上的伤口,养养就会好,木子动手给他洒了药粉,又让人拿了老二的包裹出来,取了一件干净的里衣给他紧紧地包好伤口。   “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昨天经历的事情,大家就当做没有发生吧!谁也不能说。”木子交代道。   那些人的武功不弱,意在那批货物,对他们五人倒是没有下杀招,要不然就老二那样没有什么武功的人居然还能活到最后,真的是奇迹了。   “老二,你还能坚持会儿吗?”秦天行问。   “没事!死不了!”老二咬咬牙,硬撑着站了起来。   左右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能再轻易的又丢在这里了。   “木子兄弟,我们几个兄弟欠了你这么多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支唤一声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天行真诚感激的道。   木子昨天给的药才是救命的药,比起那一百两银子,他们四个人的命,怎么都值了。   “”   再次上路,速度也不比原来差,木子带的煎饼这回没有吝啬,一人一块饼一块肉干,都在马上解决了。   轻装简行,比押送货物的时候快了许多,到柳镇的时候申时刚过,到三风货行交接了后,转去了医馆。   木子拿了伤药就走,没有多做停留,老大夫想要找他问问头上恢复的怎么样,都没有机会和他说话。   ……   晚上二妮没有留下来,吃了晚饭就走了,瑾俞难得的没事做,把晒豆酱的黄豆焖在锅里,连火的不需要看,居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闲适了。   账本记录下今天送的菜系,补上昨天的成本来合算,不管怎么算都是赚大发了。   买的都是便宜的肉,带骨头的这里人不喜欢买,价格普遍低,瑾俞现在赚的都是这里面的差价。   “爹,难得今天得空,我陪你一起坐会儿。”   趁着父亲在做竹萝,瑾俞干脆拿了给家人做里衣的白色棉布来做衣服,连续给木子缝了两套里衣,瑾俞现在做衣服也有模有样了。   “这松脂火把伤眼睛,这一整天下来也累了,你还是歇会儿吧!等明天再缝也无妨。”   院子里用的还是松脂火把,加上烧了驱赶蚊虫的艾草,院子里的烟很大,瑾昌明心疼女儿受累,舍不得她熬夜做衣服。   “我不累。”瑾俞眼力很好,穿针引线在这样昏暗的火光里都没有问题,“夏天到了,我给你们每人缝一件里衣,短袖的。”   “你就是这样不怕苦。”   “不苦。只要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一切都值得。”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格外懂事,让你受累了。”   瑾昌明看着女儿坐在堂屋门口,昏暗的火光里,仿佛还是那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担负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负担。   其他小孩子嬉笑玩耍时,她在干活,别人在父母膝下撒娇时,她还是在干活,从来就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喊过一声苦一声泪。   瑾昌明有点鼻酸,庆幸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妻子,又给自己生了这样懂事的一对儿女。   “爹,你这是怎么了?”   瑾俞感觉到空气里的伤感,抬头一看,好家伙,老父亲眼眶都红了。   把她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你大哥这婚事定下来,你奶和大伯也放心了,我这是高兴呢!”   瑾昌明中午从老宅回来后,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瑾俞看得出来他这是重新被家人接纳高兴,干脆也不败他的兴。   红着眼睛是高兴,归类于喜极而泣,也解释的通。   “是呀!那姑娘长得也不错,文文静静的,看着也讨喜,以后堂哥要享福了。”瑾俞附和道。   “是个能干的姑娘,瑾川一眼就看中了。听说那一手绣活都被张记布庄的张太太夸过呢!”   难怪瑾老太太那么势利的人,今天会那么痛快的答应呢!   原来这姑娘有一技之长,能挣钱,就是脸上有那么个黑痣也不妨碍了。   “日子是堂哥他们过得,重要的是他们幸福就好。”   “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再怎么也逃过这一关。什么时候你的婚事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   瑾俞错愕。   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就说这好好的怎么说起瑾川今天的婚事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瑾俞无话可说。   不能说我们很快就成亲,也不能说和木子约定好了,等他恢复正常再说。   瑾俞只能装糊涂,怎么回应父亲都不对。   “爹,娘最近看着好了许多,我想着要不带她去镇上给杜先生看看吧!”瑾俞转移话题。   “杜先生以前也看过,只说需要静养,倒是没有讲可以治愈呢!”   “以前是没有反应,害怕声音,现在我们和她说话,她偶尔都懂。完全不一样呢!”   “那就去看看?”   “当然要去看看喽。还有你的腿也要看好了,再耽误下去可不好。”   父女俩说说就把婚事的话题带过去了,瑾俞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遇到的是开明又宠孩子的父亲,要是换做专横暴虐的,瑾俞觉得自己这交际菜鸟,估计分分钟就要把ko完虐。   说着话,院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那沉稳熟悉的声音,显然就是木子。   ☆、第四百零五章回来了   说着话,院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那沉稳熟悉的声音,显然就是木子。   瑾俞几乎是瞬间蹦哒起来,把手里缝了一点的里衣往竹篓里一扔,飞快的往外面跑去。   “这孩子,这是怎么啦?”   瑾昌明一心在和瑾俞说话,那脚步声还真是没有听见,这会儿见瑾俞这么失态,还有点莫名其妙。   “爹!木子回来了!”   瑾俞欢快的回了父亲一句,摸黑跑到了院门口。   “是木子回来了啊!你带着火把去……”   根本就没有人理瑾昌明的话,无奈感叹一声女儿大了,聪明的坐着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不去打扰两个年轻人。   这边瑾俞已经看见了外面高出院门半截的身影,既熟悉又亲切。   “木子!”   好多话要说,很多话想要倾诉,最后都化为一声低低的呼唤。   “嗯!我回来了。”   朦胧的月光下,瑾俞可以看见他笑出来的大白牙。   激动万分的打开竹篱笆门,高大的身影就在那里,空气里都浮动着熟悉的气息。   瑾俞上前走了一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子里。   “你受伤了?”说话都在颤抖,心里害怕的要死。   木子今天晚上的反常,没有第一时间自己跳进院子里,还要等着自己来开门,难道是伤势严重?   “刚刚去后山带了只野猪回来,血是野猪身上的。只是把衣服弄破了。”木子淡定的把地上的野猪拎起来给瑾俞看。   “你个傻子!好好的回来就是,为什么还要去身上啊!”   瑾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一股火窜了起来,敢情他早就回来了,没有进家门,反而去了山上。   “顺路就去了一趟。瑾娘,我肚子饿了。”木子可怜兮兮的道。   “你还知道饿啊!早点回来一起吃饭不更好吗?”   “下次我就不去山上了,争取早点回来。”   “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   再大的火气,都消融在那服软的话语里,瑾俞转身回了厨房去给他准备吃的去。   看着那瘦弱的身影走在前面,木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希望这黑灯瞎火的瑾俞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爹,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赶紧坐下歇会儿吧!这辛苦跑了那么远的路,怎么还上山呢!”瑾昌明心疼的道。   “就是顺路的事,几天没有上山了,陷阱里的猎物都死了,这头是刚刚掉下去的。”   “就是这样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没事!这一路都很顺利,不累。”   木子熟门熟路的把处理猎物的大缸搬出来,那头鲜血淋漓的野猪扔了进去。   “坐下吧!瑾娘给你弄点热乎的吃食。”   “好。”   木子解了包裹,洗了手去厨房,瑾俞已经在和面了,锅里的肉汤在翻滚,肉香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   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的木子,肚子非常老实又给力的唱起了空城计。   “大锅里有热水,你洗好应该就可以吃了。”   低头和面的女孩,纤细的手熟练的揉搓,摔打,那面条在她手里仿佛活了似得。   柔和的侧脸,温柔的话语,让木子急躁的心瞬间得到了安抚。   娇小的身影就在眼前,不盈一握,就像他随时都可以把人纳进怀里,永远长在一起了一样。   吞了口口水,有点口干舌燥,生怕有了第一步后就再也控制不了蜂涌的情愫。   “好。”   哑着声音应了一句,错过那让他意乱情迷的人儿,径自去打水。   木子从自己身后走过,有那么一会儿,瑾俞感受到他想要做什么,那种火热的视线盯着后背的感觉非常强烈。   但是木子只是擦肩而过。   瑾俞扭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的视线,火辣辣的,饱含深情……和涌动的火焰。   受不了那一眼的对视,脸上不由自主的发烫,瑾俞欲盖弥彰的低头揉面。   “不是已经抹油做拉面吗?”   “哦!”   瑾俞发现已经扯了两道的面条,又被自己揉在一起了,立马手忙脚乱的又重新开始揉面。   “哈哈!别慌,我还要洗很久。”   木子轻笑着,看着瑾俞小女儿态的娇羞,心里像火烧一样,拎着水桶出了厨房。   “木子!”   瑾俞懊恼无比,自己心理二十七八的高龄了,居然还被一个小青年撩的面红耳赤,实在是丢脸。   “怎么了?这是……”   厨房外瑾昌明已经收起编制的竹筐,刚刚进来准备帮忙烧水一会儿处理野猪,被瑾俞那一声狮吼给吓了一跳。   “没事!我……我就是看他身上的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就叫叫他。”   瑾俞尴尬的解释着,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衣服破了就破了,人没事就好。”   瑾昌明在灶前坐下,非常开明的劝着瑾俞,生怕女儿这真性情把木子吓到了。   “嗯!”   瑾俞本来就是胡乱用的借口,现在父亲这么说,她自然不会继续再坚持。   煮了一大陶盆的拉面,油头足,瑾俞下的配料也足,就等木子出来吃就行。   可今天的木子很奇怪,洗了澡回房间穿衣服,磨磨蹭蹭很久都没有出来。   “木子!出来吃面了!别一会儿糊了,不好吃。”   瑾俞叫了一句,其实想去看看他是不是有受伤,但又不好意思去看。   “嗯!我一会儿就来。”   隐忍的声音,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瑾俞还是听出来了。   “木子,你身上有伤口,是吗?”   “没有啊!我刚刚穿衣服的时候扯都头发了。”   “骗人!”   扯到头发那样的一点疼痛,怎么能让他这硬汉声音都变了。   瑾俞粗鲁地一把推开了木子房间的竹门,黑乎乎的一片,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在遮掩什么,居然连油灯都没有点。   空气里有淡淡的草药味,瑾俞即使看不见木子的身上什么情况,也能猜到他是受伤了。   “你怎么进来了?我这衣服还没有穿好,爹还在外面呢!”   木子连忙拉拢好衣襟,遮住胸口的一道伤。   “你等着。”   瑾俞才不管这些,蹭蹭蹭的跑回饭桌前,拿了油灯回来。   屋里木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衣衫不整,被瑾俞拿着油灯照了一下,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   ☆、第四百零六章不想你担心   “别这样。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按着自己的衣襟,木子说的义正言辞,生怕被人非礼了一样。   其实是担心瑾俞真的过来查看,那么今天上山打猎故意做的遮掩功夫就白费了。   “我闻到药味了,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说话间瑾俞已经到了木子跟前,就要动手查看,木子眼疾手快一把给握住了手。   “别……”木子眉眼含笑,掌心的温度滚烫,“我真的没事。你要乱动的话,恐怕我要受不住了。”   瑾俞脸红了一下,再想到木子这反常的话语,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木子,但哪怕木子衣衫不整,被钳制住双手后,瑾俞还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妥。   “别骗我木子,我知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真的。”拢着瑾俞的双手凑到嘴边,轻轻地落下一吻,虔诚又怜惜,“你先出去,在屋里待在,我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你……”   “瑾娘,爹就在外面……”   “……滚!”   瑾俞还能说什么?   被木子那一副坚决守身的模样给气到了,说的好像她进来就是来诱惑他似得,气得狠狠地瞪了木子一眼。   “我还没有穿衣服呢!”木子捂着衣襟笑着道。   “油灯给你,上了药就出来吧!”   气恼的把油灯撂下留给木子,瑾俞快速的跑了出去。   心里又担心又气,好心好意的关心他,这男人居然给误解了。   这感觉可真憋屈,偏偏还没法解释。   “你慢点。别摔跤了。”   掌心里还有那细滑的触感在,木子有点遗憾,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拉开衣襟,一条三寸长的刀伤狰狞的横在胸口,伤口处血肉翻出的地方还在渗着血丝,还好瑾俞出去,要不然看到他胸口的刀伤,估计要吓坏了。   瑾俞并没有离开,黑暗的堂屋里,就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男人处理伤口。   伤药洒在伤口的时候应该很疼,木子只是皱了眉头,连哼都不敢哼出来,怕自己听见动静要担心,所以忍着。   从州府回来,为了掩饰身上的伤痕与血迹,故意上山猎了野猪回来,欲盖弥彰的想要掩饰过去,左右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怎么会有这么傻,脾气这么倔,臭石头一样的男人呢!   瑾俞靠着墙缓和了一下情绪,抬手默默的抹去脸上的泪水,不让自己看见,那么就当做没有看见吧!   等木子上了药出来,瑾俞已经回到厨房去了,桌上是精心烹煮的面条,晾了一会儿刚好温度适中。   有几天没有吃这样的饭菜了,木子吃的很快,不一会儿陶盆就见底了,连汤都没有放过。   “爹,你放着我来。”   送陶盆去厨房的时候,木子看见瑾昌明正往大缸里倒热水,瑾俞手里还拎着一个桶,袅袅的热气氤氲。   “不用你。你赶了这些天的路,赶紧回去休息,我处理习惯了,做这些很简单。”   瑾昌明拒绝道,木子这出门三天,回来还带着猎物,试问还有谁比这孩子还要顾家的。   “没事,我不累。”   把陶盆递给瑾俞,直接接过水桶往大缸里倒。   浓浓的药味,隔着衣服都遮掩不住,不重的伤,依照木子的性格,是不可能会主动上药,刚刚透过门缝看见的伤口不小,估计也是知道厉害了。   “我的行李还没有整理呢!你去看看。”   察觉到瑾俞看着自己胸口的视线,木子故作轻松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试图用肢体语言告诉瑾俞,自己真的很好。   “你还是小心点,事情是做不完的,身体要紧。”   瑾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木子又把伤口蹭破了流血。   “嗯!我知道照顾自己,别担心。”木子抬手碰碰瑾俞的发顶,笑着道。   没事,他真的没事,为了这个女孩,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你没事就好。”   瑾俞认真看了一眼那含笑的脸庞,转身进了堂屋,又红了眼眶。   瑾俞心疼木子受伤,但也认为木子什么都瞒着自己,分明就是没有彻底敞开心扉,这样隔着一层东西的相处,让她感觉被排挤了。   木子的行囊里除了自己给他带的换洗衣服和干粮外,还有一大包的银子,十两一个刚好十个,剩下的几两给他零花的碎银都在。   黑色的包裹,打结的地方摸在手上不一样的硬,还带着血腥味,那些都是被木子的血浸湿后又干了才变成这样的。   瑾俞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才能镇定自若的把包裹里干净的衣服,连同那一百两银子送到木子的房间去。   “木子啊,这一趟出门时间仓促,你也累了,左右这些肉不用马上煮,你回屋去睡吧!瞧着脸色不好。”   “一会儿就去。”   野猪已经开膛破肚处理好了,瑾俞调了汁准备给它腌制一下明天做,瑾昌明第二次来赶木子去休息了。   木子再次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瑾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说的话伤到她了。   “都去睡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要忙了,放着明天处理就行。”   猪内脏已经洗过,焯水放着厨房明天煮就行,猪肉倒是比较关键,瑾俞东西这天气会让肉变质,腌制的时候盐加的重了一些,想着明天早点起来给烤上,别坏了。   木子嘴上应着好的,人愣是站着没有回屋睡觉的意思,瑾昌明身为过来人自然是明白年轻人的意思,打了水自己洗漱后留下空间给两个人说话。   “你也去睡吧!我这里很快就好了。”   瑾俞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就怕抬头看见木子憔悴的脸忍不住要哭出来。   “好。”   还是没有动。   直到瑾俞把所有的调料把那野猪抹了个透,盖上盖子,又洗了手出来,木子还是没有回屋去。   “都亥时了……”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拉进了充满药味的怀抱里。   瑾俞吓了一跳,自己正对着的就是木子之前上药的地方,别把伤口蹭坏了。   “干嘛呢!你小心点!”   “瑾娘……”木子受不了瑾俞的疏离,伸手一把把人捞进怀里,低声道,“就是一点小伤,怕你担心才不让你看的。”   ☆、第四百零七章赖定你了   “你知不知道,就是这样遮遮掩掩的才让我更担心你?”   瑾俞哑着声音道,心里原来被木子拒绝的委屈,就在刹那消失殆尽。   “都是小伤口,不好让你看见才不说的。别哭。”   “谁哭了?我才不想管你……”   瑾俞没好气的推搡着木子,还要估计他身上的伤口,推的时候都是挑他的手臂推。   “你不管我可不行。”木子笑着把人箍的更紧了,“我可是你捡回来的,赖定你了,不能不管。”   瑾俞伤感的情绪顿时被他给说没了。   这样赖皮的人,也是少见。   “我告诉你木子,我不喜欢你这样什么都瞒着我,自以为是的为了我好。有时候隐瞒才是最大的伤害,你懂吗?”   “以后不会了。”   “真的不会?”瑾俞不相信。   这大男子主义能改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直男癌了。   “真的不会,要是还敢瞒着你的话,就罚我,怎么罚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嗯!那你现在还生气吗?”木子小心翼翼的问。   “我生气不生气反正你都不在意的,我也不拿你的错误惩罚我自己了。要是下次你再这样的话,我直接不理你了,免得我好心好意被人嫌弃。”   “不嫌弃。”木子急忙道,“我只是怕你担心我,真的有事我绝对不瞒着你。”   墙上的松脂火把刚好在这个时候熄了,头顶只有清冷的月色。   有人说对着月亮承诺的话,往往都不会长久,因为月亮是最阴晴不定的。   “木子,我知道你一心一意的为了我,但是你要是真的因为我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做的这些,可能在你眼里都是为了赚钱。但是只要生活过得去,有没有银子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别再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身为男子,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我只是想要为你分忧,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后不做便是。”   “你就是这个臭脾气,真讨厌!谁说养家糊口就非得男人做的……”瑾俞掐了他一把,要不要这么大男子主义啊!   “瑾娘……”木子贴着瑾俞的耳边叫了一句。   “怎……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带着急促的喘息,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堵住了双唇,急切又粗鲁。   猝不及防。   嘴唇被啃的生疼,瑾俞想要把他推开,触到木子的胸口,那一下怎么都推不出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推搡的手变成了环抱,提心吊胆了几天,在和着药草香的怀抱里,在朦胧暧昧的月光下,渐渐地安了心。   直到晕晕乎乎的回到房间,睡在榻上的时候,瑾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父亲之前的话。   完了。   看着老实人一样的父亲,恐怕正等着她们两个开口谈婚事,而木子对自己保证过,恢复记忆就会和父亲提亲,所以现在根本给不了父亲承诺。   摸着有点肿胀的唇,瑾俞头疼不已,父亲开明,但不表示自己和木子一直这样就会容忍,可要是再提的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管了,不管了……”   掀起被子蒙住头,瑾俞选择装鸵鸟。   一墙之隔的木子,耳力很好,清楚的把这边房间一个翻身一个嘟囔都收进耳朵里,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傻丫头天天装大人装习惯了,这都忘记了小姑娘该有的活泼了。   一颗心仿佛漂泊后有了归属,这应该就是因为有个让你愿意停下脚步,称之为家的那个地方才有的魅力。   ……   日夜交替,第二天瑾俞起的很早,寅时末天还带着夜晚最后的妩媚与朦胧。   这是山村最安静的时刻,柳溪上薄薄的雾霭环绕,隐约已经可以听见不知道是谁捶打衣服的声音传来。   “水汽重,你多穿点衣服。”   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披在肩头,瑾俞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今天别去山上了,回去多睡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来。”   “我昨天睡的很好,现在精力充沛,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你身上的伤……”   瑾俞担心的盯着木子的胸口,木子不给她看,她也不好真的把他拔了衣服看。   “杜先生的药很好,我的身体也很好。睡了一个晚上已经好多了。”   “别啊!小心把伤口拍开了。”   木子拍拍胸口,把瑾俞吓了一跳,想都不想的去抓木子的手。   “没事!好着呢!”一把反握住瑾俞的手,揶揄的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伤了?”   “我……我那是猜的。”瑾俞打死都不会说是自己昨天躲在外面偷看到的,红着脸就要挣脱了去洗漱,“松开!我去洗漱。”   “我还以为你昨天在外面看见了呢!”木子故作可惜的道。   “谁管你个傻子伤不伤的,以后再这样的拼命,看我还理你!”   大力的抽回手,几乎是恼羞成怒的跑了。   “傻丫头!”   “呸!你原来可是一直叫姐姐的,什么时候变成丫头了!”   瑾俞回头冲木子呲牙咧嘴,在他清醒后,不再浑浑噩噩的,瑾俞就没有听见那萌萌的一声姐姐,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想笑。   “咱们不提那些,好吗?”   知道瑾俞这是报复他揭穿偷看的事,木子还是尴尬不已,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   “一日是姐姐,终身是姐姐。以后我还是你姐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快点去洗漱臭小子,不听姐姐的话,打你!”   示威一般的挥挥拳头,在看见木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那大长腿朝这边一迈,瑾俞没骨气的逃了。   昨天被压在墙上啃了那一通,真的是啃的,到现在瑾俞还觉得唇上有点肿,想要出去见人的话,还是走为上策。   “还姐姐呢!胆子那么小。”   木子愉悦的笑了,这样灵动不受生活压力所迫的瑾俞,他最是喜欢。   瑾俞去了后院,也不管木子又给自己安了什么名头。   三天不在家,柴房的柴火已经烧下去一小半了,木子检查了一下,顺便收拾了一番,想着今天该上山去砍一些柴火回来了。   瑾俞洗漱出来准备把烤炉烧起来,这边木子整理了柴房,又开始给院子里那过膝的黄豆除草,忙的不亦乐乎。   ☆、第四百零八章说给他听的   木子回来了,瑾俞觉得自己的心都鲜活了不少,就那样偷偷的看上一眼都心满意足。   “你要烤肉吗?我给你把烤炉烧好。”   见瑾俞去搬柴火,木子放下除草的锄头,抱起那把草到鹿舍边,扔进去给那两只已经在鹿舍里不停走动的鹿吃,拍拍手赶紧过去帮忙。   “也行。”比起除草的动作弧度大,烧火倒是安静一些。   把野猪上多余的调料用干净的棉布吸干,又用蜂蜜仔细的涂了一层,那边木子已经把烤炉烧热了。   “这分量不轻,我搭把手,你别抻到伤口了。”   “好。”   挂野猪进烤炉的时候,木子难得的没有拒绝瑾俞的帮忙,非常享受被人呵护的样子。   这都是从瑾俞昨天的话里感悟出来的,木子不傻,反而很聪明。   瑾俞生气的是他对伤情的隐瞒,并不是别的意思,他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要是顺从瑾俞一些,哪怕做的不好,一件小小的事情,瑾俞都会很高兴。   总而言之,那就是一个最是强硬,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小姑娘。   烤肉大概要一个时辰,封了炉子,瑾俞动手煮早餐,昨天做的面筋还有一些,和马兰头凉拌了放在一片下饭用。   现在早上瑾俞几乎都是准备的干饭或者饼,不管是家里干活还是去镇上,若是喝了粥一个劲跑卫生间也不方便,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卫生间,简直是……不说也罢。   “今天的烤肉也带上吧!耽搁一天的话,明天的味道就不好了。”   “你做主就行。”   打猎对木子来说很简单的事,现在正是猎物肥美的时候,想要猎几只回来很轻松。   吃了早饭,天色虽然已经大亮,但其实才卯时末,去书院准备午餐还早着呢。   “我和满仓叔说了两家一起养鸭子的事情,想着以后就算是开不了铺子,我们就光卖烤鸭子也是可以轻松的赚钱。”   去镇上的时候,瑾俞把计划和木子说了一下,木子听了后,简直是欣喜若狂。   家里的事情要忙,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凌子言想要拉瑾俞入伙的希望破灭了。   “我们不能自己养吗?”木子问。   “我们只做加工的熟食去卖就好,要是再自己养鸭的话。   满仓叔一家对我们有恩,和他一起养鸭不仅可以帮衬他们一下。”   这些瑾俞早就想过了。   就像她让柱子娘去养鸡,自己会负责销售,也不是说大话,就是村里有人想要出路的话,只要关于吃食那一方面的,瑾俞都会帮忙照应,现代那么多的生活用品企业,就吃食的龙头企业都不少,随便拿一样来都可以让人发家致富。   缺的这是个人的上进心和敢于创新的精神。   “这样也行,有人带头的话,也不至于被人盯着看。”   想说自己可以保护好你们,木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自己这个承诺支撑不住,明明觉得自己可以护着一家人,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暗示。   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事情,被人群起而攻之的话更可怕。   大家都挣扎在仅以温饱的边缘,你一家痴傻病残,要是有了银钱,那么就会被孤立被针对,瑾俞担心自己家人会被人伤害。   在这小小的村落里,木子待的时间不长,但是那些人的嘴脸木子也见识过,贪婪,爱占小便宜,落井下石,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我倒不是怕他们怎么样,挣钱不挣钱那是自己的本事,没得被人眼红就不去做。   你也知道爹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本来能说上话的人就不多,再听一些被排挤的话,他心里不好受。”   “傻丫头爹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人情世故他自己也会处理,你别把大家都划到羽翼下护着。你想想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放心吧!”   木子扭头看她,朝阳下微酡的小脸,写满刚毅和坚强。   ……   到了学院门口,远远的瑾俞就看见台阶上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这边的动静,他快速的回了书院那个他恪尽职守的门房去。   “这些天都是那门房大叔帮忙推车上去,你看,刚刚他指定是守着帮忙,看见你了才回去的。”   瑾俞认出来了那个身影,就是书院里那个别扭性格的门房大叔,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说话就像刀子一样,扎的人害怕,只能远远的避开这个怪大叔。   “嗯!一会儿和他道谢。”   瑾俞帮忙推独轮车上了台阶,还不忘看一下身上有伤的木子,没有发现不妥才自己去登记出入证明。   “大叔早上好啊!今天木子回来了,这些天辛苦大叔帮忙了。”瑾俞不看那门房冷冰冰的臭脸,自顾自的笑着道谢。   “多谢大叔帮忙。”木子随后过来,郑重其事的道谢。   那门房难得的抬头正眼瞧了木子一下,发现这个从来不正眼看的男子,似乎有点眼熟,翻了一下记忆,顿时脸又黑了几分。   那些有关于京都的过往,他都深埋在记忆深处不想提及,这个眼熟的男子分明和京都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越发不待见了。   “我帮她,与你何干?赶紧进去,磨磨蹭蹭的浪费功夫。”尖刻的回了一句,收起那登记册,门房作势就要关门。   “好。我们这就走。”   见木子也碰了一鼻子灰,瑾俞上去拉着他就走,那怪老头可真是……   “我没事,你不会以为我被那大叔的话气到了吧?”   “那大叔还把我送他的菜都扔了呢!我们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瑾俞觉得自己那时候更加丢脸,而且还被凌子言看到了,但介于木子的大男子脾气,她还是安慰一下比较好。   “没事!年纪大了,脾气都会变古怪。”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小,仅隔着木板的门房自然听的一清二楚,魏晋州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两个家伙,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哪里老了?   还不到四十好吗?   就是不合群怎么了?   摸摸自己的脸,消瘦的很,再看看自己的衣衫,洗的发白的葛布衣,有几个破洞的地方也没有缝。   算了,已经不是少年时鲜衣怒马的时候了,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心也死了,空留这么个破皮囊而已。   ☆、第四百零九章半点不能懈怠   木子帮忙把菜送去了后厨,径自去了练武场,门口的护卫还在,但可以看出松泛了不是,没有之前的那么严阵以待。   “木子兄弟回来啦!”为首的一个看见木子过来,友好的打招呼。   习武之人,最是崇拜武力高的人,在他们眼里能被书院请来的武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昨天回的。”木子点点头,礼貌的回应。   “木子兄弟,就你教给他们的招数,我能学吗?”护卫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问。   这些天他们亲眼看见练武场上那些人的变化,从面无人色都现在满面红光,尤其那原来手无缚鸡之力林俊峰变化最大,昨天单挑了一个护卫,险胜。   虽然是险胜,但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要想当初林俊峰可是一个只会拈花惹草,吃吃喝喝的纨绔子弟。   所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想要提高自己的武功,木子那些看似简单,但招招暗含杀机的路数值得学习。   “你们轮班的时候可以去学,平常就向林俊峰他们学学吧!但,现在请恪守本分。”木子淡淡的回了一句,抬脚进了小院。   “多谢木子兄弟!我们绝对不耽误事。”护卫暗喜,没想到木子居然也不藏私。   “木子师傅!你总算回来啦!”   木子才进门,林俊峰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一大早精力充沛,只穿着一件褂子,露出结实的胸膛布满了汗水。   这样突兀的跑过来,木子微不可见的皱眉,站住脚示意林俊峰别靠近。   “什么事?说!”极其冷淡的问道。   “这……没有什么事啊……不啊!有事!”林俊峰摸了一把早起训练出来的汗水,也不把木子的嫌弃当回事,“其实我是想说,这些天我都好好的带着他们练习。木子师傅,今天你是否可以教我一些新招式啊?”   “可以。”   木子因为那次李文轩家里的事对林俊峰没有什么好感,觉得他骨子里就是一个纨绔,没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让他改变了那么多。   但要木子夸这么一个人表现不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淡淡的回了一句,抬脚就往教场去。   路上林俊峰的两个小跟班站在那里,看见自己小鸡看见老鹰一样的畏缩不前,他再次嫌弃的皱眉。   堂堂男子汉,何故做出这番女儿家的姿态来。   “真的吗?实在太好了!”   林俊峰兴奋极了,根本看不见赵兴库他们的害怕来,只跟着木子走,“我一定要好好的学学,等上了战场好好的杀那些蛮夷个片甲不留!”   木子听了这些话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回头上下打量着林俊峰。   手臂太细,脸太白,身上的富贵淫奢气息太重,除了去战场上送死,多给马蹄践踏一下,别的毫无用处。   “想要你父母给你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去吧!”木子不留情的道。   刀剑无眼,每个在战场上厮杀的人,都是抱着必死和必杀死对手的心上的战场,不能有半点懈怠。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看我学了你教的武艺,顿时茅塞顿开,你也看见了我的进步对不对?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啊!”林俊峰不当回事,还非常认真的和木子辩解。   木子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眉头微蹙,林俊峰聪明的住了口,怀疑是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这个冷情的人。   “你别生气!要是不想教的话,我把现在的那些招数学熟练了便是……”   “今天还是由你来陪练,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啊?好。”林俊峰惊讶片刻就应下了,等看见木子的脚步仓促,又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木子师傅,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任由林俊峰问什么,木子都没有回头,脚步匆匆的往院门口而去,只有他知道自己想着的感受。   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一般。   这感觉有点失控,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虚弱,他选择了离开,这时候杜先生应该来了书院,他要去找杜先生。   ……   杜先生确实来了,就在青山居士的清风院喝茶,现在那些人已经不发病了,他每天来这一趟也只是为了帮他们检查身体,好好脉。   “先生,木子往这里来了。”   黄芪守在院门外,人小鬼大机灵的很,知道杜先生对瑾俞还有这个木子看重,他来书院的时候也会格外注意一下。   今天木子该来做针灸了,老远看见木子的人影黄芪就叫开了。   “来了就来了,把人带进来便是。”   杜仲老大夫一口茶水差点被黄芪叫吐出来,撂下茶盏,引的棋盘上的白玉棋子一阵乱跳。   刚刚还泾渭分明胜负必分的局面,瞬间乱成一团,杜仲老大夫一看自己就快赢的棋局,现在居然被搅了,顿时一阵没好气。   “看了先生治病救人有一手,这教下,就差那么一点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好苗子的话,定让他将来学满天下……”   青山居士愉悦的调侃,脸上刚刚被逼入绝路的窘迫已经一扫而光。   “呸!老小子不要脸的很!明明快输了,居然还有脸来我面前充胖子,你要他就带走,老朽眼不见为净!”   杜仲老大夫无比嫌弃青山居士,以前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机会见识这位的真实面目,谁会知道名冠天下的先皇御赐之人,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   和他那个小强子掌柜差不多,一样讨厌。   “先生,我只会医术,那些文人墨客的把戏我不会。我可是要一辈子跟定先生的。”黄芪被嫌弃习惯了,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表忠心。   “看不出来小鬼头这么忠心啊!刚刚只是和你家先生随便乱说的,你别记在心里。”   青山居士慢条斯理的收拾棋盘,这早上一局棋不赢不输,这一天的心情都不错呢!   “我家先生大人大量,不会计较您说出那样的话来。”   “哈哈哈!这话说的好。等会儿我给木子那现在针灸的时候,也让你扎两针。”   “多谢先生给机会,但我学艺不精,不敢妄自动手。”黄芪按捺住雀跃的心,平静的道。   “嗯!算是沉稳的。”   杜仲老大夫痛快的捋着下巴的几缕胡子,对黄芪代表自己怼的青山居士没话说,非常满意。   几人说话间木子已经到了清风院,弄墨最近在捣鼓再造纸的事,没有在门口守着,他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   ☆、第四百一十章拿大了   几人说话间木子已经到了清风院,弄墨最近在捣鼓再造纸的事,没有在门口守着,他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   杜仲老大夫被吓了一跳,木子的脸上惨白,这个人摇摇欲坠。   “先生,我控制不住……头疼!”   高大的身子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好在黄芪站在一旁,及时的扶住了他。   “快!快把人扶到榻上去!黄芪,把药箱里那个白色的药丸拿出来,晚了要出事了!”   杜仲大惊失色,木子这明显是刺激过度,一下承受不了可是会失心疯的,这时候傻了话,那就彻底痴傻了,永远也别想会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扶到榻上,杜仲老大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散漫,打开医药箱拿出金针出来,快速的在头部几个重要的位置扎下去。   随着金针的落下,原来面容有些扭曲的木子,慢慢的恢复正常。   一刻钟后,慢慢的取下金针,杜仲老大夫让黄芪又给半昏迷的木子喂了一颗药丸,自己才脱力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怎么样?他没事吧?”   青山居士刚刚一直屏住呼吸守在一旁,见杜仲坐下后,他亲手给他斟了杯茶。   “就差一点点。看来我之前太过心急了,差点酿出大祸……”   ……   瑾俞对木子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最近的书院因为留了那些贵人现在举办那莫名的诗会,慕名而来的才子多了很多。   当然更多的是慕名于青山书院的美食,据说那是整个大宛难得吃到的美食,所以书院现在的客人比原来的学生还多。   瑾俞庆幸这是添了一只烤猪,要不然准备的菜品估计又不够了。   “瑾师傅,今天二妮没有来吗?”小李惦记了半上午,没有看见二妮后,失望的问瑾俞。   “没有呢!我留她在家里了。”   瑾俞仔细的把烤猪切成一样大小,头也不抬的应了小李一句,继续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早上现烤的猪肉,比烤好隔夜带的味道香多了。   “以后她还会来吗?”小李追问。   瑾俞没有回答小李的话,把烤肉切的薄薄的片后,再码成四四方方的一块,摆进那瓷白的盘子里,再放上一朵血红的杜鹃花,雅致又不失风味,这才抬头看小李。   “她只是临时来帮忙的,不是必须要过来。你找她有事吗?”   二妮来的那三天,可是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对小李说过,亏得这小李对二妮一腔热情。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你忙的很,所以来问问。”   被瑾俞这一本正经的问话,小李羞涩的挠挠头,他可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既然知道我忙,你还在那里看着!赶紧过来帮忙,考验你刀功的时候到了。”   瑾俞把小李叫了过来,活动了一下握刀的手,这菜刀实在是重的让人崩溃,无比怀念现代那薄如蝉翼的片刀。   “好。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小李早就跃跃欲试了,可惜瑾俞那烤猪想要切好看实在不好下手,瑾俞讲究,不是说切开就能吃,摆盘才是她菜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先切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然后再片成片。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啊!每块肉必须切出二十八片来,少一片都不行,当然你能多出一片来,那是你刀功了得。”   “这……”   瑾俞切了两指宽的一片肉,大概也就二两的样子给小李,也不是为难小李,要是现代的片刀,估计还能更多,现在这个大砍刀就勉强凑合了。   “有难度吗?”   “有点。但是,我愿意试试。”   小李净手后过来,比划了一会儿后才动手的。   瑾俞见他下刀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他这次要失败了,果然到二十一片的时候,再也没有切片的可能了。   “瑾师傅,我……我没有切出来。”   “你这还好吧,起码没有在十几片上失败,最多在给客人多几片肉的事。继续吧!”   “一样的分量,就少几片,还要添吗?”   小李不解的问,一样的分量就是片数不同,为什么就要比别人多几片。   “我问你,肉眼看着一样的肉,你原先不知道是这个原因少了几片。别人吃着是二十八片,你吃着是二十一片,你会觉得这个分量一样,还是觉得被人骗了?”   “要是少了那么多片,我自然会觉得你少给我了,因为我原来不知道你分量一样。”小李老实的道。   世人看见的都是表象,自然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所以你今天切不出二十八片的肉片出来的话,这烤肉就好少了四分一提供给更多的客人。所以,你加油!我还是挺看好你的。”   小李知道瑾俞这话是真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再下刀的时候,刀提的特别高,就怕又犯原来的错。   瑾俞好笑的摇摇头,有心培养小李,他没有二妮掌握口味的敏感,但是刀功和摆盘很有灵感。   喝了点水,开始炒腰花。   这些炒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李到现在还炒不出瑾俞满意的味道,怎么都没有二妮的那么灵窍。   “瑾姑娘,杜先生让你去清风院一趟。”   黄芪带着一阵药风进来的,步履匆匆。   “好。马上就去。”撒了野蒜和调料后,装进坛子里,一会儿分盘即可了。   瑾俞一路上都在猜测杜仲老大夫叫她过去干什么,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在清风院里看见木子昏睡的样子。   昏暗的屋舍,满屋的药香,这环境沉重的让瑾俞差点崩溃。   “这是……怎么了?伤口恶化了吗?”   “没有。头疼,晕倒了。”杜仲面色凝重的道,“针灸恐怕要停下来了,之前的治疗太过强烈,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原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木子从来不主动说自己头疼的事,瑾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疼什么时候不疼。   一直生活在一起,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感觉让人很挫败。   “原来以为他的身体素质可以的,但还是错估了,是我太拿大了。比毕竟他受伤到现在,才两个多月,想要完全恢复,不能着急。”   ☆、第四百一十一章自私一回   杜仲老大夫面色凝重,说的瑾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于着急恢复那就像是揠苗助长,有可能会导致头上原来受伤的地方血管破裂,杜仲老大夫即使医术再高超,也没有现代那样的医疗先进,脑血管破裂在现代都是危急存亡的事,更何况是这个古代。   “我们不治了!顺其自然吧!不管他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十年八年,三年五年。”   瑾俞不能接受那样的结局,没有记忆的木子还是那个木子,一心一意为了她付出的木子。   就让她自私一回,就当她自私想要把木子这样的留下。   “是我的错,以为他的身体受得了。没想到操之过急了。”老大夫愧疚不已。   想要木子恢复记忆,是想让他早点回去尽自己的责任,为了天下苍生守住家园。   但现在这样的发展都是天意,冥冥之中上苍垂怜让他在血雨腥风中,得以这样的机会休养生息。   青山居士去上课了,杜仲老大夫带着黄芪也去了练武场,屋里就剩下昏睡的木子和瑾俞。   之前还在后厨忙的脚不着地,现在闲了下来,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瑾俞心里难受的很。   “木子!我们不要过去的记忆了,就这样好好的,好好的过,好吗?”   修长的大手,掌心带着薄茧,有他原来长年累月形成的,也有最近在家里劳作形成的,这都是他所有担当的象征。   轻轻地握住那只手,这一刻瑾俞再也不想放开。   ……   午膳的时间都过去了,瑾俞一动不动的守着床榻前,任何的事物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只想着让木子早点醒来。   杜仲老大夫回来看了一次,见瑾俞望夫石一样的坐着,姿势都没有变过,挥挥手让黄芪把午餐又端走了,留下一室的静怡给她们。   “姐,木子哥哥怎么样了?”   瑾天来了,青山居士再豁达,也是一个讲究规矩的人,能容忍木子在他的书房静养,不代表可以容忍瑾俞和木子两个人,孤男寡女的留在那里,所以派了瑾天过来。   “他啊……没事。”瑾俞抬手按了按眼角,转头笑着道,“小天你吃饭了吗?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先生说木子哥哥病了,明天休沐可以回家,特意让我过来帮忙照看一下。”瑾天小心的上前,看见木子昏睡的样子,声音都变了,“木子哥哥怎么了?病的很严重吗?”   “没事!木子只是累了,现在睡一会儿醒来就会生龙活虎了。”   拉着瑾天在自己身边坐下,心里那惶恐不安的思绪,居然奇迹般的在这时候沉静了下来。   原来她刚刚真的在害怕,害怕木子就会这样一睡不起,毕竟脑溢血的话,最惨的结局可是……   “姐,我带了饭,你吃点吧!木子哥哥最心疼你受累了……”   瑾天懂事的把脸上的泪水抹去,手上带来的食盒拿了出来,两素一荤还有一个汤,应该是小李特意给做的,但看着那一碗晶莹的白米饭,瑾俞没有丝毫的胃口。   “你还拎了这么多过来,手酸不酸啊?”   但瑾俞也不想让瑾天担心,把食盒里的饭菜依次拿出来摆在脚边泡茶的案几上,笑着问。   “姐,我可是和木子哥哥学过功夫,你看我最近都胖了!”瑾天指着自己的脸道。   “是长高了不少,我都没有认真看呢!”   瑾天原来一直营养不良,最近的伙食跟上了,好像补了以前的身体亏空一样,这些日子瑾天的身高猛窜,虽然比不上同龄人,但至少看着像是十岁的样子了。   “我天天早上起来练拳,一天都没有懈怠,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了。”   “好。”   瑾俞捏捏瑾天有了点肉的小脸,正准备坐下吃饭,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软塌,昏睡的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木子!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瑾俞欣喜的奔了过去,还不敢大声说话,低低地问。   “没事!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头还有点疼,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没法忍受,缓缓地做了起来,瑾俞已经伸手过来帮忙。   木子想要拒绝,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孱弱了,还需要人帮忙扶着,但那个人是瑾俞,他便欣然接受了。   “早上你身上的伤口流血太多晕倒了!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些?”   瑾俞没有打算把木子晕倒的真实原因告诉他,免得他满腔热情的希望被浇灭。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木子记得自己分明是头疼欲裂,怎么会是失血过多虚弱晕倒,对上瑾俞担心的脸,他也没有多想。   “刚好小天带了吃食过来,我喂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吃。”   “好。”   被木子拉住,瑾俞才清醒过来,知道他这是没事了,活蹦乱跳的木子又回来了。   ……   木子刚刚昏睡醒来胃口不大好,那些菜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显然是菜色不和胃口。   “将就吃点,一会儿回去给你做。”   脸色带着孱弱的惨白,瑾俞有些后悔刚刚只一味想要陪着他,没有去给他做些吃的过来。   “好。现在就回吧!”   木子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站起来,瑾俞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等等。让小天去叫杜先生过来了,号了脉后再回家。”   “好。”   顺从的坐下,瑾俞当他是身体不舒服的很才会这样,顿时心酸不已。   杜仲老大夫来的很快,之前焦急的神色已经不见了,老态龙钟的身形难得走的比瑾天还快。   “臭小子怎么样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我说。”声若洪钟,几步就到了内室来了。   “还好。就是头有点疼。”   木子猛然想起,早上那阵头疼还伴随着什么,现在努力去想,脑子里空空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正常现象,回去好好养养即可。身上的伤口也不能忽视了,别年纪轻轻就顶着副破败的身体。”   老大夫号脉后,发现脉搏强而有力,没有虚弱和错乱的现象,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把人给治费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不想将就   既然没事了,自然不会在书院里多做停留,临走前老大夫又给了木子一瓶新药。   推着独轮车下台阶的时候,瑾俞要去帮忙被木子拒绝了,他不想被人一直当做弱者一样的护着。   大男子主义作祟,瑾俞只好作罢,带着瑾天跟着他身后走。   这是有史以来回家走的最慢的一次,瑾俞怕木子身体吃不消,而木子以为瑾俞是累了,也就默默的跟着瑾俞姐弟俩走。   “咕噜噜”   终于空空如也的肚子抗议了,之前书院的饭菜做的也不错,但是有瑾俞在身边,木子觉得自己的大胃口不想将就,只想吃瑾俞做的饭菜。   “肚子饿了?”   “饿了!”木子老实的道。   这一路慢慢悠悠的走着,小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的走了大半个时辰,而现在还没有到家。   不饿才怪。   “那个……独轮车我来推吧!你……”   “你这一路走的慢慢悠悠,就是害怕我身体吃不消吗?”木子好笑的问。   “嘿嘿!你身体不好,我怕再这样赶路要累到你。”   瑾俞顺手扶着独轮车,借此让木子减轻一点负担。   “我已经没事了。”鼻息间都是瑾俞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还有那暖暖的饭香,“但是你再这样迁就我的话,我就要饿出事了。”   “木子哥哥,姐姐也没有吃饭呢!和你一样饿。”   瑾天聪明的提了一句,带头快步的走了,留下两个人在那里腻腻歪歪的走。   “让你担心了。”   抬手把瑾俞耳边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看的木子口干。   “嗯!我是真的害怕了,以后不许你有事再瞒着我。”瑾俞认真的道。   “不瞒。”   这老实的回答,怎么就那么的让人开心呢!   “暂时相信你了!”   “那我们能早点回去吗?”   “可以。”   瑾俞啼笑皆非,原本想要照顾他的,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几人回到村里已经是未时了,在村口还遇到几个刚刚在溪边洗菜准备回家的妇人。   那些人在看见一身学士服的瑾天时,目瞪口呆,瑾俞明显的看见她们眼里的嫉妒,震惊,接着是火热的讨好。   “瑾俞啊!瑾天这是上学堂了吗?”   “是呀婶子。”   “不得了啊!瑾天这是要出息了呢!”   “多谢婶子吉言,现在只是刚刚进书院呢!”   瑾俞老实的道,这事也没有什么好宣传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   “这要花不少银钱吧?都是你卖卤菜挣得吗?”   “今天回来晚了还有事情要忙,我这就回家了,再见婶子。”   那女人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了出来,瑾俞没有多做回答,岔开话题回家去。   “不是……瑾俞啊!有赚钱的路子别藏着掖着啊!告诉婶子,也让婶子混口饭吃!”   女人不甘心的追上来,就在她的手就要拉住瑾俞的时候,木子把独轮车偏了过去,阻止了她要去拉瑾俞的手。   “婶子还是回去做饭吧!今天那肉买的挺好的。”   瑾俞看了一眼那女人篮子里故意摆在显眼地方的一块大肥肉,想起当初夏花母亲也是这样摆在在自己面前显摆,看来这里人吃这大肥肉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不显摆不行。   那女人讪讪的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再去追瑾俞了。   “婶子这是难得买一次肉呢!瑾俞你可一定别忘了拉扯我们一把啊!”   瑾俞不去回应这样,想说我家当初那么落魄的时候,也想要人拉扯一把,你们谁可以来拉扯我。   其实她心里还是要感谢这些人,要是没有这些人冷酷无情,她也不会彻底放开。   不管身后那个女人再说什么,最后只是假装听不见的往家走。   “这瑾家二房深藏不露啊!偷偷的躲着发财。”   见女人扯扯一旁村妇,一脸的垂涎。   “你家条件不错了,别哭穷。”   村妇不耐烦的躲开那只手,拎着自己的菜篮子走了,刚刚一起洗菜可是听够了这个女人在不停地吹嘘,现在看见比她家条件好的瑾俞,顿时又换了一副面孔。   她留了个心眼,上次在柱子那里听过一嘴,听说瑾俞让他家养鸡,以后就卖给瑾俞,不知道她们家要是养鸡瑾俞会不会要。   这事要紧,要不晚上去瑾俞家一趟,打探打探消息,问问口风。   “哼!那是!左右比你家强。”   女人自顾自的说着,脸上也没有被人嫌弃的难堪,动手把那肉又换了一个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   瑾俞她们今天回家晚了,瑾昌明担心也没有下地,反而留在家里等她们,看见瑾天带头进的院子,担心的脸瞬间被欣喜取代。   “都回来啦!今天一切都好吗?”   “很好,爹不用担心。”   瑾俞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左右父亲看见瑾天回来已经乐的眼睛都剩下一条缝隙了,应该不会问别的。   二妮难得没有在,早上留在家里的内脏倒是做好了,瑾俞刷锅准备煮点面。   这些面条还是瑾俞自己做的,在院子里晒出来后存在储藏室里留在不方便的时候做来吃,今天是第一次煮。   瑾俞手脚麻利,做好面条也就一会儿功夫的事,青菜猪肝面,看着清清爽爽的,烫头却是昨天的骨头汤,很鲜。   “小天,来,你也吃点。”   问了父亲瑾俞才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才吃过午膳,瑾俞给瑾天也装了一碗面,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也饿了。   “这面条和以前吃的不一样呢!”瑾天好奇的挑起来看,看似没有区别,但吃进嘴里又劲道了些。   “我把它做好又晒干,自然味道有所不同了。”   给木子的是一个大海碗,当然猪肝也多一些,那些失血过多的话也不是故意哄木子的,就他那十来公分的伤口,学流的自然是不少。   “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面条呢?”   “以前我们饭都没有得吃,自然是没有机会见识了。”瑾俞说起这些来毫无压力。   在瑾家老宅的时候,有一碗粥水喝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吃到别的东西。   ☆、第四百一十三章模仿力炸天   “嗯!还好分家了,要不然现在还是吃不到。”   瑾天显然也想到了那时候的情景,脸上都是后怕,大大的吃了一口面条压压惊。   “不许在爹面前说这些,记住了吗?”瑾俞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别听你家的,爹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木子把瑾俞的面条往她跟前推了推,那一小碗还不够他塞牙缝呢!难怪那么瘦。   “爹那不是小心眼,而是愚孝!先生有和我们说过孝礼……”   瑾天侃侃而谈,大有把课堂上学的东西再重复一遍的意思。   瑾俞看得出来瑾天学的不错,不过那道理一套一套的,说话的时候认真正经的模样,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瑾俞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像青山居士吗?   “小天,你在书院的时候,跟青山居士接触多吗?”瑾俞若无其事的问。   “最近我都在先生书房里整理书籍,其实都是他挑了书让我看,每天写一篇心得。”   那就难怪了。   耳濡目染,这是像青山居士学的呀!   “嗯!先生注重你,你要注意身体。”   瑾俞了然的点点头,被先生看重也是好事,但瑾天现在正是学习模仿能力炸天的时候,希望他不会过早的变成一个老学究。   “没事!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浑身都是力量。都是木子哥哥教的那些功夫的功劳。”   木子本来安静的吃面,听了瑾天的话抬头看了过来,瑾天立马讨好的对他笑。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啊?哦!”瑾天乖乖的低头吃面,食不言寝不语,这个他知道。   谁知道木子一本正经的就那么来了一句。   瑾俞忍不住翻白眼,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早上吃饭的时候,这家伙还在一个劲的和自己说话呢!   “当然也不是不能说,要说话得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先。对吧瑾娘。”   木子还能不知道瑾俞那嫌弃的一眼是什么意思,赶紧补了一句。   “木子哥哥,你干脆说,你就想和姐姐说话得了。拐弯抹角,累不累啊!唉!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说话就喜欢这样遮遮掩掩……”   瑾天已经把面条吃完了,喝下最后一口汤,在瑾俞和木子双双注目下,非常淡定的出了堂屋,然后以非一般的速度跑去了厨房,后怕。   怕被反应过来的瑾俞抓回去揪耳朵。   “都是你,教坏小孩子!”   瑾俞脸上后知后觉的发烫,连瑾天这小屁孩都知道木子的心思,看来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他说的没错啊!我就想和你说话。”木子点点头,分外认真的看着瑾俞道。   “你个呆子!”   瑾俞被看的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拿着还剩下一点的面条也走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木子看着瑾俞离开,再看看还剩下小半碗的面条,决定不再纠结这些,埋头吃面。   二妮算准时间了一样,瑾俞才把大肠从锅里捞起来,她就到了,还给瑾俞带了一捧树莓。   “瑾娘,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还真的是好东西呢!搁碗里用盐水泡泡再吃。”   瑾俞欣喜的拿了一个碗出来给二妮,有小半碗呢。   “就你讲究,我都是直接采了直接吃,那边的山脚下一大片呢!”二妮嘴上嫌弃瑾俞,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瑾俞说的做了。   “很多吗?”   瑾俞眼前一亮,树莓派不错,好久没吃了味道甚是想念呢。   但想吃树莓派,要先做出果酱来,新鲜的树莓加在派里没有果酱好吃,这东西可是季节性的,过期不候型。   “很多。红彤彤的,可好看可甜了。”   “一会儿我们把卤肉做上也去采一些回来。”   “你真的要去?”   二妮狐疑的看着瑾俞,不相信她怎么会这么馋,小孩子采一些做零嘴的东西也要。   “当然要去啊!而且是越多越好。”   瑾俞也不耽误事,煸炒了肉加了一点酒炝锅,再把卤汤倒进去煮,至于那些排骨之类的回来再做来得及。   “木子,你身上有伤留在家里看着火,我和二妮去去就回来。”   木子都没有回应的机会,瑾俞拎着竹筐和二妮有说有笑的走了,这让自己一个饭都煮不熟的人做吃食,真的有些为难呢!   想来瑾俞肯定是忘记了这一茬,木子回想着瑾俞所做的事情,摸索着该怎么做,就连平常烧的很好的火也烧的小心翼翼。   其实木子纯粹是太紧张了,那卤菜的调料已经配好,只要不烧干,不让卤肉煮过头就行。   二妮带瑾俞去的地方并不远,成片的树莓青黄不一的果子,真的是硕果累累。   “瑾俞姐姐,你也要吃这些吗?我要,我的都给你。”   柱子和那个铁蛋也在那里,看见瑾俞过来,把兜在衣摆的树莓给瑾俞看,作势就要把那些送给瑾俞。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就好。这里很多,我和二妮采一些就行。”   瑾俞笑着拒绝了,原来那个压着瑾天打,出言不逊的小家伙不见了,又是一个家庭所迫,懂事的格外早的孩子。   “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都给你们,我和铁蛋再去采。”   盛情难却,瑾俞在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就得了一兜树莓,铺在竹筐里也有浅浅的一层。   “那我就收下了,以后做出好吃的东西来,请你吃啊!”   “……好。”   柱子眼睛一亮,欣喜的点点头,村里谁都知道瑾俞做的吃食最好吃,被瑾俞亲自邀请,机会难得。   “不得了啊!连这个小霸王都被你收服了。”二妮促狭的道。   “柱子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只是让他娘养鸡以后由我卖出去。他得了家人的吩咐,倒是把我当做贵宾看待了。”瑾俞无奈的解释着。   “瑾娘,你肯定不知道柱子娘和那个二牛叔的事情吧!为了娶柱子娘,二牛叔都要休妻了。要不是柱子娘拦住不让他休妻,可怕二牛婶已经被休了。”   二妮满脸纠结,瑾俞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和那样的女人走的太近,那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二牛叔休妻,和我让柱子娘养鸡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是两码事。”   ☆、第四百一十四章劝说   瑾俞不以为然,那柱子娘以前的做为是很差劲,可以说是很龌龊,但她愿意痛改前非了,总不能犯错了还不让人改。   法律还有一个让人改过自新减刑的机会呢!   “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和她走的太近,村里人要说闲话的,对你名声不好。”   二妮看了一眼远处活蹦乱跳的找熟树莓的柱子低声道,她不想瑾俞被人说闲话,要知道人言可畏,很多事情都是被人闲言碎语给说坏的。   “没事!你看村里说我闲话的还少吗?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不说是她们的自由。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瑾俞从刚到这里的时候,什么话没有被她那个大伯母骂过,走出去别人的闲言碎语也听了不少,现在那些人看着自己家的情况好像有些起色了,还不是一个个奉承的巴结上来。   左右就是一个人的身价问题,不管在哪个世道,万事钱财开路,有钱就是臭的都会被说成香的。   “瑾娘,你可是要说亲的人,万一婆家人听了那些话对你有说法怎么办?”   “这倒是一个问题。”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二妮以为她要听进去了,瑾俞开口差点让她吐血,“不过那样听风就是雨的人家,我也不嫁,左右我爹现在养得起我。”   “你!真是气死人了!”   二妮气结,说半天瑾俞根本就是听不进去。   “别气!我说的是真的。实在不行我就不嫁人……”   想到木子那每次看着自己都亮晶晶的眼睛,瑾俞气短,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好像,大概心里还是有点期盼的……吧。   “鬼才信你的话!”   二妮一听就乐了,促狭的挤眉弄眼。   “鬼丫头!就你聪明。”   瑾俞猜到她在想什么,伸手捏捏她的脸,不再说什么。   树莓真的不少,加上柱子他们给采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小半篮子,临回家的时候瑾俞把那两个小孩子叫回家,给了他们一些饴糖当做树莓的谢礼。   和树莓比,这要花钱买的饴糖自然要好许多,两个小家伙也不回家,跟着在后院给红薯翻藤拔草的瑾天后面叽叽喳喳的跑,一会儿拔两棵草去喂鹿,一会儿喂野鸡,玩的不亦乐乎。   厨房门口都能闻到卤肉的香味,打发二妮去把查看卤肉,自己打了谁仔细的把树莓清洗干净,摘掉后面的果蒂一会熬果酱。   木子在二妮进厨房后,他几乎是立刻出了厨房,以为瑾俞火急火燎的去干嘛,没想到是一筐的红果子。   “木子,你别去干活了,休息两天身体养好再说。”   见木子从堂屋拿了柴刀出来,连忙阻止,早上那惨兮兮昏迷不醒的样子瑾俞铭刻于心,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   “我就在家附近,村头不是有个陷阱吗?我看看就回来。”木子笑着道。   今天没有练功,木子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僵硬了。   “可以别去吗?我们就休息两天,家里我买的肉也够书院用了。”瑾俞小声的道。   这是木子第一次见瑾俞这样说话,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练功,什么骨头都僵硬了,统统不见了。   总算知道什么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好。我就在院子里除草,哪儿也不去。”   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揉揉瑾俞只梳了一条马尾辫的发顶,柔软的头发就像拂过水面的清风,让人心神荡漾。   “那你小心点,别抻到伤口了。”   瑾俞松了一口气,发现这柔情攻略还挺好用的,起码木子没有坚持上山。   锅里的卤菜起锅后,瑾俞让二妮烧火她来熬糖浆,八颗大冰糖将近两斤一股脑的扔进水里,煮了一会儿就化开了。   等糖浆有点粘稠了才把树莓,改用小火慢慢熬煮,一直熬煮到果酱成熟到凝结点,看不见浮沫了才算好,撤了灶下的火放凉后才装进坛子里密封好,等七天后糖味柔和了味道最好,到时候就能做树莓派了。   “这树莓本来是不值钱的东西,现在被你这么一折腾,老值钱了。”   二妮看了半天,无比心疼瑾俞加的那两斤冰糖,好几百文的冰糖啊,也不知道七天后能不能吃,会不会坏了。   “等我做了好吃的蛋糕,好吃的树莓派,饼干什么的,你肯定会嫌弃我做的少了。”   瑾俞好笑的看着一脸心疼又不好直说的二妮,看着半篮子的树莓,熬了酱后就剩下一大碗的量,大部分还是糖浆的功劳。   对于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吃食,无故的花了那么大价钱做,不怪二妮会心疼。   “瑾娘,你这大手笔一点都不像是我们这土里刨食的农家人。”   瑾俞愣了愣,好像她一直都没有掩饰自己原来的真性情,父亲应该有觉察到不一样吧!   可是对于原主的真实性情无从考究,她也模仿不来,要不就解释为这是因为死一场性情大变了。   “我这是顿悟了啊!死了一场,什么都看开了。”瑾俞把准备装果酱的坛子放热水里烫了烫,不经意的说着,真相是什么反正是不能说。   “瑾娘,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瑾俞只觉得一个黑影扑过来,二妮那个傻丫头紧紧抱着她,力度不小,差点把她刚刚捞起来滚烫的坛子又砸回锅里去了。   “额诶诶诶,不兴这样的啊……”   “你们这是……”   瑾俞的手被烫的有点受不了了,刚想打发二妮别抱这么紧,没想到门口就响起了一点莫名的声音。   呃……还带着酸意。   “没什么啊!二妮在给我帮忙捞坛子呢!木子你要尝尝树莓酱吗?”瑾俞被二妮搂着,只能透过二妮的头顶对木子说话。   木子看着二妮的眼神有点凉,有点可怕,就像是看情敌一样。   “我去烧火。”   或许那个眼神太强烈了,让人忽视不了,二妮收拾了伤怀的思绪,乖乖的放开瑾俞回到灶下烧火。   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厨房门口的木子,那眼神,太吓人。   “卤菜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不用上山,烧火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木子看着二妮说的这些话。   ☆、第四百一十五章回归朴素   本来准备去堂屋喝水的,没想到还没有进堂屋,只是习惯性的往厨房看了一眼,木子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说不出的妒忌,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了一样,这男女授受不亲,两个姑娘家也不可以这样。   当然他除外。   木子看着二妮的眼神是非常的嫌弃,凉嗖嗖的,意思是卤菜已经做好了,该回家就回家,别留在这里……骚扰瑾俞。   “你去休息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活,就剩下炸份排骨。”   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而已,瑾俞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木子拔好了草,现在要来帮忙。   “木子大哥会烧火,那我先回家去吧!出来的时候我娘交代过,让我早点回去带大宝给我嫂子煮饭呢!”   二妮被木子看的不自在了,暗骂这人霸道,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来管瑾俞,将来瑾俞若是和他成亲的话,那不得看得牢牢的。   “也行!带一碗果酱回去给大宝吃。”   “不要了!等做了蛋糕我带他来吃。”   也不等瑾俞把果酱装好,二妮逃也似的跑了,那速度快的和风一样。   “果然是小孩子,风风火火的。木子,你要尝尝树莓酱吗?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挺好吃。”瑾俞无奈的摇摇头,把锅里的果酱装起来,还不忘问问木子要不要。   “不要。”   木子淡淡的应了一句,接替了二妮烧火的活。   柱子和铁蛋玩疯了,不停的从后院拿了拔的草喂那两只鹿,瑾俞去厨房那面包糠的时候,发现草根上的土掉了一地,还好青娘最近不怕人了,要不然这两个小孩跑来跑去指不定就吓到她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柱子娘找来了,满脸的焦急,显然找了很多地方才找过来的。   看见柱子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瑾俞猜测她是碍于在别人家不好打骂孩子,否则就动手了。   “你这孩子!怎么出来玩都不知道回家啊!知道我找了多久吗?溪边都跑了几遍了!”   “娘!我一直在瑾俞姐姐家玩,还和铁蛋喂了鹿,是吧铁蛋?”柱子兴奋劲还没有过,拉着母亲的手一个劲的说。   “我……我也要回家了!”   铁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玩的太久,再不回去一顿竹笋炒肉免不了了,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就跑了。   “是我刚刚把他们带回来的,忘记早点让他们回家,实在不好意思让婶子你担心了。”   瑾俞不好意思的道,找不到孩子的那种焦灼,没有体会过的人不懂,瑾俞无依无靠了那些年,倒是对那种骤然找不到亲人的惶恐失措深有感触。   “瑾俞姐姐,我可以明天再来你家玩吗?”   柱子娘还没有开口,满头大汗的柱子恋恋不舍的开口了,显然不知道他娇柔的母亲之前都经历了什么,笑的没心没肺。   “你瑾俞姐姐家里事情多,小孩子家家的别来添乱。”   柱子娘变了很多身上也不再是花花绿绿的衣服,回归朴素,换了方便干活又耐脏的料子,看着反而比以前年轻了许多,说这话的时候看的出脸上的神情很僵硬。   那种脾气爆棚还不能发作的痛苦,不好受。   “我没有添乱,还帮忙喂了鹿呢!”   “你这孩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瑾俞。”柱子娘不自在的道,拽着柱子的手指关节发白。   “没事!柱子今天可是送了我不少的树莓,我还要感谢他呢!”   “他呀我还不知道吗?就是一个捣蛋鬼,在家里就是撵鸡赶鸭的。”   话说是那么说,手上拿着帕子给柱子擦汗的动作无比的粗鲁,但拽着柱子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寻找儿子的那段时间,估计什么她都设想过来,现在失而复得,既有怒火,又有欣喜,五味陈杂。   “娘,我都给你割草抓虫喂鸡了,忙完才出来的。看,这是瑾俞姐姐给的糖果。”   柱子献宝似得把兜在怀里的饴糖给他娘看,玩的太起劲,身体的热度都把那二指宽的糖化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形状。   “这么好要姐姐的东西呢!下次不能再要了,这可贵了,要花不少银钱呢。”   “没事!小孩子的零嘴罢了,婶子别这样和孩子说。柱子,以后只要你娘安排你做的活都完成了,你就可以过来。没有做完是不许的。”   “好。”   主子含着糖大声应道,反而是柱子娘满脸的尴尬,踌躇着好像有话说一样。   “瑾俞啊!村里的那些闲话……你都听说了吧?我改了!以后都不和他……”   “婶子,你不用担心,不管你养了多少鸡,只要是鲜活的,没有生病的,我都会收,不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瑾俞看了一眼一脸童真的柱子,打断了柱子娘想要说的话。   这些人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说话没有避讳,却不知道那些话现在孩子不懂意思,但记住心里了,等到有一天知道意思的时候,那可就不好了。   可能还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想起那些被人唾弃的话语,会自卑不自信。   “好。婶子谢谢你瑾俞,谢谢你给了我重新生活的机会和希望。”柱子娘红了眼睛。   二牛家的婆娘天天在村里各个地方叫骂,她怎么解释说和二牛断了关系都没有用,现在的她名声臭的人人见了都会退避三舍,没想到瑾俞没有嫌弃自己,愿意相信自己是真心改过。   “人言纵然可畏,但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别走回头路。”   “嗯嗯!”   “这样吧!你若是在山里找到什么草药之类的东西,可以拿来我帮你带去镇上卖,或者直接卖给我也行。”   瑾俞想了想那鸡是养了,但起码要三五个月才会长大卖钱,这日常生活的开支也少不了,干脆又指了一些赚钱的路子给柱子娘。   “这能行吗?我不太认识草药,但一些能吃的东西还知道一些。”   “都行!拿来我查看过再决定要不要收。”   一脸失魂落魄的来找儿子,回去的时候柱子娘是满脸的欣喜,拉着儿子的手脚步轻快。   瑾俞关了院门回去煮饭,明天就要下地了,她从镇上回来后,父亲就去了田里,天色还有点余晖,应该也快回来吃饭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愧疚   “我去看看爹回来了没。”   木子从后院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捆的青草,从柱子娘来找柱子后,他就去了后院。   “让小天带你去吧!田在哪里,你估计都不知道。”瑾俞找了瑾天过来,“小天,你和木子去叫爹回来吃饭。”   “木子哥哥走吧,我和你去。”   瑾天上来就要去拉木子的手,瑾俞看见他僵了一会儿,才任由瑾天握着。   瑾天和木子才走一会儿,家里又来人了,中午瑾俞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两个女人的其中一个,瘦长脸,看着收拾的挺精神的一个女人。   这些人认识瑾俞,瑾俞都不认识她们,也叫不上称呼,只能用通用的婶子来称呼,反正瑾家来这里也没有族人,没有辈分的讲究。   “婶子你好。”   “瑾俞在家啊!我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女人瞧见瑾俞戒备的样子,也不介意,还是和善的问。   “不知婶子来是……”   瑾俞开了院门,那女人并没有进来,还是站着那里。   “你要是不忙的话,婶子就在这里和你说两句吧!”   “我这锅里还在煮饭……”   瑾俞留了一半没有说出来,意思是忙的很,要不就长话短说,要不就回去。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女人的笑容都没有变,“瑾俞啊!我家里养了十几只鸡,听说你会买一些鸡做了卤菜去镇上卖,不知道现在还要不?”   原来是说这个,瑾俞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被菊花婶和春桃一家人吓惨了。   “要我是要的,只要不是瘟鸡,死鸡,年份太老的老母鸡,我都会要。价格就按照镇上的给,童叟无欺。”   “真的吗?就是以后也会一直要?”   “会要。”   “行!婶子安心了,以后我家的鸡就卖给你了!”   “可以。”   “那你先忙去吧!你二狗叔还要回来吃饭呢!”女人笑着就要走,得到确切的回复,心满意足了。   “婶子慢走,改天有空来玩啊!”   原来是那个憨厚汉子的妻子,瑾俞不认识这个女人,让她在门口说话,现在倒是觉得有点失礼了。   “会来的,你回去做饭吧!一会儿你爹要回来吃饭了。”   来去匆匆,倒是和她丈夫的作为有几分相似。   晚上吃饭的时候瑾俞和瑾昌明提了一下,要是有人来拿东西到家里卖的话,能留下的就留下,不能的就等她回来做决定。   “这倒是有点像做买卖了。”   瑾昌明呵呵的笑着,几十年过来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女儿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他没有参与,但要是村里人送东西过来卖,这就不一样了,他直接就得负责了。   有点被女儿安排了任务一样的感觉,老实的汉子还有点紧张。   “我一会儿把一些我知道的东西价格写下来,你对照那些东西付钱就行,能吃能用的你就收,但也不能太差的收来。”   农家左右就鸡蛋鸭蛋,最大件就是鸡鸭,再着就是一些瓜果蔬菜的,家养的猪都要留着过年的不会卖。   总之能要的就要,不能要的也不要,这点还是要和父亲提一下,可不能在这时候做老好人。   吃完饭洗漱后瑾俞拿了五千文铜板给父亲,村里人那些小东西来卖,若是给碎银子的话太显眼了,铜板不打眼一些。   “这么多?我,我还是别管银钱了。”   瑾昌明见瑾俞抱出来一包的铜板吓了一跳,心里上次没有架住母亲要钱轻松给了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生怕再有下回自己还是架不住老太太的要求给了。   “这个是乡亲们送东西来的时候付钱用的,你给了多少几个账就行,到时候盈亏我一看就知道了。”   瑾俞一本正经的道,其实她也不想这样说,但是自己父亲这心肠软,耳根子也软,不这么说守不住钱匣子。   “好……好。我就怕你奶要,我忍不住就给了。”瑾昌明挠了挠头,倒是实话实说,不隐瞒,“我那里还有你给的五两银子,要不你把银子收回去,铜板放我哪里?”   “那是给你应急用的银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伸手有地方拿钱。”   要不是怕父亲守不住银钱,瑾俞倒是想把自己床底下那些银子给他藏着,这一天到晚她都不在家,要是有人来了家里,到处门窗大开的,也不安全。   “那我就收着了。”   “收着吧!你手边不留些银钱在,要是到用银子的时候也不方便。”   木子本来坐在桌子旁边看瑾天写字,听见瑾俞这么一说,忍不住抬头看了瑾俞一眼,每次出门瑾俞都会给他准备碎银子做花用。   不对。   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昨天让瑾俞收拾行李,从头到尾瑾俞就没有提过一百两的事,这不像是瑾俞的性格。   起身回了屋里,果然他在装衣服的箱子底部看见了那一百两银子,一个不漏。   心里说不出的一股气涌了上来,之前不肯收那一百两的定金,现在又不要在一百两,分明还是不把他当做自己人。   一个人在屋里坐了许久,听着瑾俞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瑾昌明作为一家之主也顺从的听着。   接下来活力十足的瑾天没了声音,瑾俞打发他回屋,瑾天回屋来睡觉了,接着是父亲回屋,再是瑾俞自己去洗澡。   直到这一刻,木子才捏着拢在袖子里的钱袋子,站起来开门出去。   “木子哥哥,你还不睡吗?”   瑾天躺下来,看见木子起身,揉着快睁不开的眼睛问。   “你睡吧!我去解手。”   “嗯!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明天还要去书院,在家里真好……”   “睡吧!不早了。”   “嗯……”   瑾天嘟囔了几句,木子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快到月中了,今天的月亮特别好,好到木子站在后院的门口,可以看见从山涧接过来的那条竹筒,一路蜿蜒曲折,终点也是到家。   一种被孤立的感觉由心而生,捏着银钱袋子的手越发用力,傻女人,总是做一些让他失控的事情。   瑾俞洗澡出来差点被吓死,朦胧的月色下就那么矗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明明她去洗澡前那人已经回房睡觉的。   “木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发火   木子没有应答,他的眼力本身就好,加上今天的月色也好,刚刚沐浴出来的瑾俞,长发挽成一个结实的发髻绑在头顶,几丝散落的碎发垂在脸颊两旁。   热水让她原来就白皙的小脸白里透红,殷红的小嘴因为诧异而微启,似乎在引人去品尝。   明明柔弱无比的女人,偏偏身上总是蕴含着一股让人不可小觑的力量,让人恨的咬牙的同时,心里却是更加的怜惜她,那股出人意料的力量暂且称之为反骨。   木子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蜂拥的情绪,背着身后的手拿出来,钱袋里银锭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声,被抱在布袋子里又闷了一些。   “你是不是忘了把银子收起来了?”   木子举着钱袋,无比平和的问,盯着瑾俞看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穿透。   瑾俞看见那钱袋愣了愣,随着便笑了起来,还以为木子这大半夜不睡觉拦着自己是要干嘛呢!   “不是忘了收起来,而是我特意留给你自己保管的,你出生入死一趟赚的银钱,不能全都交由我保管……”   “为什么?秦天行说过,男人的钱不都是交给女人保管吗?为什么你不要?”木子问。   “那是因为他们是……”夫妻!瑾俞闭口不言。   木子为了家里做到事情,哪样不是一个当家男人该做的,他缺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   “是什么?”木子追问。   “没什么。总之我帮你管了一百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的存着便是。天色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瑾俞把装了换洗衣服的盆,放在水池边特意砌起来洗衣服的台子上,舀了水泡衣服。   “因为我是外人?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家里的陌生人,对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家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外人看待。”   “啪”把葫芦瓢扔回水里,瑾俞低头用皂角搓泡沫,心里有点发虚,手脚慌乱。   就在刚刚她被木子质问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想到以后和木子的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那些其实都是骗人了,她自己心里的最低处藏着一丝底线,一丝退路,这让她羞愧。   “啪”   重物砸进水盆里,水花四溅,瑾俞搓衣服的手触碰到的是一包硬物,正是刚刚木子举在自己眼前的银钱袋子。   “木子!”   “不拿这些银子,就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是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要?”   “我……”   瑾俞无措的拎起那个钱袋子,已经湿透了,垫在手里的分量不轻。   和木子身上那吓人的伤口比,永远也比不了。   这是真正的血汗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拿!   “这是你用血汗换回来的,我不能……”   “是不是名正言顺就可以让你留下了?”木子突然打断瑾俞的话,问。   “和名正言顺没有关系……啊~”瑾俞话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被扛在了肩膀上,手里的钱袋子再次砸回水盆里,惊慌失措之际,瑾俞还要顾忌着家人,压低声音呵斥疾走的木子,“你干嘛?赶紧放我下来!”   木子根本就不听瑾俞的话,扛着她一路往后院去,那和瑾俞一样高的竹篱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跃而起轻松的跳了出去。   耳边夹杂着风声,男人急促的心跳声,还有不远处的水流声,颠的瑾俞方寸大乱。   “木子!你给我停下来!啊!”   真的停下来了。   一阵天翻地覆的倒了下去,瑾俞还来不及感知自己身在何处,伟岸的身形就压了下来,跟着上粗重的呼吸。   “你要名正言顺是吗?我让你提前名正言顺!”   “你想干嘛?木子!你疯了吗?”   “被你逼疯了!”木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凭什么自己给她的银子不要,还说什么用血汗赚的钱不能收,分明就是不把自己当做一家人。   那手有力的拉开交叉的衣襟,瑾俞还来不及抵抗,一口不轻不重的啃噬就咬在胸口,疼的她泪花都冒了出来。   更加确认木子是疯了。   “疼……木子!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好好的说,好吗?”   身上只穿着寝衣,两个人的撕扯下形同无物,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剥光了,瑾俞连忙服软的问,她害怕这样的木子,粗鲁的像野兽。   “瑾娘!”木子停下了动作,双手撑着地俯在瑾俞身上,温热的唇在瑾俞的耳根游走,声音暗哑有深沉,“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傻子,嫌弃我没有任何的背景……”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木子疯狂的动作停了下来,瑾俞松了一口气,两只手也不知道捂哪里,最后选择了轻轻的抱着木子的脸,几近呢喃的道。   她知道木子这个坏蛋刚刚纯粹就是在吓唬她。   “你不要我的银子,也不喜欢我为了家里做那些事情,所以一直制止我做这个,那个,不是嫌弃又是什么?”   “没有,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这件事让你误会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没有事先和你说清楚。   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这样的不爱惜自己,我只是看你这样的辛苦,没脸把那些银子留在身边。   既然银子你要我保管,那我就给攒着,都攒着,以后你想要拿回去也不给你了。”   “瑾娘,我知道你心里有顾忌。在我动了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我所做的一切你都要心安理得的受着。不许拒绝。”   轻啄着瑾俞的脸颊,木子少有的不自信,或许瑾俞今天这么做,就是因为对他没有百分百的信任,而那是他做的不够。   炙热的呼吸越来越重,没有衣服遮拦的身体触及木子单薄的外衫,比呼吸还有滚烫的身子烧的瑾俞手足无措,抱着木子的手又推了推。   “木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现在我们起来说话好吗?”   瑾俞下意识的缩下自己的身体,企图离木子远一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姿势让他的身体起了变化,瑾俞担心他一会儿真的把持不住了。   “为什么?这底下的草是我下午割的,晒干了准备铺在鹿舍里的,很干净。”   木子装傻,双腿一勾把瑾俞快缩成一团的身子给摆平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就一下   “……”   这是把她和那两只鹿相提并论吗?   “你个混蛋!你给我起开……唔……”   骂人的话淹没在两人的口齿间,似乎考虑到那些草会割瑾俞,木子翻了个个把瑾俞抱在身上。   背后扎人的感觉是没有了,但木子那越来越用力的手捏在露在外面的肩头,还有那粗重的喘息更让人害怕。   “木……子!”   瑾俞终于夺回自主呼吸的权利,木子的手已经穿过寝衣的下摆上下游弋着,狠狠地捏住木子腰上的肉让他清醒过来。   “瑾娘……好瑾娘……”   木子还真的有些忍不住了,紧紧的把人箍在怀里,触及瑾俞柔软的身段,根本就忘记了别的事情,只想探索更多。   “起来啊!要不然我要生气了!”   衣衫不整,加上腿上的火热触感让她如芒在背,生怕木子化身为狼。   “再抱一下,就一下!”   把头埋进瑾俞的肩窝里,试图借此缓和一下奔腾的渴望,不想女孩特有的馨香如蚀骨荒草一样,更加让他欲罢不能。   被再次翻身压下,瑾俞吓坏了,她感觉到木子失控了。   “木子……”   “瑾娘!早上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我的头太疼了,记忆太混乱,我记不住内容。”木子低声道。   “没事!暂时想不起来,我们就慢慢来,不急。”   “我有点着急,想要早点恢复正常。”   木子轻笑着翻身倒在瑾俞身边,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哪怕身体叫嚣着想要做什么,他也给强制压下去了。   “木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吗?”   瑾俞推着木子的手,改为摸上木子的脸,朦胧的月光下只看见一个大概,但那双泛着亮光的眼睛让人心疼。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她就会失去这样鲜活的木子了。   还好。   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还给她的还是活蹦乱跳的木子。   想到那可怕的惶恐不安感,瑾俞情不自禁的直起身子低头亲上木子,温热的呼吸,热烈的回应,这才是浑身充满力量的象征,鲜活的象征。   “臭丫头!你再不停下,恐怕我真的要让你体验名正言顺了!”   大喘气的把瑾俞乱摸的手抓住,木子虽然不知道瑾俞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这么主动,但也知道那些美好的事情不能在这荒郊野外做。   之前把人带到这里,也只不过是气不过瑾俞不把他当做真正的家人对待。   “木子!我今天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瑾俞趴在木子的胸口心有余悸的道,“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不需要你的记忆,反正那些都与我无关。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没有记忆又如何?”   “瑾娘……”柔软的手指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话。   “我不管你有没有记忆,能不能想起过去,我都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留在我身边。可以吗?就让我自私一点。”   “不,不是你自私。我愿意,愿意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抹去瑾俞滑落脸颊的泪水,木子手足无措,心疼瑾俞的眼泪,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让她相信自己的心意。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是反悔的话,千万不要让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我们在一起的这段美好,变成灰暗。我想记住的是美好,别的就当做没有发生……”   “傻姑娘!你果然是最傻的人。”   木子低笑着把瑾俞搂紧了,他怎么可能会愿意离开,从想要保护这坚强的小丫头起,他就没有想过要负她。   ……   长夜漫漫,终有重现黎明的那一刻。   从木子怀里醒来的时候,瑾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和木子就在自己家后院的山脚边露宿了一夜,虽然昨晚两人停在了最关键的地方,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她面红耳赤。   想要轻手轻脚的爬起来,不想木子搂着她的手紧的根本拉不看,晨光熹微,眼前的男人睡颜极美。   “起来了!要被人发现了!”捏着木子的脸,瑾俞故意把他叫醒。   头下是木子**的臂膀,身上是他雪白的寝衣,真的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睡了一夜。   “嗯!你醒啦!”   木子非常警醒,瑾俞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不想破坏难得晨起的温馨,他在装睡。   “嗯!我的脸好痒。”瑾俞伸手一摸,发现脸颊是三四个鼓包。   “别动!蚊子咬的,回去上一点药。”木子心虚道。   要不是他昨天晚上贪恋两个人的独处,早点回家的话瑾俞也不会被蚊子咬的满脸包。   看着那白皙的脸庞一个个红肿的包,他后悔不已。   “那些该死的蚊子,居然不咬你!”   木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夜里他可是没有穿上衣睡的,谁知道蚊子嫌弃一口都不咬。   “那蚊子指定是嫌弃我丑,喜欢你这娇柔的漂亮小丫头。”   “贫嘴!”瑾俞气急去打他,不想一把被握住了手。   “这样也不难看,那蚊子也是极其爱惜你,咬的地方看着很俏皮。”   “滚!”瑾俞差点被气到,这人到底是不会哄女孩子高兴,这话说的她火冒三丈。   气恼的甩开他的手,身上木子那件外衣也掉在地上,瑾俞都懒得捡,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安睡先回家再说。   “等我抱你回去。”   木子满脸笑容,捡起地上的衣服飞快的穿上去追瑾俞。   瑾俞是顶着一脸被蚊子咬的包跟着木子回的家,不公平的是木子居然一个蚊子咬的包都没有。   “我的脸啊!完了,完了!”   在水池上方照了一下,瑾俞彻底崩溃了,之前还想着一大早起来给个好形象给木子看,事实证明理想永远比现实骨感。   之前她居然认为一大早起来看见对方是幸福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是一件可怕的惊悚事件。   “先回去穿衣服,我给你拿药膏。”   木子忍不住提醒道,已经卯时了,别家人都起床了,瑾俞又要慌乱了。   “都怪你!”   想要瞪一眼木子,想起自己满脸的蚊子包,瑾俞只好悻悻的遮住脸回屋去。   这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情侣这夏天野外露营不可取,简直是去找虐喂蚊子去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变傻   收拾好动身已经是辰时初了,还好昨天就和书院里的黄大厨说好只是送菜过去就回来,原来木子要自己去的,瑾俞担心他的伤跟着去了。   瑾俞破天荒的戴了一顶斗笠,直到动身的时候心情还很不爽,就算再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这满脸的包也让人心情不好。   早膳的时候还好父亲和瑾天他们没有一起吃饭,要不然瑾俞还真的要开不了口了。   “杜先生这药效果好,别担心。”   “不担心。我就是郁闷那蚊子为啥就咬我,一口都不咬你。”   瑾俞扶了一下头上的大斗笠,见木子说起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一番。   “下次我注意点……”   “你想得美!”   “嘿嘿!”木子傻笑,捡了大金块似得。   “不许笑!”   “瑾娘,我很开心,也很欣慰。谢谢你也心喜我。”   “傻乎乎!”   瑾俞瞪他,脸烫的像火烧一样,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昨天夜里要不是木子理智还在,估计她当时那失心疯的样子,恐怕两个人真的什么不该做的都做了。   然后今天早上起来,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估计要被自己疯狂的举动吓傻了。   “嗯!愿意为了你变傻。”   大手一伸,毫无悬念的握住了瑾俞的手,紧紧地不想放开。   “木子,杜先生说了,你的伤痊愈的很快,记忆恢复也只是早晚的事。你别急!”   瑾俞想着昨天说的话,最好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免得木子着急。   “我和你承诺过恢复记忆就娶你,急的是娶你的时间又推移了。”   “这个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恢复记忆后想起自己还有妻儿在,那我算是什么?”   瑾俞突发奇想,突然就想到了这些,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这些设想太可怕了,她可不想成为第三者,虽然这个时空的第三者堂而皇之的存在。   “傻丫头!就会胡思乱想。”   木子用力的捏捏掌心里的手,要是有那么佬什妻子的话,他还能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吗?   当然这事不能和瑾俞说,免得被她笑话。   “我是不敢想,要不然现在就想把你打死。生平最讨厌欺骗和见异思迁的男人。”   “放心吧!我不会是那一个。”木子坦然的道。   瑾俞偏头看他,刚毅的脸庞,郑重其事的神情,显然不是对她随便敷衍的说。   回握住掌心的温柔,瑾俞选择相信木子。   ……   到镇上刚好是辰时中,休沐的书院人也没有变少,回去了几个学生,又来了好几个慕名而来附庸风雅的文人。   书院里到处都是那些人停留吟诗作画衣袂飘飘的身影,看来青山居士这五月底的诗会要落实了,否则没法收场。   才把菜搬去后厨,弄墨就来了,还是一包银子,比之前的日子推后了几天,但分量重了不少。   瑾俞看了一下周围忙碌的厨师们,拉开那钱袋的带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多了五个银锭子。   “弄墨,这是怎么回事啊?”瑾俞不解的问。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这书院给的价钱本来就不少,现在又多了五十两银子,瑾俞不好意思要。   “先生说是给瑾姑娘你提出再生纸的奖励,你受之无愧。”   弄墨笑着道,这些日子他忙活再生纸的事情,现在已经渐渐掌握了技术,可以灵活应用后,先生就上书把这法子给京都送去了一份。   这事要是得了嘉奖的话,那可是功成名就的事,所以弄墨现在看着瑾俞的眼神都崇拜了几分,态度更加是好的没话说。   “也行!我就收下了,麻烦替我谢谢先生。”   瑾俞也不客气,青山居士这有点封口的意思,或者他还要用再生纸技术做什么,那她便坦然接受这个“技术买断”的好,别给人平添麻烦。   “我一定为你转告。”弄墨笑着告辞了。   瑾俞拎着那有些分量的银子,转手就递给木子。   “太重了,木子兄弟,愿意效劳吗?”   木子哭笑不得,他还要去练武场看看,总不能抱着这一包银子去吧!   “我去那边看看就回家,你这边没事就和我走一趟吧!”   昨天亲密接触后,木子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让瑾俞离开自己的视线,左右厨房的事情已经交代给小李和他师傅了,带着瑾俞去一趟练武场外头也不打紧。   “嗯!你等我。”   瑾俞兴致勃勃的收拾了一番,因为可以去练武场看人练功,没想到自己只到门口就被木子留在了外面。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瑾俞拉住木子,也不管那两个护卫在一旁促狭的笑。   “那些人练武都不穿衣服的。”   “……”   好吧!这勉强算是一个正经的借口了。   “那你进去吧!我在一旁的凉亭等你出来。”   “好。”   木子要是知道自己就那么进去一会儿,凌子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就出现,他干脆就连练武场都不去看了。   匆匆忙忙交代了一下林俊峰,又看了一会儿那些人最近练功的效果,看来明天可以教一套新的功夫套路了。   “凌公子来的还真早啊!”   木子在凉亭外面,就听见凌子言对瑾俞献殷勤的话,进去后边大大咧咧的坐在瑾俞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子言。   “昨日很青山居士手谈了一夜,所以住在书院里。听说木子兄弟昨天不舒服,今天可好些了?”   对于木子挑衅的口吻,凌子言保持风度,好脾气的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瑾娘担心我的身体,一定要作陪跟着来送卤菜,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   “身体要紧,木子兄弟可不能逞强。”凌子言不和木子计较,笑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看的木子想要打人,“瑾姑娘吩咐的事情我大概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们再开始也无妨。”   木子犀利的视线看向瑾俞,他出门前可是交代过的,不要轻易答应凌子言,没想到瑾俞还是答应了。   瑾俞有点心虚的看着木子,电答应木子是没错,但是凌子言这边的人情也不能不还啊!   “凌子言办事就是快速,今明两天我家里有事,春耕忙过后我们就开始。”   “不是有菜谱了吗?凌公子路子广,能做菜的厨子肯定不少。”   ☆、第四百二十章应下   木子不动声色的道,他离开之前交代过瑾俞等他回来再和凌子言联系,照现在看瑾俞在他离开柳镇的这几天,分明见过凌子言,而且还许了凌子言什么。   “放眼整个大宛,再没有比瑾姑娘更好的厨艺了,能让好吃的美食与众人分享,那也是美食一桩。”凌子言温声道。   “这个我可担当不起,只是喜欢做吃的而已。答应过会帮凌公子训一批可用之人,自然不会作假,后天我就过来。”   “有瑾姑娘的这句话就够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后天瑾姑娘直接过来就好。”   “行。”   瑾俞一直没有正面对着凌子言,脸上的包红肿还没有退,实在没有勇气用这样的脸面对外人。   侧身坐着刚好面对着木子,有斗笠的遮挡,确定凌子言看不见自己的脸,瑾俞讨好的对木子笑。   木子知道瑾俞的性格,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会就此放下,虽然心里千万个不乐意,也没有再说什么。   “走吧!回家。”   “凌公子告辞!”   瑾俞快速的站起来,木子都不再说什么了,瑾俞自然要给他面子。   看着两个人即将走出月亮门,简衣布裙,比初见的时候好了许多,但比起真正穿锦衣华服的人幸福,也容易满足。   那是由心而起的知足,没有野心没有勾心斗角,简简单单的幸福。   凌子言“刷”的一下打开手里的纸扇,给自己扇了扇,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些嫉妒那愣头愣脑的木子。   这样简单的幸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想都不敢想,纯粹是奢望。   别人看见的是他努力营造的光鲜外表,谁又会是那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人呢!   顾笙守在门口等自己主子,见瑾俞她们经过,一板一眼的打了个招呼,瑾俞礼貌的回应着,顾笙在她无意间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她脸上的蚊子包,愣了愣。   等进去接凌子言的时候,顾笙不知为何,提了一下。   “她戴着大斗笠一直背对着我,原来是因为脸上不好。顾笙,你去把我们那个玉肌膏找出来给她送去。”   凌子言之前一直纳闷瑾俞为何会那么的失礼,现在知道是因为脸上长了痘症不由得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怜惜之意。   这要是在京都的贵族女孩,恐怕不敢出门,实在躲不了一条面纱就解决了;在这里她要出门做生意,只能戴着那不符的大斗笠回避,实在要见人也只是侧身躲开了一些。   人与人不同,但很多时候也是相同的,之所以不同那都是因为出身不同,像他们这样蒙祖荫的贵女公子,仗的也只是一个势。   “是。”顾笙顺从的应下了,“主子,现在就给瑾姑娘送去吗?”   “自然是越快越好,难不成要等她明日脸好了再送?”   凌子言反问,这顾笙忠心有余机警不够,顾大倒是聪明,但心也大,一心一意只惦记着那繁华的京都,看眼下他还真的就剩下顾笙一个人可用了,无奈也只能慢慢的调教。   “小的知道了。”   顾笙自然不知道自己主子看似云淡风轻的表象下,内心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   领命的顾笙快速的赶回酒楼,半路上居然都没有推着独轮车的瑾俞和木子二人,他生怕瑾俞和木子走的快要送东西给瑾俞追不上,匆匆忙忙的回酒楼去。   酒楼还是大门紧闭,但重新整顿的牌子已经依照瑾俞的意思打了出去,酒楼里面顾大指手画脚的带着几个仆从在大扫除,原来的桌椅装饰也重新摆放,只求让人进来耳目一新。   “顾笙,何事这样匆忙?是主子出事了吗?”看见急匆匆回来的顾笙,顾大吃了一惊,扔下那些人,急忙跑过来问。   “主子的玉肌膏在何处你赶紧给找出来,我马上要。”   “那可是慧娴公主给的珍品,祛疤化瘀有奇效。可是主子哪里不好了?”   库房由顾大看着,这些珍贵的东西也是他当初要带来的,也是他对京都的念想,用掉一样就少了一样,他心疼。   “要的就是珍品,你也别问这么多,赶紧去拿来,别让主子久等了。”   顾笙着急,可顾大的小气样顾笙也知道,主子的每个东西他都和宝贝一样护着,这时候若是不拿出主子压他,顾大恐怕都舍不得把东西拿出来给他。   “行!你等着吧!我这就去拿。”   顾大匆匆忙忙的往楼上去,现在主子对他的嫌弃,要是再出差错可就不好了。   “给!就这么一点点东西了,用完可要记得带回来!”   没有丝毫瑕疵的白玉盒,精美的花纹雕饰,彰显了皇家气派,光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顾大给的肉疼。   “主子自有安排,你别多问。”   这东西送出去的话,哪里还拿得回来,顾笙不想骗顾大,接过来的时候交代了一句,希望顾大别在主子面前说错话。   “哎呀!莫不是主子要拿去送人?早知道是送人的话,我应该另外匀一些出来的。”   顾大心疼不已,也不知道主子要把这珍贵的东西送给谁,那可是慧娴公主给的,主子也不说留着做个念想,就这样送人了。   ……   瑾俞和木子还去米粮店买了五十斤糙米,十斤大米,想着暑气重又买了十斤绿豆,想着回去煮一些绿豆汤带去地里给干活的人解暑。   和米面比,这些豆类要便宜许多,大概也是和这里人不懂得然后制作别的吃食,没有很好的利用有关。   “这么多东西,你身上的伤口能推吗?”   付钱的时候瑾俞再次确认了一下,怕木子硬扛着,眼睛盯着他那个受伤的伤口看。   “放车上推用不了多少力气,我没问题的,买吧!”   就推车,又不需要拿身上扛,对木子来说都是小意思,瑾俞这是太小心了。   “老板,帮忙搬到独轮车上吧!都要了。”   “好勒!铁娃,把粮食给这位姑娘搬车上去。”   胖乎乎的掌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瑾俞来一次都会买不少东西回去,现在俨然是他店里的大主顾,别说搬独轮车上,就是送到镇口都没有问题。   ☆、第四百二十一章国色天香   木子空有一身力气被瑾俞限制着,只能在那里干看着,等那些人堆好粮食,他再绑好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姑娘慢走啊!过几天有南边来的新鲜吃食,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看啊!”   胖乎乎的掌柜眉开眼笑的送瑾俞二人离开,还不忘打一把广告,做了这些日子的生意,最是知道瑾俞喜欢新鲜事物。   “没问题!你给我留着便是,只要我中意的都会要。”   转眼就是辰时末了,今天家里插秧的日子,虽然瑾良信父子说会来帮忙,但瑾俞还是担心。   和木子推着车子往镇口去,迎面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追了过来,那方向显然是从她们家方向的路。   “瑾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顾笙跑的满头大汗,看见瑾俞简直是欣喜若狂,以为瑾俞她们走的快回乡下去了,他追出去老远,又算了脚程没有那么快,折回来刚好就遇见两人出镇。   “顾先生啊!出了什么事情吗?”   瑾俞有点诧异,眼前这个顾笙给她的印象一直是高冷古板的,这会儿微酡的脸色,让顾笙看起来没有原来的那么沉闷古板了,鲜活了不少。   “在下奉我家主子的令来给瑾姑娘送药,还好没有错过。”   顾笙从怀里把那白玉药盒拿出来,郑重其事的双手奉上给瑾俞。   “这……顾先生刚刚就是为了给我送药跑了这么远?”   “主子之前看见瑾姑娘脸上的痘症,刚好手里有这治痘症的药就让在下送来,只要涂上三日即可痊愈。还请姑娘收下。”   瑾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之前和凌子言都没有正面对上过,没想到那个人心细如发,居然被他给发现了。   “我这是被蚊子咬的包,不用这些,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瑾俞看着那工艺品一样精致的白玉盒,没有去拿,反而抬手遮住脸上的蚊子咬的包。   这些包的来历,实在让人脸红。   “姑娘家都注重面容,瑾姑娘长的国色天香,可不能让它留下疤了。我家主子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瑾姑娘不要推却。”   顾笙说这些话有点脸红,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夸人,希望瑾俞别推却。   “这药看着就不是凡品,我真的不能收,顾先生还是带回去吧!帮我对凌公子道一声谢。”   瑾俞把斗笠压了压,试图遮住脸,顾笙这话说的实在让她脸红。   国色天香要是她这样的话,那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瑾姑娘,在下奉命行事,还请让在下能回去好交差……”顾笙为难的道。   “告诉你家主子,不用送这些贵重的东西来收买,答应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会做。再会!”   木子心里烧着一把火,那心怀不轨的凌子言,简直就是一个无处不在的阴影,这殷勤献的让人牙痒痒。   拉着瑾俞就走,根本不看半弓着身子行礼的顾笙。   “顾先生回去吧!代我向你主子道谢啊!”   瑾俞被木子拉的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他怀里去了,几乎是被他夹着走的。   也不知道那神力哪里来的,一只手推车,一只手搂着她还能走的飞快。   顾笙呆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两个人就在自己眼前抱着离开了!   不管是在繁华的京都,还是在那鸟语花香的南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奔放的男女,哪怕是夫妻,人前也是相敬如宾不敢有半点的逾越。   “木子!你放开我……信不信我……”   远处破碎的声音被风吹地飘过来,女子的声音有羞涩有尴尬,唯独没有气恼,显然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顾笙看着手里的白玉盒,主子对这瑾姑娘远远不止惜才那么简单,他感觉得到,单单只是要和瑾俞合作,不需要用那么多的心力。   可……   罢了!   这里的一切只是暂留而已,那天潢贵胄的地方才是主子该待的地方,只要这瑾姑娘能帮上主子也是好事一桩。   顾笙从纠结到释然也只是一会儿,再次看了一眼空无人烟的路尽头,把药盒踹进怀里转身回镇上去。   “这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凌子言摩挲着光滑的药盒盖子,瑾俞这样独立特行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要别人的东西。   他让顾笙去送,料到瑾俞不要的可能也占了一半,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第一次给人送东西居然被拒绝了,有点失落。   对就是失落。   以前对他曲意迎合的人不知道多少,不说送这些东西给女孩子,就是他写的一首诗词,都会被争相流传。   “可能是瑾姑娘不知这药的贵重……属下当时没有提,是属下的错。”   “你不提才是对的。她不是因为物品的贵贱,而是不想欠别人人情。”   凌子言轻声道,“她最怕欠别人人情,愿意来帮我也是为了还人情。真是一个让人另眼相待的姑娘呢!”   顾笙没有说话,除了京都的那一位能让主子费心,这还是第一个让主子说出这些话的姑娘。   “一切照旧吧!她怕麻烦,我也怕麻烦呢!”   “是。”   顾笙退了出去,忽明忽暗的书房里凌子言第一次无事可做,看着那白玉药盒直至楼下的菜香阵阵,果然不一会儿顾笙就把饭菜送上来了。   这些日子都在书院吃饭,吃习惯瑾俞做的菜,现在这些以往吃习惯的菜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搁下筷子,起身去了临窗的茶几前。   “撤了吧!给我送一壶水来,我泡点茶。”   ……   瑾俞被木子夹着走了一段路,顾忌他身上有伤不好大力推搡,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顾笙震惊的掉落下巴似得脸越来越远。   “木子!你知道你都在做什么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这个顾先生?丢脸死了。”   瑾俞脚才站地上,气恼的指着木子就是一顿说。   “你可以不去面对,只要拒绝凌子言就行。我很乐意你这么做。”   木子淡淡的看了瑾俞一眼,不管她气的跳脚,推着独轮车慢悠悠的再次上路,瑾俞没有跟上来,他走的比一手搂着瑾俞一手推车还慢。   瑾俞忍不住翻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木子这么的抵触凌子言。   ☆、第四百二十二章便宜那书生   “想当初他来给我们做了担保,你才免了牢狱之灾。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情我们都要还。”   瑾俞小跑着跟上木子,那大长腿的步伐迈的可真大。   “瑾娘,你是不知道你那些菜谱的价值吧!随便一道都足以让一个酒楼生意红火起来,更何况你送了那么多道菜。”   木子回头看了一眼提着裙摆小跑的瑾俞,脚步又慢了几分。   这傻乎乎的丫头,恐怕被人卖了还会帮忙数钱。   “一码归一码,和你比就是一百零八道菜都比不上。所以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这话说的……”木子停顿了一下,漂亮的嘴角扬了扬,“我心里很舒坦。算了!便宜那酸腐的白面书生了。”   “啧啧啧!你真是……”瑾俞伸手假意去拧他的手臂,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凌子言出现,木子就对他有敌意,“怎么能这样说人家。人家凌公子义不容辞,长的又是玉树临风,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就会写几首酸诗,用一张文质彬彬的脸迷惑小姑娘,你可别被骗了。”   木子有点酸酸的道,瑾俞每次和凌子言说话,仿佛眉眼都在笑,简直就是……   算了!再说那些,恐怕小丫头又要生气了。   “好酸啊!不知道哪里的醋打翻了,飘出这么远。”   瑾俞乐坏了,夸张的捏着鼻子扇风,促狭的看着木子的脸慢慢的变红。   “你不当回事,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真的倒是真的,那也是别人有那个资本啊!若是你让一个长的脸先着地的男子去吟诗作对,去酸腐,看谁会搭理。”   秀色可餐,男色也不例外啊!   谁都喜欢美好的东西,瑾俞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傻丫头!你这想法可危险了,别被一些假象给蒙蔽了。”   “你说的有道理。”歪着头打量了一番木子,阳刚,正气,又帅气,还写的一手好字,这才是不折不扣的才子,还有担当,义正言辞的道,   “你说,你长得这么帅,对我又这么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坦白从宽!别骗我!”   “……”木子愣了愣,等明白瑾俞这话是变相的夸自己,不由的面红耳赤。   这没正行的傻丫头,难道不知道男人也是不能夸的吗?   “因为心悦你!就想对你好。这回答可行吗?”木子握拳抵着唇假咳了几下,又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才开口道。   “讨厌!居然说话这么动听,把我都给感动了。”   瑾俞眉开眼笑的一把搂住木子的手,怎么办?   说情话的木子越看越帅,让她忍不住想入非非。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的,放在心里就行。   我今天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怕以后有哪个混蛋在你面前说了,你这傻乎乎的性格就被人给骗了。”   “那你不是应该经常对我说这些吗?多说一点,我听腻了,以后听了这些话也有免疫啊!”瑾俞靠在木子手臂说,不怀好意的引诱他说。   “你想听什么?告诉我,我都说给你听。”木子相当配合的道。   瑾俞的主动亲近,让他心情愉悦。   “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姑娘,你长得国色天香,可不能让那些长得像蛤蟆一样的人给亵渎的。以后要看俊秀的男子,就看我吧!我比那小白脸俊多了……”   “呸!木子,我才发现你好不害臊啊!这样吹捧自己的话都好意思说出来!”   瑾俞被他逗的咯咯笑,这人根本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起俏皮话,一套一套的。   “你看!你都知道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引你注意的,以后可不许因为别人几句好听话,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瑾俞拉着木子停下脚步,在他诧异的时候踮脚亲了亲他的脸,在他要来抱自己的时候,大笑着跑开了。   “这位公子,你警告的太晚了。我已经被你这些好听的话迷的晕头转向了,还忍不住想亲你……”   “……疯丫头!我是和你说正经的,除了我外,别被人骗了。”   脸上的温热还在,喜笑颜开的人儿已经跑远,木子伸出去的手缓缓地收回来。   刚刚被她逃开,还真的有点可惜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回家快点,别一会儿到家都到饭点了。”   木子无奈的摇摇头,女孩子的心思可真难懂。   瑾俞的心情好到爆,看蔚蓝的天空也喜欢,看青翠的山林也喜欢,就连脚下踩着石头都硌脚的布鞋,也没有那么难走路了。   仿佛她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为了来寻找爱人,而那个人就是身后那个可以遮风挡雨,愿意用血汗换成银钱养自己的男人。   “木子!我也很心悦你呢!”   瑾俞浑身是劲的爬上高坡,回头对着正在用力推着独轮车上坡的木子喊。   “……”木子没有回话,手里的独轮车歪了歪,一直稳稳当当的人,差点被带着摔倒,手忙脚乱的赶紧把独轮车扶好。   等他处理好这些,那个乱人心扉的女孩子已经跑出老远了,那道俏丽的身影,仿佛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木子一路朝她奔去。   “你真的太菜了,一句话都把你吓成那样!”瑾俞笑着揶揄他。   “坏丫头!你这是诚心让我方寸大乱的。”木子无奈道。   冷不丁听见那么一句表白的话语,不犯傻才怪。   “哈哈哈!真是大傻子,真傻!”   “你等着!让我告诉你傻子都会做些什么傻事!”   木子故意冷脸,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跟着瑾俞的步伐也是不紧不慢,生怕瑾俞走的匆忙,被脚下的石头硌到。   一路撒下不少的欢声笑语,本来枯燥辛苦的赶路,也因为那银铃般的笑声冲淡。   到村里的时候刚好辰时末,插秧的日子二妮家里也忙,春桃大着肚子不方便,大宝没有人带也跟着二妮来了瑾俞家。   “嘟嘟来了!嘟嘟来了……”   看见瑾俞,大宝简直是飞奔过来的,肉嘟嘟的小身子穿着灰色的夏衫,跑动起来都能感觉那身上的肉在颤抖。   “大宝贝乖!来,姑姑抱你。”瑾俞伸手去抱他,好家伙,几天没见又重了不少。   “瑾娘,你快把他放下来,刚刚他尿裤子,我还没有回去给他换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谁好   二妮从厨房里跑出来制止已经晚了,大宝在瑾俞怀里妥妥的待着,两只小胖手抱着瑾俞,都是口水的嘴不停地往瑾俞脸上凑。   瑾俞笑着躲大宝的热情,但小家伙格外执着的非得要亲到才肯罢休。   “亲亲……嘟嘟……”   “哈哈!大宝!姑姑脸上涂了药膏,不能亲!”   然后二妮就看见木子的脸黑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埋头把独轮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该拿去厨房的东西就送去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二妮她的心里特别痛快。   小样!   让你霸道的以为瑾俞是你一个人的,来个小毛孩你就得靠边站!   和大宝闹腾了一阵,把他放下来,瑾俞发现木子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四处查看了一下,只见他换了一身原来由瑾昌明的旧衣改的短褐。   “我去地里帮忙,你留在家里。”   “你也下地啊!你会种田?”   “不会我可以学。爹和大伯他们都在,学一下也很快的。”   木子看着瑾俞粉色棉裙上的一滩水渍,那应该就是大宝刚刚给她弄湿的,瑾俞居然也不介意。   这么喜欢孩子呢!若是以后……   木子的视线移回瑾俞的脸上,想象着瑾俞缩小版会怎么样,是否也是像刚刚大宝那样搂着自己脖子撒娇。   只要想想,木子就心神大振,脚下都飘飘然了,看着瑾俞的眼神都热了几分。   “那你注意点身上的伤口,别再次拉伤了。还有,这个斗笠戴上,太阳毒着呢!”   瑾俞没有注意木子的眼神变化,把之前自己戴的斗笠拿来给木子戴上,她不会种田,倒是没有逞强说是去帮忙。   “知道了。”   低头任由瑾俞给自己系固定在下巴处的带子,微凉的指尖,柔软的手指,认真的眉眼,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们。”   瑾俞系好带子刮了一下木子有型的下巴,看见木子眼睛都眯了起来,赶紧调皮的跑开了,带着大宝去堂屋,短短的胡渣扎过的指腹有点麻,也很真实。   木子无奈的收回追随瑾俞的视线,这是第几次被她撩拨了,感叹这姑娘越来越无所畏惧,而自己却甘之如饴,换了竹鞋去地里帮忙。   瑾俞去房间把青娘带出来,特意给她做的新夏裙,不算华丽,但那精致的绣花多了几分别致。   所说没有像正常人那样的感知周围的环境,瑾俞在把父亲给她挽的松散发髻松开时,瑾俞明显感觉到她歪了歪头。   “娘,现在天气热了,散着头发难受,我给你挽高一些,配上新裙子,可好看了。”   瑾俞柔声哄她,果然见青娘微僵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那么抵触。   “漂酿……嘟嘟!漂酿……”   大宝进来房间后老实了很多,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青娘,在瑾俞给青娘把头发挽好,又插了那做工不错的银簪子,操着他发音不准的口音捧场的夸道。   “大宝可真乖!你也觉得嬷嬷漂亮对吧!真有眼光。”   带着青娘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带回堂屋里坐下,拿了几颗今天在米粮店买的红枣塞在青娘手里,还不忘拿了两个剔了芯的红枣给眼馋的大宝。   “瑾娘,你要把他给宠坏了。”   听见瑾俞和青娘说话的声音,二妮把温好的水拿进堂屋来,刚好看见大宝往嘴里塞红枣,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人家产妇月子里滋补才会买上一些的,价格老贵了,瑾俞也不心疼就这样拿给大宝吃了。   “小孩子就是拿来宠的嘛!来,你也吃一颗去干活。”   瑾俞笑着拿了一颗塞二妮嘴里,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才是。   “你别浪费了,留着给婶子补身子吧!还有你自己这瘦弱的样子,多吃点。”二妮拗不过瑾俞,张嘴含了一颗。   “我买了几斤,一天三颗,可以吃好几天呢!”   “猪头肉还没有做上,我忙去了。”   瑾俞不在意的又要给二妮吃,二妮哪里还会要,赶紧出了堂屋干活去了。   “小丫头片子,搞得老气横秋的,吃一颗枣都要算着吃。”   瑾俞在身后无奈的道,瞧着二妮那成熟稳重的样子,她老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很老了一样。   大宝有了东西吃特别乖,瑾俞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和青娘一起坐在屋檐下玩,自己去了厨房准备午餐。   大伯和瑾川要是来帮忙的话,中午肯定要过来吃饭,瑾俞得先把中午要吃的菜准备好。   “怎么要泡这么多的米?你要做饭团吗?”   二妮吃惊的看着瑾俞泡的一大盆白米,还都是纯的,没有加任何的东西。   “今天大家下地干活,奢侈一回吧!”   也不经常吃白米饭,这比糙米贵了三成的白米,现在的瑾俞家也是吃的起的。   “也是。今天我家也是下地,我娘把囤着的鸡蛋都拿出来加餐了。”   “那你等会儿带碗肉汤回去吧!没有肉,就只是肉汤,可不能拒绝。”   “我才想拒绝,你就把话给说完了。”二妮笑着道。   她每天过来母亲都要交代一句,不能再要瑾俞家的东西,瑾俞带着她练厨艺,那都是还当初的人情。   其实那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但瑾俞念恩,当做恩情还了,其实不用翠花婶交代,二妮心里都清楚,瑾俞这跋山涉水的出门做生意不容易。   “小丫头,和我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都分不清了!你看我现在穿戴的,可都是你给我买的。嘿嘿!我娘说,你比她还要疼我。”   “……”   瑾俞哭笑不得,要是现代她二十八岁的年纪,和这个时空一样十六岁成亲,那生个十三岁的女儿还真的有可能。   抬手捏了捏二妮胖乎乎的脸,手感超级好,感叹还是这娃娃脸好。   “谁让你这么惹人疼呢!不说了!今天的猪肝留一半出来,中午炒一份,晚上炒一份,刚刚好。”   “我已经切好泡盐水里了,你只要下锅就行。”   二妮就是这样的让瑾俞放心,很多事情她都不用交待,二妮就已经做好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和好   揪了后院的青菜回来,加上猪头骨汤,还有猪肝和一份炒木耳,三菜一汤已经算不错了。   准备做午饭的时候,二妮也要回去做饭了,她家里只有春桃在,六个月大的肚子还等着让人照顾,想要做饭是不可能的。   拿陶盆给二妮装了一些汤回去,去叫父亲他们回来吃饭的任务也被二妮给接过去了,据她所说,只要站在溪边吼一声,对面的人就能听见。   这简单粗暴的方式,瑾俞是不会用,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在哪里,该往哪个方向吼。   “大宝留下吧!回家还没有在我这里安分。”   瑾俞看着拿着碗乖乖自己喝汤的大宝,打发二妮回去。   “也行!带回去我二嫂也照顾不了,我一个人也顾不上他。”   “去吧!不用着急来接他,他在这里挺好的。”   “大宝,你在瑾姑姑这里乖乖的,姑姑回家一会儿来接你,知道不?”二妮蹲在大宝面前逗他。   “不要!不要回家!”   大宝抱着竹碗警惕的看着二妮,生怕二妮把他的碗给抢了。   “你这小家伙,以后你就在瑾姑姑家了。我走了。”   拿着陶盆二妮作势就走,没想到大宝老神在在的坐着,只和面前的汤作对,根本就不搭理二妮。   “哈哈哈!大宝可真惹人疼呢!你快回去吧!别太晚了,耽误家人吃饭。”   吃货大宝,简直是继承了二妮的优良传统,有吃的东西绝对不挪窝,这姑侄两个实在太逗了,瑾俞看的笑得肚子疼。   “我走了,这小坏蛋就交给你了。”   “回吧!把院门关上,他出不去就好。”   “好。大宝,你乖乖的不许闹瑾姑姑,知道不?”   “行了!你回去吧!他都不理你的。”   瑾俞看着小大人一样的二妮,一步一回头的样子,就盼大宝和她说一句,可惜大宝有了吃的,根本就不理她。   直到二妮出去,大宝都没有抬头看她一下,喝完了汤,按照瑾俞之前说的把碗放在一旁,捻着草又去喂那两只鹿。   瑾俞在厨房看了一眼,反正院子里没有危险的东西,最多那豆苗被揪下来喂鹿,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了。   菜原来就准备好的,饭焖好后,把卤菜起锅就开始炒菜。   三个菜还没有炒完,远门口就有动静了,几乎是奔跑着进来,那欢快的脚步一听就知道是瑾天。   “好香啊!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瑾天裤腿挽的老高,身上都是泥点的进来,一个劲的往锅里瞅,瞧那馋样,简直就是第二个大宝。   “没有什么,都是家常菜。不过我还做了蒸蛋,一人一份,你也有一份。累了吧?赶紧坐下歇会儿。”   瑾俞看着瑾天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这娃做什么像什么,还挺像样的。   “不累。还没有开始插秧,爹和大伯还有木子哥哥他们在整地,我就拔了一下秧苗,下午继续。”   “拔秧苗很简单吧!要不我也去帮忙?”   “不用你去,我们几个男人可以了,左右不超过三天功夫。”瑾天坐下烧火,小大人一样的应付着瑾俞。   “小屁孩一个,谁和你说你是男人的啊!”   “没有人啊!木子哥哥说过,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就是男人吗?”   “哈哈!小鬼头,男人是指成亲的男子,你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小毛孩。”   “姐姐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不少了,很快就会变成男子汉了。”   瑾俞忍不住笑着,十岁的娃都这么成熟,果然是一个年代和一个年代不一样。   “好。那么男子汉,你现在去看看外面那个小毛孩在干嘛,别把豆荚都揪完了。”   “小孩子真麻烦。我还是去看看吧!”   瑾天塞了柴火进灶里,一脸无奈的去了院里,瑾俞以为他会不耐烦,没想到还挺护着大宝,轻声细语的样子,耐心十足。   “小天,你们叫大伯和堂哥过来吃饭了吗?别一会儿他们回老宅去了。”   瑾俞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她怕何氏那撕破脸的泼辣劲,别又和上次一样跑来闹。   “说了。这会儿爹应该在劝他们过来吧!我是在溪边洗了手脚回来的。”   “嘟嘟,吃!”   瑾天把大宝牵到厨房来,那大宝手里果然捏着一把豆荚,还献宝似得一个劲叫瑾俞看。   “呀!大宝,你还真的揪了啊!”   瑾俞笑着接过大宝给的豆荚,那干瘪的豆荚,只有一点点隆起就丧失在大宝手里了,剥开看了一下里面几个扁扁的豆粒还挺嫩的,留着长长应该能丰收。   “姐,他怎么在这里啊?”   “二妮回去做饭了,她家里没有人帮忙看,我让他留下的。好了!你去摆桌子吃饭了,随便把人叫回来吃饭。”   瑾俞话音一落,院门口就响起了说话声,尤其属父亲喜悦的声音最大。   瑾俞一猜就知道是大伯他们给请过来了,果然出来就看见他们依次进来,瑾川手里还拎着几天用绳子绑着不停扭动的鳝鱼。   “瑾天,快去把水桶拿来,你大哥有好东西呢!”瑾昌明中气十足的喊道。   兄友弟恭,今天兄长和侄儿来帮忙整田地,让他觉得兄弟情分还在,不会有被遗弃的感觉了。   “大伯,大哥,爹,你们坐会儿,马上就开饭。”   瑾俞拎着水桶出来,笑着和瑾良信父子打招呼。   “都是一家人,我说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们回去吃就行。”   瑾良信有点拘谨,为了不让自家婆娘来找麻烦,他尽量不和弟弟一家来往,这就挖了几锄头地,就要过来吃饭,他有点不自在,好像就是特意来占便宜一样。   “不麻烦,都是一样的做法。”瑾俞对这个一家人的说法,不发表意见,把桶拿过去给瑾川装泥鳅,“这鳝鱼可真大,等着我晚上给你们加菜。”   “瑾娘的手艺是没得说了,那天的午饭也多亏有你在,林家人很满意这门亲事呢!”瑾良信笑着道。   “大哥的亲事这是定下来了吗?”瑾俞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瑾川问瑾良信。   “定下来了,你奶把当初你祖父给的信物都给了。婚期就定在中秋左右,匆忙了些,但林家姑娘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了。”   这速度可真快,都赶上现代的闪婚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等等   “这事好事,好事啊!大伯,你们先做,我把菜端出来。”   瑾俞干干的应着,回了厨房把饭菜拿进堂屋,那林秀梅十六岁,和她现在一样的年纪,若是十六岁就算不小的话,恐怕接下来她要天天面对父亲催婚的脸了。   身后瑾良信还在说着瑾川的婚事,瑾昌明格外捧场兄长,每每说一句都附和,一时间倒是也不冷场。   “我来。”   瑾俞刚把汤碗盛上肉汤,为了避免大家会混着汤勺舀汤,瑾俞给每个人都装了一碗,也不尴尬。   木子进来的时候,她刚刚开始盛,那骨头上的肉被她撕了下来,每一碗里都加了肉,决不厚此薄彼。   “你不累啊!”   瑾俞看了一眼他的胸口,灰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迹,应该是没有拉到伤口。   “不累。”木子盯着瑾俞的脸看,现在瑾良信说的瑾川的婚事,不知道瑾俞会不会也渴望着成亲,“你要是想要成亲的话,我去……”   “喂!你给我省省吧!我才十六,等我二十六再说吧!”   瑾俞翻了个白眼,照木子的意思,看见别人成亲,她就得成亲似得。   “其实……”木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的院子,轻声道,“其实是我想要成亲了。”   瑾俞奇怪的看了一眼木子,这人从昨天开始,好像非常提这件事呢!   “不急。等你恢复再说吧!万一某天你的记忆恢复了,然后又把我忘记了,那这婚怎么结?”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把自己忘了,也不能忘了你。”   瑾俞曾经看过一句话,每个人在承诺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承诺实现不了,现在的她就觉得和木子在一起说的话,或许某天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力量而沦为笑话。   “好。我知道了。现在吃饭了,别想这些,一辈子可长了。”瑾俞端着汤出去,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了。   现在这样和和睦睦的过着就挺好的,她不在乎那一纸婚书的约束。   八仙桌坐下七个人绰绰有余,瑾俞没有把青娘带进屋,和她坐在一边,喂了几口后青娘就自己动手吃饭了。   瑾良信父子大概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在他们的印象里青娘都是胆小怕人,别说安静的坐着,就是大家说话的声音大一点,她都会失控。   “弟妹这是……痊愈了?”   瑾良信不敢置信的问,这短短两个多月,弟弟家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就连弟媳妇那疯症都大有好转。   “我娘的病本来是不能被刺激的,现在静养这些时日,自然就有所好转。”   瑾良信的脸都红了,在老宅谁刺激的这个弟媳妇,他心知肚明。   “能这样安安静静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瑾昌明满脸笑容,那是真的由心的满足。   “爹放心吧!会越来越好的。”   “对!会越来越好的。”   瑾俞看得出来瑾良信父子有些尴尬,今天可不是来诉以前的苦,能和和气气的相处,自然也不想破坏气氛。   “大伯,堂哥,汤要趁热喝,凉了喝可不好。”   “还整了这么多的菜,实在太麻烦了。”   话题岔开,瑾良信实心眼,尴尬后也都是对弟弟家的祝福。   一时间饭桌上又恢复了温馨,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有问有答的。   ……   吃了饭后稍作休整,几人又下地去了,瑾俞喂了大宝吃饭后就带着青娘去午休。   出来碗还没有洗好,翠花婶就来了,手上抱着的陶盆里满满的一盆黄瓜。   “瑾娘啊!你这孩子,天天往我那里拿东西怎么行啊!以后不许再拿了。”翠花婶把陶盆放下,自然又是对瑾俞一阵指责。   “哪里有婶子说的那么好,那汤就多一勺水的事。你不也是天天给我家送菜吗?那我不也是吃的心安理得。你可不能和我见外。”   “哎!我都要说不过你们这些小孩子了,二妮也是一个糊涂的,怎么能把你家的东西我家里带呢!”   “这可和二妮没有关系,是我逼她拿回去的。婶子你可不能怪她。”   瑾俞想着二妮刚刚在家肯定被人骂了,可怜的娃,估计明天又要和自己诉苦了。   “你都要惯坏她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翠花婶笑着说,话里一点要责怪女儿的意思都没有。   “奶奶!抱!”   大宝揉着眼睛往翠花婶身上扑,孩子想要睡觉的时候,还是家人亲一些。   “宝啊!想要睡觉啦!我抱他回去,瑾娘,你忙吧!”   翠花婶长的壮实,胖乎乎的大宝抱在手里轻巧的很,不像瑾俞简直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抱住大宝的。   “婶子,要是家里忙不开的话,二妮就在家里帮忙吧!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不用过来也行的。”   翠花婶想了想,要是二妮过来又要把大宝带来,左右还是得给瑾俞添麻烦,不来也行,就同意了。   大宝被翠花婶带走了,洗了碗又去后院洗衣服,洗了衣服回来炸大排,瑾俞是忙的一塌糊涂,根本不要说去地里帮忙了。   “瑾娘在家吗?”   “在的。”   听见声音,瑾俞出来查看,原来是二狗家的。   “我寻思着你也就中午有空闲,带了两只鸡过来,你看能要吗?”   二狗家的举举手里两只雄赳赳的大公鸡,笑着问。   “要的,婶子进来吧!”   瑾俞以为这二狗家的只是问问,没想到她家有现成的鸡卖,拉开院门让她进来。   那鸡扑通扑通的乱动,看那模样应该有五六斤的样子了,养的还真不错。   “婶子,我家现在还没有称,重量你都知道吗?”   “也不怕你笑话,婶子在家里称过了来的。   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就是一共是十一斤六两,就算十一斤了。”   “可以的。我就按照镇上的价格给你。”   这时候的家里要养这么大的鸡可不容易,瑾俞对二狗叔那个憨厚的大叔有好印象,爱屋及乌,自然对他家的也看好。   进屋去数了足够的铜板出来给她,不仅没有抹去零头的六两,还凑足了一斤给的铜板。   ☆、第四百二十六章人形骷髅   “这怎么使得呢!你就按照原来的质量给我就行了瑾娘,还要劳烦你带去镇上卖呢!”   二狗家的不好意思要,本来是春耕到了,想要那鸡换一些荤菜回来给家里的男人添一些油水,让瑾俞帮忙拿去卖,瑾俞不说一句质疑重量的话都没有,就是这钱先垫付给自己就是让她有些意外。   “婶子这里我也不隐瞒了,这些鸡其实是我自己要买的,都是熟人,咱们不计较那几两的事。你家里要是还有的话,随时送过来。”   瑾俞把那几文钱又塞给二狗家的,也和她实话实说了,让她以后有继续送过来。   “好好好,婶子这是占你便宜了。”   “婶子别客气了,快收下吧!这是好的开始。”   “行!婶子就不客气了。”   二狗家的笑着收了,鼻息间闻到的都是肉香,这味道可是她从来没有做出来过的。   想着上次二狗帮忙去山上搬了狼肉回来,后来分到的那一大块狼肉,那味道现在想起来还唇齿留香。   “瑾娘,你这是在做卤菜吗?”二狗家的试着问。   “对呢!刚刚捞起来,婶子要尝尝吗?”   “不了,不了。若是你肯卖一些的话,我倒是要买一点。”   “都是乡里乡亲的说卖干嘛?婶子等着,我拿一点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   瑾俞笑着进了厨房,用粽叶包了一块肥一些的猪头肉出来。   “这白送我可不能要,你这起早贪黑的可不容易。你若是收银钱我就拿走。”二狗家的拒绝道。   “行!那婶子给个五文钱吧!算我第一个村里的客人了。”   遇上这样爽快的人,瑾俞也无话可说,意思似得收了几文钱。   二狗家的留下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做饭了,她们家一天两餐,晚膳比瑾俞家的早一些,吃完饭天色早还能下地忙一会儿。   等二狗家的走了后,瑾俞去屋里把青娘带出来,发现她早就醒了,不像以前那样醒来就躺在床上,这会儿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只是衣服还没有穿。   “娘醒了啊!来!我们穿好衣服去上洗手间去……”   穿衣服的时候,瑾俞感觉到青娘静静地看着自己,给她系腰带的时候,如果对上她茫然的眼神。   “娘最近又进步了呢!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青娘自然是没有回应,瑾俞也不泄气,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带着她去卫生间解手。   出来后趁空闲打了热水给她洗澡,没有浴桶,洗澡的时候瑾俞拿专门定制的椅子让她坐下,用柔软的丝瓜囊给她搓澡。   艾草和薄荷自制的香皂,造型不是很好看,但泡沫细腻也温和,给青娘洗头的时候,她享受的闭上眼睛,那一刻瑾俞觉得她是高贵的公主,一切水到渠成的坦然。   洗漱完毕,帮她穿衣服的时候,青娘静静的又看了一眼瑾俞,那一眼让瑾俞觉得她是在夸自己。   想想又好笑,怀疑自己想太多了,什么都是幻想出来的,反正是好是坏,这都是自己最亲的家人了,父母安好,阖家欢乐这是瑾俞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手上给青娘穿衣服的动作又柔了几分,生怕弄坏这犹如瓷娃娃一样的美人。   青娘的头发很长,发质也很好,瑾俞原来一直觉得长头发不方便,自己的还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剪了一些,但面对这个人是青娘,她觉得什么都是好的。   从揩干到最后梳通挽了发髻,比对待那雕工最难得菜式都小心,都仔细,放下梳子的时候发现青娘又在看自己。   心思一动。   “瑾~俞!”瑾俞对上母亲的眼睛指着自己道,“瑾俞是我,我是瑾俞。”   自此瑾俞每天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教青娘重新认识家里人,虽然青娘大多数都保持沉默,但瑾俞相信她听的懂自己的话。   晚膳照样请了瑾良信父子过来吃饭,瑾俞让青娘坐在堂屋门口看得见自己的地方,干活的闲余还和她说说话,没有人回应她也没事,就当自娱自乐了。   “砰”   门口响起一声不重不轻的声音,瑾俞刚刚把菜盖在锅里准备去叫地里叫人回来吃饭,听见动静便出来查看。   院门没有闩,瘦骨嶙峋的二丫站在那里,脚边还扔在一个装满青草的竹筐,头发毛毛躁躁的,身上套了一条补丁垒补丁的襦裙,形同乞丐,半点孕妇的样子都看不见。   这是距离瑾俞上次让她进来吃饭,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原来二丫瘦还能看见一点人形,现在简直就是一张皮包着骨头。   “二丫,你快进来吧!”   瑾俞伸手去扶她,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那手腕的骨头。   “瑾俞,给我点吃的吧!我怕再饿下去,孩子要熬不住了!”   二丫眼神都是绝望,花样年华的女人,毫无生气,说这些祈求的话,都带不了表情了。   “你怎么不早点过来,饿成这样了!”   瑾俞把二丫扶进堂屋里,回了厨房先给她装了一碗汤让她喝着,转身又给她装了一大碗的干饭还有菜。   等她把饭菜送进去的时候,二丫已经把汤喝完了,正眼巴巴的朝门口瞅。   “吃吧!我再给你装点汤去。”   瑾俞被那渴望的眼神瞅着,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得到什么地步了,才会这样的不管不顾,不要尊严的向人讨一口饭吃。   “谢谢你……瑾俞。”   二丫几乎是狼吞虎咽,那装汤的大碗大半碗饭和菜,就一小会的时间就下去了一半。   转身出门装了一碗汤进来,那剩下的一半也进了二丫的肚子了。   “你饿的时间太长,不能吃太快太急,会伤胃的。”   “饱死总比饿死强吧!那吃上一顿饱饭带着孩子走,我也知足了。”   二丫接过瑾俞的汤碗,一口气就喝进去半碗,碗底瑾俞夹的一大块肉露了出来,她停顿了一下,抬手抹去以为再也不会流的泪水,囫囵的吃了下去。   “以后你每天都过来,一口吃的还是有的。”瑾俞不忍心见那惨样,扭头看着院子道。   “大恩不言谢了!只要我能平安生下孩子,还有一条命在,我再来报答你,瑾俞!”   放下碗筷,二丫头也不回,踉踉跄跄的走了。   那瘦弱的身子仿佛风吹就倒,但她终究没有倒下去,矮身背起那框猪草就走。   ☆、第四百二十七章绝情   那瘦弱的身子仿佛风吹就倒,但她终究没有倒下去,矮身背起那框猪草就走。   瑾俞的心里堵的慌,没有对比永远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苦,生活的更艰难。   二丫今天也是豁出去了。   从春耕开始,每天的那一碗清的可以看见人影的稀粥没有了,很多时候只是半碗带汤的青菜汤,一点油花都看不到。   好多个夜晚她蜷缩在冷冰冰的床榻上,都觉得自己离死近了,可第二天她还是顽强的活了过来。   活在无限的羞辱与责骂中。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难,而她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是为了偿命,她也要好好的活着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了瑾俞家那些饭菜的填充,顿时充实了不少,吃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尝到味道,现在回想起来顿觉口齿留香,让她对生的渴望更甚了。   反手扯了一把竹筐里的青草下来,揪掉泥土的一部分,就往嘴里塞。   她不能把那让人回味的味道带回去,否则会给好心的瑾俞招惹来麻烦。   青草带着土腥味,生涩的让人反胃,二丫也没有把它吐出来,直到整个口腔都是青草味道,她才把那些渣渣吐了出来。   “哟!二丫啊!你婆婆都不给你吃饭,光吃草啊?”   何氏原本就垫着脚往对岸看,肯定那竹篱笆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想着今晚丈夫和儿子大概还能去瑾俞家吃顿好的,眼角就看见形同走肉的二丫过来了。   二丫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赶路,她再晚点回去,等着她的恐怕会是一顿打骂了。   “娘啊!怎么瘦成这样了!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死气沉沉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吓得只拍胸口。   那刘二柱的婆娘是什么人,大家一个村里生活了几十年,倒是了解一些,这人的心可真是狠。   那女人再坏,肚子里还有刘家唯一的血脉,怎么说也要让人把孩子生下来,把刘家的香火传承了再折腾啊。   眼看着这二丫变成骷髅样,饿到吃草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想要生下刘家的子孙,菊花婶简直是痴心妄想。   何氏这会儿倒不是存心找二丫麻烦,人都是在看着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越有优越感,也越想表现着什么。   “你等着吧!我家里有两个红薯,你拿着吃吧!怪可怜的,这能不能熬到生娃都是未知数呢!”   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扭着她的肥臀,转身进了院子,院子的阴凉处扔在几个发芽的红薯,左右挑了两个芽不长的拿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丫也没有走,佝偻着背,背着一筐青草在那里等着,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拿着吧!偷偷藏着,别被你那婆婆给发现了。”   何氏把红薯塞到二丫怀里,可怜她犯了那杀夫的罪恶,婆家仇恨,娘家不认,孤苦无依的活着,真真是不容易,难得动了一次恻隐之心。   “谢谢你婶子。”   握着那两个比她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红薯,二丫道了一声谢。   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吃嗟来食,那都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什么骨气志气,都已经不存在了。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见的,当初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看见那皮包骨的脸抬起来,嘴角还挂着绿色的草汁,何氏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二丫的手紧了紧,什么话都没有说,再次低头往家走去。   从她绝望的去顶罪那一刻开始,那件事就改变不了了,也没有人会听她辩解,娘家人更是巴不得她以死顶替偿命了。   一路遇到几个妇人,无不是避嫌的侧身装作看不见,要不就是吐唾沫星子呸她。   “该死的东西!懒成这样,让你去割猪草回来,你是种在地里扎根了是吗?”   果然还没有进门,菊花婶就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根木棍,要不是现在二丫不能用那木棍打,相信那挥舞的棍子就要落在二丫身上了。   “你吃东西了!”   菊花婶凑近二丫就是一阵闻,无比肯定的道,她的鼻子很灵敏,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二牛家的婆娘吃遍全村,那可都是靠她灵敏的鼻子找到的。   二丫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后悔刚刚没有多吃几口青草把那味道盖住。   “我没有。”   细弱蚊吟的应了一句,符合她饿了这些天没有力气的颓然样。   “你面色红润,离家前还半死不活的,现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气色!说!谁假好意给你吃的了?”   菊花婶咄咄逼人,恶狠狠的视线,仿佛恨不得在二丫身上烧两个洞来。   “没有!没有吃东西!”   下意识的把藏在怀里的红薯紧了紧,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吃了饭,要说吃就这些红薯给她便是。   “那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给我拿出来!”   菊花婶看见二丫的动作,果然目标就转移了,犀利的视线往她怀里瞅,双手跃跃欲试,若是二丫不拿,她大有扑上去抢的意思。   “没有东西,真的没有!”二丫躲了躲,不能轻易的拿出来,否则婆婆多疑的性子,不会相信。   “我都看见了你还想藏着!说!是不是偷了家里的东西在外面吃了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砰”   竹筐砸在地上,竹筐里面的青草也全部散落出来,二丫怀里的两个红薯还带着身体的余温,就那么被菊花婶掏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给的红薯!   两个发芽的红薯,已经没有多少水分了,但饿急了,这也是能充饥的好东西。   家里的粮食都锁在她和丈夫的卧室里,二丫想要拿到是不可能的,菊花婶刚刚那么说也不过是想诈二丫,没想到这坏心眼的东西,居然还真的藏了吃的东西。   有吃的不拿出来,居然敢藏私!   “说!这是谁给的?”   “……”二丫低头不吭声。   “好啊!你嘴硬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给黑心鬼!杀了自己的丈夫,还有脸回来……”   “好了!菊花你去煮饭。”刘二柱见妻子闹得差不多了,慢吞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睛在那两个红薯上不经意的划过,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第四百二十八章利用   “既然村里有人看我们家可怜,愿意养她,那正好也省了我们家的口粮。菊花啊!以后你就不用做她那一份了!”   “公公!不能啊!就算我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你们行行好吧!”二丫绝望的道。   预料道他们夫妇要闹,没想到会这么的绝情。   “二丫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既然有人给你饭吃,那就是好事。   家里就剩下几个银钱也买了猪仔,更没有多余的东西浪费了。   你看我们家现在春耕开始了,也没有人下地,地里都草都长得一人高了,养不起你啊……”   “我明天就去公公,明天我就去挖地,没有秧苗我就去借去!求求你了公公,就给口饭吃吧!   我纵然该死,但请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给点吧!   等生了孩子后,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   二丫跪在刘二柱面前,不停地磕头,她知道她这个公公看似病殃殃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最是心狠。   这一口菜汤和稀粥若是真的断了,那么她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唉!你也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暂且有我刘家的一条血脉在,你已经死千百遍了。   你现在可是我家的仇人,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每每看着你都似有人拿刀在割我的肉。   我们二老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想要留在这家里也行,我体弱多病,你娘一个妇道人家也支撑不了这个家。   你要是嫌弃吃的不够好的话,就自己寻个出路吧,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公公!你这是要赶我走吗?”二丫呆呆的问。   她一个妇道人家,身怀有孕,去哪里找出路啊!   “呸!你想要逃跑,想都别想!你既然想要回来赎罪,那就担起这个家,我儿若是好好的,我们家可不是现在这样揭不开锅,地里长满草!”菊花婶用棍子戳着二丫的鼻尖狠狠地道。   “咳咳!就是你娘说的这个道理。”   刘二柱欣慰妻子的了悟能力,夫妻俩这么多年了,一句话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想要在这个家里白养着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二丫想要留在家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刘家当牛做马撑起这个家。   人啊!不鞭策是发挥不了最后的一点作用的。   “赚钱养家?”   “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菊花婶冷哼道。   “好。我愿意!但是从现在开始,一天两碗稀粥不能少!”   二丫挣扎着爬起来,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本以为刘家二老接她回来,至少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暂时给条活路,但等来的是无尽的辱骂和虐待。   今天这话摊开了说也好,有手有脚,她就不相信自己真的赚不到一口饭吃。   “哼!你倒是会提要求,我们老两口一天还吃不了那么多……”   “行啊!一天两碗稀粥,你就必须有二十文进账,否则你第二天就挨饿,要吃饭就得花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刘二柱打断妻子的话,微阖这眼轻声细语道。   要不是这话是把人比如绝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什么好话呢!   “老头子!还是你的办法高啊!”   等二丫拎着竹筐去后院喂猪,菊花婶对着丈夫竖大拇指夸道。   “孩子生下来也是要吃喝的,到时候她给强子偿命去了,总得留点什么东西下来才是。”   微阖的眼里闪过杀意,偏咳嗽上来那份狠厉也维持不了多久,就被咳嗽给冲散了。   “杀千刀的东西!让她多活这么久,便宜她了!”   菊花婶咬牙切齿的给丈夫拍背,她自然知道丈夫的意思了,去母留子,到时自然是为她那冤死的强子偿命。   生孩子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官府能饶二丫不死,那不代表生孩子的那一关二丫能挺过去,就是挺过去她也要让她挺不过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知道了就好!纵然恨不得吃她血肉,也忍下这口气去!来日方长。”   “那今晚……要不要给她吃的?”   “约定不是明天开始吗?一晚不吃饿不死人,你明天开始认真盯着,别让她偷懒了。”刘二柱云淡风轻的道。   “好。这个我知道,今天去村尾刘杰昌家里拿了一块肉回来,我给你做饭去。对了!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件事……”   菊花婶眉开眼笑道,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凑近刘二柱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你确定是真的?”   “都出围了欸!绝对不止三个月的身子!”   “这人言可畏,她们应该会担心风言风语的。”刘二柱笑着道。   “对呀!我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丫鬟就给了我一块肉,足足有一斤呢!”   “人啊!就是不能有把柄,这有了把柄心就虚了啊!没事你多去逛逛,提点提点总有好处。”   “老头子你可真聪明,我之前可就是没想到呢!”   两个狼狈为奸的夫妻俩,一唱一和,为着自己的阴险心机沾沾自喜。   二丫从后院进来的脚步缓了缓,捧着肚子靠在墙上,想那镇上的大户之女,纵然身份高贵,到底还是逃不出被这对夫妻俩算计。   想着明天开始就要给家里叫钱,这二十文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去挣!   肚子里也不知道是肠胃蠕动,还是那可怜的孩子在提示,二丫死灰般的眼睛恢复了一点光亮,天无绝人之路,当初都想着要死了现在都没有死,眼前这每天的二十文自然也有办法去弄。   灶房里传来阵阵的肉香,纵使那香味根本没法和瑾俞做的菜相提并论,二丫肚子还是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挨过饿的肚子,还真是不争气呢!   东厢房的房门关着,不是有咀嚼和筷子敲击碗底的声音传来,二丫知道晚餐一样没有她的份了。   回到房里,蜷缩在只剩下一条破棉被的床上,身上的疲累袭来,肚子的空城计也不叫了,迷糊中她又看见了刘强子,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那里,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她。   冤吗?   冤!   也不冤!   父债子偿,她父亲犯下的罪恶,她这个女儿还了。   ……   ☆、第四百二十九章示好   同一个夜空下,村头的瑾俞家其乐融融,瑾良信父子吃了晚饭并没有离开,搬着凳子兄弟俩难得坐在一起。   瑾昌明没有闲着,拿手的竹编编制着,瑾良信手艺不如弟弟,拿着竹刀自动帮忙削竹蔑。   木子带着瑾天拎着上次瑾俞让父亲做的竹篓去网虾,这夏天可是那些河鲜活跃的,山村的生态好,那些小鱼小虾不少,晚上把网下到水里什么都不用管,明天自己去检查收获便是。   “瑾娘,满仓叔来找过我爹了。”   瑾川在厨房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倒影在竹编的墙上晃来晃去,最后还是选择走进来。   “满仓叔找你们干嘛?”瑾俞在洗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地的事满仓叔问了我爹,爹说当初分家的时候就没有分匀,那两块地原本就该给你们的。现在你有用就拿去用。”   瑾川挠挠头,这事他父亲交代他来说,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来说的。   “是祖母的意思,还是大伯的意思?”瑾俞洗碗的手顿了顿,又接着洗碗。   瑾老太太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初分家闹的那么僵,就是前段时间还来要钱,不会是主动再给田地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地就是大伯瑾良信的意思,瑾俞知道没有瑾老太太的同意,别人谁说的也不算。   “奶奶会同意的,你们搬出来后,她心里也不好受。”   “呵呵!大哥,你在说笑话吧!”瑾俞似笑非笑的道,   不割两斤肉庆祝都不错了,那个根本的老太太,还能不好受。   哪怕是真的不好受,也是因为没法随时磋磨自己一家人。   “这……我说的是真的。反正那地你要拿去用便是,不用去找二柱叔家说了。”   瑾川面红耳赤,他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后悔让二叔一家分出去单过,这么说也是为了让瑾俞缓和一下对老太太的偏见。   “说实话也不怕你们介怀,我真的很怕麻烦,大伯母和祖母两个,我一个都惹不起。   真的不想有过多的牵连,以后养鸭如果成了,那么会有更多的麻烦,我怕到时候还要折腾。   就像现在我不去计较以前的事,我们两家能这样和平相处,我爹不会一直为了分家的事内疚就好,我也不想牵扯到利益有关的事,再闹出笑话让外人看着也不好。”   瑾川没想到瑾俞说话这么直接,顿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大伯让你来和我说,指定是知道我的这个臭脾气,我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会儿连厨房外的瑾昌明也听见了,女儿提过养鸭的事,他当时就想提议让女儿用大哥家的地,怕瑾俞心里有嫌隙没有说,没想到今天瑾川特意来讲,还是被拒绝了。   “瑾娘啊!大伯知道以前委屈你了,今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就相信大伯一回吧!”瑾良信开口道。   “大哥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委屈不委屈。都过去了,我们瑾娘最是大度,从不与人计较。”   瑾俞拿在手里的大海碗差点砸了,这个父亲的心软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自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而他一点点气都舍不得让别人受了,倒是会完全自己家人。   “二弟,你嫂子那人就是那个脾气,目光短浅,我已经教育过她了。今后断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了,她会改的。”   “都是一家人,不能那么说。”   外面瑾昌明兄弟俩就差抱头忏悔了,瑾川估计也听不下去那两个人再那么煽情下去了,出去打岔,瑾俞烫好碗,收拾了厨房把洗澡水加进锅里去烧才出了厨房。   看来今天这事没有解决的话,她要是一直拒绝,父亲恐怕就要内疚了。   “大伯你也知道我是拿地来干什么的,也不是一年两年就不用,都是长久的事。若是有麻烦的话,我不在乎养远一点的地方去,左右就是鸭舍盖牢固一些。”   瑾俞干脆把话挑明了,她可不希望养几只鸭子,有人天天过来闹腾,何氏那样的她是真的不想招惹。   “瑾娘,你大伯可是一番好意……”瑾昌明看不惯女儿这样说话,出声制止。   “二弟,你别这样说瑾娘,这事原来就是我们大人没有处理好让她受委屈了。”瑾良信笑着道,   “你祖母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软话,其实你们分家搬出来后,她是真的后悔了。   好几次大清早的,我都看见她在家门口往这边看,年纪大了,脾气也更倔了,做了有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要我们小辈多担当。”   还有这样的事,瑾俞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古板有尖酸的老太太,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大哥别说了,是我做的不好,让娘伤心了……”   瑾良信的话说完,瑾昌明都哽咽了,这愚孝的汉子,恐怕心里的愧疚又开始爆棚了。   “……”   这好像有点变味了啊!   看父亲好好的哭起来,把瑾俞弄得也鼻子发酸。   “爹!你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把二叔都说哭了。”瑾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去劝还是说别的,一下没有了主意。   “我……我这嘴笨的,我……总是这样说错话!”   瑾良信慌了,他本意可不是要弟弟哭的,只是想让他们一家别再误会老太太。   瑾良信想要把靠近池塘的地送给瑾昌明,劝说最后以瑾昌明突然情绪激动告终。   瑾俞也很无语,没有想到父亲的心里对当初分家的事这么介怀。   “爹,你要是愧疚的话,以后就给奶奶送点东西过去吧!”虽然之前也没有少送,但瑾俞在这时候还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天下没有不对的父母,做对还是做错,那都是父母。   孩子对父母的爱,天生有一种莫名的渴望,瑾昌明就是这种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突然被人告知母亲对他也是一样的有爱,心里崩溃了。   “瑾娘,我一直就知道你是懂事豁达的孩子,以前的事,我们都放下吧!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瑾俞被噎了个正着,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这是不肯也要肯了。   “爹,话先说清楚了,平常交往我没有意见,若是触及我的底线,我还是会翻脸的。绝不姑息!”   ☆、第四百三十章记忆深处   晚上瑾俞和木子坐下来练字的时候,瑾俞一直静不下心来,那种对父母束手无策的无奈感,两辈子她才经历过一回。   虽然狠话也给父亲说了,但瑾俞心里也清楚,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老太太服软,自己又何不是在一次次的让她迁就。   “瑾娘,你有心事。”   “什么?”   瑾俞被木子握住手,茫然的看向他。   “你看你一口气毁了一大叠纸,再毁下去,明天要重新买了。”   瑾俞顺着木子说的看过去,发现自己写的哪里是字啊,根本就乱涂鸦。   讪讪的放下毛笔,苦恼的托着下巴,“我这是在自我调节呢!把烦恼都写在纸上,这样我就不烦了。”   “你在为大伯要给我们地的事情烦恼?”   木子把瑾俞涂坏的纸拿走,另外又给瑾俞铺了一张好的,细心的把瑾俞放下的比又塞到她手里,心里烦恼若是涂鸦几笔可以舒缓的话,那这些纸也是有价值了。   “木子,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就那么复杂啊!”瑾俞头疼的道。   要处理这些关系,她真的不拿手,而且对方还是那么彪悍的两个女人,面对泼妇,瑾俞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的。   “都是一家人,能和平相处也是好事。”   “或许是我狭隘了吧!对她们逼我嫁人的事,怎么都没法释然。”   “该喜欢就喜欢,该讨厌就讨厌,她们上次会那么做,再有下次,她们一样会那么做的。你摆明态度,哪些可以容忍,哪些是不能触碰的,这样就好。”   木子皱眉,庆幸瑾俞还好当初没有答应,否则现在可就真的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话说当时我为了不给她们把我嫁人,我真的是绞尽脑汁了,救你回来那天我刚刚把嫁妆拿去卖了。没想到杜先生的药那么贵,根本就不够银子……”   瑾俞回想起来就想笑,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在现在这时候可不得了,难怪瑾老太太当场气得要把他们一家赶出来,恐怕她这还是第一个把嫁妆拿去卖了的人吧!   “这么说我还欠你嫁妆呢!想要什么,我赚钱了给你补齐。”   说到嫁妆,木子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了。   “嘿嘿!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给啊!”瑾俞逗他。   “给。不行我就给你画一个。”木子爽快的道,“你等着,我给你画月亮做聘礼去。”   “想得美!刚刚还是还我嫁妆,现在又变成聘礼了。”瑾俞丢他白眼,就没见过这样会扯的。   但被木子这样一打岔,复杂的思绪都倒是疏解了不少,果然自己还是不擅长与人交流。   “嫁妆我给你补,聘礼是另外给的,别客气了。”   木子挑眉,那动作好多人做起来都会觉得轻佻,但木子那一脸正气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不小,怕影响到睡觉的家人,连忙捂住嘴憋住笑。   “傻丫头!”   木子仿佛很无奈似得,摇摇头沾了墨水就下笔。   纸是瑾俞用废纸再晒的,虽然不及上等宣纸好,但胜在厚实,吸墨性也强,特别适合木子那大开大合的性格写字。   当然画画也不错了,只见他起笔落下后,缥缈的月夜朦胧意境就出来了。   清冷的月夜下,星星点点的光,寥寥几笔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以为就这样完了,木子又添了一笔,接着那窈窕的身影就变成了窝在树上。   树下高大的男子敞开怀抱,他在抬头望着女孩,仿佛是让女孩放心的跳进他的怀抱,有风吹过,两人的衣袂随风飘扬。   瑾俞想起了那个狼狈的夜晚,抱着树干在树上哭的稀里哗啦的,那时候木子去追剩下的狼,而她只想投进木子的怀抱求安慰。   原来这些木子都知道,看似大大咧咧的人,心思缜密的比谁都细腻。   “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就想让你抱着我安慰安慰呢?”瑾俞好奇的问。   “我猜的啊!”木子坦白的道,“这也是我那时候的想法,就想好好的抱抱你,又怕你生气不肯。”   瑾俞才不相信他说的怕自己生气的论道,当时这人窜上树的时候,可是上下其手的把自己摸了个透,虽然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但那举动明显不妥。   “说的好正义凛然的样子,可我记得某人当初做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   “嘘!”木子伸出手指抵住瑾俞的唇,压低声音道,“不想我再次重演当时的情景,赶紧收回去。不许再撩我!”   “坏蛋!”   瑾俞嗔怪的瞪他,伸手去揪他,那凑近耳边炙热的呼吸,还是让她的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乱跳了好几下。   “好了!”   木子轻笑着退开,低头又添了几笔后,才收起毛笔。   没有任何的颜色晕染,但那夜的意境跃然纸上,风吹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瑾俞好像还记得。   “真好看,木子你怎么会这么多才多艺,原来的身份该不会是贵族公子吧?”这是瑾俞第一次对木子的身份直言猜测。   “不管是什么,我都是木子。”   “对!你永远都是那个叫我姐姐,傻乎乎的只知道要吃饭的木子。”瑾俞促狭的道。   “鬼灵精!你就乐吧!”   木子尴尬的摸着鼻子,他也不懂为何当时醒来的时候会那么傻,几乎身边的人怎么做,他便怎么学,偏偏瑾天和他一屋,木子也只能什么都和今天学了。   “不说这些了,收拾一下睡觉吧!明天我去找满仓叔,把田地的事情搞定动手盖鸭舍,免得爹又要愧疚着那些破事。”   小心的把木子画的画放在一旁晾干,别的纸头囫囵的一卷,收进放纸笔账册的竹篓里。   “听你的便是。”木子顺从的道。   “木子,你要是一直这样听话多好啊!我都不用担心你了。”   木子嘿嘿的傻笑,没有再应答,或许他心里深处也明白有些事是没法由人控制的。   直至躺在被窝里,瑾俞心里还在想着木子的那幅画,做派和举止还有学识,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好事   斗转星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家人老早就起来了,要下地做插秧的前期准备,瑾昌明几乎在瑾俞起来的时候就跟着起来了,兴奋的扛着锄头拦都拦不住,拄着拐杖就去了地里。   “爹,那你早点回来,我们要是出去的话,娘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瑾俞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今天二妮不会过来,大家都出去的话,就青娘一个人在家,瑾俞放心不下。   “二妮今天过来吗?”   “我翠花婶家里也忙不过来,我让二妮这两天忙过后再来。”   “这样啊!那我等等吧!等你们回来我再去地里。”   瑾昌明满身的时候干劲被浇灭,以前在老宅大家出去干活,妻子有母亲照看,但现在总不好让老母亲过来,他讪讪的把锄头放下,准备抱了竹蔑出来编。   趁着早上的时间充足,他把儿女房里的竹席编号也无妨。   “要不然我自己去送菜,你留在家里吧!和书院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木子绑好了坛子道。   送菜什么的,他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瑾俞若是不要留在镇上做菜,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好那些事。   看着瑾昌明有点失落,他和瑾俞一样不忍。   “这能行吗?”   瑾昌明拄着拐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春耕抢的就是时间,能早点把秧苗插上总比晚点插好。   “也行!左右和书院说好的,木子只要把东西送过去交给书院的后厨就行。”   瑾俞想着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木子一个人去也好,她在家先把田地的事情给处理了,老宅的便宜她不想占,当然她们家的便宜老宅那边也别想太多。   “那就好,那就好。”瑾昌明欣喜若狂的道。   “爹你也别急着去地里,今天大伯他们还会来帮忙是吧?你现在去叫他们过来吃早饭,我有事要说。”   “好。我这就去。”   瑾昌明二话不说就走,瑾俞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这显然是因为昨天瑾良信要无偿送地给二房,一家人冰释前嫌,他兴奋的。   “木子,你到那里找小李就好,东西卸下带了肉就回来。”   “好。傻丫头,你要相信我可以做到。”   木子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堂屋,瑾俞心疼瑾天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木子也肆无忌惮了些,伸手揉揉瑾俞的头发。   “我知道了!只是习惯性的交代一下。”瑾俞最受不了木子这样的柔情,面上飞霞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木子,笑着补充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   “嗯!我要吃葱油饼,你去做。”木子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道。   “知道了!吃货!”   “你都说了吃货,我自然要发挥一下特长,每次受伤多吃点伤口总是会复原的快一些。”木子认真道。   “好。给你做,等着便是。”   瑾俞忍俊不禁,这样居家的木子,真招人疼。   等瑾昌明把瑾良信父子叫来,瑾俞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煎了一竹萝木子喜欢的葱油饼,还做一锅白米饭,现成的猪头骨汤,青菜,拍黄瓜,再加一个卤肉,有荤有素也算是营养搭配了,这要下地干活吃好点耐饿。   “这一大早就吃这么好,怎么使得啊!瑾娘不用刻意做这么好的饭菜,破费了。”   瑾良信没有空手来,怀里还抱着一捆青菜,那菜头的土都半干了,显然是昨天就割的。   “春耕就这么几天吃好点没事。”瑾俞笑着把菜接了过来,并道谢。   “大伯,大哥,吃饭了。”   瑾天洗漱完帮忙摆桌吃饭,一身蓝黑相间的学士袍穿着,和昨天那个穿着旧衣满地跑的农村娃娃,完全不一样。   “哟!瑾天这是准备去书院了吗?”   瑾良信看着这样的瑾天,惊喜之余心里甚是欣慰,一早就听说瑾天上学堂了,没有亲眼所见不怎么当回事,现在这学士袍穿着,文人特有的儒雅和气质就体现了出来,没来由的让人严肃几分。   “小天昨天是休沐回来的,今天必须回去上课了。大伯,堂哥,饭已经摆好了,吃饭吧!”   瑾俞端着饭出来,见瑾良信父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欣慰,她便也乐意解释一下。   “那天瑾云回来说看见瑾天去了书院上学,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这是真的。我们家自你们爷爷那辈是读书人,到了我和你们爹就读不起来了。瑾天这要出息了甚好,甚好啊!”   “只是为了让他识字以后好找活路罢了,读书看他兴趣就好,不求名利,只看出去懂得写信回来就好。”   瑾俞不想给瑾天压力,之前是被刘杰昌气狠了,现在回头想想和那样的小人斗气,简直是拉低自己的品位。   “这些都是瑾俞一手安排的,要是靠我现在这样,恐怕吃饭都是难题了。”瑾昌明实话实说。   要是以前腿脚便利的话,存点银钱给儿子上学堂也不是不行,但当初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事,出门在外赚了多少银钱,回来一个不留都交给母亲做了家用。   瑾昌明现在想起以前的那些做法,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他一年到头除了春耕和秋收外,没有几天在家,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和大嫂会那么苛刻的对待自己的子女,也从来不知道那时候的女儿有多不容易。   但现在分家后也有好处,对于孝道上,于母亲而言有所愧疚,但日子一天天的变好,他也反应过来了,分家还是很有必要。   “不说这些了,大家先吃饭吧!小天要赶在辰时前回书院上课,时间不能耽误的。”   瑾俞被父亲昨天的哭相吓到了,免得他又伤怀,赶紧打岔。   “对对对,这是大事不能耽误。”   瑾良信父子也不客气了,坐下端了饭碗就吃饭,一大早吃的这么好,他们还是第一次。   瑾昌明最近一直被女儿这样照顾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坦然的照应大家吃饭。   木子吃了一碗饭后,就拿着瑾俞给他卷了黄瓜丝和煎鸡蛋的饼吃,相比于饭,他更喜欢这个饼。   “木子也不错啊!家里有这么个后生帮忙照应,也是好事。”   ☆、第四百三十二章契约   瑾良信审视着木子,从被捡回来满脸血污到现在眉清目秀,举止言谈隐隐透着不凡,他真的想告诉母亲和妻子,当初怕这个人连累家里把二弟一家赶出去,现在有的后悔了。   “木子是没的说了!和我自己孩子一样,就没有什么不帮忙的,家里有现在的样子多亏了他啊!”   瑾昌明说到木子就是满脸笑意,越看越满意,家里能吃上现在的白米饭,吃上这过年才能吃的大肉,这些都是眼前的这个青年和女儿努力的功劳。   “好呀!真的好。”   农家人觉得能吃是福,木子的好胃口在瑾良信的眼里,那就是身体好的象征,要是知道木子通常身上有伤饭量才特别大,估计他要吃惊了。   “大伯,大哥,爹,喝汤。肉汤凉了喝了不好。”   瑾俞看着父亲和大伯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偏偏被夸的人只是郑重其事的吃饭,最多的回应就是微微颔首,而那兄弟俩居然一点都不介意,忍不住扶额。   这位大哥能不能别这样的坦然接受,稍微谦虚一些行吧。   “木子哥哥可厉害了!他打猎可是一把手。”瑾天原来一直安静的吃饭,想了想便开口跟着夸。   他人小鬼大,瑾俞和木子之间那隐隐流动的情意,就像父亲对母亲一样,他有感觉的。   怕大伯他们看不见木子的话,赶紧帮忙美言几句。   “吃饭吧!别迟到了。”瑾俞瞪瑾天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也不知道了。   瑾俞吃的少,木子自然也吃的快,瑾天见木子都吃完了,赶紧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饼塞进嘴里,匆匆忙忙的跟上木子。   瑾俞帮忙把水罐给他们带上,和上次恋恋不舍比,这次的瑾天明显不一样了,半点伤感都找不到。   自己背着瑾俞特意给他做的小吃走在前面,木子临行前看了瑾俞一眼,温柔的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瑾俞送他们出去后再回来,瑾昌明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重要是有点拘束,吃的都不是很多。   “木子这是送卤菜去镇上卖吗?”瑾良信好奇的问。   大家都说瑾俞能干会挣钱,这个卤菜卖给谁,他有点好奇。   “最近的菜都是送给书院的,他去了回来帮忙插秧,我就不去了。”   “是个好后生,有礼貌,也能干。”   “大伯,爹,你们都坐下,我有话说。”   瑾俞见瑾良信他们吃完饭了,她便在饭桌边坐下,把昨天想好的话整理了一下说了出来。   “大伯,你昨天既然提了田地的事,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要妥善处理的好。”   “怎么说?”   瑾良信看了一眼显然也没有准备的弟弟,问瑾俞,看来养鸭的事情还是瑾俞的拿的主意了。   “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我这是养鸭的场所,用的时间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那块地就由我们买下吧!”   “不用,不用!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东西,这么说就见外了。”瑾良信不是滋味的道。   从瑾俞这戒备的话语里可以看出来,她们对妻子是真的怕了。   可昨天回去和妻子提了一下,妻子也同意把田给瑾俞她们用,虽然有些意外,但瑾良信是大喜过望,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对妻子有了好脸色。   “这个是非常有必要的。大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特别怕麻烦。我们是一家人没错,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别人看着会羡慕。但是三天两头的吵,那只会给人平添笑柄,有些事还是做好了,没闲话说最好。”   “这……”瑾良信脸红道。   “大妹,你别担心,昨天晚上我娘和祖母都没有说什么,这也是同意了。你就放心的用吧!”瑾川出声道。   “若是这样的话就不能用。”瑾俞开口道,就是因为那婆媳俩的反常,瑾俞要更加小心点,“真的愿意给我们的话,那我就按照良田的价格买下来,不要银钱的话,我也不用。”   “瑾娘……”瑾昌明试图开口,生怕女儿这话太过强硬,兄长听了不适。   “瑾娘,当初分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那只是你祖母逼你们服软,故意不把田地分匀。现在分家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我就做主把那地物归原主了。   就在村尾,你们来去用着也方便。”   “大伯说的也对。”瑾俞点点头,在瑾良信以为她是同意的时候,又笑着开口,“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加不能用。若是愿意按照我说的做,那么我中午就去请满仓叔过来把契约写好。”   瑾俞这么的坚定,瑾良信倒是没有话说了,没想到想把田地给出去反而送不出去了。   “就按大妹说的做吧!”   瑾川臊的慌,瑾俞这么的害怕,还不是因为之前太过了,没有人会喜欢一天到晚被人拿捏。   “这……这怎么使得。本来就是你叔该得的……”瑾良信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瑾俞一听瑾良信这话就知道可行了,“大伯也不要想太多,你往好处想,我们能拿出银钱来买地这是好事。”   “大哥就听瑾娘的吧!她主意正,说的也有道理。”   “那就给点意思,堵她们的嘴就行,不用按照良田的价格给。”   这堵的谁的嘴,大家心知肚明。   “大伯说的是。”   瑾俞也不客气,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了地契的话,瑾俞就敢把地契拍桌上说理去。   当然若是按照瑾良信那样赠送的方式,万一哪天何氏翻脸不认人,那可是一件大麻烦事。   凡事能简单的解决,决不留下能起风浪的隐患。   ……   说好了田地的事情,瑾昌明带着瑾良信父子下地去了,上午翻地下午插秧,争取明天搞定,不耽误瑾良信家的活。   瑾俞收拾了厨房,烧了一锅水准备把二狗家送来的两只鸡杀了,两只鸡做一道白斩鸡刚刚好,书院的菜也是看人下菜的。   对于杀鸡宰鸭这样的事情,现代什么都是高科技的,瑾俞没有机会试,现在给了她机会体会一把割了鸡头那鸡还满地跑的恐怖事件。   ☆、第四百三十三章授之以渔   也不怪瑾俞杀鸡的手艺不好,关键是那鸡的生命力太强,她一刀下去不得要领给跑了。   正满院子追的时候,院门外来了一个走路的歪歪扭扭的人,蓬头垢面的二丫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   “二丫,你等会儿进来,满院子鸡血别吓到你了。”   瑾俞终于把那鸡给逮住了,拿了根草绳把鸡绑住还不算,又把木盘翻了一个个把鸡给盖住。   “要我帮忙吗?”二丫虚着声音问。   扶着院墙站着,其实她的腿都软了,就在两个月前,那个月黑风高夜,她的丈夫就是倒在了血泊里没有再动弹。   “不用了。”   瑾俞拿了灰把血迹盖住,免得吓到二丫,经历过事情的人,又是孕妇,恐怕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进来吧!早上还有几个饼,还是热的,给你拿来吃点吧。”   开了院门把二丫迎了进来,现在才辰时初,春耕的季节大家起的早,瑾俞也只当她这会儿是肚子饿了。   “不了瑾俞。”   瑾俞看见二丫脸色比昨天傍晚那会好些,身上背着一把柴刀,身上也换了一套过大的粗布衣,还是男式的,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小的衣服,她丈夫生前个子就不大,显然她现在穿的就是她丈夫的旧衣。   “和我客气啥?赶紧进来吧!”   “早上我吃了一碗粥了。”二丫局促捏着衣角,最后好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的道,“我今天来是来和你请你帮忙的。”   “怎么了?她们愿意给你吃食,是因为想通了吗”   瑾俞诧异那刘二柱夫妻俩居然会给二丫吃的,实在和她认识里的两人不一样。   “昨天我公公婆婆说开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挣二十文回家,她们就会给我两碗粥。”   瑾俞更加吃惊了。   果然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刘二柱夫妻俩完美的诠释了。   这穷乡僻壤,去哪里赚二十文钱,倒不如直接说逼她去死了。   可瞧着二丫信心十足的模样,显然是把那当做一个契机,为自己争取下来的机会。   这世道对女人抛头露面本来就颇有微词,更何况顶着杀夫罪名的女人,更加没有活路。   “你答应了?”瑾俞敛下心神问。   “答应了!横竖都是狼狈不堪的活着,我就应下了。”二丫的手下意识的扶上肚子脸色绝望里带着母性的光辉,“为了孩子,我要拼一把。瑾俞,我来是想问你,若是我拿了山上的东西卖给你,你可要?我要现钱。”   眼神里都是期望和对未知生活的憧憬,瑾俞自然没法拒绝。   “只要是我认识的东西,能用的,你尽管拿来便是。”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二丫难得的浮起了笑脸,转身拎着她那个破破烂烂的竹篮就要走,被瑾俞叫住了。   “你等等,你进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吃的我今天就不用了,只要一天有两碗粥,我熬得住。”二丫以为瑾俞要给他吃的东西,连忙拒绝。   “我院子里晒的那些东西,你认识几样就挖几样回来,我都可以把它变成银钱给你。”   瑾俞带头往院子里走,要形容这些草药什么的瑾俞不知道怎么形容,唯有让二丫自己进来看,能看懂几样是几样。   毕竟她帮忙给二丫一些吃食也不是长久之计,能让她有一条谋生的活路也是一种变相的帮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此甚好。谢谢你瑾俞!”   “你去竹山吧!那里安全一些,草药也多。”说到这些,瑾俞心疼她来不及去采的茶叶了,也不知道长老了没。   “好。我这就去。”   二丫仔细的辨认了那些晒的半干的草药等物,一一记下后便和瑾俞告辞。   “等等。”瑾俞把闲余的竹水罐和两块煎饼拿了出来塞给二丫,“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带上这些实在饿了就吃两口。不管有没有采到草药,你都早点回来。”   “好。”二丫点点头,红着眼睛扭头就走。   “路上小心点。”   看着二丫豪情万丈的离开,瑾俞除了祝福还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或许这时候的二丫心里的想法,和自己当初被瑾老太太逼迫的时候一样的急切。   或许以后刘家的生活改善了,那刘二柱夫妻俩对二丫有所改观,这也许是一条活路也不一定。   见人走远后,关上院门回来把地上的血迹清扫干净,那鸡扑腾了许久,两旁的豆苗上都沾了鸡血,为了不吓人,瑾俞动手把那些血的叶片都掐了。   等看不见那些刺目的血迹,接着动手把那两只鸡给收拾了。   那边何氏一大早就去了村尾,那几块地和刘二柱家毗邻,都在那废弃的池塘边,她家的地里长满了紫云英,前两天她才割了回去喂猪。   刘二柱家的那两块地就不是了,到大腿部的杂草长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荒地呢!   从东头看到西头,何氏越看越满意,俯身割剩下的紫云英时,仿佛已经看见了满地的银钱等着她捡似得。   瑾良信说要把田地白给瑾俞,她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那养鸭若是不赚钱,瑾俞怎么可能会去做。   再说当初的地已经分好了,该她们大房的,谁也别想拿走。   何氏一开始也是想拒绝的,可仔细一想这事也可行的。   她现在学聪明了,不会直接和瑾良信对着干,专挑瑾良信爱听的话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会直接告诉瑾良信。   “等鸭子养上以后,看你还拿的回去不!我一定要让你白白为我忙活一场。”   何氏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只等着瑾俞在这个两亩地上把鸭子养上,到时候她再来闹,却不知道瑾俞防着她来捣蛋,一早就预算着花钱买了把地契做出来。   ……   木子回来的很快,瑾俞才把两只鸡收拾出来,他就到家了。   听到动静瑾俞出来查看,发现木子满头大汗的回来,显然是一路紧赶着走的。   “回来啦!今天怎么会这么快?”瑾俞诧异的问。   “一个人走路无聊,所以走的快。”   ☆、第四百三十四章狠心   木子把独轮车推进来,发现地面有被清理过的痕迹,那几株被摘的差点秃掉的豆苗边,隐隐还能看见一点血迹。   不由皱眉,难道他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你说的,原来我和你一起去镇上拖累你了啊!”   瑾俞忍不住揶揄他,就他那个大长腿要是全速的话,能跟上的没有几个吧!   “傻丫头!我这不是急着回来帮忙吗?一会儿肉要是坏了,你要伤心了。”   “这倒是真的,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卤菜现在做了,我还真的有点怕第二天回坏掉。”   木子把独轮车停下来,先把要处理的猪内脏等搬下来,状似无意的问。   “家里没事吧!我闻到血腥味了。”   “你不知道,那两只鸡实在是太可怕了!”   瑾俞声色并茂的把之前割了鸡脖子,那鸡还跑了一圈的糗事说了一下,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惧意。   知道只是杀鸡闹出来的事,木子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唯恐自己不在瑾俞身边她会被人欺负。   可想象那割了脖子的鸡到处乱窜的场景,还真的有点可怕,但原来木子还是不厚道的想笑,清咳了一声,压下笑意才再次开口。   “你没有吓到吧?”   “还好。就是那黄豆苗被毁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长出豆子来。”   瑾俞看了一眼那被她揪的差不多的豆苗,不好意思的道。   那场景实在是不堪回首。   “下次杀生的事情让我来,免得吓坏你了。”   “你又不可能一直在……家。再说,我也不能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让爹帮忙。”   “好。知道了。”   瑾俞及时改口,还好木子没有在意,跟着木子去了后院,清洗猪内脏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木子换了干活的衣服出来,瑾俞已经洗好由李富贵处理好的猪蹄,这带骨的肉菜她准备先煮。   “我帮你洗好再下地吧!”   接过瑾俞手里的陶盆,现在春耕时节,农人也舍得吃肉了,李富贵今天多杀了一头猪,猪蹄不仅多了四个,就连内脏也多了一幅,木子还是有点担心瑾俞的小身板受不得累。   “这些都是做习惯的,没事。小半个时辰我就能搞定。”   “那我帮你把猪头肉取下来。”   “好吧。”   瑾俞聪明的不拒绝,看着木子的侧脸偷笑,被人宠着的感觉真不赖。   等卤菜下锅,木子去了地里干活,瑾俞又回到后院继续洗那些大小肠。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中午还是煮的白米饭,肉汤和卤肉是家里现成的,有了翠花婶送来还带着花蒂的黄瓜,再加上瑾良信送过来的青菜,还有木子用竹篓捞的一些小鱼虾,午餐比昨天又丰盛了一些。   把菜盖在锅里,瑾俞又把青娘带进屋,还柔声和她解释自己要去哪里,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她都说一下。   虽然是村里大多数都是不闭户,但瑾俞现代出门就要锁门的习惯还在,把院门反锁上拎着包在粽叶里的猪肝往村里去。   除了对岸田里有干活的呼喝声,瑾俞这一路下去,居然都没有碰到人,到了翠花婶家,她家的院门关着,里面大宝的哭声震天,还有二妮无措的哄大宝的声音。   “二妮在家吗?”瑾俞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便开口喊她。   “来了。”   二妮回了一句,声音有点不对劲,好像哭过一样。   院门打开瑾俞就看见两张同样哭的通红的脸,大宝已经哭的直打嗝儿了。   “哟!大宝贝怎么哭了啊?来!瑾姑姑抱抱你。”   “嘟嘟!疼……嗝儿……”   大宝把右手递给瑾俞看,好家伙,那白白胖胖的手都淤青了,手指的地方特别严重。   “这手是在哪里伤的啊?这么严重?”   瑾俞把手里的猪肝塞给二妮,赶紧自己接过大宝,大宝一到了她怀里就趴在她肩膀上不动了,只是还在不停地抽泣。   “不哭啦!乖乖哦!可怜的大宝,怎么会受伤了啊?”   “瑾娘!”   二妮唤了一句,眼睛又红了,偏又好面子不想让人看见,扭过头去抹泪。   “到底怎么了?”   瑾俞被二妮这样哭的着急,看向屋子的方向,那个西厢的房间门被大力关上。   “我就在厨房里待了一小会儿,大宝在我屋睡觉,她居然厚着脸皮去我屋里偷东西,就眼馋你给我买的布料!”   二妮又抹了一把脸,看向西厢狠狠地道,“大宝醒来不让她拿东西,她居然不管不顾的把大宝的手在我的衣箱子就那样给夹住了……”   瑾俞震惊不已,二妮这描述里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她一听就明白。   那春桃还真的是极品,哪个做嫂子的人会去小姑屋里偷东西,难怪二妮要这么的崩溃。   “家里有香油吗?去拿点出来,我给大宝抹点。”   瑾俞不好对春桃做的事情进行评论,检查了一下大宝的手,发现只是夹伤,没有伤到骨头,便打发二妮去找香油。   “有点,我这就去拿。”   见二妮匆匆忙忙跑去厨房,瑾俞抱着大宝进了院子,特意坐在西厢门口的椅子上。   这人真的不可貌相,谁会知道看似老实巴交的春桃,会做出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屋里的春桃大气都不敢出,她就眼馋二妮那两块布料,心里惦记的难受,趁着二妮在家房间门开着没有锁就摸了进去。   本来想要偷偷剪一块下来给孩子做个肚兜,少了一点二妮也不会觉察的出来,偏偏大宝醒来哭闹,她一着急就把箱子盖砸大宝手上了。   现在想起来春桃才有点害怕,现在伤了大宝不说,这偷布料的事情还被发现了,一会儿婆婆回来该怎么办?   门外瑾俞还抱着大宝坐在院子里那张椅子上,窈窕曼妙的身上穿着一件水红的襦裙,那料子在她眼里已经是顶好了,对自己倒也是不小气。   看到这里春桃暗自咬牙切齿,心里的恐惧被嫉妒取代,要是没有瑾俞送给二妮的布料,怎么会出今天这码事。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自从怀孕后,思维逻辑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有话说   “来了瑾娘,是这个油吗?”   二妮拿着一个褐色的陶罐出来,瑾俞凑过去看了一下,确定是香油没错。   “你倒点我手里,我搓热了给大宝抹上。”   大宝害怕,又想哭,一直往身后藏那只受伤的手。   “不要嘟嘟!疼!”   “大宝乖!把手伸出来,姑姑呼呼就不疼了。”   瑾俞搓着手,笑着逗他。   “疼!婶婶打!”   大宝告状,指着堂屋想要说什么,却没法表达出来。   “没事啊!大宝是小男子汉,不怕疼的哇!姑姑看看,摸摸就好了……”   哄了好一会儿,大宝才让瑾俞碰他,可圆溜溜的眼里泪水不停的往下掉,那委屈的小模样看得瑾俞心酸。   这要是家里条件好的话,物质上充足了,春桃应该就不会做出偷窃的事情来了,小小的大宝也不会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说到底都是银钱惹的祸。   “我把大宝带去我那里玩玩,一会儿翠花婶和满仓叔回来,你让她们来我家一趟,我有话要说。”   瑾俞见二妮家的午饭都没有煮好,要是大宝这样粘着人抱,那么也不用想做别的事情了,左右她已经做好了饭,把大宝带回去也没事。   “好。一会儿我和她们说。”二妮已经恢复正常,点点头送瑾俞出门。   看着大宝乖乖趴在瑾俞肩膀上越走越远,二妮才转身回家。   经过西厢的时候,二妮看见那微阖的窗子有条缝隙,大概是知道她在看窗子,里面放了下来。   顿时一口气往头上冲,这人的脸皮厚到这程度,实在是无敌了。   “这事我不会替你遮掩了!上次你拿来娘的五十文钱,我好心想着你能改过自新,自己和娘认错,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着实可恶!”   西厢里静悄悄的,仿佛刚刚放下窗户的举动是假的一样,二妮咬着唇回了厨房继续煮饭。   锅里的糙饭已经煮焦了,用瑾俞教的办法,切了几根野葱头塞进饭里,盖上锅盖等着那葱头把焦味吸光。   瑾俞带来的猪肝切片煮了一锅汤,原来准备煮汤的鸡蛋放了起来,又炒了一个青菜,一荤两素午饭算不错了。   “哇!好香啊!细妹做饭就是香。”   二妮的三哥回来了,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活泼的时候,扔下锄头就往厨房跑。   “你这孩子,怎么就馋成这样了,比大宝还要不懂事!”翠花婶无奈的把锄头扶起来,这儿子还真是不懂事。   “一点大人样都没有!”满仓叔不悦的皱眉,都要成亲的年纪了,这样没正行,可不是好事。   “小叔肯定是饿坏了。”   二妮大嫂素月习惯的帮腔,看了一圈居然没有看见儿子大宝,不知为何刚刚在地里忙活的胸闷感又来了。   “小姑,大宝睡了吗?”   紧走了几步,素月不顾婆婆公公在院子里说什么惯孩子的话,匆忙也进了厨房问二妮。   “大宝让瑾俞抱走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一会儿和你说。”   二妮见素月进来,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也不管自己三哥拿着筷子就偷偷吃菜的举动了,忙着把锅里的菜装进碗里。   “哦!好。”   素月提着的心没有放下,但她身为长媳,在娘家的时候又是老大庄重惯了,心里再忐忑也按捺住,打了温水出去给公公婆婆洗手吃饭。   素月刚出门就看见院子里不知道春桃从哪里冒出来,正拉扯着坐在院子歇气的文阳,瞧那模样好像是想把人往屋里拉,文阳脸色不好,坐着没有动,春桃尴尬的脸更难看了。   这要是平时的话,素月就会做个和事老劝两句,可是刚刚二妮那不同寻常严肃的脸,加上没有看见大宝,她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把脸盆放下请公公婆婆洗手去。   “公公婆婆,水来了。”   “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坐下歇会儿吧!”翠花婶对勤快的大媳妇是没话说,也心疼她。   “还好。”   “爹娘,刚刚瑾俞来了一趟,说是让你们去她家一趟,有话要说。”二妮已经炒好了菜,抓着筷子勺子去堂屋摆饭。   “瑾俞这孩子办事真的稳妥,一点都不比男孩子差。”   满仓叔心里有数,大概猜到瑾俞让他们过去是做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大了一些。   “爹说的还真是,我自认怎么也比不上她。”   文通正拿着瓦片刮大家用的锄头上的土,听见父亲夸瑾俞,他便回头附和道。   “那是!就那豁达的度量,和做事的气派都少见,不亏是大地方来的人家,子孙都不一样。”   翠花婶看了一眼乐呵呵的帮忙端菜进堂屋的幺儿,心里一阵泄气,这想得再好的事情,也赶不上人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她这一团孩子气的小儿子配不上瑾俞。   “在吃饭之前,我还要事情要说。”二妮三哥会帮忙,二妮她干脆也不去厨房了,见大肚子的春桃蹑手蹑脚的想要回屋,她出声给叫住了,“二嫂,你别躲了,今天这事我一定要说的。”   “我……我没有想躲。”春桃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眼神躲闪的不敢看大家,故意把肚子往外挺了挺,“我就是累了,想要回屋去歇会儿。”   “累了就坐下说吧!别一会儿又喊别的。”二妮冷脸进了自己屋子。   “这是怎么了?你们姑嫂两个吵架了?”翠花婶已经洗了手,见女儿的口气不对,忙问。   “没有。娘,都是误会。小姑误会我了,我当时只是和大宝闹着玩的……”春桃局促的不敢坐,人往文阳的身边靠了靠。   “和大宝有什么关系?对了!大宝呢?”翠花婶皱眉,问。   “娘!小姑说大宝和瑾俞回家了,要不我去看看吧!”   素月脸都白了,心里的坏事过了一遍,越想越害怕,也不等婆婆回应,拔腿就往瑾俞家跑。   “欸!素月,一会儿我和你公公去接他回来……”翠花婶的话没有说完,素月已经跑没影了,“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文通也想去看看儿子为什么被瑾俞带走,可看了一眼冷脸的父亲,还是选择留下来听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我来说吧!恐怕二嫂说着说着就说歪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提议分家   春桃还没有开口,二妮抱着那粉色布匹就出来了,接了翠花婶的话头,语气有点冲。   “你这孩子,好好的把布料拿出来干嘛?没有人要看你这个,赶紧拿回去!”   翠花婶知道女儿宝贝瑾俞给的这两块料子,想着让她做身衣服,女儿怎么都不答应,只说现在先保密。   但她是什么人,只二妮把布料拿回来的那一刻起,春桃的异样她就看在眼里了,人二妮拿回去是免得招春桃眼红,又吵着老二要东西。   “那就要问二嫂了,想要布料可以另外去买,为什么要偷偷的跑我屋里去把好好的布料绞了不说,还把大宝的手给伤了。”   二妮摊开手里的布料原来裁剪的工工整整的布料,垂下的一头参差不齐,明显是被人绞了一块,偏偏绞的人没有用心,凹进去一大块。   文阳的脸已经黑了,从回来春桃就一直暗示让他回屋说话,他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恼火不想跟着春桃进屋,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看你做的好事!”文阳瞪了春桃一眼,都不用二妮开口说明,他就明白事情原委了,“小妹,等二哥去镇上的时候买一块陪给你,二哥给你道歉了,对不住了。”   文通在院子里已经待不住了,话都没有说一句转身就出去找妻子去。   大宝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和护着眼睛一样的护着,这要是真的把手伤了,恐怕妻子要心疼了。   “这是真的吗?春桃,你大哥和你大嫂她们可是对你不薄啊。”翠花婶看着大儿子离家的背影冷脸道。   平常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眼皮底下拿些东西,翠花婶忍了,可没想到忍了的结果是变本加厉,居然还有脸跑去二妮屋里拿东西,简直是岂有此理。   “娘!我就是想给孩子做个肚兜……”   “够了!这事你还有理了是吗?不问自取就是贼!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做贼你知道吗?”   文阳打断春桃的话,真的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什么叫丢脸丢到家,他这就是。   “不……不是的!我没有想偷……”   春桃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呆愣在原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偷东西,这是她的家,拿家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呢!   “大宝那么小的一个人,若是之前你再用力一点,恐怕手都要断了吧?你说你不是偷,为什么还要去我房间,被大宝制止了居然还伤他……”   二妮气得说不出话来,越想越可怕,而做错事的春桃居然还有脸狡辩。   “春桃!你真的太过分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了!”文阳失望的道。   “分家吧!开枝散叶,你们都成家了,是时候分出去了。这也算是给你大哥一家的交代。”沉默了许久的满仓叔,一锤定音。   或者说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了,从瑾俞家分家后的发展看,他觉得分家并不是坏事,或许春桃因为自己当家做主了会变好。   ……   瑾俞抱着大宝回家,小家伙分量不轻,走不远还好,可二妮家在村中间去村头到她家距离不短,才走了一半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大宝一个劲的往下滑。   “大宝,我们休息下,叫阿公他们回家吃饭好吗?”   “好。”大宝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句,双手还是紧紧的圈着瑾俞的脖子。   为了避免把大宝摔到地上,瑾俞只好把大宝放下了休息下,顺便看看二妮说的吼一嗓子就能把让叫回家的田地在哪。   果然对面层层叠叠的梯田上,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木子手里握着一把绿色,那应该就是秧苗,正倒退着在插秧。   可以想象木子的强迫症,连种豆都要排列的好好的,那秧苗肯定也是插的工工整整。   “木子!”   瑾俞大声的喊了一句,对岸离得近的人都纷纷扭头过了看,把瑾俞看的不好意思了,再也不敢喊第二句。   距离木子在的地很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就回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回荡,原来木子听见了,朝瑾俞喊了一句,手里的秧苗放下,就去喊瑾昌明他们回家吃饭。   瑾俞笑了起来,感觉这就是和木子之间的感应,要不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不会听见。   “走!我们回家了大宝贝,吃饭饭喽!”   “大宝吃!”   “嗯!大宝吃。”   抱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大宝,瑾俞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木子他们下来的很快,瑾俞抱着大宝到村头他们也到了。   “大家都饿了吧?赶紧回家吃饭。”   “早上吃的好,现在还不太饿呢!这是满仓家的孙子呢!怎么跟你过来了?”瑾良信跟着瑾昌明后面过的堤岸,看着瑾昌明稳妥的踏上地了,才和瑾俞说话。   “刚刚去他们家一趟,这孩子在哭,我反正闲着就把他带回来了。”   看见瑾俞抱着大宝吃力的样子,木子二话不说的就接过大宝去。   “喂!你别吓到他了,他可是刚刚才哭过!”   瑾俞担心大宝害怕,不想大宝只是看了一下木子,便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胆小。”   木子抱着大宝,手上还抓着两把锄头,大跨步的往家去,瑾俞赶紧跟上。   察觉到瑾俞紧跟着的脚步,木子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怀里的小东西也觉得好玩了许多,这要是换个身份的话,那可是更好。   院门是瑾俞锁的,开了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去房里看青娘,还是和瑾俞离开时保持一样的姿势,瑾俞看了又心酸又心疼,带着她回了堂屋。   “嘟嘟!吃饭饭!”   大宝在木子怀里不停地扭动,木子僵硬的抱着,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松,心里之前因为大宝的顺从产生的幻想彻底熄灭。   小孩子什么的,真难伺候。   “叔叔抱你,瑾姑姑给你盛饭去。”   瑾俞看着木子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纵使你力大如牛,对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你也使不出来劲。   “你抱着他,我去。”木子把大宝递给瑾俞,硬邦邦的道。   “来来来,阿公来抱你。”瑾良信洗了手乐呵呵的来抱大宝,对于就快给儿子娶媳妇的准公公,他对小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失态   大宝看了看瑾良信,再看看一脸严肃的木子,最后居然乖乖的靠在木子怀里不动了。   “这娃还挑人抱呢!真聪明。”瑾良信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着逗大宝。   瑾俞把青娘安顿在堂屋,自己去厨房把饭菜拿出来,天气热加上菜温在锅里的,现在吃刚刚好。   “这张罗的和过年似得,太破费了瑾娘。”   瑾良信看着丰盛的饭菜,再次感叹。   “要下地干活,这些可不能省。种下的粮食可是要管一年的,什么都能省,吃上面不用。只有身体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瑾俞说的都是事实,但和这个时候的人节俭习惯说不通,瑾良信等人也只当瑾俞她们家,这是为了招待自己才特意整的一桌菜。   大宝是小孩子比较实诚,对瑾俞做的卤肉和肉汤那是情有独钟,往往都要吃了两口肉才肯咬一点点瑾俞喂给他的青菜。   瑾俞想着这时候也不和现代一样吃肉的机会多,又心疼大宝刚刚伤了手,现在就没事人一样的坚强不哭,所以有意让他多吃些肉。   大宝小心愿得到满足,饭要瑾俞喂,肉几乎是自己吃了,垂着受伤的手,用勺子吃的不亦乐乎。   “瑾俞,大宝在你这里吗?”   “在的。”   院门外想起二妮大嫂素月的声音,明显的有点着急,瑾俞见大宝还在吃饭,便示意木子照看一下,自己起身去迎素月进来。   “刚刚回家就听小姑说大宝随你过来了,你自己一个人都忙不过来,我来带他回去。”素月拘谨的站在门口没有擅自进来,哪怕她现在心里很着急。   “大嫂进来吧!大宝正在吃饭。”   “真的太麻烦你了瑾俞。”   素月松了一口气,儿子能吃饭肯定就没事。   “没事,大宝很乖,我很喜欢他。”   瑾俞猜测着素月是不是知道了大宝受伤的事,但素月没有提,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带着人进了堂屋。   “大宝!”   原来还在木子的照顾下吃肉吃的正欢的大宝,猛然听见母亲的呼唤,就那么用没有受伤的抓着愣了一下,随即是令人诧异的放声大哭。   “凉~疼!”   一桌子的人都尴尬的停下来看着大宝,男人都比较粗心,瑾俞又没有说大宝受伤的事情,这会儿见大宝哭了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等看见大宝高高举起一直垂在身旁的手,只看了一眼就心下大骇。   胖乎乎,白白嫩嫩的小手,原本的细白被淤青取代,那四个手指齐齐淤青了。   “男子汉不哭。”   木子注意到了大宝手上的伤,原来看他一直坚强不哭不闹,这会儿见他看见家人就哭,便笨拙的劝他。   “对不起瑾俞,我真的是……太心急了。一回来没有看见大宝,又见家里的气氛不对,我急的……”   素月原来还能镇静,看见儿子受伤的手那一刻,她的心再也忍不住了。   搂着大宝不停的落泪,等回过神来,瑾俞家吃饭的人都给哭走了,赶紧抹了泪语无伦次的道歉。   “没事,这换谁身上都急。”   瑾俞把帕子递给素月,瑾俞仅有见过的几次都是温和没脾气的样子,能让这温柔大方的女人失措的还是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压抑了。”素月没有接瑾俞的帕子,抬手直接用袖子抹泪。   对于别人的家事瑾俞没有开口说什么,遇到春桃那样的极品妯娌,那憋屈劲可是一点都不亚于当初她在老宅的憋屈生活。   “凉~”大宝被他母亲哭的瘪着嘴,仿佛马上又要哭了一样。   “大宝乖。娘这是和你闹着玩的,你把饭饭吃完可好。”   “好。”   素月来的时候大宝还有两口放没有吃完,这会儿瑾俞怕他母子俩又哭,赶紧舀了饭喂他。   还是一口饭一口肉的吃着,素月躲开了一点儿子再次红了眼睛,在家里就算大家再疼大宝,也不能像瑾俞这样的大肉喂孩子吃。   “文通来了啊!吃饭了吗?”   院子里瑾昌明和文通打招呼的声音,瑾俞看见素月搂着大宝的手都紧了紧。   “文通大哥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过来的,你别和他怄气,有什么让满仓叔和翠花婶做主。他们是明事理的大人,会给你公道的。”   趁文通和家人在院子里寒暄,瑾俞轻声凑近素月道。   “嗯!我知道了。”   素月点点头,公公婆婆确实如瑾俞所说,但丈夫一直也把自己当做当家人,讲究兄友弟恭,恐怕会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   “瑾妹子,今天又麻烦你照顾大宝了。”   文通进来看了一眼妻儿,便笑着对瑾俞道谢,以往镇静自若的脸上有点尴尬。   “说的太见外了,大宝好歹也唤我一声姑姑呢!”   “你对我家的照顾,我们都知道,这是让人见笑了。”   “当初我家的事闹腾的也惨,最后还是解决了,只要方法对,实用就好。不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瑾俞想着要不要把地方让给夫妻俩说说话,见文通这么说,知道他是稳重肯听意见的人,她干脆也隐晦的提了一下建议,兄弟各自有了家庭,开枝散叶分家是必行的。   “我会和爹娘提议分家过,二弟也大了,可以撑起自己的小家了。”   “我去给大宝添一点热汤。”   素月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文通,显然是没有想到丈夫会这么说,瑾俞聪明的退了出去。   不知道文通和素月说了什么,只知道不一会儿满仓叔夫妇也来了。   “都吃饭了吧!看我们来的刚刚好了。”   翠花婶的大嗓门在院门口就听见了,瑾俞出去的时候她们夫妻已经进了院子。   “满仓大哥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吧!”   瑾俞在父亲开口的时候就拎了两张竹凳出来,“叔,婶子,坐会儿吧!”   “我看看大宝去,瑾娘你该干嘛干嘛去,别管我们了。”翠花婶熟络的进了堂屋。   屋里素月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见婆婆进来,只是抱着大宝迎了过去。   “没有和婆婆交代一下就跑来,婆婆别生气。”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呢!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你不急那是不可能的。大宝乖乖,疼了吧?奶奶看看你的手咋样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银货两讫   “打……疼!”   大宝再次举着手,语焉不详的打小报告,小脸没有委屈,都是被父母安抚的娇憨。   “可怜的孩子,奶奶给你吹吹啊……”   翠花婶的心都酥了,这是他们家的第一个长孙,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偏偏那春桃不长眼,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照应一些。   “娘,他刚刚可是在瑾俞这里吃了不少肉,这会儿身上都是油呢!”文通把儿子拽回来了一些,怕他折腾掉下去。   “小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瑾俞笑着道,看来每个大人哄孩子的方法都是千篇一律的,瑾俞之前用的这一招让大宝不哭,现在翠花婶也是用这一招。   “还好有瑾俞去了那么一趟,要不然家里可是要乱套了,那拎不清的东西,我就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怀个孩子,把脑子怀没有了。”   瑾俞不厚道的想笑,但还是忍住退到厨房去,这春桃可不就是翠花婶形容的那样吗?典型的无脑。   “委屈小姑了。”   素月低声道,并不说春桃的好与坏,都是一家人有目共睹,都知道底线。   “好了,你们先带大宝回去吃饭吧!有什么我和你爹回来处理。”   翠花婶哄了一下大宝,便打发他们回家,干了一个上午的活大家都饿着肚子,儿子媳妇在她眼里一视同仁,他们夫妻也担心大宝,所以饭都来不及吃就赶来了,现在看见大宝没事,她也松了一口气。   “好。”   文通抱着大宝先走了出去,父母是应瑾俞的邀请过来的,他还是先带妻儿回去先。   “婆婆,谢谢你们做主。”素月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婆婆的话里有话她听得出来。   “傻孩子,我们养大你们,是为了看见你们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既然聚在一起不方便的话,那就分开最好。有的人不知好歹,吃了苦才会懂以前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素月红着眼睛跟着文通带大宝回去了,临行前又和瑾俞道谢了一番才走的。   “大宝乖乖,明天再来玩啊!”   “好。”   等她们走了后,院子里瑾俞特意给大家泡了杯茶,瑾昌明用竹子做了一个矮几,瑾俞很喜欢这会儿刚好摆在院子里像办茶会一样,排上用场了。   “今天找满仓叔过来是让您帮个忙,做个见证的。”   瑾俞组织的谈话,自然由她开场,之前喂大宝吃饭,因为素月的到来自己还来不及吃饭,肚子有点饿,捧着温热的茶就喝了半盏。   “你说便是,叔只要能帮就帮。”   满仓叔也是肚子里空空如也,知道茶水越喝越饿,但还是捻起茶盏喝了半杯,温茶进肚胃倒是舒坦了点。   “我大伯家的地就在那池塘边,本意是要送给我们家,但我觉得还是不能省事,那地我们家买下了用,价格按照良田的价给。   今天请叔过来,就是做个见证,写个契约我们明天送去镇上落户的。”   “真的不用给银钱,这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瑾良信第一次经历这样正式的说话,有的局促。   “亲兄弟明算账,大伯的好意我们领了,这么做只是为了免除后患。”   “瑾俞说的也要道理,不牵扯到银钱,大家才能好好的过。”   满仓叔开口道,瑾良信最初是他去说的项,自然也清楚瑾良信的脾性才去的。   相比于刘二柱家的极品,瑾良信家可是明事理多了,用瑾良信的田地也比刘二柱家的好,当然不分是非的何氏除外。   瑾俞说的直白,忌惮的什么在座的也都知道,最后瑾良信还是没有再坚持。   瑾俞拿了笔墨纸砚出来,满仓叔口述由木子执笔写了契书,不一会儿就写好了。   看着木子大刀阔斧的坐在桌前,手起笔落那遒劲有力的字体就跃然纸上,满仓叔仔细了一遍,对木子的认知又提高了一层。   能文能武的好青年,这么难得的人都可以捡到,瑾家二房是走了什么大运了。   当着满仓叔夫妇的面,瑾俞把那两亩多地算作三亩,十八两银子一点不少的给了。   “这……这可使不得啊!怎么能给这么多的银子呢!给点意思一下就行。”   瑾良信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银子,被吓的手足无措,根本就不敢要。   “大伯收下吧!该给的就给,这样我用的也心安。   那地地方不错,也不让你们吃亏,我就补了那半亩的银钱进去。”   瑾俞是铁了心要把这事理清,一点拖泥带水都不要,给的银子多了三两,买的是心安。   满仓叔是来做见证的,自然是秉持公道,劝了瑾俞一番,瑾俞我行我素的他也没办法多说,只暗示瑾昌明是不是该开口劝劝。   瑾昌明见女儿拿了那么多银子出来已经有点傻了,知道女儿做卤菜挣钱,但一口气拿了别人家几年都赚不到的银子出来,他还是吃惊不小。   满仓的暗示对他没有什么用,允允诺诺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大伯收下吧!大哥就要成亲了,给他一个好点的婚礼也是应该的。”瑾俞笑着开口。   “大哥收……收下吧!”   都是明白人,见瑾昌明那吃惊的样子,就明白了这瑾家二房的财政都握在瑾俞手里,瑾昌明根本不知道瑾俞手里有这么多银钱。   “瑾俞是干大事的,这手笔不一般啊!”   继瑾良信父子无措的抱着银子离开,满仓叔夫妇被瑾俞留下说了几句养鸭的计划,在回家路上满仓叔忍不住和妻子感叹。   “是不一般。要不然你看哪里有人送给好几两的礼物给别人,眉头都不皱一下,连和大人一声招呼都不打。”   翠花婶是由心的喜欢瑾俞,横竖看着都觉得好,还从来不摆架子。   “你说的倒是不错。但现在事情还没有开始做,她家就投了十八两银子了,我们跟不上啊!”   “去!瑾俞若是在乎这些的话,根本就不会和我们家合作,自己请人就能把鸭子养了。这孩子是念我们当初帮她开口说话的情呢!”   妻子这话的意思满仓叔怎么会不知道,但这便宜也不能占啊!一个小姑娘,怎么都觉得是在欺负她。   “不是还要盖鸭舍,以后还要有人照应吗,让孩子们多多帮忙,卖力一些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儿孙自有儿孙福   翠花婶不担心瑾俞会和自己家斤斤计较,比较头疼的是一会儿回家去,面对犯错就装可怜的春桃该怎么让她记住教训。   “当家的,分家的事情,你说认真的吗?”   “自然是认真的。我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聚在一起没用,反而还把情分越磨越薄。”   满仓叔叹了口气,他不是迂腐的人,不一定要孩子都抱在一起假装合家欢乐的样子,不能过就分家也无妨。   “那个拎不清的,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还不是你们纵容的。第一次收刮家里的东西补贴娘家时,你不制止,以至于她胆子越大,是非不分的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了。”   “我那不是看她双身子吗,不敢刺激她。”   翠花婶也没想到当时的一时心软,造成春桃现在这样的无法无天。   “不能寒了老大家的心,该分家就分家,让她自己去过吧!当初人是老二自己选的,什么样的人,他自己认回去便是。”   “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家里要乱套了。”   春桃娘家出事后,春桃简直是变本加厉的折腾,再不分家的话,老大家的脾气再好,也要忍不住了。   ……   瑾良信父子去地里前回了一趟家,揣着怀里的银子,理都没有理蹦跶过来的妻子,直接去了上房关了门找瑾老太太说话。   “娘!这是契约和二弟家给的银子,我羞愧啊!”瑾良信真的羞愧,一直觉得自己家占了便宜,现在拿的这些银子烫手的不行。   “这是瑾昌明给的!?”瑾老太太看着那些银子不敢相信,瘦小的身板忍不住在颤抖。   这二房,到底有多少银子,一口气能拿出这么多来,可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瑾娘给的,契约也是她捡回来的那孩子写的。字写的很好。”   瑾老太太猛的打开那契约看,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当初做的是错的决定。   “他这是真的要和我们断了关系?”   “也不是。瑾娘以后怕麻烦……”瑾良信尴尬的挠挠头,这麻烦里也包括母亲,他又不好直接点明,“怕以后还要多事,请的满仓大哥做的见证。娘!这银子还是给二弟送回去吧!”   “收下!为何不收!哼!我看她们就是有几个银钱就显摆!”   瑾老太太狠狠地,一股脑的把银子和契约塞进箱子里,还挂上了那把有了些年份,被磨的油光发亮的铜锁。   “……”瑾良信不懂母亲这到底是爱还是恨,“那我去地里了,再有一天,二弟家的地就种好了。”   “就今天为止,明天你们父子俩谁也别给我去帮忙!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会怎么能的!”   “娘,这不好吧?就剩下一点了,二弟腿脚又不好……”   “管他好不好!以前种地不是一把手吗?没得有几个银钱骨子里的惰性就养出来了!”   “娘!二弟她们不容易……”   “滚!轮不到你帮他们说好话!说是帮忙两天就是两天,多一天都不行!否则就付工钱,他们不是有钱能的吗!”   “那我明天和瑾娘去一趟镇上过户……”   “滚!别和我提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瑾良信仓皇的被母亲赶了出来,刚好看见撅着肥臀偷听的妻子,顿时一阵头疼。   “月容!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就是路过上房门口而已。”何氏眼神闪躲了一下,终究好奇心战胜了对丈夫的恐惧感,“当家的,你和娘说什么了?为何她这般生气?”   “这些事你别管了!地里的秧苗你今天去拔了,明天我和瑾川回来插秧。”瑾良信嘱咐了一句便走。   要是让妻子知道二弟家拿了那么多银钱出来,恐怕又要开始上蹿下跳的折腾了。   “到底说了什么啊?一家人还遮遮掩掩的,多没意思啊!”   “在那里吼什么?还不赶紧吃了饭下地去!”   瑾老太太拉开房门就是一声吼,把一脸好奇有火不敢发的何氏彻底给吼住了。   儿子的婚事定在中秋,不管她喜不喜欢那姑娘,成亲的银子都要从瑾老太太手里拿,她惹不起。   “是。娘,我这就去。”   进了厨房刚好遇到瑾云端着汤盆出来,顿时又是一阵叫骂。   “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要烫死老娘吗?”   瑾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为什么最后吃瓜落的都是她。   ……   瑾俞收起那契约,出来给自己泡了一碗汤泡饭,心情好极了,有了这些她还怕何氏来撒泼不成。   “看把你乐的,就这么开心。”   瑾昌明去房里歇晌儿避开正午的大太阳,木子他精神饱满的很,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倒不如在瑾俞身边待一会儿。   “你知道我最怕麻烦了。大伯母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把危险排除了,她随时蹦跶出来闹腾。   到时候鸭子养了,鸭舍也建了,大笔的银钱花了,她再说不行,还是一样要给银子,倒不如把麻烦扼杀在摇篮里。   一劳永逸。”   瑾俞饿的过度了,现在真的要吃饭反而有点吃不下,既然木子说话了,她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和他说着。   “不好吃吗?”木子突然问。   “什么?”瑾俞不明所以,这没头没脑的是指什么。   “你没有胃口,为何不做一点自己喜欢吃的。吃不下东西,身体会不好的。”   “你说这个汤泡饭啊!挺好的,我就是饿过头了,加上有点兴奋就不太想吃。更何况我做完吃的,恐怕更不想吃了。”   为了给木子安心一点,瑾俞笑着给自己塞了一口饭,夏天到了,她苦夏忙活后通常都不想再吃东西。   看着殷红的唇在无意识的蠕动,木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浑身的热意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炙热,木子偏头不敢再看。   “我以后也跟你学着做饭吧!你不想做,肚子又饿的时候,我也给你做饭吃。”   “……”瑾俞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了,君子远庖厨,木子这一看就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居然说要和自己学厨艺。   “嘿嘿嘿!木子,你真的是让我越来越刮目相看,越来越……”   “什么?”   “越来越怀疑大男子主义症,还是可以治愈的。”   ☆、第四百四十章大男子主义啊   瑾俞狡黠的一笑,在木子充满期待的眼神里,一本正经的说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大男子怎么了?不好吗?”木子笑着问,似乎还为瑾俞夸的大男子开心,沾沾自喜。   “大男子是好,但是大男子主义就不好了。那意思可是指你独断专行,霸道呢!”   瑾俞忍着笑,把剩下的饭吃完,丝毫不在意木子僵着的脸。   “谬论!男子汉大丈夫不大男子,难道和你们女孩一样娇滴滴吗?”木子一本正经的反驳。   “看看看,你就是这样,大男子主义。还狡辩!”瑾俞吃下最后一口饭,正儿八经的斜着木子道。   这时代想要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估计没有吧!   看看父亲不大男子主义,但对瑾老太太唯命是从,没有什么主见,她那个大伯也是。   “一天天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吃完饭就歇会儿,我去割掉草回来喂鹿。”   看着瑾俞总算把那一小碗汤泡饭吃完,木子才站起来往院子去。   瞧着那意思,原来是怕瑾俞自己吃饭太孤单,特意留下来陪瑾俞吃完的。   瑾俞为这糙汉粗中有细而感动,对木子所说要学会厨艺给自己做饭也多了几分期待。   “你也歇会儿,现在太阳太大了,小心中暑。”   “不会。你别出来,仔细晒伤了,我就在后院很快就回来。”木子阻止瑾俞跟来,指着水源的方向对瑾俞道。   瑾俞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忍不住瞪了木子一眼,抬脚出了堂屋往厨房煮绿豆汤去。   女孩娇嗔的模样实在太撩人,木子被那一眼瞪的心神荡漾,见瑾俞就那么匆匆忙忙的跑了,忍不住扬了嘴角。   敢情这是害羞了。   顿时笑意更甚了,白花花的烈日下,大跨步的往后院走,齐胸的竹篱笆轻松的越了过去。   瑾俞进了厨房还感觉到脸上发烫,当时那夜色朦胧意乱情迷的时候有点不管不顾,好像什么都放的开,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够羞涩的。   那尺度大的让她回想起来都不忍直视,两辈子加起来就那么疯狂一次,还是献身未遂,还好木子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失态一般。   “正热的慌,瑾娘你别围着灶台忙活,快进屋凉快凉快去。”   瑾昌明在屋里地上铺了竹席眯了会儿起来,发现女儿还在厨房忙碌,那竹子搭的厨房虽然透气但这太阳也挡不住,加上灶下在烧火,厨房的温度一点都不亚于外面的太阳底下。   “我煮了点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带去地里喝,解暑的。”   瑾俞热的满头大汗,绿豆是早上就泡好的,煮了一会儿就炸开了,汤还是翠绿翠绿的清爽颜色。   “不用做这些,你已经够忙了。”   “没事!太热我也知道消息,排骨我都留着晚上凉一点做了。”   腌制好的排骨这会儿也不准备炸了,干脆搬到堂屋留着晚上做。   这里的天气早晚温差大,瑾俞好几次白天热的恨不得穿回现代吹空调去,也以为那些做好的菜要坏了,可晚上你不穿长袖不盖被子就不行了。   妇女俩说话间木子抱着捆草回来了,一天三次的喂,那只大的母鹿皮毛油光发亮,小鹿也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张了不少。   “木子你这孩子怎么跑去割草了,那栏里还有草没有吃完呢!也不怕身体吃不消。”   “就在后院,爹不用担心。”   瑾昌明絮絮叨叨的说着,木子只是笑笑,抹了脸上的汗水没有多话,眼睛到处找瑾俞,果然在厨房找到袖子高高挽起,长辫子都挽在了头上,坐在灶下烧火,被火光映的面色绯红,一副热的受不了的样子。   几步进了厨房,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浪扑来。   “我来烧火。”   “好了!我正准备把火盖住,你赶紧出去,有点热。”瑾俞抹了把汗,抬头一看木子胸口的衣服都汗湿了,想起他的伤口这几天天气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身上的伤没事吧?天气热别悟出事了。”   “已经愈合了。我来帮你装起来。”   “别!你赶紧出去吧!我装好给你们带到地里去喝。”   被瑾俞拒绝木子还想说什么,碍于瑾昌明就在院子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里有糖,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都喜欢,我另外装在碗里了,喜欢就添一些进去。”   瑾俞拿了一个竹篮,把煮了绿豆汤的坛子和喝汤的碗放进去,还不忘放了一碗砸碎的冰糖备用。   “知道了!我们下地了你就歇会儿,别太累。”   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带上斗笠准备出门的瑾昌明,临出门前木子还不忘细心的叮嘱一番。   瑾俞自然是笑着答应了,至于能不能消息还不是由自己决定的。   洗了手脚把房间里裁好的轻薄布料拿出来缝,原来厚实的里衣现在穿在里面出门她已经受不了了,要不是怕被人骂伤风败俗拿去沉塘,她都想直接做了短袖短裤白天穿。   才缝了一个袖子,院门外又有人来了,二丫满头大汗的背着破竹篓站在门口,消瘦蜡黄的脸上都是兴奋。   “瑾俞,你帮我看看,这些都有人要吗?”   “我看看。”   瑾俞引着她进了堂屋,把那竹篓里的都倒了出来。   一竹篓的东西,什么都有,也没有分类,金银花和那些青草药混在一起,都沾了泥土,要收拾出来估计也没有多少。   “我采的时候着急,有点乱……”二丫见瑾俞在分类,不好意思的就势蹲下帮忙。   “你坐下吧!我来就好。这些草药还是要分类的,有些不能混在一起吃,要不然会出事的。以后要注意点。”   瑾俞给她装了碗绿豆汤喝着,自己蹲下来挑捡。   好在都是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有一些好点的就是柴胡了,大概是力道不足,挖的也零碎,没有几颗。   “我会记住的。”   “这些都是普通的草药,晒干了一斤才十几二十文,你这些晒起来估计也不知道剩下多少,我算二十文给你先,还是等晒干了再说?”   瑾俞理好那些草药,原来看着挺多的,挑去一些形似的杂草,没有剩下多少,满打满算按生的算也不超过七八斤,介意二丫的特殊情况瑾俞还是问了一下。   ☆、第四百四十一章这个度   对于二丫每天要带二十文回去换吃的,瑾俞想若是把多余的钱都给她带回去,恐怕刘二柱夫妇要变本加厉了。   “瑾俞,这些若是不值那些银钱,你就实话实说,别吃亏了。”   在山上吃了瑾俞准备的饼和谁,二丫肚子倒是不怎么饿,就是汗出的多,这会儿一碗绿豆汤下去,被太阳晒的要冒烟的嗓子瞬间滋润了不少。   见瑾俞说要给自己二十文,虽然心里很想要,但她还是推却了一下,做人贪得无厌最惹人嫌,她懂这个度。   “晒干了应该有两斤吧!我家里没有称,还要等我买了称回来再说。我先预付给你,好回去交差。”   “让你为难了瑾俞。”   “举手之劳而已,帮你带去镇上卖,不赚你的。”瑾俞老实道。   帮二丫不过是同情她的境遇,一个顶着杀夫罪名的女人,想要在这时空好好的活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谢你瑾俞。”   千恩万谢后,二丫攥着瑾俞给的银钱离开,仿佛攥着救命钱似得。   瑾俞看着那似乎腰背挺直了一些的身影思绪万千。   二丫这绝对是治标不治本,今天可以轻松的拿回去二十文,明天刘二柱夫妇可能就会要求更多。   但是眼下这是二丫认为唯一的出路,瑾俞也没有挑破。   毕竟有时候有了信念,才会有生存下去的意志。   ……   这边二丫欣喜万分的回家,菊花婶从午时就开始伸长脖子查探消息,终于把人给等回来了,掐着腰怒目横瞪的守着门口。   “空手回来?”   二丫手上拎着破竹篓里,随意的扔着一些野菜,菊花婶一看就怒了,早上一大碗糙米粥,难道就换了这么些喂猪的东西回来。   “婆婆,有的,我带了铜板回来。你看!”   二丫急切的想要得到被肯定,大门都没有进,揣在怀里的铜板都没有热乎,就那样摸出来尽数献给菊花婶。   “呼~这么多银钱!你哪里来的?”   菊花婶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把铜板抢了过去,足足的分量,铜色在阳光下被晒的耀人眼。   “我挖了草药卖……的。”   二丫及时住口,没有把瑾俞给供出来,算是给自己留一点底线。   “哼!你还能认得草药,真是难得了。为何以前就没有看你去挖草药卖钱啊?”   菊花婶把大把的铜板踹进怀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二丫,狐疑的问。   心里却是在猜测,这些银钱难道自己在二丫没有回来之前,她们住的屋里没有搜干净,还在她那屋留下了银钱。   心里着急,问完话也不等二丫回应,匆匆忙忙的就往二丫屋里去,乒乒乓乓的一阵乱翻。   其实屋里的摆设简陋的一目了然,在二丫认罪说杀了刘强子,她就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抱到了自己屋里去。   现在这屋里就一张她和刘二柱夫妇原来睡的破床,两床黑漆漆的发硬的被褥,那屋角的盖子都坏了的破箱子里,就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比脏乱的地上都干净。   二丫本来还在担心不知道怎么回应菊花婶的话,就见她飞快的往自己屋里去,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呆愣了一会儿,二丫苦涩的摇摇头。   这是怀疑自己藏私,翻箱倒柜的找呢。   一腔等着被认可的心再次被打入谷底,就势在院子里蹲下挑拣竹篮里的东西,瑾俞说篮子里这些不是草药,但是也能当菜吃,聊胜于无,只要是可以果腹的东西,现在在她眼里都是宝贝。   “砰”   菊花婶没有搜到任何的东西,怀里叮当响的铜板都压不住一肚子上窜的火,这黑心肝的,到底把银钱藏哪里去了。   “说!你把银钱藏哪里了?”菊花婶站在二丫跟前,居高临下的问。   二丫被那推门的声音吓到,忍不住发抖,听到那问银钱的话,抖的更厉害了。   “没有!我所有的东西,都在你那里了婆婆……”颤着声音道。   “狡辩!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穷乡僻壤,有那可以卖银钱的草药,还能等着你去挖!早就连地皮都被人挖走了!赶紧把剩下的银钱给我拿出来,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要上手来打,二丫条件反射的抱住肚子,那一下避无可避的落在了后背,差点把在瑾俞家喝的绿豆汤给吐出来了。   二丫拼命的咽了下去,只护着肚子,别的地方任由她打。   “没有!真的没有!”   “哼!以为我傻了是吗?会相信呢这些话……”   人高马大的菊花婶,那一下打的不轻,自己的手心都发麻了,也没有听见二丫哭,顿时更加恼火了。   “住手!咳咳咳……别打了!”   刘二柱扶着门槛站住,头一声喊的太大声,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当家的,你别担心,今天我就是要打死她,也要先把剩下的银钱逼出来再说。”菊花婶不依不饶道。   瞪着二丫的眼睛血红,恨不得吃她的血肉一样的狠。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二丫哑着声音喊。   “菊花你过来扶我。”刘二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二丫,招呼菊花婶来扶他出门。   “哼!先放过你!”菊花婶扔下一句,快速的迎向丈夫,“当家的,你还好吧?”   “我没事。”指着地上的二丫道,“你给她拿张椅子坐下,我来问她话。”   刘二柱觉得他的身体,从儿子不在的那天开始一天更加不如一天了,有时候头天夜里睡下,就怕第二天醒不来了。   “呸!我还给她椅子坐,不打死她就不错了!”   “去吧!她肚子里还有我们刘家的孙子呢!”   “听你的便是!”   刘二柱声音还是一样的平和,菊花却已经听出了不一样,听话的搬了椅子过去给二丫,但发现后还是狠狠地瞪了二丫一眼。   “黑心肝的东西!不得好死!”   “好了!你去做饭,我有话和二丫说。”   刘二柱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气,脾气暴躁,肚子里没有弯弯道道,有些话还是需要他自己来说。   ☆、第四百四十二章阴谋   “二丫,你坐下。”   刘二柱一句话喘三喘,指着那黑黢黢的椅子对二丫道。   比起最毒手狠的婆婆,这个看似一脸平和,做起事情来把人逼入绝境的公公,更加让二丫恐惧。   挣扎着站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有拍,顺从的挨着边在椅子上坐下。   “今天你能挣二十文回来,这让我很欣慰。你娘有口无心,心里苦的狠,你也别往心里去。”   “公公,我真的没有银钱,那些是我挖草药卖的……”二丫忙着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是你挖草药卖的银钱。”刘二柱了然的点点头,温和的样子,仿佛真的对二丫爱护有加一样,   “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会做到我对你的承诺,每天两碗粥不错了。吃的比强子好多了!他现在躺在土里,什么都吃不到了,可怜啊!”   “……”   二丫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那是她永远没法挽回的事实,做再多的事,受再多的委屈,也挽回不了的惨剧。   “去忙吧!你娘心里苦,说话不好听,你多担待吧!我们家就那么一颗独苗……哎……”   一个老父亲无尽的惆怅,无尽的思念,都化在那一声叹息里。   “公公!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赡养你们,好好的给你们挣钱回来给你……”   二丫跪在刘二柱跟前泣不成声,丧夫之痛,她一点都不比二老少,但顶着罪名,她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你知道就好,有强子在一切都好,他走了,我们家的顶梁柱也榻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公公!强子能做的,以后我都做!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来补偿……”   又提了提春耕就要过去了,二丫一口应下这就去挖地插秧,没有秧苗就去向别人借,根本就没有二话。   这就是刘二柱比菊花婶聪明的地方,他的话比菊花婶的更狠,更毒,可不同的是二丫不敢反驳,不敢辩解,除了挖心挖肺的补偿,没有二话。   见二丫拎着锄头再次出门去,看着倒是像去下地的模样,菊花婶端着一碗米汤冲的鸡蛋出来给丈夫,看着刘二柱喝下去,她才开口。   “当家的,那黑心肝的愿意把银钱拿出来了?”   “她身上没钱。”   打了个嗝,刘二柱才回话,二丫身上有没有钱还能不清楚吗?   二丫她房里陪嫁的东西,大都衣柜床铺,小到针头线脑都被搬到夫妻俩的房间里了。   以妻子那地皮都能扣下来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会留下遗漏的银钱。   “那今天这二十文怎么回事?真真的铜板,一点都不差。”   从怀里把二丫手里拿来的铜板给刘二柱看,青铜用的久了,已经长了绿色的霉斑,但就是铜板没错。   “这村里有人在帮她。”   “谁?哪个?”   “不管是谁,她愿意给我们银钱,对我们又没有坏处,我们就当做是二丫挣的。知道吗?”刘二柱萎靡的眼皮挑了挑,嘱咐道。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当家的,还是你聪明。”   菊花婶一拍大腿还真的就是这个理,有人当冤大头给银钱,不要白不要。   “我没有和你提起,你自然是不知道了。”   “这办法我们早就应该想起来了……”   “现在也不迟啊!十天半个月后,你闹一场,二十文钱两碗粥买不到呢!”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咱们就十文十文的涨……”   “嗯!去忙吧!现在不喘了,我就在这里躺一会儿。”刘二柱说完就闭上眼睛往躺椅上靠。   “等吃饭我叫你。”   “嗯!”   似有似无的回应传来,菊花婶脚步轻快的去了厨房。   刘二柱闭目养神,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整夜整夜的看见儿子浑身是血的来找他,他恨啊!   临走前他要是不给妻子和那未来的孙子某点什么,他不瞑目啊!   ……   送走二丫后,瑾俞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活的那么不容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住被刘家的折磨。   去屋里把午休的青娘带出来,给她喂了一下绿豆汤后,瑾俞又开始缝里衣。   得赶在酷暑来之前,把这些都缝好,一家五口工作量还不小。   偶尔和青娘说说话,忙忙手里的活儿,低落的心思慢慢的平复了过来。   人各有活法,二丫走的是一条绝路,绝处逢生也不是没有,希望她也有被刘家重新接纳的一天吧!   晚餐还是中午那些菜,只是瑾俞换了一个做法,凉拌黄瓜改成了黄瓜炒鸡蛋,肉汤里她加了一点金银花,稍微带点苦味,但忙活了一天的人喝着刚刚好解腻。   四菜一汤做好了,酉时中了外面的天色还亮的,瑾俞动手炸排骨,那白斩鸡早上被她用盐腌制到现在,相信已经非常入味了,洗掉多余的盐分直接丢锅里煮就行。   等她忙完手里的活,天色就有点深了,院门口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尤其是父亲的拐杖落地声特别明显,干活的人回来了。   “爹,你们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瑾俞打了温水出去,没有看见瑾良信父子,回来的只有木子和父亲。   “你大伯他们回去吃饭了,今天我们自己吃就好。”瑾昌明知道女儿往后看的意思,笑着解释道。   “饭已经煮好了,还是叫他们过来吃吧!”   “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去地里看水了,明天我们还要一天收尾就好,他们的地也不能耽搁了。”   本来大哥说要帮忙种完再回去的,但中午回去一趟就说明天不能来帮忙,晚饭也不好意思过来吃,瑾昌明心知肚明,指定是老太太说了什么,只是这些话不好和女儿说。   “我还是把饭菜给送过去吧!免得大伯母又过来闹。”   “不用了!你大伯母也不是坏人……”   “天气热,我煮的多,吃不完要坏了。”   瑾俞也不和瑾昌明讨论何氏的好坏,直接换了一个说法,何氏她是真的不想打交道,更加不想让何氏揪着什么使劲说。   “那也是,你去吧!”   把饭菜每样拨了一半出来,在父亲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瑾俞把肉汤也装了半陶罐,老宅一家五口吃足够了。   “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肉也拿一些,可以了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贪得无厌   瑾俞拎着装了饭菜的竹篮去老宅,天色已经有些灰蒙了,溪边打水洗菜的人也多了,看见瑾俞纷纷打招呼。   瑾俞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避免多说多错,有人和她说话,她便礼貌笑着回应,疏离又不失礼。   到老宅的时候,瑾良信父子还没有回来,看来是真的去了自己地里忙碌了,春耕农忙就紧着那么几天,季节错过的话可是会影响收成。   “奶奶,大伯母,在家吗?”   院门开着,屋里到处黑乎乎的没有掌灯,瑾俞没有贸然进去,把篮子放在门口喊人。   “在的,在的。瑾俞来了啊!”   何氏在厨房里忙着煮饭,弯了一天的腰拔秧苗,这会儿腰酸背痛的正在骂瑾云,把一样晒了一天太阳的瑾云骂的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刚好听见瑾俞的声音,想着那田地的事还是讨好她一番的好,便换了一张嘴脸出来迎人。   瑾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现在在家里她是越来越沉默了,回想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日子,仿佛如隔世。   外面瑾俞见何氏迎了出来,便提着竹篮进去。   “大伯和堂哥还没有回来吧?”   “没呢!不是在帮你插秧吗?收拾好大概就回来了。”   何氏回来早了一步,错过了瑾良信和瑾川去自家地里干活。   “我家那边的活已经收工了,我爹叫大伯他们过去吃饭,大伯他们说要去自己地里看看,想来这会儿是去地里了吧!”   “你们那的活明天不是还要一天吗?怎么就回来了!”   何氏明知故问,婆婆从中午开始就甩脸指桑骂槐,她就知道明天自己家要插秧了。   用瑾俞来家做一顿饭换去两天的帮工,她还不乐意呢!   “每天我们自己收尾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一个劲的往瑾俞的竹篮瞅,可惜天色太暗,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瑾俞笑的恰到好处,见何氏一个劲的往竹篮看,又难得何氏会这样礼貌的回话,她诧异之余,又笑着道,“这里是我给大伯和堂哥准备的晚膳,他们忙活了一天了,没有过来我就送过来。”   “哟!那敢情好啊!这插秧下地干活可是要出大力的……”   何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瑾俞只是笑着没有回话,心里暗自嘀咕这何氏真的奇怪了,怎么两天没有见性情大变了,难道是因为要做婆婆的原因?   看着她那天誓死不从的模样又不像,猜不到何氏的心思,但可以这样平和的时候,瑾俞也乐得轻松。   说着话瑾云举着松脂火把出来了,粗布衣上还落着几处补丁,裙摆下方沾了不少的泥点,显然今天也是下地回来了。   “瑾云,把火拿堂屋去照着,你堂姐送了饭菜过来,去把碗拿出来装。”   “哦!”   瑾云漠然的应了一句,领先去了堂屋,经过瑾俞身边的时候,她还闻到瑾俞身上淡淡的花香,身上以往舍不得穿的襦裙也穿上了,可能还是穿着在家里干活。   就一眼瑾云便收回了视线,命运给她一个耳光一样,一切都颠倒了,原来农忙时她可以悠闲的在家玩,甚至火都不用帮忙烧。   以前陀螺一样忙个不停的瑾俞,现在连地都不需要下了,养的面色红润和娇小姐一般。   “娘,瑾俞送了饭菜过来。”   正屋的门口瑾老太太幽灵一般的站在那里,之前没有灯火瑾俞看不见,这会儿饶是心里有准备,还是被她干瘦古板的身影吓了一跳。   “奶奶。”   下意识的按住胸口,瑾俞努力镇定下来喊了一声。   瑾老太太的脸在火把下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瑾俞。   “嗯!”   “你奶奶这些日子都瘦了,好久没有见过荤腥了,我们为人小辈的要尽孝道,在吃食上可不能亏了她老人家。对了,瑾娘今天应该有给你奶奶送点吧?”   听着何氏絮絮叨叨的话语,瑾俞抿嘴没有说话,不说父亲偷偷送卤菜过来,就在前几天的相亲宴是做过肉,还特意带了猪肝和猪肺过来做添菜。   “瞧我这话说的,瑾娘最是孝顺了,指定忘不了。”   估计察觉到瑾俞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何氏自圆自话,怎么说出来又怎么圆了回去。   瑾云把火把插在墙上,转身出门去拿了碗和坛子进来装菜,看见瑾俞一脸平静的样子,她不自觉的为刚刚母亲说的那些小家子的话脸红。   “你那卤菜很赚钱?”   瑾老太太在正位上坐下,面无表情的问。   上次那媒婆说瑾俞买卤菜的事,她觉得丢脸没有让她继续说,现在倒是有点后悔错过了解那些事了。   二房藏的可真紧,挣了这么多的银子还藏着掖着,她能不长眼的次子,这回胆大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和她说。   “只是勉强买点糙米糊口而已,不挣钱的。”瑾俞笑着道。   “哼!你们能……”瑾老太太一下拍在桌子上,看了一眼何氏,又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明日你若是要你大伯他们去帮忙也可以,给个一两银子的工钱就去,这样你爹和你也不用下地干活。”   “婆婆,这……”   何氏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一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一斤糙米五文钱,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百斤了,一亩地收成好也才三五百斤。   不得不说,婆婆这心,可真黑!   不过谁会嫌弃银子多,瑾俞若是连这两天的工钱一起给了,她还高兴呢!   “哈……”   瑾俞错愕了一下,便笑了起来,只把瑾老太太笑的眼神躲闪不敢再正眼看瑾俞。   “这忙倒是不要帮的,有一两银子我可以买一车的粮食回来,还不需要耕种,不需要人照看。   奶奶觉得我会有这么多的银钱浪费吗?还是我真的很傻,我爹也很傻?”   总算知道为什么瑾良信父子出尔反尔,昨天说帮忙种完,今天立马改口说明天不来了。   这都是因为有一个心偏到没边的老母亲。   贪得无厌拿来形容瑾老太太,实在是太贴切了,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以为别人可以接受这样的压榨。   ☆、第四百四十四章女孩的心思难猜   “这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在院子里点一个火把,和二弟家一样暖暖的多好啊!”   瑾老太太被瑾俞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瑾良信爽朗的声音,昨天在瑾俞家待到掌灯时候回来的,现在想起那院子里柔柔的火光,亮堂堂的很向往。   “孩子爹回来了,娘,我去看看瑾云把碗拿来了没。”   何氏见机就跑,心里衡量了一番,相对于只会打骂自己的老太太,瑾俞这个可以给她创造财富的人,现在还是不得罪的话,先好话哄着,等以后东西骗到手了再说。   可怜何氏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还等着瑾俞养鸭事业开始,她以收回地做要挟坐享其成呢!   “奶奶,一样是你的孩子,我爹为这个家做的不少。以往他拿回来的银钱,你存好了,那些都是你的养老银子。”   以后想要自己拿银子出来给这老太太,那是不可能了。   瑾俞也不管自己这话是不是大逆不道,见瑾云把碗拿来,她快速的把自己的碗替换出来,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   果然这老宅和她八字不合,每一次来都不欢而散。   “瑾娘你怎么送菜过来了?这怎么使得啊!这肉汤别倒出来了,赶紧带回去你们自己吃。”   瑾良信听见瑾俞的声音便进了堂屋,一桌子的菜摆着,又刚好看见瑾俞把那半陶罐的肉汤倒出来,那一大半的猪骨带肉都送过来了,赶紧阻止。   “嗯哼!”瑾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干活不用出力吗?该给你们的,一点都不能少。”   “娘!你看瑾娘为了我们吃好,特意买了白米……”   “你们两个人能吃多少啊?还不是她们自己娇奢惯了!”   瑾老太太虎着脸道,被瑾俞说的那一通气得,要不是怕在小辈面前失态,她都要开口骂人。   “不是的娘……”   “大伯,大哥,你们慢用。”瑾俞仿佛听不见瑾老太太的话一样,笑着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让木子来帮你两天,虽然他是一个人,干活顶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瑾俞笑的自然,这话算是回瑾老太太的,瑾良信父子过来帮忙两天,要是不服气的话,她就让木子来做回去,人情什么的别在她这里一直强调了。   瑾良信尴尬的挠头,不用想都知道好脾气的瑾俞刚刚又被自己母亲训斥了,左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干干的说明帮忙是自己愿意的,不用木子还工回来。   “家里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瑾俞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竹篮里就走,就要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指着那一大份汤道,“奶奶,那汤是我爹让我多带一些过来给你喝的,你多喝点补补身体。”   也不等他们做回应,瑾俞抬脚就走,庆幸自己没有听父亲的话不送菜过来,要不然这老太太肯定要拿着这件事打上门来了。   “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瑾昌明养的好女儿!”   “娘别这么说她,瑾娘是个孝顺的孩子,二弟三天两头的送菜过来,那可都是她的意思,没有她的默许,你也吃不到……”   出了院门瑾俞还能听见瑾老太太恼羞成怒的话,还有瑾良信劝慰的话语,总算这家里还有两个明事理的。   “瑾娘。”   才走了两步,前面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朦胧的夜色里瑾俞认出来那人是木子。   “你怎么在这里?”   瑾俞紧走几步迎了过去,发现木子居然还是干活回来的装束,显然自己过来,他害怕自己被人欺负也跟着过来了。   “我来拎着。”   大手暖暖的,连篮子带手,一把拢进了掌心里。   瑾俞郁闷的心情,瞬间被安抚,紧紧地回握着木子,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回家。   “木子,有你在,真好。”   瑾俞俏皮的把自己的头靠在木子胳膊上,鼻息间都是阳刚之气,懒懒的挂在他胳膊上,反正不用自己看路,木子也能把她安全带回家。   “傻丫头,这么容易满足?”   木子轻笑,反手把瑾俞捞进怀里,轻搂着她往家去,希望这条蜿蜒通往家的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对呀!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要这份守护就足够了。”   瑾俞挣扎了一下,这姿势有点别扭,虽然黑灯瞎火的,但感官更灵敏了,她听见木子急促的呼吸声。   “只要我在一天,都会好好的护着你。”   木子心跳加速,那熟悉的不可控制的感觉又来了,最后自动松开瑾俞,改为握着她的手前行。   夜色很美,身边的人很好,瑾俞很安心。   回到家的时候,脸上早就看不到在老宅经历过什么了。   晚餐早早做好了,一家人吃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了,瑾俞看着父亲欣喜的脸庞,暗叹还是这样的过着舒服,心愿小小,容易满足,胸怀又很大,大的可以撑船。   给母亲洗了澡出来,瑾俞居然没有看见木子,想着他估计又去后院水源那边练晚功去了。   没想到她洗了澡出来,木子居然背着一大捆柴火回来了,听见那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瑾俞的脸都黑了。   这人就是这样的拼命,一点时间空闲都不留。   “你这是要做拼命三郎吗?”   “我就在后山看了一下陷阱,随便把这些带回来。我猜应该是连云福砍的柴火,再不拿回来的话,要被虫子蛀了。”   那后山冷清又阴森,村里人都不敢去,连云福做的陷阱和柴火都没有人要,刚刚去看了一下,两只野兔在里面都饿死腐烂了。   “我说不过你,左右你也不听希望也懒得说。现在洗澡去吧!”   抬脚去厨房给他打水去。   “好。”   这下倒是听话了,顺从的跟着进了厨房拎水,离得近,又被瑾俞嫌弃浑身臭汗。   木子简直是哭笑不得,之前自己也是一身臭汗,瑾俞还不是一样抱着,现在只是“忤逆”了她一次,就变臭,不许靠近了。   只能说女孩的心思,真的折磨不透,想变就变,根本就不给你缓和的机会。   ☆、第四百四十五章哄我开心   等木子洗澡出来,瑾俞已经坐下记账了,见他出来招他过去。   “过来给你看一个图纸。”   “你画的鸭舍?”   木子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纸上画的那一个长型的屋舍,还有一汪水潭还围着竹篱笆,那肯定就是今天刚刚从瑾良信买的田地了。   “具体我也画不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以的,虽然我不太懂这个。”   “不懂你还看得怎么认真?就会忽悠我,哄我开心。”   瑾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高兴,有人捧场总比没有人捧场好。   “那你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如何?”   木子半握着拳假咳了几声,居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要不要这么会哄人开心啊!”   “……”木子不懂了,怎么问了这么一句,又变成哄女孩开心了。   但是瑾俞说的话都要附和,一应说对就是了。   “那我明天上山去砍一些竹子回来吧?这围成竹篱笆,肯定要用不少。”   “先别急,明天我们去把地过户了,回来再找满仓叔。毕竟说过和他们家一起养鸭的,我们这样一声不吭的去砍竹子,别误会我们要自己做了。”   “听你的便是。”   木子点点头,拿笔改了一下瑾俞那张图,原来略有不足的地方也看不出来了。   瑾俞满意的直夸木子,倒把木子夸的不好意思了。   “你身上的伤给我看看。”   图纸也画好了,账也记了,瑾俞盯着木子拢的好好的衣襟看。   那么大一个伤口,这才过去三天,她真怕木子这些天劳作把伤口抻开了。   “你……真的要看?”木子朝已经有轻微呼噜声传来的二位长辈的房间,压低声音问。   “废话!不看我问这话干嘛?赶紧的,别婆婆妈妈。”   瑾俞被问的心虚,虚张声势道,这时候的人看了别人的身子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看了可是要负责的。”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那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也干了剩下结痂,但是难看的很,他怕吓到瑾俞,能打消她看伤口也是好事。   “你……”瑾俞被说的面色通红,感觉自己做了非礼良家男子的事情一样,“不看就不看,睡觉去了!懒得理你!”   “别气,只是有点难看,怕吓到你了。”   木子急忙把瑾俞拦住,抓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隔着一层里衣和单薄的外衫,瑾俞还是摸到了那条凸起的伤疤,可以想象衣衫底下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还要看吗?”   “看。”   “真的要负责,你也看?”   有完没完了你!   瑾俞这句话还没有吼出来,木子已经快速的拉开了衣襟,露出那条狰狞的伤疤。   暗红色的结痂还没有掉,这才三天,能恢复成这样,真的是不容易了。   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没有感觉到手上有湿润的感觉,瑾俞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两天下地没有再次弄伤。   “这回你真的赖不掉了,可要负责到底了。”   眼前一黑,耳边的轻语夹着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耳边,就在是那湿热的唇。   瑾俞还来不及想这人每次做坏事就熄灯,这个驾轻就熟的样子,怎么就那么让人想歪呢。   下一刻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木子在接吻上俨然是个高手,不消一会儿瑾俞就手脚无力的挂在他身上了。   “瑾娘……”   “嗯!”   被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时,瑾俞还在想,这人的学习能力强的可怕。   想当初在山上看见柱子娘和那个二牛叔打滚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现在居然还能把自己亲的方寸大乱,也是一个高手了。   好在意志力还真的不错,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居然还忍得住。   “难受。”木子轻声道。   “……”   瑾俞埋在他怀里笑的发抖,收回刚刚想夸他的话。   “坏丫头,你就笑吧!”   狼狈的往后院去,不一会儿瑾俞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幸灾乐祸的摸黑收拾了那些账本回屋,关门睡觉。   等木子回屋的时候,瞪了那紧闭的木门还几眼,说不成话,天色也不早了,干脆也睡觉去。   不想一夜辗转反侧,梦里有沾满鲜血的大刀,奔腾的高头大马,呼啸的风声,还有喊杀声震天,猛的被惊醒,只有屋里的一团黑与心中的一片茫然。   他的故事,书写在战场吗?   那是一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地方,木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实在想不起来,那去战场的话,或许可以找到最真实的答案。   但是瑾娘怎么办?   这个他从初醒懵懂学习,到现在渐渐融合进来的家,有他的牵挂。   屋子太小,木子可以清楚的听见另外三个人的动静,最后精神力集中在一墙之隔的房间。   清浅的呼吸,和瑾俞的人一样,表面看着一切都是淡淡的应对,有什么烦恼和苦楚,尽数藏进心里。   就是这么一个女孩,他怎么舍得放下不管。   辗转了一夜,夤夜刚过,木子就起来了。   晨雾下的山村,朦朦胧胧,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也看不见了,但那山还是好好的在那雾霭里,不会跑也不会丢。   吸了一口微凉的雾气,木子的心中豁然开朗。   走还是留,恢复还是一直这般懵懂,这样自己爱瑾俞的心不变,哪样都无所谓。   背着连云福那张不趁手的弓箭上山,这四石弓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天生神力的人没有十年八年的练习,根本拉不动。   但是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木子觉得自己可以承受更大一些的重量。   几天没有练功的身体生涩了些,每一次活动木子都听到自己骨头里在嘎嘎作响。   瑾俞起床的时候,堂屋的门是虚掩的,这绝对不是昨天夜里木子忘记关了,肯定是伤口好了,忍不住又起了大早上山去了。   果然她烙了饼,有拌了一碗黄瓜,煮了一锅饭,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瑾娘,我回来了!”   破天荒的,木子才到院子里就开始喊了,这感觉有点奇妙。   瑾俞雀跃的心比之前想的好几种警告诚实,快速的出了厨房去迎木子回来。   “今天雾气重,你也不等天好了再去,赶紧擦擦。”   没有责备,没有嫌弃,只有心疼。   ☆、第四百四十六章野性美   “我今天看见野猪都没有去追,我和爹要下地,怕你一个人整不了。”   木子把手里的野鸡野兔扔在地上,没有去接瑾俞递过来的帕子,而是低头让她给自己擦脸上的汗水和被晨雾打湿的头发。   “天气热了不打猎物也行的,只要我多做几样肉菜就好。你这身体还没有好呢。”   “嗯!知道了!不进山,就在外围撒了一把米,引了几只野鸡出来。”声音说不出的柔和。   瑾俞诧异今天木子的不一样,但还是踮脚给他擦汗,对上他稍显凌乱的头发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娟狂和野性美,偏偏那眼波温柔的可以腻死人。   狂野和温柔,这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极端,只消一眼,瑾俞顿时胸腔里如揣了小鹿一样乱撞。   空即是色啊!男色误人啊!   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瑾俞怕自己控制不住,把自己的纤纤玉手化为咸猪手去摸去俊俏的脸。   “我给你打水去,快点洗好吃饭。”   红着脸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快速的往厨房去。   “好。我这就来。”   木子笑着跟上,每次回家喊上一嗓子就有人着急的迎出来,这感觉真好。   ……   吃完饭后,收拾好今天要送去书院的菜,瑾俞揣好从父亲那里拿来的户籍,今天要去过户还要用到。   瑾良信一大早就起来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衫怕何氏问什么,早饭都没有吃就准备到路口等瑾俞。   “娘!那地契和户籍给我带上,今天要用。”   临走前想起重要的东西没有带,又回头去了一趟上房。   “你就真的愿意把那地给他们?那里不说肥沃,浇灌也便宜离家也近。”   瑾老太太觉少,天色朦胧的时候就起来了,先开门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不远的竹篱笆墙,看见那后生早早背着弓出门,心里颇有一番不是滋味。   原来想用田地要挟瑾昌明别分家,但那不孝子为了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儿,和这个在她眼里就是拖累的野男人毅然分家了。   她刮目等着看二房他们狼狈的回来求她原谅,等来的却是现在这个结果。   二房没有活的狼狈,而是有滋有味,那赔钱货居然做开了生意,大把的银钱赚着,就是那野男人一看也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虽然身份不明。   但是卖地的银钱到手,瑾老太太知道想要二房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二房分家后注定不会回来了。   “娘!这银钱可是已经收了,我们不能这样害二弟啊!瑾娘那起早贪黑的挣点银钱不容易啊!”   瑾良信急了,听母亲这么问,以为她收了银钱现在反悔了,那这事可就没法收场了,刚刚缓和了关系的两家,恐怕要真的生死不来往了。   “我是那样言而无信的人吗?只是可惜你这没心机的臭小子,好好的地就这样给败了。”瑾老太太气的瞪了一眼儿子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嘿嘿!娘,你吓死我了!以为你不卖了呢!”木讷的瑾良信,挠挠头尴尬的道。   母亲一贯强势,对二弟是真的百般刁难,不怪他想歪。   “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真的要气死我了!”   瑾老太太脸色大变,把一早就捏在手里,捏的发烫的小匣子拍桌上,说这些话的是自己儿子,不比任何人的话语戳心。   “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瑾娘她们等急了……”   瑾良信慌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来口舌就笨,发现越说越乱,只好闭嘴站着干着急。   “我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大房着想,你却觉得我心狠。我当初就不应该……”瑾老太太气恼的把头扭到一边,收住了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滚!拿着这些去讨好你的兄弟,你的侄女去吧!”   “娘!我知道你对二弟出生,父亲就病故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是这些和二弟根本就没有关系,父亲当初由祖母带到柳叶村隐居,就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   您真的错怪二弟了,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这世上二弟是我们最亲的人,他现在能这样好好的过,我心里欢喜,能给他的我也愿意给,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应得的。   娘!您放下那些吧!真的不怪二弟。”   “你走!我让你走!听见了吗?不孝子!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瑾老太太恼羞成怒,心里的伤疤被揭开,抓起桌上的匣子就去砸瑾良信。   三十多年了,根深蒂固,心里只有抱着仇恨,让她在面对村里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才有意志活下来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当初父亲给她说的瑾老爷子,她一眼就看中了那病弱却又风骨奇佳的男子,苍白病弱的表象下,是满腹斐然的文采,从此义无反顾,死心塌地的为他操持一切。   人人都说她克夫,说她嫁给瑾老爷子是贪图他们家的富贵,但是他们看不见她的艰难,她的辛苦,她对他的情。   现在被儿子这么说,犹如揭开了那层硬甲,她一向好强的面具被摔的七零八落。   次子长的最像父亲,她看一眼都会心碎,只有用厌恶来遮掩真实的性情。   可是孩子,孙辈,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意,只有对她这老太婆的一个个误解和厌恶。   “娘……娘!你没事吧?”   何氏被丈夫叫来安抚婆婆,但是她看见婆婆坐在幽暗的房里,悄无声息,心里恐惧。   “今天不是要插秧吗?还不去做饭,站着这里碍眼干嘛?”   “这就去,这就去啊!”   幽幽的声音传来,何氏心颤颤,头也不回的跑了。   婆婆最近是真的越来越吓人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我的福,又在哪儿……”   半掩的房门传出一串忧伤的话语,瑾川经过上房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进屋,拿了锄头下地干活去。   ……   瑾俞和木子在村头和瑾良信碰头,憨厚的汉子脸上的表情没有收拾,有点伤感,又有点愧疚。   “大伯还没有吃饭吧?我做了煎饼,给你包了两块,刚好能吃。”   ☆、第四百四十七章另一面   瑾俞笑着把煎饼从肩膀上自制的挎包拿出来递给瑾良信,想着恐怕他这幅神情又是因为田地的事情被瑾老太太奚落了。   “那正好我也有点饿了。”瑾良信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   被母亲骂一场倒是没事,或许自己那番话可以让她改观,什么都值得了。   “是田地的事情奶奶为难你了吗?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现在不去也来得及。”   “没有没有!你奶奶也说了,那是你们家应得的,怎么会为难。没有的事。”   瑾良信连忙道,可不能让瑾俞再误会老太太了。   “那行!我们早去早回,别耽误地里的活。”   瑾俞心里有数,瑾良信和她父亲一样老实,编个谎话都不顺溜的人,左右肯和自己办理过户,她也不揭穿。   出发的早,临时衙门大门也没有开,瑾俞送菜去书院,把瑾良信也带去了。   第一次见那学子的天堂,庄严的山门,幽静典雅的亭台楼阁,看着来来往往都是举止文雅,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到处彰显的都是他没有接触过的气派,顿时瑾良信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瑾娘啊!你的卤菜就是往书院里送啊?”   两位身穿学士服,头戴学生巾的学子过身边经过,两人原本是轻声讨论这功课,看了这边一样,虽然只是无意的一撇却把瑾良信看局促了,紧张的问瑾俞。   这地方他想都不敢想进来的地方,瑾俞和木子推着独轮车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书院要开诗会,文人雅士来的多,青山居士定了我一阵子的卤菜,诗会结束后就不送了。”瑾俞轻声解释道。   青山居士是被逼上梁山,那些来戒毒瘾的人没有走,慕名而来的越来越多,不开也得开了,要不然没法解释那些人留下来是干什么的。   “如此甚好,甚好。”   文人墨客,那是和自己两个世界的人,瑾良信不懂诗会是什么东西,但风雅的事就对了,要买瑾俞的菜就是好事。   瑾俞见他拘束的紧,便轻快的给他介绍了一下沿途的院落都是什么地方,当看见那两层高的精致小楼说是拿来藏书的,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家里几十年前父亲用过的小小书房,和这个比真的小巫见大巫了,虽然一样他也没有什么机会进去。   “姐姐,木子哥哥,你们来了!”   才绕过藏书阁,瑾天就从宿舍方向欣喜的过来,为了保持礼仪只脚步加快,没有奔跑。   “小天,你用过早膳了吗?”瑾俞问。   “用过了,刚刚从先生那里背书回来。大伯您也来了。”   瑾天兴奋的说着,看见瑾俞身后的瑾良信,赶紧礼貌的打招呼。   “我们小天不得了,将来指定是有出息了。大伯很高兴。”瑾良信收起局促,望着文雅做派的瑾天欣慰的道。   “还要去后厨安排,我们一起过去吧!这是我给你做的绿豆糕,小天你拿回去晚上温书肚子饿的时候吃。”   “哇!谢谢姐。”   瑾天高兴的抱着瑾俞给的小包裹,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瑾天觉得青山居士对他格外严格,功课什么都比别人多。   自己基础差,多学点倒是没有关系,勤能补拙,但晚上肚子饿的睡不着就有点受不了了。   还好有个贴心的姐姐。   “去吧!我也要去后厨忙了。”   “嗯!”瑾天抱着包裹快速的会宿舍去了。   这边众人到了后厨,木子都没有时间帮忙把那些坛坛罐罐拿下来,给那些人教新招式已经拖了好几天了,今天刚好来的早,他趁机去看看林俊峰把人教的怎么样了。   “去吧!有大伯在,一定不让瑾俞自己搬这些。”瑾良信打包票道。   “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再说还有小李他们呢!”   “半个时辰我就回来。”木子交代了一下,抬脚就走。   瑾良信见木子对书院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倒是没有问,帮忙解了捆绑坛子的绳索。   “不得了啊!这厨房都比我们家大了。”   瑾良信帮忙把坛子搬进吃饭,等看见那一溜排开的四个大灶,一长条的料理台瞠目结舌。   这大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最多只看见村里那个祠堂开席的时候“壮观”场面,今天是跟着瑾俞出来一趟长见识了。   “对呢!”   “这里最多的时候学生就有几百个,现在因为战乱读书人少了,但规模还在呢!大叔你放下歇会儿,我来就行。”   瑾俞才应了一句,小李笑着过来给瑾良信讲解了一下,看着眉眼隐隐和瑾天有点像,只当这中年男人是瑾俞的父亲,今天来帮忙的。   “果然大气,我家瑾娘来送菜,还请小哥多多照顾啊!”   瑾良信为人实诚,但也不傻,出外靠朋友这个道理也懂,侄女一个小姑娘出来做生意不容易,见那后生清清爽爽的一个人,说话又条理清楚很有见识一样,他忙诚心的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叔你可要折煞我了。瑾师傅等于我的师傅,我还要让她对我多多照拂呢!”   小李连连摆手,他哪里来的本事照顾瑾俞啊,自己还想着向瑾俞多学一点本领,以后就能走出这书院的食堂,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呢!   “这……你说我家瑾娘是你师傅?”   “可不是吗!她要是肯点头的话,我师傅说就给瑾师傅送拜师礼去。大叔,您说,瑾师傅肯要我做徒弟吗?”   小李崇拜的看了一眼瑾俞的方向道,现在是不是也要讨好一下瑾俞的“父亲”。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若是她愿意,应该会收你的吧!”   “可惜了!我是真的想要拜师傅的呢!”   瑾良信震惊不已,迟钝的转头,看向已经在把腾坛子里面的菜倒出来的瑾俞。   他为什么不太听得懂这些话,自己家这个原来逆来顺受的小姑娘,居然可以做别人师傅了。   这时候能给人做师傅的,不是德高望重的人,就是有特别特长的人,他们家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会这些了,家里居然都不知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大开眼界   “小李,你过来,我交代一下这些菜一会儿该怎么上,顺序别搞乱了,会影响客人用餐的情绪……”   瑾俞没有听见这边的对话,把家里带来的菜归类好,招了小李过去。   那做派,那举止投足根本就是主导一切的人,瑾良信今天算是第一次见到瑾俞的另一面了,陌生的他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欸!马上就来。”小李欢快的应了一句,还不忘和瑾良信打声招呼,“大叔,瑾师傅叫了,我先去忙了。您可以去外面歇会儿,我让人给您送茶来。”   “不用,不用。我随便坐坐就好。”   小李顾不上和他多说,瑾俞做事情一丝不苟,平常和善什么都好说的一个人,在遇到正事的时候,那叫一个讲究,追求完美。   所以在关系到吃食方面,小李通常也会学习瑾俞的严谨,丝毫不含糊。   “瑾师傅,我来了。”   “这里是一个新菜,你上桌之前直接加热就好,一个人两个狮子头,多一个都浪费,记住没?”   “记住了!”   “记不住也行,这里是那些上菜的顺序和量,你按照字条上的做就行。”   瑾俞把写的便签拿出来给小李,怕他认识的字不多,她还特意让木子画了狮子头,肉排等形状在菜单上。   “好。我记住了瑾师傅。”   小李自然是二话不说应下了,虽然有点遗憾没有学到那红烧狮子头的做法,但本着好学的态度,他听瑾俞介绍那些熟悉的吃法还是很认真。   木子那里要半个时辰,瑾俞就利用这点时间把改刀的菜拿出来改刀,做装饰的雕花也刻了不少。   忙碌起来根本忘记了自己还带了瑾良信进来,好在小李八面玲珑,贴心又周到,让人泡了一盏粗茶出去,又拿了一碟书院招待客人的茶点给他。   瑾良信有点受宠若惊,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没想到还会有被人特意招待的一次。   等木子精神抖擞的过来,瑾俞才想起自己家那个老实巴交的大伯来,那时候瑾良信茶都加了几次水,一碟糕点也都吃的剩下两块了。   也不是他贪吃,那糕点就拇指那么大,一口一口吃着根本感觉不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剩下两个,留着压盘底了。   “好了吗?”   木子连鬓角都是汗湿的水渍,但瑾俞从他舒展的眉眼看出了不一样,那是一种隐藏在内心的欣喜。   “随时就能走的,我就是闲着雕几朵花。”   这个季节的瓜果多,瑾俞把那黄瓜片成薄片,又一片一片的卷成花型,中间是一颗红樱桃,既好看又能吃。   小李跟在后面很快就学会了,兴奋的和什么似得。   “瑾师傅,这样可行了吗?”端着自己盘的那朵花,小李献宝一样问瑾俞。   “行了!剩下的交给你了,今天我还要先走,你们受累了。”   “瑾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   瑾俞叮嘱小李的时候,木子已经把坛坛罐罐搬上独轮车了,那些坛坛罐罐已经有人帮忙洗好,还特意按照瑾俞的要求用滚水煮了片刻捞起来,这也是瑾俞大方传授技艺在书院得的好人缘。   临时衙门的位置有点偏,还要经过肉摊的方向,瑾俞把自己要用的东西带上,李富贵看见瑾良信忍不住又夸了一把瑾俞。   把瑾俞夸的面红耳赤,而瑾良信有荣与焉,坦然的帮忙夸。   自己家的侄女是好的,好女孩多夸夸准没错,指不定还能在镇上搭个好姻缘呢!   听着那些夸赞瑾俞的话语,木子看了好几眼瑾俞,暗笑这些人肤浅,瑾俞岂止仅是他们说的这些优点,再往好的,高大上的说瑾俞都担得。   瑾俞可不知道木子那偶尔的一瞥又一瞥在想什么,尴尬的和李富贵告别后,一行直接往临时衙门去。   “李老爷,这姑娘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   自从李文轩考了院试第一名后,李富贵已经自动从杀猪李变成了李老爷,问话的人家里正好有未娶妻的后生,来买肉听了那么久的夸瑾俞,不由有了点想法。   农家不在乎商户低贱的身份,能赚钱,能把日子盘活就是好的。   “自然是个好姑娘,一等一嘞!”   李富贵一直看好瑾俞的,对着那人又是一阵夸,原来想着儿子要是读书不行就娶个这样大胆又能干的媳妇。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转眼儿子考中了禀生,妻子强硬的态度,注定了儿子和这姑娘无缘,好好的姑娘就这样错过,他可惜啊!   恨不得当初都生几个儿子来。   “我家的长子还没有说亲,你看啊李老爷,你觉得我要是去提亲的话,他们家会答应吗?”   李富贵愣了愣,这是他可没法给答案。   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儿子心心念念的姑娘,就算是娶不到,也不能由自己这里去帮忙说项。   “哈哈!看你说的,我只是知道这姑娘而已,有没有定亲还不知道嘞。   你儿子出去给人割麦赚不少银钱吧?今天要来一斤五花肉吗?肥的漏油,来两斤看看?”   李富贵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了,指着案板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问。   “半斤就够了,一块擦锅可以做好几个菜呢!”说的花钱的事,那人立马收敛了,春耕下大力才买肉的,那血汗钱可不能随便花。   “行!给你割块肥的。”   李富贵手起刀落,半斤长条肉就砍了下来了,笑呵呵的给那人用稻草捆上,接着招呼另外一个客人,绝口不提那个被他夸的天花乱坠的姑娘。   瑾俞一行去临时衙门的时候,刚好遇到熟人,那白脸瘦高个的衙役掌管文书的,确认没错后再拿去给现在管柳镇事务的林镇长盖印。   瑾俞不知道那衙役见她心里有愧,拿了她的户籍和契约亲自帮她去林镇长那里盖的印,原来写着瑾老太太名字的地契,换了瑾昌明的名字。   瑾俞把大房的户籍等物还给瑾良信,没有在他脸上看见任何不开心的话语,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这个大伯和大伯母还有老太太是不一样的两种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长见识了   办完这些已经辰中,赶回去辰末了,耽误瑾良信这么多时间瑾俞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今天耽搁了大伯不少时间,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让木子去给你帮忙两天。”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家也忙,我们有四个人在行了。”   瑾良信二话不说就拒绝了,瑾俞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做大事的人,打交道的都是文雅人士,有木子帮忙才能游刃有余,自己那几亩地一家人勤奋些,多做两天就好。   “行!你要是实在不行就招呼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赶紧回去忙吧!那么多肉在,别耽误了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帮忙我也不客气。”   “好。”   在村口瑾俞就和瑾良信分开了,看着憨厚的汉子离开的身影,瑾俞百味陈杂,原来在老宅受委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迁怒过他们,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的做法倒是有点气量太小了。   “回吧!”   木子走了几步,没有看见瑾俞跟来,回头唤她。   “嗯!”   跟上木子回家,家里因为没有人看家,瑾昌明就算再再着急地里的活,也不敢留下妻子独自一人。   瑾俞她们回家的时候他正在编竹篓,瑾俞特意交代要要送人的,瑾昌明做的很认真,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竹子编的。   “瑾娘,我把那四只兔子和三只野鸡都处理了,现在下地去,你们在家就别来了。”   “好。”   瑾昌明收起手里的东西,还是着急下地,匆匆交代了一下瑾俞,扛着锄头就准备走,木子帮忙卸下东西换了衣服也去了地里。   瑾俞自然是不逞能,家里这些东西要处理也是有的忙了。   原来以为夏天到了卤菜生意要变差,没想到青山居士那逼上梁山的诗会又拉了她一把,看来还能多做几天卤菜。   直到忙完手里的活,做好了午饭,木子和父亲还是没有回来,瑾俞只好把青娘带回屋里锁上门去村里喊。   路上村里人遇见不少,瑾俞笑的无懈可击,这回不管是谁说做生意的事她都不应答,只是笑。   还是上次的位置,这回瑾俞没有看见木子,也没有看见父亲,想要在这里喊人下来,又尴尬不好意思那么失态。   左右到对岸也不远,干脆过了独木桥往那上梯田的小道去。   路上闻到一股恶臭,半坡稍平整一点的地方,有人在和泥,旁边还有几堆用稻草盖住不知道是什么,臭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瑾俞这是来喊你爹吃饭啊?”   男人推了一下头上的斗笠,黝黑的脸庞,和善的笑容,瑾俞这才认出来这人就是二狗。   “对呢!二狗叔你和泥做什么啊?”   瑾俞这会儿站在下风口的地方,那味道更臭了,碍于人家一点事都没有,她便礼貌的没有用手捂住鼻子,还扯了个勉强的笑给他。   “沤肥呢!没有这东西,稻谷长不好。”   沤肥!   那不就是人类的排泄物吗?   对了,这个时代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唯一可以用做肥料的只有人和牲畜的排泄物。   瑾俞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到那堆还有点稀得泥堆上,二狗光着脚正在踩,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半点不适都没有。   “呕~”瑾俞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旁边翻出新泥的田吐的天昏地暗。   “怎么了?瑾俞,你不舒服吗?”   二狗被瑾俞吓了一跳,一开始见她脸色不好,这会儿直接开吐,想着去给她拍拍,可手上都是泥,看着瑾俞身上那上好的棉布裙,又不好上前。   “我……我没事~”   瑾俞有气无力的道,要是会知道遇到这样的情景,她宁愿不顾形象的在下面喊人,而不是自己上来。   “你这孩子……”二狗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猛然想起瑾俞来这一趟是干什么,赶紧撇下瑾俞往瑾俞家的田里去,“瑾俞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喊你爹过来。”   “不用……了!”   都不用瑾俞回应,二狗叔已经飞快的往上跑去,那速度快的如履平地。   瑾俞干脆也不上去了,转身的时候眼睛不争气的又扫到了那些土堆,顿时又是一阵干呕。   终于体会到了木子第一次洗小肠时的难受劲了。   往下走了几步,味道淡了一些她才站住脚,坡上已经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飞奔而来了。   “瑾娘,二狗叔说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了?”木子身上都是泥点,脸上都是焦急。   “没有不舒服。”瑾俞摇摇头,用手指了指那半坡上的土堆道,“那里,太臭了,我闻了胃不舒服。”   木子回头看了一下那土堆,顿时了然了,不是瑾俞一向爱干净怕那个气味,就是他也不适应,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都要屏住呼吸。   再看那粪桶和锄头扔在那里,二狗叔下来的时候木子还看见他腿上都是泥,稍作联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就好。你先下去,我去和爹说一下就下来。”   “嗯!”瑾俞点点头,离得远还不忘和二狗叔打声招呼离开,刚刚可是吓到人家了,“二狗叔,你先忙着,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这大太阳的,你出来也不戴斗笠,中暑了可不好玩。”二狗笑着道,手里还在继续忙活,丝毫看不见不舒服。   瑾俞佩服不已,这些事原主肯定做过,只是她生活在现代高科技的时代里,没有见过这些被吓到了。   和二狗叔道了谢,瑾俞才走的。   “可惜了!一点都不比大户人家的姑娘差,在这乡下受苦了。”   二狗看着瑾俞明明不适的很,碍于礼貌还硬撑着和自己说话,又是一阵感慨。   乡下姑娘养成娇小姐,也不知道瑾昌明是怎么做到的。   瑾俞可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下坡路走的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坡下。   没有让她等太久,木子和瑾昌明就下来了,为了照顾瑾昌明拄着拐杖行走不方便,木子特意放慢脚步跟着他走。   瑾昌明倒是自己自然的很,半路上还和二狗说了两句才下来。   ☆、第四百五十章嫌弃更多点   “瑾娘还好吧?”瑾昌明隔着段路就开口问。   “爹,我没事。”   瑾俞笑着摇摇头,眼睛若有似无的看向父亲挽在膝盖处的裤脚,不知道他们是否也用了那沤的肥。   “没事就好,这大夏天的太阳毒,你做好饭在家等着就行,别到处乱跑。”   “没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坡下,瑾俞见离那二狗干活的地方远了,说话应该也听不太清,便看看解释了一下自己是被那臭味冲的。   瑾昌明听了后愣了愣,以前的女儿干活也是闷不吭声,沤的肥插秧也没有少用,倒是没有听她说过受不了那个味道。   但回头想想又释然了,以前的女儿逆来顺受,受了再大的委屈都不会和他说,现在肯这么直接说也是好事一桩。   听了父亲说自己家没有肥,瑾俞无比庆幸,还好自己家现在没有粪,种地的时候就那么白种的,要不然瑾俞实在无法正视父亲和木子摸过那肥的手。   木子和瑾昌明去的溪边洗手洗脚才回家的,溪边忙碌的女人也有几个,瑾俞不想多和那些人打交道提前回家摆桌。   青娘还是老样子,但是现在只要瑾俞把勺子给她,她就会知道要吃饭,吃的还是那么慢,那么优雅。   “爹,我们的地今天可以种完吗?不行的话,我也去帮忙。”瑾俞给青娘夹了一筷子青菜,问。   “不用你来,就剩下一收尾的,有木子绰绰有余了。”   瑾昌明连忙制止,好不容易让女儿不用下地,养的比原来好了一些,别又晒坏了。   “你不是还要剁肉糜做丸子吗?都剁好了?”木子淡淡的问。   “没有啊!等一会儿吃完午饭再剁。”瑾俞老实说。   上午回来清洗那些内脏,再煮下锅,她忙活的时间刚刚好,知道木子那么问意思是让她别下地。   “那你就在家里忙,别等我们回来又要帮你。”   “好。我忙我的,你们忙你们的。”   木子一脸的不想帮忙的样子,瑾俞看了好笑,本来没有什么胃口,这会儿在饭里加了一些鸡杂酸菜汤泡开吃了。   吃完饭瑾昌明午休的时候,那个不想帮忙的木子,拿了砧板很肉进了堂屋改刀成小丁,就为了瑾俞一会剁的时候省力一些。   瑾俞洗好碗筷,把灶里的火用灰捂住,用那余热煨着锅里的棒骨,保持入味又不让肉煮的太烂。   那些还是瑾俞让李富贵特意留的,这里带骨头的肉没有什么人要,但带骨头的肉特别香,无污染的猪肉加上好手艺,每次都会吃完,也没有人会在意吃的时候雅不雅观。   “你不去午休吗?”   瑾俞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木子在小心翼翼的切肉,既要肉切小丁,又得不让刀和砧板发出声响吵醒屋里休息的瑾昌明。   “我闲着没事就帮你一下,剁碎还是要你自己来,别半途跑地里来……吐。”   木子斜了瑾俞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那把瑾俞用着嫌太大的刀,在他手里和玩具一样,加上没有切过这么小的肉丁严阵以待的模样,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知道了!”   瑾俞老实的点头称是,遇上这样一个处处护着自己的人,她除了感动外,还能说什么。   左右没事瑾俞就拿了盆把外出的衣服洗了,一时间两人各自忙碌,虽然没有说话,但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流,也是温情脉脉。   等瑾俞洗好衣服,瑾昌明午休也出来了,木子停下切肉的刀,拍拍手扛着锄头下地了。   “等等!把绿豆汤带去。”   今天的绿豆汤瑾俞提前煮了,这会儿又放在水里冰了好一会儿,干活的时候当做茶水喝刚刚好。   等他们下地后,瑾俞准备去剁肉糜,一看,发现木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肉都切碎了,一点也不比瑾俞用心剁的差,根本就不需要再动手了。   瑾俞忍不住偷笑,这人的口是心非,能不能别这样让人窝心。   打了鸡蛋和调料进去便开始搓肉丸,刚下锅的炸,门口就传来了二丫的声音。   没办法瑾俞只能把火盖住,扔了两块大骨头进去炸,免得让锅里的油干烧。   “瑾俞,我刚刚回来,有没有耽误你干活啊?”   二妮满头大汗面色绯红的站在门口,这么大的太阳居然也没有说戴一顶斗笠上山。   “进来吧!”   瑾俞开了院门让她进来,木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瑾俞自己一个人在家,木子出门就会把院门闩上。   “今天我特意带了一个布袋,那金银花我是分开放的,不用再挑。”   “好。我去拿个竹匾出来。”   这次的二丫倒是真的把那些草药分开装了,让瑾俞惊讶的是,她居然还采了一些茶叶,大概两三斤的样子。   “这个树叶有点苦,我想着你拿来说不定有用,就采回来给你,说不定你可以拿来当调料。”   二丫见瑾俞看那茶叶看的认真,忙着解释了一番。   “这个我单独买下来,别的东西我帮你带去卖。”   瑾俞也没有解释这是什么,仔细挑了那些过老的叶子出来,头疼早上又忘记买称回来了。   “不用,不用。只要你可以用就行。”   二丫连连摆手,瑾俞帮了她这么多,一点不费力带回来的树叶而已,她这么好收钱。   “你别急着拒绝,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过我今天还没有买称,这里也不知道多重,我估了一下大概是两三斤的样子,就算三斤,一斤算六文吧!老叶子多,我还要再挑挑。”   “好。你说怎么样都行。”   二丫答应了,她现在都这样了,什么脸不脸的也没有必要太在乎了,只要有口饭糊口,让她能坚持到孩子出生就行。   检查了一下没有不能吃的草药,瑾俞照例把二丫带来的草药集中在一处晒着,又拿了本子出来在昨天记录的草药下添上一笔。   “这是我给你记得单子,不管以后可以卖多少银钱,我都给你记上,每天二十文我一样先给你。”   “行!这样最好不过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变化   “这是我给你记得单子,不管以后可以卖多少银钱,我都给你记上,每天二十文我一样先给你。”   “行!这样最好不过了。”   二丫欣喜的点头,能拿这些到处都是的草在瑾俞这里换钱,她已经是很满足了。   瑾俞当然知道她为什么高兴,想当初她若是有人给自己这样的方便,那面对瑾老太太她们的刁难会更加从容一些。   但那时候村里人除了耻笑和看好戏外,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要帮她们。   数了二十文给二丫,厨房里炸的肉骨头香四溢,二丫匆忙的告辞,显然是不好意思留下。   瑾俞本想留她喝碗绿豆汤再走,但厨房的油锅已经烧了很久了,再不去炸肉丸,恐怕那些油就要废了。   也顾不上二丫,关了院门回厨房去忙碌,热的满头大汗,瑾俞差点都被自己傻哭,这大夏天的居然都忘记等气温略降一些再来炸。   好不容易炸完肉丸,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干脆用面粉刷了锅,趁灶里还有一些炭火把茶叶炒了。   揉茶叶又出了不少的汗,瑾俞洗了个澡,见天色差不多了便熬了一锅粥,和了一些面加了青菜放在粥上面蒸,等粥好了面饼也正好能吃。   霉了几天的黄豆已经长满了菌群,瑾俞倒了面粉给它搅拌好,足足晒了六个竹匾,前院晒不了,自己摆在后院的菜地上方用竹凳架着。   最近瑾昌明做了八张精致的竹椅子配那张八仙桌,原来只是用竹子穿几个孔,底下装上脚的凳子算是闲置了。   木子他们回来的挺快,酉时初就到家了,还给瑾俞带了一坛子的泥鳅和鳝鱼。   “这些可是好东西呢!养养明天给你们加餐。”   晚餐瑾俞一早就准备好了,主食是稀粥搭配蒸饼,菜是中午炒的酸菜炒鸡杂,还有一碗凉拌黄瓜和一份清炒红薯叶。   荤素搭配,又考虑到夏天没有胃口,特意用酸菜炒的鸡杂,瑾俞见木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饭量比中午好了一些。   “你今天上山了?”   木子吃完饭帮忙瑾俞收拾桌子,再次经过储物间的时候又闻到了炒茶的味道,问瑾俞。   “没有啊!那个二丫送的草药里带了两三斤的生胚,我反正闲着下午就给炒了。”   瑾俞老实道,知道木子的鼻子灵敏,没有想要隐瞒。   “下次别趁着太阳大的时候在厨房干活。”   “知道了!”   对木子的关心瑾俞自然是受用的,拿着盆去后院洗碗。   倒洗碗水在水沟里的时候,突然想起地里没有肥料,那今天的劳作不会是要白费了吧?   “爹,你准备地里的肥怎么下啊?”匆匆忙忙洗了碗,瑾俞跑到瑾昌明身边问。   “这……”瑾昌明手里捏着竹编欲言又止,生怕说出来有人女儿吐。   “我这里有个好办法,就不知道爹觉得合不合适了。”   “什么办法?”瑾昌明不动声色的问。   “我们家门口不是有个池塘吗?那池塘几十年的淤泥,那是最肥的肥料了。”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瑾昌明一拍额头,为自己的一个劲懊恼,“本来还想着等我们家的化粪池发酵了,我再把那些挑到地里去,现在看来不用了。”   “……”   瑾俞呆若木鸡,实在不敢相信把粪水倒进田里的画面,还好自己提前说了这个方法,要不然可惨了。   “嗯哼!”   木子听了一会儿父女俩的对话,见瑾俞半天没有开腔,肯定是被那画面吓到了,清了清喉咙道。   “瑾娘,你不是说要去找满仓叔说话吗?趁着天色还早,刚好可以去那地里看看。”   “对呀!我居然忘记了,我去拿图纸。”瑾俞连忙站起来往房间跑。   瑾昌明恍然大悟,本来不想说的话,到底还是说了。   “一时忘记那丫头怕这些污秽的东西了。”   “化粪池不是在院子外面吗?偷偷的去做,她不知道就好,不用和她说。”   瑾俞出来刚好听见这些话,忍不住翻白眼,那味道肯定很臭,自己鼻子又不是不灵,还能闻不到。   顾及到这个时候都是这么种地,瑾俞故意装聋作哑,万物轮回,这是必然现象。   经过老宅的时候,瑾良信父子刚刚从地里回来,看得出来脸上很疲倦,但也带着喜悦。   “大伯,堂哥,这时候才收工啊?。”瑾俞等过了瑾家老宅大门,才停下喊了一句。   “做活做的兴起,一时间忘记了时辰,没成想就到了这时候了。瑾娘,你们这是去哪里?”   瑾良手里还拎着两条大拇指粗的鳝鱼,看见瑾俞很高兴。   “刚刚吃了饭所以随处走走。你们赶紧回去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行!你回头家来玩啊!”   “时间早我就来,晚的话就不过来了。大伯,堂哥,再见。”   瑾俞摆摆手就走,瑾良信脸上烧的慌,不管瑾俞去哪里,老宅是必经之路,他邀请瑾俞回来,怎么觉得像是在邀请客人一样。   “爹,回家吧!大妹都走远了。”   “这孩子变得这样生疏,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呢!”瑾良信落寞的转身回家。   今天跟瑾俞出去一趟,那真的是长见识了,那个被大大小小的人尊着要拜师的瑾俞,他非常的陌生,好像一家人十几年都白住了,根本就不认识。   “要是别人那样的辱骂我,逼我,虐待我,我也会变的。”   瑾良信回头错愕的看着儿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儿子说这样的话呢!   “我们也有错,一开始要是站出来帮她说话,哪里要她一个小姑娘硬撑着不吃家里的米粮也不嫁人的地步。”   “父亲知道了就好,对母亲和祖母,可不好再那么纵容下去了。”   瑾川抬脚进来家门,家和万事兴,家里的女人脾气强悍,男人没有大丈夫的威信,走出去都要被人瞧不起,他可是从小到大都在感受这样别扭的感觉。   瑾良信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儿子这变化大的他不敢置信。   ……   瑾俞到满仓叔家的时候,他们刚好吃完饭,几个女人在忙碌的收拾桌子准备洗碗,难得挺着大肚子的春桃也在收碗筷,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春桃。   或许是感应到瑾俞的视线,春桃愣是没有抬头看她。   ☆、第四百五十二章吃货一窝   满仓叔一家刚好在院子里纳凉,中间大宝被压着吃饭,一家人说不出的和睦与融洽。   “瑾娘,你来啦!”   “嘟嘟~抱抱!”   二妮都没有大宝快,她才喊了一声瑾俞,大宝本来坐在椅子上等着人喂饭,看见这个每次都会给他带吃的姑姑,饭也不吃了飞快的跑了过来。   “慢点啊!小心别摔倒了!”   瑾俞蹲下来接他,小胖墩冲力不小,要不是木子在身后挡了一下,恐怕她要被冲的倒退了。   好不容易抱着大宝,他已经自己攀着童瑶的腿想要往上爬,瑾俞看了一眼他还淤青的四个手指,把他抱起来往里走去。   “瑾娘来了,赶紧进来坐。这孩子咋咋呼呼的,赶紧下来别把姑姑衣裙蹭脏了。”   翠花手里拿着饭碗,无奈的迎了过来,孙子闹腾,这一整天在地上摸爬滚打的地上灰,见瑾俞身上那浅色的布裙明显的染了灰,不好意思的道。   “没事婶子,一会儿还是要换洗的。”瑾俞笑着道,“你们也才吃啊?”   “春耕耽误不得,趁着天色还早,能多干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家的地怎么样了?我看良信父子今天在自己地里忙活,你们家要是忙不过来我让文通兄弟给你帮几天。”   满仓叔左右手都拎着凳子,特意摆在院里招呼瑾俞和木子坐,看得出来对瑾俞她们的尊重。   “地已经种好,大伯他们家地多不能耽误,今天一点收尾是木子和我爹去忙的。”   “那就好,那就好。”   瑾俞抱着大宝在满仓叔搬的凳子上坐下,和满仓叔他们有客气了几句,瑾俞就干脆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一下。   “养鸭的时节夏天最好,我想着早点把鸭舍和养鸭的地方盖好,那地方我之前看过,这是我画的图纸,叔,你们看看可行不。”   翠花婶已经把大宝抱走了,在她看来这些大事不好让人打搅,把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春桃也给瞪回去了。   “我警告你春桃,再出来折腾,你马上就给我回娘家去。老大一家也省得分出去了。”翠花婶嫌弃的道。   “我知道了婆婆。”春桃低声应着退回了厨房。   文阳本来一气之下要把她送回娘家去,好在公公婆婆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没有同意,最后写下分家的文书,等春耕后她们二房就要搬去村尾那个废弃的老屋去住,和被遣送回娘家,只是分家的话算是最好的宽恕。   所以这几天春桃简直是夹起尾巴做人,家里有什么活,只要不伤身体的她都抢着去做,生怕又激起众怒。   “素月,你把那黄瓜洗几根拿出去待客,我再去后面采几个瓠瓜回来,一会儿给瑾俞带回去。”   “好的婆婆。”   素月连忙应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和顺,为了儿子着急无措的样子也消失殆尽了。   “春桃,你给我在厨房里待着,听到什么也给我烂肚子里去,别被人忽悠的什么都往外说。”   翠花婶满意的看着春桃退到灶下去,转而吩咐了一下洗碗的素月,抱着大宝喊上二妮去后院。   二妮本来黏在瑾俞身边的,被母亲这么一叫有点依依不舍。   “娘!我就在这里吧!我还想听听瑾娘说的事,长长见识呢!”   “小孩子家家的,瑾娘这是在忙正事,你黏在她身边碍事呢!”翠花婶皱眉。   “这丫头,和大宝一样了。看来瑾妹子和他们俩最合得来了。”文通见自家儿子在母亲怀里左右扭动着,笑着道。   “我就喜欢跟着瑾俞嘛!我还要拜她学厨艺,做好吃的呢!”   “喜欢嘟嘟!好吃的!”   还没有两岁的大宝,听见父亲提了自己的名字,又听自家姑姑说好吃的,忙似懂非懂的不甘示弱的道。   “哈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这话说了一半谁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小孩子的想法最直接了,因为瑾俞有好吃的,所以他也喜欢。   “这孩子,简直就是吃货一个!和小妹一样,就知道吃。不过,我喜欢!来,小叔抱你掉虾子去。”   二妮的三哥本来兴趣缺缺的看着他们说挖这里,盖那里,这会儿总算看见活宝侄儿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欣喜的上来就把人托在肩膀上往外去。   “你小心点,别把他摔着了。”   “知道了!决不把他扔水里去掉虾子!”   “这孩子!”   翠花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家里出了三个吃货,还都是最小的,也是很无奈。   “天色还早,满仓叔我们去地里看看吧!到了现场才能知道这图纸合不合理。”   “好啊!去看看去。”   二妮自然是跟着去了,在母亲各种眼神暗示都没有用。   翠花婶叫不住二妮,回头一想,瑾俞自己一个人混在那几个大老粗里去村尾似乎也不适合,也不拒绝了,任由二妮搂着瑾俞往外走。   要去村尾的地里查看,等于穿过了剩下的半个村子,瑾俞不可避免的在那个土墙朱红大门的院子外,看见了一身穿着怪异的李寡妇。   消瘦的妇人,可能是因为长期劳作显得面容有点粗糙,那下垂的嘴角看着有点刻薄。   “呲!我说他满仓叔,你怎么就和这样的人家搅在一起了。”   瑾俞本来就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想到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别人一见就来刁难了。   “村里都是一样的人,我家也是,都比不上你们刘家,刘家嫂子珍重。”   满仓叔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带着众人继续走。   “那是!我家杰昌进了府学,认识的都是大贵人……”   李寡妇在身后沾沾自喜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也不管别人要不要听,显然听不出满仓叔说的那些暗讽的话。   “这人真的好讨厌啊!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好像偷了别人家的一样,山鸡插了凤凰毛,不伦不类!”   二妮恼怒的道,但也没有大声说话,瑾俞离得近刚好一字不差的听个正着。   轻轻掐了一下二妮,示意她说话不要这么直接,但是自己忍不住在心里大笑。   二妮这形容真是绝了,瑾俞觉得再没有这样更贴切的形容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养出白眼狼   “这李寡妇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村里人都要得罪光了。瑾妹子,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文通毕竟年轻气盛,之前想说话被父亲压了下去,这会儿离了刘家地界,忍不住打抱不平道。   “没事!她又不是我什么人,爱怎么说都伤不了我,不去在乎便是。”   瑾俞不是原主,这才是第二次见那个刻薄的妇人,只记住她不堪的嘴脸,谈不上什么难受不难受。   “瑾俞这度量不一般啊!和那种人确实不好对计较,免得失了自己的体面。”   “哼!她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瑾娘家以前不知道给她们哭去多少东西,就是那次院试赶考还把瑾叔给她买的银镯子给了刘杰昌做费用。   没想到硬生生的养出一窝的白眼狼来,简直是恶心!”   二妮说的义愤填膺,瞧她能模样仿佛刘杰昌在这里都要动手打他几拳的意思。   “算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没有那么决绝很惨痛的教训,说不定我还是原来那个逆来顺受的我。”   瑾俞知道刘家不要脸至极,没想到还有这些龌蹉是,看来原主对刘家真的是没话说了。   “上次不知道在哪里被人打了一顿扔在家门口,送去镇上的时候,要不是那个杜神医医术高明,恐怕都活不了了。”   文通接着道,对刘杰昌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的脸都被丢尽了,他一向稳重,不说幸灾乐祸的话,但这话里多少带了点那个意思。   “这么久没有打残他,这样不能去府学读书,看他们家还能嚣张的起来!”二妮愤愤不平。   “不是说遇到杜神医救回来一条命的吗?或许就是残了,也能被治好。”   瑾俞不可否认心里确实有点遗憾,这一拍两散大家都见面不相识就好,偏偏那刘家人退婚后,还经常上门来找茬,甚至还腆着脸让她进门做妾,若是真的没法再去考功名,这倒是好事。   要是知道当时杜先生是看在瑾俞的份上,才给刘杰昌良药治病,瑾俞估计要呕死了。   “大宛的律例,伤残人士不可入仕为官,就是书院也不能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在学院得罪人了。”   瑾俞和二妮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谁也没有看见亦步亦趋跟着瑾俞身后木子脸上的变化。   他也非常的后悔,为啥当初忘记把刘杰昌的腿打折了,留着他去府学上学继续蹦哒,真是讨厌。   只有老神在在的满仓叔,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一直沉默的后生,刘杰昌被人打那是甚是蹊跷,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木子最是机警,感应到一旁审视的视线,转头极其认真的看了满仓叔一眼,一脸的正派与坦然。   唯独那幽深的瞳孔迸射出的厉色,让人心下发虚,没来由的不敢对视。   满仓叔摸了摸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接着儿子的话头也来了一句,好似还若有似无的带着对木子的示好,证明自己就是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指不定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呢!”   木子收回视线,对这个说法极其满意,继续慢吞吞的跟着瑾俞的脚步走。   满仓叔偷偷松了一口气,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被一个后生的眼神看怯场。   沿着溪边的土路一直往下走,越下面的房屋越破旧,一座塌的就剩下半边的屋子,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么差的地方居然还有人住。   “那是村里的吴婆婆家,她家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村里要给她重新盖一个茅草屋,她都不愿意。说是要守着丈夫留给她的家,怕房子推了重新盖,丈夫中元节回来要找不到家了。”   二妮低声道,话语带了几分伤感,瑾俞听了也忍不住对这痴情的女人崇拜了几分。   世上有情有义的人,还是多的。   “那个地里的是……二丫!”   二妮突然大声喊了一声,瑾俞循着那方向看去,杂草丛生的地里,就是挖的一块还能看见绿草如茵,而那个奋力挖地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正是穿着男装的二丫。   “这刘二柱夫妇,真的是太胡闹了!就算是再大的仇恨,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啊!”   不止瑾俞她们吓到,就是满仓叔都忍不住了。   挖地种田都是下大力的活,就算大男人没有好的体力都吃不消,更何况那瘦的剩下一把骨头的二丫。   “刘家恐怕不把人折磨死是不罢休了!”   瑾俞没有说什么,从二丫那里得到的消息,实际上刘二柱正是那么想的。   一天交回家里二十文钱换两碗保命的稀粥,还要做这样大负荷的活,不是逼人去死又是干嘛。   跟着大家走近,发现二丫踩在水里挖的很吃力,那田里的草长得都到大腿了,她不仅要把草除掉,还要翻出底下的新土,看来不仅仅是才今天开始翻的。   附近两块小一点的已经翻出来,她现在挖的地是第三块,旁边的还有两块长满草的,显然也是刘二柱家的。   瑾俞刚刚入手的地和刘二柱家的地毗邻,但不同的是瑾俞家的地长的那些紫云英草,被割的就剩下一点嫩黄的草根,也比刘二柱家的好不少。   “二丫,你怎么不回家,这时候还在地里?”二妮热心肠的娃,自己站上那田埂就网二丫的方向去。   “天还没黑呢!我再忙一下就回。”   二丫气喘吁吁的放下锄头,扭头就看见瑾俞那一众人,顿时有点不自在。   “你公公婆婆胡闹,你怎么也任由她们胡闹呢!就是你公公没法下地,你婆婆那身强体壮的,下地干活根本就没问题,总好过你现在这样吧!”   满仓叔站在田边的路上没有过去,就说刘二柱家的婆娘来家里说要秧苗,他寻思着菊花那是开窍了,懂得要养孙儿变勤快了,没想到居然是给二丫要的。   这刘家现在可就剩下二丫肚子里一点血脉传承,这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到时候恐怕要后悔了。   “没事叔,我还能挺得住。”   二丫看了一眼瑾俞讨好的笑了笑,继续翻地,她的速度本来就慢,不能再耽搁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霸气   “你回去吧!我让人给你帮忙两天种上,别折腾出事了!”   “满仓叔,我拿不出银钱请人,还是自己慢慢来吧!”二丫顿了顿,这请人干活的事,她做不了主。   “不用付钱,不过要等别人家农忙过了才行,左右也就差两三天的事。”   “这……这这么好意思呢!”   二丫局促不已,为之前的小人心羞愧。   “回去吧!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你婆婆若是再让你下地,你就来找我。”   “多谢满仓叔!”   “赶紧上来吧!这草长得这么高,你也不怕有长龙躲在里面!”   二妮着急的喊她过来,瑾俞看她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和自己这个内里大人,表面小孩的比,二妮这样的热心肠,才是这个年龄阶段相符的热血。   “有长龙刚好加餐呢!我不怕那些。”   二丫笑着应了一句,踩着泥水过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二妮站着半步之遥的浑水里拉出一节草,那草的底下正捆着一条两尺多长,黑背白肚的蛇。   “啊!蛇啊!”   二妮简直的飞奔过来,好在只有她一个人上了田埂,跑回来也没有多难。   “小心点!已经死了。”   文通已经上去接二妮,自己家的妹妹一直娇生惯养,害怕也是正常。   “你拿回去别在屋里煮,最好在露天,免得肉香引来蜈蚣。”   瑾俞惊吓过后,离得远又看见二丫那丰收一样的欣喜,很快就冷静下来,这蛇别人看着是害怕,对于二丫来说,真的是一个加餐的好东西。   “好的!谢谢提醒瑾俞。”   二丫感激不尽,扛着锄头,拎着那死透的蛇走了过来。   “回去吧!别再来了。”   有了二丫拎着蛇出来的先例,二妮再不敢跟着众人往底下瑾俞家的地去了。   “你也留在这里,我和满仓叔他们走一趟就行。”   瑾俞要跟着过去,一把被木子拉了回头,简单的吩咐了一句,大步跟着满仓叔父子去。   “真霸气!”   二妮看着木子走远,才凑近瑾俞身边无比崇拜的道。   “傻丫头!你关注的东西很奇怪欸!”   瑾俞哭笑不得,虽然不得不承认木子的作为很霸气,但是没有亲自过去参与讨论,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些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我们不要管。”   “是!是男人的事!”   瑾俞忍不住想龇牙咧嘴,这时代女人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想要改变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   二妮自然知道瑾俞嘴上说的认同,内心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但她刚刚被二丫吓了一跳,现在需要人说话分散注意力,只拉着瑾俞说个不停。   左右也看得见他们在做什么,瑾俞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二妮说着,心底重新温了一遍给满仓叔他们的图纸,发现没有什么不妥,才专心的和二妮说话。   又被二妮拉着在那水沟边摸螺蛳,这田地边的螺蛳不仅壳软,个头也大,和溪边的完全不一样,数量不少,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摸了许多扔在路边等着一会儿带回家,一时间倒是恢复了几分小女孩的天真来。   等木子和满仓叔他们回来,两个人身上的衣裙都沾了不少的泥水,呆愣了须臾,木子忍俊不禁,他还是第一次见瑾俞这样的孩子气。   “木子快来看,好多好多的螺蛳啊!”   瑾俞指着一地的螺蛳喊木子,根本忘记了和满仓叔他们打招呼。   “这么多,你们要怎么拿回去?”   木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螺蛳,煞风景的问。   “那边有我的菜地在,我去采几片南瓜叶子过来装。”文通笑着去采南瓜叶子了。   “养一夜,用野蒜和辣根炒炒就是一碗好菜了,做法和普通的炒菜一样,就是煸炒之前要先用滚水焯一遍……”   “嗯嗯!我记住了,那草果和辣根我也晒了一些,虽然我不喜欢那味道,做还是没问题的。”   等文通回来,那螺蛳放进南瓜叶里,居然也有四个南瓜叶,瑾俞不想要,直接给了二妮。   二妮没有拒绝,和瑾俞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她说不要是真的不要。   “瑾妹子也带一些回去吧!都给我们多不好。”   文通对自己妹妹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占为己有,不太认同。   “这个你看着多,真的肉也就一点点,一人几个就吃完了。”瑾俞现在解释道。   “哥哥就是小心眼,瑾娘她才不和我计较这些呢!”   瑾俞忍不住捏了一把二妮,这嘴上真是不饶人。   “天要黑了,今天说的就这样,那鸭舍建在田地上还是以竹子做建筑最好防水。”   路上回去的时候瑾俞提了一下,满仓叔也同意瑾俞的说法。   “刚刚我们把那田里的水放了,等我们地种完,这边也晒的差不多了,刚好动工。”   “那正好。”   回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再遇到李寡妇那个极品,遇到的几个都挺和善的,瑾俞除了笑还是笑,有几个问她是不是收东西去镇上卖,说家里还有一点红豆想要卖银钱,问能不能帮忙带去卖。   瑾俞愣了片刻便让她送过来,反正自己也要去镇上买,还省得去镇上拉回来的功夫。   “瑾娘,你为什么要帮她们卖东西啊?当初她们说你的话,可难听了。”   二妮不乐意,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讨厌的人,好几次来家里跟春桃说东说西,其中数落取笑瑾俞的话最多。   “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吧!”瑾俞笑着道,“众口铄金,当初说我的肯定也不止她一个,我要是都计较起来,那真的要做孤家寡人了。”   人是群居动物,再宅的人,也需要朋友,瑾俞就是为了憨厚老实的父亲,还有根就在这小山村的瑾天着想,也不能和整个村里的人为敌,更何况她们是来示好,那就是好的开始。   看开点,宽容别人,也是一种修养。   二妮似懂非懂的看了瑾俞一眼,低头看着地上不说话,算是知道为什么春桃对瑾俞做了那么多伤害的事,最后都选择了包容。   不是傻,只是因为瑾俞这个人心善,有容人的胸怀。   ☆、第四百五十五章被人艳羡   “哟!你们这去一趟地里也不空手啊!”   翠花婶抱着大宝一直守在门口,生怕错过瑾俞回家,自己采的菜送不出去,看见文通手里捧着那一大摞的东西就笑开了。   “小妹和瑾妹子捡的,好多呢。”   文通对自己家“独吞”这些螺蛳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捧着那螺蛳又说了一遍螺蛳的来历,那边二妮已经跑回家去拿盆来装了。   “家里多采了一些瓠瓜,不耐放,瑾俞你带一些回去吧!就在后院,吃好了再来拿。”   收拾的好好的四个瓠瓜,七八个黄瓜,那瓜藤蒂上的晶色还是新鲜的,显然是刚刚才离开瓜藤。   都这么明显了瑾俞又不好拒绝,只能收下了,几人又说了几句话瑾俞才回家。   夜幕降临,远去的身影只能看个大概,高大的男子接过娇小玲珑的女孩手里的篮子。   “娘,我要拜瑾俞为师。”二妮搂着翠花婶的手臂认真的道。   “应该的,人家那独门手艺可不好就这样没有由头的传授给你,这也不是小事,得选一个好日子亲自上门去拜师。”   翠花婶还没有开口,满仓叔听了反而开口了,能和瑾俞家的关系更近一步,他也乐意,更何况女儿若是有了这一技傍身,怎么说都是好事。   “就按你爹说的做,虽然瑾俞不在乎那些形式,但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好。”   二妮的眼里都是笑意,这样她也能名正言顺的跟着瑾俞学厨艺了,以后出去也是师出有名。   瑾俞可不知道二妮一家的打算,跟木子一路往家走,不时还遇到纳凉的人搭讪,除了这几天不知道哪里传出去的瑾俞会帮忙别人带东西去镇上卖外,自然也有好奇。   瑾俞家自从捡了木子回去,原来这个一看脑子就不正常的男子着实让人幸灾乐祸了一把。   可谁有知道,这个傻乎乎的男人,不仅短短三个月就恢复正常,还有那一身好武艺,好不让人艳羡。   现在见瑾俞和木子一起在村里走动,固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架不住村里那些吃饱撑着的女人八卦心爆棚,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胡诌出不知道多少暧昧版本来了。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和那些人想到出不多,但谁也不想自己的私生活那层纸在众人面前戳破。   好不容易从那些人七嘴八舌里脱身,夜色里瑾俞都感觉到木子浑身散发的冷气,直到过了瑾家老宅上了回家的那条土路,瑾俞才上去握住木子的手。   大手里有微薄的茧子,让人觉得可靠又安心。   “那些人就是这样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木子回握着瑾俞的手,“只是让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委屈你了。”   “这可不是不明不白。”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木子的思想传统又古板,是这里人的想法,瑾俞相信他指定心里是觉得占自己便宜了,   “或者你可以换一个说法,我们这个在恋爱,在交往。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只有经历过这样的交往,感情才会更深厚。   感情好了才会有下一步,不好自然是好聚好散,也不误终身。”   “情投意合,不是应该成亲吗?”木子不解。   “谁说情投意合就要马上成亲了,你想那些盲婚哑嫁的人,之所以后来婚姻不幸福,那就是因为最开始不认识,省去了互相理解的过程。这对以后得婚姻很不利。”   木子皱眉,瑾俞这长篇大论说的也不是错的,但怎么感觉像是在铺垫什么似得。   “嘻!你这脑子里一天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都是好事啊!怎么挣钱,怎么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瑾俞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提前给木子提这个,其实是怕木子万一恢复记忆,发现根本没法给自己什么承诺,到时候好聚好散也不至于太愧疚。   木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瑾俞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回家的时候父亲居然已经给青娘洗了澡,就是他自己也洗了澡在堂屋里做活,艾草已经烧过,空气里有淡淡的艾草香。   “回来啦!热水在锅里,我和你娘已经洗过了,你们赶紧去洗漱吧!”   “我把那些野兔和野鸡烤上。爹,你辛苦了这些天,赶紧放下早点休息吧。”   瑾俞早在火把的光线看得见的地方就撒开了木子的手,去堂屋把腌好的野兔那些拿出来。   “就一点收尾的活,忙完我就去。”   瑾昌明心里高兴,春耕是一年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现在终于把那些地都种上了,他心里也踏实了。   木子把翠花婶家拿的篮子挂在屋檐下,自动自发的抱了柴火去烧烤炉,这些都不需要瑾俞担心。   等烤炉烧好,木子又承包了把野兔野鸡挂进去的活,瑾俞都没有靠近就汗流浃背,只木子若无其事的把那一只只的野物挂进温度极高的烤炉里。   “这里有我看着,你去洗漱吧!”   木子回头的时候满头大汗,瑾俞有心想给他擦擦,碍于父亲在实在不好意思这般张扬。   “那些不需要烧太久,你把炭火捂住就行。”   “好。”   “我还给你做了两件里衣,昨天洗干净刚刚好今天能穿,我去给你拿来。”   “好。”木子眼睛一亮,不再衣物,在于瑾俞的这份心。   给木子缝的薄款两套里衣已经做好了,手艺比之前的要好很多,给自己拿衣服的时候,瑾俞顺带把木子的里衣给拿出来。   家里大家都有旧衣,唯独木子什么都没有要重新做。   “喏!这是给你做的里衣,你怕热会出汗,夏天穿刚刚好。”   瑾俞把折叠的四四方方的里衣给木子,看见他脸上可疑的红晕,有点好笑。   这些衣服在瑾俞眼里和外衣没有差别,不敢相信要是现代那满大街的裤衩换到这个时空,那是不是要羞愤死了。   回头想想自己偷偷摸摸做的那几件棉布胸衣,每次洗完晒的时候都在包在衣服里面晒,顿时又觉得古人这拘礼也没错,毕竟关乎个人**。   ☆、第四百五十六章协议   “谢谢!你帮我放屋里去,我一会儿洗澡再去拿。”   木子很好的隐藏心中的雀跃,故作平淡的应了一句,去厨房还给瑾俞把热水打来。   瑾昌明笑着不掺和孩子们的事,就这样和和睦睦的过下去,没有什么不好。   鸭舍的事情暂时敲定了,瑾俞心里提着的石头总算落地,对于自己多给了瑾良信三两银子买地的事,父亲不说什么,瑾俞心里也清楚,在他看来银钱给了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还给了地。   等瑾俞洗了澡出来做账的时候,父亲已经回屋歇下了,她等着晾干头发,也顺带做账和把那个养鸭的计划,还有和满仓叔家合作的协议起好。   虽然有木子手把手的教写字,但瑾俞还是对自己的字不是很满意,粗略的写下来,等着木子洗好澡出来誊抄。   “木子先生,赶紧过来帮忙。”   听见木子从后院进来的脚步声,瑾俞忙招呼他过来。   “怎么了?”   堂屋里灼热的火把已经换成了柔和的油灯,瑾俞青丝披散,微微偏头来喊人,昏黄的光衬得佳人嫣然回首间刹那的风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木子只知道自己不敢大声说话,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脚下的步伐跨的更快了。   “我起草了一份合作协议,你帮我看看,顺便誊抄两份出来。”   瑾俞没有发现木子的心动,只笑着招他过去。   “我看看。”   “嗯!不合理的地方你帮忙改改。”   木子身上还带着皂角香,做的离瑾俞很近,男子气息混着皂角香迎面扑来,乍一闻有点不好意思了。   瑾俞做了好几种的香皂,有金银花,薄荷,野菊花的,木子和她一样用的都是薄荷香。   “你又写错字了,这此据为证的‘據’‘証’错了。”   瑾俞顺着木子的手指看去,顿时脸红,明明写的很小心了,还是冒出来几个简体字来。   “啊!我又忘记了,你来,你把‘據’字写出来,我忘记怎么写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瑾俞也不觉得丢脸,这些现代都没有机会用的字,那记住几个都不错了。   “来!我教你。”   木子把纸张摊好,毛笔也沾了墨水,一把握住肖想了许久的手,认真的写那横竖撇捺。   身边的人气息有点重,握住自己的手滚烫,瑾俞和他亲密接触过几次,自然是熟悉他的情绪,微微侧脸看了木子一眼。   发现他连鼻头都沁出了汗水,这会儿堂屋的前后门都打开的,微风穿堂带走白日的暑意,瑾俞她自然不认为木子这是热的。   “学会了吗?”木子轻声问。   “嗯!你可以放开了吗?”瑾俞忍着笑问。   不怪她不厚道,而是木子那紧张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想逗弄他。   “不可以。”   “……”   瑾俞错愕。   这人不是应该一本正经的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君子的坐远一点吗?   怎么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了。   “别看了,看桌上的纸。”   “你这样我没有心思写呢!”   “是我想的意思吗?”   木子挑眉,眼里的火光在跳跃。   没有心思写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做些别的事情,缓和一下。   就在那粗重的气息离自己的脸不到一指的距离,瑾俞慌忙抬手给他挡了回去,顺带把他又想去掐熄油灯的手抓住。   “你误会了大哥!天气太热了,坐远点。”瑾俞压低声音道。   “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里衣大小很合适,手艺也进步了不少。   怎么!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吗?”   木子轻吻着瑾俞抵在自己嘴边的手,一样压低声音说话,话里的笑意让瑾俞恼羞成怒。   搞得好像自己在期待他做什么似得。   “你真是……”信你才怪!   瑾俞使劲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那呼出的气息都要把人灼伤了,居然还有脸在那里装。   “好了!写契书要紧,不逗你了。”   木子松开瑾俞的手,说的端是一本正经,就在瑾俞以为他真的坐回去的时候,眼前一黑,双唇已经被堵住了。   “好了!这回真的要开始写了。”   片刻后男子松开正襟危坐,大刀阔斧的坐着,要是瑾俞不那么害羞与惊愕的话,还能看见木子的坐姿很怪。   “木子!”   瑾俞咬牙切齿,唇上有点肿,昭示这男人的粗鲁和急切,偏偏还要在那里装君子。   “你知道的,我对你完全没有抵抗力。”木子认真的道。   瑾俞的脸更红,这些俏皮话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自从两个人一而再的把持不住亲密接触后,木子的情话和那些挑逗话语技能直接升级,随手拈来的熟练,瑾俞严重怀疑他以前是否练过。   外面烤肉的香味跟着风钻进堂屋来,瑾俞出去查看了一下,烤炉底下的炭火也尽数用水浇灭,只余烤炉原来的温度就足以让那野兔野鸡煨熟。   再次回来,记住教训坐到了木子对面去,期间木子还很是不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打算坐回来,只能憋着气埋头继续写。   两个再没有亲密的举动耽搁,办事效率见长,等瑾俞拿到木子那两张如同印刷出来的协议时,由心的崇拜他。   果然字如其人,这男人字好看,人长得也好看。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一个晚上因为瑾俞那精心缝制的里衣兴奋,木子只觉得瑾俞若是再看自己一眼,恐怕他身体里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木子!你可真是一个宝贝!”   瑾俞小心翼翼的把协议收起来,毫不吝啬的又夸了一把木子。   “要是把口头的话语,换成别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木子直白的看着瑾俞殷红的唇,换了瑾俞的一顿白眼。   “明天给你做好吃的手抓饼,保证比葱油饼还好吃。”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木子很无奈的道。   瑾俞不理他,手里笔墨纸砚后,舀了一碗面粉去和,手抓饼的面皮也是要醒的久一些。   木子自然是不会让瑾俞再动手,接过和面的活,严格按照按照瑾俞教的步骤做。   ☆、第四百五十七章收徒吗?   把准备工作做好后,又把后院里的霉豆搬进来晾在堂屋里,瑾俞怕早上雾气重把就不容易晾了一些的霉豆又给弄潮了。   “明天要买几个坛子回来了。”   “家里不是还有吗?”木子随口问了一下。   “酒和醋都到了可以酒糟和酒水分离的时候了,还有这些,我准备给它晒成酱油。”   “酱油是什么油?”   “酱油不是油,但它是做红烧肉红烧鱼必不可少的调味品。等晒足一百八十天才能算好。”   瑾俞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至于酱油没有油,却还是要叫做油,她也无法解释,否则那一通发酵进化什么的理论,要说到天亮了。   木子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那裹着面粉,还能闻到一股霉味,不懂怎么还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   “美食的完成都是从狼狈到精致,没有加工好的食材都很普通,没有人认识也正常。”   “有道理。”木子点点头,承认这些是真的。   比如瑾俞用那豆酱拌的面条,那味道就是不一般的好。   忙到亥时才回屋休息,瑾俞看着门口木子目送自己回屋的柔和视线,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人看似大老粗一个,实则贴心温柔的不像话。   “晚安!”瑾俞轻声道。   “晚安!”   一夜好梦,木子还是天光微熹就起来了。   周遭一片寂静,早晨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情大好。   背着弓很快就出了院门,不一会儿一身粉装的女孩也跟着起床,看着虚掩的大门已经了然。   快速的洗漱,梳头,把烤炉里还有余温的烤肉拿出来放进坛子里,一切准备好后,锅里的粥已经翻滚了好几次,淡淡的饭香从漏风的厨房弥漫开来。   “瑾娘,我回来了!”   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嗓音,瑾俞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人说他正经古板,偏偏有时候又幼稚的和小孩子一样。   “回来啦!辛苦了。”   瑾俞迎了出来,发现踏着晨曦回来的男人,肩膀上还背着一只草黄色的山獐子。   “不辛苦。赶巧看见一只山獐子,我就给带回来了。”   木子说的就像去地里拔一棵菜回来一样那么简单,瑾俞特别无语,这要是别人听见这些话,估计要被气坏。   “说的这么简单,别人一年都猎不到一只猎物呢!你还谦虚。来,擦擦汗。”   “要洗澡了,不用擦。”   话是那么说,人却乖乖的站在那里,为了让瑾俞不费劲还特意低头给瑾俞帮忙擦汗。   早餐有了瑾俞做的手抓饼,木子多喝了两碗粥,瑾俞总结出来,木子喜欢面食,喜欢肉食,不喜欢青菜,就是她特意切成丝和鸡蛋包在手抓饼里的黄瓜,木子吃的时候都忍不住皱眉。   好久没有吃这些瑾俞吃了一块手抓饼,也忍不住喝了一碗粥,让木子喜欢就多吃点,木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养伤时候的饭量,只是比常人要吃的多一些,放下筷子瑾俞再劝他也不动,留下的一些给父母配着粥吃。   带上那特意让父亲给张太太做的绣篓,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送,瑾俞就给包了一只烤鸡,还有两斤晒干的木耳。   这是木子从押镖回来,第一次正常给那些人训练,瑾俞打发他去忙,后厨有小李她们帮忙,她倒是忙的过来。   “我吃过的烤肉,就数瑾师傅的最正宗了,没有烟火气,没有烧焦,但还是一样的香酥。”   小李的师傅大刘来了,打量这瑾俞带来的烤肉啧啧称赞。   “熟能生巧,多做些技艺自然就熟练了。”   时间还早,瑾俞和往常一样把猪内脏那些带到书院清洗,免得在肉摊捂久了带回家都臭了。   “瑾姑娘就是谦虚,做这些菜的手艺,你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头一份。”   “哪里!刘师傅也是手艺人,最是知道这行的不容易了。我明天绞尽脑汁的想新菜,可惜路途远有些菜还是没法做到它最好的味道。”   食材的新鲜是瑾俞的硬伤,她家离镇上远,没办法当天做当天卖,要是前世她肯定不会拿这样的食材给客人吃,但是在这里没办法,好在也没有人嫌弃这些。   “已经很好了!小李这阵子跟着你可学到不少的东西呢!”   “他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入木三分。”   瑾俞随口夸道,像小李和二妮这样有做美食天分的人,真的很少。   饮食业讲究色香味俱全,除了摆盘和卖相外,那口味就是第一等,这就要看最菜的厨师多味道的敏感度了。   优秀的厨师,都有一个灵敏的舌头。   “多亏瑾姑娘慧眼识珠,不知瑾姑娘可有收徒的意愿呢?”   大刘突然话锋一转,问。   “这……”   瑾俞揉搓小肠的手停了下来,意外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大刘,不懂他这是为谁来说项,那小李可是他的徒弟。   “瑾姑娘看小李怎么样?那孩子一心钻研吃食,留在我这里只能粗茶淡饭的坐,跟着你才是他的出路。”   收个得心应手的徒弟确实是好事,而且瑾俞想着以后还要做更多更大,自己和二妮的话肯定也搞不定,可一个学徒拜两个师傅的,说不过去,也不合理。   “刘师傅你也是知道我的性格,干活的时候脾气不好,对人也严厉。不是一般好脾气的人可以忍受我的臭脾气呢!”   “严师出高徒,还怕你不严厉,他们惫懒了呢!”   大刘无所谓的道,哪个师傅不严,就是小李当初刚拜他为师的时候,他也严。   这些年下来师徒两个处出感情来,倒是生出几分父子情意来,严师扮的少了,但那孩子一直聪明伶俐,不用人管。   “……”瑾俞算是明白了,今天大刘的意思,小李给她当徒弟当定了,她不答应收徒也要答应了。   “这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得考验一下才会收,不合格的话,就是再熟悉的人,我也不要。还有,那小李还是你徒弟的一天,我都不算教授他手艺。”   “瑾姑娘放心吧!当初我收他也没有行拜师礼,他只是跟着别人喊师傅喊性格了。   至于别的你就放心吧!收徒那自然要严厉,就怕你不给他机会呢!”   ☆、第四百五十八章被敲打   大刘大喜过望,知道瑾俞这是有收徒的意思了,连忙把在一旁竖着耳朵等消息的小李叫过来。   “臭小子!算你命好有机会了,想当年我就是没有这样一个高手带我。”   “师傅,瑾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小李放下手里的刀具,搓着手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刚刚也和你师傅说了,平常这样的帮忙不做数,要是我真的收徒的话,恐怕要经过我的考核才行。”   “没问题!瑾师傅,你就随便考我吧!我一定会做到。”   瑾俞看着小李欣喜若狂的脸,想起当年她爷爷答应让她正式学艺的那一天,那种欣喜的仿佛要飞起来的感觉,没法言语,一点都不比小李这模样失态。   “瑾姑娘,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弄墨来的时候瑾俞正把该切的切完,为中午的午膳做好准备。   瑾俞心里有点忐忑,升起一股被当做家长找的感觉,想着是不是瑾天在书院有什么不好。   跟着弄墨一路往清风院去,瑾俞为了缓解紧张,问了一些弄墨再生纸的事。   说到这让他信心倍增的技艺,弄墨总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侃侃而谈之际都是对瑾俞当初奇思妙想的崇拜。   听着那些让人脸红的崇拜,瑾俞没法反驳,只能不好意思的生受。   到清风院的时候,青山居士刚刚下课过来,招了瑾俞过去,在瑾俞以为会听到有关瑾天学习问题的事,没想到青山居士给了她一份名单。   “瑾姑娘,这是三天后的诗会,届时还需要瑾姑娘掌厨。”   “他们都恢复了吗?确定不会再复发?”   瑾俞接了过来,上面的名单人数加上最近新来的文人墨客,有将近两百人,瑾俞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是要给书院造势一个多月的诗会画句号了。   那些人已经强制被留在书院一个多月了,不可能一直留下去,但要放人离开,也得把之前说的谎给圆上,要不然这小小的柳镇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恐怕那临时衙门和管辖柳镇上下事务的林镇长没法向上交代。   “只要不再接触那些毒物,他们不会再出事。”   “那就好!既然先生有交代,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把诗会的吃食安排好。”   “瑾姑娘办事我放心。”   青山居士亲手给瑾俞斟了一盏茶,瑾俞半握拳轻扣桌子以示回礼,青山居士认真的审视了一下瑾俞,这姑娘虽然不太懂礼,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懂,可谓是不拘小节。   “都是分内的事,我收了先生的银钱,这就是达成协议,做好是我的本分。”瑾俞仿佛看不见青山居士审视的目光一样,笑着道。   “说到这个,我也不太懂这些俗物,瑾姑娘是亏还是盈也就那样了。不过我这里有人想要见见姑娘,与你说几句话。”青山居士挥手让弄墨请人进来。   没有让瑾俞多等,通往二楼的木梯就下来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身上亮面绸衣让他的肥肉更加无处可逃。   “瑾姑娘,这位是林镇长,这些日子书院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忙活。”   瑾俞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和他们家的渊源,但看着那横肉丛生的脸庞上笑的看不见眼睛的表情,看来是不认识自己,否则觉得不会装的这般和善,隐隐还有一点讨好。   瑾俞从铺团上站起来行了一个晚辈礼,青山居士的意思很清楚,这些日子定菜的人,付给她菜钱的都是这个人,面子也得给他一点。   更何况这人现在出现,肯定不是简单的见自己一面这么简单。   “瑾姑娘多礼了,请坐,请坐。”   “多谢!”   瑾俞等那像一座山一样的林镇长坐下,瑾俞才在自己原来的位置跪坐下,顺手捻起茶盏喝茶,等着他开口。   “瑾姑娘的一手好菜,做的真不错。”林镇长肥短的手捏着比他大拇指大不了的茶盏,喝了一盏茶,笑着夸道。   “都是家常菜,林老爷过奖了。”瑾俞低头看着茶盏里橙黄的茶汤,客气道。   “哎呀!居士你看,现在的年轻人都谦虚啊!”林镇长夸张的对青山居士道。   “半桶水才哐当,有内涵的人,都内敛。”   “晚辈,不敢当!”   夸的差不多了,林镇长换了一个严肃正儿八经的脸。   “这书院的事情,有关众多大家颜面,实在不好往外传。若是被外界知道他们的狼狈,恐怕会引起众多人的不满,届时不好收场,对瑾姑娘也不利……”   “青山书院这些日子都在招待学子,我只是来送菜的,别的我都不知道。”瑾俞不等林镇长说完,立马接口道。   “……”林镇长愣了愣,没想到瑾俞这么上道,心中窃喜不已,脸上更是挂了亲和的笑容,“对对对!居士才华横溢,请了众多才子来赴会,此乃佳话一桩。”   该敲打也敲打了,瑾俞一概的装傻,她要做的只是一个提供吃食的商家身份。   “这里是三天后诗会上所有吃食的开销,有劳瑾姑娘了。”   一个绯红的钱袋被林镇长推到瑾俞面前,瑾俞看了一眼低头喝茶假装看不见的青山居士,意识到这与其说是买菜的货款,倒不如说是封口的钱。   “晚辈一定做好份内之事,林老爷放心吧!”   该说的话也说了,瑾俞抓着钱袋离开,里面没有什么分量,摸着就是三条光滑的硬物,也不知道是什么。   “倒是一个识相的。”   林镇长把喝干的茶盏放下,看着瑾俞离开的身影,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我这里还有课要讲,林老爷轻便!”   青山居士本身就是清高之人,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看在眼里过,见林镇长丑态毕露,扶案站了起来,弹弹不存在的灰疏离的道。   “居士先忙着,我已经看过犬子了,放心了不少,还有公务要忙,这就先走一步。”   以往林镇长想要到他这茶室喝茶,想都不想,只不过最近书院那些事情多了,林镇长错误的以为自己可以和青山居士并肩而立了,一个不注意就把真实面目给露出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送礼   这会儿见青山居士逐客,林镇长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青山居士,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尴尬的告辞,转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   原来以为从族里传承的镇长职务,他已经跻身于高门,但这些人总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底蕴的土包。   心里那个气啊……还没有地方出。   “老爷!您见着公子了吗?”   长随腆着笑迎了上来,这书院的规格还是和以往一样,除了必要的人外,仆从全部都要留在山门外。   这些日子松泛了一些,那些留在书院的各府老爷少爷多,仆从进出的幅度也大,从今天开始青山居士又开始恢复了以前的规矩,无论你是天潢权贵,还是豪门贵族,都只能只身进青山书院。   “回去吧!”   林镇长暗自懊恼,刚刚一时失态忘记了这些禁忌在青山居士面前丢脸了,可他一贯能屈能伸,左右这些日子的合作,青山居士想要再和从前一样的疏远,那是不可能了。   “是。老爷请上车。”   ……   青山居士看着那肥硕的身影隐入那扇拱行门,心头那种无法抒发的难受劲总算按捺了下去,要和这些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他还是感到不适。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真的和做梦一样,曾几何时,他有这般的狼狈过。   那些学生在书院出事,为了一生的清誉,为了书院里众多莘莘学子的前途,他不得不主动和林镇长联合起来掩盖事实。   “先生,上课时间到了。”弄墨站着身后小心的提醒道。   “希望这些学生可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吧!”   “先生胸怀大家,他们会理解你的。”   “罢了!左右我也不图他们回报,只要别没有发挥拳脚就被扼杀就好。”   临出门前整了整衣襟,感慨的脸上又恢复了孤高,弄墨抱着上课要用的书小心的跟上,先生不是多语的人,那些被强制留在书院强制封口的学生……   这些都是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到时候青山书院的声誉,恐怕危险了……   ……   瑾俞掂量着那钱袋的重量也不轻,又不好在这里偷偷查看,只好揣在怀里回后厨去忙活。   没有等到中午给那些人上菜再走,小李急着表现不管是刀功和摆盘都比以往更精细,瑾俞放心的把事务交给他。   木子教场上的训练结束的早,但也比原来多拖了小半个时辰回的后厨。   瑾俞见他严肃的脸难得的带着笑意回来,连头发根部都染了汗水,看来那些人的训练木子挺满意的。   等推着独轮车,下了台阶往镇里去的时候,木子才开口。   “我一直以为林俊峰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但这次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   这是木子第一次夸人,还是夸林俊峰那个不着调的,瑾俞不由多看了一眼木子。   “你们只是锻炼身体,你把那些训练当做什么了?”瑾俞问。   男人真的是奇怪的物种,身体里好像天生的蕴含着好战分子,说到练武的事,木子总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既然动身练习,总不能不像话,我只是让他们正规一点,哪怕现在只是健身,将来有朝一日遇到危险也能挡在家人面前保护家人,为他们挡刀。”   木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特别的凝重,瑾俞就在那一刻心底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木子,他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教,让他失忆成这样了,心里永远都藏着护住家人抵御外敌的潜意识。   “青山居士今天找我过去了。”瑾俞心虚的岔开话题,不敢再去触碰那个临界话题。   “是要结束书院的卤菜供应吗?”木子随口问。   “也差不多吧!三天后书院开办诗会,诗会结束后,这件事也是圆满结束了。”   “嗯!撒了谎,总要圆过去。”木子了然的点点头,书院这些日子的活没有比街上卖面条卤菜轻松多少,但来钱快,木子担心瑾俞是不是怕没了这里的生意,以后挣不到银钱,“以后我上山勤快一些,多打一些猎物回来,客人不会少。”   “别!我们不需要这样拼命,客源我们不要担心,现在书院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我们的忠实食客,就算不在这里卖,他们一样会来买。”   “要不去问问掌柜,这些日子可找到门面了?”   “今天还有事情要忙,还是别去了。等诗会结束后再说。”   要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食材,文人墨客讲究风雅,准备的吃食以雅意为主,这方面要多费一些功夫。   到了镇上两个先去的布庄,给张太太准备的绣箩,瑾昌明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那竹子编的绣箩精致的不比木匣子差,但分量比木匣子轻,方便携带。   “哟!瑾姑娘来了,快快有请,我们太太可是天天念叨呢!”   女掌柜看见瑾俞,热情的迎了进去,虽然这些天瑾俞一直没有过来,但老板娘已经叮嘱过了,瑾俞那是她的妹妹,不可慢怠了。   “今天过来是给张太太送两个竹箩用的,这是我爹做的,粗糙了一些,但方便携带,去哪里都不怕麻烦。”   瑾俞把两个竹箩把出来,顺带还有那只用荷叶包着的烤鸡递给女掌柜,想要让她转交。   和张太太那两身精致的让人舍不得伸手去触碰的衣裙比,瑾俞这些东西真的太轻微了,但送礼这一套瑾俞实在是不懂,只能凭心意送一些了。   “这是竹子做的啊?实在看不出呢!这纹路我还以为是上好的木头做的呢!还有这活动的提手,不用的时候居然可以收起来,太太看见了,保证会喜欢的”   女掌柜掂量了一下那分量,不由啧啧称奇,这瑾姑娘送的礼物真的是送到心坎里了。   前几天太太还在说那些绣线和绣针,要从木匣子里一样样的拿出来实在太麻烦了,现在这竹箩打开就是上下四层,针头线脑的有专门的格子,东西放在里面一目了然,不知道比原来那个木匣子方便了多少。   ☆、第四百六十章商机   “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忙,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后再来看望张太太,这个竹箩就麻烦嫂子帮忙转交给张太太。”   瑾俞自然是知道这个竹箩的好处,借鉴于现代那些化妆盒的功劳,这时候能简单的木匣子自然是不够看了。   对于女掌柜要让她去后院,她今天突然准备三天后的食材,还要去街上搜寻新奇新鲜的食材,真的不能在这里耽搁。   “那我还真的不好留下瑾姑娘了。”   送走瑾俞后,女掌柜拎着那两个竹箩,还有那隔着荷叶都能闻到肉香的东西去了后院。   中秋过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当今皇上对这位皇后宠幸有加,每年都会不远千里让人来给皇后定皇后喜欢的绣品做生日礼物,这会儿张太太正埋头苦干呢!   “太太,今天瑾姑娘来了。”   为了不打断思路,这些天张太太等同于闭关绣活,生活琐事都交给贴身的侍女,能进绣房的除了那侍女外,就只有女掌柜一个了。   “瑾妹子来了啊!快去请进来啊。”   刚好在分线的张太太,听了女掌柜的话,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欣喜的往绣房门口看。   发现只有女掌柜一个人,不免有些失望。   “瑾姑娘说了,这段时间太忙,等忙过了再来,但瑾姑娘有心给太太准备了好礼。”   把瑾俞带来的东西放在案几是,还亲自动手打开给张太太看,“精致的绣箩,剩下三层的隔层,每个隔层都有几个小格子组成。以后太太再也不用担心线会乱,携带不方便了。”   “这竹箩真的太好看了,也不知道哪里找到匠人,手这么巧。”   张太太一眼就看中了那两个竹箩,爱不释手的查看了一番,不由对瑾俞的贴心又疼了几分,这简直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装绣线匣子了。   “太太你别只看这竹箩,还有一只喷香的烤鸡呢!”   “还有吃食啊!要不我们一起分了吧!大家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张太太是有竹箩万事足,吃不吃都是次要的。   “哎哟我的太太欸!自从老夫人寿宴后,这都十天了,你想想你这些天见过老爷吗?有没有和他吃过一餐饭?”   女掌柜恨铁不成钢的把竹箩抢了过来,这老板娘只要是开始做活,别的事情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   那张府老太太都开始折腾要给老爷纳妾了,亏她还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怕绣品绣好了,家里丈夫纳妾生子的事,一步到位完成了。   “你的意思是把这烤鸡给老爷送去?”张太太迟疑的看着那荷叶包,“这不好吧!我也想尝尝瑾妹子的手艺呢!”   “你……”女掌柜这是败给了这个女人,幸好她进来之前已经有所准备了,“我已经吩咐人去商行把老爷叫过来吃饭,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想着怎么把自己拾掇好看一点,别一副黄脸婆的样子,被人嫌弃。”   “有道理。这样两个人都可以吃到。”张太太点点头。   “关键不在吃食,在于和老爷一起吃饭,培养感情啊!小花,赶紧进来给太太梳头换衣服。”怎么会有这么木讷的人呢!   上次听说老爷说要纳妾折腾的那一出精明劲,到底都哪里去了。   “我知道啦!老爷不注重那些,我就这样挺好的。”   “太太,你可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女为悦己者容。你装扮好些,也是看重老爷啊!到时候他知道你对他费心了,那不是更加对你死心塌地吗?”   “这话有道理以后多对你们太太说说。”   一声沉稳的男声突兀的响起,女掌柜转身刚好看见自己老板进来,脸腾的红了。   庆幸自己刚刚教的是笼络男人心的事,没有说老板坏话,胆子又肥了点,对着张太太一阵挤眉弄眼后,矮身对张老爷福了福出去了。   “老爷,太太正等你一起吃饭呢!还有几个小菜我下去催催厨下。”   等女掌柜出门后,张老爷反手把绣房的门给关上。   “关上光线不好,夫君还是把门打开吧!”   “嗯!这个光线恰到好处,我很满意。”   上下打量着几日未见的妻子,回想自己最近一次见她还是三天前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张老爷心里一阵委屈。   那些绣线和绣品,和妻子在一起的时间都比自己多了。   “你等等,一会儿下人就送午膳过来,瑾妹子还送了烤鸡……啊~”   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喷张的热情,话没有说完,张太太人已经软在那有力的花怀抱里了。   “这些天没有见,你都不想我吗?”   “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   “隔着窗户匆匆忙忙看一眼,那也是见面!夫人,我觉得我需要补偿。”   “别这样!外面她们都在……”   “那又如何?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正常。”   张老爷做事一贯奔放不羁,话音才落,抱着人已经去了软塌出,张太太想要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只能被迫接受男人给的狂风暴雨般的热情。   这一折腾,等那绣房的门打开,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吃着瑾俞送来的烤鸡,张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狠了,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这瑾姑娘手艺不错,改天让人专门去她那里给你订份菜送来。”   张老爷极其满意今天的安排,脸上都是餍足的笑,想着刚刚她们说让他过来吃饭,可就是奔着烤鸡来的,这烤鸡真的是功不可没。   “瑾妹子真是有心了,还给我送了两个竹。夫君你不知道,这竹箩可方便了……”   张老爷静静地听着妻子的话,仔细的看着那竹箩,做工真的不错,创意也好,这天下的绣娘不知道多少,若是每个人都要一个绣箩的话……   这是一份不错的生意呢!   “夫人,这竹箩我借用一个,可好?”   “你想……把它拿去卖了?”张太太迟疑的问。   “傻女人,就这一个竹箩能卖多少钱啊?我准备大批的做出来卖,到时候也给你那个瑾妹子一些分红。”   ☆、第四百六十一章出口气   张老爷是商人,特点就是拥有发现商机的眼睛,只消一眼,他就看出了这便宜的绣箩商机来了。   “行!瑾妹子天天起早贪黑的忙活,能拉她一把也可行的。”   张太太大喜过望,瑾俞是甚少对她胃口,合眼缘的女孩,丈夫愿意帮扶她一把,她自然也愿意。   瑾俞正和木子在街上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无意送出去的礼物,以后还能在这时代风靡一时,成为各个姑娘成亲时的必带嫁妆之一。   “这夏天真不好,好吃的东西都做不了。”   瑾俞逛了镇上的两个米粮铺,那里根本就找不到她想要的新鲜吃食,怕夏天生意不好做,原来就单一的食谱,现在更加贫瘠了。   “要不去三风货行看看,他们的货天南地北都有。”见瑾俞那么苦恼,木子提议道。   “你不说我倒是没有记起来,那个掌柜上次坑了你们一把,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今天顺带去讨个说法。”   瑾俞刚刚也是被自己的认识给局限住了,被木子提醒后简直是醍醐灌顶,当然,那季漠北红口白牙的说没事,结果变成那么凶险,这理也得去理论理论。   也不管时间已近中午,拉着木子就往三风货行去。   “押镖本来就是这样,这世上没有白捡的银钱,他们付了银钱,我们收了自然要承担风险。”   “你们就是太老实了,这一码归一码,他们请人做活要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付出劳动收钱也是应得。   为了那二百两银子,你伤成那样,我只要想想就气愤。”   “别气!下次我一定问清楚!”木子柔声道。   “你还想下次!”   瑾俞瞪了木子一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平常的温和完全不一样,“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我们现在有银子了,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好好的经营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你赶紧把那还想冒险的心思收一收,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我记下了。”木子笑着应道。   瑾俞这气势汹汹发怒的小老虎模样,木子看了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窝心。   只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表现的这般义愤填膺吧!   “木子兄弟和瑾姑娘来啦!小喜,赶紧去泡茶,用闽地刚刚来的岩茶泡。”   才进三风货行的门,那季漠北季掌柜就迎了出来,上次木子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他经手的佣金也抽了一大笔,其中都经历了什么危险,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心里对木子越加欢喜了。   吩咐了伙计去泡茶,连一两三位数以上的岩茶也舍得拿出来泡了。   “掌柜别忙活了,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瑾俞对这精明的季漠北没有多少好感,对他说的岩茶,上辈子不知道喝了多少,更加是没有什么兴趣了。   “哦!那是来找活的吗?这里刚好有一个去……”   “季掌柜,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木子既然平安回来,我就既往不咎。   虽然是刀口讨活的生意,但是,你掩盖事实,故意不把真相说出来让他们冒险,这个就是你的不是了。”   季漠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瑾俞打断了,听了瑾俞的那一番控诉,他的脸可精彩了,器七彩颜色通通过了一遍。   “这……这是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要是知道会有歹人来截获,说什么我也要多等几天等有帮手再去送。”季掌柜陪着笑脸道。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瑾俞居然还会找上门来,这让他有些意外。   秦天行等人也伤的不清,没有过来说任何话,倒是这个瑾俞让他大开眼界了。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不知世事胆子大还是什么,居然敢为他们出头。   “季掌柜该不会是以为我过来找茬的吧?”   “这……要是适当的补偿我可以给一些……”   季掌柜一脸为难,那事闹开了不好看,三风货行几十年的声誉可别给毁了。   正揣摩着瑾俞要是胃口不大的话,大事化了,他可以给的银子摆平。   “掌柜这是准备封口吗?”瑾俞似笑非笑的问。   “不是,不是,就当做给木子兄弟的慰问。”   “那倒不必了!反正不讲信用的交易做过一次就够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第二次。”瑾俞也不是真的要来找三风货行麻烦,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出心口那股恶气。“掌柜的,你这里可有稀奇的食材卖啊?”   瑾俞对上次木子一身伤回来的事,还有点介怀,那么危险的任务,这人居然只字不提就让人去冒险,简直是居心叵测,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能做的也不过是出口气,用那些事来别人自己要补偿的事,瑾俞做不到。   太丢份。   “不敢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但绝对比外面的小店品种多。瑾姑娘要去库房看看吗?”季漠北热情的道。   察言观色,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需要的就是看人脸色,瑾俞开门见山就是一顿奚落,害他以为遇到一个难缠的人。   没想到只是说两句无足轻重的话,季漠北对瑾俞的问话自然是又热情了几分。   不是找麻烦,一切都好说。   “我看过才能知道你是否有我需要的食材。”   “没问题!瑾姑娘跟我来。”   季漠北是个会来事的主,动身去库房前,特意让人拿了冰块出来放进瑾俞装菜的坛子里,办事妥帖的让人舒服。   库房在那个大货场的东面,大门才打开瑾俞就闻到了浓厚的海干货味道。   长久不开门的空间,可以想象那味道的可怕。   瑾俞等了一会才抬脚进去,季漠北倒是神情正常,已经提前进了库房。   “这里有鲍鱼,八爪鱼,干贝海带,干虾,瑾姑娘想要什么,我让人开箱给你验货。”   季漠北一脸真诚的道。   “这些要是质量好的话,我都想买一些,倒还是真的要请掌柜开箱给我看看。”   “没问题!”   季漠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依次打开了那些货箱给瑾俞看。   干货保持着食材原来的鲜美,像八爪鱼之类的,味道比新鲜的也重了几分,要不是有除腥的佐料,一般人没法做。   ☆、第四百六十二章言而无信了   “鲍鱼干选两百二十只,那八爪鱼等干货每样都来二十斤吧!”   “行!瑾姑娘稍后,我这就让人给你称。”   大客户啊!   这些干货除了虾和鲍鱼镇上的贵人会来买以外,别的不说买,就是问都没有问,好多人这库房的门都没有踏进去,闻着味道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没想到瑾俞来一趟不是兴师问罪,反而给自己带来了生意,季掌柜更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来三风货行一趟倒是解决了新奇食材的问题,瑾俞随口问了一下可有时令水果,没想到还真有。   鲜美多汁的水蜜桃,可惜表皮磕破了不少,已经有变坏的迹象。   倒是那表皮翠的发黑的墨玉西瓜,看着是好的,但放在箩筐里堆在库房的一角,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坏了。   还有一些西部送来已经蔫了吧唧长了飞虫的黑葡萄,挤压坏的没有收拾出来,空气里都是葡萄腐烂后类似于酒精的味道。   “你这里库房里为什么不摆一些冰块?那葡萄和水蜜桃都坏了,这恐怕不止两天了吧?”   “瑾姑娘你这是有所不知啊!往年这时候的水果是供不应求,那些大家老爷夫人每天都会消耗不少。   可今年奇怪了,自打入夏以来,买水果的小厮丫鬟都少了,就是有要的也不多。要不是那些家眷都留在镇上了,还真要怀疑那些贵人一夜之间离开镇上了一样。”   季掌柜有苦说不出,这水果是夏天最畅销的东西,往年买的最好,谁知道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慢慢的减少了。   原来他还以为镇上是不是多了竞争对手,暗自查访了一番也没有看见新的货行开张,但货行花大价钱买的水果就是卖不出去,他也很苦恼。   “眼下就有一个大买卖,三天后青山书院要开一个诗会,你挑品相好的,没有变质新鲜的送一些过来。”   为什么没有人来买水果,这事瑾俞最清楚了,能消费得起高价水果的都在青山书院的练武场拘着,那些人家里提心吊胆的,谁还有心思吃那些奢侈品,所以三风货行的水果滞销很正常。   只不过瑾俞有点好奇这季漠北在柳镇当掌柜时日肯定不短,为什么青山书院的事情居然都打探不到?   还是那青山居士和林镇长手段了得,强制把这消息压下去了?   “这青山书院要开诗会鄙人是有所耳闻,但鄙人之前也上书院问过了,外面的吃食都不让进,这水果想要卖进去,有点难呢!”   季掌柜皱眉,以为瑾俞这是给自己指路,可这路他已经走过,根本就行不通。   “放心吧!只要你提是我预定的水果即可,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莫非……姑娘就是近来名声鹊起的,那名神秘大厨!?”   季掌柜脑子里有什么联系在了一起,自从富贵酒楼关门大吉后,传言青山书院来了一个厨艺超凡的大厨,好多人不说奔着诗会去,就冲着那一口吃食,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都不想走。   “啊?!我就是卖了一些卤菜给青山书院……而已。”   瑾俞被那季掌柜夸张表情弄的有点懵,她卖卤菜给青山书院时间也不短了,神秘应该也谈不上吧!   “看来瑾姑娘真的是我们的福星啊!有你这句话,我们明天到的那些水果不会又烂在手里了。”   季掌柜欣喜万分,水果的事情解决了,那些几近无人问津的干海货也卖出去一大批,顿时脚步也轻快了,腰板也直了不少。   给瑾俞的干货不仅价格实惠,临走前还要送一大包虾皮和两个大西瓜给瑾俞,千恩万谢不说,还提改日来上门为那天的货物失察让木子受伤的事情专门请罪。   瑾俞之前说了一通,气也消了不少,自然是不会让那掌柜真的上门来道歉,西瓜和虾皮的银钱瑾俞还是给了,免得让人以为她上门闹一起,就是换一包虾皮和两个西瓜回家。   “这事办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等瑾俞和木子两个人离开,季掌柜才收敛了笑转身会货行。   他能说自己也是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吗?   对方给的佣金多,但不让查看,只知道是贵重物品,没想到差点让木子他们一众押镖的人送命。   这事哑巴吃黄连,不能说出去,免得以后货行找人押镖都没有人肯去。   买了这一堆东西回家,想要买陶罐的计划只能搁浅了,瑾俞盘算着还能买些什么回去做新鲜吃食,谁知迎面施施然就走来了一道清风明月般的身影。   还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笑脸,雪白的衣袍给这炎热的午时消除了不少暑气。   “今天可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瑾姑娘。”   凌子言手里画着兰花的扇面一前一后的摇摆着,那几缕俏皮的碎发随着扇风的动作在飞扬,瑾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她能说自己昨天还记得要去客来酒楼的事,今天去书院一阵忙活,给彻底忘光了吗?   “凌公子,好巧在这遇见你。”瑾俞干干的笑着,对自己的言而无信害臊。   “你这一大车的东西?是从三风货行过来的!”凌子言指着那独轮车上的货物看,自然是看不见什么,但那海货的腥气遮不住,他闻出来了。   “今天碰到凌公子,正好我有话与公子说,不如去附近的茶楼坐会儿吧?”   那茶楼生意还不错,这吃饭的档口居然还有不少客人在,二楼雅室是没有位置了,几人有小二迎着在一楼的一角坐下。   独轮车上的东西多,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顾笙自作主张的留下来帮忙看着,木子跟着瑾俞也进了茶楼。   放在瑾俞和凌子言那表面温文尔雅,内里不知道肚肠打了几百个弯的人在一起,木子不放心,怕那丫头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这里的龟苓膏还有枇杷露不错,瑾姑娘要尝尝吗?”   凌子言好像对这茶楼极其熟络,简单的介绍后,温和的问,仿佛他真的就是约了瑾俞来这里喝茶的一样。   ☆、第四百六十三章好事多磨   “行啊!”   在凌子言对面坐下,瑾俞好奇这时候的龟苓膏和现代的是否一样,对于吃食她都愿意品尝。   “好。那就来三份龟苓膏,一盏清茶,还有茶点各上一些吧!瑾姑娘还没有用膳,可要让人送点主食过来?   还有木子兄弟,需要另外点一些吗?”凌子言礼貌又周到的问坐在瑾俞身边,一点都不避讳的木子。   “不必客气!”   木子言简意赅,该说话就说话,说完立马滚蛋,那么多文文绉绉的东西,听了都烦。   “不用不用。有这些足以。”   瑾俞有点不好意思,这凌子言一点都不介怀自己把他的事情一拖再拖,还是这样的体贴入微照顾人,更加让她愧疚了。   “这茶楼也既有特色,所有的茶色都以季节在变化,这夏天提供的茶水和茶点都是以消暑为主。没想到这柳镇我越待,越发现更多的惊喜呢!”   景子言侃侃而谈,说了茶楼茶水又说茶点,每样食物他都有仔细描述,可想而知,他这些在柳镇空闲的日子,都是泡在这茶楼里了。   “凌公子,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和你道歉的。”   瑾俞清茶喝了两杯,走路带来的热气已经消散了不少,瑾俞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可是有什么难处,说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忙。”凌子言放下到嘴边的茶盏,问。   “原本想要在春耕后就来酒楼帮忙培训的,可眼下我有接了青山书院三天后的诗会宴事宜,这培训的日子恐怕又要推后了。”   “哦!这无妨。好事多磨嘛!只是推后几日,没关系。再说青山书院难得的群英荟萃,我也刚好准备准备以文会友认识几个朋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凌子言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坐在瑾俞身边的黑脸男子又出来阻止了。   一旁淡定喝茶的木子,若是知道凌子言的真实想法的话,恐怕会冷笑着,将阻止进行到底。   小样!我就阻止了,你又能怎么样?   瑾俞对凌子言是愧疚难当,原来让人留下重新开酒楼的是自己,现在一而再的推脱的人也是自己,好在凌子言风度好,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来。   茶水换了两遍,各种茶点也吃过了,瑾俞没法兑现承诺,自然又把一些注意事项什么都和凌子言说了说,实在生涩难懂的就让茶楼的伙计拿了笔墨纸砚写下来。   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午时正了,家里还有一大摞的事情要忙,不能再耽搁下去。   付了茶钱后,瑾俞带着木子离开了茶楼。   凌子言捏着手上的那张纸头看,字迹并不美,以他的认识的人里面看,瑾俞这字体只算勉强认识字。   “主子,瑾姑娘她走了。”   瑾俞和木子离开,顾笙自然回到茶楼里守着主子,见自己主子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唤了一句,之后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做所有的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等待,才会有收获!”   “瑾姑娘她……又拒绝了吗?”顾笙不太肯定的问。   “她没有拒绝,只是青山书院还有事物要忙,她抽不出时间来帮忙。”凌子言把手里的纸头递给顾笙,“按照她这个说法做吧!我们继续等,等她忙完了再来,便是……”   “是。主子。”   顾笙小心的把纸头收好,那些静心准备的人手,恐怕又要重新做一次考核了。   ……   “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一而再的食言。”瑾俞出了茶楼一段距离后,才对身边一阵沉默的木子道。   “没事,他当初要不是你拦住,现在已经回京都了。   还要一线希望走向成功,只是多花几天等待,这不是坏事。”   木子倒是希望一直这样拖下去,直到凌子言不耐烦了自动放弃,尽管答应了瑾俞可以帮凌子言,但木子他还是不想让瑾俞和凌子言多接触。   那个儒雅孤高的男人,看似目下无尘,清尘脱俗的模样,可木子总是能在凌子言身上感受到一股阴鸷的气息,也许他掩藏的很好,展现给外人的都是美好一面。   无从查证的事情,木子不会直言去说,但瑾俞是他纳进羽翼要保护的人,他不许有人目的不纯接近瑾俞。   “你也说当初是我自作主张把人留下来的,现在还是那么扔在一旁,有点不厚道。”   “别想太多,等这边事情忙完再去帮忙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瑾俞呼了一口气,扭头看那个不远处的茶楼,老旧的茶幡被风吹的上下飞舞,隐约还有卖唱的小娘子黄莺一般的歌声传来。   这欠人情的事,可真不好还。   特意去了一趟西区卖称的地方,那是一家张的老字号,据说祖上几辈都是做称的,他们家的称也最准,兴旺的时候他们家的称卖都各府各省去,期间不知道多少商家都在用。   “做称人,平衡心,要商家,莫欺客……”   张家的大门进去,正厅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着一些警世的话语。   这是把人们的内心都解剖的淋漓尽致,就算是称是公平的,但称重的手法很多,冷不丁就会缺个斤短个两的,关键还是看商家的良心。   那油了黑漆,用铜钉做的称价格一点都不便宜,瑾俞花了二两银子才买的一杆能受重五十斤的秤。   当场试验了一下称的准确率。   从三风货行买的干货重量,除了鲍鱼外每样二十斤,称重的时候都多出足足的八两的量,看了这是季掌柜给自己压秤的实惠了。   “半斤八两,这个商家是良心商家,给足了半斤呢!”   那老的手一直在抖的张记称行这一代的传承人,显然对这个分量极其满意。   “多谢老丈。”   瑾俞客套了几句,拿了称便走。   好在有季掌柜给的冰块放在那些肉里面,瑾俞检查了一下那些冰块还没有化开,回家的路上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果然到家的时候打开坛子,那冰块还剩下一大半没有化,瑾俞把它洗了洗放进已经被父亲腌在坛子里的山獐子里。   好在她离家前把配料配好了,父亲才能给它腌上,要不然这时候回来,恐怕那山獐子都要变味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金条啊   “哟!今天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呢!”   瑾昌明见木子一口气搬了好几包东西进堂屋,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把,这些东西看着分量都不轻,瞧着那包装的牛皮纸还是三风货行的,银钱恐怕也不少花。   “三天后青山书院有个诗会,青山居士向我们订菜了,还把订金付了。”   瑾俞喝了一碗水进去,才在堂屋里坐下,摸出揣在怀里半天都没有机会打开的钱袋看。   “哐当”   三条亮晶晶的金条被瑾俞倒了出来,屋外折射进来的阳光让那金条格外的耀眼。   这会儿不止瑾昌明被吓了一跳,就是瑾俞也吃惊不小。   这银子和铜板是一比一千的换算,那银子和金子的换算到底是多少,好像是一比十,这三条金条看着不轻啊,有三十两了吧!   “这……这哪里来的这么多……金条啊?”   瑾昌明手里的竹筐都扔掉了,这年头的金条可不是普通人可以用掉的,女儿别被人给坑了。   “林镇长给的诗会那天的菜钱,我不知道是金子。”   瑾俞见木子放下东西没有出去,反而过来查看那金条,忍不住把金条的来历说了一下。   “这是通汇的,可以放心用。”   木子看了一下把金条放回去,人心叵测,上次押镖的是两箱金条,这次出现在瑾俞手里的又是金条,他不由的想多了一些。   但看着是官服所制民间通用的,不是宫里的特制品,他才放心了一些。   “木子,你怎么会懂这些?”瑾俞下意识的问。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自然的知道可以用。”   木子被瑾俞问住了,他真的就是看着这个金条,脱口而出的。   “那林镇长,为何要给我们这么多的……金子。”   瑾昌明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不敢想,也不敢让女儿把这些收起来,唯恐惹事。   瑾俞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之前拿回家的银子给父亲过手,否则那么多银子,恐怕也会吓坏他。   “书院那天有将近两百人的吃食,要求的规格高,所以给的银钱多。爹,你放心吧!这些都是来路正的银钱。”   虽然不排除一部分是林镇长给的封口费,但瑾俞不会把书院的事和父亲说,省得给他添烦恼。   “那么多人的吃食,你有把握吗?”   “放心吧!我今天和木子买了不少回来,在加上一些肉菜,可以了。”瑾俞信心满满的道。   不说两百人,就算多一些她也没问题,只是那天恐怕要早点去镇上,想着是否要买一只猪回来烤。   这天气炎热,压轴的菜系还是需要大菜才行。   瑾俞把金条包好放进坛子里,让木子在他房间的床底下挖了一个坑埋进去,任谁也想不到她会把银钱到处埋。   瑾昌明有点忐忑,感觉不像是真的一样,平常看着破败不堪的房屋,这会儿在他眼里到处都闪耀这金子的光芒,这以后让他这么好放心的离家啊!   “瑾娘,要不……把那金条存钱庄去吧!虽然说通兑的时候抽成高,但比放在家里安心。”   瑾俞在做卤菜的时候,瑾昌明还是忍不住跟了进来,那些银钱留在身边他不安心。   “爹,你放心吧!没有人知道我们家有钱,就这破屋没有多少人愿意来。”瑾俞不无担心的安慰道。   除了留在外面零用的铜板外,瑾俞在自己床底下埋了三百多两,还有父母床底下的二百两银子,那拎着去镇上可是一大包,前方边境还在大战的年月,还是把银钱放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一些。   这些银钱都是一家人的保障,瑾俞好不容易折腾出来这些身家,怎么可能会放心交给钱庄保管。   听女儿这么说,瑾昌明想想也对,他们家也不显山露水的,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这些。   瑾俞做了疙瘩汤两个人吃了一些,木子换了衣服就上竹林去了,建鸭舍要用的竹子可不少。   这回瑾俞让他把独轮车推去,免得回来的时候又要扛那么多的竹子回来。   瑾昌明现在知道家里埋着金条,也不敢说去很久,扛着锄头去了村尾的菜地除草,还不忘叮嘱瑾俞把院门闩上,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应该去买两条看家的犬回来了。   瑾俞对父亲这如临大敌的样子无话可说,愣是谁穷了一辈子,突然多出来一些金条在家里,都会彷徨不安。   把卤菜下锅后,瑾俞翻晒了后院准备晒酱的霉豆,回到前院收了干木耳还有一些和二妮采的金银花。   太阳大,二丫送来的第一批草药已经干了,瑾俞给它称了重量,不多不少正好四斤,补了重量在原来的账册后面记下来,别到后面说不清麻烦。   二妮昨天送过来的草药,除了鱼腥草和薄荷金银花之类,别的贵重一些的都没有了,瑾俞卖过草药,大概估量了一下,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八十文,这要是有那么几天续不上的话,那不得饿肚子了。   但这些她不适合说,指了路子给二丫,日子能不能过下去,也只能靠她自己了,旁人不可能一辈子接济她。   “瑾俞在家吗?”   说曹操曹操到,瑾俞正在整理那些草药,想着二丫的将来,门口就传来了她的喊声。   其实站在院门处,那院门不高完全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二丫那是礼貌当然喊了一声。   “在家呢!你等会儿,我给你开门。”   二丫满头大汗的背着竹筐进来,知道瑾俞要茶叶,而且价钱给的比那些草药多,她今天带回来的,大部分都是茶叶,收拾的也比昨天的好了一些,都是两叶一芯的嫩芽,起码不用瑾俞再收拾。   “还不错啊,今天的收获。”   “我就觉得这茶叶比较好采一些,我就专门找的这个。”   二丫略带腼腆的道,大概是觉得自己知道瑾俞自己要用茶叶,专门采回来卖给瑾俞,有些不好意思吧!   “很好的,这次收拾的比昨天好。”瑾俞给她拎了一张椅子出来,之前煮的面疙瘩剩下一碗,也没有问直接给她端出来了,“之前做的,吃点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极品特别多   “这使不得瑾俞,不好再吃你的东西的。我昨天不是带了一条蛇回家吗?早上喝了一碗蛇汤,现在还不饿呢!”   二丫刚刚坐下,忙又局促的站起来,之前是饿的慌摸上门,现在可不敢再吃瑾俞家的东西了。   瑾俞可还记得二丫昨天拎着那蛇彪悍的样子,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女子天性都是温柔小意的,有人宠着护着的谁不愿意温柔,所有的彪悍都是生活所迫。   二丫这是逼上绝路,瑾俞那些认识的人里,二丫绝对是第一惨的人,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瑾俞见她那么的拘谨也不多话,拿了一张高一点的椅子把碗搁上,筷子往二丫手里一塞,自己忙活去了。   左右就一碗疙瘩汤的事,也是看在二丫这般可怜的情况下才会给,别人的话她还是要掂量一下。   “吃吧!怀了孩子,光喝粥营养可不够。”   “谢谢你瑾俞。”   二丫只是拘束不好意思吃,但早上那一碗清粥肚子早就空了,闻着瑾俞端到跟前香味十足的疙瘩汤,肚子里一阵乱叫,再也想不到更多埋头开吃。   带着肉香的疙瘩汤,只是刚刚入口就让她升起了满足感,有几日没有见荤腥的胃,比二丫的意念老实多了。   一大碗的疙瘩汤,瑾俞才把那些草药分类晒好,二丫已经打着饱嗝吃完了,满脸的餍足。   “茶叶是七斤,我还是按照昨天的价格给你。”   “不用瑾俞,你给我半价就好,那些别人都不要的东西,你也卖不出去。”   “我还是给你二十文,剩下的记在账上,我给你留着应急的时候用。”   瑾俞也不和她多辩解,原来就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更何况还是二丫这样的情况。   二丫嗫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人穷志短,没有瑾俞拉她一把,指不定已经饿死了。   送走了二丫,锅里的卤菜也差不多了,掩好火后,去了后院洗衣服,顺带把母亲带去后院聊天。   当然说话的只有瑾俞一个人。   瑾昌明比木子早回来,不仅带回来那些鹿的口粮,还有一筐自己菜地出产的黄瓜和茄子,还有一把红苋菜。   还有一竹篮的红豆,颗颗饱满,看得出来是好东西。   瑾俞知道他今天提前回来,肯定是因为之前带回来的那些金条,憨厚的汉子突然有了那么多金条,实在是很难这么快消耗掉这个天大的喜讯。   “那菜地以往下的肥多,我以为没有浇肥,这些都没有挂果了,没想到长势这么好。”   瑾昌明感慨万千,放下来的竹筐里那大半框的黄瓜,一点都不比翠花婶送的差。   “我给它做成腌黄瓜,留着慢慢吃。”   瑾俞对于父亲一口气拿那么多菜回来,也不考虑坏不坏的问题,没有说什么,拎着去后院清洗干净等水分干了再处理。   “这是村里阿旺家的十斤红豆,瞧着不错我收了,价格是按照你给的那张表格给的。说是买了再给银钱。”瑾昌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欲言又止。   “行。他们要是还送东西过来,以后我们还收。”   “他们说要你帮忙带一下盐,还有一些肉,我……我已经答应了。”瑾昌明吞吞吐吐的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行啊。只要不是大件的东西,顺带的我们就帮忙带一些回来。”   父亲是个老好人,不懂的拒绝人,瑾俞一早就知道他的脾气,委婉的说一下别任何要求都答应,别自己又做不到。   天色近黄昏的时候木子才回来的,一大车的竹子,起码有四五十根,院子里是没有地方摆放,全部堆放在院外。   “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瑾俞把晾好的水拿给他出来,非常满意这人现在也有了时间观念,干活也不贪多。   “山上还有不少,要分做几次搬回来。”   木子不做则已,既然动手绝对不可能就砍这么些竹子回来,不想让瑾俞东西才会少拿些。   “那竹篱笆围起来比我们家还大,用量多,明天爹也和你一起上山去。”   瑾昌明是个闲不住的,养鸭也是大事,女儿都已经投了十几两的银子进去,那可不是小数目。   “您还是别去山上了,那竹篱笆不是要用很多吗?这些都够你忙活了,别再去山上了。”   “对!爹你就在家里忙那些事情,顺带还能照顾家里呢!”瑾俞知道父亲喜欢听什么,自然也选他喜欢听的说。   果然她那么一说,估计又想到那些金条,瑾昌明没有再说别的。   晚餐多了一道爆炒苋菜,比起现代那些肥料和农药浇出来的,这些菜简直是美味。   让瑾俞诧异的是,这边自家的饭菜才上桌,门口又有人来了。   瑾俞见过,但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容长脸妇人,进了院子里就不客气的往堂屋去。   等看见餐桌上一碗肉汤,一个红苋菜,还有一个凉拌黄瓜和一盘煎饼,那肉汤里面就两块骨头,骨头上就挂着点肉,忍不住撇嘴。   何氏最近在村里吹嘘的厉害,说瑾俞卖卤菜生意好的很,她以为怎么说瑾俞家的伙食应该不错的,没想到除了多了一碗肉汤外,和她家的伙食没有什么两样。   “婶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瑾俞不喜这样没规矩的人,就没见过去别人家,二话不说往餐桌前凑的。   “你家不是做卤菜卖吗?这几天家里人都出了大力,我想着给他们添一些油水,给我称两斤卤肉吧!   你看你家在伙食,就是再节约,这春耕的时候也不可这样的省……”   那妇人颇有一些高高在上,一副鼻孔看人施舍的模样,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差不多都是可怜同情瑾俞家的话。   “我这都是预定的卤菜,多的还真没有的卖呢!”   瑾俞皮淡淡的应了一句,最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偏偏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少。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家生意才来的吗?你怎么还不卖啊?”   那女人一听不高兴了,从腰带里摸出几文钱就往桌上拍,瑾俞一个抬手把她制止了。   “桌子我刚刚擦过,脏东西不好往桌上放。”顺手把人牵出堂屋去,“还有,卤肉一斤四十文,婶子要两斤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窥见秘密   出了堂屋把人放开,瑾俞特意问了一下。   如愿看见那女人的脸僵了僵,活动了一下被瑾俞握过的手腕,接着好像被瑾俞占了天大便宜似得,噼里啪啦又是一通说。   “你这是抢钱啊!肉一斤才十六文钱,你卤肉卖四十文,这么贵谁要啊!”   “十六文是生肉的价格,煮完的肉还要缩水,一斤就剩下六两了。还有我的工钱,柴火钱,镇上来回的跑路费,这些都是成本。   婶子财大气粗,要不就上镇上跑一趟,多买两斤回来吧!   我这里的肉菜都是客人预定的,不好短了别人斤两。”   瑾俞意有所指的看了那女人攥着铜板的手,那里最多不超过十文钱,拿着十文钱来自己家里显摆打脸,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   “你这是不卖了?我可是带着钱来买的。”   那女人本来就是受人所托,明着是买卤菜,暗的就是打探消息,没想到瑾俞居然态度强硬的不领情。   想着要把自己贪的那些铜板拿出来买卤菜,她肉疼不已,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   “真的拿不出东西卖,那些都是客人预定的。婶子请回吧!”   有了之前的经验,怕这女人再次冲进去,瑾俞堵在堂屋门口,笑着拒绝。   也不知道父亲和木子怎么还没有从后院出来,再和这个女人说下去,保不齐她要发飙了。   “我看你们家那伙食差的……你就别逞能了,没人要不赚钱就回来。姑娘家的,再继续抛头露面可是会影响清誉,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妇人满脸同情的规劝道。   “不劳婶子费心了,我觉得挺好的。”瑾俞继续笑着道。   心里在暗自咬牙,这人可真烦,看不懂别人的眼色就算了,为什么别人拒绝的话也听不懂。   “这是怎么了?”   瑾昌明听见陌生人的声音从后院回来,便看见瑾俞挡在门口,忙问。   “没事!爹,可以吃饭了,你们先吃,我送这位婶子回去。”   “瑾老二啊!你把自己家闺女这样放出去抛头露面可不行啊!你看这村里,谁家的女儿不是安安分分的在家里……”   要是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这个女人来说这些话,瑾俞会报以感激,觉得这人说话虽然不好听,但肯说都是为了人好。   但现在看这女人的嘴脸,完全就是在看笑话,奚落人的意思,只能让人反感。   “婶子多虑了,不是每个人都要一样。请回吧!”   “是刘杰亮家的啊!怎么这时候来了?”瑾昌明诧异的问。   刘家那一派的人,年纪和李寡妇差不多,但辈分小了一辈,和李寡妇是仅有的一个说得来话的人。   自从刘杰昌和瑾俞退婚后,哪次看见自己不是鼻子朝天,这女人今天过来听这说话那么冲,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事。   “我这不是因为乡里乡亲的来给你家捧场吗?没想到你家这大女儿还真是好玩了,居然还不卖了。”女人叫屈道。   “这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那些卤菜都是客人预定的,零卖真的都没有。不好意思了,让你空跑一趟。”   瑾昌明老实的道,瑾俞就是那么和他说的,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瑾俞看着那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离开,恐怕是没有想到从老实巴交的瑾昌明嘴里也是听到这样的话,原来瑾俞的卤菜卖的好是真的。   “怎么了?谁来过?”木子满头大汗的从后院进来,瑾俞也不知道他刚刚去了哪里。   “已经走了,吃饭吧!”   瑾俞欲盖弥彰道,那些烦人的苍蝇就别说出来惹人嫌了,麻利的把饭装出来吃饭。   “好。我洗了脸就来。”   木子看了一眼瑾俞含笑的小脸,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这有人故意上门找茬,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帮忙瑾昌明又开始愧疚了,那刘杰亮家的和刘杰昌家一向最是交好,也不知道他进来前有没有说难听的话。   瑾俞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自讨没趣的人怎么样,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吃晚餐才是最重要的事,想那些极品会影响食欲。   ……   这边刘杰亮家的回了村里也没有家去,直接去了刘杰昌家,果然那平常关的紧紧的门半掩着。   “婶子,不得了啊!那瑾家二房的生意居然真的那么好啊!”   才推门进去,刘杰亮家的就喊开了,不想刚好碰到从茅厕方向回到正房的林玉雪,猛然看见那出怀的肚子,宽大的衣裙遮都遮不住,被吓了一跳。   “杰昌家的,你这是……有身子了?”刘杰亮家的,迟钝的问。   “我……”林玉雪恐怕也没有这个女人会招呼不大就冲了进来,现在自己捂了这么久的秘密可算是被窥见了,“你进来不懂得敲门吗?梅香!你给我出来!什么时候你连个门都守不住了吗?”   林玉雪错愕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端着大小姐的身份朝厨房喊人。   “主子,这是怎么了?”   “看你做的好事!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梅香身上还围着围裙,手上还拎着菜刀,等见院子里还有外人,顿时明白这回要坏事了,这女人要是出去的话,恐怕明天整个村里都在传主子怀孕的事了。   “杰昌家的,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好歹我们还是本家,隔着血亲呢!”   刘杰亮当场愣在那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等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后,顿时兴奋了起来。   不得了了!   这刘杰昌家的身子看着已经是六个月有余,这成亲才三个月,那多出来的三个月哪里来的哟!   除了是和刘杰昌暗度陈仓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浑身的八卦因子都沸腾了,刘杰亮家的,刚刚在瑾俞家被弄的没脸,这会儿被激动取代。   “你怎么进来的?来我们家想要做什么?”   梅香拎着菜刀,咬牙切齿的朝刘杰亮家的走去,除了满心的害怕外,她还想着要怎么封这个人的口。   人都是有危险意识的,刘杰亮家的见梅香那架势不妙,胆怯的退后了一步。   “你想干嘛?把刀放下!”什么八卦,兴奋的消失殆尽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没有了希望的未来   刘杰亮家的后悔了,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在看见林玉雪那大肚子的时候装作没有看见。   夕阳的余晖下,面色狰狞的丫鬟拎着菜刀步步逼近,这一刻刘杰亮家的腿软了。   “你说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梅香冷着声音,幽幽的问,手里的菜刀泛着幽冷的光,大有刘杰亮家的敢说实话,她就真的动手砍人。   “没……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股腥臭传来,刘杰亮家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最多逢年过节见过杀猪,现在自己变成被杀的对象已经吓的瘫软在地,她脚边的地上慢慢洇出一滩水渍。   “要是让我听见一些风言风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有我家老爷在,就是杀几个人,那也是悄无声息的事。谁也不知道!”   梅香皱了皱眉,觉得恶心,这女人也太不经吓了,眼角余光看见巴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李寡妇,挥着菜刀对刘杰亮家的放狠话。   “不敢!梅香妹子,放过我吧!”   “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刀砍向院子里那手腕粗的桃树,最近干活用的劲多,力气大了不少,那棵桃树就那样被梅香劈了下来。   哗啦啦的倒了下去,树上结的几颗拇指大的青桃滚了一地,李寡妇飞快的隐进厨房里去,再也不敢探头探脑。   “不敢,真的不敢……”   “滚!”   刘杰亮家的什么都不管了,翻身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满身的狼藉都没法顾及。   “吓的小姐了,回屋去吧!晚膳马上就好,一会儿我给你送屋里去。”   上次把门栓上,转身就来搀林玉雪回屋。   “啪”   “你这是故意把人放进来的是不是?”   林玉雪惊魂未定,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梅香的脸偏过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慢慢的捂住疼的发麻的脸,垂眼看向地上,不去看那张让她心寒的脸。   “刚刚奴婢在厨房做饭,一时不察,没想到让人摸了进来。还请主子恕罪。”梅香一字一顿的道。   “我看你就是纯心的!别以为相公宠幸了你,就可以主仆不分!”   哪怕那个为夫君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几次三番的亲眼看见他与别的女人欢好,林玉雪心里也存下了疙瘩。   刚刚被那刘杰亮家的吓了一跳,这会儿正好借这个借口敲打敲打梅香,免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奴婢记住了,一定会小心!”梅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敛下了心中的失望,“主子小心身体,先回屋去。”   “哼!”   林玉雪甩袖就走,臃肿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屋门口。   梅香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把地上的桃树拉到一旁的院墙下放好,抬脚回了厨房继续做饭。   从那天她被当着主子的面被姑爷欺凌起,她和主子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找不回过去的情分,不管她当时是否愿意不愿意。   “倒是心黑的!”   李寡妇防备的站在灶下,细长眼斜着梅香,阴恻恻的道。   “老夫人,你若是在那刘二柱家的过来第一天这么做的话,那她又怎么会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家里拿走东西。”   “哼!做丑……”被梅香看了一眼,李寡妇马上住口,知道这话不能说下去了,“我可没有你那么狠心,敢拿着刀砍人!”   “人善被人欺,古人诚不欺我。希望老夫人记住了,别一而再的被人拿捏你。”   梅香若无其事的回到灶前继续切菜,那肉还是那块肉,刀也是那把刀,但切起来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仿佛在发泄压抑的情绪一般。   什么的豁出去了,看淡了,自然就无惧。   梅香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没有希望的未来,让人无所畏惧,对李寡妇说话也不像当初那么小心翼翼。   “我可都是为了你主子才那么委屈的。”   “老夫人你可记住了,那是姑爷的孩子,您的长孙。别忘记了什么,说错了话!”   梅香抬头淡淡的看了一下李寡妇,李寡妇蔫了吧唧的缩在了灶下。   “哼!你们应该庆幸进的是我们这样的好人家!吧啦吧啦……”   倒不是怕林玉雪,而是儿子临行前,林玉雪给的那一沓银票,价值万两,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银钱。   儿子说了,什么都别提,好好的养着林玉雪主仆,养着她肚子里的肉,日后有大用。   李寡妇说了一大通,也只不过是日常的唠叨,见她气焰也歇了,梅香也不与她计较,等过热了,把切好的肉倒进去。   水落进锅里炸的噼里啪啦响,有几滴炸到脸上,梅香也不回避,继续手里的活。   刚开始的大呼小叫只迎来喝骂,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的干活,左右都是一副臭皮囊。   ……   那刘杰亮家的去刘杰昌家被怎么样,瑾俞当下自然是不知道,她洗了碗,收拾了厨房,还给母亲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木子和父亲在院门口忙碌,那围池塘和鸭舍的竹篱笆可要用不少,父亲闲不住,今天已经开始准备做了。   “看不见了吧!火把也不带一个出来。”   瑾俞把松脂火把拿出来,外面热气未消,但夜晚的风不小,也幸亏火把的松脂多,火只是被吹的左右摇曳,倒是没有熄灭。   “今天的月光正好,不用火把也行的。”   瑾昌明眼里也不错,再说动手劈竹片的活是木子做的,他只是坐着编竹编,都是熟悉的动作,轻车熟路没有火一样看得见。   “这外面靠近池塘蚊子不少呢!我那点艾草烧一下。”   瑾俞才出来就听见蚊子的嗡嗡声,这招蚊子的体质,实在可怕。   回头赶紧回屋拿艾草去,木子忙活的时候还不忘去追寻她进屋的身影,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想起那天早上醒来,瑾俞被蚊子咬的满脸包的样子了。   “我们这皮糙肉厚的,哪里需要这些,蚊子不敢来。”瑾昌明乐呵呵的道。   “咬了可难受了,我给你们烧一点就回去烤肉,要不然那些蚊子光咬我了。”   瑾俞连袖子都不敢撸上去,只露一个头在外面,那些蚊子还在不停地嗡嗡叫,生怕重蹈覆辙,赶紧撤离。   ☆、第四百六十八章礼尚往来   “烤肉我来帮忙,太重你拎不起来。”木子叮嘱道。   “你不是已经给砍成四块了吗?我拎得动。”   瑾俞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父亲编竹编,听木子这么说,自然的拒绝道。   她还没有娇气到那个地步,十几斤的肉挂进烤炉里,这样的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拎不动。”   木子不容拒绝的道,手里的柴刀劈进竹子里,他抬手拍了拍,差不多可以握手的时候,大力的一撕,那竹子应声而破成四片。   瑾俞头皮发麻,这大力士果然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那费力气的活,还是留给他吧!   “好。我拎不动,都交给你来做。”   木子满意的点点头,又拿了一根竹子来劈。   瑾俞回去烧烤炉准备烤山獐子,只是出去那么一会儿,她的额头就被咬了一个包,这会儿被火一烤痒的她恨不得把那包揪下来。   “别抓。”   木子手上还带着青竹的味道,一把握住瑾俞抓额头的手,找那力度下去,恐怕要破皮了。   “有点痒,我知道轻重的。你放开我。”   瑾俞痒得难受,无奈被木子禁锢住,只好拉着他的手蹭自己的额头。   “去洗澡吧!身上的汗气蚊子喜欢,洗完应该就没有蚊子咬了。”   木子任由瑾俞拉着自己的手蹭,左右手背伤不了额头。   “烤肉挂进去我就洗澡去。”   “这里不是有我吗?乖!洗澡去。”   声音很轻柔,但瑾俞不敢拒绝,这人的霸道她可是领教过。   “行!都交给你。”   “去吧!洗完澡回屋去,屋里烧过艾草没有蚊子。”   “知道了。”   瑾俞抽回自己的手,这么大个人被管着,有点烦,又有点甜。   “你拿衣服就好,我给你打水。”   手里女孩子柔软的触感还在,窈窕的身形已经进了屋里,昏暗的堂屋没有阻隔掉木子的视线。   “满仓大哥,你们怎么也上山了。这一整天的插秧,也不说歇会儿。   你怎么都忙活上了,别累着了。”   “晚上收工的早,就顺带砍几棵竹子回来了。比不上木子兄弟这么大一堆呢!”   满仓叔把肩膀上的三根竹子放下,跟着的三个兄弟也纷纷放下竹子喊叔,一百来斤可不轻了,但想到要做的事,心里高兴,也不觉得累,抹了脸上的汗,笑着对瑾昌明道。   刚好他们家今天插的是竹林附近的田,木子上山砍竹子到推了那么一车竹子回来都看见了,这合作讲究的是公平合理,可不能让人自己忙活。   所以晚饭早早吃了,趁着天色还有余光,他们父子四个就一起上山砍了几十根竹子回来,一人三根,比不上木子那一车,但聊胜于无。   “那孩子力气大,下午推的独轮车带回来不少。我想着要用的竹篱笆肯定不少,就编了一些备用。”   “还是你想的周到,还真要你这好手才不耽误事呢!”   “哪里的话,我出不了大力,这手头的活可不正好我能忙活吗?以后还是要靠你们。”   “我们这做的可都是应该的,有的忙都是好事。倒是瑾俞受累了,我们只能出点傻力气……”   “那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我也帮不上什么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谦虚了一通,话题又回到了瑾俞身上,满仓叔接着又是对瑾俞又是一阵夸,瑾昌明心里乐呵呵的,嘴上一直说着反话。   “瑾叔,你们那院子里准备干嘛呢?这大热天的烤火,不热吗?”   二妮三哥文林对新鲜事物好奇,性格又是不拘束的,平常也没有机会来见识瑾俞家那被妹妹说的天花乱坠的院子,见木子在那里烧火,心痒难耐,肩膀也不痛了,也不顾父亲的眼神警告,直接问瑾昌明。   “那是在做烤肉呢!”   “烤肉啊!瑾叔,我能进去看看吗?”文林渴望的问。   “文林!”   满仓叔厉声道,这小儿子性格最跳脱,在家千叮咛万嘱咐的,才到这里又忘记了。   “小孩子好奇,满仓大哥可不能这样。文林,文通文阳,你们都进去看看吧!木子正在烧炉子呢!”   瑾昌明笑着解围,女儿那些吃食做的麻烦又考究,还真的有看头。   “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懂事。”满仓叔就势在竹堆坐下,也帮忙编起竹编来。   “大家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等过两年就好了。”   文通和文阳自然也好奇那烤炉,但他们是大哥,不比文林孩子气,客气的拒绝了邀请,没有跟着进院子,而是和满仓叔一起动手帮忙编竹编。   “木子大哥!你在烤肉呢!”   文林自来熟的过去,刚想一下拍在木子肩膀上,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   “嗯!”   木子敷衍的应了一句,抬头看了一下后院的方向,瑾俞每次洗澡后都是披散着头发出来的,这家伙这时候进来,别一会儿和瑾俞撞上了。   “那烤好了吗?可以教教我怎么烤的吗?我怎么闻不到肉香啊?”   文林可看不见木子脸上的嫌弃,耸动着鼻子闻味道,除了烟火的味道,没有别的,更加没有肉香。   木子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一眼文林,那装肉的坛子那么大一个就摆在烤炉旁边,这家伙居然都看不见。   “木子大哥,你说啊!为什么没有肉香,难道是我鼻子不通气,闻不到?”文林不屈不挠的继续问。   “还没有开始,你自然闻不到烤肉味道了。”   “还没有开始啊!难怪我闻不到。我来帮忙烧火吧!”   文林这下可高兴了,也不管木子搭不搭理自己,自说自话也不觉得被冷落,还要主动来揽烧火的活。   “不用。太大会把肉烤焦。”   烤炉里外都已经滚烫了,木子把剩下的大块木头退了出来,又用草木灰把那底下的碳火捂住。   “肉不是还没有开始烤吗?为什么把火给灭了?”   木子淡淡的睨了一眼活脱的文林,这家伙再多嘴下去,他都想把他给烤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想起来了,外面还要帮忙,我走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自己吓自己   文林捂住嘴巴,心想这回坏事了,瑾俞这都是独家手艺,自己刚刚不会是窥破了机密,无意把瑾俞的独家手艺给说出来了吧!   见木子又一直不说话,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自己待在这里太久把手艺学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文林哪里还待的住,自己吓自己,飞也似的跑了。   木子见文林跑的那么快,还有点诧异,口口声声说着要帮忙,怎么就跑了,看了是个不着调的。   但好在他走了,要不然瑾俞洗澡出来,就真的要和文林对上了。   用破布保住滚烫的火炉把手,打开火炉的瞬间,一股热浪没有任何遮掩的迎面扑来,庆幸刚刚自己把瑾俞给赶去洗澡,否则这一下要把人熏坏了。   那山獐子他之前就给砍成了四片,腌制的时间足够,瑾俞还在肉上抹了蜜糖着色,才挂进烤炉,那滴下来的汁水掉在烤炉里的铁板上烧的滋滋作响,和着一股调料的香味腾起。   就四块肉没有费多大的劲,木子不一会儿就挂好了,到封好炉子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好热啊!今天比昨天热了好多。刚洗完澡,我又一身汗了。”   木子才做好手头的活,不想瑾俞就从后院进了堂屋,头上包着布巾,身上只穿着寝衣,他眼尖的还能看见那粉色的肚兜。   眼看着瑾俞毫无防备的就要出来了,他赶紧抬脚进去,把人给堵在了堂屋里。   “满仓叔他们来了。”   “满仓叔来了啊!那我正好去把契书给他看看。”瑾俞说着就往房间去,写好的契书可都放在她屋里。   “等等。”木子叫住她。   “怎么了?”瑾俞回头,茫然的问。   看着那露在交叉领口雪白的脖子,木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傻丫头是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不妥吗?   “收拾好再出来。”   见瑾俞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木子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   瑾俞哪里是没有反应,而是慢了半拍,在现代这都算秋衣了,可这时候不仅要穿这个,外面还要穿外衣。   大夏天穿这个可真不好受,加上今天晚上又特别闷热,她原来就是想着都是自己家人,她洗了澡就回屋也没事,谁知道被木子抓包了,脸还是忍不住红了。   “不许看!”   逃也似的跑回房间去,翻出自制的薄荷油涂在腋下和腰腹,用那冰凉的感觉赶走了些许热意后,她才慢吞吞的把外衣穿了上去。   木子无奈的摇摇头,出了堂屋,径自去了院外忙活。   文通已经取代了劈竹子的活,木子点点头算是和他们父子几个打了招呼,拿了竹片在一旁蹲下开始忙活。   “木子兄弟,这文林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满仓叔之前见文林慌慌张张的出来,在别人家里他也不好问什么,这会儿看见木子出来,便问。   “没有。”   文林确实没有帮倒忙,反而在瑾俞快要出来前离开,木子对他这点还是比较满意的,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继续干活。   满仓叔可就不这么想了,以为木子这是看在他们大人都在的份上,估顾及情面不好意思说。   狠狠地瞪了一眼文林,那一眼把编竹编的文林瞪的心虚了,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满仓叔一眼。   满仓叔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了,这小儿子还真的被宠坏了,就转眼的功夫,又犯错,以后可要好好的管管了。   文林要是知道自己父亲这么想,铁定要为自己叫屈一番,顺带说一下瑾俞家的独家手艺实在太菜了,他一眼都看出来了。   后来他回去那么一说,换来二妮的一顿白眼,还有那关爱智障的话语。   “这小子从小娇惯习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育教育!”满仓叔恨铁不成钢道。   “爹!三弟性格活泼开朗,不会做错事的。”文通身为大哥,自然要为自己兄弟说句话。   “都是孩子,文林可比我们那时候懂事,力气还不小呢!   想我十五的时候,别说三个竹子,就是两根我也扛不动呢!”瑾昌明夸道。   “你是不知道,调皮捣蛋是会,正经事一点都不会。就比你家瑾俞小一岁,仿佛小了十几岁一样,我这都要愁死了。”再次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三儿,满仓叔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宠溺孩子了。   “说的哪里话,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孩子都是被迫着长大。不懂事不行啊!”   满仓家的几个孩子都教育的不错,老大有做大哥的风度,老二性格豪爽不拘小节,老三古灵精怪最是纯真的时候。   瑾昌明自己一儿一女,见别人家的孩子也喜欢的紧,无奈自己家庭条件就那样,给不了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孩子早早就失了天真,一点都不觉得那文林的跳脱有什么不好。   只是可惜那聪明爽利的文阳,娶了春桃那拎不清的女人,希望那妇人会改过自新。   “苦尽甘来,昌明,你的福气都在后头呢!”满仓叔劝慰道。   “满仓大哥说的是,看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起了这些过往来了。”   瑾俞到院子的时候刚好听见父亲说的话,早就知道这原主和家人的日子不好过,以为这当爹的一年到头在外跑不知道她们姐弟在家的情况,倒不知他只是不说,心里都明白。   “满仓叔,你们来了刚好,我起了一份契书刚好给你们看看。”   瑾俞恰到好处的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就算瑾昌明说的是事实,满仓叔那样守规矩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开口说别人的家事。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呢!等鸭舍建好,鸭子养上来得及。”   满仓叔尴尬的道,本意是留下帮忙做活,这要是签了契书的话,可不就有点像自己上赶着过来和瑾俞签契书一样,自己家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出,别让人误会有逼迫的感觉,那就不好了。   “早晚的事,昨天我让木子写了,您看看有不妥的地方再改改。”   瑾俞带头回了堂屋,满仓叔的拘谨和不好意思她也看在眼里,不由感叹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要是换做旁人的话,遇到这样的好事不由分说签了再说了。   ☆、第四百七十章谈成   字迹工整的契书一式两份,里面写了养鸭的投入资金和分成什么的,瑾昌明名下写的是五十两,那可不是小数目,满仓看着契书他家里顶天能拿出十两银子,还要去别人那里借。   又见那契书上的分成写着五五分成,满仓叔不好意思了。   养鸭的地是瑾俞的,自己家上来什么都没有出就占了大头,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分成可不能这么写,你已经投了这么多银钱,按照这样分的话,瑾俞你可是要亏了。虽然不知道以后光景会怎么样,但是我相信你说的不会差,只要给我家两成便可。”   “叔你听我说,这先期的投资我多给点,但以后饲养可是要靠您和几位大哥。”瑾俞笑着解释道。   养鸭要人日夜守在那里,瑾俞家里根本抽不出人去,与其请人照看,那和自己合伙的满仓叔他们家的人刚好用的上。   “这是应该的,我们家人手多,到时候让文通他们住在那边也行的。”   满仓叔略一寻思就说了自己的计划,他们家前几天刚刚分家,本想着春耕后给大的两个已经成家的分出去住,那鸭舍旁边盖座竹屋也是可行的。   瑾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想来那天春桃把大宝的手伤了,之后家里恐怕是闹过,满仓叔夫妇便主张给成亲的两个儿子给分出去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和时常过去查看相比,这住在那里自然是最好不过,瑾俞也赞同。   既然谈好了,瑾俞让满仓叔签字,什么事情白纸黑字写出来才会让人更放心。   满仓叔想了片刻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提笔在契书上添了一句,他们家的无成分红里,两成归瑾俞所有了。   瑾俞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满仓叔签字后还直接按了手印。   “你就让叔安心一些吧!否则拿了五成心里要不安。”   “叔,你……”瑾俞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把契书签上按手印,“那这样吧,文通大哥他们帮忙就按照工钱开。这个叔可不能再拒绝了。”   瑾俞敢投将近七十两银子去养鸭,那肯定就不会赔本,自己家相比于自己家的十两银子,真的是不够看了,好说歹说中和了这么个办法,满仓叔答应了,反正说到底瑾俞就是想要帮扶他们家一把,到时养鸭的时候多出些力便是。   签了字这事就正式敲定了,准备工作先做,只等满仓叔家的地种完,再请几个人来帮忙建鸭舍等竹屋。   “总算是开始做实业了。”   等满仓叔父子又帮忙编了好些竹编回去,瑾俞看着手里的契书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雀跃,天天往镇上卖卤菜固然赚钱,在没有开店成行之前,都不是长久之计。   投机取巧从来都没法长久,实业才是王道。   “我们家这卤菜就够辛苦,这再加上养鸭,可真够你忙了。”   瑾昌明本来觉得女儿卖卤菜,这短短几个月赚个几十两银子已经比普通人几十年赚的还多,没想到还能带回来那么多的金条,瞧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这鸭子若是养起来恐怕日子还要好,他有点飘飘然,感觉不太真实。   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从分家连饭差点都吃不上,道现在家有余钱,和做梦一样。   “爹,这村里人都太穷了,有个一两家先富起来,必然会带动起别人家。这村里说话最有力度的就是满仓叔。更何况到时候大家都有钱了,也不会一直盯着我们家的那么点卤菜的路子看。”   “有道理。这样也不惹眼。”   说到这个,瑾昌明又想起那三个金条,现在他连出门都有点提心吊胆了,生怕有人知道自己家有钱。   “不惹眼。我们一贯低调,没有人知道。木子,你别忙了,去洗漱吧!明天我们早点去镇上,现在天气热了,太晚晒得慌。”   瑾俞可不知道父亲心里再想什么,让木子快去洗澡,自己放下头发晾,刚刚要和人谈事匆匆忙忙绑上的头发这会儿还是湿的。   ……   满仓父子几个揣着契书回家,心情可比瑾俞要兴奋多了,一路上四人都没有交谈,直到进了自家院子,满仓才把几个儿子叫进堂屋里说事。   先就三儿不懂事去别人家没规矩,到处瞎打听强烈的批评了一顿,把本来就满肚子懊悔的文林说的头都要低到肚子上了。   他也很无奈啊!   谁知道自己这么聪明,一眼就把瑾俞家的独家手艺看透了,抿着唇任满仓说教,一句都不敢回。   “我说你们父子几个去了那么久回来,怎么就骂人啊!”   翠花婶和女儿在屋里说话,听见院门的动静出来,没想到堂屋里丈夫就骂开了,惊的她紧走了几步进屋问。   “你是不知道这没正行的小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乱看,别乱问,可人刚到那院子,瑾俞刚好在烤肉便让他给撞见了。”   “你这孩子,人家那可是赚钱的路子,你又不拜师不学艺的,乱转悠干嘛呢?”   翠花婶心下一沉,别是自己这幺儿冒冒失失的把养鸭的事情给搞砸了吧!   “我哪里知道她家那独家手艺那么简单啊!就瞅了一眼,问了一下木子,那烤肉放进去怎么不烧火,那木子瞪我,我就走了……”   文林越说声音越低,其实木子瞪了他好几眼,他才跑的。   “你看你!让我怎么说你!人家都嫌弃了,你还留在那!”翠花婶上去就是一个爆栗,打的文林抱头鼠窜。   “娘!别打!我什么都没有说啊!要是你怕我到处乱传的话,那我就去向瑾俞拜师学厨艺去。把那名正言顺了!”   翠花婶愣了愣,女儿要拜在瑾俞门下,儿子再去,会不会有点不好啊?   “呲!三个,你真是大惊小怪,就那烤肉的技艺瑾俞才不用收你为徒呢!”   二妮跟着母亲过来的,听了三哥那话哄然大笑,已经猜出来个大概,恐怕木子瞪三哥是另有原因,只是三哥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看看,看看啊!小妹说了,瑾俞不当回事的,就你们俩揪着我埋汰个没完!”文林委屈的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入股   “瑾俞没有那么小气,木子也没有,肯定是有其他事你没有注意到,犯了木子的忌讳。”   二妮在瑾俞家帮忙的时日不短,对木子也颇有一番了解,那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不会小肚鸡肠。   肯定是文林不觉间做了什么事情,木子没有点出来,反而把他自己给吓到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就是做了,你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有在意。下回记住了,出去带上眼睛和耳朵就好,别动嘴。”翠花婶用手顶了一下老儿子的头,庆幸没有在瑾俞家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有做什么最好,我就怕你这不着调的样子坏了二妮以后拜师的事。”   “瑾俞才不会不要我呢!我们家有人做的更过分,她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了……”   二妮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西厢,那门上一个臃肿的身影飞快的走开,看来这回是真的回去睡了。   “我知道瑾俞是个度量大的,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人家好说话,就没有底线的让人退步迁就咱们。”   翠花婶自然知道二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春桃当初为了那卤汤的事,在瑾俞家可是丑态百出,做的事情也够过分够让人没脸,但瑾俞是非分明没有把她和家里所有人都混在一起说。   “你们娘说的对。谁若是再做那没脑的事情,那就别怪我心狠了,丑话我说在前头,你们都给记在心里了。”   “记住了!父亲就放心吧!”   见儿女都郑重其事的承诺,满仓叔把揣怀里滚烫的契书给拿了出来,摊开放在桌上让大儿子看。   “看看吧!一个女娃有这样的魄力,恐怕没有几个男子做的出来。”   “这是什么?”   文林忘记他那一点委屈,伸长脖子去看那张纸,无奈那白纸黑字认识他,他一个都不认识那些字。   “这是我们家和瑾俞家一起养鸭的契书,地是她买的不说,现在一口气拿出了五十两银子,说是投进来买鸭仔,谷物的。”   “加上那买地的银子,那不是七十两了吗?!不得了啊!”   文阳心直口快,有话就说,这七十两银子在这乡下起码可以吃一辈子了,这瑾俞到底做卤菜挣了多少钱啊!   “嗯哼!老二你再咋咋呼呼的,那么也和你媳妇一样,回屋睡去。别的不要管了!”满仓叔不满的瞪了一眼文阳道。   “不是爹,别这样。我就是被吓到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文阳挠挠头憨笑着道。   “是呀!她出了这么多银子,说是要和我们家五五分成,我拒绝了。”   “这可不能要。占别人小姑娘的便宜可不好。”翠花婶看不懂那些字,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觉得爹把这两成红利归还瑾俞这做法不错,这便宜我们不能占。”   文通仔细把那契书看了一遍,条例清楚,对他们家是非常的有利,瑾俞家吃亏了些。   “我们家最多能凑个十两银子,我之前也没有提,银子没有借到不好许诺。”   “爹,我那只银镯子还是当初定亲您二老给的,要是用的话,就先拿去应急。”   素月哄了大宝去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听公公说要去借钱养鸭,忙开口。   在见过春桃为了银钱做出那些丢份的事,她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定要赚钱,眼下瑾俞给铺了这路子,不管结果是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娘子,那是你的东西,不能动。”   文通感动之余,忙拒绝,男子养家糊口那是责任,发家致富那是能力,怎么好要妻子的首饰拿来起家。   “文通说的对,那镯子当初是聘礼,给你了就是你的,好好收着便是,家里不能动你的东西。”满仓叔沉声道。   “公公也说那是我的东西,那么自然由我做主。现在我愿意把这镯子拿来当做养鸭的投资,等以后赚钱了,想要再买便是。”   素月从手上把镯子撸下来放在桌上,那是文家当初聘她进门的聘礼,分量不大不小,一两有余,问别人借这一两多银子不知道要跑几家去。   “这……拿出来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素月,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哪怕回不来,我也愿意拿出来。更何况跟着瑾俞干,相信不用到年底就回来了,我相信瑾俞。”素月笑着坚定的道。   翠花婶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平常一直沉默寡言的媳妇,没想到今天会下这样的决定。   她们家夫妻俩都是勤快人,加上三个儿子田地也比别人多,明年除了缴税和自己家吃的粮食外,还能把余粮拿一部分去卖钱,所以不同于别家又多了一项收入。   一样的镯子文家有三个,当时一口气买的,就是为了给三个儿子娶媳妇用的,在村里算是顶好了,也是体面。   “这样也行!文通,你去那笔墨纸砚来。”   “好。”   文通应下,去拿笔墨纸砚前,看了一眼异常坚定的妻子,素月只是温柔的对他笑笑,没有任何的不情愿,他知道素月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满仓叔写了一份他们家的契书,素月的那个银镯子作为投入资金,也得了她的一份红利,单独给素月的。   二妮见状不甘示弱的也回屋,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给拿了出来,素色的钱袋倒出来噼里啪啦一堆铜板。   “爹!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养鸭的钱我也出一份。”二妮不客气的道。   “不公平啊!小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啊!”文林瞪大眼看着那一堆铜板,明明都是兄妹,为什么他的压岁钱就没有这么多。   “我一直都没有花,哪里像你每次货郎来了就要买糖吃。活该你穷。”二妮文林的目光短浅,万分庆幸自己有深谋远见。   “去!那是你哥,不可怎么说话。”翠花婶忍笑,这两个小的还是这般的爱斗嘴,“二妮啊!这银钱你还是收起来,家里还不差你这点。”   说着就要帮二妮把铜板装起来,不想二妮根本就不让她动。   “这是我投给养鸭子的银钱,可没有说拿给。我数过了,刚好一千又四十文,我就拿一千文出来好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收徒   二妮数了四十文出来,剩下的全部推到满仓叔跟前。   “行啊!我女儿也是有钱人了呢!”   于是满仓叔再次抬笔,乐呵呵的给二妮把名字添了进去,女儿懂事了,他也高兴。   “小妹,你告诉三个,你这钱怎么存的?”文林眼巴巴的盯着二妮的钱袋看,不懂一样的压岁钱,为什么自己就存不了。   “去!三娃,你别和你妹闹。”翠花婶推开儿子垂涎女儿钱的脸,无比嫌弃的道。   “这样就不差多少了,我和你娘凑凑就好。”   满仓叔也不管她们几个怎么闹,粗略算了一下,也就差一两多银子的样子,这好解决。   “爹,我……要不我……”   “你就不要了!你那媳妇安安分分的不折腾就好,等两天搬家,你也好过一些。”   不等文阳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满仓叔直接打断了,春桃的东西他可不想要,那闹腾劲,想想就头疼。   文阳顿时脸上一阵燥热,娶妻娶贤,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其中的重要性。   ……   第二天瑾俞送卤菜去青山书院,还是没法继续留下帮忙,但没想到就那么匆忙的一段时间,她就完成了来到这个时空收的第一个徒弟的过程。   其实也很意外,瑾俞没有说收徒的考核标准是什么,但从进了书院的后厨被小李拉着坐在厨房的长条桌前。   “瑾师傅,您坐下,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好啊!”瑾俞从善如流的坐下,坐等惊喜。   只见小李小心翼翼的从一片的碗橱里拿出一个大海碗来,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还没有靠近瑾俞就闻到了豆香,还要一股酒香和隐约的腥味。   “昨天镇上新开了一家豆腐店,我看他家的豆腐格外嫩,就突发奇想的做了现在这道菜。”   碗里雪白的豆腐上还露出半截的泥鳅,这道菜不知道多少人都试验,没有几个成功的菜,没想到被小李给研究出来了。   瑾俞用勺子把那豆腐从中间划开,确定那泥鳅确实是钻进去的,入口那豆腐有淡淡的酒香还有一点鸡汤的味道,泥鳅的酒味比较足,完全掩盖了那泥鳅的腥味。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块白豆腐,没有任何的配料,却能让人尝出鲜,香的味道看得出做菜人的用心。   “这是你做的?”瑾俞放下勺子,不动声色的问小李。   “对。这碗味道要是不鲜了,盆里还有一些泥鳅,我可以给你重新做一份。”   “不用了。小李,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收你做徒弟。”   “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吗?”小李不敢相信的道。   “我们做吃食这一行,讲究的是创新,你已经做到了。”   “徒儿李河拜见师傅!”   “赶紧起来!我不兴这套。”   李河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把没有准备的瑾俞吓了一跳,这收徒还要行跪拜礼,真的让她惊讶。   “拜师礼我还没有准备,但是这头先磕了,免得师傅您后悔又不要我。”李河傻笑着道。   瑾俞说要考验他,他还想着不知道要考什么,昨天一夜没睡和另外一个师兄去书院下面的田里捞泥鳅,直到下半夜从回书院,不想经过一家小院门口闻到了浓郁的豆香,刚好肚子饿了就敲开那家人家的门,准备买块豆腐垫垫肚子。   然后抱着那豆腐回书院,清洗那些泥鳅的时候,小李突发奇想就把泥鳅釀进豆腐里了,然后用鸡汤香火慢炖了一个时辰,整块豆腐都蓬松吸足了鸡汤味道。   想着怎么也是一到新菜式,所以找瑾俞点评点评,没想到就是这到突发奇想的菜让他提前入了师门。   “哈哈!你起来吧!我认下你这个徒弟了,以后我不藏私,但你也不可懈怠。我可是很严厉的。”   “师傅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学习,坚决做到最好。”   “凡事只有更好没有最好,你肯努力就行。”   “会的,到时候请师傅监督。”   “我自然会说,你要随时最好被我批评的准备。这菜做的还不错,就是这泥鳅养的时间太短了,不够干净是不足之处。”   瑾俞动身离开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让李河忐忑不安的话,顿时刚刚的信心满满瞬间被打破。   “师傅放心吧!我一定改过。”   可惜瑾俞早就走了,只剩下李河一个人站在那里傻了。   “小李!你不会是乐傻了吧!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做,你师傅就在那里又不会跑,还不了帮忙。”   厨房里刚刚目睹瑾俞这个草率收徒的羊子,阴阳怪气的喊李河,心里想着瑾俞居然真的收李河为徒,这拜师礼和拜师宴都没有,果然是乡下丫头不知事。   当然不乏他心里的那股酸味,嫉妒的。   “来了!来了!师兄放心,一定认真做事。”李河被杨子喊的清醒了过来,匆匆忙忙的把那些卤菜搬出来切,这有了动力干活比以往更带劲了。   “嗤!我可不是你师兄,你师傅可就你一个徒弟呢!”杨子冷笑道。   “对呀!以后我就是师傅的大徒弟了呢!这个好。”   李河没有在意羊子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傻乐,为那以后不见影的师弟师妹们高兴。   “哼!可见你是个没良心的,师傅当初把你带大,现在你说另投师门就另投,对得起师傅这些年的恩情吗?”   “师傅说我当初没有正式拜师,现在才是真正的拜师,和以往不一样呢!”李河再马大哈也听出羊子话里别的意思来,忙解释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你觉得师傅这些年的培养,还不足以当你师傅?”羊子不依不饶道。   “是我让李河另投师门的,怎么,你有意见?”黄大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开口都是偏袒李河的话。   “师傅,师兄说的没错,你也是我的师傅。现在我拜了别的师傅,那就是负了你。”李河低落的道。   羊子说的没错,自己在这里欢天喜地的拜师傅,完全没有顾及原来师傅的心情,实在是过分。   “说什么傻话呢?瑾姑娘肯收你为徒,那是我最高兴的事情,往后你就叫我义父吧!当初那随口的一声师傅不做数。”   黄大厨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不仅绝了李河的退路,也封了其他徒弟的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河有这个机遇,他不能让他失去这个机会。   ☆、第四百七十三章发现豆腐西施   李河拜师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和之前比现在还要尽心尽责,那摆盘让黄大厨他们大开眼界,除了感叹男生外向,还有点心酸。   当初跟着他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卖力,可人家现在乐淘淘的脚步都轻飘飘,想到李河有好前程,黄大厨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多谢义父的培养。”   李河立马改口,感激之情不予言表。   “你是有志向的孩子,这书院的后厨没有你发挥的地方,能得瑾姑娘青眼,也是你的造化了。”   多少人有志向的时候没有机遇,能有志向又有机遇的何其少,李河遇到瑾俞是难得的机会,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   这边瑾俞带着木子继续在镇上找时新食材,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新鲜事物。   在柳镇除了三风货行有这个时刻准备着几箩筐东西哪怕烂掉,也要备着让客户有需求不扑空的魄力,其他地方不做他想。   可昨天才去了货行,除了那些海鲜干货外,没有什么可吸引到瑾俞的。   所以今天瑾俞不打算再去三风货行,和木子转了一圈发现一些时鲜的水果,樱桃虽然小了点,但这水果的利用价值高,瑾俞直接包圆了那个小商贩的樱桃。   转来转去居然找到了李河提过的那家豆腐摊,那地方不太繁华,摆摊在这里实在不是明智的抉择。   那是一个用木架搭的简易摊子,做豆腐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寡妇,之所以瑾俞认出她是妇女,那是因为这个时空的嫁娘都是挽发髻,而这个女人不仅梳了发髻,头上还戴了白色象征孀寡的绒花。   原来是个寡妇。   “妹子可要来一份豆腐?这是祖传的豆腐做法,小妇人才来柳镇几天,今天早上第一次出摊。但味道绝对一顶一的好。”   那妇人笑起来眼睛自觉的弯成月牙状,没来由的让人觉得亲切,倒不会抬去计较她这样招揽客人的别扭。   “我说镇上一直没有听说有人做豆腐呢!”   瑾俞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摊子,新作的豆腐板上放着四四方方一整板豆腐,不是很白,而是带着微黄的豆色。   “初来乍到还没有人知道这里有卖豆腐,今天还没有开张呢!”妇人不好意思的道。   “有豆花吗?”瑾俞对香滑的豆花甚是想念,随口便问。   “姑娘说的豆花可是那豆腐未成型时?”妇人问。   “对。”   “原来那样买的人少,加上是第一次出摊,今天没有,但明天我可以给姑娘留一份。”妇人爽快的应道。   “大姐,我还想知道你是否我只要提要求,你就能做到?。”   瑾俞自动拿了划豆腐的竹片,自己划了四四方方的一块,也不说什么,当着那女子讶异的面,直接开吃。   味道不是现代那种添加了各种添加剂的豆腐,纯正的豆香,味道不算很好,但对于这时候没有特殊加工的纯手工豆腐,已经算很不错了。   “姑娘觉得小妇人这豆腐做的如何?”   那妇人一看瑾俞这老练的样子,便知道遇到行家了,本着求教的样子问。   “豆渣还没有沥干净,吃起来有点残渣。”眼见着那妇人面色羞赧,瑾俞才笑着道,“味道还好,不仅有黄豆的清香,隐隐还有绿豆的清甜,这绿豆用的倒是巧。”   “姑娘可真厉害,那是我家的独家技巧,没想到在你这里根本就留不住了。”   妇人震惊不已,黄豆里面加绿豆做豆腐,那是她娘家的秘技,当年她祖父靠这一单手艺赚下了一份祖业,本来是传男不传女,后来到她爹这里就剩下一个独苗,她爹又只生了她一个独女,最后这手艺就落在她手里了。   十年前她家招婿,家乡遭兵祸的丈夫被她家招了婿,夫妻倒是恩爱的过了几年,男人逃离的时候身体伤的厉害,一年前就病逝了,留下她和一个年幼的儿子。   丈夫死了,父亲一急之下也死了,族叔伯他们就眼红她家的家产,为了抢这一份独门秘技,千方百计把她们娘仨给赶出了族。   可就是这样的一份独门秘技,在瑾俞这里无所遁形,她真的感到可笑,那些族人想方设法都没有从她这里拿到秘方,别人只消尝过一口就吃出了味道。   “很少可以瞒住我的味道,不知大姐这豆腐还有别的新式吃法吗?”   “不知姑娘想要做哪种吃食?”妇人小心翼翼的问,话语里不乏兴奋与惊喜。   “我要你用鸡蛋和豆腐一起做,爽滑的那种,和鸡蛋羹一样。”   瑾俞虽然自己会做嫩豆腐,但是有专门的提供食材,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做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我愿意去试试。多谢姑娘赐教,小妇人收益不浅。”   于这妇人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于瑾俞来说也是,她不仅说了玉豆腐要求,还说了了香干,这个有一定难度,不知道这妇人能不能做到。   但那妇人瑾俞给的这个机遇,有可能还是她隐姓埋名能继续在柳镇待下去的动力,养家糊口从来就不是轻松的事。   第二天木子山上打猎瑾俞没有拒绝,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野猪,老长的獠牙,瑾俞相信没有木子那样的臂力和体能,这野猪绝对猎不到。   送了卤菜去书院那豆腐摊,那妇人显然是一直在等着瑾俞去,远远看见瑾俞就迎了过来,之所以这么清闲,也是因为这摊子乃至四周根本就没有几个行人经过。   “姑娘来啦!小妇人一直等着呢!”   废了两大桶的黄豆,瑾俞要是不来,那她们的生活就会雪上加霜。   “看大姐信心十足的样子,这香干是研究成功了?”   瑾俞打量了一下那萧瑟的四周问,这里几乎可以用荒凉来形容,豆腐本来就不是耐放的东西,当天卖不出去再放下去的话,恐怕要馊了。   可这会儿豆腐摊上的半成品香干不少,瑾俞才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她给的五香粉味道。   那妇人满脸笑容的过来,显然是已经胸有成竹,瑾俞心里也是按耐不住的窃喜。   ☆、第四百七十四章贵人   “那些我以前没有做过,但你可以看看小妇人今天做的豆腐,不知可就是姑娘想要的那些豆干。”   瑾俞跟着那妇人进屋,不大的农家小院,纵然破旧但收拾的井井有条。   院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拿着木棒在地上写字,另外还有一个头上包着抹额年纪大概四十多的女人在拣豆,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俱把手上的活儿停了下来。   “祖母!”   “乖!祖母在这呢!别怕!”   小男孩扔掉手里的木棒跑向那老一些的女人,老一些的女人立马搂住小男孩,一老一少戒备的看向院门口。   “娘,这位就是向我们下订单要那些豆腐的姑娘。”   几人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瑾俞发现那妇人尴尬的看向自己,没有看到瑾俞脸上的神情变化,便笑着开口朝那一老一少做介绍。   妇人看似在给瑾俞解释,实则是在安抚那位年纪大的女人,瑾俞听出来了。   “客人来了,我这就去把豆腐拿出来,豆儿,你去给客人端碗豆浆。”   原来那妇人叫豆儿,倒是附和小户人家养女儿的名字,见女儿那么解释瑾俞和木子的来意,瑾俞看见那豆儿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放开怀里的小男孩,就要过来招呼。   “欸!”豆儿笑着应下了,转身拎着两张到腿肚高的木头凳子邀请瑾俞和木子坐,“妹子和大兄弟坐会儿吧!我娘不怎么见外人,还请姑娘别介意。”   豆儿笑的有点怪异,那神情分明再说有难言之隐,瑾俞也不是好奇之人,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别人的事她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去管。   “无妨。”瑾俞颔首没有多话。   这豆儿一家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坏了,瑾俞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家以前,那时候才分家,只要一见瑾家大房的人过来,可不就是这样万分惊恐的模样。   这感觉可谓是深有体会。   “那豆干我试了好几回了,最初的几回时间压的不够,做出来只比豆腐好了一些。总算不妹子的希望,做出来了一些。”   豆儿娘很快就出来了,豆儿飞快的迎了过去,瑾俞以为她会把香干搬出来,没想到那豆儿娘还格外讲究,原色的香干被切成丝放在褐色的陶碗里,木托盘上是两双簇新的竹筷子。   “家室简陋,还请姑娘别介意。”   豆儿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看着瑾俞,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衣着也朴素,但通身的气质不凡,一点也不似她身上的那般装扮。   “大娘别客气了,只要豆腐好吃就好。”   没有酱油,豆干的原色没有变,瑾俞夹了一箸,入口的豆干有嚼劲,吃到最后还有余香,这豆干明显压的时间不短,没有浪费瑾俞给的那一瓶五香粉。   做的很成功了,不仅让豆腐添加了韧性还保持了原来的豆香,一点都不比现代吃过的豆干味道差。   玉豆腐香滑爽口,有豆香也有蛋香,几乎是入口即化,不管是直接吃还是调好料沾着吃,都可以。   文人墨客讲究文雅,喝茶品酒那新式的香干正好用上,瑾俞仔细的把两个小碗的豆干和玉豆腐都尝了一遍,心里忍不住给她们竖大拇指。   没有见过这些,也没有吃过类似的食材,居然可以做出七八分相似来,这豆儿母女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可是姑娘要的味道?”豆儿娘小心翼翼的问,不难看出她心里的忐忑来。   “虽然略有不足,但是第一次做就能做出这口感来已经不错了。就按照这样的程度,每样各做个二十斤,明天早上卯时我过来拿。”   在豆儿母女期盼的眼神里,瑾俞放下手里的筷子,拿出自己钱袋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这是定金,多退少补。”   “多谢妹子,多谢了!”   豆儿母女对视一眼,一听瑾俞这是肯定了自己的豆干,忙欣喜万分的道谢,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临走前瑾俞还不忘叮嘱了一番,明天的食材至关重要,万不可耽误事,豆儿母女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了。   “你昨天做的豆腐肯定不少,我家里也要添几个菜,就称一些豆腐回去吧!”   瑾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厨房门,就这豆干的成品来看,豆儿母女就不可能是一次就成的,这地方偏僻,要等着卖完那些豆腐,估计要坏了。   “妹子带一些回去吧!左右都是残次品,不能要钱的。”   豆儿见瑾俞这么说手脚麻利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拿了小箩筐装了半框出来,果然和瑾俞想的一样,样子参差不齐不说,就能软趴趴的模样,显然就是时间没有压到位。   “都不容易的日子,我可不能贪你家的便宜。”   掂量了一下,差不多三四斤的样子,瑾俞摸了三十文给豆儿。   这里人不懂把黄豆做吃食,豆腥气重,很多穷苦人家泡发了加进糙米里做豆饭,顶饿。   所以黄豆不值钱一斤才两文,但做成豆腐花功夫,瑾俞给她一斤算七文多算是高价了,豆儿捧着那捧铜板,眼眶都红了。   “真是遇到贵人了!我们娘仨有活路了。”   送走瑾俞和木子,豆儿娘直接抹开了泪,历尽艰辛来到这里,就是想着离边境近,族人不会再追来,没想到还能遇到瑾俞这样的人拉扯自己家一把。   “那姑娘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豆儿把铜板包进帕子里和原来那几个铜板一起藏好,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想到还会有现在这样的境遇。   瑾俞可不知道她们母女怎样感激自己,添了豆干和玉豆腐两道菜,那明天的菜式就多了两样,不会是出来大鱼就是大肉了。   “瑾姑娘!哎哟!真的是你啊!”一脸和善的中年男人追了过来,木子在他就要靠近瑾俞的时候,一把把他拦住了,“刚刚远远瞧见,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那男子也不生气,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道。   “掌柜是?”   “上次姑娘还来小店吃过饭,给我不小的建议,为我们东家省了好大一笔银钱呢!”   瑾俞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木子居然走到了上次和凌子言一起吃海鲜的地方,这海鲜酒楼门口车来车往的显然生意很不错。   ☆、第四百七十五章可遇不可求   瑾俞转念一想,富贵酒楼歇业了,客来酒楼也在待营业中,那些客人可不就往这海鲜酒楼来了嘛!   “原来是长春楼的掌柜,最近生意很好吧?”瑾俞停下来,看着胖乎乎的长春楼掌柜,笑着问。   “听了姑娘的建议,最近坏的海鲜少了很多,回头客也多了。还是要多谢姑娘当初的建议啊!”   “恭喜掌柜生意兴隆。”   “今天刚来了一批鲜货,味道不错,凑巧姑娘来了,要不进来吃个便饭再走吧!”长春楼的掌柜热情的招呼道。   瑾俞灵机一动,这新鲜的海鲜可遇不可求,指不定还能在长春楼找到几样新鲜食材呢!   “吃饭倒是不必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知掌柜那新鲜的食材可能外卖?”   “姑娘要的话自然是可以。”那掌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等瑾俞跟着他进了长春楼那寒气逼人的仓库,看着那一筐筐的海鲜,素手一一指过,就选了三四种海鲜,而且要的量还不少,那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这几样各要二十斤,掌柜的应该不为难吧?”   瑾俞选定了自己要的食材,仿佛才反应过来还没有通过这掌柜,恍然大悟的问。   “不为难,不为难。”掌柜勉强的笑着道。   心道这姑娘还真是不客气,说要货还真的要了一大堆,还是按照原价给的,做成成品上桌的话,盈利可是不少。   可回头一想,当初瑾俞给了那么好的一个海鲜运输方法,不仅减少了路上的损耗,食材新鲜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回头,就卖一些新鲜的海鲜给瑾俞也值了。   想到这里,那掌柜脸上的为难尽数收敛,随即还是热情洋溢的招待。   瑾俞约好明天卯时过来取货,乐呵呵的带着木子回家了。   有了豆儿家的几样豆腐,再加上刚刚在长春楼要的四样海鲜,有虾,有鱿鱼,还有两条鳕鱼和海蜇皮,这些食材在现代很普通,但是在这个时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回到村里已经过午了,瑾俞煮了一点自己晒的干面条和木子吃完就开始动手干活。   野猪已经被父亲收拾好,而且还直接加了调料腌好了,今天的野猪不仅大还特别老,那猪皮厚的吓人,就连猪身上该有的肥膘都因为剧烈的运动变成了结实的肌肉。   烤出来的话可能要柴,而且那猪皮没法烤,只能做香酥肉了。   指挥木子把那野猪砍成两斤多的块,等着一会儿下锅炸,剔下来的骨头撒了厚重的香料烤了一坛子,若是喝酒的话,配这个最是合适了。   瑾俞忙里抽空去看了一下酿了将近两个月的酒和醋,从进坛子开始,除非把酒糟翻面外,就没有认真的看过。   距离上次翻酒糟已经是半个月的事了,今天打开那酒坛子迎面而来的酒香已经非常醇厚了。   把过滤酒糟的酒篓压下去,小心的用竹罐舀了一小坛出来,酒液有些浑浊,但酒香很正。   瑾俞忍不住尝了一小杯,酒精味不是很足,喝完还有点回甘,做料酒的话最好不过了,要做品的酒,那还差几个步骤。   “这酒香很足啊!”   瑾昌明从后院进来,经过库房的时候闻到那酒香,忍不住停下脚步赞道。   “喝的话勉强了些,做料酒刚刚好。爹,你要尝尝味道吗?”   瑾俞酒量还好,不过喝完有点上脸,没想到现在这个身体也是这样,这才一会儿的时间,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但人还是非常的清醒,舀了一小罐递给瑾昌明,示意他尝尝。   “我酒量不行,这一杯下去,恐怕什么都做不了了。”瑾昌明二话不说的拒绝了。   喝酒什么的他没有多大兴趣,女儿现在忙的脚不着地,他可不想给女儿添麻烦。   “那晚上喝吧!这个酒的时间不长,酒劲低,不醉人。”   瑾俞也不强迫,放下酒罐,封好酒坛,就去厨房忙活了。   木子手脚很快,瑾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猪肉砍成了瑾俞需要的大小,这会儿正拎了一捆柴火进来。   “木子,有个好东西,你要不要尝尝啊?”   瑾俞想到木子那天吃了糯米饭都醉,坏心的抱着酒坛过去逗他。   “哦!我看看是什么。”   木子的五感很灵,瑾俞还没有走近自己身边,那浓郁的酒香就遮不住了,为了配合瑾俞,他放下柴火拍拍手上的灰,不动声色的问。   “你尝尝这个,有点甜。”   瑾俞倒了一点酒在竹罐底,也是怕木子真的醉了,就浅浅的一层递给木子。   “真的要喝?”   木子接了过来,勾唇意味深长的问瑾俞,那笑居然有几分轻佻的味道,把瑾俞笑的心肝颤颤。   “你的酒量不行,要不……就别喝了。”   要是重蹈那天意乱情迷的覆辙,那可就难看了,瑾俞上手就要来抢回去。   “小看我?”木子转着手里的竹罐,斜眼看瑾俞。   “当然不是,你英雄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被一点酒水难倒。   不过……这酒的劲比糯米饭强,咱们就不试了。   要喝的话,等哪天有空了,我炒几个小菜,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瑾俞干笑着要抢木子的酒罐,说实话,刚开始可不就是起了逗木子喝酒的心思,可看着木子那坏笑,她没胆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酒量,这一点点难不倒我。”   瑾俞眼睁睁的看着木子仰头把那酒罐里的酒喝掉,临了还把酒罐翻了一下给瑾俞看,那叫一个潇洒,一个霸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一大杯就一样。   “味道怎么样?”   瑾俞有点傻眼,可关心的话道到嘴边居然变成是问酒的味道。   “还好吧!不够劲道。”   木子回味了一下,感觉真正的好酒应该不是这个味道。   “嗯!时间不够,若是要酒劲,还得经过几个步骤才行。木子,你没事吧?可有醉酒的感觉?”瑾俞细心观察着木子的脸上,还好没有什么变化,但还是不放心的问。   “没事。”   木子的脸黑了黑,果然那醉糯米饭的事,将是他这辈子最羞耻的事情,他一世酒名毁了。   “我给你泡蜂蜜水去。”   瑾俞把视线从那沾了酒水的双唇,再移到那翻个的酒罐上,感觉要坏事,赶紧去翻蜂蜜出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逗弄   木子很不爽,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点酒水难道还能把他怎么样啊!   瑾俞这分明是看不起他。   视线追着那窈窕的身影跑,那人儿转眼就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褐色的坛子出来了。   不知为何,木子满心的火气上涌,就是这关心备至的样子,让他格外受用。   “你坐下等会儿,我泡了蜂蜜你喝完再说。”   “嗯!”   木子从善如流的在厨房里坐下,看着那女孩为他忙碌。   刚刚喝进去的酒水,仿佛全部都顺着血管在沸腾,那感觉就像是星火在燎原。   罢了罢了!   就让她认为自己不胜酒力,又如何?   瑾俞很快就回来了,端了一碗加了蜂蜜的淡黄色水,纤细的小手褐色的陶碗,直看得木子喉头发痒,好似真的醉了一样。   “喝点蜂蜜水,这个解酒。”   木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没有说话,半晌伸出自己的大手,连同那捧着碗的瓷白小手一起握住。   谁让他现在是喝醉了呢!   “瑾娘……”   暗哑的声带,幽深晶亮的瞳仁里仿佛藏着一把火,似乎有诉不完的无尽缠绵,掌心滚烫的温度,熨烫的瑾俞差点捧不住那碗水。   心里懊恼自己这回玩大了,明明知道木子没有酒量,偏偏还要拿酒来逗他。   “是我不好,赶紧喝了蜂蜜水吧!”   手被木子握住不放,瑾俞偷偷看了一眼厨房外面,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这青天白日的卿卿我我,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这里烧着一把火……”   木子坏心的假装看不见瑾俞偷瞄外头的眼神,拉着瑾俞的手按照胸口,让她感受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   “……”瑾俞的脸烧的慌,要是不知道木子这话的暗示,那就是傻子了。   “乖!把蜂蜜水喝了,然后回屋睡一会儿去,一觉醒来就不烧了。”   瑾俞耐着性子哄道,谁让她自作自受逗人喝酒来着,这会儿人家酒后乱性,就她活该受着。   “不用。”   木子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了,见把人吓得差不多了,一手握着瑾俞一手端着水碗,埋头喝水。   一碗水很快见底,瑾俞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木子把碗搁在灶头,一个用力把人拉进了怀里。   “那么点酒我可醉不了,但是你故意逗我的心不可取,刚刚算是惩罚你的。”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腰上还有被箍着的余温在,瑾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被木子耍了。   “你混蛋!”   “慢点!其实我挺乐意你这般的捉弄我。”   用力甩开木子握着自己的手,在木子的低笑里,瑾俞气冲冲的回灶头去做卤菜。   什么叫被反将了一军,本来是要捉弄木子的,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被捉弄了。   想起刚刚自己傻乎乎的又是泡蜂蜜水,又是耐心的劝木子喝水,瑾俞就气不打一处来。   “赶紧的烧火,烧的不好晚上我就不给你吃饭,看你还敢捉弄我。”   瑾俞瞪他,见他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嘴上说的狠,心里却是软的一塌糊涂。   男色啊男色,一样误人。   “一定遵您吩咐烧好火。”   木子认真的答应着,手下拨开灶里的炭火,不一会儿灶膛里就燃起了火苗。   瑾俞无奈这男人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可不敢再没事胡乱逗弄了。   看着木子低头认真烧火的样子,瑾俞居然萌生起一种家有少年初长成的情怀来。   木子感受到瑾俞看自己的视线,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温和的一笑。   “锅里的水干了,卤菜再不下锅,一会儿锅要着火了。”   瑾俞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会变得这么快,那认真的神情,说着戏谑的话语,真的合适吗?   没有时间理会木子的笑是几个意思,瑾俞快速的炒了糖色把猪蹄下锅翻炒,加了新老卤汤进去炖。   “你学坏了木子兄弟!”   盖上锅盖,瑾俞咬着牙对灶下烧火的木子道。   “都是你教育的好,你的功劳。”木子郑重其事的道。   “你真坏……”瑾俞被堵的无语,谁教他这些了?   明明是他自己无师自通的,好不好!   “好了,不逗你了。”木子笑着站起来,“我去竹山,你忙不过来的活就放着我回来做。”   书院的事情不能耽搁,建鸭舍的事情也一样不能再拖了,做菜什么那是瑾俞的特长,今天带回来的也都是做习惯的菜,木子要上山去砍竹子,瑾俞自然也制止不了。   洗了一把樱桃,又灌了一竹罐的水给木子带上,之前被木子逗弄的那丝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瑾俞估摸着男人对女人做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真的都是自发的,不需要人传授经验。   “水我带着,这果子就不用了。一会儿我给你带一些早熟的桃子回来。”   木子把那荷叶包的樱桃塞回瑾俞手里,顺带还不轻不重的握了握瑾俞的手,带着安抚的味道。   “那你早点回来,竹子差不多够了就行了。”   瑾俞红着脸,不可否认自己居然很喜欢他这大胆的举动,粗糙的汉子,表达心思的时候也有细腻的一面。   “嗯!我有数。”   放开手的时候,转身就是不再拖泥带水,拎着柴刀,推着独轮车走的义不容辞。   瑾昌明在挖门口池塘边上的淤泥,听从瑾俞的提醒,先把那些塘泥晒干了再撒进田里去。   木子出门前还不忘和瑾昌明打声招呼,仿佛他已经在这个家生活了许久一样,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瑾俞目送他离开,回神忙活自己的事。   卤菜做进锅里,豆酱也到了要进坛子晒的时候了,趁还没有开始炸香酥肉前,瑾俞烧了一锅盐开水,有炒了那些已经干透的霉豆子放进坛子去晒,最好的酱是晒足一百八十天,但这什么都没有的年代,她等不了这么久,最多两个月就要让它变成成品了。   二丫送草药过来的时候,瑾俞刚刚把霉豆炒好放进坛子里晒,空气里还有那股霉豆的味道没有散发掉,气味自然也好不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套话   本来背着背篓进来还巧笑嫣兮的二丫,刚放下背篓不是味道以往沁人肺腑的卤菜香味,而是一股古怪的腐烂味道,比门口那池塘掏起的淤泥味道还要让人难以接受,二丫几乎是立马条件反射的开始干呕,甚至手上的竹篓都没有放下。   “呕~”   “怎么了?不舒服吗?”   瑾俞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毕竟是自己炒的霉豆,对那味道有免疫,没有感觉到臭。   “没有……我没事。”   肚子里早上喝的一碗稀粥,早就消化完了,二丫拼命呕也呕不出东西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干呕,摆摆手示意瑾俞自己没事,实在不好意思说瑾俞厨房那怪味道让她反胃。   出了厨房,院外陈年淤泥翻出来的臭味,瑾俞就闻到了,因为二丫是因为那气味不舒服,当下也不想再多耽搁,拿了称出来把头天的干草药称给二丫看,好早点打发她回去,免得在这憋的难受。   “今天只有一些草药,没有茶叶。”   “你见到什么就采什么吧!别特意去找一种。”   今天二丫带回来的草药没有昨天的多,瑾俞怀疑这附近的草药都给挖光了,毕竟是讲究季节性的东西,这发芽长成也是需要时间的。   记了草药的重量,拿了今天的二十文钱给二丫,连挽留都没有,瑾俞就让二丫回去了。   “我在那松树下发现了这个,瑾俞,这能吃吗?以前听家里人说过,这东西有毒不能吃。”   二丫满脸期待的把竹篓里的两个褐色伞面,黄色底部的蘑菇拿了出来,大的一朵都有海碗那么大了。   估计也是饿狠了,有祖辈口口相传不能吃的警告在,二丫还是不死心的把蘑菇采了回来,这给瑾俞看,恐怕就是让瑾俞帮忙辨别是否有毒。   “这叫牛肝菌,吃是可以吃的,但是有微毒,你只要煮熟的话,那毒素就破坏了。味道还挺好的。”   牛肝菌可是好东西,新鲜的牛肝菌更是难得可贵,除了这大山里有,别的地方还真的没有地方找。   瑾俞仔细给二丫讲了牛肝菌的做法,一而再的警告她一定要煮熟才能吃,这稍有不慎可是要出人命的。   二丫千恩万谢的带着竹篓回家,这有一口吃食总比没有强,瑾俞说可以吃,她还是非常相信的。   在瑾俞家门口把原来扒拉出来的猪草装回去,虽然说一日两餐有两碗粥喝,但家务活她躲不过去,不管在外面多忙多累回去,还是依旧要做。   和正在挖塘泥的瑾昌明打了个招呼,二丫便背着竹篓回家去了,春耕农忙的时节村里几乎看不见人。   当然没有下地的也有,刘二柱夫妇就是那仅有的两个,菊花婶早上刚刚去刘杰昌家打了秋风,搜刮了一通带回来一块肉,夫妇俩刚刚吃完二丫就回来了,当然,就算二丫在家也是没有二丫的份。   “哼!惫懒的东西,别以为满仓答应给我们插秧,你就一个劲的偷懒!今天的饭钱在哪?赶紧拿来!”   二丫才进门,气都没有喘匀,菊花婶拿着两个碗从她们睡觉的房间出来,满面春风的脸在看见二丫的那一刻起,也不等二丫把竹篓放下,就换上了晚娘脸,伸出手向二丫要钱。   “在这里呢!”   二丫从怀里摸出瑾俞给的铜板,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都给了菊花婶,这几天打骂少了,只有那偶尔的几句挤兑的话语,二丫还是可以忍受的。   心里存了点幻想,想着只要每天给家里拿钱回来,这日子就能这样好好的过下去。   “哼!吃的不少,拿这二十文当宝贝一样,还不够你一顿饭的钱呢!”   菊花婶熟练的数了一遍铜板,没有差后才揣进怀里去,嘴上还不饶人的直叨叨。   二丫的脸僵了僵,抹汗的手都在颤抖了,这话说的……   “娘,那糙米一斤六文钱,我两餐吃不了三斤多的米呢!”   二丫直接道,三斤糙米就那稀粥,她们一家三口起码可以煮三天的量,婆婆这分明又在找茬。   “呸!六文那是镇上的价格,家里舂米,晒谷子这些都不要花功夫的吗?这饭菜得涨!照你这饭量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家里那点余粮就要被你吃完了。”   “娘!涨不得啊!就这二十文钱,我都要跑好几个山头挣回来,多了真的没有啊!”二丫急道。   “哪里有那么好的伙计,不多不少每天就二十文钱啊?这一大家子人在养,你可别藏私。”   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菊花婶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告知一下,也不需要二丫马上多给,多闹几次这事指定就能成。   这样的事情,菊花婶驾轻就熟,知道怎么逼迫人才会答应。   所以不管二丫怎么拒绝,菊花婶是笃定她还有余钱在。   二丫干脆也不再解释,把猪草背到后院,那两个牛肝菌送到厨房去煮。   左右也到了快做晚饭时间,她洗了那蘑菇,切了片,就准备烧火焯水后再炒。   “你个毒妇!我说你今天为什么手脚这么勤快,原来躲在吃饭里准备害人啊!你这心是黑的吗?杀了丈夫,现在连我们二老都要杀!”   菊花婶把铜板拿回屋去,出来听见厨房有动静,赶紧进来查看,没成想就看见二丫在切毒蘑菇,心口的一股怨气上来,也不管那二丫是不是怀了刘家的希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拍。   “啊~娘,别打!这牛肝菌能吃啊!我问过瑾俞了,没有毒!”   二丫一边躲避菊花婶的打,一边解释这蘑菇没有毒,一个没有防备,把这些日子给她帮助的瑾俞给兜出来了。   菊花婶人精一个,浑身的力气都拿来专研贪小便宜,和揣摩人心了,听二丫这时候提瑾俞,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原来这些天给二丫钱的人是瑾俞。   那个刺头,没想到还有发善心的时候。   菊花婶也不再打二丫了,撂下几句狠话,扭着肥臀回屋和刘二柱分享刚刚知道的这个消息。   见菊花婶离开进了卧室,二丫松了一口气,拢了拢被菊花婶打乱的头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把瑾俞给出卖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夸他   木子这回上山回来的早,不到酉时就拉了一车竹子回来,当然还有答应了瑾俞的野桃。   不是很大的桃子,外面的绒毛很长,表皮青中带着点红,木子也就采了十来个回来,瑾俞仔细的用盐搓了一遍,再放进水里泡了一会儿才拿出来吃。   给父母和木子分了一个,瑾俞自己也拿了个,剩下的留着明天给瑾天带去尝尝。   一口下去水蜜桃的清香就充满了整个味蕾,瑾俞没想到木子随便带回来的居然还是野生水蜜桃,虽然还没有熟透,酸涩里带着甜味,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   “嗯!挺甜的。”   瑾俞非常赏脸的夸了一句,如愿看见木子微扬的嘴角,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这人看似五大三粗的,做的事情还和小孩子一样,平常只要一句认可的话语,他就会开怀。   “明天我再给你带一些回来。”   “方便的话就带,不方便就不要了。”   木子今天带回来的可不止那些野桃,雪白的竹荪就有小半篮子,也不知道翻过多少的竹林才找到的,瑾俞不想他辛苦上山之余还要去找野桃满足自己的口欲之欢。   “就在竹林附近,你经常让我采的麻椒树附近,都是顺道的。”   “你跑了那么远?”   那可是竹林最偏的地方,这人居然还说顺路,明明是要绕一大圈的路呢!   “不远,那边有近道。”   木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拿着瑾俞洗的桃子三两口吃完,就开始把独轮车上的竹子卸了下来,尽数堆在院墙外,晚上需要编成竹编的还要劈开。   瑾俞捏着手里的野桃,吃在嘴里顿时觉得更加香甜了,就是这份心意不好也会变好。   “为了奖励你给我采的桃子,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瑾俞讨好的说道。   “不用特意做,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话说的真暖心,瑾俞当时手脚都更加轻快了。   把那些竹荪处理了一下,趁着还有阳光在,瑾俞把它摊在竹匾上晒,把多余的水分晒掉,明天加进汤里味道会更好一些。   从长春楼带回来的海蜇皮已经用盐水泡过,烧了开水快速的过了一遍后,切了埋在院子里已经茁壮成长的嫩姜,老姜继续埋进土里保存,嫩姜切成丝,和着黄瓜一切拌进海蜇皮里。   黄瓜也没有去皮,没有农药残留拌着吃更香。   加了辣根和盐进去拌匀,等黄瓜的水分出来,沥出多余的水分后,又加了些许的糖和自己酿的醋中和一下口味,封好坛子的口子明天味道会更好。   为了奖励木子,晚上瑾俞做了一个水煮肉片,底汤用酸菜打的底,酸酸辣辣刚好符合夏天吃。   结果木子胃口大开,发挥了他好久没有用的大胃口,瑾俞焖的半锅米饭,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木子放下筷子,难得腼腆的道,这是担心被瑾俞说吃货了。   “难得一次没关系。”   瑾俞忍着笑道,怕让木子觉得不好意思,她聪明的没有直言不讳。   “能吃好,能吃好啊!现在家里不缺粮食,你别限制自己,免得饿坏了。”   瑾昌明笑呵呵的一个劲儿的说,在他看来木子现在吃的太少了,和原来的大胃口完全不一样,有一阵他还担心木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现在看来是木子自己有意收敛了大胃口。   可怜见的孩子,吃口饭都要算计着吃,无端的让他想起瑾俞被瑾老太太惩罚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更加心疼木子了。   “爹,我知道。”   木子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当初的大胃口那是因为身上有伤,不自觉的就吃的有点多,现在身体健康只要平常的饭量就好了。   这话瑾俞父女俩听了都觉得稀奇,没想到他的身体还有自我调节的功能。   吃了晚饭,木子和瑾昌明歇了一会儿,趁着天光还亮着,就去了前院一个挖塘泥,一个劈编竹编。   木子的劳动力瑾昌明自然是没法比的,因为脚伤的原因,瑾昌明只能沿着池塘边挖,木子人长得高大,手脚也长,就是不要下水也能挖出不少的塘泥来。   瑾俞把青娘扶到院子里坐下,又烧了一堆艾草在她不远处,自己回厨房忙碌,下午最热的时候她没有炸香酥肉,这会儿气温低下去了,刚好下锅炸。   炸肉的香味弥漫在小院里,就连在院外的人都能闻到,瑾昌明看看木子在池塘边忙碌的身影,再看看传来阵阵香气的院落,脸上涌起满足的笑。   这样的日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木子本来是要下池塘里去挖的,无奈瑾俞担心那废了几十年的池塘里不知道有没有吸血的虫子那些,愣是不让他下去。   好在池塘里的水已经放干了,只有那郁郁葱葱的荷叶长在厚厚的一层淤泥里,木子挖的范围比瑾昌明大,除了那些螺蛳和小鱼被带上来外,还有一节节裹着淤泥的东西,端口声清脆,颜色带着粉白,还有好几个小孔。   木子停下看了看,瑾俞喜欢收集那些新鲜事物,木子被她带的也会格外留意这些东西,现在这东西可以瑾俞会喜欢,就扔了锄头,拎着那半截东西回家去。   “瑾娘,快出来看看这个。”   木子贴心的把那东西带去后院清洗干净后,才拿回前院来,那东西洗干净后看着还不错,粉白粉白的,看着像是可以吃的东西。   “欸!来了。”   难得木子有这样急切招呼自己的时候,瑾俞捞起一块差不多的酥肉,往锅里扔了一块生的进去炸,自己擦了手就迎了出去。   等看见木子手上拎着的东西后,瑾俞忍不住惊呼出声。   “木子,这东西你是从池塘里挖出来的吗?”   上去二话不说就拿过木子手上的东西,如获至宝一般的问。   “对。就在池塘里挖出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用,先送进来给你看看。”   见瑾俞那欣喜万分的模样,木子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也跟着瑾俞高兴。   “这可是好东西啊!走!我们继续去挖一些。”   “那池塘边的味道重,你就别出来了。更何况你锅里还在炸肉,不能少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复杂情感   意外发现了莲藕,瑾俞兴奋过度,差点忘了锅里还在炸的香酥肉。   从来没有发现做菜是这么磨人的事,那几十块肉炸完,几乎磨尽了瑾俞的所有耐心一样,最后一块肉起锅,到把锅里的油捞起来,瑾俞连锅都没有刷,倒了点水进锅,自己就跑到外面去看木子挖藕。   池塘边的味道果然如木子说的,气味有点大,翻出来的淤泥旁边已经摆了好些莲藕,木子还在挥着锄头挖,只见他高高举起锄头,落下的时候力度倒是不大,只是拨开那淤泥挖出一节长长的藕段来。   “没想到这破池塘居然还有这好东西。”瑾昌明也很高兴,拄着拐杖过来,翻动那些藕段看,“这莲藕以往只在大户人家家里见过呢!”   不怪瑾昌明没有想到这废荷塘能长出莲藕来,他做了十几年的花匠,做的都是花园里花圃的活,这水里种的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这莲藕是种一季,你没有给挖绝种都会继续长的东西。估计这荷塘年复一年的长,底下还有不少的莲藕呢!”   瑾俞想着瑾家那个附庸风雅的瑾老爷子,最初的意思肯定不是种藕吃,观赏的意图居多,更不会和人提这荷塘除了可以赏花,到夏天还能吃到鲜脆的莲藕。   所以不管是瑾家老太太,还是别人都不知道这来自江南的花,还能长出吃食来。   “那……这些,是不是要喊你大伯来一趟?”   这是父亲留下的财富,分家的时候虽然分到自己头上,但瑾昌明还是觉得自己这是私吞了父亲留给他们兄弟的财富。   “……”   瑾俞从看着池塘的视线收回来看着父亲,这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也不知道了,这时候喊瑾良信来干嘛?   “这莲藕毕竟是你祖父留下来的,你大伯也有一份……”瑾昌明被女儿看的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说道。   “爹,这是大家不要才分到我们手里的,大伯手里分的是上好的良田和家里的银钱,那些东西不知道可以买多少的莲藕了。”   瑾俞不客气的道明,当初瑾老太太多无情,瑾良信他们也没有大公无私的说不要,一定要把田地分匀,那就是一种了断。   现在废池塘挖出莲藕是意外,也是他们二房该得的,凭什么要和大房分?   “这……这不大妥吧!怎么说也是……”   “我们已经分家了爹!”瑾俞忍不住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家赚的银钱也要毫不保留的和大房分,毕竟我们都是同根生的,是这个意思吗?”   瑾昌明无话可说了,东西归东西,银钱归银钱,在他眼里完全不一样,东西是祖上分到手的,银钱是瑾俞辛辛苦苦赚的,一码归一码,他这个还是分得清的。   “你现在要是找大伯过来,大伯母肯定也会过来,到时候吵的天翻地覆,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你觉得可以就去叫大伯吧!”   好了伤疤忘了疼,家里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父亲就忘记了当初的苦。   瑾俞说的也不客气,把大伯母何氏那五六不分的招来,那估计要闹翻天了。   说的那个泼辣的大嫂,瑾昌明讪讪的住了口,他还是有点怵何氏那什么都要刮一把的辣劲。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这里离瑾家老宅就隔着一条溪,有什么动静瑾俞相信也瞒不了那边多久,但他们自己发现和自己去和他们说,意义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生的孩子,已经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她们家肯送一些吃食去大房,那是孝心,但绝对不能自己家什么都不顾,都给大房的道理。   莲藕那是小事,以后指不定还有大事,瑾俞不想纵容父亲对大房毫无保留,有了开始就会停不下来,以后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都要扼杀在摇篮里,若是到最后没法收拾,那一切都晚了。   瑾昌明恐怕是没有想到一向好说话的瑾俞,这回的态度这么强硬,但瑾俞坚持说两家已经分家,就别再掺和在一起,这话无可厚非,很中肯,不容他反驳。   “爹要是过意不去的话,那莲藕若是有多,就送一些过去给奶奶尝尝鲜。只不过你最好别说挖出来很多,免得惹麻烦。”   瑾俞看不得瑾昌明那黯然的样子,一边唾弃自己心软,一边给父亲提议。   “这敢情好啊!你祖母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东西,要是知道你祖父还留了这些东西,她不知道多欢喜了……”   瑾俞被他这话说的,差点刚刚下的决心又动摇了,归根究底那都是遗传。   遗传了瑾昌明的愚孝和没有底线的本质。   就这样,还不知道那池塘里有多少的莲藕,父女俩就已经开始分配去路了。   正赶上明天的诗会,今天木子挖出来的自然是拿去诗会上用了,至于那池塘里还有多少的莲藕,反正这莲藕的季节还还有两个月不急,等诗会结束,挖塘泥的时候再见分晓了。   木子挖出来的莲藕,最后瑾俞处理了一下,有一箩筐,这才挖了不到池塘的五分一,可以预见那池塘的淤泥下不知埋了多少的莲藕在里面。   “这季节还没有到,现在这还嫩着,等留种的时候,让大伯他们拿一些回去种,来年说不定还能靠这莲藕挣一笔银钱。”   瑾俞这不是宽慰瑾昌明的话,和现在叫瑾良信过来分比,把莲藕的种子给他们种,性质完全不一样,她也愿意接受一些。   “这个可行,来年瑾川有家室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   瑾昌明总算开颜了,害怕女儿一直介怀当初的事,不肯给他们机会。   等把回到院子里,瑾俞搬了椅子让父亲坐下,自己也坐着他身边,语重心长的解释着自己为何不让他去叫瑾良信过来的弊端,深怕这老实的汉子以为自己看重物质,在心里憋着难受。   瑾昌明也不傻,只是为人实在太憨厚老实了,女儿一提他也就想通了这中间的道理,左右还是他一直理不清两家已经分家的事实。   “爹之前糊涂没有想清楚,现在知道了。我们已经分家了,不能再两家混为一家的过了。”   ☆、第四百八十章学到了   瑾俞听出瑾昌明话里的伤感,她身为现代人,又一直都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没法理解古人这被家族分离的复杂情感,但内心的伤感可以想象。   左右都是成年人,想透了自然也就放下了,见父亲回到院墙下编竹编,瑾俞松了一口气。   有些情感要硬生生的剥离,确实让人难以接受,特别是像瑾昌明这样一直顺从母亲,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当初坚持分家,骨子里还是有对母亲的依恋,这是没法一下斩断的,什么事情交给时间就好。   跟着木子一起把那莲藕搬回后院去,暮色也落下了最后的一丝余光,燃了火把在屋檐下,那莲藕脏的很,瑾俞用丝瓜囊搓了许久才洗白一个。   “你去忙吧!要不就把烤鸡放烤炉里去,我先把这些洗干净再说。”   木子帮忙瑾俞把水打到坛子里好供一会儿清洗莲藕,之前父女俩之间有些不愉快的情绪他感受到了,正想着怎么开导,话没有出口,瑾俞就开始赶人了。   “瑾娘,我知道你心疼父亲,这些都是身外物,别因为这些东西,一家人闹出了嫌隙来。父亲想要怎么做,依他便是。”   “你也觉得父亲要做的事情是对的吗?”   瑾俞搓洗莲藕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孝顺,先以顺才能称上孝。父亲也只是一时拗不过弯,等他想清楚就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妥了。而不是有你说出来,有些事还是要等自己领悟。”   “……”   瑾俞无言以对。   或许这就是她身为现代人,和这纯正的古代人之间不可逾越的代沟吧!   “明哲保身,我不想你明明是一片真心而被人误解。我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别想太多,好吗?”   带着水汽的手抚上头顶,瑾俞这才知道木子的意思,在这时代由子女来教父母为人处世,那就是教唆,就是大逆不道。   难得遇到瑾昌明这样开明的父亲,要是换一个专横又愚昧的,瑾俞之前和他说的话,那就没法这么快结束了,指不定闹出什么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委婉点,不那么直接的说。”   “嗯!父亲是个明白人,只是太心软了,不会介怀。”   “我自己的父亲,自然清楚他的脾气,你也别担心,我的心坚强着呢!”   瑾俞笑着道,漂亮的大眼睛在松脂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看得木子的心又软了几分。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的惹人疼。   “那就好。我忙去了,慢慢洗,一会儿我来帮忙。”   “嗯!”瑾俞点点头应下了。   等木子高大的身影离开后院,艾草烧起的袅袅烟气熏的瑾俞鼻酸,心里的那种感觉很奇怪,说不出的感受。   世俗,礼节,在这传统大于天的时代,常常就是一个处世的标准,没有对与错的存在。   这是瑾俞第一次接受木子的劝慰,一个人懵懂的在这世道摸索,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决不是一身硬骨气就行。   莲藕才洗了一小半,前院就响起了说话声,听那声音就知道这是满仓叔父子又砍了竹子送过来了。   瑾俞没有出去,反正他们要在外面帮忙做竹编,她依然在后院清洗莲藕。   初获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这会儿清洗这些也只是为了明天书院的宴会上多一个新鲜菜。   木子很快就进来了,身上还带着烟火气息。   “我把那十几只烤鸡都挂进去了,这会儿已经封了烤炉的门。”   “嗯!你现在考的火候一点都不比我烤的差了。”   “名师出高徒,有你手把手的教,我还学不会的话,那就可惜了。”   瑾俞侧脸看身边的男子,明明大男子主义爆棚,偏偏说起和自己学习的事又是一派坦然,真是搞不懂他。   “说到收徒,我今天收了李河做徒弟,以后他跟着我的时间估计要长一些了。”   瑾俞先打预防针,免得这人到时醋坛子打翻了,乱吃飞醋。   “徒弟?”不出所料木子皱眉,“不是收二妮吗?”   这些日子瑾俞一直把二妮带在身边,木子以为二妮会是瑾俞的徒弟,没成想现在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外人来。   那李河木子也熟悉,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对他的脾性也了解了一些,是个机灵肯干的小伙子。   只是瑾俞是个大姑娘,一个小伙子跟着她,也不方便。   “二妮怎么能算是徒弟,她是我的姐妹一样的存在。”瑾俞解释道。   二妮属于闺蜜,她教二妮厨艺可不是为了收二妮做徒弟的。   要不是有过前世收徒弟的经历,按照她现在在这时空的年纪,可不是到收徒弟的地步,相信像她这样小年纪的师傅,整个大宛也少见吧!   “李河跟着你恐怕不妥,明日的宴席过后,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他便是。”   “跟着我?”   “徒弟不跟着师傅,你让他怎么办?难道一直借住在青山书院?”   木子反问,见瑾俞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敢情这丫头以为收徒就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后续的事情也不知道安顿了。   “我还没有想过这些呢!”   瑾俞这点倒是没有想到,李河无父无母从小跟着黄大厨过,现在是她徒弟了自然要由她来接管。   这个和现代完全不一样啊!   收徒弟还要负担他的饮食起居,可真麻烦。   “我来安排就好,现在你先带娘去休息吧!剩下的莲藕,交给我来清洗。”   木子不纠结瑾俞收多少徒弟,知道瑾俞还没有想好以后怎么安置李河,看来是要他亲自动手了,想着天色也不早了,青娘还在堂屋里没有去休息,打发瑾俞去把她安顿下来再说。   “好。交给我你了。”   木子办事瑾俞一百个放心,再说她对这个时空的收徒什么的一知半解,有木子出面也不会出错。   瑾俞把丝瓜囊递给木子,青娘还要洗澡,再晚了和她平常休息的时间就错过了。   两个人的对话并不大声,可惜刚好遇到跳脱的满仓叔家的老三,本来想着进来和木子套近乎,没想到还没有进屋就听到了这些话。   心里想这下坏了,妹妹拜师的事宜才提了一嘴,瑾俞这边居然已经收了徒弟了,二妮这以后还能不能拜师,有点难说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担忧   瑾俞出去的时候,文林早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妹妹拜师的大事得赶紧去和老爹说说先。   可惜院外还有瑾昌明在,他就是想说什么也没有办法说。   憋了一肚子的话,文林坐立不安,但是碍于现在在外头不好做什么,只能在父亲犀利的眼神下,乖乖的跟着稳重的大哥后面帮忙编竹编。   对于活脱的三弟,文通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在瑾家的时候没有开口问,等到吃了瑾俞准备的夜宵回家的路上,他才问。   “老三,你今天晚上有点奇怪,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的吗?”   文林到嘴边的话,差点就说出来了,可想起父亲语重心长嘱咐的话语,去瑾家规矩一些,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别看。   今晚他在院外不仅看了木子烤鸡的全部过程,还进了院子里听了瑾俞和木子的时候对话,这要是说出来,保不齐就会换来一份竹笋炒肉。   人身安全的问题,还是让他不自觉的按捺住之前烦躁的情绪,低声呐呐的回了一句。   “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   瞧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全然不像往日那么活泼,文通自然是相信了。   这些天赶着地里的活计,不说稚气未脱的文林,就是他这个正当年的劳力都觉得累。   “那回去早点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个辛苦了!”   “不干活留着一身力气也没有用,消耗了那些多余的气劲,他才能安静下来。”   满仓叔回头看了一眼幺儿的方向,黑乎乎的看不见什么,便放弃摆严父的脸。   “爹,这些天三弟可辛苦了,您别说他。”文阳一把搂住文林的肩膀,算是安慰这个小弟了。   父亲那严厉的性格,不说文林,就是他看着都害怕,所以春桃那么折腾后,说把他们分出去过,他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还是大哥二哥心疼我。”   文林心里憋屈,满肚子的话没有地方说,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倒是文阳心疼他,一个劲的说他好,直到回了自家院子也没有停。   “行了行了!再夸下去,这货就要飞上天了!”   满仓叔不悦的打断次子喋喋不休的话语,自家的孩子性格他也清楚,都不差。   可摆习惯了严父的谱,要和和气气的说话,他也做不到,所以继续扮黑脸。   “你们回来啦?二妮熬了绿豆汤,这会儿吃正好呢!”   翠花婶在屋里就听见丈夫吼儿子的声音,忙举着油灯推门出来问。   “不用了!刚刚在瑾俞家吃了一大碗面条,估计明天得早饭都省了。现在只想洗澡好好的睡一觉。”   文阳被父亲吼完也不往心里去,见了母亲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摸黑去厨房打水洗澡。   “这可不好,以后你们父子还是早点回来吧!免得给瑾俞添麻烦。”   父母几个在说话,文林本想和二妮说说今天晚上在瑾俞家听见的事,但见二妮房间的火都熄了,只能作罢,有气无力的也跟着兄长去厨房打水洗漱。   “文林你给我回来。”刚走了几步,满仓叔就把他叫住了。   “爹,我要去洗漱了。”文林蔫头耷脑的道。   “你给我站住,刚刚瞧你在瑾家就不对劲,说吧,又做错什么了?”   看看!这就是他的亲爹,二话不说问都不问自己说他做了坏事了。   刚刚想去厨房的文通连忙停下来,父亲这话说的有点过了,文林纵然不知事,但还是有分寸的。   “爹,文林是个懂事的,还是问清楚再说。”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文林憋屈的道。   “那你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满仓叔问。   “还不是担心二妮以后拜师无门的事,我这操碎了心,你居然还冤枉我!”   文林不依了,凭什么他安静一会儿就是魂不守舍,就是干坏事了,他这是担心妹妹的未来前途知不知道啊这些人。   当下也不遮掩,一五一十的把在瑾家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话里都是对二妮的担心和怜悯。   “哈哈!你这臭小子,想太多了!”   翠花婶不禁哈哈大笑,瑾俞收了一个徒弟再收二妮也不冲突,不过文林这心疼二妮的情,她这做母亲的先领了。   “怎么就想太多了!人家可是已经有徒弟了,二妮那臭丫头想要拜师,人家肯定不要。又懒又馋,估计早就嫌弃她了。”文林言不由衷的道。   护短是他的脾性,家里人再吵,出去还是要帮衬着,心疼二妮想要拜师学艺的希望破灭,偏偏文林还说不出好听的话语来。   “这件事老三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瑾俞只收一个徒弟,那丫头的事情,估计要……”   “爹放心吧!瑾俞不可能放在我不要,去收外面的人。”二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朝院子里的家人道,“以免夜长梦多,爹娘明天就帮我去送拜师礼,好吗?”   好吗?   当然好了!   翠花婶做梦都想着二妮跟着瑾俞能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到时候不说出人头地,就是出去腰板也比那些依附父母丈夫的女子强。   ……   瑾俞完全不晓得二妮家,因为她和木子的几句话差点乱套了,明天要去书院做宴席,准备工作可不是那么的简单。   现在天气热,好些菜都要明天一早去做,家里的一些也要好好的放好,免得明天味道变了。   “这莲藕要泡进水里,要不然明天都变黑了,影响美观不说,坏了也可惜。”   瑾俞把浮在水面的莲藕用竹萝压下去,装了卤菜的坛子正好放上,既可以让莲藕不浮起来,也能让卤菜坛子泡在水里降温,免得变质。   “我来,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木子上前接过瑾俞手里的坛子,装满卤菜,分量不轻。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烤鸡还在烤炉里,这会儿那烤炉还滚烫的,想要坏掉显然不可能。   唯独那凉拌的一坛子海蜇皮不知道味道如何了,这时候没有现代那些充足的调料,她有点担心味道不够好。   回了堂屋捻了一箸黄瓜出来,咸淡始终,酸辣可口,就算没有辣椒,有了辣根也没有影响口感。   ☆、第四百八十二章变化   凉拌海蜇皮味道挺好的,虽然欠缺了些调料,但这酸辣口味的刚好适合这大夏天吃。   剥了几个原来保存好的野蒜头,拍碎后加进去,顿时还略显寡淡的菜,味道鲜活了起来。   “木子,快来!”   这是瑾俞比较中意的一道菜,好东西也不能忘了木子,瑾俞欣喜的招来木子打算让他尝尝味道。   木子原来还以为瑾俞这么急切的叫他进屋是不是出事了,手上的东西才搁下就匆匆忙忙的进屋来。   可才进屋就看见瑾俞夹着菜,满脸欣喜的等着他尝试,木子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怎么形容,很复杂。   “我尝尝。”   松了一口气,低头把瑾俞送到嘴边的菜吃进去,酸辣里带着微甜,很爽口味道也很不错。   “怎么样?”瑾俞期盼的问。   “挺好的,很爽口,也很开胃。这是新菜?”木子点点头问。   “对啊!明天要送去书院的,你给了这么高的评价,我放心了。”   “你顶好的手艺,还怕那些人不喜欢?”有这样不长眼的人,那就别浪费食物了。   木子的捧场瑾俞自然开心,但吃食本来就不好做,众口难调,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一个口味,瑾俞也没有多说什么。   用干净的荷叶把坛子口封好,瑾俞还是不放心的把坛子泡进木盆里。   明天要用的黑木耳,糯米这些,现在都泡上,明天早上带去书院做菜就行。   等不了头发完全干透,瑾俞纵然兴奋到没有睡意,还是劝木子去睡,明天早上估计寅时就要动身了,否则去书院准备菜式的时间来不及。   “别想太多,就和你平常做菜一样就好,整个大宛找不出比你跟独特的吃食了。”   送瑾俞回屋时,木子还是不忘安抚一下瑾俞亢奋的情绪。   “嗯!我知道。”瑾俞认真的点点头,这话她倒不是夸大其词,“你明天虽然不用去教场,但还要跑几个地方给我拿食材,早点睡吧!”   “我知道。你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木子每次感性的时候,时候的声音都特别的魅惑人,瑾俞在他的大手摸上自己发顶的时候,一把握住。   “去睡吧!”   “好。”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人就被拉进了宽厚的胸膛里,犹如避风港一般的让人安心,靠在他的胸膛好一会儿,汲取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聆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瑾俞突然释怀了。   有木子的支持,有父亲和家人的支持,就算老宅的瑾老太太她们要来为难自己,她也有底气。   就像当初瑾天说的一样,在家里有家人给他撑腰,他就可以任意妄为,自己出门在外他自然也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这就是有靠山和没有靠山的区别。   “谢谢你木子。”瑾俞轻声道。   “傻姑娘。”   木子无奈的抱着瑾俞的手又紧了紧,他害怕瑾俞这样的礼貌待人,就怕被瑾俞划为需要礼待的那个。   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屋里那不知什么时候偷跑进来的蚊子叫声,瑾俞想起木子近来越来越大的变化。   和原来的懵懂无知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木子可以用睿智来说,比常人高的智商,不一样的处事方式,这些都昭示着他的出身不凡。   “呼~”   这么快就从教导的角色,变成被教导的那个,瑾俞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好像有种把握不住,跟不上脚步的感觉。   胡思乱想的迷糊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瑾俞是被父亲的拐杖声惊醒的。   从床上一跃而起,少许的迷糊已经烟消云散。   “你醒啦!”   才出门就看见木子穿戴整齐的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那架势好像是打算敲门的。   “睡太熟了,赶紧洗漱动身。”   瑾俞手上还在编辫子,脚下的已经快速的往后院走,洗漱用具都放在后院。   “等等,我给你拿火去。”   夤夜正,夜色正浓的时候,就是月亮现在也躲进了云层里,木子出行倒是不妨碍,瑾俞的眼力可没有他的好。   瑾俞可不能真的等木子拿火进来,她摸黑到了后院拿了洗具,木子才进来。   装菜的坛子已经被他拿出去了,装水的池子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水管还在不停地往水池里放水,显然木子一早起来不仅把卤菜拿出去了,就连水池都被洗干净了。   瑾俞刷牙的时候歪头看木子,这人能干的让人感动。   “别看了,爹给煮了鸡蛋,吃了才有力气赶路。”   木子的手跃跃欲试想要去摸摸她的小脸,这傻乎乎大咧咧的姑娘,肯定不知道这大早上男人的情绪最容易高涨。   “嗯!”   瑾俞点点头,漱口,洗脸一气呵成,出了后院木子让她走在前面,瑾俞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抱了抱他的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放开。   木子看着被放开的手,无奈的摇摇头,小丫头这是仗着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为所欲为对吧?   瑾俞要是知道木子这样想的话,指定要说他想太多了,有时候拥抱其实不代表任何情绪。   要带走的东西木子已经提前绑在了车上,瑾俞还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些食材变坏,放心了不少。   瑾昌明知道瑾俞和木子要赶路,一大早起来煮了十来个鸡蛋,现在日子也不像原来那么紧巴巴的,他也不吝啬几个鸡蛋,孩子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瑾俞也没有客气,包了鸡蛋和水匆匆交代了一番就走。   高一脚底一脚的踏上那山路,凌晨三点钟最是好眠的时候,村里静悄悄的,空气里也感受不到白天的炎热,凉嗖嗖的雾气扑在脸上还有一点凉。   “木子,张嘴。”   瑾俞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木子,庆幸这条路走的多了,现在只要凭着感觉也能走几步。   “你先吃。”   “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吃了。”   这黑乎乎的夜路上推却这个,瑾俞就不想平常那么好说话了,强硬的要让木子先吃。   木子也知道瑾俞的脾气,有事要忙的时候,那果断强横的性格不输一个大男人,不再坚持,顺从的接了过去。   接连吃了四个鸡蛋,瑾俞再递过来,木子就不再张口。   瑾俞起的早没有胃口,见木子不吃便把鸡蛋收起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安排   没有看见木子在身后不赞同的皱眉,瑾俞扶着独轮车,就着那被晨风吹的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火把往前走。   黑黝黝的山峰,不明的鸟叫声,就算身后跟着木子,瑾俞还是没来由的心里发怵。   “我牵着你的手走。”   木子几次看见瑾俞的脚步在坑洼的路面踩空,把独轮车用一只手扶着,一把将瑾俞给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那种茫然无助的感觉,在木子温热的大手握住自己的那一刻消弭了。   “呼~”瑾俞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夜路我还是走的不太习惯。”   瑾俞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坦露自己怕黑,怕那莫名的前方和有点渗人的鸟鸣声。   “跟着我就好,有我在呢!”   “嗯!”   夏天的天色亮的早,寅时末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从黝黑到朦胧,这是让人踏实的过程。   侧头看了一眼单手扶着独轮车的木子,朦胧的晨光只能隐约看见他轮廓俊秀的侧脸,不同于平常和自己说话时的温和。   “累了吗?要不歇会儿。”   感受到瑾俞的注视,木子温声问。   “这会儿天亮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瑾俞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没想到被木子握的更紧了。   “别放开,我一只手一样扶着独轮车。”   意思就是说,还是要继续牵着瑾俞了。   瑾俞有点脸热,雾霭在脸上汇聚的水汽都没能让她降温,那股热气一直涌进心头,熨烫的她这个人都暖暖的。   “木子,这样的生活,委屈你了。”瑾俞轻声道。   “这不是很好吗?有你,有爹娘还有瑾天,一家人和睦相处,多少人渴望的生活。也是我喜欢的属于家的样子。”木子笑着道,猜测瑾俞估计是被自己最近的表现吓到了。   可也是没办法,他想要瑾俞知道,自己可以养家,可以负担起一个家,不需要她孱弱的肩膀背负那么多。   “就是未来你发现,你的生活和现在截然不同,你也不后悔曾经这样的低声下气谋生过吗?”   士农工商,商人在现在这时候最没有地位,所有不好的词汇几乎都可以用在商人身上,见利忘义,无商不奸,这些都是典型骂商人的话,和钟鸣鼎食的贵家子弟生活的层次完全不同。   木子的气度不凡,有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哥一时落魄流落在这里,瑾俞担心他恢复记忆后,对于现在这样狼狈的生活,恐怕最想做的就是遗忘。   “一样都是靠双手吃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我以前是什么身份,我都是我。你不能把我想的太急功好利了。”   木子不满的捏捏瑾俞的手,什么叫后悔现在的生活,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每个人都每一段历程都是成长,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在瑾俞身上他深刻体会到的东西不少,那些都是难能可贵的精神财富。   但这丫头看来一直都没有完全相信过自己,没有真正的对自己敞开心扉。   “木子!”   瑾俞软软的喊了一声木子,心里无比的踏实。   “嗯?”木子挑眉,这么叫自己,可不能怪自己想太多。   “这可是你说的啊!”瑾俞俏皮的道。   有点后悔当初和木子大言不惭的保证,要是他想起过去,要走便走,绝不挽留的话。   “我说的。”   瑾俞由心的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比郑重其事的保证更加让人心安。   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镇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让木子先把独轮车上的菜送进书院先处理,接着让他再去把海鲜,豆干,还有肉拿回来。   青山书院的前院,学生和那些文人墨客住的地方静悄悄地,后厨已经忙开了,昏黄的火把下人影绰绰,不时还夹杂着主事人的说话声。   “瑾姑娘来了啊!今天好早啊!”   黄大厨刚刚吩咐徒弟们把米饭捞上,转身就看见微熹的晨光里走来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独轮车碾过石板路发出的声音这时候听着都悦耳。   “好多菜都需要今天做,晚了怕耽误事呢!”   瑾俞笑着道,那边木子停好独轮车,麻利的动手卸货。   “师傅,你来了。”   李河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快速的跑出来帮忙,上来就是一句无比亲热的招呼。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你还是喊我姐吧!叫师傅突兀了。”   “那怎么行啊!师傅就是师傅,这么好乱了辈分!”   李河还没有说话,黄大厨就开口了,生怕瑾俞这过了一夜是不是又八卦了。   “是呀师傅,你是师傅,我怎么能喊你姐呢!这样不妥。”李河抱着卤菜坛子的手都失力了,别又让他空欢喜一场吧?   “我想了想徒弟我一样收,但这称呼就不要喊了,以后在外面行走也不方便。”   瑾俞昨天被木子提醒了一番,想了一下还是别太招摇了,自己现在十六岁收徒,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见,恐怕要多事,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就行,她也不在乎一个外在的形式。   黄大厨毕竟是有阅历的人,听瑾俞这么一说,心里也赞同这个说法。   怀璧其罪,一个小姑娘有能耐可不是好事,树大招风,若是招了心怀叵测的人,那就不妙了。   “李河,你师傅顾忌的没错。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要在乎口头上的形式。”   “今天事了恐怕还要让李河在您这里住一晚,等我明天抽空租了院子给他住下才好搬走。”一直沉默的木子,适时开口了,这事还是要他出头,瑾俞一个姑娘家不好处理。   徒弟跟着师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瑾俞的情况特殊,李河自然是不能跟着她一起回村里去住,否则那小山村又要沸腾了。   “这敢情好啊!李河,还不赶紧谢谢你师傅,谢谢你木子大哥。”   “谢谢师傅,谢谢木子大哥。”   见不是不要自己,李河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已经道谢,那装了卤菜的坛子在手里也变得没有分量了,一手一个拎着,走的飞快。   “瑾姑娘,以后李河就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代的人重承诺,拜师的那一跪下去,那就是最直接的投诚,黄大厨那伤感的脸庞看得瑾俞心怀戚戚。   ☆、第四百八十四章机遇   瑾俞萌生出一种抢了人徒弟的感觉,这黄大厨真是好气度,让李河出来拜师,还要担心他的未来。   后厨里的菜该买的都买了,瑾俞提供的都是雅致一些的,特意招呼那些外来的文人墨客,书院原班人马提供的都是普通的,现在两班人马合作,倒也是默契。   瑾俞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那么多事,交代雕花的雕花,削藕皮的削藕皮,还有那些该改刀的菜也拿出来改刀。   饭菜剩余是没办法的事,瑾俞把那藕拿了一半做糯米藕,另一半准备直接清炒了。   “这可是好东西,江南那边过来的,没想到瑾姑娘也能弄到莲藕。”   黄大厨也没有闲着,帮忙瑾俞往莲藕里面灌糯米,边问。   “家里祖父留下的池塘,昨天我父亲和木子挖塘泥的时候,正好挖出莲藕来了。”   “真是好机遇啊!这么好的事情都让瑾姑娘给碰到了。”   “哪里哪里,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瑾俞也赞成自己很幸运,但是在外人面前习惯的谦虚一下,遇到父母亲那样的一家人,不是运气爆棚又是什么?   瑾俞今天带的菜,除了平常的那些卤菜外,那香酥肉,凉拌海蜇皮和竹荪还有木耳,后厨的人都没有见过,除了啧啧称赞外,无不是擦亮眼睛等着一会儿是否可以多学几招。   瑾俞开始动手忙活后,除了吩咐哪些菜该怎么做外,话就少了。   原来青春活泼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严厉的大师傅,那些雕花和菜切的不符合要求,她都会要求重新再切。   大家都见识了瑾俞的真本事,对瑾俞近乎苛刻的要求也没有多话,毕竟高要求才能做出好品质的菜品来。   等糯米莲藕下锅蒸后,很快木子就回来了,带回来的菜式那些人也是没见过的,海鲜有几个倒是见过,那豆干就新奇了。   “这东西一股都香,里面居然还有味道了。”   黄大厨在瑾俞的示意下,不客气的吃了一块,粗人吃东西雅致不了,一块豆干就两口吃完了。   瑾俞看了直摇头,把李河给她泡的茶推给黄大厨,示意他小口细细的咀嚼,再配上清茶试试。   那黄大厨觉得稀奇,按照瑾俞教的方法试了一下,发现那豆香融合了茶叶的清香,味道顿时变了,让人急切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这是吃茶的时候配的香干,大口吃不出味道,只有小口的品尝,再配上茶水最合适。”   也刚好适合文人墨客温吞雅致的追求,没有人吟诗作对的时候,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样意境都变了,当然除了酒仙李白那个怪才外。   “瑾姑娘说的有道理,可惜我这粗人牛嚼牡丹了。”   “只是一会儿喝茶上的茶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倒是她家的豆腐不错,营养也好,以后你们书院可以过去定一些回来。”   瑾俞随便给豆儿家的豆腐宣传一下,豆儿那手艺真的不错,单靠她的简单描述就能做出她需要的品种来,瑾俞想着以后开个卤菜小店可以和豆儿长期合作了,顺便也推荐一下书院购买。   这时候的黄豆没有转基因,没有添加剂营养价值不比鱼肉差,作为物美价廉的菜,给学生吃最好不过了。   “可行的,让买菜的管事记下来。”   瑾俞拿出的玉豆腐和豆干,已经让黄大厨大开眼界了,这也不是贵菜,给书院加几道还是可行的。   海鲜干货瑾俞倒是已经处理好了,从长春楼拿回来的新鲜海鲜还需要清理,瑾俞只是示范了一下,围观的人立马就来接手了,那热情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做事情。   瑾俞只好转手来处理那玉豆腐,算好的将近三百人,采用的又是个人案桌式用餐,那整版的玉豆腐最好是切成大小适中的四方块,再整齐的码在小碟子里,只等瑾俞做好浇头往上浇即可了。   后厨的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等简单的早膳过后,前院的诗会便开始了。   瑾天和周望之今天被青山居士特意叫到身边来帮忙,美其名曰是帮忙招待来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青山居士这是故意给他们出头的机会。   周望之在书院已经有四五年了,他成绩一贯不错,跟着青山居士大家无话可说。   可才入学两个月的瑾天也跟着青山居士,那些进书院几年的学生,之前挤兑过瑾天寒酸的学子,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虽然不敢当着青山居士的面说什么,但看着瑾天的眼神,还有背着青山居士的冷嘲热讽可没有放过。   瑾天已经不是刚入学的瑾天了,那时候只求和大家一视同仁,现在被青山居士抓着恶补了这些时日,不一样的入学时间,学习的都是一样的进度,他冰雪聪明已经猜出些许青山居士的用意了。   所以对青山居士给的机会他也不会傻傻的不敢接受,面对同窗的挤兑他一笑而过,只认真的接人待客。   “瑾师弟真人不露相啊!不知道对先生说了多少的好话,才拿到今天这冲门面的机会。”   周望之和瑾天一起在门口迎客人,趁没有来人的空隙,看一眼最近快赶上自己个头的瑾天,酸酸的道。   周望之一直有一种比别人好许多的优越感,他一家都是读书人,只是祖上犯了事被贬到这穷酸的柳镇来为庶民,现在刚好过了三代可以入朝的时候,家人对他的栽培可谓是竭尽全力。   可瑾天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泥腿子,一出现就抢了他的风头,这让他非常的不爽。   “周师兄是说了很多好话,做了什么事才让先生给你这个机会吗?”   瑾天面带微笑,看都没有看周望之一眼,原话奉还给周望之,他的脾气原来就不好,要不是一直谨记姐姐的话,他早就打这个天天对他冷嘲热讽,无事生非的周望之了。   简直厌恶透了。   “你……”周望之被噎了一下,说瑾天的时候,忘了自己现在和他一个位置了,“伶牙俐齿,一看就不是好人!”   “周师兄还是请谨言慎行,今天是先生邀请众多才子的大好日子,别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见又有人过了,瑾天不再搭理那周望之,扔下一句话,自己过去行礼把人迎进待客的华亭里。   ☆、第四百八十五章神秘雅士   相比于瑾天的张弛有度,周望之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就小家子气多,再加上瑾天遗传的好相貌,就是不说话微微笑着站在那里,看见的人都不自觉的感觉自己被尊重亲近了。   青山居士和众人煮茶论道的时候,仿佛不经意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年幼的瑾天待人接物比大他三岁的周望之还要老练许多,表现的超出他的年纪范围。   青山居士炯炯有神的眼里闪过精光,或许自己这应承李文轩的承诺,往后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居士手下能人辈出啊!今年的禀生被你的门生摘了冠,这三年后估计又是你的。”   某雅士听闻青山书院难得办一次诗会,专程几百里外赶来参加,没想到这次不仅文人墨客许多,就连口腹也没有被亏待,来了两天,诗会还没有开始,他就害怕结束了。   这会儿正和青山居士手谈,察觉到青山居士的视线看向别处,他也循着那视线看去,发现门口迎宾那两个学生那气度,清贵又不傲娇,待人接物张弛有度,真是让人喟叹。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这一届的禀生花落青山居士的门下,这三年后的科举,估计又要被他的门生收入囊中了。   “哪里哪里!柳兄谬赞了,关键还是要看学生的慧根。有那灵智,才能学能所用啊!”   青山居士谦虚道,像李文轩那样的学生也是难得一见,加上他的倾心培养,有今天的成就,那和李文轩自身的努力分不开。   所以聪慧的瑾天,那也是一块待磨的璞玉,绽放光彩只是时间问题。   那柳文人又夸了几句,话里话外不外乎都是各种羡慕之语,青山居士也都是淡笑着应付了过去。   十年寒窗苦读,那流的汗水和泪水,又有几人知。   一室的清雅之士,言谈间都是高雅之事,袅袅的檀香在案几前散开,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茶香,没有浓墨重彩,但无形之中那股高贵和雅致在弥漫。   一派的和谐之态,之前被拘在校场强行戒毒强化训练的学生也来帮忙接待宾客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脱下练武穿的粗布衣换上优雅的学士服,褪去原来的弱不禁风,小麦色的脸上多了一股阳刚之气,就这个精神头儿,让那些脸色苍白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看了咋舌。   这青山书院不愧是先帝御赐的风水宝地,这读书人都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青山居士听着那些人的恭维,心里颇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那件事压住了,青山书院几十年的清誉和众多学子的全程保住了。   ……   后厨纵然有那么多人帮忙,瑾俞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只好把摆盘和装饰交给了李河带人做,瑾俞只炒菜那些。   “瑾姑娘,这宴席就要开始了,菜是一口气上,还是一道一道的来?”   黄大厨和瑾俞接触了有一段时间,瑾俞的行事作风和传统的宴席风格不一样,见她让李河摆了三百个小盘,心里就猜出来了些许,但还是问了一下。   “一道道的上,全部一起上客人对菜式的记忆不深刻,吃完就忘了。”   而且那些炒菜都讲究热度,一口气上去来不及吃,不仅影响口感,就是那每个人面前摆一张案几,案几上面摆满菜,这也让人提不起食欲,还浪费。   “瑾姑娘说的有道理。”   黄大厨心下了然,上菜的侍人已经从镇上各家借来了不少小厮,这会儿已经在厨房外侯着就等上菜了。   “那道高汤竹荪先上,暖了胃再吃别的菜,正好合适。”   瓷白的炖罐已经一溜排开了,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好,只见瑾俞轻轻地击掌两下,那侯在院里的侍人就鱼贯入内。   清一色的蓝色棉布服,整洁又精神的个个未及冠少年人,这无非也是一道亮点。   “半盏茶的时间限制,超过时间影响口感,这可不是好事。诸位务必做的又快又好,又不失礼数。”   临行前,瑾俞还不忘叮嘱一番,这次的宴席比前面两次还要重要,文人墨客的胃口可比那些高门大院的人还刁。   “姑娘放心吧!保证做到又快又好又不失礼数。”   瑾俞点点头,这些人本来就是做这些事的,这点还是能让人放心,再说有黄大厨在外面喊菜名撑场面,不出大事一般都能揭过去。   菜一道道的上了,李河忙碌间还不忘出去查看一下反馈给瑾俞效果。   瑾俞知道他这是真心要帮忙,也由他去了,分毫不说自己光看那光盘拿回来,就知道今天的贵客非常满意这些菜式。   二十三道菜依次上完,最后是瑾俞雕的西瓜花,还有一些时令水果最餐后水果。   “师傅!有情况啊!”   李河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还没有进厨房就喊开了,瑾俞无比淡定的收拾起自己的吃饭家伙,花了一百多两银子置办的那些各种刀具,这可都是她一笔一划画出来,然后再让木子誊出来让人打造的,深得她的心。   “这么急躁干嘛呢?稳重点。”   瑾俞扫了一眼看似在忙活,实则竖着耳朵听的帮厨,示意李河收敛一点,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   “师傅你有所不知啊!有一位京都来的雅士,打赏了今天的主厨一千两银子呢!”   李河哪里顾得上许多啊,前院因为那位雅士的一掷千金都沸腾了,本来是风雅的诗会,掺杂了银钱的铜臭味,好像有点变味了。   青山居士脸色虽然没有变,但也没有说什么,那么清高的一个人,这会儿心里指定是不开心了。   想着师傅的弟弟还在青山居士门下求学,李河担心瑾天以后要被青山居士嫌弃。   “这是诗会,难道那位雅士忘记是什么场所了吗?”瑾俞皱眉。   “那位也不知道什么身份,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还有人附和呢!”   文雅的事,掺杂了这些,也不知道对青山书院是好还是坏。   “我估计得出去看看了。”   解了身上的围裙,瑾俞想着是否要出去道谢,毕竟礼数不可废。   果然她想到没错,不一会儿青山居士就派弄墨进来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抛头露面的女人   “瑾姑娘,先生让我进来引你出去见客。”弄墨笑的和煦,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神情。   瑾俞莫名松了一口气,弄墨是青山居士的贴身书童,若是青山居士心情不好的话,肯定弄墨可以第一眼看出来。   “有劳了。”   瑾俞跟着弄墨才出门,后厨就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是说那打赏银子的事。   别的可以不在意,但那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可以供一家人很好的过几辈子了。   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可人家赏的是主厨,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几个人酸酸的说了几句,无非是旁敲侧击的说瑾俞投机取巧,李河有心想要顶回去,被瑾俞安排留在后厨看着李河别捣蛋的木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河。   怒火冲天的小伙子,瞬间蔫了吧唧的低下了头,师傅说能用能力说话的,就别费口舌,他不与这些昔日的同门计较便是。   木子也没有闲着,按照瑾俞的习惯烧了一大锅水在烫那些装卤菜来的坛子,处理好这些也能给瑾俞减轻负担。   “很闲就把你师傅交代的事情做好,别在那里磨磨蹭蹭。”   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那些有话说的人,只消一句话的事,李河就划分为自己账下了。   李河顿悟,他现在是有师傅的人,被打赏的是自己师傅,这是好事,过往的师兄嫉妒挤兑两句,情有可原。   “我这就去忙,多谢木子大哥指点。”   相当于李河的讨好,木子的脸色都没有变,还是埋头干活。   瑾俞去了前院,他一颗心也跟着去了,生怕会有人给她难堪。   但是现在瑾俞不一样了,收了徒弟,以后也是要独当一面的人,他也不能时时跟着。   ……   “何公子,这便是今天的主厨,瑾俞瑾姑娘。”   前院瑾俞被带到今天举办午宴的大礼堂里,面积很大,对于这个时代还没有空架建房的工艺来说,这个类似礼堂的建筑,简直是可以和现代的礼堂媲美。   装饰也不豪华,只是简单的清漆上色,中间支撑屋顶的八根大柱子,木头原来的轮廓还能看见。   柱子两侧是今天的客人,黑漆案几,简朴的铺团,大家席地而坐,面前的案几上没有杯盏狼藉,但案几上的几个盘子里面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青山居士没有坐在上首,那上首的位置是空的,他坐的是左手第一个位置,就在他的位置下面坐着一个慵懒的男子。   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一手支着头,半依着案几,手里还在把玩着案几上的茶盏,听到瑾俞进来的动静,慢悠悠的转过头来。   瑾俞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张好看的脸,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个时空出产的美男子可真多啊!   丰章玉姿的男人,嘴角噙着淡笑,微眯的眼里没有多少笑意,和周边举止严谨讲究风雅的文人墨客大相径庭,仿佛他只是来凑热闹的。   “这就是今天的主厨?”   好听的声音,犹如低沉的大提琴被拉响,捏着茶盏,漫不经心的指着站着堂中间,怕炒菜的时候头发掉下来,头上还包着一块蓝色布巾,一身村姑装饰的瑾俞,问青山居士。   以为会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出来,没想到会是一个稍有姿色的村姑,赫连云江的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讥讽的别过脸去不再看。   抛头露面的女人,能有什么规矩和礼数。   “正是今天的主厨瑾俞,瑾姑娘。那些精致的菜式,还有最后上来的雕花西瓜等水果,都是出自她之手。”   那男子的做派,散漫又无礼,一贯严谨讲究礼数的青山居士居然没有半分的异样,面对他的提问还笑着给他解惑,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   “哦!”赫连云江点点头,“连我与诸位的打赏,一并给了她吧!女人抛头露面,也怪不容易的。”   赫连云江的脸上还在笑,但语气里的轻蔑之意毕显,青山居士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有若无其事的转向瑾俞。   “瑾姑娘,这位何公子对今日的菜感到非常的满意,特与几位公子给了打赏,还请收下吧!”   瑾俞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说了什么话她听不见,但青山居士和那男子的表情,举止可以看见,知道这大概是一个玩心大盛的纨绔子弟,这打赏不要的话,估计还要说不识抬举,不收可能不行了。   便也不纠结,从善如流收下,并道谢。   “多谢诸位的赞许。”   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谢,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厨娘的身份,在这满堂的文人雅士里有多低贱。   赫连云江不禁多看了一眼那行礼不伦不类的瑾俞,微低的脸庞掩盖在阴影和头巾下面,但还是可以想到之前的那匆匆一瞥,实在精致的脸。   配合她清雅孤傲的性格,乍一看觉得有点眼熟,仔细看了一下,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姑。   “今日的菜式本公子甚是满意,也是你应得的。下去吧!”赫连云江挥手让瑾俞退下,隐隐有些不耐。   瑾俞没有多话,做了一揖,随即离开宴会的华亭。   刚刚有那么瞬间,她感觉到身上有股寒意,微抬头看去刚好对上那何公子微眯的眼眸,含着杀意。   让人无端的后背发凉,听到他让自己离开,瑾俞立马不做他想便离开。   能被青山居士奉为上宾的人,身份恐怕也简单不了。   “这姑娘也是励志的,家里穷困,爹残娘痴,硬是靠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个家。”青山居士怜悯的道。   “是个可怜人呐!在下也要告辞了,今天多谢先生款待。”那女子身世凄凉,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黄金牢笼,赫连云江的嘴角挂了冷笑,天生微翘的嘴角不是熟悉的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他是一点都不想去联想那些。   只因为那只会让他想起自己为何到这里,那是耻辱,那是他不想去回想的过去。   抬手把手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微涩的口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伸手把茶盏撂在桌上,起身就准备离开。   ☆、第四百八十七章磨砺   热闹看了,该认识的人也认识了,京都那边不让自己和外人接触,他偏偏就要反着来做,现在吟诗作对也做了,各路的文人雅士也见了,赫连云江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府城去了。   “我送何公子离开。”青山居士站起来笑道,恭敬之意在于言行上体现了出来。   “不敢当,今天已经耽搁了居士不少时间,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青山居士这份恭谦让赫连云江很受用,这个滑不溜秋欲擒故纵的老头,在祖父那一辈风光无限,到了父亲这一辈,天高皇帝远,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这是感觉到危机了吧?   赫连云江今天愿意给这老头面子,也不再说那些噎死人的话,端得高贵优雅的给青山居士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   青山居士摸着下颚保养的油光发亮的胡子,心里暗自庆幸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三王爷虽然还是狷狂不羁,但这浑身的戾气倒是收敛了。   相信远在京都的那位,这下心里要放下愧疚了,对于不服教管的孩子来说,磨砺是最好的一条路。   “何公子这边请!”   众文人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也不是傻子,见青山居士这样客气的对待那何公子,便也自动自发的起身送人。   当下场面就有点大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赫连云江离开,一直躲避没有正面面对赫连云江缀在后面的凌子言没有跟上去。   他认出来了那个散漫不羁的男人是谁了。   那个在京都臭名昭著,十三岁就离宫开府,从此就在京都闹翻了天,几乎是来者不拒的游戏花丛。   十七岁那年,因为在兄长订亲时和那既定的嫂子苟合被抓了一个现,最后被皇帝一怒之下打断了一条腿,然后被贬到千里之外的边境,永世不得回京的三皇子。   这一晃已经七年了,三皇子比凌子言大四岁,在京都的时候凌子言还是孩子,等他被驱逐出京后,凌子言才在京都名声大噪。   相信对凌子言也没有什么印象,但介于自己也是被驱逐的身份,凌子言有点忌讳,不想和那些所谓两袖清风,实则什么都不知道还凑上去追捧的众人同流合污。   看着那走路都不规矩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凌子言才慢慢的收回视线,那罪名和自己是何其相似。   说不定在里面的纨绔与道德败坏,多少是别人强加给他的,这深宫大院的龌龊事,可比宅门里要深的多,手段也更毒辣狠厉。   想到那个压在头上,一下把自己打进尘埃的罪名,凌子言和善的眼眸也不自觉的幽深了起来。   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没想到载的那么彻底,他连反手之力都没有。   想到那些让他心寒的所谓家人,凌子言冷笑着仰天,这一课上的撕心裂肺,差点让他一蹶不振了。   好在还有机遇在这里,遇到瑾俞是他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这是一次绝地反击的机会,他想要把瑾俞拉进自己的阵营,从她身上吸收正能量,再次回到众人的视线。   而不是当初那个狼狈的从角门而出,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的落魄人。   “主子,那是三王爷。”顾笙沉声道。   对于那三王爷被贬的原由,还真的和自己主子不谋而合,本以为自己主子是没有认出来三王爷,要不然指定会上去打个招呼,没想到会是这样低调的避开。   恐怕这是触动了他心底的那道坎了。   “他现在只是何公子,这里没有三王爷,大家也不知道。”   凌子言说完转身去了厨房方向,还是和今天一大早进山门一样的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   “是。”   顾笙只是呆楞了片刻,立即明白是主子的意思,没有人喜欢背负着污点在外行走,他这个主子……也是。   瑾俞回到后厨,那打赏的银钱就由书院的学生送来了,还是老熟人,那纨绔子弟林俊峰。   “瑾姑娘,这是你应得的赏钱。一千两银票,三百两银子,请收下。”   让瑾俞大开眼界的是那纨绔不定性的林俊峰,居然举止有度的把盘子递给瑾俞,端是礼貌待人。   “多谢!”   瑾俞坦然的收下了,这是一笔巨款,还是一笔不劳而获的巨款,瑾俞捏了捏那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再看向那沉甸甸的几十个银锭。   “这些银钱是给诸位的红包,一会儿让人绞了大家分分,今天辛苦大家了。”   瑾俞把那三百两现银拿出了一百两出来,后厨帮工的人就有十几个,那还不算不能上菜的侍人。   “这怎么使得啊!瑾姑娘赶紧收起来,我们都是有拿工钱的,这打赏不能要。”   黄大厨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银钱,瑾俞这也太大方了。   “今天的活可不轻松,离不开大家的辛苦帮忙,这银钱大家该得。”   “这不行啊!数额太大了!”   黄大厨还在坚持,瑾俞也不多话,直接指挥林俊峰去把这些银子绞了,要是当初那个混不吝的林俊峰不会去帮忙,但是现在这个急于在木子面前表现的林俊峰乐意之至。   “拿着打赏回去给家人添件夏衣,或者买上几近糙米也行的。今天辛苦大家了。”   瑾俞笑着看向那些从失望到欣喜的人,大家都有老有小,今天这是一个契机,自己拿大头,分给帮忙的人那些银钱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对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来说,可能会是半年或者一年的工钱了。   “多谢瑾姑娘慷慨解囊,我代表众人谢谢你了。”   没法再坚持了,黄大厨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不要的话,估计自己手下的那些徒弟和同门就要有意见了,只好收下。   “多谢瑾姑娘……”   大家纷纷上来道谢,之前酸酸的心里也平衡了,这赏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没有瑾俞这样两把刷子的,没有人打赏。   “木子,你看!”   瑾俞献宝似得把银票和那二百两银子拿给木子看,欣喜之情难以掩饰。   ☆、第四百八十八章想要退货   这是瑾俞到这个时空以来,收到的第一笔巨款,家里所有的银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话,那雀跃的心,一点都不亚于黄大厨手下那些分到赏钱的人。   “这是对你的肯定,你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得到回报了。”   木子笑着道,看着瑾俞开心他也开心,只是论赚钱的事,好像自己怎么都比不上瑾俞呢!   这点让身为男子的他,有点尴尬,说好养家糊口的,怎么感觉现在是在吃软饭。   “嗯!”   瑾俞认同的点点头,得到众人的认可,这让她的信心又足了一些。   这下想要做什么的话,底气足了。   “忙了一个上午,去吃点东西吧!”   “好。”   这会都到未时了,就早上出门吃的两个鸡蛋瑾俞还真是有点饿了,后厨有专门预备给她们的饭食,没有宴客的讲究,但由瑾俞动手做的,也不差了。   四菜一汤,用大锅炒出来分量很足的菜,十几个人也是够吃了。   就着那分菜的案板,辛苦了一个早上的人,大家也不拘小节,盛了饭捧着碗就那么站着吃了。   大家的心情还很兴奋,从今天那隆重的诗会,再到那让人回味无穷的午宴,津津乐道之下还有对瑾俞的感激。   没有人会出手那么大方,随随便便的就拿出一百两给人分了,那些赏银可是指名道姓给主厨的。   瑾俞早就习惯了这样忙里抽闲的吃饭方式,除了环境不一样了外,看着大家有说有笑的吃着,鼻尖闻着熟悉的菜肴味道,就和以前的生活一模一样。   “今天我可是受益匪浅呢!要不是已经有了师傅了,我也恨不得和李河一样,拜在瑾姑娘门下去。”   羊子大口吃着饭,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这是真心话,还是当着黄大厨的面说的,瑾俞撩眼看黄大厨,只见他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这度量可真大,瑾俞暗想换做是自己的话,手下这么多个徒弟起哄,恐怕真的有点不对劲了,可黄大厨脸上的表情分明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是巴不得你们个个都有出息,这以后说出去我也长脸,指不定我还能跟着你们后面享福呢!”   黄大厨也跟着闹,这话说的还真的是一点介怀都没有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李河,你可是师傅当做亲儿子养大的,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师傅啊!”   羊子笑着道,昨天的不对劲经过黄大厨的开导已经放开了,他也明白自己天赋有限,想要和李河那样的聪慧机灵,恐怕是不能的,所以除了羡慕外就是祝福了。   “义父对我的大恩大德,李河没齿难忘,跟着师傅也决不忘了义父和义母,还有各位师哥们。”   “我们可是当真了啊!当着瑾姑娘的面,我们后脸皮一回,李河日后可不能为了师傅的好。”   “不忘不忘……”李河满口应下,还不忘偷看刚刚做了自己师傅两天的瑾俞,希望瑾俞不会介意他还想着义父黄大厨。   李河直率的话语,差点让瑾俞噎住了,这才真正意识到古代的收徒,真的和现代完全不一样,不仅要负责生活还得帮忙给展示手脚的机会。   由木子拍着后背好一会儿,瑾俞才缓过劲来,喘着粗气看着李河殷切的脸。   这收徒的事情,能不能反悔啊?   这责任也特幺太大了,她还真的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李河培养成才呢!   “慢点吃,大家都是为李河高兴呢!你别有压力。”   木子梭了一圈那些满脸兴奋的人,轻声安抚瑾俞道,这么多人殷殷期盼的架势说不吓退人才怪呢!   “瑾姑娘别介意啊!这群臭小子闹着玩呢!”   黄大厨本来还想跟着闹闹,扭头看见瑾俞被噎的通红的小脸,灵光一闪,人家小姑娘在这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光说占便宜的话,别把人吓坏了。   瑾俞要是知道黄大厨这么想的话,真的要给他竖大拇指,夸他真相了。   可明知道大家都在半真半假的开玩笑,瑾俞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不轻,好在自己也是想要上进的人,就一个李河而已,她还是有点小小的信心的。   “没关系!身为李河的师傅,我自然也不能教他忘本,放心吧!”   这可是最直接的承诺了,黄大厨没有生儿育女,之所以收了这么多的徒弟,和别人养儿防老一样的道理,李河感激的看着瑾俞,瞧那红了的眼眶,瑾俞颇有点感慨。   前院宴客厅的碗碟陆续撤了回来,有专门请的雇工清洗,做菜的人不用操心,看着那如小山一样的碗碟,瑾俞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那两个洗碗的大爷。   没有洗洁精的年代,想要洗干净那些碗筷,不容易啊!   可看着那两人吃了饭,熟练的打了热水,一个拎着一筐草木灰,“啪”的一下,一大把有点湿润的草木灰就被拍那些油腻腻的碗里了,接着就是大力的揉搓,就连抹布都省了。   瑾俞简直是大开眼界,这不管是哪个时空,都有自己自我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边东西还没有收拾妥当,谪仙般的男子就飘了进来了。   “这位公子找谁?”   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的洗碗工,看见这么一个贵气十足的男子进来,以为走错地方了,忙问。   “我找瑾姑娘。”   “凌公子?你怎么来了?”   瑾俞拎着调料的篮子出来,刚好和凌子言对上,那时候凌子言摇着扇子已经不拘小节的进了厨房,瑾俞想要让他出去说话的话语,在舌尖溜了一圈又吞下去了。   “过来看看你,今天累坏了吧?”   凌子言温声问,木子拎着坛子的手紧了紧,果然这书生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好多人帮忙还好。只是这里实在太……凌公子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凌子言才一进后厨,瑾俞顿时觉得这平常本来收拾的挺好的厨房,这会儿实在是油腻不堪的连下脚之地都没有了。   可凌子言仿佛就是来和她唱反调的,悠哉的扇着扇子在厨房里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果,这厨房很大,但没有他客来酒楼的后厨合理化,也没有那里精致。   ☆、第四百八十九章不待见   “没事!我就看看。”   可凌子言仿佛就是来和瑾俞唱反调的,悠哉的扇着扇子在厨房里左看右看,这辈子第二次进的厨房,还是青山书院这可以招待好几百人膳食的地方。   看了一遍后,凌子言得出一个结果,灶台多,物品多,刚进门的时候味道有点重,这厨房也很大,但没有他客来酒楼的后厨讲究,也没有那里精致。   想着若是用这里的厨房和他酒楼的厨房比,还是自己家的酒楼比较适合瑾俞。   这边木子把自己家的东西都搬到了独轮车上,绑好后发现瑾俞还跟着凌子言在众目睽睽之下逛厨房,顿时麦色的脸又黑了几分。   这书生脑子肯定有问题,没事逛什么厨房?   “瑾娘,可以走了。”   木子无比的嫌弃凌子言,无奈瑾俞事先和他说过,欠了凌子言人情不还不行,所以只能忍着脾气,不再对凌子言说什么。   但不说什么,不代表他对凌子言的态度就会转变,在他眼里,凌子言还是那个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酸腐书生。   “瞧我这记性……”凌子言懊恼的用手里的扇子敲打额头,“今天时候确实也不早了,你也辛苦了一天了,早点归家去吧!”   瑾俞巴不得凌子言离开这里,厨房本就是烟熏火燎的地方,让他待厨房,实在不妥。   “凌公子请。”   作势请凌子言出去,凌子言客气的谦让一番,瑾俞说要和黄大厨交代一些事,无奈他才抬步离开。   瑾俞并不是哄凌子言离开故意那么说的,木子提醒过她,李河现在是她徒弟以后就要归她管,现在算是寄居在黄大厨这边,未来的安排,她也要和黄大厨交代一下。   “瑾姑娘放心吧!李河怎么说也是我的义子,就算认了你做师傅,留在我这里几天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黄大厨看了一眼兴奋的李河,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雏鸟离巢,他这从小把他养到大的人,也升起了一股孩子长大离家的惆怅。   “师傅放心做你的事情吧!我在义父这里待几天,挺好的。”   “行!等我安排好就来接你过去。”   “有劳师傅了。”   李河纵然憧憬未来,但也知道分寸,以后师傅和义父都是他最亲的人了,哪个都一样尊敬。   瑾俞有心想纠正一下李河的称呼,但想想还是算了,之前说了现在再说也不好。   出来正好看见木子在和瑾天说话,而凌子言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那里看着,嘴角挂着淡笑。   “姐姐,先生说明天休沐,我可以回家了!”   看见瑾俞出来,瑾天快步走了过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密的挽上瑾俞的手臂。   瑾天最近长得很快,原来十岁就像八岁的样子,短短几个月就变成十岁孩子该有的模样了,原来直到瑾俞的胸口,现在都齐肩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和瑾俞一样高。   原来蜡黄的肌肤被好气色取代,就是那消瘦的脸也可以揪出一点肉来,瑾俞手的动作不比心里想的慢,抬手毫不客气的就捏了捏他的小脸,果然弹性十足,满满的胶原蛋白。   “中午饭吃了吗?今天帮忙先生接待客人,有什么感触啊?”   “姐啊!我现在最大的感触就是累啊……笑的我脸都僵了。”瑾天小心的凑近姐姐说道。   “噗呲!行了!不是明天休沐吗?准你睡个懒觉。”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待人接物从来就不是轻松的事情,青山居士从那么多学生里就挑了两个人做这事,那机会可是不多得的。   “嗯!先生特意准的假,但是要明天才能回去,后天回来上课,懒觉是睡不成了。”   嘴上是那么说,瑾天脸上的兴奋之情可不是那么回事,乐颠颠的拥着瑾俞几步就到了等人的木子还有凌子言那边。   “这位小公子原来是瑾小少爷啊!失敬失敬!”   “凌公子说笑了,就一个调皮的小毛孩而已。小天,这是凌公子,可是博学多才的大才子哦。”   瑾俞笑着帮瑾天介绍凌子言,想着凌子言身上那读书人的气质超级好,好让他看看,别学了青山居士那古板老头的古板作风。   “见过凌公子。”瑾天礼貌的行了一个同辈礼,“在先生那里见过几回凌公子,先生可是对公子的才艺赞不绝口呢!”   “哪里哪里。不敢在居士面前班门弄斧……”   两个一来一往的互相恭维谦虚着,把瑾俞看的头皮发麻,这瑾天以后要是在家里这样说话的话,她估计要疯了。   “时间不早了,回去还有事情要忙,瑾天你等着明天我们来和你一起回家。”   不等瑾俞说什么,木子已经开口打断了凌子言和瑾天的互相客套,扶起独轮车,作势就要走。   “好。姐,你和木子哥哥先回去吧!我也去看看先生有没有别的安排。”   客人还没有走完,刚刚瑾天是怕瑾俞提前回家,抽空跑过来通知她们的,也不好再耽搁下去。   凌子言自然是和瑾俞她们一起走的,木子推着独轮车走在后面,瑾俞和凌子言边走边聊,眼睁睁的看着那凌子言对瑾俞献殷勤,脸上的神情就没有好看过。   这书生真是讨厌,若不是瑾俞要坚持还当时的人情,他真的想像之前那样毫不客气的让凌子言有多远离多远。   “明天早上不卖卤菜,我会直接过来,凌公子只要把人召集好,明天开始为期七天的紧急培训。”   “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今天这么一通忙活,你可不轻松呢!”   凌子言压下心底的雀跃,尽量保持脸上的表情平和。   终于等到了,他仿佛看见成功就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   “没事!说来惭愧的很,把你的事情一拖再拖,希望这么做真的可以帮到你。”瑾俞愧疚道。   “和原来我要灰溜溜的启程回京都比,瑾姑娘给的是光明的未来,值得等待。”   瑾俞直到和凌子言在路口分道扬镳后,还对他说那句话的温柔神情感到脸红,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让人怎么都不忍辜负他呢!   “做上来吧!我推你回家。”   ☆、第四百九十章暖心的举止   看着那摆满坛坛罐罐的独轮车,单独留下的一个口子,这分明是特意给瑾俞留的,而且知道瑾俞好面子不会在人来人往的镇上坐,等出了镇口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才停下来。   瑾俞抬头看向一脸正经的木子,刚毅的脸让人,五大三粗的身段,想不出他居然会这般的细致,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累了将近十几个小时的身体,也顿时充满了力量。   “我陪你走走,不累。”   一样是半夜三更起来的,木子做的事情不比自己少,瑾俞这么好意思坐上独轮车让木子推回家。   笑着拒绝了。   木子看着瑾俞的脚下,就在刚刚停下前,那脚下都没有什么力气了,而现在还在逞强。   几乎是不容拒绝的,一把抱上了瑾俞的腰,瘦弱的身体就那么被抱了起来。   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瑾俞只觉得自己的腰被紧紧的叉起,接着又是轻轻的放开,人已经在独轮车上坐下了。   “啊~木子!你干嘛呢?”   瑾俞又气又急,纵然这是人迹罕见的野外,但也保不齐没有人经过看见这极为出格的一幕。   “不差你这么点重量,乖乖坐好。”   随手把瑾俞就要掉下去的斗笠拉好,修长的手,轻柔的把那掉落在耳边的发丝拨的耳后。   “你真是……”瑾俞只觉得被他手指拂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你也累了,我自己走可以的。”   看似粗枝大叶的男人,偏偏贴心的让人感动,瑾俞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子,只觉得自己来这时空遇见木子,那就是跨越几千年的缘分,也是一种福气。   “我不累。你靠着坛子眯一会儿。”   担心瑾俞坐着会摔倒,木子伸手把绑坛子的绳子拉过来在瑾俞腰上绕了一圈,最后留了个头让瑾俞攥着,也算是一个扶手的原理。   “你要是害怕就拉着绳索,手里有东西攥着,也安心一些。”   见瑾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木子以为是捆绑她的行为让她不舒服了,忙解释道。   “有你在我身边,我都安心。”一把搂住男子近在眼前的劲腰,把头埋进那宽阔的胸膛里,这会儿瑾俞根本忘记了之前自己还忌讳有人来的事,只想紧紧抱住眼前人说一声谢谢,“有你在,真好!”   突然被抱个满怀,木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小心得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连绵得山峦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迹,随即也不再矜持,大力回抱了怀里的姑娘。   “等安稳下来,你就不要这么辛苦了。”   “不辛苦,只有现在努力过了,将来才能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我们还年轻,不到坐着享受的时候。”   “交给我吧!让我为家里做一点事,尽一点绵薄之力。”   说不来甜言蜜语,但木子只知道让瑾俞这般辛苦,他很心疼。   女子抛头露面本来就是非常无奈的事情,现在家里也算小有资产了,等凌子言酒楼的事情告一段落,说什么他都不想让瑾俞这样每日起早贪黑的忙碌,养家的事情交给男人就行,大不了他多跑几趟镖。   “好。都交给你。”   瑾俞忍不住笑了,靠在木子的胸膛上,听着暖心的话语,这是上辈子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有人说给自己依靠,和现代那人追求自己的感觉不一样,之前她不懂自己为何不敢答应那人,现在她明白了,缺的是她和木子这段相互扶持的经历。   “好了!我们真的得回家了,要不然爹要担心了。”   软玉在怀,木子想抱得久一点,但是这里不合适,瑾俞需要休息,这大日头下还是不如家里的小屋舒坦。   “嗯!就让我享受一回有车的感觉。”   瑾俞松开木子,往后靠了靠,发现身后的那个坛子放的恰到好处,刚好能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坐好了吗?”   留的座位缺口刚好和木子面对面,见瑾俞往后倒了倒,脸上具是满意的笑,木子心里也高兴,柔声问她可有什么不妥。   “就这样挺好的,不禁不用走路,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   “嗯!那我起步了。”   感受到独轮车在前进,晃晃悠悠的,瑾俞微眯这眼睛看木子,这样的天气居然也没有把斗笠带来。   俊美无俦的脸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阳光下,晶莹的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伸手从怀里拉出帕子,抬手给木子擦去满脸的汗水,换了他露齿一笑,惊得瑾俞心跳加速。   这漂亮的人,想起来也有别样风情,瑾俞发现这拉开距离还比之前的那个拥抱估计撩人。   “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到家附近我喊你起来。”   “好。”   瑾俞顺从的闭上眼睛,感受那稍有颠簸的独轮车在走,也感受那时常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是那么的炙热,那么的专注。   毕竟是长时间忙碌过,现在这身体大不如现代的时候,摇摇晃晃中,瑾俞还是迷糊了过去,从未睡过那么黑甜的觉。   直到山风不再吹,潺潺的溪流声响起,瑾俞努力了好久才把眼睛睁开,发现那熟悉的山脉,熟悉的田野,还有那堤岸下热情的招呼声,居然已经到村里了,而独轮车还在走动。   木子并没有叫醒自己。   “到家了,你让我下来,自己走。”   这都到村头了,若是被那些爱八卦的女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恐怕又要多些茶余饭后的闲话了。   “你现在下去,她们还要来与你说话,耽搁一下又是一刻钟过去了。你想半盏茶不到回家,还是耽搁一刻钟或者更长时间再回家?”   瑾俞初醒软绵绵的样子,让木子心里的怜惜之意更甚了,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孩,那娇小的肩膀,承担的太多了。   瑾俞一听木子这话有道理,和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话,还不如假睡回家。   当下连忙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按照之前的姿势靠好。   紧闭的眼睛没有看见木子脸上得逞的笑意,小丫头还是单纯的犹如稚童。   独轮车经过溪面的时候,瑾俞听见了堤岸下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   ☆、第四百九十一章细心   那交头接耳的声音还不小,混着稀里哗啦的流水水,毫无遮掩的传进瑾俞耳朵里被听了个正着。   “满仓家这计算不错啊!大家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想到了。跟着那……以后不得了了,可赚钱了。”   “你看她家都能送孩子上学院了,村里可是唯二的能有银钱上学的人家呢!”   “看那狠心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好手艺,这以前在老宅这么久没有人发现呢……”   “你傻啊!没有分家挣钱要归大众,这分家了那些银钱都归自己,还不可劲的赚钱……”   瑾俞假寐的脸忍不住直抽抽,这些人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啊,要不然离的这么远的距离,怎么会听得怎么清楚。   对于自己突然会做吃食的事情,瑾俞不用都解释,只要她和父亲说一句被饿狠了,什么吃食都想尝试,所以折腾出这么多的味道,相信父亲就再也没有二话了。   毕竟他们现在吃的味道也是前所未有的,瑾俞之前做饭的话,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唯一不同的事拿手艺换钱她做的游刃有余。   被逼上绝路,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和活生生的饿死比,抛头露面这些都是小事。   “听他们说二妮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瑾俞推起盖住脸的斗笠,随着走路的动作,瑾俞只看见蓝天在木子头上移动,木子的俊脸被阳光晒的渡了一层光晕,和瑾俞对望的时候扬唇柔柔的笑了笑。   “回去问过爹应该就知道了。”   那些人议论的话木子自然是听清楚了,只是觉得这也是惊喜一场,毕竟瑾俞培养那女孩也是煞费苦心,收下她做徒弟,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木子想笑,瑾俞这不收徒即罢,昨天收了一个今天又自动送了另外一个上门了。   “嗯!”   瑾俞被木子那炫目的笑脸给晃了神,一时忘记了再去听那溪边的对话,就差两眼冒红心的痴傻样了。   木子很高兴,和以前一味的打击鄙视瑾俞的话,现在那些人都是眼红,倒是不敢再说别的不中听的。   或许和瑾俞决定收村民的山货,给大家便利开始吧,这些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讨好了。   到了院门口,瑾俞已经自己解开了腰上的绳索,那三根金条拿回来后,只要瑾俞他们不在家,瑾昌明也学了瑾俞那样院门从里面闩上,这样他在后院干活什么的,有人进来也不会错过。   “仔细脚下,还都是竹屑,小心扎脚。”   木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竹屑,那些竹节什么都是新的,瑾昌明惯坐的凳子也在,显然瑾昌明之前就在这里干活,这会儿估计是有事才进屋的。   “爹,我们回来了。”   木子朗声喊到,引得瑾俞诧异的看着他,以他的性格不是该翻身跳进院子里,自己开门吗?   “咳……怕爹担心,还是等着让他出来开门吧!”   瑾俞狐疑的视线太热烈,木子一本正经的假咳了一下,他也想就那么跳进去,但是那么做的话,估计这院子的竹篱笆,瑾昌明都想一夜给换掉了。   为了不给小心谨慎的瑾昌明添加不必要的麻烦,木子最近都非常的恪守本分,出院子都是用走的,决不跳出去。   “你好样的!”   瑾俞对他竖大拇指,这人心细如发,和他的外型完全不一样。   “可算回来了,半夜起来,这会儿累了吧?”   瑾俞和木子说话间,瑾昌明听见喊声已经拄着拐杖出来了,见女儿一脸疲色的依在竹篱笆上,顿时心疼不已。   其实瑾俞只是在独轮车上睡太久了,这会儿下地脚有点麻,靠着竹篱笆舒服些,没想到被父亲误会。   “爹,我刚刚睡了一路回来,木子一直没有休息,肯定累了。”   里面的门闩打开,瑾俞便帮忙开门,还不忘夸一夸木子,惹的木子耳根都红了。   “能不累吗?半夜就起来了,好几百人的宴席,那可是力气活。”   “书院后厨的帮手多,我就动动嘴皮子,他们都抢着做完了。”   怕父亲担心,瑾俞尽挑好的说,顺便还把瑾天在书院出尽风头,帮忙青山居士接人待客的事情说了一下,看见瑾昌明听的津津有味,瑾俞就把瑾天明天被先生特准休沐的事说了。   “这回来不耽误课业吧?”   “听瑾天说他的课业现在都很紧,先生肯让他回来,应该是没问题吧!”   不管怎样,儿子回来都是好事,瑾昌明乐呵呵的拎着他那把埕亮的竹刀去了门口继续干活,瑾俞过去帮忙木子卸独轮车上的东西。   “今天的猪内脏那些都在书院用了,不用做卤菜,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晚膳我想吃拉面。”   木子从瑾俞身边走过,一点都不客气的嘱咐道,说自己累了,那么就拿他最喜欢的拉面犒劳犒劳自己吧。   “没问题!晚上都吃拉面,我给你做一碗卤肉的,料给你放足足的。”瑾俞笑着道。   木子这小孩子气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呢。   “好。”   拉面的面团要提前醒好,做的还是一家人的,瑾俞和了半盆的面,手脚没有什么劲,还是木子来帮忙揉的。   那些在她手里硬邦邦,怎么都揉不在一起的面团,在木子手上听话的变成任意模样。   “抹点油,一会儿拉面的时候不沾。”   瑾俞把藏着舍不得用的香油拿了出来,倒了一点在木子手上,这时候榨油的技术还不够好,就那一小壶可是她花了好几百文买的,那粮食铺的老板都是按两卖那些油的。   “拉不到面条的话,刀削面也可以的,我不挑。”   木子想起瑾俞之前那手脚无力的样子,拉面可是要花大力气,怕她吃不消。   “我就给你拉一份的量,别人都吃刀削面。”瑾俞也不逞强。   “瑾娘,你翠花婶和满仓叔来了!”   两个人的话没有说完,院外就响起了瑾昌明欣喜的声音,揉面的事交给木子去做,瑾俞自己出来堂屋去迎人。   之前在溪边听了那些人的对话,一直提着心,这会儿正主来了,刚好可以问问是不是可以帮上忙。   ☆、第四百九十二章有一个徒弟   “瑾娘!”   二妮少见的没有立马跑过来,而是规规矩矩的跟着父母身后,父母停下她也停下来,看见瑾俞出来也只是笑着打招呼。   “婶子,满仓叔,二妮,你们快去堂屋坐会儿,这院子的太阳晒的厉害。”   “瑾俞啊,早上听说你去镇上忙了,只能等到现在过来,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翠花婶把手里捆了脚的两只鸡放在地上,笑眯眯的问瑾俞。   “不耽误的,今天没有做卤菜,闲的。这些东西是……”   翠花婶放下两只鸡,瑾俞还看见满仓叔手上还拎着两个竹篮子,红布盖住了,也不知道什么在里面,有点莫名的问。   “本来这些拜师礼应该早就该给你送来了,今天刚好家里的地种完了,和你婶子商量着赶紧给你送来了。”   满仓叔径自把竹篮往堂屋去,那沉甸甸的样子,里面恐怕装了不少东西。   “这怎么使得啊!二妮跟着瑾娘不就学了几天嘛?”   瑾昌明听了满仓叔的话,顿时诧异不已,自己女儿还这么小,怎么就要收徒了呢?   不等瑾俞开口,他就直接说话了,虽然二妮跟过瑾俞几天,但是收徒的事就不敢说了。   “爹说的对,二妮就像我的姐妹一样,可不能扯上收徒的事。”   “二妮这孩子也就听你的话,这些日子可是和以往大不相同。这学了你的手艺,可不能忘本,师傅肯定是要拜的。”   翠花婶拉着二妮到瑾俞面前来,在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跪了下去,咚咚就是两个响头。   “这头磕了以后就是有师门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满仓叔乐见其成,欣慰的道。   “这怎么行啊!赶紧起来啊!使不得的。”瑾俞去扶二妮,可已经晚了,人家头都磕完了。   “瑾娘,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了,不管你做什么,都得带上我!”二妮爬起来就搂住了瑾俞的手,兴奋的道。   “刚刚这可不能算,你这拜师也太草率了,我都没有怎么教你。”   瑾俞求助的看向翠花婶她们,发现她们脸上都是欣喜若狂的神情,顿时觉得这事恐怕没法这样解决掉。   “学到的可不少啊!以前连锅铲都不会拿的人,现在烧的菜可是比请来办酒席的师傅做的还要好呢!你可是她真正的师傅,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那……”   说着说着翠花婶就哽咽了,自己女儿当初的一条命都是瑾俞救得,可瑾俞愣是一句邀功的话都没有提过,二妮能有现在这般的懂事都是瑾俞的功劳,不管是从那个方面说,二妮喊瑾俞一声师傅都不为过,这师傅拜得值!   “我……二妮我带她几天做做菜,以后做我的帮手就好,刚刚那拜师礼真的不能受……”   瑾俞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又大了一些,这古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拜师呢!   慌的她连忙解释自己带二妮在身边的意图,只是找个帮手,不是收徒。   再说自己昨天才收了李河做徒弟,今天再收二妮,这也太那个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开始做,徒弟就收了两个,说出去恐怕别人要笑掉大牙了。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你带了二妮几天,你也是师傅。二妮交给你,该骂,骂!该说,说!你可别宠着,纵着她!”   满仓叔一锤定音,学了瑾俞的手艺不拜师怎么能成?   这师傅拜了只有益无害,瑾俞是有大志向的女孩,别看现在什么都不显,好的都在后头呢!   “我……”瑾俞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古人对传承很重视,这点她一开始就明白,可明白归明白,这传授一点点手艺就得收徒,这事她还是没法适应。   翠花婶和满仓叔一唱一和的说尽了好话,二妮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仿佛瑾俞不首肯就是抛弃的可怜劲,这些种种都让瑾俞没法再开口拒绝了。   那一声礼成,收下了,说的有点沉重,唯恐日后给不了他们满怀希望的期待。   瑾俞点头后,知道木已成舟,瑾昌明红着眼睛,回房给二妮包了一个红包,递给瑾俞让她给二妮,这算是师傅给徒弟的见面礼了。   “既然你已经是我徒弟了,那么我们要说的话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   瑾俞把上辈子爷爷收徒立得门规,搬出来用了用,无非是要忠贞不二,不可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来。   二妮自然是一百个点头,瑾俞说什么她都愿意,搞得瑾俞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可满仓叔一家郑重其事的等待,分明不觉得突兀,也不认为瑾俞托大,一个劲的帮忙补充一些更加苛刻的事件。   等金乌西垂,明亮的阳光变成橙黄色后,喝了茶,又说了一些家常的满仓叔夫妇,终于带着二妮回家了。   临走和瑾俞打招呼称呼已经变了,二妮师傅二妮师傅的喊着,让瑾俞深切体会了一把古人的尊师重道来。   拜师礼还不止那两只鸡,那竹篮里面还有四个礼盒,两坛子酒,外加一个十几斤重的猪脚。   瑾俞看着那满桌子的礼物,又傻乎乎的看向一边揉好面,正准备把陶盆改在桌子上醒面的木子。   “怎么感觉像是假的一样,我又收了一个徒弟?”   之前问他溪边的那些女人说的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恐怕就是指二妮要来拜师的事了。   和李河那个磕头比,二妮这简直可以说是隆重了,因为她家明天还要摆酒告诉村里人,她女儿拜师了。   “恭喜你又得了一名爱徒。”   果然木子抬头和她对了一眼,那表情分明是一脸平静,瑾俞偏偏看出他的笑意来了。   “我还真怕误人子弟呢!万一教不出有成就的徒弟来,那和他们身后殷殷期盼的家人朋友怎么交代啊?”瑾俞苦恼道。   现代收徒交代,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话起码对了七层,就是师傅不给徒弟创造机会,徒弟也会自己绞尽脑汁发光发热。   古代收徒,意义就很重大了,不仅什么都要管,就是未来的出路,作为师傅都得给把控好。   总而言之,古代做师傅,难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鼓励   木子见瑾俞脸上的踌躇不决,以为她是担心自己驾驭不了两个徒弟,忙开导道。   “放心吧!进了你的师门,就得服从你的管教,不听话咱们就把他们逐出师门!这样还乐得轻松。”   瑾俞刚刚拿起茶杯喝茶,听木子这么说,差点被呛到,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缓过来才瞪了木子一眼嗔道。   “就两个小孩子,我还能驾驭不了?你太小看我了!想当初……”   瑾俞及时住口,差点说漏嘴了,忐忑的看向木子,希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还好木子只是笑的露出几颗大白牙,很欣慰似得,看着她。   “你白手起家,从食不果腹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这都是你努力得来的。她们两个不说学你的全部,就是五成,她们也受用终身了。别妄自菲薄,你和别人不一样。”   木子没有说的是,这样的人做师傅,那是二妮和李河的福气,不是很多做师傅的这样年纪小小就有瑾俞这样的成就。   “这个……这个你把我夸的太好了,我可没有这么好。”   木子的话让瑾俞呆愣了半晌,没成想他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她有这么好吗?   明明脸上臊的发烫,心里却是欣喜不已,谁都喜欢被人夸,更何况夸自己的还是那个情投意合的意中人。   “就是有这么好!展眼看这普天之下的女子,谁有魄力去把自己的嫁衣卖了,谁又能顶着那样的流言蜚语去背水一博。   现在以我们家的那些你挣的银钱,就是不做任何事情,一家人也能安枕无忧的过两辈子。   做到这些的,只有你!”   木子还有好多话没有说,瑾俞用卖嫁妆的银钱救了自己的命,还不惜欠下巨额的欠款,这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背着那样一笔欠债去就一个陌生人。   也是不能说,怕瑾俞的敏感错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纯,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木子眼里突然火热的目光,让瑾俞有点无措,木子说的这些事情,好多都是大家一起完全的,除了做菜外,别的事情瑾俞都没有做。   “我还一事无成啊!想要有自己的店,想要给家里盖大房子,想要给爹娘治好病,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   我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带着他们两个,我怕……”   古代不比现代的机会多,一个李河的话,瑾俞勉强感觉轻松没问题,现在多了一个二妮,压力有点大了。   “传授你所学,所知道的东西,让他们可以更轻松的去讨生计,这就是做一个师傅最大的职责了,要不然你觉得师傅应该是什么样子?   你要想想,就算那李河若是一直待在书院的后厨,以后得日子也只是一个后厨打杂烧火的,你把他带在身边给的就是掌厨的机会。多少心怀梦想的人,一辈子可能都困在学徒上,但是你会毫无保留的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把自身的特长发挥出来,这就是你最大的好。   放心去做吧!我相信你现在只是一时太激动,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绪罢了。”   木子笑着摸摸瑾俞的头,这也是一个小姑娘,现在还要负担两个徒弟,确实会迷茫,他也可以理解。   但是木子知道瑾俞的心性坚强,不需要怜悯,要的是鼓励支持的话语,所以他只要把真相分析给瑾俞听就行了。   “你说的没错!我但凡有机会,我都会让他们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瑾俞自信的道。   “我相信。”   木子对瑾俞这另类的比喻觉得稀奇,但聪明的没有在这时候说别的,给予她肯定,才是现在最该做的。   “瑾娘啊!万法不离宗,二妮确确实实是由你带出来的,这手艺是你的,拜你为师也是情理之中。”   瑾昌明本来去了门口编竹编,可是太兴奋了又回来,女儿还小,有些事还不懂,他得回来劝说劝说。   听到瑾昌明的声音,木子揉着瑾俞发顶的手快速的收回,故意打开盖住面团的陶盆查看面团发的自己想要的程度没。   瑾俞被他欲盖弥彰的做法逗得想笑,这人就会装。   木子被她笑的耳根发烫,其实父亲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他真是怕让未来老丈人以为自己轻浮无状,不肯把女儿交付给自己。   所以为了安未来老丈人的心,木子才在未来老丈人面前保持距离,没想到会被瑾俞取笑。   “我知道了爹。”瑾俞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抬脚过去把背光进来的父亲迎到桌子前坐下,动手给他到了一杯还有余温的茶水。   “有了徒弟,接下来我们的做事方式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我想盖新屋了,得有个专门做卤菜的地方。买一些旱地回来,专门种香料,以后需要的东西肯定很多。”   瑾俞一条条的说出自己的计划,把刚刚坐定的瑾昌明吓了一跳,女儿这哪里是姑娘家做的事,简直是大家做的,局面大的让他咋舌。   “女儿啊!父亲这辈子得了你娘,还有你们姐弟俩,人生再无遗憾了。钱财都是身外物,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无事就行。”   瑾俞捏着荷包的手又放了下来,本来要给父亲看一千两银票的,可是现在最好还是别拿出来吓他。   “嗯!只要不这么窘迫,下雨不漏,冬天刮风不冷就行。”瑾俞正色道。   左右到时候新房子是要建的,父亲这里只要好生劝说即可。   “要不叫人修缮修缮再说吧!你挣的银钱也不容易,这……”嫁妆还没有准备呢!   瑾昌明看了一眼在请教女儿怎么揉面的木子,这是个可靠的孩子,把女儿交给他,瑾昌明放心。   但婚事若是由自己开口提指定不行,万一到时候木子归家,有人问起他们的婚事,这就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了。   就像当年他和青娘的婚事一样,纵然这喜欢,再爱,他也是等到青娘病情好转的三年后才答应母亲把婚事办了的。   遗憾的事,终究没有银钱把病治好,生了女儿后青娘的病又反复了,直到不久前都没有好过,最近分家搬出来才好了些。   …………分割线   现在有一个限免的福利,大家动动手指就行,投票攻略看这里》》》书旗app>>>头像下方的“会员”>>>有一个“下期免费大神作品投票”给《农家小辣妻》点爱心就好了。   谢谢大家!   ☆、第四百九十四章劝说   “这房梁都要蛀光了,修的银钱不比重新建房少,与其一而再的修缮,倒不如一不就位的建新房。爹,你说是这个理吧?”   瑾俞笑着把自己的设想说了一下,明明势在必行的事,还是礼貌的再次征求父亲的同意了,尽量不让父亲觉得什么主意都让子女拿了。   “理是这个理,可那些银钱都是你辛辛苦苦起早摸黑挣的,怎么好拿来建房子……”   这小屋纵然修缮了几次,现在勉强可以住人,但毕竟是年久失修荒废过的,能不能经住这盛夏的几场狂风暴雨都难说。   可想着女儿的婚事还没有定,这银钱花了容易,要再挣钱就难了,能扛一阵就扛一阵再说。   瑾俞要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说动,若是那么轻易动摇自己的思想的话,她也不会当初做出卖嫁妆的事情来。   虽然那卖嫁妆的钱没有花在家用上,但救回木子,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木子来到家里才会有现在的家,瑾俞认为那卖嫁妆的决定,就是冥冥之中在指引自己去把木子带回来。   简单的列举了几件事,瑾天大了,从学院回来得有个自己学习的地方,这是重中之重,花了那么多银钱让瑾天上学,钱可不能白费。   (当然,这是用来说服父亲的话)   再者木子那么多个人了,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瑾天回家还要一起挤一张床,这也不妥,太委屈人了。   还有,要继续做卤菜生意,连一个厨房都没有,怎么能做大做强,更何况还要带两个徒弟,不能让徒弟以为跟着这身份没有前途,生了异心。   当然这也是瑾俞哄父亲的话,二妮和李河,他们可是不在乎自己家住在深山老林,还是上无寸瓦,下无立锥之地,他们要的就是瑾俞能传授手艺。   瑾昌明本来就是耳根子软的,被瑾俞那么一说,本来就有些动摇的心,就松懈了,不说爽快的答应瑾俞,也是点了头。   瑾俞兴奋的又给父亲斟了一杯茶,要不是这个时代讲究规矩,她都想拥抱父亲,感谢他放权给自己。   “晚上就开始画草图,只等鸭舍建好,我们就开始盖房子啦!”   “你歇会儿,等几天再计划吧!”   瑾昌明心里也高兴,不管是再建土屋还是茅草屋,总归是要盖新房子,和当年母亲为了迫使自己把青娘送走,不让他们住主屋,最后在主屋外垒了两间土屋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爹还是别拦住了,要不然她得惦念一整夜不用睡了。”木子含笑道。   看着瑾俞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估计脚下都要飘起来了,不答应她今夜也是睡不着了。   “那我们早点做饭,等一会儿事情了了,也能早点休息。”   “好。我这就去做汤底。”   瑾俞雀跃不已,见木子姿势很标准,但那面条有点难看,她也没有追究,拎着二妮家里送的猪腿去了厨房,准备割一些腿肉做臊子,熟悉的猪腿等木子得空再砍成细碎的小块红烧。   “猪腿放着我一会儿砍,你煮饭就行。”木子抽空嘱咐了一番,手里抻面的动作没有停。   “知道了!”瑾俞脆脆的应了一句。   “瑾娘说的也有道理,爹就放心交给我们去做吧!”   木子把手里的面条在干面粉在甩了甩,确定不沾了才放在桌上另外再开始。   他已经掌握了一点拉面的粗步技巧,这会儿虽然拉的面条粗线不均匀,但面条已经初具雏形了,不讲究美观问题也是可以吃。   想了想还是要和瑾昌明说说,瑾俞毕竟是女孩子,说话力度小一些,他要是做出保证的话,相信瑾昌明会更加放心。   果然瑾昌明脸上的担心又化了几分,嘴里一个劲的说好,到底是哪个让他觉得满意,这就有待思量了。   瑾俞的动作很快,做了一份肉丁酸菜臊子,用的是猪腿下的肥肉榨油做的,油性大,父亲和木子吃刚好。   青菜肉沫的就是瑾俞和青娘的口味做的,油少,清新爽口又不腻味。   炒好臊子,木子就把他拉的拉面送进来了,从最开始一次的那一小把大小不均外,剩下的已经很地道了,根根粗细相差无几,就连那摆放的面条也是工工整整的。   瑾俞一看就乐了,果然强迫症做什么都是这般的整洁,要不是因为那面条数量多,没法一根根的摆好,要不然木子肯定会那么做。   “行啊木子,做的这么好,都快赶上我了啊!”   “嗯!你教的好,学会了做面条,以后我也可以给你做。”   木子居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看来他以前说要学习做饭的事,真的被他记住心里了。   瑾俞感动不已,现代会做饭的男人都少,想学的更是不多,可这时代的男人本来就有一句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扣在头上,除了从事后厨工作的,那些肯踏进厨房的男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好啊!我等着。”   口味各异的面条上桌,一家人温温馨馨的吃了饭,瑾俞带着母亲绕着后院逛了一圈消食,顺便看看后院那片一直延续到山脚的土地能不能利用起来。   石头荆刺不少,这还是被木子清理过的结果,要是把它拿来盖成房子的一部分,恐怕要修整不少功夫。   “娘啊!以后我们把房子盖大一些,这里做后院,给你整个大花园好不好?”   青娘自然是没有回应,但认真看她的表情,会发现她的眼睛也在微微的打量四周。   可惜瑾俞现在的注意力没有在她身上。   瑾俞在查看家里离山的距离,如果都圈起来的话,大概有好几千平方了,那山植被很好也不高,山体也是石头和泥土的组织很牢固,不会有山崩什么的发生,还可以包下来养鸡,也很便利。   “我们可以一次把这些树木替换成果树,果树底下养鸡,一举两得。”   那些松树只能当成柴火,这里的山上很多,果树倒是不常见,瑾俞觉得自己的方法说不定可行,便暗暗记下来,等回家向父亲请教。   晚餐吃的早,今天除了二妮家送的猪腿自己做了红烧肉吃外,没有别的事情要做,趁着天上还有太阳的余晖在,瑾俞带母亲先去沐浴,等她出来那红烧肉已经焖好了,软硬适中。   ☆、第四百九十五章设计粗稿   经过刚刚勘察过的地形,瑾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设想,卤菜房和配料的地方自然是不能离家太远,这样家里她就顾及不到。   原来这房屋的占地面积小,估计当时只是拿来圈养牲畜的,留着牲畜活动的范围挺大,现在正好给瑾俞来重新策划。   瑾俞都等不及让木子来画图,洗了澡也不嫌弃那木炭脏,捏着就在自己做的那些纸上画草图。   瑾俞画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建成两栋相连的房子,一个当做作坊,一个家居。   好处是工作和家居稍稍分开了些,弊端就是单独分开的作坊得有人看守。   另外一个构图就是前面作坊,后院家居,但是出入要和作坊掺和在一起,没有独立的空间会觉得杂乱,瑾俞不太喜欢这样的设计,但碍于这里的屋子都是好几进的房屋,这个设计还是得画出来。   家居和工作的地方瑾俞认为还是分开的好,作坊那边瑾俞准备做两个工作间,一个做卤菜,一个专门制作香料。   “画得不错。”   木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瑾俞放下手里的木炭,那擦碳迹弄的黑乎乎的面团才扔掉,眼前一黑图纸就被他拿走了,还夹杂着劳动后的汗臭。   “我画了两张,你看看那个合理一些。”   瑾俞扭了扭低了半天的头,眼睛被跳动的灯火熏得火辣辣的,有点难受,起身准备去了后院洗手去。   “回来。”木子把瑾俞叫了回去,拿着的是那张瑾俞中意的两栋房屋图,手指落下的地方是几个房间的位置,“这是厢房?”   “对呀!这是三进的寝房范围,主院爹娘住,东西两个厢房我和瑾天的。第二进是客院,第一进是厨房,客室还有餐厅。嗯!就是这样了。你觉得可以吗?”   瑾俞一一解说着,本以为会听到木子的意见,没想到对上的是木子意味深长的视线。   隐隐好像还有点……怒意?   对!每次他微抿的唇就是生气的表情,瑾俞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我住哪里?”木子凉嗖嗖的问。   “二进的客室啊……”   “我是客人?”   木子把图纸往桌子上一扔,瑾俞本来底气十足的,这会儿只觉得空气都凝结了。   瑾俞忍不住一拍额头,怎么把这人的“小肚鸡肠”给忘记了。   “二进多好啊!房间和三间一样大,而且还安静……”   “你嫌弃我了?”木子阴恻恻的问。   “说什么傻话呢!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要是不嫌弃挤的话,就一起住三进吧!委屈你了。”   瑾俞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木子都要吃人的眼神,把原来想要劝说木子住二进避嫌的话,换了一个说辞。   真难啊!   这人的威压怎么能这么吓人呢!   “算你改口的快!就不与你计较了。”   木子的脸虽然还冷着,但语气明显的软化了许多,就在瑾俞暗自吁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大手一伸瞬间就冲瑾俞的头面来。   “我都改了,不能打!”   瑾俞以为木子要弹自己额头,上次被他弹过一次,可疼了,赶紧退后。   “给我站住!”木子的长臂瑾俞怎么逃得了,被拉了回去,薄茧的手就敷上了瑾俞的额头,“手上都是碳灰,都弄脸上去了,这手指印层层叠叠的,看着就和皱纹一样了。”   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和之前凉嗖嗖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层层叠叠?!   对呀!   瑾俞又想拍额头,但是被木子钳制住了,没法动。   “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建筑方式木子,不仅你有自己的卧室在三进,想要书房还可以整理一个出来。”   要是可以盖高楼的话,瑾俞都想一楼是作坊,二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三楼是寝房,可惜没有钢筋民间要盖高楼盖不了,砖木结构恐怕只能两层。   两层不够……不!两层够了,一楼还可以伴着住院盖厢房,左右连起来就是一个回字形的结构,空间利用的多,还不难看。   一进是待客的地方,二进客房,后院三进可以盖两层楼给家人住啊!   瑾俞拿起被遗弃的木炭,刷刷两笔就添了三进和二进之间的厢房,那三进的屋子也加了一层上去,顿时空荡荡的草图就丰满了许多。   “这里和这里一面做卫生间那些,一面做个大书房,到时候瑾天读书一个专用书房肯定少不了。还有你我要用书房,这也方便。   前院的就都是客室了,作坊就建在旁边,从外面看是一体的,但是一个独立的建筑。”   这会儿木子都没有异议了,瑾俞这想法确实不错,不禁空间可以利用到,安排的也合理了。   搞定了初稿图纸,瑾俞有点兴奋,本想让木子临摹誊出来,但天色不早了,父亲都自动回来洗澡,可不能再让木子干活了。   “洗澡去吧!你都要馊了,大哥!”   “真……”的吗?木子的脸瞬间红了,以为瑾俞这是嫌弃自己,赶紧离她远了一些。   “真的,很真!”   瑾俞强忍着笑,配合的点点头。   放松下来后,瑾俞也有心捉弄人,故意夸张的说木子,等看见木子尴尬的匆匆跑出去打水洗澡,得逞的去后院洗脸。   其实也不臭,瑾俞只是因为之前被木子那眼神吓到,现在有点报复的意思。   狡黠地嘿嘿的傻笑两声,瑾俞打着泡沫洗脸,让他之前冰自己,现在也尝尝被人嫌弃的味道。   木子很快就拎着水进来了,匆匆忙忙的就进了浴室,就再也没有出来。   瑾俞原来还想着他应该会出来拿换洗衣服,等水声响起来,才明白人家压根忘记了。   “木子!你的衣服呢?”瑾俞怕他最后才发现没有换洗衣服,忙过去敲门问。   “你准备好,送来。”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点怪异的道。   “我拿竹篮装着挂门栓上,一会儿你自己拿进去。”   “嗯……”   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回应,紧接着就是稀里哗啦的水声。   瑾俞就当木子已经同意了,拎着自己的洗脸帕子会堂屋挂好,拿着油灯去他房间拿衣服,不想才搭上木子房间的门,院子里父亲的拐杖声就传过来了,这是他每天都要检查一下院门回屋睡觉的步骤。   “爹,你还没有睡啊?”   瑾俞之前居然都不知道父亲出去,还当他已经回屋睡觉了,连忙收回推木子房间门的手,有点慌乱的问。   “这就去睡,你们累了一整天了,早点睡吧!”   瑾昌明反手关上堂屋的木门,刚好困意上来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回自己屋里去。   现在有一个限免的福利,大家动   动手指就行,投票攻略看这里》》》   书旗app>>>头像下方的“会员”   >>>有一个“下期免费大神作品投   票”给《农家小辣妻》点爱心就好   了。   谢谢大家!   ☆、第四百九十六章悸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瑾俞有那一刻觉得父亲的视线在自己身后的房间扫了一眼,那里是木子和瑾天睡的屋子。   瑾俞的脸啊,真的和被辣椒辣过一样,那种极力掩饰,偏偏又没有作用,就那么被剥白了的感觉,说不出的尴尬和羞愧。   小心翼翼的去木子房间,拿了自己下午帮他给放进箱子的衣物,又做贼似得出来。   对面幽暗的房间,瑾昌明把妻子捞进怀里,大手轻抚着妻子被女儿呵护的和绸缎一样的头发,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在那个山崖下遇到妻子,没有因为刘杰昌父亲的劝说放弃,而是把人带回来。   所以他才有了现在这个家,这个让他无比满足的家,有妻,有女,有儿,女儿在被退婚后,还能遇到木子这样的大好青年,这是福气,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女儿和木子年轻人之间的互动,他看着眼里,但不聋不哑不做百岁翁,他虽然还远远没有到那个年纪,但现在这时候也是他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不得不说,这里面也有他的一点私心在。   只要木子和瑾俞两情相悦,感情深刻后,那木子离开的可能就会更小。   想到不久的将来家里会有喜事,瑾昌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怀里的妻子仿佛感受到他的动静,小小的动了动,瑾昌明立马收敛了笑,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妻子的后背,不过刹那他也跟着沉沉睡去。   外面瑾俞蹑手蹑脚的抱着木子的衣服去了后院,干净的篮子家里不少,拿了一个装了就挂浴室门口去。   木子在瑾俞和瑾昌明说话的时候,已经洗好了澡,没有穿衣服的身上只围着瑾俞说的浴巾,但也只堪堪围住腰下。   安静的等在浴室里,听着那如猫一样轻缓的脚步出来堂屋,一下一下如踩在他心上一样,往浴室来。   头疼欲裂,思维有点乱,杂乱的画面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心慌意乱。   得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外面的脚步声就更加分明,那细微的呼吸声也没有落下。   这种等待的感觉很奇怪,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最后都聚集在一个点上,那种让人崩溃的头疼烟消云散。   木子吐出一口热气,那胸腔里烧着的火,让他的手都有点颤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在这时候已经没有了。   他想……   “木子,我把衣服给你挂门栓上,你……唔……”   瑾俞手才搭上门,那篮子还没有挂上去,门就被拉开了。   夹着薄荷花香的水汽迎面扑来,有力的大手几近蛮横的把她扯了进去,浴室里黑黢黢的一片,瑾俞的尖叫没有发出来,就被人封住了,触手的是带着水渍的身体,铁臂紧紧的箍着她的腰。   丝毫动惮不得。   瑾俞被封住嘴发出的呜咽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引得人心跳加速,本就沸腾的血液,这这一刻更加肆无忌惮。   “呜呜……”木子!   瑾俞察觉到木子的不对劲,推搡着木子,意思让他松开自己,不想刚好对上他光光的胸膛,惹得他呼吸又重了几分。   “瑾娘~”   “木子!你冷静一下!”   好不容易能说话,瑾俞又气又急,就知道这人让自己送衣服没有安好心,果然陷阱安排在这里。   吸着气,好让发疼的唇缓解疼痛,有种被骗的感觉。   “我难受……”   沙哑绵长又带着急促的声音,就着瑾俞的耳边响起,带着魅惑而来,引得瑾俞差点迷失了自己。   “不能这样!”   那时候木子的手已经到了瑾俞的胸口了,那微凉的指尖扣住滚烫的手,让意乱情迷得人得到了片刻的清明。   试图逾越的手,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一把把娇弱的人儿揽进怀里,仿佛要融进骨子里去。   “抱歉!我有点失控了。”   瑾俞不知道木子那高涨的热情,是否就能这般轻易的压制住,一动都不敢动的待在木子怀里,等着他平复。   这一夜有点惊险,就算上一次差点被木子剥光,瑾俞都没有之前那么后怕,她相信木子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好休息!明天我叫你起床。”   送瑾俞进房间之前,木子还依恋的抱了抱瑾俞,亲吻了她的额头,心里的那簇火苗,根本就没有熄灭过,就连……也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你也早点休息。”   瑾俞在木子放开自己后,几乎是逃进房间的,被堵在浴室里,听着安静的空间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那简直就是煎熬。   瑾俞那时候就感觉木子是把自己当做餐桌上的大餐,垂涎欲滴的时候还不能吃,只得看着,闻着那气味干瞪眼,但那渴望的眼神实在吓人。   “傻丫头!嗬嗬……”   木子轻笑着看着仓皇的身影隐没在幕色里,要是他真的要做到底,就凭她那小身板怎么能制止的了?   只不过是不想吓到她,木子才憋住了。   刚刚是把她吓坏了吧?   回想之前脑子里那隐约的片段,那种怅然若失,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木子有种想要和瑾俞诉说的冲动。   但是也清楚这样的话出口,只会让瑾俞平添一份担心和不安,什么作用都没有。   所以,最后的压抑就变成了喷发的热情,但,无处释放。   直到轻缓地脚步回到隔壁屋子,竹床板发出咯吱声,瑾俞才从门板上离开,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那混乱的触感还在,红肿的唇手碰到还有点疼,被咬过的锁骨隐隐作痛,那是禁忌的疯狂。   “扣扣扣扣”   早点睡吧!   四下不轻不重的声响由后侧的墙上传来,瑾俞翻身看着黑暗中的墙,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她仿佛可以感受到木子亮晶晶的视线一样,和他的人一样认真又执着。   瑾俞抬手回应似得扣了一下床头的箱子,反正木子听得见,那砖墙就算了,磕的手疼。   知道!   那边很快就响起两声回应,绵长又沉稳。   晚安!   安!   瑾俞闭上眼睛,摸上锁骨上的咬痕,心里已经原谅了木子之前的所作所为,闭上眼睛慢慢的等着睡意袭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柔情蜜意   辛苦了一天,本来可以有个黑甜的好梦直到天亮,木子却又是被那个金戈铁马,白骨累累的梦惊醒。   有人在喊,有人在哭,那有去无回的地方,不知埋葬了多少的儿郎。   万骨枯。   沙场,真的是一个被皑皑白骨堆积的地方。   不敢再睡去,闭上眼睛,梦里那一双双渴望又绝望的眼睛让他心惊。   有些事实不敢去触碰,生怕触及后,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那个地方都是杀戮,但还是那般的吸引人,吸引着他想前去一探究竟。   木子都不敢想,也不敢说。   耳边有心爱姑娘清浅的呼吸声,不远处有敬爱的夫妇俩的轻鼾声,这些都是他依恋的东西,留住他的脚步。   不能再想了,不管那个梦境是否是真的,他对瑾俞,对这个家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他目前要做的事,就是给瑾俞一个有力的臂膀支持她,顶住这个风雨飘零的家。   溪边传来了捶打衣服的动静,隔壁房间也有了细小的动静,瑾俞醒来了,这时候应该是在穿衣服。   木子能想象到她初醒,有些迷糊,慵懒的模样。   飞快的爬起来,虽然只是迷糊了一小会儿,木子却是精神抖擞,推门出去,刚好瑾俞也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隐在如瀑的黑丝中,还有点倦怠,听见动静转过来,道腰下的长发,衬着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就像一个孩子。   “早啊木子!我睡过头了,也没有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   软萌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着,木子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她嘟囔的太快,听不清。   “时辰还在,现在大概是卯时初,天亮的早。别担心。”   瑾俞的手被握住,木子牵着她往门口去,门栓打开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没有雾霭,远近的山林尽收眼底。   “一直要帮你锻炼身体,可是都没有兑现,今天开始,如何?”   木子拿过瑾俞手里的桃木梳,笨拙的给她梳头,还不忘提起之前说的事,他有种紧迫感。   那种压在心底的恐惧,就像时间不够……   “今天要去镇上,还要洗澡好麻烦的。等晚上回来练吧!”   瑾俞的脑子还有点混沌,被木子扯掉了几根头发,神智慢慢的恢复了清明,反手抢回来梳子,自己三两下梳头,编辫子。   “也好。”   看着晨曦里金光闪闪的姑娘,木子干干的应了一句,有点失落。   “蹲下,蹲下,我给你梳头。”   没有让木子失落太久,瑾俞扯扯他的头发,示意他蹲下来。   这般亲昵又让他的心软了几分,握住瑾俞的手,递到嘴边亲了亲。   “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在舌头尖打了一个转,硬生生的在嘴边没法叙说。   “一大早就这么感性,一点都不像你。”瑾俞脸红的把手抽出来,“昨天的事我都忘记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瑾俞的声音小的可怜,得亏木子耳聪目明听的一字不差。   “嘿嘿……”傻乎乎的笑了几声,在瑾俞的脸色就要被的时候,木子收敛了笑,“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很欢喜……”   瑾俞的脸火辣辣的,被木子不害臊的言语羞的。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浪荡子!”   气狠的踩了木子一脚,转身就要跑。   “别走啊!头发还没有梳好呢!”   木子可不想放过让瑾俞梳头的机会,长臂一伸就把人扯了回来。   “不梳!你自己动手吧!”瑾俞瞪他,把梳子塞进木子手里,气呼呼的想要去洗漱。   “瑾娘~”   瑾俞最受不了木子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要被人抛弃了一样,接下来他肯定还会提要求。   果然。   “我喜欢你给我梳头,喜欢你的手指穿过我发丝的触感。所以……”那把梳子又回到了瑾俞手上,“帮我梳头。”   “赖皮鬼!就知道你会这样装可怜!”   瑾俞气恼的揉搓着木子的脸,这家伙简直就是磨人精。   “只对你这样。”   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让人喜欢呢?   瑾俞手上的力气轻了许多,偷偷的看了一眼安静的屋里,踮脚飞快的在那含笑的脸上一啄。   “奖励你的。”   木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抬起想要揽住瑾俞的手悄无声息的放下来,怕自己再次失控。   “谢谢!这个奖励,我甚是满意。”   吃了简单的早餐,木子还是推了独轮车去镇上,他还记得瑾俞前些天说要买一些坛坛罐罐的事情。   两个人才出来院子,就看见文通兄弟俩挑着秧苗,从村口过来。   小道被独轮车拦住过不了,木子只好把独轮车倒回去,好让他们先过。   “瑾妹子,木子兄弟,你们这么早就去镇上啊?”   “文通大哥,文阳二哥好。”   瑾俞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木子静默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和文通兄弟打招呼了。   文通知道木子的脾气,也不当回事,反而停下来说话。   “今天刘家的地就种完了,下午我会和文阳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还得多谢文通兄弟,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的没办法在这几天种完。”   瘦弱的二丫探出头来,身上还背着竹篓,看她吃力的样子,显然也装了东西,原来文阳挑着的担子太大,遮住了二丫,这一出声瑾俞才发现她在。   “那你们赶紧去忙吧!趁现在日头不大。”   瑾俞想起昨天二丫没有过来卖草药,也没有来拿钱回去,也不知道她那恨她入骨的公婆有没有克扣她的口粮。   “嗯!婆婆特意早早煮了糙米饭,就是为了吃饱有力气干活。”   二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显然是对菊花婶这大逆转式的变化,极为满意。   但有人长期被虐后,她的幸福值,还有渴望被关注值都在降低,有时候只要一个微笑,一句暖心的话语,都能让她感激。   显然二丫现在就是这样当然。   一直被公婆当做仇人一样对待,稀粥都没有一碗,突然吃起糙米饭,那简直是至尊享受,可以完全笼络人心了。   瑾俞笑笑没有说败兴的话,二丫现在这个情况能被家人接受,那是好事,“你双身子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   ☆、第四百九十八章训练开始   “谢谢你瑾俞。”   二丫往上托了托背篓,那麻绳往后勒,把她微显得肚子露了出来。   瑾俞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自己心软的毛病得治一治了。   “那你们先忙吧!我也要动身了。”   文通兄弟和瑾俞打了声招呼,便往另外一条路走去,那边也有村里人的一片梯田,刘二柱家有四垄田在那里,文通兄弟昨天已经整顿过了,今天只要插秧大概半天就行。   “走吧!别误了时辰。”   “好。”   瑾俞把视线从二丫身上收回,那竹篓里是草木灰,估计她家也是没有肥种地了。   瑾俞看了一眼干透被父亲打散的塘泥,过几天秧苗在地里扎了根,这肥也得下了。   已经是盛夏,到镇上的时候,哪怕时间还早,瑾俞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客来就得开了一个小门,瑾俞还没有走近那里,一个机灵的伙计看见了,立马缩回头去。   不一会儿就看见才开了一扇小门的客来酒楼大门打开,白衣飘飘的凌子言就出现在了门口。   “瑾姑娘来的真早,辛苦了。”   和风细雨一般的微笑,比以往任何时候见过的神态都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信心倍增的样子。   不过怎么样,对上这笑脸,让瑾俞这走了一路的热气散了不少,出于礼貌她把头上遮阳的纸伞收起来。   “都走习惯了还好,凌公子可是比我还早呢!”   “没有的事。瑾姑娘,木子兄弟里面请。”   身边木子已经伸手来拿她手上的雨伞,瑾俞由着木子把纸伞拿走,抬脚进来客来酒楼。   凌子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在后面把独轮车归到角落的木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就算之前放了狠话又怎么样?   瑾俞来帮忙还是来了,可见木子的话根本没有动摇瑾俞的想法,粗人就是粗人,做个打杂的粗活,倒是和他那五大三粗的身形相符,就像上次的事情一样,还不是只会动拳头。   木子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等他抬头看见的只有凌子言跟随瑾俞进门的身影,放下石头卡住轮子,没有搭理跟在身边喋喋不休的伙计说什么,木子便也进了酒楼去。   瑾俞进门就开始打量酒楼,店堂里桌椅都归置在一旁,留出大堂一大片空地来,显得空荡荡的。   不管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还是大堂里没有人经过的角落,都摆放了这个季节应季的花卉,因为做的是吃吃喝喝的生意,瑾俞一开始就交代过不能养有毒的花草。   所以现在酒楼看见的花卉,也都是平常可见的,唯一不一般的就是正堂里那两盆牡丹花了。   也不知道怎么养的,那两盆牡丹花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瑾俞要求的培训是七天,估计开业的时候,正是那牡丹含苞怒放之时。   这用心恐怕也就凌子言这样细致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桌椅摆放这些不是重要的事,店堂里瑾俞也看出来了不同之处,那暗色的柱子和房梁,干净的和重新刷了新油漆一样。   “原来的颜色有些掉了,前段时间让人重新刷了一遍油漆,已经有二十几日了,这气味也淡了,应该不影响吧?”   瑾俞的视线在那柱子和房梁上停的久了一点,凌子言便开口介绍了一下那些不同。   “自然上不影响的。”瑾俞笑着道,“那些侍者都来了吗?”   “主子,瑾姑娘,他们都在后院等着安排呢!”   凌子言一个眼色过去,顾大忙有眼力的过来,恭敬的回话。   “那我们去后院吧!”   见木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瑾俞便让那脸上表情比顾笙丰富许多的侍从带路。   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或者因为原来日子不好过,几乎都是瘦巴巴麻杆子一样的身材,脸色估计是这些天养好了些,稍微比瑾天原来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好看了些许。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这时候的人大多数都是卖身的,家境自然都不会好。   瑾俞扫过那群少年,大多都是彷徨无措的神情,显然是不知道他们未来是要做什么。   “这是瑾姑娘,接下来你们都由她指导,一定要仔细学好了……”   顾大中气十足的站在那些人面前喊话,主要是敲打他们,兼介绍瑾俞。   “瑾姑娘,这些都是最近买来的人,身契都在我们手里,你只要放心教导就行。该罚该指正的,切莫心软。”   这意思就是说,这些人一辈子的命运都在凌子言手里了,学了本事也翻不出大浪去。   瑾俞从和平年代来,这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样一群失去自己身份的人,不习惯是正常的,见大家都一副非常正常的事,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待人接客讲究的就是热情,礼貌,做酒楼的更是马虎不得。”   瑾俞让十人分成两排站着,首先训练的是形体,这些人的身份她没法改变,但是面对客人的卑躬屈膝她绝不允许。   “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来,把这棍子互相给绑在腰上,哪个敢低头哈腰,那就罚他多站半个时辰的形体。超过两个以上的,那就全部人员罚站!”   瑾俞指着从厨房抱出来的木柴对那些少年道。   估计是长期的生活环境导致,这些少年有个通病,腰板直不了,一个眼神过去就开始缩着肩膀,惊恐的眼神闪躲的看着你。   就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瑾俞看着就来气,这要是客人来吃饭,第一印象肯定就不好了。   所以瑾俞今天要让他们练习的是微笑和形体,礼貌得宜的笑容,会让人舒服,畏畏缩缩只会让人厌烦。   从瑾俞开始训练,凌子言待了片刻,怕她施展不开便回了二楼,这会儿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底下和平常女儿娇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的瑾俞。   凌厉,干脆,不拖泥带水,说罚就罚,没有因为面对的一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胆怯,这让凌子言稀奇。   “我记得不管是书社,还是第一楼的侍者,哪个不是卑躬屈膝的。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   凌子言把玩着腰上的玉坠,缓声说着,音量也就身后站的笔直的顾笙可以听见。   ☆、第四百九十九章不至于   “瑾姑娘自有她的不同之处,主子不正是欣赏她这一点吗?”   顾笙不带情绪的应了一句,随着瑾俞的到来,主子不安的心也放下了,这是好兆头。   “是啊!你倒是明白我的心事。”   凌子言心情和顾笙想的一样很好,话语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看着底下以身作则的瑾俞,眉眼的温柔比当初见到那位时,还要不一样。   顾笙暗敛下心事,若是主子能走出那个阴影的话,何尝不是好事。   “主子,我们来了柳镇,这就是新的开始,从此前尘往事都抛去,只做现在的闲云野鹤,岂不妙哉?”   “前尘往事自然是抛去,但那些伤害,我岂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凌子言冷笑道,“去驿站看看可有京都来的信件,先生已经有一个多月未与我联系了。”   “属下这就去。”   顾笙顾不得再劝,恭敬的退出去拿消息,主子的心还在京都,那里是他摔倒的地方,估计未来的某天,主子是要衣锦还乡去了。   漫无目的的敲击着窗棂,暗晦的脸色触及底下那粉色的身影,又柔了几分。   顾笙说的丧气话固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但他说的一点没错,现在是他的新生,有了瑾俞的帮助,他回京都的步伐只会更快,不会再停滞。   转身拎着晾好的菊花茶下楼,白瓷茶壶在他细白的手里,被衬的相得映彰。   “歇会儿吧!喊了这么久。”   “没事啊!这些小孩都很听话,我教着还挺轻松的。你别跟着我了,大家都没有撑伞,就我一个不合适。”   瑾俞不好意思的推开的手,但木子还是一动不动的举着,坚持着。   在凌子言眼里那个粗人木子,这会儿正给瑾俞扇风,一只手还举着一把纸伞,随着瑾俞的走动变化着伞的角度。   手里本来没有什么重量的茶壶,顿时重若千斤,仿佛举不起来的沉重。   “你和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乖!好好的待在伞下,比你涂的那个面膜好。”   凌子言的心口苦涩的难受,就连一个木头疙瘩一样的木子,都知道讨好哄女孩子开心,而他当初除了诗画外,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诗画就是最好的心意,她要还是不要,凌子言都送。   这些话语又何时讲过?   连去后院的那个门槛,凌子言都没有勇气迈过去,脚下有些慌乱的回来二楼。   “喝点薄荷水吧!”   “嗯!”   木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角门,原来隐这那里的白色衣角已经消失了,微抿的唇勾起玩味的笑。   迂腐又自以为是的书生,只消他一个小小举动都能让他退却,这人木子有的懊恼,这对手太落,实在没意思。   薄荷水一早就泡好了,到客来酒楼后,木子又是一直镇在井水里,现在喝进嘴里凉凉的,解了不少燥意。   “谢谢啦!”   “你继续。”   对于瑾俞这样的疏离,木子不和她一般见识,继续给她扇风。   瑾俞把水壶塞给木子,发现那些少年都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水壶,喉咙一松一紧,她自己也看了看。   于是又有了一个新的训练,让顾笙去给众人都准备托盘和茶壶,形体和笑脸训练,还有那上菜姿势可以一起练了。   “托盘给你们不是用手抓,得用掌心托着,不管在里面装了多重的菜,你们也不能用两只手。”   瑾俞示范了一下手势和走路姿势,示意排在两队前面的少年先做。   那两个倒是一学就会了,除了托着托盘的手不自然外,走姿和脸上的笑经过这一上午的紧急加训,已经有点瑾俞需要的那个感觉了。   “后面的看见了吗?”   瑾俞颇为满意,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朗声问剩下的那些人。   “看见了!”少年们虽然还有点紧张,但还是异口同声道。   “好。都给我做一遍,让我看看练了一早上的结果。”   果然接下来的几对做的都还不错,剩下最后两个的时候出事了,那稍黑一些的少年,不知是力气用过度还是什么,那托盘才拖起就甩了出去。   “砰”装了一壶水的茶壶,毫无悬念的摔了一个粉碎。   “姑娘饶命!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那少年嘭一下就跪在瑾俞面前,咚咚就是两个磕头,抬起脸的时候,那张稍黑一些的脸,感觉不能看了。   “起来吧!一时失误总是有的。”   瑾俞这几天被人跪多了,对这少年的磕头还是震惊不已,一个小小的错处,哪里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的求饶。   这就是失去人身自由带来的结果。   “起来吧!瑾姑娘不与你计较,还跪着像什么话?”   顾大看着地上的茶壶心痛不已,这些都是银钱啊银钱,再来几个不小心,那这新买的茶壶又得重新买了。   “谢谢姑娘,谢谢顾管事!”   那少年看着瑾俞的时候是一脸的感激,看着顾大的时候是满脸惊惧,仿佛有什么让他惧怕的东西一样。   瑾俞看那顾大态度温和,不像会为难人的样子,想着大概这就是那少年自己的原因了。   “好了!现在重新开始。”   已经有人快速的清理了那碎片,瑾俞示意那两个少年继续,这次不仅那稍黑的少年走的不对劲,就是另外一个也出了错。   不是手里的托盘歪斜了,就是脸上的笑容不对,哭丧的脸怎么看都是在勉强。   “算了!就到这里吧!你们两个做得不到位的,加强练习。”   “是!”   那两个少年几乎是飞快的把茶壶捞进怀里,大有一股逃出生天的感觉,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虽然我下午不在酒楼,但是你们还是要继续练习。就是平常不再练习的时候,你们脸上的笑脸也不能变,只有长此与久的生活习惯,才能从骨子里透出那种气质。   希望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你们不会再是训练是巧笑嫣兮,训练停顿又恢复愁眉苦脸。这样的情况我不愿意再看见,记住了吗?”   瑾俞要去接瑾天回家,之前和凌子言说过,今天的训练只有半天。   所以瑾俞只能告辞,从卯时一直忙到现在,她不想功夫。   ☆、第五百章被彻底放弃   所以瑾俞只能告辞,从卯时一直忙到现在,她不想辜负瑾天的殷殷期盼,小孩子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对家的渴望可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凌子言枯坐在窗前听着底下的说话,手里的书硬是一字都没有看进去。   瑾俞清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看似没有什么力度的话语,但又是让人不容拒绝。   她恐怕不知道,那淬了茶壶的侍者,每天再也不会出现在训练的队伍里,优胜劣汰,就像凌家百年来选择家族传承人一样严苛。   那壶茶水由原来的滚烫,变成现在的余温犹在,外间响起了木梯被走动的咯吱声。   这些日子以来,凌子言从不适应,到现在的麻木,也就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人的惰性是多么的可怕。   “瑾姑娘,您在此侯着,小的去看看主子是否在歇晌。”   顾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好着他所认为会成为自己心上人的女人,如此会左右逢源,或许顾大是真的适合待在那内宅。   “有劳。”   凌子言抬手给自己的茶杯倒了一杯菊花茶,茶温虽然弱了,但橙黄的颜色依旧在,入口有股淡淡的菊花清香。   “主子,瑾姑娘来告辞来了。”   顾大小心的推门进来,朝寝室看了一眼,发现幔帐依旧挂的好好的,以为凌子言在看书,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发现他在喝茶,顾大还愣了愣。   刚刚门口的动静不小,主子这是听见了,故意没有迎出去?   那早上为何那般不顾身份的迎出去,现在又是这般的冷淡,顾大以为揣摩透了主子的心思,没想到现在又迷茫了。   “嗯!我出去见瑾姑娘。”   凌子言搁下茶盏,仿佛看不见顾大变脸的样子,撩起下袍出去。   “刚刚小憩了一会儿,让瑾姑娘久等了。”   瑾俞正在四处查看这楼上的雅间,发现这三楼居然没有任何的雅间名字,显然都归凌子言自己用了。   这样看来,这客来酒楼待客的就只有一二楼了。   “是我打扰了凌公子休息,今日答应了家弟接他一起回家,所以只能提前告辞了。”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无妨。小孩子的心意最重要,你可不能让他失望。本来我还想留姑娘用午膳,看来只能来日了。”   “多谢凌公子体谅,吃饭就不必了。剩下训练的事情交由顾大管也是可行的,我看他做的不错。”   瑾俞连训练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凌子言自然是没有话说,左右已经等了一个月,再多等几日也没关系。   等再次回到屋里,凌子言已经提不起性头去和那个菊花茶了。   原来想要和瑾俞同饮的,没想到到头来也就他自己喝了一盏,唤来侍人把茶换下去,那侍人老实的换下去后,并没有再上新茶上来。   看,这要是顾大的话,都不用他开口,新茶即刻就会上来。   说顾大左右逢源,太活泛了招人不喜,但看眼色也有他的一套,伺候人的时候也真的是尽心尽责。   凌子言没有开口招侍者进来,铺了纸张开始写每日一篇的静心咒,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他烦躁的心。   才写了几行,不一会顾笙就回来了,沉稳的脚步一路往屋里走来,带着急切。   “主子,京里来信啦!”顾笙一贯稳重,没想到还有这样表情外露的时候。   “嗯!放下!我一会儿看。”凌子言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尽量保持平静把那静心咒写完。   “是。”   顾笙把信恭敬的放在书案上,没有看见主子的那套白玉茶盏,顿时皱眉。   自己不在身边,顾大又要在楼下帮忙,主子刚刚他离开这么久,该不会是一直没有人伺候?   “这些下人越来越不会做事了,小的去给主子上茶。”顾笙道。   “你看看楼下那些,有机灵的人,就拨一个过来!”凌子言看着桌上的纸张,继续笔下的动作,吩咐道。   “可是……”顾笙想起之前主子说要是被刷下来的人就送回原处去,怎么现在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就按我说的去做,任何不好的事情,都别在瑾姑娘面前提。她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都捂好了。”   凌子言已经打开了信笺,没有通篇大论,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犹如利刃,毫不犹豫的扎他的心。   凌子言看完冷笑了几声,还不忘叮嘱一下顾笙,家丑不外扬。   他那自己捏造的幻境,不许人破坏,也不想让瑾俞知道自己的狼狈。   已经好久不痛的胸口,一阵阵当然气闷,摊开的纸头,随着他捂住胸口的动作,被抓的皱成一团。   “主子!您还好?”   顾笙上去就要扶他,被凌子言一把推开了。   “所有人都不想我回去,我偏偏就要回去。顾笙,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不许有任何的差错!”   红润的唇已经浮上了清灰色,顾笙岂能不答应自己主子的话,慌慌张张的找来药丸,好不容易给凌子言喂了进去。   等搀着主子在软塌是躺下,顾笙才看见那掉在地上轻飘飘的纸张。   那是凌家家主的字,字迹就像当初一纸罪文一样的张弛有度,一样的让人心寒。   那女人有了身孕,大少爷也在户部任了职,让主子在这里有心仪的女孩,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通知族里了。   大家都有了美好的前程,只有他的主子当初狼狈的被家族驱逐,被放弃,永远都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他的主子啊!真让人心疼……   铮铮铁骨的男儿,本是有泪不轻弹,但现在顾笙忍不住泪目了。   大家贵族的嫡次子,婚事还不如平头百姓家那般有家人出头,这是要彻底放弃主子了。   他从小是孤儿,没有得到过亲人的呵护,没有感觉,但主子这从蜜罐一下打落尘埃,才是最要命。   榻上的人脸色惨白,早上起来的好气色不见了,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还以为就此……   “顾笙,明日瑾姑娘来,你们别提我犯病的事。”丢不起那个人。   “嗯!”   顾笙闷声道,还能听到严重的鼻音。   “呵呵!这么点事,你就哭了?”凌子言轻笑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那些人没有要了我的命,瑾俞说过,不死总会出头。不是吗?”   ☆、第五百零一章解围   瑾俞直接从客来酒楼去的书院,才到山门下,就看见一个少年飞也似的从高高的阶梯飞奔而下。   “姐!你们可算来了!”   瑾天背着包裹,很快就到了眼前,瑾俞把纸伞往后挪了挪,抬手给他擦汗。   “这台阶这么高,下回可不能跑下来,走下来只有不差半刻钟。”   “刚刚我一直在门口等着,后来守门的大爷让我进去坐了一会儿,我们大眼瞪小眼,实在憋的慌,所以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了。”   瑾天凑近瑾俞小声的道,还是十岁的孩子,面对那样一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子,确实不好受。   可也不能让他以为人家好意请他坐,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就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人家好意请你进去等人,下回不可这般无礼了。”   “我就和你说,在他面前还是保持风度的,一点礼节都没有废,虽然他的脸太难看了。”瑾天扬着唇,对自己的做法,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你敢保证你刚刚那尴尬到兴奋的心情,没有伤到别人?不管是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很多时候你在做的时候没有在意,但往往就是最伤害别人的举止。”   瑾俞语重心长道,有了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心里年龄,她觉得自己对瑾天的心情有点矛盾。   即是姐弟,又兼职母亲教导的责任,天知道她这上辈子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   “你姐说的没错,但也不是很对。一个人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没有做到自主,那活着可就太累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和小女子一样学着小家子气……哎呦呦!疼~”   木子点头赞同的说着,还没有说完就被瑾俞掐着手的动作给打断了,连忙讨好的求饶。   “木子!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瑾俞咬牙切齿的道,合着自己刚刚在引导瑾天,他就是来拆台的。   “瑾天,听你姐的。我刚刚说的你听过就好,别记住!”   木子知道那老头人不坏,只是说话难听而已,有几次他都看见那老头看着书院里的莘莘学子失神。   那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着痕迹的捂住瑾俞掐自己胳膊的手,这丫头真狠心,偏偏他又找虐的舍不得纠结起肌肉反抗。   “哦!我知道了。”   瑾天被瑾俞说教的尴尬的脸,总算是笑开颜,和木子挤眉弄眼的打着两个人才知道的颜色,只为哄瑾俞安心。   瑾俞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自己看不懂,但见木子捂住自己的手紧了紧,瞬间就检讨起自己刚刚是否有做了不对的事情来。   仔细一想还真的有,十岁的小孩子,知道可以回家,看见亲人热情些也正常,纵然是人前和人后一套做法,教育也不能急,而她刚刚做的事实在有点不妥。   木子那反常的言语耍宝,这是给自己解围。   瑾俞揉揉木子的胳膊,算是对他的安抚。   “没事!我不疼……”   “当然不疼了!我根本就没有用力!”   木子愕然的看着自己被瑾俞粗鲁的扔开的手,这丫头干活多了,是不知道轻重了是!   “今天还有一件好事,姐姐当师傅了,这会儿回去,晚上还能吃到拜师宴呢!”   木子眼红的看着那纤细的手挽手瑾天的肩膀,姐弟俩热热乎乎的边走边聊,他只能认命的推着独轮车跟上。   谁让自己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呢!   “二妮是你徒弟,那要叫我什么啊?是不是我的辈分高了啊?”   瑾天美滋滋的想着,最好那坏姑娘喊自己师叔,这样以后她就不敢在家里干活的时候,老是指手画脚的。   “她还能喊你什么?弟弟?小弟?”瑾俞莫名的问,一时还转不过劲来。   “叫小弟辈分错了!姐,你是她师傅,我是不是师叔啊?”   “美得你!”瑾俞用手推了一下瑾天的小脑袋,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师叔都想出来了,“你还是她弟弟,没有什么变化。我也不会让她喊师傅!”   “那不是和没有收徒一样吗?多没劲啊?”平白少了一个涨辈分的机会,让瑾天可惜不已。   机会难得啊!   “那是她们家坚持,我不注重礼数的。原来就没有想到会要收徒。”李河到二妮,这些都是意外。   瑾俞是真的没想到这时候的人,只要稍微传授几招就是师徒关系了,要是一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慎重再慎重。   姐弟俩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忘了刚刚那些事,到猪肉脯拿了必须的肉,然后才去的医馆。   距离上次让那掌柜帮忙问门面的事,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了。   虽然还没有到巳时,但最近天气热,又是春耕最累的时候,医馆里的病人有点多,瑾俞才进去就看见掌柜忙乱的吩咐黄芪抓药,身边又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只负责把药给病人,再解释一下吃法和用量。   瑾俞果断的把想要跟进来的瑾天给推了出去,万一有个热伤风感冒什么的,小孩子抵抗力差,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小娃儿今天可来了,我也没有时间招呼你,你交代的事情有是有点盲目,但是有点麻烦,等有空再说!”   好像知道瑾俞来的意图一样,掌柜不等瑾俞开口,噼里啪啦把她想要听的都说了出来,接着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行!您忙着!我给先生带了一点绿豆糕,这就给他送进去。”瑾俞摇摇手里的包裹,好说话的道。   有眉目了,那就意味着她就将要有自己的店了,这是好事。   “先生也忙欸!”   掌柜馋了,瑾俞做的东西可是一流的好味道,昨天先生吃了回来,描述的可是认真的很。   “呐!这是给掌柜你的,这个是先生的,都有。”   瑾俞变术法一样,从身后背着的手里拿出一个包裹来,知道这两人什么都要争一下,早就准备好了两份绿豆糕。   “小娃儿就是贴心,赶紧给先生送进去!忙了这么久,该饿了。”   大手一挥,颇有一方大气的打发瑾俞去找杜先生,瑾俞忍俊不禁。   都是老小孩老小孩,这真的就是典型。     ☆、第五百零二章新发现   诊室里杜先生确实很忙,瑾俞进去的时候刚好在给一个伤了腿的病人换药,瑾俞忙退了出来,这要是别人看见又得一顿说教了。   “掌柜大叔,先生还忙我就不打扰了,这糕点还是由您转交!”   把给杜先生的把那一份绿豆糕给掌柜,让他转交,想要和杜先生谈给父母治病的事情,现在恐怕也不需要了,干脆选个时间直接把人带过来。   “行!天气热,最近生病的人多,这是消暑茶,你带一些回去!”   掌柜拿了一大包的草药出来,瑾俞本想不要,转念一想家里的鸭舍要盖了,这样的天气光喝绿豆汤解暑肯定不行,忙道谢后剩下了。像掌柜和杜先生这样经常赠药的行为,已经有过几次了,瑾俞给钱他们也不收,几次三番后瑾俞也不再付钱,而是送一些自己做的吃食送来,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拎着消暑茶出去,瑾天和木子还在外面等着,木子不喜欢医馆里面浓重的药味,瑾俞进去他就和瑾天等在外面,见瑾俞出来忙迎了过来。   “掌柜有个好消息,说铺面的事情有点眉目了,今天忙没有时间细说,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过来找他。”   瑾俞把好消息分享了一下,心里雀跃不已越古老的地方,人们越按部就班,不像现代那样生意不好就关门,好多人为了撑住祖业一个劲往里扔钱的大有人在。   当然像凌子言家那样的贵族自然是不一样,关一个远在天边的小酒楼真的不算什么。   大家族里所有到了一定年纪的孩子,为了以后有作为,都会被家族放出来历练,积攒经验不说,也算镀金,统称游历。   所以瑾俞想要在这时候和现代一样快速的找一个铺面,有点难。   木子自然是无条件支持瑾俞的做法,那样可以直接减少凌子言对瑾俞的觊觎之心,瑾天是姐姐说好就是好,开心也跟着一起开心了。   三人经过陶器铺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买了十几个,装酒的,腌菜的,还有装香料的,坛子是最好的包装物。   今天有瑾天在,也没有昨天那么累,瑾俞当做走路锻炼走回家,木子也没有意见,毕竟在他看来身体健康可是比那细胳膊细腿的好。   姐弟俩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木子偶尔也附和几句,大多数都是沉默的看着那窈窕的身影在前面走着,一会儿野菜一会儿草药,拔了不少回家。   那把遮阳的纸伞早就收起来了,不顾瑾俞的嫌弃,木子把自己的斗笠给瑾俞带上,任由她和瑾天小孩子一样的挖了一路回家。   收获还不说,就连那这时代比较值钱的,堪比救命的治伤寒圣药柴胡也有一坛子了。   “好了!一路不知道被你们挖了多少坑,这身上的泥土也不少了。”   木子无奈的看着瑾俞想法的还要往临近村里的后山爬,赶紧一把把人拉了回来。   “那里有一株结了青果的树你看见了吗?那小小的果子,味道有点辛辣,可以做才也可以当做药。有解暑气,祛寒的作用,现在不采的话,要错过时机,等它变红就自己掉了。”   那树的果子和茱萸一样,果子和花都可以入药,是一种药膳的上佳药材。   带着股辛辣味,被它煮过的肉类,香而不腻,还能有保健的效果。   错过了这植物的花期,瑾俞可不想错过采摘果实的机会。   但它的名字瑾俞不知道,只记得有人喊“山椒子”至于官方的学名她不懂,她原来去闽地喝过那个花茶,吃了那果子做的肉汤,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亏她天天这里来来回回居然没有注意到这棵树开花,就这样错过了花季,木子还要拦着她错过果子,简直是天理难容。   二话不说就去甩木子拉着自己的手,执意要上山去采。   “那树少说也有两丈高,你确定穿着裙子可以爬上去?”   木子当然不会放手,那去后山的路都没有人走,布满荆棘不说,这夏天蛇蚁不少,别把瑾俞咬了得不偿失,握着瑾俞的手就是不放。   “姐,等回去换身轻便的衣服,我和木子哥哥来采,你现在还是别上去了。我肚子都饿了,还是先回家吃午饭!”   瑾天可怜兮兮的说了一通,捂着肚子皱眉,那可怜样还真的很在线。   瑾俞看看那看似在眼前,实则距离不近的山椒子树,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现,应该也不差回家吃饭的这么点功夫。   咬咬牙,留恋不舍的,扭头回家。   木子看着自己被嫌弃的手,无奈的摇摇头,这姑娘最近几天情绪非常火爆,这样疯狂的时候,他还是别惹她的好。   瑾俞可不知道来这里乱的一塌糊涂的生理期,把自己折腾的性情大变,回家后肚子就疼的让她恨不得打滚。   发现瑾俞不对劲的是木子,灵敏的嗅到瑾俞身上的血腥气,有杜仲老大夫科普过,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以为是瑾俞受伤了。   熟门熟路的把杜先生开的药拿出来,倒了四粒给瑾俞吃下去,哄着她回屋睡觉,之前要上山才山椒子张牙舞爪的蛮横劲,现在只剩下虚弱的抱着肚子不吭声了。   午饭是木子联合瑾天做的,当然瑾昌明要来帮忙被木子拒绝了,在一旁看了那么久,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刚好今天试试手艺,给瑾俞做一餐饭。   和面,抻面,木子现在做的是得心应手,面条做好后就是炒臊子,木子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瑾昌明原来不放心在厨房门口时不时查看,闻到肉在锅里煸炒的肉香,看着他炒菜那挺像回事的姿势,他放心了。   瑾俞迷糊了一阵就被木子叫了起来吃饭,杜仲老大夫这回的药效果不错,瑾俞就迷糊了一阵,现在也不像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起早贪黑的,要不歇几天!身体比银钱重要。”   饭桌上见女儿蔫头耷脑的,夹面条的力气都没有,瑾昌明心疼不已。   现在家里也不像以前那么困难,犯不着拿女儿的身体健康去拼。   “我没事啊!睡会儿就生龙活虎了。”   ☆、第五百零三章请客   瑾俞臊的慌,木子猜到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可换做父亲问,她也不好意思和父亲说这些,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埋头大口的吃面。   木子的手艺果然不愧是传自她这里,第一次做面条已经比好多人做的好了,看不出来那五大三粗的还有这一手绝活。   “趁热吃。”木子给瑾俞添了一勺热汤,就怕她吃了凉的肚子又不舒服了。   “晚上二妮家肯定要请吃饭,爹,我们要给她什么东西当做礼物吗?”   按照瑾俞的想法是想直接送红包的,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红包有时候没有礼品好用。   所以瑾俞在镇上买了几样手礼,这里传统的喜糕自然是少不了,家里适合的布料也有一块,实在不行就送那个。   “她这是拜师宴,你只要去吃饭,就给面子了。”   “不用我给红包?”   “为什么要给?你是师傅,有也是他们孝敬你。”   尊师重道,学徒相当于自己家的帮工,好多人有点手艺的都会收,但能不能出师就看师傅的用心了。   有那不作为的师傅,收了人做徒弟,那人有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学徒,永远出不了师,只能在师傅身边任劳任怨的干活。   瑾昌明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含糊的说了几句,瑾俞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果然哪里都是有套路啊!   就是现代也有这样的,收了徒弟帮忙家里干活的不在少数,只是瑾俞当初家里人口简单,孤家寡人也不需要徒弟帮忙,作为她的徒弟平常得她帮忙还不少。   所以,去二妮家吃饭,就真的一个人去就行了,别的都不需要。   但二妮家还是来喊人了,来的还是一家之主满仓叔,想要让瑾俞家全家总动员去吃饭的意思。   瑾昌明自然是不愿意去,自己家藏的宝贝他心里有数,这看似严实的家,实则不堪一击,平常瑾俞不在家他连下地都不敢去,更不用说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饭。   最后瑾俞和瑾天是爽快答应了,木子虽然应的勉强,但瑾俞让他做的事情,他很少有拒绝的,所以也跟着去了。   瑾俞没有像父亲说的那样空手去,不仅包了一个一两银子的红封,镇上买的手礼也带去了,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徒弟吃亏。   去二妮家的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这春耕的时节要遇到这么多人还真的有些不容易,开始瑾俞以为是巧合,后来看见有几个乡亲把自己家孩子往瑾俞面前推,瑾俞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二妮拜在你门下学艺,以后想要送孩子过来的,可能少不了了。”   满仓叔见瑾俞一脸的为难,拒绝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那些人还是不死心,便出面解围。   关乎孩子未来的事,那些人连他这个村长的面子也不给了,好不容易把人劝走,满仓叔已经憋出了一脸的汗。   没想到就一个拜师,能让村里人这般的疯狂,也不知瑾俞会不会生气准备的招摇。   “他们有心是他们的事,收不收是我的事。”瑾俞不喜欢这样强迫的事,被木子护着走了一段距离才道,这些人还真的是疯狂,以为随便什么孩子她都肯收下传授手艺一样。   “就怕给你找麻烦了。”   “叔别这么说,有劝喝酒吃饭的,没有见过强迫人收徒的。他们为难不了我。”   二妮家晚餐格外丰盛,满仓叔还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两位老人,还有几个应该是二妮家的叔伯等人,看着和满仓叔有点像,这村里除了刘姓族人外,满仓叔一族也是原住民,在村里的族人也是最多。   瑾俞还是第二次见那两个老人,第一次是二丫丈夫出事的丧事上见过,那两个老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颇有一股道骨仙风的模样,年纪的沉淀让他们看起来很是豁达,当然这样的老人在村里都是寿星福星的代表了。   “瑾娘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来,赶紧进来坐!二妮,快给你师傅上茶。”   翠花婶喜笑颜开的把瑾俞迎了进去,木子手上拎着的礼盒已经被瑾俞接手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我们来吃饭已经是打扰了,你们忙手上的活就好,别管我。”   “这哪里能行啊!这杯拜师茶可不能省了。”   根本就不容瑾俞拒绝,二妮大嫂素月端着茶盘,跟着二妮出来了。   二妮穿的很喜庆,平时舍不得穿身上的好衣服都穿上了,看见瑾俞的时候难得沉稳的没有失态的跑过来。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那一拜下去,根本就没有顾忌,那舍不得穿的襦裙直接跪在地上,纤细的皓腕虔诚的奉茶。   瑾俞收起笑脸,郑重其事的接了过来,把准备好的红封给二妮。   “跟着我吃苦受累,到时候可不许你后悔。”   别的该说的那天已经说了,今天瑾俞在那么多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也不想再摆谱,只说学艺这条路很累,希望二妮能坚持住。   “师傅可以坚持,二妮自然也可以。我听师傅的。”   二妮不敢收红封,小心得看了一眼父母,见他们点头后,才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   “起来!”   接下来翠花婶是非常隆重的把瑾俞介绍给请来的客人,那赞美的话语,这个是考验瑾俞的认知,一时发现今天赞美人的词库被充实了。   那些人倒是没有因为瑾俞年纪小看不起,大概也是听了满仓叔他们一开始灌输的话,对瑾俞也很热情。   问了做卤菜的事,又问了去镇上做生意的事,言语里不乏有对“大地方”的钦慕。   “听二妮说过,你们还去了镇上的青山书院送菜啊?那地方的人,可怕都个个高贵的很?”   “有家境好的,也有像我们家这样穷苦的,不一定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瑾俞礼貌的回道。   “你们家现在的日子可不差,都做起生意来了,昌明这是苦尽甘来……”   瑾俞干干的笑着,知道要别人这样的问,刚刚翠花婶怎么要求,她都应该拒绝彻底进厨房去,而不是和这些大叔,大爷,大大爷们扯皮。     ☆、第五百零四章斗酒   瑾俞知道这时候的女孩是没有地位的,但今天这些人的追捧,让她错以为自己是不是去了女尊国度,居然还能从这些大男人嘴里听到这么多的恭维话语。   其实瑾俞想太多了,只要是有出息的人,平常人都是抱着敬仰的态度交往的,更何况在满仓叔一家人的宣传下,瑾俞简直就是一个宝贝疙瘩的存在。   她没有注意到,那些因为被退婚引起的闲言碎语,最近已经慢慢的被聪明能干取代,里面多少有满仓叔一家的功劳。   在大家的恭维声里,瑾俞终于等来了二妮家的晚餐,之前摆在堂屋的生菜都被加工成了一点点美食,二妮如果不负瑾俞的所望,做的菜味道都很不错。   “嘟嘟,要吃。”   大宝吃饭的时候愣是要和瑾俞坐一起,翠花婶怕瑾俞一个女孩子坐着拘束,刚好今天又是二妮的好日子,也不忌讳女人不能上桌,便叫了二妮过来陪坐,自己也大方的在瑾俞身边挨着瑾天坐下。   素月和文通夫妻俩,轮番上阵都没能把大宝抱走,紧紧的环着瑾俞的脖子就是不撒手。   “大宝乖啊!爹带你去看鱼。”文通逗弄着儿子,瑾俞那细胳膊细腿的,大宝坐在她怀里,都要和她一样大了。   “不要!大宝吃饭!”   大概也是知道跟着瑾俞可以上桌吃饭,那么多好吃的他不想错过。   小胖手不停地指东指西,小嘴不停地喊要吃的,当然不是给瑾俞的,都是他自己爱吃的。   “你这孩子,姑姑要吃饭,等姑姑吃好了,再来好吗?”   素月急忙来制止,一桌子长辈在,今天又是小姑拜师的好日子,别让自己儿子给搅了,否则公公婆婆那里可不好交代。   “不要!没有了!”   大宝急得和什么似得,可惜表达不出来,只挑了自己会说的讲,家人都习惯了他的言语,知道他那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顿时笑了起来。   “有!娘在厨房里藏了好吃的,抱你过去吃好吗?”   “大宝啊!阿公不吃完,就吃一点点可好啊?”   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对孩子是宝贝的紧,见大宝这样护食,还是忍不住逗他玩。   “阿公吃,大宝吃,嘟嘟吃……”   把瑾俞夹的一筷子炒肉片,硬推给那老人,嘴里还在不停喊吃。   “婶就让大宝坐着!他很乖的。”   大宝那乖巧的模样让人窝心,怎么都舍不得让人把他抱走。   木子坐在对面,皱眉看着大宝在瑾俞怀里闹腾,生怕瑾俞受不了。   瑾俞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他浅浅的笑,表示自己没事。   女人这边都只吃菜,偶尔哄哄大宝多吃点,男人那边酒已经喝开了,原来还安安静静的堂屋,男人说话的声音就粗了不少。   “木子兄弟,我们来喝一杯!这些年我看见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徒手杀狼的,小兄弟真不是一般人呢!”   瑾俞木子身边坐的是二妮的叔伯,也就三十出头了些,大概都是有英雄情节结,酒气已经上脸了,红彤彤的,那双微阖的眼睛已经有了一些醉态,举着酒杯激动的就要和木子喝酒,身子已经有点摇晃。   “我不会喝酒。”   木子没有拿酒杯,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聚餐,之前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这还是给了面子没有立刻离开。。   “怎么能不喝酒呢!来来来!我给你满上,这可是那老孙头拿手的酒,以前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要喝都不卖的。”   “我真不会喝。”木子不为所动的道。   “木子兄弟不能喝酒,叔,就我和你喝一杯。”文通知道自家叔叔有点醉了,忙上去解围道。   “你小子啊!我这杯可是敬木子兄弟的,你掺和什么?”   二妮叔伯不大愿意的样子,想着能把木子灌醉也是本事,这最近在村里可是被人夸的狠的外乡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村里的英雄出自一个外乡人,怎么看都有点气短的感觉。   看着老实巴交的人,这会儿酒气上头,说话也没有了之前那么内敛,大着舌头端着酒杯一个劲要人木子喝酒。   “老三,木子兄弟不会酒,你也别勉强了。”   自己弟弟一把年纪还这么不着调,满仓叔有点无奈,这劝酒是好事,可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喝。   那木子脸上就没有笑过,可不像是故意推却,那是真的拒绝。   “男子汉哪里有不喝酒的道理,除非不是男人……”二妮叔伯激道,脸上被酒气渲染的红晕,看起来都是在挑衅木子。   随后,瑾俞就知道了,不管是谁,平常多冷静,但都是不能激的。   只见木子抬手就把自己跟前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后把酒杯扣在了桌上。   “喝完了!”   干脆利落的一震,酒桌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借酒劲装疯卖傻的二妮叔伯也清醒了一些,刚好对上自己哥哥警告的眼神,尴尬的摸着鼻子坐下。   “木子兄弟好酒量啊!吃菜吃菜,赶紧把酒劲压下去。”   满仓叔打着圆场,把酒菜往木子跟前推了推,木子刚刚伤好的时候,傻愣愣的,说话都不对劲,别这刚好又把人喝坏了,可担待不起。   “谢谢!”   木子礼貌的道谢,筷子没有再拿起来,只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吃饭的瑾天,又把视线对上看向这边的瑾俞,眼神莫名。   “要不吃点饭!”   瑾俞笑着说了一句,又看着那酒杯,木子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吃个糯米饭都能醉,别这一杯酒就把人放倒了。   “我去给木子大哥盛饭去。”二妮知道瑾俞的担心,忙站起来就往厨房去。   “看着木子这身体大好,也是好事啊!想当初瑾俞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跟血池子里捞出来一样……”   翠花婶想起当初木子血淋淋的被瑾俞拉回来,那悄无声息的模样,仿佛扔在一旁都会自生自灭,现在人身体好了,神智好像也恢复了不少,对瑾俞又是那么的顺从,那看着瑾俞的眼神,作为过来人她瞧出了一点端倪来了。   ☆、第五百零五章大红封   瑾俞家现在的情况,瑾俞与其嫁出去,倒不如找个上门女婿,这样家里的事情可以照顾到,还能帮扶一把年幼的瑾天和那身上有疾的父母。   “木子是个好孩子,身体好了就好,还能多帮衬帮衬瑾俞呢!”满仓叔附和道。   满仓叔夫妻俩不愧是圆场老手,估计这村里大小事务解决过不少,不一会儿因为二妮叔伯斗酒引起的尴尬酒杯化解了。   满仓叔夫妇是怕木子生气,瑾俞知道木子并没有生气,之前不喝酒只是不想喝,但他不想和人解释。   当下瑾俞只能说木子因为旧伤在身上,大夫叮嘱过不能喝酒之类的话,把话圆了过去。   这理由在,那木子不喝酒也是情有可原,对斗酒的弟弟,满仓叔又是一记冷眼。   今天是有好事,叫了族人过来是通知一声,也是做个见证,大家自然也不扫兴,说说笑笑就把这事翻篇了。   吃完饭还坐了一会儿,瑾俞只在临回家之前,才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春桃从自己房间出来,手上端着托盘,显然是有人送了饭菜给她进屋去。   “春桃你身子不方便,放在一会儿我来收就好。”   素月已经迎了过去,对春桃居然是一点介怀都没有,这长嫂当的真是合格。   “我就走动一小会儿,无碍。阿公,叔伯们好。”   说着就往庭院里特意搬出来喝茶的地方过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便径自站在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的文阳身上。   “这月份不小了?年轻人别老睡着,要多活动活动以后好生。想当年你阿婆要生孩子的时候,一担猪草还从地里挑回来才生呢……”   瑾俞大囧,这样的老故事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阿公嘴里说出来,和一个老奶奶嘴里说出来,意义可是不一样。   看来是人老了,也不避讳男女了。   “叔公说的对,我就经常让春桃去走动。”翠花婶忙道,“几个早熟的甜瓜可以吃了,大家尝尝甜不甜。”   毕竟院子里还有瑾俞和二妮在,说这些也不合适,翠花婶也不管大家吃不吃那几个绿皮瓜,咔嚓咔嚓就给切了。   递了一块给瑾俞,瑾俞吃不下就给了抱着她手不放的大宝,小家伙胃口好,小米牙几下就吃完了一小半。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满仓叔请来的那几个陪客的长辈也回去了,当然他那个喝了酒就来劲的兄弟也被另外一个带走了,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满仓叔一家和特意留下说话的瑾俞等人。   “叔,明天那鸭舍可以开始建了?”   “可以了!刘二柱家的地我们也帮忙种完了,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正好开始。”   “我想着这也是费功夫的事情,叔也别怕花钱,我们请几个人帮忙,早点把鸭舍盖好,也能早点开始养鸭。”   瑾俞把怀里揣着的图纸拿了出来,翠花婶立马识趣的把大宝抱走,顺带带走了伸长脖子的春桃。   “这倒是可行,村里可靠的有手艺的有几个,一会儿我去说说。”   农忙过去了,有出路的就去镇上打短工挣点口粮,没有路子的就在家里砍柴储备冬天要用的柴火,能就近干活还能赚钱,愿意来帮忙的还不少。   价格瑾俞原来定的一天三十文,没想到满仓叔一出马,包一个午餐二十文。   瑾俞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谁敢说村里人不会做生意来着,这满仓叔可是一把好手,动动嘴就省了一笔钱。   “我今天从镇上带了猪内脏回来,这些天就用那些菜!明天我去镇上,二妮直接过去拿,做饭的事情交给婶子了。”   “不用不用,都要付工钱,哪里用得上做肉菜啊?你还是拿去镇上卖就好。”   “生意是长长久久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请人帮忙干活,鸭舍也不是用一天两天的事情,招待好了人家也尽心。我们不差那些东西。”   瑾俞这话说的让满仓叔夫妇没话说了,想不到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姑娘豁达,最后自然是答应了瑾俞的说法,瑾俞出米,出菜,她们家出力连带家里那几个劳力。   等瑾俞走后,翠花婶还忍不住夸瑾俞会办事,什么都想的那么妥帖。   “爹,娘!你看我师傅给的红封!”   二妮乐不可支的从自己屋里出来,等到了灯下摊开手一看,一块碎银子在二妮手上闪闪发光。   “哟!这么多啊?”翠花婶也吓了一跳,忙看向丈夫让他拿主意,“当家的,这也太多了!我们收的也有愧啊!”   昨天送的拜师礼一共加起来,还不值一两银子,瑾俞这哪里是收徒弟,根本就是给他们家送钱。   “这女娃的出手阔绰,一点都不手软呢!”   满仓叔捻起那碎银子看了看,又放回二妮手上,感叹能赚钱的人就是不一样,花起钱来也没有个轻重。   “爹,要不我给我师傅送回去!她起早贪黑的挣点钱也不容易,之前还送了银镯子和布料,今天不仅是布料还有这么大的红封,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二妮把那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她保存了十几年红包,也就一两多一点,瑾俞这一出手,直接碾压了。   “瑾俞拿出来肯定也不会再收回去,你就收下!以后好好的孝敬你师傅,眼里要有活,手脚勤快些,她忙很多事照顾不到,你就多帮忙照顾一点她家里的事。”   二妮点点头,应下了,以后做起瑾俞家的事情来,更加尽心了。   瑾俞可不知道这些,带着木子和瑾天回家,一路上担心木子喝了酒是不是醉了,发现他比任何时候都正常,这才放心了一些。   “瑾俞,这是从满仓叔家来啊?”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瑾俞看见好久不见的柱子娘也没有多在意,笑着点点头打招呼。   “对呢。婶子也吃过了?”   “吃了吃了,要不进来坐一会儿?”   柱子娘把身后的大门打开,就着暮色,瑾俞看见她那院子里满院跑的鸡。   这应该才是柱子娘想要让瑾俞进门坐的原因!   ☆、第五百零六章给姐姐撑腰   “我进去看看那些鸡。”   瑾俞让木子和瑾天在外面等着,她自己抬脚进了院子,才两个月而已,那些鸡已经褪下了鹅黄的绒毛,大的都有将近一斤了。   “我每天让柱子去抓虫回来喂它们,长得可快了。”   柱子娘如数家珍的说着这几个月养鸡的事,荆衣布钗没有了以前的脂粉味,从里到外都是自信,这才是女人该有的生活态度。   “你平时给喂一些金银花,鱼腥草,那些清凉解毒的草药防备一下,只要满三斤,就给我送过来。”   “好,好。”   柱子娘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当初瑾俞说让她养鸡,她也没有问瑾俞收多少,急匆匆的买了三十几只鸡仔回来,到现在还有二十六只,生怕瑾俞消化不了特意试探了一番,没想到得了保证不说,还得了防瘟的方子,顿时欣喜万分。   这看了鸡出来,天色就真的晚了,要不是现在是月中月亮升起的早,几人都要摸黑回家了。   经过老宅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大门紧闭估计是已经休息了,瑾俞想起来之前遇到那胡搅蛮缠的大伯母,虽然没有夹枪带棍的说什么,但那眼神还是有点吓人。   现在不用与何氏打交道,她还松了一口气。   回家的时候发现父亲不仅给母亲洗了个澡,还在锅里烧了足够她们三个人的水,就着火把正在门口做竹编。   “让满仓叔请了人帮忙,爹你就歇会儿吧!不用太辛苦。”   木子在瑾俞劝瑾昌明别太累的时候,他已经挽起袖子帮忙劈竹子了,手起刀落,干的很卖力。   得,一个还没有劝住,一个又做上了,干脆也不再纠结,打发瑾天去洗澡,她要把中午泡的红豆焖出来捂着准备做豆酱和酱油。   瑾天明天要回书院,回来虽然就半天,但和木子上山采了姐姐喜欢的草药,他还亲自见证了姐姐收徒,只道是先生安排的这次休沐简直是千载难逢,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这孩子,这么高兴呢!”瑾昌明看着儿子乐颠颠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女儿。   “那小鬼头,早上回来的时候我就提了一下,他连是不是要长辈分都说了……”   “可不能真的喊,你当师傅就好了,和他可没有关系。”   听瑾天说要让二妮喊他师叔,瑾昌明也忍俊不禁的笑了,比二妮还小三岁呢,居然就想着当叔叔了,这差一辈呢。   “闹着玩呢!我焖黄豆去,爹,你们要喝茶吗?”   看着木子问的,知道他好面子,瑾俞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他有没有喝醉,要不要喝点茶醒醒酒什么的。   “不用了,晚上吃得你熬的绿豆粥,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吃不下。”   “那木子要喝茶吗?”   “给我水就好。”   本来想喝茶的,但昨天的梦境让木子生了怯意,生怕今天又是那样连篇的梦,还是选择了喝水。   瑾俞不一会儿就送了两罐凉白开出来,不想就看见文通兄弟仨就联袂而来了。   “文通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按照瑾俞之前的说法,他们今天可以好好的休息下,反正明天请的工人不少,四五天大概也能把鸭舍建好,池塘围上了。   “瑾叔都在忙,我们怎么能偷懒呢!对吧瑾叔。”   文通还带了柴刀来,回到瑾俞的时候,已经俯身捞起一棵竹子劈去多余的残枝,准备劈开了。   “你们都是勤快人,这是闲不住啊!”   接着就今天请客的事情,瑾昌明表达了一番谢意,往后两家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瑾俞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就进屋重新拿来了三罐茶来,再次回院子就没有再出来了。   两大锅的黄豆,这些都是最近乡亲们送来托卖的,有些是瑾俞经手收的,有些是瑾昌明收下的,家里地方有限这一次还做不完。   瑾天洗了澡出来,非常自觉的开始学习,外院的声音,还有瑾俞偶尔进来看一眼也没有破坏他读书的认真劲。   “居然是诗经,你们先生也不怕揠苗助长吗?”   瑾俞翻了一下瑾天手里的书,忍不住咋舌。   瑾天才进书院两个月有余而已,居然跳过了《中庸》,《大学》,《孝经》这些,直接学的《诗经》,那可是现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必须要学习四书五经里,除了难懂的《周易》外比较重要的一项。   “揠苗助长?”瑾天从手上的书册里抬起头来,诧异的问瑾俞,“不会呀!先生教的我虽然学起来有点辛苦,但是也都会啊!没有觉得不妥。”   “少年,有前途啊!”   瑾俞忍不住伸手搓揉瑾天放下来还带着湿气的发顶,自己不知道学的有多大难度,而且还能学好,这是好事啊!   而且这还是一个学霸啊!   还是一个天才学霸,聪明的让瑾俞佩服,想当初她读书的时候那成绩,真的是一言难尽。   “姐!每次你佩服人的时候,就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瑾天一本正经的道。   他当然要做个有前途的人了,以后考个功名回来,也能给姐姐撑腰。   “小家伙还认真了是吧!我就是言词匮乏,随便夸夸你啊!”   瑾俞打着哈哈试图掩盖过去,一边告诉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读书人,万一自己引经据典被识破,那问自己怎么懂得,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让自己还真正的瑾俞出来,要不然就会被当做妖怪烧了,可就冤了。   “多谢姐姐的勉励,我一定会认真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给你撑腰。”   “好。姐等着。”   瑾俞捏捏瑾天的小脸,这懂事的小孩子,真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照样天才蒙蒙亮,瑾俞他们就动身了,想着今天还要去看铺面,她把那一千两得银票给带上了,万一要买下来的话,刚好付款。   到了镇上,想要送瑾天进书院,被他拒绝了,小毛孩还特意跑到瑾俞身边比了比身高,然后骄傲的说,在年底的时候一定要赶上瑾俞的身高。   “到你比我高的时候,我就让你自己过去书院,今天还要我送你。”   瑾俞知道瑾天在想什么,有掌柜把关铺面的事,绝对跑不了,她早点晚点去都一样。   ☆、第五百零七章触动心弦   顺利把瑾天送进了书院,瑾俞让他把家里做的吃食带上,叮嘱他用昨天采的山椒子的果实泡茶,要经常喝,这夏天多喝点解暑的总没有错。   瑾天自然是应下了,目送走瑾俞和木子,他才转身往书院走。   来的早,这会儿很多归书院的学生都没有到,门口静悄悄的。   唯独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不时传来一阵阵压抑的轻咳声。   进了门房的签了进出册子,见那大叔正拎着水壶往他那葫芦里倒水,不时的咳嗽总是打断他倒水的动作,瑾天小心的把昨天晒得半干,好了自己放在锅盖上烤干的山椒子拿了一小包出来。   “大叔,这是消暑茶,我家昨天采的,您留着喝。”   瑾天对那天门房留他在屋里等瑾俞的事,还是非常感激的,拿了瑾俞准备的山椒子,意思是让他送给同窗的,瑾天不准备送同窗,所以自作主张送了门房。   那门房看了瑾天手里的小包裹好一会儿,按照他这几十年的习惯,肯定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可上次瑾俞送了东西给她,被那般的粗鲁拒绝,不仅伤了别人的面子,之后他想起来也懊悔不已。   可他的脾气这些年磨砺的已经说不出软话来,让他再找机会向瑾俞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门房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当年是自己的粗心大意造成那万劫不复的错,这与这些纯真的稚子又有什么关系?   毒舌,粗鲁的对人,那只不过是他这些年自我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情绪而已。   “我昨天喝过这个茶,加了薄荷冰冰凉凉的,我刚刚看见你在咳嗽,这时候喝这正好呢!”瑾天见门房一直没有开口,忙又道。   黝黑的瞳仁里是殷殷期盼,纯真的笑容没有夹杂任何的世俗,有那么一错眼,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脸庞,等定睛一看,还是那稚嫩的脸庞。   “我……”长久不怎么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收下了。”   和邋遢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双手,修长,纤长,仿佛那手指配的就应该是专攻水墨丹青的狼毫,不应该拿的是书院那粗制的笤帚。   “我姐姐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每次心情不好吃完就好了许多。大叔一直愁眉不展,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都让姐姐给你做。没准你吃完后,心情就好了。”   这是瑾天这些日子得出的经验,被先生看重是件好事,但随着而来的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些床榻里出现虫蚁,洗好的衣衫一天掉几次在地上,直至没有衣衫换洗,只能拿着书本顶着烈日看着衣服干,这些也是同窗的馈赠。   瑾天谁都没有说,难受的时候就吃点姐姐做的糕点,吃点她专门给自己做的吃食,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他还有父母,还有亲爱的姐姐,这些小事,根本就不算事。   “谢谢!”   门房艰难的道谢,反手把门关上,那孩子从头到脚都沐浴着阳光,那是幸福的人才有的表现。   而他一直生活在地狱里,千疮百孔的心,被凌迟了一遍又一遍,不管吃多少好吃得,都无法让他这幅残破的皮囊,高兴起来。   除非,除非时光倒流,那天的惨案没有发生,青娘还在等着他一起去踏青的模样……   可惜没有如果。   干枯的眼底慢慢的浸出了水渍,要是青娘还好好的活着的话,或许他也能与她生儿育女,也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让他吃点好吃的,或许心情就好了。   没有或许,眼里还是那堆血肉模糊的残骸,摔破的马车,这些年的东奔西走,只不过是他偏执的一个梦。   打开瑾天留下的包裹,捻起一小撮放进小碗里,倒入开水后,看着那果实和薄荷在上下翻滚,慢慢的舒展成它们原来的样子,碧绿的颜色宛若新生。   他突然笑了起来,就连这个无知无觉的草木,都要在这最后一刻绽放它的价值,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光彩都给了前半生。   “也是一个缘分,就让我试试吧!”   看着安静的书院,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门房却看的痴迷。   不知埋汰了几十年的文采,可还能在下一辈身上散发光彩。   ……   瑾俞今天来的早,医馆的门开了,但静悄悄的完全不像白天那样的嘈杂。   “咕!”   掌柜一口漱口水刚刚想吐出去,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娉婷的淡绿色身影,吓得他赶紧收了回来,那水就那么给喝了下去,苦的他直皱眉,想着下回得让先生别把早上的漱口水给配的这般苦了。   “掌柜的,早啊!”瑾俞笑着打招呼。   “嘶!瑾丫头早。”掌柜忍不住龇牙咧嘴,那苦味巴着唇,可真不好受。   “掌柜的生病了吗?为何要喝药?”   瑾俞看掌柜那扭曲的脸,忙伸头看了一下他捻着的被子,褐色的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液,看着味道就不好。   “没有!我这不是昨天宿在医馆吗?这是这漱口呢!对了,你家里肯定没有这个,一会儿也给你带一点回去,漱漱口,保证你的牙齿又白又结实。”   这么苦的东西一定要分享出去,掌柜卖力的给瑾俞推荐着,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会一定要把剩下的那些都给瑾俞,小姑娘爱美,肯定会要的。   “不用了!我有牙刷,这漱口水没有牙刷好用。”   瑾俞敬谢不敏,这每天早上漱口和喝药似得,那可是会破坏一天的好心情,她才不干呢!   “牙刷?何物会比这先生专门配置的漱口水好啊?这可是贵人争相上门来求的。”   “明天我给你送两支来吧!都是木子和我爹做的,整个大宛估计就我家有。”   瑾俞神神秘秘的说着,接过木子从坛子里拿出来的吃食进了医馆。   “好不好用过才知道,别到时候后悔来找我,这漱口水可就没有啦!”   “不后悔。”瑾俞看木子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转身把那些东西摆在了柜台上,“这里是绿豆糕,还有一些卤菜,天气热不耐放,我没有多带。”   ☆、第五百零八章不想做小人   “这下好了,先生昨天还在念叨你不在书院做菜,他想吃都没有了。”掌柜欣喜的把东西收好,等着杜先生一会儿来给他。   “我想看铺子,以后先生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有的吃。掌柜大叔,你昨天说的店面是在哪处啊?”瑾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那地方你不陌生,就是原来的富贵酒楼,估计这几天官府就要给卖出去了。”   “富贵酒楼?”   瑾俞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把,那地方虽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好印象,但怎么说当初钱有福也是第一个给她机会的人,没有钱有福当初的橄榄枝,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路能不能走的这么顺。   短短四个月,物是人非,那昔日繁华的酒楼已经破败,沦落到被人拍卖的境地,瑾俞不由一阵唏嘘。   但回头看钱有福做的事情,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钱有福若是不胆大包天的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那他在柳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家了,也不会现在逃亡在外。   可这酒楼要是落尽自己的手里,瑾俞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是谁盘下酒楼,都不能是她,诱惑很大,瑾俞还是拒绝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把它盘下来的话,一样做吃食的可以省不少的功夫,你真的不要这个铺子吗?”掌柜问。   “不管是谁盘下在铺面,都不应该是我。那钱掌柜虽然可恶,做的事情也让人不齿,但是当初他也拉了我一把。这个情分我不能忘,所以这个酒楼,我不能买下。”于心不忍吧!   毕竟当初被自己发现富贵酒楼加了料的菜,瑾俞她第一时间想到就是阻止,制止不了也是想要怎么去揭穿的。   直到那件事它自己爆发,瑾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既有对钱有福惋惜,也有对他的愧疚,若是当初态度别那么差的劝说,委婉一些的话,慢慢的挽回局面,或许钱有福不会带着家小逃离。   这个年月离乡背井,那真的和逃难差不多,更何况钱有福逃逸还背着那样的罪名,想要回来难了。   “其实那掌柜犯事逃了,也不可能再回来。就是回来也要受律法的制裁,你就是买下酒楼也没有人说什么。”   “别人不说,我自己心里膈应啊!不明就里的人,看着好像是我把人挤走的一样,左右我现在也不着急,等等也没有关系。”   也不想做这样的小人。   “算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这面子情看的重了。我再给你留意一下可有合适的,只是时间估计要长一些了。”掌柜遗憾的道。   人家男子汉大丈夫才讲究一个义字,这小姑娘家家的忌讳的也颇多了。   “没关系啊!不行的话,我可以在街上卖卤菜,老主顾都知道我的手艺,会来捧场的。”   没有决定买下富贵酒楼,瑾俞心里倒是没有多少遗憾,只是觉得这事镇上明面的人都不知道那酒楼为什么出事,那些犯了毒瘾的也不会自己去宣传。   那官府到底要怎么解决富贵酒楼要被重新卖出去的事,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到第二天瑾俞就知道为什么了,当初跪在富贵酒楼面前给丈夫讨说法的女子,这回又来了。   但不是一家老小来,而是她丈夫族里主事的人出面,说是那人是被钱有福故意害命的,只因为那人知道了钱有福的一个秘密。   至于那秘密是什么,当然是无可奉告,但介于钱有福逃逸,那死者家属要安抚,所以官府就把富贵酒楼卖了赔偿。   这解释简直是天衣无缝,要不是知道就里,瑾俞差点都要相信这个说法了。   “没想到啊!这钱掌柜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就算是秘密被人发现,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他是不知道那秘密说出来,死的就是钱有福自己,所以钱有福才杀人灭口。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木子牵着瑾俞离开,人就一张嘴,上下嘴皮动动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从古至今也不少见。   瑾俞顺从的由木子牵着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客来酒楼去,已经是训练的第三天了,那是个侍者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瑾俞今天已经开始让他们实际练习,一碗碗的热汤,也都是滚烫的开水,从后厨端到前面店堂,不仅要保持形态,还不能把汤水泼出来,难度比训练的时候大。   “店堂练一个时辰,上下楼一个时辰,具体有顾大监督,不符合的就淘汰。”   这是瑾俞的最后晋级,十个侍者最多只能留下六个,多出来的四个就不能留在前面帮忙了,到了后厨烧火干粗话的工钱,远远不比在前面的高,就是打赏都看不到。   瑾俞话音刚落,大家就紧张了起来,做起那些动作也慎重了不少,被家人卖身十年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有机会多赚钱可是非常难得。   看着比放话之前明显好了许多的姿势,瑾俞无语,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把顾大留在这里,她又和昨天一样去了后厨。   哪里有凌子言高价请来的三个大厨,本身做菜什么已经不错了,学起瑾俞的那些菜,还是非常的谦虚和服从,有时候过分的谦卑让瑾俞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只以为那些人的态度原来就是这样,却不知道是凌子言特意安排的,大价钱挖人过来,不是人他们发挥特长,而是无条件配合瑾俞,给予她最大的尊重。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大家都是在红尘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是按照凌子言的要求去做,一个个原来就是大厨,硬生生变成打杂的学徒,也没有意见。   木子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不妥,和瑾俞交代了一下,便自己出门去,瑾俞交代要买的东西,现在买回来,也省的一会儿瑾俞忙完还要去到处跑。   “木子兄弟,请留步!”   不想木子才走出客来酒楼不远,就被人叫住了,声音还挺熟悉,回头一看还是熟人。   原来一起去押镖的镖师,行色匆匆而来,好似有什么急事一样。   ☆、第五百零九章机会来了   “有事?”   木子停下脚步,淡淡的问。   对于木子这样疏离的态度,秦天行倒是没有多少不爽,毕竟有能耐的人都有点不一样,就是傲一些也没有关系,他乐意追捧。   “这大街上说话不方便,木子兄弟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借一步说话。”   秦天行左右看了看,接踵而来的人不少,木子手上还推着独轮车,也招人眼,实在不是好说话得地方。   “就去前面茶楼吧!”   等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远远缀在街尾的顾笙,也跟着进去,木子可以左右瑾俞的想法,他要时刻注意他的动态,别让主子的计划失败。   “这次是大单,而且我亲自查询过了,这货物是一些皮毛,还有稀有的珠宝,不是那犯忌诲的东西。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三百里外的辰州,来回十天应该就能回来。”   “你的镖队?”   木子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上次的事情过去后,他留意了这么久,一点异样都没有,要不是伤疤还在,他都怀疑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他也没有杀过那些人。   若是再来一次请君入瓮,他们这些知情的人,恐怕……   “五十车的货物,中间还要经过运河,就我们几个人肯定不行的,我跟的还是我的老东家。只是这次的货物太贵重,所以我推荐了你。   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个就是你保住的,有了你,这镖队也有保障。你的佣金比上次的多一些,三百两银子,木子兄弟考虑一下。”   秦天行兴奋的说着,还不忘给木子的茶杯加满,这次是一个大机会,干了这一单的话,有那二百两入手,他也准备老婆孩子热炕头,收手不干了。   “你带我去看看你的老东家,见到人和货物,我再决定。”   木子抬手喝了那杯茶,有些心动了,想着这样来钱快,多跑几次镖的话,以后瑾俞也不用再起早贪黑,就算不开铺子,他也能养家糊口了。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一起过去。”   秦天行自然是巴不得木子去查看,他相信木子的敏锐,那些东西有没有问题,木子只要看看应该就能看出来。   跟着木子出来的顾笙,脸上是少有的欣喜表情,木子要是离开柳镇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瑾俞那十天里都会是自己独自来往镇上,就凭主子的聪明才智,搞定瑾俞没问题。   镖局顾笙没有跟着去,回到酒楼直接把这重要的消息和凌子言禀报了一番。   “听说瑾姑娘之前一直在找人留意铺面的事呢!”   凌子言听完顾笙的话,只是淡然的端起茶盏喝茶,心里的欣喜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那医馆的掌柜托了很多人,最后只有富贵酒楼要另主,只是不知道瑾姑娘为何没有同意买下来。照理她有足够的银子买下富贵酒楼的铺面……”顾笙耐心的解释道。   “你小看她了。别以为她是小女子,就没有义薄云天的时候,其实她最讲义气。   当初富贵酒楼的菜有问题,她应该是最先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中止了和钱有福合作。   直到钱有福逃逸,她一句坏话都没有开口说过,就凭这分义气,多少男子汉大丈夫都做不到。   所以富贵酒楼她不会要的,不管谁买下,决不会是她。”   凌子言可说的瑾俞的心坎去了,只看着瑾俞的细小作为,他就推断了出来一堆事,这是观察入微的人,才能发现的。   “所以主子才暗自化名买下的富贵酒楼……”   “镇上的酒楼已经不少了,在我们手里,总比给了别人的好。再说那地段不错,刚好是东西区的交界处,是个好地方。”   “主子英明有远见。”   “可那人,始终让我不安啊!就怕还没有步入正轨,就烟消云散了……”   凌子言神色莫测道,瑾俞和木子的关系,看着就是不一般,先有木子断然阻止自己和瑾俞在前,凌子言不相信木子还会愿意让瑾俞和自己的酒楼绑在一起。   这是一个难题呢!   “主子放心吧!那走镖可不是轻松活,多少人有去无回!”   凌子言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把手里的茶喝完。   顾笙平时沉默寡言,但关键时刻还是他好用。   “下去吧!瑾姑娘的新菜要出锅了,我们去尝尝味道。”   不再提之前的事,从铺团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翩翩而去。   顾笙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接着也跟上。   瑾俞的菜确实出锅了,她演示了一遍,让三个大厨也做了同样的一道菜,凌子言赶到的时候,她正好指挥最后一个起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味道香的,我在二楼都做不住了。”   凌子言笑着进了厨房,一身白衣和油腻的厨房格格不入,他也不在意。   “人家佛跳墙,凌公子你这是公子不读书,改为吃客吗?”   “哈哈!姑娘这话说的甚好,书生不读书是因为美食,这佛跳墙,不会也是因为美食吧?”   凌子言愉悦的道,被打趣也不在乎,还非常配合。   “佛跳墙也是因为美食啊!据说那酒楼就在寺庙附近,天天做那一道菜,天长日久那僧人就忍不住了,那一天菜开坛后,再也忍不住了,就跳出寺庙的墙来了。所以,那道菜就因此得名,佛跳墙。   想着凌公子今天为这道香酥鱼下楼,那这鱼是不是要改名为公子鱼了?”   瑾俞揶揄道,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凌子言,指着一字排开的菜让他点评。   “这名字不错,公子鱼也挺押韵的……只是,你真的让我吃下这么多?”   凌子言喜欢瑾俞这份不拘谨的随性,就像两个最亲密的人一样,不拘礼的可以随便给筷子,吃东西也能直接站着,不必一本正经的上餐桌,有仆从一口一口的喂来。   拿着筷子,有点不敢确定的问瑾俞,这四个一模一样的菜,一道尚可,四道他估计吃不消。   “是也不是。”瑾俞为凌子言这样的聪明人,还有这样犯傻的时候,感到好玩,“你尝尝哪道菜最正宗,直接点出来即可。”   ☆、第五百一十章气恼   凌子言松了一口气,他有心悸,一向注意养身,饮食都是浅尝辄止,这要是四盘与鱼一口气吃完,恐怕他也不克化。   执箸把每一个鱼都尝了一遍,瑾俞还特意拿了清茶让他吃一口鱼漱一下口,好吃出最佳的味道来。   “怎么样?”瑾俞问。   凌子言举止优雅,说夹一口便是一口,那一点点还不如瑾俞中间夹的多,想着要是木子的话,肯定不会这般的放不开,虽然木子胃口大,但是吃相也甚是优雅。   “四个菜倒是各有千秋,但着第一道鱼吃进嘴里,那汤汁不一样,味道柔和,带着暖心的感觉。”   凌子言复又夹了一筷子那紧实的鱼肉,外酥里嫩,汤汁各种调料也加得刚刚好,最重要的事,凌子言在这菜里吃出熟悉的味道,那种暖心的味道。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道应该就是瑾俞做的鱼。   “凌公子可真厉害,这都吃的出来。”   “自然吃的出来,我吃过姑娘做的菜,每次吃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凌子言看向瑾俞,在她脸上看到吃惊和诧异,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惭愧了,没想到凌公子给这么好的评价。”   瑾俞不好意思的道,被这么个天怒人怨的大美男夸,真让人羞涩呢。   “看来我们要学到瑾姑娘的一招半式,恐怕这还有待时日了。”   有眼力的大厨连忙恭维道,东家这般捧瑾姑娘,他们也得附和不是?   “对呀!还请瑾姑娘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大家互相学习。”   瑾俞也不托大,这些人现在做她写的菜谱不拿手,那是他们第一次做这些多属于爆炒油炸的菜,和他们平常做的清蒸水煮,差别实在太大,完全可以理解。   瑾俞也不遗余力,把这些人教出来后,凌子言的酒楼正常营业,那她这份人情也算还了,以后心里也不会一直惦记这件事没有办妥。   酒楼开业在即,再也不好耽搁下去,所以瑾俞计划把那菜谱上的二十道菜,分做五天教完,最后临开业的前一天开个品菜宴,请上镇上的饕餮来试菜,也当做宣传了。   但培训厨师期间,就没有办法早点回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菜式还挺丰富,虽然是同样的三道菜,但每个人的手艺不一样,味道吃起来也是不一样,一下也不分主仆餐,瑾俞木子还有凌子言一桌,吃的和后厨伙计都一样了。   “这宫爆鸡丁也是讲究酥香脆,带一点微辣更好,可惜我还没有代替辣根,味道更正宗的东西。”   瑾俞和凌子言,木子一桌,也不讲究食不言,吃饭的时候还不忘讲一些那菜的特点,凌子言听的认真,也暗自记下来了。   “我觉得这味道已经是最上乘了,没有什么不好,瑾姑娘谦虚了。”凌子言赞道。   “不!现在调料还有缺陷,我已经在研究了,等出了成品后,我就送一些过来。”   “多谢姑娘费心了!”   凌子言听了这话,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拱手多谢,恭谦又有理,让瑾俞忍不住也站起来回礼。   “凌公子可别谢早了,我也不是免费提供,还要收你大价钱呢!”   “凌某静候佳音……”   瑾俞和凌子言两人一来一往的谈着事,木子从之前回来后就没有怎么开口,这会儿见两人的举动,木子是更加沉默了。   也让他去走镖的心更加坚定了,要不然他真怕自己的步伐追不上瑾俞。   回去的路上,木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的肯说话,瑾俞对今天一天教会那些人煎炸炒蒸四样菜很兴奋,话也比以前多了些。   等发现自己说了好一会儿,木子都是简单的应了自己几句,她才发现这男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木子,你可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瑾俞脚步慢了下来,扶着独轮车的车把急切的问。   见木子脸上的表情有点欲言又止,心里暗自着急,这该不会是昨天喝了酒,今天就犯傻了吧?   “没有!我很好,别担心。”   “我看你今天沉思的时候多,我担心……”   “瑾娘,我今天去了一趟镖局……”   木子腾出一只手来握住瑾俞,不等瑾俞把关心自己的话说完,就提了押镖的事。   “你说镖局……可是又要去押镖了?”   “后天动身去辰州,大概十天左右就会回来。”   瑾俞呆愣了一些,茫然不解的看着木子,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她突然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难受了起来。   又是这样的霸道专行,连提前通知一下都没有。   “别去可以吗?我们家现在已经不缺钱了,那两千两银子,够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了,我不想你去。”   瑾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木子上次那样惊险的回来,走镖在她眼里就是最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木子再去做。   “这次的镖队有五十六人,走的是运河,不会有危险。更何况十天就有三百两银子,我想去试试看。”   “我要的不是银钱木子!”   瑾俞恼的把自己的手从木子掌心挣脱出来,要是为了银钱的话,她一早就答应和凌子言合作开酒楼,那她现在根本就不要发愁赚钱的事。   “可我想给你减轻压力,不想你再这样的累,不想你出去抛头露面……”   “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嫌弃我抛头露面。”瑾俞口不择言道,“你根本就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感觉跟着我这样天天到处跑丢脸是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   木子被噎了个正着,没想到瑾俞对这次的走镖反应这么大,天地良心,他巴不得一天到晚粘着瑾俞哪里都不去,又怎么会嫌弃跟着她跑。   “好了!”瑾俞深吸了一口气,粗鲁的打断木子的话,“你我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场,你想要去闯你的走镖事业就去吧!我没有权利管你!”   在瑾俞看了,木子的解释根本就是为他那大男子主义做面子,肯定是感觉跟着女人后面跑丢份了。   要去走镖,要去冒险,都是借口,都是他要找回男子气概的途径。   “瑾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木子沉声问。   ☆、第五百一十一章保证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就是你心里所想的。”   瑾俞懒得和木子再多话,加快脚步一个劲的往前走,明明是酷暑,之前还觉得酷热难耐,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凉。   “什么你说的就是我想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不能这样冤枉我!”   木子的大长腿很快就追上了瑾俞,这丫头拗劲上来,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要误会了。   “我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不是你的谁,没有权利去管你!”   “你回来!”   “你给我放手!”   木子把独轮车停在一旁,索性是在山坳坳里也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看见,上去一把把人给拽了回来。   “没有解释清楚,不放。”   瑾俞被木子攥着挣脱不开,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停下来,扭头看路边的山林,就是不肯和木子对视。   心里又委屈,又担心,就怕万一控制不住情绪,说的更加不好听。   “你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瑾俞蛮横的去甩木子的手,心里翻腾的一股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天天起早贪黑,想让你别这么辛苦而已。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再说我的身手,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这次出去,一定平安回来!”   木子拉着瑾俞进了一旁的树荫下,太阳晒的慌,怕瑾俞谦情绪激动,晒出好歹来就麻烦了。   “说的轻巧,上次那血淋淋狼狈的回来,你以为我看不见吗?你有本事私自接活,那你就是算准了可以说动我对不对?我就是那个狠心的让你用血汗去换钱给我的女人吗?在你眼里,我这么爱钱……”   瑾俞说的正起劲,不想就被人用力一扯,拉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鼻息间还能闻到淡淡的汗气。   腰间箍着的手紧的仿佛要勒断腰,背后是硬邦邦的树干,夏衣单薄,她清楚的感觉到那粗糙的树皮硌在背上。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是最好,最善良的姑娘。那些俗物,能入你的眼,那是他们的福气。”   “呸!油嘴滑舌!别以为说好听的话,就能掩盖掉今天的事。”   瑾俞无措的只能紧紧攀这木子,还想说的话,愣是给那一撞,撞没了。   但还是嘴硬的说着狠话,重要是心里难受,不舍得和木子分离。   “瑾娘!我知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是男人,我也应该有我的当担,见识见识外面的世面。我保证,这次一定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   感觉到瑾俞服帖的靠在自己怀里,木子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仔细的分析这这次出门的路线给瑾俞听,事无巨细,就连要保密送的货物都说了。   “见识世面我不会阻止你,但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   “秦镖头做这一行十几年了,我跟着他出去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再说,以后说不定我们也能把卤菜和调料卖到辰州去。就当我事先去探路。”   “探路需要这样的办法吗?”   瑾俞使劲的掐木子的后背,可惜那肌肉结实的根本就揪不起来,只好放弃。   木子感觉背上那手游弋的他心神不定,但眼下瑾俞正在生气,他只能忍着,不敢有半点的逾越,只能搂着瑾俞的手更紧了一些。   “我们这样想行不行?”木子顺着瑾俞的发顶低声道,“我去探路,还能拿银子,一举两得,这是好事。”   “我告诉你木子,这次你要去,我管不了,但是你敢……上次那样回来的话。那你就走吧!回你自己来的地方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瑾俞咬牙切齿的放狠话,心里空落落的,都是害怕与无措,还有不舍。   “不会的,绝对好好的回来。还有,你那话给你机会收回去!你不要我了,我还能去哪儿?”   “你爱去哪去哪,我才……呜呜……”   终究是忍不住了,那被瑾俞自己咬的殷红的唇,近在咫尺,木子艰难的坚持了一些,最后还是败给了本能。   直到浑身的血液都翻腾了,木子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瑾俞,被亲得晕头转向的瑾俞,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状,早就不见了。   只见那白皙的脸颊染了绯红,眉眼如水,仿佛能让人瞬间沉溺在水汪汪的双眸里。   “瑾娘,你要对我有信心。”不敢再看瑾俞那诱人的唇,木子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点两个人的距离,“你想啊,那些野猪多彪悍,我都能徒手打死。人还能有畜生可怕吗?”   “人可比畜生可怕多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没有什么他们做不来的事。”瑾俞拉下木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是今天才过去看的吗?明天我们去拒绝了,就说我们家有事,没法接这个单。”   瑾俞还是不想放弃劝说,捧着木子的手,期盼的道。   “就这次。”木子没法正视瑾俞小鹿一般的眼睛,被她注视的那一刹那,刚刚差点松口了,“这次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次的走镖,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我这般求你,你也不放弃?”   瑾俞平静的问,闹也闹了,木子的决心根本就没有动摇过,她也做不来泼妇撒泼。   “瑾娘,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是我的错。”木子反手握住瑾俞要抽走的手,“但我也看过了,真的没有危险才决定去的。五十个货箱,镖师就有五十六个,上次我们五个人都平安回来了。这次这样的镖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不明白的木子,从事这样危险任务,你就是有五百人,我也放心不了。但是你有想法,那不是局限在井底的男人,我阻止不了你。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多想想,想想……”我,想想未来。   瑾俞知道自己这样的心里或许非常的不对,男人有时候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这样败兴。   就像项羽出战之时,虞姬为了不成为负担,自杀了。   结果那一战项羽败了,有人说虞姬的死,是压倒项羽最后一根稻草,人的意念有时候可以撑起一片天,但,虞姬的自杀,在今天看来就是对项羽的不信任。   ☆、第五百一十二章丑就丑   所以,瑾俞哪怕现在心里害怕的要命,该做的就是祝福,给木子精神上的支持。   所以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难看,有点牵强。   “瑾娘,抱歉。”   再次把委屈的都要哭的人搂进怀里,木子油然升起一股愧疚,自己这回没有经过瑾俞同意就跟着镖队走,这决定是有点仓促了。   直到回家,瑾俞的情绪都没有缓和过来,虽然和木子说开了,也算是勉强的答应了他,但心头的失落与彷徨,又怎么能是一两句话可以化解的。   “哟!你们回来啦!正想着我把门关上去村尾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呢!”   瑾昌明拄着拐杖出来,手上还拿着让瑾俞特意买回来的锁,围墙下的竹编已经搬了一部分去村尾了。   请来的工人还在往家里搬竹子,这回是建鸭舍的,需要整棵的竹子,直接扛去了村尾,免得把瑾俞家门口给堵没有路。   “爹,您还是别去了,正好我要把这些天给工人做饭的米粮给翠花婶送去,顺带去看看。”   瑾俞一下精神了起来,萎靡和迷茫一扫而光,眼下养鸭也是大事,轻忽不得。   把手上的雨伞往堂屋的门后一挂,衣服都没有说换,就准备去村里了。   “你们这才回来,还是在家歇着吧!爹就在边上看看,不下田里去。”   瑾俞拿了那么多银钱去做的东西,瑾昌明嘴上不说话,但心里也是紧张的,这每天不去看一回进度,心里不踏实。   女儿一天到晚的忙,别的他帮不上,这些粗糙的活,瑾昌明还是有信心可以做到的。   “瑾娘,你在家里歇着,我和爹去看看便是。”   木子拉住瑾俞,从卯时出门都现在未时了,瑾俞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他舍不得瑾俞这般辛苦。   “没事。有些事情要和满仓叔他们商量,爹也不清楚,说不来。木子你也辛苦了,留在家里休息吧!一小段路,我推独轮车去就行。”   瑾俞轻轻地一挣,木子的手就松开了,错开木子就往外走去。   木子怎么能让瑾俞自己去送东西,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两个人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但气氛总归有点不一样。   多了点疏离,少了几分亲昵。   但木子真的跟上来,瑾俞倒也没有再拒绝。   “把雨伞撑上。”木子把打开的纸伞递给瑾俞,笑的极度讨打。   “别以为这样的小意讨好,我就能忘记你今天做的事!”   瑾俞挖了木子一眼,还是乖乖的把纸伞接了过去。   “以后我有事都和你商量,笑笑,这样吊着嘴角,会变丑。”   “哼!丑就丑!”   瑾俞哼了一声,抬脚继续走,脸上缓和了一些,什么都摆在脸上,这是她要改的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推了那一车的东西去满仓叔家,这一路上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装坛子里的东西看不见,那装米粮的麻袋错不了。   联系到满仓叔请了那么多人在村尾那地里挖坑建竹屋,顿时恍然大悟,满仓盖的竹屋想要做的营生,指定也有瑾俞家的一份。   “瑾俞啊,你这么多东西,都往哪里送啊?”   路上遇到村民,拦着瑾俞问话,一双细长的眼睛滴溜溜的直把瑾俞上下看了个遍。   那身上的襦裙料子也只是细棉布,不是多华丽,但也比庄稼人穿的粗布衣好了许多,还有那手上的纸伞,虽然太阳晒的慌,也犯不着在村里还要打伞吧?   一句话问出去,那女人心里千回百转,已经嘀咕了许多话,也羡慕嫉妒了个遍。   “婶子好,你这是去洗菜吗?看着挺丰富的。”瑾俞对这样的不加掩饰的眼神不喜,避而不答,反而看了那女人的竹篮一眼,笑着问。   “这不春耕嘛!家里男人都是花大力气的,不吃点荤菜没力气。这不就去镇上买了两斤肉,膘老肥了。”   “是好东西。我这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和你聊了,婶子再见。”   “忙去吧!忙去吧,我也赶着煮晚饭呢!”   瑾俞笑着看那女人拎着的菜篮子,好一顿夸,把那女人夸的直乐呵,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那女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想问瑾俞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答案。   “小滑头!这比她那老实的爹,难套话多了。”   女人看着离去的身影直撇嘴,这瑾昌明老实巴交的,养了个女儿倒是滑不溜秋的。   最近村里大家都往瑾俞家送东西去卖,女人想起家里还有几斤去年的豆子没有吃完,左右地里的黄豆也快收成了,能卖几个铜板花花也不错,这没有得到答案的郁结,瞬间一扫而空,屁颠屁颠的回家赶紧收拾去。   “那是瑾家二房的闺女吧?去的满仓家?”   不想那女人才走了几步,迎面就遇到探头探脑的菊花婶,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是瑾家二房的瑾俞,你赶紧去看看吧!”   女人警惕的抱紧篮子一溜烟跑了,菊花婶那名声实在太差,这好不容易买的荤菜给家人打牙祭,可不能让她看见了,免得一会儿又摸上门来蹭吃蹭喝。   “娘啊,这卤菜赚钱的,一大车一大车的往家里搬……”   菊花婶说着说着,回头一看那女人早就没影了,不由啐了口唾沫,小样,以为她没有看见她篮子里的肉一样,这会儿又不能生吃,一会儿煮好她再上门也一样,她跑个什么劲!   瑾俞这边到了满仓叔家,二妮煮了一坛子的绿豆汤刚想送去村尾,两个人正好碰上了。   “师傅,你回来啦!”二妮一见瑾俞就亲热的喊师傅,手里装绿豆的竹篮也放下了,“家里除了我和二嫂外,别人都去村尾帮忙了。”   “嗯!我把东西放下,一会跟你一起去。”   说话间瑾俞已经看到捧着碗从自己房间转出来的春桃,那肚子大的惊人,人也胖了一大圈,和当初第一眼看见的春桃,完全判若两人。   “瑾……瑾俞来了。”   “二嫂好。”瑾俞礼貌的喊了一句,回头让木子把东西拿下来,没有要和春桃继续寒暄的意思。   ☆、第五百一十三章进度   春桃尴尬的低头匆匆就往厨房去,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家人最近的嫌弃和疏离,让她反省了不少。   瑾俞眼角余光看见了春桃的举止,心里也只有无奈的叹气,人都是作的,当初二妮一家人对春桃那是千依百顺,现在这尴尬的在家里……都是自作自受。   “师傅,你还是把东西带回去吧!我爹一会儿回来,看见了,还是要给你送回来。”   木子已经在搬独轮车上的糙米袋子,二妮急着去制止,不想根本制止不了,那五十斤袋子已经放在了二妮家的堂屋桌子上了。   “这不是给你们家的,请了那么多人帮忙,吃喝总少不了。”   “那也不能让你买菜又买米啊?”   “小丫头,你这样维护我,你爹娘知道了,恐怕要难受了。”   瑾俞捏捏二妮的小脸,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她说话,还以为和自己才是一家呢。   “才不会呢!”   二妮呲呲的笑了起来,估计也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了,人说女生外向,怎么觉得这丫头身上发挥的最淋漓尽致。   “走吧!一起去村尾看看去。”   “我来。”   瑾俞上去把那竹篮拎起来,不想手上一空,已经被木子接走了。   撩眼刚好对上木子的脸,镇静的挽上二妮的手往村尾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二妮悄悄地回头看了一下跟着三步之遥的木子,神秘兮兮的凑到瑾俞耳边道。   “师傅,你在和他闹别扭?”   “没有。”   瑾俞牙疼的坚决否认,自己这情绪难道明显到这样的程度,一个小女孩都可以随便看出来了。   “切!我看见木子哥哥每次看见你的时候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和你诉说一样。”   二妮非常老道的样子吓了瑾俞一跳,这时候的姑娘都这样早熟,懂得这么多,真可怕。   “小姑娘,你知道的太多了。”   木子的耳力可是很好,二妮和瑾俞躲在伞下的表情他看不见,但窃窃私语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直到地头,二妮和瑾俞的窃窃私语才停下,周边的地都种满了淡绿色的秧苗,之前刘二柱家长满野草的田地里,也工整的插了秧苗。   和刘二柱家毗邻的田地就是瑾俞从瑾家大房买来的田,这回那田里也是一片忙碌,挖坑的挖坑,挖排水沟的挖排水沟,那里地形略高又靠近水池,看着倒是自成一片。   “那边你们去不方便,留在这里等我。”   天气热,好几个干活的男人只穿着无袖的褂子,这在现代没有什么,但在古代可是非常不雅,瑾俞之前已经注意到了,木子那么说,她便同意了,没有跟着过去。   木子一过去,满仓叔很快就过来了,还带来了滚的和泥猴一样的大宝。   “嘟嘟~”   才看见瑾俞,大宝就喊开了,被满仓叔放下来的时候就想往瑾俞这边跑,被满仓叔一把给拉住了。   “大宝啊!你今天滚泥地去了啊!”   瑾俞忍俊不禁,白胖胖的一个小包子,这会儿出来一口白牙外,浑身上下就没有干净的地方,瑾俞还真的没有勇气去抱泥猴大宝。   “你身上都是泥,可不敢往瑾姑姑那边去。”   “爹,大宝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脏。”二妮也不敢上去抱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问满仓叔。   “玩疯了,你大嫂还要忙,你把他带回去吧!”   素月这次反常的卖力,知道家里请了这么多人来干活,她自己也没有闲着,带着孩子去帮忙。   经过上次被春桃压伤了手的事,这回宁愿孩子在眼皮底下玩泥巴,也舍不得再留在家里,满仓叔劝不动素月,只好自己把大宝抱上来给二妮带回去了。   “泥猴似的,来,姑姑牵你回去。”   “要嘟嘟抱!”   “别!姑姑带你去洗手,洗澡,洗好了才能和我师傅玩。”   大宝不管不顾的就要来找瑾俞,二妮只好不顾大宝身上的泥水把他抱紧了,不一会儿还干干净净的衣服就被大宝给弄脏了,无奈二妮只好带着她他去一片的水沟处洗手。   “按照这个进度的话,大概三五天就能盖好了。”   “辛苦叔了,我过来就是和叔说一下,接下来几天木子要出门一趟,恐怕这些事情都得交给你们来做了。”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乡里乡亲的,干活我看得住。”   满仓叔以为瑾俞是来查看进度的,现在知道了瑾俞的来意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   养鸭子赚钱的事,他比瑾俞还急,但瑾俞投的银钱多,万事他都以瑾俞的话为准。   “叔办事我放心。”   鸭舍建好后得撒一些石灰杀杀虫,小鸭子抵抗力差,再不怕水也怕虫子,瑾俞这点还是知道的。   重活她干不了,但一些仔细的活她可以的,比如鸭苗,再比如重之重的养鸭技术,这估计得请一个专门养鸭的人来指导一下。   “你们回去吧!这太阳大,晒久了也不好。”   “我托人去找找有养鸭经验的人,这最开始的一段时间,还是要有人帮忙指导下比较好。”   “这敢情好啊!毕竟我们养的数量不小,和自己家里养的可不一样。”   满仓叔大喜过望,一直忐忑能不能把鸭子养成,没想到瑾俞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这回他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了。   乐呵呵的打发瑾俞和二妮她们回家去,自己高挽着裤腿就往地里去,不宽的田埂走的健步如飞。   看着木子已经在那边忙开了,瑾俞就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和自己回去,便跟着二妮带大宝回家先。   一路上大宝都在想方设法的要瑾俞那把纸伞,可惜这回没有人纵着他了,瑾俞也不敢靠近他,所以,大宝几乎是眼馋着那把纸伞回家的。   回到二妮家,瑾俞还帮忙给二妮打了水给大宝洗好澡后,她才回家去的。   独轮车就放在二妮家的院子里,那里离春桃的房间还挺近,低头拿掉那垫车子的石头时,瑾俞看见春桃房间门口洒了些许的米粒,看看堂屋和厨房到这里的距离,拿米的话怎么都不像要往这边走。   别人的家事瑾俞也不打算多说,推着独轮车和二妮大宝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去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最后通牒   二妮带着大宝送瑾俞离开,洗了澡后的大宝又变的和之前一样白白嫩嫩小包子样,活泼的到处跑。   “嘟嘟!吃!米~”   二妮正把大宝那都是泥的衣服泡进水里,不想大宝就抓了一把东西过来,等走到跟前摊开手心,才看到那黄褐色的都是糙米粒。   “你不能吃这个,把它给小鸡吃。乖。”   二妮打发了大宝去喂鸡,自己绕着院子查看了一圈,最后在文阳和春桃的房间门口看见被大宝抓过的手指印。   说不出的失望,在大家以为她已经改好后,她又故技重施了。   “砰”二妮直接推开了春桃的房间门,春桃正不知道往身后藏东西,看见二妮进来,脸都吓白了。   “把米还回去,一会儿爹娘回来,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二妮就那么站在门口,直截了当的道。   “我不知道小姑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二妮粗鲁的打断了春桃的话,“米不是我们家的,还要给我师傅送回去。你要是想送一些回娘家,就问爹娘直接从家里拿,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免得给家里抹黑。”   “我……”春桃低头挪动了一下浑圆的身子,从身后拿了一个灰色的布袋子拿出来,那颜色分明是一件旧衣改的,   “我哥刚刚来了,说是家里的孩子都饿着肚子,问我要钱,我没有,看见瑾俞送来的米起了贪念。   小姑,求别告诉爹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春桃挪着不灵活的身子过来,语气诚恳,未语先泣,看得二妮于心不忍。   “人可以穷,都是志不能短。你哥哥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日子过到要向别人讨饭吃的地步,那都是因为懒。而且还是你们纵容的。   你肚子里有孩子,这么好意思让孩子看见你这样的作为,万一生下了也是偷偷摸摸的,你想过没有,被众人看不起,到时候你后悔吗?心疼吗?”   “我实在没办法了小姑,我这次是真的要改的,可是我看不过去娘家她们挨饿,我自己还能吃上糙米饭……”   春桃泪如雨下,公公婆婆都说要把她休回家了,她怎么还敢做这样的事,今天是被哥哥春风逼急了,才又动了那个念头。   “留在这里,就和你娘家断绝关系!要是还想为了你那个娘家偷偷摸摸,那么现在就回娘家去,两个选择!”   隐含着怒火的声音冷冷的从身后响起,二妮回头看见翠花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脸上还沾着泥点,头上的鬓角还有汗水未消。   一向爽快开朗的脸上,呈现着二妮从来没有见过的苍老和颓败。   “娘!你怎么回来了?”二妮下意识的挡着门口,不让翠花婶看见春桃摆在那里的米袋子。   翠花婶把女儿拉了出来,自己进了春桃的房间。   “看在你怀孕的份上,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了,你还是不改。回你娘家去吧!为了你,我们家的脸已经丢尽了!”   “娘!我改了!我真的改了啊!”春桃痛哭出声,抱着肚子就要跪下来,“我大哥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就想着帮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   翠花婶听过太多次春桃这样的忏悔,根本就是不为所动。   “上次你从厨房里拿走了半袋米,我不说话,只把米粮放在我自己房里警告你,这些你真的都看不见吗?还是你觉得他这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来要东西了?   我和你爹也老了,帮不了你们一辈子,也看不过你家这样的作为,除了斩断关系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人都说救急不救穷,那娘家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靠我们家接济着过日子,以后你们分家了,你觉得就你和文阳,可以多负担那四个人吗?   我还是那个意思,两个选择,留下和走,你选吧!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你那些所谓的家人,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们家……”   “我不走!我还有孩子……”肚子里一阵绞痛,春桃倒吸了一口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二嫂不对劲!”   “把人扶床榻上去啊!糟心的东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货回来……”   好在家里备有保胎的药,二妮轻车驾熟的去煎药,翠花婶则在房间里观察春桃,见她惨白着脸还在不时的求饶,刚刚钢铁一样的心又软了。   “娘!别赶我走……我不能离开夫君……我早就改了,再也不会和他们来往了!”   “你说你哥哥就在村外等你是吗?我让文阳去把人叫来,今天把这件事做个了断!”   一样都是女人,翠花婶自然是看不过去春桃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让二妮去把文阳找回来,今天这件事必须要一次性解决到底了。   瑾俞知道文阳和春桃被满仓叔连夜分出去过,还是从村里拿豆子过来卖的村民嘴里听说的。   “满仓叔夫妇这也是狠心,媳妇还大着肚子,就那么给分了出去。   任由那春桃家的大哥撒泼犯浑,硬让文阳和春桃与她娘家断绝关系,搬出去住,那房子都七八年没有人住了,门都被人拆了。   现在没有了娘家的庇护,以后春桃这日子可不好过……”   “婶子,这里是二十文,豆子六斤,给你添上两文,你拿好了。”   瑾俞心里吃惊不已,但还是岔开话题把钱给了那女人,春桃本质不坏,可一心为了娘家一错再错,能摆脱那样的娘家不见得是坏事。   但瑾俞没有和别人说小话的习惯,并不搭理那女人说的话。   “这怎么使得呢……”   见多了两文钱,那女人一下也忘记了八卦,嘴上说着推却的话,手钱的动作快的惊人,,数了数铜板,乐呵呵的揣着铜板走了,生怕瑾俞一会儿反悔把钱拿回去。   “这事闹的,可要去劝劝……”   瑾昌明也听见了那女人的话,见人走了后,忙问瑾俞拿主意。   “爹,这件事外人不好插手。”   瑾俞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翠花婶她们这次把事闹大了,可能是之前她回来看见的一幕,事发了,这会儿看见她过去,满仓叔夫妇为了面子,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第五百一十五章释怀   所以满仓叔他们家这次发生的事情,瑾俞最好是别掺和,再说分家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分了后,大家为了自己还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酉时初木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扛着米袋的文通,两人一前一后进的院子。   “瑾妹子,我爹说你若是要把这粮食送过来,那我们家砸锅卖铁,也要把合作的银子凑足给你了。不能老占你家的便宜。”   文通把肩膀上的米袋搁在瑾俞家的餐桌上,脸上带着微笑,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文通大哥,这些米你还是得拿回去。那么多人在帮忙干活,就那米粮也要不少,这么好让你们家出力又出钱呢!”   “这米是真的不能收,至于这去地里帮忙的事,这春耕过去都是在闲着,再说都是自家人的活,家里有空去做一些,理所应当的。不足挂齿,瑾妹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咱们两家合作,你们也已经出了银子,分成我家占了大头,多出一些也是应该的。”   瑾俞是不可能让满仓叔家吃亏的,五十斤可能要他们家半亩地的收成,这年月谁家的粮食都不富余,几百文有时候却是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既然送了米过去,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瑾妹子,你真的别再送来了,你做的那些肉菜足够买好几十斤的米粮了,这米你再送我还是要给你搬回来。就这么说定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得先走了。”   文通连忙拒绝,家里现在一团乱,他还得回去缓和一下,看能否把父母劝下来,别让二弟夫妇连夜搬出去。   “文通大哥,你……”   文通第一次失了稳重,就连瑾俞在身后喊他,他也不管,健步如飞的出了瑾俞家的院子,只给瑾俞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这送来送去的,别人也不知道要怎么看了。”   “这些都是小事,你真的要补偿他们的话,以后随便什么给他们一些好处不就行了吗?”   木子从后院洗漱回来,见瑾俞正站在桌前看着那袋米为难,他上去一手就给拎起来,直接拎进了一旁的储物间去,都不给瑾俞多说话的机会。   “木子说的也没错,这样送来送去确实不好看。”瑾昌明同意木子的说法,和五十斤米比,养鸭子这路子还长着呢!   “也只能这样了。”   晚餐瑾俞也没有亏待木子的胃,知道他过两天要出门,她心里固然不愿意,还是起了补偿的意思,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瑾昌明不明所以,面对一桌子好菜,想着今天到底是什么节日,半天都没有想出来是什么好日子需要庆祝。   等一家人都坐好后,瑾俞给每个人都添了一碗煲的喷香的野鸡汤。   “爹,木子后天要出门去趟辰州,所以我特意做了一桌菜庆祝一下。”瑾俞笑着给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今天的晚餐这么丰盛了。   单从她笑嘻嘻的脸上,看不出之前听说木子要出门的愤怒,又做了这么多的好吃的,瑾昌明只当木子出门是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   出门在外可不是轻松的活,瑾昌明最是有体会了,但听到木子说要离开十天,忙一股脑的给木子添菜。   “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走走也不是坏事,出门在外一定要多注意安全。”瑾昌明不放心的叮嘱道。   心里也有一层担心,木子这一去,可还会回来。   但看女儿脸上的笑容,瑾昌明又放心了几分,两个年轻人恐怕是已经商量好了。   “爹放心吧!木子可是能徒手杀狼的人,他不伤人都不错了。”   瑾俞笑着用木子之前劝自己的话劝慰父亲,看不见她脸上有什么担心的事。   木子见瑾俞故作轻松的说说笑笑,心里涌起一股愧疚,可是他不能因为现在的一时心软,就放弃自己的决定,养家糊口是男人该做的事,“瑾娘说的对,爹,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出门,好好的回来。”   “爹,你看!他也这么说了,他向来说话算数,你就放心吧!”   “木子的话我自然放心了,只是出门在外有很多不方便的事,也不能一味的忍耐,该说还是要说……”   瑾俞的脸上笑容满面,心里苦涩一片,就连父亲都觉得男人应该四处走走,木子的主意比父亲还正,看来她想要木子打消念头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记下了,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们要多保重,做不了的活就留着我回来再做。”   瑾俞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心里难受,这人越是负责任她越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冒险。   “家里的事你放心吧!都请人去做了,你不用惦记。”   瑾昌明欣慰不已,还不忘多叮嘱了一番木子,对瑾俞不知道什么时候黯然下来的神色也没有注意。   吃过晚餐后,瑾昌明一如既往地去院外忙碌,那池塘到鸭舍之间都得用将近两丈高的竹编围住,之前做的远远不够。   木子破天荒的没有出去帮忙,只静静的坐在灶下看着瑾俞洗碗刷锅,让瑾俞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锅里有热水,要不你去洗澡吧!”该干嘛干嘛去,老盯着人看是想干嘛?   “我和爹说的话,还有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别担心我。”   木子站起来,没有往厨房外面去,几步过来就把瑾俞给围着了灶台前。   “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瑾俞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发现里面就是水缸后,只好撑着灶台问。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放心……”   “不用说了!”瑾俞打断了木子的话,笑的格外灿烂,“除非你不是以走镖的方式出去,要不然我都不会放心的。”   木子沉默了,出尔反尔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证实。   瑾俞深深吸了一口气,木子犹豫了,那就是给了她最清楚的答案。   高傲果断如他,又怎么会轻易因为别人的话轻易改变决定。   看着木子刚毅的下巴,微蹙的眉头,瑾俞的心里豁然开朗,怎么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瑾娘……”   ☆、第五百一十六章气场变了   木子离瑾俞很近,只要低头就能亲上瑾俞被迫仰气的小脸,看见瑾俞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有些意动,低声唤了一句。   缱绻绵长,拨动心弦的低唤,瑾俞展颜一笑,在木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瑾俞踮脚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是我自私了,你去奋斗吧!别因为我的小女儿心态放弃你自己的决断,你该有属于你的天地。”   馨香满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我回来就向爹提亲……”   听头顶传来的暗哑声音,瑾俞爽快的应了。   “好。”   瑾俞也不再纠结木子的过去,管他的以前如何,现在还有以后,是自己的就行。   第二天早上,在医馆里挖了一些杜先生秘制的药物,治伤保命的自然少不了,瑾俞还淘了晕船的药丸。   看着掌柜心疼不已又非常无奈的脸,瑾俞的心情好极了,就喜欢看别人这样肉疼的模样。   “行了!你这些药是好东西,我这牙刷也是好东西,整个大宛绝无仅有的东西,换这个不亏。”   瑾俞笑得和狐狸一样,把昨天答应好带来的四把牙刷双手奉上,知道掌柜这也不是真的心疼,要不然完全可以不把东西拿出来。   “这玩意儿就是你说的牙刷,可以把牙齿刷得很干净的那个?”   掌柜看着那几把牙刷,青翠的竹片上是一小撮鬃毛,长短恰到好处,触手柔软,稀奇倒是稀奇,但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他还没有弄清楚。   “就是牙刷,你沾一点青盐,要想把牙齿刷多白都行。”   瑾俞仔细的写了一张使用说明拿给掌柜的,这样也不用担心有了东西也用不了。   “不错。算你小丫头有心了。”可惜了先生配的那些漱口水,这以后估计都用不上了。   瑾俞既然要拿走这么多药物,自然也不会让杜先生太吃亏,知道他们喜欢自己做的吃食,她给杜先生带来卤菜,还有一些精心制作的糕点。   要去酒楼培训,也没有办法上街卖卤菜,但瑾俞在肉铺定的东西每天都是正常拿回去,请了十几个人帮忙建鸭舍,每天也要吃不少的东西,倒是不怕消耗不了。   五道菜教完,瑾俞便带着木子上街买一些出行得必需品回家。   这些日子大家都添了不少的衣服,木子这回出门也不要紧着去成衣铺拿衣服回来,瑾俞主要是想逛逛有没有可以拿来做附身的武器买。   还是那个铁匠铺,在瑾俞经常的光顾后,现在也会打磨一些好用又难得的东西藏着。   木子没有驳瑾俞的好意,虽然这铁匠铺的低质白铁对上对上根本就不堪一击,他也不说。   见到瑾俞和木子进门,长期被炉火烤得黑漆漆的匠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神神秘秘的从后院拿了一个布条包着的长型物出来。   “给你们留了件好东西,这要是换做别人来的话,我可是舍不得给。”   “那敢情好啊!还请掌柜的拿出来看看。”   瑾俞欣喜若狂,不管身手再好,有武器和没有武器,差别还是很大的。   “在这里呢!只是给了你们,可不能说出自我这里的,否则被查出来的话,恐怕要麻烦。”   匠人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瑾俞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迫不及待的看那匠人一层层的打开包着那东西的布条。   相比于瑾俞的激动,木子冷静了许多,没有过大的期待,只是冷眼看着匠人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呐!就是这个了!我祖上留下的玄铁,几辈人折腾过都没有成型,前几天终于被我打造出来了。”   等打开那布条,一把通体黝黑的短剑露了出来,只有不到两尺的长度,暗哑的剑身看着没有什么稀奇,但好在那短剑造型不错,像木子这样的大长腿也好藏匿。   “这东西能劈开木头吗?”   “小心剑锋!”   瑾俞不免有点失望,伸手想要去触碰,一把被木子握住了。   “姑娘切莫用手触碰,这东西可是已经开封的,吹发即断,您刚刚要是碰到了,估计要伤了手。”   匠人松了一口气,这短剑可是凶器,还没有卖出去就见血,可不是好兆头,幸好那年轻人眼明手快拦住了。   “真的有这么厉害?”瑾俞见木子也这么紧张,忍不住问。   “这个千年玄铁本来就难得,要制成武器不知道要花费几辈人的心血,一旦制成可不就堪称是神兵利器了。”   木子眼里之前的平静也被狂热取代,都是英雄爱宝剑,每个习武之人对武器都有一种掩饰不了的执着与狂热。   “公子慧眼如炬啊!不埋没了这千刃剑。”   最后以五十两的银子买下的那把剑,有钱难买心头好,见木子喜欢,瑾俞付钱的时候也是非常的痛快。   那匠人以为瑾俞要还价的,没想到给的这么痛快,五十两的银票攥着手里虽然轻飘飘的,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好在那匠人还给陪了一个剑鞘,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看见带这么一个东西出去,木子当场就给绑在腿上了。   “姑娘,这是上次你托在下打造的平底锅,就当做礼物附赠与你了。”   价值三两银子的平底锅,二十几公分大,就这样当做礼品给了瑾俞,瑾俞自然是高兴的收下了。   这一趟受益匪浅,得了心头好,瑾俞走在木子身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愉悦之情。   多内敛的一个人啊,没想到会被一块黑铁取悦了,瑾俞不懂。   回家的时候木子第一件事,就是给那剑把绕上趁手的东西,有了着力才能让剑发挥更大的用处。   瑾俞买回来的红绳刚刚好,不粗不细,握在手里也不脱力。   瑾俞看他那熟练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自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原来还挺放心木子出门的瑾昌明,这会儿反而不对劲了,就木子绕那剑把的短短一刻钟,他就有意无意的经过那里三四趟,最后还是瑾俞看不过去了,用一杯茶把他哄到堂屋去坐下。   “瑾娘啊!我瞧着木子这回来,怎么感觉不一样了呢!”   瑾昌明踌躇不决,还是说了出来,木子往日不是挺温和的一个人,隐隐还有点冷情,但今天拿着短剑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的热血,让他看了心惊。   ☆、第五百一十七章匪气十足   木子眼里就剩下一把短剑,仿佛看见爱人一样热情,那身上好像还蕴藏着蓬勃的气劲,一副随时都能挥刀杀人的模样,可不是变了吗?   瑾俞虽然不赞同木子去走镖冒险,但是这样骨子里热血都在沸腾的木子,让她更加欢喜。   说到底还是喜欢强悍一些的男人,所以平常一点小霸道都是可以认可的。   所以劝起瑾昌明来,瑾俞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还在为木子要出门的事情生气了,“爹,木子这样也不是坏事,起码我们不用担心他出去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有挨打的份。有时候该用武力的时候,还是得用武力,气场大,也是好事,对不?”   “这……”瑾昌明张了张口,最后归于沉默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这匪气十足的话由女儿说出来,瑾昌明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女儿一贯胆子大,想法和别人不一样,他想劝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爹你坐会儿,我去给木子准备明天带出去的干粮去。”   “给多准备一些,出去怎么多天,万一遇到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吃的……”   “我知道了。”   瑾俞忙的很,知道父亲还在纠结木子这看着像要去打架的模样,她也没有时间多安慰。   把准备做烤肉的瘦肉放了香料先腌制起来,做饼的面也该和了,醒面和烤饼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啪”   谁知道才把面团盖好,木子抱了一捆柴火扔在院子里,瑾俞出来正好看见那扑腾起的灰尘飞起来,木子正站在那里,手上拿着那黑色的短剑一阵乱砍。   “木子,你这是干嘛呢?”   瑾俞不懂这人刚刚还宝贝得不得了那把剑,现在怎么又把它拿来劈柴了,真是想起一出又一出。   “试试刀锋。”   木子难掩面上的喜色,不是行家看不出来,他刚刚那一阵乱砍,实则并没有落到实处,但柴火真的都劈开了,切面很平整,木子也很满意。   “这拿来劈柴……”五十两的短剑啊,拿来劈柴是不是太奢侈了?   瑾俞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位大哥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   “嘿嘿!你看出来了吗?”木子轻笑着朝瑾俞走了过来,手上的短剑上下翻动着让她看。   “看出什么了?”瑾俞莫名其妙道,“这剑黑乎乎的,现在还是黑乎乎的,没有什么变化……”   瑾俞不由瞪大了眼睛,刀具瑾俞用过不少,当年她花高价打造过一套趁手的刀具,就是用久了也会磨损,任何铁器再高档,用过都会有痕迹。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柴火,再看看没有任何痕迹的短剑,瑾俞突然明白木子是要自己看什么了。   “你用它劈了这么多柴,居然一点划痕都没有!”   “不是用它劈柴,而是借用它的剑锋,这剑锋就像是……”   接下来木子欣喜的说了一通,瑾俞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搞明白了一件事,木子用的是气劲劈柴,而不是这把短剑。   可气劲和剑锋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瑾俞还是一无所知。   “能得你的看重,也是这把短剑的福分了。”瑾俞笑着道。   木子停下叙说,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瑾俞觉得,那恐怕就是对牛弹琴的无奈吧!   原谅她从高科技年代来,实在不懂这些冷兵器的妙处,说到厨具她倒是可以列举很多,这杀人的东西,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我说的没有吓到你吧?”木子问。   “没有!只要你多说说,以后我自然就懂了。”   “傻丫头!”   抬手揉揉瑾俞的发顶,难得的露齿一笑,要不是现在青天白日的,父亲就在院外干活,他真想把这姑娘搂进好好的疼一番。   怎么能这样的善解人意呢!   “讨厌!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瑾俞嫌弃的去掰木子的手,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撸毛的小猫一样,这人心里高兴就要折腾她的头发。   “哈哈!我去村尾看看,你先去忙。”   木子轻笑着,一把反握住瑾俞的手,极快的啄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进堂屋去了。   手背的灼热还在,从手背一路蔓延烧到瑾俞的脸上,烧的小心脏乱跳,就那么傻乎乎的一直站在那里。   难以置信这人现在色胆包天了,父亲就在门口,他居然敢来亲自己!   “太阳晒的厉害,快进屋去。”   木子换了衣服出来,看见瑾俞满面飞霞的站在那里,羞怯的小模样看得他脚下都飘了。   伸手把人拉进厨房去,虽然里面也热的厉害,但比大太阳底下好了许多。   瑾俞进了厨房也清醒了过来,感叹自己怎么心理年纪这般高龄了,还这么没出息。   “我还有事情要忙……”   慌慌张张的抽回自己的手,瑾俞刷锅准备做卤菜。   木子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反应也太激烈了,他这不是还没有做什么吗?   也知道瑾俞这小女孩心态,木子也不与她计较,坐下把火烧起来,看着瑾俞准备好做卤菜,他才动身出门干活。   瑾俞看着高大的身影出了厨房,狭小的空间仿佛都变大了不少,小鹿乱撞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等卤菜下锅,上次捂的霉豆也该晒了,翻出来整整晒了十八个竹匾,家里前后院能放的地方,瑾俞都给拿来晒豆子了。   木子去了村尾帮忙,瑾昌明见瑾俞搬那么多东西进进出出的想要来帮忙,几次都因为拄着拐杖不方便没有帮上瑾俞,急得和什么似得,瑾俞还得否则安抚他。   “都怪我拖累了你啊!”   等瑾俞晒好霉豆,终于能坐下歇口气,瑾昌明给女儿送过来一杯水,话里无不是对自己的自责,听得瑾俞不悦的直皱眉。   “爹,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可不能这样说。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动力。”   “没有我这腿这样,你现在哪里需要吃这般的苦啊!”女儿的婚事也是因为这腿伤了开始,导致女儿要这样抛头露面的外出营生。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镇上的杜老大夫我认识,哪天抽空让他帮你和娘看看,说不定你的腿还能治好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敲诈吗   瑾俞听父亲那么一说,心里愧疚不已,早就想好要让杜老大夫过来给他们看看身体的,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实施。   “我们家这……也离不了人啊!上次你带回来的药吃了好多了,只是行动不方便,不用花那冤枉钱了。”   瑾昌明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小屋,只觉得现在这屋子哪哪都不安全,从瑾俞带回来那几根金条后,他出门都不敢去太久,再让他去镇上更是不可能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托人照看一下,左右花不了半天的功夫就回来。就这样决定了,您就放心吧!”   客来酒楼的培训还有两天就能完成,这倒是个好时机,到时候家里托给二妮看着,家里那些牲畜也饿不着。   和瑾昌明说好了时间,瑾俞便忙去了,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她去洗呢!   按上不方便的那条腿,瑾昌明的脸上隐隐还是有些期盼的,要是恢复成以前灵活走动的样子,那女儿以后也会轻松一点。   “青娘,女儿说要让我们去看大夫,我这心里有点没底呢!”   瑾昌明笑着对一旁安安静静的妻子道,对于妻子一如既往地沉默,他早就习惯了。   “你最近的情况好多了,我觉得那杜神医说不定可以让你痊愈,到时候我们瑾娘出嫁,你也能明明白白的看着,欢欢喜喜的给她送嫁了。”   女儿都这么说了,瑾昌明再担心家里的那一点钱财,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和妻子说着他内心极度渴望的事,想着有朝一日妻子可以恢复正常,到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只要想想他就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妻子平静的脸庞,瑾昌明的心软成水,不自觉的把声音也放低了一些。   “我们都好好的,以后还要帮忙带外甥呢!”   瑾昌明对女儿的提议更加赞同了,喂了妻子一杯茶后,自己去院门口继续忙活。   瑾俞那一盆衣服还没有洗完,几天没有来卖山货的二丫背着背篓就来了,几天没有见,脸色比之前好了一点,说话间难得带着一丝笑意,以前的那种愁苦样也淡去了一些。   “我婆婆现在每天也有三餐给我吃了,虽然嘴上说话还是有点难听,但态度好多了。”   “那是好事,一切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二丫的脸上瑾俞看出些许欣喜,或许她觉得菊花婶是真的接受她了吧。   瑾俞自然不会说别的煞风景的话,宽慰几句,照样记了账本,拿了二十文出来给她。   “嗯!真的谢谢你瑾俞,没有你给的银钱,没有你帮我指明的这条路,估计我活不下去……总之,谢谢你!”   瑾俞躲开二丫的那一鞠躬,这人之前有多傲气,现在就有多卑微,瑾俞觉得自己也不是圣母,帮二丫纯粹是因为看不过去,怜悯她。   一个为了父亲顶罪,还要被娘家抛弃的女人,这样的不平事发生在身边,既然被自己发现了,没法去做什么,给予二丫一些微弱的帮助还是可以的。   “既然你家人对你已经有了改观,那就好好的过日子……”   瑾俞说了几句让二丫注意身体,月份大了别去凶险的地方什么的,二丫红着眼睛走了。   心里不免一阵唏嘘,当初那个二丫是多么的骄傲,可境遇还是把她的棱角磨平了,人总是这样,改变不了生活,只能让自己去适应。   把那些草药分开晒好,瑾俞又回了后院继续忙碌。   可衣服还没有洗好,外面又闹哄哄的,听声音还有点像是二丫的那个最近变好的婆婆,菊花婶。   “好家伙!就连一个怀着孕的寡妇钱都要贪,真是黑了心的啊……”   “婆婆!没有的事!我们回去吧!”   “没有的事,那你最近上山采的草药都去哪儿了?那么多,就值二十文吗?别让人黑了,还帮着数钱!”   听着那高亢的喊声,还夹杂着二丫的哭嚎声,瑾俞有个不好的预感,菊花婶这些天突然的转变,今天是要爆发了。   果然,等瑾俞出了后院,就看见肥硕的菊花婶扯着瘦巴巴的二丫,老鹰抓小鸡一样,已经进了院子,身后是拄着拐杖追进来的瑾昌明。   瑾俞连忙反手把堂屋的门关上,青娘还在午休,这女人对我嗓门这么大,别把她给吵醒了。   “婆婆,瑾俞只是可怜我,每天借二十文给我,多的真的没有啊!”   二丫一手被菊花婶扯着,一手还抱着肚子,生怕自己不小心被扯摔倒。   “刘二柱家的,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人放开,莫伤了她,她可还有身子呢!”   “瑾昌明,你就别在这里假好心了,真的好人可不是连孕妇都要指使的!”   “你……这都说的什么话!”   瑾昌明被气得脸色都白了,这女人说话可真难听,谁指使孕妇了,自己女儿可是一直在帮衬二丫,怎么现在倒打一耙了?   可怜他一向嘴笨,不会说话,被菊花婶堵的是无话可说了。   “菊花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小心点,那可是你家的嫡孙。”   瑾俞担心二丫出事,上前一步想去阻止菊花婶粗鲁的作为,没想到菊花婶极其粗鲁的又把二丫扯了回去,吓得瑾俞赶紧止步不前。   “你还有脸说这话!到底是谁哄着一个孕妇给你当牛做马的赚钱,自己大把的银子赚着,每天就给二丫二十文钱,你们一家打发叫花子呢!”   菊花婶插着腰,肥短的手指,直指着瑾俞骂,那一口一个孕妇,一口一口瑾俞自己赚大钱,只给二十文给二丫,那架势分明就是已经盘算好的。   “婆婆!不是这样的,那些银钱都是瑾俞接济我的,我没有帮她干活!”   二丫一惊,也忘记了害怕,收起眼泪连忙解释道,婆婆这话说出去,恐怕要把瑾俞的心给说寒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到现在还在帮人说话,养着你有什么用?今天有我给你做主,她们家该给多少银子就给我拿来,一个子都别想少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发飙   菊花婶伸手就掐了一下二丫,二丫疼的缩成一团,愣是不敢开口喊疼,小心得上前抱着菊花婶得手往外拉,一个是磐石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小草,又怎么能拉得动。   “婆婆!我们回去!别为难瑾俞了……”   “你给我闭嘴!现在轮到你说话了吗?我看瑾俞也是明白人,天天往镇上送卤菜,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断不会亏了你帮忙的银钱。”   菊花婶粗鲁的打开二丫拉着她的手,站在瑾俞面前说的颇为理直气壮,那腿一踹,好巧不巧,瑾俞晒的两竹匾霉豆就被她踢翻在地。   估计没想到会是这样,菊花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连在那还在不停打转的竹匾是踢了两脚。   “刘二柱家的,你这是要干嘛?”   瑾昌明看着翻在地上的竹匾,再老实的人,这会儿也动怒了,可惜好男不和女斗,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里那菊花婶太近。   知道瑾昌明有顾忌,菊花是更加了嚣张了,“不想干什么,我就知道我媳妇怀着孩子在你家里干活,你们这些黑心的还要克扣工钱。今天要是不给补上,我就闹到镇上去,好让那些贵人老爷知道,你们家这些人的心有多黑!”   “呵呵!你别威胁我,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今天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可不依!”   瑾俞冷笑,这菊花婶还真是好算计,二丫往家里拿钱都要一个月了,早不说晚不说,故意假意哄了二丫几天后,端着给二丫出头的架子,跑自己家来敲诈来了。   用名声来要挟自己,这个瑾俞不是非常在意的东西,可瑾俞倒是要看看这个无耻的女人,到底会无耻到什么地步。   “哟!瑾昌明,你这女儿不得了啊!敢情你家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可别有人生,没人教……啊~”   先是踢翻了竹匾,接着又是侮辱自己的父母,瑾俞一股火窜上头了,唯一的念头就是给这女人一个教训了。   从一旁的柴房里,瑾俞顺手抽了柴火,不等菊花婶说完,不偏不倚一下正好打在她脸上,顿时院子里就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   “别打……”瑾昌明想去制止都来不及了,瑾俞那一棍子打的又快又狠,菊花婶肥嘟嘟的脸上,顿时红肿了一块。   “贱蹄子……你敢打我~”   菊花婶含糊不清的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来打瑾俞,瑾俞挥着棍子又是一阵猛抽,只把菊花婶打的只想往外跑。   “我告诉你菊花!今天打的还就是你了!你说我可以,敢说我爹娘一下试试看!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瑾俞冷冰冰的话语响起,顺着话语一起砸下的还有那火辣辣的棍棒,刚刚还出言不逊的菊花婶,现在只剩下尖叫了。   “瑾俞,求求你,别打了!”   二丫着急的想上去,可瑾俞那棍子挥的呼呼作响,她实在是不敢靠近,只能在一旁求饶。   “打死人了啊~救命啊!”菊花婶飞快的往瑾昌明身后躲,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喊。   “瑾娘,差不多就放她一马!”   瑾昌明这是第二次见女儿发飙打人,相比于上次打她大伯母那几下,今天这可严重多了,那一下砸在菊花婶的,可都带着响的。   其实,瑾俞当初打何氏的时候,大病初愈,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最近休养生息身体好了,力气自然也大了。   加上原本就对菊花婶看不顺眼,今天又是这般明显的上门勒索,不给点颜色给她看看,恐怕以后有样学样的人还不少。   “瑾俞,那些东西我来捡,我婆婆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二丫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想要来劝架又畏惧瑾俞手里的棍子不敢上前,求情后连忙蹲在地上去捡被菊花婶踢翻得豆子,试图能让瑾俞看见放过菊花婶一码。   今天她原本以为和这些天一样,捏着那些铜板回家,不等菊花婶问,二丫就主动把银钱给了她。   谁曾想,这些天虽然称不上和颜悦色的公婆,突然翻脸说要她交钱,二丫自然是拿不出来银钱来了。   菊花婶居然就扯着二丫,让她来找瑾俞要钱,说是这些天给瑾俞帮忙的工钱该拿回去了。   二丫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愣是被菊花婶给提溜到了瑾俞家来,唱出了这出戏。   “你给我起来,让她来捡!一个都不许漏掉!”   指着地上被菊花婶踢翻的霉豆,瑾俞面无表情的道。   收起的木棍也没有扔掉,拄着木棍寒着脸站在那里,因为用力过度还有点气息不匀,冷冰冰的视线扫过菊花,又落在二丫吓坏了的脸上。   好心帮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的没有用,居然连银钱的来路都说了,自己一点退路都不留,活该被虐!   “哎哟喂!打死人了啊!赔钱!顺带连二丫的工钱一并赔了!”   菊花婶见瑾俞停了下来,还不死心的在那里直嚷嚷,对瑾俞说的话置若罔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刚刚那几棍子是白打了。   “工钱?”瑾俞冷笑着问,“我为什么要给二丫工钱?她又没有帮我做过任何的事情!倒是你毁了我的这些食材,该给多少,我算算……”   瑾俞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算盘来,刚刚前几天买来的还没有用过,今天菊花婶是三生有幸了,瑾俞噼里啪啦一阵算。   “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两半钱,加上你来我家撒泼,耽误了我的误工费,就算二两银子!”   “呸!你个黑心的,这话也说得出口!就在破烂东西,还想让我赔钱,门都没有!”   菊花婶也顾不得被瑾俞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肥硕的身体灵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炸毛一样的瞪圆着眼,那架势居然比被瑾俞打了还要震惊。   “由不得你!向我爹娘道歉,否则就别想再走出去!”瑾俞收起算盘,冷冷的道。   “这……”瑾昌明想说什么,被瑾俞看了一眼,难得聪明的不再开口做和事老。   ☆、第五百二十章我买了她   “见过耍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   “那你应该荣幸,这辈子你还有机会见到。”瑾俞打断菊花婶的话,对于这样不要脸的人,就得用非常手段,“拿钱来!”   “呸!你还欠着二丫的工钱……”   “你哪只眼睛看见二丫来帮忙我干活了?”瑾俞甩了一下手里的棍子道,“再敢来勒索,看我不抽死你!”   “没有帮工,你会那么好心给她钱?这话谁会相信啊!”   菊花婶吓的退后了一步,嘴里还没有闲着。   瑾俞看向二丫,那脸上的祈求还是那么的明显,想着当初自己下的决定,也就没有把二丫卖草药给自己的事情抖了出来。   “这个你要问二丫了,当初她二两银子自卖自身,把自己卖给了我,说是你们逼她拿钱,她拿不出来,只能这样了。”   瑾俞的话一出口,不仅是瑾昌明和菊花婶愣住了,就是二丫自己都没有想到瑾俞会是这样的说。   转念一想,瑾俞这不仅是帮的眼下,就是未来也帮了,二丫的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都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瑾俞还愿意出手帮她,完全出乎二丫的意料之外。   “还蒙瑾俞不嫌弃我,只等孩子一出生,我必做牛做马报答她。”   菊花婶自己和老头子的一番筹谋,准备着敲瑾俞一笔银子的,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银钱没有要的,不仅落得一顿打,还多了一张欠条,那可以随意奴役的二丫也抵给了瑾俞家。   “卖身契和欠条都在我这里,二丫在你家期间若是有个万一的话,我就去官府告你去!”   “你……”   “怎么?是想现在马上就还钱吗?我这些东西拿去卖钱的话,可不止二两银子!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还钱,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你把二丫留下,不就刚好抵债了……”   菊花婶嘀咕道,左右二丫有人养了,还能抵了瑾俞那佬什食材的钱,她巴不得这样做。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这卖身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平安生子后把人给我送来。看见没有!”   瑾俞点着那所谓的卖身契,其实就是一张保证书,上面瑾俞列举了好几条,都是保证二丫在她家期间会平平安安那些事,可惜菊花婶目不识丁给瑾俞糊弄过去了。   “就几个烂东西,哪里有那么值钱?”   菊花婶想说什么的,但现在反倒被瑾俞敲诈了一把,还让她拿着棍子硬逼着在欠条和二丫的卖身契上按了手印,所以怎么讲都是她理亏。   回头想再看一眼瑾俞说的值钱东西,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上次她尝过一点,又臭又恶心,哪里值钱了。   可瑾俞那下狠心要杀人的架势,纵使她吃遍村里无数人的饭菜,这样蛮横的也不多见,就是有见过也是见好就收,保全自己为上。   “值不值钱我说的算。这契约你按了手印,要是没有按照上面的条例遵守的话,我这个买主就上衙门讨说法去。那镇上管事的老爷,我最近认识了不少。”   瑾俞盯着目光闪躲的菊花婶直冷笑,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今天她要是稍微软和一些,那这个女人可能就会得寸进尺,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而且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瑾俞为人差劲。   等二丫缩头缩脚的跟着菊花婶出去,捏着临时写的卖身契,瑾俞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开始出手帮二丫,那是出于怜悯,现在被菊花婶这么一折腾,突然有点变了。   可想想那个可怜的女人,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了这一纸契约可以救二丫一条命的话,那也不枉瑾俞今天这般失态的大动干戈一场了。   “瑾娘,那二丫,你真的买下来了?”   瑾昌明买过许多东西,可买人还是第一次,不由胆战心惊的问。   “糊弄菊花婶的,这是一纸保证书,保证二丫不再受她们虐待,一日三餐什么的,都得给。”   家里没有功名在,哪里可以买人呀,即便是买的也得按照长短工算,不能算是卖身契,这还是这些天和客来酒楼的那些被卖的少年接触久了,才知道的事。   左右菊花婶不知道这些,瑾俞为了拿捏她,才故意写的卖身契,做不得数。   让菊花婶按下这个保证书,等她真的要闹腾起来,刚好可以约束她,瑾俞这也是为了给二丫争取一个防身的东西!   “那……这样做,会不会惹麻烦……”   瑾昌明看着瑾俞手里的保证书,既然做不得真,为何还要写这些,以后有个万一,可就麻烦了。   “惹不惹已经是我们的麻烦了,那菊花婶夫妇贪得无厌,二丫是把草药卖给我们,也有一两百文在我们这里,但是现在不能给她们,要不然以后压榨二丫就会更惨。我这一开始没有想清楚就帮忙,现在也只能继续到底了。”   希望那刘二柱夫妇,还有一点良知,能对官府有点惧意,要不然二丫以后的处境恐怕会更难了。   瑾昌明本就是一个心软的人,看那二丫是真的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一点,所以对瑾俞的做法也是赞同了。   把被菊花婶打翻的霉豆收拾了一下,好在那里经常走路,最近又没有下雨地面结实,泥土倒是没有多少,用筛子过了一遍,重新晒好。   瑾俞回后院把衣服晾上,这么一折腾又到了申时了,烧了烤炉把那饼先烤上,免得晚上木子回来还要帮忙做这些事。   ……   这边菊花婶回家去,什么都没有捞到手不说,换得一顿打和一张欠条,还把儿媳妇给垫了进去。   “当家的,那瑾昌明的女儿,简直就是一个母老虎,这一通打,可疼了!难怪刘杰昌当初要退婚,这谁敢娶啊!”   “你是说钱没有要到,反而还写了欠条给瑾俞家?”   见菊花婶点了头,刘二柱气得手都发抖了,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她打我,还说我把她的珍贵食材给砸坏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吃亏   “那东西怎么坏了?你赔了钱,为何不拿回来?显然是故意唬你的!”   被丈夫恨铁不成钢的一提点,恍然大悟,双手一拍大腿,可不就是丈夫说的那意思吗。   “天杀的瑾俞!原来是算计好了,把老娘打蒙后,还给下了这么一个套!”   “你还有脸说!平常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姑娘唬住!”   刘二柱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了,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天他正好领教到了。   “那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菊花婶问。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二丫好过,对我们也没有害处……”瑾俞护着二丫这也是好事,以后有事她作为主人的话,总不能袖手旁观。   “银子都没有要到,又挨了打,我不甘心啊!”菊花婶想着平生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怎么说也要讨回来,左看右看的去找东西报仇去。   “你给我站住!”看出自家婆娘的意思,刘二柱皱着眉头把人叫住,说到底菊花婶吃东家拿西家的,被人打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刘二柱倒是不担心菊花婶被打坏,“这事我们自己再出面肯定解决不了,得找个人去,想办法把欠条拿回来。”   “那卖身契……”   “她那么一个破人,能不能活到送去还账还要两说,你纠结个卖身契做什么?当务之急得把欠条拿回来,她给我们家的钱不能断!”   刘二柱不愧是铁石心肠,这番言语丝毫不估计二丫说的,二丫木然的脸上都是凄凉。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还不如那些死物。   ……   刘二柱家的阴谋诡计瑾俞自然不知道,做了一桌子木子爱吃的菜,看着天色还亮着,便带着做好的卤菜去满仓叔家。   夏日的天黑得晚,酉时中了还有一点太阳的余晖在,溪边有不少的女人在洗刷,见到瑾俞经过都纷纷打招呼,瑾俞也一一做了回应。   经过瑾家老宅的时候,还能闻到屋里传来的食物香味,这两天瑾良信父子也在村尾帮忙干活,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回来。   瑾俞得脚步停了停,看了一眼装了两个陶盆的竹篮,这些天的卤菜都是她直接给的满仓叔家,父亲也没有机会碰到这些,恐怕有几天没有给老宅送卤菜了。   “你来做什么?”   瑾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瑾俞转身就看见她背着一竹篓的猪草站着那里,一段时间没有见,又抽条了一些,身段越发曼妙了。   见瑾俞看的有点久,瑾云有点不高兴,以往都是她衣衫光鲜的看着瑾俞干活,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穿了旧衣上山下田,瑾俞反而穿得齐整,连地都不用下。   “没事别堵着门口,我要回家。”   “这几天的卤菜都送去给帮忙的人吃了,我爹让我给奶奶送一些过来。”   这个时代重孝道,瑾俞再不想和老宅接触,也得顾着她爹,全村人都知道她们家在做卤菜,瑾老太太若是吃口卤菜都不能,那恐怕他爹就不好过了。   孝顺了三十几年母亲,突然被人戳脊梁,那感觉可想而知。   揭了盖在篮子上的布巾,拿了从陶盆上遮住的荷叶,包了两块巴掌大的卤猪头肉给瑾云。   瑾云的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东西是给瑾老太太的她没有资格拒绝,可就这样拿进去又有点不好意思。   “你自己去送。”   “我还要去村尾,你带进去!”   瑾俞觉得自己和这老宅八字不合,没有进去都没事,进去后估计又要吵一场,她还是不进去了。   瑾云看着手上的荷叶包,隔着荷叶还能感应到卤肉的温度,送卤肉的人却已经飘然离去。   “你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来,杵在那里干嘛呢!”   何氏准备把粥抱进堂屋,出来刚好看见瑾云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不满的道。   “二叔家给的卤肉,说是给奶奶吃的。”   瑾云抬脚进了院子,被母亲骂了这么久,她已经学会不去顶嘴,她在母亲眼里现在不比从前,再也不能撒娇躲懒了。   “什么东西?”何氏脸色好了一些,还算二房有良心还记得送些卤肉过来,“就这么点东西,她们二房也好意思送来!”   嘴上嫌弃着,收东西的动作一点都没有迟缓,顺手捏了捏,一斤多熟肉是有了。   “人家给奶奶吃的,你……”   瑾云不喜母亲那贪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模样,扭头就看见堂屋门口站着的瘦小的身影,瑾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会儿正站在那里往院子里瞅。   “奶奶,二叔送来了卤肉。”   瑾云喊了一声,算是给她那个还在垂涎三尺的母亲提醒了。   “就两指宽,这二叔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点儿东西够谁塞牙缝啊!您说对不对啊?娘!”   何氏不舍的把荷叶包递给瑾老太太,嘴上又是一阵埋汰,好在这菜上桌也不会少了她吃的。   “一斤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瑾老太太掂量了一下,凉凉的扔下一句,转身进了堂屋。   “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不识好人心!”   何氏低声嘀咕了几句,也不敢大声,这老太太最近话里话外好像对二房的态度有变化了。   瑾云把猪草送去后院,进来就听见母亲说了这么一句,心里那股不是滋味更甚了。   为何人人都在变,独独她母亲越变越让人无语。   “瑾云,你去看看你爹和瑾川怎么还没有回来,这太阳都下山了,一天都抵上两天工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瑾云巴不得出去,实在懒得听母亲说的那些闲言碎语。   “要不是看在以后,我才不会让他们去帮忙呢!”   何氏说到最后不知道的兴奋了起来,那地是他们家的,任由瑾俞现在和满仓家折腾,她要收回一句话的事。   “娘!我把案板拿来了,一会儿你来切,这卤肉就得趁热好吃……”   心里暗藏着那股兴奋劲,脚步轻快的去厨房,自顾自的乐呵着,也忘了之前还嫌弃瑾俞送的少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说什么呢   瑾俞拎着篮子还没有到满仓叔家,就看见一队男人扛着锄头,拎着簸箕陆续上来了。   这是收工回来了,前面的二狗叔看见瑾俞就喊开了。   “瑾俞这是去哪儿啊?”   “二狗叔辛苦了,这是明天的卤菜,我这不是空着吗,就给送下来了。”   瑾俞笑着应道,这朴实的男人,最是仗义,瑾俞很喜欢他的性格。   “啧啧啧!你这是怕我们明天不来上工,故意拿那好吃的卤菜吊着我们啊?”紧随二狗后面过来的男人,笑着道。   “那个石头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干活的时候有这个劲就好了。”有人埋汰那人,本以为是个严谨的,转眼就让人开了眼界,“不过瑾俞这卤菜做的那真是一绝,就冲这菜,我也得在大太阳底下坚持下去。”   这没有任何工具协助的时代,纯手工干活,靠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蛮力,没有这么多人想要真的完工是不可能的。   瑾俞开的工钱被满仓叔砍了五文,但在大家家门口干活赚钱,这工钱也不算低了,更何况中午一餐那肉菜管够,就冲这一点,刚刚使了大力春耕完毕的人,也是非常踊跃的来上工。   “辛苦诸位了!”   瑾俞连忙道谢,顶着大太阳做活,那可不是轻松事。   “这不是应该的吗?不辛苦,你也不能给我们开工钱啊!”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洗洗吃饭,早点休息。人家小姑娘可闻不得你们那臭汗味。”   “听满仓叔的,我们回家吃饭去了。这好吃的东西吃了后,我真怕自己家那婆娘的菜我咽不下去了。”   “石头,你胆子不小啊!我都不敢这么说,你小子居然敢开口,回头让春秀拿点刷锅水给你喝喝,让你敢嫌弃!”二狗起哄道。   “都别皮了,瑾俞这不是把明天的菜都送来了吗?留着肚子明天吃就行。”   满仓叔上来把那些人都打发走,感叹瑾俞的守约,说做肉菜,一点都不含糊,天天都是这样两大陶盆送来。   “走走走,回家吃饭去!我还等着石头今天晚上回家被人喂刷锅水呢!”   “二狗叔,你挑拨是非也没有用,我媳妇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那石头紧张的四处查看,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哄堂大笑。   “就你这怕老婆的德行,恐怕真的要回去和刷锅水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各自回家,和文通兄弟缀在最后面的木子已经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来接瑾俞手里的竹篮。   “你怎么出来了?这么重。”木子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瑾俞的皓腕,这一路也不知道歇了几趟到这里的。   “我反正没事,就把卤菜送过来了。”   “我来,我来。木子兄弟快去歇着吧!今天可是干了最重的活,那一块大石头没有你,恐怕要一直盘亘在那里了。”   文通也上来拎竹篮,木子便停了下来,任由文通拿走。   “陶盆我明天回来拿就好,记得晚上一定要把卤菜镇在水里了。”瑾俞叮嘱道。   “这个我记得,一定不让这些菜坏了。”文林拍着胸脯道。   这一天天的干活,他可就指着这两次增加体力了,所以比任何人都关注那卤菜,关键是正好对他的胃口。   “那谢谢你了文林。”   “小意思啦!”   文林比文阳文通都活泼,瑾俞看着他就像看着瑾天一样,对他说话也亲近随意一些。   “这老三,就知道吃!”满仓叔颇为无奈的道。   “这是好事啊!能吃是福,叔可别小看这一个吃,真正懂得的人,那也是不一般的。”   “瑾娘可别夸他了,要不然不知道要飘成什么样子了。”   瑾俞总不能是现代那些专门的美食家,人家靠的就是吃这个技能,笑着夸了两句文林,便和木子一起回家去。   “你又使蛮力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瑾俞小声问。   “大家帮忙,不重。我有分寸。”   “你真是……”   “那石头没有文通说的那么大,还有大家帮忙,没有花多大力气。”   “明天你就要出门了,我还想着今天能好好休息一下,别太累呢!”   木子走在靠堤岸的一方,和瑾俞说话的时候微微偏头,看见瑾俞担心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越发楚楚动人,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但天微暗,怕有旁人看见,愣是没有动。   明天就要出门,瑾俞心里得不舍,木子可以感受到,但为了将来打算,他还是能狠下心来的。   “我没有在家的时候,就让二妮和他三哥陪你去镇上,有个人保护着你,我也放心些。”   “镇上我都熟悉的,自己能行。”   “我知道你能行,但是凡事都有万一,我出门在外,别让我担心。好吗?”   关心的话语由那低沉的声音说来,婉转动听,暖进心窝里去。   “我在家等你回来。”   等踏上通往家的小路时,瑾俞大胆把自己的手放进木子的大手里,反正天色已晚没有人看见,她不怕。   “好。”   木子回握住瑾俞的手,紧紧地不舍得放开,心有了牵绊,自然是归心似箭。   他还没有动身,却已经有了惶惶的离别情。   金乌彻底的没入地平线,承载了世间无数的苦辣酸甜,等着明日再次轮回。   晚餐比昨天丰盛,餐桌上除了对外界无感的青娘没有变化之外,瑾俞父女俩胃口不大好,木子为了宽她们的心,吃的比往常多。   真的要让木子独自出门,瑾昌明有种危机感,生怕这孩子一去不回。   木子虽然是五大三粗,但最是心思细致,知道瑾昌明担心什么,所以吃过晚餐后,跟着瑾昌明出门,瑾俞没有听见两个人干活的动静,倒是听见了父亲鲜有的开怀大笑。   “好!我等着!”   瑾俞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父亲说了这么一句,等看见她出来,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言语。   “水已经好了,你去洗漱吧!今晚就别做这些了。”   瑾俞看不透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只能让木子去洗澡。   “木子去吧!出去车马劳顿得辛劳,今晚早点休息。”   “好。”   木子顺从的放下手里的竹编进屋,临走前瑾俞看见他眉眼都带着笑,这可真难得。   “爹,你们说啥呢?”   ☆、第五百二十三章离开   木子顺从的放下手里的竹编进屋,临走前瑾俞看见他眉眼都带着笑,这可真难得。   “爹,你们说啥呢?”   木子进屋后,实在好奇刚刚两个人说了什么,瑾俞在他坐过的凳子坐下,试探的问父亲。   “木子这孩子真心不错,也是缘分让他到我们家来。”   就这么一句后,只细心的问女儿给木子准备了什么,适当的提醒该带什么,别的都不再说了。   问不出父亲的话来,瑾俞失望不已,这一个个的嘴巴紧的和珠蚌一样。   ……   瑾俞家一派祥和,满仓叔家就闹腾了,菊花婶扯着嗓子哭的天昏地暗,一再要求满仓叔给他做主。   可惜没有人相信她,就菊花婶五大三粗的身材,瑾俞那瘦不拉几的样子,要挨打也是瑾俞,怎么都轮不到菊花婶被打。   再说,现在瑾俞可是二妮的师傅,怎么说也是自己人,这事能他自己解决的,满仓叔决不去烦瑾俞。   所以愣菊花婶哭破嗓子,也没有说动满仓叔去给她做主。   等菊花婶放了狠话回家去后,二妮忍不住大笑,老三文林也跟着凑热闹。   “我笑是因为我师傅没有吃亏,你笑什么啊?”二妮被文林笑的毛骨悚然,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问。   “我也笑我妹的师傅没有吃亏,为她高兴啊!”   反正文林绝对不会说自己想象着瑾俞挥着棍子打人的模样,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反正人好看,随便什么表情,应该都好看吧!   “娘!你看三哥傻了吧唧的,看得人瘆的慌!”   “行了!都安分点,这事明天恐怕还有得闹,你们注意着点,别让人知道你们这样,恐怕又要给瑾俞惹麻烦了。”   “谁敢说我师傅坏话,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二妮小老虎似得说着,惹得翠花婶直翻白眼,看来在女儿眼里,瑾俞这个师傅的存在感比父母还强。   但她也不嫉妒,女儿最近可是自信了不少,不像以往那样笑嘻嘻的也只是表面,心里还不知道在愁什么呢。   ……   第二天瑾俞早早就起来了,木子这次去的时间长,瑾俞给他准备的两个包裹,一个装换洗衣服的,一个装了饼和烤肉。   “银两一部分放在你身上的钱袋里,一部分银票缝在你的腰带里面,应急用拿着也方便。”   瑾俞亲自动身给木子系上钱袋,一个烟青色的钱袋,和木子身上那青色的劲装倒是刚好相配,原本就丰神俊朗的人,顿时更加精神了。   “好。”   木子摊开伸手任由瑾俞帮忙打理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很窝心。   “也别舍不得花钱,我们现在不差你那么的零花。”   “嗯!”   “路上饮食注意一下,病从口入,万一吃了不洁的东西,杜先生那药丸你就吃一颗,解百毒的。我和银子一起放在钱袋里给你系腰上,拿着也方便……”   瑾俞不知道木子缱绻柔和的视线一直都留在她的身上,絮叨的说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直到那只大手轻柔的托起她的下颚,暖暖的触感蔓延至脸庞,她才堪堪停下话语,抬头茫然的看向木子。   “别怕麻烦……”   磕磕绊绊的说着,带着薄荷香的指腹抵在了她的唇边,让瑾俞后面的话,再也无法继续。   “嗯!我都知道。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一记缠绵悱恻的吻落下,不舍的索取着,只想要更多,瑾俞傻傻的应承着,等喘不过气来,才被放开。   只见那一向自制的人,眼里闪烁的火苗烧的人心慌意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手脚失力的攀附着木子。   仿佛她只有这一根浮木支撑,只有这个精神寄托,被按在那宽厚的胸膛上,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慢慢的红了眼。   “注意安全。”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离别总是让人惆怅,瑾昌明送了又送,直到两个人走出一段路后,瑾俞回头还看见他抬手在抹眼泪。   瑾俞赶紧回头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前几天那怪异的情绪又涌上来。   “我和爹说了。”   “说了什么?”瑾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问。   “我们的事。”   木子一手扣住瑾俞,郑重其事的道,就像他昨天对瑾昌明做出的承诺和保证一样。   “不是应该回来再说嘛?”   “我怕你反悔,所以早点说了。”   “哪有!”   “没有最好,反正我是不许你反悔的。”   “……”   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可是为什么瑾俞心中有点窃喜,还有点羞涩,隐隐还有点期待,完全想不出要去生气呢!   “霸道!”   木子只当这是对他的赞美,嘿嘿的傻笑着,攥着瑾俞的手就是不放。   听着独轮车在土路上吱呀吱呀得声音,一路向前,直到一起去镇上,木子送她去客来酒楼再走的,没有更多的言语,该说的话在家里,在路上都说了,两个人只要一个对视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走的毅然决然,瑾俞不舍的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店堂。   “瑾姑娘来的早啊!”   凌子言一大早就坐在了院子里那棵枣树下的石桌边煮茶,氤氲的水汽朦朦胧胧,看不清他勾起的嘴角那末由心欢喜的笑意。   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清风徐来,树枝摇曳,清晨的气温低,果然是个泡茶的好地方。   “凌公子好兴致啊,一大早就在煮茶呢!”   “闲来无事,就试了试。姑娘可否赏脸来喝一盅?”   “这……不太好啊!”   执笔描画的手来泡茶,无疑是洗手作羹汤的节奏,瑾俞犹豫了一下,这公子哥今天走的居然是食人间烟火风。   “能请姑娘来喝茶,是我的荣幸。请坐!”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瑾俞笑着过去,也不拘束,就在凌子言对面坐下,她闻到了橘子苹果之类的水果味道。   果然凌子言面前那白瓷瓮里,突突直跳的上下翻滚的正是各种各色的水果,她就做了一次,凌子言就学会了。   桌上凌子言已经给瑾俞斟了一小碗,碗里还有两块冰在上下浮沉,橘黄的水果茶被白瓷碗一衬,更是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第五百二十四章不食人间烟火   桌上凌子言已经给瑾俞斟了一小碗,碗里还有两块冰在上下浮沉,橘黄的水果茶被白瓷碗一衬,更是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这季节能得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不容易啊!”   苹果梨这些好储存,那是在现代,古代想要存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再加上那冰块,这简单的一个茶会,简直可以算都是奢侈品了。   “上回喝了姑娘做的,我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刚好试做了一下,姑娘觉得可能入口?”   可能入口?   这话问的实在是客气了,这时候的水果比肉还贵,这一壶水果茶加上这个季节难得的冰块,恐怕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嚼头就去了。   “味道好极了。”   喝着冰镇酸甜的相当于果汁的果茶,瑾俞毫不吝啬的夸道。   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瑾俞自然也不会扫兴的说那些俗气的黄白之物,所以两个人相谈甚欢的喝完了那一壶水果茶。   “真是罪过,贪吃公子做的水果茶,把正事都给扔一边去了。趁着还来得及挽回,我去厨房看看。”   半开玩笑的说着,瑾俞就打算去厨房,今天的菜还没有开始做,自己那一筐内脏和猪头肉,已经由伙计拿去处理了。   “姑娘何不在这里等他们做出来,尝过后,再进行改正。”凌子言笑着道。   “公子说的这个办法很好,原来是怕时间紧迫才我自己动手的,那今天就按照公子说的办。”   瑾俞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那些大厨并非是初学者,不说有自己的独门手艺,就这几天瑾俞手把手的教过,不懂都会懂了。   就像二妮一样,瑾俞也只是手把手的教了几天,后面的都是靠她自己领悟。   那些大厨资历不浅,要学会那些菜的做法,也不难。   “那咱们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所以,接下来瑾俞和凌子言就一直在院子里坐着,只等厨房的新菜做好拿出来给她们品尝就可。   一开始瑾俞还担心,等厨房里的香味溢出来,她才知道自己多虑了,他们都是老厨师,不会做新菜那是没有接触过,经过这几天瑾俞的教导,技巧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又有瑾俞带来的调味料,做出菜谱上的菜,驾轻就熟了。   凌子言很满意瑾俞的顺从,从知道碍眼的木子要离开柳镇开始,他的心情就出奇的好。   天性纯良的瑾俞,有十来天的时间感化他,凌子言有信心。   有信心让瑾俞倾尽全力的把所学所知,都投入进来,民以食为天,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个小小的酒楼,他可以展拓更好的未来。   掩饰下眼底的兴奋,凌子言还是那个目下无尘,不食烟火的公子。   抬手给瑾俞斟了一盏茶,看着瑾俞慢慢的品着,他仿佛看见自己的想法,就如那甘甜的茶汤一样,沁人肺腑。   ……   “这火候稍微差了点,但调料下的刚刚好,以好补次,大概有个七分。”   瑾俞一一试了一遍,对那些菜做出评价,其实是她的要求高,就这里得菜系做成他们这样,那已经是顶级了。   “多谢瑾姑娘赞誉。”   “有瑾姑娘这样的评价,真是难得呢!”   凌子言放下试菜的筷子,捻起果茶喝了点,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厨师意会,上道的上来就是对瑾俞一顿夸,虽然有讨好凌子言的嫌疑,但瑾俞的能耐也是摆在那里。   “多亏瑾姑娘的菜谱,这些可是我等闻所未闻的好东西。”   “大家做的已经不错了,只是接触这些调料的时间短,多加磨练的话,假以时日也会一鸣惊人。”   瑾俞谦虚道,什么都讲究一个熟能生巧,她有现在的厨艺,也不是一两天就学会的。   当年跟着爷爷,那可比现在严苛多了,像今天这样差了火候的事,瑾俞起码得在那里看着火半个月,熟悉那锅加热多久温度才适中,否则老头子不会再让她碰锅铲。   “没有瑾姑娘的指导,恐怕我们现在还只是看着那些食材干着急,以后还得瑾姑娘多加指导。”   “熟能生巧,你们已经很好了,我这是班门弄斧罢了。”瑾俞连忙推脱,这功劳可不能占,人家有底子在那里的。   “这酒楼要是没有瑾姑娘,我恐怕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凌子言感慨万千,瑾俞听了后,只觉得肩膀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当初想用这个方法换人情,希望不能弄巧成拙。   “瑾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凌子言的话没有说完,外面的跟着顾大在练习的伙计,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家都知道东家对瑾俞看重,对瑾俞的事情也上心。   “我去看看。”   瑾俞正尴尬不已,为之前的壮志凌云害羞,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妄下豪言,又怎么担得起凌子言的感谢。   这会儿听说有人找,难得的解围机会立马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好好的按着菜谱上做!明天的试菜,别给我搞砸了!”凌子言放下手里的茶,刚刚的芳香清甜顿觉索然无味。   瑾俞就像天上漂浮的云朵,因为她愿意驻步为自己遮阳了,可只要一阵风吹过,该去哪儿云朵还是去哪儿,不再停留。   这万事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尤为难受,凌子言还在笑,但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许多。   “东家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让您失望。”   “我不养废人!退下!”   留下三个还想继续讨好这玉面东家的大厨,面面相觑,东家明明还是那么笑得和善可亲,但他们看在眼里,偏偏后脊背发凉。   唯唯诺诺的告退后,回到厨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继续忙碌,不敢有任何的差池。   瑾俞没想到来人是李河,看见瑾俞还是眉眼放光的样子,简直是从门外直奔进客来酒楼里面。   “师傅!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瑾俞想起答应给李河找的房子还没有着落,这事情一多,她就开始忘东忘西了,拍着额头无比懊恼的道,“对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你等会儿,我进去交代一下就出来和你一起租房子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拒绝了   “师傅,昨天木子大哥来找我,说是让我今天过来酒楼找你得。”   李河四下打量着酒楼,眼里都是兴奋,这里是师傅的地盘,难道以后他就要在这里施展手脚了吗?   “你说昨天木子让你过来的?”   瑾俞停下来问,木子提都没有提这些,要不然今天李河的出现也不会让她意外。   “木子大哥说我过来找师傅就行,师傅,这里是你的酒楼吗?”李河按捺不住兴奋,小声问。   可惜酒楼店堂太安静,不大的声音,远处近处的人都听见了。   这可就尴尬了,当着别人伙计的面,在这里充大佬。   撩眼看了一下那几个眼观鼻鼻观心,在抓紧最后时间练习礼仪的少年,这么给面子的假装镇静,虽然有她最近帮忙训练的功劳,但还是有点尴尬。   瑾俞哪里会知道,这些少年都被顾笙耳提面命的敲打过,在他们眼里瑾俞和买下他们的主人一样级别。   “这是我一个京都来的朋友,凌公子的酒楼,我过来帮忙培训几个伙计的,也不用叫师傅,我带你进去见几个人就走。”   瑾俞大概知道了木子要李河过来的意思了,敢情是他自己不在柳镇,把李河给叫来了。   这人真是……   瑾俞对他实在是无语,把李河带进了后院,凌子言已经收起了茶具,正准备回前面的二楼去,太阳晒到枣树下的石桌那里,也不适合再坐下去了。   “凌公子,这是我徒弟李河。手上功夫不错,明天需要人手我让他过来帮忙。”   瑾俞掩去李河被木子叫来监督的事实,左右明天客来酒楼试营业需要人手帮忙,李河的炒菜虽然比二妮差一些,但手劲好刀功也不错,叫上他准没错。   “见过凌公子。”   李河不卑不亢的给凌子言见礼,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份高就卑躬屈膝,瑾俞甚是欣慰。   “徒弟?原来是瑾姑娘的徒弟,幸会幸会。”   凌子言只是诧异了一下来找瑾俞的人是个男的,这会儿听瑾俞说是徒弟,顿时豁然开朗,手艺人收徒是不禁男女的,这点凌子言明白。   “原来一直暂住在他义父那里,今天我得给他找个房子去,恐怕我得早点离开。”瑾俞略带抱歉道。   天赐良机。   凌子言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的机会来了,正瞌睡就给送来了一个枕头,这徒弟若是留下了,师傅留下的时限,还远吗?   “找房子一时半会也急不来,这镇上我的人熟,瑾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交给我。”   “这……还得麻烦凌公子,多不好意思……”瑾俞确实对镇上不熟,有个熟悉的人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主子您忘记了,我们后院还有几间房,若是这李小师傅不嫌弃的话,正好住人。”   顾笙知道主子的意思,在瑾俞犹豫的时候,适时的开口了,这找房子可不是买东西只要付钱就行,麻烦着呢。   “这不好?我还是去看看有没有房子,毕竟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瑾俞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麻烦凌子言,李河住凌子言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顾笙对镇上较为熟悉,让顾笙瑾姑娘去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就租下来,没有的话,就来这边!等你找到合适的房子李小师傅再搬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凌子言淡笑着建议道,丝毫没有被瑾俞拒绝的尴尬,还是一贯的君子之风。   “这敢情好啊!有劳顾先生了。”   有顾笙帮忙去找房子,瑾俞自然是乐意的,当下二话不说,师徒二人就跟着顾笙出去了。   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凌子言淡然的回了楼上,有顾笙在,他不用担心瑾俞会在外面能给她那徒弟找到房子。   来到古代这些日子,瑾俞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逛柳镇,由顾笙带着的那个人牙子她走街串巷的看房子,这才发现柳镇不是一般的大,就一个西区,就有现代一般的城镇那么大了。   地广人稀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前后院都置办了院子,所以每家每户的占地面积都不小。   加上连年的战乱,虽然这里还未被波及,但西区那些小巷子走着还是让人感觉萧条,或者瑾俞还不习惯这种只能容纳两个人进出的小巷子建筑。   人牙子是个能言善道的中年男子,一张仿佛天生会笑的脸,不管说什么话都是笑脸在前,说起那些待租的房子也是头头是道,可那些房子虽然都比瑾俞自己现在住的屋子好,瑾俞却都没有看中的。   不是地形偏僻,就是屋子太破旧,住的人也太杂,从挽着裤腿袖子走路吊儿郎当的三教九流,到浓妆艳抹的暗娼也有。   李河只有十五岁,这样的年纪最受不了诱惑,若是学了那些人的陋习,恐怕要耽误一辈子。   总之跑了大半个西区,房子是看了不少,一间都没有瑾俞中意的地方,东区属于富人住的地方,不要想也知道不会有房子外租。   无奈只能打道回客来酒楼,回到酒楼已经过午了,期间瑾俞还特意去医馆问了一下掌柜,让他帮忙留意的房子可有消息。   结果还是没有。   瑾俞有点泄气,这时候的人不像现代人那样懂得经营,太过看重自己产业,有钱有闲的通常都是闲置着,或者请人帮忙看房子,无端的把房子租给陌生人住,那是不可能的。   “瑾姑娘不妨接受我主子的建议,毕竟以后客来酒楼的菜式也少不了姑娘的指导,有李小师傅在的话,也能及时解决问题。”   “你们回来的刚好,来试试季师傅刚刚起锅的醋鱼,还是热乎的。”   凌子言好像一直在等瑾俞他们回来,顾笙的话才出口,他就出现了。   不问有没有租到房子,一脸欣喜的迎着瑾俞去吃饭。   “你一直在等我们回来吃饭?”   瑾俞看着琳琅满目的菜,顿觉愧疚不已,之前出门在外她根本没有去想吃饭的事,没想到凌子言会一直等着。   “也不算是等你回来吃饭,要我说,我想多个人陪我一起吃饭,这才是最恰当的回答。”   ☆、第五百二十六章做自己   瑾俞脸红,明明是占便宜麻烦别人的事,偏偏被说反了。   “让凌公子饿了这么久,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凌公子快坐下吧,这都过午了。”   “姑娘请。”   不想让李河在客来酒楼住下的事,算是被揭过去了,介于对凌子言的愧疚,瑾俞在饭桌上又活跃了一些,也不讲究食不言,大多都是在说酒楼经营的事,凌子言相当配合的听着,也做出了回应。   不知不觉,桌上的四菜一汤居然都被两个人吃掉了大半,瑾俞的饭量一直不大,凌子言注重养生的人也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喜得顾笙那古板的脸都浮现了几分笑意。   果然瑾姑娘就是主子的贵人,只要瑾姑娘在,主子一切都变好了。   吃了饭后也不用瑾俞亲自下厨示范,但瑾俞也没有闲着,见顾大跑这跑那的忙碌,主动提出去帮忙检查一下可有哪里不妥,别耽误了明天的试营业。   凌子言求之不得,只要瑾俞肯接受酒楼,他立马可以双手奉上。   李河的到来,因为瑾俞的原因被重视,安排进后厨帮忙也没有人说什么,反而被大家欢迎。   未时瑾俞带着李河走了,她自己一个人回家,等早点才行。   顾笙知道主子这时候心情最好,在书房准备了主子好久没有拿的笔墨纸砚,果然主子一上楼就豪情万丈的动笔了。   虽然是简单的人物图,就连那枣树下巧笑嫣兮的姑娘小脸都看不清,但那意境比任何时候都好。   “主子的画艺最近又升了一个境界。”顾笙欣然道。   “没有来这柳镇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小家碧玉也能入画,现在想来,也是我狭隘了。”   凌公子的指尖落在那没有五官的女子图像上,什么都可以画好,唯独瑾俞那张鲜活的脸他画不出来。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勾勒出那张纯真坦然的脸。   “人生就是一场历练,或许天命如此让主子要来这柳镇走一遭。”   老太爷一开始有多看重主子,顾笙是知道的,可现在说驱逐就驱逐,总觉得太过狠厉了,顾笙有时候总觉得那是老太爷另外一种磨砺主子的手段,可上次那封信里看到的话语,他才清楚的明白,这是没法更改的事实了。   “呵呵!你觉得我还有得选择吗?处心积虑的害我,伤我,那些都是我的至亲,我只恨身在那宅院里,躲不过那些漫天的算计!”   “主子……”   “你别说了,我现在只想放下那些,好好的重新开始。重新做一回我自己。”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没有那仇恨支撑着,凌子言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崩溃了。   可现在一切重新开始了,那份恨意化为动力,只等最后的一击。   顾笙沉默的退到一旁,主子能放下心结,也是他乐意看见的事。   ……   瑾俞在岔路口和李河分开的,叮嘱他回去和黄大厨说一下,他得在书院再多住几天,房子的事她会尽快想办法。   李河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义父和义母没有因为他另拜师门说什么,反而一而再的嘱咐他要尊师重道,一切以师傅的话为主。   当然,往日的那些师兄弟们偶尔有几句酸话,这些都可以忽略,日久见人心,只要他有出息,这些人都会回来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李河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拜师学艺,走出大厨房,做出大家都喜欢的食物,让更多的人能够吃到他做的美食,这些就够了。   当然,前提是他有一个能力强悍的师傅,可以传授给他更上乘的厨艺。   瑾俞推着独轮车往镇口去,今天忙的晚回去,天气又热那猪内脏和猪头肉等不了,她已经在书院做好了,现在回去倒也是不忙。   平常和木子两个人走,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来去,也没有感觉这路多难走,今天这是她第二次单独推独轮车,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家,怎么觉得这路异常的远。   从早上卯时到现在未时,就几个时辰,十几个小时,她已经开始想念木子了。   好在一直到镇口,也没有发现异常的人跟着,那把磨得雪亮的菜刀没有发挥作用。   “师傅~”   出了镇口,才走了一段路,瑾俞就迎来了二妮和文林,两个人大汗淋漓的跑着过来的。   “你们怎么来了啊?这太阳这么大!”   瑾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那兄妹俩红扑扑的脸,还有那汗湿的衣服,明显是一路赶着来的,这大太阳的,也不知道躲着点。   “我想着你大概要回来了,这一路都没有人家,就和三哥来接你啊!还好我聪明,下坡的时候和三哥一路比赛跑着下的,要不然你都快要到家了。”   二妮气喘吁吁的过来,还不忘兴奋的解释一下她们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瑾俞忙掏出帕子给她抹汗。   “这一路我都熟悉了,以后可不许这样的跑。赶紧来喝点水。”   瑾俞把装水的竹罐递给二妮,幸好她今天还没有喝这个水,这会儿给二妮兄妹喝刚刚好。   有了二妮和文林两个活宝,这回去的路上瑾俞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被她们逗的根本没有时间在那里悲春伤秋。   ……   家里少了木子在家,但一切还是井然有序,鸭舍得进度也没有因为木子的远行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就起来了,做了简单的早餐吃完,二妮和文林就过来了,瑾俞把煎好的鸡蛋饼给二妮兄妹。   虽然已经吃过了早餐,但一样不能妨碍两人好胃口的把那四个饼吃掉,尤其是老三文林,吃完自己的一份,还眼巴巴的看着二妮,那模样完全不够吃。   “三哥,你别看我,今天我师傅去客来酒楼做新菜式,一会儿你敞开了吃,别眼馋这些。”   二妮护着鸡蛋饼,丝毫不给文林面子,逗得瑾俞把头扭到一遍去偷笑,怕文林尴尬。   “臭丫头,促狭鬼。”文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二妮说的试菜添了几分期待,“瑾俞,我到时候也能去吃吗?”   “当然可以啊!你只要把你吃到的味道,口感,火候,差了什么,多了什么,一一说出来,你想吃多少,都行。”   ☆、第五百二十七章文林的天赋   “这个我三哥最行了。从小到大,我娘的粥要是煮的差一点火候的话,他就哇哇叫。”   文林还没有回话,二妮吃着煎饼,还不忘揭自己哥哥老底,兄妹俩感情好,在瑾俞面前也不遮掩,尽挑不好的,难堪的事情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那粥要是差一点火候,口感就差远了,凉了后出水不说,吃进嘴里也不爽口了……”   瑾俞本来在帮忙推独轮车上坡,听到文林这话,忍不住侧头看文林。   有这样敏锐的味觉,做厨师一行是最好了,要不然就做一个专门的品菜师。   “切!你看我师傅都嫌弃你了,三哥你就别说了。”   二妮幸灾乐祸的说着,以为瑾俞那么看着文林是不爽他得长篇大论呢!   “别!文林说的很好,等会儿你试菜后就这么说,把你的意见,提议什么的,都说出来。”   “没问题!只要有好吃的东西,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文林兴奋的道。   “不是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我要的是你最初的感受,你吃到什么味道,你就说什么。好的就说好,不好就说不好,一点都别隐瞒,明白吗?”   “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师傅,你可别纵着我三哥,他这人飘着呢!”   二妮不懂了,有见过让人说好话的,没有见过专门找人来挑刺的。   “不能这么说话,你三哥这是天赋,生来就是为了吃好吃的东西,别抑制了。”   瑾俞笑着去捏二妮的小脸,这丫头指定生错来,应该生来就是她瑾家人才对,什么都护着她。   “师傅,你让我们去帮忙,又让三哥这么说话,不会让那酒楼老板不开心吧?”二妮搂着瑾俞的胳膊,紧张兮兮的问。   “放心吧!今天本来就是让人找茬的日子,我也事先和凌公子说过了。”瑾俞笑着安抚二妮,“你别担心这些,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   “好。我一切听师傅的。”   “还有一件事,你这师傅的称呼改了,一如既往地喊瑾娘。”   镇上还有一个徒弟,这再带一个二妮过去,也是以徒弟的身份,瑾俞觉得不妥。   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才十六岁的身份,这么小收徒已经是出人意外了,一口气收两个太惹眼。   大概得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不能喊师傅的话,瑾俞还特意提了一下,以后都按原来的称呼喊。   “好。我听师傅的。”二妮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她最是听师傅的话了。   “嗯?从现在开始改,别到镇上又喊错了。”瑾俞假装生气的道。   “我知道啦瑾娘。”   二妮俏皮的吐吐舌头,喊师傅觉得和瑾俞的关系离得太远了,瑾娘才是最亲密的叫法,她喜欢。   独轮车上虽然只装了一坛醋,一坛子用辣根炒的辣豆酱和一些调料粉的篮子,文林不比木子的力气,一段路后就会失力状,所以瑾俞是和文林换着推的。   到镇上也比往常多花了小半个时辰,好在出门的早,街上除了早起的店家外,就是要出门远行的路人。   “这一路辛苦瑾姑娘了,顾笙,还不把瑾姑娘带来的东西搬去后院。”   凌公子一大早就起来了,难得的是,今天穿的那雪白的长袍上,居然是修了红色云纹的花边,只是多了一点点的装饰,却像点睛之笔一样,让凌子言整个人都热闹了起来。   对。就是热闹。   瑾俞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往日的凌子言清尘脱俗的样子,虽然多了一份矜贵,但也多了一点孤冷,太过冷清不像是生活在世俗的人。   “凌公子,我自作主张带来另外两个帮手过来,这是二妮,你一早就认识了,她也烧得一手好菜。   这是文林,他可以吃出任何的味道,好坏他一尝便知。”   瑾俞笑着给二妮兄妹介绍凌子言,为什么把二妮和文林叫来的原因,也一并说了。   “是吗!几位快快请进。”   凌子言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瑾俞这般看重酒楼,请了这么多人来帮忙,这在他眼里都是好事。   后厨一应准备的菜式已经准备好了,瑾俞打发二妮先去处理那些要带回去的内脏和猪头肉,一会儿忙起来怕顾不上这些菜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瑾俞那些调料一字排开,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那些大厨原本就对凌子言对瑾俞的格外看重嘴上没话说,但心里还是有点梗的,这回看见这些调料他们是五体投地了。   瑾俞有被人看重的资本。   李河也很早来了,依照瑾俞的吩咐,雕刻一会儿想要装饰盘子的东西,凌子言出手大方,又不记成本,那些可以雕花的食材,送来的时候新鲜的都沾着水珠,成品出来后效果更佳。   瑾俞今天没有亲自下厨,关键在指导那三个大厨做菜,这也不是简单的活,他们虽然经过瑾俞培训,但多少还是带了几分他们自己的习惯,瑾俞看不惯还只能婉转的说。   几次三番后,脾气就出来了,对于做吃食,在瑾俞眼里就没有小事,任何一个小瑕疵她都不允许。   所以,凌子言有幸见到了瑾俞温和的另外一面,言词凌厉,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指挥起那三个大厨来,就像女将军在指挥战事一样。   “这才是她真正的一面吧!”   凌子言透过厨房那半开的窗户,饶有兴趣的看着瑾俞,那清脆的声音在各种声响里,最为突出。   “瑾姑娘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这里才是她的地盘。”   “你也是这种感觉?”凌子言偏头问顾笙。   “对。”   “若是说行行出状元,她就是这一行的状元魁首。”   “主子慧眼识珠,不埋没了瑾姑娘的这般才华。”   “呵呵!互惠互利吧!我给她需要的银钱,她给我带来不一样的前程。”   只有有共同利益牵扯的人,才能走的更远,这是凌子言自己领悟到的处世方式。   “主子!张氏布庄的张老爷和他夫人来了。”   顾大兴奋的进来,也打断了凌子言他们的话,他在知道回京无望后,酒楼恢复正常营业,是他最希望的事。   “我出去迎迎……”   ☆、第五百二十八章姐姐妹妹   张太太和瑾俞是莫逆之交,张老爷得了瑾俞那绣镂的启发,最近额外挣了不少银子。   镇上的消息流通的快,张老爷又是八面玲珑的人,瑾俞在客来酒楼帮忙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今天是客来酒楼重要的日子,这一大早的别人还没有来,他带着妻子就来捧场了。   “张老爷幸会幸会,没想到您和夫人会一起过来给凌某长脸。”   凌子言笑着迎了出去,放下大家族的循规蹈矩,应酬他也是游刃有余。   “凌东家客气了!今日是你酒楼的大好日子,不说你下了帖子过来,就拙荆的义妹在此,在下哪里有不了捧场的理。”   书院附庸风雅的地方,没有那风花雪月的情怀,他一介商贾是去不了,这酒楼开张他来是不妨碍的。   “原来夫人和瑾姑娘还有这样的渊源,失敬失敬。两位里面请!顾大,看茶!”   凌子言面不改色的把人迎了进来,不管是因为谁来,他都高兴。   “凌公子,我那妹妹在哪?有段时间没有见她,我还真是想念呢!”   进了酒楼张太太左右查看,都没有见瑾俞,不由问凌子言。   “瑾姑娘这会儿在厨房忙碌呢!我让人去请她出来,夫人坐下稍候。”   “不用不用。我去里面找她。”   张太太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会儿不顾主家的反对,这般匆匆忙忙的进了后厨,还真的让人有点,震惊。   “小云,照顾好太太。”   “遵命,老爷。”   张老爷含笑看着妻子快步进了后院,指使丫鬟赶紧跟上,回头还不忘和凌子言解释一下。   盼了许多年了,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有孩子了,张老爷都想着夫妻俩要守着自己那个女儿过了,没想到老天长眼,又让妻子怀孕了。   算算日子是老太太生辰的那几天,仔细想想,那可是有瑾俞的功劳在里面,若不是她送的烤鸡过来,下人喊自己回去,和妻子的僵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破不了自然也不会有天大的好事。   “拙荆最近胃口好,有段时间没有吃义妹做的菜,还请凌东家别见怪。”   凌子言好不容易才收起震惊,那张老爷又让他开了一回眼界,果然和瑾俞在一起的人,这都个性十足。   “不见怪,不见怪。只能说瑾姑娘的一手好菜,那是真的让人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两个人客套了一番,便客随主便去一旁喝茶。   张太太到后厨的时候,第一道大菜正好出锅,色泽诱人,肥而不腻的水晶猪肘,有瑾俞的秘制调料,还没有进厨房,那卤味就传出来了。   “好香啊!瑾娘,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张太太?”瑾俞手上还拿着小刀,正切开那肘子看那程度是否是脱骨了,被张太太一叫说没有吓到是不可能的,“您怎么来了啊?”   急忙被手上的刀子和筷子塞给李河,瑾俞得把人带出去,这酒楼的后厨虽然不小,但是现在正忙,东西多不说,地上也有水渍,这养尊处优的太太进来,怎么说都不合适。   “你都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我了,前两天收到客来酒楼的帖子,我可是盼了好几天了呢!”   “这里面杂乱不堪,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咱们姐妹两个哪里要顾忌这个啊,你能呆待,我自然也能。”   张太太过来就抓住了瑾俞的手,眼睛从第一眼的时候看了一下瑾俞,知道她比之前看见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后,就忍不住眼睛往那香气飘飘的灶台瞅。   人家怀孕茶饭不思,她怀孕反其道而行,什么都想吃,但也吃不下,一心只馋瑾俞那一手好菜。   可瑾俞最近不上街卖卤菜,也不给她送了,书院里面有,她又吃不到,可把她给馋坏了。   “刚刚有一道水晶猪肘和炒糯米出锅,你可要尝尝?”   瑾俞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她这般亲昵,当然也看出她眼里的渴望,便顺口提了一下。   “好啊!我早上还没有吃,还是妹妹贴心。”张太太欣然答应了,就等瑾俞这句话了。   水晶猪肘是酒楼大厨动手,瑾俞监督制作的,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不说,吃完还唇齿留香。   糯米饭更不要说了,瑾俞亲自捉刀炒的,酒楼不像家里,配料足,且瑾俞自己也喜欢这个炒糯米饭,味道自然也就差不了了。   张太太就由瑾俞带着去了前厅的一个小雅间,要不是那糯米饭不好嚼,需要细嚼慢咽,瑾俞感觉自己这干姐姐,这吃香有点粗矿啊!   好似几天没有吃饭了一样。   “太太,您慢点吃,老爷说过,您现在不能吃太多呢!”小云紧张的看着自己太太豪迈的吃相,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在家里他管着,出来我在我妹妹这里,你们还管我干嘛呢!我有分寸。”   张太太说着话,一块肥嘟嘟,夹在筷子上还颤抖的肥肉就进了嘴巴,惊得瑾俞猛灌茶水,这都大半个猪肘下去了,也不怕腻啊!   “姑娘,你也劝劝太太吧!她现在双身子,可不好这样不忌口。”小云见劝不动自己主子,转而向进瑾俞求救。   瑾俞一口茶差点呛到,敢情张太太这样的失态,都是因为怀孕了啊。   “去!你可别在我妹妹这里上眼药,有了孩子,能吃是福。”   瑾俞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太太,身形还没有变化,脸色倒是比以前红润了不少。   “这怀孕可不是说吃多就是好事,要注意饮食均衡,少食多餐,不能一口气吃这么多。”   瑾俞列举了好几个孕妇吃太多的害处,看着张太太夹菜的手明显慢了下来,“我一会儿给你写个孕妇的营养餐菜谱,保证你天天不重样的吃。”   “果然我们老爷说的没错,让姑娘来劝我们太太,最合适不过了。”   “那是。这可是我妹妹,和别人不一样。”   瑾俞哭笑不已,这人和孩子似得,自己也没有怎么和她亲近,怎么就这般的认准自己了。   “你不用太紧张,只要自己身体好,不用刻意去吃补品。来,喝点菜汤解解腻。”免得孩子太大,年纪大了不好生。   ☆、第五百二十九章卖了设计   “好。”   猪肘吃了一大半,一碗糯米饭也吃完了,张太太接过瑾俞给她装的青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都十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可不得一个劲的补着,现在被瑾俞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之前太极端了。   “今天事情多,我也没有空陪你,等一会儿事情了了,我给你写菜谱去。”   “这个不忙,你空了再写一样的。”张太太簌了口,肚子饱了,人的理智也回来了,“这是你姐夫让我给你的,一会儿我指不定得先回去,你收着!”   “这是什么?”瑾俞狐疑的看着那个绣着鱼戏莲叶的荷包问。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张太太一眼,那张老爷他就打过一次照面,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无端的给一个荷包,在这时代荷包什么的可不能乱收,这有点诡异。   “还是你帮我看看是什么!我不敢看。”瑾俞老实的道。   “……”张太太一时半会儿没有想明白,等看见瑾俞戒备的模样,想清楚瑾俞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哄然大笑,“哈哈哈……”   “怎么了?”瑾俞问。   “没事,没事。”张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天耿直的根本就不屑伪装,摸出帕子擦了擦,想起之前婆婆的居心叵测,又想笑了,“这里面是你入股绣镂的分红,等你好些日子都没有过来,今天刚好给你带过来了。”   “分红?我不记得我有投资张老爷……”在张太太责备的眼神里,瑾俞硬生生的改了口,“我没有投资姐夫的什么厂,这分红怎么回事啊?”   “傻丫头,那天你不是送了两个装绣线的绣篓吗?你姐夫擅自做主拿去扩大生产,现在已经卖到了各大州府,短短两个月,盈利竟然有将近一千两。所以,这红利是你最应该得的。”   这也行!   瑾俞还是第一次听说送人礼物还能送出股份来的,推脱着怎么都不肯收,最后被张太太那妹妹长妹妹短的一阵撒娇,还是收下了。   “那我先事先申明一下,这是我父亲的手艺,这次的我收了,下回就不能再给了。我就当做买下这设计的银子,否则姐姐你还是拿回去。”   “你爹不就是我爹吗?这银钱可不能亏了。”   “那你还是拿回去!就给了你两个篮子,说是入股,这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我受不起。”   至此,无意间,张老爷把瑾俞父亲的那手艺发扬光大了,还挣了一笔钱。   瑾俞想着这笔钱是父亲应得的,以后再给就不能要了,就当现代人卖设计一样。   鉴于瑾俞还有事情要忙,张太太也不好一直拦住不放,放开瑾俞回去忙活,自己倒是打量起客来酒楼来了。   这雅室处处透着精致淡雅,若不是一早就知道这里是酒楼,还以为是某个官家的待客室呢!   “这是瑾姑娘专门让东家留出来的女客人雅室,隔壁还有更衣室,夫人若是有需要的话,小的带您过去。”   瑾俞留下了小一招待张太太,小孩子长相清秀,口齿伶俐,知道瑾俞和张太太的关系,又见张太太在甚是雅室,便出口介绍了一番。   “果然是出自我妹妹的手笔,果然不一样。”   “夫人说的是。”小云从善如流的附和道。   所以接下来张太太看了一遍的酒楼,只要小一提点是瑾俞手笔的,她都夸了一番,弄得小云都哭笑不得了。   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主子这个义妹,以后在主子这里是个不一样的存在,下次见一定要好好的敬着。   辰时末,收了请帖来试菜的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大部分都是冲着请帖上瑾俞的名讳来的,这镇上因为青山书院前几天的诗会目前为止,没有几个富贵人家没吃过瑾俞做的菜。   那可以让人吞下舌头的味道,足以让人回味无穷了,现在有这试菜的机会,肯定是不会推却,大家来的都很及时。   瑾俞不知道凌子言的帖子里有题自己的名讳,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介意,在她眼里这和现代的营销策略一样。   来的都是高雅人士,其中好吃的饕餮不少,瑾俞今天让试菜的意义就是收集大家的意见,每个吃客的手边都有一张上好宣纸,等着一会儿填上自己的意见。   凌子言身边的顾大长袖善舞,完全是凌子言的代言人,左右逢源的应和了一番,吊足胃口后,才下令上菜。   先冷盘后热食,所有菜轮流上了一圈,量不多但架不住菜式多,摆盘又精美。   冷盘加上热食和水果,足足有三十几道,大家吃完了,十几桌人居然都没有人提要走的。   瑾俞让人放的笔墨纸砚还是空白的,想要让人提意见,结果什么意见都没有,大家一致要求让客来酒楼早点正式营业。   这结果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瑾俞在后院听到这个结果也只是诧异了片刻,立马就释怀了。   这些食客以前都没有吃过这些菜,最多就是在书院里吃过一些日子,左右都是出自瑾俞的手艺,没有别的对比,自然没法给出意见来了。   “瑾姑娘,客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接下来怎么办啊?”顾大看着几乎空了的厨房,总算是从刚刚的兴奋里冷静下来了。   “那不是有各种茶吗?你让人进来各种花样的煮一份,我准备茶点。”   “欸欸,这样好。”   顾大屁颠屁颠的跑去让人泡茶,瑾俞等人刚刚吃了一半的午饭又搁下来,洗手准备了。   最后不得已又准备了茶点,各种各样的茶又轮番上了一遍,直到下午未时,才有客人陆续的离开。   前院的客人一散,那杯盏狼藉就有得收拾了,好在这些有客来酒楼的人自己处理,瑾俞见没有什么事了便准备告辞。   出来一问,纵然有人帮忙挡酒,凌子言还是喝醉酒了,这会儿已经上楼休息去。   瑾俞想着他那个病弱的样子,恻隐之心又起,回到厨房给单独做了一份解酒汤,让顾笙拿去给凌子言喝,免得宿醉难受。   ☆、第五百三十章未来的美食家   之后瑾俞便要带着二妮兄妹还有李河离开,文林因为被瑾俞安排在前面试菜,桌上估计喝了点酒,被李河扶着灌了一碗解酒汤后,躺在独轮车上呼呼大睡了。   二妮又气又急,趁瑾俞不注意掐了文林好几下都没有把人掐醒,反倒把李河看得直摸胳膊,那一下下的揪着,看了都疼。   “怎么说也是你哥,不能这么欺负!”李河看不过去了,小声的道。   “就是我哥我才掐的,陌生人看我理不理他!”   二妮对李河没好气的喝了一句,继续捣鼓文林,这家伙不醒来,一会儿还得让瑾俞和她推回家,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噢。   “这么凶,看以后有没有人敢娶你!”李河一时说话不经大脑,嘴快道。   “管你屁事!我还不嫁呢!”二妮反唇相讥道,都是臭男人,谁稀罕嫁了一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来管我。”   二妮懒得理他,等瑾俞从更衣室出来,扶起独轮车,二话不说就走,留下李河满脸愧疚的站在那里。   “行了!回去!二妮没有那么小心眼。”   这里的房子都不怎么隔音,瑾俞在更衣室就是所谓的卫生间里方便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两个小徒弟的斗嘴了。   半斤八两,谁的话也好听不了,之前看李河对二妮还有点不一样的意思,现在这么看好像又不一样了。   少男少女的心思最难懂了,瑾俞已经临近三十高龄了,猜不透这些小心思了。   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二楼,这会儿凌子言喝了解酒汤,应该已经睡下了。   楼上的情况并没有表面看得那么平静,凌子言酒品不错,喝了酒吐了一番酒也醒了一半,这会儿正有顾笙服侍着喝解酒汤。   “主子,这是瑾姑娘特意为你做的解酒汤,小的刚刚尝过,味道不错呢!”   凌子言已经换下了之前的那套绣了红色云纹的长袍,这会儿披散着头发,只穿着雪白的中衣,一张俊秀的脸比那中衣还白,看了让人好不怜惜。   认真的看了一下顾笙舀在勺子里的汤,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有人这般照顾自己了,凌子言这一刻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人也脆弱了几分。   “顾笙,你说,我若是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就算不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是不是也不差?”   “噹”顾笙手里的勺子掉回了碗里,怎么都没有想到主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主子和瑾姑娘……这样的假设,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被设定过。   “闲云野鹤也不错,但主子您不属于这里,这里配不上主子的矜贵。”   “是吗……”   凌子言自嘲的问,醉在面上,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很。   繁华落尽后的凄凉,他只尝过一次,那刺骨的冰凉,就再也不想去回味。   那里是权贵的天地,同样也是无数人的葬身之所。   顾笙重新舀了汤喂来,凌子言直接伸手来接汤碗,温热的汤水划过喉头,缓缓的流进胃里,从里到外暖了。   就如做汤的姑娘一样,一颦一笑都是让人暖心。   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可以和那姑娘携手一生。   ……   在街头和李河分开,瑾俞和二妮推着文林回家,对于李河可以大庭广众下喊瑾俞师傅,然后被大家羡慕,说实话二妮也有几分艳羡的。   “收李河为徒是个意外……”   瑾俞不想让二妮心里有别的想法,还是把当初收李河的事情说了一下,做为师傅还是不能让徒弟觉得偏颇谁了。   “瑾娘,我知道你不容易,虽然有点羡慕他可以在外面喊你师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越不过我去。”   二妮羞涩的道,就在刚才,她还羡慕过李河。   “傻丫头。既然你们都喊我一声师傅,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尽量让你们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嗯!”   经过医馆的时候,要带回去的肉菜已经在酒楼里做好了,瑾俞把卤好的猪舌头拿了出来,杜老大夫喜欢这一口。   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顺带还拿了一颗解酒丸给文林服下。   “我明天要带爹娘来看诊,刚刚特意去打了个招呼,免得先生出诊扑了个空。”   “这里是最好的医馆,大夫看病医术高超,好多穷苦人家来看病都不收银钱的。”   “都了,医馆的药去哪里进啊?”   二妮一脸崇拜的看着医馆里面,说老大夫医术高超瑾俞相信,穷人不收钱的事,她觉得有待考量。   瑾俞牙疼,当初自己欠了一屁股债,那老头可是想要让她卖身为奴还钱的,当时她带着鲜血淋漓的木子,自己和瑾天两个人也是穷苦人家,可没有看见老头子医治的。   就这样,杜老大夫当初想要收瑾俞为徒的意图,再度被瑾俞曲解了。   “瑾娘,你可别不相信,镇上受杜神医恩惠的人不少。不过好多人最后都是给他做工抵债了。”   二妮说完,瑾俞浑身顿时都舒坦了,这才是老头子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想当初自己差点变成他家的丫鬟抵债,这就是血的教训。   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的一路回家,虽然还要推着文林兼顾那一坛子卤菜不倒掉,也是不容易。   最后停停谢谢,硬生生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还没有到家,快到酉时的时候文通来接了。   看见烂醉如泥瘫在独轮车上的文林,顿时脸都黑了,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果然是这样的。   “今天这事怪我,瞧着文林对味道敏感,特意让他去试菜的。桌上喝了点酒,醉了也是常理。”   而且这娃喝酒醉了也是不声不响,只蒙头大睡,这酒品真不是一般的好。   “瑾妹子就别给他打掩护了,指定是他自己贪嘴。”   “这回是真的我让他去做的,就是以后我也想让他给我帮忙……”   瑾俞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开过卖吃食的铺子在所难免的,这管理的人也很重要,不仅要会管理,还得对食物敏感,能及时的找出味道的不对劲。   文林是个不错的人选,多加锻炼的话,是个美食家的好苗子。   “这……”   文通傻了,怎么也想不通好吃的文林,在瑾俞眼里还要这么多好处。   ☆、第五百三十一章奇怪   在村口瑾俞把独轮车和卤菜让文通兄妹推回去,自己轻松的回家。   金乌西垂,家里炊烟袅袅,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了菜香。   瑾俞这才想起之前在酒楼吃到一半中断的午餐,肚子还真的有点饥肠辘辘。   “爹娘!我回来啦!”   见母亲坐在院子里,反手关上院门,瑾俞便大声的喊了一句,奇迹般的见她往院门口看了过来。   “瑾娘回来啦!文通过来说去接你,我寻思着你也快回来了,就煮了一锅绿豆粥,炒了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瑾昌明拄着拐杖出来,看见瑾俞回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小姑娘并一个小孩子出门,他提着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看来我有口福了。”瑾俞牵着青娘准备去后院洗手,“我刚刚喊你们的时候,我看见娘看过来了,她知道我在喊她。”   “这是好事啊!我期盼的这么多年,真的有朝一日可以看见她康复,我真的是……我……我太激动了。”   瑾昌明激动的语无伦次,女儿每次都在耐心的教妻子说话,逗她笑,这些都没有白费。   以前听到外界的声音,青娘总是会害怕,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看过来,这明显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爹你别急,都会好的,未来的一切都是好事。”   这下瑾俞对青娘康复的事情更有信心了。   饭桌上瑾俞把张太太给的荷包拿了出来,里面摸着是银票的感觉,具体是多少,瑾俞也没有打开,但这钱是父亲的,应该由父亲保管。   “爹,我把你做的那两个绣篓技艺给卖了,这是银钱。”   “那东西你不是送给别人了吗?都是粗糙的手工活,哪能卖钱啊!快把这银钱送回去还给人家。”   瑾昌明又把荷包推了回来,一辈子土里刨食,怎么现在什么东西在女儿手上经一手,都能变成银子了。   “爹,你可别谦虚,那绣篓可是整个大宛绝无仅有的东西。那给我分红的是一个干姐姐,就是上次我给她府上做寿宴的那个,人好的我实在拒绝不了,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虽然说样式是瑾俞提的,但每一个细节都是父亲亲手制作出来的,那可是现代才有的款式,放在这时候,绝对领先潮流。   再说早上不要这钱,被张太太那软磨硬泡的撒娇了一通,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还不如直接收了银钱省事。   “那怎么过意的去哪……我们都没有东西回报她。”   “这人情我来还便是,爹就别操心了。”   张太太家是开布庄的,左右都是生意人,传授几个赚钱的主意给他们,瑾俞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也在现代耳濡目染了那么些年,自己做不到的事,土生土长的大宛人肯定能做到。   “既然这样,那这银钱你收着吧!爹藏着这些银钱,不踏实。”   还是怕自己管不了银钱,老母亲若是来闹腾一番,指定又留不住了。   “这应该也没有多少……啊!”   瑾俞拿起荷包打开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惊呼,里面静静的团着两张银票,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百两一张,正好二百两。   张太太说两个月挣了一千多两银子,这二百两银子都占了五分之一了可真是大手笔。   “这可咋整啊!这可咋整……”瑾昌明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吓的。   本来以为是一无是处的东西,能买几两银子收就收了,可二百两就有点多的过分了。   “还真的不能要呢!”   瑾俞纵使房里的底下埋了不少银钱,看见这二百两还是忍不住吃惊。   快速的想着用什么办法还给张太太,不会被她又哭又闹的逼着收下,发现自己对那张家未来可能发生的好事一无所知,唯一一件还是张太太肚子里的孩子。   可要给孩子送礼,起码要七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那赶紧给送回去吧!我们就是家里穷一些,但也不差这些银子,不能要。”   “爹,这个我知道,我来想办法还回去。”   无奈又和父亲解释了一番张太太,她这个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的女人,现在还带了一份她自认的姐妹情。   “这……这是好人呢……”   老实巴交的瑾昌明,除了一个劲夸好人,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银票还是由瑾俞收着,等恰当的时机用别的方式还给张家。   吃完饭后天色也黑了,瑾昌明被瑾俞强自要求不许再去院子里干活,早早地一家人洗漱后就去睡。   累了一天,瑾俞几乎是沾床就睡了,朦胧中才想起,今天居然一下都没有想起木子来,可再想深刻一些,架不住疲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这边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木子已经跟着镖车到了府城抵达通往辰州的渡口,这一路都是骑马,镖局也是正经镖局,看着物品多,但都轻装上阵,走得很快。   “木子兄弟,一起吃饭去!”   秦天行过来邀木子下船舱去吃饭,这刚刚上船的头一餐,那可是非常隆重的,镖头直至货主都会来。   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秦天行非但没有半点的疲累,反而容光焕发。   这次他被镖头重点带在手边,这种待遇让他受宠若惊,十几年的走镖生活,没想到在他想要金盆洗手的时候,得到了重视。   “不用。”   木子言简意赅,从自己包裹里拿了瑾俞准备的饼和烤肉出来。   相比于秦天行的意气风发,木子这一路走得有的阴郁,这镖队里总是有人来试探他。   虽然都被木子轻松化解了,但内心警醒了一些,对别人准备的吃食,他概不入口。   “木子兄弟,今天可是个大好机会,以后你要干这一行,这般独立特行可不好。会影响你在镖局的地位。”   秦天行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在甲板上发现别人,凑近木子身边,小声的道。   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也都是为了木子好的话,木子不反感,但也不接受。   他答应过瑾俞,以后不再接镖,所以能不能在镖队里有地位,他也不在乎。   “多谢!我这里有饼和烤肉,不想去凑热闹。”木子多说了一句话,还是看着秦天行有心照应的情况下。   “你这人,这么久不开窍呢!罢了罢了,人各有志,说不定你这一套在别人那里行得通呢!”   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   ☆、第五百三十二章试探   “你这人,怎么就不开窍呢!罢了罢了,人各有志,说不定你这一套在别人那里行得通呢!”   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   木子抓住了秦天行话里的那隐喻,感觉和这两天那种被人盯着看说不定有关。   “晚餐大家都在吗?”木子问。   “当然了!接下来可是要在船上待足三天,镖头和这次货物的主人,怎么说也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也算是预祝这次的走镖,一切顺利。”   秦天行这去辰州的路线没有少走,规矩也都知道,怎么说也和木子有过过命的交情,木子为人处世看着生涩,秦天行愿意教他。   “好。我和你一起去。”   重新把饼和烤肉放进包裹里包好,他倒是要去会会那个暗中的人,到底是谁。   “……”秦天行呆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木子的意思,这人的主意变的可真快,但木子一直都是这样的让人捉摸不透,他也容易接受,“走吧!我给你介绍镖头去,他可是对你的身手佩服了许久了。”   船舱里灯火通明,开了两大桌,靠门口的一桌八个人,里面的一桌也只坐了五六个人,来的镖队就有镖师三十几个,外面巡逻的也就七八个,这来的才十几个人,并不是秦天行所说的大家都来了,恐怕能被镖头和货主请上酒桌的也就几个了。   主位上是一个面容清瘦的男子,文质彬彬的没有,不像商人反而像是书生,他身边高大威猛的镖头,满脸的络腮胡被衬得和土匪一样。   木子才进屋,就把船舱里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目标锁定在那文弱的货主,还有他身后抱着剑眼神犀利的男人身上。   “镖头,这就是我和你提的木子兄弟,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可不得了了。”   “早就想和木子兄弟喝酒了,今天难得有机会喝酒,木子兄弟快快请坐。”   镖头是个豪爽的汉子,也不拘小节站起来迎了木子过去坐,蒲扇一样的手拍在肩膀上,木子无波的眼眸闪了闪,这人的武功造诣不弱。   “不敢当。”   木子客气道,由着镖头引着在他手边席地而坐,正好对面就是那消瘦的男子,对上他审视的视线,木子点点头示意。   “来来来喝酒啊!木子兄弟武功不错,酒量肯定也不会差。”   这是挑衅的来了,都是一起出来刀口舔血讨生活的,怎么能允许自己被人比下去。   “我不喝酒。”   木子冷淡的道,喝酒误事,别看货物已经上了船,他也不觉得安全了多少,陆地有土匪,水上也有水匪,慢待不得。   “对。木子兄弟不喝酒的,先吃菜啊!吃菜。”   秦天行打圆场道,虽然是助兴的水酒,但也架不住酒量不好,喝了也醉人。   “木子兄弟这般自制的人难得啊!有我当年的风范。”   镖头伸手又想来拍木子的肩膀,无奈隔着点距离没有如愿,为了不显尴尬,改成摸自己头了。   “这小兄弟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啊!文某走南闯北这些年,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个性的人了。真是有幸……”   那货主显然对木子极有兴趣,看了一会儿木子冷冰冰的应付那些人,也过来凑上了一脚。   “要不怎么说文老板运气好,您这趟镖是他第二次上路呢!”秦天行赶紧道。   “不错不错!以后都是兄弟了,吃菜,吃菜,别客气。”   镖头笑呵呵的道,在他眼里,只要上了一条船,那就是朋友兄弟了。   “噢!那文某真是有幸了,接下来的日子,还得承蒙各位照顾。”   “文老板这话客气了,我们接了这趟镖,自然会全心全意的护着,决不允许出半点的差错。再说了,这次的镖队有木子兄弟这样的人才加入,这就是保证啊!”   一餐饭吃下来,除了互相吹捧,就是胡天海地的乱侃,木子只偶尔动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大家,可一无收获。   仿佛这些人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身手,破例让他这个刚刚加入镖师队伍的菜鸟出头。   但木子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会一下子变成大家最看重的人。   筵席散去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木子回到甲板上,温热的风吹过,带来一股夹着腥气的水汽   呼出一口在船舱里积攒的浊气,扶着围栏任由船只被水波摇晃的惯性被自己摇得东倒西歪,眺望星星点点的天际,离家两天了,木子心里的思念越来越甚。   临行前瑾俞期盼又委屈的脸庞,还刻画在脑海里,还有八天他就能回去了,很快了。   斗转星移,新的一天又到来,瑾俞又起了个大早,做了葱油饼和稀粥,今天要带父母出门,这让瑾俞又兴奋,又担心。   父亲腿脚不方便人是清醒的,这倒是没有什么,母亲的癔症不轻,出去未免得和人接触,就怕她不适应。   “瑾娘,今天真的要去镇上吗?”   瑾昌明已经穿戴一新,也给妻子换上了瑾俞给做的崭新的襦裙,问话里不乏和瑾俞一样,有顾虑。   “当然啦!我已经和先生约好了,就等你和娘去看看便可。”   瑾俞见父亲这么紧张,她反倒平静了下来,她可不能再不镇静了。   一家人饭还没有吃完,那边二妮和文林就来了,因为昨天醉酒的失态,今天的文林简直了,仿佛一样变成了小媳妇。   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不再像昨天一样的活泼,只一个劲的傻笑。   “瑾娘,我和你说,我哥昨天半夜起来,可不得了了。酒都没有消,说一定要来向你道歉,没有圆满的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把我爹娘给气的,完全没有办法。”二妮忍不住吐槽,这三个一天不折腾都不是她三哥。   “我也不知道那酒劲那么大,我就喝了两杯,结果就醉的不省人事了。你交代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完成,没有耽误了你的事吧?”文林不好意思的问。   “没有没有。你放心吧!一切都顺利完成了。”   有了二妮兄妹来帮忙,瑾俞又放心了不少,扶着青娘坐上独轮车,又给她做好防晒措施,趁着日头还弱,抓紧时间上路。   ☆、第五百三十三章耽误了   临出门前瑾昌明还欲言又止,频频的看向身后的小屋,这在他眼里,那可是金屋,没有人在家他放心不下。   瑾俞只消一眼就看出来父亲的顾忌来了,家里有银子的事情,也就自己家人知道,别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但眼下不是和父亲说这些的时候,安抚他才是大事。   “爹,鸡和鹿我都喂了,一会儿素月嫂子就会来看家,您就放心吧!”   “瑾叔放心吧!我嫂子随后就到,家里有她在,这些牲畜饿不着。”二妮附和道。   “行……那我们就走吧!”   瑾昌明不放心也没有办法了,再坚持下去别人不说话,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一路上青娘倒都是静静的坐着,倒没有什么不对劲,本来瑾俞想让父亲也坐上独轮车一起,这上坡下坡的拄着拐杖走的让人胆战心惊,可瑾昌明自己完全没有感觉,拄着拐杖走的比大家都快,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独轮车上的青娘。   瑾俞和文林轮流着推独轮车,卯时动身,辰时正才到的镇上,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镇上时瑾俞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也不知道木子之前推自己回家,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路的上下坡可把她给紧张坏了。   “瑾俞,现在换我来吧!你去陪着婶子走。”   瑾俞觉得文林说的有道理,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还都是陌生人,别一会儿把青娘给惊到了。   “娘,现在到镇上了,一会儿我们去看大夫,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马上就好了。”   瑾俞伸手握住母亲紧紧攥着衣服的事,果然文林提醒的没错,纵使母亲看似安安静静的坐着,可外界的事情,她还是有感知的。   青娘握拳的手,在瑾俞的手心里慢慢的松开,瑾俞不停的说话,介绍路上看见的一切,清脆甜美的嗓音,如春风拂过一样,让人舒服。   文林借看路的时机,瞟了一眼那个窈窕的身影。   杜老大夫一早就来了,等到现在病人已经看过了几个,见瑾俞她们进来让黄芪特意把人带去后院,他稍候就进来。   瑾俞她们自然是没有意见,青娘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需要安静。   杜老大夫也没有让他们久等,一盏茶还没有喝完,他便进来了。   仔细的给青娘扶了脉,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最后无非就是静养疏导,加上服用一些清心丸。   这有点出乎意料,瑾俞原来想着,杜先生应该会单独开一些药给青娘服用的。   “癔症不是病,但也是病。这个病不在身体,而在于精神上。依老朽刚刚的望闻切,发现病人恢复的不错,回去就按照原来的方法开导,好好静养便是。”   “那可有复原的希望呢?”   瑾昌明急切的问,根本就坐不住了,给青娘看病,他自己反而紧张的和什么似得。   “贵夫人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估计没有少受刺激,没有彻底疯了变狂躁,这已经是不容易了。这病看的是个人心态,或者一辈子就这样了,或者有奇迹恢复正常也不一定。你们也别抱太大的期望。”   “……”   “啊?先生,您就真的没有有效的法子吗?”瑾俞不甘心的问。   母亲明明已经有了意识,好几次她都发现她细微的变化,为何杜老大夫还是这样的说。   “没有办法,只能自我调节,还有家人的引导,是药三分毒,这药啊,还是少吃为妙。”   “没事!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我有耐心等待,不急。”   瑾昌明冷静了下来,和以前一点动静就发病的样子比,妻子现在在他眼里和正常人无异了,差的就是自己动手干活和别人交流。   这些还是女儿不懈努力的引导才有的结果,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完全康复他也不奢求。   “希望大,往往失望也大,你们平常心便好,万不可急躁。别看病人这样仿佛万事无知,其实她都能感觉到的,说话做事,最好顾忌一下她。”   杜老大夫也有点遗憾,别的疑难杂症难不倒他,开方子救人也很轻松,唯独这癔症他无从下手。   “那我就一直按照原来的方式开导她吧,我觉得我娘会康复的。”瑾俞搂着青娘消瘦的肩膀,自信的道。   这个精神有问题的病人,不是轻松的事,更何况要让病人痊愈,更加难上加难。   “你做的很好,到时候给我写个方法吧!我也学习学习。”杜老大夫恳切的道,不耻下问,人贵在多学习充实自己。   他这一生都在研究药理,这精神问题的病症,他还是一片空白。   “没问题,我给先生写下来。”瑾俞没有异议,救死扶伤的事,她也愿意分享。   杜老大夫也不再多说,让瑾昌明在特意给病人准备的榻上躺下,他动手这些摸了骨,这时候没有各种高科技的光环,什么都靠经验。   “你这腿当初是我接的,明明可以痊愈的,最多留一个高低脚,不至于沦落到你现在这样啊?像你这样的病人,我宁愿不治,也不毁我名声。”   杜老大夫的脸黑的可怕,瑾俞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发火,由此可见他是个医德多么高尚的人,半点都不允许别人不爱惜自己。   “先生,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爹这腿当初就没有认真的休养过。”   “哼!见过不要命的,你也是其中一个。”杜老大夫恨铁不成钢,下巴的那一撮胡子,差点要被他揪完了,   “治也不是不能治,但过程非常痛苦,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看向瑾昌明,杜老大夫一脸严肃继续道,“你要是可以忍,我就给你做,下半辈子离开拐杖也是可以走的,当然,腿有点跛是避免不了的。”   “谢谢大夫,谢谢!我不怕疼的,愿意试试您说的办法。”   瑾昌明不等杜老大夫说完,就开始道谢了,只要能扔掉拐杖自由行走,多疼他都能忍。   “那行,”杜老大夫转向瑾俞,“都出去吧!让黄芪进来帮我。”   “先生,您打算怎么治……”   “怎么治和你说有什么用?这好好的静养就能好,偏偏还要折腾这一出,你以为我闲着无聊,就喜欢给人接骨啊?”   瑾俞被杜老大夫一阵臭骂后,赶出了诊室,迎上二妮和文林关心的目光,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又要估计到母亲的情绪,瑾俞纵然担心也不敢和二妮他们谈治腿的事。   ☆、第五百三十四章接骨   二妮和文林也察觉到瑾俞的紧张,聪明的没有提瑾昌明怎么样,只安静的守着。   瑾俞始终握着母亲的手在院子里等着,不时的往屋里查看,可惜什么动静的探查不到。   “瑾娘,你就别担心了。杜先生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瑾叔的腿。”二妮安慰瑾俞道。   “我相信杜先生的医术。”   瑾俞看了一眼母亲,纵然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但被她握着的手一直在捏捏放放,显然也有意识。   “丫头你就别担心了,先生可是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你父亲不会太痛苦。”   掌柜不放心的进来查看,见瑾俞罕见的严肃,便开口安慰她。   “掌柜大叔,那治疗很疼吗?”   瑾俞是担心父亲,刚刚杜先生可是说过要再次接骨,那么就意味着父亲那长歪的腿骨,就要打断,再次复位到原来的地方。   这可是比第一次受伤,还要可怕,毕竟受伤是不可预测的突发事件,这治疗可是硬生生的把腿打折。   “小丫头是被先生的话吓坏了吧?”掌柜笑了起来,能让瑾俞脸色大变的也就只有家人了,“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把骨头归位,痛是有一点,但有学生的迷沸散,也只是睡一觉的事。”   迷沸散可是极其难炼制,很多时候是送去战场给受重伤的战士使用,这里离边疆就几百公里,先生经常炼制了往那里送,平常的病人他都舍不得给的,今天也是看瑾昌明和瑾俞是父女的情分。   “大叔!”瑾俞看了一眼母亲,提醒他别说了。   “没事没事,不用小半个时辰就会出来了。”   掌柜立马就领会了瑾俞的顾忌,也不在院子里多耽搁,推门进了诊室,先生一年年的岁数大了,他得去看看老人家这样用体力的治疗身体可还吃得消。   掌柜进去后,院子里因为他之前说的话更加沉默了,大家直瞪着那紧闭的木门看。   好在这回没有让瑾俞等太久,真的小半个时辰那扇门就打开了,领先出来的是满脸笑容的掌柜,接着是捧着木盆出来的黄芪,最近瑾天都长高了,黄芪居然还是一层不变,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了?”   瑾俞看了一眼那木盆,里面是大半盆的血水脚都软了。   “没事,骨头复位哪里能不流一点血的。进去看看吧,真的没事。”黄芪不在意的道,这样的治疗他见的多,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瑾俞就等这句话了,把青娘的手塞进二妮怀里,自己就往屋里跑。   简单的诊室里,杜先生正在做最后的处理,雪白的布条轻柔的缠上瑾昌明的腿,没有看见鲜红颜色,瑾俞松了一口气。   还好……   “把那夹板拿来,我给绑上。”   杜先生也不管来人是谁,随口便指使道。   瑾俞连忙过去把那四片刨得光滑的木片拿过去,小心得帮忙扶住,好让杜先生轻松点。   “这回可是要休养好了,这几天不能下地,卧床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杜先生少有的郑重其事的道。   “一定一定。”   瑾俞只有点头的份,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躺上半年可以痊愈,瑾俞也要做到。   “行了!现在药效还没有过,他可能还得睡上半个时辰吧!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在这里等着。”   小小的床榻上,瑾昌明面容平和,双眼紧闭没有痛苦,果真和睡着了一样。   杜先生说可以离开,瑾俞的心可没有那么大,把买肉的银钱给二妮,让她和文林去把李富贵肉铺订的东西拿回来。   文林没有要银钱,说要去拿东西撒腿就跑,连二妮都没有带去。   “二妮,你把钱给文林送去,不带银钱怎么买东西啊?”瑾俞把钱袋递给二妮,示意她拿着。   “我二哥身上有,瑾娘你不用再给了。我得和我婶子培养培养感情,以后我也可以和她多亲近亲近。”   二妮自然是不会去送,搂着青娘大美女稀罕个不停,这可是瑾俞给她的机会,以往她除了能看看外,想要这般搂着是不可能的。   “……”   瑾俞牙疼,二妮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又一向喜欢美好的东西,现在这话说的,她可真没法拒绝,回头想想左右几百文的事,回头给也行。   文林很快就回来了,都是特定的东西,瑾俞不用多说,李富贵就会帮忙处理干净。   “先生,我爹醒来之后,我们就要回去了吗?”   瑾俞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难题,来的路上只有青娘一个人坐独轮车,她们推着来还行。   这回去的话多了一个人,父亲虽然清瘦了些,但身形修长,骨架不小,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大男人,就以她和文林的力气,回家那上坡下坡的山路,实在是没法推回去啊!   “今天你还想回去啊?那不是白费我的功夫吗?”   杜先生嫌弃的看了瑾俞一眼,这丫头是不知道他的辛苦是吧?这骨头才归位,怎么说也得观察一夜,看看好坏才行。   “您的意思是说,让我们留在这里?”   瑾俞自然是愿意的,现代骨折的手术后也得住院几天观察一下,可这时候的人不一样,医馆不是医院没有病房给病人住的。   治伤的诊室有两个,但杜先生这里人来人往的,病人很多,根本就不可能住人。   “这后院不是还有房间吗?你们就住那里吧!”杜先生略一思考道。   “这一住可是要三五天的事,多不好意思啊!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客栈,去开几间房吧!”   “他一个腿脚不便利的人,你就舍得让他就这样回去?”   杜先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瑾俞,那视线实在太嫌弃,瑾俞被他看的羞愧难当,果然是傻,这人腿伤了,这么好移动。   “听先生的便是,有劳了。”   “饭菜一日三餐不可以重样,当然,你爹的腿伤了需要营养,吃好点错不了。”   杜先生本来想说作为报酬,接下来我的衣食住行你包了,可回头想想怕瑾俞发现端倪,忙改口,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第五百三十五章不敢要   这臭丫头,当初他看中那一手好厨艺,想要让她来做饭,顺带教授一些炼制药材的技艺给瑾俞,没想到还没有开口就被嫌弃了,今天总算找到奴役瑾俞的借口了,杜先生当然要往大了严重的地方说。   其实,瑾昌明这腿,就算是今天回家也没有问题,但那乡下路不好走,怕颠簸出事,杜先生才好意让瑾昌明留下观察一夜的。   至于瑾俞自己添加的几天,他自然也乐意接受。   “没问题啊!我每天多做一些,先生和掌柜大叔的伙食我也包了。”   “行!”   正中下怀,杜先生非常喜欢瑾俞的上道,洗了手,不紧不慢的把袖子放下来,心情很好的回前面看诊去。   “欸!瑾娘,这杜先生的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二妮看着杜先生喜笑颜开的出去,无端的升起一股瑾俞被忽悠的感觉,但见瑾俞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她便斟酌了一下问。   “放心吧!杜先生医术高明,听他的准没有错。”   瑾俞一心都在父亲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杜先生比平常诡异了许多的笑容,还反过来安慰二妮别多心。   二妮和杜先生不熟悉,被瑾俞这么一说,当下自然是打消了心里的猜忌。   文林先回去了,二妮留下和瑾俞一起帮忙照顾父母,她自然是欣然同意。   瑾俞特意拜托了文林,要在镇上观察三天,家里得托付给他们,家里的鸡要人喂,那晒在院子里的酱也得有人照看,免得下雨淋到。   文林拍着胸脯答应的,还特意打包票会把瑾俞家的那些东西照顾的好好的,让她放心。   瑾俞不放心也得放心,不怕家里地下埋在的钱财被人发现,而是担心那院子里的东西,那些可关系着未来做出美食的关键。   送走文林,趁父亲还没有醒来,瑾俞跟着黄芪去了医馆后面,说是医馆后院,其实算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不大,但是很温馨。   掌柜的家人也住在那里,看他家那老太太比瑾老太太还大好几岁,可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瑾俞唯有感叹有男人呵护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瑾俞打量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也在打量她,终于看见这被老头子和先生一再夸赞的姑娘。   她总算知道为何他们会那么喜欢这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浑身的气度也好,没有穷苦人家的悲苦气息,就冲那份淡然和亲和,她看着也喜欢。   “这两间房刚好是空着的,我家先生家里就他一个,平常就我家的孩子回来住住,褥子我给你找干净的用。”   大概是有听掌柜他们提前瑾俞,知道这是经常送菜来的那个好手艺的小姑娘,老太太异常热情,笑眯眯的帮忙张罗开了。   “辛苦大娘了。”   瑾俞把青娘安顿在那里,让二妮留下照顾她,自己回到医馆去给父亲煎药,一会儿醒来可是要服用的。   这才回到医馆就遇到了老熟人,一身黑衣的顾笙来了,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显然是凌子言病了。   这酒楼昨天试菜,今天开始正式营业,这当家做主的就病倒了,这可不好。   “瑾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笙着急的脸在看见瑾俞后是一阵狂喜,接着又是一阵担心,主子昨天醉酒后,心悸又发作了一次,今天中午是酒楼重新开张后第一次营业,主子恐怕没法主持,这会儿看见瑾俞简直是看见救星。   可惜地方不对,在医馆看见瑾俞,恐怕瑾俞家里有人生病了,那想要让她去酒楼帮忙就成空了。   “我爹腿不好,今天刚好过来看看。你这是给凌公子请大夫?”   “我家公子旧疾犯了,昨天杜神医去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我不放心自己过来的。”   不放心自然是症状还不好,平常凌子言看着就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生病可不是小事,瑾俞也不再耽搁顾笙的时间。   “若是你家主子还不好的话,我就在这里,虽然不能过去帮忙,但若是你们酒楼菜系的事情不懂的话,你们可以让人过来找我,能解决的我会把方法给他。”   “多谢姑娘帮忙。”顾笙等到就是这一句了,连忙拱手道谢。   瑾俞忙着去煎药,匆匆忙忙告别,之前安安静静的医馆,这会儿已经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哀呼呻吟不断传来,终于明白为何医馆的后院要改建成单独的院子了,天天听着这些声音,恐怕没有多少人受得了。   煎药的那段时间,瑾俞院子诊室的跑,生怕父亲醒来第一时间没有看见自己害怕。   终于在第三次进诊室查看的时候,原来一直深睡模样的人,终于眼睫微动,醒来了。   “爹!你醒了啊!可有不舒服?腿还疼吗?头晕不晕?”   瑾俞激动的上前问他,一个个的问题出来,本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瑾昌明,彻底清醒了。   动了一下受伤的腿,没有什么痛的感觉,还腾空了,没法弯曲,怔怔的看着被悬挂在房梁下左右晃动的腿,瑾昌明有点懵了。   “这是……瑾娘别紧张,爹一点感觉都没有。”瑾昌明心里挺没底的,但不想让女儿担心,他还是扯着笑说没事。   “没事正好,我把药给你拿来,时间算的刚刚好可以喝了。”   瑾俞只以为父亲腿上迷沸散的药效没有过,还没有知觉,这会儿不知道疼,哪里有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先进到发明出镇痛剂的地步。   等瑾俞出了门,瑾昌明淡然的脸总算有了一些变化,受伤的腿上那股酸痛,但和当初被砸断腿才接上时比,好受多了,可以忍受。   就这样几人在杜先生医馆后院住下来了,凌子言注重礼节,顾笙回去不久,又派他过来送来了不少的补品来。   “瑾姑娘,我家主子身体欠安不能过来,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这些东西我可不能收,顾笙,你还是带回去吧!”   瑾俞谦让着不肯收,顾笙让人把东西放下,扔下酒楼还忙就跑了。   看着那四五个精美的锦盒,瑾俞心里不安,这些可都是贵重东西,不好收下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被调侃   掌柜大叔忙里偷闲,见那客来酒楼的随从送了这些东西过来,捏着茶杯晃过来凑热闹。   一看那些东西还忍不住咋舌,这客来酒楼刚来的少东家,出手不凡啊,这些宝贝都能随便送。   “哟!送的还都是好东西呢!金丝燕窝,百年老山参,还有难得的虫草和三七丸,这拿来下聘都够格了。”   看来先生的想法估计要被实现了,终于有人来破坏瑾俞和木子两个人的关系了。   这人出手大方通常有几种愿意,一类是有求于人,这是场面上的真正有求于人。   还有一类也是有求于人,那就是讨好未来老丈人的,好抱得美人归。   “大叔你别凑热闹了,帮忙我找个人帮忙给送回去吧!”   瑾俞听着那啧啧称赞的声音头皮发麻,这些人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唉,一个大叔也这么的八卦。   “这么多好东西,若是折合成银子的话,估计不下五百两。你,真的要送回去?”掌柜揶揄的问瑾俞,瞧着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客来酒楼的东家于我有恩,之前他帮过我,前几天我还了他一个人情,这次他送这么重的礼,估计又是来还我人情的。”   这样还来还去,瑾俞深怕自己想还的人情还不了,反而越欠越多,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瑾俞知道掌柜见多识广,也不与他计较看好戏的事情,从头到尾把凌子言帮自己,自己为了还人情又帮他的事情和掌柜说了一下。   然后掌柜听完,茶也不喝了,摸着他上唇的一点点短须不停地打量着瑾俞。   那眼神……   那眼神特别像关爱智障,瑾俞被他看得不舒服,可这时空的人情世故她不懂,还只能拜托掌柜拿主意。   “大叔,你也觉得这人情欠的大,是不是?”   那天的事情虽然是那些地痞来闹事,但木子连伤两个人的事,决不可能几两银子就解决的,没有凌子言的出手相助,轻则赔偿大量的银钱,重则木子可能要被抓走坐牢。   这时候的监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有可能好好的人进去,出来就完全脱型,说不定砸锅卖铁也捞不出来人。   当然像二妮那种家庭的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这人情是很大,但也可真巧啊!”掌柜意味深长地道。   “对呀!那凌公子和我们萍水相逢,就在我们面摊吃过几次面,当时要不是有凌公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那样清尘脱俗的一个人,当时肯出手相助,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一样,瑾俞那时候不比现在,镇上认识的人没有几个,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掌柜听瑾俞这感恩戴德的话一说,他想要提醒的话卡在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或许是他在这红尘摸爬滚打太久了,习惯性的把人往坏处想,那凌子言可能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而已。   “要我说,你还是收下这些东西的好,这样也就当做把这些事情做了一个了断。你不要的话,在别人眼里,那还是一个没有还的人情。”   掌柜甚觉那客来酒楼的东家城府太深,瑾俞这般单纯又容易相信别人,要和这样的人相处不太好,这次礼尚往来后能断了来往也是好事。   “不能啊!这些东西的价值太高,我怎么好意思收下来啊!”   瑾俞头痛不已,掌柜大叔都说了值不下五百两银子,凌子言这样的大手笔,那她更加不能要了。   “那没办法了,人家长得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说不定有人想多接触接触呢!”   掌柜极其讨打的把双手一摊,完全是那瑾俞没办法的样子,好似瑾俞是那好色之徒一样。   “大叔!你真是……帮我照顾一下我爹,我给他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瑾俞气得直跺脚,她是真心要来请教的,可这老头子平时说话挺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这样的让人窝火。   气呼呼的抱着那大大小小的包裹就走,凌子言要送,心意她领了,东西是万万不能要。   “这下好了,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谁能抱得美人归,各凭本事了。”   掌柜拿起刚刚放下的茶盏喝茶,怎么想都不对劲,最后溜进诊室去和主子说话。   别看他主子一辈子孤身一人,但看这种事情挺准的。   好不容易把病人送走,掌柜也没有添油加醋,如实的叙述了一下事由经过。   “这事情有点太巧合了啊!我觉得另有隐情。”掌柜表述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心里之前的那点担心还是没有放下。   “那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   可惜,杜先生听了老仆的话语,异常淡定的说了一句,神情还没有当初发誓要破坏瑾俞和木子的事那么激动。   “就这样?”   掌柜不甘心的问,这时候先生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吗?   比如,兴奋终于有人可以把瑾俞和木子分开吗?   “就这样吧!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经历,尝过那蚀骨的疼痛,才会明白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碰。别人说的,听到的人,只会觉得那是纸上谈兵。”   感情的事任何人都没法去预测,要不然他自己也不会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那样的想不开。   掌柜差点要哭了,这些道理若是主子早年领悟了,也不至于这一辈子都孑然一身。   ……   瑾俞抱着那些东西去了酒楼,这午饭时间还没有到,客来酒楼外面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瑾姑娘来了!”   门口站着的两个门童,忙碌着迎接客人进酒楼,猛然看见一堆移动的礼盒进来,在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些天对他们严厉要求的瑾姑娘,顿时热情的迎了上来。   “快把这些东西接过去,我手要受不了了!”   瑾俞仗着这些日子干活手劲大,愣是一路把三个人拿的东西抱了过来,这会儿有人来接她,仿佛一下泄气了。   门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处,自然是听话的把东西拿了进去,等楼上匆匆忙忙下来的顾笙看见这堆东西,脸色明显变了,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第五百三十七章傲骨   “顾护卫,瑾姑娘来了。”   纵使面对顾笙心生恐惧,那穿着白色镶脸色边的门童小一,还是故作镇静的道。   “嗯!”顾笙淡淡的应了一句,转而迎向瑾俞,“瑾姑娘来了正好,客人来了不少,您看,这会儿店堂里面都还合适吗?”   顾笙仿佛看不见那些被退回来的礼物一样,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瑾俞进去。   瑾俞想想这些天的培训,为的就是现在开业能够重整旗鼓,便抬脚进了店堂。   客人来的不少,店堂说不上整洁,但还是井然有序,茶香和食物的香味交错,是一个生意兴隆的好兆头。   “这店堂里有八桌,起码要有两个侍者侯着照顾客人,衣衫要保持整洁,要面带笑容。每个雅间配一个侍者,从头到尾侯着,直至客人离开为止。侍者记住这些,记住客人的要求和忌讳,别慢待了……”   来的客人也有几个瑾俞熟悉的面孔,看见瑾俞的时候还不忘点头打招呼,瑾俞纵然担心医馆的父亲,但还是耐心的和这些人打了招呼,又查看了楼上的雅室,顺便去看看身体抱恙的凌子言。   凌子言并不是像瑾俞想象的那样卧床不起,她上去的时候凌子言正在书房,执笔在书案前龙飞凤舞的泼墨。   “看来凌公子恢复的不错。”瑾俞轻轻的敲敲房门,也不等凌子言招呼,自己就进去了。   “瑾姑娘怎么来了?”   凌子言诧异的停下手里的笔,瑾俞眼尖的看见那湖笔尖有一点墨水滴落,啪的一下砸在那纸上的街景图上。   寥寥数笔下的几里长街,屋宇遍立,行人匆匆,商铺里招待的伙计都画了出来,刚刚滴落的那滴墨水,也不算毁了画;在那里添上两笔,一个农夫挑担累了正好坐下歇脚,各处都是粗略的带过,但没有人觉得这图粗糙,该有的意境也有了,该体现的人物也体现出来了,活脱脱一幅简略版的上河图样子。   “这图的意境体现的淋漓尽致,可见凌公子观察入微。”   瑾俞由衷的赞美道,一片还有凌子言早前画的画,不是傲雪红梅,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这市井图应该是近期才开始画的。   都说笔墨最能表现出来一个人最直接的心绪,凌子言的改变就是从那些风雅的花草,变成现在平民百姓的生活图。   没有仔细观察过,画不出来这样的意境来。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都是在街头巷尾的走动,感受到了各种各样不一般的生活,我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的见识短浅。”   凌子言添了那一笔后,就此搁笔,抬头对瑾俞一笑的时候,那俊秀的脸庞白的吓人,但眼里的风采熠熠,没有丝毫病态。   “民生百态,自然是姿态万千,凌公子这也是一种收获。”瑾俞客气的道。   只要不是真的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贵公子,那么接下来酒楼的运营都不会太糟,瑾俞还是挺佩服凌子言的。   换做现代那些二世祖,顶着家族的耀眼光芒,又有几个人会有凌子言这样的感悟。   “伯父身体不好我本该亲自去探视的,可惜昨日贪杯……”凌子言不好意思的道。   “身体要紧,凌公子以后切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有些病不能喝酒,就真的不能喝。”   “多谢瑾姑娘关心,凌某记下了。”   瑾俞也算来探望过凌子言了,便打算告辞,“我爹没有什么大碍,公子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但是心意我领了。这两天我都在杜先生的医馆,若是酒楼需要帮忙,您让人过来说一声即可。”   “那些只是平常之物,只有需要的人服用了,才算体现出它的价值来。瑾姑娘真的别把它们看的太高。”   “不不不,那些东西可不是我们家这样的人可以享受的。”瑾俞笑着道,刚刚还想着凌子言贴地气,这几句话又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了,“实在太贵重了,还请公子收回诚意。”   凌子言大意知道了瑾俞这次过来的意思,和上次的玉芙蓉一样,这次的东西还是不收。   真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女子,一点便宜也不占,也不给任何人讨好她的机会。   扶窗而立,看着楼下瘦弱的身影隐没进人群,身姿挺拔,腰板笔直,虽然没有铮铮铁骨,但她是一个骄傲的人,有一身无人能比的傲骨,半点不由人亵渎。   “顾笙,看来还是我轻看了她,用这些俗物去亵渎她,最是不应该……”   好一会儿后,凌子言轻启双唇,轻语道。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瑾姑娘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或许吧!”凌子言轻笑着转过身来,楼下的车水马龙他也尽收眼底,那是他希望以前最不屑的东西,现在看见了只觉得信心满满,“让人仔细着,别出错了。”   “主子放心,我这就去。”   顾笙给桌案上的茶盏换了一杯水,转身恭敬的离开。   看,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以往都是顾大做的,可是现在顾笙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每个人做什么,没有特定的,只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而那个一身傲骨的姑娘,差的也只是时间罢了。   ……   瑾俞在医馆住下后,就承包了众人的伙食,还有那泡的一手好茶。   第一天就让杜先生折服了,原来就知道瑾俞厨下功夫了得,没想到平时吃的卤菜和这家常便饭比,完全没得比。   “唉!恨不得年轻几十岁啊!”杜先生感慨的道。   “先生,难道瑾娘的菜你吃了,还能返老还童?”二妮喝汤的间隙,听了这话,还不忘问他。   早上不熟悉她连话都不敢说,现在两餐饭下来,那老头就是一个表面文章,内里活脱的就是一个小孩,二妮根本就不怵他。   “哈哈!你看,这话太深奥,你听不懂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啊?”二妮眼睛一转,上下打量这杜先生,顿时嫌弃不已。   “老夫只是感叹年纪一大把吃不了几年好吃的,你看看你那什么眼神啊?没大没小!”   杜先生白了一眼二妮,一眼就看出她的诡异眼神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三十八章发病了   “哪有……”   二妮被杜先生说的,心虚的捂住额头,原谅她刚刚真的想歪了,怕被人爆栗,快速的喝了汤,放下碗筷跑去看青娘吃饭。   “小鬼头!当年我们先生可是京都第一玉面小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呢!每次出门送帕子荷包的,不知道多少……”   掌柜不乐意了,自己主子自己心疼,今天晚上这餐饭算是瑾俞犒劳大家特意做的,他也不拘小节上了桌,想起当年的芝兰玉树一般的主子,再看现在这个清瘦的老叟,心疼不已。   岁月不饶人呐!   “大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好这一口,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杜先生吃着入口即化的鸡蛋糕,瑾俞还细心的炒了肉沫,极有肉香又有蛋香,从来不知道鸡蛋还有这样的吃法,又挖了一勺吃的极其满足。   这人老了也没有追求了,这口欲之欢算是眼下最大的追求了。   “瑾姑娘最近一直在找铺子和房子,看来我得用点心了,说不定还能早点蹭饭呢!”掌柜也学着主子吃鸡蛋羹,果然味道好极了。   “要去哪里蹭饭呢?”   瑾俞去前面医馆喂了父亲吃好饭,这会儿回到后院进门就听见掌柜说的话,不由笑着问。   “瑾娘,快来吃饭吧!我给你盛饭去。”   二妮匆匆忙忙放下给青娘喂汤的勺子,不等瑾俞回话就跑了,大概也有怕掌柜告状的意思。   “别急,我不饿的。”   瑾俞在二妮刚刚的凳子上坐下,继续喂青娘吃饭,换了一个环境,青娘虽然没有剧烈的反应,但吃饭已经不像在家里的时候那样自己喂了。   “你就是这样天天给她喂饭?”杜先生看着母女俩的互动,问瑾俞。   “不是的。最近一段时间我娘都能自己吃饭了,今天是换了地方不适应。”瑾俞拿帕子给青娘擦嘴角的汤汁,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你有这耐心不错,这病磨人,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杜先生吃饭的动作慢了些,但还是说了实话,虽然不好听。   “姑娘是个好孩子,这孝心做不得假。”   一旁掌柜夫妇看得不由暗自点头,这姑娘是个孝顺的,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每个人都做到能这般。   “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瑾俞脸红,她才来四个月,原主可是伺候了母亲十几年,“不过我相信我娘可以康复的,先生你仔细看看,我娘听得懂我们说话,对外界是有感应的。”   真正癔症严重的人,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天天胡言乱语不说,有可能还会自残。   “这也是你们耐心照顾的结果,有爱才是根本。”   这点瑾俞赞同,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放眼她活了两辈子,现实中才第一次见,不管是贫穷还是疾病,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   只是单纯的爱恋,无关权势,无关门第,只有纯纯的情。   吃了饭后,夜幕已经降临,瑾俞简单的给青娘擦洗了一下,就准备扶她去睡觉。   可是没想到一直保持安静的青娘,突然的情绪激动,怎么都不肯让瑾俞牵她。   “娘,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等爹的腿好点了,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以为青娘是换了陌生地方不肯进屋,瑾俞耐心的安抚道,没想到青娘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瑾俞的手才放在她身上,她便用力的甩开。   “啊~”   “啪”瑾俞想要再去扶她,被青娘拍下来,根本就不让靠近。   “瑾娘,怎么啦?这是……哈~”   二妮住在隔壁,听见动静忙进来,等看见一向平和的和菩萨一样的青娘,正情绪激动的啊啊乱叫,被吓了一跳。   这是二妮第一次看见青娘发病,原本柔和的人变得狂躁不已,整个人还不停地往边上缩,就是不让瑾俞靠近,而瑾俞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只能不停地和她说话,告诉她这是哪里。   “二妮,你快去前面喊先生过来看看。”   瑾俞急得不得了,这种情况她已经好久没有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青娘今天会突然发病。   “哦哦哦……我马上就去!”   “等等二妮,让先生帮忙把我爹带进来,我娘要找他!”   二妮才刚走两步又被瑾俞喊了回来,她突然灵光一闪,当初好几次母亲发病,都是被父亲安抚好的。   今天父亲一直没有出现,偏偏母亲知道父亲生病了,但是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这恐怕是在担心父亲,但又说不出来。   “哦!好……”   二妮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瑾俞猜测到母亲的意思,便也不再试图靠近她,只在那里劝说母亲,父亲没事,很快就来看她。   青娘这时候完全听不进去,只恐惧的缩在角落,犹如被人遗弃的人,只活着自己的世界里。   瑾俞突然鼻子发酸,没法抑制的想直掉眼泪,仿佛心灵感应似得,就是知道青娘此刻心里的想法,那种被封闭的孤独,最是可怕。   谁也没法走进她的世界去,除了那个她认定的人。   “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发病了呢?”   杜先生过来了,瑾俞听见他说话的时候语音里还带着喘。   “没事!我娘只是想我爹了,等我爹过来她就会恢复平静。”   瑾俞抬手抹去沁出眼眶的泪水,这会儿反而平静了下来,简单的和杜先生说了一下母亲发病的情况,只等父亲过来。   杜先生那一刻的眼神是瑾俞从来没有见过的,太过复杂,她没有时间去理会。   “强子去叫人抬进来了,等等吧!”   好在掌柜办事效率高,不一会儿就把人抬了过来,瑾昌明满脸焦急。   “瑾俞别怕,爹来和你娘说说话就好。”瑾昌明看见瑾俞无助的站在那里,怕她吓坏了,在被人放下来后,倒是先来安抚瑾俞。   “娘!爹来了,你看爹没事。”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瑾昌明的靠近让青娘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狂躁的女人靠在护着她的臂膀里,慢慢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娴静。   “先生,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写照顾癔症病人的方法吗?”瑾俞站在门口看着半开的窗子里那相互依偎的夫妻,笑着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最好的医治方法,给她全心全意无私的爱。”   ☆、第五百三十九章受益匪浅   青娘看不见瑾昌明发了一场病,在看见瑾昌明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瑾俞却不敢再让两个人分开。   好在掌柜家的那个老太太给收拾了两个房间,给父母住的那一间厢房不小,为了就近照顾两个人,瑾俞在临窗的榻上将就了一夜,好在接下来的一夜平安无事。   天亮的早,第二天早上瑾俞起来的时候,青娘昨天喝了安神药这会儿还在睡觉,瑾昌明倒是醒来了,这样躺在床榻上他显然不适应。   “瑾娘,你把拐杖给我拿来,我觉得我今天可以回去的。”   “那可不行,上次就是因为没有好好的休养才让你的腿坏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了。说好三天回家,我们就再观察两天回去。”   清晨已经有点闷热了,瑾俞把窗户开了一些,屋里一夜的浊气散出去一些。   从院子里剪了几朵雪白的栀子花放进屋里,没有花瓶就那么放在案几上的茶杯里,屋里顿时充满了栀子花的清香,冲淡了不少原来的药味。   掌柜大叔已经起来了,拿着一把大大的竹子扫帚在扫地,看见瑾俞过来,瞧他不自在的样子,瑾俞怀疑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在干活。   “掌柜大叔,早啊!”   瑾俞笑着和他打招呼,虽然一夜没有怎么睡,除了眼底有些淤青,精神不错。   “早啊!那个什么……”掌柜不自然的舞舞扫帚,“起了个大早,我这是在锻炼身体呢!”   “……”瑾俞忍俊不禁,干活不是挺好的事情吗,有什么好掩饰的,“嗯!您在锻炼身体,我去煮饭了。”   “老头子,你可别偷懒啊!最近树叶掉的多,你勤快点,别到处都是,踩得碎成渣……”   掌柜家的老太太突然出现,一下打破了掌柜自己的伪装,瑾俞忍着笑,不好意思让他难堪,赶紧飞奔去厨房。   “桃红,这不是有小辈在吗?给点老头子面子行吗?”见瑾俞识趣的走了,掌柜极其委屈的道。   “这么久不给你面子了,小辈在那是给他们做榜样,有这机会,你就偷着乐吧!”   掌柜家的白了他一眼,抬脚也去了厨房,瑾俞要去做早餐,她得趁这机会学一点。   “瑾姑娘啊,你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这一大早起来,没有睡够可伤皮肤了。”   掌柜家的进去就看见瑾俞手脚麻利的刷锅,清洗灶台,这爱干净的样子,她喜欢。   “我这是习惯了,平常一直这个点起来,再睡也睡不住了。”   “是个勤快的姑娘,我家老头子说你以前还出摊去卖卤菜,这活是轻松不了。”   “还好,就是家里离镇上远了一点,别的倒是没有什么。”   “也是脑子灵活的,这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有时候不光光是需要手艺,更多的是勇气呢!”   瑾俞没想到这老太太还有这般的见解,直到她缅怀的谈起她的旧主,那个家破人亡后,又白手起家的大宛传奇女人。   难怪这老太太和她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听说她抛头露面的做买卖,也没有像别人那么的抵触,这豁达的气度,原来是与生俱来的。   “可惜我那主子走的早,不知道给多少人留下了遗憾……”   说着说着,那脸色就变了,瑾俞看见那风韵犹存的眉眼闪动着泪光。   这就是这个时候作为下人的忠诚,即使她的主子早就化为了尘土,但她还是念念不忘。   ……   瑾俞的手艺一直很好,一份煎饼,一碗瘦肉粥,一份蒸蛋,加上几个时令小菜,把大家吃的心满意足。   照顾青娘把饭吃完,瑾俞让她和父亲待在一块儿,让二妮帮忙照看着,自己跟着掌柜家的去街上买菜。   自己四个人住在杜先生这里,她不好意思再白吃杜先生。   掌柜家的对镇上很熟,但举手投足间,那种和平常主妇不一样气度就显现出来了。   她也会和人讲价,东西也都是挑好的买,但价格就是和别人一样,关键是商家还心服口服的给,不愧是自大宛第一女商家出来的。   这让瑾俞学习到了不少,高手在民间,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我看姑娘虽然说是出门做生意的,但还是放不开啊!有时候你的东西七分好,但别人看着就是五分,换成另外一个人手里,又变成十分,这就靠你的一张嘴了。   钟不敲不鸣,人不说不知,你要把话说出去,别人才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买的是什么,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这都是说话的技巧。”   连现代的广告效应都知道,果然传承的东西,都是有据可查的,穿越几千年人家一早就有了。   瑾俞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除了不停地点头称是,便就是在后面拎菜,抢着付钱。   去猪肉铺把要买的东西拿走,上午文林会来镇上拿,她只要负责做好即可,没有带来卤菜,这些肉菜还是有别的做法可以吃。   肉铺的掌柜一如既往地热情,给瑾俞准备的猪蹄和猪头肉都处理的很干净,知道瑾俞要剔骨麻烦,他连猪头皮都给起下来了。   “昨天那后生说昌明兄身体有恙,今天看姑娘过来买肉,可是已经大好了?”李富贵笑着问,上回儿子休沐回来,愣是错过了见瑾姑娘一面,他看出来儿子说带着遗憾走的,李富贵心里颇不是滋味。   若是妻子不反对的话,这事敲定,那两家可就是皆大欢喜了。   可惜,没有如果,在儿子考上禀生后,妻子对他的期望就更高了,希望他可以走的更远。   “劳烦李叔惦记了,我爹没事。”   “我也没有去看望他,这是我的心意,你给我带上。”   啪的一下就砍了两斤肉下来,李富贵用草绳一捆,就往瑾俞的篮子里塞。   瑾俞怎么能要,自然又是一番的推辞,最后还是掌柜家的老太太出来手下了。   “所谓的礼尚往来,人情这些东西是不能少的,你不要别人的东西,可他是慰问你爹的慰问品,你为何不收?”掌柜家的教导道,   “人情只会越来往越亲,这些礼物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别人的心意,你不收,让别人心里怎么想?这以后是不是就不走动了?”   ☆、第五百四十章帮忙   掌柜家的停顿了一下,见瑾俞有认真在听,她便又继续道,   “所以人情往来不算要别人的东西,那是大家的心意互换,他们家有事的时候,你也可以一样送礼……这叫礼尚往来,朋友什么的,就是这般结交的。   你切莫觉得羞愧,有些事情学到老活到老,你多学多看慢慢就知道了。”   瑾俞总算是学到了,以前没有人教她这些,现代她也只有爷爷,没有什么人情可以走动的,以至于她觉得收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占别人便宜,能不要就不要。   “多谢大娘指教,瑾俞受教了。”   瑾俞客气的给掌柜家的行了一礼,能开口教育你的,都是有心帮你的人,才是真正可以交心的人。   那些习惯阿谀奉承的人,不一定值得深交,只要维持表面的礼仪即可。   这掌柜家的给瑾俞上了一堂生动的生活课,也是她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女性长辈教她这些。   不自觉的瑾俞就对这个砍价比别人狠,说话比别人厉害的老太太,亲近了许多。   除了偶尔的教育之外,老太太还是一个气质优雅的人,比如她明明是一个仆人的妻子,但身上的衣服整洁的一丝皱褶也没有,举止大方,很有见识,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把瑾俞说的佩服不已,到买了菜回去,两人亲亲热热的就像祖孙俩了,完全看不出是才认识一天的人。   医馆里杜先生正给瑾昌明换药,瑾俞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除了撒满药粉的伤口外,别的也看不到。   “天气热,要注意别发炎了,吃食也有一清淡为主。大鱼大肉能不吃就别吃了,等好了再进补不晚。”   瑾俞自然是相信杜先生的话,但有些药膳现在还是可以吃的,比如那田七炖肉,不仅可以生血还能治伤,现在可以适当吃一下。   等她炖好田七汤,趁热给父亲喝了一碗,再出来后二妮也把大小肠给处理好了,没有调料做这些肉菜也难不倒瑾俞。   去前面找掌柜要了一些可以做香料,又可以做草药的草药,瑾俞就动手做菜。   果然文林很快就来了,赶了一路,到的时候还满头大汗。   喝了大半碗水,文林才转达了村里人的意思,“村里他们要来探望瑾叔,我和他们说了后天就回去,他们又说到时候来接瑾叔,用竹椅子给抬回去。”   “这个太麻烦了,到时候请几个轿夫……”   “嗯哼!”掌柜家的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瑾俞的话,“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好事。等你回家的时候,做上一桌菜,请他们来家里吃一顿饭感谢感谢即可。   你看乡亲们送给先生的菜呀,鸡蛋呀,我也都收下了,那是因为只有收下他们才会安心,才会觉得以往先生排医送药,也能收一些回报。”   “……”瑾俞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她一贯怕给人添麻烦,用银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通常不想麻烦别人,“大娘说的事。”   人都是群居的,没有人会喜欢过孤家寡人的生活,掌柜家的看出来了,瑾俞看似和谁都笑嘻嘻的,其实性子最是冷清,这样不合群可不是好事。   趁在医馆的几天,她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   掌柜家的肯定是不知道,在现代那水泥建的四方房子里,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模式早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直接了。   各种各样聊天工具,很多时候已经取代了人面对面的交流,有些话二次元可以说,在现实中却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家里的事情有满仓叔一家照顾,瑾俞自然是放心,接下来的两天倒是平安无事。   青娘有瑾昌明在身边守着,安静的像一幅画,那天夜里的歇斯底里仿佛是一种错觉。   杜先生仔细观察了两天,瑾俞还想着让他给出治疗的办法,结果还是原地踏步,开了一些清心丸吃。   第三天一大早,村里果然来人了,除了文通和文林三兄弟外,还来了二狗叔和瑾良信父子,六个人带来了独轮车和一个大的竹椅子。   那竹椅子就和现代风景区的那个一样,人坐在上面,由两个人抬着走就行。   瑾昌明一个劲的表示自己拄着拐杖可以走,可没有人听他的,被人馋着固定在椅子上,尴尬不已。   瑾俞经由掌柜家的老太太言传身教了这些日子,已经可以坦然接受大家的帮助,去街上买了一些菜回去,准备按照老太太教的做。   人和人相处的融洽,吃一顿不行,就再吃一顿,怎么说也不能枉费祖宗传下来的饭桌文化。   青娘还是坐的独轮车回家,瑾俞想和来的时候一样与文林轮着推,但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们换着抬瑾昌明回家的间隙,连独轮车也给包了。   “瑾俞你也真是大胆,带父母去看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说也得告诉大人一下,大家帮忙送。”   二狗叔性子直,走了一段山路后,被瑾川换了下来,也不管瑾俞听不听,他便说了。   “本想着看看就能回去,没想到还要在镇上住几天,让大家担心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来。”   原来瑾俞没有感觉什么,现在被二狗叔一说,又懂了一下乡里人约定成俗的规矩,瑾老太太还在,这样的大事还是要问过老太太。   可她也不后悔,万一那瑾老太太别扭劲上来,不同意她带父母出门就医,那不一样还是要忤逆一回。   到家的时候才辰时末,院子里大宝在喂鸡,素月闲不住把瑾俞家那几块地的草拔得一根不剩。   回到熟悉的地方,瑾俞明显感觉到父亲轻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自在了。   瑾俞忙着烧水泡茶,并请了他们晚上过来吃饭,大家也欣然同意了。   三天没有回来,家里非但没有乱糟糟的,反而还是和原来一样的井井有条,在知道这几天都是文林在自己家里打地铺看家后,瑾俞心里五味陈杂。   没有主人在家,也瑾守本分不动别人家的东西半分,这规矩……   晚上瑾俞特别用心的做了一大桌的菜,有帮忙的都来吃饭了,小院安静了几天又恢复了人气。   ☆、第五百四十一章游说   和小院的安静不一样,船在辰州靠岸后,喧闹的码头,忙碌着上下卸货的劳工,给寂静的夜里增添了不少的人气。   这三天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路顺风走到了辰州,要说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就是,沉默寡言的木子,无端一跃而成为那货主的座上宾。   虽然大多时候木子都没有开口,但有爽气的镖头,八面玲珑的秦天行在中间周旋,并没有让场面变得难堪。   “大家都仔细着点啊!损坏了贵重物品,卖了你们都还不起啊!”   秦天行这趟作为镖头的得力助手,货物剩下船的时候都由他亲自监督,静夜里那高亢的呼呵声被传的很远,盖过了搬工发力的加油声。   木子静立在岸边看着这繁忙的一幕,枣红木得箱子很沉,两个高大的汉子赤膊上阵抬下来都很吃力,经过木子身边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一步一抬脚的沉重。   按理说由上次查看过的货物来看,不至于有这么重的货物,那一路上轻车简行,车辙也没有那么深。   “木子兄弟,这趟镖辛苦你了!”瘦高的货主,淡笑着上前,还是和一路上那样的热情,有礼。   “文老板客气了,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   木子拱手回了一礼,算是全了那文老板的礼节,又不显高傲。   “这一趟镖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半点都疏忽不得。木子兄弟有所不知,我这几天可是提着心,寝食难安啊!”   “马上就到地方了,文老板这下可以放心了。”   只是一些普通的货物,对于常年走南闯北的人来说,不至于这般的提心吊胆吧?   心里有了一丝疑虑,木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听秦镖头说,木子兄弟艺高人胆大,若是有你这样的人才在,我自然是高枕无忧。”文老板赞道,“不知木子兄弟,可有意愿来我这里,助我一臂之力呢?到时荣华富贵,文某也决不会短了木子兄弟。”   这是要邀他加入商队的意思了,木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又不是威名远扬的人,没道理就因为秦天行的几句话,大家都这般的把他奉为至宝。   “实不相瞒,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走镖了,出门前我答应了一个人,以后都不再涉险让她担心。”   “那人恐怕是木子兄弟的意中人吧!”文老板轻笑道,“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哪样不需要花钱呢!等赚了足够你隐居的银钱,再说金盆洗手也不迟啊!”   “文老板做的是商行?”木子避而不答,反问。   “只要有需要的东西,我都有涉猎。”   说这话的时候,文老板脸上的儒雅敛去,隐隐透着一丝志得意满。   什么都做,这就难怪心神不安了。   木子的视线从那沉重的箱子上划过,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实在抱歉,在下没有志向在此,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担不得文老板的邀约。”   “……”文老板的笑容僵住了,没有想到木子问了话后,还是拒绝,“但你心悦之人想要荣华富贵,华衣锦服,你拿不出来,只能灰心看她另攀高门,你也不介意?”   “若是这般肤浅的女子,又怎么入得了我的眼。文老板多虑了。”   想到瑾俞挣钱的速度,木子的冷毅的脸色就忍不住柔和了一些,要说瑾俞去攀权富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木子兄弟还是涉世未深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纵然她肯舍弃荣华富贵跟你,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受苦吗?   心喜她,就要给她最好的。木子兄弟还是考虑一下吧!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我知道你非池中物,不是甘愿穷苦之人。”   文老板也不多说,话都是点到为止,芸芸众生皆为利来,谁又甘愿一辈子穷困潦倒?   木子看着那文质彬彬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面色未变。   这就是一路上那些试探的结果?   只为了让自己加入商队?   “木子兄弟!”一只大手拍在了肩膀上,“今天晚上货物上岸,我们有几个时辰休息,听说这河畔的翠烟楼不错,你可有兴趣去看看啊?”   是一路同行的镖师,那天在酒桌上想给个下马威被镖头化解,这几天反而对木子亲善了。   “明天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兄弟不如养精蓄锐一夜。”   木子轻轻地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拿下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拍他的肩膀。   “这在船上憋了这么多天,就不想……啊!”镖师挤眉弄眼的道,那脸上的表情让木子不舒服。   “我去看看货物,兄台请便。”木子淡漠的走开,不再搭理那人。   那人看着木子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猥琐的笑容慢慢的收敛,隐隐带着一些阴鸷,直到木子走向那些箱笼,他才抬脚往之前文老板那个方向去。   “先生可说动他了?”   暗香浮动的房间里,阴恻恻的声音,不带感情的问。   “若一两句话就能让人动摇,这样的人,主子还用得上这般大费心机的把人请来吗?”   清瘦的男人悠闲的喝茶,没有把那面若寒碜的男人看在眼里。   “机不可失,先生还是早点出结果的好。你也知道,主子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这话你也是当着主子的面说的吗?”   文老板手里的那茶盏,飞快地往男人面上飞去,纵使他迅速的躲开了,但滚烫的茶水还是尽数泼在了他的蓝色衣袍上。   “主子都不会与我这般说话,这是警告!滚!”   “你!”   “怎么?不服气吗?就因为你是主子的贴身侍卫?”   这会儿文老板脸上的儒雅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有一脸的不屑和狠厉。   “这是你归顺的第一件事,若是完成不了主子交代的事情,纵使你有满腹经纶,也是死路一条!哼!”男人忍下了这口气,转身离开。   案桌前的文老板,重新拿起了一盏茶,眼里的厉色尽褪,只余满满的困惑。   这般相似的人,就连身上那无形的威压都一模一样,可为何……   对面不相识。   难道是知道自己的用意,故意为之?   ☆、第五百四十二章试着去看看   晚餐吃的很愉快,一群大男人胡天海地的乱侃,倒是没有瑾俞想象的说话那么粗俗,无非就是谁家地里的庄稼长得好,谁的菜种的好之类的。   瑾俞特意请了满仓叔一家过来,可惜除了几个男人外,女眷就来了一个二妮,大概还是看在瑾俞忙不过来的情况下让她来帮忙的。   “昌明这腿若是治好了,也是大好事啊!起码你这闺女也不用成天起早贪黑的去赚钱了。”   二狗叔说话直接,说着说着又把话头转向了瑾俞,这年月虽然不太平,但出去抛头露面的女孩子可不多,不是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不会出门去撑门面。   “是呀!瑾娘这孩子懂事,又孝顺,真难得呢!”   满仓叔说话比较保守,不得罪人,饭桌上还要瑾良信父子,当初瑾家老太太肯分家,还不是看着瑾昌明腿脚不便,怕拖累大房。   “昌明现在一家能过好,我这心里也踏实了。当初分家的事情,是我们大房有愧与他们……”瑾良信满脸愧疚的道。   “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瑾昌明急着打断了瑾良信的话,当初不顾母亲在,哪怕忤逆到底也要分家,这中间也有他的错,怎么能让大哥背负这样的指责。   纵使对女儿有万分的愧疚,也不能把责任推给别人。   “我家的三个孩子也分了,大家有了小家庭,肩膀上有了负担才会明白一些道理。分家也不是坏事,开枝散叶,只会越来越好,别想太多。”   满仓叔见说远了,忙出声制止,他家三个儿子,小儿子还没有成亲,他一样给分了,免得大家住一块太久把感情磨浅了。   更何况家里出那么一个多事的媳妇,儿子做丈夫的可以忍着,没道理让全家人去忍她,分出去磨砺一段时间,估计就会明白了。   “那是。我家老太太当年就给我兄弟早分的家,没有什么不好的。   眼下昌明的腿也能痊愈,这娃也上了书院,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呢!来来来喝酒啊!瑾俞这酒酿的可不比那老头的差,好喝。”   二狗叔再迟钝,也看出来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了,忙把酒倒上,转开话题。   “吃菜吃菜,大家可别客气啊!都是家常便饭”瑾昌明忙招呼大家吃菜。   “我说瑾妹子这手艺可真不赖啊!比那酒席的厨子做得还好。”   瑾俞在厨房听着堂屋的对话恢复正常,端着砂锅的汤进去,刚刚那样的话题她若是参与了也不合适。   “这里还有一个汤,大家多喝点啊!”   “这菜已经够多了,别煮了,你们装了饭也来吃点吧!”   都是熟悉的人,再则瑾俞还占着女儿师傅的师傅,满仓叔觉得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便提议让瑾俞和二妮进来吃饭。   “是呀!一起来吃点吧?”   文林坐在门口进去的位置,喝了半杯酒,这会儿满脸通红,但看见瑾俞过来,还是第一时间站起来接过了瑾俞手上的砂锅。   这勤快劲让他两位哥哥诧异,小伙子最近变勤快了嘛!   “没事!我和二妮就在厨房随便吃一点,还留着菜呢。”   瑾俞笑着道,青娘的晚饭已经送去房间里吃了,就剩下她和二妮,刚刚在厨房里每个菜尝一些,基本上也饱了,根本就不需要再来桌上凑热闹。   “这瑾俞的手艺这么好,瑾川后天的定亲宴,也是由她掌厨吗?”   二狗叔喝了点汤,那肉汤鲜的让人不舍得大口咽下去,这厨艺好的让人赞叹,便随口问了一下。   “瑾娘平常也辛苦,还是别……”   瑾良信斟酌着道,家里那几个都是不省心的,别瑾俞好心来帮忙,到最后还要不得好。   “最近我不忙,爹的腿需要人照顾,我会留在家里照顾他。大伯若是要帮忙的话,那天我会去。”   “这个好啊!酒席上的好东西,可就需要好手艺才能做出来,这下不浪费了。”   瑾俞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瑾良信父子自然是欣喜万分,只有瑾昌明知道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这要是前段时间的话,恐怕要避之不及。   毕竟当初在老宅的时候,被磋磨的最惨的就是瑾俞了,女儿这样放下过去不计较,瑾昌明觉得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都一样都一样,只要大家不嫌弃就好。”   瑾俞忙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注意村里人的事,今天大家不提,她一时也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瑾川上次的相亲宴闹得也不是很开心,这回的定亲宴她若是没有听掌柜家的老太太那几天的教导,恐怕是有多远就避多远,但现在知道这时候的人情世故和现代处理的方式不一样,很多时候别人家里办事,都是意味着联络感情的时候,她可以不需要这些,但父亲和瑾天不能。   ……   三天没有回家,外面的事情再怎么有人帮忙做,细节的东西还是有重新来。   瑾俞把各个房间的床单被褥换了下来,铺上干净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褥子,趁着夜色不错泡进木盆里,打上了草木灰用脚踩。   被套是她按照现代的套被缝的,虽然那时候手艺差强人意,但后面的好了许多,给家人做的内衣什么的也难不倒她了。   “瑾娘,这夜里还是有点凉,你留着明天白天洗吧!”   瑾昌明是个睡不住的人,在床上躺了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今天回家来又睡了半天,这时候听见后院的动静,还是忍不住拄着拐杖出来了。   从分家以来的这些日子女儿可辛苦了,没有一日清闲过,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忙着,他生怕那小身板给累坏了。   “爹你别出来,快点回去休息。今天晚膳吃得早,现在也就戌时,我动动也有助于消化。”   为了便于踩洗被子,瑾俞穿的是方便的裤子和短衫,纵使踩在水里她额头上也冒了汗。   “你这孩子,累了这么些天,也不歇歇。”   “接下来都在家陪你和娘,不出门呢!你赶紧回去睡吧,这黑灯瞎火的走动我看着害怕。”   ☆、第五百四十三章极品老太太   她得在家看着父亲,不让他随意下地干活,最起码得等父亲腿上的夹板拆掉,要不然瑾俞怕重蹈覆辙,父亲这次接骨的罪白受了。   “好。左右我现在也睡不着,我就在这坐着,和你说说话。”   瑾昌明在餐桌前的高凳子上坐下,这院子偏僻,黑灯瞎火的左右都是山,以往木子在家还有个人陪着女儿干活,现在他再去睡觉,女儿一个姑娘家在后院忙活恐怕要害怕了。   “也行。我正好有话和您说呢!”瑾俞换了一盆水,又继续踩,“我想着等鸭舍盖好了,我们就请人把这屋子推了重新建。现在农忙刚过,正好能请到人帮忙。”   “也行!盖三间的瓦房,半个月估计就好了。”   瑾昌明想着这破屋换成大瓦房,那已经是大好事了,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三间大瓦房可不够,我们得留些地方做作坊,晒酱和香料都需要地方。我画了图纸,您看了就知道了。”   “作坊?能行吗?”   瑾昌明愣住了,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谁敢说在家里做作坊啊!   “当然行啊!您看我们现在晒的不就挺好吗?只不过以后恐怕还要做大,就这样简陋的晒不出多少东西来。”   “行!你做主就好。”   “好。”   瑾俞就知道父亲的思想工作好做,善良,耳根子软,有好处也有坏处,但目前来看,对自己那是真的好,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家人。   “以前爹在外面做花匠的时候认识镇上的林师傅,他家几代都是给人盖房子的,手头出来的屋子也都有好兆头,赶明儿捎信给他,问问看。”   左右女儿要盖房子的主意已经定了,瑾昌明也不再制止,提了一下往日做活认识的朋友,建议请他来盖房子。   作坊是做生意的,房子也是下半生的庇护,得讲究一些。   这盖房子可是大事,盖好了福泽绵延后辈子孙,当然手头肥的师傅最难得。   “好。听您的,盖房子的师傅就请他。”   风水哲学这些瑾俞不懂,但这是传统风俗的事情,瑾俞自然不会傻傻的多做阻止。   三个房间的被褥,上下加起来也有六床,洗完后瑾俞已经是累得手脚发软,本想把图纸拿出来给父亲看看,最后还是放弃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见了晚霞,知道今天到明天都不会下雨,瑾俞干脆把被褥晾在院子里,也不用担心突然下雨要起床收。   扶着父亲回屋,顺带检查了一下前后院的门栓,没有发现不妥就爬上床睡觉。   或许是因为精疲力尽,也有可能是因为回家心安了一些,瑾俞几乎是沾席就睡了过去。   等院子里一阵乱糟糟的鸡叫声,她才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   经过木子睡觉的房间时,明明知道木子不在家,隔壁房间静悄悄地,瑾俞还是推开了那个竹门,不大的房间里,角落的竹床上还是昨天她铺好的样子。   六天了,再有四天木子就回来了,瑾俞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等待有时候也是一种甜蜜。   没有再把那门关上,就那么开着透气,直接开了堂屋门出去,清晨的空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院里半大的鸡在叽里咕噜的叫着讨食吃,两只鹿也在不时的鸣叫,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闲暇了,不用赶着去镇上,也不用担心晚了耽误别人的事情,瑾俞也没有出门,去后院剪了一些红薯藤扔进鹿舍和鸡舍,看小动物吃的津津有味,才洗漱了去煮饭。   吃完早饭的时候,瑾俞在院门口发现了一个人,自从上次来要钱被她拒绝,摘走了她家几个香肠后,再没有过来的瑾老太太。   “祖母,你怎么来了?”瑾俞诧异的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实话,瑾俞心里还是莫名的怵这老太太,因为她根本就不和你讲理。   “怎么,我来我儿子家也不能来吗?”   “自然能来的,您请进。”   瑾俞被堵的头皮发麻,但还是笑着开了院门迎她进来。   “哼!没大没小的东西,那么大的事情,你个黄毛丫头也敢自己做主了。你可还知道,那是我儿子,我还好好的活着呢!”   果然瑾老太太来者不善,进来对着瑾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是一顿奚落。   把瑾俞说的差点破功,那掌柜家得老太太教育的话语,差点扔到爪哇国去了,好在瑾昌明在屋里喊母亲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杜神医难得在家,我怕错过,所以来不及和您说呢!”   尊老爱幼,瑾老太太这也是疼爱孩子的表现。   瑾俞只能这么想,才不至于被瑾老太太刻薄的话语伤着,忍了。   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免得这老太太揪着说个没完。   果然听瑾俞这么一说,老太太便不再说什么,拉长着脸往堂屋去。   “娘!您来了!”   “哼!你那腿怎么样了?别好好的,越看越不行了?”   瑾俞关上院门进来,刚好听见老太太的话,这哪里像是来探望人该说的话。   “杜神医以前可是给皇上看病的,这医术皇上都信赖,肯定是错不了。”   “是啊娘,杜先生医术高明,说我这腿好了以后就不用拄拐杖了。”瑾昌明附和瑾俞得话,道。   “哼!别银钱花了不少,临了还要找罪受。”扫了一圈简陋的堂屋,把夹在腋下的一个灰色布包拿了出来,“这是我给你和瑾天做的两双鞋子,别人的就让她自己做。都到嫁人的年纪了,女红啥都拿不出手。”   瑾俞现在只想翻白眼了,这老太太送礼也能送出仇,果然是个百年一遇的极品。   转身去厨房倒了一碗水出来,瑾老太太还在说教,看父亲一脸喜气洋洋享受得模样,瑾俞怀疑父亲有受虐狂。   这样的母子相处模式,瑾俞自然是享受不了,怕自己又忍不住去顶老太太,又要被骂大不孝了,所以瑾俞放下水就准备去忙活。   “明天瑾川的定亲宴,你过来掌厨?”   瑾俞被瑾老太太这般没名没姓的叫住,无奈的转过身。   “若是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会过来帮忙。”   “会过去的,瑾娘已经答应了。娘,你就放心吧!”   ☆、第五百四十四章期盼   瑾俞还能说什么呢!   父亲这完全是被老太太的两双鞋子收买了,直接把瑾俞推出去了,好在瑾俞见惯了父亲对瑾老太太没有底线的样子。   “对的,我会过去。”瑾俞保持微笑,肯定了父亲的说法。   瑾老太太来了一趟,东西送了,儿子的心也确定还被抓在手里,就连叛逆的瑾俞被敲打了一番也顺从了,心满意足的走了。   瑾昌明如获至宝的抱着那双给他做的鞋子,好半天都没有放下,怜惜之情不用说都看得出来。   看得瑾俞原来对瑾老太太的那点抵触消融了不少,不管是多大的人,都还是渴望得到父母的爱,父亲也是这样的,谁又不需要亲情。   “这是你祖母第一次专门给我做的鞋。”瑾昌明摩挲这黑面白底鞋,笑着道,脸上都是满足,“她肯给我做鞋,说明心里的芥蒂放下了。”   不会再因为自己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而讨厌自己,这是瑾昌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辛苦奶奶了。”瑾俞随口道。   作为母亲给儿子做一双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看父亲这失态的模样,瑾俞聪明的模样点明,有时候心里有信仰有期盼,才是好事。   “瑾娘,你祖母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过去的事情瑾俞自然可以不去计较,但是瑾老太太若是故技重施的话,瑾俞也不会就此隐忍。   照目前来看,瑾老太太是有心来缓和两家的关系,对她说话是不好听了一些,但能好好的对父亲她也忍了。   毕竟别的事情没有发生,瑾俞也不会傻傻的说难听话给父亲添堵,当下便表示过去的就过去了,不会和瑾老太太计较。   “过去的我不再计较便是,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的把脚伤养好,别的你不用担心。”   “嗯!我会注意的,这次可花了不少的银钱嘞。”   杜先生给用的都是好药,可以看出来父亲恢复的很好,瑾俞也没有手软,不管杜先生的百般推辞当下就给了张一百两得银票给他,然后又得了一堆杜先生的珍藏回来。   瑾俞觉得自己反而赚了不少。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花再多银钱我也愿意。”   “只是要辛苦你了!这些银子不知道你要起早贪黑多少个日子才能挣回来,等爹腿好了,也来帮忙。”   “您帮的忙可不少,就安安心心的养伤吧!别的事情有我在呢!”   “好。家里有你们,我放心。”   瑾昌明想到木子临行前说的事情,顿时喜上眉梢,这回是真的放心了。   看着父亲笑的开怀的样子,瑾俞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对看他对所有事物的要求那么低,幸福值高的吓人,只要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让他开怀,瑾俞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文林送东西过来的时候,瑾俞正在剥红薯梗上的皮,虽然菜园里的菜不少,但这也是一道好菜,瑾俞还挺喜欢的。   “瑾俞,那李掌柜说你预付了接下来的银钱,我给他他都不要。”   二妮家的几位哥哥比瑾俞大的都喊瑾妹子,唯独比瑾俞小的文林从来喊瑾俞,几次被二妮怼也不改口。   这会儿应该是从镇上刚回来,满头大汗的样子。   “对呢。我预付了一个月的肉钱,这些天我若是不方便去镇上,恐怕都得由你代劳去取了。”   “鸭舍我爹说不出三五天就会盖好,你定一个月的肉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的。那些都用得着。”说不定还不够用。   “不浪费就行,你赚钱也不容易。”   瞧瞧,这就是二妮一直嫌弃的这个三哥,一直说他不着调,瑾俞倒是觉得他这稚气未脱的脸,说起正经事的时候也是很稳重的。   “谢谢关心文林,接下来还得辛苦你天天往镇上跑呢!”   “没……没事!”   文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发现摸到一手的汗,顿时满脸通红。   恐怕这会儿的脸上都是汗水,那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瑾俞面前,实在是丢脸。   什么话都不好意思再说了,快速的把独轮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想着瑾俞刚刚最好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才行。   瑾俞可不知道文林的心里变化,见他把东西搬进堂屋,便把手里的水递给他,可惜文林羞涩的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搁下东西喊了一声瑾叔,抬脚就跑。   “喝点水再走啊文林!”瑾昌明扒着椅子朝院子里匆匆忙忙的身影喊。   “不喝了瑾叔!还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话音才落,人已经跑出院子去了,换来瑾昌明一个劲的夸。   “这孩子,可真腼腆。”   瑾俞和文林接触过几天,之前觉得那少年开朗大方的很,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羞涩,但她也不能和父亲去讨论一个男孩子,把碗放下后继续准备忙活。   那些猪头肉猪头和猪蹄肉瑾俞还是照旧做了卤肉,这样可以放在明天吃也不坏,内脏却要换一下做法了,虽然帮工的人不介意,但瑾俞自己受不了。   新鲜的猪肝一份煮汤,一份加了从后院挖出来的嫩姜爆炒,这天气热她也不打算给他们留着明天吃。   猪肺也拿来加了酸菜炒了一盆,猪骨头加了金银花煲了一锅汤,清热解毒。   本着春酸夏苦秋辛冬咸的做法,(春多酸冬去春来,经过冬天的蛰伏,人类要补充冬天的消耗,酸-开胃!夏多苦,夏火大,无食欲.苦-多数苦味食物去火,刺激食欲!秋多辛,秋日贪凉,抵抗力下降,风邪易侵入!辛-生火,去风邪!冬多咸,冬日时短,满目凄凉,所谓“忧郁生疾”。咸--百味之首,有消毒,正味,助食功效摘自百度)这金银花味道微苦,这个季节吃刚好。   把那些菜搬进堂屋里一早就准备好的凉水里镇着,瑾俞看见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另外拿了一个坛子装了一坛子猪骨汤,又包了一份猪头肉,准备一会儿给瑾老太太送去。   “爹,我送点肉过去给奶奶,你看可以吗?”瑾俞问。   “合适,合适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震惊   果然瑾俞看见父亲的眼睛都亮了,笑呵呵的连忙答应,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般容易满足的父亲,她也愿意惯着。   “那我这就送过去,你那汤也别忘了喝。”   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瑾俞戴了斗笠提着两个竹篮去的,那猪肝和猪肺那些要先给二妮家送去,现在过去刚好赶上吃午饭。   到了老宅门口瑾俞没有擅自进去,大概是因为明天要请客,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摆了几张八仙桌和凳子,堂屋里何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说着什么,站着院门口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奶奶,在家吗?”   瑾俞冲院子里喊了一声,只见胖乎乎的何氏立马从堂屋里冲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热情。   “哟!瑾娘来了啊!快进来坐吧!”   被脸上的肥肉挤的就剩下一条缝的眼睛,这会儿一个劲的往瑾俞放在地上的两个篮子瞟。   老太太一大早就送了不知道什么好东西去对岸,这会儿心比天高的瑾俞居然就来送东西了,这分明是有意讨好。   不敢去管婆婆的行为,何氏心里千回百转的把瑾俞这个势利眼给埋汰了个遍,面上还是一副和善的样子,恨不得把瑾俞拉进去坐一样。   “大伯母,这是一些卤肉和肉汤,我爹让我送过来的,你把坛子腾出来,一会儿我回头来拿。”瑾俞把准备好的篮子递给何氏。   “你奶最近正馋肉呢!我还想着明天给她做些解解馋,这不你就送来了。”   “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瑾俞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何氏这话听听就算了,真的往心里去,那就是给自己添堵。   “行!那你回头来玩啊!”   何氏热情的对瑾俞的背影喊,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介意,拎着篮子脚步轻快的回屋。   “娘!瑾俞送了点肉汤来,我去给你装一碗来。剩下的晚上等瑾川和他爹回来吃。”   何氏转身就看见堂屋门口的瑾老太太,被她经常这样的突然出现闹习惯了,她手上的篮子都没有抖过。   “把坛子洗干净了让人带回去,别邋里邋遢的让人看不起。”   瑾老太太扔下一句,抬脚回堂屋去。   何氏撇撇嘴,没有去顶嘴,往厨房去。   左右瑾川的婚事也按部就班了,虽然那林秀梅长得差强人意,但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发展,从礼金到聘礼的银钱老太太也都慷慨的出了,别的话她不敢再说。   ……   瑾俞到二妮家的时候,帮工的人正好回来吃饭,十几个大男人就开了两桌,大家吃的热火朝天。   不管是瑾俞还是满仓叔,都不是苛刻的人糙米饭管够,还有那猪头肉和猪内脏各类切了一碗,看起来有四五个肉菜,青菜也有三个,这丰盛的都赶上这时候的宴席了,大家吃的好干活的劲头也足。   “这么大童瑶,瑾妹子怎么来了!”文通最先看见瑾俞,忙过来拎竹篮。   “这里是今天的猪肝和猪肺,怕大家吃腻了卤菜,我煮了一锅汤还炒了两份,一并带过来给大家添个菜。”   “不腻,怎么会腻呢!大家吃着都挺喜欢的。”翠花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碗汤,大骨已经去掉,只剩下肉。   “那就下午给大家做点心吧!不留着明天吃了。”   瑾俞看出来了,大家那好胃口就是证明。   众人都在,也不好说那些内脏留着明天吃不好,毕竟已经吃了几天的卤内脏。   “你们这些人果然有口福,这些可是瑾俞亲手做的,可难得了,吃了可要卖力一些,争取早点完。”   翠花婶只消一眼就知道了瑾俞的意思,又是个会说话的,转而就给瑾俞记了一个大功劳。   “这些天可把我给吃胖了,过年也没有这样天天吃肉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瑾俞认出来那汉子就是上次被人调侃,说要被媳妇喂刷锅水的石头。   “还有脸说,下午我监督你,不卖力明天不给你肉。”   “我也监督他,别让他偷懒了!”   二狗叔打趣着,居然还有不少人附和,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瑾俞这下总算知道了掌柜家的老太太那话的意思是什么了,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才是人情。   既然把东西送来了,瑾俞自然就要回去,谁想才出了满仓叔家的门,就碰到端着饭碗过来的菊花婶。   “哼!”   冷哼了一声,菊花婶扭着她的大臀,错过瑾俞就往满仓叔家去。   瑾俞回头看去,原来热闹的院子已经安静了下来,中间还夹杂着有人嫌弃的话语,无奈的摇摇头回家去。   “菊花婶,你怎么好意思来啊!天天来,也不害臊!”这是那个石头的声音。   “去去去,我又不是吃你家的东西,让满仓大哥夫妻都没有说话,你个臭石头多话干嘛!”   菊花婶可不怕石头说什么,端着她从家里带来的碗,还有自带的筷子,就打算把桌上的菜夹走,桌上的男人自然是不给她夹,有不怕她撒泼的就上来拦住她那粗鲁的作为。   “菊花!你给我出来!”   翠花婶上来把菊花婶给扯了出去,她送走瑾俞,就回趟厨房的时间,居然就被菊花婶混进来了,敢情这几天她来蹭吃蹭喝习惯了。   “嫂子,我这也不是自己吃的,二丫这不是怀着孕吗?家里一点荤腥都没有,你也不认识让她挨饿是不是……”   “得了吧你!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你当我不知道你的为人吗?一次两次可以,天天来拿,你还有脸了!”   翠花婶也不相信她说的话,这些菜拿回去,二丫估计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吃,左右不过是菊花婶来打秋风的借口。   “这回是真的给二丫要的,她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饭呢!现在躺着,床都下不了了!”   瑾俞她们一家不在家,二丫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有拿回家,菊花婶听从丈夫的话,自然是什么都不给二丫吃,今天就躺床上不会动了,家里的东西她舍不得给,自然是去别人家要。   “你们!”翠花婶指着菊花婶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般恶毒的夫妻,好歹那二丫肚子里还有她们刘家的种,好一会儿才挤出句话,“你和刘二柱也不怕遭报应吗?”   ☆、第五百四十六章疑云重重   镖队历经五天都平安无事,大家都没有想到会在第六天,即将交货的时刻出事了。   镖队在经过一个山谷,按照地形图山谷过去二十里路得青城镇就是交货地点,可现在被人袭击了。   那些人的身手木子有点熟悉,和上次阻击镖队的如出一辙,来的也不少,打眼看去就有四五十个。   还都是个个顶尖的高手,身形矫健,训练有素。   “镖在人在,我们人多势众,大家千万别退步!”   镖头大吼了一声,回声还在山谷里回荡,人已经被三个黑衣人围住,乏着寒光的剑气在烈日下也没有多出几分热气了,不一会儿镖头就被前后夹击,招式暗含杀机。   和杀人手段干净利落的黑衣人比,镖局这些属于乌合之众的镖师就不够看了,一下就被放倒了几个。   木子手上拿着的是镖队分过来装门面的大刀,看着威风凛凛,实则脆弱的迎上那些人的刀剑,立马断成两截。   就在那刀断成两截的瞬间,从斜对面刺过来一支剑,寒气直逼面门而来,木子看见自己垂在脸颊旁的头发被削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飞快的往后倒,手已经到了绑着短剑的腿弯处。   就在黑衣人以为木子没有反击之力的时候,肚子一凉,低头只看见一把黑色的匕首没入体内,那明明倒下去的人,这会儿又站直了,杀气腾腾的脸就在咫尺。   “千年玄铁……”   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那人就倒下了,直到最后一刻还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好东西,而他却了结在那属于传说的兵器下。   有了趁手的兵器,那些人就明显落在了下风,木子没有赶尽杀绝,只把人打成没有反手之力后扔下,眼看着就要一网打尽,那文弱的文老板被他的护卫护着,一个不注意还是被人挟持了。   “文南山在我手里,把我的弟兄们放了!”   沙哑的声音,好似久未开口说过话一样。   “你们别冲动啊!把文老板放了,你们的人给你们带走!”   镖头身上已经挂了彩,正如木子所料,他的身上很好,脚下已经躺了四五个死的不能再死的黑衣人,但看见文老板不让挟持后,还是放过了刚刚交手的黑衣人。   “让我的人先走,否则……”   抵着文老板脖子的剑一个用力,腥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那玉色的衣领,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别别别,别动手。让你们走便是。”   镖头更加了慌了手脚,也不管那地上苟延残喘的人之前还是要他命的人,伸手一下把人拎了起来,一副恨不得把人送走的架势。   ……   “文老板!你没事吧?”   那最近和木子套近乎多次的镖师,等那队黑衣人退去,他立马上去扶文老板,在大家都没有看见的地方,阴恻恻的问,“文南山!就你的身手还能被人挟持?”   “对方武功高超,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被挟持不是正常吗?黑护卫,不一样也挂了彩,没有木子的及时相助,恐怕你已经魂归九天了!”文老板一副劫后余生的道。   “你最好解释一下,今天这事……”   “那是因为你们的货物泄密,才把人引来的,我想你们中间有内鬼!”   文老板冷笑,面对黑虎杀意十足的质疑,毫不示弱。   “黑虎!文老板没事吧?”   镖头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暗语,黑虎质问的嘴脸一变,又是那个左右逢源善钻营的镖师。   “回镖头的话,文老板只是惊吓过度腿软,站不起来了。”   “没事那就好。”   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那里面有同生共死十几年的兄弟,就在昨天大家还在一起胡天海地的吹牛,可现在突然就阴阳两隔了。   虽然货物还在,但四十几个镖师死了十几个,伤的也不少,这人命还没有身外物值钱的时候,让领头的镖头松了一口气。   气馁失落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元气整装准备重新上路。   木子仔细的擦拭着短剑,直到确认没有血迹后,他才把它绑回了腿上。   在大家忙碌的时候,他朝一旁单独坐在马车上的文老板走去,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儿正靠着马车直喘气。   “文老板,你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很好玩吗?还要用这么多条人命陪你玩!”木子面无表情的问。   “木子兄弟这话说的……”文老板下意识的去拿扇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好又收了回去,“我犯不着做这样的事!”   “你的手上有常年握剑的老茧,走路都没有声响,那人居然还能轻易的挟持你,难道不奇怪吗?”   木子一把扯过文老板的手,指着他手上的老茧问。   “你!”文老板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才压低声音道,“好吧!端木青!你有必要揭穿我吗?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文老板,药来了,我给你上药!”   黑虎的出现,让文老板和木子的对话没法进行下去。   端木青!   原来他叫端木青!   木子心里震惊不已,这人居然认识他!   可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文老板嘴里说的目的一样是什么意思。   可眼下哪怕是想知道真相,但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了,只好走开。   “文先生,你说动他了?”黑虎冷声问。   木子离开前那冷冷的一眼,无端的让他背脊发凉。   “你若是再晚一点过了,或许我有机会看条件,他就心动了!”文老板扯开自己的衣领,等着让黑虎给他上药。   “你……”本想扔下药人,可眼角看见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了了,黑虎只好不甘不愿的给文老板上药,“马上就到地方了,文先生可是准备了说法和主子解释!”   话里的幸灾乐祸,不难听出来。   “大家有目共睹的事,难道黑护卫想让我说谎?”   木子回到车队里帮忙,心里一直没法平静下来。   这文老板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对他有极大的兴趣,现在又说什么共同的目的,怎么看着有点前后矛盾。   ☆、第五百四十七章窝火   “木子兄弟,这回你又立了大功,看来你注定是吃走镖这碗饭的呢!”   镖头看见木子过来,满腔的愁绪也抛向了一边,没有木子的话,恐怕今天就是他押镖以来最后的一程了,有可能大家都葬送在这个峡谷里了。   “镖头谬赞了。”   木子满腹狐疑不得解惑,还只能静静地等机会再去找那文南山问话,和镖头客套了两句,镖队又重新上路了。   这次出事的十二个镖师终结在这山谷里,秦天行作为镖头这次的左右手,被留下善后,落叶归根,纵然客死他乡,只等镖队回头把遗骸也带回故土去。   接下来的路程大家警醒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放弃了,直到晌午货物到了那间叫“紋记商行”都没有再出意外。   紋记商行并非文老板的地盘,他也只是把货物交到这里的接头人手上,木子知道他的另外一重秘密身份,自然也知道这商人估计只是他的另外一个伪装的身份。   众人把货物卸在商行的后院,木子想找那文老板说话,可惜在大家忙碌的时候,文老板已经不知所踪了。   “来喝水木子兄弟,这一路辛苦了。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估计当时就被劈成两半了,小弟对你的身手佩服不已,真想向你学几招。”   黑虎笑呵呵的过来,递了一个牛皮水壶给木子,讨好意味十足。   “不喝,多谢!”   木子客气的拒绝了,到了辰州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哪怕是这个一路同行的黑虎给的东西他也没有吃。   把刚刚放下的箱子移了个地方,抬手抹了一把汗,这里面沉甸甸的,刚才他摇晃过,没有发出响声,估计是被棉絮给包住了。   “听说这文老板在大力征护卫,工钱开的和镖局的一样高,木子兄弟感兴趣吗?”见木子不为所动的继续干活没有接水壶,黑虎也不介意,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的身手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被征上。”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丢下一句,木子抬脚往外走去,五十几个箱子,还有一小半没有搬。   “我心虚,不敢去试啊!到时候若是选不上,这边又得罪镖头,恐怕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黑虎跟上木子,一副想要他帮忙拿主意的样子,“若是有木子兄弟在的话,我就说是陪木子兄弟过去的,到时候镖头肯定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木子得脚步缓了缓,扭头看了一眼黑虎,见他黝黑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他想了想点头了。   “那我就陪你去一趟吧!文老板现在在哪里?”   ……   就在紋记商行一墙之隔的酒楼后院,丝竹袅袅暗香浮动,粉色轻纱被窗户溜进来的风吹得起起落落,本是撩人心肺的温柔乡,偏偏房中那左右肩膀被架了长剑的肃杀之前破坏了。   “先生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吗?”   案几前慵懒的男子,披头散发的托着额依在那里,眼睛半阖着,薄唇微挑似笑非笑的问。   “王爷不信我的话,是杀是剐悉听尊便,我无话可说。”   儒雅的男子被刀架着脖子,还是高高扬起头,好一副视死如归,连好不容易改口的主子也不喊了。   赫连云江微阖的眼睛猛的睁开,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最烦的便是别人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   但,他还真的不能把这人怎么样。   “呵呵!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把刀撤了,别开玩笑了!”   怒极反笑,笑意不及眼底,挥手让那两个护卫退下。   “在下本已厌倦了世俗,是真心想要游走四方,三王爷若是不相信在下,又何必来找在下担此重任呢!”   文南山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脸色的神情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轻轻地诉说他是被动被请来的事实,也阐述了想要隐居云游天下的决心。   不为功名利禄,不再是那名誉天下的谋士,只是一个闲人。   但凡脱离了世俗,便什么都看开了。   “辛苦先生云游之际还要肯出山相助,是小王无礼狭隘了,还请先生见谅。”   赫连云江的怒气消了一半,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虔诚的道歉。   明知道这人与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是冒险腆着脸三翻四次的上门请回来的,原来一直想着要容忍这文人异士的孤高,容忍所有的傲气和无礼,可一旦出事终究还是失态了。   “不敢!王爷勿需这般。”文南山匆忙回礼,“在下既然说过相助与你,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左右都是顺路而来。至于今天那些人是哪路的,还真不知道。”   这是再次解释今天的拦截了,赫连云江没有从文南山脸上看出什么异常,唯有压下心里那份不甘,偏他天生一副笑脸,那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辛苦先生了,请坐。”请了文南山在下首坐下,等侍者上了香茗,茶点,他才再次开口,“那接下来,先生可有什么打算?”   “王爷也知道在下志在云游,现下居然答应帮王爷,只要能帮的上忙,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有先生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刚刚的剑拔弩张似乎从未发生,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番,中间提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收拢人才也是重要一项。   “这次顺风镖局的那几个镖师也是可用之才。”   “那叫木子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人,但耳闻已久……”   文南山喝茶的手顿了顿,心想赫连云江若是知道那人的真正身份,恐怕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要不然不能受用就狠心除掉了。   可现在那衣衫朴实,满脸恬适的男子,已经不是昔日那鲜衣怒马,英姿飒爽的豪杰,不知这人可还认得出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别让两个人见面的好,免得出错。   “那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莫弄巧成拙了。”   “先生言之有理。”   赫连云江讪讪一笑,这不说的就是自己请他出山的事实吗?   只能把心里这次招木子入帐下的事情松一松了,物极必反他知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岁月静好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侍从就来回话,说是商行那边有两个人自荐加入文南山的商队。   “在下先行告退。”   文南山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已经猜测到来人是谁。   “有劳先生。”   文南山走了,赫连云江的脸色一直没有变好,心里的那股憋屈无处释放。   “爷,翠儿姑娘来了。”侍从隔着轻纱回话。   “让她进来。”   一阵馨香袭来,婀娜的身影缓步而来,不说这俗气暴露的衣着还以为是哪个闺阁小姐。   “翠儿见过何爷……啊~”   行礼的身形被粗鲁的推倒,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压下,不一会儿惊呼声便变成了羞涩的吟哦。   ……   木子跟着黑虎一起到了后院,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那文南山也没有让人招他们进去。   “看来今天是不方便了。”黑虎无奈的道。   “等着便是。”   木子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厢房,他不信那里面的人知道他来会不见。   果然一刻钟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才打开,文南山那位冷脸的侍从走了出来。   “先生请木子兄弟进去说话。”侍从冷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冷冷的道。   “这位大哥,我想投在先生的商队,可以让木子大哥带我进去吗?”黑虎讨好的道。   “等着先生喊你再进来。”   那人说完也不管那黑虎会是什么感受,等木子进去他便关上了房门。   那房门一关上,本还是一脸卑躬屈膝的黑虎,站直了身形,和那侍从一样站在了门口,两人的神情姿态如出一辙。   又一刻钟过去了,木子出来的时候神情没有变,跟着出来的文南山,穿着闲适的修士服,散漫中透着几分不羁,满脸的遗憾。   “木子兄弟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要不,只要是商行托句话给我也行。”   “我答应了一个人不再走镖,男儿不可言而无信。倒是黑虎兄弟有幸加入,文老板可以试试用他。”   木子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背手站在一旁,示意一脸小心的黑虎可以进去了。   “你就是黑虎?”文南山扫了一眼黑虎问。   “黑虎见过文东家。”   “行了!你跟在阿大下去就行。”文南山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句,回屋去了,显然对黑虎的兴趣缺缺。   一起从那后院出来,黑虎脸上的兴奋怎么都掩不住,但介于木子没有加入,他也不好太过明显。   “木子兄弟,你真的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吗?有可能前途无量呢!”   “人各有志,我的心愿只是简简单单的过日子,荣华富贵不是我所想。”   木子淡然的应着,继续往外院走去,心里的思绪却已经百转千回。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和他梦里无数次的场景吻合。   去那个地方验证只要两天就能到达,回柳镇的话还要五天,验证后,他还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吗?   这个可能显然行不通。   耳边黑虎兴奋的言语还在继续,木子恍若未闻,脚下的步伐没有停,心已经飘回了百里外的那个宁静的小山村。   临行前瑾俞担心的样子,就在眼前,他答应瑾俞十天就回去,不能毁约。   那个人叙述的真相,在木子现在空白的记忆里什么都不是,所以真相和瑾俞,眼下他私心的还是选择了瑾俞。   ……   在家照顾父亲,不用去镇上卖卤菜,也不用给客来酒楼帮忙培训,做完了给帮工的卤菜,瑾俞前所未有的清闲,还有点不习惯了。   翻了箱子里买回来的布出来,那是让布庄掌柜裁好的衣料,这是给母亲做的里衣,当然也只有里衣瑾俞才敢动手缝。   瑾俞缝了几针发现手上出的汗实在太多,那布料捏在手上一会儿就湿了,只能无奈的收起来。   “太阳弱了一些,那田里的秧苗现在也扎根了,我背一些塘泥去下肥吧!”   当初搬家的时候没有肥插秧,现在补上还来得及。   “那么多地在,你一个人可施不过来,左右那秧苗还小,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也行的。”   瑾昌明不赞同,女儿以前跟着自己后面天天下地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再让女儿去田里忙活,他舍不得了。   “这样啊!那就到时候再说。”   瑾俞不懂种田施肥的事,父亲既然这么说了,她就听着便是。   不能出去干活,自然也不能闲着,洗了手来,继续缝衣服,汗湿了等继续洗手便是。   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在堂屋坐着,青娘是习惯了安静,怕伤口发炎瑾俞解了他腿上的夹板,担心再次抻到腿,瑾昌明被瑾俞限制着什么都不能干。   花了那么大一笔银钱看的腿,瑾昌明自然不敢像上次治腿那般的敷衍,也跟着妻子静静地坐着。   徒然生起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有家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晚饭吃的是绿豆粥,简单的拌了一个黄瓜,又炒了个青菜,一餐就解决了。   给青娘洗了个澡出来,大伯瑾良信父子便过来了,一方面说的是明天瑾俞去帮忙掌厨的事,一方面是来借独轮车去镇上买菜的。   “大伯,明天开几桌呢?”   瑾俞给他们各人倒了一碗水,虽然是简单的席面,但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给乡村宴席掌勺,还是得有所准备。   “村里人是三桌,女方家来一桌,我们家的客人一桌,预计的是五桌,不敢到时候可能会多一些人。这是酒席的菜单,我拿来给你看看,是否还有要添加的。”   “五桌是上桌的客人,对吗?”   瑾俞看着菜单问,瑾良信这话的意思,瑾俞理解的是那些帮厨和跟着大人来吃席的小孩准备的。   这年月可不比现代,人家请几个就几个来,过年到现在都大半年了,平常舍不得买鱼肉,大家肚子也没有油水,要蹭些吃喝回去也正常。   “嗯!跟随来吃席的免不了要带回去一些,大家约定成俗的事情了。”   果然瑾良信的话语验证了瑾俞的想法,那就不需要太精细了,否则酒席的预算会更多。   菜单上都是一些平常的菜,鸡鸭鱼肉必不可少,就连家常的那些蔬菜都上了菜单,以确保来吃席的人够吃为主。   ☆、第五百四十九章蜕变   “在西区靠近东区的地方,有一家豆腐摊,那里的豆腐娘我认识,东西不贵手艺也好,我们可以买一些回来,到时候你说我的名字,她会给你准备好。”   菜单上的东西瑾俞自然不能更改,那些都是村里每家每户一直传下来的规定菜系也不能动。   拿了笔墨纸砚出来,提笔添了一样豆腐一样面筋,面筋是为了提防豆儿那里没有充足的豆腐卖,瑾俞特意添加的。   准备一会儿做点面筋,那洗面的水还能做一些凉皮,又是一道菜。   “这敢情好啊!”   “我一会儿给做点面筋,若是没有豆腐刚好用它顶上,有的话就但凑个菜。难得家里有这样的喜事,得好好的庆祝庆祝。”   瑾川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脸上的欣喜之前怎么都掩不住。   “有劳大妹了。”   说做就做,瑾俞也不再耽搁,家里现在米粮面粉不少,经常的往家里搬这些回来,要不是储物间太小,瑾俞会买更多回来。   一听要和面,瑾良信父子就没有回去,瑾俞自然不会拒绝帮忙,五桌的面筋要用的面团少说也有一大盆,她力气小揉不动。   瑾川被瑾俞要求用皂角搓洗了干净手,才可以揉面的。   瑾俞留着洗菜的大坛子,一大坛子的面团,在瑾俞手里没有什么动静,瑾川揉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面筋的面团要求的就是韧劲,多揉总没错,等面团光滑醒面的时间,瑾俞烧了一锅水,那个一直没有用上的平底锅正好用上了。   “这种面食简单容易做,大伯母和瑾云能做出来的话,可以拿去镇上卖。”   洗面的时候瑾俞见瑾良信父子看的认真,想着他们家那闲得慌到处嚼舌根的大伯母何氏,不如找点事情给她做。   “她们能做吗?”   瑾良信一听这主意不错,正想开口答应瑾,但以他对家里那只会动嘴的婆娘没有信心,生怕瑾俞一番好意被她给白费了,有些不确定的问。   “就像我这样做,很简单,不会再来问我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一家人,现在有机会和解,瑾俞她自然也愿意。   更何况这样可以让父亲心情愉快,这是好事。   接下来烫凉皮就简单多了,虽然只有一个平底锅能用,但面积大做的也很快。   做完那些后已经是戌时了,瑾俞用黄瓜和酸菜凉拌了几份凉皮,瑾昌明吃过这个没有多大感觉,瑾良信父子就不一样了,一开始推辞不要,最后各吃了一大碗。   “剩下的一些明天我带过去添做一道菜,实在不行就给帮厨的人吃。”   夏天酒席的菜没法隔夜,怕变坏所以明天早上直接买了再做,这样来帮忙的帮厨就要负责一个早餐,这时候没有现成的面条,想要临时做那么多人的饭食也得费一番功夫。   “这东西稀罕,还是留着中午正餐吃吧!明早让你大伯母煮上一锅粥就行了。”   “行。”   女儿一点介怀都没有,瑾昌明虽然不能去帮忙,但还是高兴。   送走了瑾良信父子,瑾俞拴上院门回屋,以为无所事事的一天,谁知道晚上会忙碌到这时候。   回房的时候习惯的去木子房间看看,数着他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她期待的心情就越强烈。   第二天卯时刚到,瑾俞就起来了,怕自己不在家父母要上卫生间没有人照顾,瑾俞特意做了煎饼,又煮了一锅红豆汤。   照顾两个吃完饭,又把几坛子酱搬出去晒,转眼就到了辰时初,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时候看见村头去帮忙买菜的人回来了,去的是给村里帮忙主事的满仓叔和事主瑾良信。   今天的卤菜是没办法做了,满仓叔送过来的时候,瑾俞拿来准备给父亲炖田七的肉骨头,其它的让他直接带回去,二妮做这些完全不在话下。   满仓叔自然也知道瑾俞要去老宅帮忙没时间,但这些肉菜是瑾俞买的,自然要拿来给她过目。   怕父亲去卫生间什么的会弄到腿,瑾俞把卸下的夹板又绑了回去,吩咐父亲千万不能乱走动。   瑾昌明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了,催着瑾俞离开去老宅帮忙。   才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摆了几个盆,里面的五只鸡已经褪了毛,显然是刚刚杀好的。   这会儿帮忙的女人,带了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加上几个帮忙的男人,正在吃饭。   就是稀粥和几个青菜,院子里也摆了三桌,瑾俞纵然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咋舌。   “瑾俞来了,正好吃饭吧!”   “对呀!刚刚动筷子,菜还是干净的。”   二狗叔家的招手让瑾俞过去,清清爽爽的一个人,瑾俞还挺喜欢她的性格。   “对呀瑾娘,过来吃饭吧!粥还有不少。”   今天穿着一新的何氏,一身朱红色的襦裙,难得看见瑾俞这般和颜悦色的热情招呼。   瑾俞还以为就她上次相亲的时候,看那林秀梅嫌弃的样子,恐怕会不高兴,今天这样的喜气洋洋真是难得。   “我已经吃过早饭了,这里是两个我特意准备的菜,我先送进厨房去。大家慢吃啊!”   既然何氏有好颜色对自己,瑾俞纵然不会刻意找不痛快,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进厨房里去了。   “这经常往外跑的女娃就是不一样哈!这气度,啧啧……就是不一般。”   进厨房前瑾俞听见有人这样说,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内芯都换了,能一样就怪了。   厨房里瑾云在烧水,像买回来那活蹦乱跳的鸭子就要用热水褪毛。   见瑾俞进来,她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继续烧火,不时喝一口手里的粥。   瑾俞突然有点心酸,原来那朝气蓬勃,骄傲无比的小姑娘,现在棱角被打平了。   这中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不容易,才会让那样跋扈张扬的女孩变成这样。   “你去外面吃吧!这里有我看着火。”   把篮子放在一旁,动手围上特意做的厨师围裙,瑾俞对灶下的瑾云道。   “不用,就快吃好了。”   瑾云又喝了点粥,淡淡的回了一句。   瑾俞没有再说什么,返回院子里去查看买回来的菜,不好做的要先下锅了。   巳时初陆陆续续就有外面的客人来了,瑾俞还是第一次见那些人,实在好奇避世来这柳叶村的瑾家居然还有亲戚来往。   ☆、第五百五十章客人   来的是何氏的娘家人一行六人,今天外甥定亲这样的大事,哪怕他们家离柳叶村几十里地,半夜起来赶路,也要来。   这时候的人重礼数,母亲的娘家舅最大,有帮忙的人已经把粗茶泡了送出去,就连一直在烧火的瑾云都被何氏拉出去见客了,说是让她去招待她那个难得来一趟的表妹。   “不得了哦!据说那三舅公还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可能干嘞!那身上穿的可是缎子,那气派哦,就是不一样……”   有在外面看热闹进来的女人兴奋的和瑾俞说着,瑾俞在灶上忙活,不知道她说的人是圆是扁,只敷衍的笑笑,算作应和了。   可就这样也没有打消那人说话的兴头,话里不难看出对何老四一家的羡慕,说完还不忘安慰瑾俞若是这卤菜一直做下去,以后也能有那派头。   “婶子说的是。”   瑾俞忙里抽空还要点头称是,也不知道那何老四到底富有到什么程度,让人这般的羡慕。   “四弟,四弟妹,梅子,方起,快来喝茶。”   待何家老大老二在堂屋坐定后,何氏亲自捧了茶给何老四一家送去,几年没有走动了,两位哥哥没有变化,这四弟完全一副大贵人的模样。   “放着吧!瑾川呢?今天大喜的日子,可别灰头土脸的让人看笑话。”   何老四抬起戴着大金戒指的手点了点桌面,示意何氏把茶放下。   油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已经把外面院子里的人扫了一遍,发现都是一院子的泥腿子,坐的都霸气了些。   “换了换了,一大早就把他奶新做的衣袍给穿上了。”何氏眼热的看了那闪花眼的金饰一眼,回道。   这四弟一家绸衣加身,就何老四家的媳妇头上还带着两样金光闪闪的金簪,那十四岁的小姑娘也戴了对金耳铛,且不说是纯金还是金包铜,那在大家眼里也都是稀罕物。   看的何氏眼发直,恨不得直往那何老四家的媳妇身上贴。   何氏兄妹四个,上头的两个哥哥老实巴交,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她排行老三,底下还有一个弟弟。   和上头两个老实巴交的哥哥不一样,何家老四脑子灵活,善钻营。   年轻的时候跟着商队到处跑,时间长了便动了做生意的念头,这几年跟着倒卖一些货物,本钱有限倒也小赚了一笔。   今天来的何氏娘家人就她两位哥哥是自己来的,那何老四夫妻俩并一儿一女都来了。   手头有了几个小钱,就开始不伦不类了,那何老四家的涂脂抹粉,愣是把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给整成了一笑就掉渣的粉饼脸,身上还穿着大红的绸衣。   这从柳镇走了一路到柳叶村早已经汗流浃背,这会儿那脸上的粉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看了甚是吓人,但她自己尤不知。   “我说三姐,你这乡下地方可真够偏的啊!牛车到了镇上进不来不说,光走到这里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差点没把人给累死。”   何老四家的媳妇做作的接了茶杯喝茶,连最起码得礼貌都没有,四平八稳的坐着,高高仰着那鬼画符一般的脸无比嫌弃的道。   “是偏啊!那土路都几十年没有修了,不好走,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弟妹来喝茶,孩子们喝茶。”   何氏笑着应道,被这么一顿埋汰也没有觉得不妥,也忘了自己家也是在那穷乡僻壤里的。   “这么烫怎么喝啊!我要吃果子。”   何梅子不悦的把那茶杯推开,原本穿的漂漂亮亮的来做客显摆的,没想到走了那一路,把脸上的妆弄花了不说,就连身上的衣服隐隐都有了汗臭,这会儿是老大的不高兴。   “有有有,梅子你等着啊!姑妈这就给你拿。”何氏放下茶杯,二话不说就去找果子去,酒席上今天倒是买了一些应季的桃子。   “就这穷乡僻壤的,指不定菜都炒不熟,说我不来不来,你们偏要我来。真烦!”   何方起不耐烦的道,今天还约了一帮朋友去最近新开的客来酒楼吃饭,可家里一定要让他来吃酒。   要他说那客来酒楼随随便便一道菜,都能比下这乡下地方的一桌菜,跑来这里真没意思。   何方起的袖子高高挽起,身上也穿着糊弄人的学士袍,抽出别在腰上的纸扇拼命的给自己扇风。   “你给我安分点!今天可是你表哥大喜的日子,你给我学着点,早点安分下来娶妻生子。若让我知道你再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看我给不给你银钱!”   何老四瞪了一眼懒懒散散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就是一道训斥。   “当家的,你别说孩子,男孩子多交一些朋友总没错。”   何老四家的媳妇不乐意了,儿子一表人才的,就是爱玩一些有什么不对。   “慈母多败儿!”   这是在别人家里,何老四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气呼呼的扭过头喝茶去。   “果子来了,”何氏笑呵呵的捧着一盘桃子进来,身后还跟着低眉顺眼的瑾云,“瑾云来,见过你几位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姐。”   “大舅,二舅,三舅,舅母……”   瑾云老实的依次叫了一遍,叫完人后便安静的站在那里,怯懦的样子让何氏看的窝火,但碍于娘家人在这里,她不好发火。   “这孩子长得真好。”   何老大想不出别的话,比较实在的夸了一句,何老二也跟着夸了一句。   到了何老四那里,豪气的从怀里摸了一只银镯子出来,在自己媳妇仿佛要吃人的眼神里递给了瑾云。   “三舅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这镯子给你留着玩吧!”   “还不快谢谢你四舅。”   何氏拉了一把木讷的瑾云,自己领先一步把银镯子攥在了手里。   “谢谢四舅。”   反正也不会到自己手,瑾云脸上也没有多大喜悦,淡淡的道了谢。   “这可是好东西,小姑娘会弄丢,我帮忙收着。”   果然何氏就那么直接的把属于瑾云的银镯子,揣进了怀里。   “姑妈,表妹可不小了。”   何方起拿着父亲的银钱在外面潇洒习惯了,送那些小物件给人也不手软,看不得何氏那小家子气的模样。   ☆、第五百五十一章开席   “这是你表哥,表姐,快喊人。”   何氏完全领悟不了何方起话里的意思,想起女儿还没有喊人,拽过来继续介绍。   “表哥,表姐。”瑾云木然的道。   “……”   何方起本看着小姑娘眉清目秀的特有好感,这会儿见她从头到尾都是迟钝的样子,也没了兴头,捏了颗桃子歪在一旁咯嘣咯嘣的啃了起来。   “我爹对表妹可真好,这镯子不便宜,表妹可要藏好了。”   何老四家虽然说有了一点小钱,但也不至于眼皮不眨一下就送出去银镯子的地步,那何梅子拉长着脸看着何氏放银镯子的地方酸酸的说了一句,想她再要多买一件绣花襦裙,她父亲都以有的穿别浪费为由拒绝了。   “姑妈给她收着,丢不了,等以后嫁人了当嫁妆呢!”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坐没坐相的何方起,心想这侄子今年十八,若是看得上瑾云的话,以后别说银镯子,就是金镯子应该也少不了。   “舅舅你们坐着,厨房里还要帮忙,我先去了。”   瑾云听出何梅子话里的不悦,不想看母亲那巴结的嘴脸,匆匆忙忙行了一礼就往厨房去了。   “姑妈,我累了,带我去客房歇会儿。”   那些媳妇姑娘看着她首饰衣服的眼神纵然让她很享受,但看了久了也让她不舒服,何梅子就问何氏可有客房让她去休息一下。   “有有有,这就带你去。”   这农家小院哪里来的单独客房,自然是没有了,但小姑娘有要求,她自然是应了,把人往瑾云的屋里带去。   先不说何氏怎么捧她弟弟的脚,就连外面的事情也不管了,巳时中女方的客人来了,最后还是瑾老太太出去迎的人。   但也没有人多说什么,何氏这一直默默无闻几近断路的娘家人来,人家多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瑾俞在厨房忙的脚不着地,那些人处理菜的方法她看不习惯,因为最后要由她出手做,只得一个个的教,免得影响她做菜。   好在这时候来帮忙的女人,都是原来厨艺不错的,那几个瑾俞一点就透,很快就改过来了。   终于在午时把宴席摆上桌,按照瑾俞的要求,从冷菜再到大菜,陆陆续续的上。   虽然那村里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碗影响了几分卖相,但那味道和做法就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客人的两桌摆在了堂屋,村里人的酒席是在院子里开的,大太阳底下吃的那真的叫一个热火朝天,瑾俞在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出来看了一眼,忍不住佩服这时候人的热情。   “不得了啊!今天的菜吃得老快了,估计是瑾俞做得太好吃了,后面得加菜。”   翠花婶半个主事的,出去看了一下酒席的情况,回来对挥着大锅铲做八宝炒糯米饭的瑾俞道。   “婶子放心吧!这不是有糯米饭吗?保准管够。”   还好瑾俞有先见之明,早上在看见那吃稀饭都可以摆三大桌,临时让人加的一道蒸糯米饭。   “还好你提前准备着,要不然等酒席上的菜吃完,大家干吃白饭可就难看了。”   酒席上通常一个人吃席,随着来的孩子都有一两个,遇到那贪心不规矩的,自己不吃也要让孩子把菜带回去。   想想就一碗的分量,一桌十二个人,还有那种碗往家搬得孩子,再多的菜也不够。   以前都是上了菜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吃饭,但今天瑾俞做的菜可口,几乎是一个菜上桌,眨眼就光盘,真的到吃饭的时候可就难看了。   “难得的好事,怎么说都要大家吃的满意,有人捧场是好事。”   大夏天的菜也留不住,别到时候坏了还可惜,瑾俞虽然对那些人的做法诧异,但知道大家都这样,也就没感觉了。   有些事情既然是约定成俗的事情,怎么说都会有那么一个约束的规矩在,每桌那个掌酒主事的可不就是出来维护秩序的。   “客人那桌吃的还剩下一些,那何老四家的那位公子,一直吵着要来见掌厨的呢!”   去堂屋上菜回来的女人,带着空盘子进来,还带着几分被捧场很欣喜的口气说的唾沫纷飞。   瑾俞好笑的摇摇头,猜测这何老四家的少爷,估计是出去吃习惯了,还以为这酒席也和酒楼那些地方一样。   “可不能让他见到你,我瞧着那男孩子眼神飘浮,看女人就移不开眼睛的样子,怕是一花痴……”   瑾俞正往盆里装糯米饭,不想翠花婶凑了过来,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地道。   “噗嗤!”难道听见这样直接的话语,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翠花婶还有说笑话的潜力,“人家看习惯大地方的人,不会那么荤素不忌的。”   “去!你是不知道你这脸……”翠花婶打住没有再说下去,估计是觉得和这一个小姑娘说那样的话不合适,“反正一会儿你躲着点,准没错。”   “好。我知道了。”   这边酒过三巡,原来以为这乡下地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菜,没想到那些菜上来,何方起就吃了一口,便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客来酒楼他去过一回,那里的菜是真的好吃,但和今天吃到的完全不能比,一个师傅一个徒弟的区别。   大家都在坐席,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去厨房看,只好旁敲侧击的问那老实巴交的姑丈今天谁掌的厨。   等听说是他家的侄女,何方起的兴趣便淡了几分,那是一个比瑾云还有木讷的女孩,小时候瑾家还不错的时候他来柳叶村时见过,根本就是一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响的人。   等吃饱喝足后,何方起也染了几分酒气,被扶着去了东厢休息。   院子里嘈杂的声音慢慢的消停下来,女人们留下收拾院子,最后帮厨的人开了一桌在吃饭。   那些话语都是恭维一个姑娘,有些醉意上头的何方起,只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淡然的回应着,不骄不躁,张弛有度。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上拂过一样,那种在赌坊里开注的刺激都比不上那道云淡风轻的声音。   晕乎乎的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那虚掩的窗户往外看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涟漪   醉眼朦胧里,何方起看见那庭院里的树荫下正坐着一个姑娘,和别人不一样的围着一块白色围兜,头上也包着块蓝色的帕子,明明很古怪的装束,可这时候看起来倒是别具一格。   精致的脸上带着浅笑,手里拿着碗筷时不时的往嘴里送一些吃食,细嚼慢咽,没有从头到尾的注意她都发现不了她在咀嚼,偶尔她身边的女人和她说话,她都是认真的听着,眼波流转浅笑着点头。   从十四岁父亲赚到第一笔银钱回来,一改家里的穷困潦倒后,他有了闲钱,各种风情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独特的女人。   明明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听了都会联想到那是一个活泼跳脱的女孩,可她偏偏本人一颦一笑又是稳重端庄,清新脱俗的模样。   不说千帆阅尽,但用银钱砸过不少女人,有小家碧玉,要含羞带怯的闺秀,也有那花楼里热情奔放的姐儿,唯独没有一个像院里那姑娘一般的气质。   生在凡俗中,偏生不染俗世气息。   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想去追随。   心里无端升起一团火,把案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可那团火还是压制不了。   这乡下居然会有这般的极品,完全长成了他梦中人的模样。   抬手整理了一下方巾,放下高高挽起的衣袖,又抚了抚刚刚在床榻上滚了几滚乱糟糟的衣袍,借着茶杯里的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觉得差不多了,确认又是那个翩翩少年郎了,何方起才推门出去。   推门的声音让院子里说话声停了停,接着是热情的打招呼声。   “是何少爷啊!可是要喝水?”   “方起?你喝多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氏耳聪目明,人在堂屋里陪未来亲家说话,一直在留意着院子的情况,那些女人家里都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何方起现在是她看中做女婿的人选,决不想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接近。   人呢?   树荫下原来浅笑焉兮的姑娘不见了,只有一个身材微胖的大婶坐着,胃口很好的一口接一口的吃饭。   就转眼的功夫,人不见了!   高昂的气势,突然被无线的打破,只有那无情的烈日在取笑他。   “这孩子恐怕是酒还没有醒呢!瑾云,你给你表哥泡壶醒酒茶去。”   何氏见自家侄儿呆若木鸡的样子,对大家的话都恍若未闻,忙自说自话的打圆场,一边又指使了瑾云去泡茶。   瑾云刚刚端起饭碗扒了两口饭,这会儿听见何氏的话,哪怕肚子还是空空如也,也不得不放下碗筷去泡茶。   院子里的女人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但作为过来人,一听就知道何氏那是什么意思了。   大家对视一眼,默契的挤眉弄眼一番,继续吃饭。   “表哥,喝茶。”   瑾云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见何方起傻乎乎的站在太阳底下,没了魂一样,便把茶壶往他跟前递了递。   暗自神伤的何方起,忽视了那些女人的话语和视线,这送到手边的茶壶是没法忽视了。   一看是瑾云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何方起二话不说拎起茶壶就往嘴里道。   “小心烫……”   何氏大惊失色,刚刚可是叫瑾云泡的茶,这般直接的往嘴里倒,别烫出事了,可任凭她出声阻止,何方起咕嘟咕嘟已经喝进去半壶了。   “没事!这是早上泡的凉茶。”瑾云淡然的回身坐回去吃饭。   “你怎么不早说啊!差点没把我的胆子吓破!”   何氏瞪了一眼瑾云,上去就打算给何方起擦擦满衣襟的茶水,不想被他避开了。   “姑妈,刚刚这里有人坐吗?”   何方起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着那树荫下的凳子问何氏。   何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翠花婶正坐在那里喝汤。   顿时觉得何方起醉的不轻,翠花婶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那里,这么就看不见了。   “那不是坐在你翠花婶吗?方起若是醉了,就回屋再睡一会儿吧!”何氏轻声细语的劝道。   明明是无双的美娇娘,怎么可能是这半老徐娘能比的。   若是在镇上,无论是什么地方,何方起也不管会不会被人以为自己孟浪了,也要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在这里不行。   谁知道哪个会是那姑娘的家人。   “噢!我是有点醉了,刚刚让各位婶子见笑了。”   知道不好再继续,何方起拱手对着院子里的一群女人行了一礼,转身恍恍惚惚的回屋去。   “他婶子,你这侄子仪表堂堂,又温文尔雅,这是在镇上读书吧?那学士袍,可只有读书人会穿。”   “在读书呢!今天见他表哥定亲,特意请假来的。这孩子有心的。”   何氏哪里知道何方起的事情啊,想着那刘杰昌和瑾天去书院读书,都是那样的装束,当下也不管是真是假,先应下了再说。   反正自己弟弟现在是兴旺发达了,送个儿子上书院也不是难事,完全不想书院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就何方起那斗鸡遛狗的本领,书院的山门的进不了。   “不得了的孩子,看着大人物做派,彬彬有礼的模样,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人。”   那女人被何方起方才那忧郁的小模样骗了,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这一问得到何氏的证实,不由眼里的艳羡又增了几分,嘴里想得到的好话也不管恰不恰当,一股脑的往外奔。   何氏最享受被人这样的追捧了,当下也不回堂屋去陪客人了,拉了条凳子出来,挨着那女人坐下,一阵唾沫纷飞,洋洋洒洒的吹了一番不着边际的牛。   厢房里的何方起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出来捂了何氏的最,这牛这么好这样吹啊!   若是被那姑娘误会怎么办?   “有了!”   不就是读书嘛!多大的事啊,只要之前那姑娘喜欢,她一样可以去学。   想到那姑娘何方起就浑身不对劲,仿佛心上有无数只手在挠。   只是那姑娘到底是谁,他现在还一无所知,现在得想办法把人的身份弄清楚了再说。   这边院子里的一切与瑾俞无关,她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翠花婶让她先走,剩下的事情有她们就行,所以瑾俞先走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假装   瑾俞可完全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因为那隔着窗户的惊鸿一瞥,便把她铭刻在心,想着能否见见她,哪怕只是说句话也行。   在灶上忙碌了大半天,不说浑身上下的油烟味重,就那里外两件衣服都湿透了,所以翠花婶说让她先回去,瑾俞没有拒绝就回家了。   堂屋里只有父亲把腿架在凳子上,人靠在躺椅上打瞌睡,母亲没有在堂屋大概是被安排去午休了。   瑾俞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把调料和装刀具的竹篮放在厨房,准备烧了一锅水洗澡。   “是瑾娘回来了吗?”堂屋里瑾昌明听见厨房里的动静,问。   “爹,我回来了。你要热点汤喝吗?”   中午饭是瑾川送过来的,刚刚瑾俞还看见堂屋的桌子上盖着几个菜,估计是没有吃完剩下的,现在就要申时了,中午吃的少肚子也饿了。   “不用不用,你忙了大半天了,赶紧歇歇脚吧!”   瑾昌明想拄着拐杖起来,又怕瑾俞说的行动太多抻到腿,只好老老实实的扯着嗓子和在厨房的瑾俞说话。   “我准备去洗澡了再休息,浑身上下的油烟味难受。”   大夏天的水不用太热,说话间已经冷热刚好了,瑾俞用木桶装着往后院去。   “拎少点,多走一趟没关系的。”   “知道了。”   担心她和自己那大嫂不对盘去了会受委屈,现在女儿欢欢喜喜的回来,瑾昌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所以说瑾昌明这人老实是真的老实,但该明白的道理也都明白,只是拉不下脸,总觉得都是一家人不好计较,吃点亏也没关系。   等瑾俞舒舒服服的从上到下冲了个遍出来,没想到瑾良信又来了。   说是新亲家回去了,何氏的娘家三兄弟并何老四的媳妇也走了,那何老四的一儿一女两个小辈倒是留下来了,这次瑾良信过来就是来请瑾昌明一家过去吃饭的。   “瑾娘去吧!我这腿脚不便移动,青娘也不好出门。”   瑾昌明二话不说就把瑾俞推出去了,虽然说的都是事实。   记住别人的好,是感恩;忘记别人的不好,那是宽容;瑾俞既然打定主意和瑾家大房和解,自然是要把之前那些嫌隙都放下。   中午瑾家大房送来的菜还剩下一些,天气太热瑾俞没有再给父母吃,剁碎了撒进谷糠里喂鸡了。   重新煮了一锅粥,摊了两个荷包蛋,又炒了一个青菜,给父母准备好晚餐,瑾俞才去的村里。   这边何方起酒彻底清醒后,两位大伯和父母要回去,被他以多年未和姑母来往为由,和何梅子留下来了。   当然在和妹妹谈条件的时候,许了承诺才让早就巴不得离开的妹妹愿意留了下来。   等父母他们离开,何方起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再和中午见过的那个姑娘来一个亲密的邂逅,也不管瑾川受宠若惊的样子,顶着火热的大太阳,和瑾川挨家挨户去还碗筷和桌椅。   可惜一无所获,那个匆匆一瞥的女孩,始终没有再出现。   顶着满身的汗臭,何方起的公子哥架子是摆不起来了,刚刚为了表现自己的勤奋能干贴地气,自告奋勇要帮忙的,这会儿又不好抱怨这天气热,太辛苦什么的。   “表弟辛苦了,这大热天的让你跟着我一起跑。”   瑾川抬手用袖子抹了头上的汗水,通过刚刚两个人的配合干活,对这个穿得花里胡哨花蝴蝶一样的表弟有了几分改观。   “小意思啦!这些活我在家里经常干。”当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手里的扇子扇的飞快,热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何方起还是嘴硬的道,随时保持着勤劳肯干的样子。   “哟!大哥,你啥时候干过这些粗活啊?别累趴下了。”   何梅子抓了把南瓜子磕着从堂屋出来,正好听见自己平日在家一根草都不拿的哥哥吹牛,顿时不仗义的拆台。   “没有的事,我可是……”何方起恼自己这拖后腿的妹妹,但又怕把原来的禀性暴露出来,努力保持着渗人的微笑,看了一眼何梅子,转而亲切的对瑾川道,“当然了,像表哥这般的能干是不可能的。”   “切!”   何梅子冷哼着走开,通常她哥在村里想要撩哪个女孩的时候,就会表现的特别勤快,现在这般装模作样的,估计又是看中了这村里的哪个姑娘了。   瞧着自己哥哥为了下功夫,居然还许诺给自己一直想要的那支簪子,出那么大的血就是为了留在这乡下。   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不走运被他给看上。   “进屋喝点水吧!要不洗把脸解解暑气。”   瑾川不大在意何梅子说的话,三舅家里有钱,孩子娇纵点不用干活也正常。   反倒因为何梅子的话,这会儿看着何方起身上的绸衣因为出汗都沾在了后背,有些不忍。   “也行……”何方起看了一下还没有下山的太阳,空荡荡的院子,“我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吧!”   浑身的臭汗,这衣服也穿不出去,天色看着也不早了,左右那姑娘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倒不如换一套瑾川的衣服,把自己这衣服洗了好明天再穿。   “我给你找件衣服吧!粗布葛衣,希望表弟别嫌弃。”   都这时候了何方起自然也是没得挑,但知道何方起要洗澡,正在煮饭的何氏忙停下正在做饭的锅,特意给何方起烧了一锅水让瑾云送去后院。   对于何氏这要下作的做法,没有人让她如愿,当然想要在柳叶村留下好口碑的何方起,他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游手好闲,知道有水了,也不管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去了厨房把水拎走。   “榆木脑袋!”   等何方起去了后院,何氏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戳了一下瑾云的额头,好好的表现机会,这个女儿也不懂得把握。   瑾云把头埋的更深了一些,一声不吭的回到灶下继续烧火。   中午宴席还剩下一些菜,何氏说是动手做晚饭,其实就是把中午的菜热一热,换个干净的碗装一下而已。   瑾俞到瑾家老宅的时候,刚好何氏把晚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她也不好袖手吃白食,主动去帮忙摆桌。   ☆、第五百五十四章对比   “喂!这是你的什么人啊?”   堂屋里大人都不在,只有何梅子与瑾云,在门口看见有人进来,还是直接往厨房去,何梅子不由捅捅正在弯腰搬凳子的瑾云问。   “我二叔家的瑾俞堂姐,比你大。”   瑾云瞄了一眼便知道何梅子说的是谁了,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瑾俞从小到大都是被人瞩目的对象,以前是因为和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有婚约被关注,现在是有能力自己会赚钱。   “你这堂姐该不会还没有嫁人吧?”   看着瑾俞进来,何梅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嗑得正香的南瓜子,这会儿是一点想吃的兴趣都没有了。   一样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别人那简单的细棉布裙能穿出锦衣华服的感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穿着绸衣的腰,那里直筒筒的,没有凹型,没有女孩该有的妩媚,不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何梅子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哥哥见到瑾俞这样的绝色,估计要发狂了。   “没有。”   瑾云听了这话,顿了顿,正好瑾俞抱着碗筷进来她走过去帮瑾俞摆筷子,虽然都是自己人,但今天有何方起兄妹在,晚餐还是摆了两桌,男女各一桌。   瑾云去帮忙,何梅子自然也跟着走了过来,袖着手,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位就是梅子表妹吧?”   瑾俞从一进门就感觉到这个女孩审视的眼神,这会儿见她过来,本着自己也是半个主人,便笑着打招呼。   “是我。瑾俞姐姐好。”   “梅子妹妹好。”   “瑾俞姐姐长得真好看,用的什么水粉啊,脸这么白。”何梅子貌似天真的问。   “啊?!”瑾俞有点意外,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用水粉的事,想着自己一贯都是DIY做的东西在用,实在没法解释,便摇摇头,“我从来不用水粉那些。”   DIY的不是水粉,她也不算说谎。   “不用水粉都能这么白啊?”   何梅子勉强的笑笑,走近了才发现更气人,瑾俞那瓷白的脸上,居然脂粉不施,连一颗小雀斑都看不见,这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天天晒太阳,白不了的。”瑾俞见桌子摆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瑾老太太和大伯瑾良信他们居然还没有出现,忙对瑾云道,“瑾云,你看看祖母和大伯忙完了没,可别饿着表妹她们。”   “祖母和阿爹很快就来。”   瑾天大家的随礼都在祖母屋里,之前喊了父亲进去就没有出来,恐怕也是不好让别人打扰的,瑾云知道他们没有这么快出来。   其实也是有点不想离开堂屋,虽然和瑾俞不太对盘,但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姐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表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不舒服,听着她对瑾俞挑刺的话语,居然有点担心瑾俞要被欺负,自己留在堂屋好帮忙看着。   “瑾俞姐姐,你为什么不打耳洞啊?你看我的耳洞,九岁的时候我娘就帮我穿了,现在正好带耳铛。”   果然何梅子没有辜负瑾云的猜测,用肥嘟嘟的手指着自己带着耳铛的耳朵,生怕别人看不见她那金光闪闪的耳饰一样。   瑾俞愣了愣,原来只当这姑娘自来熟,上来就逮住人说化妆品什么的,这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可现在这表现……   这何梅子本来长得肉肉的,看着很可爱,瑾俞还特努力的把自己摆成十几岁小孩子的样子和她交流,但现在明显不是这回事了。   这看似天真的姑娘,分明是显摆她的金首饰,顺便打压一下自己有个傻娘,什么都不会做。   说自己可以,影射也没关系,但触及自己的家人就是不行。   瑾俞就是护犊子。   “哦!你这个挺好看的。表姑娘先坐着,我去上菜。”   瑾俞脸上的笑容依旧,但原来客气的话语,又生疏了几分,抱着之前装碗筷的木盆抬脚就往厨房去。   “你这堂姐这么大了还不嫁人,恐怕是因为家里穷,筹备不了嫁妆吧?”   看着瑾俞离开的背影,何梅子的腰板直了不少,优越感爆棚。   暗叹这人长得好看也没有用,家里穷的叮当响,连嫁妆都筹备不起来,还不是嫁不出去。   “她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不嫁。”   瑾云也了一眼高高仰着头的何梅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那时候连绝食都逼不了她嫁人,那狠劲瑾云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当初那么软包的一个人,是怎么下的决心。   估计是被退婚给刺激的。   不过瑾俞现在想要嫁人可不要太容易了,怀疑只要有这么个念头,估计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这话完全不是说大话。   “切!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还说的很厉害的样子,还不是一样没人要。”   何梅子不屑的道,瑾俞外表看着比她优秀了许多,不说出一个弱点来,她不服气。   “哟!两位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何方起洗了个澡出来,一身的臭汗洗掉,人也轻松了不少,唯一的遗憾就是身上这件棉布长袍了。   瑾川压箱底的货了,没想到也只是一件细棉布长袍,一点都没有那颜色鲜艳的绸衣显眼。   何方起不喜欢这样普通的东西,原本他的相貌只算是中等而已,靠的就是鲜艳的衣服让人第一眼就看见他的存在,这样朴素的衣袍没有这个特征。   “没什么。表哥先坐一会儿,我哥去喊村里的叔伯来吃饭,等他们来了马上就开饭了。”   瑾云不准备谈这些事情,把酒杯摆在主桌上,一会儿男人的一桌指定少不了喝酒。   “还能有谁,瑾云二叔家的那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呗!”何梅子刻薄的道。   何方起对那个什么嫁不出去的瑾云堂姐不感兴趣,听瑾云说还有村里人要来吃饭,那他现在这一身布衣,可不就写的格调不够了。   “今天怪热的啊!我去把扇子拿来扇扇。”   那可是青山居士题字的扇子,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亮出来震慑几个乡下人还是可以的。   生怕瑾云说的客人马上就来,何方起转身匆匆忙忙的就准备去厢房拿扇子。   “砰”   没想到才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   ☆、第五百五十五章真的烫伤了   肚子上一阵滚烫,食物的味道毫不遮掩的直冲鼻尖,被撞的踉跄了几步,何方起靠上身后都没有门才站住了脚。   肚子火辣辣的疼,何方起心里压抑的戾气一下爆发了,连对方都没有看清楚就高声呵斥道。   “哪个不长眼啊!烫死小爷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   清泉一般的声音,脆生生地仿佛和那柔和的水一样流淌进心里,中午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就让他欲罢不能的声音。   抬头一看,用力的甩着手的,那惊慌失措的女孩,精致的脸上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这不就是自己冒着大太阳,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的人吗?   肚子上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了,何方起努力的站直了身子,好让自己别那么狼狈。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痛。”   扯了扯肚子上的衣服,撕裂般的疼痛,何方起差点想龇牙咧嘴的呼痛出来。   “这才起锅的热汤烫的很,你还是去用凉水冲冲吧!”   “没事没事,姑娘没有吓着吧?”   好不容易遇到瑾俞,他怎么能放弃说话的机会,咬牙忍了那疼痛再说。   “我……”   “怎么啦?那么大动静?”   碗砸地上的动静不小,加上之前何方起喊的那一嗓子,不管是主屋里的瑾老太太和瑾良信,还是厨房里做饭的何氏,大家都被喊出来了。   瑾俞想说自己还好,便被从后方冲过来的何氏一撞,硬生生的给撞开了,要不是刚好瑾良信出来扶了瑾俞一把,可能她要被摔在地上了。   “小心!瑾娘,你没事吧?”瑾良信问。   “我没事大伯。”   瑾俞比何方起好一些,被撞了那一下,烫到的只是手掌,那何方起都没有喊疼,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伤了手。   “没事就好。”   瑾良信也不好去查看瑾俞到底有没有伤到,粗略的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只有裙角有点湿润,想来是真的没事。   “天哪!这一大碗的热汤啊!赶紧去看看肚子可有烫坏了。”   何氏尖锐的声音响起,瑾良信再也顾不上查看瑾俞了,那可是小舅子的独苗,万一在这里出事了可不好。   “姑母,我没事……”   何方起咬牙努力的往外看,无奈何氏的大身板挡在眼前,俏佳人怎么都看不见,好不遗憾。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让你姑父和你去看看,若是伤了赶紧上药。瑾俞也真是的,毛手毛脚了,这把人烫坏了,可怎么办是好……”   何氏不满的转身瞪了一眼瑾俞,就知道这丫头和老宅不对付,一来准没有好事,果然那一碗汤都倒何方起身上了。   “姑母,是我自己不小心,和瑾妹妹没有关系。”   “我见哥哥出门的时候走的并不快……”何梅子看不过去自己哥哥被一个女人迷的色令昏智,状似无意的道。   “什么?那就是瑾俞故意这么做了!这心可真黑……”   何梅子的话捅了马蜂窝一样,何氏一下就炸毛了,也忘记了这些日子的伪装,指着瑾俞就是一阵痛骂,一旁急着想阻止的何方起瑾良信等人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抱歉!是我不小心了,还是先请何公子去治伤先吧!”   何氏骂的难听,但人确实是自己烫的,瑾俞也只是真诚的道歉,这烫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不快请表少爷去上药!”瑾老太太喊了一声,何氏这才住了嘴一行人拥着何方起进了堂屋,临进门前,瑾老太太狠狠地瞪了瑾俞一眼,“等会儿再来找你算账!”   哭笑不得。   有心办坏事,原本是想着父亲那么希望和老宅这边和睦相处,她就尽力的放下介怀去接纳这些担着亲人名头的陌生人,可事实告诉她,不对盘的人和事,永远都是不对盘。   之前每次来都是吵吵闹闹地不欢而散,这次直接伤了人,而且自己也受伤了。   真的确信了一点,她和老宅,真的犯冲!   “你的手没事吧……”   瑾云与何梅子是女孩子,没有跟着进去,一道留在院子里等消息,扭头正好看见瑾俞查看手的样子,便问。   “一点汤弄到了,没有什么大问题。”瑾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左手的手掌到指尖火辣辣地疼,本来应该去回去做处理的,可何方起不知道伤的怎么样,瑾俞不好这样离开。   “都倒我哥哥肚子上了,她能有什么事?”何梅子垫着脚往堂屋瞅,可惜门关着,她什么都看不见,听见瑾云问瑾俞的话,气呼呼的道,“瑾俞姐姐,你不带这样的,有什么不服气和我说便是,怎么能下这样的黑手呢?”   不就刚刚呛了她两句吗?   居然扭头就把仇给报了,何梅子看着瑾俞那眼神,简直就是可怕。   “伤了何公子是我不对,但这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瑾俞为这时候的小姑娘智商震惊,说得有理有据,不知道的人一听还以为是真的呢!   这小小年纪捏造的能力,简直是登峰造极,和宫斗剧里的那些贵人比,不相上下了。   “哼!你最好希望我哥没事,要不然就你们这样的泥腿子,卖了你也赔不起!”   “表姑娘这话说重了!”   瑾老太太居然难得的帮瑾俞说话,一句话堵的何梅子哑口无言。   “怎么了这是?不是吃饭了吗?怎么大家都站在门口。”瑾川带着满仓叔和二狗叔几个今天来帮忙的男人进来,看见这一幕忙问。   “我刚刚不小心烫到何公子了,这会儿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   瑾俞淡然的道,不管是何方起撞了她,还是她撞了何方起,那汤是她端的,受伤的人是何方起,这是不争的事实。   “瑾俞你没有受伤吧?”满仓叔看了一眼堂屋,问瑾俞。   这事若是真的有点麻烦了,那何老四家的孩子,今天那排场和别人不一样。   “大部分都倒何公子身上了……”   “不得了了!整个肚皮都找不到一块好肉了,赶紧去找大夫来……”   何氏一路哭喊这出来的,瑾俞适时住了口,之前那一碗汤没有保留的倒在何方起身上,瑾俞就猜测到恐怕要出事,这回是真的出事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维护   “我去隔壁村把贾大夫请来。”   瑾川立马就跑,被何氏吼了那一嗓子,大家都一致觉得何方起不好了。   “我家里有烫伤的药膏,大夫来之前,还是先用那个试试看。”   瑾俞着急回去给他拿药,天气热,这烫伤处理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你给我站住!伤了人就想跑吗?”   何梅子虽然经常拆她哥的台,但是这会儿听何氏那哭天喊地的一番诉说,顿时觉得天塌了,瑾俞想要回家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想逃避责任。   “嘶!你撒手!”   何梅子那一抓,不偏不倚正好抓瑾俞烫到的手上了,疼的瑾俞眼泪汪汪。   “表姑娘,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瑾俞这瘦瘦小小的,可禁不起你这么一拽!”   二狗叔见状想要上来,看对方是个姑娘,忙着急的收住脚,这瑾俞娇娇弱弱的哪里是那壮实的何梅子对手,别把人打坏了。   “她不能走!我哥受了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她跑了谁来负责啊?”   何梅子拼命的攥着瑾俞的手,生怕被瑾俞跑了没有人负责,父母虽然对她也好,但哥哥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男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伤了,估计她回去,也要被拨下来一层皮。   “我不跑啊!你弄到我受伤的手了!”   钻心的疼,瑾俞怀疑那何梅子把她烫伤的那层皮给抓突了。   “什么?表姑娘你赶紧放开,伤了瑾俞你可担当不起!”   满仓叔进去查看了一下出来,正好撞上这何梅子拉扯瑾俞,也顾不上不能碰那小女孩,想着把瑾俞和她分开再说。   “是呀!赶紧放开……”   一时间院子里也热闹了,大家忙着把瑾俞的手从何梅子手里救出来,那何梅子也是固执的人,别人越让她放她越较劲,直把瑾俞攥的眼冒金星,怀疑手都不是自己的。   “瑾俞家就在这里,她能跑到哪里去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何梅子如梦初醒一般,慢慢地松开了瑾俞的手,嘴里的狠话倒是没有停。   “若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就死定了!”   何梅子终于放开了,瑾俞几乎是被众人拽着离何梅子远远的,十指连心,疼的瑾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赶紧看看怎么样了!”   瑾俞只感觉有人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被烫到的左手,接着就是一阵吸气。   “嘶!皮都被攥破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我回去涂一些伤药就行了……”   瑾俞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便被吓了一跳,之前只是通红的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水泡,这会儿那水泡被何梅子攥破,露出里面鲜红的肉,看起来狰狞的可怕。   “这手都要毁了,表姑娘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她要是不跑的话,我能去拽她吗?”何梅子之前还嚣张无比的气焰,在看见瑾俞的伤口后,顿时收敛了,可另一个担心浮上心头,嘴巴一扁哭了起来,“她就撒了一点汤水就这样,我哥身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来做一趟客就把人伤了,看你们怎么给我爹娘交代!”   “表姑娘别担心,我刚刚去看过表公子了,他身上的伤没有瑾俞这严重。”   何梅子被满仓叔怎这么一说,把干嚎收了,只小声的缀泣着,横竖她已经把瑾俞伤了,要改也来不及了。   “瑾俞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   那何方起的伤满仓叔去看过,何氏哭的厉害,实则因为里外两件衣服隔着,只是烫红了,有一处起了水泡,没有破看着没有那么可怕。   倒是瑾俞这姑娘家的手,被何梅子一拽破皮了,这要是毁了,恐怕是终身的事。   “先别说这么多了,把人送回去上药先啊!”   瑾俞都伤成这样了,自然不好继续在这边耽搁,瑾老太太这回倒是好说话,在何氏上蹿下跳不依的时候,黑着脸让人把瑾俞送了回去。   本是欢欢喜喜的一场好事,没想到会是以这样做了终结。   瑾俞回家的时候瑾昌明夫妇饭已经吃好了,还体贴的把几个碗筷也洗了,回来的路上瑾俞就交代过二狗叔他们先别说烫伤的事,免得父亲担心,她自己来讲好接受一些。   让二狗叔等着外面,瑾俞进去拿烫伤膏药来给他们带回去。   瑾昌明见瑾俞回来还诧异了一下,等知道瑾俞只是回来拿东西送人,便放心了。   杜先生是个周到的人,知道瑾俞灶上灶下忙活,割伤烫伤肯定少不了,这回光了烫伤的膏药和药粉就给了四五样。   这些东西的疗效也不知道怎么样,总归杜先生的医术可靠,瑾俞拿了一样药粉一样药膏出来让二狗叔带回去,简单的说了一下用量和用法,她没有再跟着过去。   等回屋给自己上药的时候,瑾俞借着那疼得没法忍受的时候掉了几滴眼泪。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明明她都愿意放下芥蒂和他们相处了,可命运还是看不过,又给她添了新的麻烦。   恐怕接下来又有得闹了。   上好了药出去,瑾俞心平气和的说了一下刚刚在老宅发生的事情,以为父亲会吓到,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   “别担心,让爹来处理这件事。你呢?可有伤着了?”   瑾昌明沉吟片刻问,没有瑾俞想象的那般反应激烈。   “刚刚回屋我上了药,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瑾俞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没有用东西包扎伤口,撒了药粉的手露出来给瑾昌明看。   “嘶!这……这……”瑾昌明一看就慌了,女儿一向报喜不报忧,这次若不是怕老宅来人他不知底细的话,估计还要瞒着,“你这孩子,伤了这么重,你怎么不说呢!”   听着女儿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瑾昌明满心的酸楚,这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软弱造成她万事自己做主的性格。   一样烫伤偏生因为女儿的坚强,在老宅被人那般的怪罪,那般的受委屈。   “杜先生的药很好用,相信两三天就能好。我和你提这事,是怕大伯母她们若是来闹,到时候你心里没底,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手都被那表姑娘伤成这样了,她敢!”   ☆、第五百五十七章献殷勤啊   瑾俞的喉头刹那间梗住了,父亲这样强硬的样子,除了说分家的时候,这是第二次见,红了眼眶胡乱的点点头。   原来憨厚的汉子不是没有血性,而是没有触及他的底线,真的伤了他的人,泥人也有了三分性子。   被人护着的感觉,很好,很受用。   吃了点父母晚餐剩下的粥,瑾俞想去老宅看看那何方起,没想到瑾良信和满仓叔过来了,让人惊奇的是,后面居然还跟着何方起。   和之前满仓叔说的一样,那何方起身上的伤并不重,隔壁村那赤脚大夫来挑了水泡,用了瑾俞送去的烫伤药,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瑾俞看着那脸笑的春花一样灿烂的男子,哪里像是身上有伤的样子,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大盆的汤倒身上没事,而她只被撒到一些的人,差点因为被粗鲁的对待落下残疾,也不知道该说运气不好呢,还是运气真的不好。   “是我不好,莽莽撞撞的连累了瑾妹妹,让妹妹受委屈了。”何方起万分愧疚的道,“舍妹心急又伤了你,为兄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不是了,还请瑾妹妹见谅。”   “哪里哪里,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瑾俞最怕别人这样礼貌相加的样子,本来就因为心里有愧,怎么好再担别人的道歉。   “瑾妹妹不顾自己伤势严重把伤药给了我,这让我实在难以心安……”   有担当,有礼貌,又爱护弟妹,自己身上伤痛都不顾,就来探望瑾俞并道歉,何方起这么一来可以说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完全和早上才来的时候那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正经的二流子挂上钩。   瑾昌明更是因为才第一次见这样的何方起,被他这样谦卑有礼的做派给感动了,原来对何梅子拽伤瑾俞的事情,也释怀了些。   接下来两天借着来探病,一天三趟的跑过来,送补品,送小姑娘喜欢的礼物,瑾昌明也是和颜悦色的对待。   所以何方起一天跑三趟瑾俞家,自来熟的和自己家一样,一会儿帮忙喂鸡,一会儿帮忙割草喂鹿,愣是让你怎么拒绝,他一句伤了瑾俞的手心里有愧,来赎罪的,就把瑾俞所有的话堵在了嘴里。   瑾俞刚开始还礼貌的接待,最后只想躲着他,可惜天气炎热,家里又小,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好在有二妮在,护幼崽的母兽一样,只要何方起想要过来和瑾俞说话,铁定就被二妮张牙舞爪的给赶走了。   为了保护好不容易在柳叶村维持的好形象,何方起一天十二个时辰脸上都挂着笑,手脚勤快的看见村里那孤寡老人到溪边打水洗衣服,他一准上去帮忙。   就这样在柳叶村待了三天,全村人都在夸他,不仅家境好,人手脚又麻利,还热心肠,几多家里有待嫁女儿的,都找着借口和他搭讪。   往往这个时候,何方起就无比的欣慰,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赢得了大家的好评。   他是开心了,每天在瑾家老宅吃了饭,然后就在村里做善事,瑾俞家更是跑的勤,恨不得把那门槛踏平了。   气得何氏天天捂着心口喊疼,自家侄儿这司马昭之心路人不知,只有她知道,那天上了药不顾怎么劝告,都要去看瑾俞,明显是心怀不轨。   每每看着何方起穿着自家儿子都舍不得穿的衣服出去帮别人干活,何氏的眼里就开始冒火,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她还想着让自己女儿和他看对眼,以后可以亲上加亲。   可摸摸怀里贴身藏着的银子,那是侄儿给的,说是给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何氏哪里能不知道这是堵她的嘴,好让何方起继续在柳叶村待下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办法,她连自己一开始的乘龙快婿目标都能放弃,这气恨也只能忍了。   “姑母,你看大哥又出去了!”   何梅子在柳叶村待了这些天,虽然不用干活,但是也没有朋友玩,有那么一个瑾云,每天和锯嘴的葫芦一样,不问就不开口,她也无聊了。   也跟着何氏一起留意何方起的举动,知道他又跑去对瑾俞献殷勤,她心里的怒火比何氏还要旺。   答应好的金簪,因为拽伤瑾俞泡汤了不说,还换来了一顿骂,何梅子现在看见瑾俞就想骂人,恨不得怂恿起何氏去对岸搞破坏。   “由着他去吧!我心口疼回屋歇着去,梅子你去堂屋坐着,桌上有南瓜子拿去剥,你哥他的事你就别理了。”反正不会有结果。   左右有木子那大老粗,这出门已经有十来天了,回来何方起那小样儿,还不够他瞪一眼。   何氏这么一想心里就痛快了,瑾俞也只能嫁像木子那样的大傻子,想要嫁到自己娘家去享福,那是不可能的。   “姑母!”   何梅子气得直跺脚,她哥哥已经被瑾俞迷的五迷三道了,平常那么五体不勤的人,现在居然见天的帮别人干活,他身上的伤可还没有好全,一个两个居然都当这些看不见。   瑾俞手上的伤虽然触目惊心,但好在杜先生的药效果好,这才三天过去,手上已经不再流水,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大概三五天就能痊愈。   这几天二妮自动跑来她家帮忙,与那何方起一样,怎么都赶不走,瑾俞要再说不用帮忙自己能行的话,她就上来搂着瑾俞的手撒娇喊师傅。   瑾俞最怕别人这一招了,别人和她强硬,她可能要比人家强硬许多,但小姑娘语气软软的撒娇,她根本就招架不住,就像被魅惑的昏君一样,糊里糊涂点头让她留下来了。   “师傅,来吃点心了~”   “别!叫师傅也没有用,我不会再吃那些甜食了。你这简直是把我往肥里喂得节奏啊!”   瑾俞早画图,鸭舍今天就能完工了,建房子的师傅也已经约好,她家的房子不日便可以动土了,她急着把房子的装修图趁现在养伤的时候画一画。   二妮这几天可高兴了,在瑾俞的指定下,把各种口味的茶点给做了一遍,今天这已经是第四回品尝了,再这样吃下去,瑾俞真怕自己离水桶腰又近了一步。   ☆、第五百五十八章司马昭之心   什么美食,什么甜点,在自己的腰带这几天紧了一些后,全部都敬谢不敏了。   懒懒的看了一眼讨好的二妮,把受伤的手背在后面瑾俞继续修图,关系到以后住宅的事,这不能马虎。   “这是今天最后一锅,没有别的了。你尝尝看,我在馅里加了两勺蜂蜜,口感比原来更好了。”   二妮笑眯眯的把糕点往瑾俞嘴边送,不管她吃不吃,就那么举着。   “你加了半斤糖,现在又加了两勺蜂蜜,那还是糕点吗?分明就是唔……”   瑾俞的话没有说完,一下就被二妮堵住了嘴。   那细腻的糕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还有一点微甜。   清爽微凉,一点也不腻人。   这女娃厉害了,最近自己会揣摩这调味,居然胆肥的还来骗她。   瑾俞品着嘴里的糕点,介于刚刚二妮故意唬她,瑾俞这会儿也故意不说话,装深沉,吊着二妮。   “怎么样?好吃吗师傅?”   见瑾俞脸上的表情从生气到诧异,接着是仔细的品尝,二妮就明白瑾俞对这次的糕点有几分满意了,忙俏皮的问。   “就这味道……”瑾俞一脸嫌弃的顿了顿。   “很难吃吗师傅?”二妮可怜兮兮的问,还以为自己这回真的做砸了。   “就这我的我给七分,不能再高了,这大夏天的吃这凉糕不错,可惜你又忘了提前把盘子烤干,凉糕上面还要水,差评!”   “我……我又给忘记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二妮不好意思的直搓手,她们做饭都是洗了碗倒了洗碗水直接装菜,只有瑾俞要求用热水烫过,还得用干净的帕子揩干,所以二妮经常忘记。   “瑾妹妹,我把喂鹿的草给你送过来了。”   院门外响起了何方起的说话声,瑾俞笑着的脸又垮下来了,那何方起勤快的吓人,碍于自己之前伤了他,瑾俞还不好直接拒绝何方起来家里。   “这人又来了,接下来肯定又说,瑾妹妹,我帮你喂了鹿再回去!”   “家里没有男人干活,我帮你喂了鹿再回去。”   二妮都记住他下面说的话了,装作何方起的声音,怪模怪样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好与何方起的话对上了,顿时拍着胸脯让瑾俞表扬自己。   “就你厉害记住了。”   瑾俞忍俊不禁,还真的让二妮说中了。   “天天都是那些话,我都听腻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瑾俞不好意思赶人走,二妮可没有那个忌讳,直接就把嫌弃摆在了脸上。   “好啦好啦,人家可是带着伤来帮忙的,你去开门吧!”   瑾俞忍着笑,捏捏二妮的小脸让她去开门。   “哼!等木子大哥回来,我一定要去告状,你等着!”   “是是是,你去告状吧!”怎么说也得让木子回来了再说啊!   瑾俞无奈,有些热情真的是没法消受,可惜还不能把话说绝。   “我一定告状去!居然敢趁着木子哥哥不在家,觊觎你……唔……”   话没有说完,瑾俞捏了一块凉糕塞进二妮嘴里,这话越说越没谱儿了,她又不是银子,哪里来的魅力让人一眼就看中了。   “呜呜呜!”欺负人!   二妮嚼着嘴里的糕点,不甘不愿的去开院门,谁让自己选择是徒弟呢。   “二妮妹子,你也在呢!”   何方起这几天来的勤,瑾俞没有说什么,反倒被二妮挤兑了好几次,好在他练就的铜墙铁壁的脸皮,一个小姑娘不痛不痒的话,他听过就算了。   “何公子,你总往我师傅家跑,估计你姑母要有意见了。为了家庭的和睦,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来了。有我在,割草喂鹿的事情有人做。”   “二叔腿脚不方便,瑾妹妹的手又让梅子伤了,我若不做点什么,我这良心不安啊!”   “……”这情真意切的模样,好像挺像一回事的,二妮的心就软了一下,立马就硬了,正如何方起所说,若不是因为何梅子,瑾俞也不会受伤,“算你识相。”   二妮这一刻觉得瑾俞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了这样的补偿,女孩子的手留了疤,遇到挑剔的丈夫,以后可是要招人嫌弃的。   “我这就是喂鹿了,二妮妹子,你去忙吧!”   扛起放在脚边的青草,何方起往院子里走去,这几天太阳晒多了,原来睡眠不足一样的病态不见了,这会儿满脸汗水反而多了一些这年龄的男子该有的活力。   “方起啊,你身上还有伤,可别做这些活了,小心伤口。我家后院那红薯藤不少,够那两只小东西吃了。”   瑾昌明就坐在堂屋的门口,刚刚二妮和瑾俞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仔细一琢磨这何方起殷勤的样子,可不就是意在沛公嘛!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好事,但前提是没有合适的人。   何方起看着一表人才的,人也热心,挺不错的一个男孩子,但有木子的先入为主,就有点不够看了。   所以瑾昌明这个老实人就想着要让这何方起断了念想,瑾俞和他是不可能的。   “就是顺带的事,左右我闲着也没事干,二叔你就别管我了,我身体好着呢!”   何方起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强壮,拎着那青草走得飞快,虽然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干了,但是那一点疼痛,他现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孩子,可真实在啊!”   何方起这般做,让瑾昌明说不出狠话来了,一贯的和稀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瑾俞又拿了一瓶伤药出来,明天木子就要回来了,何方起若是再来这里实在是不好,今天得把话说开了。   “师傅,你还给他东西,他恐怕更误会……”   “再胡说,我打你嘴了啊!”   瑾俞做出捏脸的动作威胁二妮,见她识相的捂住嘴,自己捏着药瓶走了出去。   “来小鹿,小鸡们,开饭喽!”   其实鹿舍里的草还没有吃完,早中晚三次喂,现在才申时,太阳高高挂着,鹿也聪明的躺在阴凉处睡觉,根本不搭理何方起的投食。   瑾俞走过去的时候何方起其实就感觉到了,但是为了让瑾俞看见自己干活的样子,他很努力的给鹿舍加了料,就连一旁的鸡舍也没有放过。   ☆、第五百五十九章一头热   瑾俞忍不翻白眼的冲动,这人能不装好点吗?   鸡舍里的那些鸡和鹿舍里的鹿,根本就不理他,就他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的好玩了。   可人家现在是抱着伤来家里帮忙的,瑾俞还不能像往常一样粗鲁的把人赶出去,“何公子别忙了。夏天天气热,这些动物进食都在太阳落山后呢!”   “是……是吗?不,这个我知道,我刚刚只是想逗它们起来玩玩,就是玩玩……”   何方起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喂鸡什么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花天酒地早把这些给忘记了,之所以喂这些畜生,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瑾俞家罢了。   他过来了三天,瑾俞前两天不舒服都在屋里躺着,和他说话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那清冷的模样看得他既欢喜,又不敢去靠近,这种矛盾的感觉实在是折磨让人。   今天难得瑾俞会出来找他说话,私心的以为这是被他的所作所为给感动了,这会儿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在雀跃。   “何公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在关心我,瑾俞在关心我!   何方起幸福的差点喊了出来,但为了不失态,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已经好了,多谢瑾妹妹关心!”   “烫伤没有那么快好的。”瑾俞把装了药膏的药瓶递给何方起,“这是去疤的药膏,何公子回家后继续使用,身上的伤疤就会消失。”   “这……我……”看着瑾俞纤细的手里递过来的白色瓷瓶,何方起激动的把手在身上蹭了蹭,语无伦次的道,“一定,我一定好好的把伤治好,你放心吧,绝不留疤……”   就快要触到那只手时,就差那么一点点,何方起眼睁睁的看见瑾俞的手离自己远了许多。   抬头一看,母鸡护小鸡一样的二妮,正接过药瓶,不耐烦的晃着。   “这伤药可是杜先生的压箱宝贝,一瓶千金难买,我师傅真开始下血本补偿何公子了。还请你高抬贵手,别再过来了。”   要不然下次还得找这样的宝贝给何方起,二妮想想就心疼。   何方起无比的可惜,无比的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行动,错过了瑾俞亲手把药给他的机会,二妮说的话他反而没有多大在意。   “让瑾妹妹破费了,这这么好意思呢!”   “没事,怎么说你身上的伤口也是因为我伤的,只要能好就行,银钱都是小事。”   瑾俞正在想二妮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何方起该不会脸面放不开,发飙吧。   没想到人家的风度好的吓人,二妮那么一顿呛还能风度翩翩的说没事,实在让人佩服。   最后伤药是送了,旁敲侧击加当面说让他明天别来帮忙了,人家都没有听进去。   回头走的时候还以馋瑾俞的手艺,实则是由二妮做的糕点为由,带走了两碟凉糕。   “这人……”二妮在他走后,气得直跺脚,“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哼!”   瑾俞看着小丫头哭笑不得,知道何方起油盐不进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把她给气倒了。   “好了!虽然我们是希望他以后别来,但是气度不能丢。今天说的已经很出格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没得破坏了自己的形象,你可是淑女。”   “我就是着急,着急那个……”   二妮被瑾俞说的红了脸,她就是着急何方起那垂涎三尺的模样,看着瑾俞眼睛都不眨的,那样一个人怎么能来肖想。   “不急,明天过后他应该就不敢来了。”   “为什么啊?”   二妮不懂了,今天都赶不走何方起,明天他指定还来。   “因为镇宅神兽啊!”   瑾俞神秘兮兮的说完,转身脚步轻快地回屋准备做饭,最近闲的只剩下研究吃了。   “镇宅神兽?”二妮茫然的道,“什么东西啊?师傅你和我说说,那是什么东西……”   “无可奉告!”   二妮飞快的追了上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瑾俞故作高深莫测,再不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任由二妮怎么撒娇卖萌,瑾俞就是不说,一点都没有往快回来的木子身上想。   介于瑾俞手上的伤要以清淡为主,晚餐还是被二妮把控着,免得瑾俞“乱吃”那些口味重的大酱,醋,还有辣根那些。   这才是对瑾俞的报复呢!   简直是欺师灭祖啊!她现在把她逐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看着桌上的四碗面条,三碗色香味俱全,就自己的面上漂着两根青菜,瑾俞牙疼。   “二妮,我发现你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的模板,我要是男人,一准把你娶回家。”瑾俞甜甜的笑着道。   “去!你若是男人的话,我还不这样伺候了呢!”二妮白了瑾俞一眼,别以为说好话她就能纵着她不忌口了,“婶子,吃饭了。”   温柔的把筷子塞青娘手里,声音柔的可以滴水了,和刚刚嫌弃瑾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面条加一点点酱吧!要不然一点点酸菜也行啊!”退而求其次,瑾俞放低了要求。   “不行!这面汤可是我吊了半天的肉汤,里面我加了青菜了,不难吃。”   “二妮,你看师傅的手!看到没有,已经结痂了,过几天就能痊愈,适当的吃一下有调料味的菜,可以了。”   瑾俞吃了几天二妮做的菜,素淡的味道是不错,但她喜欢的酸辣味一点都沾不得,夏天吃不了开胃菜,对于瑾俞来说简直是惨绝人寰。   “没商量!我得盯着点,你那手若是留疤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二妮俨然就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难得瑾俞使用师傅的特权,她还是一点师傅的面子都不给了。   “瑾娘,我们就忍忍吧!过几天再吃。”瑾昌明看着两个小姑娘有来有往的对话,笑着道。   “我吃还不行吗。”   在自己家被人管成这样,瑾俞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不甘不愿的吃面了,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但味道真的不赖,二妮这算是把她的手艺学走了六分。   吃了饭又收拾了屋子,二妮还想像前几天一样帮瑾俞搓背,被瑾俞拒绝了。   ☆、第五百六十章算账   吃了饭又收拾了屋子,二妮还想像前几天一样帮瑾俞搓背,被瑾俞断然拒绝了。   “姑奶奶,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真的不用你了!”   “不行!没有复原都不能碰水,小心发炎了留疤!”   瑾俞哭笑不得,真的只是一只手受伤而已,没有残废啊?   “真的没有这么严重,这几天你也看见了,我今天都好得差不多了,真的。你明天不用上来,家里也忙,别耽误家里的事。”   前几天手上的伤太重,连带还有一点低烧,无奈天气太热不洗澡不行,瑾俞浑浑噩噩的没办法拒绝二妮的帮忙。   今天一大早起来伤口就干了,人也不低烧,做简单的事情她一只手也可以的。   “你可不能把我赶走,我爹说了,你是我师父,徒弟伺候师父可是应该的。”   二妮可不买账,瑾俞想要让她现在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认定的事情她就要去做,放着瑾俞受伤不管她做不到。   “……”为什么瑾俞会觉得无法反驳?   好像二妮说的极其有道理呢!   等一家人都洗漱一新,瑾俞看着忙里忙外的二妮,心里感动满满,这小丫头可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徒弟了,任劳任怨。   “赶紧坐下歇会儿吧!怪心疼的。”   天边还有一点太阳的余晖,二妮在后院洗一家人的衣服,瑾俞倒了点水给二妮送去,哪怕二妮长得和她差不多高了,瑾俞心里总有一种用童工的罪过感。   “不累,你别乱动啊!写写画画还行,别的活不许动。”   二妮可宝贝瑾俞的手了,稍微重一点的活都不让动,什么事情都恨不得代劳。   “管家婆,我知道啦。”   “你知道就好,以后我得看着你一点,别让你离开我身边。”   “好,以后我就让你管着我,去哪儿都带着。”   两人在后院孩子气的话语,让瑾昌明听了欣慰不已。   瑾天木子都不在家,还好有二妮过来陪瑾俞,没得让她跟着自己夫妻俩安静地不像这年纪的姑娘。   等二妮晾了衣服,和瑾俞一起在堂屋学习数字时,满仓叔夫妇来了。   看见二妮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在写字,稀奇的不行,有点不敢相信。   “哟!这是我家二妮吗?”翠花婶打趣道。   “娘,你可别小看我,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写的。”   二妮落下最后一笔,才抬头一本正经的把自己写的那张字给父母看。   虽然笔力不足,但贵在有模有样,假以时日应该也不错。   满仓叔比翠花婶严谨,心里纵然欣喜,也内敛的不动声色。   “叔,婶子,你们坐。”   瑾俞见满仓叔腋下还夹着一卷册子,心里就明白他这是来和自己算账的,之所以这么晚肯定是之前给大家开工钱。   “二妮这孩子没给你们添乱吧?”   “没有的事,多亏了她这家里才能像现在这样井井有条……”   瑾俞趁泡茶给满仓叔夫妇喝的时间把二妮夸了一番,这妮子听了只脸色微红,羞赧的低头。   直到满仓叔把账册摆了上来,二妮收了自己练字的纸张,安静的待在了翠花婶身边,瑾俞和翠花婶客套的话才停下来。   “十二个人,一天二十五文……”   瑾俞看了一下满仓叔做的账本,虽然不如瑾俞的科学,但好在只是谁干了几天活,拿了多少的工钱走这样简单的账。   只看了一下,心算结果就出来了,和满仓叔给的工钱总数毫厘不差。   “这里面当然人工和工钱数没错。但是叔漏记了几个人。”   “没错啊!来干活的都在上面了。”   满仓叔特别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瑾俞说的那样错了,账本和银钱都是他管,别真的哪里出错了。   “文通大哥他们可是一天不落的在地里忙活,这个工钱不能少。”   瑾俞拿笔在册子上添了文通三兄弟,还有二妮大嫂素月的名字,她可是连大宝都带起田里帮忙干活的。   “不能要哈!瑾俞你若是给了,那就是看不起叔!”满仓叔急道。   “叔别这么想,我这里什么都没有管,你家是全家都去帮忙了,已经给我占了大便宜……”   “可不能这么算,太见外了,不说你叔不答应,我也不答应。都是一家人的事,哪里能要钱!”   翠花婶忍不住插嘴,瑾俞这不贪然后便宜的性格,若是遇到不讲理的,可是要吃亏了。   “可是……”   “别可是,你还天天买菜过来,那是不是也要算清楚了?总不能一直让你吃亏吧?”   瑾俞再怎么说,满仓叔都没有答应,甚至还把每天瑾俞买菜的钱也拿出来说了,大有瑾俞要给工钱,那菜钱他也要还给瑾俞一样。   合作还要长长久久,瑾俞有心自己大方一点,别让满仓叔家吃亏,但现在看了显然行不通。   早知道当初就把分成多分一些给他们家了。   “这几天天气热,鸭仔估计不好买回来,我看看有没有半大的买一些回来,好歹别让鸭舍空着。”   鸭子的周期少则八,九个月多则要一年,现在正值春耕结束,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人家半大的鸭子吃得又多,自己吃又不能吃,养着又养不下去,能卖钱自然是高兴了。   “这方法可行啊!先在周边村落的收购,消息放出去让人有多的鸭子就自己送来。”   这时候的人只要能把东西还钱,再远都会送来的,错过了春天养鸭仔的机会,现在这办法刚刚好可行。   盘算了一下谁去收鸭子,谁留在村里收,这么一计划又花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月上中天,满仓叔夫妇和二妮才回去的。   让瑾俞惊喜的是满仓叔,没想到他为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接受新鲜事务的能力会那么强。   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瑾俞还在计算着现在买半大鸭子和买小鸭仔,到底哪个更划算。   兴奋过度,等迷迷糊糊的一声响雷炸醒,瑾俞才惊觉院子里的酱缸不知道有没有盖好,万一进水可是前功尽弃了。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吹得咯吱声,又像是有人在那里拨动门栓的动静。   “谁?”   ☆、第五百六十一章回来了   瑾俞轻轻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出去的时候顺手还拎了挂在门口的柴刀,警惕的喊了一声。   一门之隔外已经是大雨倾盆,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让瑾俞看清楚了门上那拨门栓的东西。   一把黑色的匕首。   “瑾娘,是我。”   木子的声音被雨声压的很低,瑾俞还是听见了,仿若天籁之音。   手里的柴刀应声而落,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松懈了。   飞快的打开门,扯到伤口瑾俞都没有感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木子真的回来了。   “木子!”   不管不顾,一头扑进了沾满雨水的怀抱,用她最热情的方式来诉说心中的思念。   “别……都是水……”   木子都来不及阻止,柔软的人儿已经扑进了怀里,只维持不到一息的时间,木子就回以了更加热情的拥抱,紧的像似要镶嵌进骨子里去。   用脚带上堂屋的门,反手给闩上,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只是轻轻的一个上托,瑾俞便稳稳地被他抱了起来。   “啊~”惊呼声卡在喉咙里,鼻息间都是熟悉的气息。   夹杂着雨水的吻落在眉眼上,脸上,最后落在唇上。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些只是伴奏,交织的两个人用以最热情的方法互诉衷肠。   直到被木子带回屋去,压在门上,最后难以自制的放开她,瑾俞才恢复了理智。   木子的身子离开了些,黑暗中只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瑾俞伸手去够他,被一把攥住,紧紧地贴在唇上,细细的吻着。   掌心里是胡渣的触感,还有炙热的呼吸带来麻麻地,直入心扉的快意。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却又有点不真实。   “你可算回来了!”还是带着满身的风雨回来的。   瑾俞轻声道。   九天九夜,提心吊胆,怕他受伤受委屈,还好总算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想我了?”   “嗯!”瑾俞老实的道。   感觉到木子得嘴角在自己的掌心上扬,呼吸比之前又热了几分。   “我也想你了!”   这句话在瑾俞耳边说的,只觉得那湿润的气息还在耳边,下一刻就把她铺天盖地的淹没了。   隔着湿透的衣服,木子异于平常的体温让瑾俞心跳加速,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但只是感觉,一切只限于亲吻,就连往常克制不住探进布帛之下的举动都没有了,要不是箍着自己的手气劲吓人,瑾俞还以为这人不冲动呢。   “瑾娘,我们早日完婚,可好?”   木子暗哑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沾满了那不可小觑的情愫,生生压制住了。   “好。等房子盖好,我们就成亲。”   瑾俞愣了愣,木子离开之前就提过这件事,那时候她也是同意的。   黑暗里木子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回了一句,“好。”   瑾俞没有发现异常,只回抱着木子,汲取着他的气息,心满意足。   直到一声接一声的炸雷响起,瑾俞才想起被她遗忘的是,那几缸酱,还有救吗?   “哎呀!完了!”   瑾俞捂住额头,也不管会不会弄湿木子的床,在床上打滚。   “这是怎么了?害羞吗?”   木子浑身湿透了,除了之前情动失去理智把瑾俞压在门上亲到没法呼吸外,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解了身上的包裹,还有泥泞的外衫,见瑾俞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色误人啊!我的几缸酱,彻底报废了!”   瑾俞泄气的道,辛辛苦苦这些天,没想到交代在这场雨上了。   “哦!”听了瑾俞这话木子突然俯身撑在瑾俞的身上,点着瑾俞的额头,心情愉悦的道,“若是我说,我没有误你,你怎么收回这句话?”   “什么?”   瑾俞看不清木子的脸,木子却能一点不落的把瑾俞呆萌的神情看在眼里,那刚刚压下去的魔鬼又开始冲动了,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为所欲为的时候,木子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亲了亲。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下雨,你盖的盖子很严实,没有淋湿,放心吧!”   “哈!我太爱你了木子。”   “嗯!我知道了,你爱我。”   木子忍笑着点点头,想着瑾俞看不见又说了出来。   “好不客气呢!”   把瑾俞恼的只想揪他耳朵,出去一趟回来居然变俏皮了。   “你说了,我收着,为什么要客气?”   瑾俞有点期待的,想等着木子说句好听的,没想到还是一样不开窍。   “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怎么样?”   “不用。我冲个澡就回来,你先睡。”   直起身就那么走了出去,瑾俞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刚刚和木子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对面房里的父亲知不知道,瑾俞一下翻身坐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出去。   还好。对面房间没有动静。   桌子上的竹笼下还盖着二妮白天做的几样糕点,木子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灯下的美人如玉,巧笑嫣兮正对着他笑。   身上的水汽还没有消,心底的热气又上来了,又舍不得看向别处,只缓缓地朝瑾俞走去。   “天色不早了,怎么还不去睡?”   “我怕你肚子饿了难受,这里有枣糕,绿豆糕,凉糕,还有红豆糕,你来尝尝。”   在灯下春光乍泄的瑾俞,完全不自知。   “我不饿。”居高临下看着瑾俞,女孩微仰着头看他,木子情不自禁的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   只见瑾俞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流氓一样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后是气恼的揪了他一把。   “登徒子!”   “不帮我擦头发吗?”   木子见她慌慌张张的跑回屋去,还故意问她。   “你自己擦,我要睡了。”   瑾俞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怎么说也是在现代生活过的人,居然还会被木子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   躺在床榻上,本来想等着木子回屋去睡下后她再睡的,没想到自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鸡已经闹翻天了。   “瑾妹妹,昨天下雨,我担心你们,所以早点过来了。”院子里何方起精神饱满,笑的鲜花似得,手里还抓着稻谷喂鸡。   诡异的是身旁还站着木子。   要说平生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被人误会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嫌活太久了   瑾俞昨天被男色迷惑忘记交代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结果这一大早就出事了。   “那个……何公子是过来帮忙的……”   对上木子似笑非笑的眼眸,瑾俞说不下去了,只想回屋装睡个地老天荒,再也不起来面对。   “帮忙?为何?”   看了一眼旁边明显居心叵测的男人,木子问。   敢趁他不在家来撬墙角,这是嫌活的太久了吗?   “何公子他……”   木子分明还在笑,但微眯的眼睛让瑾俞后背发凉。   “瑾妹妹放心吧!家里这些牲畜交给我就行,你好好养好身体便可。”   偏生那何方起没有眼力,看不见那高大威猛的男人眼里本来淡漠的眼神慢慢的加深。   “没事没事,何公子真的不用再来的。”瑾俞连忙道。   “你生病了?”   被何方起一说,木子才注意到瑾俞稍显杂乱的发髻下,那张脸比出门的时候更小了些。   “没……”见木子眼神都变了,灵光一现,若是不趁现在示弱的话,等会儿要怎么解释何方起来献殷勤饿事,瑾俞忙把受伤的手从身后伸出来,可怜兮兮的道,“你看,前几天被烫伤了,还没有好。”   我都这样了,你总不能揪着那何方起出现在家里的事情不放吧?   木子箭步上前,等看见那结了一层暗红血痂的手,说是触目惊心,一点都不为过。   “谁伤的?”木子无措的看着那只手,这样的伤他昨天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自己不小心伤的,没有别人。”   何方起大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去,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原本清冷淡漠的样子破碎,此刻正以他奢想了许久的姿势把人拉到跟前,万分小心的查看。   心里涌起一股酸气,他对瑾俞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哪怕瑾俞一个小小的眼神看过来,他都能欣喜万分。   而那个看似粗鲁的男人,轻易的做到了他想做的事。   “我这是来迟了吗?”   手里的稻谷漏了一地,竹篱笆里面的鸡把头伸出来,啄了地上的谷子还不够,抬头还来啄何方起手里的稻谷。   那用力的啄食揪到了他的肉,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索性张开手把剩下的尽数撒进篱笆里面。   他在村里暗地里查过的,瑾俞退婚后一直没有说亲,眼前那个霸道的男人和瑾俞肯定没有什么关系。   他还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何方起的精神力又回来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是爱慕一个姑娘,谁说他就不能去追求了?   “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对吗?”   木子很平常的一句话,瑾俞生生听出来杀气来。   “何公子也受伤了,肚子上的伤口都没有愈合,就来帮忙干活。”   瑾俞担心木子误会何方起,简单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瑾俞省略了自己被何梅子攥破皮加重伤势的事。   “行!我知道了。”   木子当时点点头没有说话,瑾俞以为他是真的没有再介怀的。   二妮早饭没有吃就过来了,本来是要给瑾俞家做饭的,发现木子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在厨房做饭,身为大厨的瑾俞居然被赶出厨房,只能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往厨房里张望。   二妮左看右看平常这时候就会赖在这里的何方起居然不见踪影,顿时明白了瑾俞说的那个镇宅神兽是什么意思了。   八卦的挤到瑾俞身边,自认为声音很小的说着“原来你说的镇宅神兽是他啊!这回那贼眉鼠眼觊觎你的的何膏药不敢再来了吧!”   “和你说过的,女孩子说话别这样尖酸,要注意形象。”   瑾俞偷偷看了一眼在厨房里炒菜的木子,刚刚安抚好他,二妮这话耳聪目明的他,可别又听见了。   “我知道了,你去堂屋等着吧!我把这豆荚采一些下来,你喜欢吃新鲜的豆子,一会儿我给你剥一些。”   二妮见瑾俞的眼神往厨房瞟,大抵就明白瑾俞是什么意思了,难得木子回来了,她也不想给他们添堵,拿着篮子趁太阳不晒去采毛豆荚。   木子还能不听见这对话就怪了,但他一贯内敛,不会直接的说什么。   瑾俞教授的厨艺他学了点皮毛,但是那份心意比较重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瑾俞特不挣钱的多喝了半碗粥,喜得木子知道她受伤后微蹙的眉头都松了一些。   木子回来除了瑾俞开心外,还有就是瑾昌明了,他可还记得木子临行前做的承诺。   吃了饭木子回屋把自己包裹里的钱袋拿了出来,六个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的时候发出互相撞击的清脆声。   拱手郑重其事的对瑾昌明鞠了一躬,“爹,这是我娶瑾娘的聘礼,您愿意把瑾俞交给我吗?”   “……”瑾昌明纵然这些日子见过大钱,现在一下子看见那明晃晃的六个大银锭,还是被惊住了。   见过下聘提前的人不少,这般没有媒妁,没有礼节单刀直入的还是第一次。   当然,他只有一个女儿,这般收聘礼也是第一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哗啦啦”一阵脆响从门口传来。   瑾俞一只手拿着碗筷去厨房,本来走的就小心翼翼,听见木子这么简单直接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手里的碗筷不受控制的砸了一半在地上,瞬间碎了两个碗。   同时也拉回了瑾昌明得神智,冷静下来后,那激动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老一辈讲究,结两姓之好这样的大喜事时,不宜见碎,寓意不好。   “瑾娘,你没事吧?”   “爹,我没事。”   不带这样吓人的,瑾俞略带惊慌的把手上的碗筷搁在台阶上,就近蹲下捡那些碎片。   “小心!”木子声音到,人也到了瑾俞身边,在瑾俞想要蹲下捡那碎片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了起来,“放着我来。”   “哦!”   讪讪的站在一旁,瑾俞脸上烧得慌,这事两个人私底下说没有什么,现在摆桌面上讲,她还真的有点害羞了,上辈子到最后一刻,她都想象不到自己的婚事会以现在这种方式被摊开来说。   ☆、第五百六十三章相师   “你怎么……现在就说了?”   瑾俞背着手,紧张地扣着身后的土墙,故作镇静的问木子。   木子清理了那些碎渣,抬头一看瑾俞那忐忑的模样,心底的某个角落就更软了。   他不能把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带回来,同样也不能把他那个自己都陌生的身世和瑾俞说,更加不能说,或许某一天他有事就会突然的离开。   惟有现在娶了她,才能安了他漂浮不定的心。   “建房子还要一些日子,亲事先定下来好慢慢做准备。”   “对,木子说的没错。”瑾昌明架着脚不好出来,从来没有这般大声的说过话,“等乔迁和婚事一起办,这时候来个双喜临门。”   “可以吗?”   木子低头问瑾俞,平常那么大胆的一个人,这会儿害羞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事,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你做了反悔的事,我定不会原谅你!”   瑾俞抬头对上木子地视线,一字一顿特别认真的说着,从前不敢相信爱情,也不敢去接受,可眼前这个人让她抛下了那些包袱去爱了。   但心里终究还是有点彷徨无措,想要得到一点保证。   “甜言蜜语我不会说,但我只有一颗真心在,今生我绝不负你!”   没有任何的顾忌,这是当着父亲的面做了保证。   一切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差的只是现在走的这么一道过场,瑾昌明自然是点头答应了,虽然那聘礼不知道比村里人的规矩大了多少倍。   二妮只是回家了一趟,再过来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之前没有见证那些事,眼下木子眉眼都比以往柔和了几分,傻子都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事情我错过了?”二妮抱着瑾俞的手好奇的问。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瑾俞不好意思自己和别人说这些,敷衍的应付了二妮,无奈二妮的杀手锏就是撒娇卖萌,软磨硬泡还是从瑾俞嘴里问出了些许端倪。   “我师爹果然是霸气呢!”   二妮二话不说把称呼都改了,她最欣赏的就是木子这样闷不吭声,一出手就中第的霸气样子。   和她师父可真般配。   “别乱叫啊!八字没一撇呢!”   “反正是早晚的事情,我先练习练习,以后叫也顺口嘛!”   “别胡闹。”   瑾俞羞涩的推开二妮凑过来的脸,这丫头哪里像是她徒弟,根本就是木子的。   巳时末约好的建房子师傅陈大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风水异术的大师,瞧他一副斯文儒雅气质,倒是附和修身养性的高人模样。   拿着罗盘走遍了前前后后的院子,定下了大小门的朝向,又算出来了财位,居然还就在瑾俞原来准备改成作坊的那个方向。   “昌明兄若是信得过我的话,那盖房子的青砖和瓦片,这些就由我帮你定了,明天我就让他送过来。这样后天是好日子,你准备好东西意思祭一下天地就动工。”   堂屋里是瑾昌明和木子陪着两个师傅在说话,瑾俞身为女孩子的劣势,这时候就不好出来说话了。   好在图纸那些都是和木子一起画的,有木子在,和她在一样的道理,她只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木子指导那陈大看图纸即可。   “这图纸画的很合理,小兄弟没想到还有如此的才情。”   陈大听了木子的介绍,那叫一个耳目一新,以前他只知道庄园难建,从来没有单独包揽过那样的大活。   现在看了这图纸,显然就是一个小型庄园,原来他差的就是一张图纸。   “陈师傅过奖了。”   木子谦虚的应了一句,含笑看着身边的瑾俞,这些人若是知道瑾俞才是画这图的人,估计得把下颚吓掉了。   “另外师傅喝茶,乡下地方吃食粗糙,还请别介意。”   瑾俞被木子看的不好意思了,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太过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直盯着自己看,别让人笑话了。   “挺好的。姑娘这若是说粗糙,那柳镇就没有什么可以入口了。”   那看风水的黄大师胃口不错,很捧场的把他面前那碟红豆糕给吃完,也不怕人笑话,从剩下的几个碟子里都拿了一些吃。   “大师喜欢就好,这里还有。”瑾俞把盘子往那黄大师面前推了推。   瞧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还没有吃够,瑾俞好奇他为何能吃那么多东西,还能那么瘦。   “在下久未给人看相了,今天得了姑娘这些馈赠,不给你相相也说不过去。”   “大师客气了,我不懂这个。”   “那敢情好啊!有劳黄大师了。”   瑾俞客气的说着,潜意思是说自己不信那个,可惜她父亲已经激动万分的应了下来。   “瑾侄女是有福气的,今天能得大师青眼,烦劳了。”   陈大和黄大师合作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看见他主动给人相面,远近州府的人来求他,也有无功而回的,今天真是难得了。   “那有劳大师了。”   瑾俞见大家都这么的捧场,她自然也不好再说扫兴的话,笑着答应了。   只见那黄大师掐着手指折磨了半天,嘴里不停地吸气,还在小声的嘀咕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大师,要不要生辰八字给您?”   瑾昌明介怀之前瑾俞无意打碎的那两个碗,现下想要求一个心安,这好黄大师开口给了这个机会,所以他也格外上心。   “姑娘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从你这面相看,今年有一个生死劫,若是经历过了,那往后就是平安顺遂,若是没有的话,那可要注意了。”   扣了许久的手指,黄大师终于在大家的殷殷期盼下开口了。   瑾俞阖下眼睑沉默的端起茶盏喝茶,生死劫,算的还挺准的。   若是没有那个生死劫的话,她又怎么有机会来到这里。   但前提要是对瑾家的事情一无所知才行,否则这人只是一时的信口开河。   “生死劫?”瑾昌明激动的道,“三月初小女不慎落水,当时救上来后已经是危在旦夕。好在后来化险为夷了。大师您说这是不是已经经历过那劫难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断言   瑾昌明这话说的急切又直白,瑾俞忍不住想笑,江湖术士靠的本来就是察言观色,这样把老底都揭了,还不是别人怎么说都行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生死劫好似过了又好似没有过,本应该是魂归九天的人,可还是好好的活……嘶!好奇怪的面相,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面相。”   瑾俞手里的茶盏一抖,差点掉了下来,木子眼疾手快的帮她扶住了。   “本就是玄幻之事,居然看不透,那先生也不必纠结,请喝茶。”   把一盏茶推到那黄大师面前,招呼黄大师喝茶,木子脸上的笑意已经浅了几分。   木子根本就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话,见瑾昌明他们一脸期盼的样子,他没有开口制止罢了。   可眼下这话说的极其不妥,说别的他还能马马虎虎听过就算,但想要伤害瑾俞的话,得问他答不答应了。   黄大师显然没有把木子的话听进去,他这人性格固执,偏又心气浮躁,好几次都是因为说了实话被人驱逐殴打,最后只能一直借以云游四方来修身养性。   以前从来没法在一个地方久待,在柳镇待了三年是最久的一次。   但他有种预感,看完瑾俞这次的面相后,他又得重新过起居无定所的日子了。   一切都因祸从口出。   可他的脾性,知道的事情不说出来,心里难受。   所以与其自己难受,还不如让别人难受,一吐为快舒坦了。   “即是出了结果我自然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姑娘乃是大富大贵之相,日后福泽后代不说,还能名扬天下。只是这运道不错也弥补不了情路的坎坷,姻缘之事起起落落,但随缘分吧!”   “啪”这回是瑾昌明手里的茶盏掉了,顽强的在桌面转了一圈,还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大师这事肯定看错了,小女不日就要成亲了,要不顺坎坷的话,都过去了。”瑾昌明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   “噢!”黄大师又扣了扣手指,脸上没有变好看,审视了一眼面色严峻的木子,又看了看神色莫名的瑾俞,生平第一次没有说实话,“姻缘天定,这些提前在此恭祝二位白头偕老。”   ……   由瑾俞指导二妮掌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陈大和黄大师留下吃了饭才走的。   对于美食那黄大师好像根本就没法抗拒一样,清瘦的一个人,愣是吃出来了木子以前养伤时的饭量来   好在瑾俞一向出手大气,不管是菜还是饭做的都有多,不怕客人来了不够吃。   黄大师回去的时候,瑾昌明吩咐瑾俞给包了一个大红封给他,干那一行的人,虽说是友情相面,但也不能让人空口说白话,意思总要给的。   瑾俞听从父亲的吩咐,往红纸里包了两个一两的碎银子,再由父亲亲手给了黄大师。   黄大师推却了几回,最后还是收下了,又让瑾昌明闲了挖一棵桃树回来种下,要在瑾俞以后的水房附近,名曰留住桃花。   瑾俞看见木子难得的脸都绿了,谁会喜欢别人说这些?   好在他有风度,不会等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还极其友好的送了两位离开。   之后瑾昌明就没有开颜过,虽然没有唉声叹气,但一脸忧愁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在担心。   “爹,那些人就靠一张嘴胡诌,你别记在心里,快把他都忘了啊!”   瑾俞看不得父亲那样,忙开口劝他放宽心,事在人为,哪里来的那么多天命。   “没事!我也不相信那个人的话。”   话是那么说,脸色却没有变,还是忧思重重的没有,显然是相信的。   得!这老实人连说谎都不会,瑾俞再说下去,也只能算是加深疑虑了。   无奈心结也不是那么好解,说实话,就是瑾俞自己也相信了那个人的话。   “爹,我上山去一趟,砍一些耐烧的柴火回来。”   生活还是要继续,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今天又是万里无云,木子是个闲不住的,不用去打猎,那鸭舍又不用去帮忙,他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上山砍柴去。   家里竹枝和竹片不少,可惜那些不耐烧,瑾俞做菜要用的柴火以后也少不了。   “就去附近那个山头吧!那里的松树多,当年我们家种得多,种子还是你祖父出钱买的呢!”   “我也去。”   瑾俞虽然手上有伤不能干活,但是山上那些她以前看中的香料,没几天就能收获了,现在不去看看可不放心。   “等你手好了再去,听话。”   木子不赞同的看着瑾俞的手,离家几天她就受伤了,说到底还都是因为自己不在家造成的。   现在他回来了,自然不想让瑾俞再受苦。   “我什么都不做,就去山上看一眼。好吗?”   “不行。”   木子把柴刀别在身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走的够干脆。   “木子。”瑾俞锲而不舍的追了出去,到院子的时候拉住了木子的手,柔声道,“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你也不愿意吗?”   “……”木子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倾慕的姑娘,这铁石心肠都被看成绕指柔了,“日头太大,会把你晒伤的。”   千百年难得的一次撒娇,瑾俞拿捏的很好,要说以前不懂男人,现在和木子在一起久了还能不知道他这话是有几分要妥协了。   “不是有大斗笠吗?我戴上,一点都不晒,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好不好?”   木子还能说什么呢,离家这些天对瑾俞的思念那自然是不用多说,能多待久一些他也乐意,比在家里两个人多说几句话。   再加上今天那术士说的一些话,他也害怕瑾俞会想太多,当时瑾俞听了脸上神情可都变了。   背篓背上,装水的竹罐也带上,瑾俞更是全副武装做好了一切的防晒措施。   去了离村子不远的那个山头,木子把独轮车放在了山下,拿走了背篓不说,一手还牵着瑾俞上山,那架势就差把人被上去了。   感受这两人汗湿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黏腻,可就是舍不得松开,瑾俞一路走的很轻松,完全是借了木子的力走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逐客   路上看见那些即将要成熟的香料,瑾俞欣喜的给木子一一做了介绍,中途还看见了不少可食的蘑菇,也被瑾俞指挥木子给采了。   这边两人忙的温馨又火热,那边早上被木子和瑾俞亲密无间相处打击到的何方起,手上还拎着特意去镇上买的礼盒,又穿回了他花里胡哨的花缎子长袍,摇着他自命风流的纸扇又来了。   和前几天比热情没有减少几分,只是举止变了,也许是知道有了对手,他心里没有之前那股胜券在握的自信了。   原来以为庄稼人讲究勤劳肯干就行,所以他前几天一直都在努力的重新拾起懒怠了好几年的勤奋,努力的营造自己就是一个能干的庄稼汉。   可早上看见粗布衣也掩不住浑身霸气的木子后,他觉得自己的策略得改变一下,和木子的高大威猛相比他略显“秀气”了。   那样不利于显示他的优势,虽然不想承认,但何方起知道穿得灰头土脸的容易被木子的气质压倒,所以他今天要用自己的优势来压倒木子。   怎么说他家也是小有余钱,怎么说都比一般的农户强,更加比那个被瑾俞捡来的木子强。   “二叔,我来看看瑾妹妹。”   何方起还没有进院子,站在篱笆墙外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照他这些天对瑾昌明的了解,大老实人一个,接人待物也热情,对他还是挺不错的。   可惜何方起没有预料到早上离开后会发生的事情,瑾昌明被那黄大师一席话说的神情恍惚,这会儿听见何方起的说话声,顿时一个激灵。   女儿情路坎坷,说明会出乱子,这男子和女子感情出事不能成,大部分都是因为有人插足。   眼下这无事献殷勤天天上门的何方起,可不就是一大隐患吗?   “是表公子来了啊!我这正准备午休呢!”   瑾昌明拄着拐杖出来,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二叔,我刚从镇上回来,看这料子新颖,顺便给婶子和瑾妹妹带来点回来,还请别嫌弃。”   阳光下何方起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举举手里的那一匹布料,热情洋溢的道。   这哪里是顺便的事,分明是特意跑去买的东西再来,瑾昌明脸色难看了些,这么明显又直接的作为,他原来居然没有提前处理好,真是愧对木子了。   “不用了!我家瑾娘朴素惯了,这些花哨的东西不喜欢。”断然拒绝。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漂亮东西的啊,二叔就别客气了,留着给瑾妹妹做身漂亮襦裙吧!”何方起不太在意的道,只当何方起这是在客套。   “真不能收,表公子还是带回去吧!”   这回何方起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瑾昌明不但不开门,就连称呼都变得这么疏离。   “二叔,中午的鸡和鹿还没有喂吧?我这就帮你喂去。”   “我家木子回家了,家里的活儿也有人照应,不劳表公子大驾了。”   这是瑾昌明第一次不给人面子说的逐客令,甚至有点后悔之前没有下狠心拒绝何方起来家里。   “……”何方起愣住了,瑾昌明这明显是不想他来,“叔,我就是想来……”   “回去吧!家里有女眷在,不适合让你进来,以后也别来了。”   瑾昌明都没有等何方起回应,自己拄着拐杖回去了。   “叔!我不怕吃苦,不怕累,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真的能啊!叔!让我进去吧……”   瑾昌明任由何方起在门口叫,狠心回来堂屋,居然连堂屋的门都给关上了。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何方起的心里冷嗖嗖的,如坠冰窟。   这是要绝他后路啊!   蔫头巴脑恹恹的抱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回来瑾家老宅,附庸风雅的纸扇也顾不上扇。   “方起,你这是打哪儿来啊?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何氏才出了屋子,就看见何方起大包小裹的进来,顿时眼睛都亮了。   “呐!现在都给你了。”   把东西往何氏怀里一塞,何方起无精打采的往厢房走去。   “真的给我买的啊!这衣料的颜色多好看啊!我给你表妹也做一条襦裙去……”何氏欣喜的翻着那些东西,乐不可支的安排着,完全没有在意何方起现在那耷拉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   “随便你处理吧!”   “砰”厢房的门被他用力的关上,惊得脑子发昏的何氏,送算清醒了一些。   早上出门还信心十足的样子呢,怎么这回回来和脱水的菜似得。   难道这些东西是送给对岸,然后被拒绝了?   这是大好事啊!   二房不接受何方起,那就意味着她家瑾云还有机会呢!   何氏更加乐了,抱着东西乐颠颠的回屋去,经过主屋的时候还特意放轻脚步。   等回了屋便迫不及待的把那布料打开来看,颜色好看不说,还是最绸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上好的,但一匹也要花个七八两银子了。   这大手笔的侄儿哟,为了一个女人,可真舍得。   “娘,表姐问可还要果子……你怎么把表哥这么多东西都拿回来了?可是要花不少钱的,赶紧送回去吧!”   瑾云被何梅子指使的和丫鬟一样,心里万分不愿意,但碍于何氏的淫威还不能说什么,进来传话的时候自然带了几分怨气,等看见那些衣料后,心里一凉,生怕她母亲和那花孔雀一样的表哥达成了什么。   “小丫头你懂什么!”何氏头也不抬的道,“这东西我们收了,总比他送去给那边的强。送去那边到时候东西人家收了,人又捞不着,最后那可是人财两空!好歹我还是他长辈,收点礼物有什么关系?”   “二叔他们都不要,我们自然也不能要,难道你想被人戳着脊梁说你占小辈便宜吗?”   “谁敢!我可是他姑母,收礼也是天经地义!”   “你眼里就只有这些东西,难道都看不见别人的脸色吗?人家可是落了好几天脸了!”   何梅子的冷嘲热讽要比她说的难听多了,可那姑娘心机不是一般的深,人前乖巧可爱,到她面前就刻薄尖酸,简直可恶极了,瑾云这些天积压的怨气,一下子说了出来,顿时舒了一口气。   ☆、第五百六十六章幸好有你   何氏愣了愣,她还不是傻到底的人,侄儿脑子发热,出手大方肯定不会在瑾云面前说这些,那这般说话的只有一直待在家里当大小姐供着的侄女了。   “你提醒的没错。”何氏细长的小眼睛转了一圈道,“不能让你表哥放弃,就这样回去,我得去鼓励他……”   “……”   瑾云一头雾水的看着母亲在那里飞快的把东西藏进箱子里,接着又从一旁的厨子里拿了几个果子兴冲冲的出去了。   这架势分明和瑾云预想的不一样,瑾云觉得母亲恐怕又去巴结何方起他们了。   “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连自尊都不要了吗?”   瑾云失落的出了父母的房间,正好撞上乐呵呵的何氏,端着切成块的果子往厢房去。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憋屈,羞耻,怒其不争,各种滋味掺杂。   不知道何氏在屋里对何方起说了什么,瑾云在堂屋门口看见她那个欢脱过分的表哥,摇着扇子出来的时候简直是神清气爽,稀奇的和瑾云点头打招呼。   “瑾云,你去菜地里摘几个瓜回来,晚上给你表哥做个瑾俞那里学的凉拌黄瓜。”何氏吩咐道。   “好。”   瑾云放下针线篓子,顺从的去后院拎了篮子去摘黄瓜,她知道之前和母亲说的话,完全没有作用。   “方起啊,你去堂屋坐会儿,姑母给你泡茶去,那茶叶还是前几天瑾俞送的,她亲手炒的茶呢!”   “是吗?那我是要尝尝了,有劳姑母。”   瑾俞炒的茶,瑾俞教的厨艺,何氏说的那般刻意,何方起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爱听。   何方起精神抖擞的往堂屋去,之前觉得这姑母眼里只有钱,现在想想还是有很多用处的。   主屋的窗子开着一条缝,瑾老太太隐在阴影处,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待在自己屋里,没事决不出来。   ……   瑾俞在山上是真的看着木子砍树,只有离开木子两步远,他就会担心的追过来,生怕瑾俞趁他不注意又去做什么。   “我就这样坐着,静静看着你砍树,别顾忌我。”   “山上蛇虫多,你别离我太远。”   “知道了,你忙去吧。”   树林里树荫茂盛,昨天刚刚下过雨,气温不高还挺凉快的,瑾俞看了一会儿木子挥刀砍树,碗口大的松树不超过五刀就砍倒了,这臂力和巧劲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佩服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四处查看。   毕竟她来山上这一趟真不能单纯的只看木子干活,除了查看香料,还是想带一些好东西回家。   松树林盛产红菇,能来一趟也不容易,之前瑾俞就看见了不少,都由木子代劳了。   果然不一会儿瑾俞就发现了一丛,看了一眼还在嘿嘿砍树的木子,瑾俞慢慢地站起来往那边去。   “我来。”   瑾俞伸出的右手被人拉了回去,刚刚还在砍树的男人,这会儿正半拥着她顺势拉她站起来。   “就几个蘑菇,我小心点没事的。”   瑾俞笑着道,有的不好意思,答应好好的,转眼就反悔了。   “这松针下有蛇爬过的痕迹,你这样伸手去采要被咬的。”   木子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知道瑾俞闲不住,他砍树的时候一半的心思都在瑾俞身上,从瑾俞四处张望开始,木子就知道了。   这松树林茂密,有不少的动物走动痕迹,瑾俞不知道这些,他得多注意点才行。   只见木子把瑾俞护在身后,拿着砍柴的刀在那红菇什么试探了一下,就在那瞬间,一节和枯木差不多的东西飞了出来,瑾俞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那枯木一样的东西就被木子劈成了两半。   断面猩红,掉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瑾俞吓了一跳,没想到真的有蛇。   刚刚若是没有木子的阻止,那么被咬的就是瑾俞了。   “真可怕!这伪装的和树枝一样,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它是一条蛇。”   瑾俞心有余悸的拉住木子的衣摆,探头看了一眼断成两节还在不停扭动的蛇,忙不自觉的退后了一点。   有时候这类突发事件,还知道想要身手敏捷的人才能应付。   “这蛇就是这样藏着等猎物上门,你不经常上山自然不知道它的脾性,现在知道厉害了,还敢自己去采吗?”   木子难得看见瑾俞这样依赖自己,怕瑾俞害怕,把那还在不停翻腾的蛇挑远了些,才回来安抚瑾俞。   “还好有你木子。”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这般依赖我。”   斑斑的树影让木子的眼神暗了暗,无奈瑾俞一向爱干净,木子最多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警告一番,让她没事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别笑我,有你在我才这么大胆!”   瑾俞难得的娇嗔一回,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有个可以撒娇的对象,这感觉真心不错。   “帕子呢?”   木子盯着瑾俞被她自己咬的殷红唇问。   “什么?”   瑾俞不懂木子的话头怎么变得这么快,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帮我脸上的汗水擦擦。”木子认真的道。   “有,你等着,我给你擦擦。”   瑾俞看他满脸的汗水,以为是汗水进眼睛了,忙从怀里把帕子摸出来,仔细的给木子擦汗,就连脖子都没有放过。   看着瑾俞毫无顾忌的从怀里摸出帕子,木子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连忙闭上眼睛不去看。   可闭上眼睛后,无感更加敏感了,属于瑾俞特有的馨香直冲鼻间,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滑动,引起阵阵的酥麻木子忍的有点难受,好不容易等瑾俞擦好了脸,那只手居然还一路往下,来到了他最敏感的脖子上。   “你……”   瑾俞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被木子握住的手,抬头往他脸上看去,俊美的脸上瑾俞看出了不对劲。   那黑色如幽潭的眼眸,暗含的火苗是那么的熟悉。   “我……是不是……唔……”   话没有说完就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辗转,急切,迫不及待,仿佛蓄势待发的岩浆,下一刻就能把人淹没在他的热情里。   ☆、第五百六十七章玉佩   瑾俞迟钝的被迫接受他的霸道,直到木子把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瑾俞才有了一点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木子濒临爆发,瑾俞生疼的唇才被解救出来。   “瑾娘……”   绵长旖旎的呼唤就在耳边,腰上那双手紧的让瑾俞差点喘不过气来,稍稍平复了一下,瑾俞轻轻的点头做了回应。   “在。”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永远一体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就算我走的再远,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属。”   木子突然松开瑾俞,伸手在他自己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会儿,那块一直被他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被解了下来。   “好好戴着它。”   带着体温的玉佩,转眼就被戴着瑾俞脖子上。   “别!这是你找回自己身世的东西,还是自己戴着比较好,若是有人知道玉佩的来历,就能顺便找到你的家人了。”   没有人希望自己生存在天地间是孤苦无依的。   瑾俞伸手没有受伤的手制止木子戴玉佩的动作,虽然私心想要木子一直守着自己,但瑾俞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的阻止木子寻找家人的机会,说不定这玉佩还有特殊作用呢。   木子的手顿了顿,低头亲了亲瑾俞握住自己的手背,心里的纠结万分。   有些事情现在说了,那么就意味这离开,那个陌生的身世就得由他去接受。   “若是需要玉佩证明身份,不还有你吗?”   根本不给瑾俞拒绝的机会,木子执着的把玉佩给瑾俞戴上。   “你这回出门有遇到什么人吗?”瑾俞问。   “都是镖局里的人,一群粗俗不堪的臭男人,说了你也不愿意听。”   “哦!玉佩我给你收着,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我的就是你的,随便你处置。”   “你说的?就是扔了也不还给你,你也不能要回去?”   “傻丫头,你舍得扔了?”   “当然不舍得,这可比你给爹的三百两聘礼值钱多了,概不奉还!”快速的藏进衣服里,见木子还在盯着她看,瑾俞识相的把他拉低了一些,大大的赏了一个吻,“这是回礼,你可收好了。”   “那我可是赚大了。”木子轻笑着把瑾俞捞进怀里,“回礼越多越好,我不给我就自己拿了。”   说完便覆上了那红唇,只想在那里镌刻上属于他的印记,永不磨灭。   不知道是不是瑾俞敏感了,她觉得木子没有说实话,可被他这么热情的一番折腾,还是不自觉的放开那丝疑虑。   或许,每个男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专属秘密,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让关心爱他的人担心。   “还要继续砍树吗?”   瑾俞晕晕乎乎的靠在木子怀里,听着头顶那几近失控的喘息,非常体贴的转移话题。   不懂这人明明折腾的这般痛苦,为何还要一而再的找罪受。   “我砍了十几棵,独轮车最多只能装那些了。等我把枝丫去掉直接从山上推下去。”   说到砍树的事,木子才想起来刚刚可是出了一身的臭汗,瑾俞不知道有没有闻到,忙退后了一点把瑾俞扶正了。   “……”   “身上都是臭汗,别熏着你了!”   看见瑾俞错愕的样子,木子不好意思的解释着,才意识到这样做有点晚了。   “傻子!”   瑾俞忍不住就想翻白眼,这人没有浪漫细胞的话,就会专门说煞风景的话。   情商低的吓人,不懂自己怎么就会喜欢这种类型了。   “你聪明就好,以后多教教我,让我聪明一些。”木子老实的道。   “快去干活吧!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收拾那些枝丫比砍树还麻烦,但木子做事情手脚快,十五棵树,他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期间瑾俞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等着,有了之前那条蛇的阴影在,这回彻底老实了。   等那些树滚到山下,两人也跟着下山,到了山下瑾俞才发现木子说一车差不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起码要三次才能搬回去,但木子这个大力士,将就着划拉成两车来拉了。   第一车木子和瑾俞一起走的,在院子里卸下来后木子就不让瑾俞跟着了,临出门前还吩咐了一下,晚饭他回来做。   瑾俞敷衍的连连点头,心里暗自叫苦,早上是被爱情冲昏头脑才把木子那只能算熟的食物吃完,连吃了两餐,晚上她有点怕了。   “爹!晚上我们喝红豆粥吧!我拔几颗菜回来……”   院子里看不见木子的身影,瑾俞忙和父亲商量晚饭的事情,还没有走远的木子刚好还能听见,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自己的厨艺还是要多加练习,否则傻丫头都要当做砒霜一样避开了。   瑾俞一只手做事还是有点不方便,无比想念二妮在家里的时候。   可惜某人早上一脸拽拽的把人赶回去了,说他会照顾好家里人。   等菜拔回来,瑾俞就看见院里多了一个花蝴蝶一样的人,何方起。   瑾俞不懂这人为何一改之前的正常人装扮,要把自己折腾成花楼里面的老鸨模样。   “放下!”何方起看见瑾俞手上拎着篮子,点着他的纸扇冲了过来,“怎么能让瑾妹妹干这样的粗活呢!让我来吧,我可以的。”   “不用了,何公子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做事情。”   瑾俞笑着避开何方起的手,她之前伤了何方起,为了息事宁人送了三瓶上好的伤药给他治伤,那意思就是不想再有牵扯。   但看现在何方起这做派,实在是让瑾俞不知怎么形容了。   “表公子请回吧!老宅的晚饭一向早,别误了饭点了。”   瑾俞好奇的看向父亲,这是天上下红雨了,正是难得她一贯热情好客的父亲,居然还能下逐客令了。   “小侄帮忙洗了菜这就回去。”   趁瑾俞不注意,何方起不管不顾的一把把篮子抢走了。   “欸!不用了,真的不用你帮忙。我家木子一会儿就回来了。”瑾昌明急得不得了,生怕木子回来看见这情景。   “没事,我知道木子兄弟能干,但二叔你放心,我也不差。”   瑾昌明的脸都黑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讨厌一个人,牛皮糖一样的男人,花蝴蝶一样庸俗的男人。   可从小的教养让他没法说出狠话来,最多只黑着脸不搭理何方起。   ☆、第五百六十八章警告   说起赖皮,何方起的道行真的是无人能及了。   瑾俞觉得一般人被人家这样的嫌弃,不说羞愧难当,也早就摔袖离开了,可何方起完全没事人一样。   “瑾娘,你还是去看看木子回来了没吧!”   瑾昌明对何方起束手无策,没办法把人送走,只好让瑾俞离开家,免得木子回来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不用接。我去煮饭。”   “你真的不去看看啊?”   “一会儿他回来要吃饭了,我先把粥煮上。”   瑾俞不敢说木子回来做的菜难吃,怕被父亲奚落,换了一个温柔贤淑的说法。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   见女儿满不在意的去了厨房,可把瑾昌明急坏了。   别的事情男人还能忍,有人觊觎自己的女人,这事哪个男人忍得住?   可何方起在后院折腾那些菜,瑾昌明也不好往外去,只能又气又忐忑的等着木子回来。   木子回来的很快,瑾俞正在炒菜,何方起穿得花里胡哨的在灶下烧火,瑾昌明拿把椅子守在堂屋门口,一脸的无可奈何。   “木子回来啦!去帮帮瑾娘吧,她一只手忙不过来!”不等木子把车子停好,瑾昌明急忙道。   瑾昌明从来不会这样让木子做什么,木子一听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才要开口,不想正好听见厨房里何方起献殷勤的声音。   “瑾妹妹,我来,这个我能干。”   “何公子,这里油烟重,您高抬贵脚,请回吧!”   瑾俞清冷的声音,明显的不耐烦。   “爹放心吧!一会儿我来处理,小心您的腿。”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瑾昌明已经明白了木子的意思,讪讪的坐下。   木子脸上的神情没有变,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水,非常平静的把独轮车上的松树卸下来。   木柴扔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何方起知道木子回来了,示威的时候也到了,弹了弹身上的衣袍,感觉良好后,出了逼仄的厨房。   瑾俞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人可真是油盐不进,交给木子去解决也好。   “木子兄弟这是去砍柴回来啊?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自己去做呢!”   何方起看见木子一身破破烂烂的短褐穿着,比早上看见的布衣还要狼狈,顿时信心满满,就这么一个只会干粗活的俗人,哪里能和自己比。   瑾俞若是跟了自己,吃香喝辣,抛头露面的事情决不会让她再去做,一定把人留在家里好好的护着。   木子轻松的搬起独轮车上的松树扔在地上,听了何方起带着轻视的话语,撩眼看了过去。   目光森冷又犀利,话都不用说,被看的人就心里颤颤。   何方起长期混迹在三教九流中,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神,唯独没有见过有人能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那一眼顿时让人觉得这人不简单,恍若眼前这人是睥睨一切的救世祖。   原来高涨的气焰,被那一眼看萎了。   “表公子,木子这已经回来了,家里的事情交给他便可。”意思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叔说的对,姑母指定等着我回去吃饭了,我这就走。”何方起识相的告辞,左右他要讨好的人里没有木子,“瑾妹妹,你忙着,我走了。”   “砰”木子把最后一棵树干扔在地上,把独轮车靠边停好,拍了拍手朝何方起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嘛?”   何方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明白自己身体上占不了木子优势,心里有点怵。   “正好要感谢何公子这几天地帮忙,我送你。”木子淡淡的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   “别客气,请!”   木子哥俩好的直接把人拥了出去,瑾昌明在身后欲言又止,担心木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回头一想,能让木子解决是最好不过了,便忍住没有开口。   出了院子一段距离后,木子才站住脚,两个正好就听着溪中间的那条石板桥上。   “看都到这里了,木子兄弟回去吧!我走了。”   耳边溪水潺潺,何方起心底发寒,唯恐木子一下把他给丢进溪里去。   “本来我还想去找你说话的,真好你过来了。”   “木子兄弟有事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方起离木子远了一点,小心翼翼的道。   木子好像不经意似得,看了一下脚下的溪水,“瑾娘的手是你伤的!”木子肯定的说。   “虽然不是我伤的,但是和我伤的差不多,为此我也愧疚的很。”   何方起没有隐瞒,老实的承认了,瑾俞被何梅子伤了手,他是真的愧疚。   “哥!可以吃饭了,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呢?”何梅子怒气由这一声吼给发了出来。   之前见自家哥哥出门,这一去好久都没有回来,何梅子这些天淤积这心里的怒火有点忍不住了。   不顾何氏的阻拦,气冲冲的出来院子,势必要去对岸讨个说法。   何梅子这才出了院子,不想就看见自己大哥和一个农夫站在桥上说话,离得远她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可那一身满是补丁的破烂衣衫可以看见,顿时心里就不乐意了。   这破地方,出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连个衣衫整洁的人都没有。   “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她伤的?”木子朝何梅子的方向,抬抬下颚冷冷的问。   “梅子也是不小心,当时我伤了,她着急……”   “着急就能伤害别人?”   “木子兄弟,有什么我来赔罪便是,和我妹妹无关……啊~你要干什么?”   何方起还在给何梅子打掩护,不想木子突然逼近,他只觉得脖子一紧,脚下已经腾空,不自觉的往下看去,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木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力气,居然把他整个人凌空提在了水面上,那微醺的夕阳下,幽深的水低好似有张牙舞爪的水怪,随时都能把人吞没。   “好啊!把你丢下去,我便既往不咎。”木子道。   “冷静木子兄弟!我知道错了,已经在尽力弥补……”   “你那居心叵测,牛皮糖一样的纠缠,就是你说的弥补?”木子冷笑道。   ☆、第五百六十九章胆量   “我是真心喜欢瑾妹妹,愿意给她更好的生活,你也不想看着她吃苦,对吧?”   何方起紧紧的攥住木子的手道,左右今天这顿惩罚逃不过气了,那他何不干脆的把心里话说出来,说不定还能让木子自我反省,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放弃瑾俞。   “你有胆再说一遍!”   木子心里的怒气更甚,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这些话,简直是找死。   “我说我心悦瑾妹妹,想给她过更好的生活!你若是给不了,就别阻挡别人。”   觉得木子拎着他的手往下沉了沉,马上就要被扔下去了,何方起干脆破罐破摔道。   木子愣了愣,没想到都这样了,何方起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瑾俞的好是藏不住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虽然眼前这人长得埋汰了些,但算他还有几分胆量。   “看在你有几分胆气的份上,我暂且放过你。从明天起,别让我再看见你了!否则,今天怎么拎着你在这里晃荡,下一次也一样可以!”   “啊~”   一声尖叫由远及近,随着就是一阵浓郁的脂粉味飘来。   “你这个人想要干什么?赶紧把我哥放下来!”   木子把人放下了,何方起的腿脚还是软的,攥着木子的手并没有松开。   “你若是有信心的话,就让我们公平竞争!”   “她是我的女人,不久就要成亲,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木子在何方起的手肘敲了一下,何方起的手一麻,顿时松开了木子,没有东西依附,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何梅子想凑过去扶何方起,在看见木子的刹那,再没有了任何动作。   “我不会放弃的,绝不会!”   何方起不甘心的道,明明这人一无所有,给不了瑾俞幸福,凭什么可以占有瑾俞。   “这是警告,你敢再来,我绝不饶你。”对有胆气的人,木子一向宽容些。   若是刚才何方起孬的痛哭流泪,那现在已经在下面的水里洗澡了。   “你没有权利为她做选择……”   “刚刚我家里的情形你忘记了吗?没有人阻止我把你怎么样,这就是态度!记住了,”木子回头看了一眼挣扎着起来的何方起道,“仅此一次。”   “这位大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打人。”   何梅子见木子要走,总算记起来刚刚她哥哥被这人拎在河面的事。   “呲!你的账先记上。”   木子看了一眼她捻着帕子的手,硬生生的把何梅子给看得退后了一步。   “你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的吗?”   何方起不悦的道,这样狼狈的样子,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哥哥,那人是谁?为何要打你?”何梅子反应过来,忙去扶何方起,眼睛却盯着那高大的背影目不转睛的看。   “你别给我丢份!否则我饶不了你!”   都是兄妹,何梅子的一言一行何方起自然熟悉,一问这话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小姑娘恐怕是乱了芳心了。   何方起虽然混账不羁,但见过的人不少,木子那样的人,仿佛就是天生的强者,虽然现在沦落在这小山村里,但也不是她这个无脑的妹妹可以肖想的。   “哥!你可是我哥!”   何梅子气得直跺脚,心里被人刨白的难堪,让她羞愤,哪怕这个人是她哥哥也觉得难堪。   “有些东西你注定得不到,肖想也没有用!”何方起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发现无能为力后,只能放弃了,看了一眼何梅子的手警告道,“待在村里最好安分些,他说的话,决不是空话。别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不再多话,转身回瑾家老宅去。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急,还需从长计议。   何梅子脸都白了,胆怯的握住自己的手,总算是明白刚刚木子那一样不是在看她的身型,而是再看她的手。   别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有伤了瑾俞在前,刚刚那个男人显然是在为瑾俞出头。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肯定是个不安分的女人,所以才被退婚!”   “闭嘴!”何方起停下来黑着脸道,“别学那些多嘴的女人胡言乱语,要不然别怪我不讲兄妹情!”   何梅子呐呐的缩了缩肩膀,她相信自己哥哥会那么做的。   等回到老宅,何方起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扯着大大的笑脸进了院子。   “姑母做的什么好菜啊?真香!”   “就你鼻子灵,瑾云学了她堂姐的一道小炒肉,这会儿正在做菜呢!可用心了。”何氏扭着肥腰从堂屋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夸了一把瑾云。   “哦!我去和姑父说说话。”   何氏那用意何方起自然是清楚,觉得她特没劲,这会儿也没有心情哄她玩,进去和瑾良信说说话,了解一下老实人的心里以便攻克瑾昌明才是好事,便抬脚进了堂屋。   “去吧!去吧,你姑父刚刚还问你呢。”何氏笑眯眯的说着,转眼看见一脸苍白的何梅子,忙招呼她过去,“梅子回来啦!等等就吃饭了啊!”   “姑母,你给我倒杯热水,我想喝。”   “行!瞧你这小脸白的,你坐着,我这就给你倒去。”   心里却在想这小丫头刚刚去了对岸,估计是已经闹腾一番了,有没有成功看她的脸色就知道。   有她在瑾俞不可能答应何方起,而固执的何方起就会更加执着,这样待在村里的时间就会更长,不说可以和瑾云培养感情,那何方起给自己的好处就少不了……   只要想想何氏就开心,坐在家里就有银钱拿,她何乐而不为?   屁颠屁颠的回来厨房烧水去。   何梅子有点想哭,虽然回自己家也是被人非打即骂,但那是自己家,怎么都比这里寄人篱下的好。   可是……   看向屋里和瑾良信有说有笑的大哥,她便明白回家的日子还早了。   ……   瑾俞摆好桌子木子才回来的,见他脸色如常,她就晓得木子没有把何方起放在心上。   “洗手吃饭木子。”瑾俞笑着道。   “你都不等我回来做菜,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木子看着桌上的饭菜,无奈的道。   ☆、第五百七十章绕指柔   这人真是……   这么直接的问话,就是难吃瑾俞也不好意思说了啊。   “没有的事,好吃着呢!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爹也觉得好吃,对吧?”忙把球踢给父亲,这种时候就得找同盟。   “瑾娘怕你累了呢!赶紧来吃饭,这一下午把人家两天的活都干了。”瑾昌明接过了话头,这时候自然是和女儿站在一起了。   “接下来要盖房子可能没时间上山,能多砍些柴火回来,我尽量砍些。”   木子也不是故意要瑾俞给答案的,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便把话头往建房子上带。   瑾俞说房子建好之时,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木子恨不得两天就把房子建好,这样也能安下心来。   说到房子的事情,一家人都很兴奋,瑾俞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大部分木子已经听过,但还是听的格外认真,不时也提一下自己的建议,都非常中肯,瑾俞记了下来,想着一会儿把装修的图纸给木子看看,也让他给点意见。   一碗青菜,一个蘑菇炒鸡蛋,简简单单的一个晚餐,一家人吃的心满意足。   晚餐后碗也是木子洗的,那本来笨拙的手势,现在已经灵巧了许多。   瑾俞静静地看着木子干活,手里拿着水瓢等着木子换水的时候再给他打水,其实她就算不来帮忙木子也能做的很好。   有件事瑾俞其实没有说错,不说以前怎么样如胶似漆,但这次木子回来后,她是真的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不想那原来就在认真干活的人,突然把脸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就在瑾俞耳边。   “这么认真的看我,好看吗?”木子特别认真的问。   “噗呲!好……好看。”   瑾俞笑了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木子他现在那浑身汗味,身上还穿着父亲的旧衣服改的短褐,不说狼狈寒酸,可真的和好看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多看看,以后别的人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当初她就说了凌子言温文尔雅,说话好听,木子就对着自己说了一堆“甜言蜜语”,大抵也是现在这个意思。   看来那何方起来家里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式表达出来了。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堂屋,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父亲已经带着母亲回屋去了,故意留了空间给他们说话。   瑾俞抬手环住木子的脖子,大胆的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木子愣住了,几时瑾俞这般热情过,该不会是为了为了掩饰什么吧?   “不看不看,哪怕穿的和花蝴蝶一样,我的眼里也只有你木子大美人。”   “胡言乱语。”一个大男人被说大美人,真的让人高兴不起来,但瑾俞这样主动亲近让木子好受了许多,“我不在的时候,家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什么啊!那何方起应该也伤得不轻,可怜他连养伤都没有就跑来我们家赔礼道歉了。虽然方式用的不妥,但也是一片诚意……”   “嗯……你在为他说好话?”   木子意味深长的看着瑾俞,愣是把瑾俞看心虚了,急忙解释。   “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个人也不是坏人,只是有点不着调,心思真的不坏。”   “他是有几分胆气。”木子拉下瑾俞环着自己的手,心疼的看着那狰狞的伤疤,虽然已经干了,但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得有多疼,“可你被伤了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以后再敢来,我绝不留情。”   “那么一个小姑娘,我都不和她计较了。我们的木子大哥哥,一向海量,也不放在心上,好吗?”   木子沉默了片刻,抬手揉揉瑾俞的头,这丫头把话都说了,再计较那些事的话,反倒显得他锱铢必较小心眼了。   “你什么时候主意不这么大,多依靠我一些,我就高兴了。”   “你是在说爹娘去镇上看病的事情吗?”   “嗯哼!你说呢?”   这么大的事也不等自己回来,木子只要想想瑾俞自作主张有自己没有自己都没有关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五味陈杂。   “那时我就想反正闲着,你不在家我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去卖卤菜,那就带爹娘去给杜先生看看。”   见木子皱眉,瑾俞乖乖的松开木子,抬手抚上他微蹙的眉头,“我原来以为只是看看就回来,没想到杜先生还要给爹重新接骨的。你别多想。”   “也是我一开始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让你们受累了。”   “不。你是男人,该有自己的志向,家里的事有我就行……”   话没有说完,木子抬手抵住了瑾俞的唇,有些事情是他没有做好,这是没法更改的事实。   “瑾娘,你就是这般懂事的让人心疼。”   “以后有你就好了。什么都由你来管,我就安安分分的当米虫吧!”   木子抬手把人揽进怀里,久久的舍不得放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婚期提上了日程,两个人在一起更容易黏糊,瑾俞见木子隐忍的难受,体贴的离他远一些,回到堂屋去修装修图。   木子做好了家务活,趁着夜晚凉爽把那些松树砍成了适合的小段,等着明天天亮以后再劈成合适的大小。   瑾俞从堂屋看出去,朦胧的夜色下,男人挥汗如雨,做着最辛苦的活,但每一次的回眸都带着温馨的笑意,多么清冷的一个人,却能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表现出来,这么做都是因为心里有爱。   ……   想着接下来要开始建房子,给田里下肥的事恐怕要耽搁了,第二天趁天色才有点微光在,木子就准备去田里下肥。   那塘泥已经晒干成了粉末,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化肥,但也不差了。   和父亲交代了一句,瑾俞跟着木子身后背了半背篓一起去田里下肥,和木子那两筐比,真的没有什么。   自己的田瑾俞还是第一次来,那梯田边的小道很陡,瑾俞上次到了半路没有上去,所以并不知道哪些地是自己家的。   好在木子也不是真的要瑾俞帮忙干活,瑾俞跟着他撒了两垄地,慢慢地就发现了一点不一样。   她们站的那二十几垄梯田都有迹可循,每两垄田就有一垄特别工整,行距特别的明显,怎么看都是木子的手笔。   ☆、第五百七十一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人做什么都一丝不苟,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样。   “瑾俞侄女,你们这么早就来地里干嘛呢?”   二狗叔的田就在瑾俞家的旁边,原来是想来看看前天下雨田里的水是不是太多了,没想到一大早就遇到瑾俞和木子,两个人往田里不知道撒的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一时好奇就过来看。   “二狗叔早上好啊!我们家插秧的时候没有下肥,这是在给秧苗补上。”瑾俞笑着解释道,对这个热情的汉子没有隐瞒。   “这东西是啥?草木灰吗?”二狗抓了一把瑾俞脚边背篓里的土灰问。   “一部分是草木灰,还有一些是我家门前池塘里的塘泥。”   “那东西能当肥料?瑾俞侄女,这粮食可是关键的事,我们庄稼人的命根子,你可要注意点啊!别折腾坏了。”   闻所未闻,二狗有点担心瑾俞这样胡乱折腾把这一亩多地给折腾坏了,到时候可就是负了一年的收成了。   “多谢二狗叔关心,这合着也只是一些土,大不了没有肥田的效果,不会伤地的。”   瑾俞笑着道,能好心来提醒的,都是真正关心自己家的人,她也不急,慢声细语的给二狗叔解释。   二狗叔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施肥方式,似懂非懂的听着,倒是没有再发表意见。   “不光是我家门口那池塘的泥可以做肥料,就是山上那些树下陈年的土也可以的。那些枝叶一年四季的更新换代,落在根部可以肥沃树木,撒在田里不过量的话也有一样的作用。叔,你若是需要的话,可以来我家挖。”   “行!我现在还不缺肥,家里一个猪圈屯了一些,用完就来找你。”   什么新颖的想法都是要经过反复的推敲才能落实,瑾俞也不勉强他,等到自己家的粮食长好了,自然更有说服力。   转眼木子的一担肥已经下完了,也就四垄田,看来今天还得跑几趟。   “木子兄弟下肥料呢!这几天都去哪了?”二狗叔问。   “出去了一趟,家里的事情多亏大家帮忙了。”木子点点头和二狗叔打招呼,态度恭谨。   “都是自己人,哪里能说这样的话,这么说瑾俞侄女还经常帮我家卖山货,我还没有道过谢呢!”   一时间连瑾俞也笑了起来,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助,真的是没法用一个东西来衡量的,看的都是个人的品质和外人。   “每天我家房子要开始动土,到时候还要请二狗叔来帮忙呢!”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我回去与他们说说,让大家都来帮忙。”   “那有劳二狗叔了,工钱就按你们的老规矩算,包一餐早餐和下午的午点,饭菜保准让大家吃饱吃好。”   瑾俞一喜,这可是大好事,眼下她父亲腿脚不方便没法去请人,她一个女孩子又不好出面,木子又是外乡人,有村里人去帮忙请人最好不过来。   “这个我相信,就你那手笔,这村里可是第一份。再说不用出门去找工,就是少点钱也愿意。就我和你爹的交情,到时候我来无偿帮忙,顺便帮你看着点,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多谢叔,真的是感激不尽。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能到处走动的也就木子,有您来管着我求之不得!”   二狗叔自己都把活儿揽过去了,家里没有能管事的人,二狗叔肯帮忙,瑾俞自然是一百个原意。   下个肥出乎意料的下出这样的好事,瑾俞和木子回家的时候就与父亲提了一下,瑾昌明听了后也是欣然同意的。   这么一忙活日头就大了,接下来木子自己去了田里,瑾俞在家做早饭。   一只手也没法做什么精致的东西,瑾俞煮了一锅绿豆粥,又用鸡蛋和了点稀面,摊了一些葱花鸡蛋饼,木子喜欢面食,怎么说也算一道面食。   木子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那一亩多地下了一遍肥,下午不顾瑾俞阻拦又上山去了一趟。   这回瑾俞没有去,木子去了不久便回来了,战果比昨天还盛,时间用的还少,无端让瑾俞升起拖后腿的感觉。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看着一大垛劈得工工整整的柴火,瑾俞目瞪口呆。   这人的动手能力也太强了。   晚上二狗叔和满仓叔还带着几个村里人来了一趟,建房子动土是头等大事,大家来帮忙总要看该怎么做。   瑾俞负责端茶倒水,解说图纸的事情交给木子绰绰有余了。   满仓叔带头附和木子,大家对这个外来人在瑾家二房的地位就心知肚明了,想来不久的将来瑾家二房要双喜临门了。   以前瑾家二房是破败了,还闹了不少笑话,现在瑾俞出息了,第一个出去卖卤菜挣钱的女孩子,不仅那能养鸭,还能赚出一座房子的银子,没有人再敢去看轻。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瑾俞还在兴奋,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有睡着,直到隔壁房间的墙壁响起不轻不重的敲击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闹腾的太厉害,把木子都弄醒了。   “我只是太兴奋了,你别担心。”瑾俞对着墙轻声道。   又是两下轻轻的敲击声,瑾俞笑着闭上眼睛,这回很快就睡了过去。   隔壁屋里的木子听着瑾俞的呼吸慢慢地轻了下来,他枕着自己的手毫无睡意。   回来路上发生了点事情,有人一路跟踪他回来的,离得不远不近,又没有多大的举动,他只是甩了人,便回家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押的镖有内鬼是毋庸置疑的。   木子甚至还怀疑那内鬼是文南山自己,可他自己就是老板货主,没理由给自己找不痛快。   难道是和上次的那批货一样,所谓的货主也只是一个幌子,他们上头另外有主人。   罢了!   左右以后不会再去走镖,也不会再与那些人有瓜葛,多思无益。   闭上眼睛准备睡去,怎奈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文南山说过他是端木青,肩负抵御外敌的重任,听着缥缈,却又熟悉。   不是怀疑文南山的话,而且那断片的记忆,空白的支撑不起这些话。   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当现在这些好日子都是自己偷来过的,木子格外珍惜。   ☆、第五百七十二章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起来了,依照这里的风俗在动土之前是要先拜祭的,瑾俞记下了父亲说要买的东西,早早就和木子启程了。   到猪肉铺带了个猪头回去做供品,其他的供菜需要六份,又逛到了三风货行去挑了一些寓意好的水果和干菜来,最后去了香火店买了香烛。   来镇上的时间早,瑾俞她们等了一会儿到辰时中那香火铺才开门,进去买了香烛,出来也不过是辰时末。   回去的时候正好和那黄大师还有陈大碰上了,大家刚好顺路便一起赶路。   这回黄大师说的话轻松了许多,好像前几天说的那些断言没有说过一样,东拉西扯说的都是他云游四方的见识。   黄大师虽然说话直接了些,但话风还挺风趣的,声色并茂的描述着他的所见所闻,让人听了身临其境不自觉的就心生向往。   瑾俞走在他身后,发现他每次说话的时候那右手就有那么一个抬起落下的动作,幅度还不小,扯动他肩膀上背的灰色布袋子下的络子不停地晃动。   “想当年我在那滇地流离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半夜才找到了一个小村庄,那山坳偏僻的很,黑灯瞎火的远远就看见一点昏黄的灯火,我就上去敲门,没成想人家居然给开了,来的还是一美娇娘。”   “当时饿得我头晕眼花,完全没有想太多,给一仙女外也看不清啊!吃了饭人家给了个房间倒头就睡,到第二天那小娘子还给了我一包干粮带上,千恩万谢的离开。”   “那地方那个漂亮啊,从来没有见过的好,走南闯北这些年第一次见过那么好的地方。遇上的人也格外热情,我想着莫不是遇到了仙境?”   黄大师吊了下胃口,扭头那你求我赶紧说的眼神从木子身上看过去,木子面无表情,没有表现出什么好奇的表情,再到瑾俞身上,瑾俞倒是礼貌的笑笑,也没有开口问。   瑾俞现代那些大脑洞的影视剧不知道看过多少,黄大师这笨拙的情节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还能对他笑真的是出于礼貌,毕竟这一路上上山下坡的也不轻松,还要费心讲故事怪有心的。   “你该不会是遇到狐仙了吧?传说狐族的女子长得都好看。”   唯一被吸引的就是那陈大了,等了许久都没有见黄大师说下文,忍不住问。   “你也这么觉得对吗?”   黄大师找到同盟一样反问道,原本想让两个年轻人大开眼界,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买账,差点显摆过头下不了台。   还好有个陈大捧场,他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难道不是?”陈大问。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那样的好地方,山好水好人也好,怎么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真有那么好的地方,你为何还要走呢?留在那里不是更好吗?”陈大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头问。   颠沛流离一生,能在那么个好地方落脚实属难得。   “陈师傅,你有所不知啊!”黄大师感慨道,“那个村庄以前长年被水匪关顾,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有那么一个男的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男的都被杀绝了。”   “还有这等事,那些女……”陈大及时住口,后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呢,和他手下盖房子那些粗俗的帮工可不一样,太过得话不能说,“该不会是大师你怕了,所以也没胆留下来……”   陈大没说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瑾俞又不是真的十六岁,但她老实的跟着木子走在后面,不发表任何的言论。   黄大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我住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了拘束,云游四方自由自在习惯了,就走了。”   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现在也不知道找到意中人没有,至今他回想起那几天梦幻的经历,记忆深处还有那姑娘的影子在。   黄大师说这些话的时候,话里明显带了一些伤怀,瑾俞想象着那只有老弱妇孺的山村,连个成年男子都没有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会是什么情况。   恐怕真的可以用全村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来形容了,难怪受不了要跑。   “那你都住了些日子了,怎么还跑出来的?就因为她们挟恩图报,想让你留下当上门女婿?”陈大想了想又问。   “我……我这不是半个出家人嘛!得受那个清规戒律……。”   被陈大上下打量的视线看得尴尬了,黄大师居然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无比感慨的道,“其实是一言难尽啊!她们救了我,而我却没有办法留下来,在那里我还欠了人情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   瑾俞心底被这话触动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无端的把黄大师的故事,往自己和木子身上套。   剧情是何其的相似,但结局……   瑾俞扭头去看木子,正好对上木子炯炯的视线,那眼眸深处的情意,不需多言,但她一看就能明白。   人和人不一样,黄大师潇洒不羁,不受约束,说到底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木子有担当,重情意,和黄大师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云泥之别,没有什么可比性。   “下午还要注意些什么,大师先和我们说说,我们好有个准备。”   木子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问那黄大师,讲故事就讲故事,为何非得无缘无故说那么故事,这不是让人添堵想歪了吗?   “午时前祭拜天地后象征性的挖一些,接下来你们随时动工都行,这就是一个仪式……”   话题终于被木子转开了,说到自己的老本行,黄大师便收敛了尴尬,又恢复了侃侃而谈。   回到村里才巳时初,时间还是有点紧,午时前就得把祭拜天地的仪式走完。   好在那猪头李富贵整理的干净,拿回家只是清洗一下就能下锅,瑾俞虽然有木子帮忙干活,但泡干菜那样的一些小事还是要自己来。   祭拜用的猪头还得是整个完整的,瑾俞不方便翻动,还好木子就前院摆上供桌准备一会儿祭天的事,只要瑾俞开口他随时就来厨房帮忙。   ☆、第五百七十三章仪式   祭祀这些事情瑾俞不懂,香案什么的还是临时去老宅借,锡器上面写的是老太太的名讳,大概是陪嫁的东西。   建房子这样的大事,瑾俞去老宅的时候瑾老太太倒是没有为难。   既然知道有这么回事,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不仅瑾良信父子过来,就连瑾老太太也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过来帮忙了。   原来以为很简单,后来看她们的操作,瑾俞才知道古人注重这样传统的仪式,真的不是简单说说的。   祭天后,还放了一挂炮仗,瑾俞早上买的那两把崭新的锄头,一把由瑾昌明意思意思挖了几下,瑾天没有回来就由瑾川代劳了。   瑾俞是女孩子,这样的事情根本轮不到她上场,最多帮忙准备祭祀的供品什么的,还好有木子在帮忙,也不至于什么都由别人做。   等仪式过后,听到炮仗声过来看热闹的人就多了,瑾俞家做事情一直低调,哪怕二狗帮忙请了村里人来干活,有些人还不相信。   喜庆的炮仗一放,就是告诉大家有喜事了,不管是求证还是看热闹,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挤满了。   好在瑾俞一早准备了南瓜子,做了一些糖果之类的东西,那些来捡炮仗的孩子也都得了几颗糖回去。   “昌明大哥这是熬出头了,生了这么个能干的女儿,好福气啊!”   “这瑾俞是真的能干,不声不响的居然就盖房子了……”   来捧场的人,那好话不要钱似得说着,瑾俞只是笑着给大家添茶倒水,回头去厨房做饭去。   这里开工动土要请人吃饭的,也不需要多讲究,就用那祭天的几样供品炖上一锅,大家热闹热闹就过去了。   这回二妮没有来帮忙,翠花婶亲自来了,瑾俞负责烧火,把灶上让给她来忙活,毕竟她懂得这些规矩。   “往常就切一些萝卜进去和肉骨头煮一大锅,大家简单吃个饭,回家还得带一块红肉回去。   现在改良了,但规矩还在,猪头肉是必不可少的,你要加一些海带炖上一锅也行,那都是好东西,别的小菜再做几个,饭管够就行了。”   翠花婶手上忙着,还在给瑾俞普及这些人情世故,听的瑾俞只能不停的点头,实在不懂这些。   “今天你这也是匆忙了些,我都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动工。”   “雨季就要到了,这房子恐怕经不起几场暴风雨,不建房子也不行了。”   对翠花婶瑾俞也不想隐瞒,当初那四处漏风的破屋子还是她来帮忙整理的。   “也是啊!都是好事,早晚也无妨。”   翠花婶抽空看了一眼四处漏风的厨房,心下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屋子,瑾俞能用它挣了那么多的银子来。   中午饭有点晚,但来吃饭的人没有人去嫌弃,在瑾俞眼里就四五个蔬菜,一大锅肉汤,大家还是吃的喜气洋洋。   看着菊花婶往带的一个大海碗里装汤,大家照常说了一场,但大家也只是说说,没有多大恶意,要不然菊花婶在村里蹭吃蹭喝这么多年,也继续不下去。   瑾俞好奇的看着大家吃的热火朝天,原来这就是掌柜家的太太所说的人情往来,不需要太高贵铺张的东西。   以前不管有再多的闲言碎语,在今天这顿饭之后,也没有人再敢说瑾俞的笑话了。   毕竟谁家的女儿,也没有她那样能赚钱,那样的有能耐。   吃完午饭都未时末,村里人都回去了,瑾老太太和瑾良信留了下来。   接下来要开始动工,那陈大留下商量,他手下的泥瓦匠,木匠都有,建房子离不开这些人。   瑾俞想要早点完工,瑾昌明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不仅请了村里人帮忙,陈大的那些工人也带来。   “大夏天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睡觉,我们晚上回去第二天再来便可,左右就多花一个时辰的事,你们只有管一日三餐就行。”   “这样会不会太累了?忙了一天,连夜回去也不安全。”   那山路可不是走着玩的,平时空手走都累,每天起早贪黑的赶路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建一个草庐,这夏天也不用担心冷,大家将就几天便是。”   陈大不好意思说的是,来的都是大老粗,瑾俞家太小,大家都聚在一起住也不方便。   “不用不用,老宅还有两间土屋,二弟搬家后一直空着,打两个通铺,你们那十几个帮工也能住下了。”   瑾良信的话让瑾俞大吃一惊,看了一眼抿唇不说话的瑾老太太,瑾俞诧异老宅现在是由她这个怯懦的大伯父当家做主了。   “大哥,这……”瑾昌明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瑾老太太不开口反驳,分明就是认同了瑾良信的说法。   “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盖房子这样的好事,别的我帮不上,帮工住房这样的小事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行!那我回去就让他们把行李带上,住下来后每天也能多一些时间干活。”陈大不知道瑾俞家和老宅的过往,听瑾良信一说,他便答应了。   直到他们都走了,瑾俞还有点不敢相信,这老太太今天是真的变好了。   “木子,你掐掐我,看我疼不疼。”瑾俞站在院子里看着空下来的家,傻乎乎的√木子道。   “怎么了?”   木子回屋换了一身干活的衣服出来,被瑾俞这么一说纳闷了。   还没有见过有人居然来讨打的。   “祖母今天这好态度,我怎么觉得是做梦呢!一句难听的话没有,还把土屋让出来给我们用。简直……”   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黑,唇上一点刺痛一触即离,瑾俞瞪大眼睛看着木子含笑的脸庞退开。   “你干嘛呢!”   瑾俞紧张的回头看堂屋,没有看见父亲松了一口气,回头一想这人也太大胆了,万一来人了怎么办。   “怎么样?这样有没有心跳加速,血脉膨胀的感觉……”木子笑的诡异,偏偏还特一本正经的问。   “木子!你真是够了!”瑾俞气恼的直跺脚,要不要这么会撩啊?   “既然会疼,那么老太太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真的。或许她真的要来和我们和解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建房子   “你……”   瑾俞红了脸,这人根本就是狡辩,偷吻成功还用的这样的借口。   “别想太多了!都是一家人,她也不能做的太难堪。更何况我们现在不连累大房,和我们和好,有益无害。”   这剖析的实在是直接,但又是那么的真实,瑾俞无力反驳。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别明天开工的人来了要临时动手。”   “只能做小的事情,用力气活或者两只手的,来喊我。”   “知道了!”   瑾俞才转身又被拉了回去,差点撞上木子的胸膛,好在他还有一些分寸在。   “忘了告诉你,亲你的时候,总是能让我热血沸腾。”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木子柔软的唇,瑾俞只觉得整个人被他的热气熏得飘飘然,直到回到屋里脸上还在发烫。   这人实在不像是这个时空的,大方的让人无措。   ……   最先开始建的是瑾俞设计的后宅,三进的院子,前院和二进可以慢一些建,住的地方得早点,这样前面盖起来的话,后面的屋子也可以一起装修。   吃完晚饭瑾俞特意和木子去了一趟后院,那堆草居然还在那里,只是被风吹雨打后已经有点沾了许多泥土,仿佛这就是那夜的激情澎湃还在。   瑾俞刻意不走那边,沿着竹管往山下去,现在想想都让人难为情。   那天的木子真的是气晕了,要不然也做不出那么越矩的事情来,心头一阵发热,那只游弋的动手撩起的热情重新复燃。   “这山体结实,也不高,不用心雨水过度会滑坡。”   木子抓住瑾俞的手,拉着她到那离后院篱笆很远的山脚下,这丫头扭扭捏捏的避开那堆草,他看着只想笑。   “虽然坚固,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是离远一些,围墙用青石铺上,再挖一条水沟排水……”   掌心的温度滚烫,瑾俞下意识的抽手,没想到木子攥的越紧了。   “两个月应该可以盖好了。”木子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哪有那么快啊!前后三进,再加一个作坊,没有三五个月……”   “后宅最多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木子一把把人拉进怀里,高大的身形为了迁就她,特意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从身后搂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忍耐的不适。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明明说话说得好好的,这么就耍起流氓来了。   “我觉得还太长了,恨不得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这么匆忙,让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瑾俞笑着问。   木子停顿了下,没有说什么,他不想说谎话骗瑾俞,但又不能说那些乌烟瘴气的话让她担心自己。   “别担心。”   瑾俞只是试探的问他一句,没想到木子真的沉默了,这个沉默就意味着她的猜测是成立的。   “不能和我说说吗?”   “等我理清楚一些事情后,再和你说。”   “好。”   夜幕四降,掩盖了白天的光明,同时也遮掩了一些真相。   瑾俞尊重木子,在他说要理清楚时就猜测到了一些,这次出门,木子肯定遇到了和他身世有关的人。   之所以还不知道从哪儿讲起,那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没有得到他自己的肯定。   ……   第二天一大早陈大带着他十个帮工就来了,挖地基只要粗使工人就行,像做门窗还有泥瓦匠得过两天才来。   瑾俞想着那些人赶了路来,早上起的早,这会儿肯定肚子又空了,便煮了一锅绿豆粥,煎了一大盆的葱花鸡蛋饼。   “还得让瑾姑娘这般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陈大也没想到瑾俞会这么客气,活没有开始做,好吃好喝的就来了。   “就一碗粥几个家常菜而已,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木子已经帮忙把粥盛上了,只比干饭稀了一点,每个人都有一大海碗,量足,菜又精致,还没有开始干活,大家的心情已经不一样了,遇上手里大方的东家,他们做起事情也起劲了。   “就冲姑娘这份心,兄弟们干活都要卖力一些,一定给你把活整得妥妥的。”   “谢谢,谢谢大家。接下来要辛苦诸位了!”   十几个人吃饭也快,前后不到一盏茶功夫,那些饭菜就都空盘了。   瑾俞以前觉得木子饭量大,这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都差不多了。   木子特意等到帮忙的人来了后,才去了镇上买肉菜那些,瑾俞临时还吩咐买一百斤的糙米回来,加上村里的十几个人,家里那些存粮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巳时翠花婶带着二妮来帮忙,一起带来的还有一个蒸饭的木蒸笼,老大的一个,吃三十人也是够了。   “正好我家的菜有多余,就带了一些过来,瑾娘你的手还没有痊愈,放在让二妮来做便是。”   翠花婶麻溜的刷锅煮饭,二妮拎着菜篮子喊了声师父就去了后院洗菜,瑾俞这个主家反而最清闲,只烧火,指点一下家里的调料品在哪儿。   挖地基的活这些人做的熟练,加上人马多,就一个早上的时间,便挖出了半个宅子的地基来。   瑾昌明有点激动,好几次都想去后院看看,但瑾俞坚持不让他动,所以他只能搬张椅子坐在后院远远的看那些人干的热火朝天。   瑾俞忍俊不禁,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去后院送茶水的时候看的目瞪口呆,昨天和木子过来的时候还是野菜岌岌,现在已经大变样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翠花婶让瑾俞去喊瑾老太太过来吃饭,瑾俞一时不解,这么多外人在老太太恐怕不会来。   但翠花婶说不管来不来,都得去喊,这是心意。   瑾俞想想也对,便去了老宅喊老太太过来。   老宅只剩下四个女的在家,瑾良信父子包括那何方起都在后院忙活了。   那何方起也是一朵奇葩花,昨天那么直接的拒绝他来,今天居然还换了粗布衣衫来干活了。   “祖母,我过来请你去我家吃饭。”   瑾俞很客气的对瑾老太太道。   “你都做了几个菜?那么多人够吃吗?”   瑾老太太四平八稳的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五百七十五章难得呀 “有肉有菜,七八个吧!分量足,够吃了。” 瑾俞老实的复述了一下今天的菜,见瑾老太太和颜悦色她自然也不会故意和她呛声。 “我就不过去了,你回去吧!好好招待那些工人,建房子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别慢怠了人家,到时候悔恨终生。” “是,我记下了。” 瑾俞没想到还能听到瑾老太太这般教导的话语,实在是出乎意料,从老宅回家后,又装了一些卤菜给老宅送去。 另外借了两张桌子,三十几个人才勉强坐下来。 摆在院子里的那一桌,大太阳底下晒着,瑾俞自己都看不过去,可吃饭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的,一样吃的心满意足。 每桌端上桌的荤素加起来七八个菜,等大家吃完也几乎光盘没有剩余了,更甚的是连那些菜汤都被拿去拌饭吃了,瑾俞震惊不已,差点怀疑自己定的菜是不是太少了。 “瑾俞侄女别见怪啊!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吃习惯了,不是你今天的菜不够多,实在是太好吃了。”陈大为手下那些人的粗鲁羞赧。 这些没出息的家伙,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卤菜,分量又足,胃口放开后,就这样失态了。 “只有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明天我多加一些菜吧!” 瑾俞可以体谅,这样集体干活,又是集体吃饭的情况下,没有人斯文的起来,不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怕抢不到菜。 “不用特意加菜,家常便饭就行,他们都不挑食的。要不然我怕你家一栋房子下来,得比别人多好多的伙食费破费在里面了。” 陈大常年给人帮忙盖房子,见过的东家不知道多少,许多都是能省则省,哪里还会给大家准备这些肉菜和精致的吃食。 原本这么多人住在瑾俞这里已经是够麻烦了,瑾俞再把伙食做得这么好,恐怕要盖过以往所有干活过的人家了。 这样一来,工钱和伙食一加,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能这样说的,民以食为天,吃好才是硬道理。” 瑾俞不是小气的人,帮工的伙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错,但和他们留下来多个一个时辰的活比,那真的不算什么。 午餐吃完后,大家也没有在堂屋多留,当然也是因为地方太小了,众人回到后院山脚午休,都是手艺人,随便砍了两棵树下来,割了几捆蔓草就搭好了几个草庐,也不顾忌,直接铺了些干草就睡下了。 瑾俞远远看了一下,便没有过去,翠花婶留了几个菜,瑾俞一家还有二妮母女后面上桌吃。 翠花婶真的是把瑾俞家的活儿当做自己家的做,光出力不说,还帮忙拿主意,话里话外也是让瑾俞别出手这么大,盖房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见父亲也是和翠花婶一样的神情,瑾俞明白自己看着正常的做法,估计是和这里人一直以来的做法不一样。 想了想还是得有个说法给他们,“看着是开销大了,但是我们算算这干活的时间变长,住在这里酉时才结束……” 瑾俞把干活时间延长了和他们一说,没想到几个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嘿嘿!他们就是不住这里,也是太阳落山后才回家的。” 翠花婶忍着笑道,估计是被瑾俞以为的占便宜,结果没有占到给逗笑了。 “啊!那不是摸黑回家去又摸黑来了吗?”瑾俞原来只是拿这个做借口的,没想到被人揭穿了。 “大家都是这样约定的,习惯就好了。” “师父,你这是心善。免了他们来回奔波的辛苦,还包了两餐饭,还以为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二妮揶揄道。 “去!你也来取笑我,赶紧吃饭。” 瑾俞倒是无所谓,左右休息时间充分了,他们干活的精力才能足。 木子安安静静的吃饭,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但看着瑾俞的眼神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也只有他知道瑾俞最开始的心意只是为了免得那些人在山路上来回跑辛苦,这段时间他们走了太多了。 晚饭除了瑾良信父子和满仓叔外,其他的村里人都回家去了,只有陈大带来的工人开两桌就够了。 晚餐还是翠花婶做的,菜色也是和中午一样,大家的胃口没有变,吃的和中午一样快。 中间还要一个插曲,菊花婶腆着脸拿着大碗要肉汤要饭菜,被翠花婶说了一顿,愣是不给。 瑾俞对这个人是没有任何的好感,要是平常也不想给她东西,但现在家里那么多人在,闹着也难看。 “我说你这还身强力壮的,为何就要做这般事情呢?瑾俞家里这么多外乡人看着,你也不觉得害臊。瑾俞小姑娘愿意给你,换做是我,一粒米都舍不得给,明天不许再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翠花婶见瑾俞给了一碗肉汤,还包了一份卤肉,便开口对菊花婶说教。 那是一个顺杆爬的人,瑾俞这里的活计不是一天两天,有了开头恐怕就停不下来了。 “对。仅此一次,再有下回别怪我把你打出去。”瑾俞冷脸道。 “这不是家里穷嘛!没得吃了才来讨一点,这么多人的饭菜你都做得起,就别差我这点……瑾俞,你怎么又拿回去啊?” 瑾俞才想放下的东西,转身又拿回厨房去了,就冲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哪怕是喂狗也不给她。 “救急不救穷,你别以为大家愿意给你蹭吃蹭喝就是理所应当,我不会惯你这样的臭脾气的。”瑾俞把两个空碗拿出来往菊花婶怀里一塞,“走吧!我不会给你东西的。” “别呀瑾俞!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你听我解释。”菊花婶的脸都绿了,恨自己一时口没遮拦又说错话了。 “赶紧走吧!没有人会给你的,现在回家做饭还来得及!” 菊花婶还想说什么,直接被翠花婶轰了出去,这村里要说菊花婶不敢惹的女人,一个是翠花婶,为人处世公平,有话直说,一个就是瑾俞了,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现在两个人都在,自然是没有她占便宜的地方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怕他 最后任由菊花婶再说什么,瑾俞都没有再给她东西,纵然脸皮再厚,菊花婶也只能悻悻的回家去了。 “这人就是纵容不得,要不然接下来天天上门来要东西了。” 翠花婶帮忙收拾桌子,刚刚她去厨房看见瑾俞把原来要给菊花婶肉菜那些,直接倒进了馊水桶里,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刘二柱家也是可怜……”瑾昌明不忍道,那一家人实在是不知道让人怎么去评价。 所谓可怜之人不要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他们家吧! 好好的不去干活,天天吃东家拿西家的,嘴上还不积点德,干的也不是人会干的事。 “你们是不知道啊,前几天那二丫给折腾的就剩一口气了,要不是还想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恐怕他们夫妻真的会下手杀人。” 翠花婶义愤填膺道,最可气的是当时菊花那几天都在她家要了饭菜回去的,没想到别人家要的的东西也不给二丫吃点。 “她们家一直都是这样吗?” 瑾俞想到那个瘦骨嶙峋的二丫,那个只要一碗饭就能让她说好人的女人,有那样极品的公婆,除了同情外,别的人家也不敢帮她。 “以前刘二柱身体好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上山下地,能干的很呢!谁知道那刘二柱病倒后,家里花光了积蓄,就开始这样了。真的是懒得,让人没法容忍了!” 翠花婶说的平静,瑾俞和二妮听着唏嘘不已,就是再有家底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更何况还是那样掏空家底的人家。 “这人没有了底线后,真的是什么都不忌讳了。” …… 翠花婶母女帮忙洗了碗筷,收拾好家才回去的。 瑾俞把两个锅都加满了水,想着那些人一会儿要洗澡得用。 谁知道那些人吃了饭在后院忙了一阵,天色暗下来,收了工具后直接去溪边洗了,还特别交代让瑾俞以后都不用这样麻烦,说是去溪边洗澡痛快。 无法想象这么多人去溪边洗澡得场景,实在是……可怕。 等瑾俞帮母亲洗了澡,木子在后院还没有回来,瑾昌明激动了一天,很想去看看,白天瑾俞都不让他去,更何况晚上了。 后院其实不止木子一个人在,瑾良信父子还有那打骂也不走的何方起也在。 “都看不见了,大家都停下来,回去休息吧!” 瑾俞手里拿着火把过去的,那几个人居然趁着月色不错在干活,那眼力让瑾俞佩服。 “瑾妹妹来了……” “小心脚下!” 何方起看见瑾俞出现,兴奋的想要表现自己,无奈黑灯瞎火,再加上长久没有干体力活,这样忙了一天了,这会儿是真的累了,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挖好的地基里去,还好被瑾良信眼明手快的拉了回去。 “瑾娘来了啊!这里到处坑坑洼洼的你就别过来了,小心。” 瑾良信与何方起站在上面接挖出来的泥,看见瑾俞过来,忙阻止她靠近。 “大伯,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来吧!别太累了。” “这点活不累人,瑾妹妹别担心。”何方起趁机道。 瑾俞笑着道谢,人家诚心来帮忙,也不好说什么。 对于何方起这自来熟的样子,瑾良信父子是习以为常,毕竟那奇葩在老宅也是那么的欢脱,完全没有联想到自己妻子(母亲)在背后教他做了什么。 何方起觉得这一天的忙碌值得了,临收工回家前还能和瑾俞说上话,一身的疲累都消失了不少。 木子从坑里跳出来,故意站在何方起身边,什么话都不说,惊得何方起乖乖的闭嘴了。 “左右也不是一天的事情,大家都回吧。” 一锤定音的效果,木子说完之后,瑾川也爬了上来。 “回家回家,都累了。” 何方起老鼠见了猫一样,快速的跳开木子身边,那身手灵活的不得了,瑾俞差点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木子昨天和他说了什么话,让他这般害怕。 等回去木子洗好澡出来,瑾俞想问他的,最后也只是想想,免得让他多心。 第二日,一大早,瑾俞才把粥煮上,后院就传来了干活的声音,她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陈大带来的工人已经开始干活了。 “才卯时啊!这么早他们就来干活了!” “是有点早了,恐怕是陈老弟安排的。” 瑾昌明心里高兴,也跟着一大早起来了,隔着竹篱笆他坐着也看不太清楚,可听着那热火朝天干活的声音,也能想象出来是怎么回事。 “爹,木子现在不在家,我要不要去招呼一声啊?” 瑾俞向父亲讨注意,那些人干活可是有不少赤膊的,她怕过去碰到了让人说闲话。 “我这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干活就去看看也没有关系,我去看看吧!” 瑾昌明跃跃欲试,昨天开工就想去看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看见,那感觉挠心挠肺的让人难受。 “还是别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咱们这是奔着一辈子去治疗的,别因为眼下的事情又毁了。” 瑾俞瞬间放弃去看看的念头,反正一会儿喊一嗓子都能回来吃饭。 女儿不同意,瑾昌明也没有办法,有希望复原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昨天翠花婶送了一个早熟的南瓜过来,瑾俞把切成丝,加上面粉还有调料进去煎,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 一只手干活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把南瓜切好,瑾俞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师傅,你怎么不等我来了再做啊?” 二妮闻到饭香进来了,瑾俞如获大赦一般的把刀递给她。 “好二妮,你可算来了。赶紧把那黄瓜也切了,做一份南瓜饼,一份黄瓜饼。” 这是瑾俞第一次害怕下厨,虽说不介意手上留疤,但现在养伤期间影响干活,让人不舒服了。 “我来就好,你快给我看看伤着没有。留了疤可就坏事了……” “没有的事,你赶紧切菜,干活的人可是忙了快一个时辰了。” 瑾俞不介意的挥挥手去给南瓜饼调料,给黄瓜切丝的事情交给二妮了。 “你可是女孩子,伤了手留疤可是大事……”二妮不赞同的道。 “我知道了,杜先生的药也一直在用呢!你个小丫头就别操心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蜜糖 翠花婶没有过来,二妮来了后瑾俞便把切菜洗菜的工作给她,自己热锅煎饼。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瑾俞做的也不比午餐简单,四个素菜一个昨天剩下的卤菜热热也切了一份上桌。 加了鸡蛋煎的南瓜饼,带着南瓜的清甜,很适合早上配粥吃。 黄瓜饼也不错,清香爽口,加了点辣根沫,带着点微辣,很开胃。 十个大男人,那胃口可不小,加上瑾俞的厨艺好,更是吃的停不下来。 一大陶盆的粥,两盆饼,加上五个小菜,吃的是一点都不剩。 瑾俞庆幸之前给家人留了一些,要不然还真的要另外做了。 “这还是我吃过最好的早餐了,在家里谁家不是剩饭泡泡,就解决了。” 一个中年的帮工吃的惬意,临放下碗的时候,摸着嘴赞叹不已。 拼死拼活无非为的就是一日三餐,这瑾家看着破落,没想到还藏着这样的底蕴。 现在这年月,谁家不是勉强糊口,这样大张锣鼓吃吃喝喝的农家,还是少见。 “瑾姑娘这般用心,咱们可不能懒怠了,兄弟们,只要更加尽心干活,得对得住这番用心,这些饭菜啊。”陈大趁机道。 “那是。一点卖力干活,争取早点完工。” “诸位辛苦了,都是应该的。” 瑾昌明乐呵呵的听着,虽然女儿这样做累了些,开销也大了,但人心收拢了,这是好事。 千金难买心甘情愿,盖房子这样重要的事情,手头紧和松一些,差的不是一两天的时间。 大家吃了饭,歇了一盏茶的功夫,神清气爽的又去了后面干活,瑾俞觉得那吆喝声喊得比之前高亢了许多。 木子脚程快,回来的时候也就卯时末,粮食和菜一大车,走的满头大汗。 “今天多买了五斤排骨,按照你的吩咐还买了四个西瓜……” 木子依次把独轮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二妮已经拎了肉菜去后院清洗,留下瑾俞听着木子一样一样的说着,穿着粗布衣都不像农家汉的男人,做着这样烟火气十足的活,瑾俞看着木子感觉……还挺不错。 “累了吧?洗把脸吃饭去。” “不累。” “看你出了一身汗,怎么能不累呢!” “那是热的汗,我把东西拿进屋里去就出来。” 长臂一伸,独轮车最底下的两包糙米就被木子拎了起来,看着和没有重量一样,瑾俞知道那一麻袋都有五十斤在。 瑾俞特意等着木子回来一起吃饭的,知道木子喜欢面食,她就留了一碗粥,两种蔬菜饼都留了一些,果然木子吃的极其满意。 当然更让他满意的是瑾俞特意等着他一起吃饭,后院二妮在忙活,门口瑾昌明坐在那里往盖房子的地方瞅,青娘陪他一起安安静静的坐着,木子看着瑾俞满心欢喜的模样,也不需要躲着别人。 “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吗?” 那专注的视线还是让瑾俞不自在了,发现筷子摸了摸脸,没有发现饭粒什么的,不由问。 “没有。”木子淡笑道,“就喜欢这样看着你。” “咳咳……”瑾俞一口粥才喝进去,被木子的话惊的呛着,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瞪了一眼紧张的木子,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一半是因为咳嗽的太剧烈,一半是羞的。 几步之遥的后院活生生的坐着三个人,木子声音不小,想要别人听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别胡说!” 瑾俞小声道,纵然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但在这保守的年月,也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亲密的话。 “傻丫头!” 木子还能不知道瑾俞在担心什么,既然说了自然也不怕别人听见,看着瑾俞这羞涩的小模样,伸手捏捏那小巧的下颚,被无情的打掉,只好无奈的继续吃饭。 “明天早上陈师傅和你一起去镇上,地基的条石和青砖得拉回来了。” 瑾俞也不是扭捏的习惯,害羞也就一会儿,话锋一转又回到正事上来了。 “恐怕一会儿就得去了,地基挖的已经差不多了。” “今天就能好吗?” 瑾俞昨天夜里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具体的确实没有太看清楚,不太懂这些,被木子一说还有点吃惊。 “今天应该就能好了。地基石早点下去,墙才好往上砌,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后宅一个月估计可以盖好了。” 木子掩饰不住的欣喜,那些人的干活的进度出乎意料的快。 “还真的很快嘛!那家具那些,是不是得早点定下来了?” “自然是越快越好,争取两个月内乔迁新居!” 瑾俞想着瑾川的未来老丈人是做木匠活的,要不就把家具交给他打,不想木子包含深意的话给拉回了现实。 “急得你……” “我倒是希望就在明天。” “好了!大家都在呢!” 嘴上嗔怪木子的急躁,瑾俞心里说不出的甜蜜蜜,毕竟有个人心心念念的要和你成家,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师傅,排骨还是砍以前那样的大小吗?”二妮喊了一句,打破了两个人中间的粉色气氛。 瑾俞看着木子皱眉,不客气的笑了起来,还不忘往后院喊话,“对。一会儿我来炸。” “好。” 伴着后院二妮砍肉的砰砰声,瑾俞和木子吃完了早饭,木子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扫光桌上的东西。 今天忙的很,不多吃点东西可不行。 “二妮,你在那里神神秘秘的干嘛呢?”瑾俞被木子抢走手里的碗,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刚刚收回来就看见二妮的小脑袋,好笑的问。 “师父呀!你们吃好了啊!” 二妮探头探脑的再次看向屋里,发现两个人已经吃好了饭,也不再说那些腻死人的话,才抬脚进来去拿面粉洗内脏。 可怜她这么个小姑娘,在家得天天看见大哥大嫂腻歪,来了瑾俞家,还要看着瑾俞和木子腻歪,真过分。 “吃好了!你洗好的肉拿进来,我来做。” “猪蹄还有排骨我已经处理好了,这就拿进来。” 木子没有急着换衣服,从大门方向往后院去,家里那竹篱笆不日就得拆了,但现在他还不想让人知道那里可以轻易进出,留一点点细微的屏障不会错,这小屋实在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五百七十八章真相 其实瑾俞买的这些肉菜也还是那老几样,以前做了拿去卖,现在是留下来给工人们做菜。 三十几个壮劳力,一天吃下的东西真的不少,昨天的猪头肉和猪蹄是做的卤煮,今天瑾俞还是那么做。 两副猪小肠用金银花炖汤,大肠加上酸菜辣根爆炒正开胃。 猪肺猪肚那些加了黄豆也炖了汤留着下午做点心,毕竟现在天气热,汤汤水水的好进口一些。 瑾俞这边的肉菜才下锅炖上,木子和陈大就回来了,说的就是去镇上拉地基石的事。 那是一件吃力的活,后宅的面积不小,按照瑾俞的换算得有两百平方以上,地基石用的不少还得去镇上拉,没有人帮忙就靠木子一个人还拉不回来。 “我是这样打算的,我带来的那些人毕竟是专门建房子的,他们留下干活,你去村里雇的人去镇上拉石头,怎么样?” 陈大直接的说,和瑾昌明也是老朋友了,也有帮忙大家的意思。 “陈兄说的对,你的人留下,我们找村里人去拉石头就行。”瑾昌明附和道。 “至于拉石头的板车你们就别担心了,那附近有专门出租的,需要多少都有。咱们租了只要出人工推回来便可,那车子他们都自己拉回去的。” 果然有需要就有市场,哪里都有聪明人。 这时候僻远地区用的都是纯人工劳力,山路不好走不了牛马车,板车和独轮车倒是将就可以走。 瑾俞给了木子足够的银钱带上,要定的石料也不仅仅是现在后宅这一点,前院两进还有旁边的作坊都少不了。 木子还是推上了自己家的独轮车,在后院喊了一嗓子,是柳叶村的帮工都一起走了。 二十几个人看着不少,等会回程的路上推车就觉得不够了。 大家分头行动,木子和大家去镇上拉石料回来,瑾俞自然是在家里忙活。 因为春耕刚刚过去,好多人家里也没有那么忙,知道瑾俞家在建房子,来串门的人就不少。 当然好些都是来送菜的,也不拘是什么东西,五斤米,两斤面粉,一蓝子青菜都是心意。 瑾俞开始还不想收,后来听瑾昌明说这也是风俗,村里不管哪家建房子,都会送。 就是村里来帮忙的男人,也不是全部都要算钱,按照规矩都会出四五天的免费劳力。 这些瑾俞还真的不懂,这些规矩都很有人情味,在现代已经很少见了。 大家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瑾俞发现那些菜堆的都可以吃两天了。 “看来我今天不要去地里摘菜了。” “大家都有心了,送来了便收下,以后她们家办事的时候,我们还礼便可。”瑾昌明笑着道。 “好。我拿本子记下来,以后这些都是人情,要还的。” 瑾俞拎着二狗家的送来的一篮子菜,有几样当季的青菜,还有一小包的红薯粉。 这是瑾俞最诧异的,没想到已经有人知道做这些了,因为藏在篮子底下瑾俞当时没有发现,这会儿看见了就想着什么时候二狗家的婶子过来,她得让她往这一面多发展一些,经由她的手卖出去,赚一些买肉的钱不是小问题。 …… 办半上午的时候瑾俞和翠花婶正在厨房捞饭,不想好几天没有见的二丫居然来了。 瘦骨嶙峋,脸上蜡黄,顶着一头乱糟糟枯黄的头发,东倒西歪的进来的。 “婶子……瑾俞……” “二丫!?天哪!你怎么来了!” 翠花婶最先看见二丫进来的,惊呼了一声,把笊篱一扔忙迎了出去。 长久没有进食的人,别的也不敢给她吃,翠花婶用米汤舀了一大勺半熟米饭进去,又切了一把青菜煮了一大碗粥给二丫。 已经喝了一大碗米汤的二丫,根本就等不了那粥凉下来,囫囵着快速的吃完。 瑾俞已经不忍看她这样子了,空荡荡的衣服套在身上,差不多四五个月的肚子,完全看不到肚子上的起伏。 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孩子还在,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个孕妇,那孩子顽强的吓人,努力的汲取她母亲身上所剩无几的营养。 但可以看得出来,折腾不了多久了,二丫眼里已经没有了生机,深陷的眼窝呆滞里透着死气。 “这刘二柱夫妇俩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的是要把最后的一点血脉都折腾完吗?” 翠花婶狠狠地骂着,女人最心软,尤其是当母亲的,更是看不得别人这样。 二丫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水灵灵的一个姑娘,短短几个月就给折磨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看了都心酸。 “二丫,你这样都不去找你爹娘要点吃的吗?”瑾俞忍不住问。 再怎么大义灭亲,狠女儿杀了女婿,作为亲生父母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表现啊。 “我没有父母!他们都死了!把我推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死了。”二丫扯着嘴角,凄凉的道。 “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们的女儿,夏家可就你姐妹俩,眼下夏花下落未明,怎么敢连你都不要呢?” 翠花婶想着对策,左右二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件事得做个决断了。 “她们,她们巴不得我们都死了!这样他们做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二丫哽咽道,深陷的眼窝里只泛着泪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接下来听着二丫慢慢地叙述,翠花婶母女俩眼睛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瑾俞稍显平静,这是她一早就猜测到的原由,现在只是得到证实。 “我爹杀的刘强子,那血喷在我脸上温热的感觉,那血腥味还在鼻息间……” 有一滴泪终于在二丫脸上滑落,被阳光照耀的格外刺眼,瑾俞抬手按了按眼角。 丈夫死了,还是被自己父亲打死的,而自己相求一死去顶罪,死不了又混了这样一个下场,没有坚强的心理素质,活不下去。 瑾俞相信这样的惨剧,无礼发生在谁身上,都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 “你怎么能这么傻啊!这事也能认啊?”翠花婶恨铁不成钢的道。 ☆、第五百七十九章虐待 “她们是我父母,不管对我好不好,都是养育我长大的人。”二丫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 “我本来想一死了之,跟着刘强子去了,没想到上苍这般眷顾,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 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强子走了,那他的父母就由我养着吧…… 可惜……我没有那个能力,自己都养不活了。 我活不了了! 现在我把命还给他们了,什么都不欠了……” 短暂的伤感过后,二丫又恢复了麻木,眼里的死气联合刚刚说的话语,怎么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别这么想二丫,我们给你想办法,你能活的。”瑾俞冷静的道,“原来你帮他们保守秘密,她们反而要让你去死,那么现在就让他们来还你守这个秘密的代价吧!” 二丫死气沉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希翼,最后又恢复了平静,木木的摇摇头,“没用的,她们已经不要我了。就连当时目睹一切的夏花,差点都被活活的虐待死。” “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经过,从诬陷连云福杀人,再到你去自首顶罪,让他们以为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们不会认的……”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不想去坐牢,那就乖乖的给你吃喝。能杀你一个人,夏清第总不能把我们全部杀了吧!” 翠花婶已经知道了瑾俞的意思,一拍桌子,连煮饭都顾不上了,让二丫在瑾俞这里等着,她去后院把满仓叔找来,今天这件事得解决了。 满仓叔很快就来了,这次他们家几乎全体出动来瑾俞家帮忙,他自己也在后院帮忙干活,裤脚挽得老高,身上还沾满了泥土,脚步匆匆,脸上的神色凝重。 “这件事有我来出面,夏清第老实巴交的想不出什么鬼点子来,倒是他那婆娘不省事。” “铁证如山,他要的敢胡闹,我就把这件事吵的全村都知道。夏清第若是还想活着喝酒,那就乖乖的把人领回去养好了。” 翠花婶霸气的话,终于让二丫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嗫嗫嚅嚅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左右已经一只脚踏上了思路,还有一根稻草挂着命,她还是需要挽救一下。 至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翠花婶夫妇和二丫走了,瑾俞和二妮对视了好一会儿,默契的觉得自己真的是生在蜜罐里了。 “瑾娘啊!快巳时末了啊!得做饭了。” 瑾昌明静静地在后院听了全部经过,感慨和女儿猜测的居然差不离,怕两个小姑娘听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心里难受,忙出声。 “忘了!我的糖醋排骨啊!” 瑾俞一跃而起,糖醋排骨还在锅里,刚刚只顾着同情二丫,居然忘记了。 “师傅你慢点,我之前出来的时候已经把火压下去了,坏不了。” 二妮赶紧跟进去,瑾俞的手她要好好的看着,没有脱痂前,不能摸水,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 瑾昌明欣慰的点点头,还好两个都是心大的姑娘,不至于被那些破事吓破胆。 瑾俞不知道翠花婶和满仓叔是怎么做到的,回来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看来是圆满解决了。 “还是瑾娘想的办法好,那夫妻俩,最近提心吊胆的待在家里,只几句话,她们就怂了。什么都应了下来。” 翠花婶欣喜的道,大概也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能解决掉就好,出事的话可是一尸两命。” 瑾俞也跟着高兴,当初她给二丫指的一条路,愣是被菊花婶给折腾坏了。 她也不是慈善家,可以救济二丫,但没法连她那奇葩恶心的公婆一起救济。 “总算不会动不动就来折腾瑾俞了,那菊花婶居然还厚脸皮的说,二丫有什么银钱在你这里呢!” 瑾俞想了想还是说了,“当时我让她去挖草药回来我帮她卖,每天给她二十文拿回去吃饭。现在还有两百文的样子,二丫大抵也是想留着生孩子的时候用,所以我也没有给她。东西我收了,现在还堆在仓房里。” “你这和白给她钱有什么区别?”二妮不服气的道。 “还是有区别的,授之以渔,这是教她谋生,让她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瑾俞翻炒着锅里的菜道,“前几天菊花婶过来要钱我也没有给,还被我打了一顿……” “还真的打了啊!” 二妮稀奇的道,不懂瑾俞那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打得过那粗壮的菊花婶。 “打了。还让她给我写了欠条,现在她倒欠我几两银子呢。” 瑾俞尴尬的道,她也不想这么简单粗暴的,可惜那些人总能让她变泼妇。 “该打!我就说她那天来家里哭的死去活来,敢情是欠你银子,又想赖账来着。”二妮鄙夷道。 那个银子瑾俞自然是不会和刘二柱夫妇要,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能好好的待二丫,没想到那夫妻俩居然还变本加厉的虐待起二丫了。 瑾俞也不知道自己那做法是帮人还是救人。 “她们就是那无底洞,你这样做也没错。” “我当时还骗她们,二丫把自己卖给我了,拿回去的钱就是她的卖身钱。” “那两个天杀的,估计是觉得你这里诈不到银子,就由着那二丫自生自灭呢!居然连最后的香火都不要了。 唉!本不该给你们小孩子说这些的,但这世间人心险恶,多看一些也没有坏处。”翠花婶感叹道。 刘二柱那样的人,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谁沾上谁麻烦,好在瑾俞撒手的快。 中午吃饭的只有一桌,另外那两桌人还没有回来,瑾俞有翠花婶帮忙,虽然在二丫过来耽搁了一会儿,午餐还是没有迟。 都是新颖的菜式,东家出手大方,大家也吃的高兴。 拉石料的人回来已经是午时末了,十五辆板车,那车队到村口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人的。 好在板车可以直接去后院,不用人一条一条的抬过去,到卸车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第五百八十章心疼 果然如陈大所言,那十五辆板车都是雇来的,就连车子主人也一起跟车过来了。 卸下石条后也没有马上就走,一切跟着众人回到前院来吃饭,也幸好瑾俞一下大手笔,突然多出来十几个人吃饭也够分量。 “吃了饭我还是要去镇上,那青砖用的多,干脆让这些人帮忙拉几天,把盖房子需要的砖都买回来再说。” 吃完饭后木子和瑾俞交代了一下,匆匆忙忙的又准备出去。 “你决定就好。”瑾俞帮不上这些忙,木子既然说了,肯定早上去就和砖厂的人定好了货,“你把这防暑茶带着路上喝,日头大的时候就歇歇。” 大大小小的竹罐就有六个,瑾俞用山椒子和茶叶泡的,天气热也不怕木子不管不顾的累着。 “家里的事有满仓叔他们在帮忙,你好好待在前院就好,不用去管。” 木子一把抓走了那些竹罐,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下,生怕瑾俞去后院,那些个大老粗可有碍观瞻。 “放心吧!我就在家里和二妮做做吃的,送茶水点心都让人过来拿。” 就这样木子回来吃了个饭,带着那一大帮人又去了镇上。 瑾俞计划里都是盖砖瓦房,之前画图的时候只是线条没有感觉,现在算起来那比现代的红砖小了一圈的青砖,三进的房子加上作坊,那用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瑾俞塞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木子带上,青砖价格不便宜,一块还没有现代的红砖大就得两文钱,不知道买的多有没有优惠。 “师傅,点心好了我让人过来拎吧!” “快申时了,是该吃点心了,在这里喊一下让人过来拎过去。” 二妮把碗筷装进篮子里,另外一篮子装的是猪肚猪肺炖的黄豆汤陶罐,一部分人去了镇上,剩下的十几个人吃也是有多余了。 “大家说还不饿呢,又到了吃点心的时候了。” 瑾川过来拎菜的,瑾俞做的菜油水足,哪怕干的都是力气活,午饭到现在大家也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好。我拎过去再说,一会篮子再带回来。” 瑾川不是很能言善道的人,对那天瑾俞伤了手的事情,他心里愧疚的很,但嘴上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想着趁这次盖房子的机会好好的补偿瑾俞,拎着篮子就往后院去。 何氏那么拎不清的人,居然还能教出瑾川这样豁达的儿子,还真的让瑾俞好奇。 看着那敦实的身影往后院走,瑾俞转身回厨房去,帮工多,吃食分量不少,这一整天就光整吃的东西了。 木子带着众人拉砖回来了一趟,那板车还挺能装的,一辆那高高的一摞起码有上千块。 为了避免二次动手搬砖,板车直接推去的后院,十几车砖倒在一起,丝毫不亚于现代一小货车的量。 瑾俞不能过去看,远远的瞅了一眼,回头看见父亲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趁着天色还早几人又去了镇上,瑾俞想让他们吃点东西再去,一个个都只喝了一些水便走了。 晚上大家收工回来准备吃饭的时候,瑾俞趁机去看了一眼,好家伙,那地基石都已经下下去了,果然木子的预算是对的,按照这个速度明天还真的能开始砌砖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刚刚后一车拉回来的一半都是石灰,为了避免突然变天被雨淋到,那些石灰卸在了前院的柴房了,虽然面积不大,放那二十几袋的石灰倒是够了。 一身灰木子就在后院洗个手脸出来,就找不到瑾俞了,想想瑾俞估计是来了后宅这边,便追了过来。 “之前大家在干活我不好过来,这会儿就来看看。”瑾俞指着那地基几个角的石条问,“那竖起来的石条,就是柱子吗?” “陈师傅说要盖二楼,加几根柱子会好一些,我在那里看见了这些长的石条,干脆就拉了一些回来做柱子,比树木好。” 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柱子,确实没有比石条更好的东西了,瑾俞佩服木子考虑的周到。 “折腾一天,累了吧?” 瑾俞盯着木子的肩膀看,那里有拉车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想着我们很快就能把房子盖好,我就一点都不累了。让你受伤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我很心疼。” 木子抬手把瑾俞耳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心里的担心在慢慢地扩大,在镇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有几个手脚轻便的陌生人在镇上晃荡。 具体来说像是在找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和之前一路追踪他的人有关系,但在镇上的时候他还是小心了一些。 就怕有什么突然发生,而他没法掌控。 “你看,已经好了。”瑾俞把手举起来给他看,杜先生的药很好用,小一点的痂已经开始掉了,露出刚刚长出来的粉色鲜肉,“你别担心这个,真的没事……” 木子一把握住瑾俞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看着那黑褐色的痂块,心疼的凑到嘴边亲吻着。 “好好的养着,别再伤了。” 柔软的唇处在伤口,隔着一层痂块还是带来了触电般的感觉,瑾俞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发现离家远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见这边,不由放松了一些。 “回去吃饭了……”瑾俞羞涩的道。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可再这样莽莽撞撞了。”木子轻声道。 “嗯。” 瑾俞点点头,回握住他的大手,摩挲着那掌心的茧子,心里无比的踏实。 等两人回到前院的时候,三桌人已经开吃了,白天院子的一桌吃着热,现在夕阳西下微风徐徐,反而凉快了。 “师傅~你们再不回来吃饭,我就要去找你了……” 二妮一看见瑾俞和木子两人回来,便凑上来促狭的道,被木子凉凉的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往瑾俞身后缩,无奈瑾俞比她瘦,完全挡不住木子的视线连忙讨好的笑笑把接下来的话收回去。 “你也去吃饭,不用等我们,别一会儿又摸黑回家。” ☆、第五百八十一章勉励 “好。我知道了。” “去吧!” 瑾俞没有发现身后木子看二妮的视线,拍拍小姑娘搂着自己的手,让她进去吃饭。 翠花婶晚上没有过来吃饭,帮忙做了饭就回家了,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让瑾俞别去喊,她不过来了,瑾俞觉得让二妮一个人摸黑回家不安全。 下午的点心吃的饱,大家回来吃晚饭的时间比昨天晚了一些,正好和镇上拉砖回来的人一起吃了。 瑾俞以为吃完大抵他们要去休息了,谁知道一帮人拿着竹编的畚箕又去了溪边挖沙,说是明天和泥浆用。 那溪边的沙子下游处靠岸的地方堆积了不少,站在堤岸上都能看见那些沙子,现在捞掉一些还有助于这夏洵排水。 “用做一些防护吗?那溪水也不浅呢!” 瑾俞还记得原主就是在那溪里没有的,水位肯定也不低,别大家好心帮忙闹出事来就不好了。 “瑾俞侄女别担心了,这里好些都凫水能手,就是大河流都难不倒他们,更何况这里的小溪流。” 陈大看出瑾俞的担心笑着指挥大家把家伙带上,他自己也跟着去帮忙。 原本盖房子的材料倒是东家准备的,看着瑾俞家那上等的伙食上,大家吃的满足,干活手脚也卖力,多不充足的材料也心甘情愿帮忙去准备。 接下来那溪边不再是一片洗澡的男人,而是拎着畚箕,打着赤膊捞沙子的人。 “爹,这沙子是不是要提前准备的啊?”瑾俞后知后觉的问。 “是呢!原来以为只是土木结构的,就没有和你们说。” 一方面也是太仓促了,瑾俞说盖房子就盖房子,前后就十几天,中间还是在村尾建鸭舍,帮忙的人都聚到那里去了,完全没有给准备材料的时间。 “那他们这是纯粹的自力更生了!” 没见过盖房子还要帮忙自带材料的,瑾俞觉得这时候的人,还真的是热心肠,想着这么卖力,以后得伙食得更精心一下。 第二天早饭木子继续带着人去拉砖块,上车加路上推车回来,还是要原班人马去。 瑾俞等二妮洗了碗后她就开始熬米浆了,为了防水加固,哪怕陈大说加水就行,她还是坚持用米浆来和泥浆,毕竟这时候的房子建好,那就是几代相传的事,现在做着简单,以后露出弊端就不好了。 上好的糯米,一斤比大米还贵上一文钱,瑾俞也是舍得,家里的两锅还不够,让木子多带两个大锅回来,扛了捆柴火直接架在后宅地基旁熬煮。 于是新鲜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暖暖的饭香在工地里弥漫,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谁家的饭堂了。 “你们看啊,这要是别家干活,今天这些饭渣就是午餐和晚餐了。在这里你想喝这么稀得粥,都没有机会呢!” 陈大搅动着锅里慢慢变稠的米浆,对身后热火朝天干活的工人道。 “就上次那黄老爷,人人都说他家财万贯,为人和善,还不是让我们喝了两个月的粥干活。那肉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吃上一回,比我家的伙食还差。” 一个干活的工人道,满脸的心有余悸,干的都是力气活,再加上饿肚子,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所以遇到这样的东家,你们可得卖力点,别辜负好吃好喝这般的招待。” 陈大说的这才是重点,昨天和木子聊了一路去镇上,年轻人急着等这房子成亲,为了勉励这些人早点完工,他可是抓住机会就夸东家好。 “大哥就等着吧!这次完工一定比预料的时间早,大家都能做到,对不对?” “那是!我们也不能吃着大鱼大肉,干着喝稀粥的活啊!” 好在他一向都是实在的头头,底下的人也服他管,听他这么说,自然是笑着附和励志了。 一时间后宅工地里都是激励的声音,瑾俞在前院是听不见的,米浆熬好她便装在大坛子里,等着他们来搬去后院。 地基石昨天就铺好了,和泥浆的和泥浆,泡青砖的泡青砖,只等砌砖师傅上手。 木子带的第一帮人不到辰时就回来了,把东西卸下后,再次动身去了镇上,这回瑾俞拿了门窗家具的尺寸让瑾川也跟着去。 “这些尺寸我都仔细的写在上面,大哥只要给林大叔看看,他应该就知道怎么做。”家里瑾俞根本就走不开,只能让瑾川去定门窗。 毕竟林秀梅的父亲就是他的老丈人,还有谁能比他们的关系更亲的,更好说话。 “好。” 瑾川腼腆的把瑾俞给的图纸揣进怀里,想到即将要去见未婚妻,不由有些熏熏然。 “还有这个是定金,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林大叔吃亏,大哥记得一定要给他。” 瑾俞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给瑾川,做的家具也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到时候多退少补便是。 “这,这不用给吧!收定金是怕别人做出来又不要,我们都是自己人,不至于要这些。”瑾川红着脸道。 “亲兄弟明算账,既是未来亲家,现在也不能让他吃亏。”瑾俞忍笑看着瑾川古铜色的脸通红,一本正经的道,“我的要求很多,都写在上面,若是不适合我还要他多改。这么麻烦的事情,不给定金怎么好意思提要求啊?” “那,那也没关系啊!开门做生意,挑剔的客人总是避免不了,要多改改也正常……” “大哥说的是。但你还是得给定金,生意人讲究的都是彩头,我们不能给破了规矩。” 瑾俞想不到瑾川还能有这样的见解,和他往常那沉默寡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说的也很在理,但瑾俞不想让瑾川为难。 夫妻之间磕磕碰碰都有,若是以后成亲夫妻俩吵架,把这些事情拿来作伐,那可就不好。 “那我就带去,他不要的话,我就再带回来。” 五十两的银票可不是小数额,瑾俞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收下,特意用帕子包了又包才揣进怀里。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然这些也和银子脱不了关系,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只要舍得砸钱,办事效率就高。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房子的砖墙就砌好了,二楼的木地板都是山上砍来的整颗杨树铺的。 ☆、第五百八十二章实话与假话 为了脱去树木里多余的水份,那些树木还用火烤过,再由木匠师傅打磨平整了再铺的。 这些粗糙的木工活,陈大的手下就有这样的如此,甚至在铺地板的时候,有开始做楼梯了。 为了让木匠师傅好在院子里干活,前院里的黄豆留不到成熟再拔,那一院子的生黄豆荚摘下来足足有两大筐。 瑾俞还特意教二妮把头角剪掉,加了调料煮了给大家当零嘴,一部分则是剥了豆米来炒肉丝。 这里的吃法都是成熟后拿去煮豆饭,有些人家可以留着吃一年,像瑾俞这样的吃法还是第一次,自然又是赢得一片赞。 瑾俞觉得作为一个厨师,最有成就感的,莫过于她的吃客满意上桌的菜肴,这些都是动力。 脑子里的菜系不知道多少,大家捧场,瑾俞又舍得,虽然都是肉菜,做法却千变万化,瑾俞天天都换着做。 原本一层楼的话,现在铺的地板就算是上房梁,还要盖二楼,自然是把那宴请的事推后了。 刚好今天又是休沐的日子,瑾俞知道瑾天会回来,还特意把鸡窝里向村里人买的七八只鸡杀了,没有摆酒席也当做给大家努力干活的加餐。 辰时瑾天就跟着木子他们回来了,看着家里那巨大的变化,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啦?认不出来了吗?” 瑾俞看着又窜高许多,越发抽条的瑾天,上前搂着他的肩膀笑着问。 “姐,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吗?” 瑾天看着瑾俞眼里不掩崇拜,他的姐姐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好多男人都未必能做到她这样,先生说的巾帼不让须眉,大概就是这样了。 “傻小子!这就是你看见马上有新房子住的反应吗?”瑾俞点点他的额头促狭的问。 小孩子不应该是开心的大笑吗,为何这小家伙会这么的平静。 “我这是高兴过头了,想着等我长大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就可以堂皇而知的偷懒了。”瑾天摸摸鼻子,笑的露出满口白牙道。 “小伙子,你想太多了。要你做的事情可不少,没有你偷懒的机会,想都别想!”瑾俞忍不住捏了捏他消瘦的脸蛋,俏皮的道。 “瞧你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翠花婶在帮忙看鸡肉,转眼看见瑾俞和瑾天姐弟俩在聊天,便笑着问,“瑾天啊,说不定下次回家就能住新房子了,高兴吗?” “高兴。辛苦姐姐和爹爹了。” “瑾天,这话就见外了,只要你心里知道就行。等你长大以后功成名就来护着你姐姐,也是一样的。” “对呢!婶子说的没错。” “好了!你去歇会儿吧!中午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鸡公煲吃。” 瑾天郑重其事的样子逗笑了瑾俞,这小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认真了吧! “好。这些天没有吃姐姐做的菜,可把我想坏了。” 瑾天说到吃的方面,脸上终于恢复了以前的吃货的模样,欣喜的跑回屋去,再出来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学生袍,穿上短了一截的旧衣去后院帮忙了。 瑾俞想着也没有什么重的活,最多搬一些砖上去,便没有阻拦。 “家里的小公子,这是才从学院回来吗?” 院子里做木工活的木匠师傅好奇的问,那一身学士袍可是青山书院的,柳镇的人可以不认得别的东西,这赫赫有名的青山书院学士袍可不能认不出来了。 “对呢!今天休沐正好回来。”瑾俞笑着应道。 “不得了哦!可以所见是个聪慧的孩子,那青山居士收学生可严格了,我们村有个孩子,家里祖辈也是书香门第,连考了三年,他才收下的。” “这样啊!”瑾俞琢磨了一下,当初瑾天上学没有什么波折,李文轩介绍了过去,青山居士就收了,瑾俞还真不知道那青山书院那么严格,“当初我弟弟进书院挺轻松的。” “有的人甚至连山门都进不去,可见你家的小公子有非凡之处呢!” 木匠师傅话语里的艳羡不加掩饰,这倒是提醒了瑾俞,那李文轩的人情看来是真的欠大发了。 因为中午又加了新菜,还是瑾俞亲自下的厨,一大蒸笼的饭被吃的精光,那三大盆的鸡肉汤汁也没有浪费,那么辣,居然都被拿去拌饭吃了。 瑾俞心疼瑾天那又尖了许多的下巴,下午和二妮用红绿豆做了不少的糕点,又把剩下的两只鸡给炸了,都是让他带去书院吃的。 小家伙回来也不闲着,挑泥浆,搬砖,一样不落的做着,好像要不不在家时的份都做回来一样。 最后还是被满仓叔和瑾良信劝下来了,毕竟就十岁的小孩子,身高现在是长上去了,但力道还是没有跟上。 更何况读书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宝贝,根本就舍不得瑾天在后院干活,再说三十几个工人帮忙也不用他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帮忙。 瑾天小朋友是很有韧性的,还想留下来干活,无奈拿一样就被抢走一样,大家口口声声都说让他护着手读书,别干粗活。 被劝回前院,瑾天满心不是滋味,可算体会了一把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无奈。 “姐,我这模样,还像读书人吗?”瑾天走到瑾俞面前,指着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服问。 瑾俞不知道瑾天问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有人因为他穿着不像读书人埋汰他,忙笑得很夸张的道。 “自然像啊!你现在天天和笔墨书册接触,身上的书卷气足着呢!区区一件衣服而已,还能掩盖住你的文雅气息?” 瑾天脸上的神情有点一言难尽,再次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当初穿着去客来酒楼,那伙计都不让他进门,怎么现在就有书卷优雅气息了。 “那就奇怪了,为何一样的衣服,当初我们去客来酒楼,那伙计就当乞丐不让进呢!” 瑾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来自己刚刚说好话,说的有的过头了,小家伙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个答案。 好在瑾天的心理素质一流,自己琢磨了一下就想通了,不能去后院帮忙,那留在前院也是一样。 ☆、第五百八十三章抱负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准备和木子一起去镇上看家具做的进程,瑾天要回书院自然也是一早就起来了。 提前吃了早餐,临走的时候瑾天说不出的惆怅,家里的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 “爹,你们在家好好的,我在书院就别担心了,一切都好。”临别前还不忘交代父亲了一番。 想着父母这回去镇上看病,离得不远姐姐怕自己担心都没有说,他心里有点不好受,看来这回回去得更加努力学习,争取早日考取功名,那才是对家人最好的回报。 “有你姐姐和木子在,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眼下一切都要靠他们忙活,辛苦了。” 瑾昌明欣慰的看着小儿子,已经初据少年人的形态了,身上以前的冲动暴躁也收敛了,气质里隐隐透着几分书卷气。 果然女儿说的没错,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儿子这耳濡目染的上了几个月的学,可不俨然就是文人了吗。 “瞧爹说的,您辛苦了这么多年,就让我累这几天也没有关系啊!再说我也没有忙什么,有大家帮忙呢!” 瑾俞进来喊瑾天出门,正好听见父子俩的对话,忙笑着打岔。 都是一家人,哪里能计较谁做的事情多,谁做得更累。 深究的话,就生分了。 “瑾娘啊,这三伏天出门,你可要注意点,把防暑茶带上,路上也别急着赶回来,家里的事情有人做呢。” “爹放心,都带上了。再说我就去林家看看,不和木子他们一样还要推砖块回来。” “那砖块拉的差不多了吧?” 后院堆得砖块实在太多了,几进房子的都拉了回来,那和几座山一样可都是银钱,看了让人咋舌。 “木子说今天再拉一天就好了,以后围墙的现在暂时不拉回来,要不然后院那菜园得提早毁了。” “行!这些你们做主便是。” 红薯还差一些日子成熟,现在就拔了有点可惜,多等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好事。 “好。我们得出发了,小天,看看你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都带齐了。” “那我让木子把食盒带上,里面的东西放不了多久,两天内就得吃完,你也别舍不得,自己吃不完就送同窗一些。等有时间的话,我就再做一些给你送来。” “不用不用,书院的伙食挺好的。” 瑾天连忙拒绝,家里现在这么忙,他怎么好再让姐姐特意送东西来。 瑾俞没有多说,把给瑾天准备好的食盒让木子拎着,木子根本不用交代,早就把食盒放在独轮车上,今天最后拉一天砖,差不多前后院的砖块就齐了。 出门前一大桌帮工还在吃饭,好在有二妮在瑾俞也不用担心没有人照料饭食。 有些日子没有走那么久的路,哪怕是现在早日头不强,瑾俞还是感觉贴身的小衣贴在了身上。 这大夏天的还得里外三层的包着,瑾俞还是有点受不了。 手里的雨伞被人拿走,瑾俞扭头一看,木子单手扶着独轮车,一只手拿着她的伞,好在已经出来离村那段最不好走的路段,倒是不影响他走路。 “要歇会儿吗?”见瑾俞在看他,木子便问。 最近天天在太阳底下跑,原来肤色挺不错的人,整个色系黑了几号,就那样微微勾唇露出四颗牙的模样,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瑾俞扫了一眼走在前头的瑾天,抑制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红着脸道。 “不用休息。你把伞给我。” “我帮忙拿一会儿,好让你的手歇歇” “一把伞能有多难拿的,我自己拿可以。” “这不是受伤了吗?得好好养养。” 木子看着瑾俞那已经脱痂的手,淡淡的说着,没有要把纸伞换回来的意思。 “……”这手没有伤大哥! 瑾俞有些无语,明明受伤的是另外一只手好不好,况且现在都已经脱痂,进入恢复阶段了,完全可以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 “世风日下啊!” 瑾天走在前面,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直摇头晃脑。 两人的举止瑾天看不见,但这对话没有遮拦的就传进了耳朵里,齁甜齁甜的,腻死人。 “噗嗤!” 瑾俞忍不住笑了出来,嗔怪的瞪了一眼木子。 “等他长大就知道了,没有什么他不能听的话。”木子特别淡定的道。 “好了!小天还是孩子。” 瑾俞脸色有点发烫,木子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及瑾天那小古板的模样,瑾俞示意木子别说了。 木子挑眉,他什么越矩的话,都没有说好不好? 到了镇上时间还早,两个先送了瑾天回书院,小家伙今天特别的严肃,临进门前还特正式的给瑾俞二人鞠了一躬。 “家里的一切有劳哥哥姐姐了,我在书院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礼!”瑾俞赶紧去扶他,准备郑重其事,她有点心慌。 “这些天我又拜了一个师傅,他教了我不少书本以外的东西,我学习到了不少。”师傅说不能和别人说,但姐姐不是别人,瑾天还是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我也在努力……”努力给你一个坚强的后盾。 “臭小子,话说一半留一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瑾天进了书院,瑾俞有点莫名其妙,半天也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瑾天长大了。”木子觉得瑾天有自己的抱负了,这是好事,“走吧!我陪你先去林家,再到镇口和他们汇合。” “好。” 想不通瑾俞也不再想,下回瑾天回来再问清楚便是。 瑾天进了书院的门,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份糕点,直接放在了门房那张斑驳的桌子上。 “师傅,这是我姐姐做的糕点,特意带来给您尝尝。” 歪在躺椅是用蒲扇遮住脸的人,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悄无声息的。 “还有一点消暑茶,您记得喝。” “学生告退。” 瑾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 等那脚步声消失后,门房才把脸上的蒲扇拿下来,看着桌上山野包装的食物,目光深远。 ☆、第五百八十四章拦路 原来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惦记着那桌上的东西,怎么都没法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挠心挠肺的抓着,仿佛空气里都有吃食的味道一样,只喝了点茶水的肚子在咕咕的叫。 干脆把蒲扇撂下,门房告诉自己,他就是好奇,想要去看一眼,那小丫头做的糕点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已。 用麻绳绑着的荷叶包,还没有打开,就能闻到那食物的香味。 拉开活结,把上面的一张荷叶掀开,一大个不知名的东西完整的包着,隐隐散发着肉香。 刚刚想要伸手去拿,想起还没有洗手,又赶紧回去洗手。 一盏茶后,吃食已经摆在了一个白色的瓷盘里,原来邋遢的人捻起筷子伸向那吃食的时候,即有一股说不出的矜贵和优雅。 等发现怎么都不像糕点那么轻松夹起时,他又放下那维持不到一盏茶的优雅,伸手扯了一块下来。 鸡肉的鲜香扑鼻而来,这哪里是什么糕点啊!根本就是一只鸡,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做的。 “糕点?!这就是糕点吗?” 好笑的看着手里的鸡块,又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态,门房有点失魂。 从上次没有拒绝收下那消暑茶开始,他就硬不起心肠对这孩子说狠话了,当然,除了授学的时候,该严厉的还是会严厉。 …… 这边瑾天才进了住宿的院落,迎面就走来了三个人,不是平常儒雅的学士袍,一身短打装扮,显然准备去练武场了。 瑾天下意识的把食盒捏紧了一些,之前被拦住截走吃食的一幕在脑海里翻滚。 今时不同往日,这几个在练武室被木子磨砺了一个多月,瑾天没有把握可以像以前那样打败他们。 “瑾天学弟,才从家里回来吗?” 林俊峰盯着那食盒看,肚子里的馋虫在翻滚。 自从上次大家毒发后,书院就不让他们往外面的酒楼定吃食了,昨天休沐回家吃了一天的客来酒楼,虽然手艺大有长进,但和瑾俞的手艺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得比。 “三位师兄早。”瑾天警惕的行了个同辈礼,“我才回来,还有事情要忙,先告辞了。” “等等!” “林师兄让你停下,你就给我停下!” 林俊峰抢先一步拦在了瑾天面前,他身边的赵兴库以为他这回又是来找岔的,大身型往走道里一挡,就占住了大半个过道。 “林师兄这是何意?先生可不让书院里有人打架斗殴。” 瑾天强做镇定道,一打三,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木子哥哥教的武功,他虽然天天有练习,但还不够强。 “瑾天学弟,你是不是带了吃的?”林俊峰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赵兴库,讨好的问。 瑾天抿着唇没有说话,蹙眉看着比自己大了一大截的三人,思量着对策。 “带了就交出来……” “滚!乱喊什么!” “师兄,大哥……” 赵兴库还想耍威风,一把被林俊峰推远了,趔趔趄趄倒退了几步,有点委屈的喊了一声,威风都没有耍,不带自己人打脸拆台的。 “赵兴库不懂事,瑾天学弟别介意啊!”林俊峰搓搓手,讨好的道,“能不能把你的吃食分一点给我啊!我付钱的。” “师兄,自己抢就是,给什么……” 赵兴库腆着脸又上来了,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哪次不是自己上手抢的。 “赵师弟你退下,林师兄一贯以理服人,怎么会做抢人吃食的事。” 陈文豪背着一只手在背后,端着文人的斯文假惺惺的道。 “你给我闭嘴!滚远点!” 林俊峰发现自己的眼光实在差,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没脑子的货,知道自己崇拜木子师傅,而木子和瑾天家的关系那么好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瑾天本来提着心怕被他们欺负,没想到就这样看了一出好戏,这一大早的,三人过来是来逗他笑的吗? “五两银子一份炸鸡,我家的独家配方。”瑾天把荷叶包拿出来,那包裹好像分量和之前给师傅的不一样,但他也没有多在意。 “没问题!五两就五两,你等着!” 林俊峰快速的接了过去,回头就往第一个宿舍跑,留下瑾天和他的两个狗腿大眼瞪小眼。 “……” “师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态度这么好,还要给他银子?”赵兴库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一下转不过弯来了。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付了银钱,就不一样了。”陈文豪扇着扇子,装腔作势的道。 赵兴库双手掐腰,上下不停地打量着瑾天,横横的道,“嘶!瑾天学弟,你现在皮痒了!” “你要和我打架吗?”瑾天毫不畏惧的道。 就冲林俊峰能把赵兴库治得服服帖帖的,瑾天就不怕。 “瞧我这暴脾气,还来劲了是吗?上次被你撂倒,那是我没有准备,今天的我可不怕你!”把袖子粗鲁的往上撸了撸,露出比瑾天大腿还粗的手臂,“我可是跟着师傅练过的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赵师弟你若是要打架,我只能避开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陈文豪假惺惺的退后一大步,仿佛很无奈似得。 瑾天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故作镇静的看着那赵兴库,小小的身形,鄙夷的眼神。 “不巧,你的师傅就是我哥哥,你今天动手,明天你就得躺着回家。”瑾天平静的道。 “赵兴库你个蠢驴,再在那里搞事,看我不弄死你!” 林俊峰不一会儿就拿着一锭银子出来了,正好看见赵兴库张牙舞爪的想要和瑾天打架,小家伙那神情平静的,几近藐视,他上去就冲着赵兴库的大脑袋来了一下。 光长个子不长脑的家伙。 瑾天收了银子就没有停留,林俊峰拿着糕点迫不及待的打开,也不用回房吃了,干脆去练武场的路上解决了,一大早饭还没有吃呢! 等打开一看,三个人傻眼了,说好的炸鸡呢? 为什么突然变成糕点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他是谁   瑾俞和木子一路从书院出来,直接去了西区的林木匠家,那是一座外面是门面,后面是住宅的靠路边的房子,不新不旧应该有点年份了。   刚到的时候店里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瑾俞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瑾俞,但从年龄上判断,瑾俞猜测他们就是林秀梅的父亲和哥哥。   “两位客人里面请,是要打家具吗?”   年轻一些的看见客人来了,忙出来接待。   “林师傅,我是柳叶村的瑾家闺女,今天来看看家具的进度。”   “原来是亲家的姑娘,赶紧里面请,墩子,让你娘出来招待客人。”   上次来定家具的是瑾川,木子和瑾俞都没有露面,这会儿见到大主顾了,林师傅忙让儿子去后院喊婆娘出来接待。   这结亲结的的就是两姓之好,没想到这还没有成亲,未来女婿就拉了一笔大生意过来了,这些天可把林师傅乐坏了。   谁说女儿嫁给乡下人不好了,那也是要看人的。   “林师傅不用忙活了,我今天过来就看看家具。”   “这都到家里来了,怎么都得好好的坐一会儿,喝点茶,吃个点心再走。”   林师傅家的说话间就匆匆忙忙的赶出来了,相亲当日对这个亲家侄女可是印象深刻。   “真的不用了婶子,家里还有人在干活,离不开人,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去呢!”   瑾俞被林家人的客气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热情,连忙说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心里对他们一家又喜欢了几分,看了瑾川家这门亲事结对了。   既然都这样拒绝了,林家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由林师傅亲自带着瑾俞和木子去看家具。   其实才四五天,做出来的也就一个雏形,从立柜到餐桌,再到床和沙发那些图纸都是瑾俞自己画的,心里有数。   看着那大院子里摆着的东西,显然就是立柜,这时候拼装想要钉子那些是不可能的,全部都是楔子无缝接的。   “这橱子门还在雕花,这是细致活,急不得。别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加班加点做了,重要的都是我自己动手的。”   林师傅详细的介绍了一下,对这进度他自己是挺满意了,三天就做了一个立柜出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但怕瑾俞外行不懂,还是要解释一下。   “林师傅,我想着可不可以这样啊,这些橱子你做好,暂时别拼装,做了记号等我拉回去后,你们去个人过去拼装。这样路上也好拉回去。”   “行啊!这里面就你做的那个他没法拆,别的东西按照你的说法倒是可行。”   林师傅自然是愿意的,毕竟瑾俞还没有做好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定金,这不是别人可以做到的。   接下来瑾俞又和林师傅讨论了一下花型和一些细节,大家交流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知道这些东西下来只是还要一个月,瑾俞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一切纯手工的时代,想要像现代那样流水线一样的制作家具,完全不可能。   从林家出来,瑾俞还保持着兴奋的心情和木子一路走去了李富贵的肉铺,木子一路上极少说话,罕见的在头上扣了个斗笠。   瑾俞太过兴奋,一时倒没有注意木子偶尔那一声回应。   木子低头推着独轮车走着,听着瑾俞滔滔不绝的说话,他感觉到身边的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离得很近,警醒的从斗笠下沿往四处查看,就在不远处站着两个男人,一个身形消瘦,一个身形健硕,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这边。   那眼神有困惑,有讶异,有不解,有震惊,倒是没有恶意。   木子按下头上的斗笠,不再看向那边。   “先生,是将……主子吗?”   身形健硕的男人,看着那衣着朴素的一男一女隐入人群,急切的问。   “体型非常像,但是性格不像!”   消瘦的男人大概身体不好,一句话说的喘几喘,看着那方向日有所思。   “这么远……”健硕的男人狐疑的看着消瘦的那个,“这么远都没有接触,先生怎么就敢肯定性格不像呢?”   “啪”藏在背后的纸扇被打开,扇了几下,感觉那风对他身体来说有点凉,又不慌不忙的收了起来,故作高深的道。   “以端木青那孤高的性格,你觉得他甘愿做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   抬起扇子在旁边人那健硕的肩膀上敲了几下,“别忘记了,他是谁,端木家的希望。大宛难得一见的杀神,再落魄,也不可能会穿上粗布葛衣,和乡野小民混在一起!”   抬脚往另外一个繁华的街道去,与其说那个农夫是端木青,他希望是在东区找到的。   “先生,那怎么办啊?”健硕的男子跟上去,问。   “当然是继续找啊!不行就去试探一下,真假立马可辨。”   ……   “瑾……瑾姑娘!你来了。”   李文轩站着肉摊前激动的喊了一声,距离上次和瑾俞见面,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   这次府城的书院休暑假三十天,他在这里守了十几天都没有看见人,没想到在他想要不要今天去书院看看瑾天的时候,没想到瑾俞出现了。   “李公子好久不见。”   瑾俞也很意外还能在肉摊前看见李文轩,按照这时代的尊卑来说,匠人的身份可不被人看好,他自己可是禀生老爷。   “三伏天书院休假一个月,所以我就回来了。”李文轩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瑾俞,之前要招呼的客人,直接扔给父亲了,“我已经回来十来天了,今天难得见到瑾姑娘来。”   “最近家里忙,肉菜都是木子他们来买的。”瑾俞笑着道。   “排骨十斤,瘦肉五斤,别的还是按照原来的给,谢谢!”   木子上前把瑾俞拦在后面,阻隔掉李文轩毫不掩饰的视线。   这人还是读书人,居然这么放肆!   简直比那凌子言还要无礼。   木子很不高兴。   从肉摊买了肉,再去买了米回家,都没有怎么说话,这会儿再迟钝的瑾俞也感觉到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多,瑾俞又不好自己问怎么了,直到快到镇口才抓住机会。   “木子,你今天怎么了?”   “木子兄弟,没想到你们比我们还早啊!”   可才开口,比她们早出发拉砖的队伍就来了。   “我们也是刚到,大家辛苦了。”木子扭头和大家打招呼,瑾俞的问话没有了答案。   ☆、第五百八十六章为何跟着我   以瑾川为首的车队过来了,今天木子要配瑾俞去看家具,就由瑾川带着村里的帮工去拉砖了。   其实按照瑾俞的估算,那青砖的数量应该早就够了,但不知道为何木子一点要多拉一些回来,看着倒是连之后围墙的砖都有了。   大家一起回去,真实看见大家上坡时一个拉着,身后两个吃力的推着板车上去,瑾俞心里的触动不是一点点。   现代有句致富宣传语说的没错,要想富先修路,柳叶村的贫穷和闭塞,和没有一条畅通的大道息息相关。   回家的时候辰时末了,众人照常把青砖卸在后院,瑾俞想和木子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木子便带着人又去了镇上,今天还有三趟砖要拉,耽误不得。   瑾俞现在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翠花婶没有再过来帮忙,要收半大鸭子的消息放了出去,居然真的有人送鸭子过了,一下子也收了三十多只。   现在白天是翠花婶和素月在帮忙喂养,晚上文通更是直接在鸭舍旁边的竹屋里睡下,也是为了防止偷盗发生。   “今天隔壁村的人又送了十只鸭子过来,大小都有,我娘收了,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收的。”二妮和瑾俞在洗菜的时候提了一下。   “那是好事啊!让那些人帮忙出去多说一下,有鸭子送了,不论多少都要。”   “瑾娘,那价格真的不压低一点吗?”   收来半大的鸭子最大的都不超过两斤,两斤鸭子重的卖二十文钱,成熟的比较少,瑾俞开价也不低,一只就出到了四十文,这都要比猪肉贵了。   现在远近有鸭子的人听到这样的高价收鸭子,也不管多远都送了了,有的甚至把两年不下蛋的老鸭都送来了,而瑾俞照样收下。   “这样就行,大家养的也不容易。”   “你心善,别人还以为你是冤大头呢!”   “那只是别人以为的,我也没有变傻,不是吗?”   幼崽夭折率比较高,半大的鸭子减少了这些损失,在瑾俞看了并不吃亏。   更何况缩短了养殖时间,这才是瑾俞最需要的。   瑾俞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认为最便捷的事。   “说的也是。”二妮可做不到瑾俞的豁达,劝不动就只好赞同了。   瑾俞笑着看一脸分明还不情愿的二妮,小丫头每次想要说动自己的时候就喊瑾娘,撒娇卖萌的时候就是师傅,用的还挺溜的。   “我去把肉汤炖上,这些菜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甩了手上的水,交代了一下二妮,瑾俞回厨房去忙碌。   昨天做的是木耳炖肉汤,今天就用那晒干的红菇炖一锅也不错。   不想才出了堂屋,柱子和铁蛋就拎着一个竹篮进来了,瑾俞知道他们估计又找了好东西。   “你们今天又找到什么宝贝啊?送过来给姐姐看看。”   瑾俞招手让两个过去,除了第一次见两个是合伙与瑾天打架外,后来几乎都是小跟班一样跟着瑾天了。   “瑾俞姐姐,这是在我家菜园找到的鸡枞菇,和上次我给你送过来的一样。”   瑾俞接过那竹篮一看,还真的是鸡枞菇,而且量还不少。   正想泡了红菇炖汤,小家伙就送了半篮子过来,还真的省事儿了。   收了鸡枞菇瑾俞也没有让小家伙吃亏,拿了五个铜板并几块糕点出来给他们,相对于味道很好的糕点他们收的很痛快,铜板小家伙还和上次一样推让了一番才收下的。   “我娘说不能要银钱的。”柱子捏着铜板忐忑道。   “柱子不是想去上学堂吗?攒着以后就能去了。”   “那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东西,找到还拿来卖给瑾俞姐姐。”   看瑾天去上学,柱子可是羡慕了好久,被瑾俞这么一说,把手里的铜板攥的更紧了。   和一旁挂着鼻涕,不停往嘴里塞糕点的铁蛋不一样,柱子看着懂事了很多,看来柱子娘最近强制教育还是有用的。   和瑾天差不多的年纪,还在田间地头跑,这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农家孩子,若是现代都在学校上一二年级了。   打发了两个小家伙离开,瑾俞便开始了今天的灶台工作才算开始。   ……   木子一行到了砖窑,已经出窑一夜的青砖还是温的,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装车,他和瑾川交代了一下,自己出来砖窑。   果然就在砖窑不远处的转角,那一瘦一敦实的男人还在,意外的看见木子出来,知道躲不开了,他们连忙下意识的看向别处,那消瘦的男子更是收了扇子,指点着某处瞎说。   “看看,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群山连绵,绿树成荫。”   “对,先生说的是。”   健硕的男子勉强的附和着,这里附近是砖窑,还有一个瓷窑,几里地都是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山体,哪里来的绿树成荫看啊?   说假话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也不知道这军师是怎么当的。   “两位跟了我好几天了,有事吗?”   木子走了过去,对那两个破绽百出的对话不置与否,面色微冷的问。   那两个对视一眼,知道自己的跟踪早就被人发现了,再掩饰也没有用。   回头一想,这样的追踪都发现不了的话,那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一想,他们就镇静了下来,那个消瘦的男子目光如炬的看着木子开口了。   “这里人烟罕至,没有什么好躲着的,两位尽管开口就是。”   木子微不可见的皱眉,那两个的视线太过热情,就像……就像瑾俞第一次赚了银子一样兴奋。   虽然木子很不想这样形容,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下南边梓。”南边梓按捺住激动的心,一旁健硕的男人也跟着介绍。   “卑……我,吴明。”   “敢问公子是柳镇人吗?”   “不知道。”木子不动声色的道。   “……”   “主子,卑职知道是你!”   南边梓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健硕的男人咚一下就跪了下去,砰砰就是两个响头,再抬头的时候,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是啊!我们找的你好苦啊!”   南边梓也想哭,但是身为他这样睿智的人,怎么能和一个小护卫一样哭鼻子呢?   可是,为什么鼻子这么酸,眼眶这么热啊?   “我不认识你们!”   ☆、第五百八十七章罪恶感   “什么?”   “什么?”   两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异口同声问。   木子再次重复道“起来吧!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一点印象都没有,木子一点都不受他们兴奋的心情影响,还是非常平静的道。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就不是呢?”   南边梓有点受不了了打击,踉跄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摔倒,木子眼疾手快一把给扯了回来。   顺着那有力的大手看上去,半挽在手肘的袖子下,古铜色的肌肉结实,扣住自己的手指修长。   朝夕相处过将近十年,这双手他怎么能不认识呢!   “你没事吧?”   见南边梓大受打击的样子,木子收回手后,还是问了一句。   “主子,我是吴明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吴明急切的上来就要扣住木子的手,被木子灵巧的躲了过去。   木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回话,他已经说过不认识了,没有必要再重复。   “将……公子,你是不是有不能说得苦衷?”南边梓问。   若是隐在这里是为了调查军饷的事情,那么这些天他们的出现,恐怕就会打乱主子的计划……   南边梓最先恢复过来,可好像哪里不对,是木子的反应有点不对。   看着自己和吴明的眼神疏离又警惕,显然是真的不认识了。   “你们是谁?”   木子皱眉,这个人的问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南边梓上下打量着木子,挺拔的身姿宛若松柏,虽然身上的服饰寒酸,但也隐藏不住他身上的那股睥睨一切的贵气。   从神情乃至身形,再到五官都没有错。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错不了。   “公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以前的事?”南边梓试探的问。   他们的主子,虽说不拘小节,但也不可能会用他拿刀剑的手去干农活,除非……除非因为某种原因让他忘记了自己矜贵的身份。   木子没有回话,只是挑眉的样子,证实了南边梓的猜测。   那就对了!   否则也不可能会认不出来他们两个。   就在离砖窑不远的山坳里,几里不见人烟,唯一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木子静静地听着南边梓叙说。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将军离营四月有余,属下一力隐瞒了。可眼下蛮人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在我边界叫嚣。态度极其嚣张,将军再不回去的话,恐怕襄城不保!”   和上次文南山说的差不离,多的是他下落不明后造成的恐慌。   短暂的沉默后,木子点点头,在南边梓看来也不知道算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我知道了。”   这么平静。   南边梓愕然,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应该会是这样的表情啊!   “主子,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吴明的心情一直没有平复,见不得一贯果断的主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你们走吧!该去证实的时候,我自然回去。”木子背手而立,“别去找无关的人,我自作主张。”   没有再多加停留,木子抬脚就走,大步流星的离开。   “主子……”   “吴明!别去!”南边梓叫住想要去追木子的吴明。   “先生!那分明就是我们主子,为何相认了,又任由他离开?”吴明看着渐走渐远的木子,烦躁的问。   “你没有看见吗?他没有记忆,在他眼里,我们和陌生人没有区别。更何况……”   更何况,那个冷情的男子,再不是了无牵挂的那一个了。   在早上看见他极力护着的姑娘,那柔情四溢的样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南边梓非常的肯定,那个精致的姑娘就是让他们那个高贵冷情的主子,甘愿穿上布衣做农夫的原因。   可,那温柔乡英雄冢,贪不得啊!   万一传到上面,一个擅离职守,枉顾苍生的罪名,就能让八年的抛头颅洒热血功亏一篑。   “可是边城就要撑不下去了!”   吴明脸上的担心南边梓怎么能不知道,但是现在什么都扭转不了这样的僵局。   “撑不住也得撑着!我回去让贺副将无论如何也得撑住!”   直到主子恢复记忆,重新穿上戎装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为止。   希望别让他们,乃至整个大宛的民众等太久。   ……   等到身后再也感觉不到那炙热的视线,木子身体里沸腾的情绪才有所释放,平静的脸上有了些许不同。   十三岁就开始上战场,以大宛杀神的名号,彻底颠覆了大宛一直挨打的状况,让蛮人退居八百里,再也不敢轻易扰乱边疆的,护国将军府嫡孙,端木青。   完全陌生的身份,却又在无数个梦境里重复了很多次。   “木子,车子装好了,可以回家了。”瑾川在朝他喊。   远远就看见装青砖的车队已经依次在砖窑外面一字排开,大家都在等他带队回去,回去建造有瑾俞的家。   木子是即刻释怀,再没有自己想起那些事情前,他就是木子,即将娶妻生子的男人。   逃避也好,掩耳盗铃也罢,他不能辜负那个姑娘的一份真心。   “辛苦大家了。”   “哪里的话,这一路回去走习惯了,感觉也不难走了。”   看着一张张淳朴的脸庞,这里只是耳闻战争的残酷,没有经历战争的洗礼,大家担心的只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   木子闭了闭眼睛,掩下心底的罪恶感,带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看见的都是太平盛世,接踵摩肩路过的人们,脸上是安逸祥和的笑。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木子,这都是无数的男儿,用钢铁一样的意志,用一身无惧的血肉换来的。   直到拉砖的车队卷着飞扬的尘土离开,荒芜的山脚才走出来两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   “原来心中有了牵绊,会让人变得踌躇不前。”   ……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到那个山谷的对话为止,木子一样照常忙碌着,下午来回跑了三趟,才把剩下的一些余款结清。   晚餐后,帮工都回了村里,陈大的工人也回了老宅休息,而木子还在忙碌。   二楼的砖就差一面墙收尾了,砌好风干,后天就能直接上梁封顶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欲言又止   瑾俞过来的时候木子正摸黑在砌墙,他的手很巧,人又灵,只是白日多看几次,他便学会了。   “木子!天都黑了,下来。”   满地的废砖头和杂物,瑾俞哪怕举着火把,也不敢靠近房子那边,更加不要说去走那还没有护栏的简易楼梯了。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   木子看着还有半尺高的墙没有砌,舍不得让瑾俞在下面喂蚊子,便让她先回去。   “陈师傅手明天一点收尾做完,晒一天就能上梁,你还是下来吧,有什么明天做。”   “我做的就是收尾的事情,明天就让他们休息,后天上梁。”   上梁后就是封顶,接下来就是把门窗装上,只等粉刷通风就能入住了。   很快了,门窗已经做好了,只等安装上去即可。   “你一个人,把他们的收尾工作都做了?”   “嗯!你先回去,虫子多,别咬了你。”   瑾俞不知说什么是好,那砌砖师傅说明天早上结束工作,其他的帮工都已经回家去了,只等墙上的泥浆干了回来上梁,谁知道这男人自己把砌砖师傅的事情做了。   那相对于自己饭碗被抢,也不知道那个老是半阖这眼皮,说话总是比别人慢好几拍的师傅,好不好心情不好。   “那我等你下来。”   木子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瑾俞说等他下去,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半尺高的砖块没有花多长时间,木子的视力很好,摸黑也没有把墙砌歪。   审视了一遍,确定只等上梁封顶就行,木子才拿着工具和剩下的一点泥浆下楼。   “回去吧!”   为了防止泥浆被太阳晒干,多余的被挖了个坑,上面用木板遮着,把剩下的泥浆倒回去,又把沾满泥浆的畚箕扔到一旁的水池里浸泡,两人才往前院走。   “明天我们得去镇上买一些干菜回来,后天上梁,大后天还得请客呢!”   瑾俞习惯了木子的照顾,见他上来就拿走自己手里的火把,顺从的给他。   “你可以把菜单给我,我去买回来便可。”木子不太想瑾俞出现在那些人眼前。   “我知道你可以买回来,但是买菜这样的事,我还是得去。”   木子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瑾俞的话,酒席的菜光有菜单可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瑾俞多心了,今天的木子格外沉默,看着她出神的时间变多了。   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木子从恢复清明后就变得一向沉稳,出神的事就没有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出现过。   “木子!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两个人都洗了澡,瑾俞也不在木子面前顾忌什么,披散着头发坐在桌前完善装修图纸。   当早上听父亲说冬天天气冷,瑾俞就想着怎么在房子里做地热,冬天利用烧热的水流循环让房子变暖。   “二楼做地热的话,热水没法引上去,不过我让人在凌空的那面墙做宽了一块砖,应该会比有点作用。”   以为木子在出神没有听见,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一心二用,不仅听见了,还把之前做的处理告诉了自己。   “也只能这样了,实在不行我夏天在二楼睡,冬天就在一楼。反正家里的房间多,想怎么住很自由……”   突然下巴被人截住,瑾俞还有点不适应,茫然的看着突然靠近的木子。   “婚房就在二楼东面,刚刚我砌的那面墙,墙体已经加厚了,保证冬暖夏凉。”   “你快放开。”   这样直言不讳自己的婚事,瑾俞还是有点不适应,别扭的去掰木子的手,没想到又被他一把给攥住。   宽厚的手掌,温热的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比以前粗糙了许多,摩挲这下颚的时候,有点刺啦啦的感觉。   “瑾娘……”   木子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眼里的神色缱绻难懂,扣住瑾俞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比刚刚起锅的蒸汽还要滚烫。   瑾俞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被蒸汽灼烧过,但木子喷洒在脸上的气息,烫的她想要闪躲。   “我在。怎么了?”   瑾俞轻轻地应着,觉得木子要说什么,她突然感到有一丝惶恐。   明明心里想要去推开他的,可无措的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揪着木子身前的衣服。   有柔软的触感在唇边一触即离,惊的瑾俞打了个冷颤,担心油灯的投影让一旁的父亲看见。   只是瞬间,眼前就黑了,和以往好几次一样,那摇曳的灯火被他掐灭了。   “真想大后天是娶你,而不是摆上梁宴。”   最后的半句是抵着瑾俞的唇说的,瑾俞根本就来不及回应就被他的热情淹没,异常的热情似火,让人无助。   直到回屋躺在床榻上,听着隔壁竹床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看见瑾俞都知道木子在辗转反侧。   这人,该不会是那个什么上脑,睡不着吧!   想到这里瑾俞坏心的笑了,让他有事没事乱亲,难受了也是活该。   一夜好眠,第二天直到外面响起父亲拐杖的闷声,瑾俞才醒来了。   翻身起床,出来的时候果然天色已经大亮,木子房间的门半开着,这是他这次回来养成的习惯,意在告诉瑾俞自己已经起来了。   好在瑾天就自己家人和那个砌砖师傅吃饭,瑾俞松了一口气,把头发编成辫子,快速的去后院洗漱。   “东家,你家这孩子很有天赋啊。要不要考虑一下,让他跟着我给人盖房子啊?”   “师傅谬赞了,木子他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可还不到能和你一起出去做工的地步。”   瑾昌明谦虚的拒绝了,他怎么也不能让木子去做泥瓦匠,家里女儿要做的事情,可离不开木子的帮忙。   “东家是谦虚了,那一面墙上去,笔直的一片,没有分毫的差距。那还是晚上看不见的情况下干的,这孩子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些天以来,瑾俞第一次看见那砌砖师傅的眼睛睁大了,显然是真的对木子很看重。   砌砖师傅那是瑾俞给的雅称,俗称其实就是泥瓦匠,这一行在这时代工钱还不错,但盖砖瓦房的人不是很多,他们出去最多给人封个屋顶,铺个瓦片。   这师傅就看了木子昨天砌的墙没有生气,居然还想收木子做徒弟,实在是出乎瑾俞意料。   ☆、第五百八十九章活招牌   可让木子去做泥瓦匠,也亏这个砌砖师傅想的出来。   瑾俞见后面跟着砌砖师傅回来的木子,一脸特淡定的模样,显然是刚刚已经被邀过了。   “多谢师傅赞赏,我真的不学泥瓦工。”   木子还能不懂瑾俞那促狭的眼神,挑了挑眉,警告她别光看好戏。   “那可惜了!虽然你们家盖了大房子,但手头有一门手艺走到哪儿都活络的。”   知道木子真的不会跟着自己去做学徒,砌砖师傅无比的遗憾。   因为昨天砌好的砖要晾干再上梁,那砌砖师傅留在柳叶村也无事,能回家休息一天帮忙家里做点活也是好事,所以吃了饭后便跟着瑾俞和木子去镇上了。   热闹了十几天的后院一下子安静下来,瑾昌明还有点不适应,想着今天后院不用干活,只能远观不可近看的吊了他十几天胃口,他便起了去后院看看的心思。   自己走的都小心翼翼,瑾昌明也没有把青娘带去。   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路上的碎砖残石凌乱,越过那和山一样高的砖堆,眼前用竹架子包围的两层大屋就出现在眼前。   虽然还没有完工,但宏伟大气的气势已经显现出来了。   这就是女儿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赚出来的房子,瑾昌明眼眶一热,忍不住就掉起了眼泪。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房子,没想到现在有了。   ……   宴席的菜单是瑾俞按照村里的规格上,又自己添了几个菜,毕竟这盖房子的事情也不是经常有的事,好好的开几桌席面她现在还是开的起。   其他地方瑾俞也没有多逛,直接去了三风货行,那里的海鲜干货不少,挑几样回去,再加上那些肉类,规格够了。   还是那个季漠北亲自接待的瑾俞,对于瑾俞要的东西,知道她识货,自然是挑最好的上。   买了十斤大对虾干,五斤干贝,还有十斤墨鱼干,最后又称了十来斤海带,花了好几两银子,村里加上帮工不超过七桌人,酒席上用不了这么多的干货,上次买的也被她平常煮汤什么的加一些吃完了。   这回买的也算存货,存一些想吃的时候,随时就可以拿到。   还是老规矩,买完干货顺带买一些水果回家,时令的水果有西瓜和桃子,还有清脆多汁的梨子也有了。   桃子瑾俞买了两斤尝个鲜,毕竟那东西不耐放,一个晚上就能给你烂了,梨和西瓜买的多一些。   从三风货行出来,瑾俞带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去了书院,之前因为忙碌好些天都没有给瑾天送吃的,那天瑾天进书院前说的话让瑾俞这些天都没有参透,怀疑小家伙是不是因为没有来看他多心了。   一样不能进书院去,瑾天还在课上,瑾俞直接把东西放在了门房那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门房大叔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说话还是和以前那样说话鼻子朝天,但少了一些尖刻。   问了一下可不可以让李河出来说话,门房淡淡的看了瑾俞一眼,漠然的进了书院。   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瑾俞有点拿不准了,还是木子提议让等的。   果然不一会儿门房大叔就出来了,也带了个让瑾俞诧异的消息,李河居然在十天前就被凌子言接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李河是我徒弟,怎么好去麻烦凌公子。”   从山门离开,瑾俞有点不是滋味,发现在处理李河的事情上有点欠妥了。   自己的徒弟自己没有给安顿好,反而让别人来插手,有点尬了。   “李河挂在你名下,客来酒楼又得了你那么多菜谱,请李河过去凌子言不亏。”   “不会吧!我怎么觉得这事上面,我欠凌子言人情……”   “就你在青山书院打下的基础,足以成为招牌了,就冲你亲传徒弟的身份,他就能让人高看。”   瑾俞不懂这时候嫡系传承的重要性,客来酒楼现在属于重新开张,而瑾俞就是活招牌,那不认可客来的新东家,但瑾俞的手艺是真材实料的。   木子知道瑾俞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不知道她在柳镇的饮食行业里,已经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耐心的解说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瑾俞不知道听没听懂,木子细想凌子言的这番作为,可算是费尽心机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去客来酒楼看看。”   ……   等到瑾天下课来拿东西,正好碰到来书院的李文轩。   “李大哥,好久不见啊!”   瑾天欣喜若狂,也不管手里的东西重不重,朝李文轩跑了过去。   “书院特批的三伏假期,今天就过来看看先生和你们。”   穿上粗布葛衣他就是街头憨厚的肉铺小掌柜,换上学士长袍,他便是一个儒雅的文人。   不粗俗也不做作,就是这般的让人自然接受。   李文轩手里还拎着礼盒,其中一个青布包裹朝瑾天扬了扬,“这是府城看到的书籍,还有不少前人笔记,你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真的吗?谢谢李大哥。”瑾天想腾出手去拿,发现做不到,顿时有点尴尬了,“我姐姐今天来了,送了好些吃的,李大哥和我过去一起喝茶。”   李文轩的眼睛都亮了,可想着刚刚居然错过和瑾俞碰面的机会,又黯然了几分。   “我来帮你拿一些。”   伸手拎过瑾天手里的水果篮子,沉甸甸的,犹如他遗憾的心。   李文轩对于瑾天来说,和大哥哥一样,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仿佛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一路回住宿的院落,都是瑾天欢快的声音,从学业说到家里,就连最近新盖房子的好消息也和李文轩分享了。   “姐姐都没有告诉我,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开始盖了,我什么都没有帮上忙。”   瑾天说到这里有点愧疚,家里的事情他都没有帮过忙,尽坐享其成了。   “你姐姐最希望看见的是你认真读书,家里的事情不和你说,自然是不想扰了你读书的心思。”   瑾天的学习任务重,那是李文轩和青山居士的约定,成功从来没有捷径,估计瑾天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为何自己学的东西比别人深奥那么多。   “李大哥说的对,木子哥哥也是那么说的,以后有我和木子哥哥一起保护姐姐。”   ☆、第五百九十章失望   李文轩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木子在瑾家的存在,已经到了大家默认的程度吗?   “木子兄弟,他不回去了吗?”李文轩问,心底隐隐还有些期盼。   虽然有点小人的嫌疑,但他还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木子原本就不属于柳叶村。   “木子哥哥为什么要回去啊!他可是要娶我姐姐的。”   “砰”   李文轩手里的礼盒掉在了地上,温和的脸上满是震惊,平时的儒雅再也没法保持了。   瑾天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什么,抱着手上的包裹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失态的李文轩。   “我……我手滑了。”李文轩俯身匆匆忙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再站起来却已经心乱如麻,“瑾天,瑾姑娘她……她的婚事定下来了是吗?”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李文轩只期盼的看着瑾天,希望给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爹说新居落成后,就给木子哥哥和我姐办喜事……”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酷暑,李文轩却感觉置身在寒冬腊月,冷的发抖。   瑾天这一番话,犹如兜头而下的一桶水,浇的透心凉。   怎么会这样!   那个在街头无数个来往的客人里,他一眼就看中的姑娘。   他还想着等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兑现了在母亲面前许下的诺言就去提亲,可那姑娘要成亲了,没有等他。   那他怎么办?   ……   瑾俞和木子到客来酒楼的时候,李河正在酒楼得厨房里帮忙,满头大汗的出来,手上还能看见沾着的鱼鳞。   “师傅!你怎么来了?”   李河激动不已,看见瑾俞和看见亲人一样,虽然凌子言请他过来的时候说是瑾俞会同意,但没有看见瑾俞亲口说,他心里不踏实。   “过来看看你啊!”   瑾俞和木子正坐在凌子言的茶室里喝茶,看见李河这般仓促的样子,颇有点尴尬。   这娃比瑾天还要莽莽撞撞。   “我在这里挺好的,凌公子对我很好,我跟着那几个师傅也学到……”   “嗯哼!”   木子放下茶杯,总算知道什么叫有其师必有其徒了,瑾俞和李河师徒俩,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己这是在帮凌子言。   “你师傅就是过来看看,见你待着还习惯,她也放心了。”   木子开口道,看见凌子言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有点绷不住了暗自好笑。   这京都来的贵公子,看来还是想要留点脸。   李河是个通透的,被木子打断了话头,回头一想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他的师傅是瑾俞,这些人的手艺还是从自己师傅那里学到的,怎么能说自己跟着这些人学习呢。   “酒楼新开张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好在有李河过来帮忙,还希望瑾姑娘别介意我自作主张。”   凌子言不好意思的道,苍白的脸上染了几分绯红。   瑾俞最看不得人这样了,原本是她没有安排好李河的去处,现在被凌子言这么一说,反而倒像是凌子言欠了自己人情。   所以她自然是一连串的说没事,感谢凌子言帮忙什么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木子忍不住扶额,他都极力把场子拉回来了,结果徒弟不拆台了,师傅又来拆台。   送走瑾俞和木子二人后,凌子言站在窗户前许久没有开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心思,跟随主子这么多年,顾笙又怎么会不知道。   木子那俨然一副当家人的做派,恐怕是刺激到主子了。   顾笙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才端了一盏热茶过去。   “主子,这里是风口,你的身体才刚刚复原,别又伤了。”   “顾笙,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难看了?”凌子言轻轻地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给瑾俞留下好印象。   “瑾姑娘不是都过来道谢了吗?这些日子她忙的没有时间顾忌李河,您这是帮她解困。”   “去准备一份厚礼,等瑾姑娘新居落成后送去。”   心里百转千回的思绪,凌子言隐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主子放心,小的一定会安排。”   顾笙恭敬的把茶盏奉上,心里默默地再说,只要主子想要的东西,竭尽全力,他都会想方设法给主子争取到。   哪怕是人,也要做到。   ……   “李河这回进了客来酒楼,让我更加坚定要早点在镇上有个事情做了,要不然连个徒弟都没有办法安排。”   回去的路上瑾俞还在夸凌子言的贴心,木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让她自己体会。   “怎么了?”瑾俞不明所以。   “李河是你的徒弟,在客来酒楼不错,你看酒楼上下都知道他的来路。”他这是借你的招牌。   木子聪明的没有把话说直白,否则依照瑾俞的性格,非得和自己急不可。   “我还没有教他多少东西,在酒楼估计也发挥不了他那一手好刀功。”瑾俞想了想道。   客来酒楼得摆盘虽然由瑾俞改进了不少,但像现代那样的精致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李河的雕花技术就得不到发挥了。   所以她不太认可木子说李河会帮忙到客来酒楼很多。   “没事!等过些日子你带回来身边亲自教导,不就好了吗?”   木子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怎么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就看不透了。   他也不是喜欢说别人坏话的人,再在凌子言的话题上纠结下去,恐怕他自己要看不起自己了。   万一凌子言只是单纯的想帮瑾俞呢?   虽然他看人的眼光很准,但也不排除有看错的时候。   “嗯嗯!可惜掌柜大叔那里还没有消息,这件事还真急不来。”   到村里的时候正赶上大家都在溪边洗衣服,几个热情的女人拦着瑾俞说了一大通,瑾俞笑着说了几句,便以家里有事要忙告辞了。   “早就看出来着姑娘不一般了,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   “那是!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有魄力的说退婚就退婚!”   “……”   还没有走远的瑾俞好无语。   一样的事情,之前是自己横竖不对,甚至连命不好都说出来了。   现在一个个又像先知一样,自己打脸的夸上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种田能手   “这说的是我?”   瑾俞指指自己,一脸狐疑的问木子。   “自然,她们总算是看清楚了。”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嘶!”瑾俞牙酸,“这些人,分明是那那什么的人……”   捧高踩低,以前有多看不起她们瑾家二房,现在就有多上赶着来讨好。   这就是人性。   直白的可怕。   “你做这些又不是给她们看的,别管她们,就当做没有听说过就行。”   木子笑着劝瑾俞,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听了那些话,气得出手教训过几个人的事。   “你说的对。”   瑾俞赞同的点点头,虽然不在乎这些人以前怎么对自己,但现在有了改观,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回家的时候看见两个木匠师傅在院子里忙碌,门窗和房梁那些都归他们做,其他人可以回去,他们倒是不能走。   昨天晚上跟着众人回家了一趟,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瑾俞居然把他们给忘记了,刚刚一路上愣是没有想起来要赶着回来做饭,还好现在时间不晚。   “瑾俞侄女,你这是把人家铺子给搬回来了。”   木匠师傅看见瑾俞他们推着满满一独轮车的东西,还是吃了一惊,这才是上梁酒,手笔也太大了。   “一点干菜先买回来,没想到几位师傅回来的比我早,屋里有消暑茶,别忘了喝点。”瑾俞笑着打招呼。   “有,刚刚才喝过呢!东家在家招待的好。”   “那你们忙着,我去做饭去。”   父亲在家瑾俞自然知道,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帮忙木子把东西卸车,趁着日头不错拿到后院晒晒,免得收起来要返潮了。   瑾昌明知道瑾俞出门要忙,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倒是剥豆米的活练的炉火纯青,瑾俞进了堂屋就看见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小盆碧绿的豆米了。   “瑾娘回来了,桌上有茶水,你们赶紧喝点解解渴。”   “好。”   瑾俞给木子倒了一碗送出去,木子正卸车,盯着瑾俞略干的唇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一口气就喝干了。   “你去喝点茶歇着,一会儿我帮你捞饭。”   “刚刚路上喝的有点多,现在还不渴。煮饭来得及,我自己可以的。”   路上瑾俞喝了自己的一罐,现在倒是不渴,习惯性的就要拒绝木子的帮忙,其实是不想木子那大个子这个天气窝在灶下烧火。   “进去吧!太阳晒的难受。”木子没有多话,要不要帮忙不由瑾俞说的算。   “瑾天石头家的送了十斤黄豆来,我按照一件两文钱收了。”   回头进屋就听见瑾昌明说村里谁送的豆荚过来卖,他称了称重量把钱给了。   对于父亲这做法,瑾俞自然是没有意见。   “收吧!只要能吃能用的,不拘什么都收下来。”   村里人现在知道瑾俞喜欢做吃食,只要有新鲜的吃食,一准给瑾俞送过来,不论银钱几何,也算换个现钱,再说瑾俞也不让人家吃亏,所以大家跑这边也勤。   早上才那么一说,中午就有人送了一大筐的黄瓜过来了,瑾俞还真有点佩服那人的种田手艺,毕竟这时候想收一大筐的黄瓜也不是容易的事。   “叔,这里是六十六斤七两,这竹筐两斤重的,我就扣一斤七两吧!”   木子称了重量,瑾俞把重量给那人看,老实巴交的一个汉子,笑的时候还能看见里面的牙齿掉了。   “扣两斤吧!别让你们吃亏。”   瑾俞笑着说不用,回屋拿了铜板出来,当着他的面一分不差的点给他。   “叔,你种菜手艺不错,我这里有一些种子,您种出来了,我给价回收。行吗?”瑾俞想起收集的各种香料种子,缺的就是一个种田能手照顾,眼前这个晒的和黄铜一样的汉子,正好合适。   “种过的菜不少,你要给我看看种子才行。”   瑾俞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把屋里收集的种子拿出来,现在这季节种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出果子来。   “这东西山上不少,瑾丫头,你种它干嘛呢?”   果然是种田老手,一看那些种子就知道了来处,瑾俞也不隐瞒,说是自己需要这些东西,山上长的不够用,只能自己种出来用着方便。   “我家里地不多,但是我可以让隔壁那铁头也种一些。”   “行!那种子我就交给叔了。”   瑾俞可以理解农家人的心情,在不知道能不能收获的情况下,保守一些也正常,总不能冒险接下来忙碌了许久,结果颗粒无收吧。   “行行行,没问题。”   汉子乐呵呵的揣着铜板,拎着一小布袋种子走了,瑾俞还没有把称放好,他又回来了。   “瑾丫头,这东西山上不少,你既然要种,我去山上采一些回来给你,可好啊?”   “行啊!不管别的东西还好,这个八角您要看好了,角尖的,多余八个角或者少于八个角的有毒,一个都不能要。会死人的。”   八角和莽草长的很像,但是价格却天差地别,现代就有不少黑心商人用莽草假冒八角卖出去。   那东西吃了后手脚麻木,心率不起,严重的会致命,她得提前和种植的人说一下,免得从山上辛辛苦苦采回来,还是害人的东西,那就不好了。   “行!我记下了!多余八个角或者少于八个角的一个都不能要,有毒。别的没有忌讳吧?”汉子不放心的问。   “别的没有,相似的都看不到。不过你山上的时候最好把这些分开装,到时候哪些好用哪些不行,我来挑。”   汉子自然是没有意见,一再保证会按照瑾俞的说法去做,然后笑嘻嘻的走了。   瑾俞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机遇,那香料靠她们自己家人的话,最近是没法上山找了,有人专门采了回来卖给自己,那是好事。   为了谨慎起见,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父亲收错香料,瑾俞把那些山上有的给父亲普及了一下,免得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瑾昌明一向对女儿的事看重,见瑾俞说的清楚,他也听的仔细,都是在山里长大的,这些东西以往见过没有吃过,但基本都认识,瑾俞普及的也轻松。   “这吃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多学问,真不简单啊!”   瑾昌明无意的一句感叹,差点没把瑾俞吓死,这么久以来家人都没有说什么,她也忘记顾忌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上梁   好在瑾昌明也只是无意的一声感叹,不一会儿就担心起那一筐的黄瓜该怎么处理了。   瑾俞让父亲别担心这些,让木子把东西搬到后院,清洗了之后,把黄瓜水分晾干,放进事先晾好的盐水坛子里腌上做酸瓜,吃的时候或凉拌或炒都可以。   傍晚的时候陈大带了黄大师一起来了,上梁的时辰选在凌晨的吉时,帮工可以晚一些时候来,两位师傅必须得到。   黄大师检查了一下瑾俞准备好一大早要用的供品,一个完好的猪头,还有一些泡发木耳竹荪等六样供菜。   香案什么的也提前从老宅借了,瑾老太太难得的跟着一起过来了,也是来检查那些东西的。   好在瑾俞上次准备过一次,轻车熟路,连黄大师都没有挑出毛病,瑾老太太更是不能了。   “那压房顶的宝物别忘记了,要用红布包起来放上去。”瑾老太太没有挑出毛病,便又提醒到。   “都准备好了,祖母放心。”   这个瑾俞中午被父亲提醒过,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要压宝,她早就把铜板用红布包好留着备用了。   传统风俗的东西,就是当年故宫修缮都发现了这类压方位的宝贝,在大环境的渲染下,自然也是要随大流的好。   看着没事老太太土着一张脸就回去了,瑾俞也算看清楚了这人就是一个别扭的性格,明明是关心,偏偏行为举止又做的疏离。   晚上陈大和黄大师他们还是回的瑾家老宅住,这次老宅的态度,让瑾俞对瑾老太太和那个爱找茬的大伯母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来觉得很坏,现在倒是觉得还行。   木子做事比较认真,还特意去后院查看了一番,又带着木匠师傅检查了一番做房梁椽柱的木头是否充足。   (椽()子:它是屋面基层的最底层构件,垂直安放在檩木之上。   屋面基层是承接屋面瓦作的木基础层,它由椽子、望板、飞椽、连檐、瓦口等构件所组成。   房屋的木构架由柱、梁、檩、构架连接件和屋面基层等五部分组成。来自网络)   那些自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数量专门由陈大算好,只多不少。   第二天卯时不到,除了青娘外,一家人都起来了。   锅才烧起来,院外就开始热闹了,上梁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村里的乡亲都过来了,只等祭天地后就动手。   瑾俞还是不能去看,这就是封建制的一个限制,哪怕所有的供品什么都由女人准备的,但这样重要的现场,还是不允许女人在场。   一阵鞭炮声响起,鞭炮的氤氲硝烟在薄薄的晨雾里弥散开,几个健壮的身影抬着房梁往上搬。   瑾俞和父亲垫着脚在后院往那边瞅,无奈砖山太高,她看见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房顶上忙碌了。   “虽说瑾天不摆酒,但吃食也要讲究点,不可怠慢了工人。”   瑾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瑾俞踮脚往那边看,被她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知道了祖母。”   拍着胸口应了一句,瑾俞便回厨房做饭去,留下父亲和她两个人。   之前翠花婶私底下有说过一个民间故事,那时候时兴大块肉待客,但帮工的人一般都腼腆不好意思吃,肉就一餐又一餐的搁下来。   说是有户人家家境好的很,盖房子的时候一日三餐怕帮工不好意思吃肉,特意把肉切了小块招待。   本来是出于好意,但没有想到那大师傅觉得自己没有接受到最高礼节的款待,一只怀恨在心,一开始没有说什么,在上房梁的时候轻轻动了手脚。   那时候盖房子的师傅少,一栋砖木结构的都要盖一两年,结果房子还没有盖好,那户人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从此桌上的小块肉变成了大块肉,东家娘子脸上的笑也变少了,那师傅心里还在想现在来讲究晚了。   直到完工的前夜,散伙饭吃完大家这个房子也就盖成了,东家娘子非常抱歉的说了后来招待不起小块肉的原因,那师傅听完后感慨万千,乘夜摸上房顶把之前动过的手脚改了过来。   果然没有多久那户人家的生意就恢复了之前亏空的家底也慢慢回来。   虽然只是故事,但瑾俞知道翠花婶怕自己这些俗世不懂,这是在婉转的提醒自己,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瑾俞本来在对待盖房子帮工方面就没有吝啬过,也变得更加慎重了。   其实在瑾俞看来,或者这故事就是盖房子的师傅怕在主家被苛刻,自己故意放出来的故事也不一定。   “你去做饭,我来烧火。”   谁知道瑾俞才在灶下坐下,瑾老太太就进来了,更让人吃惊的是,居然还要帮忙瑾俞烧火。   简直是受宠若惊。   瑾俞表现的也直接,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不用了祖母,我一个人能行。”   “说我来就我来,你有时间在这里推托,还不如去把早上要吃的菜准备好。”   得!一言不合就原形毕露了。   瑾俞看在老太太最近对爹和这边都挺关心的份上,决定不与她计较,从善如流的把烧火工作让出来给她,自己炒菜去。   “有劳祖母了,您请坐。”   “哼!”老太太哼了一声,便在凳子上坐下,竟让瑾俞觉得说不出的和谐,仿佛她做习惯了一样。   在这之前,据瑾天说的,瑾俞知道老太太可是好几年没有动手干活了,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做鞋子。   饭已经捞好了,放在里面的锅里蒸,外面的锅里就是炒菜。   瑾俞准备的是两个荤菜,四个素菜,一份肉汤,人马多每个菜但是盛两份上桌,量自然也不少,好在大锅也不怕。   只是让瑾俞感到奇怪的是,每动手炒一个菜,老太太就站起来犹如x光的眯眯眼就盯着看。   也不说话就盯着,要不是习惯了被人看着炒菜,瑾俞恐怕要有压力了。   “在老宅没有分家的时候,可没有看见你这么能干过!”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算贬义还是褒义,瑾俞知道老太太这应该就是毒舌,也不和她计较。   “没有分家的时候有祖母和大伯母当家做主,我一个小辈自然不需要能干。现在我们这情况您也知道,我若是不能干起来,恐怕饭都吃不上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来人   瑾俞顺带把老太太也夸上了,果然见她耷拉的嘴角撇了撇,没有多话又继续在灶下坐下烧火。   果然多老的人,都喜欢听好听话,顺毛撸也能把她顺开心了。   其实瑾俞这是不知道,上梁这样的大事,家里都不兴吵架那些,怕影响以后的气运,这点老太太今天亲自过来坐镇,就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若是她知道了,一定又要说这些人穷讲究了。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看了一下天色,大概也还在卯时里,瑾俞走到后院菜园扯着嗓子喊吃饭,不一会儿就有木子招呼大家吃饭的声音传来,这人的耳力果然不一样。   上了梁封顶的事情就快了,都是老手艺人,一天就把屋顶搞定了。   傍晚瑾俞过去看的时候,唏嘘不已,人类的双手果然是最宝贵的东西,这创造力真强。   “好了!接下来若是想先搬家进去住的话,这天好,晾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进去住了。”   陈大看着眼前的大房子,心里油然而起一股自豪感,也就瑾俞舍得花钱请人,要不然现在这屋子最多只盖到底下一层,要不然就他手下那十几个人,哪里二十天的时间能搞定一座房子。   斜眼看了一下那高大的青年,干活的时候一个顶别人三五个,房子的进程这么快,也离不了他的努力,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急。   不过,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师傅说的没错。”木子附和道。   “还早着呢!里面所有的房间得用白灰刷一遍,这样不仅看着明亮,也好看。”   外墙没有瓷砖,屋里的地面也只是这里最原始的地砖,表面不光滑,但胜在比泥土地强一些,这是瑾俞最小的要求了。   “这青砖颜色挺漂亮啊!不涂白灰也好看。”陈大觉得瑾俞太讲究了,青砖房也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屋子了,“我看啊!等明天把灶砌上,家具搬进去,可以直接入住了。”何况那小伙子那么急。   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木子,果然见木子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依你便是。”   “嗯!”   瑾俞满意的点点头,新家入住,自然要自己满意才行,免得以后又要重新装修。   木子的回答出乎陈大的意外,没想到这时候还听瑾俞的话,不争取一下。   “陈师傅,我们来看看这个厨房怎么做,它必须和饭厅连在一起,这样显得热闹……”   瑾俞不想按照这个时代的厨房设计装饰,另外一个屋做厨房固然不错,油烟也少,但少了几分热闹。   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出来便是一个堂屋,摆上几张太师椅和茶几,招待亲密一些的客人,以后做生意接待客人有一进的大会客室。   纵然稀奇瑾俞的想法,但人家图纸都画好了,说的有有凭有据,陈大除了点头答应,别的都不敢发言。   送走陈大回去后,瑾俞还担心木子多想,解释了一下自己那么做的原因。   木子自然知道确实要这么做才对,心里再急,也不能做出现在搬进去住,过不了多久又要重新搬出来装修的事情来。   “瑾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抬手揉揉瑾俞的发顶,感受着柔软的发丝在掌心卷起有舒展,心里的急躁也平和了一些,“纵使我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迫切。”   瑾俞很不想承认这摸头杀让她很受用,但被人这样几近半拥着说话,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抬手握住木子的大手,瑾俞第一次大胆又直接的回应婚事,“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最多不过一个月。”   “好。”   把人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木子才能把心里的躁意按捺下去。   想要岁月静好,就得付出非一般的努力。   屋外夜幕下的夏虫在不耐的叫着,简陋的屋子里一派祥和,远近几道不轻不重的呼吸声隔着薄墙犹在耳边,一道细微的异动,打破了木子强自压下的心湖。   轻轻地下了床榻,推开房门和院子的门,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平常瑾俞关那几道门的时候,都要嘀咕一下动静太大,每次木子都不做回应,其实就想留着那动静有人进屋的时候屋里人能第一时间知道。   院子里站在一个健硕的黑衣人,仿佛知道木子会出来,他就那么静静地等着那里。   “主……”   “我还没有记起过去,你不必和我行礼。我和你说过,在我没有想去验证的时候,你们别来打扰我要保护的人。”   木子抬脚出了院子,那黑衣人也跟着出来,到了可以说话的地方,便要跪下行礼,被木子制止了。   “主子,镇上已经不安全了。我担心你留在这里会出事。”   吴明也不介意木子说话不好听,简单的把这两天镇上发现说了一下。   “人是你们引过来的?”木子看着月光下谦卑的男子,冷冷的问。   “现在还不能肯定是冲着谁来的。主子您离开军营时日不短,卑职担心是有人察觉了端倪摸过来的。”   有另外一股势力进了柳镇,虽然他很先生隐匿了踪迹,但也不敢保证泄露了行踪把人引过来了。   “多少?”   “七八个手脚轻盈,额骨突出之人,现下住在镇上的一品居客栈。”   “你们今天晚上就走,别再镇上停留了。”木子果断的道。   他的身世有多重要暂且不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吴明和南边梓一出现,就有人找过来,分明是他们已经暴露了踪迹。   不管他有没有记忆,这两个人看见自己那一刻的真情流露做不得假,当下之际,吴明他们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那病殃殃的南边梓,在木子眼里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   他们必须离开,至于他……   再说。   “可是主子……您还在这里,我们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马上走!别再停留。”   吴明犹豫,只要端木青现在跟他一起回去,那所有的事情就不需要再纠结,想到这里期盼的看着眼前一如既往果断坚决的主子。   “主子,您和我一起走吧!想不起来的事情,或许回到熟悉的地方,您就想起来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脸大了   第二天要请大家喝上梁酒,瑾俞出手大气,办的比瑾川当时的订婚宴还要热闹。   那些海鲜干货,好些村里人都是没有见过的,更不用提吃没有吃过的事了。   所以除了鸡鸭鱼肉帮厨的婶子大娘能帮忙处理,干贝,墨鱼和对虾都要瑾俞自己来。   “瑾娘,这香干是单纯的炒,还是加肉丝?”   二妮围着围裙,包着头巾进了厨房,院子里也垒了一个土灶,之前她就在外面炸排骨和香酥肉。   “那是要用高汤煨的,起锅前加一些青菜,切的越细越好。”   瑾俞头也不抬的说完,把兑好的红薯粉倒进锅里,干贝酸辣汤是道不错的汤品,夏天喝也最开胃。   所以瑾俞把这道酸辣汤定在三个大菜后面上,原来那一道八宝糯米饭随后上,这个时候的人不讲究雅意,只要吃饱就行。   所以除了菜的分量足外,那八宝糯米饭也炒了一大锅,上菜的时候特意让人上了两碗,不怕那些小孩跟随吃席的家长来吃不到东西。   “瑾娘,和你说个事。”   刚把酸辣汤起锅,翠花婶就急匆匆的进来了,厨房里还有另外两个帮忙的女人,她附着瑾俞耳边说的。   原来刘杰昌家送礼过来了,来的还是刘杰昌本人,被瑾昌明拦在外面不让进来。   村里人知道两家的过节,满仓叔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刘杰昌去了府城读书,万一将来高中了,瑾俞家没得把人得罪了,倒不如借现在这个机会两家和解了。   “还有脸了!”   瑾俞自然知道父亲为什么那样决绝,刘杰昌那没品的家伙,退婚了就算,后面还回来想要纳她做妾,简直是异想天开。   别的瑾俞还不想和这个小人计较,现在居然还敢腆着脸上门来,不把他打出去就算好了。   这个仇怨不说现在解开,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解得开。   “你的意思是……永不来往?”   翠花婶知道瑾俞的脾气,差不多也知道这件事没有她家那位想的那么简单能和解。   “就是婶子说的这样,永远都不会再来往。”瑾俞坚定的道。   “行!我知道了,一定给你办妥了!”   翠花婶立马又转身出去,按照她的意思也是把刘杰昌打出去,人家落魄的时候你来落井下石退婚什么都折腾出来,现在势起了又来说当年他老子烂成一捧土的陈年旧情,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那些人有一就有二,早断早好,可千万别糊涂的有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话的是二狗叔家的,和二狗叔一样直言不讳。   “婶子说的对,当断就断。”瑾俞笑着道。   “想当初你都那样了……”二狗家的说的是瑾俞落水的事情,“一句慰问都没有,你们那些年的东西还真的喂了……”   点到为止,大家也都知道二狗家的后面想说什么,瑾俞的心情丝毫不受那刘杰昌的打扰,继续忙碌着。   院门口的动静还没有完,刘杰昌一而再被瑾俞家嫌弃今天还敢上门套交情,那脸皮自然是无敌的,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   “叔,小侄瑾天来真的就是赔礼道歉的,不进去也行,但一点小小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穿着蓝色的锦袍,去府城读了几个月的书,也学的人家附庸风雅起来,手里摇着纸扇,礼物由他的书童递上来,被人拦在外面还能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仿佛在和别人说,他的风度是多好一样。   “走吧!秀才老爷的东西,我们是不敢收了。请回!”   瑾昌明手里的拐杖还横在院门口,见刘杰昌这般的不要脸,老好人的情绪激动。   他和瑾俞一样记得,这家伙想要纳瑾俞做妾的事。   “前尘往事今日了,瑾叔真的不收下我的歉意吗?”   刘杰昌脸色微变,在府城得了大人物赏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水涨船高了,要不是主子要的那个人和瑾家关系不错,他想曲线救国,这瑾家二房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现在上门来是给瑾家面子,没想到还是和以前那样不识好歹。   “我们升斗小民一个,心眼比针尖还小,忘不了秀才老爷当初给的羞辱。还请回吧!”   瑾俞怕父亲老好人的性质发作,想了想还是跟着翠花婶出来了,正好听到刘杰昌这恩赐一样的话,她就毫不客气的挡了回去。   “哼!无知妇人,果然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刘杰昌看见瑾俞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以为她是来请自己进去的,没想到那一句句看似恭敬的话语,都是冷嘲热讽,被激的忘记了来意,又端上了他自以为是的架子。   瑾俞冷笑,读书人若都是这样的品质,那书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红口白牙,秀才老爷的眼睛不好,耳朵也坏了,我还是未嫁女,可当不得你这么重的话。”   “杰昌啊,今天是昌明老弟家的好事,一些过往来日再说,可行?”   满仓叔看见木子推着独轮车回来了,那可是徒手能打死狼的人,刘杰昌那小身板,还不够木子一根手指就能打倒。   满仓叔连忙出来圆场,两家不能化解恩怨,但也不好在加深。   “哼!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走着瞧!”   刘杰昌一甩广袖,带着书童就走。   “这人真是……”二狗叔憋的慌,这事他看不顺眼,又不好直接骂人,真难受。   “让大家看笑话了。”   瑾俞看见路那头刘杰昌带着书童和木子擦肩而过,那速度快的都顾不上他所谓的风度了,不由得觉得好笑。   看来那个人本质上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木子兄弟这脚程可真快,东西都买齐了吧?”   木子这是第二趟去镇上了,没想到村里那老李头的酒前些天卖完了,瑾俞自己酿的又不够用,所以临时又跑了一趟镇上。   “都齐了。”   木子回来碰上刘杰昌,也不知道来做什么的,这会儿见瑾俞还是浅笑焉兮,他就放心了,起码没有吃亏。   “满仓叔,菜也差不多了,及时开席你通知一下,我回去继续忙。”瑾俞对木子眨眨眼睛,回厨房继续忙。   ☆、第五百九十五章暴戾   刘杰昌被他最看不起的瑾家二房下了面子,一路回去走的是杀气腾腾,那瘦小的书童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好在今天瑾家办酒村里也遇不到几个人。   到了家门口脚步才缓了下来,扭头示意书童上去开门,那书童被他冷冰冰的瞪着,慌的气都没有喘匀,飞快的去开门。   等两扇朱红大门开了后,刘杰昌才阴着张脸,昂首挺胸的进去。   “杰儿怎么回来了?”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李寡妇从房间里出来,还是那样花里胡哨不符的穿扮,“你就没有留下吃酒?”   看着书童怀里抱着的礼盒,李寡妇狐疑的问。   在她眼里自己儿子出去,就没有会被赶出来的事,这会儿刘杰昌回来,她看来也是不想在瑾家吃酒了。   “哼!一帮不识好歹的东西!走着瞧!”   刘杰昌恼羞成怒,心里的怒火一下就被母亲的话给激起来了,一脚把早上让书童搬到院子里喝茶的躺椅踹飞。   “哎哟哟!”   一不小心用力过头,穿着布鞋的脚趾头提到了,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在那里直跳脚。   “儿子,伤到了吗?赶紧看看伤哪儿了!”李寡妇急得上去查看,见那书童抱着礼物还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连吼带骂的喊道,“没有的奴才,还不去把伤药拿出来!”   “是夫人!”书童慌忙把怀里的东西放下,直往正房跑去。   “瑾俞!别让我抓住机会,否则非把你挫骨扬灰不可!”   不就是一家的痴傻残废吗?   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又怎么会踏瑾家二房的门去,想到之前的屈辱和脚上传来的疼痛,刘杰昌狰狞的脸上一片暴戾。   “完了!他又回来了!”   林玉雪挺着大肚子和梅香正趴在门口的缝隙往外瞅,刘杰昌回家来十几天,可谓是作威作福了十几天。   想着他今天终于出门去吃酒席了,两人正想舒一口气,没想到这厢出去才两盏茶的功夫居然又回来了。   现下又发了那么大的一场火,主仆二人不由的有点发怵,这丧心病狂的,会又要整出什么来了吧?   “主子别怕!他不敢怎么样的。”   梅香忍着身上的不适,轻声安抚着林玉雪,在主子的嫁妆没有被榨干之前,她都不会出事。   “梅香!好梅香,就当你主子我求求你了,一会儿他进来的话,你有小心伺候着,别犟着好吗?”   现在的林玉雪已经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林玉雪了,脸色苍白,神色仓皇,吓得发抖,一把抓住梅香的手低声祈求道。   她是真的怕了刘杰昌那些变态的手法,虽然折腾的是梅香,但每次办事是盯着她恶狠狠的眼神,总是让她浑身冰凉。   把丫鬟给丈夫做通房的事闺阁里就有教导,但是刘杰昌这般不按常理,还是让她惊恐。   再多折腾几次,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要被吓出事了。   早就知道会被人推出去泄火,梅香也不对祈求林玉雪会突然变好,心如死灰的道。   “好。”   简单的一个字,包含着这些日子的无奈和心酸。   扶着还在不停颤抖的林玉雪到床边坐下,那边房门就被敲响了。   “夫人,老爷伤了脚,老夫人让我来拿药。”   “来了。”   梅香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开门出去的时候,刘杰昌已经在摇椅上坐下了,只是嘴里好在不停地叫骂。   “磨磨蹭蹭的干嘛?还不把药拿过来!”   “好的老夫人。”   梅香快步过去,近前后恭敬的跪在地上,就来脱刘杰昌的鞋子。   “要死啊!不知道伤的脚趾头吗?”   “啊~”   抬脚就踹了过去,梅香毫无准备的被踹个正着,瘦弱的身子飞了出去,毫无形象的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身后是滚烫的地面,面上是炙热的阳光普照,但她的心是凉的。   “别装了!赶紧给我起来!”   李寡妇忐忑的推了一下梅香,到底是有点害怕出人命。   不推还好,梅香的嘴角就有猩红的血丝淌了下来。   本来还想骂几句的刘杰昌也吓到了,作威作福把人怎么玩那是闺房趣事,但把人踹死的话,可就不好了。   喊来书童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回一旁的偏房去,刘杰昌母子又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说话了。   直到躺在散着霉味的床上,屋里就剩下梅香自己一个人,她才扯着嘴角诡异的笑了。   主屋里林玉雪抱着肚子瑟瑟发抖,太可怕了,刘杰昌把梅香踹飞到她吐血的过程,她都看见了。   那就是一个魔鬼,她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她要回镇上去,去找那个人……   等刘杰昌母子俩商量好了出来,脸上的胆怯收敛了一些,看见还在院子里缩着肩膀的书童,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侍墨,你给我进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别给爷装死!”   书童应下就往梅香的房里跑去,刘杰昌是个不讲究的人,怎么说梅香现在也是他的女人,居然一点要侍墨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梅香真的再躺下去的话,估计今天晚上就得被人扔进前面的溪里去,挣扎着坐了起来,侍墨进去就看见她披头散发的看过来,不自觉的心下一惊。   “梅香姐姐,你……你还好吗?”侍墨小心翼翼的问。   “告诉老爷我没事……刚刚没有伺候好老爷,是我的错。”   刘杰昌就站在院子里,听到这话心里的恐惧和惊慌失措立马烟消云散,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他还没有练就处事不惊。   “娘,晚饭你去做吧!”   刘杰昌打着商量对李寡妇道,软硬兼施他还学到了一点,刚刚把人踹伤,怎么说也要让人有点养伤的时间。   虽然这女人低贱,但是那事上任打任骂玩起来够劲,为了回来不对着那一顶绿帽晦气,他还想留着多玩玩。   只是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还不能在外面任意妄为的时候,他对那梅香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李寡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去了厨房,梅香刚刚确实吐血了,再怎么的天不怕地不怕,她也只是一个乡下妇人,对见血这样的事情还是发憷的。   攒了一肚子气回家来,居然没有地方出,刘杰昌说不出的阴郁。   ……   ☆、第五百九十六章醉没?   上梁酒从午时一直吃到下午申时,太阳当空吃到太阳偏西,那一大桌子的菜,吃的几乎是一点不剩,瑾俞想要再去做几个菜,被翠花婶拉住了。   “那些人吃起来没完的,不用再去做。”   “他们还在喝酒,没有菜总归不好吧!”   “你都把厨房里的菜又添了一遍,相对于两餐了,这些人也是不知足的。吃饱喝足还舍不得走。”   翠花婶说是那么说,拉住瑾俞后,自己也出去加入那些人聊天的队伍,天南地北说什么的都有,也不尽然是在吃东西,可以说大家是借这个酒席聚在一起聊天。   木子买回来的那一大坛子水酒喝的是一滴不剩,期间翠花婶还往里面加水了,瑾俞制止还被她笑,说是这样喝了再多都不醉,大家都是那么做的。   瑾俞看上次瑾川的定亲宴也没有怎么闹腾,今天的客人显然格外热情,小孩子进进出出的跑,满头大汗也没有大人说让他们躲一下。   虽酒桌上用黑布遮了,但总归是大太阳底下,瑾俞很是佩服大家的热情。   想了想又怕这些人一会儿中暑,过程用干贝和酸笋做了一锅酸辣汤出来给大家醒酒,正把料下进锅里煸炒,木子就进来了。   麦色的脸上染了几分绯红,这家伙酒量不行,还偏偏喜欢酒。   “你吃点东西吧!恐怕这边还没有这么快完。”   木子是听见瑾俞菜下锅的声音进来的,帮工的女人大都去了堂屋说话,这会儿堂屋的两桌已经不拘男女,大家都在里面说话。   “我之前吃了东西了,现在也不饿。”把水加进锅里瑾俞盖上锅盖,扶着灶台盯着木子的脸看,“你不是吃糯米饭都醉吗?为什么又喝上酒了?”   “大家敬酒我觉得不好拒绝,便都喝了。”   木子也没有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糯米饭醉,喝酒反而不会,但是一喝酒上脸是真的。   “肯定是你自己自制力不够,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经不起激。”   瑾俞撇嘴,喝酒不耍酒疯倒是没有什么,就怕木子会像那天一样。   “嗯~”木子挑眉,对瑾俞这句话显然有了别的一层理解。   “还说没有醉!一会儿给我多喝点醒酒汤!”   “没醉。”   就那眉眼都柔成水的模样,敢说没有喝醉。   瑾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嗔怪的瞪他一眼,果然喝了点酒就开始放肆了。   被瑾俞那么不信任,木子有点无奈,揉了揉额头,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醒酒汤起锅,木子被瑾俞压在厨房里喝了一大碗。   既然解释不清,木子便老老实实甘之如饴的喝了汤   等醒酒汤上桌大家说了几句客气话,瑾俞听着那些人说不用了不用了,结果,一桌一陶盆,大家都不用别人分,用自己之前吃饭的碗喝起了汤,不一会儿就喝了个陶盆空。   “这手艺真的是没的说了,以后村里的好事厨师都不用去外面请了。”   二狗叔喝的红光满面,喝汤的时候还在夸瑾俞。   瑾俞想这些人酒量差的大概都有点微醺了,不知道可还吃得出菜的味道来。   喝了醒酒汤,大家也不好再继续坐下去了,女人们帮忙收拾碗筷,男人把借了的桌子还回去,至于老宅的两张桌子还是留了下来。   酒席上用的碗筷都是自己买的,没有去村里借,所以只要大家帮忙清洗干净便好,省得送回村里去。   热热闹闹了一整天,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才把家里收拾好,但转眼又要煮饭了。   陈大带来的十几个帮工吃了酒席便回去了,留下陈大商量明天去镇上买清油白灰粉刷屋子。   在瑾俞说要做饭的时候,要求煮一锅粥,瑾俞想着,吃了一天的大鱼大肉喝粥暖暖胃也行,便煮了一锅粥,桌上除了一碗手撕鸡外,就是青菜和酸菜,都挺开胃的。   陈大对建房装饰房屋这些非常熟悉,瑾俞提的东西,只要有的,他都是第一时间说出镇上哪里有卖。   但知道瑾俞要把一楼的地面全部铺上地砖,他就知道这是一个细致活了,再也不提直接搬进去住也很好的事。   用他的话说,地砖铺地都是富贵人家的事,一块地砖比两文钱的鸡蛋还要贵,那可是天天在踩的东西。   “厨房和吃饭的地方,一定要宽敞明亮,还要通风。虽然现在都砌了砖,到时候光线不够的话,我还是要另外拆墙的。”   反正建房的时候那几根大石柱也不是摆设的,和现代盖房子的空架原理一样,只要不是承重的,都不会出现问题。   陈大对瑾俞的要求自然是没有意见,不妥的地方大家互相指出来,装修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今天可真累啊!”   送走陈大,瑾俞累得不想动了,炒了那么多大锅菜,手臂酸痛的抬不起来。   可是她自己都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油烟味,不洗澡还真的不行。   木子帮忙把洗澡水给瑾俞拎到后面的浴室,回来看见瑾俞懒散的趴在桌上,不由的一阵心疼。   父亲去睡觉了,客人也都走了,只有这时候她才表现出来辛苦很劳累。   “累了吧!要不我给你捏捏?”   都不懂瑾俞回应的,那双温暖的大手已经抚上了瑾俞的肩膀,瘦弱的还没有木子那一双手大。   “好累啊!好想睡觉。”瑾俞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道。   “要不你去睡,明天早上起来洗澡?”   手下的肩膀摸到的都是一节节的骨头,木子都不敢用力,唯恐把瑾俞给伤到了。   “一身的菜味,我躺下估计要被熏醒了。”   瑾俞被木子捏的有点发痒,可她实在太累,笑都发不出声音,手在虚空里抓了抓,便被人握住了。   “木子,还好有你。”   炙热的呼吸游走在手背,瑾俞感觉自己是被烫清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木子看着自己柔情似水的模样。   “让你受累了。”   “噗嗤!也让你受累了。”瑾俞靠着木子胸膛轻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辛苦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美丽的误会   “清醒了?”木子轻声问。   “醒来了!但是我没有力气……”   瑾俞的话没有说完,人就被木子抱了起来,惊呼还没有出来,便顺从的抱住木子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抱去后院。   大长腿走的很快,又很稳,木子的呼吸都没有变,就已经到了浴室。   木子矮身放下自己的时候,瑾俞俏皮的在他脸上偷了一记吻,还没有放开,就被人掐住腰拎起来亲。   和以往的点到为止不同,听着木子急促的呼吸声,瑾俞也慢慢地沉迷。   “瑾娘!”木子声音都变了,暗哑的可怕,“若是我……”离开的话,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话太自私了,若是按照南边梓他们的说法,战场上刀剑无眼,有可能就有去无回。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凭什么让这样美好的姑娘为自己苦守一辈子?   木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行不行!就快到成亲的日子了,你忍不住也给我忍着!”   瑾俞误会了木子的欲言又止,那么美好的第一次仓促的交代在浴室里,她绝对不会允许的。   惊慌失措的把木子推出去,砰的一下关上浴室门,栓上门瑾俞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刚刚差点羊入虎口了。   木子被推出浴室,好一会儿都没有动,直到里面响起水声,他才苦笑的摇摇头。   瑾俞误会了,以为刚刚那作为是想要干嘛。   可……可他差点失控的时候,真的就想不管不顾的先拥有,烙上自己的印记。   太卑鄙了!   木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想到会生出这样极端的想法来。   几步走到水池边,抓起水瓢舀起那微凉的水兜头淋了下去,试图让它浇灭自己身体里的燥热。   几次三番后,木子才平静了下来,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干脆就着凉水把澡给洗了。   等瑾俞出来后,木子已经披散在头发穿好了干净的衣服,在水池边洗衣服了。   从以前的笨拙到现在的熟练,中间也就五个月而已。   “天色不早了,你放在那里,明天我自己洗就好。”   “顺手洗了,把你的也拿来。”   月末的日子没有月亮,木子站的地方没有光,瑾俞看不见木子已经洗好澡了,等拿着火把走近才闻到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她用猪油和碱做的薄荷香皂味。   “你不会是用凉水洗的澡吧?”瑾俞捏着木子的头发问。   她们家洗澡的器皿和装吃食的是完全分开的,刚刚两个洗澡桶都在浴室里,木子没有浴桶洗不了,除非直接用水泼。   “有点失控,需要冷静冷静。”   木子突然转身,凑近瑾俞耳边暧昧的说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让瑾俞红了脸。   “胡言乱语……”   瑾俞匆忙推开他,不想木子直接拿走了她装脏衣服的篮子。   “你进屋去,外面蚊子多。”   “我也来帮忙吧!”   虽然贴身衣物瑾俞自己已经洗过,但想着木子要给自己洗那些,瑾俞还是不好意思的。   “去里面等我,乖。”   突然靠近又是一记温柔的摸摸头,瑾俞瞬间失去了拒绝的能力,把火把插在墙上,靠在门框处看木子洗衣服。   认真干活的男人真的特别有魅力,瑾俞从头到尾都在看那张认真无比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   “好看吗?”木子突然抬头笑着问瑾俞。   “好看。就现在,特别好看。”   别抓包瑾俞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赞美。   从现代到古代,她认识的人里,还真的极少有高大威猛的男人,脸长得还这样俊美的。   这人简直是得天独厚,不仅身形比例完美,就这张脸,很少有人会忽视他。   “噗嗤!小丫头,说的我平常不是长这样似得。”木子笑着说。   “平常也好看,但今天晚上的夜色里,格外好看。”   木子的心仿佛都在颤抖,没有人不喜欢听意中人说好听的话。   “好好的看着,镌刻进心里,以后多翻出来品品,有个比较。”   “大哥!你还真的不客气!”   “不想客气,你也别客气,多看看。”   “……”   瑾俞只想翻白眼,这人的脑洞诡异的可怕,有人这样说话的吗?   可自己这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对木子这样说话,异常的心喜。   两个人有说有笑,任由时间缓缓地流过,把衣服晾晒在屋檐下,又回到堂屋。   头发早就被晚风吹干了,或许是之前在桌上趴的那一小会儿,瑾俞觉得现在精力充沛,一点都舍不得去睡。   “要不,我带你去新屋看月亮?”   木子轻柔地把瑾俞垂在脸颊两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今晚他想和瑾俞多待一会儿,也许是离两个人的婚期又近了一步,太过兴奋了。   “那里有蚊子……”   瑾俞想起上次一脸包,心有余悸,不敢挑战。   “有这个,你怕什么?”   从桌底摸出挂在底下驱蚊的艾草包,满脸期待的样子,瑾俞点点头。   “不带火把吗?”   “不带。”   “看不见啊?”   “有我在,别担心。”   瑾俞连路都省得走了,只觉得腰上一紧,人已经腾空而起了。   飞跃的感觉,没有月亮的夜空,有亮晶晶的萤火虫在飞舞。   “好多萤火虫木子。”   瑾俞伸手出去,就捞到两只,看着那点点荧光,还献宝似得给木子看。   “要更多吗?”   “站在这里看出去,就像看一场夜下的舞会,何必要把它们限制起来看。”   抱着瑾俞直接去的二楼,那个他认定是婚房的房间。   石灰和糯米浆的味道还没有散完,瑾俞踩在那整棵树木做的地板上,很兴奋。   把手里的萤火虫放掉,很快它们就融进大家庭里,再也分辨不出来。   “这个方向可以看见那边的连绵山峦,还能看见溪流的来处,视野很广。那溪流一路往下,尽头直达边城,大宛的边界就是有一条汹涌的河流作为天埑护着……”   把瑾俞锁着自己的怀里,知道瑾俞夜里看不见那些,木子还是津津有味的解释着那些方位都要什么。   刚开始瑾俞还附和,到后面声音慢慢的消失,直到清浅的呼吸慢慢地平稳,木子才解了外衣抱她包住,静静地看着夜色里如猛虎的山脉。   ☆、第五百九十八章被梦吓坏   劳累了一天,纵使窝在木子怀里,瑾俞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的格外鼾甜,朦胧中感觉到脸上有轻柔的触感,她也只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继续睡。   梦里她看见自己和木子的婚礼,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大红的喜袍,站在那里就能动人心魄。   “瑾娘,把手给我……”   温和的笑着,款款的朝自己伸出了手,瑾俞清楚的知道那大手的温度是如何的温暖,没有丝毫犹豫,瑾俞便伸出手去。   横空出来一只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瑾俞居然可以看得那么清楚,青葱一样的手,骨节均匀,肤色细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决不是瑾俞这样长期干活的手可以比的。   “他是我的,你凭什么抢了他!”   不知男女的声音,不知男女的人物,只有那只漂亮到不像话的手拉着木子跑。   “把……木子……还给我……”   瑾俞急得想要去追,发现自己完全动惮不得,只站在原处喊。   可惜任由她喊破嗓子,也喊不回来那道大红的身影,走的无比决绝。   那种从天上咻的一下掉的地上的感觉,让人心生哀伤,恍惚之间瑾俞知道那是梦,但还是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缓缓地睁开眼睛,破旧的屋顶,身下硬邦邦的床板都在告诉瑾俞刚刚那是一场梦。   “呼~”瑾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好是个梦。”   “木子,今天估计要下雨,实在不行就别带东西回来了,左右也不差一天的时间。”   “爹,我晓得了。”   外面响起了父亲吩咐木子的声音,瑾俞的心里还在为梦里的场景唏嘘,也顾不上梳头打扮,匆匆忙忙抓了外裙套上就追了出去。   外面已经天亮了,果然晴朗了十几天,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瑾俞跑出堂屋,正好看见木子在院子里检查独轮车,父亲拄着拐杖在一旁看着。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瑾俞往院子走去。   “瑾娘醒啦?今天没有什么事要忙,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瑾昌明抬头就看见女儿一脸惊慌失措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平常那么干净利落的人,这会儿披头散发踩着双木屐就出来了,只当她是因为睡过头耽误了做饭。   “才辰时初,你别慌。”   充满笑意的脸在看见瑾俞的神态不对,木子放下手里的榔头,询问的盯着瑾俞的眼睛看。   “醒了就不睡了。”瑾俞看了一眼父亲,复又继续盯着木子看,好似多看几眼就能安抚那个梦带来的惶恐不安一样,“怕你们起来饭没有吃就走了,心里着急。”   着急哪样只有瑾俞自己知道,那种由心的惶恐,无法言喻。   “我去看看你娘醒了没有,木子还没有吃饭,你一会儿做点什么给他和陈大吃。”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瑾昌明聪明的退开回屋去了。   “是昨天着凉了吗?今天脸色这么差。”   木子抬手去试探瑾俞的额头,掌心触及到的额头居然有点微凉,不由担心的皱眉,“我带你去找杜先生看看,估计是着凉了。”   “不用。”瑾俞握住木子的手,确切的感受到应有的温度,她才安心了些,“你,你今天别去镇上好吗?”   “怎么了?真的不舒服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别耽误了……”   “不是……”   瑾俞急忙打断木子的话,想要解释为什么,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总不能和木子说,刚刚做了一个梦,不想让你出门吧?   “今天是跟着陈师傅去认识地方,我买了东西就回来,剩下的明天再去。好吗?”   木子这是在解释今天的行程,瑾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个梦在这里胡思乱想。   “我就是刚刚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屋里,没有看见你被吓了一跳。”瑾俞轻笑着道,“我去给你做最喜欢的煎饼果子,一会儿你多吃点。”   “好。”木子抬手轻轻地抱了抱瑾俞,柔声道,“麻烦的话就不做了,喝粥也可以。”   “嗯!”   熟悉的气息,宽厚的胸膛,成功的安抚了瑾俞,满足的点点头。   “去洗漱吧!下次可不好这般跑出来了,万一院子里有外人在怎么办?”   木子帮忙把瑾俞还有点歪的衣领整理好,这傻丫头呆萌的时候,无端让他有种长不大的感觉。   “知道了!”瑾俞就想瞪他,两句又开始说规矩了。   切!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小心眼吗?   “笑一笑。”   木子把瑾俞的嘴角往上提,他最怕的就是瑾俞这样。   “嘻~这样满意了吗?”   冲着木子龇牙咧嘴,让他嫌弃自己不笑。   “规矩点,要不然……”木子盯着瑾俞的唇欲言又止。   “要不然什么?”   “要不然我就在这里亲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恍若拂过心头的羽毛,瑾俞连耳根都红了。   亏自己还是一个现代人,居然还没有一个老古董会说情话。   “好一个登徒子!我要去告诉爹!”   看着瑾俞跺着脚又羞又恼的进屋,之前的惊慌失措已经看不到,木子无奈的笑。   他也不想变得这样轻浮,动不动就说这样的俏皮话,可瑾俞刚刚那委屈的小模样,看的他心疼,这会儿见瑾俞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瑾俞在洗漱的时候,看着后院晾晒的衣服,心里的忐忑更是缓和了不少,那是木子昨天连夜洗的,家里到处都是木子劳作过的痕迹,这一切都代表了木子对这个家的无私付出。   还有什么担心的?   “肯定是今天这沉闷闷的天气影响了我的心情,才会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木子在前院听见这话,干活的动作顿了顿,不得不说瑾俞太敏感了,就是他自己都觉得今天有事会发生。   瑾俞自己想通后,又恢复了活力,和面,煎饼,不一会儿家里到处都弥漫着饭香,陈大不用叫就自己过来了,直夸这手艺吃了以后嘴都养叼了,回家的饭食怕吃不下。   “真是羡慕昌明兄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好女儿呢!”陈大在饭桌上又夸。   ☆、第五百九十九章隐秘   若不是瑾昌明话里行间都透露着木子和瑾俞之间的关系,他都想给自己家的儿子说项说项,有这样的一个媳妇进门害怕家里能不起吗?   “我这女儿从小就当做当家人养的,苦了孩子了。”瑾昌明感慨万千,对懂事的瑾俞,他心怀愧疚。   愧疚儿女小小年纪别人安心有父母护着的时候,她们就要撑起一个家。   “这都是作为子女应该做的事,爹和陈叔就别夸我了。”   瑾俞忙打断两个人的话,端起桌上的饼分到他们的碗里,得亏自己地成熟的心性,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夸出一个不知道尾巴翘到天上的人来,“还有一些饼,你们多吃一些。”   “够了够了!再多就撑住了。”   陈大捂住自己地碗口,不敢让瑾俞添,最近吃的东西油头足,饭量也没有比以前少掉,他回家的时候婆娘都说胖了。   “多吃点好,这出去可有的忙的,家里现在都是孩子们主事,多亏了陈兄帮忙指点了。”   “见外了吧!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盖房子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尽心不尽力呢!”   大家说说笑笑,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瑾俞准备的早点饭量很足,吃完后也就饼还剩下一点了。   用荷叶包成两份,瑾俞把煎饼和装消暑茶的竹罐装在一个布袋里面给木子带去,若是两个人错过午饭,也还能吃点饼垫垫。   “要是下雨你就别拉东西了,人先回来,东西等天好了再去买。”   瑾俞把门后的蓑衣抱了出来,干透的蓑衣还是有点重量的,木子一看她抱着过来脸就黑了。   “这东西分量不轻,你怎么不叫我去拿。”   “干的还好,不管下不下雨都能预防一下,可惜家里只有一件,你们两个人呢。”瑾俞顺从的放手。   “下雨就躲躲,瑾俞侄女别担心了,陈叔我一定照顾好木子小兄弟。”   陈大都要看不过去了,果然小儿女之间的情意就是不一样,想当年他刚刚新婚的时候,妻子也是这般张罗。   “谢谢陈叔。”   瑾俞笑着道谢,虽然是花钱请陈大帮忙,但可以看出他的尽心尽责。   “我们走了,后面就别去了,地上的碎石子砖块多,不好走。”   木子这话是看着瑾俞说的,显然也是担心瑾俞回去后院。   “知道了,我不去。也一定看好爹,不让他去。”瑾俞保证道。   木子满意的带着陈大,上了村口的土路,直到看不见了,瑾俞才把门带上。   忙碌了这些日子,储藏室都没有时间去整理,瑾俞趁着今天有空准备把储藏室整理一下。   半上午的时候二妮还送过来了半篮子鸭蛋,说是买回来的那些鸭子下的,原来以为不下蛋了,没想到养了十几天,居然还会下蛋。   瑾俞也没有推辞,家里有人在干活,鸡蛋这些最简易的菜也少不了,记在账上到时候一起结便是。   “瑾娘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刘家都出事了,据说那刘杰昌回家去发火把他们家的丫鬟打吐血了。这样的衣冠禽兽,还好当初和你退亲了,要不然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二妮心怀戚戚,从不背后说人坏话得小姑娘,今天居然骂起人来了。   “是呀!我还得谢谢他当初的退婚呢!”   家暴男最恶心,瑾俞瞧不起那样无端把气出在家人身上的男人。   “还有一件事我是偷偷听来的,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和你说……”   二妮神秘兮兮的样子,勾得瑾俞也好奇了,低头凑了过去。   接下来那劲爆得小道消息,简直让瑾俞目瞪口呆,没想到居然被她最开始的时候猜中了。   那刘杰昌急匆匆的退婚,又急匆匆的成亲,原来是急着当接盘侠去。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瑾俞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这是她听到最大快人心的消息了。   “原来菊花婶一直拿着那事拿捏他们家,粮食,肉食不知道拿回家多少,现在又要银子,刘家不干了,她就在刘家院门口嚷嚷。最后那李寡妇拿了一两银子给她,这事才算摆平。”   “这么说好多人听见了?”   瑾俞好奇的问,这村里现在应该很热闹了。   恶人需要恶人磨,菊花婶就是治刘杰昌家得恶人,再没有比她更合适了。   “当时大家都来你家吃酒席了,没有几个人听见,但石头家的婶子听说了,晚上来我家找我娘说的,可惜我娘交代她别往外说,怕影响刘杰昌的声誉。”   可惜了。   实在太可惜了。   这是瑾俞最遗憾的事情,猜测当时刘杰昌就在自己家里找茬,也不知道那渣渣知道有人知道他们家要遮掩得事情,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了!那么爱出风头的人,居然错过出名的机会。”   “嘻嘻~瑾娘,师傅,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二妮被瑾俞逗笑了,还以为瑾俞又要说教,没想到居然还附和,“不过你这话我赞成,就应该让他长长脸,别以为谁家都能进。”   “噗!”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徒两个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自顾自的乐了起来。   中午二妮也没有回去,农忙过去了,她们家人多,她又闲了下来,干脆留下给瑾俞帮忙。   中午木子和陈大没有回来吃饭,瑾俞想他们买东西的地方估计远,中午赶不回来也正常,和了一些面,煮了一锅疙瘩汤,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餐。   ……   木子和陈大到了镇上,确实那买白灰的地方比较远,到了那里后老板不在,木子打发陈大先回去,到了这里他知道买这些。   陈大也没有坚持,木子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回了镇上离家近,他也正好回去看看,今天要下雨,家里的婆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忙的过来。   老板在陈大离开不久便回来了,木子买了几袋白灰,也就回镇上和陈大一起回柳叶村。   “木子兄弟请留步!”   和以前的朴素不同,现在的秦天行简直堪称了衣锦还乡了,得了镖头的看重,他现在已经是镖局二把手了。   “木子兄弟,你真的不想继续走镖吗?大好的前途也不要了?”   “我答应过家人不再走镖的,秦大哥不必劝了。”   “那货主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一直遗憾没法收拢你。”   ☆、第六百章截杀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秦大哥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秦天行给木子斟了一杯茶,抬头一看木子一直盯着自己地眼神,手一抖,差点把茶壶砸了。   “我觉得……觉得也不乏是个机会,所以就不想放弃。你也知道我家条件不好,我想着趁这次机会给家里改善改善……”   “人各有志,秦大哥注意安全。”   木子点点头,倒是赞同秦天行的做法,男子汉大丈夫,要的就是担当,让妻儿老小幸福的过,这是不容置喙的事。   “我这一条命当初都是木子兄弟救得,现在死里偷生,我自然要格外珍惜。”   秦天行说的情真意切,端起茶杯郑重的道,“以茶代酒敬木子兄弟一杯,愿你日后飞黄腾达,一切顺利。也祝我好运,回回都能平安归来吧!”   “祝一切顺遂。”   木子缓缓的伸手去拿起一直没有动的茶盏,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秦天行把茶喝的和酒一样豪气,把茶杯翻了个个,看见木子沾了茶,他才红了眼眶。   “我从小没有父亲,都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五个兄弟姐妹,就她一个瘦弱的身体给人缝缝补补支撑着这个家。”   秦天行哽咽着道,“我不能辜负家人的期望……”   拱手抱拳对木子鞠了一躬,“谢谢你木子兄弟。”   木子一直静静的看着秦天行,这人身世确实可怜,也是一个抓住机会就能往上爬的人。   第一次和自己走镖的时候去的路上并不怎么愉快,哪怕这回走镖极力的提拔自己,也排除不了木子心底的那丝顾忌,交浅言深这是交友的忌讳。   “我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和别人说这些很丢脸,但我难得遇到木子兄弟这样的知己,就想一吐为快,让木子兄弟见笑了。”   “无妨。谁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直到离开茶楼,秦天行也没有说出什么事情来,看着那一身锦袍离开的方向,木子拿了荷包里瑾俞准备的解毒丸吃了一粒。   一旁的酒楼里,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另外两个男人就出了酒楼。   才拐过一条巷子,之前衣衫光鲜亮丽的秦天行就那么面朝地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上前探了下鼻息,还有点微弱的气息。   “我……我已经做了……你们……你们放了……放了我的妻儿老小……”   “放心吧!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们了!”   扶着秦天行的那个男子狰狞一笑,只听咔嚓一声,怒目圆瞪的秦天行,顿时脑袋一歪,彻底没气了。   ……   顾笙站在凌子言平常站着的窗户边,看见木子从对面的茶楼出来后,随即又有四个男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身上都挑着东西,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看到实在发现不了不对劲。   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书房,这时候是主子歇晌的时间,他轻轻的下楼喊了顾大上去照应,自己随即也出了门。   ……   午时一过,阴沉沉的天就下起了雨,在镇口木子就让陈大回家去,等明天雨停了再来。   他自己一个人走的也快,那么点雨他实在没有看在眼里。   可越走越不对劲,眼前的雨幕越加模糊,就连独轮车也推不动了。   就算身上的蓑衣吸足雨水,也不至于让他动作便迟缓了。   木子停下脚步,摸索着从蓑衣下摆伸进去,荷包就在腰上,里面有瑾俞给他准备的解毒丸。   现在若是还不知道秦天行那痛哭流涕的样子是为什么,那木子就真的傻了。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没想到吃了杜先生秘制的解毒丸还没有用。   “啪”   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甩了过来,木子手收的及时,笨拙迟缓的身体慢了一步,厚重的蓑衣被打了个粉碎。   “吃了落霞丸还能走到这里,看来主子说你是心腹大患,果然没错。”   阴测测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阴森森的,木子高大的身影被打的摇晃了一下,马上就稳重了,忍着腰上被伤的疼痛看去,黑色修着白色彼岸花花纹的衣袍,来人的脸上死白的一片。   “督察司的人!”死太监!   木子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名讳,不由脱口而出。   “你居然认得咱家!”那太监脸色一变,打了个手势,狠厉的道,“小的们,他中了落霞丸,只要拖着他就能把他拖死。动手!今天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几乎是那太监的话音一落,那些不知道原来隐藏在何处的蒙面人就都出来了,二十多个身形矫健,看着就和之前来劫镖的黑衣人是同一个出处,但武力明显也更甚。   木子冷冷的看着那些剑锋逼近,先下毒再下杀手,恐怕这些人是冲着他真正的身份来的。   庆幸刚刚走得慢,这才出镇一里地,他在外面从来没有提过柳叶村,以柳叶村的隐蔽,这些人发现不了那里,这样瑾俞她们也安全了。   想到瑾俞,木子的眼底就涌起了杀意,本来他还能过一段时间平静的幸福生活的,可这些人提前来破坏了,无力的手脚,瞬间也有了力气。   风起云涌间,在大家眼里迟钝的连鞭子都躲不过的木子,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脱了身上的蓑衣,一个甩动,离她很近的几个黑衣人被扫落在地。   “想要杀我,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吧!”   “你,你不是中毒了吗?为何还有力气?”   “不就一个落霞丸吗?毒不死人!”   蓝色的短褐,几乎在脱掉蓑衣的瞬间就被淋湿了,腰间的猩红更加显目了一些,弱势的处境没有让木子狼狈,反而让他身上的杀气尽显。   “给我上!”   领头的太监一声令下,黑衣死士再次冲了上来。   本就没有优势的绝杀,硬生生被木子的霸气打破了平衡。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主子为何要对你下杀手吗?”白脸太监突然道。   木子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就在那瞬间,有冰凉的刀刃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想知道什么原因,那就去阎罗王那里问吧!”白脸太监计谋得逞,得意的笑着,“把头割下来给主子带回去!”   “督察司的阉狗,谁给你的胆子来谋杀我主子的?”   人随声音到,一个健硕的身影骑马飞驰而来。   ☆、第六百零一章离开   “你们是什么人?督察司办事,闲杂人等别掺和!”   白脸太监厉声喊道,一个木子对付起来还好说,再来几个帮手恐怕这次的任务没法完成。   “喊声爷爷,一会儿你就知道怎么死了!”领头的吴明双眼通红,脸上的雨水都没有擦,挥刀就上。   来的是四人,一样的威武健硕,手拿大刀,刀刃的寒光划破雨幕,凌厉的砍向那黑衣人,很快两方人马就混战在了一起。   被四人护在身后的木子,手里捏着把黑色匕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雨水和血水的混合物,脑子里炸开的疼。   眼前的拼杀,让他原来只是在梦境的片段,一个个的连城一片。   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努力想要想起的东西,就这样不期而来。   冰凉的雨水让混沌的脑子瞬间恢复清明,摇晃的身形在第一时间稳住,矫健的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那白脸太监跟前,那黑色的匕首直指白脸太监的门面。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次和上次的账,我会和他一起算!”   黑衣人已经死伤大半,一方是战场上命换命的武将,一方是训练来专门杀人的刀,照目前来看,专门集体暗杀的死士,败在了集体配合默契的武将手里。   看着被自己这边制服的剩下五人,端木青冷然道。   督察司是太子的人,这次军饷和军粮也是他们押送来的,监守自盗,玩的一手好阴谋。   等人仓皇的跑了后,四人才齐齐单膝跪地行礼。   “卑职吴明,贺霖,贺宇,王大见过将军!”   “起来吧!”   “谢将军!”   吴明欣喜若狂,从只言片语里,他知道自己主子恢复记忆了。   “主子,现在就启程回去军营吗?”贺霖抹了把脸问。   端木青没有说话,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从荷包里拿出解毒丸吃了一颗,装回去的时候,看了又看那个略显寒酸的钱袋。   恢复记忆后,不仅从前的一切想起来了,就是自己伤愈后那一段时间的痴傻也记忆犹新。   失血过多的脸上一片苍白,重任在身,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往后是通往柳叶村的小路,往前是他必须要尽的责任。   “吴明,你去一趟柳……”   “木子公子,你们没事吧?”   一骑黑马顶着暴雨而来,人没有到,担心的声音已经到了。   “将军,之前在镇上幸好得这公子指路,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去向呢!”   贺霖看见顾笙过来,忙解释了一下为何他们会这么准确的找过来。   “多谢公子仗义。”   吴明后怕的道,想起之前的一幕,若是晚了一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看那几个人形迹可疑,怕木子公子会出事才跟着的。”顾笙客气的道,“这狂风暴雨恐怕一时停不了,木子公子身上有伤,还是随我回镇上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木子无视身上的伤口,留恋的看了一眼柳叶村的方向,心里打定主意,还是让瑾俞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眼前顾笙去送信比吴明去好,“既然在这里遇到顾公子,正好有事需要你帮个忙,麻烦顾公子帮我去柳叶村带句话给瑾俞。就说我有事离开,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超过一年半载,就别等我了……”   “能得木子公子的信任倍感欣慰。公子放心吧!我一定当面把话捎给瑾姑娘。”   除了吴明知道瑾俞的存在不意外外,另外三个皆是一脸暧昧的看着端木青,被端木青冷冷的一眼给瞪老实了,三人半阖着眼偷瞄着身边的人,听着这些话,显然将军是有意中人了。   这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他们在边境过得水深火热,将军流落在这深山野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他们很想知道怎么办?   但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样直接的问。   “多谢!”   端木青拱手向顾笙行了一礼,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一大半,力气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但骑马已经不碍事了。   灵巧的翻身上马,临行前最后再看了一眼氤氲在茫茫雨幕里的群山峻岭,挥动马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像每一次离开一样,走的毅然决然。   看着那一行四匹马离开,顾笙回头看了一眼柳叶村的方向,把路边的独轮车推到山脚下,看着底下郁郁葱葱的草木,一个用力,那独轮车带着几袋货物就翻了下去。   重物撞击的闷声,被暴风雨掩盖,直到把不小心泄出来的白灰都看不出来了,顾笙才缓缓的转身。   没有上马,拉着缰绳往镇上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柳叶村他不认识,狂风暴雨看不见人,找不到地方,回去镇上问个明白人不应该吗?   ……   午饭后二妮被一场大雨给拦在了瑾俞家里,两人手忙脚乱的把外面的衣服什么收回家,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瑾俞不放心那晒着的两缸酱油,在油布木板上加了两块石头,确信雨水淋不进去后,才踩在木屐回来。   “快过来我给你擦擦,身上都湿透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那些东西可没有你重要。”   二妮熟练的从瑾俞房里拿了块大布巾出来,嘴里责备的话语像个大人一样。   “小丫头片子,倒是教训起师傅来了,胆儿肥了呀!”   瑾俞接过布巾的时候,顺手在二妮脸上捏了捏,小样儿,教训人还一套一套的。   “谁让你做师傅没有师傅样子,我这个徒弟只好有样学样了。”二妮无辜的道。   “这么大雨,恐怕是今年入夏以来最大的雨了,那泥浆还没有干透,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这样的风雨。”   瑾昌明隔着雨幕看着后院,纵使不见砖墙后面的房子,他还是非常努力的看着,幸好前天上梁没有下雨,昨天请客也没有下雨,老天爷还真是给面子了。   只是遗憾的是那泥浆没有干透,不知道有没有被淋坏。   “爹放心吧!这几天气温高,天气又干燥,不会有事的。”   瑾俞不好意思说昨天晚上和木子在那二楼的时候,她偷偷摸过那墙,早就干的和水泥一样结实了,用手扣都扣不下来。   ☆、第六百零二章走了   “也是。据说边境的城墙都是糯米浆和石灰一起垒的,咱们家这规格高了,准差不了。”   之前的水池也是用这些糯米浆做的,坚固难以想象。   “爹说的对。”   被瑾俞那么一说,瑾昌明又自我安慰上了,瑾俞和二妮对视一眼,聪明的没有说反话,纷纷应和他的话。   这场雨下的人心惊肉跳,那屋顶几乎要被大风刮跑,瑾俞依在搬进屋的那些门窗上,提心吊胆的看着明显晃动的屋顶,心里的担心在无限放大,生怕这屋顶吹跑了,今天可就没有地方住了。   “木子这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找个地方躲雨,可别趁着大雨就淋回来了。”   瑾昌明担忧完房子又来担忧木子,以木子无所畏惧的性格,顶着暴风雨回来非常有可能。   说到木子,瑾俞心里就有点不舒服,那股惶惶不安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下意识的深吸几口气,瑾俞努力的平和着心里的不安。   “爹放心吧!木子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莽莽撞撞的时候了,他知道轻重缓急。”   “我觉得木子哥哥肯定会冒雨回来,这一场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他等不了。”   二妮一本正经的说完,还能眼睛促狭的挤兑瑾俞,被瑾俞掐了一下才收敛了一些。   可惜木子直到雨停都没有回来,瑾俞安慰自己,这人现在知道照顾自己了,这是好事。   雨下的水量大,瑾俞忙着给水沟挖通,把院子里的水引到外面的池塘去,院子里的积水才慢慢地消退。   直到申时陈大赶来,进屋的时候身上还背着刷白灰的工具。   “陈叔来了啊。路上没有遇到暴风雨吧?”   瑾俞诧异回来的只有陈大一个人,往他身后的院门口看也没有看见人。   “这一场大雨可真够大的,愣是把我拖到现在才回来的。”陈大把工具放下,眼睛还在屋里搜寻木子的踪迹,“木子兄弟呢?他不会是又自己在后院忙碌了吧?这孩子看着能干的很,别抢了老徐的泥瓦匠的活,又把我这个活给抢了。”   “陈叔说木子中午就回来了?”   瑾俞心下一沉,早上起来的那股惶恐不安又涌上心头,忙着急的问陈大。   “对呀!”陈大笑着说,“那孩子贴心,让我明天过来,他自己先回来了。我在家里见雨停了,也不像要继续下的意思,便带着工具来了……”   陈大的话没有说完,瑾俞扔了手里挖水沟的锄头疯了似得就往院子往跑。   中午就该回来了,平时就他自己走路的话,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家,可现在还没有回来……   之前的那场瓢泼大雨,会不会刺激到他的旧伤,现在找不回家的路了?   “瑾娘,你去哪里?”   瑾昌明喊着,可惜瑾俞根本就听不见,他急着就要去追,无奈脚才落地,那刺骨的疼就传遍了全身,即将摔倒在即被陈大给接住了。   “昌明兄,你们这是怎么了?瑾俞侄女那么着急的出去,是要干嘛?”   扶着瑾昌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陈大着急的问,不懂自己刚刚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瑾昌明父女俩的表现这么怪。   “陈兄,我那闺女肯定去找木子去了。木子那孩子从早上与你一起离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瑾昌明又急又恼,急瑾俞这匆匆忙忙的出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恼自己这不争气的腿脚,明明养了大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法正常走路。   “昌明兄别急,村里现在我也熟悉,这就帮你喊人一起去找她们去。”   ……   瑾俞疯了一样的往镇上的方向跑,黄土路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木屐上沾满了泥土跑不动,没有穿袜子的脚上直打滑,瑾俞干脆脱了木屐打赤脚跑。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安静的山谷里只有她匆匆的脚步和呼唤声在回荡,除了被惊起的飞鸟尖叫着冲上云霄外,根本就没有人回应她。   临近镇口一里地的地方,瑾俞莫名的在那里停住了脚。   这里是当初把木子捡回家的地方,也是他救了自己免遭被欺辱的地方。   因为临近镇上,路面比其他地方结实,也宽了一些,沙石被雨水冲刷的看不见任何异样,唯独和五个月前不一样的就是,这路旁的野草长得更加茁壮了。   站在这里,瑾俞无端的升起一股哀伤来,动了动泥泞的脚,她再次往镇上跑。   熟悉的商铺去问了没有见过木子,一路问到那偏僻的卖白灰的地方,在那人怪异的视线里得知木子午时前就走了,还拉走了几袋白灰。   瑾俞甚至去了青山书院,可还是没有,柳镇不算很大,但是现在对瑾俞而言大的可怕,她连自己熟悉的那个人都找不到了。   回到镇上,见到一个人她都会麻木的拉住问问人家可要看见过木子,人家一看她满身的狼藉,纷纷退避三舍。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瑾俞茫然的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心里有个不敢验证的想法在打转,可自己就是不敢承认。   “瑾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远又很近。   “木子不见了……”   嘶哑的声音难听的要死,一路上喊着木子的名字找了那么久,几乎用尽了瑾俞所有的心力。   “你……”凌子言看着瑾俞那满身的狼狈,露在襦裙外的脚上混合着泥土和暗红的鲜血,“我带你回去处理一下。”   浑浑噩噩的,瑾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客来酒楼,直到脚上被热水包裹,针扎一样的疼痛拉回她的神。   “凌公子?”   瑾俞不确定的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白衣男子,比热水凉了几分的手才触及她的脚背,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触碰。   “总算回神了!”凌子言抬头看了瑾俞一眼,苍白的脸上染了几分绯红,让他平日仙人一样云淡风轻的脸多了一点烟火气,“酒楼里都是小厮,所以我就自己动手了。冒犯了瑾姑娘,还请见谅。”   ☆、第六百零三章门第,身份   “啊?!”   瑾俞一时反应不过来,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浑浊的水盆,再看自己已经洗去一半的泥土湿漉漉的脚,顿时如遭雷劈。   清风明月一般,谪仙一样的凌子言,刚刚给自己洗脚!   怎么敢受?   “这怎么当得!太委屈凌公子了!”   慌乱的道谢,瑾俞把脚再次伸进水盆里,忍着疼痛快速的搓着,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一眼凌子言。   “换一盆水再洗。”   凌子言浅笑着让人把水送进来,换走了之前那盆泥水,一起拿进来的还有雪白的袜子和一双绣花鞋。   “这里有一点药膏,姑娘脚伤的很重,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和白瓷一样白的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正捻着一瓶药膏放下,等瑾俞抬头看去的时候,人家已经礼貌的退到外间。   那个药瓶瑾俞认得,之前顾笙给过她,被自己拒绝过。   走路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清洗完擦敢才发现脚底被石刃划破好几道伤口,哪怕洗过那伤口里还有黄褐色的泥土粘在里面。   麻木的用帕子按了按,瑾俞没有用凌子言留下的药膏,穿上鞋袜,咬牙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合适吗?”凌子言听见动静转过来问。   “刚刚谢谢凌公子了。”瑾俞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口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我还有事情要忙,再会。”   瑾俞刚刚洗脚的时候想了许多,木子不是那样会不辞而别的人,就算他自己没法回来说,他肯定也会托人传口信回来的。   在没有收到确切消息木子是自己离开之前,她都要去找。   “瑾姑娘放心吧!我让人去帮忙找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多谢!”   礼貌的行了一礼,瑾俞要离开,凌子言也不好继续挽留,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让顾笙送瑾俞回去。   顾笙古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那冷然的视线不怎么敢看瑾俞,听主子的吩咐,顾笙一声不吭的应下,随瑾俞出去。   暮色苍茫,雨后的傍晚世界仿若别清洗过了一样,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瑾俞异常的沉默。   满街的搜索那道熟悉的身影,可行色匆匆的人潮里,唯独没有他。   “瑾姑娘,天色不早了,在下送你回去。”   出了镇上的临时衙门,见瑾俞走的方向不是出镇的方向,顾笙以为她还在之前的茫然中,忙提醒道。   “顾先生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一会儿我可以自己回家。”   瑾俞看着前面随风摆动的医幡,和顾笙说了一句,便进了医馆。   顾笙坚定的心在看见瑾俞那惨然的笑,差点维持不住冷漠把那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医馆里还有几个没有走的病人,瑾俞进去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柜台后面的掌柜,直接去了诊室。   “瑾丫头!”掌柜喊了一声瑾俞没有理他,察觉到不对劲,忙追了过去,“瑾丫头,这时候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瑾俞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关切的脸,眼睛瞬间就红了,“掌柜大叔,我有事问先生……”   “先生这里还有病人,我带你去后面等……”   “待会儿我还要回家,我就问一句话就走。”瑾俞跟着掌柜往柜台走了几步,临开口问话前深吸了几口气,尽量的缓和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其实问大叔也行,你应该也知道。”   “你说。”   掌柜挥手让黄芪倒点水过来,自己亲自搬了张高脚板凳给瑾俞坐。   “大叔,木子不见了。”瑾俞发现自己开口居然是颤着声音,“早上出门买东西,结果一直没有回来。”   掌柜已经明白了瑾俞今天为何这样的失魂落魄,要走的那个人还是走了。   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掌柜觉得自己并不是嘴笨的人,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端木青没有恢复记忆可以留在瑾俞身边,但恢复记忆后,不管是他的责任还是他的家族,都不允许他娶一个农女。   “既然走了,他就不会再回来了。你放下吧!”杜先生束手走了出来,显然听到了瑾俞说的话。   “先生,你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对吗?”瑾俞肯定的问。   “我知道。”杜老大夫走了过来,怜悯的看着瑾俞,“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既然他离开,那就说明你们的缘分尽了,知道太多,对你只会是一种负担。”   “为什么?”   “因为身份,因为门第,他注定不会是你的良人。”   身份,门第,这些她都没有;但是自己和木子的相爱,又有什么关系?   “身份,门第……”努力的把眼睛上的泪水眨掉,“他不会是因为我的身份门第离开的,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些事情不是不在乎就能当做没有……”   瑾俞从医馆里出来,心情越发沉重了,杜老大夫简直是把瑾俞心底最后的一丝幻想给掐灭了。   “先生为何不告诉瑾丫头木子的真实身份呢?这样以后想要找他,也有地方寻。”   这话掌柜不是第一次问,但杜老大夫还是原来的回答。   “与其知道的太清楚平添烦恼外,你觉得现在她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是呀!   木子走了,离开柳镇之后便不再是木子,是驰骋疆场,守卫一方的大将,从平静宁和到浴血奋战,这是两个泾渭分明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   顾笙等在医馆外面,瑾俞走的失魂落魄,他便静静地跟着,直到出了东区,迎面匆匆忙忙赶来一帮人马,看见瑾俞便围上来嘘寒问暖,他便知道这里用不上自己了,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瑾俞,你怎么样了?可找到木子了……”   想要找到木子,谈何容易?   顾笙冷笑着离开,那些事情过去便过去了,所有的一切在他这里便是结局,再也不会有延续。   ……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路上众人都在安慰瑾俞。   听着耳边淳朴又笨拙的话语,瑾俞只一个劲的点头,扯着勉强的笑说自己知道,谢谢大家的关心。   其实一个成年人离开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村里人的字里行间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瑾俞自己接受不了木子这样没有只言片语的离开而已。   ☆、第六百零四章魂不守舍   夜幕下的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祥和,就连屋檐下插着的火把也是原来的位置,堂屋门口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飞快的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匆匆忙忙的二妮,均是一脸的担心。   “瑾娘,你这孩子……”瑾昌明焦急的喊了一句,便有些哽咽了。   “是我的错,对不起爹。”瑾俞轻轻的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有看见木子跟着回来,瑾昌明有点失望,但眼下女儿完好的回来了,终究是一些安慰。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一时冲动让大家担心了。辛苦诸位了。”   瑾俞转身对护着自己回来的瑾川和文通,还要二狗叔他们道谢,因为之前的仓促离家,倒是让他们几个担惊受怕了一场。   他们对镇上的了解仅限于西区,以为瑾俞出来找木子也是在那边找,直到把整个西区翻遍了,都没有找到瑾俞,直到想起去东区找人,到路口正好遇到,可不就是一番忙碌。   “你人没事就好,我爹那边也安排了人去找木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我回去问问。”   文通还是第一次见瑾俞这样的魂不守舍,虽然不知道瑾俞这次为什么这么紧张木子的离开,但有些事情也是心知肚明,哪个人没有年轻过,更何况他也只是才成亲两年的人,更是深有体会那种离别的愁。   “还请文通大哥回去与叔说一声不用找了,木子只是有事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之前和我提过,之前太着急我给忘记了。”   原来心慌意乱只想把人找回来,但听了杜老大夫那一番话,瑾俞打消了哪个念头。   木子离开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因为自己这般大肆的寻找坏了他的事,那是害他,不能那么做。   “真的不用找吗?”文通不太肯定的问。   瑾俞身上的狼狈有目共睹,可以想象之前有多仓皇,现在就这般放弃,不应该啊。   “不用了。多谢诸位帮忙,都留下吃点东西再走吧!我这就给你们做一些吃的。”   瑾俞卷着袖子就要去厨房忙碌,被瑾川拦住了,“大妹你别忙了,进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回去了。”   “也行!”   瑾俞也不勉强,浑身疲惫的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要留下大家吃饭,劳累的也只是站在一旁明显哭过的二妮。   何方起踌躇不决,依依不舍的离开,木子离开了,威胁他的那个人也没有了,那他是不是以后就能多点机会过来了?   “表弟,走了!”   瑾川上来一把把他拉走了。   “瑾娘,锅里还温着粥,我给你端来吃一些。”   众人离开后,二妮关了院门回来,小心翼翼的道。   “你怎么没有回去?”瑾俞看见二妮又回来了,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我没事你别担心。回去吧!啊!”   “月黑风高的我自己不敢走,你就让我留下来吧!”二妮搂着瑾俞的手撒娇道。   “……”   平常胆子大的很,现在又月黑风高不敢回去,这笨拙到不想掩饰的谎言是因为什么,瑾俞自然知道。   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看见父亲和二妮担心的模样,她还是坐下来没滋没味的喝了小半碗菜粥。   喉咙疼的咽下一口就如刀拉一样的疼,她放下了勺子,故作轻松的去洗澡。   家里的气氛有点凝重,瑾俞回来后就没有再把忧伤摆在脸上,但父亲和二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说话什么都带着小心翼翼。   “爹,你真的别担心,木子只是短暂的离开,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他会回来的。”   瑾昌明点头附和,不管是安慰还是自我欺骗,他都愿意相信瑾俞给的这个说法。   “……”   瑾昌明的好安抚,出乎瑾俞的意料,或许父女俩的心里都有那一丝幻想在。   有信仰的人,心里总会好过一些。   第二日阳光明媚,又恢复了夏日该有的样子,仿佛昨天的滂沱大雨不曾下过。   一大早陈大手下的两个砌灶的师傅,和两个木匠师傅就来了,瑾俞把厨房的图纸给陈大,让他和师傅说。   木子离开了,买材料的事情就没了着落,瑾俞自己是没法拉回来,只能请人帮忙。   好在现在是农闲时节,村里的乡亲都很闲,瑾俞要请几个人帮忙去拉材料回来还是很简单的。   文通一大早就过来我有没有事情帮忙,瑾俞干脆把钱给他,让他请几个人去帮忙买材料,而她得去镇上碰碰运气,说不定有木子的消息。   “瑾娘,你的脚是不是伤了?”瑾昌明看着瑾俞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担心的问。   “这不是穿了新鞋吗?有点挤脚,我一会儿换一双宽松点的就好了。”   瑾俞满不在乎的道,脚上那点伤虽然疼,但还不至于让她能坐着消息什么都不做。   瑾昌明哪里还能不知道瑾俞的意思,还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罢了,压下心里的担心。   “那你路上小心点。”   “好。”   独轮车没有了,去拉货用的借用了二妮家的,重新走上昨天仓皇走过的路,虽然担心依然在,但是心境变了。   再没有昨天那么的慌乱无措。   跟着一起去的有文通和瑾川,还有那个脸笑得和雏菊一样,还要强忍着的何方起。   瑾俞没有心情搭理那何方起,有那么多人在,何方起套了几句话,瑾川干脆把独轮车塞到他手里,好让他忙碌一些没有时间去骚扰瑾俞。   几人出来的不算早,瑾俞在镇上就和他们分开了,独轮车留着给她买菜,买材料还是请了之前拉砖块的那些板车。   “据说仙河里捞出来一个人,人都泡涨了,是个高大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大雨不小心落水的……”   瑾俞还没有到肉摊,经过一家卖包子的铺子,那些买包子的人说的话就传进了耳朵里,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婶,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人没事吧?”   瑾俞扔下独轮车上去拉住那大婶问话,把那手舞足蹈的妇人吓了一跳。   “在临时衙门里啊!哪里还能活啊!人都泡大了,要不是那蓝色的衣服太显眼,混沌的水里还发现不了……”   ☆、第六百零五章不是他   瑾俞扔下独轮车上去拉住那大婶问话,把那手舞足蹈的妇人吓了一跳。   “在临时衙门里啊!哪里还能活啊!人都泡大了,要不是那蓝色的衣服太显眼,混沌的水里还发现不了人在水里……”   那句蓝色衣服太显眼后,别的话瑾俞再也听不见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不管不顾的往临时衙门跑。   瑾俞才出现,肉铺前的李文轩就看见她了,这会儿见瑾俞那么仓皇的跑了,忙匆匆忙忙和父亲简单的说了一句,追着瑾俞而去。   离临时衙门越来越近,瑾俞越心焦,最开始担心的是木子发病找不回家的路,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回来……   “昨天那雨大的呀,实在可怕。这恐怕是不小心掉水里的……”   “好好的一个人啊,家里的顶梁柱呢……”   瑾俞还没有走近,听到众人的议论腿就有点软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根本就看不见情况。   “麻烦让让!”   “凭什么啊!要看就在这里看,凭什么让你……”   “算了!你进去吧!”   被瑾俞往外拉的女人不服气的很,等回头看见瑾俞满脸焦急的样子,心想来的可能是苦主,不情不愿的退开。   “瑾姑娘!”好不容易掰开人群要往里面冲,不想后面一只大手把瑾俞给拽了出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里面的情景你不好去看。”   李文轩这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被水淹死的人,那模样可想而知会是怎么样的恐怖面目,瑾俞一个女孩子家,别吓到了。   “你快放开我!”   瑾俞又急又恼去扣李文轩的手,无奈扣不下来。   “瑾姑娘……”   李文轩话没有说完,瑾俞低头一口就咬在李文轩的手背上,一阵剧痛,不自觉的就松开了。   没有了钳制的瑾俞,不管不顾的掰开人群往里冲,不大的院子里还围了了,挤到最里面,等看见那一张破草席盖住的人,她突然不敢靠近了。   “瑾姑娘,这里不适合你来。”   李文轩已经追了进来,看见瑾俞站在那里惶恐无措的样子,以为她真的被吓坏了,忙过来继续劝她。   “李文轩,你说那个人……他不是木子,对不对?对不对……”   瑾俞犹如落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也不管自己那样做有那么不妥,拉着李文轩无助的问。   “木子……”   李文轩看着紧紧扣住自己手臂的那双柔夷,心里的震惊不知道用什么话语形容,无怪乎瑾俞会这般失态。   “尸体到现在还没有人来认领,闲杂人等都出去,请勿靠近!”   黑脸衙役从门里出来,见瑾俞“牵着”李文轩就要往尸体哪里去,忙过来阻止。   高大威猛的身形,扶着腰刀气势汹汹的过来,很是吓人,看热闹的人自觉的退后两步,唯独瑾俞和李文轩不退反进。   “官爷,这人是哪个村的,您知道身份吗?”   相比于瑾俞的无措,李文轩很快就冷静下来,拦住瑾俞免得她一个冲动往那边冲。   “是禀生老爷啊,这人好像是杏花村长期在外走镖的秦天行,刚刚有人说是,只能等他家人来认领……”   黑脸衙役认出粗布衣,袖子挽到手腕的男人就是李文轩,忙恭敬的行礼,把自己知道的一个大概说了一下。   “官爷,方便让我看一下吗?”   “别人不行,禀生老爷要看自然可以。”   黑脸衙役自然是没有意见,作为十里八乡乃至整个州府三年才出来的一个禀生老爷有事相求,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矮身亲自动手掀开了草席。   那衙役动作粗鲁又匆忙,李文轩担心瑾俞见了会吓到,连忙抬手遮住瑾俞的眼睛。   瑾俞正要看,没想到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不管她怎么着急的去探头,都被挡住了。   “瑾姑娘,这是经常在镇上镖局跑镖的镖师,我见过几次不会认错,不是……”   木子的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李文轩还是没有说出来,把个死人往别人身上扣,别给人招了晦气去。   听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名,陌生的人名,瑾俞浑身的力气好似就在刚刚用完了一样。   这个落水的人不是木子。   任由李文轩把她从临时衙门带出来,走出那些七嘴八舌的人群后,瑾俞才慢慢的清醒过来,不着痕迹的松开李文轩的手臂,礼貌的退开了点距离。   “刚刚失态伤了你,还请李公子见谅。”   “人之常情,无妨。”   攥着自己地手已经松开,但余温还在,手上被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李文轩不着痕迹的把手背往瑾俞看不见的地方藏了藏。   瑾俞没有看见那个动作,大悲到大喜,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注意别的,顺着街道往东区走。   “昨日木子离开了柳镇,当时下了场暴雨,我一时想差了,以为那个人是他……”   瑾俞忍不住想要找个人诉说,把不能再家人朋友面前说的话,在李文轩面前说了。   语气平静,眼神茫然,状态算不得好。   李文轩是聪明人,只从瑾俞这简单的几句话里就听出了重要的消息。   木子走了,还是不辞而别,要不然瑾俞不会这般的仓皇。   “木子兄弟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瑾姑娘别担心。”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瑾俞找到同盟一样,低落忧伤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他那么厉害,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徒手就能把凶狠的狼群打倒,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对!没有什么比狼群更加可怕的。”   “原来李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怎么想的……”   瑾俞的心情是轻快了,现在李文轩的心里难受了,他从瑾俞的字里行间听出的都是仰慕和怜惜,那不是简单的情感,而是……   而是他一直想要的。   偏头看着脸色还是惨白,但眼里满是希望的瑾俞,李文轩满心的苦涩。   酒幡飞扬的酒楼,一道雪衣倚窗而立,微眯的双眸一直跟着底下那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   说是交谈甚欢也不为过,完全找不到昨天那失魂落魄的半点影子。   ☆、第六百零六章怒火   凌子言的心里无端涌起一股怒火,就像当初看见那个女人搂着自己大哥站在自己面前,端得一副贤良淑德的乖巧模样。   一种被人欺骗了感情的恼怒。   毅然回身去了书房,再也不看底下的人潮一眼。   “主子,这是小的刚刚斟的茶,您尝尝。”   顾大好久没有在凌子言身边伺候,这两天顾笙一反常态的让他上来伺候凌子言,他做事说话都比以前小心谨慎了。   捧着泡好的绿茶过来,这是瑾姑娘以前送的,主子很喜欢有舍不得喝,刚刚他擅自做主用了。   “放下吧!”   凌子言动手铺开宣纸,拿起之前搁着的湖笔沾了墨水,冥想了一会儿,手起笔落那株茂密的枣树已经跃然纸上,凌子言连忙停笔。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就会是一张石桌,一个托腮思量的女子半依在石桌前,微扬着嘴角在等着桌上氤氲水汽里翻滚的果茶出锅。   这个场景他最近一直在重复的画,以至于现在抬笔落下就是这样熟稔的景像了。   “顾笙呢?回来没有?”   凌子言皱眉看了一会儿画纸,头也不抬的问伺立在一旁的顾大。   “主子让顾笙去帮忙找木子公子,大概没有这么早回来。”   凌子言眉头微蹙,本来已经闹了瑾俞那善变的性格,可真的要开口让人别找木子,他又做不到。   “你去问问,刚刚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瑾俞之前过来的方向,凌子言有些不自在的吩咐顾大。   “小的这就去!”   顾大二话不说就出去了,一会儿新来的阿一就上来了,没有顾大的圆滑精明,但人也机灵,伺候人也算尽心。   手里的毛笔拿着太久,久到那墨水汇聚成墨珠,一下砸在纸上,恍若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   树欲静风不止,身由心动,哪里是说不理就不理的。   也就那么刹那,凌子言发现自己居然想通了,本就和自己没有什么的人,木子离开,瑾俞伤心欲绝他看着心里不舒服,这会儿恢复如常,怎么又不舒服了,真是怪异。   顺手在那纸上添了几笔,磐石,花草就错落在了屹立的枣树下。   看吧!   就是换一个景致出来,也不显突兀,一样的合乎时宜。   “主子!”   顾大只去了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回来了,话音里难掩饰的兴奋。   “说。”   凌子言淡淡的看了一眼顾大,就那一眼便让顾大收起了刚刚出去一趟探得的八卦,那本不是好事,自己这般兴高采烈的模样,可不妥。   “刚刚小的去了一趟临时衙门,那里今天捞了一具男人的尸体上来,听说常年跑镖的,人都泡涨了。据说他家里五口,前日一夜毙命,大家都在猜测那男人是想不开跳河了。”   凌子言的笔顿了顿,心头有点乱,好像有什么被他参透了,但想要抓住重要点又不知从何想起。   “我知道了,让阿一在这里伺候,你下去照顾生意吧!”   “是。”   打发了顾大,凌子言重新拿了一张纸出来,这回不是画画,而是写下了几个字。   镖局,镖师,落水,木子的下落不明……   看似毫无关联,但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凌子言看着那些字,在最上方又添了几个字,还没有写完就已经遍体生寒。   快速的把刚刚写的字迹涂掉,直到白色的纸变成一片乌黑,他才扔下手里的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似乎探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了,若是让人知道他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他想要回京恐怕还没有视线,这句臭皮囊就要埋进黄土里去了。   顾笙直到下午申时才回来的,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疲倦。   “小的见过主子。”   看着底下恭敬行礼的顾笙,凌子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昨日我歇晌起来便不见你的人,当时你去哪里了?”   “回主子的话,小的就出门去了一会儿,没有走远。”顾笙头也不敢抬的回话。   “不!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还看到了一些不能看的事。到现在了,你还在瞒着我?”   凌子言冷冷的话音刚刚落下,顾笙已经跪在了地上,谦卑的头触地。   “主子请听小的说……”   “你是说,木子是被他的手下接走的,还托你带了那样的话?”   “对。小的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只当自己没有见过他。”顾笙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主子,发现他一脸深思,忙道,“小的想那木子离开也要一年半载,瑾姑娘年纪不小了,等不起,便擅自做主把消息扣下了……”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凌子言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站在顾大面前,居高临下的道。   “小的知道错了,一会儿就去柳叶村给瑾俞姑娘送信去!”   “就送木子让你转达的口信?”   “是……是!”   顾笙不懂凌子言的意思,踌躇这回了一句。   “愚蠢!”凌子言呵道,“她若问你,为何你昨天有消息不说,为何今天又说了?你要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小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和瑾姑娘解释,决不让她误会主子!”顾笙决然的道。   “愚不可及!”凌子言讽刺道,“你是我的人,你说和我没有关系,你觉得别人会相信吗?”   “……”   顾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昨天一时兴起想的就是把秘密守住,想着就自己一个人知道,不说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谁曾想昨天瑾俞来找人,今天主子又来问真相,没来由的让顾笙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还请主子示下!”   凌子言沉默的坐回书案后面,开了后面橱子里,拿出瑾俞送来的那叠厚厚的菜谱翻看。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猛一看笔锋仿佛要透过纸片,但又堪堪的收住,一笔一勾都恰到好处。   就像写这些字的那个人一样,明明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锋芒毕露,可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人即畏惧,但又想去探究。   “还不起来研墨跪在那里干什么?”   拿了京都才有的信笺出来,凌子言对还跪在下头的顾笙喊。   ☆、第六百零七章想通   瑾俞跟着李文轩回到肉摊前慌乱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买了需要的东西后,拒绝了李文轩的相送,自己去了当初做独轮车的木器店。   木匠师傅还是那个和善的中年人,若是没有瑾川突然和林秀梅结亲的话,那瑾俞家里的那些家具,估计都会归到他手里做。   “还是之前那个尺寸的独轮车,不知这回要几天能做好?”   “巧了!上回给姑娘做了一辆后,我瞧着那独轮车和我以往的不同,便又做了一辆,可惜价钱太大一直无人问津。”   这老板也是老实人,三两句就把独轮车的事说了出来,瑾俞自然是愿意直接买,二话不说就付了原来的价格。   “和姑娘一起的小伙子呢?这回怎么没有来?”   “他有事忙就让我自己过来,掌柜可以找人把这车送去镇口吗?我给五文钱做跑路费。”   瑾俞笑着岔开话题,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适应不了身边没有木子在,就连这些以往买过东西的商家也没有适应。   “不用不用,只要姑娘有需要,送多远都没有问题,哪里能让你再破费。”   掌柜笑眯眯的喊来他十岁的大孙子,小家伙和瑾天一样的年纪,但面色红润,身形敦实,走路的时候都能听见他砰砰响的脚步声,一看就是营养充足养大的孩子。   和瑾俞一起往镇口走,嘴甜的一口一个姐姐喊着,又健谈,纵使瑾俞不大开口,也被他问的应和了一路。   到了镇口瑾俞摸了五个铜板给他,小家伙没有收,瑾俞便把荷包里的几颗麦芽糖给了他,把小家伙给乐坏了,当场就剥了一个塞进嘴里。   看着小家伙一蹦一跳的喊姐姐再见,瑾俞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日子总是要过,不能因为木子有事离开,她就连日子都不会过了。   没有让瑾俞等太久,文通为首瑾川压队,一行六辆板车就过来了。   “瑾木子等久了吧?”   “没有多久,我也是刚到一会儿。”   瑾俞连忙从独轮车上跳下来,走了半上午,这会脚底的伤口疼的根本站不住,刚刚等他们过来的时候,瑾俞趁没有人偷偷看了一下,伤口已经裂开流血了,昨天怕父亲他们担心没有上药,果然这天气还是发炎了。   “瑾妹子这买东西的速度真不是我说,你怎么把新的独轮车都给买回来了?”文通聪明的不提旧车哪里去了,瑾俞确是领了他们的情,这些看似粗枝大叶的汉子,真正细致起来,女孩子都比不上他们。   “那掌柜说原来做的没有卖完,刚好便宜我了。”   “那你赶紧放下来,我们来推。”文通把板车还给那车把式,笑着过来把装了东西的独轮车推上,“我想着左右都要买,你那房子大,用的白灰也多,就一口气多买了一些回去,省得下次还要跑一趟。”   “还是文通大哥想的周到。”瑾俞笑着夸了一句,“山路不好走,辛苦大家了。”   “没有的事。这白灰看着一车满满的,其实还没有那砖块重,这点重量不烦事。”   “那木子小哥今天倒是不见人,要是有他在,这车子前面还能装一大半……”   “大家赶路了啊!一会儿到村里正好吃饭,瑾俞侄女的伙食可不是一般的好。”   二狗叔昨天也去找人了,这会见有人提木子,忙出声打岔,唯恐勾起瑾俞的不开心来。   “是啊!赶紧回家吃饭,二妮今天肯定做了好吃的。”   瑾俞没有多在意他们说的这些,笑着让大家启程,慌乱过后,想清楚了也就没事了,最怕的就是当时乱无头绪的时候。   “瑾妹子,要不你坐上来,我推你回去吧!”   何方起手里握着崭新的独轮车扶手,刚刚才从瑾俞手里接过去,还带着温度,努力压下心里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道。   “独轮车就有劳表少爷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瑾俞也是才发现刚刚接手独轮车的是何方起,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大早起来帮忙去拉材料,总不能对人家恶语相向。   笑着拒绝了何方起的好意,瑾俞便跟着车队走,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脚疼的连抬起来再放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跟着瑾俞后面照顾她的瑾川,一早就发现了瑾俞走路的不对劲,这会儿见他越走越慢,便去前面把何方起推得独轮车给要了过来。   “大妹,你上来,大哥推你回家。”   憨厚朴实的脸,丝毫没有掩饰的关心,瑾俞也不逞强,默默的点点头,坐了上去。   一路上都是瑾川在推她走的,何方起想要过来扶着都被他厉声呵斥到一旁,把个哥哥的维护和霸道发挥的淋漓尽致。   瑾俞想,这瑾家人果然都是一个脾气,包括自己也一样,不是脾气太好,而是没有触到底线,没有发作而已。   到家得时候二妮果然在做饭了,交代二妮中午加菜留几位师傅吃饭,瑾俞自己犹如踩着刀尖一样,憋着一口气回屋上药去了。   二妮做这些普通的家常便饭,现在已经不需要瑾俞多说什么,只要自己看着办就能把菜做好。   即使是临时加菜,一道爆炒猪肝,还有一个小炒肉就上桌了。   吃了饭瑾俞懒懒的坐在客厅里坐着,也不和二妮抢着干活,还惹得二妮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用看我。师傅今天考察你能力的时候到了,好好干吧,明天教你做锅包肉。”瑾俞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漫不经心的对还在看自己地二妮道。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脚伤了!”   昨天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当时只当是木子离开刺激的,之前看瑾俞走路才想明白了。   “真不愧是我的乖徒弟,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偷懒了,去忙吧!不用管我。”   虽说打定主意自己今天养半天伤,可枯坐这瑾俞也不好受,干脆把母亲拉过来,按照杜先生教的穴位按摩。   青娘没几下就被她给按的直大打瞌睡了,无奈瑾昌明只好把让带回屋去,想着一会儿就出来陪女儿。   不想等瑾昌明出来,家里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六百零八章分手信   瑾俞看着二妮迎进来的两个人,还是忍不住诧异,不懂这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干嘛。   “顾先生?怎么会是你!快请坐,二妮泡茶。”   “不敢劳动瑾姑娘。”顾笙恭谨的行了一礼,指着跟他一起来的人道,“这位公子在镇上问瑾姑娘的事情,我们公子查问过后让小的带他过来。”   来的是顾笙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瞧那穿着打扮极其富贵,哪怕他极力的掩饰着,但瑾俞还是察觉出他打量屋里的视线带着几分嫌弃和傲慢。   仿佛站在这里,都让他委屈了一样。   瑾俞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询问的看向顾笙,等着他继续介绍。   顾笙没有再开口,略有几分尴尬的示意那人自己说。   “想来这位姑娘就是我主子说的那位瑾姑娘了。”那人开口的声音微沉,见瑾俞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还有一个荷包,“在下吴明,特奉主子的命令来把这封信和这个荷包给瑾姑娘。”   那位瑾姑娘,哪位?   瑾俞对这人用的这个词皱眉,这般高高在上的架势,实在让人不喜。   “你的主子是?”瑾俞问。   “主子的身份不方便和外人说,但吩咐过在下把这些给瑾姑娘,你看过就会清楚了。”   瑾俞看着那空白的信封,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空收到的信,迟疑的伸手去拿。   那是一张瑾俞没有见过的漂亮信笺,隐隐还带着一丝花香,极其奢侈,字迹也是自己熟悉的   瑾俞,见字如面,此刻我已经离开了柳镇,回属于自己的地方。   多谢这些日子的照应,不能当面和你告别心里甚是愧疚,家中急招,只能匆忙离去。   往日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陌路,从此一别两宽,一切安好。   木子壬戌年八月初一午时字   瑾俞仔细的琢磨着那些字,发现分开她都认识,放在一起的意思就不懂了。   这是……木子给的分手信吗?   “你的主子是木子?”   瑾俞慢慢的抬头看向一直候在一旁的男子,努力的缓和心里汹涌的怒气,平静的问那男子,只见那人消瘦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耐。   “木子是主子的化名,主子这回是躲着家人出来云游的,真实姓名,恕在下无可奉告。这里是一万两银票,请姑娘收下后,就当我主子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是吗!”瑾俞冷笑着道,这是提醒她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她连真实身份都不能知道吗?“原来一个人的一条命,就值一万两银子!”   好一个无可奉告!好一个从未出现过!   “姑娘可是觉得不够?”男子沉吟了片刻,又道,“主子说过姑娘的要求,一应答应,想要多少,你提便是。”   “呵呵!”瑾俞怒极反笑,“不用了!我收下你主子给的银子,回去告诉他,我的木子已经不见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我一个小小的农女,不敢去打扰他的荣华富贵,让他别担心!”   “多谢姑娘理解。”   顾笙带着人突然的来,又带着人静悄悄地走了,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在瑾家扔了一个炸雷。   瑾俞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前摊着那封信,还有那一大叠的银票,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瑾昌明拄着拐杖悲愤交加的想要劝慰,可临开口的时候,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干站着。   二妮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心里已经用她所知道的话语,把木子骂了一个遍。   “爹。”瑾俞轻轻的喊了一声。   “在呢!爹在。”瑾昌明匆忙应道。   “木子不会再回来了呢!以后我们都忘了吧!就当这个人没有存在过吧!”   略显苍白的脸上,硬挤出了一些狼狈的笑,看见瑾昌明郑重的点头,瑾俞才仔细的把信塞回信封,那些银票也塞了回去,动作一丝不苟,纤长的手微不可见的在颤抖。   只是看她平静的脸色,别人会忽略她颤抖的手。   瑾昌明的嘴张开又闭住了,他笨重的不知道该怎么劝。   “脚有点疼,我先去休息一下,晚饭就交给你们照应了。”   一手攥着那封信,一手攥着荷包,瑾俞起来的时候身形还有些不稳,二妮想要去扶她,被瑾俞拒绝了。   “瑾娘,你想……”   “我就是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们别打搅我。”   瑾俞抬手打断二妮的话,推开凳子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一样担心的瑾昌明和二妮。   “砰”   房门推开又被关上,二妮不知如何去劝,瑾昌明已经是满脸泪痕。   “都是我害得啊!早点阻止的话,何至于此!”   所有的悲愤都化为自责,纵然木子现在离开选择恩断义绝,但瑾昌明没法说出半句重话来。   就和他现在的坚决一样真实,当初木子为这个家的付出,也是真真切切的。   隔着门瑾俞听见了父亲自责的话,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根本犯不着自责,不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吗?   可是她累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心力交瘁。   一硬一软的物体在手心里硌着,可以用毫无分量来说,可就是这一点点的分量,打破了瑾俞残余的念想,彻底粉碎了她的梦。   陷入朦胧前,瑾俞还在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用一张纸来分手,也免得让她看见木子那张绝情的脸。   心里和想象里,木子还是那个可以拿血汗换钱养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可以把所有给自己地。   可,心里还是堵得慌,那种瞬间被扎了一刀的滋味,实在没法言喻。   瑾俞觉得自己若是睡一觉醒来,生活就会好了,果然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不适合她。   浑浑噩噩的睡睡醒醒,直到外面干活的呼呵声,院子里的鸡鸣声,声声入耳,瑾俞才清醒了过来,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坐起来的时候还看见手里还攥着的东西,这会儿看已经没有了昨天那样的难受,起身打开一旁的竹箱,把那两样东西塞进了箱底,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还能摸到一块凸起。   ☆、第六百零九章世事无常   瑾俞还是没有把那玉佩取下来了。   推门出去的时候,在客厅里看见了萎靡的父亲,几乎是听见推门的声音,他瞬间站起来,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   “瑾娘,该吃早饭了。”   原来已经一夜过去了,这朴实的汉子,提心吊胆的坐在这里,可能是一整夜。   瑾俞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自己躲起来舔伤口,凭什么让家人也跟着伤心跟着担心。   “今天的太阳很好。爹,我这就去洗漱。”   瑾俞笑着拿上帕子和牙刷去后院洗漱,看不见房子,但那听到大家干活的声音,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瑾娘,你还……”   看着瑾俞大口的吃饭,二妮想要说的话,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要了谢谢。”瑾俞吃下最后一口粥,“一会儿我要去镇上,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的脚好没有好瑾娘。”二妮担心的道。   “已经好了。”瑾俞笑着道,“从早上起来开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终结在昨天。”   看着瑾俞灿烂的笑容,二妮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活力四射的瑾俞回来了。   ……   瑾俞这次去镇上没有让任何人送,当初给她壮胆的菜刀,这次又回到了独轮车的扶手下。   当一个人没有了依靠,但又必须强大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无所畏惧,想象不到的坚强。   “瑾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帮你找到铺子,你只要静候佳音便可。”   从人牙子处出来,瑾俞又去了客来酒楼。   看着不同于周围矮小建筑的酒楼,才早上巳时,还没有到饭点,但门口已经车水马龙。   “瑾姑娘。”   “帮我通报一下你们东家,我有事找他商量。”   和很多次的见面都不一样,瑾俞这次很正式,坐在凌子言的茶室里,看着那行云流水的茶艺,嘴角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昨天的事情实在抱歉瑾姑娘,我不知道那个是木子的人……”   “不!这和你没有关系凌公子。”瑾俞淡淡的道,“今天我们不说这些,来谈谈合作吧!让我们一起试试把这些美食卖到整个大宛,怎么样?”   瑾俞的话让凌子言讶异,手里刚刚捻起的茶盏又放下了,女人在被伤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变化,实在让人惊喜。   早知道就……   “非常荣幸可以和瑾姑娘一起努力。”   凌子言亲自送瑾俞到的楼下,看着瑾俞纤瘦的身影推着独轮车离开,嘴角忍不住上扬。   有些事情只要肯去谋划,都是能成功的。   “主子,暗一已经遣回暗处了。”   顾笙游魂一样出现在凌子言身后,脸上的木然被欣喜取代。   “别让他再出现坏事。”   “遵命。”   ……   距离柳镇三百里地的边城   和柳镇的安静祥和不同,到处布满站岗的岗哨,重兵把守这大宛最重要的咽喉。   一行五骑经过三天三夜的马不停蹄,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为首的男子已经满脸胡渣,让他硬朗的脸上添了戾气。   几人毫无阻挡的进了营地里最大的营帐,听到动静,在案几前忙碌的人忙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奔过来,还没有靠近便被为首的男子避开。   “将军,您回来了……唔……”   “吴员,你住口!”   吴明被自己照顾弟弟傻哭,这般大喊大叫,是怕别人不知道这几个月主子都不在营帐吗?   苍皇的声音被捂住了,被捂着嘴的青年,一脸的委屈和惊喜,就连那比旁人粗一些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他提心吊胆装了这么几个月,现在终于把人盼回来,容易吗?   “行了!把最近的信函给我拿来。”   端木青走上主位,不顾满身的风尘,朝那两个孩子气一样的兄弟俩挥挥手。   五个月没有处理军务,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得第一时间掌握现在军中的事,光靠那几个下属描述远远不够。   “主子您等着,我马上给您找出来。”   得了自由的吴员,脚步轻快的跑向那锁着的铁箱,那里面囤积的密信已经五个月没有人打开了。   这一看就看了将近一个时辰,端木青从踏进营帐后就没有挪过位置。   眼见着夜晚要过去一半,吴员端着木盘进来,主子刚刚回来就开始废寝忘食,他作为主子最妥帖的侍从,自然不能真的让主子挨饿。   “主子,也深了,来喝碗面片汤吧!”   “拿走!”   端木青冷脸拒绝了,离开的这些日子,耽误的事情不是一点点,看完手上这些,还得召手下来议事,他哪里来的时间吃东西啊。   “这面片汤是新式做法,您以往都没有吃过呢!可好吃了。”   就吴员那吃货的本质,端木青就不认同他说的东西好吃,再说可好吃的东西他这几个月吃过不少,上至皇宫,下至兵营里的大锅饭,惟有瑾俞做的菜最合胃口。   原想不理吴员,但瞥见那粗碗里的白色面片绿色菜苗后,木子放下了手里的信件。   “面片汤?谁做的?”   能做这个面片汤的人在几百里之外,端木青不敢相信这里还能吃到这个。   “就在主子离开军营不久,贺将军在河边捡到了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伤愈后,贺将军留他在火头军帮忙了。”   “胡闹!军营是什么地方,哪里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吗?还留他在火头军这么重要的地方,给我把贺霖拉下去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一声令下,在马背上颠簸了三天三夜的贺霖,以为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没想到半夜被人捞起来,二话不说的拖出军营,又一头雾水的受了罚,连喊冤枉都因为太困忘记了。   听着夜里格外清晰的击打声,回顾这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犯错,觉得自己做的还好后,吴员小心翼翼的问。   “主子,您还要见你个做面片汤的人吗?”   “把人带上来。”   端木青看着那碗做法熟悉的吃食,冷冷的吩咐。   不一会儿吴员就把人带进来了,穿着灰色火头军服,身形敦实的男子低眉顺眼的进来了。   “写的连福,拜见将军!”   那人头也没抬的一进来就叩上了,听着熟悉的声音,端木青的心里五味陈杂,想当初他可是找了这个人三天,没想到流落到兵营里来了。   ☆、第六百一十章给你立功的机会   缘分这东西还真奇妙了,当初在柳叶村和连云福有过短暂的接触,两人还联手杀过狼群,那时候自己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瑾俞家的事情也多由连云福帮忙。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一尊一卑,这样的情景。   “连云福。”   端木青坐在上首,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   来到这里五个月了,连云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吃惊不小,猛的抬头往上首看去,上位坐着身形高大眉眼硬朗,五官俊美的,不怒而威的男子居然是当初被瑾俞救回去的木子。   “木子兄弟!你怎么在……”   “放肆!这是我们将军,哪容你在这里胡乱掰扯!”吴员呵斥道。   主子当初调查军粮的事情就是暗地里做的,下落不明这些时日也是不敢让外人知晓,之前他失态过一回,这会儿连云福开口显然是知道主子之前的去处。   这事传出去可大可小,有个不妥的话,小则玩忽职守,撤职剁权,大则扣个胡乱的罪名,七八年的军功就白费了不说,还可以要被安上枉顾苍生。   “吴员!”见连云福脸色都变了,端木青喝住吴员,“连云福,你起来回话。”   “是!将军!”   连云福被吴员吓得晕晕乎乎的,也被这刚刚知道的事实吓坏了,谁能想到柳叶村那个被人骂痴傻的男子,会是大宛第一杀神将军端木青呢!   “你既然来了军中,为何隐姓埋名,到底有何居心?”   在军国大事上,端木青一向纪律严谨,容不得半点的含糊,否则也不会二话不说就把救人的贺霖扔出去先打一顿再说了。   这会儿他坐着,连云福微欠身站着,但气势明显强悍太多。   “将军容小的细细说来。”   头顶的厉声如炸雷一样,连云福这才刚刚站住脚,忙又跪下了。   来军营这些日子,军营的纪律他也知道一些,隐姓埋名进军营的事情也是可大可小。   当下便把自己夏清第打伤,自己不慎落水的事情,还有自己被人救起来清醒后,他想着就这样抛下过去再也不回那伤心地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个清楚。   端木青看向吴员,不愧是从小到大服侍的人,忙把连云福昏迷不醒时的事情补充了一下。   “贺副将出外寻找主子,有一日回来就带了他回来,当时人都泡涨了,就剩下一口气在。还好有杜先生当初送的还魂丹,否则这人也就剩下一把土了。”   吴员身为端木青的近侍,主子不在军营的时候,他也不放过监督军营的任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不一把抓,但也不能不知道,否则就像现在主子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   端木青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连云福的来历,“吴员,你把人带到吴明那里安排一下,可别浪费了连云福的一身好本事。”   “是,主子!”吴员看了一眼还在茫然的连云福,不懂这呆板木讷的汉子这么就得了主子的青眼,这近卫军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连云福,你还不赶紧多谢将军赏识!”   “啊?”连云福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吴员一提醒,算是知道了自己这是升职了,不用再待在伙房天天和柴火吃食打交道了,“多谢将军!”   “你还是连云福,军营里不容得作假,也不徇私枉法,若是你犯错的话,和大家一视同仁。”   “谨记将军训话。”   连云福适应很快,在军里听了那么多端木青的传奇故事,这会儿是真的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主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等连云福出去后,吴员小心的劝道。   “你去把人都叫来议事,我要理理这些日子的事。把朝廷派来的监军给拎来,他不是文笔一流吗?今天本将军就要见识见识,看看他能不能写出一份让我满意的奏折来!”   木子已经把所有的信函都看完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抓紧办理,害得他手下这些兵吃糠咽菜这些日子,他端木青回来了,是到算账的时候了。   那监守自盗的太子,管他是龙子龙孙,敢欺辱了他们这些用血肉护国的军士,绝不能姑息。   “是!小的这就去!”   吴员一脸惊喜的领命而去,那个来了军营两年的监军,才来的时候指手画脚的,被自己主子扔掉战场上,让人提溜着切身体会了一把和死亡亲密接触后,总算老实了。   至此待在军营里是不指手画脚了,但端着文官的架子,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今天有这个机会磋磨这人,吴员摩拳擦掌的就跑。   等营帐里就剩下自己地时候,木子看着那碗善有余温的面片汤,拉过来三两口就吃了下去。   和瑾俞的手艺自然是没法比,左右他吃的就是一个念想,不去计较口感,这做法也是从瑾俞那里传承而来的。   瑾俞,瑾娘……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想到温柔又倔强的姑娘,心底的某处就不自觉的被熨烫的柔软了些。   等人都来齐后,端木青已经换了一套原来的常服,一件黑色带着暗纹的长袍,看似低调,但质地上乘。   从细棉布换成锦衣,也只是一件衣服的事,那浑身的威压不需要再抑制,气场就变了。   陆续进来的副将,哪怕是追随多年,还是不敢忽视。   “见过将军!”   深夜议事从前也不是没有,端木青这五个月以来谁都不见,今天让人来议事,大家自然不敢轻视,具是一身重装而来。   端木青扫了一圈那底下的人,见其中那个孺人打扮的男子隐在众多高大的身影后面,抬手把人点了出来。   “齐监军,今日有件重要的事情,还需劳你的手……”   坐在末端的齐监军,听到那煞神喊自己,瘦弱的身形不自觉的抖了抖,无奈被点名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去了。   “将军尽管吩咐便是,齐某定会尽力而为。”   “圣上把你派来,这都两年了,你一事无成,今天这有个大好的立功机会与你……”   端木青搁下自己手里的狼毫,招呼齐监军过去,把自己写好的东西推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欲哭无泪   齐监军心里忐忑,端木青那瞪一眼都能瞪死自己地人,今天这诡异的笑脸,他受了实在是后背发凉。   但还是理了理广袖,故作从容的走了过去,等拿起桌子上那纸头看了一眼,便浑身的力气就脱了。   就知道这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粗俗汉子没安好心,果然一出现就是来要他命的。   “这……这东西……”齐监军已经站不住了,也不管自己这会儿瘫在端木青的书案前会是何其的狼狈,“将军!这东西写不得啊!”   “为何?”端木青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齐监军,亲自动手把笔墨纸砚推过去,“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你来了这边境两年了,无一建树,你也不好和圣上交代是不是?你看你这么迫切,我也不好阻拦你。写吧!”   “将军,那……那可是一国储君!不可这般的草率啊!”   没有建树,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野蛮人害得!   还有,他那是被吓的腿软才扒着书案的,根本就不是迫切的好不好?   齐监军欲哭无泪,就那每个月一份写的千篇一律的书信让自己誊抄,他想要给京里传个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机会啊!   看着端木青都快递到鼻子尖的毛笔,齐监军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份力谏当朝太子的奏折上去,他好似看见自己身首异处了,哪怕他明面上是皇上的心腹也逃不过。   试问,有谁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看重的儿子,这样的坏话?   “齐监军尽管写便是,这事是你和大家一起查出来的真相,一心为了众多军士,一心为了大宛,这是做好事。快别谦虚了!”   贺宇上去,蒲扇一样的巴掌就落在了齐监军的肩膀上,差点没被拍的吐血。   齐监军一介书生,自然不能和这些武夫比,横竖会死,天高皇帝远,皇命下来他还能活一些日子,在这些军痞子面前,死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吃饭喝水还有做,杀他一只手就行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当下也不用坚持文人气节,撸起广袖,接了毛笔就写。   写着写着,看那字里行间声情并茂的叙述,反倒是升起一股同仇敌忾来了。   私吞军饷,军粮以次充好,这随便哪一条都够当初亲自来押粮草的太子喝一壶了。   “齐监军果然好文采,相信圣上一定会好好的提拔你的。”   不等墨迹干透,吴员已经收了奏折给端木青,端木青一目十行看了一眼,与自己写的分毫不差,便面不改色的夸了一番。   齐监军差点吐血,见过故作清高谦虚的,就没有见过端木青这般不要脸自夸的。   “将军写的好……”   “这分明就是齐监军明察秋毫的结果,与我们将军何干?”   “这……哎哟喂!贺小副将,你可是要拍死齐某了。”   贺宇上来又是一下,差点把齐监军拍桌上去,被端木青看了一眼,呐呐的收回来手,心里暗骂这文官就是没用,一巴掌都受不住。   “王大,把信使找来,八百里加急,把齐监军的奏折,连同我这里还有一份奏折,即刻让人送去京都呈给圣上。”   “是!”   眼睁睁的看着端木青的人把奏折送走,齐监军已经软趴趴的趴在书案上动惮不得了,被自己吓得。   “端木将军,你我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看在我这两年一直没有给你找麻烦的份上,到时候你要救我!”齐监军有气无力的道。   “其实齐监军若是一早就有这觉悟的话,你早已升官发财了。”端木青难得的笑了笑,事情已经做了,也该休息了,“吴员,派个机灵的侍从给齐监军使唤,好好的照顾着,别让他哭了。”   “是,将军!小的这就去办。”   吴员的娃娃脸笑嘻嘻的应着,一手拎起齐监军,好似拎一个包子一样轻松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四个都是端木青的心腹,也都知道他刚刚回来,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那害大家饿肚子的家伙已经被揪出来,顿时兴奋的大喜。   武将性情豪迈,好坏都写在脸上,七嘴八舌的说着端木青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你们这些日子自给自足,也没有饿肚子?”   端木青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右手点着桌面问。   “就是前些日子贺霖捡了一个人回来,当时死的不能再死了。谁知道愣是给就来回来,没想到上山打猎一把好手,还能耕种,做饭,简直是一个宝。”   这说的就是连云福了,端木青还能不知道他这些手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为贺霖求情来了。   “行了!都退下去吧,贺霖疏忽一事我已经罚过,那这件事就此揭过。”   “多谢将军轻责。”   跟着吴明去拿了近卫军的服饰,连云福才知道自己不单单是升职这么简单,端木青这是看着相识一场的份上,提拔自己,把自己放在眼前护着呢!   当晚就坐在营帐外面开始守夜,心情是激动的,以为会在这边塞和火头军那个老李头一样做一辈子的伙夫,没想到还有穿上甲胄的一天。   朴实的脸不自觉的笑了笑,这是他近五个月以来第一次笑。   笑完后又有点担心,端木青回了边境,那他和瑾俞之间……   连云福不敢想这些,瑾俞是个好姑娘,也是命运坎坷的女孩,但愿端木青的离开,没有给她造成伤害。   ……   要是心思缜密,连云福远远比不上端木青,但连云福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迫不得已长大,母亲又是因为流言蜚语去的,想的事情也更透彻一些。   所以连云福在人情世故上面,决不是端木青从懂事开始,就在战场上动不动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可以比的。   ……   瑾俞这几天都很忙,仿佛就在那一夜醒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一样。   木子在柳叶村的存在和离开,外面人不知道怎么议论,在瑾家二房,再没有人提及了。   这天瑾俞一大早就推着独轮车去镇上,左右这些日子她一直往外跑,家里也没有人觉得怎么样,也就任她去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杜先生走了   和人牙子约好今天去看铺子,瑾俞比往常早了一些去的镇上,过几天瑾川要成亲,半路上就被瑾良信父子追上了。   这些日子都在瑾俞家帮忙,两家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和谐,瑾俞的心境变了许多,对何氏趁家里人多,来家里吃吃喝喝又拿东西回家,不过分的事,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瑾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去镇上?一个人去也不安全,要买东西的话,这些天我们都会去镇上,你开个单子给瑾川,让他帮忙跑腿去。”   瑾良信看着眼前这个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侄女,感叹人的潜力真是无限,这侄女算是被磨炼出来了。   “有点事情要我亲自去才行。大伯这是给大哥买成亲用的东西吗?”   “大小定都过去了,今天得把我们自己定的家具带回来,新房也要开始布置了。”   瑾俞点点头,这些成亲的风俗人情她不懂,但瑾川成亲是好事,礼她还是要送的。   想着要送什么她也不懂得买,银子倒是最好的礼物,从荷包里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大哥成亲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哥喜欢什么随便买一些。”   “不能要,不能要。大妹你快收好,我们现在手头不缺银子。”   瑾川一看那一大锭银子便被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说瑾俞家里现在盖房子要用钱,就是那起早贪黑挣的也不容易,他不能收。   “瑾娘可别给这些,当初你给的那二十两银子还都在呢!瑾川成亲够用了。”   “大伯你别忙着拒绝。大哥他们成亲以后,也是有小家庭的人了,手上不得有点银钱应应急?我最近忙,没空送去老宅,大哥还是收下吧!”   瑾俞自己送去老宅的话,再多何氏与瑾老太太婆媳都敢收,而且不一定有多少到瑾川的手里,这也是瑾俞不想送的一点。   不管是什么时代,年轻人手头没钱,要伸手向家人要总不好。   瑾俞考虑的挺周到的,给的银子也是算做兄妹家的贺礼,不包括在家里的那些人情上。   瑾良信脸上有点尴尬,但不否认瑾俞说的话有道理。   老太太一贯爱守财,再疼瑾川这回的亲事除了八两银子的礼金给的痛快了些,酒席和置办家私的银子就有点舍不得了。   若是瑾川媳妇进门,要花个钱什么的,也要开口向老太太要,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   左右这是瑾俞和瑾川姐弟俩的人情往来,瑾良信便也不再多话了。   “就当大哥借你的,多谢大妹!”   瑾川想着要添置的物品不少,祖母给的银钱有限,既然决定娶林秀梅为妻,他就不想委屈人家,瑾俞这简直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大哥客气了。”   瑾川收下银子,瑾俞也挺开心的,之前还有点担心瑾川食古不化,现在看着挺好的,懂得变通,对未来妻子也爱护。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是轻松,到了镇上便分开了,一个去东区一个去西区不同路。   “你二叔这闺女比男儿强呢!”胆识,眼界都大。   瑾良信看着瑾俞消瘦的身影隐没人群,由衷的道。   二房那么个情况,若是还像以前那样,估计日子熬不过去,好在这大侄女做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之前还想躲着娘帮衬一下二叔他们,后来发现根本就搭不上手。”   瑾俞家天天去镇上卖卤菜,种地什么的完全帮不上,木子一个人都顶俩了。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减少母亲和祖母去二房找茬,别去为难瑾俞。   “唉!你娘她……不提也罢。往后儿媳妇进门,你多护着点便是。”   瑾良信对妻子那是无语透底,那么自私又不分五六的人,而他以前居然只觉得有点蛮横,自己谦让一些便是,谁知道在瑾俞的婚事那件事事,真的让他失望。   ……   瑾俞没想到那人牙子说的铺子,会是医馆附近的一个香火铺,铺子不是很大,开门进去就能把这个铺子看个透了,做吃食的话,最多能放下四张桌子。   闻着那股淡淡的香味,瑾俞看了一下前后院,那后院倒是有三间屋和一个厨房,没有多少生活气息,看来多是之前的活计住这里了。   想着这地方虽然小,但离医馆也近,人来人往的生意应该不会差,便痛快的定了下来。   “这原来的东家年纪大了,之前一直不想和儿子离乡背井,就守在了这里。这回儿子挣大钱了,特意回来接他夫妻俩去的。姑娘就放心吧,这铺子路段好,不管你做什么生意都不会差。”   这人牙子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一脸的精明相,嘴巴巧,也是脑子活络的,在这房产不发达的时代,不仅做人的生意,就连这租房这样的活计都包揽了。   “今日付钱就能过户做房契吗?”   铺子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前后院加起来七百两银子,瑾俞觉得按照这里的物价看不贵,便意思意思的还了二十两银子下来。   “行啊!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人找过了。他们家就在后面的胡同里。”   人牙子匆匆忙忙的去喊人,瑾俞便绕到医馆去看看,距离那天失魂落魄的来了一趟,这都七八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老大夫有没有担心自己没有想开。   医馆里异常的冷清,有病人进来,但不一会儿就走了,瑾俞也没有看见柜台前掌柜忙碌的身影。   “黄芪,今天怎么这么冷清啊?”   正想去后院看看,没想到柜台里钻出来一个小身影,一脸失落,没精打采的黄芪出来了。   瑾俞有点奇怪了,这娃哪次被杜老大夫欺负后,不是像小强一样振作,活灵活现的精力充沛样,今天的情绪不一般的低落啊!   “瑾姑娘有所不知,先生昨天夜里就被人接去京都了,掌柜也跟着走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先生去京都了啊!”难怪这么冷清。   “对。瑾姑娘要抓药,我倒是还能帮上忙,看病就不行了。若是送吃的啥,我倒是可以吃下不少。”   瞧这前面大段说的于情于理,后面就开始逗趣了,瑾俞忍俊不禁。   ☆、第六百一十三章成交   “我不看病也不送吃的,我是来以后和你作伴的。”   “难道先生是让瑾姑娘来看铺子的吗?”黄芪眼睛一亮,等想起杜老大夫离开的时候还是大半夜,哪里来的时间通知瑾俞,整个人的精神又萎靡了,“先生走的那么匆忙,肯定没时间通知瑾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瑾俞大笑,这小家伙被扔下,可真委屈上了,“别急嘛!我在隔壁买了个铺子,以后就和你当邻居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黄芪瞬间兴奋了起来,一扫之前的萎靡,就要出门去看铺子去。   两人出门,正好看见人牙子带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过来,那人身上穿着质地上乘的绸衣,迈着大步,瑾俞猜测这应该就是这香火铺的东家了。   “杨老板,这位便是要买铺子的瑾姑娘,瑾姑娘,这位就是铺子的东家,杨老板。”人牙子满脸笑容的给两人做了介绍。   瑾俞感觉到那人审视的目光,这世道对抛头露面的女人总是带着异样,她也适应了。   礼貌的和那杨老板见礼后,便开始商量铺子的事,那杨老板显然是不想在这里久留,对瑾俞还下来的二十两银子没有多话,拿了房契地契出来给瑾俞看。   “为了让姑娘安心,我把这东西带来了,没问题的话就去找林镇长做契书。”   瑾俞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了,也不遮掩,当着大家的面把荷包里的银票拿出来,不多不少正好六百八十两,刚刚去医馆的时候特意数出来的。   “我带的银票,正好六百八十两,这是医馆杜老大夫的徒弟黄芪,特代替杜先生过来做个证明。黄芪,你数数。”   瑾俞把银票递给黄芪,黄芪也是通透的孩子,接过去就数了数,最后还是交给瑾俞放好。   “没错,姑娘把这银票放好了,等过了户,银货两讫即可。”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好奇,这话这么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说的,条理清楚不说,还富有小心机。   “杜老先生做中间人自然是好事,黄先生也一起过去吧!”   杨老板对黄芪极其尊重,这一声先生喊的瑾俞不知道怎么说,觉得自己轻慢黄芪了。   “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杨老板不用这么客气。”   “是呀!那时候先生才到这里,转眼我离家都十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流落他乡,幸好有杜先生出手相救。”   听着他们叙旧,瑾俞脸上的神情是震惊不已,十岁模样的黄芪,在瑾俞眼里就和小孩子一样,没想到已经是十岁以上了,有可能还不止十五岁。   “那请瑾姑娘移步林镇长府上,今天这事就给办妥了,各种契书都交给你。”   “杨老板请。”   有了杜老大夫名号,还有黄芪的助阵,那杨老板明显的转变了态度,收敛了高傲谦虚了不少。   契书做的过程也异常顺利,林镇长和瑾俞也是老熟人了,见瑾俞来办事,做的也特别爽快。   现在这么久也没有听见书院的什么风言风语,他不由对瑾俞高看了几分。   虽然是一介目不识丁的村姑,但这嘴还挺紧的。   最后瑾俞只付了那契书的银钱,就连要给那跑腿的小厮喝茶的碎银子,人家都不敢要。   拿到那契书,那铺子就归瑾俞了,去铁匠铺买了一把铜锁,有买了一些清油,打算就把那铺面的门窗和柜台先给重新刷了,墙面也得用白灰给重新粉刷过。   不过单单瑾俞自己一个人肯定做不了,家里的装修队伍刚刚好可以用上。   “今天的事得谢谢你黄芪,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你选就好。”   知道十岁身体的黄芪有可能比自己还大,瑾俞惊讶后,现在是已经平静了。   这现代就有不少侏儒症患者,没想到古代也有。   “改天瑾姑娘开张的时候再吃吧!这外面的东西,又有哪样比得上瑾姑娘的手艺。”   这个瑾俞还是有信心的,黄芪这么说她也不再多话,现在时间还早,她决定把东西放回铺子后,再去一趟客来酒楼。   客来酒楼现在的生意很火爆,这还不到饭点,大堂已经座无虚席,瑾俞由伙计引着去楼上见的凌子言。   “稀客啊!没想到瑾姑娘家里那么忙,今天居然有时间来。”   凌子言显然之前在书房忙碌,来迎瑾俞的时候,广袖和衣摆都沾着墨迹。   “没有打扰到凌公子吧?”瑾俞笑着问。   “哪里的话,瑾姑娘肯来,简直是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凌子言讶异瑾俞的心情收拾的这么快,这才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和之前差不多了。   想当初他知道那女人背叛自己的时候,那可是低糜了许久,后来才慢慢缓过来的。   “今天过来是和凌公子说个事,李河在你这里已经叨扰了许久,现下我已经找到地方安置他了……”   瑾俞在茶几前坐下,便直截了当的把来意说了一下,李河他要接走了。   凌子言泡茶的手顿了顿,须臾便恢复了正常。   “怎么说瑾姑娘的铺子是定下来了,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别客气。”凌子言浅笑道。   “多谢凌公子。我那只是小打小闹的地方罢了,我让家里的帮工过来忙几天即可。”   瑾俞连忙拒绝,陈大那对人马,最近用着挺顺手的,过来装修一下那铺子花不了几天功夫。   凌子言也不坚持,“客来酒楼有现在的光景,多亏了瑾姑娘帮忙,这可是大恩,你可别和我客气。”   “哪里的话,这也是凌公子善于经营,否则就那些菜系,不一定能盘活酒楼。”   瑾俞把来意说了,李河过几天要带走,客来酒楼的佐料她继续供应。   凌子言扶着窗棂站着,俯身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路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但顾笙看出来自己主子不高兴。   “这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想彻底断了对木子的念头,瑾俞斗志是激起来了,但凌子言觉得她也更加不好接近,对别人也更加疏离了。   “主子放心,瑾姑娘她不是还有大的生意与我们合作吗?”   ☆、第六百一十四章准备开张   凌子言点着窗棂,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顾笙以为他要保持沉默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   “也不见得是坏事,你多关注着点。”   “小的明白。”   顾笙拱手退到一边,有些事情做了开头就得有后续,慢怠不得。   ……   瑾俞从这天开始就更加忙碌了,让陈大把人手拿几个到镇上去帮忙修缮,还画了图纸在店铺后院做了两个烤炉,店厅里的柜台和货架也要重新做过。   特意去窑厂让人烧制了二十个带盖子的坛子和盘子,卤菜和烤肉一起柜台式售卖。   当然,难做和稀罕的菜式,每天以定制的方式出高档菜,中档的就在铺子里卖。   就像木子说的一样,瑾俞相信自己的名气放出去的话,那些老吃客不会错过。   李河作为徒弟,以后要把他留在铺子里的,接下来几天瑾俞到镇上就把他带在身边,不管是重新装修还是购置必需品都没有落下。   李河也是懂事的,见自己师傅来带他走了,瑾俞去酒楼说的当天,不顾瑾俞说修缮好再搬家,他就搬进了铺子去。   说是师傅的东西,他要好好的守着。   瑾俞听了心里暖暖的,这徒弟是没有收错,是个护犊子的。   “李河,这两个人就由你负责带着,在开业前你把人也练出来了。”   “师傅放心,我一定把人教好了。”   瑾俞贴了张告示要请长工,第二天就来了一大群人,年纪有大的也有小的,瑾俞在那些人中选了两个眉清目秀,看着阳光开朗的少年,一问年纪才十四岁,人就是附近村里的,家里孩子多,原来就想送出来做学徒的。   这会儿瑾俞开的工钱不少,都快赶上大人了,争着来的人真不少,瑾俞便签了十年的工期,随即把人交给李河。   这些日子她镇上家里的跑,也没有时间一直留在镇上培训这些人,李河之前看过她训人,正好交给他也合适。   等店铺修缮好,里面的柜台货架齐整,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开业前三天瑾俞就让那两个小家伙出去,像现代发传单一样,在东西区转了一天,告知大家瑾记要开业了。   一开始人家只知道原来的香火铺被收购,人家大肆修缮了一番,又是修墙又是换门,就连屋顶和椽子都换了新的,就差推倒重新再盖了一栋。   现在消息发出去,知道开的还是吃食铺子,东家还是享誉整个柳镇,手艺一流的瑾俞,顿时吃过瑾俞做的菜的吃客,纷纷翘首以盼,茶楼,酒楼,都在谈论这件事了。   “娘子,你家那个妹子的铺子要开张了,通知你了吗?”   张老爷天天在外面跑,瑾俞的食铺要开张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回家便和妻子提了一下。   “我不知道啊!那丫头生怕麻烦人家,藏着掖着了,明天我们把贺礼补上。”   张太太身子已经显怀了,手工绣活早就停了,正和丫鬟琢磨晚上能吃什么,听到这消息,不知为何,肚子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夫君带了妹妹家的菜回来了吗?快拿出来。”   “明天才开张呢!到时候我带你去捧场。”   张老爷何时见过妻子这样,好笑的把瑾俞家那个铺子的情况说了一下,并保证自己明天一定带她过去捧场。   瑾俞是让他这些年在商场摸爬滚打以来,见过最奇怪的人,做的是商人,一点世俗气息都没有,完全游弋在人情世故外。   要说无论是谁,像他们张家这样给了机会让她攀附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借机来寻求帮助,惟有瑾俞一直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是吗?”张太太平静的点点头,张老爷还以为她没有什么兴趣,结果她撇下自己,就往屋里匆匆而去,“紫月,把我箱子里的那条大红的襦裙拿来,明天我要穿那裙子去给我妹妹贺喜。”   “你小心点肚子……”张老爷吓得汗都出来了,那双身子跑的可真快,忙追了进去,“那裙子就在那里,你慢点进去,它还在。”   “这些日子我太懒怠了,得早点做准备。不行,我得给她准备件衣服,小丫头整日不知道装扮自己……”   想了想又让丫鬟把另外一个箱子打开,里面一箱都是她平时做的襦裙,除了京都的贵人要送一些,别的都留在箱子里了。   翻了一遍,直到把箱底那压箱货翻出,一天桃红色的襦裙,整条裙子看不见绣过的痕迹,但在灯光明亮处能看见那仿佛浮动在帛锦上的花纹。   “娘子,小姨子是在厨房里干活的人,你确定她明天舍得穿这裙子?”   张老爷好笑的看着妻子忙碌,谁会穿着流仙裙去厨房做菜啊,再不懂这暗绣的绣功,但这上乘的天蚕丝总摸得出来吧?   整个大宛这样绣功的裙子可就三件,两件一红一紫已经送进宫里去,这件桃红色的当初可是想着等女儿长大留给女儿的,谁知道妻子现在居然舍得送人了。   “就算明天不穿,总有一天会穿的。”张太太小心的把襦裙折叠好,“本想留着给女儿的,但我觉得瑾俞更合适这样素雅的,她不知道装扮自己,平常送她肯定不要,刚好趁这机会给她送去。”   抬头一看,丈夫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张太太以为他不同意还是什么的。   “我生了琪儿身体就坏了,十几年都不曾有孕,遇到她一切都变顺遂了,她就是我的福星。”   “娘子说的是。我让人准备一份厚礼,明天一并送去”   张老爷忍着笑,想说怀孕的事情别人可是帮不上,怕妻子生气聪明的不说出来。   但自从认识瑾俞后,妻子和母亲也不再继续僵着,现下又有了孩子,这是事实。   生意人讲究这气运的事,家和万事兴,只有家里人都和睦了,他在外面一切才顺遂。   再听这话里的惆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感叹的是她亲妹妹,岳家离这柳镇路途遥远,有个姑娘给妻子当做姐妹解解乡愁,那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不说一条流仙裙,就算三条都给,他也舍得。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给送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贵客来了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给送去。”   “我还是自己去送吧,别人送她肯定不收。”   孕妇最大,哪里还能不答应的。   张老爷喊人套了马车,夫妻俩带着礼物就往瑾记赶。   ……   明天要开张,瑾俞今天没有回柳叶村,不仅自己留在镇上,也把二妮带来了。   村里知道她店铺要开张的,除了自己家人外,就几家人知道,瑾良信父子,还有二妮和二妮父母,瑾俞这些天把装修工人叫了一半到镇上,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托付给满仓叔他们帮忙照应的。   “仔细检查一下,别在明天出差错了。”   “掌柜放心,小的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保证一尘不染。”   瑾俞在前面做了最后的卫生检查,吃进嘴里的东西,自然不好胡乱应付了事,做不到窗明台镜,那是不够先进。   但木屋有木屋的干净法,原木柜台和桌椅都用清油上了色,青砖墙也用白灰刷得雪白,只求让人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舒适干净。   “你们几个负责接待客人的注意了,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微笑,要做的客人满意。   不过真的遇到顾客有意刁难,你们的架子也不能倒了,别让我看见你们卑躬屈膝的样子。我们做的是吃食生意,不是卖奴颜!”   瑾俞训话的时候,张老爷带着张太太刚刚下马车,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瑾俞的这番话。   心里不由好笑,这不卑不亢的话语,倒是附和瑾俞的性格,也明白了为何这姑娘不像别人那样上赶着来攀交情,人家这是天生的傲骨傲气。   “瞧瞧,这丫头……”   张太太笑着摇摇头,别人教手下的伙计,那可是恨不得当做奴才使唤,瑾俞这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既要服务周到,不让客人挑刺;又要有尊严,不给找麻烦的客人面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很有道理,人人都道商人轻贱,可不就是因为某些人自己造成的。”   张老爷倒是赞同瑾俞这话,但现实中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为了那些黄白之物,多少人舍弃脸面,甚至铤而走险。   “张老爷,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张老爷的声音不低,瑾俞已经听见了有人上门来,出来一看,没想到是张老爷夫妇。   “我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这么大的好事,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通知我了?”   “哪里能啊!这不是看你怀着我大侄子不方便出来行走吗?若是知道你方便的话,我就早早把你请来了。”   “哼!左右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姐姐了。”   张太太挣脱了丈夫扶着的手,幽怨的看着瑾俞,瑾俞立马殷勤的上来把她扶进屋去。   “没有的事。我可就想着有个姐姐来疼我的。”   瑾俞乖巧的顺着她的话说,直把张太太逗乐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张老爷无奈的只摇头,女人的世界还真难懂,几句话居然就扭转乾坤了。   后面的随从把礼物送进来,一口气十几个礼盒,把瑾俞吓了一跳。   “这就一个小铺子开张,怎么好收姐姐你们这么多的礼?”   “财源广进嘛!开张的礼物鸡可得收下,今天这是开始,以后会有更多。你喊我一句姐姐,怎么说也不能白喊,对不?”   这让瑾俞没法拒绝了,好彩头她当然要,只是这人情越欠越多了,上次的二百两银票还没有还,现在又叠加了不少。   铺子不大,收拾的干净利落,和平常卖吃食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长长的柜台后面那堵墙上,是一片菱形的木架格子,什么摆的也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是各种各样的碗,样式新颖又好看,最中间挂着一个老大的红色同心结,既喜庆又新奇。   “这同心结,打得可真漂亮。”   张太太打量了一下四周,以她做手艺人的眼光看,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中国结了,也就是这里人说的同心结大络子。   “我编的,后面还剩下不少,等会儿带两个回去给侄女玩。”   “可行。”   张太太不客气的应下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对瑾俞若是再客套的话,这丫头估计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看着装饰风格特别的店堂,这是属于瑾俞的风格,张太太夫妻也保留自己地意见,没有多说什么,便被瑾俞领到后院喝茶。   “正好姐姐来的巧,今天下午都是在试验烤炉,吃的东西有一些,你们可要帮忙尝尝味道。”   为了试验那烤炉,瑾俞之前挂了只鸡和一些鱼肉进去,这会儿刚刚可以出炉,便让二妮开了来招待张太太夫妻俩。   “是吗?赶紧拿上来我尝尝看。”   “好。烤鸡,烤肉,烤鱼,都有。”瑾俞笑着道。   张太太眉开眼笑的等着,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张老爷忍不住扶额,好像家里也没有亏待妻子呀,怎么会这么馋。   “夫君你说,我这次怀孕这么馋,不会又是女儿吧?”张太太看着瑾俞忙碌,还不忘和丈夫说话。   “瞎说。说讲的嘴馋就是闺女了?左右都是我们的孩子,男女都好你别想太多。”   张老爷忍俊不禁,敢情这女人也知道自己最近变馋了,又担心家里面前一个劲喊儿子会让妻子有负担,忙表明自己地态度,免得妻子想太多。   “那是。我可不管女孩还是男孩,这些年能再有孩子,就和天赐的一样。”   “对对对,你这么想就对了。”   夫妻俩说什么瑾俞可没有听见,她托着脱皮过来,盘里放在油光发亮色泽诱人的烤鸡,手里还拿着专门打造来片肉的,薄如蝉翼的刀。   “今天算是巧了,正好我手痒,给你们露一手吧!”   把烤鸡在桌台子放下,只见那蜜色的烤鸡正卧在瓷白的盘子里,另外一个盘子里依次放着一小碟子的酱,还有一些姜丝和黄瓜丝,还有一些生菜。   “妹妹,这烤鸡难道不是直接掰着吃的吗?”   想想用手抓着个大鸡腿,撕拉着吃,那味道不知道有多香多带劲,张太太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瑾俞磨刀霍霍,正想着把烤鸡片了,一眼扫过去,正好看见张太太只咽口水的模样,便知道这是馋了,“对!就是撕拉着吃好吃,我给你扯个腿下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意外来客   话落,瑾俞就下刀切了一个大鸡腿下来,没有一次性手套,那鸡腿的下端便是用荷叶包了一下,直接递给张太太。   “这……”   “夫君,这个好七……呜呜”   张太太抓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啃,嘴里还含着肉,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把张老爷吓了一跳。   “你慢点吃。”   这女人今天真的是诡异,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自己就也伸手拿了一块,才入口就知道妻子为何吃的这么失态了。   上次送来的烤鸡和今天这烤鸡完全没得比,新鲜出炉的烤鸡,那紧实肉更香,更诱人。   “我好久没有吃妹妹做的菜了,今天算是解馋了……嗝……”   张太太一口气吃了两个鸡腿,一份烤鱼,又喝了一小壶瑾俞压榨的梨汁,无比满足的打着嗝道。   “起来走走,别撑着了。”   相比之前的羞愧和尴尬,张老爷已经淡定了许多,果然丢脸丢到一定程度后,反正也就那么回事了。   亲自动手给妻子擦手,递漱口水,做起这些流畅又自然,瑾俞看得出他们夫妻是恩爱的。   “刚刚在家里我还在馋妹妹做的吃食,没想到出来一趟吃到了,真好。”   瑾俞看着桌上的鸡骨头和鱼骨头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张太太那么小的一个个子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回头一想她现在是个孕妇,胃口大有人正常。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让人来拿,我单独给你做。”   “好。我就让紫月过来,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对了,我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紫月,把礼盒拿过来让小姐看看。”   说到紫月,那个进了瑾记就被一直忽略的丫鬟,这会儿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带来的其他礼盒已经让人收起来,唯独她手上捧着半尺大小的红木盒子,做工精美,见张太太招呼她,抱着礼盒就过来了。   “这是什么?”   瑾俞为难的看向那礼盒,想着若是里面装的是非常珍贵的礼物,那她指定不会要,但张太太那性格,自己不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还拒绝不了。   “小东西。”张太太把礼盒打开,示意瑾俞看,“一条襦裙,我看着你合适就给带过来了。”   瑾俞也不方便伸手去看,就着盒子往里面瞅,那里面是件桃红色的裙子,颜色艳丽,做工也精致,难得的是,在太阳底下换着角度还能可以那不停变换的花纹。   这里是古代,手工业不发达,这样的花纹自然不是流水线印刷出来的,肯定是绣娘用精湛的手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就冲那不断变换的花纹,这就是无价之宝,实在太贵重,瑾俞不好意思要。   “上次姐姐送的两天襦裙太精美我都舍不得穿,留在家里压箱底了。你看我天天围着灶台干活,穿了这衣裙那是埋汰。这礼物太贵重了,可不能这样埋汰了,我不能要。”   “姐姐就送一条裙子,你也不肯收吗?”张太太欢欢喜喜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你真的要和我生疏至此吗?”   “不是,不是。就这裙子……我觉得我没有机会穿出去,窝在我手里,还不如你拿去卖……”   瑾俞慌忙解释,看着张太太委屈的模样,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你真的不当我是姐姐了。”   “不是啊!我……”不说话就用那小眼神看着自己,想要拒绝的狠话说不下去了,看向一脸心疼的张老爷,瑾俞想要让他劝劝,也是行不通,“我收下便是。就是可惜那好东西在我手里发挥不了作用了。”   “就一件衣衫而已,没有人穿它就是一块破布,有人穿上才能体现它的作用。”张老爷见妻子撒娇的差不多了,适时开口,“你姐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送走了张老爷夫妇,瑾俞把那些礼物收进后院现在自己住的屋里去,原本不想去麻烦张太太她们,没想到她们自己过来了,反而显得自己失礼了。   ……   第二天要用的菜系不少,瑾俞煎炒卤煮,准备了不少。   家里有的调料都带了不少到镇上,后院的厨房也是重新装修过的,加大了一些不说,那些人不讲究的墙壁,也被粉刷的雪白。   师徒三人,加上请的两个长工,五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东家,外面来了一个客官找您。”   进来的是叫大山的长工,人机灵嘴还甜,也开朗,瑾俞交代的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完成。   “二妮,李河,锅里的火你们看着,我去去就回来。”   瑾俞连围裙和头上的围巾都没有摘就出去了。   只开了一扇门地店厅里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瑾妹子。”   温温的唤了一句,浅浅的笑着,端是一个儒雅的玉公子。   “李公子,你怎么来了?”   瑾俞惊讶的看着李文轩,他可是才去府城不到半个月,休沐也不到时间啊?   “我算过就近的好日子就在明天,所以我就提前回来道贺了。”   读书人居然这都算得出来,瑾俞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山,给李公子上茶!”   “别。我知道你忙,我就过来看看的。”李文轩阻止道,“这是我让人刻的牌匾,瑾妹子看看可还好。”   瑾俞一开始没有想要做牌匾的,只觉得那迎风招展的酒幡比较有气势,她特意去让布庄的人做的,上面的名号自己让人用黑线绣上的,红底黑字,老远就能看见了。   没想到李文轩送来的牌匾也是红底黑字的,上面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的字体,分明是出自行家的手笔。   不仅仅是好,而是太好了。   “还是李公子想的周到,多谢赠字。”   对于瑾俞的道谢,李文轩笑笑没有说话,反而招了伙计过去,自顾自的吩咐着。   “你去忙吧!我给你把门口的对联写上。”   瑾俞也不客气,亲自泡了一盏茶出来给李文轩搁在桌上,自己又回去继续忙碌了。   李文轩裁纸的间隙,看向那茶叶才刚刚舒展茶杯,一身的豪情壮志都涌了上来。   木子离开了,他这样趁虚而入本不是君子所为,但感情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法遏制。   ☆、第六百一十七章遏制   去府城上学的这些天,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瑾俞,李文轩甚至还幻想了未来。   明明以为没有机会了,是木子离开自己给的机会,他不想再错过。   “李公子,墨已经磨好了。”   大山善意的提醒着,李文轩一直盯着那茶盏,都快看出花来了。   “有劳。”   等瑾俞出来,发现不仅仅是大门被贴了喜庆的对联,就是那福字也写了不少,原来雪白的墙上也多了一首诗,舞文弄墨的那个人才刚刚收笔。   风吹柳花满城飘,一室菜香藏不住,偶有暗香出墙来,引得食客纷驻足。   “李公子好文采。”   李文轩正端详着自己一时兴起写的诗,听到瑾俞的赞美吓了一跳,随即是臊的满脸通红。   刚刚一时大意,忘了瑾俞这是食肆,雪白的墙算是被自己给毁了。   “抱歉瑾妹子!刚刚一时兴起毁了半个墙……”   “不不不,李公子说笑了。我正想着这白墙空荡荡的不好看,现在有了你的墨宝,实在是难得的宝贝,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没有什么比这古诗,更押韵更应景的东西了。   世人重文轻武,凡是带了墨宝的东西,都会让他们敬佩,李文轩是三年一出的禀生,多少人可望不可即难得的墨宝,这会儿题在自己食肆里,简直是活生生的撑场子。   “只要瑾妹子不嫌弃就好。”   李文轩笑的腼腆,被瑾俞夸,好比喝了一盅香醇的美酒,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帮瑾俞挂上牌匾,贴了对联和福字,告辞回家的一路上,走路都是飘的。   “大毛,你这是去哪里了?”   才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磨刀的李富贵,就喊了他过去。   儿子上学以来第一次请假,诡异的是回来还不着家,直到现在暮色苍茫才回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是。   “爹,我来帮忙磨刀。”   李文轩眉眼都带着笑,没有回到李富贵的话,拎了另外一把杀猪刀,挽起袖子就动手在一旁的磨刀石上磨。   文人墨客和市井小民,只是一个动手做事的距离,在家里他还是那个可以脱下学士袍,穿上葛布衣卖猪肉的人。   “大毛啊,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和你娘解释吧!这些东西放着我来。”   李富贵大概猜测到儿子的异样了,瑾俞在东区医馆附近开了一个新铺子,自己儿子这回归家,恐怕就是冲着她铺子开张回来的。   这满身扑鼻的菜香,就是无言的诉说。   这孩子也是一个长情的人,看来对瑾俞是上了心了,只是这日后……   家里妻子一早就给定了婚约,哪里能容他自己再去折腾。   “我知道。”   李文轩淡淡的应了一句,母亲想要说什么,他不要细想便知。   无非是无故回家,耽误学业什么的。   “你这孩子……”李富贵想了想,还是不说了,“顺着你娘一些吧!”   世间的事情都要定数,但也不排除有一定的变数。   说不定以后还要大的变数呢!   看着儿子一头栽进去,李富贵无可奈何之际,又平添心疼。   “多谢爹提醒。”   果然李文轩一把刀没有磨好,李夫人便让人来喊了李文轩进去。   李富贵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他,左右妻子骂儿子的话,他是不会去劝的,比起儿子来,妻子更让他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疼护在手心的妻子多一些。   李家从李文轩中了禀生后,就买了丫鬟和婆子,李夫人也不再下厨做活,平常就管管家事,算算账。   正好把李文轩请进去,去的就是平常待客的堂屋,李文轩进去的时候,她正端着茶盏喝茶,看见李文轩进去也没有放下的意思。   “娘,我回来了。”   李文轩恭敬的行了一礼,从母亲的举手投足李文轩已经猜测到了,她这会儿不悦。   “轩儿,这不年不节,也没有到休沐的日子,你归家有何事?”李夫人搁下茶盏问。   “回娘的话。因为有事我特意回来一趟,归家之前也与先生请了一天假,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回府城。”   “何事让你连学业都不顾了,要请假回来?”   李夫人不接受儿子说的那敷衍的回话,继续问。   “娘不用问了,我不会说的。”   啪   青花瓷茶盏碎在了李文轩的脚边,李夫人脸上的怒气冲冲。   “无法无天了!现在学业才起步,你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是吗?”   “孩儿不敢。”李文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那茶水洇湿自己地衣袍,“明日是中秋,书院放假,孩儿回来找青山书院找先生问了一些学业的事情……”   李文轩这话半真半假,青山居士他去找过,只是没有一会儿就走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瑾俞那里,但这些话不能与母亲提。   “你真的只是去青山书院做学问了?”   “正是。”在瑾俞那里写了对联,题了字,也是做学问没有错。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真的不说她自然问不出话来,李夫人气归气,但儿子还是舍不得伤。   把儿子打发走,李夫人扶着额头沉默。   为了人家里摆脱匠籍,她没有一天懈怠过,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可能,不能让儿子做错事情。   “去请老爷进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是,夫人。”   守在门口的丫鬟领命就去请李富贵,这家里夫人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能反抗的了。   李富贵早在茶盏碎的时候就守在外面了,看着儿子若无其事的离开,他一听到妻子招呼,便立刻进来了。   “夫人,你找我。”   李富贵笑嘻嘻的进来,那没有底线的样子,看得李夫人又是一阵心塞。   这一个个的,难道就是专门来气自己地吗?   “你的腰板给我挺直了!谁让你这么做了?”   “好。我听夫人的话。”   李富贵立马挺直腰板,上前坐在妻子身边的蒲团上,脸上讨好的意味十足。   “你既然听我的话,那么明天早上就有你你轩儿去府城,随便把今年的节礼给王家送去。”   “好。我明天就去。”   李富贵一边听妻子的话,一边照应着外面,生怕儿子不注意跑进来,到时候没法收场。   “你不用顾及什么,他是你儿子,你是他父亲,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由不得他说什么!”   ☆、第六百一十八章期望   “娘子,大毛已经长大了,我们……”   “什么大毛!你给我改过来,他现在有功名在身,岂能还叫那样的小名。”   李夫人不客气的打断丈夫的话,这一个个的,真的要气死她了。   李富贵被妻子斥责也不生气,上前讨好的抓住妻子的手,破锣一样的嗓子愣是给压得低低的,“娘子,我是觉得吧,儿子现在也长大了,咱们能不能别管这么严!”   李夫人虽然强势,但对丈夫的情意也是真真切切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豁出去也要嫁给一个匠籍的屠夫,被丈夫抓了一个正着,李夫人正有几分羞涩,回想是不是刚刚自己说话太过了,这会儿听丈夫这么一说,肚子里的怒火就蓬的涨起来了。   “我不管这么严行吗?”李夫人气恼的就要把自己手抽回来,无奈,攥得老紧根本抽不出来,“咱们家的未来都在他身上,能不能一家人脱籍,可就看他日后能走多远了。   他现在年纪小,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我再不严厉一点的话,恐怕他要飘忽了,到时候十几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我告诉你李富贵,敢纵容他一下试试,看我饶不饶你!”   “不敢,不敢!一切都由娘子说的算!”   李富贵最愧疚的就是这个了,见妻子旧事重提,想着以往委屈她的事情,哪里还能再给儿子说好话,自然是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让儿子娶高门大户的妻子,对儿子未来有益无害,不是害他是帮他,李富贵心里对李文轩的那点愧疚,早就被妻子这一嗔一怪给糊弄没有了。   回到书房温习的李文轩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甚在意的摸摸后背,原来汗湿的衣服还没有换,径自取了衣衫去洗漱。   ……   夜幕降临时分,瑾俞带着二妮李河他们在做最后的准备,保证明天客人了不会手忙脚乱,外面刚刚上好的店门就被敲响了。   李河作为铺子里年纪最大的男子,自然是首当其冲出去开门,不一会儿就眉开眼笑的进来了。   来的是凌子言,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客来酒楼的四个伙计。   “凌公子,你怎么来了?”   瑾俞诧异,这大晚上的,凌子言还过来,有点奇怪了。   “瑾姑娘每天开张,我想你人手肯定不够,趁刚刚打烊,就把人送几个过来帮忙。”   凌子言指着带来的四个伙计笑着道,眉清目秀不说,当初可是由瑾俞亲手培训出来的,能力和规矩自然不用多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那边也离不开人呀!”   “再忙也不能耽误你的事,最近酒楼又多请了几个伙计回来,人手不会少。瑾姑娘,你这边都是新手,做事情可能没有我那些人老练,就把人留下吧!”凌子言笑着道。   “行!我用一天,后天就还你。”   凌子言说的有道理,瑾俞也没有再坚持,自己请的两个小工自然没有凌子言那边的老手好。   瑾俞忙得没空招呼他,让人送了一壶茶出去给他喝,自己又一头扎进厨房去忙碌。   卤菜想要入味,就得看烹煮的时间长短,但既要保持肉菜的鲜香又不能影响美观,只能把汤料煮开,肉菜放进汤里滚几滚便改小火卤煮。   但今天的做法有点特别,怕煮的时间太久,把卤肉煮烂了影响口感,瑾俞等卤汤一开就把卤煮的坛子抬下来,那些肉泡在坛子里既可以吸收调料的味道,又不怕煮过头。   烤肉也是有讲究的,吃的话自然是趁热,刚刚出炉的好,所以那些鸡鸭清理好后便一直腌制在坛子里,只等明天早点起来挂进烤炉。   为了有个好彩头,瑾俞还特意托人去附近的村上买了一只羊回来做烤全羊,已经腌制好备用,也只等明天进烤炉考上一个时辰就行。   家里的鸭子还没有长成,瑾俞本意是要做单一的卤鸭和烤鸭卖,但现在开张的匆忙,只能什么都做一些。   凌子言在店堂里喝茶,看着店里那堵墙上的题字,有点满不是滋味。   那字是谁写的,他心里清楚,就几天没有过来,又来了一个献殷勤的人了。   风吹柳花满城飘,一室菜香藏不住,偶有暗香出墙来,引得食客纷驻足。   俗!俗不可耐!   不是说禀生第一名吗,原来就这样的一点能耐。   凌子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瑾俞这里不是留客吃住的酒楼,单纯的买完就走,其实不是很影响他酒楼的生意。   但是,这些菜系有了对比之后,他的酒楼多少都会有些影响的。   柳镇还是太小了,纵然这里一直不受战火影响安静祥和过了这么久,富贵大家搬迁了不少,客源还是有限。   若是到大一点的地方去,那肯定不仅仅像现在这样,只靠着这些有限的人来吃。   “这是李公子题的诗,是不是很有意境啊?”   瑾俞忙完出来,以为凌子言肯定回去了,没想到他一个人,一杯茶,一盏灯,倒是一直在外面待在外面。   烛火摇曳,人影倾斜,显得有几分孤寂和落寞,听到脚步声这会儿正对着墙上的诗看的凌子言转过身来。   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冲淡了之前的那份寂寥。   “大俗即是大雅,李公子果然不愧为少年俊才,这诗用的极妙。”凌子言笑着道。   “我也觉得不错。这柳镇上的文人墨客不少,我一家食肆,若题的诗写的太深奥,也不附和。”   瑾俞就喜欢李文轩用词的直白和朴实,有时候太过华丽的词藻,写出来的诗句,意境是有了,但不一定附和这地方。   “门口的牌匾也是李公子所著吧,没想到李公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文字功底了。”   瑾家小筑   筑和煮谐音,这名字起的倒是文雅,也通俗易懂。   凌子言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本想着这会儿过来这些写写画画的事情可以搬上忙,但是一来就看见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被人做了,心里有点莫明其妙的酸。   “是李公子送来的,原想着用酒幡便可,他倒是有心了。”   还给起了那么个小清新的店名,比她要用的瑾记好多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开张   “不错。”把他一早准备的东西都整没用了。   凌子言顺着夸了几句,夜深人静,实在不便在瑾俞这里久留,那四个伙计熟悉的也差不多了,便跟着凌子言一起回去,说好明天卯时再过来帮忙。   这会儿瑾俞是连门口的灯笼也取下来了,关上店门,回到后院查看了一下厨房和烤炉的火,发现已经熄了火,便让大家都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她和二妮回屋之前重新去看了一下存放竹篮的房间,这些都是以往和近期有瑾昌明做的小竹篮,做工精细数量也有限,被用做明天开张的小礼物,随客人买的菜附赠。   往后竹篮用完,可就只能用荷叶还在油纸包着带回家了。   试想一下,单独拎着油纸包和拎着做工精细的小篮子,哪个好看一瞧就知道了。   “瑾娘,这些做礼物,会不会有点寒酸了?”二妮也不在瑾俞这里遮遮掩掩,直接问。   “就是一点意思而已,你想想那些人家,要她们看得上的礼物,恐怕我们把铺子卖了也不够送了。”   “说的也是。就这上面的红绳,就买了好几百文了。”   二妮拎着那竹篮看,就一个盘子大小,两三个盘子的深浅,越看越喜欢。   装一次小菜就扔真可惜,在她看来这篮子拿来装小女孩的一些小东西再好不过了。   “在我看来这小篮子的价值可比红绳好,那可是我爹辛辛苦苦花了不少心思做的。”   礼物这样的东西,贵在心意,要不是现在要用上这些,瑾俞当时还想着拿这些篮子去卖银子呢。   现在作为开张的手礼,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和二妮就起来了,当然没有穿张太太送了的衣裙,瑾俞就是再没有见过好东西,那精美的盒子与绣功她也看出来了,穿着在厨房里干活,那不是埋汰好东西吗?   为了讨个好彩头,所以她只是换了一条海棠色的襦裙,上面简单的绣着些兰花,袖子按照瑾俞的要求做的窄袖干活轻便,二妮也是一条和她一样色系的,把稍显圆润的小姑娘衬得和花骨朵一样。   起的早,这会儿天色只是蒙蒙亮,李河与那两个伙计已经把烤炉烧起来了,卤菜的锅也烧了起来,昨天只是煮开便静置在那里,特定的一个大坛子要煮好还需要一定时间,等辰时开门迎客正好起锅。   一切都准备就绪,瑾俞倒是没有怎么动手,只在那里指挥二妮和李河带着人把肉菜挂进烤炉。   今天没有做炒菜,做了卤肉和烤肉那些,当然油炸排骨,还有一些豆儿娘那里定的香干,用卤汁做的,一点都不比肉菜差。   卯时不到凌子言的那四个伙计就来了,都是和瑾俞相熟的,先过来见礼后,要忙活什么,他们直接动手忙碌。   到了差不多时间,瑾俞让人把卤肉的坛子搬到了门口,新买的猪蹄放进去煮,诱人的肉香飘出老远,引得一些早起的人纷纷驻足,做吃食没有比味道更有说服力的。   辰时未到,张太太夫妇就来了,张老爷带了一挂大炮仗,把张太太送进来,等到吉时,他居然自己动手把炮仗点开了。   炸雷一般的动静,噼里啪啦的炸响后,便是像大家宣告新店开张了。   等炮仗的硝烟消散,瑾俞扶着张太太出来,被炮仗引来的民众不少,有些瑾俞这几天修缮店铺都见过的。   瑾俞特意让人切了一些卤菜,用牙签插着让人拿去给围观的人品尝。   “今天小店新开张,大家可以来尝尝味道,不买也可以的。”   张老爷的随从也来帮忙了,端着托盘熟络的去外面招呼客人,真不愧是大商家的人,机灵的让人叹为观止。   “你只看着就行,这些交给他们去做就好。”   张太太见瑾俞忍不住要去忙活,便把她拉了回来,这开铺子做生意若是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可不行。   “我就看看。”   开铺子瑾俞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第一次,不说二妮李河包括请来的两个伙计都是生手,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没谱。   “这不做的挺好的吗?你放心吧!”   是挺好的。   一水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穿着一色的服饰,身上挂着雪白的围裙,面带笑容的站在柜台前,第一眼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以至于好几个来看看的妇人,都称了一些香干回去,那是店里最便宜的菜,一斤十文钱。   二妮收钱,她脑子灵活嘴巴又甜,随手把东西装进篮子里递给客人,没想到买份香干还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小篮子,妇人很是惊喜。   “这是第一次见买东西送篮子的呢,真实惠!”   两个妇人嘀咕着从瑾俞身边出去,话里不难听出愉悦。   有一就有二,尝过卤肉进来的人,很多都买了香干,但买卤肉的也不少,特别是猪头肉,比别的肉价格又低了一些。   瑾俞看着大家虽然生疏,但慢慢的在摸索里变得熟络,她也放心了不少,去后院煮了一壶果茶干脆和张太太在院子里喝茶。   张太太夫妇从来店里,张老爷就在铺子里和外面帮忙照应,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瑾俞自然知道他们是来撑场面的,心里对他们的举动感激不已。   “我那里有得力的掌柜,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让人过来帮忙几天,等生意步入正轨后我再把人叫回去。”   张太太喝着酸酸甜甜的水果茶,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想起来的时候丈夫提的事情,她便转诉了一下。   经过刚刚的观察,她也看出来瑾俞手下的那些人都是没有经验的,包括瑾俞自己在内也是懵懵懂懂的,不得不佩服丈夫的远见。   “好啊!我缺的就是掌柜,你看我这里都是一群小家伙,干活出力这些懂,但做生意什么就差一些了。”   瑾俞也不客气,看了张老爷身边随从的作为,她算是知道做生意和会做生意之间本质的差别在哪里了。   能把这边境的布匹卖到京城去,做生意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这是一个大好的学习机会,瑾俞可不会拒绝。   外面忙的热火朝天,只看伙计进进出出的搬后院里的东西出去,就能看出生意的红火。   ☆、第六百二十章不想再被银子砸   “师傅,客来酒楼要了烤全羊,香酥猪肉,还有四只烤鸭和四只烤鸡,这些能卖给他们吗?”   李河急匆匆的进来,瑾俞事先有吩咐过,有大量购买的就进来回话,没想到那人会是凌子言。   “姐姐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等等。”张太太喊住想要出门的瑾俞,“你交给他们处理便可,自己不用出面。”   “姐姐有所不知,客来酒楼的东家是朋友,他们自己有厨子,估计用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买这么多可能是为了帮我才买的。”   凌子言昨天大晚上的送伙计过来,今天这大手笔的买卤菜,差不多把他酒楼的肉菜份例都占了,而且她这烤肉那些卖的价格都不便宜,他再卖出去没有多少利润,这完全是友情赞助。   “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买了熟菜,今天的菜单定少一些就行。再说你这些菜买回去,他们只赚不赔。”   听张太太这么淡定的说,瑾俞可不好意思那么认了,吩咐李河价格低一些卖给客来酒楼,别让人拿回去没有利润。   “你呀你,明明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来趟这浑水。”张太太听了瑾俞的话直摇头。   “我可以学啊!姐姐你不是把掌柜借我了吗,以后多多学习求教。”   瑾俞脸上笑着,心里却满满的苦涩。   万事开头难,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原来也想做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一直由别人护住,遮风挡雨,万事不愁。   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各种各样家世的也不少,有先天的家族萌荫的二世祖,也有努力奋斗爬上高位的,但每一种的背后不可或缺的就是努力。   不得不说木子托人给的一万两银票刺激到瑾俞了,她之前想到很多种木子离开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差距离开,正中了杜老大夫说的。   门第,身份,在现在这个时代缺一不可。   所以她想学着让自己变强,不让别人再有机会拿钱砸她。   “你学不会的。”   瑾俞的话张太太一点都不相信,一个人的习惯可以改,但本性是改不了了。   在商言商,亲戚朋友过来买东西,该卖还是要卖,哪能怕别人倒货过去不挣钱就不卖的,最多平常来往时多送一些礼便是。   听着这文雅的女人说着生意经头头是道,瑾俞虚心的听着,深刻的反省自己太小白。   张太太这个年纪和自己现代差不多,人家可以成熟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不行。   开张第一天,在张老爷的撑场下生意好的出奇,不到午时准备的东西就卖得差不多了。   其中有好些府上的管事,冲着店里那个捻着茶壶,不时吃几粒烤肉干喝茶的张老爷好奇。   不知道两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不管是冲张老爷的面子,还是瑾俞那出神入化的手艺,来客是是兴奋而来满意而归。   二妮还收到好几笔订单,都是镇上的大户管事买了菜后,回来追加第二天要的。   不能让门口的坛子空着,让人又去猪肉铺买了一些肉回来,放进门口的坛子里卤上,怎么说也不能让闻香而来的客人空手而归。   瑾俞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两桌,一桌请张太太夫妇,一桌是犒劳今天忙碌的伙计的。   伙计的一桌就摆在店厅里,招待张太太夫妇的安排在后院,夜不拘男女有别,瑾俞把二妮也叫上桌。   瑾俞特意开了一坛自己酿的酒,饭桌上敬了张太太夫妇酒,萍水相逢中得到这样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人,实属难得,她也万分感激。   “自己酿的水酒,承蒙姐姐姐夫不嫌弃喝一杯。”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你姐夫和我怎么会嫌弃呢!”张太太喜笑颜开,瑾俞这一声姐夫喊得她心花怒放,总算是把两个人的姐妹更新落实了。   “你姐姐就算了,她双身子不便饮酒,我替她喝了。”   “行!那我先干为敬了姐夫!”   “请!”   张老爷混迹商场十几年,哪里能不知道瑾俞之前喊张老爷,现在喊姐夫是什么意思,那是由心的认可姐姐妹妹这份关系了,心里高兴妻子这次是真的认到一个妹妹。   几人热热闹闹的吃过饭,瑾俞喝的有点多,虽然有点上头,但理智还在,把一早就怎么好的烤鸡,烤鸭,还有一些烤肉,动作回礼给张太太夫妇带回去。   直到那辆低调的马车驶出可以看见的距离,瑾俞交代了李河看好铺子,才回到在厢房里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申时才醒来,到这会儿瑾俞才有时间清算今天的盈利,定金不算的话,出去本钱,足足赚了二十几两银子,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我记得没有买这么多东西啊?怎么能卖出这么多的银子。”   瑾俞看着那一堆碎银子,不敢相信的问管账的二妮。   “一连添了不少的肉进去,那卤肉卖的最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后面添加。”   “真是不可思议呢!我原来以为最多十几两,没想到会这么多。”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喊不能相信,最后又想猫儿偷了腥一样的笑起来,有个好的开始总是让人高兴。   包了八个红封,一个四十文,四个给了客来酒楼的伙计,另外四个给了李河二妮,还有那两个伙计,算作开张的奖励。   今天是中秋节,之所以选在今天开张,就是想着节庆的日子大家舍得花钱买菜。   明天瑾川成亲,瑾俞得去帮忙,瑾天上次回书院的时候就说过,休沐不回家,等到瑾川成亲的时候他再请假回来。   那时候木子还没有走,一口答应了瑾天来接他的要求,但现在物是人非。   “姐姐!”   和瑾天一起出来的还有林俊峰他们,瞧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挺要好的。   “瑾姑娘,你们这是来接瑾天回家啊!”   林俊峰已经把瑾俞和二妮打量了个遍,不由眼睛一亮,自我感觉良好的凑上来说话。   “对。还有事情要忙,诸位请便。”   瑾俞疏离的应了一句,带着瑾天就走,这书院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六百二十一章措不及防   “欸!瑾姑娘等等,我有话要说。”   林俊峰快步追了上来,笑呵呵的拦住瑾俞等人的去路。   “林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瑾俞把瑾天和二妮挡在身后,不悦的问。   对林俊峰的看法也只是因为之前接受训练有了一点改变,但根底里林家的人,瑾俞还是不太喜欢接触,中间隔着一个刘杰昌,怎么看都膈应人。   “瑾姑娘别怕,我就是想问问木子师傅今天怎么没有来。没有别的意思。”   林俊峰讨好的话让瑾俞心头一窒,木子离开才短短十几天而已,再听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原本以为自己被那一万两银子砸得已经死心了,但这措不及防的询问,还是能勾起瑾俞心底粗粗掩埋的伤口。   “木子哥哥肯定就在附近,你别想着来欺负人……”   瑾天生怕林俊峰等人找茬,忙抢先回了一句,却没有看见瑾俞的脸色都白了。   二妮从瑾俞身后出来,担心的看着瑾俞苍白的脸,正想着怎么开口圆回去,就见瑾俞突然笑了起来。   苍白的小脸,潋滟的笑,还带着几分讥讽。   “他去干自己地大事业去了,估计很常时间都不会来柳镇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带着二妮和瑾天就走,她很忙,忙的没有时间黯然自伤。   “你们听到了吗。瑾姑娘说木子师傅干自己地事业去了,你们说,木子师傅会去什么地方?”   林俊峰茫然的看着瑾俞带着两个人离开,不知道是他错觉还是什么,刚刚居然听出了一股异样来。   用手肘捅捅身边身上背着包裹,手上还抱着一个书袋的赵兴库,怎么觉得瑾俞那个转身的侧脸,带着一丝忧伤。   “老大你崇拜的人,自然不会窝在女人身边唯唯诺诺一辈子,要干就干大事!”   “那自然是没的说!不行,我得向他学习!闯荡江湖去!”   林俊峰抽出腰带上的纸扇,刷的打开扇了扇,心里的热血沸腾,那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在燃烧。   听到木子都放下如花美眷去干自己地事业,他在书院里还待得下去?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兴库一时听不懂,傻乎乎的问。   “愚钝!”陈文豪手上的扇子一下就砸在了赵兴库头上,装腔作势的道,“老大这话自然是说,他也要去闯一番事业喽!”   “什么!”赵兴库手上的东西差点被惊掉在地上,忙抱起来一些,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老大,陈文豪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出去闯……”   可千万别去啊!   虽然在书院混日子家人很有意见,但那是在书院,家人出去说话腰板都硬了一些,这要是出去闯荡,他有点不敢。   怕她五大三粗的娘知道了,到时候会穿着晃瞎人眼睛的衣袍拎着刀来砍他,想到这个情景,赵兴库艰难的看向林俊峰。   只见林俊峰一脸的兴奋,把他穿着锦袍的手伸了过来,非常亲密的搂着赵兴库的肩膀,用他从来是看见漂亮姐儿才会有的语调道。   “真聪明!你回去把东西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在镇口汇合。”   “老大,这事不行吧!我娘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赵兴库哭丧着脸道。   可以在镇上胡作非为,但要背着家人离家出走,他不敢啊!   “蠢!你不会别让她知道啊!休沐一天过去后去书院,要知道恐怕是好几天的事了,到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到哪里了。”   林俊峰不悦的皱眉,勒着比他大了一圈的赵兴库,恨铁不成钢的道。   可赵兴库还是脸上一副戚戚然,他家就他一棵独苗,书院混日子没事,离家出走,那就是要家人命啊!   再说了,闯荡江湖哪里有那么好的闯的,江湖又不是只有柳镇这么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此事我认为不妥!”   陈文豪猜测是一回事,这回意识到这事大发了,闯荡江湖实在不是他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该做的。   “我不管,反正后日一早你们不去,我就自己走了。想我木子师傅那么强大的人还要去拼搏,我们这坐吃等死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怎么能过得下去呢!”   可不是坐吃等死吗?   欺负几个不如自己的学弟,再拦着瑾天抢一点让人垂涎的吃食,日子一天天的过,但也有那也有厌烦的一天,还不如就和林俊峰说的那样,闯荡江湖拼一把去。   林俊峰狠话都撂下了,别看赵兴库傻乎乎的,那和陈文豪文绉绉的,可两个人一直以他马首是瞻,心里再不愿意,也被他勾勒的未来诱惑了。   当下三人头抵着头,就在书院那高大的山门下,匆匆忙忙的就那么敲定了。   等他们家人发现,那已经是回书院三天后,青山居士让书童去他们家里找人才知道的。   ……   这边瑾俞带着二妮和瑾天回家,在山门下瑾俞回林俊峰的话,一直梗在瑾天心上。   别人不知道姐姐笑里的苦涩,瑾天是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了。   “姐姐,木子哥哥去哪里了?又去走镖了吗?”   三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瑾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别问了!哪来这么多话啊你!”   二妮瞪了一眼瑾天,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存心添堵吗?   “他回属于他自己地方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瑾俞云淡风轻的说着,在听到林俊峰说木子时那起伏的情绪,这会儿早就抑制下去了。   木子离开,她还没有脆弱到别人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为什么啊?他不是还要……”还要娶你的吗?   瑾天住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木子的离开,那就意味着姐姐的婚事又黄了。   心里有点发酸,有点不敢置信,明明是再稳妥不过的事情,姐姐眼看着就要幸福了,可现在骤然生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不止回到原点那么简单,第一次退婚姐姐差点丢了一条命,这次又会怎么样,瑾天不敢想。   都是他们家不够强,没有办法帮姐姐留住幸福。   小小的少年,短短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不少的东西,也懂得了收敛自己地情绪。   ☆、第六百二十二章各奔东西   无能为力,他明明已经非常努力的去学习了,但还是没法改变什么。   瑾天低落的看着路面,沉默着不再开口。   “没有为什么。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现在只是想起了过去,回他自己的家而已,过回他自己的日子罢了。”   瑾俞拍拍瑾天的肩膀,轻轻地安慰道。   瑾天一直很懂事,瑾俞担心他想太多。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读书,早点考取功名为你撑腰。这样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再出现了。”   “傻孩子。这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和你没有关系。”   瑾俞被瑾天说的眼眶发烫,这孩子懂事的让人窝心,只是大人的事情她没法和瑾天细说。   木子和她,他们两个是两条直线,会有这短暂的交集,也只不过是某个巧合,一触及离就各奔东西,这才是正常的轨迹。   镇上已经有了中秋节的气氛,这才申时过去一些,平常难得一见的大家小姐和夫人也上街来了。   三人各怀心事,也没有那些人的兴致,月饼瑾俞之前已经买了几份,在镇上的时候陪伙计们吃过一些,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无奈她这几天忙的没有时间自己做月饼,之前给张太太带回去的月饼,也是买的。   剩下的三份是要带回去送给老宅和二妮家,一份留给自己吃,中秋节家里干活的帮工也放假一天回去了,乡下人也没有特别的庆祝,有块月饼吃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一路回家,已经是红霞满天了。   虽然是中秋节,但柳叶村地处偏僻,想要赏灯拜月这样的雅事自然是没有人做。   晚饭瑾昌明做了一锅南瓜粥,瑾俞让二妮把月饼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吃,老宅的那份直接让瑾天去送,她则留在做了几个菜吃饭。   “瑾娘,今天开业一切都还好吧?”   “爹你肯定想不到,今天第一天就挣了二十多两银子呢!一切都很顺利,准备的菜还没有到中午就卖完了,中间还添了好几次新鲜的。”   知道父亲担心什么,瑾俞忙碌的时候,趁机说了一下铺子的事情。   “真的吗?这是大好事啊!我原来还担心你忙不过来呢!”   瑾昌明在家忧心忡忡的等了一天,终于把瑾俞盼回来了,开铺子这样的大事,整个柳叶村第一人。   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女儿做到了,他的心里是即焦急又骄傲。   “干姐姐他们夫妻也过来镇场子了,就是不看你女儿的手艺,就冲他们的面子而来的客人就不会少。”   瑾俞捡了店里的事情和瑾昌明说了一下,等瑾天送了月饼回来,正好听见父女俩有说有笑的声音,瑾天沉重的心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爹,娘,姐姐,我回来啦!”   “小天回来啦!赶紧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瑾俞见瑾天空手回来,便知道那月饼和特意带回来的卤肉,老宅收下了,也不问那边的事,直接让瑾天洗手去。   “刚刚去老宅的时候,祖母他们要留我吃饭,我没有留。”   瑾天洗了手脸出来,特意跑进来帮忙,主动把去老宅说了一下,瑾昌明最喜欢这样阖家欢乐的场面,听得也认真。   “明天你们大哥成亲,咱们得早点过去帮忙。”   “爹,你留在家里陪娘,我和瑾天过去就行。”瑾俞把最后一个菜装碗里,瑾天已经把碗筷那些帮忙拿去堂屋了。   “那你镇上的铺子没有去照应,能行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镇上我还有一个徒弟在,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今天接的大部分都是订单,只要按照那些单子做出来,他们自己会上门来取,我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瑾川的婚宴主厨是瑾俞一早就答应好的事情,那时候没有算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开铺子,好在有李河在,瑾俞对他有信心。   “不耽误铺子的事就好。”问再多也没用,瑾昌明知道自己地腿没有好,什么都帮不上,在饭桌上便问瑾天,“小天啊!你姐那铺子,你有去看过吗?”   “今天时间仓促,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呢!等明天大哥的事情忙完,我在和姐姐去看看。”   说到铺子,瑾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小孩子的活力,瑾俞听他又和以前那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生怕木子离开自己释怀了,瑾天这小家伙反而认真上了。   吃了饭把碗洗了后,瑾俞还不能休息,带着瑾天再次去了老宅。   明天的酒席由她掌厨,一些瑾天该准备的菜,她也要过去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至于瑾天过去,自然是写喜联那些了,这年月家里有个读书人在,大家是舍不得花钱去买对联的。   瑾家老宅灯火通明,院子里摆放着借来的桌椅,帮忙主事的满仓叔父子,还有热心肠的二狗叔他们还在,这会儿院子里烟雾缭绕,正是他们在给两个新垒的灶烧干备用。   “瑾俞侄女来了啊!”   满仓叔听到脚步声,一看是瑾俞和瑾天过来,笑着打招呼。   瑾俞镇上的铺子今天开张,他是知道的,那对他们养鸭的事大有帮助,他到现在只要一想,就干劲十足,恨不得即刻去多买一些鸭子回来。   但看瑾家老宅这些人的反应,恐怕还是一无所知。   时至今日,瑾老太太这一心钻进钱孔里的人,若是知道瑾俞有这般的作为,不晓得心里会不会后悔当初对二房的决绝。   “各位叔伯都在忙啊!我来看看明天的菜。”   熏得人眼睛都走睁开的情况下,满仓叔还能十分镇定的坐在八仙桌边记账,可真是不容易。   瑾俞看了一圈,发现都是大男人在院子里,把瑾天留在院子里帮忙,自己去了堂屋,那些要泡发的干菜都摆在堂屋里。   自从瑾俞那天上梁酒用了那些海货后,村里酒席的菜单就有了变动,海参鲍鱼这些自然是没有,但鱿鱼干和海带就进了菜单。   这鱿鱼干作为头菜上桌,海带炖肉比传统的白肉,不知道好吃了多少,所以就这样改了,吃过的人都没有意见。   “瑾妹妹,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喊我。”   ☆、第六百二十三章帮忙   最近在瑾俞家后院帮忙干活的何方起,被晒得黑了一大圈,原本就在院子老神在在的坐着,瑾俞一进来他就冲着瑾俞招呼,可惜瑾俞没有理他。   这会儿也不怕人笑话,瑾俞进堂屋,他便跟了进来,瑾老太太与何氏也在堂屋,他不好凑近,只不远不近的跟着。   “表公子?这里有祖母何大伯母在,你还是出去吧!”   就着昏黄的火把光线,瑾俞被笑呵呵凑过来的何方起吓了一跳,这人每次都这般欠揍似得,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表公子去院里帮忙吧!都是女眷在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   瑾老太太看出瑾俞的不悦,便开口让何方起出去,说话也直接。   “娘,这还有我们在,都是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何氏接收到何方起求助的眼神,忙笑着帮忙说话,千好万好都不比何方起三天两头给的银子好,只要给银子,让她做什么都行。   “有我们在,就这么点小事忙得过来了,表公子出去坐会儿吧!”   这些日子瑾老太太她算是看出来瑾俞长本事了,何方起待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一天天的往对面跑,何氏自以为掩饰的好,她作为过来人又怎么不知道何方起的司马昭之心。   要说以前那陈秀才,起码人家还有身功名在,这何方起仗着家里有个能干的父亲游手好闲,这样胸无点墨游手好闲的人,瑾老太太是不会愿意他和瑾俞有瓜葛的。   “行!我就在院子里,瑾妹妹需要帮忙喊我就行。”   何方起混迹于各种各样的场所,看眼色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不想弄得在瑾老太太面前留下坏印象,他聪明的见好就收,笑着离开了堂屋。   左右现在木子已经离开了柳叶村,痴女怕缠郎,他有信心让瑾俞看上自己。   “我去检查一下新房,这些就交给娘和瑾俞了。”   “大伯母去忙吧!有不懂的我问奶奶就行。”   没有了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在,瑾俞总算舒坦了点,何氏要去忙,瑾俞自然同意,左右这边还有瑾老太太在,虽然说话不好听,但阅历足,又重规矩,瑾俞有事问她就行。   问了一下明天的酒席情况,查看着堂屋里泡着的菜。   天气热不好太早下水,好些都是才泡进去还没有涨开的,豇豆豆干,红豆,黄豆,还有新添的海带和那鱿鱼干。   这时候宴席上也不像现代的讲究,除了鸡鸭鱼肉外,时令熟菜也能上桌,瑾家这菜单由瑾俞改良过,已经比别人家的更讲究了些。   把海带的盆单独挪出来,这会儿应该入水不久,搓洗的话正好洗。   “祖母,这里没有什么事了,我把海带拿出去洗了再就行。”   “瑾天今天回来不耽误学业吗?”   瑾老太太虽然也在堂屋里,看瑾俞忙碌她袖着手没有帮忙的意思,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到处看,看见瑾天也来了,破天荒的关心了一下。   “原本今天休沐可以提前回来的,他特意在书院留了一天,先生把明天的课给补上了,不耽误。”   “那我去把喜联拿出来给瑾天题了,免得明天还要去买麻烦。”   何氏刚刚冒头,听见瑾俞的话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去拿红纸来,老太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出去。   瑾俞留在堂屋把一些菜的水换了,最后准备抱那个装海带的木盘出去,可惜太重自己搬不动,正想着去外面喊人帮忙,一直留意这边的何方起就跑进来了。   “瑾妹妹,这么点东西,放在那里我来就行。”   瑾俞见何方起三两下就把袖子挽起来,不由分说的蹲下就要搬,便礼貌的退开了些。   估计那木盆太重了,何方起试了一下没有动静,又试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   “还是一起帮忙抬出去吧!”   不想让何方起太难堪,瑾俞忍着笑,俯身帮忙抬,这会儿倒是立马就抬起来了。   “多亏了瑾妹妹帮忙,要不然我可就把牛皮吹大了!”   把木盆抬到院子里去,何方起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并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死要面子。   “表公子客气了,是我要多谢公子帮忙才是。”   瑾俞客气了一句,便准备去厨房打水洗海带,免得泡太久不好洗不说,还容易洗烂了。   “瑾俞侄女喊一声便是,这些活有我们干就行,你忙你的去”   院子里干活的人就多了,瑾俞才准备去厨房打水,那边二狗叔就把她给叫住了,就连后面跟着的何方起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多谢,叔。”   瑾俞笑着顺从了,左右今天要洗的菜不多,天气太热好多都没有买回来,她再看看有没有需要补上的东西。   “瑾天可了不得了,这上学堂才四个月不到吧,这一手字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功夫练的。”   听满仓叔在赞美,瑾俞也好奇的想要凑到桌子前看,只见院子那八仙桌前已经围了三四个人。   那几个人也不是凑热闹的,三个大男人,两个手里都拿着火把在照明,生怕瑾天看不见,不顾那松脂火把的烟熏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   另外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红纸给瑾天写字,说视若珍宝一点都不为过。   飞龙走凤的瑾天身后还站在瑾老太太,这会儿手里也拎着一盏油灯,瘦小的个子一个劲的垫着脚尖,努力的不影响瑾天写字,又要让火光照亮桌子。   瑾俞震惊到咋舌,没想到就写个喜联大家这么大的动静,由此可见,大家对读书人是有多么的爱惜。   “叔,这是基本的功底,我入学晚,什么都比不上别人,今天献丑了。”瑾天腼腆的笑着,手里的笔都没有停顿,一张喜联是一气呵成的。   “当得夸。有当年我家先生的范。”   瑾老太太乐呵呵的附和,老了就喜欢听子孙出息的夸奖,更何况她心里还有过世对瑾老太爷的挂念,这会儿在瑾天身上,她看到了一点瑾老太爷的影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瑾俞看见瑾天羞涩的脸都有些不自然,希望这些人的厚望没有吓到瑾天,也别让他尾巴翘上天。   ☆、第六百二十四章莫明其妙   瑾老太太难得开怀的笑声,让瑾俞愣了愣,原来古板的老太太,也有这样真性情的时候。   院里都是男人,大家这会儿一起聚在桌子前看瑾天写字,瑾俞她一时也不好过去看了,瑾川的新房瑾俞更是明智的不过去凑热闹了,怕何氏那拎不清的又拿退婚的事情作伐埋汰自己。   瑾天写对联这些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瑾俞只好留下等瑾天,不知道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便抬脚又进了堂屋,刚进去就看见瑾云和那个何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这会儿两个人正拿着一个篮子在忙碌,哗啦哗啦的声音,听着像似炒熟的南瓜子发出来的,想来两人在挑南瓜子。   “堂姐。”   瑾云看见瑾俞进门,叫了一声,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倒是那何梅子看了瑾俞一眼,没有吭声。   就那无比幽怨的一眼,看的瑾俞头皮发麻,这个小姑娘她好像没有与他接触过吧,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怨怼呢?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瑾俞看了一下堂屋,除了那两个人坐着的桌上一盏油灯忽闪忽闪的照亮一点地方,其他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   “南瓜子,长生果挑挑,别的没有什么了。”瑾云抖了抖篮子里的南瓜子,对瑾俞笑了笑。   “那我也过来帮忙。”   瑾俞走近看见那长生果就是花生,这里没有人种花生,大概是买回来自己炒的,那表皮焦的面积不小,瑾云和何梅子就是在挑烧焦的那些,免得拿出去招待客人太难看了。   南瓜子炒的不少,两人挑了大概有大半篮子了,桌子上一个青布袋子里还有不少,瑾俞过去拿了一个竹匾,倒了一些来挑。   直到一篮子南瓜子挑完,瑾俞才发现院子笑声阵阵,堂屋里愣是没有人说话。   瑾俞想着自己左右没有什么话说,那瑾云和何梅子是表姐妹,怎么也不会一直沉默吧,没想到愣是一句话也没有。   “听说木子走了?”   在瑾俞以为会沉默到离开,没成想何梅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还是最近大家默契的不提的问题。   “走了!”   瑾俞没有多大起伏的回答,不太懂何梅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木子在柳镇的时候还认识何梅子?   “那瑾俞堂姐,木子是为什么离开柳叶村的?”   这话怨气冲天,还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表姐!你别问这些!”   村里现在都在传木子离开柳叶村,和瑾俞出去卖卤菜有关,有的甚至说的更难听的都有,说是瑾俞挣的银子来路不正,当着木子面勾搭酒楼大老板才挣的,要不然就卖一点卤菜,哪里能挣到大房子还建鸭舍养鸭子。   结合那些眼红的说法,都是说木子被瑾俞的不检点气走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是瑾俞一天到晚都在忙碌,没有机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瑾云看了一眼瑾俞,息事宁人的扯了一把何梅子,她可还记得瑾俞拎着棍子打她母亲的样子。   “木子走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为什么离开。”   “连个人都留不住,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把手上的竹匾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何梅子。   瑾俞回想自己来老宅的表现,是不是表现得太亲和,太没有脾气了,所以这不认识的小丫头也管到她头上来了。   “表姐你去睡吧!我觉得你肯定累了。”瑾云站起来就要把何梅子拉走,怕两个人吵起来不好看。   “瑾云你放开,我就是要问问她,既然有木子了,为何还要……呜呜呜”还要朝三暮四!   后面的话何梅子没有办法说出来了,被瑾云捂住嘴巴,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出,气得直跺脚。   原来吃个喜宴显摆显摆隔天就能回去,可自己哥哥看见瑾俞就走不动了,待在这小山村里初始的优越感过去后,就是一种被封闭的压抑,除了泥腿子就是干活的妇人,一点繁华的气息都没有,带了一个多月,她受够了。   何梅子想着今天就要把话和瑾俞说开,别勾三搭四的,把自己哥哥的魂都勾在这里。   “表姐累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堂姐想坐一会儿,我带她回去休息。”瑾云怕瑾俞打人,推着支支吾吾的何梅子往外走。   “呼……都是什么人啊!”木子离开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一朵暗恋木子的烂桃花,木子离开了,这会儿找她算账来了。   瑾俞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何梅子就被瑾云推出去了,瞧何梅子不情愿的样子,恐怕后面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话。   深呼了一口气,瑾俞决定当做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继续挑剩下的一点炒花生。   “瑾妹妹,瑾妹妹,你没事吧?刚刚梅子说了不恰当的话,我向你道歉。”   何方起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满脸的焦急,这会儿倒是聪明的离瑾俞远了一些。   “我和表姑娘素不相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瑾俞面无表情的道。   “那个……那个……”那个半天,何方起也没有那个出来什么。   以往他在别人面前都是巧舌如簧,可这会儿词穷,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尴尬的直挠头。   “对不起!”   丢了这么一句,何方起又出去了,莫明其妙的来,莫明其妙的走。   “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还是瑾娘干活有韧劲呢!”   不一会儿何氏也来了,胖乎乎的脸上笑的和朵花似得,小眼睛不停地来回查探瑾俞的脸色。   瑾俞只当没有看见她探视的目光,平静的把花生倒进那布袋子里,再把袋子口封好,才不紧不慢的道,“没事,已经忙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何氏捏着那两个布袋子笑得诡异,刚刚何方起让她过来圆场,何氏还以为瑾俞又会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没想到只是平静的和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这让她感觉有点不适应。   “这里没有什么要帮忙了,我和瑾天回去每天再来。”   拍拍身上那些南瓜子花生的灰,瑾俞抬脚出了堂屋,留下一脸尬笑的何氏在堂屋。   ☆、第六百二十五章暗器   不知为何,何氏她觉得这样云淡风轻的瑾俞,比以前那个挥棍子打人的瑾俞,更让人惧怕了。   至于何氏怎么想自己,瑾俞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暗诽这老宅果然和她不合。   院子里瑾天的喜联已经写完了,这会儿正被人围在中间说话,瑾俞走出来,就被一直关注的何方起看见了。   “瑾妹妹出来了。”   何方起紧张的看着瑾俞,没有从她淡漠的脸上看出别的情绪来,他心里有点忐忑。   “喜联写好了吗?”   瑾俞疏离的对何方起点点头,问人群里的瑾天。   “已经好了。祖母,诸位叔伯,我先回家了。”   “回去吧!这喜联明天一大早他们来贴就好,到时候你帮忙看看有没有错。”满仓叔笑着道。   “对对对,明天他们留在家里帮忙的人来贴就好,一会儿吃点点心再回去吧!让你伯母去做一些。”   “不用了!今天的晚饭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   “瑾天这才从书院回来也累了,你们回去吧!我送你们回家。”满仓叔知道瑾俞今天铺子开张,这忙碌了一天还过来,是该回去休息了,忙起身要送他们姐弟回去。   “别,还是我送她们俩回去,满仓大哥你们坐会儿。”   瑾良信满面笑容,就连他身边的瑾老太太脸上也堆满笑,显然刚刚大家在外面谈的很开心。   瑾俞自然不会逞能,村头到自己家那一段路没有人烟,这里靠山,野兽什么的不少,她和瑾天两个人回家还真的有点怕,有个人送自然比较好。   向大家道别后,便和瑾天收拾东西回家。   瑾天带了自己地笔墨砚台来,并没有用上,还好好的放在带来的篮子里。   桌上不知道高了瑾天的笔墨砚台几个规格的东西,那是瑾老太太刚刚从那个一直不让任何人靠近的书房拿出来的,拿在手里那质地明显好了许多。   瑾俞不懂也看出来了不一样,算是知道为什么读书人花费多。   等回家后,瑾俞把独轮车给瑾良信推回家,去镇上买菜有个独轮车推着,怎么说都比挑着回来强。   瑾良信憨憨的摸摸头,最后还是把独轮车推走了,瑾俞闩上院子的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得看见杂乱的院子里,横七竖八放着的门窗架子。   房子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晾上几天她们就能搬新家了,若是木子没有离开的话,那有可能她们会在搬迁的时候一起把婚事办了。   何梅子说她已经有了木子了,这话让她有点不好受,白天当着众人面,她若无其事,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才会涌上心头。   有点苦涩,有点心酸,但不会再有奢望。   一别两宽后,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了,谁也不再是谁的谁。   “姐姐,月饼切好了,快回来吃。”   瑾天清脆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打散了瑾俞低落的思绪。   “来了!锅里还有豆荚和水煮花生,都搬到院里来,我们赏会儿月再睡。”   瑾俞脚步轻快的往屋里去,只是失败了一段感情,失恋了而已,她还有父母兄弟在。   ……   遥远的边境,月朗星稀。   隔着一条宽广的河流,南面土地肥沃,满山遍野都是待丰收的粮食谷物,一片欣欣向荣之景,那是大宛的地界。   北面土地贫瘠,沙砾遍布,入眼的都是奇山巨石,稀稀落落的勉强可以看见一些绿色,粮食谷物几近无迹可寻。   大帐里人声鼎沸,高亢的商议着对策,门口四个粗犷的男子只穿着半边袖子,露出纹了狼头的粗大臂膀在营帐来回巡逻,眼睛却眺望着南方,月光下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是兴奋又喜悦的光。   眼看着就是丰收的季节了,当然飞雪天也快来临了,他们的族人很多已经开始准备迁徙,但没有足够的粮草,没有肥沃的土地,这个冬季即将很难熬。   南方的丰收,即意味着他们的希望,只要闯进大宛,抢在大宛人之前收获,那么他们的族人就会有个丰富的冬日好过。   可那是八年前的事了,自从大宛皇帝派了少年将军端木青镇守边关后,想要在那只会杀人的杀神手里抢食,根本就不可能了。   部落里这些年已经饿死了许多人,首领下了死命令,今年无论如何也要突破端木青的关卡去大宛抢收一批。   “八王子殿下,末将看端木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吗?猖狂的这几年,也该到他倒霉的时候了。”   彪形大汉德鲁喝了马奶酒,粗鲁的撂下酒盅,抖着他满脸的络腮胡,不知轻重的道。   “呲!德鲁将军口气不小,这些年损在那小子手里的大将可不少,就连我们的几位王子都折在他手里了。”   坐在离八王子多蛮最近的拿耶,对这个刚刚从皇城来的将军嗤之以鼻,首领有十个儿子,其中六个都折在端木青手里,剩下的四个,其中二王子作为首领继承人留守皇城,九王子才十岁,十王子也是黄毛小儿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只有他的主子八王子多蛮。   若是没有他们的八王子在这边境和端木青旗鼓相当守着顶了四年,恐怕大宛的铁骑都要横扫他们雪狼国了,哪里还轮得到皇城享福的那败家子派来的人,来这里耀武扬威。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首领特意去西域买了暗器回来,就是端木青武功再好,大宛的城墙再坚固,也躲不过那暗器的袭击。”   德鲁洋洋得意的说着,把他这次来的底牌亮了出来,仿佛已经看见端木青的军队被他击溃。   “哦!那德鲁将军带的是何武器,可否借本王一看?”   “八王子等着就是,属下可是奉命押宝贝来的,没有动手之前,谁也不能看。否则就是泄露军机要事!”   “是吗?!那本王等着将军旗开得胜。”   “那是自然!”   多蛮似笑非笑的看着德鲁,和五大三粗的其他雪狼国人不一样,他长得偏像大宛国人,文雅许多,当年他的母妃就是大宛的和亲公主。   ☆、第六百二十六章杀器   以至于雪狼国和大宛打了这么多年的战,就是多蛮母妃死了那么十多年了,他在雪狼国还是一样不被待见,就连这应该小小的武官,都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本王等着。”   纵使心里再愤怒,多蛮脸上还是一派温和,只是攥着酒盅的手指关节发白。   皇城来的人和原本留守边关的人相对而坐,两派人也是剑拔弩张,但碍于那新来的德鲁手里有密旨抑制这八王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让德鲁先得意着。   推杯至盏,直至营帐里的篝火又重新加了柴,大家面前的桌案已经是杯盏狼藉了。   难得的一次开怀畅饮,这会儿酒气上头,众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只有上首的多蛮捻着酒盅冷笑的看着那些皇城来的人。   没有经历过生死存亡,安逸的躲在皇城享福了那么久,以为守着这咽喉之地就和他们逛勾栏一样的轻松。   他且看着那被他那个好二哥派来的爪牙怎样折腾。   让人把那些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搬回营帐去,多蛮出了营帐,没有了那些汗臭,酒气,还有那不知所谓的气味,他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粗犷的雪狼国,应该属于大河对岸的那个文明富饶的国度。   就像他的父亲,兄弟排斥他一样,他也一样排斥这个生养他的国度。   就在多蛮对月暗自忧伤时,一队神秘的黑影,人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雪狼国的领地。   领头的人身形高大,身手矫健,黑布蒙住的面容只余一双凌厉的眼睛在外面,如野狼一般的灵活。   “主子!他们的兵器库在东面。”吴明贴着端木青,轻声的道。   “按照原计划行动。”   端木青做了一个手势,那一行人便即刻分散开,很快就融进了夜色里。   巡逻的雪狼国士兵只是打了个呵欠的刹那,黑影就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飘过了,今天是皇城补送军资的日子,没有当值的人都喝酒吃肉去了,留下巡逻的都是底下的小兵。   边境已经四个多月不打战了,他们也懈怠了许多,皇城送来的军资,更是让他们麻痹了不少。   所以端木青那一队十二人,在雪狼国八万大军的大营里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到了兵器库。   相比于刚刚经过的营帐,兵器库和粮草库的戒备就森严了许多,巡逻的军士也机警了不少,吴明才靠近就惊动了其中一个。   “谁在那里?”   拎着大刀的士兵警醒的问,雪亮的刀面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很是渗人。   “喵呜~”   一只赤毛的猫,在那人的呵斥下尖叫的窜上帐篷屋顶,灵活的只能看见一道黑影闪过。   “纳溪,你别一惊一乍的吓人。没事都让你吓出事来了。”同行的士兵虚惊一场,不悦的离开。   纳溪没有吭声,戒备的又查看了一下那夜猫窜起来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没有任何发现,总比有人来袭营的好。   八王子殿下今天晚上特意让他带着自己地一小队亲兵来巡逻,特意交代不许喝酒,就怕出事。   这些皇城来的家伙,盛气凌人,自认自己带了致胜的杀器,不仅留了一队人马护着兵器不说,还不许他们八王子的人靠近。   八王子没有意见,底下人再愤怒也大不过主子去,只能屈服。   纳溪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吸引力被夜猫带过去后,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飘进了他们看守的兵器库,不过盏茶的功夫,那黑影就划穿了营帐,从后面出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个两个圆筒物,交给接应的手下,他自己有反身回去,不一会儿就扛了一个箱子出来,到了隐蔽地方,一人一个刚好十二个分了出去,有拎着箱子还回去。   等巡逻队过去后,他才若无其事的从破口出来,一切做的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披星戴月紧赶慢赶,终于在凌晨十分越过大河,回到了大宛境内。   “将军回来了!”   等在军营里的南边梓听到马蹄声骤响,飞快的从假寐状态清醒过来,衣服都忘记披一件便出来了。   “先生来看个好东西!”   端木青把蒙脸的布巾一扯扔给一旁激动万分的吴员,自己欣喜万分的把那筒状物拎进营帐里。   “将军这是?”   南边梓莫名的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不懂端木青离营帐三天潜伏进雪狼国大营,这么久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回来。   “西域的火器,雪狼国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端木青哈哈大笑,这雪狼国想要决一死战,他想斩了他们后路先。   扯开黑布,那一样黑漆漆的炮筒就露了出来,黝黑的散发着煞气。   “妙啊!将军得了两个宝贝了。”   南边梓呆愣后,是欣喜若狂,那西域某国一个兵器世家,丧心病狂的专门造火器卖给其他国家,好在出产不多,每年就做出两门大炮,要不然这世道就要大乱了。   “先别急着高兴,我还另外给了他们一份大礼呢!”   端木青笑的诡异,抚摸那方大炮的时候,居然温柔款款。   ……   第二天一大早,雪狼国的军队就开始蓄势待发,五万大军,三万都上了点兵场,多蛮誓师后,就等着那德鲁把秘密武器搬出来。   德鲁带了的亲兵跃跃欲试,脸上是不可一世的傲气,几人一起嘿咻嘿咻的把那丈许的两个大木盒子抬出来。   多蛮冷眼看着那两个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需要这般神秘兮兮的藏着掖着。   “八王子看好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神器!”   德鲁洋洋得意的朝多蛮笑着,这从小不被首领待见的破落户,想必听都没有听过这些兵器吧!   “喔!有劳将军了。”多蛮不动声色的道。   “好说好说,今天就让诸位见识见识神器!”   德鲁自己亲手打开那封了封条的箱子,得意洋洋的把盖子一掀而起,高高仰着头,指着箱子让大家人。   多蛮离得最近,率先走了过去,等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后,冷哼一声,刷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大刀直指德鲁的面门。   “哼!这就是你带来的所谓神器!”   ☆、第六百二十七章釜底抽薪   那泛着冷光的刀尖就在眼前,德鲁被惊的倒退了一步,随即想起自己是奉命而来,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些。   “八王子你想要造反吗?末将不远千里把神器运来,奉的是首领之令,岂容你如此放肆……”   “哼!就一截烂木头而已,德鲁你倒是挺能装啊!狐假虎威了几天,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拿耶跑过来一看那箱子里烂木头,一下炸锅了,这些天忍气吞声就是为了这神器,没想到他们居然都被人耍了。   立马也抽出腰刀,二话不说的指向德鲁,决定一扫这几天被他欺压的耻辱。   “这里面就是西域的……的……”火器。   一下子两把大刀对着自己,德鲁也不自觉的心生恐惧,低头瞄了一眼让他耀武扬威这些日子的木箱子。   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顿时脸色煞白,也不管那寒气逼人的刀尖会不会伤到自己,慌慌张张的又去开了另外一个箱子,还是一模一样的木头。   抱着最后的希望去开那装黑色弹药的箱子,没想到那箱子里的弹药也被换了,十来个石头在里面,灰扑扑的,仿佛在讥讽他一样。   “神器呢?!宝贝呢!?”   德鲁一下瘫软在地,雪狼国库最后的压箱底的银子,差不多都换了那两门大炮,专门为了对付大宛那坚固的城墙而来。   千里迢迢一个多月的路程,日夜兼程的载着这个雪狼的希望,可现在不翼而飞了。   “去死吧你!”   拿耶抬脚就踹了过去,满腔怒火都汇集在那一脚里,瘫在地上的德鲁被踹的退出去老远,捂着胸口好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呃……噗~”   张口就是鲜红的献血吐了出来,没有人同情他,甚至和他一起押送武器来的几个副将,都惧怕的单膝跪地向多蛮请罪。   本来是神助攻,到头来只是一队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多蛮比任何人都生气。   纵然他是不受宠的王子,但他身体里也是皇族高贵的血统,天生高人一等的骄傲,不容侵犯。   “把他们给我吊在营帐示众!等我大胜归来,再来收拾他!”   “是!”   当下德鲁和他手下为首的十几个人,被一哄而散眼睛通红的士兵扑倒在地,只是瞬间便被捆得结结实实,营帐门口那平常练桩的木桩即是他们惩罚的场地。   从高高在上到低落尘埃,只不过是打开箱子的须臾,顶着那几万人血红的双眼,被绑在木桩上,若不是大兵即将开拔不宜那自己人见血,他们估计已经血溅当场了。   兵都点了,刀锋也开了,哪里能不战而退。   期望满满瞬间落空,为了不影响士气,多蛮还不能立马去查神器的去处,要不然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手下的大军,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皇城运来的神器被偷了。   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身为主战的大帅,多蛮一马当先翻身上马,直奔三百里外的大宛边境。   皇城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这边雪狼国的大军一动,大宛的暗哨就得到消息,好吃好喝养着的飞鹰带着消息冲上云霄。   三百里的路程只两个时辰就到了,巨大的飞鹰落在吴明手上又得了一只野兔,乖乖的让人把竹筒的消息原封不动的拿出来,再飞到它习惯吃食的地方去。   “将军!消息来了!”   吴明欣喜若狂的把消息拿进去,主子可是等了好久了。   “呈上来。”   主帅帐里,端木青正动手擦拭他的那把黑色匕首,回来的匆忙,现在这是他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了听到吴明透着喜气的声音,他立马收敛了属于他个人的思念,把匕首塞进皮靴里,沉声道。   果然传回来的正是雪狼大军有变的消息,那多蛮少了振奋军心的神器后,居然还敢动身来叫阵,简直是不知死活。   “来的正好。”   端木青清冷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喜悦,把消息拍到南边梓身边,自己又去看行军布阵图,查阅那雪狼国的军队到哪里。   “正如将军所料,那多蛮骑虎难下,硬着头皮来了。”南边梓笑着道。   “将军果然是料事如神哪!”   被打了五十军棍,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贺霖,从只言片语里就知道了两个人的意思,开心终于可以活络活络筋骨了。   “虽然赢面在我们这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各个河面狭小的地方,加派人手加强布控,以防他们偷袭。”   原来两方是势均力敌,现在雪狼国无缘无故给他们送了神器,大宛的防御力加强了不少,就那坚固的城墙,雪狼国的军队就攻不进来。   但以河为界,看见过界的地方也不少,为免雪狼国狗急跳墙,还要更加小心。   “就让他们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一触就断的大刀,能不能对上我们的铁器!”   “将军好一记釜底抽薪啊!这些人简直是送上门死的。”南边梓总算知道端木青说的厚礼是什么意思了。   “我只是告诉他们,想要不劳而获,那就拿命来换!”   端木青笑的诡异,跑一趟雪狼国领地,只拿回来两门大炮,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不想让那个姑娘久等,所以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对峙的局面该改改了。   ……   柳叶村小到一件事,不出半个时辰全村人都知道,像娶亲嫁女这样的大事,更是不用说了。   除了和瑾家不对付的刘杰昌家外,几乎全村老少爷们都聚在了瑾家老宅,就连那颇具非议的菊花婶,也围着脏兮兮的围裙来帮忙,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混在男人堆里嗑瓜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只要不太出格也没有人说她。   院子里坐不下,就连路边都摆满了凳子,大家磕着南瓜子,剥着花生胡天侃地。   抬嫁妆的年轻人都去了镇上,吉时在申时,嫁妆先到,再是新娘子来了拜堂。   瑾俞虽然不太适应这样嘈杂的场面,但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样子,也挺喜欢的。   村里能干的女人不少,怎么处理那些食材,以前有做过,都是驾轻就熟的事。   ☆、第六百二十八章一物降一物   作为掌厨,瑾俞要做的就是把菜下锅,厨房两个大灶在做蒸菜,院子里的大锅则是做一些煎炒的菜。   “瑾俞啊!你有没有想要再收徒弟啊?我家柳枝干活可伶俐了,让她跟着你跑跑腿,如何?”   趁瑾俞才把炸肉丸起锅休息的间隙,帮厨的女人,拉着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过来,笑呵呵地问。   瑾俞好不容易得空喝点水,没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人来了,二妮在她这里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对于这些人来说真的很诱人。   想要送子女来的人不少,但瑾俞收徒弟在于能干灵巧不在于多,不会有都收。   “徒弟我暂且不收了,但以后我家的作坊开工的话,我会请人来帮忙。”   瑾俞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没有几个能像二妮还有李河那样得她心的。   “那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去做活啊瑾俞。”   女人欣喜若狂,能就近在村里干活赚钱,这么好的活儿得先应下来。   不想瑾俞一句话就把她的欣喜给减了半,“到时候我会亲自来试验收人,合格的我就收。”   “那你要什么标准啊?你看我行吗?不行我就回去学学。”   “今天忙就不说这些了,等真的开始招人再说吧!婶子你看我家那作坊还没有盖好呢!”   瑾俞不想多说,搬了腌好的排骨出来,打了几个鸡蛋进去,又加了一些面粉进去,拌匀后让人把油锅重新搬上去,就开始动手炸排骨。   不一会儿肉香就弥漫开来,那女人见瑾俞真的忙开了,便讪讪然的拉着女儿离开。   中午来吃席的客人就来的差不多了,虽然新娘子没有到,但酒席还是要上,只是大菜没有,都是较普通的菜开了三桌。   吃了个早午饭后,新郎官带着男方这边的催嫁娘就动身去镇上接新娘,这时候一大早去抬嫁妆的后生就回来了,象征百子千孙得炮仗从村头响到家门口。   十三台嫁妆鱼贯的抬进来,百子千孙桶是第一台,接着是新娘子给婆家做的新衣新鞋袜那些,再就是娘家的陪嫁了。   各种锡器,梳妆台,箱子,八仙桌,衣橱,林林总总十三抬。   大红的绸缎喜庆的缠在上面,由请来的有福人帮忙摆进新房里去,铺床的褥子那些,都得是今天新娘子的嫁妆来铺,大家帮忙抬进去的也是村里儿女双全,夫妻圆满的女人去做,还要说一些吉利的话。   瑾川有个三舅穿着绸衣,看着就和村里人不一样,他那头上插满金银首饰,身上穿着玫红色绸衣的妻子,今天首当其冲的做了全福人,铺床,还有搬新房那些,都有她动手。   当然瑾俞眼尖的看见她接第一个百宝箱的时候,翠花婶代替主家给她手里塞的一个红封。   这会儿灶上的活都忙完了,瑾俞便凑热闹的站在那里看着,照她这么近的亲戚家是可以上去帮忙的。   但是碰上何氏那样得极品人,瑾俞之前又有退婚的先例在,一早就旁敲侧击的说了,让瑾俞别去新房。   不过最近她豁达大度了,也不与何氏计较这些,全当给大伯和瑾川捧场的。   直到新房整好,堂屋的喜堂也摆好了,香案,龙凤烛,象征荣华富贵用白米饭堆得老高的饭塔,上面用染红的红线绕着,当然早生贵子这些吉利的干果也少不了。   果然申时不到一点,就有人说新娘子到了,为了等到正时辰进门,村口下来的那一段路,刻意走地慢慢吞吞的。   直到一串百子千孙炮仗响起,燃得红彤彤的火盆摆在门口,挂着大红花满脸喜气的新郎官,便牵着新娘子进门来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小步走着,跨火盆的时候,新郎官贴心的把她的喜服提了提,引得围观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纷纷起哄。   等她们进了院子进堂屋拜堂,人太多,瑾俞便没有再过去看了,转身回来厨房准备做菜,之前客人没有人可以在院子里做,现在酒席的桌子已经摆好,那十几个蒸屉是放在院子里蒸的。   大家都看新娘子去了,厨房里这会儿没有人,但瑾俞进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菊花婶出来了。   “瑾俞怎么不去看新娘子啊?”   菊花婶诧异后,很快就笑着朝瑾俞打招呼,这还真是奇迹了。   自从那次来家里被瑾俞打了一顿,又被迫写了一张欠条,菊花婶每次看见瑾俞都是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决不可能会主动和瑾俞打招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瑾俞觉得她胖乎乎的肚子那一块,有点不自然。   “菊花婶为什么也没有去看新娘?”   “哦!我……我这不是看着你在厨下没有人帮忙烧火,我就来帮忙烧火了。”   物极必反,菊花婶这是心虚的表现。   瑾俞直接盯着菊花婶的肚子看,今天这样的日子,浑水摸鱼正好,恐怕这女人那大的异常行的肚子里,就藏在不可告人的东西。   但大庭广众的,瑾俞还不好像以往那样直接揭穿,不怕村里人笑话,而是怕给来吃席的客人看笑话,丢全村的脸。   “这样啊!那你就坐在灶下烧火吧!别的地方也别去了,要不然我大伯母过来,恐怕你走不出去。”   既然都说来烧火了,瑾俞怎么能辜负菊花婶那信口开河的情意,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把她拦在灶下烧火不让她出去。   左右那东西被她顺走,想要拿回来说不可能的事,但瑾俞也不想让她拿的那么轻松,这大夏天的,烧火最辛苦,那么就让她留下下来烧火,还免得她出去乱逛做出更丑的事情来。   “好……好。我帮忙烧火。”   菊花婶的脸上有点难看,大概也是听出来了瑾俞话里的意思,不情不愿的在灶下坐下。   心里暗骂怎么会遇到瑾俞这个不识趣的刺头,要是别人早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走了。   “今天难得婶子来帮忙,那么接下来烧火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了。”   瑾俞似笑非笑的又看了一眼菊花婶捂着的肚子,愣是把她应该脸皮和城墙一样厚的人,也看得低了头。   ☆、第六百二十九章开席   “没问题,不就烧火的小事吗?我行的。”   其实也就瑾俞可以治住她,几次三番在瑾俞手里吃瘪,菊花婶是由心的怵瑾俞,别人这样说话,她就是没有道理,也要说一通歪理。   锅里刚刚由全福人做了一小碗夹生面条给新郎新娘讨好兆头,这会儿那面汤还在锅里,面条已经由全福人送进去了,这会儿应该是拜堂回房去了。   新娘子接回来,通常也意味着酒席正式开席,好在大部分的菜都是提前做好的,只有少数后面上的蔬菜没有做好。   瑾俞把那些熟菜也改良了做法,原来的清炒四季豆,被她做成了四季豆干锅;绿油油的小白菜,直接过水后,再烧了热油泼。   南瓜直接采了比较嫩的,掏空里面的瓜瓤和南瓜子,用油捞了一遍茄子,再在里面加了炒好入味的肉沫,依次塞进南瓜里,直接上锅蒸,小半时辰后,一道南瓜盅就做好了。   这些菜的做法看着小小的改变,但档次和味道什么的,就不知道好了多少,一下高大上起来。   看的帮厨的女人啧啧称赞,不怪乎她们做的菜上不了台面,就这做法就是闻所未闻的。   瑾俞也不藏拙,她们有问必答,把做的那些菜技巧都告诉了她们,一时间大家学的也认真,完全忘了自己就算做也没有那么多调料调味。   “瑾俞啊,菜怎么样了?能开席了吗?”   不一会儿主事的满仓叔就进来问可不可以开席了,一厨房挤满了女人,他也不好意思进来,便站着门口问。   “可以了!大家都去忙吧!”   瑾俞自然是说没问题,让帮忙端菜的人把菜分了,只等着依次端上桌。   分菜的大案板放在厨房门口,从村里借了的碗就放在外面,直接分菜再上桌也方便,这些瑾俞不用管,有厨下主事的翠花婶在指使她们干活。   客人上桌后,吃着瓜果喜糖等后来的客人,人都来齐后,茶点撤了,就开始上头菜,野蒜苗炒鱿鱼干做了头菜,接着就是八宝糯米饭,香酥肉,还有炸肉丸子。   直到上菜女人回来说外面开始敬酒了,那碗敬酒的炖鸡就该上桌了,也意味着酒席接近尾声,瑾俞也可以歇会儿了。   “这,瑾俞啊,我可以出去看看新娘子了吧?”   菊花婶打着商量问瑾俞,大家好奇今天的菊花婶怎么会这样的老实,居然大夏天坐在灶下烧火,这会儿还这样问瑾俞,跟她以往完全不一样。   “新娘子一会儿就可以看,这会儿在敬酒,还有两个菜就该散了,婶子再坐会儿吧。”   瑾俞看着菊花婶胖乎乎的脸上大汗淋漓,说话声音也柔和了些,不像之前那么强硬,左右一个贪小便宜的小人,和她计较也是掉份。   “这村里难得一个结婚的,嫁妆又有那么多,你就让我看看去吧!一会儿要烧火再回来。”菊花婶的眼睛转个不停,一看就没有说真话。   “一会儿我陪婶子去看新娘子吧!婶子也忙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吃点糯米饭吧!”   瑾俞刚刚松动点的心,被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给看厌烦了,与其把她放出去整事,倒不如留在眼下看着。   把从酒席上撤下来还有半碗的八宝糯米饭给她,果然见她眼睛一亮,开开心心的接过去吃。   “我这肚子饿着呢!”   接过来大大的吃了两口,眼睛一转,又把碗放下了。   这外面大鱼大肉那么多,这瑾俞果然好算计,一碗糯米饭就想把她给打发了,一会儿帮厨的上桌,那些好吃好喝的哪里还能吃得下。   “瑾俞啊,你这就有点不像话了啊!那么多的大鱼大肉,你这么好意思让我吃这些饭呢!”   瑾俞正在炝锅,听了菊花婶这话,差点一勺油给她倒过去。   其他帮忙的女人,最多捏一小团的糯米饭吃,别的菜人家是规矩的收好不去动,不像菊花婶那样八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似得拼命吃。   毕竟客人留下过夜,明天早上还有一顿酒要吃,俗称下山饭,客人吃完饭和新娘子认了亲就走。   这菊花婶刚刚探头探脑的,那些桌上剩下少一点的肉菜,好些都进了她肚子,没想到她还是不满足。   “菊花,你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这从外面开席起,你的嘴有停过吗?瑾俞好心让你先吃点,倒成坏人了,那你干脆别吃。”   翠花婶刚好进来,不等瑾俞开口,直接上去把菊花婶手里的碗拿走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饭太干了,想要喝点汤。”   欺软怕硬,瑾俞给她好脸,菊花婶就蹬鼻子上脸,这会儿饭碗被抢后,菊花婶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了,讨好的笑着解释。   “瞧你这点出息!”翠花婶一看菊花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着菊花婶从凳子上站起来,一直捂在肚子里的肉,通过火烤加挤压,那油都从衣衫里渗透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油印,赤拉拉的出现在大家眼前。   “我就说嘛!怎么菊花婶今天你这么勤快,敢情是有这一茬在啊!”   几个女人一脸了悟的看着菊花婶,再看气定神闲继续炒菜的瑾俞,明白瑾俞押着菊花婶在这里干嘛了,这是怕她出去顺手牵羊惹麻烦,故意把人留在厨房看着了。   “这……这……这不我家那个生病了,我带点喜宴的菜回去给他冲冲喜嘛!”   菊花婶下意识的去捂自己地肚子,顺手牵羊习惯了,平常都是面对一家子,这会儿是大家都在这里,哪怕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众怒难犯,一个人好解释,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还是有点缩手缩脚。   “呲!”   众人不屑的呲笑,那刘二柱常年生病,这都病了十几年了,若是喜宴的菜能治好他的病,也不知道好了几回了,这样蹩脚的借口,也说得出来。   “菊花,你这回是太不像话了,瑾俞知道了替你遮掩,这是不想让你在外面那些客人面前丢全村的脸,你还敢再闹的话,那就别怪我们把你轰出去了!省得跟着你一起丢脸!”   ☆、第六百三十章变忌讳   翠花婶一贯严厉,介于外面院子里有客人在不好大声说,那压低的音调,严厉的面容,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起码菊花婶嗫嗫嚅嚅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至此瑾俞知道菊花婶顺手牵羊把人留在厨房看着,变成了众人帮忙看着了,一直到酒席散去,帮厨的人上桌,菊花婶才得以出了厨房吃饭。   被翠花婶撤走的糯米饭,翠花婶用芋头叶子包着,又另外包了一些肉菜给她,让菊花婶带回去给刘二柱吃,拿着喜糖回去。   怕她趁乱又在瑾家搞事出丑,翠花婶亲自带着菊花婶去新房看了新娘子,又把她送出院子才回来上桌吃饭。   这时候客人都吃了酒席去闹新房去了,村里吃完酒席的也聚在新房外,这时候的屋子都笑,聚不下那么多人,人挤人的挨着看,好不热闹。   一起帮忙的女人给翠花婶倒了酒,对新房那边阵阵笑声憧憬的很,吃得差不多都跑去看新娘子了。   一时间餐桌上只要瑾云何梅子,还有瑾俞和翠花婶在吃饭,开席的早,加上天黑的晚,这会儿天色还亮的。   公正强硬的翠花婶显然酒量很好,笑眯眯的和瑾俞干杯,瑾俞抿了一小口,翠花婶一口气喝了半碗都不带喘息的。   “瑾娘你就是太给菊花面子了,一开始就得给她打出去,这样下回就会收敛点。”   翠花婶酒喝了半碗,搁下酒碗的时候还有点恼火,显然对菊花现在越来越不要脸的作为气愤。   “这么多客人在,我觉得与其让她在家里到处乱窜,还不如让她留在厨房里帮忙,婶子你看她今天也吃了苦头了,这一下午的火烧的,可不轻松。”   瑾俞看了一眼瑾云,小姑娘正竖着耳朵听,忙笑着打马虎眼道。   菊花婶今天没有得什么好,烧了一下午的火,那一块一斤多的肉,在她肚子里捂了那么久,这会儿恐怕都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若是真的让瑾云她们知道菊花婶做了什么,以瑾俞对她们的了解,恐怕要闹翻天,到时候丢脸的不仅仅是菊花婶一个。   “自从她儿子走了后,那人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什么都不顾及了。唉!也是可怜人……”   翠花婶感慨万千,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再厌恶也避不开,还是想要让她变好的。   瑾俞没有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可怜,但菊花婶夫妇对二丫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瑾俞看不起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给她们。   吃了饭,那些帮厨的女人把碗筷收去洗了,左右没有瑾俞什么事了,翠花婶让她回去休息,瑾俞便回家去了。   瑾天毕竟小孩子心性,跟着小伙伴玩的正嗨,瑾俞没有喊他,自己走的。   在酒席是喝了点酒,出了喜庆又嘈杂的院子,瑾俞还有点晕乎乎的,夕阳西下只余天边一点余晖,刚刚还平静的心,这会儿有点惆怅。   这时代对女人的要求特别严苛,哪怕错不在她这里,只是单纯的退婚,她仿佛就带了污点一样,连别人成亲她都是忌讳。   可笑又可悲,这些人愚昧的看法,居然没有人出来反驳。   “瑾娘回来啦!累了吧?”   “还好,就是热。”   到家推门进去,便看见父亲坐在院子里编小竹篮,母亲一如既往地安静,坐在他身边,温馨祥和,这才是真正家的感觉。   父亲之前去老宅吃饭穿的新衣已经换了下来,现在也不用拐杖了,虽然还不能快速走,但慢慢的走动也不太看出腿有问题。   “三伏天就是这样,你快坐下歇会儿。”   “好。”   瑾俞拉了张椅子靠着青娘在下,有点熏熏然,像小孩子一样,把青娘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拉过来捏着玩,细腻柔滑,瑾俞都不敢用力,怕自己手里的老茧划拉了她的手,“今天有客人来,爹你怎么不歇一下,这些竹篮晚几天做也一样。”   “我们家的客人就那么几个,今天她们是没有时间过来说话了,一会儿静下来我过去看看。”   瑾昌明手上的活都没有停,女儿铺子的事情是大事,他现在是有时间就会动手做一些。   “嗯!”   瑾俞微眯这眼睛看那竹条,一圈圈的绕上,慢慢地变成一个竹篮的雏形,头一歪,靠在青娘肩膀上不想再动了。   青娘无知无觉的眼眸扫了一眼瑾俞,继续没有焦距的看向前方,倒是瑾昌明看着瑾俞这难得的小孩子气心疼的不已。   看着瑾天成亲,他就想起木子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乔迁之日便是成亲之时,眼下房子都装饰好了,该兑现承诺的人却走了。   女儿什么话都不说,但在瑾昌明看来,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才是最伤人。   耳边父亲微不可闻得叹息声,远处瑾家老宅传来的阵阵笑声,瑾俞懒得动,但也清楚父亲那声叹息是什么意思。   “爹,我觉得娘最近好了不少,刚刚她握我的手。”   瑾俞把和青娘交握在一起的手给瑾昌明看,又换来一声瑾昌明无奈的叹息。   “是呀!早些年没有银钱,看不起大夫,要不然你娘也不会到现在才会有所好转。”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苦了你们娘仨。”   瑾俞坐直了身子,既然提了这些,干脆把有些事情一起交代一下。   “今后我会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们,家里的事情也交给你了,地里的活你别去,要做就让二狗叔请的人来。家里离不了人,二妮也不能过来帮忙,她得和我一起去镇上。左右咱们家现在不差请人帮忙的钱。”   “是,我听你的。”   房子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了,现在只等风干,作坊和前院要接着盖,瑾昌明自然不会贸然出去。   瑾俞得了父亲的保证,起身去后院洗澡去,只不过一小会儿,等她出来那竹篮就做好了。   “我去老宅看看,瑾天还小也招呼不了客人。”   “去吧!我有事忙就不过去了。”   瑾俞还记得何氏让自己避开的话,不想过去惹眼。   瑾昌明这一去便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第六百三十一章比较   瑾俞洗了衣服,又做了今天的帐,正帮青娘按摩头部,瑾天活蹦乱跳的进来,接着才是面色有点不好看的瑾昌明。   “姐,我带了喜糖回来,你吃一个。”   瑾天从袖兜里掏了一块酥糖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往瑾俞嘴里塞,连给瑾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小家伙,我都刷牙了,一会儿又得重新刷了。”瑾俞含着糖无奈的道。   “他们说着喜糖沾了喜气,会给人带来好运的,姐姐吃了以后运气就好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顺遂了。”   瑾天眨巴着黑漆漆的的眼睛,特别认真,特别虔诚的说。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再联想到父亲刚刚进门的神情,瑾俞突然明白了瑾天的用意了,从退婚到木子这次的突然离开,无非都是和她的婚事有关。   家人这是给自己讨好彩头呢!   “这糖真甜。”瑾俞笑着道。   瑾昌明的心里发酸,刚刚在老宅听到的话梗在心上,如压了一块石头那般让人窒息。   原本以为女儿退婚就退婚,能遇到木子这样的青年,这也是前世的福分,一切的阴霾都过去了,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变成这样,乡亲们的闲言碎语说的更加难听了。   “姐,我这里还有一颗,留着你明天吃,这糖果吃了心情会变好的。”   “是吗?那我明天再吃一颗。”   “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一餐,你有的忙呢!”   瑾昌明听着儿女的对话,压下心里的担心,大好青年有的是,女儿也不比别人差,这回他好好的给把好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便是。   瑾俞是不知道她父亲想的什么,拿着油灯送她们回屋后,又检查了前后门是否关好,便准备去睡觉。   经过瑾天那屋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缓了脚步,若是木子在这里的话,最后回屋的人,肯定会是他。   现在想这么多又能怎么样,桥归桥路归路,她们都不会再有交集。   累了一天,瑾俞几乎是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瑾天来喊她起床的。   看了一下箱子上的沙漏,大概是卯时中了,今天还要去老宅做菜,忙完还要去镇上一趟,连忙翻身爬起来。   瑾天已经换上了学士袍,今天要回书院上课。   “睡的太香了,好在有小天喊我,要不然要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今天的菜都是热昨天的,就是那道猪蹄炖木耳汤也是你昨天炖好的,热热就好了。”   瑾昌明一早就起来了,从腿可以下地行走开始,他每天都起的很早在院子里走动。   瑾俞知道父亲这算是早练结束了,这会儿从院子里进来,虽然走的缓慢,但从离不了拐杖到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变了。   简单说以前是残疾人,现在就是正常人的区别。   “那我先和小天过去老宅,看看能不能早点动身。”   “今天要认亲,恐怕不会这么早。”   瑾俞想起来昨天包的三个红封还在房间里,那是父母给瑾川妻子的见面礼。   还有一个便是瑾俞自己给的,按照规矩她要送礼物给瑾川的妻子,但她不知道买什么,怕在礼节上压倒了瑾川的舅家,干脆就包红包了,包在红纸里面看不见也不突兀。   “爹,这是一会儿敬茶的时候红封,你给堂嫂的,一个你的一个阿娘给的。”   匆匆忙忙回屋把红封拿出来,瑾俞一把塞进瑾昌明手里就要走,谁知道又给瑾昌明拉了回来。   “瑾娘你等等。”瑾昌明自己也准备了,红封里面是五十个铜板,瑾俞那个捏起来就有一两银子,恐怕有点多了,“我这里有了,你再去包几个小的红封带在身边,你姨婆这些年都没有来往,昨天带了几个曾孙辈的来,一会儿瑾川他们给礼物,你可能也不能少。”   “好。我去准备。”   昨天那么多客人,瑾俞根本就没有认全,那个一直没有走动的姨婆更加是不知道何许人也。   听了父亲的话,包了十个五文钱的红封装在荷包里,往老宅去,瑾天和父母随后再来。   还没有到老宅就看见门口有人在走动了,瑾俞走近一看,没想到是一身布衣的瑾老太太,和另外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太太,看两人的面容相似,一样的古板脸,瑾俞猜测这应该就是刚刚父亲说的姨婆,也就是瑾老太太嫁到临镇家境不错的姐姐。   “祖母,姨婆,早。”   瑾俞笑着和她们两个打招呼,最近老太太对她家的态度大大的改观,瑾俞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反感她了。   “这是谁家的女娃啊?”   和瑾老太太尖锐的声音不一样的是,瑾俞那个姨婆虽然古板脸,但是声音很柔,即使现在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影响她的声带。   “老二昌明家的大女儿,昨天的酒席就是她做的。”   “昌明家的女儿啊!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让她抛头露面做这些粗鄙的活呢!”   瑾老太太原本是有几分得意的,一个小姑娘做了前前后后十来桌酒席的菜,而且那菜式又新颖,吃过的客人的在夸,没想到这会儿才出口,就被自己姐姐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没脸。   “咱们大宛的皇商不还是女人吗!和那位前辈走南闯北的比,我这真的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要多谢姨婆的关心,我还得去忙,就让祖母陪你一起转转村里吧!早上空气好,强身健体呢!”   “人家皇商是御赐的,你和她能比吗?”   “人家也是从微末开始的啊!哪里能一步登天的,女人照样可以顶起半边天,我觉得我祖母就是这样,含辛茹苦的把我大伯和我爹拉扯大,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瑾俞看出来了,瑾老太太和她那个姐姐合不来,难怪一直没有来往,笑呵呵的应了一句,不管两个老太太怎么回答,便进了院子。   “我这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这说话太直白了,姐姐你可别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瑾老太太的话听着是要责备瑾俞,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对瑾俞的纵容,听着就让她那老姐姐变脸。   “养不教父之过,你这当祖母的也躲不过去,别到时候名声坏了,你哭都来不及。”   ☆、第六百三十二章打脸了吧   “这就不劳姐姐担心了,我这孙女从小就懂事。”   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老太太对瑾俞存了芥蒂,但也不想轻易让她姐姐看出来。   “哼!宠孩子也有有个度,到时候累及别的儿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李姨婆捻着帕子按了按嘴角,话语柔柔的,面容却带着不容人置喙的严厉,一副为人别人着想的姿态。   “姐姐多虑了。我们瑾家可是有家规的,每个孩子从小都要学,瑾娘又最是聪慧懂事。”   “哦!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要面子呢!”   “姐姐也和小时候一样呢!”   李姨婆暗喻瑾老太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好面子,瑾老太太毫不示弱的反击,她姐姐话里的意思她听出来了。   要是别人的话,看到她姐姐这神情肯定就怵了,但瑾老太太可不会,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在自己这个万事都要和自己争的姐姐面前,瑾老太太说的很强硬,但心里还是存了疙瘩。   瑾俞这天天抛头露面,原本名声就差,别毁得更彻底了。   “我们姐妹都这么些年没有见面了,这是心疼你,难道你觉得我能害你不成。”   妹妹年轻轻守寡至今,夫家的亲戚朋友没有结果一个,那见鬼的家规,谁知道是不是信口开河的。   更何况……   更何况昨天那些妇人的闲话李姨婆也听了一耳朵,那瑾俞可没有她这妹妹说的那么好。   一个被退婚的姑娘,昨天抛头露面不说,好像还和什么人不清不楚,这简直是枉顾伦常,丢脸至极。   想到这里,李姨婆不由得同情起了瑾老太太,她这个妹妹还真是命运多舛。   两个老太太在门口面不改色的斗法,瑾俞进屋就看见了满院子的客人,其中还有一个火红的身影在穿梭,瞧那婀娜的身段,可不就是新嫁娘林秀梅。   “大妹来了啊!”   “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有劳妹妹了。”   瑾川正陪着客人说话,看他局促又恭谨的模样,瑾俞猜测那三个就是林秀梅娘家的人。   只是奇怪来的居然不是林秀梅的大哥,那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和林秀梅一般大小,应该就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了,另外两个年纪稍长的,也不知道是谁。   “大哥客气了。我先去厨房看看,诸位先坐着,喝点茶水。”   “亲家姑娘别客气,喊上我家秀梅去帮忙吧!小丫头在家的厨艺也是杠杠的。”   昨天留宿的客人一部分借住在别人家,就连瑾俞一家原来住的土屋都收拾出来了,到别人家做客起的都很早,所以瑾俞进去后他们也都已经起来了。   这会儿说话的男子便是林秀梅最小的舅舅陈木春,本着给外甥女撑腰来的,一听瑾俞说去厨房忙碌,他便也夸林秀梅手艺好了。   “好。我一定多像大嫂指教。”   “去吧!以后你们都是一家人了,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对。”   瑾俞一本正经的应下了,反而把坐着的瑾川弄的脸红,和谁比厨艺都行,和瑾俞比,怎么都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人家可是正经带了徒弟的大厨。   林秀梅一身红衣衬得人比花娇,脸上的黑痣也可以让人忽视了,听着自己舅舅这样说话,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红着脸跟着瑾俞后面去了厨房。   “不过你们村里昨天那掌厨的厨师手艺不错啊!那些菜的味道真是一绝,以前我都没有吃过,不知道能不能去我们那里掌厨呢?家里老太太过阵子就是六十大寿了,还想好好的操办一下。”想起昨天的酒席,陈木春意犹未尽的道。   瑾川觉得这真是赶巧了,他本想给这个妻子的舅舅留一点面子,没想到他自己把面子揭了,那他也只好说实话了。   “大妹不知道能不能去掌厨我不知道,但她的手艺是真的好,就是那卤菜在镇上卖的时候,就没有人说不好的。”   “掌厨的九十亲家侄女吗……”   “对呢!我家大妹一手厨艺绝了。”瑾川规规矩矩的应着,但傻子都看出来他话里的骄傲。   “了不得的小姑娘。”   陈木春瞠目结舌,刚刚自己让人跟着外甥女去学做饭的,居然就是昨天大家称赞的厨师,这下丢脸可丢大发了。   “前天镇上有一家食肆开张,写的瑾家小筑,不会就是那位妹妹开的吧?”林秀梅的对的,林松子恍然大悟的问。   “这……应该是吧!”瑾川不知道是不是瑾俞开的。   “姐夫这个都不知道啊!那卤肉香的,据说一条街都能闻到那香味呢!路过的人,都会进去买一点,仅仅开业两天,已经是整个柳镇都知道了。”   “我那大妹一贯低调,做什么都悄无声息的,我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   瑾川说的平实,但无形之中让瑾俞的低调变得张扬起来,闷声发财,不得了的心机。   旁边听了瑾川这些话的何老四若有所思的看向厨房,昨天一到柳叶村女儿,就添油加醋的把儿子这些日子做的事情给说了一通。   之前他还在犹豫让儿子娶这么个负担重的妻子不好,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了。   儿子不学无术这些年,在何老四眼里,他那些年的胡作非为就算了维独这次有眼光,一早就发现了瑾俞的不寻常之处。   要是何方起知道他老子这么想自己地话,肯定会吊儿郎当的抖着脚怼他想太多了。   他追求瑾俞,哪有想那么复杂,凭的都是当初透过窗子看的那惊鸿一瞥,从此他就洗心革面,彻底斩断过往了。   何老四是善钻营的人,儿子难得出息有主见一回,他得想办法助他一臂之力,早点抱得美人归,心里有了打算,但面上还是不显。   就这样何梅子委屈了一个多月,以为自己父亲会给自己出头,没想到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瑾俞和林秀梅进了厨房,瑾云已经在里面蒸饭了,这会儿只要做菜就行了。   “昨天夫君说要让我给大妹敬酒,不想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回去了,这杯酒欠着,一会儿我补上。”   ☆、第六百三十三章认亲   “嫂子太客气了,敬酒就不需要了,认亲茶倒是跑不了。”   林秀梅脸上红彤彤的,话语倒是大大方方的,瑾俞喜欢这爽朗的性格,感觉瑾川挺有眼力的,当初不顾何氏反对,一眼就定下这个妻子是对的。   早上来的只是留宿的客人,还有今天要帮忙把借来的东西送还的乡亲,所以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三桌人的样子。   有了昨天特意准备的菜,瑾俞又添了几道新鲜的进去,接下来瑾云烧火,林秀梅给瑾俞打下手,三个人倒是很快就把三桌酒席侍弄好了。   期间何氏进来大概要彰显她初为婆婆的威风,这里那里指手画脚了一阵,发现林秀梅非常配合的给足她面子,瑾俞这个刺头也没有给她砸场子,便又假装很忙的样子出去招呼客人了。   瑾俞忙碌的时候看了一眼越发木讷的瑾云,又看了一下坦然大方的林秀梅,纵然不少家里的长女,但举手投足都很大气也懂得处理人际关系,或许老宅以后有了她,会不一样一些。   “大妹怎么一直看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林秀梅感应到瑾俞的视线,放下手里的碗,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服饰,有些纳闷的问。   “我看见嫂子你身上有东西。”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什么东西?若是脏东西的话,小妹,你赶紧给我拿掉啊!”   说着话就走到瑾云面前要让瑾云帮她,那慌慌张张的模样,还有瑾云认真检查的样子,把瑾俞逗乐了。   “别找了。我看见大嫂身上有福气,还有美好的未来。”   “好呀!你居然逗我。”   林秀梅嗔怪的瞪瑾俞,绷不住自己,一会儿自顾自的乐了。   “我觉得堂姐说的对。”   瑾云难得的笑了,没想到瑾俞还会和大家开玩笑,以前是唯唯诺诺一声不吭,后来落水救起来后,每次都是吵吵闹闹的,现在这样的和睦实在是难得。   “看吧!瑾云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大妹,小妹的祝福,我们以后”   三人说说笑笑,一扫之前的沉闷,就连瑾云这些日子愁苦的脸上也开朗了。   吃早饭的时候瑾昌明和瑾天把青娘也带来了,瑾俞舍得在家人身上花钱,青娘人生得美,只稍稍装着正式一些,就把她身上高贵的气质给表现出来了。   这会儿由瑾天牵着进来,一个玉雕一样的人儿,一个端庄的丝毫不像这乡下地方的女人,倒是瑾昌明因为腿脚不便逊色了些,但走在一起也和谐,愣是把院子里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哟!二叔今天倒是舍得把弟妹带出来见人了。”   穿着喜庆大红襦裙的何氏,看着青娘心里发酸,觉得自己身上这新作的襦裙不知道比青娘身上那素淡的好了多少倍,没法在容貌上赢过青娘,试图在衣服上压青娘一头,自来熟的上去就要牵青娘,愣是给衬托的和个红包一样。   “大伯母,我娘怕生,我扶她过去就好。”   在何氏的手即将碰到青娘的时候,瑾天不动声色的护在母亲面前。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陌生不陌生的。”   一院子人在,何氏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地优越感,愣是没有用武之地,呐呐的收回了手。   “瑾川娘,你去看看厨房是不是要帮忙了。”瑾良信恰当的出声,怕拎不清的妻子又会说出什么下不来台的话。   “这里里外外的事情,离了我一会儿都不行,不像某些人,从来就没有动手做过活……”   “好了你忙去吧。”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瑾良信还不能发火,只能打断何氏想要说的话。   所以瑾俞听到父母过来的动静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明显看见何氏盯着青娘的眼神,分明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二叔,二婶,小天来啦。赶紧这边坐。”   瑾川几乎是受宠若惊,忙起身把人迎进来,拉了一张凳子出来让瑾昌明他们坐。   他这个二叔一向维护婶娘,婶娘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今天会过来,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你不用忙了,我们自己来。”   瑾昌明坐下后笑着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又拉着瑾天过去向那个一脸严肃的李姨婆见礼。   “祖母,姨婆好。”   瑾天穿着学士袍,一本正经的行礼,这视觉感还是让人受宠若惊,起码那一直淡定的李姨婆,这会儿脸上就堆了笑。   “好。这孩子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么的重礼数。”   “他这是拜在青山居士门下的,书院注重礼节。”   瑾老太太看了一下她姐姐带来的那两个只知道吃,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颇为骄傲的道。   “有出息啊!青山居士收学生可是很严格的,一般人进不了书院,都只能去学堂混日子呢!”何老四毫不吝啬的夸道。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罢了。”   瑾昌明谦虚的附和,看着儿子的眼神又柔了几分,儿女出息被人夸,做父母的自然开心。   直到宴席结束,一切都非常和谐,也不计较女孩不能上桌,瑾俞和瑾云还有那何梅子被安排在小孩子一桌,闹哄哄的吃着。   吃了饭后就是认亲,瑾老太太自然是坐在堂屋的主位,李姨婆和她同辈也跟着在她手边坐下,两个人一起接受瑾川夫妇敬茶,并新娘子自己亲手做的伴手礼。   瑾老太太是一套暗绿色的衣衫,还有鞋子和袜子,李姨婆是一双鞋子和一双袜子。   瑾老太太象征性的说了家训,便拿出一个红封给林秀梅,那红封轻巧巧的,看了放的也是银子,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李姨婆喝了茶后,从头上拔了一支银簪子给林秀梅,那簪子都弯曲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头的东西,但这时候的银子值钱,观看林秀梅局促的不好意思接,便知道送这礼算是不轻了。   可是,那斜着看瑾老太太的眼神,不知为何,瑾俞愣是看出了些许挑衅来。   瑾老太太不动声色,仿佛没有看见李姨婆挑衅的眼神,瑾俞顿时觉得自己照顾祖母也不简单,什么都没有做,愣是让李姨婆想要出风头拿了银簪子出来给林秀梅做礼物,还是心甘情愿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斗智斗勇   到了父母长辈那一辈,自然是作为公公婆婆的瑾良信与何氏优先。   瑾良信自然是二话没有,乐呵呵的把一个红封放进林秀梅奉茶的托盘上,何氏做作拿捏的说了一通,才不甘不愿的把见面礼放进托盘里,居然是一个有二两重的崭新银镯子,难怪给的那般不甘愿。   不管是何氏的装腔作势的故意找茬,还是后面给的那么大一份见面礼,林秀梅皆是荣宠不惊的受着,这份豁达的气度不错,就连那一脸找茬的李姨婆也没有说什么。   到瑾昌明这边的时候,瑾昌明先把林秀梅奉的茶水亲手端给青娘,青娘看似茫然,但对熟悉的人看见不排斥,就着瑾昌明的手抿了一小口,瑾昌明便乐呵呵的放下,把一早准备好的红封给了林秀梅,接着才是端起茶盏自己喝了一口。   “老二!你这是要做什么?”瑾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喊。   这么多客人在,有儿媳妇家的亲戚,有新孙媳妇家的亲戚,还有她的死对头姐姐在看笑话,小儿子这么做,简直是把她的脸丢进来。   “哎呀,妹妹你别急,这不是外甥媳妇心智不聪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不都要二十年了吗,你怎么还不习惯呢!”   李姨婆笑眯眯的劝着,只要能让她妹妹不痛快的事情,她都挺乐意看到,特别是这让瑾老太太觉得丢脸的事。   一个没有志气的儿子,配上痴傻的媳妇,还真是绝配呢!   “你……”瑾老太太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当着一堂屋客人的面,她又不好与她姐姐吵,怕掉份,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瑾昌明,骂道,“夫纲不振!”   让他把这丢人现眼的媳妇给带出来,像平常藏着掖着一样不挺好吗?   “娘!青娘很好。”   瑾昌明脸色都没有变,温温和和的应了一句,对于姨婆的冷嘲热讽也好,母亲的咒骂也罢,他还是我行我素的照顾好妻子,别人不知道妻子的好,他自己知道就行。   “我娘比谁都好,不会背地里说人闲话,也不会讨人厌的对人冷嘲热讽,世上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姨婆你说对吧!”   瑾俞又怎么能看着自己家人被欺负,等李姨婆话音一落,她便也笑眯眯反问,见着那消瘦的脸上顿时变色,她心里在冷笑。   两个姐妹俩不对付她可以装作看不见,拿她的家人埋汰,想得美。   “妹妹这就是你们的好家教?大人说话,小孩子在这里插嘴,成何体统!”   “姨婆说错了。”瑾俞脸色越加冷了几分,这老太婆脑子进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踩着她们二房的脸好玩是吧,“身为子女,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被人污病,今天要是我看着姨婆说我父母不开口的话,那是不忠不孝。”   “你!伶牙俐齿,还有一点女子的礼仪吗?”   “我觉得我家孙女说的没错。姐姐也看过女则,里面就有提女子德行、修身、慎言、谨行、积善、迁善,青娘虽然懵懵懂懂十几年,但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舌之辩,更不会背地里说人小话。这无一不符合大家规矩,姐姐定不会忘记吧。”   好了!   瑾老太太这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这一番话说的李姨婆鼻子都要气歪了,那紧抿的唇都在发抖,瑾俞第一次觉得这祖母还不错,有点护犊子的潜质,就冲她刚刚护着母亲的样子,以后就是对自己说话难听一些,爱贪小便宜,她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看来妹妹是不喜欢和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往了,那么我也不讨人嫌弃,这就告辞!”   李姨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觉得被当着众人的面闹没脸了,捏着帕子气呼呼的招呼她那两个闹翻天的曾孙回家。   瑾昌明和瑾良信连忙过去安抚,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好,但作客是作不下去了,执意要回家。   瑾良信被闹得没法,只好把回礼拿好,一会儿送她回临镇去,倒是她那两个曾孙六七岁的年纪,玩的好好的不懂祖奶奶为什么要回家,不依了在那里哭,带来的一个比曾孙小几岁的孙子更是在地上滚着哭,回头还让她那两个曾孙去哄,一时间院子里好不热闹。   “姨婆,我们先回去了,祖母昨夜没有睡好,今天说话突兀了一些,还请姨婆和两位表叔表姐见谅。”   跟着李姨婆一起来的小姑娘,和瑾云一样的年纪,礼节到位,镇定自若的安抚了弟弟和两个侄儿,还不忘和瑾老太太等人道歉,把她那个还气鼓鼓的祖母也衬托的小家子气了。   “小玉你回去照顾好祖母,姨婆知道她的性格,不与她一般见识。”   “谨听姨婆教诲,以后两家还要多加往来,切莫生疏了。”恭敬的应下后,又来和瑾俞道歉,“还请表姐见谅,日后有时间再聚。”   “一定一定。”   在瑾俞诧异无比,这小姑娘真是不简单,一点都不像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人家这么多礼,她也不好板着脸,微笑着点头应下了。   事后瑾俞才知道,李姨婆夫家里是个小地主,家境不错,但她是个填房,嫁过去的时候先夫人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七八岁大了,她进门后就生了个女儿,便再没有生孩子,好在那两个儿子念在当年她抚养有恩,对她也还不错,才惯的李姨婆这般高人一等的乖张气息。   这小姑娘就是那先夫人留下的次子生的,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这次也是因为好奇才来祖母这人多年没有走动的妹妹家。   现下这般闹腾的回家,李姨婆也是自己打脸了,但瑾俞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情她。   瑾良信挑着两个箩筐,把那两个年纪小一点的男孩子放进去,顺带回礼的篮子也挂在扁担头,李姨婆由那小玉搀扶着走。   瑾老太太心里再恼,还是带着瑾俞等人出门送她回去。   好笑的是那李姨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走到了瑾俞跟前说教了一番,除了说孝顺长辈外,还有妇德女贞什么的说了一通。   ☆、第六百三十五章闯荡江湖   之前就两句话把人气的要闹回家,现在老太太都要回去了,瑾俞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再多说什么,毕竟人家那么大年纪了,万一回去的路上有个好歹,那就过分了。   姐妹俩一番客套的离别后,瑾俞等人跟着瑾老太太回老宅,认亲一半还没有结束,得回去继续。   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样亲戚之间鸡飞狗跳的场面也经常见,都不太讲究这些。   所以刚刚的一番暗潮汹涌的闹腾,何家的几位舅舅,还有林家的客人,也假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奉茶的事情还是继续,接下来大大小小的见礼就和谐多了。   瑾俞也得了一双做工精细的千层底绣花鞋,并一双绣着梅花的袜子,瑾天也是一套细棉衣长袍,当然瑾俞也没有让他们吃亏,一个足足的二两银子红封送了过去,瑾川和林秀梅推辞一番,被瑾俞劝了后便收下了,瑾天还小只收礼没有送。   见了礼后已经是辰时中了,瑾天要回书院,瑾俞也要去铺子里看看,没有时间在老宅多留,匆匆忙忙的走了。   等瑾俞一家离开后,何老四和两个兄长也要离开,儿女在瑾家待了一段时间,他自然得有所表示。   特意给瑾老太太送了一份厚礼,并表示儿子这些日子在瑾家多亏了瑾老太太的教育变了许多,那么接下来可能还要接着让瑾老太太帮忙教育。   何方起是个聪明人,以前只是混不吝,现在想着改过自新,见父亲对自己这般的支持,连忙上道的表示,愿意留在柳叶村接受瑾老太太的教育。   虽然对何方起没有做过什么,但架不住何老四父子一唱一和的戴高帽,什么好听讲什么。   特别是何老四这些年做买卖,学得一套应付客人的油滑口舌,每一句话说出来都不落空。   加上何方起不时的插科打诨,纵然知道这小子居心叵测,瑾老太太也只好笑着僵硬的同意何方起留下来。   等何方起送自己父母和两个大伯出来后,那何老四第一次和颜悦色的拍着他的肩膀,给他塞了两张银票。   “方起,你就留在这里做工,等到什么时候瑾家二叔的房子建好,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好的,爹。家里的事情就由你和娘多劳累一些,妹妹回家别任性,多给娘打打下手。”至于自己,当然是留在这里给他们带媳妇回家了。   “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好好干。”   何老四挥挥手示意何方起别说太多,父子俩心有灵犀,有什么话也不需要多说,娶媳妇也和做生意一样,需要抢占先机,切不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惹来更多的竞争者。   “儿啊!那建房子辛苦,你悠着点儿,别下很力气去干活啊!左右人家请的帮工不会少。”   “娘你别担心。我这一身的力气在,多做一些事情没有错。”   何老四家的不知道儿子留下的用意,何梅子一向惧怕她,所以昨天与何老四说那些事的时候,是避开她的。   这会儿几乎是不敢相信,这么懂事的话居然是自己儿子说的,红着眼睛交代了一通,让他做工别太累了什么的。   何方起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才把他母亲给劝住了,唯独只有何梅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哥哥做戏,对何方起的所作所为心里一百个唾弃。   人家瑾俞根本就看不中他,偏偏还厚脸皮的黏着,真是够了。   ……   瑾俞和瑾天去了镇上,自然也得把二妮带上,三人说说笑笑到了镇上,自然是把瑾天送回书院先了。   不想今天的书院山门下格外热闹,驴车、牛车停了好几辆,因为女人不能进书院的规矩,留在山门下的都是装扮富贵的女人和几个侍女。   “人已经来书院了,现在是在书院不见的,青山居士不给个说法,我就不回去!”   “夫人你别担心,或许少爷只是贪玩没有回书院,过几天就回来了也不一定。”   “我的儿啊!我们家可就那么一棵独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一个白白胖胖长得异常丰腴的女人,满身的金光闪闪,端得富贵惊人,这会儿捻着帕子在山门下哭天喊地,无比凄惨,任由侍女怎么劝都不听,身边别家的女眷被她哭闹的,也是一脸的哀伤。   那些人里,瑾俞居然看见了林家的人,林俊峰的母亲,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又尖酸的女人。   这会儿也哭得鼻头红红的,由侍女搀着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往山门的方向瞅。   瑾俞和瑾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心里的担心,怕是书院里又出事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像是这些人的孩子失踪了,这会儿都聚在书院想要书院给个说法。”   二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问了消息回来,凑到瑾俞耳边轻声说。   “那是瑾天的学长,先进书院问问再说。”   瑾俞担心的看着瑾天,可千万别是有那些变态狂,专门掳走这些书生才好。   事实证明瑾俞想太多了,才爬到书院门口,由林镇长为首的四个男人就出来了,长相各异,但无不是面色凝重。   “林老爷,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不喜这个功利的人,但瑾俞想要了解情况,也只能拦住林镇长问。   “是,瑾姑娘啊!”林镇长见瑾俞问了,左右这事也瞒不住,便说了,“犬子与另外两位同学离家出走了,留下字条让人送到书院来,说是闯荡江湖去了。”   闯荡江湖!   不知道为什么瑾俞听了就想笑,这林俊峰果然异于常人,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林老爷放心吧!贵公子涉世不深,应该走不远。”   瑾俞宽慰的话并没有安抚到林镇长等人,就是因为涉世不深才担心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闯江湖去。   事实证明林镇长他们的担心是对的,林俊峰三人仗着自己在书院学了一身的“好武艺”,才短短两天就到了百里外的府城,首当其冲就去了府城的兵器铺买了闯荡江湖的行头。   ☆、第六百三十六章担当不起   林俊峰等人行头刚刚到手,看见一伙地头蛇欺凌霸世,他们便拿出在柳镇横行霸道的气势出来,想着大显身手一番。   结果那三脚猫的功夫,不仅没有帮人家出头成功,反而被压在地上一顿好打,身上的银钱也被摸走了。   那伙人走了后,就留下他们三个瘫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哎哟哟……老大~现在怎么办啊?还行走江湖吗?”   赵兴库抬着鼻青脸肿的大脸盘,可怜兮兮的问林俊峰。   林俊峰浑身疼的和抽了筋骨一样,除了上次毒瘾发做难受过,这是第一次吃苦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呸!”吐出嘴里的血沫,林俊峰狠狠地道,“想少爷我横行柳镇多年,这才落地府城,就被人痛殴一顿,这口气不出是不行了!”   “老大,都这样了,我们回去吧!这里离家也不远。”   陈文豪满脸的淤青,爬起来的时候,还讲究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发现都被扯破了,上面还沾着地上污水混合物。   不由嫌弃的皱眉,一时有些后悔之前仗义出来,留着书院里读书多好,这样也不用白白挨了一顿打。   “是啊!我们回去吧!要不然我娘看见我这幅模样,恐怕要被吓到了。”   “我既然出来了,那就混出个名堂来,要不然决不回去!”林俊峰坚决的道。   明明都是按照木子教的武功路数打的,怎么威力就彰显不出来了,林俊峰他这心里实在不服气。   “几位公子,多谢你们仗义相助。”   刚刚被掀了摊子的小商贩原来提心吊胆的躲在一旁,现在看见那些地痞流氓走了,忙小心翼翼的过来扶林俊峰他们起来,“你们若是外乡人的话,就赶紧走吧!那些痞子什么有人罩着,大家都惹不起,可别把你们给拉扯进去了。”   “我大伯还是县太爷呢!谁上面没有人啊!”   “那可是知府手下的红人,那人家里受宠的八姨太的弟弟。”   “我管他是谁!今天这仇我一定要报,你们的气我也帮你们出!”   林俊峰不服气了,拍着胸脯对那小商贩许诺。   从小仗着他大伯是柳镇的镇长横行霸道,拼的就是家世,现在居然有人也来拼家世,简直是触他的底线。   这口气不得不出。   躲到一旁三人交头接耳一番,最后以陈文豪为军师,出谋划策的想了一个办法,用来报今天的一顿恶打之仇。   所以这天夜里,这帮地痞拿着下午林俊峰他们那里得到的银钱在花楼挥霍,姐儿叫来快活了一通,虽然不够这些人留下包夜,但也是酒足饭饱,**足了后,摇摇晃晃的出了花楼。   夜黑风高时分,才绕过一个巷口,迎面就是兜头一顿棍棒相交,偏生他们酒劲上头没有还手之力。   七八个人,就那么被打的倒在了地上,少年人,年轻气盛,一味的只想着出一口恶气,下手的时候不如那痞子有经验,不一会儿倒在地上的人就剩下一口气了。   等林俊峰等人回神后,一切都晚了,俯身颤颤巍巍的摸了一把那几人的鼻息,顿时手里的棍棒抓不住了。   “老……老大!是不是没气了?”   见林俊峰半晌都开不了口,赵兴库颤着声音问,斗鸡遛狗,他们做得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欺负人,但也不到要害人命的地步。   “呼~”林俊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坚定的道,“你们现在就回柳镇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这……那你……怎么办?”   陈文豪以往最多拿扇子拿笔的手,今天被激得拿起了棍棒打人,一下就六神无主了,听林俊峰让他们走,还傻乎乎的问。   “我留下来去自首。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都是听我的话做的事,现在回柳镇,不会有事的。”   黑夜掩盖了林俊峰脸上的惧意,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哥派头,铿锵有力。   “老大,你让我们回去?”   从天上一下掉到地上,飘忽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赵兴库找回自己地声音,难掩欣喜的问。   “没错。你们回去,这些由我自己负责。”   黑暗里,赵兴库和陈文豪对视一眼,惊恐的脸色难得的看见喜悦,黯然的眼眸顿时星光熠熠。   毕竟只是在书院里读书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凭着自己的一股气,这会儿听到自己不用负责任了,也不管夜色深浅,赵兴库两个人慌慌张张的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夜色如泼墨一般,早就看不见赵兴库和陈文豪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孤勇过后,林俊峰强撑起的一口气,顿时泄没影了。   看着地上只有微弱呻吟声的人,只剩下满心的恐惧。   这是府城最杂乱的巷子,临近花楼,也是最热闹的地方,不远处还有花楼的靡靡之音传来,没有因为这暗巷里的一幕发生什么变化。   林俊峰颓然的靠着那冰凉的土墙,听着地上传来的微弱呼吸声,横七竖八躺着的八个男人,不知死活。   这些人鱼肉乡民,不知道干了多少的坏事,他只是想要给大家出一口气,惩奸除恶而已,就这样葬送了一辈子。   七八条人命在,林俊峰知道自己那个做了县太爷的大伯,这回恐怕是帮不了自己了。   他虽然混,但还没有到贪生怕死的地步,做不到拉朋友家人下水,怎么说赵兴库和陈文豪跟了他一场,总不能没有好结局。   有点不甘心。   正胡思乱想着,幽暗的巷子口响起了脚步声,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老大!我们想着不能自己贪生怕死扔下你不管,所以回来和你一起承担。”   “嘘!和你说过别大声嚷嚷,咱们这是要带老大走,你要闹得大家都知道吗?”   赵兴库的鸭公嗓还没有靠近就嚷嚷开了,还有陈文豪谨慎的制止声,林俊峰只觉得这一巷子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失去的勇气和斗志也回来了。   “你们真的要回来和我一起承担责任吗?”林俊峰吸了吸鼻子问。   ☆、第六百三十七章悄无声息   “老大在哪,我们在哪,我们是三人组,永远不分开!”赵兴库拍着壮硕的胸脯,忠肝义胆无所畏惧的道。   “对!不分开!”陈文豪附和道。   “好。”林俊峰豁然开朗,就着黑乎乎的也是扫了一圈那死狗一样的痞子,心中豪情万丈,“我想通了,给这些家伙偿命太可惜了,大哥我带你们奔大好前程去。就是卒也不能卒在法场,去前线杀几个蛮夷,那活着才够本!”   “好。听大哥的。”   三人又是一番简单的合计,急匆匆的出了巷子就往码头跑,过起了逃亡生涯去了。   这跟着王公子等人从花楼出来的刘杰昌,喝了点酒上头,跑到暗巷去解手。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待要仔细一点听,人已经走远了,只余那初秋的风在暗巷里呼啸而过。   阴森森的,有点冷。   刘杰昌想起自己要来解手来的,便径自撩起袍脚放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撒哪里了。   地上醉酒的几个人,被打的晕头转向,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醒。   好巧不巧,正好被一股尿尿醒了。   “哪个龟儿子,居然敢把尿撒我头上!”   一声暴喝从身下传来,愣是把刘杰昌的给憋了回去,醉醺醺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俯身看了一眼那骂声的来处,一个看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顿时三魂去了七魄,扭头撒腿就跑。   “鬼呀!”   不一会儿来暗巷的人就多了起来,就着巡查的士兵也来了,道是发生是什么光怪陆离之事,等拿着火把凑近一看,散发着尿骚味的几个鼻青脸肿的东西,可不就是走街串巷,横行霸世的刘二虎一伙吗?   士兵一看,顿时乐了,平常抓了放,放了抓,没有一次让这些痞子记住教训,今天可算苍天有眼,不知来了哪路英雄来制住他们了。   左右看了看,凑热闹的都是从烟花巷出来的纨绔子弟,不像是会为了民众出头的人,看来无名英雄不在这里。   “都散了都散了!这事大概是仇家来寻仇的,刘二虎,你回去好好的想想都有哪些仇人再来报案吧!”   “仇人那么多,我这么知道是谁啊!”刘二虎咬字不清的道。   “呲!”为首的士兵冷笑道,“你也知道仇人太多,找不到仇家是谁,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也好好的想想,要不要改改自己地行径,否则到时候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醉意朦胧的刘二虎,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打自己地是谁,这么一回顾突然毛骨悚然,仇家太多那天再来一回闷棍,不知道怎么卒的都不知道,实在太可怕了。   这么一想,浑身的酒意也醒了,顾不上再说什么,七手八脚互相的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就跑,其中两个还在昏迷不醒,也扔在地上不管了。   留下那些等着看热闹的纨绔公子哥大眼瞪小眼,无奈那些人满身污秽不说,还鼻青脸肿的吓人,也不好把人喊回来。   就这样让林俊峰他们提心吊胆,以为要偿命的一件案子,就这样化解了,反倒是促成了林俊峰等人的一段不一样的境遇。   “真没劲!这么久跑了呢!我还因为他们要打闹一场的。”   “估计是响起平常作恶多端,怕别人回头来报复自己,这会儿干脆能跑就跑了。”   “这地上不还有两个吗?要不给摇醒来问问,这府城到底啥时候出了这么个英雄了。”   “切!那么脏,谁去!”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刘杰昌阴郁的脸,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当回事,只以为他是因为最开始发现那些人也吓的。   只有刘杰昌知道自己的脸色为什么变了,临发现这些人之前,他听见的声音,他无比的熟悉。   但是到底是不是他因以为的那几个人,只等他回去写一封信试探一番便知。   若真的是林俊峰的话,那么给他罩了这么大一顶绿帽的林家,他再也不会受他们拿捏。   放在这么好拿捏的把柄不要,那可就太可惜了。   一起来喝花酒的公子哥已经离开,没有人记得喊上刘杰昌一起走,刘杰昌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人,在看看不远处到处巡查士兵,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抬步缓缓地往那两个人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完全不像前段时间在家以为梅香被他打死的那般惊慌无措。   他平静到兴奋,以后的生涯里很多时候想起来,都还在兴奋。   就在那些士兵的眼皮底下杀了人,最后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通缉的是几个无名氏。   就在这一夜,好多人的命运在悄无声息的改变。   ……   这边瑾俞带着二妮去了铺子,正是客人上门热闹的时候,那买卤菜的队伍都拍到街上了,瑾俞和二妮排除万难挤进去,就看见李河与两个伙计忙的脚不着地。   一旁有个的脸生男子,正不慌不忙的在噼里啪啦的打算筹,从吃食称好到他这里结账,最多不超过两分钟,这老练的架势,应该就是张太太说的掌柜了。   “烤鸭一只,卤肉三斤,客官请拿好了!”   李河正把定好的吃食给客人,抬头就看见瑾俞和二妮进来,顿时眼睛一亮,所有的疲惫都不见了,兴冲冲的喊,“师傅!你们来了啊!”   “别管我,你们自己忙先。”   瑾俞点点头,自己也过去帮忙,张太太说让她放手给他们自己做,可这样忙碌的情景,她怎么看得过去。   来的大部分都是预订的客人,就李河手里那厚厚的一本名单,就是翻看也要好一会儿,瑾俞过去直接接应了喊名单的活,让李河去帮忙给客人拿卤菜。   有了瑾俞和二妮的帮忙,原来两队排队等候,变成了四个窗口领吃食,效率明显高了许多。   卤菜一早就按照想要的量包好的,这会儿要做的就是找到客人的卤菜,再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给客人检查一下,称一下重量让人放心的拿走。   ☆、第六百三十八章偶遇   长长的柜台后面,三个人高的大缸都是装这竹篮的卤菜,全部临走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师傅,这位是张太太送来的温掌柜。”   “见过瑾姑娘,正是太太让老朽过来的。”   五十左右的掌柜,许是长久没有出去走动的缘故,脸色很白,说话和之前算账一样不紧不慢,一个很内敛很精明的人。   瑾俞第一眼就感觉这个人很厉害,不张扬的秀,那才是真正的内涵。   “让温掌柜过来帮忙,还希望别屈才了。”   “瑾姑娘客气了,由这短短两天的观察,咱们铺子不比任何一个生意红火的酒楼差。做大做好,也只是时日问题。”   一天四五十两的纯进项,没有几家酒楼有这么大的利润,哪怕现在红火的客来酒楼,大概也就比这铺子进项好一些。   温掌柜是奉命来帮忙的,结果什么的没有用上,这铺子的生意自己来了。   “这还要看大家的努力了。”   大材小用,把这么一个宝贝放她只买进卖出的卤菜铺子,真是可惜了,瑾俞除了感叹张太太的大手笔外,没有别的话说。   “师傅,二妮姑娘,喝茶。”   回到后院后,李河殷勤的给瑾俞送了一壶果茶来,她招呼二妮也一并坐下,李河对着二妮,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那腼腆的样子,和之前的坦然完全不一样。   “昨天也是这么多人吗?”   瑾俞给二妮倒了一杯茶后问李河,那温掌柜夸赞的话语她还在耳边,她有点好奇温掌柜为何会给了这么大的评价。   “散卖的也是这么多人,不过订单今天多了不少,大概是名声出去了,大家闻香而来。”   “订单是今天增加的?”   “正是。”   李河出去把订单的本子给瑾俞拿进来,瑾俞翻着账本看了一下,不由咋舌,完全想象不到一天可以卖出上百只烤鸭,上百只烤鸡,还有上百斤的肉。   “忙到连做炸肉排和炸排骨,都没有空做了。”   李河的声音因为刚刚大声招呼客人还有点哑,但眼睛里都是欣喜之色,把师傅的铺子帮忙经营好,这也是他最大的幸事。   “贴张告示出去招人。处理鸡鸭的人再招两个进来,也选做得时间长的长工来吧!”   “师傅放心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可。”   生意好的出乎瑾俞的预料,没想到就三天就得再次招人进来,既然交给了李河,她自然是放心的。   临近中午已经只剩下零散的客人来,卤菜和烤肉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门口的坛子和以往一样不停地家生肉进去卤煮。   配方都是瑾俞提前配好的,只要处理好食材直接下锅或者拿去烤即可,李河毕竟跟着瑾俞一段时日,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做卤菜和烤肉完全没问题。   再加上李河谨慎的性格,哪怕瑾俞把配料研磨好给他,李河每次加配料和腌制肉食的时候,都是独立完成的,关系都配方的事,他比瑾俞可小心多了。   见帮不上忙,瑾俞便带着二妮准备回去,今天陈大会带人来家里做事,她还得带一些肉菜回家。   还是那个熟悉的肉摊,摊前是李富贵熟悉的笑容,瑾俞买了五斤排骨和五斤五花肉,独轮车今天没有推来,瑾俞是背着父亲特制的背篓来的。   瑾俞现在已经不带那些猪内脏什么的回家了,全部由李河他们来取了在铺子里卖,价钱低一些,那是为了迎合一些花不了大钱买别的菜,但又想解馋的客人,特意准备的。   时间还早,瑾俞和二妮两个人也不担心回家不安全的事,从肉铺回去的路上,还买了一些小东西回家。   “老板,这牛角梳多少银钱?”   瑾俞想起早上老太太对自己家的维护,在经过那胭脂首饰铺的时候,想着得给老太太送份礼物去。   “姑娘有眼光,这可是我这铺子里独一无二的货,由南边来的正宗水牛角,用了后舒经活血化瘀,还能美容养颜呢!这东西不好弄,上面耕牛又管的严,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还光打磨就花了半个月功夫呢!”   掌柜不谈价钱,只绕着梳子的来历和做法说个不停,祥和都是营销策略,瑾俞不反对他的侃侃而谈,静静地听他说完。   “哦!这么难得的东西,那么掌柜你是卖,还是不卖?”瑾俞似笑非笑的问那掌柜,等着他狮子大开口。   “卖啊!姑娘诚心要的话,五两银子,一分不少。”掌柜伸出一只手来,颇有被瑾俞占便宜似得慷慨到。   “五两银子?掌柜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东西又不能吃,也不能穿,还不如买一个银打的梳子,五两银子绰绰有余了。瑾娘,你别被他骗了。”   二妮一听就炸毛了,一把梳子而已,随便一根桃木都可以做,哪里要花这么多钱。   “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吧!银子是珍贵,但也不缺啊!这耕牛的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谁家有头牛都得登记在册,不到老死活着以外死亡,不得杀牛。所谓黄金白银有价,水牛角这东西你要是没有运气的话,还遇不到呢!”   掌柜说的头头是道,瑾俞联想到家里父亲给母亲买的牛角梳,难怪大伯母何氏当初连那梳子都要偷,原来有这一点意思在里面。   “掌柜说有市无价,这话有点夸张了,几百文的东西,你可不能骗小姑娘。”   身后一道朗朗的声音响起,凌子言摇着扇施施试然的进来了。   “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几百文也只够进价……”   掌柜不悦的打断凌子言的话,没想到把底子给兜出来了,正懊恼的冲砸场子的凌子言翻白眼,瑾俞便掏出一两银子给他。   “一两银子给我包起来。”   “还是姑娘识趣,您等着,写的这就给你包上。”   掌柜乐呵呵的捏着银子就去找东西包梳子,凌子言收了扇子跟着瑾俞出了首饰铺,似乎很懊恼一样,一直用扇子敲打手心。   这动作让瑾俞诧异,在她印象中,凌子言可一直都是飘然绝尘的存在,哪里能为了这么一点俗物懊恼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书生的执着   “凌公子别气恼,这东西虽然不值这个价,但我送人的,价钱大一些,我心里也高兴。”瑾俞以为凌子言是因为自己不会还价懊恼,忙劝他。   “姑娘说的对,只要是自己合乎心意看中的东西,就是贵一些又如何?这样才能体现出来东西好的本质来。”   瑾俞忍俊不禁,这言论她居然无言以对,感觉不了错处来。   “凌公子言之有理。”   其实瑾俞很想问凌子言,为何这一段时间没见,这么就贴地气了许多,就连物价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好奇我为何知道这些对吧!”   瑾俞挑眉,这人能不能别这么聪明,连心里想到什么都知道。   凌子言看瑾俞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假咳一声,带着尴尬道。   “以前我不识五谷,也不懂银钱的真正价值,这些日子我恶补了米粮,果蔬,乃至衣食住行所有的物价。所以……”凌子言指着柜台上那可以看见的金银玉器道,“就是这些金银首饰,随便一样我都知道它们的价值。比如这玉摆件,行情价大概是五十两银子左右,但实际成本价格还不到十两银子……”   这下不仅瑾俞震惊了,就连看见凌子言进门就腼腆的减少存在感的二妮,也惊讶的张大嘴。   只是了解物价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的学习,把别人的老底都揭了啊?   “爷!这位爷,劳烦您给小的留口饭吃吧!别说了!”   掌柜乐呵呵的拿着给瑾俞用帕子包好的牛角梳出来,正好听见凌子言的话,顿时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原来还笑嘻嘻的没有,立马变成了哭丧着脸,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带这样砸场子的,五两银子的牛角梳给揭了底,就挣了一半的银钱,这玉如意摆件可是紧俏货,一揭老底,若是旁人听见了,哪里还能要啊?   他还老当力壮,不想回去吃自己的。   “掌柜何出此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这里卖的东西,可不少都是虚抬价格……”   “你们!”掌柜气得发抖,以为来个大腕,穿着也是富贵的公子哥,没成想会是来砸场子的,“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的伙计不要钱,这玉石从滇南运到此处,也不用车马费吗?”   “掌柜别介意啊!我这朋友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我马上把他带走!”   瑾俞在掌柜哭丧着脸,再到恼羞成怒想要打人的表情下,赶紧道歉,连忙把凌子言连拉带扯的拉出了首饰铺。   这书呆子把读书的认真劲用在生意上没错,可这样透彻等于找茬,总不能让人打开门做生意,不为赚钱就做着好玩吧?   “凌公子,你这下可把那掌柜给气坏了!”   二妮跟着两人一路小跑出来,唯恐那掌柜怒极出来打人,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后,才气喘吁吁的对凌子言说。   “其实,凌公子你可以委婉一些,太直接了,掌柜接受不了。”   才出了那首饰铺到了大街上,瑾俞就松开了凌子言,听二妮这么说,她非常的赞同。   那掌柜还是好风度的人,换做脾气暴躁的,估计喊了伙计赶人了,或者是看在他读书人的身份份上,没有发飙。   “我实话实说,只是告诉他这些价格也有人知道而已,并没有想要找茬的意思。不过我买的话,知道了底价,以后可以找他还价。”   凌子言有些可惜瑾俞刚刚靠近他抓着他的袖子往外拉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地心跳在加速,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假意可以给的情绪。   瑾俞听着凌子言这一本正经的话语,心里想以后去那里还价打折估计不能了,打骨折倒是有的。   可一想那掌柜听见凌子言说的那些话,脸都绿了的模样,她又好笑,可这时候若是笑的话,恐怕要让凌子言尴尬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做生意没有利润,那就不会有人历尽千辛万苦,天南地北的去做生意。”   “瑾姑娘说的对,当然我也可以委婉一些,适当的利润也会给他,不会让他亏本。”   “哈哈哈!凌公子,那掌柜听到你这话,估计以后看见你都想躲了。”   瑾俞憋笑憋到肚子疼,被凌子言这认真的样子,彻底给激发,放声大笑。   若是每个来消费的顾客,都像凌子言这样的读书人一样较真,估计大家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由此可见,书生的执着,是会让人无语的。   “是我太不会说了,以后还需要多多学习。”   凌子言也跟着瑾俞腼腆的笑,他怎么会不知道瑾俞这是为什么,若是不表现的这样,又怎么和瑾俞她们拉近距离。   隔着衣料,他恍惚觉得瑾俞之前拉他的时候,那温热的触感还在,那感觉不赖。   各有所长,凌子言本就不是这红尘世俗里翻滚的人,这要他学这些已经够委屈了。   “有些日子没有去客来酒楼了,最近生意还好吧?”   “酒楼一切都还好,这都到门口了,瑾姑娘赏个脸,今天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吃饭就不用了,家里的帮工今天会过来干活,这菜还在我这里呢!”   远远就看见客来酒楼门口的车水马龙,快到饭口了,这会儿客人很多,只要知道酒楼生意好就行,瑾俞不打算进去。   “除了吃饭以外,我还有事情找瑾姑娘谈。”   “凌子言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瑾俞也不可能再拒绝,跟着凌子言直接往客来酒楼去。   飘飘欲仙的贵公子,带着两个明显是农家的小姑娘进酒楼自然是格外惹眼,特别是瑾俞背上还背着背篓。   可但那些客人看见瑾俞后,便感觉没有什么不对了,来客来酒楼的人都认识瑾俞,就算没有当面说过话,也远远见过人。   世道虽然对抛头露面的女人要求苛刻了些,但对为了家人放下一切女孩的矜持,一心一意做生意的女人,也会有一种不一样的包容。   进酒楼后,瑾俞把肩膀上的背篓留在了楼下,跟店堂里似曾相识的客人点点头打过招呼后,带着二妮跟在凌子言后面上楼去。   ☆、第六百四十章斟酌   还是凌子言二楼那个散发着淡淡松木香的会客室,煮茶的泥炉已经烧起来,炉子上坐的是清甜的水果茶,这会儿正在咕咕的冒着热气,整个屋里都是水果的清香。   要不是知道自己这是临时起意过来的,瑾俞差点以为这是凌子言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瑾姑娘,二妮姑娘,请坐。”   “谢谢!”   凌子言给两人斟了茶,他身边那今天一直没有出现的随从,悄无声息的就把茶点送了上来。   “请瑾姑娘过来,是有一个重事情和你商量,除了你恐怕也没有人可以胜任。”   “凌公子请说。”   凌子言郑重的模样,让瑾俞也正式起来,刚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下,专注的看着对面的凌子言。   “府城十天后会举办一个美食会,据说第一名的酒楼,即将有机会去京都参加比赛,胜出者不仅会有一大笔奖金,还有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瑾俞没有当即就答应凌子言,只说回去想想再说,便带着二妮走了。   前世一个灌满水的气球把她送到了这个时空,那也是在比赛现场。   来到这里最初很苦,也很彷徨无措,但得了一家温馨无比的家人,从孤儿变成有父母疼,有弟弟爱的女孩,那是瑾俞唯一庆幸的事情,和最大的收获。   她也想做大做强,好让自己硬气起来,能够直起腰板说自己也不差。   不可否认这个比赛是一个扬名立万,被所有人知道的好机会,可比赛犯了她的忌讳。   她由心的抗拒比赛,万一像上一世那样,在比赛中出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或者她就这样回到了现代,那父母怎么办,瑾天怎么办?   瑾俞不敢去试,不敢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家人。   “瑾娘,你走错了,回家的路在这里。”   二妮把神游四方的瑾俞拉了回来,就要到镇口了,瑾俞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走错了路。   或者说从客来酒楼出来后,瑾俞就有点不对劲了,二妮明显感觉到瑾俞的心不在焉。   “哦!”   瑾俞醒悟过来,跟着二妮走回正确的方向,可明显还是没有回神,心事重重的走着,脚上磕磕碰碰也没有感觉。   “瑾娘,你不去就拒绝便是,为什么要这样烦恼?”二妮忍不住问。   “啊?”瑾俞茫然的看向二妮,显然没有听见她刚刚说的话,二妮又重复了一遍。   “凌公子的提议你觉得为难,不想去,为什么不拒绝?”   “不,我是有点为难,但不是不想去。”   “是因为代表的是客来酒楼,不是我们瑾家小筑,你才为难吗?”   “哈哈!小丫头,你还真的不让我吃亏呢!”   瑾俞伸手搭在二妮的肩膀上,搂着她笑,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精明的,看事情一针见血,但瑾俞真的不是在踌躇代表谁去的问题。   瑾家小筑才开业三天,不说府城的人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无名小卒在哪里,就是柳镇上的人,也没有全部知道。   所以她们没有名号,在这个到处要看传承,要看底蕴的时代,用凌子言家客来酒楼的百年名号去参赛才是最正确的。   听了瑾俞的解释,二妮还是不太懂,既然没有任何异议,为何瑾俞这一路上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   “既然这样有好处,你为什么还要苦恼?”   为什么还要苦恼,这苦恼瑾俞自然是不能说了。   不过这件事待定,还有三天时间让她考虑,她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到家的时候临近中午,院子里两个木匠师傅在忙碌着,厨房里翠花婶已经在做饭。   “婶子,我们带了新鲜的肉回来,用瘦肉煮个肉片汤,别的晚上再煮。”   “已经有一碗红烧肉了,要不肉片汤留着吧!晚上吃一样的。”   “晚上有排骨呢!不差这些。”   瑾俞把肉送进厨房,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帮忙做饭,这些天瑾昌明的腿好了一些,他便坐不住了,就算不能干重活,可自己还是不停地往后院跑。   瑾俞说了几次,也只是当场安分了一会儿,等瑾俞不注意的时候,他又跑了,叫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到处转了。   这边才把肉切片上了调味腌制,外面院子里就响起了木匠师傅的喊话声。   “姑娘,外面有人找,要不要出来看看啊?”   “来了!”   瑾俞忙把厨房交给翠花婶,自己出来看鸭子。   “姑娘,你这里收鸭子的吗?”   “收的。诸位请进来。”   原来来了几个附近村子的人,知道柳叶村有人手不管大小的鸭子,一大早便几人赶路过来的。   虽然说是附近村的,但要来也有二三十里地,就靠双腿走路翻山越岭的,也有一两个时辰,只因为瑾俞这里一只鸭子比镇上的贵六七文钱,特意送过来。   四个人挑了三十只鸭子来,有大有小,最大的也不超过两斤,但活力不错,被困在筐子里几个时辰了,放在院子里也跑的飞快,瑾俞见没有问题便都收下,赶进院子里的栅栏里去。   刚刚送来的鸭子,瑾俞可不敢和原来鸭舍的一起养,必须在自己院子里观察几天,确定没有疫病什么的,再养到一起去。   人家跋山涉水的送鸭子过来,远来都是客人,又正好是吃饭的时间,瑾俞干脆让那几人留下吃饭。   村人朴实,不好赚了别人的银钱,还要吃别人一餐饭,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桌,瑾俞好说歹说才把人留了下来。   等上桌一看那菜式,几人更是惊的不敢吃了,普通人家里没有逢年过节,谁会做肉食吃啊?   可这户人家住着茅草屋,桌上的菜式丰盛的和过年一样,除了四个农家种的菜外,还有一道红烧肉不说,那两大碗喷香的汤里分明是肉片。   那在汤里翻了几番的肉片,正是瑾俞要做的水煮肉片,装进碗里都浮在汤面上,那汤汁加了辣根和山椒子,又用酱油调的色,呈淡黄的糖色,虽然没有现代红艳艳的辣椒增色,但撒了一撮野葱在上面,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垂涎。   可那些人本就因为留下来吃饭不好意思,这会儿见一大桌子好菜,愣是只一个劲的夹自己面前的青菜,肉菜一点都不敢碰。   ☆、第六百四十一章发展供应商   瑾俞见那几人拘谨的厉害,也不好一个劲喊别人吃肉,可好歹也是是客人,总不能就糙米饭配青菜吃着,转身回屋拿了十几个小饭碗出来,把那水煮肉片一人一小碗的分了。   陈大手下那四个帮工吃习惯了,没有推却就接了过去,那四个来买鸭子的客人就不敢了。   “姑娘,不用了,不用了,这里有菜。”   朴实的汉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碰都不敢碰那个肉碗,紧张无措的连连拒绝。   “大叔不要客气,远道而来都是客人,再说,这菜做出来就是拿来吃的。”瑾俞笑着把汤碗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这这么好意思呢!”   男人咽了口口水,从过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肉了,大碗肉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夹,这已经分到碗里的肉菜,嘴上拒绝着,可肚子里和手有点控制不住了。   “别客气了老哥,能吃上瑾姑娘做的菜,那可是福气。”陈大笑呵呵的帮忙劝道。   若是别的东家,他不会多话,但瑾俞和瑾昌明一向出手大方,吃食上从来不小气,他也敢帮忙劝。   “是呀!都吃一些,趁热吃,别客气。”   女儿被人夸,瑾昌明心里也开心,在他看来客人也不分贵贱,这些人能因为一个消息信任自己家,那都是好人,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多吃。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盛情难却,最后那些人都不客气的开吃了,瞧着他们囫囵的吃香,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年月吃点肉可不是简单的事。   吃了饭后,那几人约好回家去多收集一些鸭子送过来,能有银钱赚,这些人自然是手脚麻利。   其中一个活络一些的大叔,说是今天挑来的只是家里养的一部分,怕收不了太多,剩下的瑾俞若是要,他们明天再给送过来。   瑾俞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光看另外三个同伴狐疑的表情,瑾俞便明白了,那人说的家里有鸭子是没错,但肯定不是他自己养的,而是隔壁邻居们的。   恐怕他是生了回去收购鸭子,再转手卖给瑾俞的意思,这也算是发展了供应商。   这时候养一些牲畜可不容易,能有人四处收购了再送上来,那可是省事儿多了。   把人送走后,瑾俞回屋洗了碗,安顿好母亲去午睡,这会儿父亲在堂屋做竹篮,瑾俞便换了一身衣服,戴着斗笠去鸭舍看看。   中秋一过,这乡下的天气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正午出门也不那么热了。   经过瑾家老宅的时候,瑾俞朝里面院子看了一眼,请客吃饭的八仙桌已经送去还给别人了,院子里这样看进去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午休了都在自己屋里。   “瑾娘来了!快进来。”   瑾俞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林秀梅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抱着一个木盘,笑着招呼瑾俞进去。   “嫂子没有午休吗?”瑾俞把竹篮放在门口,抬脚进屋去。   “没有呢。我不困。”   想起刚刚在屋里发生的事情,林秀梅脸上发烫,小脸蛋浮起了一股羞涩。   初为人妇的风情尽在眉眼,把她略显平常的姿色,硬是给衬托出几分妩媚和娇艳来。   “大嫂,祖母午休了吗?”   可惜瑾俞看不懂这股风情,进了院子就往瑾老太太的屋子看,也不知道老太太可有午休,早上给买的牛角梳,她刚刚揣在怀里带过来,打算顺道给老太太送去。   “吱呀”瑾俞话音才落,瑾老太太住的主屋门就打开了,难得穿的亮色一些的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凉凉的往瑾俞这边看。   瑾俞临到头来,突然有点犹豫了,这无端端的拿一只数字出来,说祖母,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想想就有点尴尬了,瑾俞斟酌着要不要过去。   “祖母,瑾娘过来了。”   林秀梅把手里的木盘放下,看出瑾俞的退却,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瑾俞的手就往主屋方向带去。   瑾俞有点不太适应和陌生人这样亲密,又不好意思挣脱林秀梅的手,只能被迫着,略带僵硬的跟着林秀梅走。   直到在主屋前停下,对上瑾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脸,退堂鼓砰砰砰的打得老响了。   “我在,什么事?”   瑾老太太站在门槛石上,居高临下的问。   早上认亲的那一场闹剧,她这回头拿出来嚼了嚼,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丫头对自己与何氏敢怼,对她难得来一回的姐姐也怼,那可是叫姨婆的人,简直是目无尊长。   完全忘记自己也怼过自己那个姐姐了。   “那个,那个……”瑾俞按了按自己的怀,这么突兀的把梳子拿出来,实在是……拿不出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就是来看看而已……”   “大妹,这么大太阳过来看祖母,怎么能不进屋去坐坐呢!来,我们一起进去。”   “我……我还有去村尾,就不进去了。”   “不差这一会儿,走吧!这会儿太阳正烈,歇会儿去正好。”   林秀梅挽住瑾俞的手,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瑾俞身体的变化,发觉她要退后,忙把人往主屋里带。   虽然她才嫁进门两天,就她婆婆那话里行间对瑾俞嫌弃的话语,林秀梅就能想象得到瑾俞和老宅的僵持,这难得来一趟没事肯定不会过来的,说不定两家能早点冰释前嫌。   “进来吧!别到门口了,还扭扭捏捏!”   老太太自己转身进了屋,瑾俞被林秀梅拥着,半推半就的也进去了。   瑾老太太的屋里瑾俞还是第一次进,房间不小,收拾的也利索,后窗半掩着,瑾俞还能看见临窗的案几上的细腰花瓶里,正插了一把野菊花。   看不出来老太太还挺文艺的。   瑾俞不懂瑾老太太这样的习惯,已经保持了三十几年,还是延续和瑾老爷子短短的那几年习惯做的。   “坐吧。”   瑾老太太径自坐在了一旁的榻上,那榻上还放了一个针线的小竹箩,之前应该就在屋里做绣活。   “祖母可真能干,这屋子收拾的真好。对吧,大妹?”林秀梅捅捅瑾俞,示意她开口。   “对。很好。”瑾俞由衷道。   “有事说事,别那么多的废话!”瑾老太太仿佛极不耐烦似得,生硬的说了一句,便自顾自的低头做绣活。   ☆、第六百四十二章意外之礼   真是尴尬透了。   瑾俞无比后悔刚刚的脑残,为什么要在院子外探头探脑,为什么要跟林秀梅进屋来。   “都是一家人,没事也可以一起坐坐嘛!大妹最忙,难得过来一趟,就陪祖母说说话。”   “哼!女孩子家,一天到晚的往外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瑾老太太不悦的话语,让在中间和稀泥的林秀梅差点笑不出来了。   这边瑾俞在抗拒,那边老太太不配合,祖孙两个难道还要一直拗到底吗?   “祖母这是关心妹妹呢!”林秀梅把瑾俞拖住,笑着对瑾老太太道,“不过祖母也别担心,咱们大宛在外头走南闯北行商的女子不少,妹妹这不算出格。”   “哼!若是有那本事,再说!别傻乎乎的出门被人坑!”   “我想起来家里的锅上还在炖汤,这就不久坐了。”   “这才坐下,你不多留一会儿?”林秀梅也不自在了,没成想老太太说话这么难听。   “不坐了,今天还有事情忙。”   瑾俞差点被自己气死,选了这么一个感谢方式来,实在是失策。   眼下老太太既然不喜欢自己过来,那她就先走了,老宅这和她气场不对的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行!那就不留妹妹了。我送你出”   “你坐下。把这头巾试试看,合不合适!”   林秀梅站起来,知道这尴尬的情景不好再继续,没想到老太太咬了手上的线头,突然招呼瑾俞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瑾俞都站起来准备走了,没道理被人冷嘲热讽还留在这。   可现在突然画风变了,毒舌的老太太抖开手里那一块玫红色的四方布巾,上好的绸布,不知道比瑾俞平常包头,防止掉头发的布巾好了多少倍。   就光光那上面花团锦簇的绣花,就知道它的真正价值不仅仅是表面这样的。   瑾老太太这是出除了张太太以外,瑾俞见过绣功最好的人,好,虽然她也没有见过多少。   “这是……送我的?”瑾俞傻乎乎的,有点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鼻子问。   “废话……”   “自然是送给妹妹的,我看看啊,可真漂亮,比你这是戴的那个好看多了……”   林秀梅接过那布巾,趁机打断瑾老太太想要说出的难听话,毫不吝啬的夸了一通。   瑾俞嘴角直抽抽,实在不敢想自己把这一块花花绿绿的布巾包在头上,会是怎么样的一股乡土气。   要不是怕人忌讳的话,她都想像现代一样,做个白色的厨师帽戴戴,那才是她熟悉的方式。   所以这布巾好看是好看,要带出去,绝对不可能的。   瑾俞做不到把这鲜艳的布巾包头上。   “多谢祖母的一片好心,这么好的布巾,若是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那太可惜了……”   “怎么?你不喜欢?”瑾老太太抿着唇问。   心里已经是一股火往上涌了。   这死丫头果然是不识好歹,自己是看不惯她一个女孩子穿戴的那么寡淡,这才好心给她绣的布巾,没想到还敢看不上眼。   “妹妹喜欢的,祖母的手艺这么好,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瑾娘啊,以后你出嫁了,作为压箱底的东西带去婆家,这也是倍有面子的事呢!”   林秀梅挤眉弄眼的对瑾俞说着,三两下就把那绣活折叠好,没有避讳的往瑾俞怀里塞。   “这……大嫂。”   瑾俞脸上发烫,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没有这时代的一个小姑娘想得透彻。   “妹妹也喜欢到,都舍不得用了对吗?”林秀梅意有所指的问。   “是。嫂子说的没错。”   林秀梅看着老实憨厚,这说话滴水不漏,可算是一下子点醒了瑾俞。   自己不喜欢可不戴,留着压箱底也不错,为什么要拒绝,还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既然喜欢,那还不赶紧谢谢祖母。”林秀梅暗示道,“这一条布巾花样繁杂,没有半个月可绣不出来。”   “多谢祖母。”瑾俞从善如流,顺着林秀梅的话头道谢,顺便从怀里一早就准备的牛角梳拿出来,“早上在镇上刚好看到这梳子,听说早晚多梳头可以舒筋活络,便带回来送给祖母了。”   林秀梅和瑾老太太的视线一起往瑾俞的手上看去,恍然大悟瑾俞这时候过来的来意了。   “我来看看妹妹送的什么好东西,祖母可别和我抢着开啊!”   暗红的绸布包裹着一个扁扁的物体,林秀梅勤快的帮瑾老太太当场就打开了。   不一会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把做工精致的牛角梳。   暗黄的色泽,打磨的圆润又精细,握手的地方钻的小孔挂了一缕红色的流苏,更是这把牛角梳画龙点睛的一笔。   说实话,老太太一眼就喜欢上了。   可她是个别扭的老太太,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收下,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薄唇抿的紧紧的,包好那牛角梳,仿佛不太中意似得,随意放在了案几上。   “嗯!留下!”   “祖母这是喜欢妹妹送的东西,这会儿心里太高兴了,一会儿留着慢慢看呢!”   林秀梅诠释了什么是人不可貌相的真正含义,看着文文秀秀的一女子,一开口居然这么能言善道。   瑾俞和瑾老太太铁锅对铁锤的僵局,有了她在中间做软化剂,愣是制造出了一股,诡异的和谐景象。   瑾俞在瑾老太太屋子坐了有两刻钟的样子,告辞出来的时候,还是林秀梅送她出去的。   在门口遇到睡眼惺忪,朝老太太屋里探头探脑的何氏,在看见瑾俞出来的时候,一双狭长的眼睛,聚光灯一样,直接扫向瑾俞的手,发现空空如也后,又再次看向瑾俞的怀里。   刚刚的只言片语里,她可是听到了一些,老太太送了什么好东西给瑾俞了。   “瑾娘,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你祖母吗?”   何氏犀利的眼睛直往瑾俞怀里瞅,那里鼓起来了一块,分明有东西在里面。   只是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宝贝在里面。   “娘,大妹正要去村尾呢!我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让她忙去。”林秀梅笑着挡在瑾俞面前,道。   “瑾娘要去村尾啊?”何氏的小眼睛滴溜了一圈,想到什么后,两眼放光。   ☆、第六百四十三章无事献殷勤   “你进来干嘛?”   瑾俞离开后,何氏去了瑾老太太的屋里,缩手缩脚的进去,正好看见瑾老太太手里攥着一块红布头,那淡黄色坠着络子的物件,分明一把牛角梳。   “我就进来看看娘有没有歇晌,没有别的意思。”   面对瑾老太太的呵斥,何氏腆着脸,笑的无比刺眼。   “看过了?我没有歇晌,你出去吧!”   瑾老太太本来就是一个讲究的人,虽然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诡异举止,但她通常架子都摆得挺足的。   所以最看不得何氏这般嘴脸,贪婪又没有眼力劲。   攥着手里的牛角梳,避开何氏探视的眼神,瑾老太太不耐烦的就打发何氏离开。   “娘啊!刚刚我看见瑾俞来过,她这是来干嘛了?”   但何氏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左右新媳妇进门三天,她这老婆婆最穷讲究,给自己一个初上任婆婆的面子还是有的,便软磨硬泡的就想留下来。   那双细长的眼睛,一个劲的往老太太拢在袖子下面的红布瞅。   “哦!她送了一点东西过来,我还要和你通报一声吗?”瑾老太太眼皮都没有抬,淡淡的道。   “娘!那个是牛角梳吧?老值钱了,这瑾俞现在挣大钱了,也懂得孝顺您了。”   “怎么?一把牛角梳而已,我就用不得了吗?”   嘴上是那么说,但何氏心里老大的不舒服,让何氏没想到的是,那赔钱货一面和老太太不对付,一面又来送牛角梳,老太太现在就得了一把。   想着青娘那把牛角梳,何氏的眼睛都热了,似乎看见耀眼的银钱在那里招摇。   既然知道了牛角梳的来历,这东西值大几两银子,除了瑾俞那个赔钱货和她那个傻爹会铺张浪费外,没有人会花这个钱。   但何氏也没有傻到那个程度,自己送不了这个给老太太,她还要在那里说对自己不利的话,瑾俞要当冤大头那是瑾俞自愿,她看好戏就来。   “不是,不是。娘是家里的长辈,理应用好东西,要是我有银钱的话,我一定会把好看好吃的都给您买回来。真的。”   “呲!我告诉你桂荣,若是你不知道怎么当好媳妇的话,那我就让良信换一个人来当。别在这里给我挑拨离间。”   老太太一个眼刀飞过去,愣是把何氏给看胆怯了,她猛然想起,老太太本就不好相与的人,之前她可是下过死令要瑾良信休妻的。   “我这不是心疼娘嘛!没有别的意思,这猪草还没有割回来,我这就去忙了啊!娘,你歇着,我忙去……”   当下哪里还敢说别的,立马蔫了吧唧的把头一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乖乖的逃也似得出了瑾老太太的屋子。   等站在院子里,感受到大太阳晒在身上的热度,何氏才恍然回神。   这事透着一股邪性,就瑾俞那扣扣搜搜的模样,没事怎么会给老太太送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死丫头该不会是把挣的银钱盖房子了,现在看中老太太手里的银钱,想着要把老太太的压箱底的银钱骗去吧?   不行!   这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瑾俞直接去了村尾,想着先把菜摘一些再去鸭舍,便直接往菜地去。   离着不远的一段距离,就能看见打理好的菜园,黄瓜,四季豆都已经在架子上挂满了,底下一圈郁郁葱葱的是空心菜,绿里带一些紫红的是苋菜。   这里的土地其实挺肥的,瑾俞家这些菜几乎是开放式种的,从种下去以后她们家都没有时间去管,想着那些草都要比过菜的势头了,估计也没有菜吃,谁知道她来几次都没有看见菜地有长草。   当然那些菜地的草不会自己没有掉,除了有人帮忙处理外,没有更多的解释。   果然有一天她提着篮子来菜地,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忙碌,至此默默无闻在帮忙的田螺男子浮出水面。   原来那一直照应菜地的人,居然是瑾川。   瑾俞当时知道后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话不多的堂哥,从默默无闻的帮忙,再到这些日子的维护,虽隔房的兄妹,不是亲兄妹更似亲兄妹,原来在老宅时的一点早就在生活中消弭殆尽。   几天没有过来,那些黄瓜和四季豆结的太多,长得早的豆荚已经鼓起来了,瑾俞干脆把那些留着做种子,嫩一些的采回去做菜,家里帮工在,也不怕吃不完。   只不过那苋菜就有点多了,大概是时间快过去了,已经窜得老高,有点要开花的节奏。   留了几棵做种子,别的今天都砍了,带回家也不浪费,洗干净过热水里煮上一小会儿,捞出来沥干水分晒干,冬天没有熟菜的时候,泡开炒着或者炖肉吃着都不错。   “哟!这苋菜等再老一些,到时候吃它的梗更好,瑾娘怎么把它都砍了?”   “大伯母!你吓死人了!”   正忙碌着,何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菜地,这悄无声息的凑过来,那张大饼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瑾俞猛然被吓了一跳,幸好条件反射那菜刀没有挥出去。   “是大伯母不好,没事啊,没事!”何氏打着哈哈,没有退开,反而又凑近了些,俯身就来帮忙收拾瑾俞砍下来的苋菜,“今天大伯母正好也没事,这就帮你一起把菜带回去。”   “不用了!就这么点东西,我自己会。”   瑾俞连忙拒绝,试问她和瑾川还有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大伯没有什么芥蒂了,但和这个混不吝的大伯母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所以何氏这般的所作所为,在瑾俞眼里看着就没法适应了,热情的让人害怕。   无奈何氏铁了心要帮忙,瑾俞想要拒绝都拒绝不了,扭着大肥臀一下就把瑾俞挤开用自己的大身板挡在瑾俞面前,低头就开始干活。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女人,干活比瑾俞这个半道来的熟练多了,不消一会儿,就连瑾俞没有砍的苋菜,也被她自己拗断了。   干活是真的匆忙,也是真的不够漂亮,粗暴至极。   “别和大伯母客气啊!这些活我都做习惯了,不像你们小孩子,什么都不……”   嘴上说着话,手里的活做的更麻利了。   这不像她的性格啊?   ☆、第六百四十四章打碎她的梦   听着这话,显然是不把原主以前做过的事情放在眼里,也忘了原主过去辛苦劳作的过去了。   “我是有段时间没有下地干活了,大伯母最近经常下地,活做的利索了不少。”   瑾俞不喜何氏这样说话,干脆也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可惜自己顶着原主的身份没法给她叫屈,不过按照原主的性格,就一软包子,估计也不会觉得受委屈怎么样了。   “可不是嘛!以前有你打打下手还行,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干活,自然是累的。”何氏也不介意瑾俞说话夹枪带棒,依旧笑嘻嘻的,“不过你别担心,伯母再辛苦,帮你收一些菜还是可以的。”   诡异的殷勤,有点过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还有说有笑的,瑾俞就没有办法了。   像以前何氏撒泼,瑾俞还能横一点,这样的软手段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瑾俞手里拿着刀,反而有点无所适从,无奈只好去一旁把成熟的几根茄子摘了。   不一会儿何氏抱着一大把苋菜过来了,瑾俞忙把竹蓝给她送过去,篮子底下已经当了四季豆和黄瓜,自然是没有办法再放。   “大伯母,这些留在这里,一会儿我拿了竹篓再来背回去。”   “哪里用得上啊!我给你找点东西捆上,直接拎着就能走了。”   本想着一会儿再过来拿,就见何氏随意在地头那草丛里拽了几根藤蔓出来,三两下就把那些苋菜捆成了两把,虽然粗糙了些,但拿回家还是可行的。   “多谢大伯母,接下来我自己可以了。”   瑾俞还准备去一趟鸭舍,何氏若是跟着去也不方便,毕竟现在没有防疫系统,那些人体携带的细菌对鸡鸭有什么影响也排除不了,能少一个人去还是少一个的比较好。   “没事!顺路的事,我帮你拎回家。”   瑾俞的为难何氏视而不见,拎着那两捆苋菜大步流星的就走,瑾俞只好挎这分量不轻的竹篮跟上去。   从地里到路边的距离,何氏以前所未有的好态度对待瑾俞,话里行间无不是在夸瑾俞。   只不过那三两句不离赚钱的话,忍不住让瑾俞皱眉,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怼何氏,只含着浅笑一语不发的走着,随便何氏怎么说。   一直走到路边,走在前面的何氏才停了下来,往上就是回村子,往下就是去鸭舍,而她眼里冒着精光,满脸兴致盎然的朝鸭舍方向瞅,显然是想去鸭舍看看的。   “瑾娘啊!那鸭舍从建好后我就没有去看过,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东西,我今天就跟着你过去看看,以后有什么也好过去帮忙。”   好家伙,原来是等着在这里呢!   亏瑾俞之前还以为她这大伯母性情大变是想讨要礼物,没想到她的心大着呢,小小礼物根本就看不上,这鸭舍现在都变她们自己家的了。   瑾俞把手里的篮子,东西太重,手有点受不了,甩了甩发酸发胀的手臂,瑾俞才慢悠悠的道。   “大伯母,这鸭舍虽然我有红股在,但大部分都是满仓叔家的,那鸭子才买来没有多久,不好让人过去看呢!”   想都不想,瑾俞就拒绝了,虽然不懂何氏要去做什么,但那大嗓门吼起来的话,惊到母鸭还会影响下蛋效果呢!   “这话说的有点那个了啊!”   “大伯母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我今天就来说道说道了。”   何氏把手里的两捆苋菜往地上一扔,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带着几分愤怒,和刚刚和颜悦色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极端。   “说道什么?”   在瑾俞不懂她的愤怒从哪里来的时候,双手叉着肥腰,一副甩开袖子骂大街的架势,横横的道。   “那鸭舍的地是我家的吧?   没有地你上哪里建鸭舍去?   没有鸭舍你还要花大钱去别人那里买鸭子,你就赚不到银钱,赚不到银钱你拿什么盖大房子?   以后瑾天读书的束脩,你爹娘看病的药钱,哪里拿?”   何氏煞有其事的扣着手指,一一列举了不少,最后在瑾俞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还愣是提了要求。   “我也不要你太多的分红,给我两成红股就行。”   “呵呵!大伯母,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啊?这鸭舍盖在后,鸭子也就那么点大,现在最多就能看见几个鸭蛋,银钱我还没有看到。我盖房子和瑾天读书在前,你是不是搞错了主次啊?”   瑾俞笑得开怀,带着调侃的问何氏。   好在当初留了一手,没有贪小便宜,若是没心没肺的应了她那个大伯父的要求,恐怕今天她说话腰板都不直了。   “就算现在不挣钱又怎么样?以后肯定赚钱,到时候……”   “以后就是赚钱,但和你大伯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瑾俞好笑的问,这人的贪婪之心很大,但是做法太直接太难看,这副急躁的嘴脸,甚至让人生恶。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这会儿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些。   “怎么没有关系,那地可是我们大房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果然……   “大伯母说什么?鸭舍的地是你的?”瑾俞装作听不懂,反问道。   “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你们二房分出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瑾俞笑着打断何氏气急败坏的话,“大伯母你搞错了,那鸭舍的地是我的,我真金白银从大伯父手里买的。十八两银子,大伯父已经拿走喽!”   “你说什么?地是你们的?”   何氏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句,那震惊不已的模样,瑾俞相信她大伯把地卖了的事情,肯定没有和她这个大伯母提过。   可惜做了梦,一下就被瑾俞好狠心的给打碎了。   “没错!十八两银子,银货两讫了。不信你回去问大伯,我那里还有他写的收据呢!”   “天杀的!这个败家男人啊喂!”   何氏肉疼的惨叫一声,也顾不上和瑾俞说什么了,回头就往家里跑。   十八两银子呢!   那浑男人,愣是一文钱都不让她看到,她这心疼的无法言语了。   “大伯母慢点啊!这路不好走,小心些。”   瑾俞在身后笑着提醒何氏,那肥嘟嘟的身形,跑起来可真有点担心呢!   ☆、第六百四十五章消停不了   何氏哪里还顾得上瑾俞调侃的话语啊,飞也似的跑了。   她原本预算着那地,能折腾点红股出来,再不济也能敲瑾俞一笔银钱,那也都是好事,谁知道这赚钱的路子早就被自己家男人给断了。   她这个心疼的啊,连肝都疼了。   身形庞大,脚步轻匆匆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不可否认瑾俞见何氏这样吃瘪的离开,心里有点高兴的,这人就是见不得人好,消停一阵又来了。   “本来以为改好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瑾俞看看没有何氏的小路,再看看地上散落的菜,无奈的摇摇头,自娱自乐的边笑着边收拾。   这女人真是……够奇葩。   傻不愣登的跑来干活,也不搞清楚具体什么情况,这不是白费劲吗?   “瑾俞,刚刚你们怎么了?你伯母和你吵架了?”   这时候在底下鸭舍干活的文林过来了,估计是被何氏刚刚发飙的声音引来的,气息不稳的问。   腿上都是泥,脚上鞋子没有穿,那脚上的泥还沾着白色的羽毛,显然一路跑过来的。   “是文林啊,没事呢!刚刚我大伯母帮忙干活,刚好抓了一手虫子吓着了。”瑾俞若无其事的道。   文林狐疑的看着瑾俞的笑脸,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菜,经常下地干活的人,就看见一只虫子而已,不至于把菜都丢了啊!   “那你这些菜,要我帮忙给送回去吗?”   挠挠头,文林大概是猜到了,合着瑾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在吵架。   不想揭穿瑾俞的尴尬,文林指着地上的菜问她。   “不用了!刚好我要去鸭舍看看,一会儿回头我抱回去就行。”   ……   鸭舍从开始养鸭子以来,瑾俞就来了两回,这次过来看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   大大小小的鸭子汇聚成堆,或在水塘里,或在预留的田里,呱噪的叫唤声传的老远,很有活力。   “我家里今天他们送来了三十几只,养个四五天再送过来吧!”   “没问题。你要是忙的话,喂鸭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便可,保证喂得肥肥胖胖的。”文林笑着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还带着脏东西,他自觉的离瑾俞远远的。   “估计真的要你帮忙了,这些日子我得多往镇上跑,我不放心我爹的腿呢!”   “放心吧!有我们在,你做你的事情去就好。”   “辛苦你们了。”   看着活力四射扭着肥臀四处跑的鸭子,还是很治愈的,不知不觉间居然有了百来只了。   站在竹篱笆外,瑾俞看见文通背着背篓把剁碎的野菜野草往田里里扔,鸡鸭是一只吃个不停地动物,一直喂稻谷明显不行,恐怕要吃穷了,所以搭配一些野草刚刚好。   “瑾妹子过来啦!”   “今天收了三十几只鸭子,都挺大的,我就过来看看这些养了一阵的怎么样了。”   “好的很呢!昨天我买了隔壁村牛家的三年陈谷子,做饭吃味道差了点,喂鸭子倒是刚刚好呢!价钱也便宜了不少。”   文通拎着竹篓走了过来,这些日子都是他和文林在照顾鸭子,晚上也住在鸭舍,说是合伙养鸭,其实瑾俞就出了银子,别的大部分都是满仓叔一家包了。   “可以啊!只要有的话我们就多买一些放在,左右这些鸭子都要吃,银钱不够的话,我再拿一些。”   “够了够了,你上次给的还剩不少呢!回头把账给你过目。”   文通连忙拒绝,瑾俞出手一点都不小气,盖鸭舍出了五十两银子,工钱什么的花了十几两,买鸭子一部分又是瑾俞自己出的,现在留他手上的银钱还有二十几两,买稻谷吃到冬天都足够了。   “行!大哥要是银钱没有了,就支应一声,我这里有。”   瑾俞也不和他们客套,反正这些账目她心里也有数,现在刚刚开始养鸭子,大头一口气花了,饲料那些倒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之前请了有经验的养鸭人来教了十来天,瑾俞大方许了重金酬谢,那人养了一辈子的鸭子都没有赚过那些银钱。   大喜过望后也不藏私,把各个季节养鸭的注意事项,还有怎么样喂养可以让鸭子长膘都教了,还让他们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去他家里找他问。   文通兄弟跟着学了十几天,一直说受益匪浅,瑾俞跟着听了一会儿,感觉稀里糊涂,干脆就不管了。   反正现在有文通兄弟和满仓叔在,瑾俞完全不用担心鸭舍的事情,再说她也不懂,就看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拎着文通捡的一小筐鸭蛋回家,家里那些帮工在干活,最近鸭舍收获的鸭蛋都给瑾俞送过来了。   瑾俞也没有白吃那些,每次送来的鸭蛋都在账本上记下来,不管十几个还有二十几个,一个都不拉下。   文林已经洗干净了手脚,放下裤腿来要帮忙瑾俞把东西送回家。   瑾俞也不逞强,让她一个人拎那些回家肯定做不到,便由文林送她回去。   经过村尾那破草屋的时候,瑾俞忍不住驻足,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文阳夫妻俩是被分到这里住的。   “文林,你二哥她们还住这里吗?”   “没有。我娘怕我二嫂就要生孩子了,住在这里不安全,先回家去把孩子生了再回来。”   看来翠花婶也只是给春桃一个教训,到底狠不下心来,希望春桃以后会改过自新吧!   “生孩子是大事,这里条件差确实不好住人。”   到了满仓叔家的时候,瑾俞还是停下来从小筐的二十几个鸭蛋里摸了六个鸭蛋出来,打算送进去给大宝吃。   小家伙看见瑾俞进屋,乐呵呵的就跑了过来,直喊姑姑。   “姑姑!”   “大宝呀!你还认得姑姑呢?”瑾俞把手举起来,免得被他撞到,“姑姑给你送几个蛋吃,一会儿让你娘给煮了,好不好?”   “好。”   大宝脆生生的应了一句,牵着瑾俞的袖子也不撒手,黑溜溜的眼睛一个劲的往瑾俞手里瞧。   “不给你吃,那是我师傅送的。”   二妮从厨房里出来,故意把大宝抱住逗他,惹急了大宝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都当姑姑的人了,干嘛还逗她啊?”瑾俞把鸭蛋放到二妮刚刚放下的陶盆里,就着一旁的水把手洗了,“婶子呢?在家吗?”   ☆、第六百四十六章要求   瑾俞环视一圈都没有看见翠花婶的人,倒是厨房里忙碌的素月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娘去梨花村看看那张婆子有没有在,弟妹的日子近了,怕到时候没有交代找不到人。瑾妹子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接着瑾俞就看见素月端着那碗去了春桃的屋里,刚刚看过那碗里卧着的是两个鸡蛋,这午饭都过了很久了应该算是点心。   瑾俞觉得素月这样的女人,她具备了这个时代对女人所有贤良淑德的要求,之前春桃那样对她的孩子,她还能这样精心的伺候春桃,真的非常难得。   “我娘让她多走动好生产,她回来三天,愣是天天躺床上,吃喝都要让人送进去了。”   二妮嘴上那么说,看着春桃屋子的方向也是一脸的担心,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吵归吵,过去就过去了。   瑾俞突然有点羡慕二妮家的人,大家相亲相爱吵过后,依旧心无芥蒂。   “还是要听有经验的话好,一直躺着不妥。”   瑾俞就算再无知,现代那各种高科技的宣传,她也懂一些孕妇知识,但古人注意言行,她也不好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吓人。   “谁劝也不听。”   “看她怕谁,你就让谁去劝啊!这样说的话,她也能听进去一些。”   “对于呀!我们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个,我二嫂可是最怕我二哥的。还是瑾娘你有办法。”   二妮恍然大悟,上来就要搂瑾俞的手,忙被瑾俞躲开了。   “去去去,你以为你还是大宝这个年纪啊!你三哥还在外面给我看着菜呢!我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出去。”   谁知道她们出门一看,不说文林不在门口,就是那一堆东西也不见了,看来文林自己就把那些东西送走了。   “我三哥不会已经走了吧!可真勤快呢!”   二妮意味深长的看着瑾俞,想她三哥除了食物可以让他动力十足外,这还是第一次有让他干劲十足的事。   可惜了……   “我今天本来要和婶子说你三哥的事情呢!无奈你娘不在家。”   瑾俞可不懂二妮的愁肠百转,她想着若是把文林带去镇上帮忙,以他敏感的味觉,可以为她做不少的事情。   说不定让他和李河还有二妮配合一下,可以成为她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到时候那去府城参加厨艺比赛的事,说不定就能成了。   “我三哥有什么事啊?”   “你三哥没事,而是我想让他来帮我,这事得和你爹娘打声招呼。”毕竟二妮已经跟着她,天天给她帮忙了,这文林要是再过来帮忙,就怕翠花婶夫妇不答应。   在他们眼里,二妮一个月拿她一两银子的工钱,这已经是白拿银子不得了的事情,再加个文林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师傅,你该不会是想要去府城比赛,争那个厨王了吧?”   二妮的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瑾俞一看就知道这丫头心里正兴奋呢!   “我是有这个想法的。”   “真的吗?太好了!一会儿我娘回来,我就和她说。”   二妮兴奋不已,抱着大宝猛亲,瑾俞看她那傻样,干脆不理她自己先回家了。   “我先回去了!你把大宝带回去,这会儿太阳烧的慌。”   “嗯!我知道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瑾俞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几分,想要名利,必须要有个可以立足的身份。   她不想老了以后会像何氏今天这样,为了一亩三分地做出那样的乞怜样,虽然这不是她的性格,但架不住世事多变,就像她上辈子,哪怕徒弟带了一拨又一拨,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当老板那些,只兢兢业业的在饮食王国里琢磨。   当然,她现在之所以会这样,私心里还在介怀木子让人送来的一大叠银票,要是那时候她也家财万贯,那随从来拿钱砸她的时候,她起码可以大声的告诉那人,她有的是钱!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可以接受木子各种原因说分手,唯独拿银子还人情的行为最是不齿。   所以哪怕商人的身份再低,等你富可敌国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人会来讨好巴结你,到时候金钱会把门第铺平。   瑾俞知道自己不是要去找谁证明什么,只是想要有个可以不委屈自己的身份。   还没有到老宅的时候,里面何氏尖锐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瑾俞告诉自己,这就是女人没有独立经济的悲哀,要是自己有压箱底的银钱,哪里会在乎男人没有交到手里的那十几两银子。   只要这么想后,她心里对比赛的惶恐无措,都会随之淡化一些。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好好的地就这样贱卖给了人家啊!这是存心不让孩子们好过啊!”   “你个悍妇!你这样是想干什么?好好的,你哭丧给谁看?”   瑾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有心给何氏在新媳妇面前留几分面子,可这憨子自己根本不要,撕拉撕拉几下就给拍地上去了。   “我不管!那村尾的地今天我要拿回来,凭什么别人要了,我们就得卖。那养鸭子那么赚钱的事情,别人做得,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得了!”   何氏不依不饶的喊着,瑾俞在那门口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何氏坐在院子的地上,说两句话又在地上拍两下,显然也怕手拍疼了,几下后该轻了些,那滑稽的模样,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要说哪里可以看见任性最原始的一面,那就是在何氏身上了,简单,直白,又贪婪,瑾俞有时候也很感激这拎不清的大伯母,给她上了一节又一节没有下限的课。   “娘!地上凉,您还是起来说话吧!”林秀梅想要去扶何氏,但几次都被挥开,最后都不敢接近她了。   “何桂荣!你能耐了是吧?这家几时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可那地是分在我大房的名下,凭什么那银钱我一个子都看不见呢?”   “你想要银钱?”   “不把地要回来,那么就把卖地的银钱给我!”   何氏铁了心要拿回去,瑾俞瑾天反常的来给老太太送礼物,舍不得就是打那银钱的主意,她不能白白便宜了瑾俞。   ☆、第六百四十七章惹人嫌   “瑾云,你去把你爹从田里叫回来,看来我这个老婆子在这家里是待不下去了!”   瑾老太太气得只发抖,指着何氏的手指也跟着颤抖,在她看来,何氏这是造反,仗着新媳妇进门给她脸,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祖母,娘她闹着玩的,别……”   “谁闹着玩了?我这是说实话,今天瑾良信若是不给我把地拿回来,那么就把卖地的银子还给我!”   何氏打断林秀梅的话,态度强硬,说话也很聪明,她只向丈夫要钱,没有提老太太一个字,这也无可厚非。   可这银钱老太太收了,何氏闹得越难看,那就是越挑战她当家人的权利。   当家做主了三十几年,怎么能被小辈这样下脸。   “简直是不可理喻!一家大小的孩子们看着,孙媳妇还是刚刚进门,你居然就闹上了。瑾云你还待屋里做什么?去把你爹喊回来!”   “祖母……”   瑾云从屋里缩着肩膀出来,显然也被院子里的情景给吓到了。   一向惧怕祖母和怕老虎一样的母亲,居然敢当面对祖母叫喊撒泼,这是第一次。   “祖母,娘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在,您和她说说事情的原由,等她清楚始末,自然就不闹了。”   林秀梅拉住瑾云,把她护在身后,自己上前笑着劝瑾老太太。   不孝忤逆长辈,这无论是哪一条,想要休妻都足矣了,怕事情到时候无法转圜,林秀梅生怕老太太一时冲动逼着老实巴交的公公做决定,到时候婆婆这就骑虎难下了。   “娘也不要激我,那些银钱我也不花,都留着以后给你买好东西。我只想知道那死鬼到底把银子拿哪儿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银钱的事情。   何氏这也不傻,先提了一个不可能的问题,再次之提了一个好接受的,两相比较,自然是拿一些银子给她的条件好接受一些了,这会儿见老太太根本不接银子的茬,她聪明的换了一个说法。   瑾俞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闹剧,心里需要发家致富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瑾家不是那种揭不开锅的人家,何氏也不是只单纯委屈自己吃糠咽菜的主,求的也只是从男人那里多抓一些银钱在手上。   这种张口向男人要钱的事情,在瑾俞看来已经是极其没有尊严,还要用这样的方式要,实在让人心酸,对何氏也升起了一股同情。   “大伯母,你起来吧。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瑾俞想了想还是抬脚进了院子,毕竟这场事端也算她挑起的,之前是为了气何氏,这会儿早就歇了那看好戏的心思,只有对这个时代女人的怜悯。   不想何氏看见瑾俞,仿佛一下找到怒火的根源一样,腾的一下窜了起来,几步就到了瑾俞跟前,指着瑾俞的鼻子喊。   “你也不要来装好人。无事献殷勤,无非是家底掏空了,现在又来肖想你祖母手里的那些银钱!你有钱建大房子,没钱就来找我们大房要,好意思吗你?”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就连瑾老太太看向瑾俞的视线都带着一些戒备,林秀梅来拉何氏的手都顿了一下,立马醒悟过来拦在何氏。   “娘,你糊涂了。大妹不是你想的这样……”林秀梅尴尬的劝说,这事闹得实在难看。   “大伯母还真提醒我了,原来祖母手里的银钱,我是可以来借的。”   拉架什么的,果然不是瑾俞能做的事情,何氏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炉火纯青,彻底把她今天的胡闹都推到瑾俞头上了。   怒极反笑,瑾俞看着手舞足蹈隔着林秀梅仿佛要扑过来的何氏,笑得极其灿烂,“可惜我手上有钱,还不到要借银子的地步呢!大伯母放心吧!祖母手上的银钱,我用不到。”   不说买铺子剩下的几百两银子,虽然木子让人砸过来的一万两银子,但不妨碍她拿来装逼,这够多了吧?   瑾俞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她确实有钱,有大钱。   说完后看见院子里众人,特别是瑾老太太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瑾俞只觉得心口放慌。   仅仅是今天才挂上的祖孙情意,果然淡薄如纸。   瑾俞笑着转身出来瑾家老宅,这下算是明白,和别人套近乎拉近祖孙情这样的事,还是要谨慎啊。   “大妹,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忙,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了。”   瑾俞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想到送把梳子,也能送出一场闹剧来,这运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了。   林秀梅看着自己婆婆总算安静下来,捏着衣服的衣角,害怕的低头,便明白瑾俞说的话就是自己婆婆一开始的意思。   原来她是怕瑾俞来找老太太要钱。   “鼠目寸光!”   瑾老太太冷冷的扔了四个字给何氏,扭头回自己屋里去了。   “娘!我这不是怕瑾俞这外面混了那么久,能言善道的把你一点压箱底的东西都哄走了嘛……”   “婆婆!你别说了。”林秀梅扯了扯何氏的袖子道。   “为什么不能说啊?人家外面都在传瑾俞的闲话,说她手里没钱了,和她好的京都大老板不要她了……”   “啪”   放在墙角的扫帚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何氏的身上,险险的从她的双下巴擦过。   “你个无知妇人!别人传这样不堪的话,你也跟着传,你还有没有脑子啊?”   瑾老太太气狠了,这样的闲话也好意思当着自己还未及笄的女儿,当着才进门的新媳妇说,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做得,还不许别人说……”   何氏捂着被扫帚打到的胸口不甘心的道,心底认为自己说的没错。   “娘!”   “婆婆!你别说了!”   林秀梅和瑾云一起制止何氏再说下去,所谓人言可畏,女人在外面做点事情本来就不容易,家里人再说这些话,那真的是不应该。   “何氏!你给我记住了,我们瑾家是有家规的,耳提面命从小学的。你再敢把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回来说,我就打烂你的嘴!”   “祖母!祖母!娘她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第六百四十八章少年夫妻   “我今天就要抽烂她的嘴!”   瑾老太太脱下脚上的鞋子,作势就要来打何氏,林秀梅和瑾云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了,又非常默契的把人往屋里架。   “祖母!一会儿我去告诉婆婆这话的厉害之处,您别急,交给我就行。”林秀梅笑着保证道。   “该死的东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瑾老太太手里的鞋子被瑾云抽走,嘴里还在气呼呼的骂人,见瑾云给自己穿鞋,她把人推开,自拿过来灵活的穿上,想了想有觉得这件事抓心挠肺的梗在心上不舒服,指着林秀梅道,   “秀梅,你去对岸把你二叔喊来,我有话和他说。”   “好。祖母等着,我这就去喊二叔来。”   出来看见院子里缩着脖子的婆婆,显然是还没有记住教训,不甘愿的冲瑾老太太的屋子那边嘀咕着什么,林秀梅无奈的摇头。   谁嫁人的第二天,恐怕都没有她今天这般的精彩了,从敬茶的闹剧到这傍晚的婆婆撒泼,什么没想到的事情都发生了。   无奈受祖婆婆之命,她还得去对岸一趟,要不然今天这场闹剧还没完。   “秀梅,你这是去哪?”   不想才出门,就碰到从地里回来的瑾良信父子,两人早上送了那姨婆回去后,回来干活就晚了   最近田里的稻子正开花结果的时候,最怕长虫把来年的粮食祸害了,父子俩除了几天的草,今天给田里撒了驱虫的药粉,这会儿天色近傍晚了他们才回来。   “爹,相公,你们回来了。祖母让我去喊二叔过来一趟,她有话和二叔说。”   林秀梅站住向瑾良信行礼,接着把自己要去瑾俞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二叔家就在对面,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看着瑾川的眼神欲言又止,瑾川虽然才成亲,但对林秀梅的暗示瞬间就懂了,忙体贴的问。   “去吧!让瑾川带你去认认家门。”瑾良信笑呵呵的回了院子,不打扰那一对小夫妻。   “相公忙了半天,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林秀梅反而显得局促了,红着脸问跟着自己身后的瑾川。   “没有做体力活还好。”瑾川柔声道,“今天早上的事,委屈你了。”   家里大人都在,瑾川不好说这些,见这会儿四周都没有人,他便开口为早上敬茶的事情道歉。   “没有。那姨婆说话不好听,作为子女,大妹做的没错。”林秀梅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瑾川见妻子不介意,他也松了一口气,比较女孩子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这般让她没脸,实在是对不住了。   “难得娘子体谅,婶娘的病时好时不好,将近二十年了,一直都是二叔和大妹在照顾,很不容易。”   “说到这个,我这里倒是有件事和夫君提一下……”   林秀梅简单的把之前婆婆撒泼的事情说了一下,也不藏着掖着,也不添油加醋,听得瑾川的脸一阵燥热。   这回可是比早上的事情还要丢脸了。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大妹道歉去。”瑾川沉默的片刻又道,“昨天我给你的二两银子,还有娘给你的银镯子,都是我向大妹借的钱。娘糊涂,你就多引导引导她,别让她再犯今天这样的错了。”   “夫君放心,我会的!”林秀梅不好意思的道,“你怎么好为了我,去借钱呢?”   “其实我不懂这个,是大妹提醒的,说得让你有点私房钱比较好。我没有钱,又没有本事,你别因为这样就嫌弃我吧?”瑾川停下原本就走的异常缓慢的脚步,看着林秀梅认真的道。   “不!我哪里会嫌弃相公,我……我高兴。”   林秀梅又惊又喜,眼眶不争气的红了,面前说过,当有一天遇到那个为了自己倾尽所有的人,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眼前这个仅仅见过几面,为了自己不仅仅是倾尽所有,怕委屈自己,甚至愿意接受妹妹的借款。   林秀梅她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从小因为脸上的痣,各种各样难听的话都听过,各种各样不公的事情也经历过,但瑾川这上来就毫不保留的把底都和她交代了,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难得有情郎,原来上天蹉跎了她这些年,留着这样一个好人家给她。   “傻女人!你哭什么?”   瑾川笨拙的要去给林秀梅抹泪,抬起手看见自己常年干活,一直洗不干净的手掌,换着手背给她擦,小心翼翼,如视珍宝的对待。   “别哭了!让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了。”   瑾川总算尝试了一回女人是水做的。   “我就是高兴,高兴相公这般坦诚,哭一下也没事。”   “好好好,那你就哭一下,以后都不许再哭了……”   “嗯……”   夕阳落山后的霞光满天,萋萋绿草的小道上,一个一矮两道身影被无限拉长,隔着小小的距离,轻轻地一个对视,包含着无限的情意,仿佛在宣告世界,他们要走到地老天荒。   ……   瑾俞把菜做好,正准备去后院喊一嗓子让人回来吃饭,就见瑾川带着林秀梅进了院子,夫妻俩那一前一后走着。   “大哥,嫂子,你们来啦!先坐一下,我去后院喊他们回来吃饭。”   “好。我们配婶娘坐一会儿,大妹让你哥去喊吧!他声音大。”林秀梅也不客套,直接在青娘身边坐了下来。   “不用不用,我就站在后门他们就能看见呢!”   瑾俞笑着让他们两个坐下,自己穿过堂屋去喊人回来。   “那是两只鹿吗?”   林秀梅打量着院子,典型的农家院子,地方不大也很破旧,但是每个地方几乎都被利用起来了,看着很温馨,相比于他们现在住的砖瓦房,林秀梅猜测到了些许。   恐怕瑾俞家搬到这里住,可能另有隐情。   怕问别的会让瑾川尴尬,她便指着墙角的鹿圈问。   “对。那是木子……”瑾川适时的住了口,回头看了一样后面,生怕瑾俞听见了惹她伤心。   “谁?”林秀梅茫然的问。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以后也不提。”   瑾川话音才落,瑾俞就进来了。   “今天装修收尾忙了些,现在只等屋里的水分晾干就能搬家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维护   “今天装修收尾忙了些,现在只等屋里的水分晾干就能搬家了!”   “那正好等家具齐了一起搬进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拉回来。”   瑾川也为瑾俞高兴,这破屋她们家多住一天,他心里的内疚感就越重,“那我去看看二叔他们都在忙什么。”   见瑾俞回来了,瑾川便起身往后院去。   “这就回来吃饭了,大哥等着就好。”   “你让他去吧!说不定要他帮忙呢!”   林秀梅把瑾俞叫住,她知道瑾川去找二叔说话,而那些话不好让瑾俞知道。   “今天的晚饭有点迟了,大嫂和大哥要是还没有吃的话,就留下一起吃饭吧!都是现成的饭菜。”   瑾俞把碗筷拿到堂屋来,回头看林秀梅过来要帮忙,便招呼道。   “不要了。你看昨天才办的酒,家里剩的大菜还有很多,祖母和公公婆婆都吃那些,我可不能例外跑你家来蹭饭吃。”   林秀梅大大方方的说着,倒不是故意和瑾俞客套,温和的模样让人自觉的想要和她亲近一点。   “好。等你回门后,我请你们吃饭。”   “那敢情好啊!我可是爱吃的主,吃了你做的菜,我就馋上了。”   “离得这么近,你想吃就过来吧!不差你吃的。”   瑾俞想问林秀梅是否愿意做凉皮卖,但自从上次和瑾川父子说过后,他们并没有过来问,瑾俞反倒不好开口了,说不定人家不愿意做,也不好强迫。   瑾俞不知道瑾川和父亲说了什么,林秀梅和她聊天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出来,只见他匆匆忙忙洗了手脚,就跟着瑾川夫妇去了老宅。   老宅里的院子里点着火把,平常蹦哒得厉害的何氏,也没有看见人,瑾昌明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二叔,祖母在她屋里,你进去就好。”林秀梅朝瑾老太太屋里喊了一声,“祖母,二叔过来看你了。”   厨房的门口一个肥硕的身影晃了一下,没有出来,林秀梅知道那是婆婆何氏,便自己去了厨房,这会儿晚饭应该准备好了。   “二弟来了。”   瑾良信从后院进来,面对弟弟尴尬不已,一到家母亲可就说了妻子做的好事,这回说的比任何一次都难听,连要和他们大房分家自己独过的话都说了。   自古以来兄弟分家,父母都是和长子一起过,就没有见过孀居的母亲自己独过的。   这会儿见瑾昌明过来,瑾良信还真有点怕母亲会说不喝大房过,要自己独居的事。   “大哥,我来看看娘。”   “去吧!娘在屋里呢!”   “娘,我过来了。”   瑾老太太屋里这时候已经点了盏油灯,瘦小的身影正在油灯下做鞋,听到瑾昌明的喊声,瑾老太太放下手里的东西,袖着手斜了一眼旁边的凳子道。   “坐吧!”   “娘,这黑灯瞎火的,您还是别再灯下做针线了,小心对眼睛不好。”   “哼!你们还有人关心我,还真是难得!”   “娘!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儿子说。”   瑾昌明就想起来,在母亲面前低声下气习惯了,这样坐着,他还有点不适应。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心疼,心疼家里的老爷子,过世几十年了,这小辈有事,还要被翻出来埋汰。这让我百年以后,拿什么脸面去见他啊!”   瑾老太太说着就抹上了泪,她是真的委屈,凡是有关于瑾老爷子的事,她都看重。   “娘!是孩儿不孝!”   瑾昌明一下跪了下去,不论对错,让母亲哭,就是他的错。   “好。既然你也知道错了,那我问你,最近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都听说了吗?”   “流言蜚语?”瑾昌明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母亲为何转变这么快,“关于瑾娘的吗?我略有耳闻。”   “既然你听说了,那么今天你就做个决定吧!那样的女儿不能再留在家里了,我们瑾家老老少少这么多,丢不起这个人。”   “娘!瑾娘一心一意为了家,她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不丢脸。”   “逆子!你这是要忤逆吗?”   “娘要这么认为,儿子无话可说。我就一儿一女,我没有能耐,给不了她们丰衣足食,到头来还要靠她们养,我没有资格说她们,也不容许别人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逆子!滚出去!”   瑾昌明是被瑾老太太打出去的,瑾良信他们上来扶他,被他拒绝了。   尚还有些不稳的脚步,一高一低,但腰板前所未有的笔直,不卑不亢。   直到帮工吃了饭,瑾昌明才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一直强颜欢笑。   “爹,祖母找你吗?”   瑾俞在旁边依着青娘坐下,一边拿着梳子给她梳理长头发,一边假装不在意的问。   “也没什么,就一点小事。”   瑾昌明吃饭的手顿了顿,决定还是不与女儿说实话。   木子虽然离开了,但情伤哪里能这么快的抚平,现在突然要让女儿嫁人,这话他说不出口,心里也接受不了,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他不想逼女儿做什么决定。   “没事的话,那就好。”   瑾俞看出来了一些,父亲不说,她也不强迫,归根结底,今天大伯母那么闹一场,无非说的就是田地的事,还有自己特意“露富”带来的后遗症。   “女儿啊!爹知道你的辛苦和不容易,不管外面传了什么难听的话,别人要说就说,你别放在心上。爹会一直支持你。”   “好。我明白爹的意思。”瑾俞一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把准备去府城比赛的事情说了一下,并把家里做了安排。   “你这是去府城呢!”   “爹放心,我会带二妮还有李河两个徒弟一起,另外还有镇上客来酒楼的东家,这次是以他们酒楼的名义去参加比赛。”   “客来酒楼的东家和你一起去,是不是不妥?”   瑾昌明激动的饭都忘记吃了,女儿小小年纪这一步一步跨得这么大,回想起母亲之前说的那些难听话,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都传成这样了,女儿在和别人一起去府城,不知道还有没有更难听的话。   ☆、第六百五十章打算   “没有什么不妥的。我们的瑾家小筑没有名气,连去报名登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借别人的名号去了。”   瑾俞笑着把中间的厉害关系给解释了一下,“爹也知道的,我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我有信心拿奖,我要把我的菜,做到全大宛各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瑾家小筑,专属我们瑾家的配方。”   这般雄心壮志的时候,瑾昌明又如何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吃了晚饭,瑾俞和陈大一起把这些天装修房子的工钱结算了一下,那些人和建房子的也是一伙的,建房子的工钱瑾俞都给了,更何况现在这十几天的工资。   帮工的账目陈大做的一清二楚,又只是工钱的账,买材料的银钱不由陈大管,前后瑾俞花了不到两刻钟就处理好了。   一天三十文,七个人十五天,结算起来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帮工欣喜的拿钱回家开心,瑾俞也图一个省事,皆大欢喜。   眼下就剩下做门窗的木匠师傅在家里做活,那些是细致的东西,不像盖房子和装修那般快,所以他们还留在柳叶村干活,陈大的那一伙帮工,则是要等瑾俞搬家后,再来了。   把陈大他们送走后,瑾俞想把家里所有的配料都检查了一下,可惜储物室存了太多粮食和在乡亲们那里收购的东西,这黑灯瞎火的实在没法查看,最后只翻了最近几天收到的香料,大概得只能等搬新家再说了。   上次送黄瓜过来的大叔,不仅采了花椒,山椒子,八角,草果等等,种类还不少,这几天太阳好都晒干了。   瑾俞挑了一些出来,用杵子给捣成粉末,镇上之前给李河他们准备的香料,按照这些日子生意火热的程度,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瑾昌明原来带着青娘已经进屋了,听到瑾俞捣东西的动静,便又出来帮忙。   “爹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   “你不还在忙着吗?我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手。”   “镇上这几天生意不错,我想着香料恐怕不够用,就捣一些明天带去镇上。”   “爹来,你给我加香料就好。”   瑾昌明拿着椅子在瑾俞身边坐下,自然的接过瑾俞手里的工具,自顾自的开始。   没有对比不知道,这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就有了质的变化,瑾俞那几下在瑾昌明手里就不够看了。   一臼的香料,不消一刻就捣好了,看得瑾俞赞叹不已。   “爹,这以后要是作坊开始了,那就让人做一个石磨回来,这样省力许多。”   “明天和陈大说一声,他认识打石器的。”   这香料现在还是瑾俞立足餐饮的根本,不好被人知道,想要掩盖原来面目,唯独只能把那些都捣成末,让人看不出原来形状来,也算是一个小心机吧。   瑾昌明从以前没有意识的把卤汤送给春桃,被瑾俞说过后,他现在也潜移默化的和瑾俞一样这么做了。   父女俩搭手,做起来就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把那装香料的小坛子装满了。   瑾俞用荷叶包了两层,最外面是油纸,这才用红绳给捆好。   “瑾娘啊,要是觉得累了,我们就不做了。现在爹的腿也好了,做些小活,养活一家人还是可以的。”   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想到那些人不负责任的闲言碎语,瑾昌明心疼无比,他们都没有看见女儿这样辛苦劳作的时候,凭什么说那些话。   “爹,我不累。”瑾俞抬手抹了额头上的汗水,笑着道,“没有事情做,我才觉得累呢!”   瑾昌明去了一趟老宅回来,那细微的变化,又怎么能瞒过瑾俞的眼睛。   她猜测瑾老太太与何氏,估计又说了什么话,她这老实巴交又孝顺的父亲,又勾起了什么想法。   “爹没本事,让你们受苦了。”   “爹!不许你这样说。在你的保护下,我们都过得很好,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肯定。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初衷。”   也为了那份私心吧!   究竟是不是现在自我肯定,或者期待真的出人头地有一天能再次和木子相见问个清楚,瑾俞没法说出来给父亲平添烦恼。   ……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便带着二妮动身去镇上,不想才出了村头,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   “瑾妹妹,你们这是去镇上吗?”   来的是何方起,这人最近变化挺大的,脱下那花里胡哨的衣服,换上正常的锦袍,虽然面容普通了些,但看着顺眼多了。   “原来是表公子,我是去镇上。”   瑾俞疏离的打了个招呼,示意二妮跟着自己,推着独轮车继续走。   “我也是去镇上,正好顺路,一起走吧!”何方起笑着道,“你看我一个大男人空手走也不合适,这独轮车就由我来推吧!”   “不用了!表公子是客人,这么好让你做事情。”   瑾俞今天要带香料和料酒食醋那些东西去镇上,所以推了独轮车去镇上,何方起来抢她巧妙的避开了,不想与何氏一族的人多交集。   “瑾妹妹客气了。我原本就是农家人,这些活又怎么不能做了。”   独轮车终究还是到了何方起的手里,瑾俞拗不过他,只好放手。   这一路上,何方起并没有说什么不规矩的话,也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直到在镇口分开,几人仿佛再无交集一般。   “瑾娘,这人好奇怪啊!为什么镇上不待,偏偏跑我们乡下去?”二妮走远后,偷偷的问瑾俞。   “可能他和他姑姑感情好吧!来做客也正常。”   “我看他刻意接近你,分明是心怀不轨……”   “傻丫头!你想太多了,我又不是银子,哪里那么多人喜欢。走吧!别一会儿错过了,香料不够卤菜也做不成了。”   瑾俞不想扯这些,直截了当的打断二妮的话,不管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自由,她不答应,谁也拿她没办法。   到铺子的时候天还早,铺子的门板也没有下,但已经有浓浓的食物香气传出来了,瑾俞在门口喊了一声,里面才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第六百五十一章屈尊   来开门的是铺子里的伙计大满,满头大汗的模样,显然刚刚还在忙碌。   “东家来了。”   “你们这是在准备了吗?”   “李师傅正在挂烤鸡,大家就帮忙打下手。”   “那两个不用拿进来,我另有所用。”   “好嘞!”   大满勤快的就去帮忙拿独轮车上的东西,瑾俞让他把也铺子要用的醋抱进来就好,好意被拒绝,大满也没有什么不悦,还是乐呵呵的帮忙做事。   另外那两个坛子里是瑾俞给凌子言的客来酒楼准备的调料粉和醋,一会儿她要去客来酒楼说话,顺道给凌子言他们送去。   那些香料昨天晚上磨好后,今天一大早就把香料加了之前用鸡骨头加上筒骨熬出来浓汤炒干直至恢复成粉状,一份秘制的调料就出来了,只要一小勺,就能清水变鸡汤,全大宛第一无二的一份调味料。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调料粉不耐放,加了盐后最多保质期也不能超过三个月。   所以瑾俞没有做多少,只维持最多够用一个月,到时再给送。   到了后院,李河刚刚把烤炉封上,依照瑾俞的要求,他们在后院干活,也一样要穿瑾家小筑特定的服饰。   一套藏青的短褐,袖子和衣领处皆用红布包了边,左胸口有个瑾家的花型标志,让人一眼看去又整洁又精神,这样的工作服瑾俞在张记布庄定了二十套,现在铺子里干活的每个人三套,就连掌柜也分了三套。   “师傅你来了。二妮妹子也来了。”   即便刚刚入秋,李河在烤炉前忙碌了那么久,这会儿脸上的汗水也如雨下,身上的衣服颜色深倒是看不见汗水打湿的痕迹,看见瑾俞恭敬的行了徒弟的礼,看见瑾俞身边的二妮,明显的眼睛都亮了。   二妮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喊师姐才差不多,喊什么二妮妹子,想当初自己可是最早拜师的。   无奈瑾俞不让她在外面宣传这些,所以真正知道她是瑾俞徒弟的人,目前为止,只有柳叶村的乡亲们知道。   “早。”   二妮不情不愿的问候了一下,瑾俞眼角余光看见二妮无比嫌弃的扭头不看李河,顿时有点想笑,这里的孩子还真懂事呢,小小年纪就开始心生慕艾了。   “师傅,这今天生意很好,但是烤鸡烤鸭都不够卖。我们是不是让人去收一些送过来养在后院,好不错过生意?”   李河被二妮瞪了一眼也不气馁,只憨憨的挠了挠头,转而又说起铺子里的事情来了。   “鸡鸭不多的话,你们就限量供应,超过数量就不卖了。那猪肉不是多吗?你们多做一些样式,让人来买的多一些选择吧!”   月满则亏,凡事不能太过,瑾俞对饥饿营销还是懂一些,越稀少的东西,人们的好奇心就越大。   “好。听师傅的。”李河自然是听从瑾俞的话做,“对了师傅,张太太知道我们要请人帮忙,便送了两个伙计,说是原来就是她们铺子里跑腿的,待人接客不需要再培训,师傅今天要不要见一见?”   “这个交给你就好,你看着谁有天赋,培训两个打下手吧。”瑾俞放心张太太的眼光,这个半路认来的姐姐,仿佛无形中有某种关系把她们连在一起,“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瑾俞看了看烤炉底下的火,那余温足够把烤炉里面的肉烤熟,便把李河喊到一边去。   后院特意给瑾俞留的一个厢房,李河让人收拾好的,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几人刚刚坐下,就有伙计送茶进来了。   “这是让人用水果煮的茶,师傅和二妮妹子也喝点。”   二妮并不买账,李河说的时候自己拎着茶壶已经给瑾俞把果茶斟上,规规矩矩的给瑾俞献上。   “瑾娘,喝茶。”   “放下吧!”瑾俞轻点着桌子让二妮把茶放下,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她还是清楚的,“这件事我原本不想公开的,索性你们俩都是我的徒弟,李河你知道了也无妨。”   “师傅且说。”   李河秉持这个时代人尊师重道的礼仪,瑾俞在主位坐下,他身为徒弟便恭敬的立在下面听候差遣。   “这是你师姐二妮,原来我在村里的时候就收的徒弟,正式拜过的。”   瑾俞指着二妮隆重的介绍了一下,显然李河还是太过震惊了,看看二妮又看看瑾俞,好一会儿没有回应。   反而心情一直低沉的二妮,听瑾俞那么说,顿时眉开眼笑,一扫之前的郁结,甚是嚣张的对李河笑。   “师弟放心,师姐一定会罩着你的。”   “好……好!谢谢师姐。”   “不用客气,师弟~”二妮骄傲的道。   李河的脸色五彩缤纷,他就不明白了,以为自己是第一无二的徒弟,怎么眨眼就变成老二了,而且还要喊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娃娃师姐,这心情酸爽的。   “今天之所以喊你进来,不仅仅是为你们俩师姐弟介绍,还要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瑾俞使了一个眼神让二妮别闹,二妮便乖乖的收起嚣张的模样来了,站在李河身边,听瑾俞说话。   “后天我会带着你们其中一个去府城,客来酒楼要去参加厨艺大赛,用的是我们的菜式和配方。”   “真的吗?师傅!”   李河大喜过望,这区参加比赛,就意味着可以走出柳镇,能让更多的人吃到瑾家小筑的菜,这是好事。   “师傅说的自然是真的。”二妮白了一眼傻乎乎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的李河,嫌弃的道。   “不是。我相信师傅,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机会确实很难得。但面对的竞争对手也多,所以接下来我们会很忙。”   瑾俞点点头,特别是能比赛最后是到京都才是决赛,那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京都也是帝都,天潢贵胄待的地方,也是所有权限所在地,能依靠这个机会自己到达权利枢纽,放下心里的那丝惶恐,瑾俞自然是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扬名立万。   二妮的厨艺应变能力强,很多时候举一反三没有问题,但李河的刀功和创新能力也不赖,瑾俞一下摸不准到底带二妮还是带李河去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指明   “师姐跟了师傅的时间长,师傅带她一起去的话,可以帮上忙,我就留在铺子里为师傅守着铺子吧!”李河善解人意道。   说到厨艺,他有自知之明,刀功他还能有点自信,但做菜就不行了。   那些比赛的菜,肯定不会像卤菜和烤鸭烤鸡这么简单,他确信自己做不到这些。   “这个我再想想吧!你们两个跟着我的时间到不长,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倒是可以恰到好处的中和着用。”   出门在外也要以防万一才是,瑾俞就这么瞬间就想通了,二妮要带去府城打下手,李河也一样带去,可家里的铺子怎么办?   “师傅,我三哥可以啊!您让他留在铺子里帮忙,这几天对店里的伙计加强练习一下,有他在味道跑不了。”   得!二妮倒是三言两语把文林给安排了,瑾俞还想着把他也带去府城帮忙呢!   左右还要去客来酒楼和凌子言商量,瑾俞现在也不最后下决定,辰时是铺子里客人来的高峰期,所有定菜的管事大多数都是这时候买了生疏,最后来瑾家小筑取菜的。   瑾俞和二妮也去了前面帮忙,顺便把今后烤鸡烤鸭限量供应,而且还是先来先得,那些人不干了。   “瑾姑娘,我们府上每天三只烤鸭铁定要的,你这一天就提供二十只,这够卖给谁啊?”   “对呀!我们家的三个小少爷,天天就指明要烤鸡,若是买不回去的话,我这差事没法交代啊!”   “诸位请听我说,”瑾俞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忙笑着安抚道,“这瑾鸭都是有生长期限的,我家里养了百来只,但都没有到成熟的季节,眼下也只好限量供应了。等我找到大的鸡鸭来路的话,肯定会无限的供应给大家。”   那些管事还想再争取,但瑾俞都说没有货源了,也没办法再纠缠,无奈只好带着自己今天定的东西回家,又非常默契的打定主意明天早点过来,别让人抢占先机。   等大批的客人来过一波后,掌柜才得了空喝了点茶,他离瑾俞近说话小点声瑾俞也不妨碍听。   “瑾姑娘,这鸡鸭的货源,你为何不找我们太太问问呢!”   “姐姐家不是布庄吗?鸡鸭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瑾俞一早就打发人给张太太送了烤鸡和一些自制的饼干去,听掌柜这么说,她也没有太在意。   有事没事就去麻烦别人,特别还是这餐饮的事,关系到钱财,她都不想和张太太他们扯上关系,瑾俞只想要把两家的关系保持在单纯姐妹关系上。   “我们太太名下有四个庄子,这些鸡鸭鹅都不少,每年都会往外卖一批呢!”掌柜知道瑾俞的脾气,也不劝她,点到为止。   “行!我待会儿去一趟布庄,和姐姐谈谈那些鸡鸭的事去。”   “太太现在月份大了,老爷都不让她去绣庄了,姑娘要去的话,得往府上找人。”   “好。”   说做就做,这铺子里的货源来路也是大事,瑾俞当下便决定去张府走一趟。   张老太太瑾俞也见过一面,是个和善的老太太,还要张太太那个瑾俞还没有见过面得小侄女也得见见。   瑾俞想着也不能空手去,让人把卤猪蹄和之前烤得外酥里嫩的鸡蛋糕包上一份,今天也不用试卖了,她直接拿来送人了,虽然礼物太轻了,但是这零时也拿不出贵重东西,便又挑了几样卤菜一应带上。   这是见大人的礼物,反正都是知道她的底细,瑾俞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了,小姑娘倒是费了点心思,去珍宝斋买了一个银璎珞,花了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做工也不差,关键是适合小姑娘佩戴。   准备好了后,离张府近了一些,瑾俞准备先去一趟张府,回头再去客来酒楼。   张府的门房没有见过瑾俞,上次来做席面她事从后门进的,这回权当走亲戚了,自然走的是前门。   虽然衣衫不是很高档,手里还推着独轮车,但瑾俞没有从那门房脸上看到半点的嫌弃和鄙夷,进去回话的时候怕太阳大晒的慌,还请了瑾俞和二妮进门房等着。   这就是家教问题了,瑾俞相信张老爷生意做得这般大,派头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些,但从这细枝末节就能看出家里主人的涵养来。   很快就有人出来接瑾俞进去了,来的还是张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紫月。   “姑娘来了,太太刚刚还说起您呢!没想到您这就来看她了。”   紫月引了瑾俞和二妮进去,瑾俞带来的那四五个小竹篮她也分了两个拎着。   想着刚刚太太偷吃那烤鸡腿豪迈的样子,这些吃食要是被她看见的话,估计得后悔刚刚吃太多了,现在腾不出肚子再吃这些了。   怀孕的人变化就是大,瑾俞只是十几天没有见张太太,那小身板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穿着素色的棉布衣肚子已经挺出来了。   “妹妹来了,宣儿快来见过你小姨。”   “姐姐你慢点。”   张太太拉着身边的小姑娘,十来岁的模样,急匆匆的向瑾俞介绍,瑾俞是发现了,这脾气和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处事不变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急躁了许多。   原来怀孕还能让人有这么多的变化。   “宣儿,见过小姨。”   姑娘文文秀秀的小模样,被张太太扯着走,她也依然是笑模样,甚至向瑾俞行礼后,还不忘回头搀着欢脱的母亲回去坐好。   这应该就是这时代大家闺秀的典型举止吧!   “宣儿可真懂事。来,小姨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瑾俞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那掌柜用一个精致的木盒装着,瑾俞又让他在外面用彩绸捆好,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谢谢小姨。”   张宣儿甜甜的喊了一声,眼角分明是看了母亲一眼,得到母亲的许可后,复又上来恭敬的行礼把盒子收下了。   “你来就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做甚?”张太太不同意的道,可眼睛一瞟上那些熟悉的装吃食竹篮,她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妹妹这是又带了好吃的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攀附   “有几个新鲜吃食,姐姐你尝尝。”   “好啊好啊!”   张太太正馋着,之前吃了两个烤鸡腿,仿佛不存在了一样,满脸期待的看着那些竹篮。   “娘。爹让我看着您,不能吃太多东西。”张宣儿适时的提醒了张太太,还不忘回头和瑾俞解释一下,“小姨,还请见谅,母亲这些日子肚子大的太快,稳婆说不能多吃,怕身体太胖不利于那个,所以她一直在禁食。”   “就今天放纵一次,明天再开始禁食好吧!我好饿啊!”张太太可怜兮兮的对严厉的女儿道。   瑾俞被这母女俩的反差逗笑,原来这才是女人婚姻幸福美满的模样。   “少食多餐,多走动的话不碍事的。”   瑾俞笑着示意张太太的侍女把刚刚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自己亲自上前动手打开那些食盒。   顿时带来的各种诱人的卤菜和糕点就出现在大家眼前,张太太是直咽口水,有点迫不及待了。   “妹妹说的对。哪里可以不吃饭的,我可是天天都饿着肚子的。”   撒娇卖萌最后只换了一点点的吃食,张太太也吃的心满意足,瑾俞便适时的问来那些鸡鸭销路的事。   一听瑾俞说是来打听买鸡鸭的事,张太太便让人直接把府里的管事喊了进来。   管事是张老爷的心腹,老爷出门时一再交代府里事宜一并有夫人做主,他被喊进来回话自然是女主人说什么,他都应下了。   来收购鸡鸭的又是女主人的干妹妹,左右都是卖给别人,大不了今年的不往外卖,反正庄子的收入也不会少。   瑾俞见这么快就把鸡鸭的生意谈拢了,便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把合作的契书写了两份出来,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这生意和人情不能一并相提并论。   张太太让人糕点和卤菜送了两份去福寿堂给李夫人,这边只是招呼女儿吃东西,契书的事情也不管,瑾俞不喜欢占人便宜,她想要给她优惠一些的话都那样机会说。   倒是小姑娘张宣儿不停地往端坐那里,文雅的执笔书写的瑾俞看,一直只听母亲提这个素未谋面的干姨,没想到人长得好看不说,这通身的气度和见识,完全不像是来自乡下的女孩。   “怎么样?佩服你姨吗?”张太太见女儿一直看着瑾俞,便笑着问。   “嗯!淡雅,大方,不骄不躁,也不是容易和人亲近的人。倒是给娘遇到宝贝了。”   张宣儿年纪不大,有精明能干的父亲经常带她出去历练,又有温柔体贴的母亲教育,不仅仅学的为人处世,还有一双看透人的本事,能得她的认可的人还真不多。   “那是。想当初在李府那么尴尬的境遇下,你小姨都能放下,保持最优雅高贵的姿态,这就是她的气度。人的外貌和举止可以刻意,但秉性和内涵是会伴随一生的。”   瑾俞当初在李文轩家的境遇,当时初遇怕瑾俞因为交浅言深对自己戒备,现在想起来张太太不由自主的一阵唏嘘。   那么多人都在看笑话,还能镇定自若的离开,不让人污病,大部分都是看瑾俞的气度不凡上吧!   “嗯!娘,以后我要多和小姨学习。”   瑾俞刚刚停笔,听到小姑娘的话看了过来,无奈的笑了笑。   这母女俩,难道不知道这花厅里根本就不隔音吗?   契书都签了,瑾俞也把定金二十两给了管事,那管事明显看了一眼张太太,得到暗示后才收下,抬笔在契书上添了一句,收银二十两。   约好明天给瑾家小筑送二十只鸡,二十只鸭,鹅是有人预定了再送。   这边事情谈妥后,瑾俞也没法多待,和张太太说了自己还有事,等空了再来。   张太太知道瑾俞忙也不多留,只交代以后多走动,便亲自带瑾俞去拜见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对瑾俞印象不错,这阵子又被儿子灌输了瑾俞是自己家的贵人,今天一听瑾俞来了,张老太太她更加是热情,让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拿来。   上次可是已经收了老太太的礼物,这回上门又匆忙,礼物都准备的不充分,本来就是失礼,这会瑾俞自然是不收的。   客气的拒绝了后,生硬的哄着和老太太说空了自己再来。   老人和小孩一样,瑾俞用少有的和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哄着老太太,好在老太太比她们家的瑾老太太好哄,最后得了两条帕子,瑾俞才得以带着二妮离开。   张太太带着女儿一路送到大门口,瑾俞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还能看见母女俩站在门口往这边眺望。   突然萌生出被家人一步三望的眷恋感。   ……   “瑾娘,张太太她们可真热情。”   二妮还在回味着张家的境遇,第一次和大户人家接触,没想到会是这般的热情没有架子。   “他们家可是镇上有名的大善人,确实平易近人。”瑾俞笑着道。   “真是难得。”   ……   客来酒楼一如既往地客似云集,凌子言听着楼下嘈杂的声音,现在也能淡定的在书房写写画画了。   顾笙小心翼翼的把茶水送进来,看着凌子言在专注的画画,他便默默地守在一旁。   和主子待了时间长了,顾笙自然看得出来主子平静的外表下,那等待的忐忑不安。   “今天来了吗?”凌子言收下龙飞凤舞之际,还不忘问顾笙。   “回主子的话,瑾姑娘这会儿应该是在瑾家小筑里忙碌,稍后应该会过来。”   顾笙自然知道凌子言说的是谁,消息给了瑾俞,但凡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会放手一搏。   瑾俞不是恪守本分的主,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笃定她会来。   “这回来选菜系的是礼部的人,估计这菜系是选进宫里去的,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主子说的是,小的查到一点消息,据说是宫里那位食欲不振,三王爷为了表孝心,才有的这次民间大肆选菜系进宫。”   凌子言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三王爷,失了要教训再写下去的趣头,干脆搁下笔不再动。   ☆、第六百五十四章珠玉在前   以往他端着文人墨客的清高,不屑于和那个因为德行不端被遣送到边境蛮荒之地的三王爷打交道,可现在他落了一样的地步,想要回京,只能攀附这样的捷径了。   或者说,只要可以大放异彩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眼下瑾俞宛若可以让他回京的大路,凌子言不想给瑾俞拒绝的机会,但是又怕逼得太紧,她会反感。   只能徐徐图之。   “你去楼下守着,瑾姑娘若是来了,你就把人请上来说话。”   凌子言望着窗外耀眼的阳光,已经快过午了,瑾俞若是来的话,差不多也快到了,忙吩咐顾笙道。   “是!小的这就去。”   顾笙二话不说领命就去了楼下等人,不想才出门就看见远远走来的两个身影,可不就是主子心心念念的瑾俞姑娘。   “瑾姑娘这是给酒楼送调料来了啊?”   “顾侍卫你好,我估摸着酒楼的调料用得差不多了,昨天刚刚调制了一些,正好送点过来。”   “多谢姑娘记挂,交给小的便可。”   顾笙压下心里的雀跃,面上不动声色的迎了过去,自动接过瑾俞手里的独轮车往后院推,“姑娘,先进酒楼吧,我把调料给厨房送去。”   “我找你家主子有话说,不知现在可否方便?”瑾俞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顾笙,毕竟凌子言大地方来的人,规矩多,别今天过来又不方便见了。   “姑娘放心进去即可,小的这就让人来推独轮车,亲自带姑娘上楼。”   顾笙等到就是瑾俞这句话了,记着主子的话不能急躁,找来店堂里照应的顾大,自己引着瑾俞和二妮上楼去。   凌子言在楼上,一早就听见了瑾俞和顾笙在楼下说话的声音,心情有点激动,为了掩饰那份激动,拿起笔沾了墨汁,把之前草草搁下的街景图继续画着。   原来已经感觉才思枯竭没法继续画了,这提笔落下,居然一气呵成完善了最后的景象。   凌子言诧异的看着笔下鲜活的众生万象,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今天了。   这幅画作,是他有史以来,最写实,最生动的图画。   直到茶室外响起瑾俞她们的脚步声,凌子言才叹了一口气,把笔放下迎了出去。   “瑾姑娘请。”   “有劳。”   瑾俞就在顾笙打开的门进去,迎面就看见凌子言背光走来,微曦的光线让广袖长袍的凌子言,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瑾姑娘。”   凌子言淡笑着把人迎进茶室,茶室里淡淡的墨香环绕,靠墙的一面墙上堆满了书。   任凭底下的食客嘈杂,这楼上自成一方的静怡,瑾俞跟着凌子言进了茶室。   “昨天凌公子提的厨艺大赛的事,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瑾姑娘愿意成绩比赛?”凌子言压抑着激动,不动声色的问。   “对。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把美食发扬光大……”   “好。瑾姑娘接下来安心准备去参加比赛就行,别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   从客来酒楼出来,瑾俞的心情也没有轻松了多少,倒是升起了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瑾娘,你真的决定了吗?”   二妮跟着瑾俞推独轮车的脚步走,兴奋里难掩激动。   “对的啊!下了决定,名帖已经递上去,这回是不能再反悔了。”瑾俞笑着道。   这是她让凌子言去做的,不想给自己任何动摇的机会。   “明天就要动身去府城熟悉熟悉,我突然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呢!我最远就来过镇上,府城从来不敢想的地方。”二妮乐滋滋的道。   “这只是开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能走得更远。”   瑾俞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目光茫然的不知道看向何处,脚下的步子只是跟着惯性在迈动,直到一个惊喜无比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瑾妹妹好巧啊!你这是要回家了吗?正好我们顺路呢!”何方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见瑾俞和二妮,热情无比。   “不巧的很,我还没有要回去呢!表公子自便。”   瑾俞略略皱眉,实在不想与何方起这些人打交道,话音落,便带着二妮拐进一旁医馆的方向去。   医馆里当做药材在用的香料不少,一些这个季节没有的香料,正好去医馆里找。   “我就说男人居心叵测,你还不相信……”   见何方起尴尬的停在原地,走出一段距离后,二妮才不满的道。   不管他这段日子在柳叶村的各种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完全和他才到柳叶村时那样的骚包样子不同,但也没能改变二妮对他的反感。   有相貌堂堂,还有各项能力超强的木子珠玉在前,二妮可不看好明显各方面都比不上木子的何方起。   “好了!不提这些,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原来你真的要买东西啊!”   “你以为呢?”   瑾俞挑眉好笑的看着二妮,何方起的用心她是知道,但也不至于害怕到不敢同行的地步。   “没有以为什么,我们很忙,很忙!”   可是……   买齐了要用的东西,两人在镇口的时候又遇到了何方起。   大太阳底下就那么毫无遮挡的站在路边,见瑾俞和二妮走近后,他咧嘴露着满口的大白牙笑。   “瑾妹妹,好巧啊!正好我也走到这里,就一起回去吧!”   何方起不顾自己的满头大汗,动手就来推瑾俞手里的独轮车,被瑾俞巧妙的避开了。   “表公子大贵人一个,可不能干这样的粗活,这独轮车有我和瑾娘推就行。”   二妮手里正挥着瑾俞从镇上铁铺买的雕花的道具,亮闪闪的寒光,惊的何方起恐惧的退后了一步。   “二妮姑娘,这刀剑无眼,可不能这么玩。”   何方起抬起纸扇,小心翼翼的把那刀具隔开,愣是惊起浑身的冷汗来。   “不巧。本姑娘就喜欢怎么玩。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表公子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二妮不依不饶的道。   “走吧二妮,家里还有事情要忙。”   瑾俞看二妮折腾的也差不多了,回头招呼她赶紧跟上,手里还拿着刀具,别玩笑开大了不好。   ☆、第六百五十五章失言   “来了!”二妮应了一声,“我这最大的乐趣就是刚刚师傅传授的这套刀法,这耍刀玩,没有轻重,你们可要小心啊!尤其是你,表公子!”   二妮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何方起,手里的刀具在手里绕了一圈,把刀柄捏在手里,龇牙咧嘴的朝何方起举了举。   明显看见何方起的脚步不敢动了,她才开心的追上瑾俞,这一手耍刀还是瑾俞那里学的,没想到还真好用。   “呲!”   何方起叉着腰站在原处好一会儿,不懂走了碍事的木子后,为何还有这浑身刺的小丫头护着瑾俞呢!   可想归想,何方起也不气馁,烈女怕缠郎,他就不相信瑾俞会看不见自己的好来。   眼见着瑾俞他们走远了,他拎着袍脚快速的跟上去。   “你逗他干嘛呢?”   二妮跟上来,瑾俞斜了她一眼,这丫头那一套到底哪里学的,有模有样的,和痞子有得一拼。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嘛!”被瑾俞看的心虚了,二妮把刀具往身后藏了藏,“师傅,你不是刚刚教的我雕刻吗?我就是熟悉熟悉刀具的用法,这样实行起来才会得心应手嘛。”   “去去去!刀具我可不是这样教的,你拿去威胁别人,还有理了?”   “师傅!”二妮撒娇。   “算了算了!以后别玩这一套,伤了人也不好。”   “谁让他胆小如鼠……”瑾俞瞪了她一眼,二妮立马改口,“好。我再也不敢了,师傅放心!”   二妮戏弄何方起的这一套瑾俞不放在心上,倒是镇上这两天逐渐多起来的人引起瑾俞的注意。   今天去米粮铺子买糯米和冰糖,顺口问那掌柜其他粮食的价格,没想到最近都涨价了。   家里准备的粮食都是木子拉回去的,瑾俞也不知道木子当时怎么想到,那粮食买的多,就是连她睡觉的屋里也堆了不少,就是那二十几号帮工吃个半年都可以了。   “镇上最近好像热闹了不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还不到农忙时节,来镇上找活干的人不少,人自然就多了。”二妮不甚在意的道。   “是吗?”   拖家带口的也不少。   瑾俞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多了怕在二妮面前露馅,瑾俞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前面走着,何方起不远不近的跟着,几次在她们换手推独轮车的时候要过来帮忙,都被二妮制止了,他也没有气馁,一试再试。   “瑾妹妹,在些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木子兄弟做得,我为何不能做?”   何方起被二妮怼的有些恼了,不由脱口而出,明显看见瑾俞含笑的脸变了。   “你和他怎么能相提并论,他是……”   “二妮!不得无礼!”   “师傅!你等我去撕了他的嘴,让他胡言乱语!”   “二妮!”   瑾俞呆愣了刹那,没想到二妮就像如炸毛的猫一样冲了过去,要不是瑾俞眼疾手快把人拉了回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二妮见瑾俞的脸色严厉,不似平常那般的亲和,便也老实的安静下来。   “师傅,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提……”   “为什么不能提?”瑾俞平静的问,她还没有脆弱到就听一个名字都被击倒的地步。   “我……抱歉瑾妹妹,我一时冲动……”   何方起无比后悔刚刚那一刹那的冲动,那么多人不提,为什么就提那个霸道的木子。   “表公子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木子在这里的时候就是我的家人,现在离开了也不代表曾经在这里待过的痕迹也有抹去。他没有什么不能提的。”   木子行得正坐得端,即便太留下那么一封信给她,伤心难过有的,但不至于让人不齿到不能提。   何方起讪讪然的摸鼻子,倒是和二妮羞愧的低头神同步了。   瑾俞摇摇头,再次推起独轮车上路,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对何方起道,“人言可畏,我在村里名声不好,表公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对你的声誉有损。”   一个男人狗屁的声誉有损,更何况他本就没有什么声誉可言!   但是刚刚才惹了瑾俞,这会儿见瑾俞声严色厉,何方起聪明的噤声,他还想留点脸在瑾俞面前呢。   “瑾妹妹说笑了。”干干的说了一句,识趣的停步在三丈之外。   “哼!”   二妮临了挥了一下手,明晃晃的威胁。   这回一路平和了,没有何方起那不时的捣乱,瑾俞和二妮虽然走的累,但速度有人不慢,刚刚过午就到了村里。   在村头的时候瑾俞和二妮回家,何方起满脸羡慕的看着,最后也只能抬脚回瑾家老宅去。   这瑾俞家的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建,没有好的借口,他现在连去她们家都不好去了。   回到老宅,正好何氏端着午餐要吃的菜出来,那酒席上的剩菜到今天还没有吃完,他们一家一直在热着吃。   林秀梅和瑾川三朝回门去了,以为何方起不会回来吃饭,他们根本就没有做新鲜的,这会儿看见何方起回来,何氏还有点诧异。   “方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事去镇上忙活了吗?”   “事情谈好我就回来了。大姑,可以吃饭了吗?”何方起好脾气的笑着问。   “这都是剩菜剩饭……”何氏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他二叔家里有人干活,有新鲜的饭菜,要不你过去吃饭。”   刚好还能和瑾俞拉近关系。   何氏扫了一眼堂屋,对何方起挤眉弄眼的道。   “这不好吧!瑾家二叔那里有女眷在,我不好过去。”   何方起不太坚定的拒绝着,瑾昌明是个耳根子软的,他一早就试出来了,加上最近他在帮忙盖房子,瑾昌明对他可是变了许多。   “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忌讳?别急,我让你姑丈带你去,下午他正好要帮忙去山上砍树做梁。”   媒婆这样的事情,何氏简直是无师自通,眼看着自己女儿和侄子是没有可能了,那肥水不能流外人田,撮合了何方起和瑾俞这也是好事一桩,以后回娘家腰板都直了,在她三弟面前也能说上话。   匆匆忙忙的把菜碗端进堂屋,把手上的油往身上的围裙一揩,拉着何方就往对岸瑾俞家去。   ……   ☆、第六百五十六章调虎离山之计   同一片蓝天下,遥远的边境就没有柳叶村这样的安静祥和了,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   雪狼国的军队就要兵临城下,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宛水稻丰收的季节,他们来的时间也恰当,和每年一样准时。   黑压压的军队就隔岸驻地,绣着雪狼头的黑色旗帜在迎风飞舞,张牙舞爪的和隔岸对峙。   “军师,那雪狼国的狼崽子这是欺我大宛无人吗?看我先去砍了他们的脑袋再说!”   贺霖气焰嚣张的朝那对岸喊,这些家伙每年都这时候来打劫,被打退那么多次了,居然还敢来。   “将军离营之前怎么吩咐的,难道你忘记了吗?”南边梓摇着纸扇,慢悠悠的道。   “将军说不可轻举妄动,没有打到城门下,都别轻易动手。”贺霖泄气的道。   “那将军为何要这般交代,你可还记得?”南边梓又问。   “别打草惊蛇,给另一股人马争取一点时间……”   贺霖左右看了看越说越小声,这是军机要事,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城里的稻田成熟在即,他们在等,我们也在等。”南边梓笑着道,“比的是耐心,左右他们早晚都要死,你还怕没有机会出口气吗?”   “瞧我这暴脾气,要不是要顾全大局,非砍了他们不可!”   “你砍光了他们,到时候就是你们被人砍了!”   南边梓的脸色一如既往地的和煦,但看向远方的眸光幽冷。   这一战雪狼国必输。   端木青从来不屑暗地里动手脚,不管哪场战,都是真刀真枪的用鲜血打下来的。   但这次连这样不屑的小动作都用上了,代表了端木青的决心。   这样有利也有弊,利是可以早点班师回朝,弊端也是班师回朝后,端木一族功高盖主的权势该何去何从。   飞鸟尽,良弓藏,武官功名过盛,自古以来就是皇家的心腹之患。   也是武官的地位在朝中被压的直接原因。   文官动动嘴皮子的,贪生怕死,最多就是贪财好色,这些人好治;那些武官个个血气方刚,沙场下来的人,刀口上活过来的,最难驯服,就是皇帝也忌惮三分。   都是端木家的家将,祖辈都是以此为训,贺霖又怎么不知道南边梓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只要守护好城门,免了将军的后顾之忧,有可能这战就不用再打。你们可以凯旋而归了。”   南边梓不忍看贺霖一下萎靡下来的士气,拿手里的纸扇敲打着城墙垛子,恰到好处的说着。   端木青敢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打破一直保持的平衡,那么应该就做好了准备。   是鼎盛一时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还是架空自己交出兵权,总归有个解决的办法。   早上南边梓还和贺霖在城墙上分析军情,下午雪狼国的前锋就开始试探的过河了。   身为大将军的一等副将,贺霖自然是一马当先带着人在对岸守着了,看着对岸用木板钉起来的木伐扔下了水,马背上讨生活的雪狼国士兵笨拙的跳上木筏,摇摇晃晃的试水,隔着几十丈的河面,大宛这边的士兵哄然大笑。   笑到后面就毫不客气的拔了后背的箭射过去,距离太远有些箭掉在水面沉了下去,有些擦过那些人的牛革盔甲,然后无力的滑落。   看起来一场犹如儿戏的进攻,还要那看似好笑的围堵,这里面包含的意义大了。   南边梓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黑色的小点,雪狼国的军队异常的举动后面,显然还要大动作在。   但绝对不会是在大宛国界的门口进攻,他们的队伍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别的进大宛路径,这里只是障眼法。   “来人!让人戒备起来,关门打狗了!”   南边梓笑得温和,偏偏说的话里沾满了血雨腥风。   “南边先生放心,打狗棒已经准备妥了!”   “那就看你们的了,死命打,打豁了牙,以后就不敢来偷嘴了!”   接令的下士听了嘴角直抽,仙风道骨的南边先生,没想到也被军营里那些粗俗汉子给带坏了,但还是恭敬的称是退下让人去安排。   “呵!同是调虎离山,且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南边梓嘴角噙着笑,脸上洞悉世事的豁达,看向对岸的眼眸是冷的。   ……   此刻端木青带着一队精兵不到千人,还是兵分三路,一路净捡捷径走,其中两个彪形大汉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布包的筒装物,后面跟着的人也后背也背着圆形物跟着,走在岩石嶙峋的石山上,也能健步如飞。   “将军,再过七日就能到达雪狼国的帝都,据可靠消息传来,那雪狼国国主就在帝都,还等着前线的粮草回来过冬没有迁徙呢。”探消息的士兵低声道。   “就让他去地下等吧!”端木青脚步都没有停,冷笑的说着,“让人就在下个城池大摇大摆的进城,我倒是要看看那雪狼国死到临头了,还有没有心思去打劫别人的东西。”   用雪狼国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打自己,这才是这些火炮最好的用处,就算没有打死雪狼国国主,也能引得雪狼国国主,和他那得力的八王子反目成仇呢。   毕竟东西是运到前线打大宛的,现在回头打向自己,这由不得上位者不多想。   端木青从拿到这些东西的那一刻起,就打定了主意还给雪狼国。   雪狼国属游牧国度,边防城墙和大宛远远不能比,端木青也是看准了那防御力来钻空子的。   七天后,一伙换物的商队进了离雪狼国都最近的丰城,个个身材健硕,脚步踩在地上能清楚的听见咚咚声。   为首的男子略显修长了些,但绷在手臂上的衣衫隐约可以看见他蓬勃的肌肉,一看就是力量型的汉子。   选择这个即将迁徙的时节来交换物品,这也是雪狼国的传统,等到大雪冰封千里之际,这些行商带来的交换物就是过冬的根本。   所以这队形容彪悍的行商进城,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怀疑,人们关注的是那队上百人的队伍带来的是什么货物。   只可惜这队人马没有在丰城停留多久,以好东西要先给国主为由,为首做主的男子在官衙换了帖子,一路往皇都走了。   有投机取巧的官员,自己上报了上去,一路开了后门让这队去献礼的商队畅行无阻。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队商队是来给他们国主送礼的,而且还是来给他们国主送命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精明   瑾俞放下家里的事情,第三天就要带着二妮和李河与凌子言的一帮人马去的府城。   临走前叫了瑾川和林秀梅,还有老太太和瑾良信夫妇,过来吃了顿认亲饭,那何方起自来熟的也来了。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的父母,这次出门要七天的功夫,花在路上的就有两天,剩下的五天是三场比赛,凌子言给了瑾俞三天时间考虑,这会儿也是按照那三天安排的,所以时间很紧,想着要出门就得把她们安排好。   “瑾娘这手艺真的是好,我吃的是从小到大最多的一次了。”   酒足饭饱后,林秀梅帮忙瑾俞收拾桌子,还不忘夸瑾俞的好手艺。   “嫂子喜欢就好。”   “以后我要来你这里学两手回去,要不然自己做的吃不下去了。”   瑾俞也不谦虚,笑着应下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把碗筷收进厨房,洗好出来后,瑾俞泥炉是煮的水也开了。   春天做的茶叶还有一些,口感好一些瑾俞舍不得喝,最近泡的都是乡亲们那里收来的秋茶,苦味足了些,也涩了一些,但不懂品茶的人,喝不出中间的差别。   氤氲的水汽在摇曳的灯火里升起,堂屋里吃了饭没有走,留下说话的瑾良信父子,还有何方起他们,齐齐静了声,只看着瑾俞拎起水壶给竹杯里泡茶。   “祖母喝茶,大伯,你们也喝茶。”   瑾俞先给瑾老太太端了一杯,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老太太倒没有给瑾俞难堪。   “听你爹说,你要去府城参加那什么厨艺比赛?”瑾老太太端着长辈的身份,问。   瑾俞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父亲,麦色的脸上有些红,显然是因为提前把消息说出来不好意思了。   “刚刚我和你奶提了一下,想着这是好事……”   得!   这老实人还真是不会说话,这么一说,瑾老太太不多想才怪。   喝了点酒后,老实人更是藏不住心思,瑾俞这回不说清楚还不行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和镇上的一个酒楼一起去参加比赛,得第一名的有机会去京都。”   瑾俞简略的提了一下,奖金什么就没有说,但就是这样,瑾老太太脸色也变了。   “这做卤菜卖本就是抛头露面的事,你倒还跑去府城丢人现眼了!”瑾老太太把茶杯一推,冷声道。   一屋子和谐的氛围就这样被破坏了,大家的笑意还卡在脸上,莫名的看向脸色难看的瑾老太太。   “祖母,妹妹这是好事,你可不能这么说。厨艺比赛如果可以拿到名次,大妹这名声出去,往后可就是招牌了,想要做什么也不招人眼。”   林秀梅笑着圆场,老太太这脾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忍的,刚好瑾俞看着没有脾气,但又是不服输,不服软的性格,两人对上就有得呛了。   “哼!”瑾老太太根本不买账,冷哼了一声,“顶着别人的名头去参加比赛,日后有什么也得不到好处,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亲家祖母说错了。”何方起见瑾俞脸上不好,刚刚那抬手斟茶的美好一面也看不到了,颇为遗憾,但还是笑着道,“这凡事讲究一个根基,瑾妹妹根基浅,去参加比赛未免被人看轻。有底蕴的酒楼合作就不一样了,有句话叫做借势,谁又没有要靠人拉一把的时候呢!”   瑾俞撩眼看了一下何方起,没想到这半吊子的人,还能明白这些。   “表公子此话当真?那名声还是我们瑾家的,给不了别人?”   瑾老太太的无名之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就问了别的问题,但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精明的,问出了最关键的所在。   “做菜的是瑾妹妹,这名气自然也是归瑾妹妹的。对吧?瑾妹妹。”何方起挤眉弄眼的问瑾俞。   “不是说大话,我出手的配方,恐怕整个大宛仅此一份,别人想要仿我的手艺,也拿不出调料的配方来!”   瑾俞自信的话,算是安抚了大家好奇的心,也埋下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上次的事情,今天的何氏格外的守本分,来到瑾俞家也不多话,只一个劲的吃东西。   之前是在餐桌上吃菜,这会儿坐在堂屋的一角,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瑾俞做的小点心,那圆滚滚的肚子没有底一样的能装。   听到瑾俞说这些话,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细长的眼睛滴溜溜的直转,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老宅的女眷先回去了,瑾俞把瑾良信父子留下说话,就自己出门,家里的事情做了一个安排。   “大伯,我这一去好几天,恐怕乔迁的事要摆脱你们了。这些银子是给亲家结差的家具钱,有剩下的话,大哥就拿去给帮忙拉家具的人做工钱。”   拿了二十两银票出来给瑾川,上次的定金由瑾川给的,这回还是有瑾川去结。   原本普通的家具花不了这么多银钱的,无奈瑾俞舍得花钱,那林木匠家家传的几件黄花梨木头就给瑾俞做了一张梳妆台和一张小椅子,这还是算木材的本钱,不挣钱的算法。   当然这时候的黄花梨木还不是比黄金贵,有价无市的时候,只是比别的木头稍贵了一些,瑾俞也不想让他们吃亏,尽量往多了算,交代瑾川也别亏了老丈人家。   “瑾娘放心吧!家里这些都是小事,你放宽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保证你回家就能住进新房子里了。”   瑾良信父子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事,满口的应下了,原来想就老太太之前难听的话道歉,反观瑾俞根本就不提那一茬,便也没有说什么,只叮嘱瑾俞出门在外小心点。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动身,瑾川一大早就过来送她,独轮车是是瑾俞要带的调料,还要和二妮两个人的行李。   瑾俞临行前还不忘检查了一遍调料,什么都可以不带,外面能买到,唯独这调料不能。   “爹,我走了,你和娘在家好好的,地里的活就请人帮忙干,没事就在家待着啊!”   瑾俞为了哄父亲,这也是豁出去了,暗指家里有贵重物品在,让父亲别出门。   瑾昌明正为女儿独自出门的事黯然伤神,瑾俞交代的事情哪里能不答应,一个劲的点头。   等回过神来,瑾俞带着二妮已经和瑾川出了村头了,他这心里一时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六百五十八章局促   镇上凌子言已经安排好了出行的工具,瑾俞和二妮到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上车就行。   “瑾姑娘请!”   凌子言亲自扶了瑾俞上马车,还体贴的撩起车帘让她做进去。   “谢谢!”   大家各自见礼后客套话也不用多说了,瑾俞和二妮被安排在第二辆马车里,为首的是凌子言和他的随从,李河与客来酒楼的两位大厨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凌子言的马车应该是他自己的,底部改良后可以放一下坛坛罐罐,瑾俞带来的几罐调料都在里面。   经过瑾家小筑的时候,瑾俞撩起车帘往外看。   时间还早,整条街上的铺子开门的没有几家,瑾家小筑却不一样,自从有了先到先得预定的规定后,这时候各府的管事活计都在铺子外面排队等着了。   这样就导致瑾家小筑得提前开门迎客,卤菜和烤鸭烤鸡那些,就要提前做了。   各府的管事都是府里的红人,平常也多有往来,这会儿在铺子门口排队也是相谈甚欢,倒没有发生争抢什么的不愉快的事情来。   马车的速度走的不快,瑾俞甚至还能听见铺子里的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没有她这个东家在,有文林的巧嘴在,味道跑不了,生意还是依然井然有序,瑾俞安心的放下帘子不再看。   “瑾娘,我们做菜的都走了,也不知道那些菜的味道会不会变。”   二妮兴奋的心性已经压住了,这会儿小脸上满是担心。   “配方和卤都是原来的不会变,再说有文林在,做出来的火候和味道不对了,他一早就那察觉,不会把做坏的菜送到客人手上。”   瑾俞让停了各种需要另外加工的肉菜,现在店铺里只卖烤鸡烤鸭,还有各种卤菜,这些有配方和时间规定,都是容易上手有不会做坏的菜,只要监督的人到位,通常不会出事。   二妮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瑾俞这么说,她自然也是那么听。   直至出了镇,一路往府城去的路上,二妮都比以往沉闷,瑾俞知道她是在忐忑比赛的事,没有动身之前兴奋不已,真的行动了就心里没底了。   这些情绪需要自己化解,别人说再多也没有用,瑾俞拿着从书斋淘来的书看。   一本游记,写着作者到过那些地方,知道的一些地域习俗的书,虽然晦涩难懂,但仔细琢磨了一下,瑾俞还是能看懂。   二妮安静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瑾俞把她拉到自己肩膀上睡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暗自笑自己太严厉了。   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而在瑾俞这里,就没有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这也是归功这时代孩子的早熟,要不然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孩子念书什么都需要大人照应呢。   凌子言让人打点的很好,一天的路程,马车里准备的东西也不少,糕点和水果也放了不少在车里。   瑾俞剥了个青绿的桔子吃着,酸酸甜甜刺激下,那好久没有坐车的眩晕感也被冲淡了。   “瑾姑娘,可有什么需要?”   瑾俞车前的车把式是顾笙,这会儿听到瑾俞翻东西的声音,便问。   “没事。我在吃东西呢!”   瑾俞看了一眼在揉眼睛的二妮,显然要醒了,便回了顾笙的话。   二妮坐直后还有点睡眼惺忪,瑾俞反手捡了篮子里最青的一个,还好心的剥好递给她。   “来!吃个橘子醒醒神。”   “哦!”   太过相信瑾俞,二妮丝毫没有看见瑾俞憋笑憋的通红的脸。   她茫然的接过去就往嘴里塞,结果被酸的发抖,一下子完全醒了。   “瑾娘!”   二妮气急败坏的扔了桔子就要来挠瑾俞,瑾俞闷笑着忙把书挡在眼前。   “额诶诶!打不得啊!我这是帮你清醒呢!小丫头,不识好人心。”   “醒神是吗?那我也给你醒醒神!”   瑾俞笑着躲她,不想马车实在太小,还是被抓住塞了一大瓣,酸的她眼泪汪汪,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欺师灭祖啊~”   瑾俞含糊不清的说着,也不挣扎了,自己酿的酸果含泪也要吃下去。   “这是同甘共苦,知道吗?”   见瑾俞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二妮笑的畅快,原来那些忐忑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两个姑娘清脆的笑声泄出车外,车辕上板着脸的顾笙渐渐地放松下来,眉眼也缓和了不少。   这样挺好的,主子的心愿可以完成,这瑾姑娘也有了施展手脚的机会。   马车走了两个时辰,近午的时候才在附近的一个镇上停下,瑾俞撩开车帘下车的时候,凌子言已经等在了车下。   “坐了许久,正好下车活动活动。”   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从容不迫的让人没法拒绝,瑾俞只好只好把手搭上去。   虽然只是一触及离下地后就松开了,但联想到上回凌子言自己蹲在自己脚边洗脚的情景,不由自主的让瑾俞有些不自在,这还是除了木子以外,第二个和她有关接触的男子。   “谢谢凌公子。”   “瑾姑娘客气了。”   瑾俞道谢后,回头想要去扶二妮,没想到小丫头已经自己跳下来了,那车架到地面可是有将近一米的距离,这可是极其失态的事,要不然瑾俞也不会愿意让凌子言扶着自己下车。   瑾俞简直是目瞪口呆,眼角余光也看到凌子言错愕的脸。   这下可是丢脸了,在这翩翩公子没有的人面前,准备粗俗,小姑娘可真是豪迈。   “你怎么不等我来扶你下来啊?”瑾俞面红耳赤的道。   “没事!就这么点高度,我可以很轻松的跳下来,在家里我跳过更高的。”二妮若无其事的拍拍自己身上的裙子,笑着道。   瑾俞忍不住扶额,能跳下来没错,可谁让她这样表现了啊?   “二妮姑娘天真浪漫,这是孩子天性,瑾姑娘别压制了。”凌子言笑着道,脸上的错愕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小丫头野习惯了,不好意思让凌子言看了笑话。”   瑾俞过去把二妮的手攥住,回头恰到好处的对凌子言说。   “无妨。我倒是喜欢二妮姑娘的这份率真。”   ☆、第六百五十九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我就是……让凌公子见笑了。”   二妮尴尬的挠挠头,她刚刚只是看见凌子言扶着瑾俞下车,男才女貌和谐的一幕太美,自己不想打破所以自觉的跳下来的,没想到会引发两人这样的对话。   不过也让二妮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淑女,这跳马车的事情可不能做。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揭过了,瑾俞等人进去的时候,凌子言的随从已经安排好了。   这里靠近府城的县城,地方上的街道比柳镇明显宽大了许多,虽然也是黄土飞扬的土路,但街道两边的商铺什么的,都比柳镇气派精致。   瑾俞她们一桌是在二楼,倚窗而立往下看,真好能把底下繁忙的街景尽收眼底。   “这出来一趟是对的,一直困在柳镇只会让人眼界变小,我现在看什么都好呢。”瑾俞抿了一小口茶,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凌子言道。   相比于现代的发达,这些地方都是落后的,但是就这个时代的乡镇比,这个叫星月县的地方不知道比柳镇大了多少。   瑾俞适时的表现出自己没有见识的好奇心和感慨,毕竟以她现在的乡姑身份,除了柳镇外什么地方可都没有去过。   “这里距离府城近,管辖的力度不一样,还有一个县衙在此处,自然是柳镇不能比的。这任的知府是连任的好官,治理地方也是一把手,上至天听,下至民生,无一不是好评。从河道到陆地的商道,都很太平……”   凌子言以前不会去看地方地志,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时刻了解了民生,就连着归府城管辖的各大县和乡镇都有了解,自然那最大的官也颇有了解。   瑾俞这么一问,刚好他也答得上来,瑾俞真好也好奇,便也听的津津有味。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隔壁雅室里坐着的一男一女也听的入神,跟随父亲上任这叫青城的府城五年,马上父亲就要回京述职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地方还能听到夸赞的声音。   “哥!你去看看那位公子是谁。”   马秀玉还没有看见人,只听声音就对凌子言生了好感,满脸期待的让马立年去结识人。   “你呀你!一会儿可别吓到别人了。”   “你快去吧!人都没有看见,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吓到他。”   马秀玉不依不饶道,身上穿着男装,偏偏做出女儿态撒娇,愣是让人无法拒绝。   “怕了你,等我回来。”   马立年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妹妹一贯豪爽,跟着他走南闯北的游玩,练就的一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今天要是不走这一趟估计不会罢休。   叫来随从让他去安排了一下,马立年摇着纸扇出了雅室,之前听那两人的对话,应该也是一男一女,男的见闻多,说话也得体,女的就小家子气了。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马立年才到那雅室门口,就被一脸古板的侍从给拦住了,瞧那板正的腰板和从容的伸手阻拦的姿态,明显就是练家子。   “先生请通报一声,在下刚刚在旁边听闻贵公子的贵论,想要过来认识一番,还请先生给个机会。”   “我家主子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还请公子原谅。”   “这……刚刚我过来之际,还听到公子还在说话……”   这雅室的隔音并不好,马立年的话,不仅凌子言听见了,就是瑾俞也听见了,凌子言看了门口一眼,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出去看看,瑾俞点点头算作允了。   瑾俞以为凌子言出去就会把人打发走,没想到不一会儿倒把人给带进来了。   “在下一直在外游历,不想今天刚好听到公子的……的……”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原本举止从容不迫,等进了雅室看见凭窗而立的瑾俞和二妮,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这哪里是小家子气的姑娘,简直就是绝代风华的美佳人。   “瑾俞,这位是府城的马公子,刚好和我们一路去府城,我们多了一个向导。”   为了不让马立年看出两个人的生疏,凌子言改了口,亲昵的喊了瑾俞,接着就帮瑾俞和马立年介绍。   “见过马公子。”   瑾俞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人五人六的,看着也端正,可那视线太过直接了,不喜欢这人没有遮掩的视线。   “瑾姑娘,在下有礼了!”   马立年终于回神了,礼貌的行了一个同辈里,走南闯北这些年,小家碧玉也好,艳丽热情的姬人也罢,没有一个能比上瑾俞这样的殊色,一眼就让人乱了方寸。   “既然缘分让我们相识一场,不如马兄就留下吧!正好我们的酒菜也上来了。”   顾笙那边正引着酒楼伙计把菜端上桌,不是没有看见马立年放肆的视线,但是……   以他对府城各大官员的了解,那连任两届的知府马功名,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喜好游历,常常在外游山玩水,眼前这个人不管是年纪还是名姓都符合,拒绝不了这个人的套近乎。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圆桌,四个人做其实也不挤,但对面那如有实质的视线,一直就没有移开过,瑾俞从一开始打了招呼后,就没有再开口过。   第一次见识到凌子言的长袖善舞,文质彬彬的书生,若有心结交一个人的话,那肚子里的文采就能瞬间让人臣服,至少凌子言开口后,那人的视线就会从瑾俞身上移开一会儿。   “瑾娘,你不是要去下面看看吗?我陪你去走走吧!”   二妮可不像瑾俞那边内敛,愤愤的瞪着那马立年,见那人无知无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不要脸的人呢!   “是呢!之前看好的东西还没有买。两位请随意,我和妹妹去去就回。”   瑾俞刚好也不想坐在这里被人看,听了二妮的话,便起身带着她下楼。   “顾笙,护好姑娘。”   “是,主子。”   凌子言满脸愧疚的让顾笙跟上去照应两人,自己留了跃跃欲试的马立年喝酒。   “凌公子,那瑾姑娘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那马立年有心跟着佳人走,但一开始打的就是结识凌子言的名号,自然不好太过直接的拒绝,试探的问了一句。   凌子言捻酒壶的手抖了抖,没成想这个说法会让他失措到这个地步,心里有一股热浪袭上面容,还没有喝酒,他瞬间就醉了。   ☆、第六百六十章认识   为了这一句话,飘飘然,心头滚烫。   “出门在外,不好表明身份,还请马兄见谅。”   不说和瑾俞什么关系,凌子言只笑着打马虎眼,听得马立年心里哇凉哇凉。   虽然见过的女孩不少,他爱过的女人也多不胜数,但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没成想这才看中眼,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啊?!没想到真的是凌公子的心上人……”马立年失声道,偏又意识到这样不对,忙勉强的收敛了失态,“凌公子,你真是好福气。能得如此的绝代佳人。”   “马兄谬赞了。”   凌子言客套的应付着,心里又酸又甜,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掺了不知道多少水的水酒,喝了一小壶后,两个的称呼已经从某某公子,变成了兄台,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凌子言若是放下世家公子的矜贵,还是很合众的,且他骨子里带的那份孤高,这会儿与人谈笑生风,让人由心的对他高看几分,不敢轻视。   马立年游历在外,见识的人不少,单从举手投足间就能猜测出一个人的贵贱来,虽然凌子言极力的掩藏原来的习性,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所以他的随从和以往那样以酒菜上来做借口请他回去,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马秀玉是自己妹妹,没有什么不好;但这凌子言太好了,好到迷人的眼,女孩子意见就容易喜欢的类型。   自己妹妹自己知道,喜欢的就是这样高洁,清心寡欲类的,恐怕见面后难断情。   可凌子言千好万好,唯独眉眼情感疏离淡漠态,这不是一个钟情的人,马秀玉一头扎进来,恐怕伤的是自己。   这回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牵桥搭线。   可他不答应,不代表马秀玉就会罢休,听着隔壁雅室把酒言欢的话语,她等了半天没有人来请,干脆自己出了雅室摸上门来。   马秀玉摇着附庸风雅的纸扇,毫无阻碍的进了雅室,大圆桌边坐着自己哥哥和一玉树临风的淡雅公子,许是喝了点酒,这会儿俊秀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   只是一眼,就乱了心扉,清尘脱俗型的男人,仿佛天生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只是一眼,就认定这是她走遍天南地北,要嫁的男人。   敛下心里的兴奋劲和那少许的羞涩,马秀玉脆生生的开口道。   “哥哥,你这一去不回,原来是躲在这里与人喝酒,倒是让弟弟我一阵好等了。”   门口这会顾笙去陪瑾俞二妮逛街了,顾大只下楼做了一些安排,就让马秀玉趁虚而入了。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我马上就来。”   马立年皱眉,就要打发马秀玉回去,马秀玉过来就是为了认识凌子言的,这会儿看见各种分明都合心意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走,自顾自的冲凌子言作了一个揖。   “有幸得见兄台,在下马玉,这厢有礼了。”   凌子言撩眼看去,立马就认出那穿着男人服饰,也掩饰不了身材曼妙的男子,是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这般没有规矩的姑娘,顿时心下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疑惑的问马立年。   “这位是……”   “凌公子见笑了,这是在下的小妹马秀玉,一直跟着我在外面游玩,性格不羁。让你见笑了。”   马立年略显尴尬的介绍着,以前兄妹俩唱双簧认识了不少的才子佳人,那时候并没有感觉会怎么样,可这会儿在凌子言含笑的注视下看着,他愣是觉得脸上烧的慌。   ……   这边瑾俞带着二妮到了楼下,难得有机会出来看看别的地方,她自然要去逛逛,吃吃这相隔十几里地不一样的小吃。   正好在楼上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和吃货二妮出去,李河已经和其他厨师在旁边开吃了,瑾俞也没有喊他。   这到了街上,没想到吃的东西还不少,她好奇那些东西的味道怎么样,所以只要是吃的都来一份。   为了照顾跟着自己的顾笙,瑾俞也没有亏待他,和二妮吃一碗,肯定也给他叫一份。   一开始小份的糕点,几个蜜饯,一两个丸子顾笙还能心里勉强还能接受。   等吃到炖肉汤一份,白水面一碗,瑾俞还再往吃食店里去,顾笙就有点架不住了。   “瑾姑娘,这些吃食……”   “顾先生等会儿我们给你准备好吃的,没想到这里居然有馄饨。”瑾俞不等顾笙说完,便兴冲冲的朝老板喊,“两份大碗馄饨老板!”   顾笙嘴角直抽抽,别看瑾俞只要两份,那一份可是给他准备的,这肚子饿的时候吃多少没关系,现在吃的有点撑,再好吃的东西他也吃不下啊!   可,看瑾俞那兴致勃勃的架势,他只能偷偷的把腰带松了松,做好继续吃的准备。   别的姑娘逛街都是往成衣铺,银楼,胭脂水粉铺里去,唯独瑾俞除了吃还是吃。   顾笙还不好意思制止,之前下楼的时候,那楼上的情景他是看到了,那姓马的公子放肆的样子,可是委屈了瑾姑娘。   这还是好脾气的,若是脾气暴躁的姑娘,不闹个天翻地覆那是不会罢休,也就瑾俞来吃吃喝喝能解决了。   “姑娘,你们的馄饨来了。”   “老板,再拿一个小碗好吗?”   顾笙思索间,那清汤馄饨就上桌了,果不其然瑾俞让人拿了小碗装了一些,另外一大碗自然而然的推到了他跟前。   “顾先生来吃东西了,这馄饨可真不赖。皮薄馅多。”   面对瑾俞热情的招呼,顾笙庆幸自己头上古板脸,硬着头皮别人也看不到,也不忌讳街头巷尾的事,就近在离自己近一些的凳子上坐下,唏哩呼噜的就吃了起来。   别看肚子撑了,但他吃东西的速度还是不慢,瑾俞和二妮还没有吃完,他一大碗就下了肚子,嘴巴一抹就站起来守在一旁。   瑾俞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本想问他还要不要,真好看到他扶着肚子的模样,就明白了。   差点笑了出来,回头想想今天吃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了,这把人撑着还不敢说,真是罪过。   “该!”   二妮也看见了,她不像瑾俞那么好说话,斜了顾笙一眼,对瑾俞做了一个嘴型,幸灾乐祸。   ☆、第六百六十一章下脸子   瑾俞捅捅她的手,示意她收敛一些,毕竟这是那马立年没有规矩,和他一个随从有什么关系。   瑾俞见吃的差不多了,一家吃一点点,到现在也饱的厉害,便打道回酒楼去。   没想到才到酒楼附近,远远就看见凌子言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那左手边身姿曼妙的人,显然是女扮男装。   没想到啊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真的有奇遇。   “瑾姑娘,主子过来了。”顾笙提醒道。   “嗯!看到了。”   说话间,那几人就过来了,瑾俞不喜那马立年放肆的模样,但出门在外还是以礼为敬,在他们向她打招呼的时候,瑾俞也是笑着回了礼。   “累了吗?左右时间不赶,我们休息一下再走。”   凌子言抬脚朝瑾俞走来,贴心的打开纸扇给瑾俞扇风,吓得瑾俞差点拔腿就跑。   这突然风格乍变,实在是吓人的紧,不自然的往二妮身边靠了靠。   “不用不用。反正都有马车,坐着不累,纯当休息了。”   “瑾姑娘出来逛街,怎么没有看见你买东西?”马立年没话找话问。   “看了才发现家里都有呢!”   瑾俞出门本来就是一个借口,这会马立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也便随口一说。   “凌大哥,这位姑娘是?”   女扮男装的女人看了有一会儿,那眼睛打量着瑾俞都是带着审视,看到瑾俞的脸,面色黑了黑,等看到瑾俞身上寒酸的棉布衣,顿时又有了优越感。   一个家门寒酸女子,怎么配得上凌子言这样的公子,家世门楣,也只有她这样的官家小姐才配得上。   想到这里,马秀玉自信了不少,问出口的话不由自主的柔了几分。   “瑾俞,这位是马公子的妹妹,马小姐。”   “哦!马小姐好。”   瑾俞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别人对自己的喜恶,这点瑾俞还是能看出来的,没有必要去和自己莫名有敌意的人套近乎。   “瑾姑娘也是一起去府城的吧?那府城可是好地方,你没有去过,到时候我让人带你去熟悉熟悉,好买几身好衣裳,那里的衣料可是整个青城界内最好的。”   马秀玉自顾自的说着,话语里不难听出对瑾俞的轻视。   “到时候我们自然是一路奉陪到底。”   马立年笑着附和,倒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显然是习惯了马秀玉这样说话的方式。   这是在笑话她没有好衣服吗?   说到衣服,瑾俞就想笑,要不是不想招摇,不是吹牛,这马秀玉整个衣橱的衣裙,估计都抵不上张太太送她的一条襦裙贵重。   不巧瑾俞今天还真带了一件,想着有需要的时候穿,平时刚干活就穿这棉布衣就好,没想到这世道的人都是以衣服看人的。   “估计用不上了,衣服我有很多。”瑾俞不动声色道。   “府城的衣服可是借鉴京都月锦阁做的,款式新颖,布料也上档次。这棉布衣可是下等穷人穿的衣衫……”   “月锦阁我倒还没有去过呢!不过这棉布衣什么时候沦为下等穷人穿的,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瑾俞眼里的笑意已经收了,似笑非笑的问马秀玉,平生最讨厌那些把人分等级的人,看着挺清楚的一个姑娘,怎么说话就这般的尖酸刻薄。   “我很忙,没有空去逛。但还是要谢谢马小姐的好意。”   瑾俞极其敷衍的说着,不想再和这些优越感爆棚的兄妹说话,凌子言听出瑾俞话里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马兄,你们要走了吗?”   凌子言笑着问马立年,本就不喜那马秀玉,这会儿更是看都不想看她,只不过碍于提前预知那兄妹的身世,不好闹得太难看。   “凌大哥,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路上多个人说话。”马秀玉期盼的看着凌子言,眼里是没有遮掩的热情,看得瑾俞一阵恶寒,还是别在这里看这辣眼睛的事情好。   偏头问凌子言,“凌公子,我们的马车可有准备好?”   “姑娘,马车来了。”   不等凌子言开口,顾笙已经把马车赶过来。   “我扶你上车。”   凌子言没有理睬殷殷期盼的马秀玉,上前一步站在了上马车的地方,温和的伸出手。   等扶着二妮上了马车,不知道何时凌子言已经到了跟前,中午大概是喝了酒,距离很近,瑾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里掺杂着酒气。   “这不用……”   “顾笙大意没有拿上马墩,你若是不让我扶的话,就要让顾笙跪下,你踩着他的背上去了。”   看着那只修剪的好看的手,听着凌子言这看似若无其事的话里,那一丝不依不饶,瑾俞本不想由他扶着上车。   但眼角余光看见马秀玉那掐着扇子,快把手指拧下来的嫉妒,瞬间让她痛快了。   虽然心灵年龄大到差点有马秀玉两下那么大,但是不气气这个鼻子朝天的姑娘,瑾俞还真有点不舒服了,隔着帕子轻搭着凌子言的手,灵巧的上了车。   有些时候,别人惹你不痛快了,不能硬碰硬的怼回去,那么这样的软刀子磨磨,这感觉还挺不赖的。   起码上车后,透过那布帘的缝隙看见马秀玉略显扭曲的脸,心里那是一阵痛快。   “顾笙,照顾好姑娘,路上马车赶平稳一些。”凌子言温声吩咐道。   “主子请放心。”   顾笙看了一眼那咬着唇不甘心的马秀玉,挥着马鞭打了个响鞭,马扬蹄而起,撩起的灰土尽数朝马秀玉飞去。   凭他主子的优秀,就是公主都尚得,就这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家小姐,也想来觊觎他们家公子,简直是不自量力。   “正好路上有个伴,阿宏,把我们的马车也赶过来,我们与凌公子一同走。”   马立年见瑾俞他们的马车驶离酒楼门口,招呼随从收拾东西一起走,哪里还顾得上被灰土铺满脸的马秀玉。   至于没有上马车的凌子言,更是端着他读书人的拘礼做派,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下意识的退出了一丈之外,由顾大服侍着上马车。   一时间只有马秀玉没有人搭理,灰头土脸的站在路中间,欲哭无泪。   ☆、第六百六十二章来日方长   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跟着她哥哥出门在外游玩了将近一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会这般的不把她看在眼里过。   “哥!”   眼看着凌子言他们都走了,马秀玉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本来性格,气愤的跺脚喊哥哥。   马立年回头看着自己妹妹,这才想起刚刚凌子言恢复的疏离模样,那是听到妹妹和瑾俞的对话之后才变的。   “你这是怎么了?香椿,还不快来给你小姐收拾收拾。”   “哥!”马秀玉一把推开自己的贴身丫鬟,气恼自己哥哥的不贴心,“你都不帮我吗?有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对我……那样!还要凌大哥,气死我了!”   马秀玉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在马立年看来这次吃瘪让她很不甘心。   虽然不知道凌子言的真实身份,但凌子言这人举止不凡,很快父亲的任期就要到了,恰逢这次上面给的一个机会,要是给宫里送的御膳被选中的话,那父亲有可能会提前回去述职。   他们一家回京都在即,凌子言又是一口纯正的京都腔,说不定也是一个游历在外的大家公子。   马立年不是脑子发热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他不想自己妹妹做出没脸的事情,失了一个结交贵族的机会。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多想了。”   “哥!你……都不帮我!”   马秀玉哽咽了,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这般委屈,灰头土脸又是要哭出来的模样,马立年的心还是软了,毕竟是从小甜到大姑娘,任性也是他们惯的。   看看已经没影的马车,在看看街头纷纷驻足围观的路人,马立年头疼不已,眼下还是把人哄好再说,说教的事情,还是回家交给父母去做吧!   “你急什么?他们不是去府城吗?那是我们的地盘,你想要见他们,不是很轻易的事吗?”   马秀玉一想也对,到了自己家的地盘,还怕那凌子言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不反过来巴结她。   ……   继续上路后,瑾俞在马秀玉那里受到的那点郁结之气,很快就散了,左右萍水相逢,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   “瑾娘,那凌公子自己招蜂引蝶,还让人把气出在你身上,真的是太过分了!”   二妮打抱不平的话传出车外,车辕上赶车的顾笙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真相问问那口没遮拦的二妮,招蜂引蝶是这么用的吗?   “不许这样埋汰凌公子。”   那般青竹一般的人儿,和马秀玉那样粗俗的女人扯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说埋汰一点都没有错。   “没见过那般无礼的人,你还能那么好脾气和她好好说,要不是怕让人笑话,我今天定让她灰溜溜……”   “你呀你!这世上多的是以貌取人的人,你都去计较的话,那得有多累啊!   再说,我们原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和她不是一个出身点,她含着蜜糖长大的,不知道处世的艰辛,那是她的遗憾。   我们没有必要去和一个不知世事的人计较,免得拉低我们的智商。”   二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在嘀咕,自己不和那马秀玉见识,那是怕和她一样丢脸。   “知道了。不与她一般见识。”   “这就对了。睡一会儿吧!到府城还要半天的路程要走呢!”   瑾俞忍不住捏捏二妮鼓鼓的小脸,这什么都摆在脸上的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好。”   把迎枕给二妮垫上,瑾俞依着车壁看书,心里是真的放下了。   再说这个嘴上的输赢又有什么意义,脱离了父母和家族后,这些富家子弟有可能连一时温饱都解决不了。   而被她们笑话的泥腿子,只要有土有种子,都不会被饿死。   家世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优势,同时也是掠夺他们独立的技能。   这些就没有必要和二妮说了,免得小姑娘一下接受太多,分不清人人争得荣华富贵,这么就不好了,到头来她还要继续解释麻烦。   顾笙赶车的同时,还不忘一直注意车里的动静,这会儿听见瑾俞说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丝异样。   这般豁达的人,若是知道那些真相,是不是也能轻描淡写的揭过?   ……   一路畅行无阻,摇摇晃晃中,瑾俞看书看的也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马车外面压低的说话声吵醒的。   “主子,瑾姑娘她们大概还在睡着。”   “这一路辛苦了。你去帮忙安顿,我在这里守着就是。”   “是,主子。”   瑾俞推推不知何时靠着她睡得天昏地暗的二妮,照凌子言和顾笙的对话,应该是到地方了。   “二妮,醒醒。”   “嗯!”二妮搓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坐好,“到了吗?马车怎么停了?”   “瑾姑娘,二妮姑娘,到地方了。”   “有劳凌公子等待,我们这就下来。”   凌子言温润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瑾俞帮二妮整了整衣服,顺便用马车里的茶水浸湿了帕子擦了把脸,免得被人看见一脸油难看。   等抹了脸后,两个人也清醒了,撩开车帘一看,凌子言果然就守在车下,白衣被傍晚的风吹得飘飘欲仙。   “一直在赶路都没有停,辛苦二位了。”   “没有。一路睡到府城,我是错过了不少好景致了。”   等两人下车后,后面居然还跟来了两辆车和一匹马,那马上的骑马男子,正是之前在星月县城见过的马立年。   “凌兄,瑾姑娘,这都到了我们家门口,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这客栈就别住了,家里安顿一下还是可以住的。”   “多谢马兄盛情邀约。”瑾俞明显看见马秀玉的马车车窗位置的帘子,被撩了起来,“在下已经在客栈安顿好了,若是马兄不嫌弃的话,凌某改天再去登门拜访。”   凌子言话音一落,马秀玉的车帘就被掀开,一张急切的脸出现在那里。   “凌大哥,你连这杂乱的客栈都住,为何不去我府上……”   “舍妹无状了,还请凌兄多多包涵。这一路风尘的过来,都请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来骚扰。”   马立年喝住了马秀玉,交浅言深,人家不去自己家住,再正常不过了,他之前也不过是客套一句而已,去是好事,不去也可以。   朝瑾俞拱了拱手,马立年带着马秀玉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瑾姑娘请。”   瑾俞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跟着凌子言进了客栈,心里诧异凌子言突然对马立年兄妹不似之前的亲近,疏离了不少。   ☆、第六百六十三章夜市   客栈里人满为患,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油烟味浮动,这是做久了厨子,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那股气息。   瑾俞跟着凌子言进门,看着满店堂高谈阔论的人,大多数都在说这次比赛的事情,想来这些人也是来参加厨艺比赛的。   “哟!没想到还有拖家带口来参加比赛的欸!也不怕女人晦气啊!”   一个满脸油光的大汉,粗着嗓子说话,被肥肉挤得细小的眼睛,毫不避讳的往瑾俞等人看了。   “就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上进赛场的,那小白脸也不怕晦气……”   “晦气了正好成全我们啊!何乐而不为。”   只因这三人里,不仅仅瑾俞和二妮长的标致,就是凌子言那俊脸平常也难得看见,所以这些人看过来的视线,可以想象有多粗狂,就连凌子言也没能幸免。   “主子,没想到这么多人,还好昨天就托人在这里定了房间。”   顾笙从柜台处挤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手里还抓了几把发黑的黄铜钥匙,话里不难听出侥幸来。   “嗯!帮姑娘把东西送上去。”   凌子言没有多话,若有似无的站在瑾俞她们身后,阻挡店堂里那些男人品头论足的视线。   女人出门在外就是这样不方便,感觉到那些人探视的视线和凌子言无声的维护,瑾俞匆匆看了一眼目光微冷的凌子言,笑了笑,算作感谢。   “知道这般杂乱的话,应该去住一个小院的,明天我让顾笙去问问有没有地方。”   凌子言带着歉意的说着,显然那些人粗俗的话,让他不悦了,但还是好脾气的安抚瑾俞。   “左右就三五天的事,不需要这般劳师动众,这里挺好的。”   瑾俞不甚在意,热闹嘈杂的地方,也意味着消息灵通,难得出来一趟,瑾俞倒是希望多听多看,了解一下这里的人文风俗。   瑾俞和二妮住的二楼上房,和凌子言的客房毗邻,李河与另外两个客来酒楼的厨师,还有顾笙等人则住在一楼的客房。   才进了客房,凌子言就打发人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八月末的天气,在马车里坐了那么久,还真的需要去洗洗。   等梳洗一新,已经夜幕降临了。   “瑾娘,你可洗好了?”   二妮兴奋的在外面喊,瑾俞原来还担心她一个人住一屋不习惯,没想到状态出奇的好。   “进来吧!”   二妮已经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当初瑾俞一眼就看中这衣料,确实很适合二妮,水灵灵的小姑娘,正是纯真的时候,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了。   “那还洗头了啊!来,我帮你擦擦。”   “不用了!挽起来吃了饭再回来晾干。”   明天就要去看看比赛的场地,瑾俞可不想一副邋里邋遢的去,这会儿头发已经半干,随意的挽了一个丸子头,用红绳一捆,干净利落。   还没有等两人出去,凌子言就过来了,正和一起下楼去吃饭。   凌子言一直知道瑾俞漂亮,但平常穿的都是素色的棉衣裙,冷不丁现在突然穿了件淡粉的襦裙,那骨子里透出来的仙气就抑制不住了,就现在这未施粉黛的模样,也一样清纯淡雅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凌子言庆幸这会天色已晚,夜色掩盖了他的失态,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瑾姑娘,据说府城靠河,这里的清水楼的炖鱼是一绝,我们今天就去吃它了。”   “好啊!正好试试。”   话里的缱绻绵长,瑾俞粗枝大叶的,愣是没有听出来,反身关上房门,搂着二妮就走。   瑾俞对于美食的兴趣,远远大于别的,无知无觉的没有发现身后那道带着小心翼翼的视线,一直落在她露出半截的纤细脖颈上。   凌子言跟着瑾俞身后走,胸腔里的那颗心在剧烈跳动,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就是当初和那个女人暧昧不明时,也没有这般的激动过,完全没法自控。   “主子,需要准备马车吗?”   顾笙黑着脸等在楼梯口,凶神恶煞的模样算是震慑了留着店堂里就着晕黄的烛火侃侃而谈的人。   之前那两个说话声音最大的两个人已经不在店堂,这会儿也没有人再敢往这边看,更不要说像之前那样放肆的话语。   顾笙见主子和瑾俞都下来了,便垂首恭敬的问。   “这天都黑了,驾马车也麻烦,不如就走过去吧!”   瑾俞也没有那么娇气,黑灯瞎火的出门还是走路比马车方便,也不等凌子言回话,便自作主张的应下了。   “听你的。”   凌子言淡笑着点点头附和,左右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一起去吃饭的只有凌子言和瑾俞二妮,李河与剩下的那些人都留下看行李了。   可能是第一次逛这个时空的夜市,瑾俞有点兴奋,虽然没有现代的灯火通明,但每个几丈就有两个士兵守着一个架在架子上的大锅,里面熊熊燃烧的火苗照亮了附近十几丈的范围,也不至于乌漆墨黑。   “这地方不错啊!人来人往的,挺热闹的。”   瑾俞饶有兴趣的到处看,各个摊子都没有放过,还不忘带上二妮一起去大惊小怪一番。   “对呀对呀!瑾娘,这头花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啊!不行,我得买几对回去送给我嫂子。”   “行啊。多买一些,左右不贵。”   就这样,饭还没有开始吃,瑾俞和二妮两人就大大小小的物件买了一堆,以为她们只对吃感兴趣的顾笙,怎么会儿功夫,就让顾笙改变了看法。   原来女人这买买买的特性,还真不能太早下结论,根本就是与生俱来的。   “哇!好多东西买呀!我什么都想要怎么办?瑾娘。”二妮惊叹道。   “别买了!先吃饭去,等比赛结束后再来买。”瑾俞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凌子言主仆,刚刚和二妮一时兴起居然忘记了还有他们两个,“凌公子,饿了吧?”   “不饿呢!能让这些俗物博两位一笑,他们也值了。”凌子言淡然的走着,没有丝毫的不耐。   “凌公子真是好脾气呢!”二妮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马秀玉对凌子言升起的不满,这会儿已经消散了,突然兴奋的指着前面喊,“快看,快看,前面那挂着条大木鱼的酒楼,该不会就是那吃鱼的地方吧?”   ☆、第六百六十四章纸醉金迷   “是这地方没错。这会儿没有到酉时,希望我们还能吃到新鲜的炖鱼。”   “人好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点鱼。”   二妮挽着瑾俞的手臂,垫着脚往里看,人声鼎沸,满耳都是男人喝酒划拳的高谈阔论声,不由自主的,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瑾俞还没有进酒楼,在外面就闻到了浓浓的鱼肉香味,还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味道。   很呛,很熟悉。   ……   这边马立年兄妹俩也回了家,这次出门游玩一个月不到,本来不会那么早回来的,但是家里一封急信过去,他们不得不回来。   之前在客栈门口被凌子言拒绝,这会儿马秀玉还有些不甘心,哪怕离家多日回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知道儿女今天回来,马夫人一早就等着了,小人一说马车到家门口,她立马不顾长幼便出来接人了。   “年儿,秀儿,你们可回来了!”马夫人上来就眼不离子女的看,儿子大了不好近前,上去搂着女儿就是一阵嘘寒问暖,“我看着怎么瘦了啊?是不是外头的东西不合胃口,饿的呀?以后可不能跟着你哥到处跑了,你这都长成大姑娘了……”   “哎呀!娘!你烦不烦啊?我这么大的人了,想去哪里,还不能去了吗?”   马秀玉若是平时的话,指定会撒娇卖萌,可现在心里老不痛快,听着母亲的话,只觉得被凌子言轻视的火,蹭蹭蹭的现在有了出口的地方了。   “这……这是受了委屈吗?和娘说说,我指定不容他!”   雍容华贵的马秀玉,儿女出门在外,她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就连后宅那些一个劲争宠的狐媚子她都没有心情管,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儿女给盼回来,还是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她一看就不干了。   敢惹她女儿生气,简直是不能容忍,他们马家在青城五年,不说一手遮天,但这上上下下的也算是说句话立竿见影的,当然要制一个人也不难。   当下官太太的威压尽显,大有一副不依不饶的狠劲。   “母亲,这回你得给我做主……”   马秀玉一听有戏,父亲一贯听妻子的话,若是把自己对凌子言有意的事情一说,指不定可以成功呢!   不想才刚刚开口,身后站着的马立年就说话了,“娘切莫担忧,妹妹好的很呢!这会是跟我闹脾气,你别听她的话。”   “哥!你还是我哥吗?不帮我不说,这会儿还这般说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马秀玉委屈极了,大小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指着马立年就是一顿骂,回头见马立年没有哄自己的意思,反而皱眉不悦的看着自己,把脚一跺,气呼呼的就往自己的绣楼跑。   “年儿呀!你到底怎么了秀儿啊?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对身体可不好的。”   马夫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见儿子面色还好,只能撇下他,自己追女儿去了,这风尘仆仆到家,可是一口茶水都没有喝呢!   要是有个什么不好的话,她可不依。   “慈母多败儿,这话果然没有错啊!”   马立年无奈的摇摇头,抬脚往自己的院落去,这事他还得找父亲通通气,否则秀玉闹腾起来,那耳根子软的父亲,又要和稀泥了。   洗漱一新去了外书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正好赶上晚膳,他让人去打听了父亲的下落,又得知让他一起去陪客人,马立年便不敢耽搁。   果然还没有进外院的花厅,里面的丝竹声声就传了出来,大红灯笼的灯火摇曳处,颇有一番温柔乡的味道。   “大少爷,大人吩咐您来了,便直接请您进去。”   门外侍奉的下人,恭敬的迎了马立年进去。   八月末的天气,厅里还摆在冰盆子,滴滴答答的水声被淹没在莺歌燕舞里。   熏香和酒气混合,蜡烛燃烧的气味在空中缠绕,味道怪的让人反胃。   早些年马立年也是喜欢这般暧昧,糜烂的厚重味道,这些年在外游历,仿佛是彻底打开了他的心界一样,才知道那清明有多好。   纸醉金迷的摇曳烛光深处,大气的上位依坐着一个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看着歌舞,厅里并没有其他官员陪同,唯有他的父亲在。   而他的父亲,青城的知府大人,一直众星捧月的人,这会儿谦卑的坐在下手。   “大人,大少爷来了。”   “还不快来见过三王爷。”马功名一听儿子来了,便急切地向上位那男子介绍,“殿下,这是犬子立年,刚刚从外面游历回来。”   “草民见过王爷。”   马立年心里一惊,身体比大脑反应还要快,已经恭敬的跪下行礼了。   赫连云江慢吞吞地撩眼看向底下匍匐在地的男人,要是没有看错的话,之前这人进来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几分不屑和厌烦,没想到这会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居然还能这般的反应迅速。   难得啊!   “听说马公子四处奔波了解民情,很是为民着想,是也不是啊?”赫连云江笑嘻嘻的问。   “殿下说笑了,草民只是喜欢着山山水水罢了,谈不上为民奔波。”   “哦!那你就给本王说说在外游历的事吧!”   赫连云江坐直身子,正色道,心里觉得马立年比他爹这圆滑的马功名,有趣多了。   起码知道轻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对呀儿子,你快跟王爷说说上回你在那平镇都遇到地动乱,你怎么帮他们平复了动乱的事也和王爷说说。”   马功名连忙附和,兴致勃勃到忘记了自己儿子还跪在地上给人行礼没有起来,更加看不见连上位赫连云江带着几分嘲弄的笑。   “这跪在地上多不好,来人,给你们大少爷赐坐!”   “多谢王爷。”   马立年平静的起身,没有任何添加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一下。   “那秦氏一族,本是逆臣之后,被圣上驱逐至此就该恪守本分,安分守己的过日子。那族里有一人从了商,边关民众本就穷苦,偏偏他还哄抬粮价。要不是有端木将军的军队出面,恐怕还没法治住……”   赫连云江的脸色在昏黄的烛火里变了几变,好家伙,他道当时那事端木青那魔头怎么知道的,原来是这爱管闲事的家伙掺和了,难怪他们半点异样都没有觉察到。   ☆、第六百六十五章蝼蚁   心里愤怒不已,赫连云江还是异常淡定的捻起酒杯喝酒,不时还夸两句。   等到起身被马立年父子送回客院,他还是淡然的收用了马功名让人送来的两个妖娆美人。   “儿啊!眼下有个和皇族联盟的大好机会,不容错过啊!”   “噢!是什么机会?父亲请明示。”   在马功名面前,马立年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问了一句。   此处离赫连云江歇脚的地方不远,马功名虽然做的出那些事,但却不好意思被人听见,也不管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妥,停下脚凑近马立年的耳边轻声道。   等听到父亲的话后,马立年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头确皱紧了。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若是利用的好的话,你爹这些年的努力就有回报了。”   马功名自得其说道,“你也知道,为父这些年在这里的功绩是怎么回事,这都是看的说不得的。   可和皇家联姻后,那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你爹我呀,这回回京述职,官职要升一升了。”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三王爷是被驱逐离京的。”马立年郑重的问。   当年赫连云江因为非礼长嫂,被皇帝一怒之下驱逐出京都贬到这离京千里的青城郡内,同时还有一道圣旨,赫连云江这辈子永世不得回京。   一个作为皇帝都放弃的儿子,结亲又有什么用?   根本帮不上忙,只牺牲了一个女孩子的幸福。   “年儿,你是有所不知啊!”   马功名看了一眼能已经黑了灯的屋子,神秘兮兮的拉着儿子往外书房去,直到进了书房,有人心腹守在书房外面后,他才再次开口。   “你这些日子在外面游历不知道,京都出事了!”   “不是让人来搜民间美食送进去吗?能出什么事?”   马立年在马功名的对面坐下,思索这一路回来并没有听到大的消息,一时拿不准这出事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因为押送粮草,被举报监守自盗,导致数十万军师没有饱腹之粮,一封奏折上去,太子就被幽禁,现执掌的大理寺落在五王爷手里,户部还在空缺中呢。   边关急缺粮草,京都要筹备那些粮草也没有这么快,三王爷体恤那些保家卫国的军师,便拿出了所有的银两买了五万担粮食送去,请功的奏折还是以我的名义写的。   眼下皇帝陛下气病了,不思饮食多日,听到这个消息振奋了起来,有意想要让三王爷回京。   三王爷又是至情至孝之人,表情游历在外多年,怎么说也要给皇上带点东西回去。   眼下皇上不思饮食,最好的礼物自然是能让皇上进食,所以六部一商合,就委了三王爷这个重任。   特意派了御膳宫的女官,还有户部侍郎一起监督,人就安排在驿馆,三王爷孝顺,事事亲力亲为,特留在我们府上照看进度。”   原来如此。   就像马功名懂马立年一样,马立年也一样懂马功名,话没有说开,但隐含的意思就都明白了。   太子失势,三王爷赫连云江眼看着就要东山再起,作为投诚的手段,没有比女儿送去更为有诚意了。   总多的庶女都不送,送的还是唯一的嫡女,更是重中之重。   “父亲,你问过妹妹的意思了吗?”马立年略一思索,问。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来说什么。”   马功名这会儿正沉浸在即将成为皇帝亲家的美梦里,哪里还有平常疼爱女儿的慈爱模样。   “依我看,这事还是要和妹妹说说的好,免得到时候徒生事端。”   没有今天遇到凌子言的一幕,马立年可以肯定妹妹会特意这桩婚事,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自然都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但现在不一样,一个人的心里但凡进了人后,那别的人再好也看不到。   父子俩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往外去,有些事早晚要面对,倒不如早点去说。   此刻马秀玉的绣楼一片混乱,刚刚洗漱完的马秀玉,丫鬟只是去厨房端了一碗燕窝粥的时间,马秀玉就不见了。   马立年父子才到绣楼,正好和急匆匆赶来的马夫人对上了。   “年儿啊!你妹妹这去找谁,你应该知道的吧?这丫头就带着香椿出门,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吗?”   马功名气得跳脚,刚刚的一切筹谋都是为了她,这要是出了错,那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叫嚷这要找教管嬷嬷来教育她,一边连忙招呼护院去寻人。   “我知道妹妹去了哪里,找妹妹的事情交给我便是,爹娘放心吧?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马立年一听就明白了,这时候能让马秀玉出门的,除了今天有过两面之缘的凌子言外,没有别人了。   ……   “主子预料的没错,马功名父子之后去了书房商议。这会儿正准备去外面找三小姐。”   “哼!真当本王是收破烂的吗?这样没有礼义廉耻的女人,也敢给我送来!”   “主子的意思是……”暗卫看了一眼能瑟瑟发抖的两个姬人,没有说出来。   消息传到客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马功名父子眼里,这会儿应该是和两个姬人翻云覆雨当然赫连云江,这会儿正坐在黝黑的屋里喝茶。   “怎么样?自然是等着他们送上来给我虐喽。”   赫连云江桀桀的笑着,阴柔的五官隐在墨色里,没有人看见他的嗜血。   脚下跪着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给他捶腿,身后一个战战兢兢的在按摩肩膀,两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   在她们这些只能算玩物的女人面前说这些,那么久意味着没有秘密了,也不需要她们保守秘密。   最好的保密方式自然就是永远睡去开不了口了。   果然赫连云江话音刚落,两手一伸,那两个女人便被锁了喉。   “咕噜咕噜”几个破音后,再没有了生息。   嫌弃的把人扔在地上,赫连云江郁结在胸口的一股於气,总算是出来了。   “把人收拾了,就说本王性子急,一不小心把人给玩坏了。”   “是!”   回应他的是衣裳落地的动静,不过片刻,屏风后面的浴桶就传来了水声。   黑衣人一手一个把人拎起来就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有手脚利索的嬷嬷进来点了熏香。   那两个女人唯一留下的气息,不过瞬息就消散殆尽,就像她们的生命一样,走的无声无息,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人会记住两个姬人的死活。   ☆、第六百六十六章辣椒   二楼的包厢,装饰的不算雅致,但只坐瑾俞,二妮和凌子言三人绰绰有余。   鱼上的也很快,果不其然在上桌后,就知道之前那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   “小哥,请问你们这鱼里加的调料是哪里来的?”瑾俞问在上菜的伙计。   清水楼的鱼,不像她的名号那样清水,没想到这些日子都没有发现踪迹的辣椒,居然出现在了清水楼里。   瑾俞原来以为自己闻错了,等那鱼入口,熟悉的辛辣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味蕾,这绝对不是辣根和茱萸等物的辣味,那是纯正的辣椒。   “回姑娘话,这是本店给鱼祛腥的秘方,恕小的无可奉告。”   “这样啊!不知可否见一见你们的掌柜呢?”   “眼下正是饭口,掌柜恐怕没有功夫上来待客,还请贵客谅解。”   瑾俞只当这伙计说不上话,便又问能不能见见掌柜,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显然像瑾俞这样问话的人不少,这里的伙计都学会了微笑拒绝,还不得罪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和我以前吃过的一样,想知道出处罢了。不好说也不勉强。”   这清水楼的鱼味道还不错的,特别是这辣椒用的恰到好处,不让人不觉得受不了,但又能吃出辣味来,正好中和了河鲜的泥腥味。   这时候大多数都是水煮的烹调方式居多,这酒楼把鱼两面煎过后,有用米酒呛了锅,辣椒是祛腥的点睛之笔,在吃习惯寡淡味道的吃食后,这带着微辣的鱼简直是珍馐佳肴了。   每个酒楼都有一个秘方,这鱼里只吃到辣味而不见辣椒,分明已经被当做秘方给藏着了,再问人家可就要有意见。   “多谢客人谅解,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自己吩咐就行。”   伙计面带笑容的拒绝瑾俞的话,心里却犯了嘀咕,以往来吃鱼的客人,虽然都会好奇的问,为什么鱼汤会辣口,但今天这个不仅吃出了辣味,还说对这味道熟悉。   这事关系到酒楼未来,万万马虎不得,下了楼就去找掌柜去了。   “掌柜,小的有话要说。”   “何事这般惊慌?”   清瘦的掌柜,不悦的皱眉,眼下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伙计不去招呼客人,反而来这里说话,这是不想要工钱了吗?   “兹事体大,小的不敢不重视啊!”   把人叫到后院,伙计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如实的说了一番。   “你说的是真的?那客人说对这味道熟悉?”   “千真万确啊!那姑娘说的笃定,小的才害怕出事,所以来找掌柜说。”   “真有此事?”   掌柜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东西从外番来的,按道理大宛没有人会知道的。   “真有。她还说要来见见掌柜您呢!”   “兰花阁的客人对吧?”   “对。”   问清楚了这些事,掌柜略一思索,感觉不去探探对方的来路恐怕不行,毕竟厨艺比赛在即,他们清水楼也报了名的,可不能在这个档口出错。   “瑾姑娘是觉得这鱼……不对劲吗?”   凌子言看着桌上的菜几乎算做全鱼宴,心里犯了疙瘩,前不久富贵酒楼的罂粟果子出事,大概就是瑾俞发现了,这会儿该不会又是这个原因吧?   “不是味道不对劲,是觉得这里面的一味调料稀奇,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发现呢!”瑾俞笑着给凌子言盛了一碗汤,示意他尝尝,“你尝尝这辣味,是不是和我们的不一样?”   “好。”   凌子言对瑾俞是信任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那股舌头被刺激到的痛觉,顿时传遍了全身,只不过瞬间就让人浑身冒汗,偏偏又舍不得放下筷子,还想再去尝一尝。   “很难得的手艺,绝对是我吃过的菜里,算是上乘的做法了。”   瑾俞从凌子言的表情里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果然这酒楼的大厨手艺一流,凌子言还是吃过自己调料的人,还能这般满意,很难得。   “果然不错,尤其这微微的辣口,很开胃。”   “能得客官的赞美,是我们酒楼的荣幸。”一个和善的声音响起,清瘦的男子从雅室外面进来,身上是一件灰蓝的直缀,举止投足透着一股精明,“小的福禄,是这清水楼的掌柜,刚刚伙计传话,说是客官要见小的……”   “原来是福掌柜,有礼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好奇您这鱼里的调料……”   “这是酒楼的秘方,实在不好外传,客官若是喜欢的话,下回来,我给几位优惠一些……”   如瑾俞想象的一样,这掌柜在瑾俞提前辣椒的事,便郑重其事的说是秘方,不得外传。   辣椒的来源能知道最好,不能知道瑾俞也不勉强,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能在清水楼发现辣椒,明天肯定也能遇到卖辣椒的人,用的辣椒指日可待的事。   “客官慢用,有需要就招呼一声。”   掌柜有礼的退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回到楼下找来之前的伙计,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等瑾俞等人出了清水楼,掌柜朝那恭敬点头哈腰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那伙计会意的跟上。   宵禁在戌时,这会儿走走消消食正好回去,凌子言提议说要去喝茶都被瑾俞拒绝了。   清水楼那一条街上,还有四五家的酒楼,但单独只做鱼的只有清水楼。   “明天入场的初选,恐怕参加的不少,这些,”瑾俞指着灯火通明,菜香扑鼻的酒楼道,“可能都会去参加比赛,我们的食材……”   “这个你放心,我让顾大都安排好了。”   凌子言事无巨细都安排好了,瑾俞觉得大概自己不答应来这一趟的话,恐怕他也会来参加。   只走出一段距离,顾笙就发现后面远远缀着的伙计,朝凌子言打了一个暗语,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便也假装没有发现。   直到一路回来客栈,那人也没有离开,借着客栈廊下的灯笼的光看去,之前在酒楼伺候的伙计缩手缩脚的站在那里,略一回想这人为何跟来,他便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这清水楼的掌柜还真是不一般,凭瑾俞问了一句调料的话,就警醒的让人跟了来。   朝那个方向撩了一下下摆,雪亮的刀刃足以让那人看见,顾笙才若无其事的进了酒楼。   ☆、第六百六十七章古代女追男   客栈这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白日胡天侃地的男人,这会儿已经回房,大概是为了明天的初选养精蓄锐。   “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客栈的掌柜看见瑾俞等人进来,几乎是飞奔过来,深怕怠慢了知府家的贵客,他这客栈要被关门大吉。   “掌柜,有事?”   顾笙戒备的快步上来护着凌子言和瑾俞,一把拦住热情的掌柜,冷冷的问。   “刚刚客官前脚出门,后脚马家的公子和千金来找了,小的不知诸客官的去处,只好遗憾的打发了人回去。客官看,要不要小的这会儿去马家府上捎个话?”掌柜也不介意顾笙的蛮横,笑着道。   “马家的公子,小姐?”   瑾俞看向凌子言,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凌子言会意的点点头,瑾俞便明白应该就是马立年和马秀玉了。   这马姑娘可真是热情无比呢!   瑾俞没想到这时空的姑娘,也有这般胆大的,喜欢一个人,就知道可以放下姑娘家的矜持。   被人这么热情的追求,身为这个时代的男子,恐怕会不太欢喜,瑾俞不想让凌子言认为自己在看热闹,便指指楼上,带着二妮上楼。   凌子言无奈的笑笑,这般的囧事,还真不是他想要的,让掌柜先送一些水上去给两位姑娘洗漱。   “掌柜的,要是那位公子来的话,你便来通告一声……”   凌子言清冷有窘迫的话语从身后传来,瑾俞忍不住有点想笑,可算是看到这个时空女追男的戏了,可比里精彩。   把身上满身的鱼味洗掉,瑾俞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些调料,李河他们的房间她又不好去,便让顾笙把调料拿上来。   检查了一下,发现那调料装在坛子里并没有因为天气热变质,放心了不少。   左右明天还要用,调料便也没有再搬回楼下去,打发二妮回去睡觉记得关好门窗,瑾俞关上门也上床睡下。   隔壁房间里的凌子言,本来想等着二妮回屋去,他再向瑾俞解释一下,没想到等二妮离开后,瑾俞屋里的灯就熄了。   站在瑾俞房间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凌子言百感交集。   这突然萌生的情绪,有点让他无措。   “主子……”   站了有一刻钟后,顾笙轻声提醒了一下,凌子言仿佛才回神一般,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顾笙守在门口,认真的看了瑾俞的房间一会儿,满心的担忧。   瑾俞好是好,但只能作为主子在柳镇的一个心灵寄托,要是娶回家的话,恐怕担不起世家的这份荣耀,也给不了主子太多的帮助。   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去个高门贵族的妻子,再纳几个合心意的妾,也不突兀。   看似古板无趣的顾笙,反而最是知凌子言的心。   ……   一夜好眠,瑾俞甚至没有发现睡觉之前门口的动静。   洗漱好出来,便有伙计直接送了早膳上来,招呼二妮过来一起吃饭,看着凌子言的房门紧闭,瑾俞想了想没有去叫他。   等用了早餐后,发现凌子言和顾笙从外面回来的,凌子言淡然的脸上难得带着笑意。   “瑾姑娘,食材已经送来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好啊!这就来。”   三两口把煎饼塞进嘴里,瑾俞抹了把脸带着二妮就跟着凌子言下楼,看他们精神抖擞的样子,恐怕是早早就起来了,一问果然是。   “习惯了早起,顾大他们来了我便起了。早膳还合胃口吗?”   “很好,凌公子一大早出门,用了早膳吗?”   “吃了些。”凌子言点点头,紧跟着瑾俞身后走,顾笙麻利的带上瑾俞房里的调料跟上,“昨天和客栈的掌柜商议了一下,后院有个单独的院落是空的,我等会儿让人把行李搬过去。”   “要是太麻烦的话,就不用了,这里住着也挺好。”   “那里有单独的小门进出,不和前面的人相交,我想着你们女孩子住着方便一些。”   原来还在为昨天那几个人的话耿耿于怀呢!   瑾俞莫名的觉得凌子言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不过左右都是住,能有个单独的院子也是好事。   等到了客栈的后院,才发现李河还有顾大和两个厨师都在那里,地上还摆着四五个筐。   “师傅,我检查了一下,这些食材都很新鲜,就看您选哪样去做了。”李河兴冲冲的喊道。   这次来参加厨艺比赛,恐怕最开心的就是李河了,瑾俞瞧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干劲十足。   “按照比赛规则做,今天不是以荤菜入初赛吗?我们就选鸡和鱼,一个是备用食材,免得出错。”   瑾俞只要提到正事,这个人就严肃了起来,检查了食材又检查了配料,鸡已经杀好了,摸了一下还是温的。   瑾俞特意交代要的野葱萝卜等物,都新鲜的沾着露水,看了一下很满意,让人装在坛子里带走。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什么都要讲究保密,瑾俞也只好这样随大流了。   参赛的人不少,瑾俞等人从客栈的偏门出去的,经过正门的时候,看见正门给堵住了,大家争先恐后的,生怕晚了失了先机。   其实也是心里原因,参赛是按照号牌进去的,一场十个酒楼比赛,总共有五十家,编号前面的人,这会儿恐怕早就过去了。   凌子言给瑾俞看过她们的号牌,三十八号,正是不前不后,也不着急,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在大声呼呵着要什么东西,她们这帮人好像有点轻松过头了。   “瑾姑娘,主子交代您和二妮姑娘就在车里歇着,到我们的时候,您再下来。”   客栈离参加比赛的知府衙门就两条街的距离,做的又是马车,即使今天拥挤,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顾笙说话的时候瑾俞已经准备下马车,今天从上到下,除了凌子言外,都穿着瑾俞当初给客来酒楼设计的厨师服饰,瑾俞也没有例外。   藏青色类似骑士服的套装,少了女子的妩媚多了一些飒爽,瑾俞把头发挽上,还戴了一顶同色系的帽子包住头发。   凌子言转头就看见这样英姿焕发的瑾俞,手里的扇子紧了紧,突然觉得热得很,刷的打开扇子使劲热给自己扇风,试图压下心中的那丝躁动。   ☆、第六百六十八章挑衅   “瑾姑娘怎么下来了?”   哪怕心里的情绪翻涌,凌子言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这会儿在外面排队入场的大部分都是男人,怕那些人的粗野冒犯了瑾俞,还让顾笙去特意交代,没想到瑾俞居然也跟着下来。   “出来熟悉一下场地,随便看看来的都有谁。”   “这会儿还没有轮到我们进场,几位   选人的主事还没有到。”   “好。我就在周围看看。”   瑾俞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打量四周,唯恐和现代一样有个高空楼层什么的,这会儿虽然只看见高墙大院的围墙,最多就飞甍的边角露在围墙外。   要是赛场设在楼层底下,恐怕她又要有点忐忑了,垫着脚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凌子言见瑾俞坚持留下,便跟在她身边护着,免得被那些粗俗的汉子冒昧了。   走着走着就觉得奇怪了,别人观察场地,那是去院子里看,哪里有人是围着围墙走的。   但瑾俞做这些肯定有她的意思,凌子言也不多话,默默跟着。   “凌大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两人绕了一圈才回到嘈杂的人群里,没想到从身后突然传来突兀的惊喜呼唤,瑾俞回头看了一眼,便识趣的朝凌子言笑笑,自己挤回了他们的马车处。   凌子言原本和煦的脸,在瑾俞隐入人群后,消失殆尽,转头看去脸上已经是初识的疏离。   “马小姐,好巧。”   来的是马秀玉,身边跟着一个慌里慌张的丫鬟。   “凌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昨天我去看你,你不在客栈。我还以为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呢!今天就能看见你,我……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马秀玉欣喜若狂的走了上来,父亲一大早来说让她陪他一起参加那厨艺大赛,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出来,没想到刚刚出门就遇到了凌子言,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知道她对凌子言的思念,这会儿就把人送来了。   “马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刚好有事要来这里。”   相比于马秀玉的兴奋,凌子言就冷淡多了,只差拔脚就走。   前车之鉴,经过一次重伤,他对这样上赶着送上来的女人,极其反感。   “凌大哥也是来做评判的吗?今天的美食选出来是送进京都去的,来的都是青城所有有名气的大厨……”   “不是。我只是带我家的大厨来参加比赛。”   马秀玉热情洋溢的话被凌子言打断,现在凌子言气度不凡,举止投足透着贵气,肯定是某个贵族公子,没想到只是一个酒家的老板。   这样的出生有点让人失望,但看着那清雅脱俗的没有,马秀玉心里那点嫌弃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家世差一些也没有关系,等她们两个联姻后,再让她爹扶持一把便是。   “那正好,我爹和我大哥都是这次的主事……”   “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凌某不便在此多耽搁。告辞。”   凌子言不想和马秀玉多说,就凭她刚刚那几句无脑的话,周围围观的人已经看了过来,本来信心十足能晋级的事,若被这女人横插一杠坏了事,那就不好了。   “凌大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没有给马秀玉说话的机会,凌子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进人群里,穿过人群直接往马车处去。   还没有走进就看见瑾俞在装食材的马车处检查,郁闷的心情不自觉的舒缓了。   和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马秀玉比,这般英姿焕发的瑾俞,更能吸引人。   “噹”   院子里一声悠长的铜锣响起,大家齐齐往院子里瞅,这锣声敲响就意味着比赛即将要开始了。   队伍是依照号牌排的,瑾俞他们这一对前面还有十几家,后面也有十几家,所以想要直接看到院子里发生什么,就有点难了。   好在这知府衙门口够大,可以停下这么多的马车驴车。   “开始了!”瑾俞兴奋的道。   “开始了。”   凌子言笑着点点头,庆幸瑾俞没有开口问马秀玉的事,要不然他还真觉得有点尴尬。   “他们不知道一局要多久才能结束。”   “一句以一个时辰为限,现在是辰时初,巳时初才会结束。一组只能留下三家,接下来还有两轮比赛,我们要有信心。”   “切!大言不惭,别以为穿的与众不同,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凌子言轻描淡写的话,不知为何激怒了后面排队的人,开口就是一顿骂。   瑾俞对这个粗狂的声音还有点印象,昨天在客栈底下听到的闲言碎语,可不就是这个人吗?   瞅了那个人一眼,差点被吓了一跳,这个人原来就长得肥头大耳,这会儿那满脸的淤青,更是恐怖。   乖乖!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士,居然能出手教训成这样。   “就当做没有听见。”   凌子言移了一步,把那个横横的看着瑾俞的视线阻断。   “嗯!”   瑾俞忍下笑着点点头,恶人需要恶人磨,且让这人多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连句话都不敢回了!我看啊,你还是带着婆娘回去的好,别一会儿做不出菜来,灰溜溜的走难看!”   “你!”   瑾俞也是有脾气的,不理这人,反而越说越离谱了,简直是可恶。   “瑾姑娘别急!这次的比赛考核的不仅仅是吃食,还有掌厨的言行举止。”   凌子言一把抓住瑾俞的手,微抬着下巴让瑾俞看那知府门口一圈穿着侍卫服,眼睛在不停回巡的侍卫。   中间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瘦高的男子,瞧他阴柔的面容,凌子言就认出那是宫里的太监。   “那一组的人,给我出来!”   只见那白面无须的男子朝这边指了一下,面色严厉的侍卫就冲这里喊了一声。   “呵呵!叫你们呢小白脸,还不赶紧滚!让你大放狂语。”   那男人幸灾乐祸的喊着,笃定那侍卫要驱赶的就是凌子言等人,他可是塞了银子有靠山的人。   瑾俞心下也是一沉,刚刚这人说话可是没有收敛,地方就这么大,听见的人恐怕不会少。   “别紧张,和我们没有关系。”凌子言轻声安抚瑾俞,信心十足,一点都不担心那人指的是自己。   ☆、第六百六十九章震慑力   宫里的规矩一贯重,这人大庭广众之下喧哗不说,就以他那满脸的淤青,今天他就没有资格参加比赛。   果然那侍卫见那满脸淤青的男子不出列,转身招了两个人过来,二话不说的就把那男子还有他的一起来的同伴给按在了地下,唯有他那个憨厚的车夫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角。   “官爷,我可是有靠山的。知府眼前的典吏是我大表哥他小姨子的丈夫,你不能带我走……呜呜呜”   那人话没有说完,一只臭鞋就塞进了他的嘴里,话里信息量不小,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次比赛,还有人走后门啊!   一时间人群里就骚动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说着,里面如火如荼进行的比赛反而没有人关注了。   直到侍卫再次上来,拉走了闹腾最厉害的两家酒楼的人,大家才明白过来,这德行也是一种考核齐齐住了口。   前后不过一刻钟,就少了三家酒楼的人,顿时人潮涌动的门口安静的只有马儿偶尔不安分的踏足声。   瑾俞回头看了一眼凌子言,对上他温和的眼眸,那是早有了悟的淡然。   “别怕。不会再赶人了。”   “……”瑾俞一阵无语。   谁管会不会再赶人啊!   只要驱赶的不是自己,怎么样她都无所谓。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院子里的菜香飘出来,刚刚还缄默的人群,慢慢又恢复了人气,有嗅觉灵敏的人,直接就开始解说起那香气出自哪些菜,这做的又是什么肉类。   瑾俞仔细的闻了闻,发现那人说的还真没有错,这样的造诣可不能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调味料他能否嗅出来。   就在瑾俞胡思乱想之际,里面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   “这是前三位选出来了,提醒第二组做好进场准备。”凌子言轻声道。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几家酒楼的人,垂头丧气的背着自己的吃饭家伙出来,有些人和瑾俞他们一样大老远的赶路而来,为的就让酒楼有这么一个出名的千载难逢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能不懊恼?   不过瑾俞觉得这虽然可惜,但他们至少有机会证明了自己,和那三家被驱赶的酒楼比,他们至少有过和别人竞争的机会。   第二组人也陆续进去了,这下瑾俞她们的队伍前面就剩下了六个酒楼的人,被驱赶的酒楼就有两家之前排在她们前面,所以进去的还是十家。   剩下的是二十七家酒楼,大概是想一组九人进去。   还是一个时辰,七家酒楼出来时脸上自然不好看,瑾俞只匆匆瞟了一眼那些人,再次检察必带的东西进去。   踏进院门就看见有四五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案几是还摆放这银针银盆等物,依次就有人上来检查大家带去的食材。   蔬菜和肉类,均切了一些放进银盆里,瑾俞看那银盆里还装了水,那几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认真的看着盆里的菜,没有变化后才招手让人进去。   “把所有的调料都放出来。”   前面几家都是简单的油盐,其中也只有两家附带了生姜,还要一家带了酒。   “你是来做菜的,带酒做甚?”白脸太监厉声问。   “回大人话,小的做的是羊肉,这羊肉太腥,唯有这米酒可以除腥。”   那酒楼的管事脸色都变了,肉眼可见的汗水一股脑的涌出来,愣是不敢抬手去擦。   “喝点看看。”   白脸太监不为所动,随手拿过一个银碗倒了一碗让那人喝。   “是。”   那人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这还没有完,还得站在那里等上一刻钟才能离开。   接下来就是瑾俞前面的一家了,还是昨天才去吃过的清水楼,那故事笑嘻嘻的把调料一字排开,油盐自然不会少,还有一个精致的银壶装的东西,还有一块姜和一壶酒。   按照之前的步骤那精明的掌柜自觉的倒了酒喝下,但那白脸太监要把银壶里的东西舀一些放进银盆里,突然被那掌柜制止了。   “大人,这个我也吃。”   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瑾俞一眼,显然是认出瑾俞来了,眼里的戒备显而易见。   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道她还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用来检查的辣椒粉捞走不成?   “那吃吧。”   白脸太监自然是没有意见,王爷在里面,这些吃食都要进王爷的口,这能自动试吃自然最好不过。   “是,小的这就吃。”   然后瑾俞就看见那白色瓷勺装了小半勺的辣椒粉,红艳艳的很好看,自然也很辣。   瑾俞暗叹这掌柜真是豁的出去,就一勺辣椒粉而已,值得这么拼吗?   看着那掌柜艰难的把那辣椒粉吞下去,瑾俞仿佛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都被灼烧起来。   唉!这时空的人,可真是……不可思议。   “好了!”   那掌柜的声音都嘶哑了,那白脸太监脸色一冷要让人出手,瑾俞看不过去,便开口了。   “大人,这调料本来就是辛辣之物,过度食用伤喉咙的。更何况这位掌柜还是干吞……”   “你是柳镇,那个卖卤菜的?”   瑾俞的话没有说完,那白脸太监似乎认得她,开口便道出她的身份来。   “对。我正是卖卤菜的,不过我这次是和客来酒楼一起来参加比赛的。”瑾俞也不隐瞒,直接抬出了客来酒楼。   那白脸太监看了一眼凌子言,没有说什么,让人按照程序把瑾俞她们的调料也拿出来验一遍,那清水楼的掌柜倒是被放过了。   那掌柜并没有领取,只当瑾俞之前为自己开口是以退为进想要讨到辣椒,灌了一壶水进去,又挤到最前头来看热闹。   等到瑾俞把调料一一摆出来后,大家看的目瞪口呆,谁家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调料。   豆酱,酱油,醋,料酒,各种香料调制而成的调料粉,葱姜蒜,就连酸菜都带了了,这阵容彻底碾压了前面所有人的调味料。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调料。”   那清水楼的掌柜哑着嗓子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以为自己这边已经算还好了,没想到瑾俞这一出手自己把他们打压下去。   这比赛还没有开始,很多人就败在了瑾俞摆出来的调料上。   ☆、第六百七十章盛情难受   “不得喧哗!”   白脸太监喝了一声,那管事顶着香肠嘴立马缩了肩膀退后一步,这场子里的人,一个都得罪不得。   “你们进去吧!按照规矩来,且不可胡来。”   在柳镇青山书院的时候,就吃过瑾俞做的菜,他主子还赏了一千两银子给她,这事他可还记得。   所以瑾俞能拿出这么多的调料出来,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瑾俞那菜说是独一份一点都不为过,今天来参加比赛,这晋级是必然。   更何况来的还有一个客来酒楼,抬头看向瑾俞身后淡然处之的凌子言,这个人他查过,虽然现在坎坷了些,但才华不差,主子要是回京的话,靖国公府的势力……   板上钉钉的事,让客来酒楼参加比赛,充其量就是走个过场,这回的菜系若是由客来酒楼的名义送进宫,那么靖国公府,不管和他们王爷有没有瓜葛,在别人眼里,都是一体的。   估计凌子言也没有想到,在他看了极其重视的一个机会,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连接的踏板。   瑾俞她们的调料虽然也有检查,但是明显比别人的松了许多,大家刚刚见识过那白脸太监的威压,哪里敢开口提意见。   检查好没有问题后,接下来才是真的进院子,门口的影壁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台子,那用凉棚搭起来的地方摆着五张案几,中间的位置坐着一身紫衣的男子,左右手边均坐着人。   离得远,瑾俞也看不清是谁,倒是那一身火红襦裙有点眼熟,之前马秀玉来找凌子言的时候瑾俞匆匆看过一眼。   “依照号牌找自己的锅灶,没有相对应的,就以后面的尾数算。”   打眼就看到排成三排的小灶,不多不少前面三行皆是三个,最后一行四个,那土灶外面的黄泥还是新鲜的,只是因为刚刚烧过留下一些黑烟燎过的痕迹。   这样的灶做菜,前面的人比较吃亏,灶泥湿的,火要烤干他的同时,还得保证把菜煮熟,这样大大影响了菜的口感。   也不知道之前的人有没有抗议过。   按照顺序,瑾俞她们是三十八号,对应的八号排在了第三排,那个在她前面的清水楼在第二排最右边。   主事的人在台上好话,中年发福的男人,官腔十足说了一通后,示意一旁的人敲响铜锣。   每个人都把自己想要做的食材那出来,瑾俞自然也不例外,初赛她没有打算动手,一切交给了二妮和李河,客来酒楼的两个大厨反而变成打下手。   “等等。二妮,你过来。”   没有做菜的人,是不许在灶前围观,瑾俞和凌子言必须都规定的区域等,她才转身便看见了前面一水的鸡,唯独那清水楼和另外一个酒楼是羊腿。   瑾俞把二妮喊了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下,便跟着凌子言走了。   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检查那些食材,接下来的时间就宝贵了,虽然每家酒楼都有三四个厨师在,但是大家都不敢懈怠,唯恐过来时辰不算在比赛里。   等候的区域早就坐了人,看他们三五个人一起的模样,显然就是之前入选的人,这会儿脸上都是胜利的微笑,看见她们过去,颇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瑾俞他们坐在场边偏僻的地方,留给瑾俞的还是一个树荫下,今天太阳不小,但为了和主事官打好交道,大家都不惧大太阳坐在里台子最近的地方,就连正在比赛的那些人也没有例外,所以这时候还能留下一个有树荫的位置,很难得。   “瑾姑娘喝茶。”   凌子言变戏法一样,让顾笙把带来的茶壶拎出来,瑾俞就闻到了桔子香味,果然倒进雪白的白瓷里,那橙黄的茶水正是桔子茶。   “还有薄荷叶,口感不错。”   “这是主子天没亮就起来煮的,就怕姑娘口渴要喝水呢!”   顾大的话,差点让瑾俞把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这……担不起啊!   执笔画画的手,这么好做这样的粗活。   “退下。”凌子言喝退顾大,有点不自然的道,“我只是顺手煮了一点,想着你应该会喝……”   “多谢凌公子,味道很不错,一会儿二妮她们结束正好可以喝一些。”   瑾俞赞了一句,但手里捧着的茶水再没有喝,凌子言没有变化,依然噙着笑意。   场中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瑾俞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代表她们的位置,之见二妮游刃有余的把各种蔬菜井然有序的下锅,李河在一旁的案几上片鱼,地上和桌上都看不见半点垃圾。   再看那清水楼的大厨还在刮鱼鳞,那亮闪闪的鳞片到处乱飞,杀鱼的大厨脸上还沾了鱼鳞,瑾俞她便自信的笑了。   不看结果,就着做菜的那份从容不迫,她们就占了上风。   “没想到二妮姑娘手艺如此精湛。”凌子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瑾俞没有再喝的茶水,笑着道。   “确实不错,和李河配合的也默契。”   两人脸上没有半点的紧张,皆是从容不迫,和一旁那些不停擦汗的酒楼老板皆告诉,仿佛做的不是同一件事。   “爹,我要去更衣。”   马秀玉从看见凌子言他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坐不住了,心不在焉的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和父亲说谎。   马功名看了一眼慵懒的赫连云江,他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带出来,这中间的意思够明显够直白了,可赫连云江从头到尾就最开始的时候赞了马秀玉,后面表现的都极其君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这事又急不来。   “快去快回。”   马功名想试探一些赫连云江的态度,便打发女儿离开,偷偷看了一下赫连云江的方向,方向他似乎有看过来一眼,马功名顿时乐了。   同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了,想当初他自己在老丈人面前也是故作君子态。   “凌大哥。”   瑾俞只觉得一阵脂粉味袭来,一道火红的身影堵住了她看向场地的视线,娇滴滴的声音满是爱意。   “马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凌子言成功问出了瑾俞的好奇心,等着马秀玉给出答案来。   “凌大哥,我爹是青城知府……”   马秀玉话说的平和,但脸上的倨傲很明显,瑾俞忍不住扶额。   ☆、第六百七十一章唤醒味觉   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出外游历,这些果然是古言里有钱人才能玩的把戏。   谁会想到说话不经大脑,举止粗俗的马秀玉是知府千金。   瑾俞是吃惊,反观凌子言听了马秀玉的身份后,仍然淡然处之。   “原来是知府千金,凌某这厢有礼了。”连起身行礼都不曾。   “……”马秀玉愣住了,恐怕没想到凌子言会这般的淡漠,不应该要表现的惊喜万分吗?   但回头一想,自己看重的本就是凌子言孤高的样子,若是凌子言和别的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一样,那又如何能引起她的注意。   当下便自己想开了,端着大家小姐的高高在上,淡笑着开口,“凌大哥不要担心,既然那我相识一场,今天这场比赛,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好大的口气。   瑾俞就算再不知这里官场的事,可一个闺阁小姐这般大言不惭,她也知道不妥。   强忍着笑意,低头抿了一小口手里的水果茶。   女人啊,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智商就急剧下降,孱弱的身躯仿佛便有了一股冲劲,赴汤蹈火,百折不挠的迎风而上。   “马小姐多虑了,这样的比赛只是他们的练手而已。”   瑾俞抬眼看了一下凌子言,没想到他会这般的自信。   “凌大哥,不用客气。怎么说我们相识一场是缘分……”   “虽说现在夏末初秋,但这日头还是晒得慌,马小姐请回。”   凌子言察觉到瑾俞的偷窥,对视的时候,温和的笑了笑。   这一笑不得了,惊得瑾俞连忙看向场地里的比赛,后悔刚刚怎么不留在那边,在这里当电灯泡显然是影响凌子言和马秀玉的互动,她真没有好奇心要探窥别人的**。   “凌大哥等着吧!我会给你一份惊喜的。”   马秀玉远远看见自己的丫鬟过来了,她今天还是被马功名派了陪客人的,这会儿得回去了。   那邪魅的三王爷虽然也是长得俊美,但那一股怎么都遮不住的风流态,她喜欢不起来。   “这事……”   凌子言想要阻止马秀玉,免得她弄巧成拙,但那花蝴蝶一样的身影已经走远跟她丫鬟汇合,剩余的话语没有机会说出来。   “凌公子放心吧!既然马小姐对你一片真情,那么就不会真的做出这样害你的事情。   再说这是由评判尝过菜式做出抉择,更何况我有信心,二妮的手艺不比多年的大厨差。”   瑾俞见马秀玉走了,她也不好当做刚刚没有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劝慰似得说了几句。   大家闺秀一时的头脑发热,等冷静一下就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   凌子言百口莫辩,他想要开口解释,发现不知从何说起,无奈只能故作淡然的喝茶。   心里却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场地里的比赛还在继续,二妮她们本是要做香辣鸡的,但瑾俞临时让她们改了菜,酸菜鱼也是她跟着瑾俞经常做的,倒是没有什么困难。   大半个时辰做一个酸菜鱼,自然是时间宽裕,等她用热油泼了麻辣粉,又撒了葱花上去,别的参赛酒楼还在热火朝天的做菜。   二妮摇醒了搁在案几上的铃铛,与此同时做好菜的还有清水楼,同是做的鱼,他们的速度也很快。   “三十七号清水楼完成,三十八号客来酒楼完成。还有不到两刻钟,超过规定的时间,视为淘汰。”   场边守着的白脸太监,尖声喊了一句,他身边的侍从就刷刷的动手在纸上写了下来。   这比赛从做菜者的举止言行,再到做菜时的讲究卫生,还有完成菜品的时速,再到摆盘都是考核。   可以说在外面排队开始,比赛就开始了,可以说是非常的严苛。   至于瑾俞临时要换食材节约时间,那也是瑾俞之前看背着自己东西出去的淘汰酒楼,有几家嘀咕时间不够用的话,正好被她听到了。   先做好的菜式自然是先上,上菜的时候已经匿名了,名字刻在盘底,那餐具是统一分配的。   两道鱼一起上来的,均带着些许汤汁,一个碟子里的是片得薄薄的鱼片,刀功极其讲究;另外一个盘子里的是鱼块,两面煎过还带着一些焦黄。   五个人面前的案几都放了两份,赫连云江前面尝过的肉菜不少,这会儿已经有点腻歪,由侍从奉上一小块从鱼块剔下来的鱼肉,他没有多少期待的放入口中。   一股辛辣味从舌尖袭来,原来油腻的味觉仿佛瞬间觉醒,他点了点头,白脸太监便知道了主子的意思,在那盘子底下的纸头上写了一个留。   赫连云江都认同了,那底下一帮尝味道异常慢的人,原来都在偷看他的意思,自然也是纷纷点头说好。   台子虽然离场地有几十丈的距离,但自己的菜被端上去,清水楼的管事哪里能不时刻注意着,他别人也不看,就看中中间坐着的气度不凡赫连云江,此刻他见赫连云江点了头,立马就知道自己入选了,立马扭头仰着鼻子,颇为傲娇的哼哼。   瑾俞看他被辣椒粉辣得像香肠的嘴还没有消肿,这会儿这个动作很像某个吃饱就会直哼哼的动物,同情的摇摇头。   和这样一个人见识,没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有了第一个鱼的出彩在前,赫连云江对那片得鱼片没有抱多大开好,侍从奉上来他捻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同样的菜系,通常只会留一个,他既然选了之前的鱼,这道就不会再选。   可是等鱼进口,那剩下又陌生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味蕾,让人疲累的胃口,瞬间达到了高点。   赫连云江微眯的眼睛咻的睁开,仔细的看了一下那鱼片,伸筷子又夹了一片鱼,两片尝味道的鱼吃完,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连那点汤都喝了。   就是这个味道,和之前那单纯的辛辣不同,这鱼片里不仅有点微辣,那辣口的余韵里还带着舌头在觉醒的感觉。   微辣,微酸,微麻,还带着微甜,不是蜜糖的甜,那是食物自身的醇厚味道。   一个可以唤醒味蕾的菜,可不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第六百七十二章晋级   赫连云江开始的嫌弃,让底下的人觉得这道菜要被淘汰了,这下突然反转一口气连汤带鱼都吃完,顿时有点难抉择了。   “真好吃!爹,这是我和哥哥出门在外这么久,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马秀玉来这青城五年,这青城的大大小小酒楼不知道吃过多少,对清水楼的鱼自味道自然记得住,一尝就吃出来了味道,这后面的那份鱼可不正是客来酒楼的吗?   她可是特意留意过的,不说客来酒楼的菜真的好,就是不好她也有卖力的推荐一下。   “这……”   马功名自然不能自己下决定了,悄默默的偷看了一眼上位的赫连云江,等着他下决定。   两个菜留一个,那是必然,可之前那道鱼下的决定有点仓促了,按道理是要两道试吃完才能决定去留,现在不仅没有做到一视同仁,别的七家都没有做好菜,一口气两个名额给了出去,恐怕不妥。   “依本王看,这这个青城都没有人可以做出这样的菜了。”   赫连云江言简意赅,漫不经心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丝毫不觉得之前的决定仓促了。   其实在他们看来,两道鱼的味道大不相同,但也都是这些菜系里的极品。   炖肉的手法几近千篇一律,做鱼的手法没想到有这么多种。   “王爷所言极是,这鱼味道就是御膳房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御膳宫的刘女官进宫十几年,一向管理御膳房的事宜,不管是皇帝的膳食还是各宫娘娘的吃食,吃的都是极品食材,能让她开口说留的,虽然有顾忌几分赫连云江的意思,但也是对这鱼独特味道的好奇。   两个最关键的人都同意了,别人自然没有反对意见,纷纷附和。   “三十七号,三十八号六。三位名额还剩一个,还请各家大厨把握机会。”   白脸太监公布了名单,本来三个机会,一口气去了两个,剩下的七家就有点慌了。   一个名额七家酒楼争,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越急越容易出事,场中做菜的有几家手脚乱了,锅铲掉地上的有,最后一点加调料手一抖,那盐就加重的有……简直是乱成一团。   场边观察的几个内侍已经皱起了眉头,这般心态要进宫恐怕不行,发挥失常的已经被记录下来,哪怕菜式出众也没有机会晋级了。   “瑾娘,我们这是晋级了吗?”   台上的对话底下的人听不见,但那白脸太监的喊话听清楚了,二妮站在瑾俞身边,不敢相信里还藏着欣喜若狂。   “晋级了,你的鱼做得很成功。”瑾俞赞道。   “辛苦瑾姑娘的指导,辛苦诸位了。”   凌子言脸上的笑意很足,话语里也能听出愉悦,这算是内敛的他,最大的表达方式了。   “凌公子客气了,都是大家的努力。”   瑾俞可不敢居功,这功劳她可不敢占,今天二妮与李河的表现很出色,瑾俞回想自己第一次上场的时候十五岁,那时候还有爷爷在一旁指点,可还没有二妮和李河镇定。   这会儿他们晋级了,接下来就是看热闹,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大家一起低声交谈,倒也是有说有笑,不想冷不丁就听到一个煞风景的话。   “还没有到最后的比赛,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   清水楼的掌柜站在离客来酒楼一丈远的地方,直到瑾俞他们一样留下,他感觉压力太大,想起之前听见的话心里有点不得劲。   可眼下不是他该闹腾的时候,未免没有证据被人倒打一耙,清水楼的掌柜极不情愿的忍下了这口气。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这样的肤浅,影响到您,请多多理解。”   瑾俞不客气的笑着道,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这人不但没有君子之风偷听了不说,还一点肚量都没有,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真让人烦。   “你……”   清水楼掌柜可见是没想到瑾俞会说这样的话,居然一时找不到话回她。   “掌柜的,你这嗓子恐怕要多养养,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少开口为宜。”   清水楼掌柜的话没有说完,凌子言便接了过去,这一本正经的话语,要不是这场地不对,差点让瑾俞笑了出来。   没想到玉树临风的儒雅公子,损人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你……你们……”   清水楼掌柜本是哑了嗓子,再加上香肠嘴,这话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这地方还不能乱得罪人,否则等东家到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三十一号不留!三十二号不留!”   台上白脸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这边的没法下台的清水楼掌柜,冷哼一声,扭身不再看这边。   接下来的五家酒楼,因为掉锅铲,视为心态不好,自动淘汰,只剩下四家。   其中三家都是做的炖鸡,其中一家是那个喝了一大碗酒做羊肉的汉子。   酒气上头,满脸通红,但没有任何的失态,举止投足一板一眼,和之前谦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全场恐怕也就他带的人手最少,他身边还有一个和他长得极其相似的男孩子,腼腆又紧张的站在那里都能感受到他的忐忑和无措。   “三十四好去!三十五号留!”   另外一家酒楼的大厨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很不敢相信的样子,“大人,此人就是一街头卖羊肉汤的,也做不出别的菜啊?”   “王爷和诸位大人下的决定,岂容你置喙?带下去!”   白脸太监挥手让人把那人叉了出去,再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瑾俞一直在打量那父子,一个醉酒后故作镇定,一个小男孩腼腆,显然还没有从这份惊喜中反应过来。   “儿啊!这是通过了吗?”汉子憨厚的挠挠头,憨憨的问身边的儿子。   “阿爹,那大人说,留!”   “噗”   那汉子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一下跪倒在地。   “多谢大人给小的机会,小的祖上几代都是做羊汤的,总算有机会做到京都了……呼~”   还没有等台上的人反应过来,那汉子头一歪,就那么睡着了。   “阿爹,你怎么了?”   瑾俞离得近,上前蹲下,翻了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眼珠子,还能听到他的呼噜声,忍住笑道。   “小弟弟别担心,令尊只是醉酒睡着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把人弄来   白脸太监喊了人来查看,本以为是个身体不好的,想着要不要回了王爷话把人打发走,眼下只是醉酒,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了。   让人把那汉子带下去,接下来的比赛因为日头已经过午,上位的贵人从辰时初就开始坐到这时候,也不好让人连吃饭午休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推到下午来。   台上的几位做评判的大人物已经鱼贯离开,那袭紫袍的三王爷离开的时候,正好从瑾俞他们身边经过。   原来在高高的台上她没有认出来那人是谁,这会儿匆匆一瞥,瑾俞倒是记起来这人是谁了,何公子。   当初青山书院打赏了自己一千两银子,连带他一起来的朋友也给了五百两,那是瑾俞来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笔巨款,顺带的连这个亦正亦邪,说话让人忍不住冒冷汗的男人也记住了。   眼下这何公子显然是化名,之前听凌子言提过,国姓可是赫连。   “怎么了?”   凌子言一开始就察觉到瑾俞的不对劲,赫连云江等人在他面前目无旁视的离开,他不好开口,等人走远后,忙问。   “没什么。只是看见有个人,感觉有点面熟。”   瑾俞笑笑算是把事情盖过去,毕竟当初一出手就打赏大笔银子的是来青山书院参加诗会的贵公子,眼下这个可是皇子,她脑子卡壳才会去说那个隐藏身份的事。   “这会儿日头大了,现下回去休息,等每天再来便可。”   “好。”   李河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那装调料的篮子,李河非常慎重的抱在怀里。   这会儿场地里剩下的也都是参加比赛有结果的酒楼,各自为自己撑场面,那姿态嚣张的不得了,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一样。   瑾俞不懂了,就是一起来参加比赛的人,也没有必要弄的和生死对头一样啊?   花无百日红,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以后有没有需要求别人的事。   左右这些人里,瑾俞他们就认识一个清水楼掌柜,但那人现在无故的敌对他们,这会儿哑着嗓子在那里指桑骂槐的说外来人怎么样呢。   这样的排外,本就让人不喜,所以也当做不认识了。   一行把身后还在交头接耳的人抛在身后,那些人酸话连篇,明显是嫉妒她们有这么多的调料,偏偏在那里是投机取巧拖了调料的福。   “这世道,有人的地方,果然哪里都是江湖啊!”   瑾俞踏出院子的时候,扭头笑着对走在身后的凌子言道。   “无奈皆是江湖人。”   凌子言也笑着附和,到马车前居然又看见了马秀玉。   “凌大哥,我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佳人有约,凌公子可以晚点回来,我们先走一步了。”瑾俞促狭的笑笑,领着二妮上了来时的马车。   “……”凌子言愕然,没想到瑾俞会有这般俏皮的时候,“马小姐,不知找凌某,何事?”   “我就是现在来祝贺你一番。”马秀玉红着脸把手里一块绿油油的玉佩送过来,直接递到凌子言的眼前,面带羞涩道,“这是我的贴身玉佩,你拿着,晚上来我府上吃个便饭,明天的比赛,你必然脱颖而出。”   凌子言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在听到马秀玉的话,顿时冷了下来。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没皮没脸到这个地步,私相授受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马小姐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告辞。”   冷冷的说了一句,凌子言错开马秀玉,上了马车。   “凌大哥,你为何不收下这个玉佩?只要你拿着它上门,我爹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马秀玉急切的拦在马车前面道。   自己都不计较凌子言的客商身份,故意给了定情物让他来府上套交情,父亲她只要撒撒娇就能说通,至于他客商的身份,只要多多讨好父母的话,相信都会同意。   “马姑娘请自重!”   顾笙送瑾俞她们回去了,这会儿在凌子言身边的是顾大,他跟着凌子言的身边最长,自然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恼了。   “荒唐!”凌子言寒着脸,把自己的袖子从马秀玉手里抽回来,“马小姐请自重。一个小小的厨艺比赛,你难道觉得我还要靠别人才行吗?笑话!”   “马小姐请回!”   顾大上前一步拦住了还想上前的马秀玉,在京都的时候见过疯狂迷恋自家主子的女子,像准备大胆疯狂的还真的没有。   “凌子言,这是最后的机会,你拒绝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车帘已经放下,那个清雅的男子已经阻隔在布帘后面,马秀玉不甘心的喊着。   没有人会拒绝她,也没有人敢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对她这般的无礼。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鞭,低调的青布马车踢踏着扬长而去,正午的骄阳下,扬起的尘土纷纷攘攘的随风卷来,瞬间眯了眼,马秀玉红着眼睛,不甘心的揪着自己的裙摆。   “小姐,凌公子走了。”   小丫鬟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她忙上前小心翼翼的道。   “本小姐的事情,要你提醒!”   “啪”一记耳光随手就打在了小丫鬟的脸上,瘦小的身影倒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下来。   小丫鬟噙着眼泪不敢哭出来,捂着脸小心翼翼的又走了过来,马秀玉有火没有地方发,干脆扭头就往自己马车去。   “看什么看!再看戳了你的眼睛!”   马秀玉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人,气呼呼的上了马车,小丫鬟手忙脚乱的爬上去,还没有坐好马车就开始走动了。   “夫人,小姐回来了……”   马车一路回了知府府上,迎面而来的仆从笑着过来,被她一把推开,气势汹汹的直往主屋去。   马夫人知道女儿今天跟着丈夫出去陪贵客,这会儿正担心她,一听她回来的消息,就匆匆忙忙的出来。   “秀儿回来啦!日头大的很,丫鬟怎么也不给你撑把伞?”   “娘!我看中了一个人,你让爹给我把他给弄来!”   马秀玉可不管自己母亲说什么,板着脸坐下,霸气的道。   “什么人啊?你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马夫人一贯宠溺儿女,这会儿只当有下人惹了马秀玉,她想要出气,哪里有不答应的。   “我要凌子言!”   ☆、第六百七十四章就喜欢一个人,怎么了   马夫人不知那凌子言是谁,但能被女儿开口要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干脆的一口答应了。   马秀玉这才缓和了过来,脸上多了一点笑意,马夫人见女儿心情好了一些,忙招呼下人把吃的拿来,母女俩算是平和的吃起饭来。   不想还没有吃完,外面的侍从就传马功名往主院过来了,这还是第一次马功名大中午的回府往主院来,和女儿比,一家之主的丈夫自然要重要一些,马夫人搁下碗拉着女儿去迎。   “大人,你怎么回来了?我和秀儿正打算吃饭呢!”   “爹!一起吃饭吧!”马秀玉堆着笑,讨好的道。   “吃吃吃,你还知道吃饭!你知道你刚刚都……哼!”马功名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冷哼一声,堪堪收了口。   “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怪起女儿……”   “哼!”   马功名瞪了一眼马夫人,抬脚进了屋里,马夫人有眼力的跟着进去挥手打发了随侍的丫鬟。   “你给我进来!”   马秀玉不懂一向亲和的父亲,今天为何如此的严厉,想到之前说让她跟着陪贵客用膳,被她中途用借口跑出来见凌子言,难道是因为这事?   瞧马功名那张黑脸,马秀玉心里有了数。   “爹,女儿刚刚想着娘一个人在家吃饭无聊,便回来陪她,您别生气啊!”   马秀玉见风使舵,眼下还有事求马功名,立刻狗腿的上去百般讨好。   马功名本是来兴师问罪,女儿又是一直宠到大的,这么一撒娇,他心里那点无名火很快就被熄灭了。   左右赫连云江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还不至于被个小姑娘临时走掉下脸,马功名之前回来也不过是给女儿一个警告,毕竟以后还要大用处的女儿,重不得。   马家在京都也是书香门第,虽然比不上大家贵族的权势,但文化底蕴雄厚,就他父亲进士出身没有入世,只开了个书院教书育人,门下的学生可不少,在朝野掌握重权的不在少数。   “女儿啊!爹让你留下陪三王爷吃饭,你怎么就不听呢?眼下这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马功名的态度软和了些,耐着性子劝道。   “爹,王爷贵为皇子,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以高攀的呀!女儿可就想一心一意留在家里陪你们呢!”   马秀玉一贯的撒娇卖萌,心念一转,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爹,要不我给你找个上门女婿吧?这样我不用出嫁,还能天天守着你们……”   “胡闹!”马功名厉声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姑娘家,谁教你说的这些话?看来惯着你和你哥出门,真是最大的错!”   “大人,秀儿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啊!”   马夫人看不得女儿被丈夫教训,上去递了给眼神给眼看着就要犟起来的女儿,柔声道,   “我觉得那三王爷虽然有起来的势头,但保不齐他在皇上那里扭不过来,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妇人之见,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你们又怎么会知道!”   马功名气得胡子到翘起来了,要是赫连云江不得皇帝宠,他到头来一场空,那也是在皇帝心中留下黑名单了,可这次机会送到面前,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俗话说,偷鸡还要蚀把米,没有比联姻更可靠的关系了。   人家再弱势的皇子,那也是天潢贵胄,足以配到更好的贵女,他这是得了先机才有机会在赫连云江微末时,把女儿送去。   若是以后势起,那今日这般做法,意义就不一样了。   “你看他那吊儿郎当一脸风流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归宿。爹,你忍心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不幸福吗?”   马秀玉干脆挑明了,今天这话不说清楚,恐怕她父亲为了那自己的前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男人没有成亲之前,可不都是那样吗?只要你进了王府,还怕管不住一个男人?”   马功名的怒火被挑了起来,但还是强忍着脾气解释。   若是有朝一日赫连云江荣登大宝,后宫那可是三千佳丽,再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正是此般年纪,可以了解嘛!   “能管的住吗?就连爹,你都怕他,到时候我一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要找我就找一个我可以控制住的人,那边高高在上的留给别人吧!”   可惜马秀玉从小被溺爱,生就一身的反骨,怎么可能会就此听话。   强硬的反驳了马功名后,又大言不惭的发表了自己的意思,马功名蹭的站起来就有去打人,回头一想又坐下了。   马秀玉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点,从他进门开始,这是第二次提嫁人的事,只有一个解释能说明她这次的反常。   “那你和我说说,你看中的是谁?”老子去打死他!   马功名故作平静的问。   马秀玉一听有戏,以为自己刚刚说动马功名了,竹筒倒豆的把自己的心意都说了,就连马夫人想要制止都没来得及。   “你是说,你喜欢那个叫凌子言?”没有丝毫的起伏,就连马夫人都看不出马功名是喜是怒。   “对!”马秀玉满脸兴奋的道,“他家是个开酒楼的,爹,你只要给点好处,相信他就会同意这门亲事!”   愣你再高傲又如何,在权势面前,一样要乖乖听话。   马秀玉还在做嫁给凌子言的美梦,马功名已经差不多要发飙了,极力压住翻涌的怒火,马功名缓缓的道。   “从今天开始,你不得出后宅半步,否则你就去清心庵养一段时间吧!认真的看清楚,你还要大家闺秀的礼义廉耻吗?”   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马夫人,马功名冷哼道,“我记得,我的女儿不止这么一个!要是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那么庶女养在嫡母名下,也行!”   “大人……”   马夫人惊叫一声,马功名已经甩袖离去,这般决绝,分明是下了狠心。   “娘!爹刚刚说……”   “啪”   马夫人挥手给了马秀玉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番话说出来,会是什么结局吗?别拿着别人的宠爱为所欲为,你所依托的,也只是那份宠爱罢了!”   马秀玉捂着脸,激将疯狂的情绪被生生的压下。   看着束手威严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那么熟悉,那么的冷漠,她仿佛意识到哪里不一样了。   “我……我就喜欢一个人,怎么了?”马秀玉哽咽着问。   ☆、第六百七十五章各自安好   瑾俞等人回了客栈的小院,不想没有多久凌子言就回来了。   看着从院外进来的凌子言,微抿的唇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有些不悦,能让他这般收敛的人生气,这马秀玉也是奇才。   “凌公子回来了。”   瑾俞没有探窥人**的好奇心,但现在大家住同一个小院,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忽视都不行。   “下午不用去赛场,瑾姑娘好好休息,等日头弱一些,让顾笙带着你们去逛逛吧!”   话音一落,凌子言便回了东厢房,接着就是顾大和顾笙进进出出的给他送水送茶,他本人再没有出来。   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没法接受的事情吧?   这世道的繁文缛节,可没有现代那么开放,女主当街表白的话,对于凌子言这样讲究礼节的人来说,那无疑是一种打脸。   就刚刚那一错身,瑾俞看见凌子言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会儿人回了自己的屋里,男女有别她也不好去打扰。   “该不会是被那个马秀玉气到了吧?”二妮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道。   “吃了饭,小憩会儿,带你去逛街。”   想到那大胆又简单粗暴的马秀玉,瑾俞捏捏二妮的脸,没有背后说人的兴趣,抬脚去了一旁给这小院准备的小厨房,食材很充足,要做一桌酒席也是可行的。   可这会儿大家从赛场上下来,大鱼大肉肯定吃不下,她干脆动手揉了一盆面。   好久没有吃面片汤了,今天就用高汤做一碗酸菜面片汤,也不错。   做习惯这些事情,瑾俞动手做也快,不一会儿那面团就被揉成了光滑的面团,二妮烧了火,她冷油下锅,用葱头呛了锅,切成细末的酸菜下锅炒,顿时香气四溢,而她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   厨房有点小,身上的厨师制服好看,但这时代的布料厚,板板正正的也热得慌。   “这是做菜吗?好香啊!”   殷勤的掌柜,想着这是知府公子的朋友,领着伙计亲自送了吃食过来,没想到就被这菜香给吸引过来了。   倒也是聪明人,没有进来,只站在厨房门口问。   “家常小吃而已。掌柜是给我们送午膳吗?”   “正是午膳。可比姑娘做的这个,要逊色许多。”   “各有所长。掌柜是做客栈的,和我们专门做吃食的自然有所不同。二妮,带掌柜去把午膳送去堂屋。”   瑾俞手里的刀在片面皮,抽空回了一句,示意二妮去把客栈送的午饭让人拿去堂屋。   “姑娘所言极是……”   “交给小的即可,让姑娘费心了。”   东厢房的顾大已经迎了出来,那掌柜还要说什么被打断,带着伙计把吃食送去了堂屋。   小院设计和居家的一样,堂屋也和居家的堂屋一样,充当着膳厅,有所不同的是那里摆着一张大圆桌,用的是桌椅,和那席地而坐的案几用蒲团坐完全不一样。   瑾俞把面皮做好后,每人都有一份,她和二妮也毫不客气的一大海碗。   凌子言那一份还是顾笙送进去的,瑾俞见顾笙面色有点凝重,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去。   准备直白的问,无疑是问别人的**,不好。   “主子苦夏胃口一直不好,希望姑娘这碗面能让他有点胃口。”   “做的不少,你们人人有份。”   瑾俞领着二妮去堂屋吃,那客栈送来的吃食还挺丰富的,白水猪肉,白水煮鱼,还顿了鸡汤,唯独那一碗青菜是炒的。   瑾俞和二妮没有动那些菜,倒是李河与那几个厨师吃了一大碗面汤后,又把那些饭菜给解决了。   敢情这里的男人胃口大,也不单单是木子一个。   想到木子,瑾俞才吃了两口的胃就饱了几分。   刚刚认识的时候,可以说说吃了上顿怕没有下顿,直到现在,瑾俞还记得那一陶盆的白粥,木子就着白水煮的黄豆,吃的香甜。   既然是贵公子,那都是锦衣玉食养着的,在自己家住的那段狼狈的苦日子,恐怕只能埋在心里,不会再想提及了吧?   “瑾娘,你怎么了?”   二妮的声音把瑾俞拉回了现实,偌大的堂屋只剩下二妮和自己,刚刚还大吃特吃的那几个人已经走了,猛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有点酸涩,瑾俞被吓了一跳。   好聚好散,人家都回去过回自己的日子,自己反而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啊?!哦!我刚刚吃了一口没有搅匀的辣根,辣出眼泪来了。嘶……好辣,辣死了……”   瑾俞做出被辣到的样子,埋头继续吃面。   二妮无语的看着瑾俞,感觉她刚刚肯定不是被辣到,但是见她开吃,也不好再多问。   吃了饭,两人回来一墙之隔的东院,那里有一个小的院落,门是直接从凌子言住的这边进去。   可能是之前设计的人,圈出来给子女用的,现在瑾俞和二妮又不方便和一大帮男人住一个院子,正好住那边。   客栈送来了热水,瑾俞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棉衣倒在床榻上的时候,瑾俞在心里告诉自己。   过去就过去了,再多的情意,都绝在那一封不告而别的书信上,她们两个再也没有可能交集。   “各自安好,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一开始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就做着木子会离开的打算,没想到……越投入,越放不开了。   ……   此刻在几千里外的雪狼国,正是北风呼啸吹到脸上,已经有刀口在脸上划拉的感觉了。   八月末的雪狼国,已经有了冬天的气息,从夏天到冬天,这里直接省略了秋季。   哪怕是雪狼的帝都,那枯黄的草场,坑洼的路面,还是让人觉得凄凉又萧条。   部署了七八天,端木青一行已经抵达帝都,随行的马车又添了几辆。   那车辙在硬实的沙砾地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痕迹,进出城门的时候,那军士仔细的检查这货物,满满的几十大车都是粮食,他们的脸上涌起了笑,到后面检查的也敷衍了些。   这些行商想要来雪狼赚大钱,那也要看有没有命把银钱拿回去。   “这粮食来路有问题,必须留下差清楚才能领回去售卖!”   黑塔一样的雪狼国男子,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高声厉呵,周围的军士一股脑的都冲了上来,商队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那几十车粮食连人带车就被团团围住。   ☆、第六百七十六章暗袭   “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啊!不能抓我们!”   “你能拿什么证明自己是好人?昨天收到举报,有人偷了沿途的粮食,今天你们就有这么多的粮食,这分明就是赃物!来人,带走!”   被围住的队伍里,那反抗的声音很快被递到鼻尖的大刀阻断,泛着杀气的寒光抵在脖子上,面对生命的威胁,被围住的一百多人没有再反抗,三十几辆粮车被强制带走。   这一路过来除了荒芜外,种粮食也就接近雪狼国帝土地富饶一些的地方,这些人说一路有人举报,有人偷粮食,只不过是他们比强盗抢劫用的理由冠冕堂皇。   可被带走的人气愤归气愤,倒是没有惊慌失措,一百多人被押着也算恭顺。   离队伍几十丈外,十几个身材高大,穿着雪狼国服饰的男子对视一眼,微不可见的笑了笑,等人被带走后,才排队陆续进来城。   有了这一行几十辆粮食被拦,今天进城的人数有点多,那守城的军士居然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那粮食被直接拉到雪狼国掌管粮草的户部,那里离皇宫只不过百丈的距离。   没有大宛地界的房屋奢华精致,到处可见粗狂大气的帐篷,固定的建筑少之又少,就是早些年建的宫殿,也因为国主不喜那建筑的古板拘束,继而荒废,只余一些侍卫巡逻。   一年四季都在马背上流动的国家,帐篷和房屋比,显然帐篷更符合雪狼国的粗狂。   这国主住的皇宫也不过是一顶超大豪华的帐篷,金线的狼头纹路在夕阳下耀眼夺目,刚刚拦下商队粮草的头头在营帐外面等着被嘉赏。   果不其然,除了十斤粗粮外,国主还赏了他两头羊。   在入冬之前,无端多了这几十车的粮食,简直是雪中送炭,解了前段时间花巨资买了两门火炮的窘迫。   粮食被直接收进放粮草的国库里,其实也就是重新分配出来两顶结实的帐篷,甚至那放粮食的马车都没有卸下来,左右迁徙在即,只要拉着就能上路。   天边的一轮红日落下,篝火边的歌舞就开始唱起来,这是庆祝丰收的喜悦,也是即将迁徙的最后狂欢。   “将军!他们已经顺利进了粮草库。”   在外围的几个简易帐篷边,聚集着几个特别的男人,他们只大口吃肉,滴酒不沾。   “亥时一到,开始行动。”   留了络腮胡的端木青,远远看着被士兵围在中间的皇权中心,平民百姓被隔在最外围,凌厉的眼眸里跳动着火热的光芒。   将夜,热闹的歌舞逐渐平息,火堆里木头燃烧炸开的噼啪声显得尤为突兀。   身穿锦服的主子们被奴婢搀扶着回自己帐篷,摇摇晃晃就如秋风中即将飘零的凌乱落叶。   几个矫健的身影,在酒气四溢,醉酒的胡言乱语的夜色里,如入无人之境。   本是一个异常满足又兴奋的夜晚,歌舞升平,活色生香,各个营帐都泄出了低低暧昧的吟哦声。   “轰”   一声炸响打破了夜的旖旎,春风得意马蹄疾,那还在温柔乡的男人被吓得趴下,再难振雄风。   “报!”   偷喝了几口酒的士兵,两股战战的直往王帐跑。   “发生什么事?秋日怎么会打雷?”   声音是从草场外围传来的,雪狼国主的侍卫,看见跌跌撞撞跑来的士兵问。   “回大人话,有人用火炮袭击了城门,来势汹汹,还请国主尽快下令迎敌!”   “什么?!”   那护卫震惊不已,火炮已经送去给八王子打大宛,这会儿出现在帝都,莫非……   莫非八王子造反了不成!   事出突然,也顾不上营帐里雪狼国国主正在压着心爱的侍妾翻云覆雨,护卫进去隔着帐子禀报。   “国主!大事不好了!八王子造反了!”   摇晃的幔帐和娇媚的吟哦被惨叫取代,赤条条满身横肉的雪狼国国主从幔帐里出来,情事被打断的愤怒和儿子造反的怒火,让他浑浊的眼里多了一丝杀气。   “你说什么?”   “报国主,八王子造反,火炮已经打到了城门下……”   “王八羔子!果然和他那喂不熟的娘一样。”   一脚踹飞那护卫,幔帐里的侍妾战战兢兢的拿了衣袍来给雪狼国国主披上。   “还请国主下令缴杀八王子,!”   那户外本事不小乃雪狼国一员大将,在战场上也是数一数二能打的人,无奈打他的还是雪狼国权势最高的人,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请令。   “那鲁,传令下去,来军不论是谁,杀无赦!”   一块黑色雕着狼头的令牌迎面飞了,跪地的拿鲁急忙接了就跑。   “来人,盯着二王子,让他出去迎战。要是这次缴杀有功,我便立他为王储!”   在皇权富贵面前,父子没有亲情,只有利益才是最好的动力。   做了王子几十年的二王子,接到命令时也正从侍妾榻上爬起来,接到这样的好消息,那满是胡须的大脸盘,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老东西,这迫在眉睫的时候,终于想起给点好处给别人了。   “美人,等爷大胜归来,再和你大战几百回!”   捏着侍妾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二王子穿上战甲,雄赳赳气昂昂的领兵而去。   妖娆的侍妾,捏着嗓子喊妾身等你回来。   然而,那二王子注定回不来了。   骑着他的大马,挎着他的大刀,在没有月光的草场上奔驰。   沿途烟雾弥漫,布帛被烧的味道,牲畜和人焚烧的恶臭,和着没有消散的酒气四散在草场上。   “轰”   一团火球迎面而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二王子领队的队伍上。   人们来不及惨叫,便被炸的四凌八落。   黑塔一样的二王子,这回那狭长的小眼睛终于可以瞪大了,他看见自己挎着大刀的手飞上了天空,接着又掉了下来,那寒光依旧的大刀,砍在他的亲卫身上。   他来不及喊出声,发现自己也跟着摔在地上,疼痛袭遍全身,当然,他若是有全身的话。   “二王子殿下!”   在亲卫的呼喊声里,他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国主已经答应让他当王储了,可他王储的位置一天都没有坐呢!   与此同时,重兵重重的粮草库,从里面开始冒烟,等人进去后,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那锋利的刀锋划过身体很痛。   不一会儿,国主的帐房被炸开了,合着城门口的炸响声,犹如二重奏奏响。   ☆、第六百七十七章生死之际   墨色的夜里,那不知来处的神兵天降占领了这凶悍的王国,夤夜才过,黎明将至,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逃出栅栏四处飞奔的牛羊,比衣衫褴褛的人还要多。   以少胜多胜利了。   雪狼国国主狼狈的跪地主动投降,骚扰了大宛几十年的雪狼国,一夜之间被打败。   若是大宛肯收下降书,他即是大宛的附属。   降书被一路疾驰的千里马送回大宛的边境,还在费力打下边境打劫大宛粮草的八王子,听到这个消息,不战而败,降书献上。   再送进大宛京都,十天后出现在了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   ……   青城的厨艺大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第二天复赛瑾俞他们依然是没有悬念的胜出,决赛在第三天。   连续两次胜出,瑾俞倒是没有之前的轻松了。   十五家酒楼里选出了五家,明天就会选出三家来去京都,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就连平时泰然自若的凌子言,也带来了他的茶叶来和瑾俞泡茶,名曰一壶好茶让瑾俞放松放松,看着那熟悉的竹罐,瑾俞哭笑不得。   这明明就是她原来炒好送给凌子言。   瑾俞动手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想要把二妮喊来一起喝茶,没想到小丫头居然破天荒的和李河出去逛街了,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难道是这几次两人联手合作,把之前的不合拍给磨了。   瑾俞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再多想,帮忙凌子言把果木放进泥炉里烧起来泡茶,还是不忍心那执笔书画的手做杂物。   凌子言任由瑾俞在那边忙碌着,自己收拾了茶几,摆好了茶具,甚至那蒲团也给瑾俞摆好。   “这茶叶粗糙的很,难为凌公子还能喝得下。”   瑾俞洗了手回来在凌子言对面坐下,等着他给自己泡茶。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没有什么不好。”凌子言笑着道。   “啧啧啧!我原来想着凌公子请我喝茶,肯定是喝那名茶,这会儿可以蹭点好东西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看着茶叶在沸水里,慢慢的像被赋予了生命一样舒展开,瑾俞的胸腔里也有一股气上涌,慢慢地化开,瞬间豁达的感觉。   或许是这一刻太轻松了,瑾俞对凌子言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拘谨,略带俏皮的打趣凌子言。   “锦衣玉食是好,但吃的不开心,这乡野粗食看着很差,但实则不然。吃着用着,都能让人感到舒适。”   凌子言嘴角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瑾俞的一言一行就会感到欣喜。   抬手给自己也泡了一盏,杯子里的茶叶比瑾俞多了一些,这会儿已经是临近黄昏,多饮茶会影响晚上睡眠,虽然他没有开口说,但能看得出他的细心。   “说的也对。这规矩太多,自然是不舒服。”   瑾俞赞同的点点头,光凌子言的规矩就能想象出那豪门大宅的拘束。   “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周围的人也没有觉得不妥,我原以为人生也就这般了。”   凌子言浅笑看着瑾俞,“没想到出了京都,才知道自己的目光短浅和狭隘。大好的河山我从前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留在画纸上的那些,也只不过是供人玩赏的景物,寡淡无趣,哪有现在这些实实在在的景物生动……”   瑾俞默默的听着,对面前这个从容优雅的贵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男人被和小姐一样的养着,而且周围人都是那样,居然还觉得没有问题。   要是她过一天那样的生活,恐怕要疯了。   别人是把酒言欢,瑾俞她们这是清茶谈话,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直到日落西山,暮色苍茫,顾笙等人把院子里的灯笼都点上,瑾俞和凌子言的这场茶会才算结束。   “凌公子放心吧!明天我会亲自下厨,进京的机会,不会让他错过。”   “对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凌子言认真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姑娘也无须太在意,平常心对待即可。”   瑾俞原本想要安慰凌子言,没想到到头来还要被他劝服了。   笑着把人送走,在门口二妮也回来了,带了一大堆的小东西回来。   “瑾娘,那街上今天可热闹了,有人在压明天的厨艺大赛输赢,我和李河压了客来酒楼一两银子。那可是一比十的赔率,明天的比赛,绝对不能输……”   一进门就跟瑾俞叽叽喳喳的说街上的事务,还把参与赌局的事都说了,连一向在凌子言身边的拘束也不见了。   瑾俞尴尬的对凌子言笑笑,拉着小丫头进了屋去,哪有小姑娘参加赌局的。   直到瑾俞和二妮两人隐入房门后再也看不见,凌子言才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松过。   “让人送点吃的过来,喝了那么多的茶水,肚子要饿了。”   “主子,您不是过午不食吗……”   “主子让你送过来给瑾姑娘。”   顾大的话被顾笙打断,怎么现在看来,专门管主子饮食起居的顾大,反倒没有以前机灵。   “去吧!不懂的事情,就多问问顾笙,以后别再问这些了。”   凌子言云淡风轻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心窝处,顾大一口气憋在心口,好一会儿才舒出来。   “多谢主子教诲。”   恭敬的退下去让人准备吃食,心里的那丝惶恐升到了极点。   从瑾俞院子里出来,他独自去了前院,以自家公子要用笔墨为由,向掌柜借用了笔墨,一刻钟后送了回去,顺带还有一封寄往京都的书信。   夜晚是个包容性极强的时刻,都是见不得人的事都发生在这时候。   瑾俞黄昏时和凌子言喝了太多茶,一开始没有睡意,等到迷糊了过去,又被一阵火油和烟气给熏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火舌都窜到眼前了,眼看着就要烧到幔帐,瑾俞裹着被子往窗口滚去,没想到那边已经着火了,火势不小,根本就没法接近。   浓烟很快夺取了她的视线,吸进来的气体滚烫又刺痛,呼吸困难。   四处都是张牙舞爪的火舌,隔着被褥她都感觉到那炙热的温度,睡上辈子被装水的气球砸死,瑾俞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没想到这辈子要被火给烧死。   ☆、第六百七十八章疯狂   看来这比赛的事,和她也是犯冲了。   在熊熊烈火里,绝望的最后一刻,瑾俞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乖巧伶俐的瑾天,还想到了不辞而别的木子,至今为止在她心里还是不可诉说的痛。   在求助无门,生死攸关之际,她终于可以不用在乎别人,为那无疾而终的爱情放肆的伤感一回。   稀薄的空气让她逐渐迷糊了理智,不管走哪里都是滚烫的火舌,原来生命的尽头,她还有这么多放不下。   在陷入黑暗之际,瑾俞看见有个人影闯进来了,噼里啪啦的木材炸开声里,那丝墨香尤为清晰。   “瑾俞!你别睡!保持清醒,千万别睡……”   清风拂过竹林的声音一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再也保持不了他的优雅淡然。   瑾俞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他,如墨的夜色下,衣衫不整的男子惊慌失措的搂着她不停的在喊话。   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瑾俞眼睛听不到然后声音,瑾俞发誓,这是第一次看见凌子言这样的狼狈,一定要好好的记住,以后可以拿来取笑他。   终于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本在说话的凌子言,刹那停住了自己的声音,一股难言的悲痛由心而起。   “瑾俞!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顾笙,你去查!找到凶手,格杀勿论!”   周围人来人往的奔走救火,他看不见,所有的感知里只有刚刚瑾俞倒在火海里生死未知的那一幕。   凌子言红了眼眶,所有的屋舍都没事,出事的唯有瑾俞这一间,这事出的太突然了。   “是!”顾笙顺从的应下,看抱着瑾俞跪在地上的凌子言,担心不已,“主子,瑾姑娘会没事。大夫来了,你身上的烧伤,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也不知道主子哪里来的劲,在房屋即将倒下的时候,冲进火海抱出了瑾俞。   “瑾娘,你快醒醒,千万不能有事啊!”   二妮已经哭哑了声音,着火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发现,喊人过来帮忙,火势已经诡异的蔓延。   “二妮姑娘,起来吧!瑾俞不会有事的。”   凌子言抬头看了二妮一眼,抱着瑾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期间顾笙要来接手都被他拒绝了,直到回到主院,把人放下,他才一头栽到在床边。   “主子!”   ……   瑾俞等人下榻的客栈走水,在天亮之际,已经传遍了整个府城。   有人暗喜,有人惋惜。   但第二天的决赛还是要照常进行,所有人都以为客来酒楼的人没法进行比赛了,因为临开赛不到一刻钟,属于客来酒楼的土灶前还是冷冷清清的。   看台是做为评判的赫连云江,知府马功名父子和女儿马秀玉外,那御膳宫的尚宫,户部的人都来了。   “王爷,看来这客来酒楼的人,今天不会来了。”   马功名小心翼翼的道,在选拔期间,堂堂三王爷面前府城发生这样的事,他作为知府,实在是难辞其咎,今天这陪同也是硬着头皮来了。   唯恐赫连云江开口问罪。   “这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且等等吧!”   赫连云江把玩着案几上的茶盏,明明是慵懒的侧身依在案几上,偏偏马功名不寒而栗。   这话里的意思是,非得客来酒楼不可了,今天要是客来酒楼的人来不了,那么这位举事让人捉摸不透的王爷,恐怕不依。   额头上的汗水,开了开关似得,一个劲的往下淌,马功名吩咐看见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保不住了。   台上的人隐隐约约都探得赫连云江的意思,静坐这等那客来酒楼的人来,评判等参赛者这分外诡异的事,但大家居然都认可了。   唯独坐在马功名手下边的马秀玉兴奋异常,一大早的坐在那里,嘴巴就没有停过,案几上的糕点果蔬,她已经吃完一趟重新让人换了一次上来。   马立年看着没有半点礼仪可言的马秀玉微微皱眉,这一大早吃了早膳出来,还吃了这么多东西,胃口也太好了吧?   “嗯哼!”   马立年轻咳两声,示意马秀玉别太招摇了,这样会让大家都很难堪。   “妹妹,你别吃了!”   见咳嗽都拦不住马秀玉,马立年干脆低声劝告。   “哥哥!我太高兴了!根本停不下来!”   看着场地里空空的那个土灶,马秀玉兴奋不已,说话的时候,还在往嘴里塞东西,随着她开口说话,那糕点的粉末四处飞溅,粗鄙的行为,简直不堪入目。   “丫鬟哪里去了?还不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大庭广众之下,脸都给丢尽了!   现在不仅仅马立年皱眉,就连欲盖弥彰假装自己没看见的马功名,也忍不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女儿实在太过分了。   “爹!”   马立年看了一眼台上若无其事的赫连云江,示意马功名别太过,免得给赫连云江留下不好的印象,马秀玉以后进王府日子不好过。   “把这些东西撤下去!”   马立年只好气呼呼的让人撤走马秀玉面前的东西,停不下来,那没有东西吃了,总该停下来了吧?   可惜没有。   马秀玉就像中了邪一样,坐立不安的在那里扭来扭去,脸上还挂着异常诡异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子中间那个沙漏。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客来酒楼不来的话,这次的比赛就视为自动放弃。   就在那计时的沙漏就要走完,所有人都以为客来酒楼自动放弃之际,院门口传来了躁动。   “禀告王爷,时间到了。”   “客来酒楼的人来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马秀玉诡异的笑停在了脸上,这怎么可能?   她派出去的人回来,明明白白的说过,有人全身烧伤危在旦夕的。   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让人进来。”   赫连云江坐直身体,仿佛一下振奋了似得。   侍从领命出去带人进来,按照惯例,这时候参加比赛的人是不能再进来了。   “王爷,时间已经过了,他们已经没有参赛资格了!”   马秀玉呆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一定要制止赫连云江让人带客来酒楼的人进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找茬挑刺   “哦!”赫连云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见马秀玉瞬间开心了起来,他又勾着唇,似笑非笑的道,“本王下的决定,什么时候一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也能来打断了?嗯?”   “王爷恕罪!”马功名吓了一跳,立马跪了下去请罪,“小女今日无状乃是身体抱恙所致,下官这就带人下去,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说着就让等着一旁的仆妇把马秀玉带下去,可马秀玉哪里坑依啊?   她已经看见以瑾俞为首,一队四人进来了,马秀玉挣扎着就要和赫连云江理论。   “她们时间过了,不许参赛,不许……”   呐喊的话语被一团帕子阻隔掉,赫连云江嫌弃的看了一眼被人拉堵了嘴巴,连拉带扯带走的马秀玉,马功名立马瑟瑟发抖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想把这个女儿送进三王爷府,那是决没有可能了。   “马大人,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下官有罪!扰了王爷的兴致……”   “马大人说错了,今天这可是给父王选的美食,稍有差池漏选了一个,慢待的都是父王,相信这点马大人应该清楚的。”   赫连云江讥讽的说着,不再看马功名一眼,会是让侍从宣布比赛开始。   马功名惊得冷汗淋漓,哪里能不知道赫连云江这是敲打他,可谁让刚刚出来捣乱的是自己女儿呢!   当下缩着肩膀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不敢有前几天那样的依仗。   “噹”随着一声铜锣响起,今天的比赛拉开序幕。   和前两天的大鱼大肉比,今天只有蔬菜,还是由官家提供的。   分到手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蔬菜,一个南瓜,两个茄子,一个萝卜,要说荤腥就只有那一碗猪油了。   其它四家,原都是荤菜拿手的,一家那个炖羊肉拿手的汉子,一家清水楼的炖鱼,另外两家也是以炖肉出彩,唯独只有瑾俞这队鱼肉都在行。   别人拿着蔬菜脸都绿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唯独瑾俞准备的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李河雕工不错,自然那南瓜和萝卜就是拿来雕花的,可谓是观赏和食用两不误。   二妮也和另外一个客来酒楼的厨师帮忙处理食材,唯独瑾俞站在那里看着,离得近的话,还能看见她苍白的脸上,汗水遍布,被藏在厨师帽底下的头发,还能看见参差不齐。   就在小半个时辰前,她才从昏迷中醒来,除了嗓子被烟熏伤了,没法开口说话,因为当时包在被子里,身体没有被烧到,只有那头长发被烧了一大半,全身居然毫发无损。   倒是来救她的凌子言,除了脸没事外,手脚都被火舌烧到,大面积的起了水泡,这会儿在客栈里还是昏迷不醒中。   原本这场比赛大家是没法来参加,带来的调料都被大火给烧毁了,她们的优势被打破,就凭浑身的硬功夫来比赛,大家都没有信心。   瑾俞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凌子言,看着手脚被烧了一大片,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涂了黑黢黢的药粉,孱弱的躺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凌子言,瑾俞忍不住泪奔。   那样的大火,必死无疑了,可还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救她,怎么能让她不感动。   让顾笙他们留在客栈守着凌子言,瑾俞带着二妮他们来参加比赛,不论如何,今天这个比赛都不能放弃。   凌子言想要去京都心愿,会让他得偿所愿。   “瑾娘,你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就去场边歇一会儿吧!”   二妮担心的看着直冒冷汗的瑾俞,出门前,她可还在发热呢。   “不用!”   粗噶的声音剪短的说着,手上已经接过了二妮处理好的茄子,没有她独特的调料,并不代表她做不出菜来。   旁边有人在往这边看,等着瑾俞她们怎么做,接下来他们也接着学。   “大人,草民有话说。”   清水楼掌柜,沉不住气了,看着那些萝卜青菜他的厨师束手无策,便起身走到台下,决定做那个出头鸟。   “比赛已经开始,有什么到赛后再说!不得冒犯王爷!”   内侍面无表情的拦在清水楼掌柜面前,这些人一个个的,吃饱撑着出来找茬,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王爷,此次比赛不公平啊!小的现在不说,一会儿就没有机会了!”   这话一出口,台上作为这次比赛的主审几位,脸上都不好看了。   “大胆!王爷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马功名起来走过去厉声呵斥道。   “大人,小的这话不说,心里难受啊!这客来酒楼能走到现在,根本就是有知府大人的千金一路护航……”   当下什么都不管了,清水楼掌柜一股脑的把当初马秀玉在街头,当众许诺凌子言的话给说了出来,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客来酒楼之前的名次不算。   “荒唐!那客来酒楼的菜式还是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事大家一起品出的结果。   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再者,小女虽然天性开朗,但也不至于做出这般不顾礼义廉耻的事,你这分明是诬蔑!   来人!把这搅事的愚民,拉出去杖责五十!”   “是!”   不等知府的府兵上前,就被赫连云江的那几个内侍拦住了。   “马大人莫慌,既然此人提出来了,那么今天不说清楚是不行了。”白脸太监抿着嘴假笑的问清水楼掌柜,“你只是不服气客来酒楼的厨艺高超随口诬蔑的话,那么就坐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若是几家的菜出来,还是客来酒楼独占鳌头。那么……”   白脸太监那瞬间狠厉的眼神,让清水楼掌柜心下一惊,那分明是杀意。   可刚刚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横竖都要被治罪,今天不把客来酒楼拉下来,他是不会罢休了。   “草民句句属实,大人只管验证便是。”   今天客来酒楼的人没有带那个黑色的坛子来,就连那个配料的篮子都没有,他有感觉客来酒楼这回做出的菜,决没有以往那么好。   只要拉下客来酒楼这最大的劲敌,他清水楼的大厨,怎么说也不会比剩下那四个差,那么胜券在握,今天的第一名必须是他清水楼。   ☆、第六百八十章不带这样的   虽然今天的菜式简单,作为绝招的配料也没有了,但是简单的调料还是有的,比如别人没有的香葱和野蒜。   茄子只是去了蒂,瑾俞抬手就给扔进锅里,加了水煮,一旁偷窥的人,慢条斯理的学着,见瑾俞那样,也跟着把茄子扔进了锅里,依葫芦画瓢。   瑾俞并不管那些人学着自己的做法,型似的东西,终究学不去内里,比如自己对味道的要求,还有李河那一手精湛的刀功。   南瓜是长形的,切了一小半下来,剩下那弯头的部分雕成了花团锦簇的模样,带着青皮的是绿叶,橙黄的是花瓣,挤挤挨挨好不热闹,完工后直接下锅蒸。   萝卜处理的更是简单,只见李河他去头去尾,只留中间的一块方方正正的,上下用斜刀打了刀花也不切断,处理好放在那里还是四四方方的一块萝卜。   旁边的人学着他也取了中间那一块,看李河上来就是切一遍,他们也跟着切一遍。   谁知道李河还要反面切,等他们想要反面的时候,切过的萝卜已经成片了,根本做不到和李河那样轻松的翻过去切,顿时气恼客来酒楼的人狡诈,这样摆在桌面看都动手脚。   气归气,还是小心翼翼的一条一条拼回去,等翻过一面,又见李河按照瑾俞的意思把萝卜扔进煮茄子的锅里,他也照做了。   不一会儿,瑾俞开了锅盖,拿着筷子戳锅里的茄子。   掌厨的一看,这个应该错不了了,茄子萝卜汤,虽然做法诡异,但客来酒楼做了,他们也做,准没错。   所以他也戳,三两下就把煮烂的茄子戳成了泥,想着这茄子煮萝卜汤做法新颖,那装的碗盆肯定也新颖的。   想着之前那个开了口下锅蒸的南瓜,那人就觉得自己摸准了瑾俞的意思。   觉得自己想的准没错,这会儿不用等瑾俞一样一样的加调料了,他们要抢占先机,比客来酒楼早点把菜端上去才是正理。   所以三两下,他们就把调料给下进锅里去了,锅里那胡乱来了几刀的南瓜也蒸熟了,端出来直接把茄子汤倒了进去。   等一切迅速的做完后,放进上菜的托盘,那人还得意洋洋的回头看了瑾俞她们这边一眼。   只一眼,他就傻眼了,欲哭无泪。   不带这么玩的,一步一步看着学的,为什么又偏了?   只见瑾俞又把茄子捞起来了,还是完完整整的,那萝卜也才下锅就捞起来放在一旁备用,还是那样方方正正的模样。   “师傅!还要继续学吗?”   那大厨的徒弟一直按照师傅的指使模仿瑾俞他们做菜,这会儿见两家的菜简直是天差地别,小心翼翼的问。   “还学个屁!”   那大厨气急败坏的抬手就在徒弟头上来了一下,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做错的话,还不如按照他们自己的做法做呢,起码还能吃。   可现在木已成舟,不说食材没有了,就是时间也来不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上菜了。   说不定上面那几位大爷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做法,能高看几分。   这边瑾俞他们自然不会去看,听那内侍喊某某酒楼上菜,她也没有在意,只专注的在锅里把那已经煮熟的茄子放进油锅里两面煎。   直到那紫色的皮,带了点焦黄,她才小心翼翼的用薄刀划开,一早就准备好的配料加进去,化了一点的地瓜粉勾了芡,撒上葱花可以起锅了。   那酒楼的大厨唯一猜中的就是,瑾俞用南瓜当做碗,那带着些汤汁的茄子被装进蒸熟的南瓜里,原来一整块的萝卜块一拉,方方正正的立马变成菱形的网状。   因为无形中在瑾俞手里吃了亏,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大厨,这会儿是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萝卜明明已经切了,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看着自己奉上去,还在等着几位贵人评判的茄子萝卜汤,心里腹诽那客来酒楼的人实在狡诈。   “师傅,那位刚刚一直在学我们,这会儿傻眼了!”   李河压抑不住的兴奋,小样,想学自己这一招,那是不可能的。   “别管那些,上菜吧!”   二妮瞪了李河一眼,瑾俞这强撑这不舒服做菜,居然还有心思去看别人的笑话。   “得嘞!师傅,我去上菜啊?”   见瑾俞点点头,李河也不在意二妮对自己的嫌弃,和客来酒楼的那位厨师一起去上菜。   上面那几位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口味,那提前上菜的酒楼,奉上来那不知所谓的东西,要不是知道能吃的,根本就不敢下口。   硬着头皮尝了尝,赫连云江自己吧筷子一扔,用行动表示这道菜的去留了。   剩下的几位都是看赫连云江拿主意的主,纷纷放下筷子,表情严肃的摇头否决了这个酒楼的去留。   “长丰酒楼不留!”   内侍拉长这嗓子喊了一声,尖细绵长的声音瞬间充斥整个赛场。   那酒楼的人一听,全体否决,管事一口气上不了自己晕倒了,来之前可是和东家拍了胸脯的。   好不容易打败了那么多人爬到这里,就差一步就能去京都,到时候扬名立万就在手边的事,就这样与自己无缘了,他仿佛看见自己卷铺盖走人的凄凉场景。   “客来酒楼上菜!”   等客来酒楼的菜上来,一看那精致的雕工,还有那香味十足的菜,之前那个酒楼不伦不类的菜式仿自哪里偏一目了然了。   纵然学了几分,但没有底蕴也只是空壳,没有自己的灵魂。   “这菜可有名?”   御膳宫的尚宫,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别致的菜式,就是宫里都很少见,在内侍把托盘放在正中间的位置供大家观赏的时候,她便开口问。   “这菜可有名?”   内侍看向自己主子,得了自己主子的许可,便出来问奉菜的李河他们,李河他们老实的摇头,师傅没说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啊。   “此菜名曰花团锦簇,寓意幸福美满。”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二妮挽着瑾俞已经上前,刚刚出口的正是二妮。   “不错!倒是符合这菜式……”   ☆、第六百八十一章得偿所愿   毫无悬念的,客来酒楼留下了,还是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直到后面三家菜上来,留下的还有擅长做羊肉汤的汉子,还有一家做炖肉出彩的酒楼,清水楼被刷下来了。   那这个一脸死灰的瘫在地上,赫连云江甚至都没有给他多嘴的机会,直接把瑾俞做的菜让人给他尝了尝。   结果可想而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客来酒楼根本没有机会作弊。   “王爷饶命啊!”   清水楼掌柜跪地求饶,赫连云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没有人去帮他求饶,只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音,被处罚的不仅仅是那个掌柜,连带他手下的人也罚了,等待他的会是坐不穿的牢。   在这阶级分明的大宛,质疑,诬蔑的还是皇子,罪加一等。   “你不是那个青山书院做菜的小姑娘吗?怎么到客来酒楼了?”   该罚的人也罚了,言归正传,赫连云江看着底下穿着男装的瑾俞,颇为好奇的问。   早几天就吃出了她的手艺,今天见着人了,对这个有点眼熟的女孩,赫连云江还是想问问。   瑾俞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没法开口,想要让别人代言,那白脸太监聪明的把纸笔拿来了。   无奈瑾俞不想给凌子言徒增事端只好在纸上写下,客来酒楼与她是合作关系,两家没有区别。   “哦!那就留下吧!十天后启程进京,希望你们不要令我失望。”   赫连云江扫了一眼瑾俞写的字,扔下一句就要走,此行目的已经达成,该做的样子也做了,他也到了要回京的时候了。   “王爷留步!”   瑾俞一急,也不管自己这样会不会无状冒犯了,上前一步就拦住了赫连云江。   “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本王说!”   瑾俞的声音嘶哑难听,只看着口型,赫连云江倒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推后一步,淡淡的问。   瑾俞快速的在纸上写下昨天发生的事,最后请求赫连云江详查此事。   “你怀疑昨天客栈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让本王彻查?”   赫连云江居高临下的看着瑾俞跪在地上,举在头顶的纸,翘起的嘴角带着讥讽。   他是来选厨子的,在女子倒是把他当做断案的官员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起火的时候民女闻到火油的味道,而且那厢房不小,地基还是石头砌成的,没道理着火是从那涂了凝水的地面开始着火……   为了救我,凌公子重伤在床昏迷不醒,还请王爷替民女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瑾俞写的很快,那狗爬式也显现出来了,赫连云江开始还看得认真,后面就直接略过了,皱眉把纸扔给内侍,不耐烦看。   “断案自有青城知府来管,马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   指了马功名上来,赫连云江抬脚便走,他没有耐心去做这些。   瑾俞看着走得毫不犹豫的赫连云江,终于从自己的假想中醒来,这是现实,不是现代的电视剧,哪里是抓到一个王爷就能替人出头的。   外面赫连云江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踩着侍从的背上了马车,白脸太监在放下车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爷,那女子说凌家那位二少爷,这会儿重伤在床昏迷不醒,这件事恐怕不能这样就揭过了。”   果然赫连云江听了这话微微挑眉,带着几分不悦,这事都凑在一起就不好玩了。   “京都有消息过来吗?”   “我们的人已经有意无意的在靖国公面前提过此事,恐怕他的书信不日就到这里了。”   “麻烦!”赫连云江的手在马车里的小几上敲了敲,一会儿才再次开口,眼里满身阴鸷,“让马功名去查,怎么做他也清楚……”   “是!”   马功名现在还有用,虽然他们家在朝中位不高权也不重,但马文才门生不少,此人还有大用。   那马文才的一世英名被一个孙女毁了,不知道他一向以礼节为重,听说自己孙女为了一个男人,因爱生恨,纵火行凶,做下这样的丑事来。   “等会儿让人送份礼去客栈,怎么说本王和凌子言也是相识一场,虽然这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赫连云江靠着马车,淡淡的吩咐着,白脸太监自然是恭敬的应下。   两方都不能失了心,眼下也只能用最妥帖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了,马家有短处在主子手里倒是不难拿捏,怕只怕现在如日中天的靖国公府,别看他们现在是驱逐了凌子言,但怎么说也是靖国公府出来的少爷,恐怕不肯善罢甘休。   ……   赛事算是圆满的结束了,拿着那十天后进京要用的铜牌,瑾俞去了凌子言的厢房。   浓重的药味取代了一贯的淡淡松柏香,这会儿他已经醒了,想来是刚刚上过药,顾笙正在给他盖上薄被。   “瑾姑娘。”   顾笙疏离的喊了一声瑾俞,语气不太好,瑾俞知道这位忠诚的侍卫,恐怕是怪自己连累了他家主子受伤。   “凌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瑾姑娘,我家主子的手,曾经可是被皇上称赞过的第一笔,这次受伤后,恐怕以后连笔都拿不起来了!又怎么会好!”   顾大可没有顾笙那样的内敛,一听瑾俞说话,上来就是一顿哭诉。   他是真的害怕又伤心,要是主子以后都好不了的话,他就真的没有回京的希望了。   “这么严重?”   瑾俞一阵眩晕,有时候身体残缺,那可是比性命攸关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凌子言这样优秀,这么骄傲的人。   傻傻的看着盖在凌子言身上的被子,心里百感交集。   “瑾姑娘,昨夜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家主子也不会这般……”   “住口……不得无礼!”   床上凌子言虚弱的呵斥着,瞧他那动作好像还要自己坐起来,瑾俞连忙过去制止他。   “顾大说的没错,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坐在脚踏上,瑾俞把那比赛的铜牌拿出来给凌子言看,“你看,我们晋级了,可以去京都比赛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拿到第一名,让客来酒楼名震天下!”   ☆、第六百八十二章请罪   凌子言的伤势不宜移动,打发了李河与客来酒楼的厨师先回柳镇去,瑾俞和二妮留下帮忙照顾他,顺带等纵火的结果。   瑾俞原本以为赫连云江当时那么的淡漠,肯定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比赛结束的下午就送了一个大夫过来,看他处理伤口的手法,显然是个中好手,倒是让瑾俞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那个人了。   亦正亦邪间飘忽,真的让人看不懂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黑鱼身上有伤口的人吃最好了,我和二妮逛了整个菜场,才发现两条。”   瑾俞这两天都会给凌子言做些易消化的食物,今天早上大夫说凌子言可以吃点别的,她带上二妮兴冲冲的就去了菜场。   可惜还是让她失望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买,好半天就看见两条鱼。   “这些事情交给顾笙他们去做便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   “你看我除了声音粗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凌子言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只是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没法下地走动,顾笙扶着他坐好,瑾俞便打算亲自过去喂他喝汤。   “瑾姑娘,我还是自己来吧!”   凌子言苍白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让瑾俞喂他吃东西,她还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虽然心里很是期待。   “你的手……还是我来吧!”   瑾俞看着他还绑了布条的手,右手最严重,一直缠到手掌,恐怕拿筷子勺子都成问题。   “有劳了。”   凌子言仿佛也才意识到一样,颇为无奈的举起绑的紧紧的手看看,又若无其事的放下了。   那般从容的样子,让瑾俞忍不住心酸,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哪里会变成这样。   要是以后都拿不起他喜欢的画笔,那该怎么办?   “凌公子,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在所不辞……”   “瑾姑娘!”凌子言轻声打断了瑾俞的话,“不论是谁在火场里面,我都会去救。你别有心里负担,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狭恩图报的人。”   瑾俞错愕了片刻,又感到愧疚,是她狭隘说错了。   “救命恩人,没齿难忘!”   临近黄昏的时候,马功名来了,没有穿官服,一身便装来的。   一起的还有他的一对子女,马立年神情愧疚,马秀玉东张西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等仆从把大大小小的锦盒放下后,马功名已经把院子里的众人看了一个遍,看见瑾俞和二妮没有腿出去的意思,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凌公子,早就想过来看望你了,无奈公务繁忙,一直难以脱身。不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马功名进来的时候,凌子言已经被顾笙背到外面院子里了,广袖长袍穿着,身上的那些伤口尽数藏在里面,也看不出哪里不好,只有脸上的气色有点差。   “劳烦马大人过来看望。”凌子言浅笑着虚应着,笑意不达眼底,他坐着马功名站在那里,偏偏贵气硬压了马功名一头,“不知那夜的纵火,可以结果了?”   “今天马某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凌公子一个交代。”回头朝马秀玉兄妹那边怒喝了一声,“孽障!还不快跪下请罪!”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那两兄妹,不太懂马功名呵斥的人是谁。   “马大人所言何意?”凌子言扫了那兄妹俩一眼,问。   “此事……此事……”马功名似乎难以启齿一样,对上凌子言询问的眼神,便下了狠心的,“都是小女鬼迷心窍,那日被底下的奴才蛊惑,一时糊涂,才犯了这般大错……”   “是她纵火伤人?”   顾笙看向马秀玉兄妹眼睛都红,那翻涌的怒火没有丝毫的掩饰,要不是顾及他主子凌子言没有出声,他手里握着的剑柄,估计要抽出剑来了。   “还请凌公子原谅小妹……”   “伤害已经造成了,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吗?”   瑾俞听出来了,放火烧她的人,就是马秀玉,而这些人,显然没有把这事当做一回事,只轻飘飘的来道个歉。   “今日我带他们过来,就是来赔礼道歉的,还请凌公子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对瑾俞的插话,马功名非常的不悦,但今天是来向凌子言赔礼道歉的,也不能摆架子,只当瑾俞不存在一样,没有回瑾俞的话。   “凌大哥,是凌大哥!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瑾姑娘,小妹已经得到教训了,这些天心里愧疚过甚。现在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马立年一手拉着马秀玉,怕她突然兴奋起来,这般冲过去恐怕要伤了凌子言。   “你们最该道歉的是瑾俞,因为当时放火烧的是她!”凌子言冷声道。   “这是……”马功名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完好无损的瑾俞,再看看养病好几天的凌子言,呐呐的道,“真的吗?”   “马大人是觉得我好好的活着不可信,还是觉得凌公子冒死来救我,这也做得假?”   瑾俞冷笑这问那马功名,这人也是当官的,还是当初凌子言夸赞的人,实在让人失望透顶。   “要是这样的话,我替小女向姑娘说句抱歉,眼下你也平安无事,这事就此揭过吧。”马功名极其敷衍的道。   “一句对不起如果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仇人相对了。”   瑾俞还没有开口,凌子言就接住了话茬。   那么温润无害的人,总是让人不自觉的相信他不会做什么,马功名便诚恳的问。   “那凌公子想要怎么处理,马某一定奉陪!”   这事三王爷派人盯着,马功名不敢马虎应付了事,也不敢让人来顶罪,左右一个没有用的女儿罢了,该给的交代就给他。   听了这话,凌子言突然笑了起来,本就风姿卓越的脸上,更是让人入迷。   只见马秀玉挣扎的更厉害了。   “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瑾俞受的罪,还有我身上的伤,也在马姑娘身上实行一通。我便既往不咎!”   ☆、第六百八十三章结果   马功名上门求和解的事情,算是砸了,凌子言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把马家想求轻轻放过的路给堵死了。   “你别担心,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了错,就该有那个承担的能力。想来那马小姐当初也是准备好的,否则也不会做下此等错事。”   这是马功名黑着脸,带着众人离开后,凌子言淡笑这安慰瑾俞的话。   既然有胆做这样的事,自然也要准备好事情败露,怎样负责任。   “我不担心。”瑾俞看着凌子言被衣袍遮住的身体,“你这一身的伤,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揭过的,不管多重的惩罚,也是她咎由自取。”   瑾俞还没有圣母到这个地步,差点让人烧死了,还要帮凶手说情。   就此又过了两天,瑾俞陪着凌子言正在客栈的院子里泡茶,外面一路铜锣鼓巷的喧闹声传来。   仔细一听,还有夸赞知府大人大公无私。   瑾俞和凌子言对视一眼,怀疑这回去想了两天的马功名,今天该不会是要敲锣打鼓的来道歉吧?   “主子,瑾姑娘。”顾笙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还有点愤然。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凌子言问。   “马功名在知府设了一个公堂,今天开堂审理纵火案。”   瑾俞愕然。   还以为那天马功名甩袖离开,那是要护着自己女儿,没想到这两天居然预谋了这样的事。   这做父亲的当众审自己的女儿,在大宛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也是够狠心的,用自己女儿来成全官誉,也是豁出去了。   “传马大人祖上就是以礼治家的,果然铁面无私。”   凌子言伸出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颤颤巍巍的去端瑾俞给他倒的茶,几次那茶水都泄出来,但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往嘴里送。   瑾俞不忍,拿来一旁干净的帕子,无声的给他递过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因果循环……”   ……   “马功名!今天你要是敢把我女儿当堂审理,我就和你拼了!”   马夫人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整个人都疯了,她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女儿了,这才有消息就是这么当头一棒。   想着自己女儿就要毁了,也不管女子不能入公堂,不管不顾的闯进衙门,直往马功名办公的地方去。   “是已成定局,你还在这里胡闹什么!来人!把夫人带回去!”   马功名一身官服在身,脸上早已没有了以前对妻子的温柔小意,端的是威严公正的模样,让人把马夫人带走,自己正正官帽就往前面的公堂去。   弃卒保车,还能借此正正自己的官微,赚的公正廉明的好名声,这是马文才知道这件事后,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决断。   马功名三思后觉得可行,左右他不止这么一个女儿,能在三王爷那里留下好印象,又能在青城民众心中留下刚正不阿,不包庇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至于女儿,名声坏了,他留个庄子让她好好待着便是,衣食无忧吧!   “马功名!你好狠的心呐!为了你的官誉,为了那所谓的前程,居然狠心害自己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马夫人被几个粗壮的衙役困在,自然是挣脱不了,但她也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嘴里一直在咒骂着马功名,状如泼妇。   马功名踏出去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回头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悲痛。   “夫人,你也知道这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咱们女儿伤的又是那么个人,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满脸的悲切,仿佛真的是被强迫了一样,“要是今日我不给个说法,恐怕我这头上的乌纱帽不保,这些年你们跟着我外放在这里吃的苦,也白吃了啊!”   被马功名这声情并茂的一顿诉说,马夫人的挣扎渐渐小了,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了自己女儿走到这个地步,可不是自己丈夫的意思。   “是那个凌子言和他手下的那个女人是吗?他们不是没死吗?为什么要这样逼死我的秀儿啊?”马夫人惨烈的喊了一声,顿时泪如雨下。   “夫人,为夫也是身不由己啊……”   马功名抬手拍拍妻子的肩膀,想到往昔在自己膝下的女儿,硬是挤出了一丝哀伤来。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绝不让他们好过!”   马夫人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阴测测的说着,仿佛发誓一般的郑重,推开拦住自己的衙役,抬脚出来衙门。   身后的马功名如卸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今天这番话也算给他自己开脱了,他那老丈人在吏部可是二把手,若是大意把他这妻子惹火了,恐怕自己也没有好日子过。   “大人,前面已经准备好了,你是否现在就去?”   典吏小心翼翼的问马功名,这审的还是亲生女儿,他真怕马功名狠不下心来,装装样子糊弄民众,到时候衙门可就臭了。   “走吧!”   马功名敛下刚刚那一丝轻松,重新换上凝重的神情,把个心痛无比又无能为力的,大公无私的父亲给演的逼真。   等到马秀玉因为行凶故意纵火杀人,被判处流放千里的消息传过来,瑾俞当时正在和二妮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知道这个结果也只是愣了愣神,接着继续忙活。   虽然她不懂这里的律法,但是从求赫连云江帮忙给个公道,再到现在这个结果,可算是极重了。   这中间大概还有凌子言家族的原因这里面吧,要是当时烧死的是自己,就凭当初马功名来道歉时高高在上的态度,可能随便拉个替死鬼就解决了。   “恶有恶报,要是当时没有凌公子来救你,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二妮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同情她。”   瑾俞摸摸二妮的头顶,小丫头吓坏了,都不哭的人,这会儿又红了眼眶。   “我看都是因为凌公子长得太招蜂引蝶了,我们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   瑾俞被二妮的话说的一阵无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示威   “二妮姑娘,凌某可真冤枉啊!那马小姐我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   不想门口响起凌子言的声音,瑾俞转身就看见凌子言满脸委屈的站在那里。   今天早上就开始偷偷下地走路,这会儿估计又趁大家忙碌顾不上他,自己跑过来了。   “小心点。”   扶着门框的手还在发抖,瑾俞连忙过去扶他。   “我没事,让我自己走。”   凌子言笑着拒绝了瑾俞的扶持,坚决要自己走。   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运动染了几分红晕,瑾俞想了想还是礼貌的退开让他自己走。   骄傲如斯,变成现在这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接受,可凌子言从头到尾都是坦然对待,没有一点点的消极和颓然。   “还没有掉痂,抻着可是会留疤的,你小心点。”瑾俞跟着凌子言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还不忘小心的提醒他。   “男子汉大丈夫,留疤又有何惧,更何况是……”   凌子言及时住了口,看了一眼旁边憋笑的二妮,响起刚刚二妮那话,有点不好意思了。   招蜂引蝶,这不都是用女人身上吗,为何要用他身上来。   “凌公子,您还是注意点吧!再伤上加伤,瑾娘可是要愧疚死了。”   二妮可不想错过这个促狭的机会,明眼人都能看见凌子言对瑾俞的心意,何不推一把,促成一下。   瑾俞是不知道二妮的想法,要不然得把她的脸掐肿不可,真的是什么都敢想。   “我没事,瑾俞你也别想太多。”凌子言诚恳的道,生怕瑾俞误会自己拿身上的伤说事。   “凌公子,这次你受伤怎么说都是因为救我……”   “不!要是这样解释的话,”凌子言尴尬的打断瑾俞的话,“恐怕真的如二妮姑娘所说,是我连累了你,那马秀玉恼羞成怒才做出此等事来。”   “……”   “……”   “哈哈哈哈……”   瑾俞和二妮对视一眼,接着不客气的笑了起来,难得凌子言之前不承认,这会儿应的这般轻松了。   ……   府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明天就要启程回柳镇准备去京都,没想到黄昏十分客栈里来了一个瑾俞意想不到的人。   “瑾妹子,这些天书院在上课,你们来府城的消息我一直不知道。早上听了同窗说起知府断案的事,才知道你在府城出事了。”   伙计把人带进来的时候,瑾俞还是诧异了好一会儿,不过想到李文轩的重情重义,知道这事来看自己也正常。   “让李公子担心了。”瑾俞请他坐下喝茶,之前凌子言在这边泡茶的茶具还没有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我正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柳镇。”   “没事就好。”碍于礼节,李文轩也不好盯着瑾俞看,在她对面坐下,“听说这次瑾妹妹得了第一名,可以去京都参加比赛了。还没有恭喜你呢!”   “只是借一个平台,让更多人知道有更多的方法做吃食而已。”   瑾俞有点不好意思,李文轩做事总是这么认真,加上之前自己欠他的人情,这回来府城都没有去探望他,也是失礼了,但又不好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小小的柳镇,还有这府城,都拘不住你要飞翔的翅膀。我知道你还能走得更远的……”   瑾俞这回是震惊了,实在没想到李文轩对她的评价这么高。   “李公子高看我了,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糊口而已。”   “不!你不会一直这样默默无闻的,总有一天你会名扬天下……”而我会追逐你的脚步去。   这是李文轩藏在心里当然话,他不怕瑾俞走的远,站得高,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还要多努力,幸福就在前方。   两人和谐的说了不少话,一个关心学业,一个叮嘱注意身体,等二妮过来添水后,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李文轩只好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瑾俞送李文轩离开的时候,经过凌子言那个院子,发现他居然还没有回去休息,就坐在院子里喝茶,傍晚的风有点凉了,身上还是单薄的长袍。   “你怎么还在喝茶?那个药吃了后不能再喝茶的,会解了药性。顾笙呢?也不拿件披风来……”   瑾俞担心的上前拿走凌子言手里的茶杯,还不忘给他喊人来伺候,一切做的那么顺手,又那么自然。   李文轩原本再瑾俞那里恢复一点的自信心被击的粉碎,和直接不做作的木子比,这个举止文雅各方面都优秀的男子,更让人觉得危险。   最可怕的是,他看见瑾俞和那男子之间的互动如此的熟稔,再联想今天听说的纵火案子。   有了生死与共的情意在,他还有机会走近吗?   “顾笙刚刚进屋去拿披风,你别着急。”   这边凌子言又怎么会错过李文轩脸上的表情,等在这里这么久可就是为了让李文轩看见这一幕知难而退。   这会儿李文轩越伤怀无措,他便越优雅大度,笑着看向瑾俞身后的李文轩道,“李公子来了,难得一见,恕在下有伤在身,没法起来行礼。失礼了。”   “凌公子客气了!身上有伤,还是别动弹了,我过来看看就走。”   李文轩转眼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笑着上前和凌子言见礼,好在来的时候有所准备,身后的书童已经把礼盒送过去。   两个男人暗地里的交锋瑾俞粗线条的自然不知道,见顾笙拿着披风出来,她还体贴的给凌子言披上。   期间虽然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但看在李文轩眼里已经够亲密了,那种自己赶走一个偷瓜贼,瓜地里又来了一个,这回还是沾了救命恩的,这事仿佛进入了绝境。   “这些天对亏了瑾俞照顾,要不然我的身体也没有这么快康复。”   凌子言这话是对着李文轩说的,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但内里的意思足够让李文轩心灰意冷了。   保持着风度告辞离开,直到出了客栈的门,李文轩才敢露出颓然来。   他如何能看不出凌子言是在示威,但是一身白衣,还有母亲立下的规矩,这种种都让他束手束脚,不敢再前。   心心念念的人儿,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成为他不可触碰的痛。   “少爷!那位何公子约您去茶社喝茶,要现在过去吗?”书童看着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主子问。   “不去了!”李文轩回头看了一眼掌灯的客栈,无力的道,“回书院吧!”   ☆、第六百八十五章仇人   第二天城门一开,瑾俞她们就准备动身离开了,凌子言养了这几天虽然没有痊愈,但起码那红肿溃破的伤口愈合了些,一路马车回去慢点倒是没事。   还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凌子言坐在前面一辆,瑾俞和二妮坐后面跟着,不想还没有驶离客栈多远,就被人拦下了。   “不知夫人这是何意?”   顾笙冷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怕凌子言身体受不了,这次他驾的是凌子言那辆马车。   “小女在凌公子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我今天就是来见见凌公子的。”   一个妇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内里含着的愤怒恨意,毫不掩饰。   来人的身份瑾俞已经猜测到了,那马秀玉云英未嫁,现下又是以这样的一个罪名被发配,作为母亲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瑾俞放下手里抱着的抱枕,就行掀了车帘往外看,没想到那厚重的车帘怎么都掀不起来。   “瑾姑娘,公子吩咐,你们就留着车里,别下车。”   车外是随扈的声音,想来那车帘就是被他压住不让瑾俞出去的。   “先生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去前面看看吧!”   “姑娘请放心,公子自会处理好。”   来的可是知府夫人,中间又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来找茬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凌子言一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怎么和丧失理智的母亲讲理。   瑾俞担心也不能怎么样,前面凌子言已经在顾笙的搀扶下坐到马车外沿,生为世家出来的公子,他有自己的骄傲,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路边衣着低调,由马立年陪着来的马夫人。   “不知马夫人拦住凌某的马车,所为何事?”   被马秀玉这样硬赖上来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原本就在女人那里吃过大亏,这次又是因为女人伤成这样,他自然不会像对瑾俞那般斯文。   “哼!架子倒是很足,长了这么一张祸害的脸,害了我女儿……”   一看到凌子言的脸,马夫人就难以保持冷静了。   就是这张脸,说是雌雄难辨都不为过,偏又是这般拒人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疏离模样,最是容易撩拨少女心。   想到自己为了凌子言已经疯狂的女儿,马夫人昔日端着的仪态尽无,激进的就想向前。   “娘!”马立年连忙拦住马夫人继续诋毁凌子言容貌大宛话,不管哪个男人相信都不想被人那脸说事,“家母当下被小妹的事扰乱了心绪,出言无状,还请凌公子见谅。”   “马夫人若是来道歉的话,那我就受了。但,原不原谅那是我的事。顾笙,启程!”   凌子言的意思很明白了,即便是马秀玉伏罪被发配,但造成的伤害他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原谅,更何况马夫人还是这般的态度而来。   “不过只是一个仗着家族光辉的白衣后生罢了,且看日后的造化!”   “马夫人请慎言!”   顾笙冷着脸,手按在腰上的剑上,警告的意味十足。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女儿现在受的苦,有朝一日也要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一一讨回来!一定会!”   马夫人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乔装出行来送马秀玉出府城的,在看到凌子言他们这一队人马时,所有的愤怒都发泄了出来,要不是有理智善在的马立年拦着,不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马车已经再次启程,瑾俞放下车窗上的布帘,阻隔掉外面那些纷扰。   马秀玉咎由自取得了该有的处罚,但留下的后患无穷,几家原本毫无交集的,以后恐怕就结仇了。   看着马车扬长而去,马夫人硬撑的一口气不在,软软的靠在儿子身上泣不成声。   “我苦命的女儿啊……”   “娘!妹妹这一路去也有人照应,你放心吧!”马立年安慰道。   “这一路颠沛流离,哪里能比得上家里啊!狠心的马功名,那也是他的女儿,我和他没完!”想到什么,马夫人又精神抖擞了起来,看着已经出来城门的马车,咬牙切齿狠狠地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马立年还在为母亲哀伤伤感,转眼她又变成这般斗志昂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   马车一路走的很慢,中间还在半路歇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才到的柳镇。   送了凌子言回客来酒楼,瑾俞回到瑾家小筑看了一下,有得力的掌柜,还有文林的监督一切井然有序,这都过午了客人也不少。   “姑娘可回来了,夫人不放心都派人来过几趟,还是要去府城看你被老爷拦住了。”   掌柜上前打量了一番瑾俞,看见完好无损也是放心了。   想必在府城的事已经传遍了柳镇,张太太关心自己,瑾俞心里感动,但眼下还没法去看她。   “我这好着呢!今天也不方便过去看姐姐,一会儿掌柜你带两只烤鸭过去看看,顺便和姐姐说我没事。”   “姑娘放心,交给我便是。”   离家的时间超出了五天,原来的七天变成现在十二天,瑾俞还真怕父亲担心坏了,这会儿只想早点回去,哪里也不能去。   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瑾俞便和二妮还有文林趁着日头正好赶回家。   中间还在镇上买了一些糕点糖果之类的带上,出门这么久回去,一会儿来串门的乡里乡亲肯定不会少的。   一路上文林明显很兴奋,一直在说这几天的见闻,瞧他的兴奋劲,恐怕是真的喜欢瑾俞这几天拜托的事。   “文林,要是我让你去专门管味道的话,这事你可愿意?”瑾俞问。   “这个……”文林推着独轮车的手抖了抖,瑾俞这般严肃的问,自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有点紧张,“只要你信任我,我都能做到。”   “好。有你这句话,那以后我那作坊的味道就交给你调整了。”   “什么作坊啊瑾娘?我能帮上忙吗?”二妮好奇的问。   “我不是收了许多调料吗?我准备做出更多的调料,哪怕不是自己用,也可以高价卖给别人。”   或者可以去大地方开个酒楼,现在只是在设想中,瑾俞还不打算说出来,作坊倒是势在必行。   ☆、第六百八十六章回家   今天回来,恐怕那前院已经开始整理了,乔迁也就在几天后……   和进京的日子对上了呢!   这事还是回去与父亲商量一下再说。   三人午后才到的村里,有些早熟的稻子已经开始收割了,山路边的梯田里,随处可见干活的人。   “这不是瑾俞吗?你爹说你去了府城,这是才回来啊?”   山路边的梯田忙着收庄稼的汉子对着山下喊,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老远,瑾俞听出来了,正是热心肠的二狗叔。   “才到家啊!二狗叔你这是割稻子呢!”   瑾俞停下回了一句,翻出独轮车上的糕点,拿出一包豆糕。   “我去送,你这衣裙上去不方便。”   文林二话不说接了豆糕就往山上跑,瑾俞承认自己没有那速度。   瑾俞看见二狗叔谦让了一下,一旁两个半大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是收下了,转而朝山下向瑾俞道谢。   “瑾俞啊,糕点叔就厚脸皮收下了,过几天你家里那稻谷,留着我来帮忙收啊!”   “好的!先谢谢叔。”   到村口的时候,看见溪边洗衣服的也有几个,见瑾俞回来,纷纷打招呼,瑾俞笑着应下了,招呼大家来家里玩。   等瑾俞他们走远了,溪边就开始沸腾了,原来笑嘻嘻和瑾俞打招呼的女人,这会儿脸色一转,就开始围着搓衣服的梅香说话了。   “梅香姑娘你看,就这么个德行,和你家主子,完全没法比!”   “那是。谁家的姑娘,这样抛头露面啊!也不怕毁了闺誉!”   “听说这回还是和镇上的大老板去的府城,这哪里还有闺誉可言啊!”   “也对哈!女人没有一点手段的话,那男人的钱怎么能那么轻松的挣到手呢……”   一个女人讨好的说着,便有更多人附和,越说越不像话,被围着的梅香反而一直没有开口。   没有人知道她低头在想什么,只以为她们规矩大,也看不得瑾俞这样的人。   “要说还是梅香姑娘好福气啊!”其中有个女的见梅香不说话,想想又恭维上了,“听说你们家老爷在府城得了贵人的青眼,这以后的锦绣前程,恐怕是好走了啊!”   “不得了哦!不愧是读书人,认识一些贵人,也是轻巧的很……”   听着恭维又酸酸的话,梅香总算有反应了,把手里的衣服扔进木盆里,站起来看向瑾俞家的方向,道。   “诸位还是留点口德吧!人家姑娘抛头露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用这些污言秽语去诬蔑人家。”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应,抱着木盆就走。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做个抛头露面赚饭吃的农女,也不想做这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丫鬟,连走出镇的自由都没有。   没有主子在,去哪里都摆脱不了逃奴当然身份。   “切!见过假惺惺会做面子的,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当初抢了别人的亲事,现在反而装好人了。”   “就是,就是……”   “要不是看在刘杰昌可能要发达的份上,我还懒得理一个丫鬟呢!”   “欸!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刘杰昌媳妇的肚子啊?有这么大……”   “不会吧!这不才四五个月吗?哪能啊……”   梅香走在岸上,溪边的水流太平静,那些女人说话也没有顾忌,声量大的她都听见了,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还是没有停下,继续往村尾走去。   主仆二人,再也回不去以前了,梅香的心,在林玉雪一次次袖手旁观中冷却。   ……   瑾俞到家的时候,瑾昌明还在后院,文林去后院喊他回来的。   匆匆忙忙回来,看见瑾俞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瑾昌明抬手抹了一把脸,喜极而泣。   从小到大他也不是没有和女儿分别过,但每次都是他离家讨生活去,这回是女儿离家,真的是把他的心带走了。   这十几天下来,他担惊受怕,唯恐瑾俞在外面吃得不好,又怕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别人欺负,诉说无门。   还好,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看把你爹给高兴的。这回总算放心了吧!”   那边搂着二妮上下打量的翠花婶,回头打趣瑾昌明道,完全忘记自己这些天也是这样心事重重过来的。   “让嫂子见笑了。”瑾昌明不好意思的道。   “这会儿还没有吃饭吧?刚好给帮工煮,你们也吃点。”   翠花婶的情绪收的也快,想起刚刚揉好的面,这后院挖地基的人还在等着吃点心,依依不舍的松开十几天没见的女儿,准备煮面去。   “娘,我给娘烧火去!”   “不用了!让你哥来帮忙。”   “我都十几天没有看见你了,你天天看见三哥,还没有看够啊!”   “你这傻丫头!去吧!”   二妮孩子气的粘着翠花婶去厨房,本来想着瑾俞给二妮做的那一身好衣服不能去做事情,当下也只好顺了她的意思。   文林站在那里尴尬的挠挠头,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便打了个招呼去后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瑾昌明帮忙瑾俞把独轮车的东西卸下来,家里几个房间最近都堆了东西,这些还是在瑾俞房间找了个地方放下。   相对于二妮对翠花婶的撒娇,瑾俞对瑾昌明就正常多了,毕竟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倒是瑾昌明看着瑾俞满心的欢喜。   “爹,这次比赛我们得了第一名,四天后进京。”   瑾俞把送人的礼物拿出来,顺便把要去京都的事情说了一下,瑾昌明一听那刚刚还在笑的脸就垮了。   “这么匆忙啊!你一定要去吗?”   他舍不得瑾俞出门,可瑾俞一向主意大,恐怕阻止不了。   “是匆忙了一些。要不要去,等到时候再看看吧!家里要乔迁,也不好这样离开家。”   瑾俞对自己要不要去的事情,还有点忐忑。   上辈子参加比赛自己穿越过来了,这次没有凌子言相救的话,她可能要被烧死了,说不迷信害怕才怪。   “对对对。乔迁你不在家不行的,爹什么都不懂,你得在家帮忙。”   “……”   瑾俞哭笑不得,还有比这更笨拙的挽留话语吗?   ☆、第六百八十七章心怀鬼胎   瑾俞这次出门十几天回来瘦了一大圈,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瑾昌明总觉得女儿这次出门不简单,心里没来由的对她要再次出门抵触。   听了父亲的话,把带回来的礼物给老宅送去了一些,瑾俞出门前老太太那番话瑾俞还记得,但礼数也不能废,关键不想让父亲难过,所以给每个人都买了,就连她一向不喜的何氏也得了一块棉布。   拿到礼物的时候,何氏倒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表现的多开心。   想当初她等着看瑾家二房的笑话,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落魄,反而过得花团锦簇,她这心里老不得劲了,看着就不顺眼。   “娘!你看那丫头,这出去一趟不一样了啊!”   何氏手里还抱着瑾俞送的布料,等瑾俞出去后,凑到瑾老太太跟前说闲话。   “你有想出什么幺蛾子?”   瑾老太太也得了一块素色棉布,还有一些七彩丝线,还有一盒头油,心里很是欢喜,面上倒是看不出去。   这会儿见何氏凑上来又是说瑾俞闲话,她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闲闲的睨了一眼何氏,不耐烦的道。   “你看这瑾俞也老大不小了,总是要嫁人的吧!”   何氏也不在乎老太太对她的嫌弃,笑眯眯的靠了过去,瑾老太太退了一步,不悦的皱眉。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要是挑拨离间的话,那就别说了!”   “娘啊!这次据说得了第一名呢!您说瑾俞要是出嫁的话,指不定铺子和秘方要被瑾俞带走,那么二叔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可怎么办啊?”   “二房的事你少管!”   瑾老太太抱着东西的手紧了紧,不能不说何氏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在以夫家为天的时代,不排除瑾俞会把现在的这些财富带走。   “娘!我是管不了哦!您是长辈,又是一手撑起这个家的人。只是可怜二叔和瑾天了,父子俩以后得日子可怎么过,这书还怎么念哦……”   瑾天不能读书,这可是大事,瑾老太太有点绷不住了,明明知道何氏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还没法不去相信。   “那秘方可是我们瑾家的,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攥着不放,得让她把秘方交出来,给二叔他们留点后路……”   何氏没有见好就收,悠悠的说着,看见瑾老太太缓和的脸慢慢地变成凝重,她就知道这回的事不需要她出手了。   林秀梅在厨房里着急的和什么似得,她这个婆婆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偏偏她做人媳妇还不好开口说什么。   “嫂子,菜要下锅了。”   瑾云已经习惯何氏那样的不着调,听她没有避讳的在外面说瑾俞小话,哪怕刚刚也收了瑾俞的礼物,也没有什么感觉。   只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林秀梅,让她注意锅里的火候。   “哦哦!我这就来。”   林秀梅稳了稳心神,清锅下菜,这事还是等着瑾川回来再说吧!   ……   新家那边的家具已经搬回来了,瑾川经手的这些,今天瑾俞回来,他自然要做个交接。   瑾俞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自然有数,瑾川把单子给她,她也只是收进袖兜里。   上下两层都看过了,就连卫生都被清理了,就等她们一家搬进去就行。   “新添一些器具就可以了,明天我去瓷器窑看看,添一些摆件。”   “那天你留下的图纸我给了你窑厂老板,想来也按照你的图纸做了一些。”   瑾川踩着那地砖都小心翼翼的,虽然前几天刚刚从上到下做了卫生清洁,但对瑾俞这个房子,他还是心生敬畏。   “这些日子辛苦大哥了。”   “不妨事的,都是请人帮忙做的,这些大的家具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堂屋里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要求摆的,上位是一个案几,左右两张椅子。   介于这时代没有和人共坐一张椅子的做法,瑾俞做的都是单张椅子,精美的雕花配上木头原色的轮廓,显得高端大气。   用的又是好木材,就着一张椅子也要两个人抬,两排六张椅子,摆在堂屋里并不觉得拥挤。   堂屋过去就是膳厅,旁边也就是厨房,宽敞明亮,不看那些古朴的门窗上那些厚实的窗纸,和现代风格差不多。   就现在的造诣能做出这样的效果,瑾俞还是挺满意的,唯一的遗憾就是那窗户上没有找到玻璃,琉璃价格贵,以她现在的财力可负担不起。   当然,除非动用木子让人捎来的那笔银子。   “大妹,这水分也干的差不多了,我看你们那仓房东西都要堆不下了,要不然也不等搬家那天搬,今天我就来给腾过来吧?”   瑾川和瑾俞逛到那储物室,便提议道。   要不是瑾俞做的是吃食,那些配料什么都是赚钱的东西,在瑾川看来就是秘方不敢动,这些天他早就帮忙给搬过来了。   “行!”   瑾俞其实不是很在意什么日子不日子的问题,但是大环境这样,她也不好独断特行。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瑾川就来帮忙了,跟着来的还有何方起。   “瑾妹妹,多日不见,你这瘦了不少呢!”   “多谢表公子关心。”   看见瑾俞的时候,何方起那热切的眼神让人浑身都不自在,但有瑾川在瑾俞还稍微能接受一些。   “表弟,这些都是脏累的活,你要是干不了,就先回去吧!”   瑾川自然看出来这表弟的心思,但碍于亲戚关系在,他也不好让人回家。   好在何方起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心眼也不坏,对瑾俞的爱慕也是发自内心的,都是这样过来的,瑾川现在倒是可以体会何方起的心情,只能在有瑾俞的时候,多看着点。   “表哥可别小看我,这些事情我还能做不了吗?”   说着就自己一个人扛起个酱缸往后院去,多亏这些日子帮忙盖房子锻炼的一身力气,没有在瑾俞面前掉面子。   “这……小心点……”   瑾俞担心的看着何方起有点踉跄的步子,那一缸酱不下百来斤,可别把人压坏了。   “大妹放心,我去看着点。”   瑾川连忙追了过去,怕何方承受不住,把酱缸砸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搞笑来的   要把那些东西搬过来很简单,倒是归类的时候有点麻烦,有些新收的香料没有做记号,不好认。   左右空闲的屋子不少,瑾俞把酱油和酒醋那些另外放了一个屋子,直到下午才搬完。   看着两个房间堆了将近一半,瑾俞忍不住咋舌,那小破屋没想到那么能装。   中午瑾川与他那表哥何方起留下了吃饭,瑾俞家里最近都有人做活,饭菜伙食都不会差,大家吃了饭后各司其职,瑾川带着何方起也回去割稻子了。   原来作为后院的地方,现在那些红薯已经挖了,作为二进屋子的地基,开始挖了,并没有像瑾俞当初想的那样等乔迁了再动。   那些半大的红薯,瑾俞用背篓一篓一篓的背到了新家去,也晾在了储物间地上。   虽然还不到成熟的季节,大概是这里的土地适合种红薯,削了一个生吃,这差些日子丰收的红薯甜味也不小。   既然放不久,瑾俞就想着也不能浪费,等空了把皮削了熬糖,外面买到糖价格大,自己做的不花钱不说,营养也丰富。   “瑾娘,你奶来了。”   瑾俞才回到前院,就看见难得来一趟的瑾老太太来了,四平八稳的坐在堂屋里,那双眼睛好在四处不停的看,脸色不虞。   “祖母来了。我这手上还没有空,爹,你把昨天还剩下的一盒糕点给祖母拿出来配茶吃。”   瑾俞最怕应付这样的瑾老太太,连忙把手里的竹篓举了举,示意自己正忙着,让父亲招呼她。   “你也别忙着走,我有话要说。”   瑾老太太耷拉的眼皮一抬,指着一旁的凳子让瑾俞坐下。   这太反常了,自己几时能得了老太太的青眼,还混到在她面前有凳子坐的地位了。   瑾俞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老太太这次来不是找茬的。   “我还是不坐了,那边有事要忙活呢!”   瑾俞笑着拒绝,自己家待着,硬生生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觉,这也是难得了。   拎起背篓她就要往瑾天他们的房间去,那些红薯就堆在他们房间的地上。   “你也别忙活了,今天这是得让你知道。”瑾老太太喊住瑾俞,好像真的有大事要说啊。   瑾俞看向笑容满面的父亲,想着他还能笑出来,手里的竹器活都没有放下,大概瑾老太太要说的也不会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干脆放下手里的背篓在桌子旁边坐下。   “祖母请说。”   “这事关系到你们二房的以后,我今天也是来当坏人了。”瑾老太太喝了点茶,正了正声道。   “娘!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都没有听说……”   瑾昌明一听瑾老太太说的这么严重,事关二房以后得生计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干活,放下手里的竹器,慌忙问。   “你就是一个做不得主的人,今天你听着就行。”瑾老太太斜了一眼瑾昌明,不耐的道。   瑾俞没有说话,这会儿她已经嗅到算计的气息,昨天给老宅送东西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娘!我们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别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那都不是真的,瑾娘她……”   “这些日后再说。”瑾老太太抬手制止了瑾昌明的话,看瑾俞的眼神是戒备,警惕,“我今天是来拿那些做菜的配方的,既然是出自我们瑾家,那么就由我来保管。日后不管你是嫁人,还是什么的,也给娘家留一条活路!”   看吧!   这老太太无缘无故出现总不会有好事的,瑾俞的预感还是灵的。   “娘!您这话说的,瑾娘那做菜方子都是自己琢磨的……”不是祖传的。   瑾昌明的话被瑾老太太严厉的视线看没了,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杵母亲的。   “老二!身为一家之主,要有一家之主的觉悟。小孩子不懂事,你活了三十多年了,还不懂事吗?”   见瑾俞一直不吭声,瑾老太太以为瑾俞这是无话可说,端着架子颇为严厉道,   “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配方是瑾家的,自然是要留在瑾家。再不济也可以让你大哥他们帮忙照应着,这一大摊子的生意……”   “哈哈哈哈哈哈……”瑾俞默默的听着,突然放声大笑。   “瑾老太太,你的脸呢?既然是瑾家的,那你自己去琢磨吧!别了找我要。”笑完后,瑾俞一本正经的问。   “你!反了你啊!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你祖母!没有我哪里来的你爹,没有你爹,哪里来的你……”瑾老太太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瑾俞的鼻子就是一阵臭骂。   “娘!您别这样,吓到孩子了!这些天她出门可累坏了,这人都瘦了一圈回来……”   瑾昌明笨拙的劝着,女儿出门一趟,问候的话一句都没有,这上来就要女儿拿出配方的方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更何况这做菜的配方,和老宅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必要交给老太太保管。   眼下瑾昌明担心的是,老太太今天这么一闹腾,恐怕会让瑾俞更加不想和老宅来往了。   “有你这么纵着孩子的吗?今天我的话居然说了,那么这方子的事就要给我拿出来!”   “老太太,您也不必逼我爹做什么,他没有我的配方。”瑾俞拉开椅子站起来,不想再坐在这里浪费时间,“方子我不会给你的,请回吧!”   “反了你!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瑾老太太也站着,可瑾俞愣是比她高了一个头,没法彰显自己的威严,她转而向面色尴尬的瑾昌明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这一家傻的傻,小的小,以后瑾天读书要花的银子不少,要靠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这可是靠不住的。方子有我保管最是妥当不过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老太太您说错了。”瑾俞似笑非笑的道,“您要的是我的配方,而不是为了我们二房。”   瑾老太太避开瑾俞的眼神,用她自认为对瑾家二房好的话对瑾昌明道。   “眼下瑾天一个读书人,他日后是没法做生意的,也不能和那些粗人为伍,生意上的事情,由瑾川打理,那是最好不过了。老二,你听我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家不能由一个外人当……”   ☆、第六百八十九章出事了   瑾俞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瑾老太太,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这脑残的决断她会答应的,说人坏话,居然一点都不回避的。   “我怎么就是外人了?敢情我们两家分家了,大房来打理我们二房的事,反而不是外人啊?”   这到底是什么歪理,瑾俞被老太太的话给气笑了。   果然一个人想要你的东西,千方百计,挖空心思的找借口来,根本不考虑逻辑,把别人当大傻子。   “娘!我们二房的所有一切都是瑾娘挣的,哪怕她以后成亲要带走,也是应该的。”   瑾昌明没有像以往那样懦弱,异常坚定的道。   “什么应该了!我看你就是被个小丫头给糊弄了……”   “我看您是被人糊弄了吧!”瑾俞把背篓拎起来,毫不客气都没有笑着道,   “我的方子就是我的,谁来我也不给!谁让你来要这个配方的,你回去想想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别被人当做傻子给利用了。”   说完不再搭理瑾脸色铁青的老太太,径自去了瑾天那屋把红薯装竹篓里去。   “娘!这事您不用再提了,方子不能给。”瑾昌明说的小声,但态度坚定。   这算起来是他第二次反抗老母亲了,心里的负罪感不小,尤其是看瑾老太太颤抖的手,指着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   “娘……”   “孽障!不听老人言,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随手把桌上刚刚给自己倒茶的碗给砸在了地上,不是自己一手操办的东西,砸起来也不心疼。   可惜,那黑泥地没有把碗砸碎,好看的白瓷碗在地上转了一圈,仿佛和瑾老太太作对一般,稳稳当当的停住了。   没有听到如期而至的响声,一口气差点上不了,瑾老太太气呼呼的扶着桌子走了。   瑾昌明看看地上的茶叶末和碗,再看看一路骂骂咧咧出去的母亲,顶着院子里干活师傅探询的视线,他硬着头皮没有追出去,低身捡起了碗。   ……   堂屋实在太小,瑾俞想不听见外面的动静都难,等她捡了一筐红薯出来后,就对上父亲搓着手尴尬的脸。   “瑾娘……”   “爹。”   妇女俩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最后瑾俞还是不想给父亲任何为老太太辩解的机会。   “爹,刚刚我对祖母说话难听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我,我也不知道她来说这些的,恐怕又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回头我劝劝她,她会想得通的。”   “……”看着父亲这愧疚不已的模样,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自己心里对老太太是没有多少感情,但那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母亲,感情不一样,她选择默然的点点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   “瑾娘,那些都是你祖母听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说的糊涂话,你不要当真。爹相信你。这个家没有你的努力,没有今天这般光景。”   够了!   有父亲的这句肯定,瑾俞觉得自己付出的东西,都值得。   “爹。我不敢说以后会多好多好,但是绝对不会差。您放心吧!”   ……   堂屋的吵闹声,那些帮工自然是听见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也明白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左不过是因为这分出来的二儿子日子过得好了,老太太不甘心要来横插一脚的把戏。   但是让瑾俞想不到的事,当天傍晚,何氏就趁着瑾良信父子在田里赶着收稻谷不在家,把原来住在老宅的帮工给拒之门外了。   陈大是个硬脾气的,帮忙把大家的换洗衣服拎过来,什么也不和瑾俞说,只轻飘飘大宛和瑾俞讲要住新屋子,拿着草席往大客厅一铺。   瑾俞又不是真的傻,一猜大抵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顾忌新房没有择好日子什么的,选日不如撞日,把楼下右边的一间厢房整理出来,搬了木板床过去让他们七八个人打通铺。   好在不是收工黑灯瞎火的赶人出来,瑾俞倒是还能安排的过来。   晚边日落西山,瑾良信父子回来一看,那土屋的门打开着,何氏撅着大屁股在那屋里翻箱倒柜,立马就觉察到不对劲。   过来和瑾俞说还是让人回去住,被瑾俞笑着拒绝了,也不提下午老太太来的事,只说新房子收拾好了,帮工应该回来住了。   “爹!出事了!你赶紧回去吧!”   瑾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着还坐在堂屋说话的瑾良信,狠狠地挖了瑾俞一眼,匆匆忙忙的就走。   “瑾云啊!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瑾昌明追出去问,也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听了一耳朵奚落。   “二叔你们日子好过了,现在也不要祖母的是吧!把人气倒了,这会儿满意了吧!”   老太太出事了,瑾昌明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也不管外面黑不黑,跟着他们父女后面就跑。   “大家接着吃饭,不会有事的。”   最近太黑的快,众人下工到吃饭时,外面已经黑透了,这会儿还有一桌人在吃饭,都是大男人,就青娘一个人在家,瑾俞也没法走开,只能按捺这性子,祈祷老太太没事。   这边瑾昌明才到老宅院子里,就看见院子里跪着一个人,旁边还站在束手无策的何方,老太太的屋里传来何氏凄厉的哭声,他的腿一下软的走不动了。   没有等瑾昌明走近,瑾良信匆匆忙忙进屋看了一下瑾老太太,出来拎着大棒子就来打跪在院子里的人。   “孽子!看你把你祖母气成什么样了!”   “啪啪”连着打了两棍子,冲出来的林秀梅心疼的看着瑾川挨打,愣是不敢上前,只捂着嘴无声都没有哭着,好在瑾昌明赶到的及时,瑾川只挨了两棍。   “大哥!瑾川已经成家了,这么好这样打。”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瑾昌明脚上走不快,这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公公!不能打呀!夫君真的没有做什么!”林秀梅趁机上前一步挡在瑾川前面,替一声不吭的瑾川辩解。   “你们都不要劝我了,今天母亲要是有个好歹的话,我先打死这个逆子再说!”   瑾良信平时老实巴交,但遇到母亲和触及底线的事,还是会血性一回的。   ☆、第六百九十章不对劲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别打瑾川,告诉我娘怎么了?”   瑾昌明着急去看老太太,但又怕瑾良信再打瑾川,拦在中间无措的问。   “这畜生!生生把娘给气晕了,你快进去看看吧!唉!”   瑾良信被瑾云喊回来,回屋一看躺床上唉声叹气的母亲,一听是被瑾川气晕醒来的,当下一股火上来,哪里管的是什么,抡着棍子上来就打了。   本就不是粗暴的人,瑾川也打了,这会儿被人拦着便顺势把棍子扔了,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   瑾昌明一听什么也顾不上了,直往主屋去看老太太,下午过来闹过一场,不知道现在晕倒和那有没有关系。   “爹!您就是打死我,我也做不成霸占二叔家配方的事来!”   瑾川推开护着自己的林秀梅,坚定的对在角落哭得凄惨的瑾良信道。   “你说的什么糊涂话,谁让你去……”   瑾良信一气之下还想打瑾川,等仔细一想这话不对劲啊,老太太最疼瑾川,平常各种照应,瑾川也是孝顺,不可能冒冒然的气到老太太的。   “什么配方?”瑾良信不太确定的问。   “姑丈,亲家祖母要表哥把瑾俞妹妹的配方要来保管,表哥不依,这不把老太太给气到了嘛!”   何方起看不过去了,这老太太也是会折腾的,被自己那个姑姑一扇,就想出了这样的损招。   瑾俞那一手厨艺是好东西,但也不能这么缺德的见好就往自己家里扒。   人家那是吃饭的手艺,哪能随随便便的给别人了。   说到这个,何方起更是心疼瑾俞了,娇娇弱弱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天天要和这些居心叵测的女人斗,也是可怜。   “糊涂!这是人干的事吗!”   瑾良信臊的脸红脖子粗,这事要被瑾俞知道,他做大伯的脸都没有地方放了。   回头再看倔强的瑾川,刚刚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你……”   “公公,别打!夫君没有错。”   林秀梅无奈自己新媳妇的身份,明明知道内情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被人冠一个搬弄是非的罪名,只见瑾良信又过来,以为他又要打瑾川,忙上前一步拦着。   “起来吧!这都叫什么事啊!”   瑾良信顾忌儿媳妇不好靠近瑾川,只好走回主屋门口蹲下听屋里的动静,现在回想刚刚进屋的一幕,何氏哭的太凄凌,好像总有点不对劲。   这边林秀梅赶紧把瑾川搀起来,心疼不已,公公才四十出头,那一身的好力气可都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打坏。   “爹。祖母这事太过了,我们不能让她再折腾……”   “我知道。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可是二叔在里面,别……”   “我去看看。”   瑾良信点点头,就是瑾俞能给配方,他也不能要,现在就怕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弟弟听了母亲的话,受不了威胁回去逼瑾俞,哪里还有心思悲伤,赶紧进去制止。   屋里绑着抹额,有气无力依在何氏特意给准备的被褥上,老太太正在哭诉以往的种种不容易和凄惨。   “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哥俩抚养成人,我容易吗我?   这担心了老的还有担心小的,把瑾俞就是不安分的主,这要是出嫁后,那一身的手艺哪里还轮的到娘家啊!   我要的是配方,做了这坏人,可都是为了你和瑾天,还有你那个傻媳妇的将来啊!”   这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法,从“病弱”的老太太嘴里娓娓道来,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瑾昌明跪在床前的地上,男人也不好像何氏那样干嚎,只无声的垂泪。   “娘!儿子都知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配方是瑾娘开铺子做生意的根本,谁都不能告诉,唯有她自己知道最是稳妥。”   要说瑾昌明愚孝也没错,但凡这样的人,都是一根筋,认准什么就是什么,说配方不能给那也是不能给。   女儿是手心,母亲是手背,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抛头露面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能再给女儿拖后腿。   瞧着瑾昌明这是铁了心不给了,瑾老太太一股火冲上头,原本装疼的头,这会儿是真的疼了。   “哎哟哟!我这命可真苦啊……”   瑾老太太拉长了声音嚎,今天这么一番折腾什么都没有捞着,她不甘心。   不甘心一贯言听计从的儿子反叛,又不甘心那在何氏口中,可以挣大钱的配方攥不到自己手里。   “娘啊!您别气啊!二叔都知道您的哭,左右女儿大了都要嫁人,你给找个好后生,那不是一样吗?”   何氏惺惺作态的给瑾老太太揉着额,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拿不到配方,那么就把瑾俞攥在手里,到时候怎么说也少不了银钱入账。   “……”瑾昌明无语,不懂这事情怎么变化那么快。   “大后天不是乔迁之喜吗?等你家人来了,相看相看便是。”   老太太不傻,这样算计二房的事情,她与何氏做过不少,一听就知道何氏的意思了,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只要她开口把瑾俞许配给他,别说配方拿出来,估计上门女婿都肯来。   “娘!瑾娘这婚事,恐怕不能这样仓促的安排。我得回去问……”   “荒谬!”瑾老太太厉声喝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里有父母去问儿女意见的道理。”   “二叔,娘都病成这样了,你难道忍心看她担心你们一家吗?”   何氏暗示道,瑾老太太非常上道的又靠回被褥哀嚎。   “我的命苦啊!老爷子啊!你还是把我给带走吧!”   “娘!您别气,这事我回去想想再回复您。”   “这儿子都大了,留着我一个死老婆子也没有用了,就让我去了吧!”   瑾老太太察觉瑾昌明有软化的迹象,忙趁热打铁又是一阵痛哭,昏暗的油火也看不出是真哭还是假哭,直把瑾昌明哭得手足无措。   “娘!我答应您!”   瑾昌明心下一横,咬牙答应了。   那边何氏已经大喜过望,这事说成了,那谢媒银子还有以后的红利,她不会少拿了。   瑾俞在家等了许久,才把父亲等回来,问了一下老太太没有大碍,她也放心了不少,倒是看不出瑾昌明脸上的踌躇来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叛主   瑾昌明和以往一样,没有把在老宅做的决定说出来,瑾俞是个有主见的,他还真的担心自己劝不动瑾俞,干脆到那天再说,或许看了男方家长,兴许就同意了。   “爹,明天我去镇上一趟,把该买的东西买了,酒席的菜也带回来。”   瑾俞列了一张单子,上面出来酒席的菜肴外,还有一些新家要添置的小东西,她担心乔迁碰上自己离家,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干脆早点把东西准备好了,这样即便出门也不怕。   “这些不急,左右等到正日子买也来得及。”   “我恐怕要跟着客来酒楼去一趟京都,这厨艺大赛最关键的一刻就在那里,我没有去的话,怕前功尽弃。”   “不能不去吗?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小姑娘,这么好去。”   瑾昌明心里有事,做竹器活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瑾俞一提要去京都,他就有点不愿意了。   府城他都觉得一个姑娘家去太远,这京都还在千里之外,那不是更远了吗?   有个什么话,连商量的人都没有,那可不行,这下竹器活也做不下去了。   “估计不行。”   府城的选拔赛她都去了,心里再彷徨无措,这京都最重要的一关,不能不去。   这边瑾俞和父亲为去京都的事苦恼,镇上客来酒楼,也是一派凝重。   凌子言这两天回来都在试着走路,烧伤的脚虽然不至于残疾,但去了一层皮,下地还是有些影响的。   白天好不容易练了上下楼,酒楼里都为他的康复高兴,这兴奋劲一直延续到临睡前,被顾大拿来的一封家书打破。   凌子言折腾着爬了起来,格外隆重的用自己还不大灵活的手拆开。   要是没有预料错的话,客来酒楼在这次选拔赛里脱颖而出的消息,应该是传到京都了。   那么今天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招他回京都的。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他的荣与辱在那里开始,也是在那里终结。   他做梦都想回去一雪前耻。   但绝对不是自己这样狼狈的回去,要是有了靖国公府的书信,那么他们之前给定的那莫须有的罪名,就都不成立了。   他凌子言,还是京都千金难买一画的第一公子。   熟悉的信笺,乃至熟悉的笔迹,迫不及待的看完,凌子言脸上的兴奋已经了无影踪。   为什么会是这样?   难道他做的再多,都不过是别人的一块垫脚石。   “主子,信上都说什么了?”   顾笙瞧着凌子言脸上的神情不对,也顾不上尊卑有别,问。   “顾笙,嫡长子,就真的比嫡次子重要吗?”凌子言低低地问。   “自然是一样的,独木不成林……”   “不!他们不需要我了!”凌子言扶着案几站起来,和之前的从容欣喜完全不一样,取而代之的是悲哀,“他们需要的只是靖国公的门楣,那块没有血肉的牌匾。还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利!”   修长的身形有点不稳,俊美的脸上浮着凉凉的笑。   “我是那枚棋子,被舍弃驱逐的弃子!”   “主子!”   顾笙箭步上前,凌子言已经捂住胸口,喘不过气来了。   “顾大!把主子的药拿来!”   顿时刚刚熄火的酒楼,又是一番折腾,没有杜老大夫在,顾笙看着凌子言吃了药,匆匆忙忙的又去把别的大夫找来。   等凌子言吃了安神药睡下后,顾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顾大正守在房间门口偷偷往屋里看,被顾笙撞个正着。   随手一点,顾大便说不出话来,接着二话不说,拎起顾大直往楼下去。   楼下等着吩咐的伙计惊诧的看着这对兄弟俩,不懂他们这是要干嘛!   “都给我回去睡觉,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当做没有听见!”   顾笙冷冷的话语还在耳边,人拎着顾大已经去了下房,伙计们对视一眼,聪明的一哄而散,纷纷回去睡觉。   顾大想喊喊不出来,要挣扎力气又没有习武的顾笙大,毫无悬念的被丢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床被褥迎面砸了过来,同时还有那力道十足的拳头。   隔着被褥都拳拳到肉,痛的人肝胆俱裂,偏偏又喊不出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顾大已经死狗一样的瘫在那里不能动弹,而顾笙才堪堪收起拳头,掀开被褥的时候,还能听到关节咯咯咯的响声。   “去信不是在比赛结束后送到,消息传的到京都不会这么快。我和你说过,主子的事你别掺和,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解开顾大的哑穴,听着他的哀呼声,顾笙站在那里,看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顾大,面无表情的问。   “我可是你哥哥!就是没有一起长大,你也不能这样下狠手!”顾大不甘的道,逃避问题。   “就算你是我哥哥又怎么样?再敢背叛主子给京都送信,那么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下顾大是真的知道害怕了,顾笙那犹如索命阎罗的狠劲,做不得假。   “我也是为了主子好,能让他早日回京,不也是你的希望吗?”   顾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脚又被顾笙踹回去了。   “主子原本已经算好了,这次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京都肯定会派人过来请他回去。   可是你这封信过去,把所有的底牌都揭了,还告诉了京都一个讯息。主子连最亲近的随从,都叛变了!   现在这一切都是世子的功劳,和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给主子的帮助吗?   傻的和什么似得,要是主子有所察觉的话,你也不用活了!”   顾大呆若木鸡,原本想投机取巧,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浑身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够清晰了。   “啪”顾大抬手狠狠地在顾笙唯一没有打的脸上,甩了几个耳光,为自己的失策后悔。   “瞧我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   第二天瑾俞早早就起来了,结果饭没有吃,二妮跟着满仓叔就来了,今天要去买干货菜肴,满仓叔作为村里主事的人,肯定要跟上。   三人到了镇上,没想到那么早,镇上就沸腾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开恩科   前方端木大将军的军队打到了雪狼国的老巢,雪狼国请降,皇帝一高兴,内阁就提议趁着大好时机给国家招贤纳士。   结果几番讨论下来,那赶在冬季来临之际开恩科了。   这会儿一大早镇上的临时衙门那些衙役,敲锣打鼓的在各处就是一阵宣传,所以整个镇都沸腾了。   这种喜大普奔的好事,家里有读书人的人家,都纷纷去烧香拜佛,感谢老天开眼,皇帝开恩了。   那平常贴告示的地方,早就沦为了摆摊的点,今天难得两个衙役挎着腰刀守在告示前面,一旁还有一个林家的仆从在扯在嗓子喊话。   “圣上隆恩,加考恩科,让更多的能人为朝廷所用……”   瑾俞他们从那里经过,也只是看热闹而已,纵使皇恩浩荡家里也没有人参加科考,完全兴奋不起来。   倒是那打到敌人老巢的消息,让瑾俞多关注了一些,想着之前那大批涌进柳镇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边境被战火祸及的无辜百姓。   现在战事已经过了,那这柳镇大概也就平安无事了,不用大战,总归是好事。   “这一年考两场,这读书人看来也是辛苦喽!”   “虽然苦了点,但机会多啊!不用再等三年就会试,说不定我们镇上还要出个会元呢!”   有些人还没有缓过劲来吧!   瑾俞听那些人津津乐道,心里不自觉的想到李文轩,以他的资历,这次的会试估计没有问题。   “要是瑾天早两年上学的话,那这次的恩科,指不定就有机会了。”   许是被气氛感染了,二妮也忍不住兴奋的道。   “瑾天年纪小,不急。”   让十岁才上了不到半年学的孩子去考秀才,那不是鼓励,而是摧残,瑾俞不敢想,还是乖乖的接受十年寒窗苦读吧。   三人去三风货行前,瑾俞还去了一趟客来酒楼,杜老大夫留下的治烫伤生肌祛疤的药,正好给凌子言用。   在门口二妮和满仓叔没有进去,主要是满仓叔看着那光耀的门楣,还有锦衣玉袍的食客,觉得自己一身布衣进去不合适。   而二妮则是有自己的盘算,要是说当初对凌子言的心机心怀戒备,这次凌子言不顾生死把瑾俞救回来,早就抵消了当初的那一点顾虑了,隐隐还有点想要撮合的意思。   瑾俞可不懂二妮的心思,左右进去不用一刻钟就能出来,便自己进了客来酒楼。   “闺女啊!原来这里就是和瑾俞做生意的酒楼啊?”   满仓叔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扶着独轮车和二妮父女俩蹲在墙角,好奇的问。   “也是这次和我们一起去参加比赛的酒楼,东家人可好了。”   “了不得啊!这大贵人,可不是平常人能结识的。”   “爹你瞧好了,就凭瑾俞的手艺,结识一两个贵人算什么,就是王爷这次我们都见过……”   二妮谈兴正浓,把这次去府城能说的说了一通,被瑾俞叮嘱过的纵火事件避而不谈。   “这要不是女儿身要嫁人的话,她以后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瑾家婆婆,又在逼她嫁人,这老太太这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呢!”   “眼下是消停不了了,瑾俞的做菜配方惹眼,能赚钱的东西,那老太太怎么会放过。”   要是以往满仓叔不会是这些,但女儿跟着瑾俞后面学徒,肩负着保守配方的责任,说说也是给女儿提醒,别到时候老太太瑾俞那里拿不到配方,上门找二妮要,到时候要记得保守秘密。   “这老太太真坏!当初见没有价值就把人一家扫地出门,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要配方。这也就瑾俞好脾气不说什么,换做是我的话,直接打出去!”   楼下父女俩以为避开酒楼门口,不妨碍酒楼做生意就行,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迎了瑾俞上楼后,守在二楼窗边的顾笙听了个正着。   就是农家老太太都渴望兴旺发达,过上富贵日子,更何况原来就锦衣玉食的主子,顾笙觉得自己当初帮主子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是对的。   楼上瑾俞进了茶室,静静地屋子里药香环绕,顾笙说凌子言昨天心悸又犯了一次,今天人就下不来床了。   “主子,瑾姑娘来了。”   顾大俯身小心翼翼的凑近凌子言,轻声道。   “瑾姑娘来了!扶我起来……”   “凌公子快快躺下,我就是过来送点药,你别起来。”瑾俞连忙上去阻止。   临窗的软榻上,脸上苍白的凌子言斜斜的依在榻上当然迎枕上,孱弱的模样把他平常的文雅衬得文弱了。   “原来是已经大好了,只是昨天旧疾发作,没想到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让瑾姑娘见笑了。”   凌子言还是没有躺着,固执的让顾大给他扶起来,脸上的笑意没有人病弱减少,他坐在榻边,瑾俞看着他,愣是看出了弱不禁风来。   看来为了救自己,那场火还是让他留下了不小的伤害。   大恩不言谢,瑾俞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只在他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把包了三四瓶药膏的小包裹递上。   “这里是杜老大夫给我留下的治烫伤药,我之前手被烫伤,用过现在也看不出来了。想着凌公子身上的受伤地方大,现在用了正好生肌祛疤。”   把之前被何梅子一撞烫伤的手给凌子言看,虽然不是贵家小姐的那样细腻,但经常劳作的手还是保持了女子特有的白皙纤细,唯一煞风景的就是一道粉色的凸起在手背。   可想而知,这手上的伤会是怎么的狰狞可怕。   “什么时候伤的?我居然都没有听说。我这里有治伤的药,这些你带回去用,女孩子家可不能留疤。”   凌子言一急就想伸手过来查看,等反应过来男女有别后,堪堪的住了手。   “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些药已经用不到了,虽然不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但是效果真的不错。”   瑾俞转动自己的手给凌子言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那我就却之不恭收下了。顾大,把药收好了,一会儿就给我用上。”   “是,主子。”顾大捧着茶盘进来,恭敬的在瑾俞面前放下了茶盏,“瑾姑娘喝茶。”   “谢谢!”   瑾俞接过放在一旁,便问起了三天后去京都的事,凌子言沉吟了片刻,带着抱歉的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不去了   “参赛的事,恐怕我这身体去不了京都了,不过京都那边我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你带着这边的人过去,没有我也一样行。”   “没事没事,身体要紧。这回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的那么重。有你家人在其实也一样,你不用介怀。”   看着瑾俞那满满愧疚的脸,凌子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你就算去了京都哪怕得了第一名,那些名誉什么的,也和你无关。   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凌府若是没有开口说什么,那瑾俞出现在赛场,得益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瑾俞,那么将来瑾俞想要把美食发扬光大的机会就来了。   可是这次瑾俞去,只会是帮衬,或者脸帮衬都不算。   凌子言不想伤害她,也无法想象她在知道大赛结果后,才明白那些荣誉都不属于自己的。   左不过是靖国公府和三王爷,共同钻研出来的食材配方,三王爷代表的是孝心,靖国公府代表的是为人臣子的忠诚,同时也代表着靖国公府新一代世子爷的赤胆忠心。   和他,和瑾俞完全没有关系。   “瑾姑娘,小的有事托付给你!”   顾笙仿佛知道凌子言的为难一样,在顾大退下之后,他进来在瑾俞面前,单脚跪地双手抱拳,态度诚恳又谦卑。   “顾先生不必如此,你快点起来,这比赛不是一个人的事,我既然选择参加,自然会全力以赴的拿到桂冠。”   瑾俞着急的想要去搀扶顾笙,被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请求,她还是第一次经历,手足无措。   “小的知道瑾姑娘的为人,这次的比赛有你参加肯定会夺得第一名,但是今天小的另外有事相求。”   顾笙一意孤行,任由瑾俞劝说也不起来。   瑾俞又不好动手去拉他,但顾笙是男人,她不好动手。   “顾先生起来吧!不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瑾俞无奈的道。   “这次进京比赛,就由小的一路护送。主子在柳镇没有人照顾,只能托付给瑾姑娘了。”   “胡闹!我这里有顾大在,你让瑾姑娘一个姑娘家来照顾我,成何体统?   瑾姑娘,顾笙这是太过着急,你别当真了。该做什么,你还是去做什么。”   “你别着急啊!身体要紧,左右那些菜式李河他们都会,我留在柳镇也没事的。”   凌子言被顾笙气得,连喘带咳,憋的满脸通红,瑾俞也顾不上地上的顾笙,忙给凌子言倒水去。   瑾俞怎么都没有想到,顾笙会求自己这样的事情,见凌子言这样着急,她能想到的就是凌子言孤苦无依,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在这里没有人照顾的画面,哪里有不答应的。   顾笙见瑾俞答应了,砰砰就是两个响头,把瑾俞惊得都想跑了。   一个七尺男儿,平常一副酷哥的模样,谁会想到求人帮忙会是这样的做派。   既然答应了不去京都,瑾俞自然又要有另外的打算,家里这几天忙,她又走不开,想要给参加比赛的加强练习,只能把人带回柳叶村去了。   所以,瑾俞一个人进了客来酒楼,带了两个厨师出来,到了瑾家小筑,又把李河带上。   “这回请客的厨师,我直接借了客来酒楼的,这样还算妥当吧?叔。”   对上满仓叔探寻的目光,瑾俞解释说他们都是这次酒席要请的厨师。   “妥当,当然妥当。村里人办事之前也请的大厨,你这规格已经比别人高很多了。”满仓叔连忙道。   当然瑾俞自己就是厨艺顶级的人,但这临时请人回去帮忙做席面的事也不少,满仓叔还是相信的,虽然这当初来的早了一天。   “瑾娘,他们也跟着去柳叶村吗?”   “要帮忙准备酒席,自然是要一起去了。”   “哦!帮忙准备酒席啊!”   二妮对瑾俞挤眉弄眼,瑾俞没有说破,她也在帮忙保守秘密。   接着就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三风货行买干货,想要临时给他们几道看家本领的菜肴,瑾俞咬牙买了几斤鲍鱼干,这东西折算一下比现代的价格都高,吃一个就和吃银子一样让人心疼。   买了一大车的东西,随行的几个大男人身上除了包裹外,还背了一些瑾俞采购的东西。   不仅仅有干货,还有一些家里要用的小东西,其中还包括在成衣铺里买的七八床新棉被。   本来想顺道去看看张太太她们,无奈人马太多,反而不好去了。   众人回到柳叶村,时间也不算晚,正好赶上做午饭,客来酒楼的两个厨师,袖子一挽直接就开始做菜了,也不顾忌什么,在新房子开的火。   瑾俞忙着整理房间,左右昨天陈大他们已经搬过来住了,总不能她们作为主家,反而还住在旧屋里。   所以她们没有等都选好的日子那天,提前搬进了新家。   这事之前没有和瑾昌明商量,也是瑾俞在准备带李河他们回村的时候做的打算,在她看来新房子盖好就住人更好,也不用担心装修污染问题,至于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自然百无禁忌了。   “瑾娘,这就搬进去住,不好吧?”   瑾昌明还是老观念,选的搬家日子还没有到,瑾俞就打算搬过去,他心里还有点忐忑。   “爹,这么多客人都在,我们这小屋也住不下,总不能客人住了新房子,我们还不能去住吧!百无禁忌,新房子人多热闹热闹的好。”   瑾俞在收拾房间的东西,那些就被褥什么的,就不要了,除了人以外这些都是新的搬过去用,左右大方一回,不差买被褥的钱。   瑾俞坚持,瑾昌明自然也没法再反对,回头想想瑾俞说的话也没有错,新房子就是要人气旺,早点住也好。   回屋扒拉了床底下的银子出来,塞子箱底,自己动手亲自给送去了新房子。   然后那些银子还是被埋在了床底下,当时装修的时候,瑾俞在所有人回去后,拉着瑾昌明到新房子,特意在几个屋子地下挖了几个坑,埋了几个坛子又盖上地砖,以瑾昌明细致的老手艺,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和上一次狼狈的从老宅搬过来比,这次只是把几个装衣服地箱子那些搬过去就很简单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佛跳墙   一样的搬家,当初是走投无路,别人逐出家门,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狼狈;现在新房子有了,铺子有了,鸭舍也有了,不是荣华富贵,但在村里也是头一家。   和以前完全是不一样的境遇,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   眼前回字形的青砖黛瓦房,虽然前面的二进和前院还没有盖好,但还是让瑾俞很有成就感,这些都是自己通过努力的双手才有的,是这些日子辛勤回报。   “师傅,您这房子真漂亮。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屋子了。”   李河很兴奋,那种终于被师傅带出来见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他扛着箱子走在满是碎石子的路上,也健步如飞。   “有眼光。虽然比这好的屋子多了去了,但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说。”瑾俞笑着跟上。   昨天多亏了瑾川和那个何方起过来把粮食那些搬过去,瑾俞在未时就搞定了。   瑾昌明夫妇住一楼的厢房,瑾俞和瑾天的房间在楼上,瑾俞下意识的,挑地是之前和木子定好的房间。   把银票和装了一些珍贵东西的匣子,塞进墙上的暗格里,瑾俞环顾这宽敞明亮的卧室,屋里摆着按照这时候人嫁娶打的架子床,为了图个喜庆,铺盖缝的都是大红的,煞是喜庆,不由一阵恍惚。   若是木子没有离开的话,恐怕后天的乔迁宴,也会是他们的成亲宴,双喜临门,这架子床也就变成了婚床。   但是随着木子离开,这些都做不得数了。   “瑾娘!都规整好了,你需要的食材我也处理了,现在开始动手吗?”   “哦!我这就来!”   楼下二妮在喊她,瑾俞仓促的收起那外泄的情绪,关上门匆匆忙忙下楼。   上了清油的木梯保留了原木的颜色,瑾俞摆了几双特质的布鞋上下穿,索性这时候的人懂规矩,乔迁看房子也不会摸进别人房间里去,所以这二楼宴客那天,不是亲属不会上来。   “我刚刚从老屋过来,那些旧褥子什么的,都还在呢!需要搬过来吗?”   二妮从前面的老屋过来的,原来厨房里的东西,必须要用的也搬进了新家的大厨房,大部分这边用不上就留下了,她刚刚是查看有没有漏掉的。   二妮嘴上说的旧褥子,其实比瑾俞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那些硬邦邦的破棉絮已经好了许多,都是后面瑾俞重新添置的。   但瑾俞新买了不少,旧的自然而然的留下了,至少这几天不会搬过来,搬家讲究什么都是新的,旧东西是不进新房子。   “三个主卧,两个客居都买了新被褥,那些暂时放在旧屋不搬过来。”   “真是大手笔,估计那头看见了又要啵嘚啵嘚说你不会当家了。”   二妮这会儿上来是催促瑾俞下去教新菜,顺带埋汰一下今天一大早就在村里到处散布瑾俞不孝的何氏她们。   那一股怨气,比瑾俞这个当事人还要足。   “随便吧!不能他们要说我,我就得按照她们的想法活。走吧!今天给你们做一份拿手好菜,要是比赛时遇到不得了的对手,你们就用这一手来应付。”   瑾俞是不当回事,村里小,一点点事情不用半个时辰就能传个遍人人皆知,左右村里对于她的那些难听闲话不要太多,听麻木了。   换了鞋和二妮去了厨房,特大号的厨房,才进门就是一个八仙桌大的料理台,接着是靠墙的一溜两个大灶,两个小灶,就连灶面也是让人烧的白瓷砖镶嵌的,和白瓷砖贴的的墙面相得益彰。   即干净明亮,又宽敞,迄今为止没有见过这样的厨房。   难得的是,厨房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打到锅灶,小到各种碗筷的成套配置,随手拿一样都是得心应手的好东西。   前面那个寒酸的竹编围的厨房,被这么一比,简直不能够称为厨房。   可就是那个下雨漏水,刮风漏风,大太阳的日子如有实质一般烤着的地方,成就了现在这个大屋,还有前面那些准备起底的二进院子。   没有亲眼所见瑾俞家从无到有的过程,没有人会联想到当初他们家的狼狈与落魄。   “瑾姑娘,您这厨房可真是够讲究啊!比酒楼设计的都好。什么都好。”   客来酒楼的大厨,从镇上到柳叶村,已经在厨房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了。   作为和厨房打交道的厨师,对这一方天地特别钟爱,瑾俞这样的设计完全是按照厨师最趁手的样子做的,拿在手里,他们根本就舍不得放下。   “两位谬赞了,只不过是我觉得这样做用着舒服罢了。”   除了装备不足外,瑾俞厨房这些完全是按照现代化设计的,经过几千年文明蜕变的东西,能不好用吗?   料理台上已经摆好了瑾俞需要的食材,冷水泡发的鲍鱼,海参,干贝,香菇干,笋干,鸭肉,鸡肉,猪蹄筋,好不容易买的鸽子,等十几种食材,其实需要更多,但条件有限有些东西这个时代根本就很难找。   “这菜叫福寿全,还有一个俗名叫佛跳墙,这是闽地的一道名菜。为什么叫佛跳墙呢,据说一辈子清心寡欲的和尚,闻了这味都受不了。”   瑾俞手里忙活着,还不忘介绍一下菜名的出处,希望他们到时候也能灵活运用这个典故。   “这么神奇!”   “把出家人都引破戒了,真是罪过罪过……”   大家学习之余,还不忘调侃一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味能让人变成这样。   “等明天开封就知道了。”   其实瑾俞想说,这么多的食材,想不好吃都难,但也有这样做出来不好吃的,不能期望食材自己变好吃,到底还是需要厨师来证道。   鸡汤事先已经煲上了,瑾俞把猪蹄筋在油锅里炸发泡了起锅,该过火的东西过了一遍火,接着就准备好点坛子拿出来。   把天上跑的、水里游的、山上长的山珍海味都包括在内,依次放进坛子里,最后加上高汤,用荷叶和黄泥封口,接着就是长达几个时辰的的温火煨制。   火候就由客来酒楼的一个大厨看着,这烧木柴的年月,掌握好火候也是一门技术。   ☆、第六百九十五章有家难回   坛子煨上瑾俞就不再管了,大体的做法她已经写下来,李河二妮几人不识字也没有关系,她又复述了一遍。   所谓万法不离宗,做菜也是差不多的,二妮的悟性高,瑾俞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是已经了悟了。   “师傅,这菜耗时这么长,比赛时间不够,那会不会影响味道?”   相对于刀功了得的李河,在做菜上就偏了些,没有二妮那么灵通,不懂就问。   “口感肯定会有所影响,所以这道菜只是作为备用菜系,不是遇到强大的对手,就别做了。”   瑾俞有自己的打算,火候如果不到的话,左右味道差点,但那么多好东西中和一下,不好吃都不行。   说到底好的食材还是能占上风,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说开了。   “二妮,你看好了,不懂的就问出来,别藏在心里自己琢磨,时间不够。”   “瑾娘放心吧!我不懂就问。”   客来酒楼的大厨,世俗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怎么能听不出瑾俞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把二妮当做这次比赛的掌厨培养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吭声,东家交代过以瑾姑娘的话为准,左右他们也学到不少技巧。   之后瑾俞又做了一道松鼠桂鱼,一道翡翠白玉汤,也就是把豆腐切成丝状,加以高汤烹制,看着简单但考验刀功。   “你们记住了,一道菜味道是至关重要,但是第一眼也是重点。   就比方说你看一个人,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事先看的就是外表,其次才是内在。   吃食也一样,一眼就让人垂涎三尺,那你的菜就成功了一半,最后是味道,口感占据另外一半。   所以拼盘和雕花的事,就交给李河了,马虎不得。”   “多谢师傅给予肯定。”李河腼腆的挠挠头,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呢!   “别高兴的太早,你若是马虎的话,临时换人也是一句话的事,两位大厨是老前辈了,你们凡事多请教。”瑾俞看向客来酒楼那两个大厨,意有所指的道。   “师傅说的对,两位大厨,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   客来酒楼那两位,连忙拱手说不敢,在凌子言的明示下,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那心里的一点不甘,哪里比得上以后得光辉日子。   从瑾俞这里学的东西,足够受益一辈子了。   瑾俞笑说二妮和李河年纪小,还需要锻炼,彼此客套了一下,继续干活。   她也不傻,自己没法亲自参赛,怎么说这手艺当然出处要理好,李河二妮都是她的徒弟,掌厨也代表了自己。   “贪多嚼不烂,就捡几道看似简单,但讲究功夫的做吧!”   通常这样大型的比赛,一般不超过三个菜,一场一个,以瑾俞教的那些菜谱,可以参加好几场比赛了。   二妮李河,还有客来酒楼的两个大厨都各自做了一遍,瑾俞尝过之后,发现还是二妮最有天赋,不像客来酒楼两个厨师那样依赖调味料提鲜。   晚上给帮工们加菜了,对于瑾俞平常的家常便饭都是美味佳肴,今天大家这各显身手的厨艺,虽然是重复的菜系,但也是吃的各个盘子底朝天。   晚上二妮留在家里,瑾俞特意交代了一些细节,两个人躺在大床上小声的说着,直到二妮发出细微的呼吸不再回应,瑾俞才住了口。   借着外面的月色,看着陌生的房间,那丝思念涌上心头。   有些情感已经深入骨髓,即便你不刻意去想,它也会不请自来。   想象着外面宽广的天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这时候是否呼朋唤友,齐齐聚在富丽堂皇之室对酒当歌。   对了!   他酒量差,不知道醉倒可有像之前那样,对别的女子意乱情迷。   ……   遥远的异国他乡,雪狼国受降作为大宛的附属国后,大宛国的军队并没有马上撤回,而是加派了军队过来在那里做战后交接。   九月的雪狼国,已经有了冬天的感觉,帐篷外呼啸而过的夜风,卷起地上的浮尘和沙石,张牙舞爪的离去,后面的又接踵而来。   “将军,京都来信了。”   吴明抖落身上的泥沙进了帐篷,恭敬的把八百里加急的信函交给端木青。   被瑾俞想象着在温柔乡饮酒醉乐的端木青,满脸络腮胡,刚毅里又多了一些粗狂。   大刀阔斧的坐在帐篷的案几后面,端木青接过信函打开看了看,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一下把那轻飘飘的信笺拍在案几上。   “好一个安心整顿!”   隐隐可听见咬牙切齿。   他快刀斩乱麻的收拾了雪狼国,为的就是早点回去,还要把他们留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皇上可还是没有下诏让我们班师回朝?”   吴明随侍在端木青身边,很少看见端木青发火,这会儿见他这般气愤,忙问。   “意料之中的事。”   纵使有万分不甘,端木青也按捺进了心底,雪狼国都打下来了,还会怕没法班师回朝。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端木青最初的气愤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仔细的思索有没有那种办法能最快回去。   “腥风血雨这么多年,现在连个家都不让我们回……”吴明悲切道。   端木青抬手制止了吴明,有些话心知肚明就行,说出来就不合适了。   “那雪狼国国主不是邀我喝酒吗?你下去安排,就说我今晚有空。”   没有忧患,上头是觉得是泥捏的,这么多抛头颅洒热血的军士,回个家都这么难。   “将军的意思是说,要让上边以为雪狼国只知道您,不知道有……”   “就是那么回事吧!传开点,信使还没有回去,多让他听听。”   “将军放心,那帮人正闲的发霉,让他们出去练练手也行。”   吴明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来雪狼国这些日子,面对以往喊打喊杀的敌人,这回居然还要以礼相待,正憋屈着呢!   现在机会来了,弟兄们估计得乐坏了。   “别用蛮力,只要去喝酒就行。还想要雪狼国的俯首称臣,自然要顾忌我们两国打成一片,那么就得早点让我们回去。”   ☆、第六百九十六章未雨绸缪   他还急着回去娶媳妇呢!时间拖了太久,端木青担心自己的离开,瑾俞在村里会受委屈。   “将军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下去吧!尽量做到不动声色。”   等帐篷里就剩下自己一个后,端木青再次拿起那诏书看。   二十天过去了一拖再拖,左等右等,等来了京都的命令,还是让他们先安抚好雪狼国,哪怕用兵力镇压。   雪狼国都已经投降了,其实不必多此一举,作为附属国,将会把质子送去大宛,那就是做好的示弱。   可大宛的君主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这些年一直势均力敌的僵持着,现在大宛战胜的突然,京都还没有做好迎接他们的准备,恐怕现在正在大力招揽文官,以防他们这些战场上打杀的大老粗回去掌权。   左不过就是一句话,皇帝不想让他手下这几十万大军班师回朝罢了,怕他们打败了敌人,回头会对大宛的掌权者造成威胁。   飞鸟尽,良弓藏,怕在外拼杀回朝的将军功高盖主,哪个帝王不是这样做的。   “天凉好个秋,娶个媳妇好过年呐。”   南边梓从门外晃了进来,刚好看见端木青脸上那失神的样子,拿腔拿调的揶揄他。   要说普天之下还能让人性情大变的,恐怕只有感情的事了。   以前多英明果断决绝的人,做事从来不留后患,这回失踪几个月回来,心有所属不说,就连做事也不一样了,不同以往的仓促。   “先生来了,请坐。”端木敛下思绪,对南边梓的不着调已经习以为常,把信函递给南边梓,“您看看这个,果然如当初所料。”   南边梓在案几边盘腿而坐,接了细细的看,等放下之后,调笑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凝重。   “将军可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端木青把之前的打算说了一下,南边梓的脸色更难看了。   “将军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就算早点让班师回朝,但这兵权恐怕也留不住了,被皇家忌惮,那可不是好事。”   南边梓忍不住了,端木青的手下一贯以他的命令是从,可这被爱情冲昏头的男人,还真是可怕,以往的理智和英明都哪里去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端木青丢掉一切。   “就算我不这样做,他们的忌惮就会少了吗?”   端木青冷笑着轻点案几,回想自己一族为了家国人丁凋零的惨样,“我祖辈在我祖父那一代,兄弟十二个,死在战场上是个,就剩下我祖父与六叔公。   到我叔伯辈八人,七人都战死沙场,活下的也就剩下我父亲一个。要不是因为他出娘胎就有病,恐怕还是一样死在战场上。   我端木家的功勋都是血泪换来的,从我六岁那年,最小的叔父支离破碎的遗骸从边疆运会京都,婶娘抱着年幼的堂弟哭的肝肠寸断起,我就知道我们家不一样。   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保卫大宛而生,直到最后一滴血脉……断绝。”   端木青脸上涌起哀伤,那是悼念先辈的悲恸。   皇帝不敢让端木家的人再死,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死在大理寺的冤狱里,悠悠之口难堵,否则再也没有人帮赫连皇族抵御外敌了。   “将军这也是兵行险招。”   “皇帝他怕,怕我不犯错。有了护国公的爵位在,我端木家已经没有东西可封赏了。”   “将军言之有理。”   南边梓点点头,仔细想想端木青的话也没错。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大宛这些年岌岌可危,皇帝做得也是提心吊胆。   重用武夫,怕自己控制不了,靠耍嘴皮子的文臣,能谁去抵御外敌。   皇帝就在这又爱又恨的矛盾中扶持武将的同时,又大力的支持文臣,甚至还有一边倒向文臣做派。   “不过将军是不是要通知一下国公爷啊?他可是一心一意要撑住门楣。”南边梓突然道。   “不要。”   端木青想到顽固的祖父,八年没有回京,每次写信都是报效祖国,江山社稷为重,他就头疼。   在他老人家眼里,唯有霸着三军大权,那才是保住端木家的办法,完全没有想到休养生息的以退为进。   “就让他以为我也是雄心壮志吧!这样他心里也好受一点。”   ……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齐聚在大厨房里等着瑾俞开坛,煮了好几个时辰,愣是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好奇是怎么让“佛跳墙”的。   “小心点把坛子搬下来,搁这木盘里。”   “好嘞!”   客来酒楼的两个大厨上前抬,惦记了一个晚上当然好东西,都想试试味道。   瑾俞也不吊她们胃口,让人把坛子从炉子上搬下来,里面的汤汁还是滚的,怕烫坏了地砖,刻意用木板垫在地上。   坛子口的泥已经干了,触手滚烫,用小棍子小心的敲开。   “哇!好浓郁的香味!”   封口的泥就掉了一点点,那香味就冲破荷叶飘了出来,今天被瑾俞找来试吃的文林,鼻子最灵敏,第一时间闻到了。   “等着,还有更香的。”   瑾俞笑着把剩下的泥拨开,那荷叶已经破口了,没有了遮挡,那味道更加肆无忌惮的飘散开。   冲击着你的嗅觉,感化你的味蕾,肚子里的馋虫在翻滚,才吃过早膳不久,又觉得饥肠辘辘了。   “小的总算明白那活菩萨,为何要跳墙了。简直是人间至味!”   最上面的是菌类,吸足了各种食材的精华,入口都是极致的味道。   “好吃。没有人抗拒得了这个味道。”   文林品着,还不忘夸,瑾俞淡笑。   这一坛子好东西,价值好几两银子,不好吃她能花这冤枉钱吗?   可事实虽然是这样,瑾俞还是不好自己那么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   “昨天大家都看到了,除了盐和酒,还有几片姜,我没有多加任何的调味料。原汁原味。”   “小的明白瑾姑娘的意思了,这是防止突发状况发生,万一人家不许我们用您做的调味料,这道菜就是压轴。”   “大叔果然有见底,我正是这般想的。”   瑾俞毫不吝啬的朝客来酒楼的大厨竖大拇指,有时候真刀真枪的拼,还是要有一点技巧的。   那大厨被瑾俞夸,也没有得意洋洋,想着回镇上一定要和东家说说,这道菜不能少。   ☆、第六百九十七章乔迁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今天就会有人来家里帮忙搬东西,乡里乡亲的,虽然平常看笑话,羡慕嫉妒的不少,但真的有事也会伸把手。   辰时过后,大家才把那坛子好东西吃完,陆陆续续就有村里人来帮忙了。   见前院的旧屋没有人,在院里做木工的木匠指引他们往新房子去,一看瑾俞她们连锅灶都烧起来了,顿时诧异。   大概是没有见过,有人乔迁没有到大日子就住进去了。   “瑾俞侄女,这正日子不是明天吗?”   来的是最近经常往瑾俞家送香料的人,以为自己记错了,捧着瑾俞给他泡的茶,狐疑的问。   “是明天没有错。”瑾俞笑着道,“前面房子小了,只好提前搬进来住。”   当初从老宅搬过来,没有选日子,一样过得红红火火,好日子靠的是自己勤劳的双手,和那莫须有的东西无关。   当然瑾俞还是给了好奇的众人一个说法,只是屋子太小住不下,只好提前搬家。   这个理由好接受一些,不至于太过离经叛道被人说。   搬家之前的家具已经在屋里,一些小的行李也搬过来了,和瑾俞家交情好的人都纷纷上门来,最后没有做事,一溜都聚在客厅里喝茶。   瓜果,南瓜子,盐水花生,不一会儿功夫就堆满了茶几,这还是看在瑾俞家客厅干净整洁的情况下,大家才不好意思往地上扔的。   瑾俞爷爷当年是跟着老母亲隐居山林避军祸的,真正的主家在哪里也无从考察,所以瑾俞家就是请客,也没有至亲客人,反倒是村里人除了刘杰昌家外,都来了。   “昌明兄弟也是有本事的,这大屋子可是村里头一份,比你们那个老宅还气派!”   菊花婶穿着油光发亮的粗布襦裙,脚上还踩了一双连脚后跟都磨坏的破布鞋。   身上那衣服上的油渍污渍堆的让人不敢直视,偏偏她仿佛看不见一样,声音在外面喊,抬脚已经进来了。   也不知道哪里踩的泥,一步一个脚印,浑然不知。   瑾俞正在给桌上添茶点,闻到一股怪味转头就看见邋遢的菊花婶了。   “过奖了,过奖了。她婶子里面坐,坐下喝茶。”   瑾昌明实在,上门都是客,热情的迎进来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瞧着屋子,拾掇的真好,估计镇上的大户人家也就这个级别了吧?”   菊花婶在瑾俞手里吃过亏,不敢和瑾俞说话,但又不想错过这连开两天的席面,就一个劲和老实的瑾昌明说话,一对上瑾俞的视线,就开始左右闪躲。   “婶子人来就好了,这青菜还是拿回去吧!我家里的和这个炒不到一堆去。”   其实这样的日子菊花婶来就来,别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饭菜有剩余给她一些也没事。   但那人不讲究,别人不说十个鸡蛋,也有两斤糙米做手信。   她拎着一把萎黄的青菜来的,上面都是虫眼,瑾俞还看见菜叶子上翻滚的菜青虫,把瑾俞吓得忍不住汗毛倒立,宁愿她空手来。   “菊花,你这是磕碜谁啊?感情你家就吃这个菜啊?人家大鱼大肉请客吃饭,你倒是长点脸啊!当初她们家还困难的时候,那糙米十几斤十几斤的给你家,你都忘记了吗?”   二狗叔最看不惯这样贪小便宜的事情,听瑾俞这么说,他手里还抓着一把南瓜子出来,一看那把青菜就火了。   “这……这不是也能吃吗?庄稼人不讲究的,再说,我家现在没有人干活,只有这个了。”   菊花婶又开始卖惨,好好的说了一句,别人还不觉得什么偏偏人家石头家和她隔壁,昨天还闻到她家猪肉的香气。   “你家就吃这个啊!”石头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用脚拨了一下那把菜,几条肥嘟嘟的菜青虫就掉了下来,菊花婶也没有觉得怎么样,“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捧着一碗大肥肉,臭显摆的在我家门口吃饭,惹哭小孩啊!”   “自己吃肉,来随礼就一把喂猪的青菜,你可真出息!”   这下不仅仅是二狗叔看不过去了,客厅里喝茶的都聚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根本不用瑾俞说话,众人就把菊花婶给挤兑出去了,她灰溜溜的回去,手里还捏着那把青菜。   “这人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那二丫怎么说都还怀着她家的孙子,差点就能把人给饿死了。”   “这心肠真黑!还在清第家还有点良心,虽然骂骂咧咧的过日子,人倒是不至于饿死。”   这是瑾俞出门十几天回来第一次听到二丫的情况,之前有暗地里把之前送送草药过来卖,她都错过了没有见着人,倒是托翠花婶给的一些适合小孩子做衣服的细棉布收下了。   想着之前自己为了帮她出头,还打了菊花婶一顿,骗菊花婶说自己买下二丫,离生孩子大概也不到三四个月了,恐怕到日子菊花婶又会来闹一出。   瑾俞倒是不怕菊花婶闹,只要二丫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日后作坊需要人做活,二丫若是肯来她就收下,用工钱养活她自己和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中午也是开了两桌,家常便饭,大家吃的也很开心。   女人帮忙洗碗扫地,男人吃完拎着锄头,把溪对岸到瑾俞家门口那一条路疯长的草给锄了。   瑾俞制止不了,只好任由他们那么干了,回去煮了一锅绿豆汤凉着给他们喝。   半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客人,装扮的很喜庆,亮面丝绸穿着,浑身金光闪闪的。   瑾俞见过两次没有说过话,好奇这夫妻俩来干嘛。   “亲家舅舅,舅母来了,快里面请坐。”   瑾昌明急匆匆的过来应付,生怕自己没有提前和瑾俞通气,何老四夫妇说话太直接坏事。   “他二叔客气了,我们这会儿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何老四大场面没有见过,走南闯北的小场面见过不少,笑呵呵的说着话,眼角余光已经把屋子给打量了一遍。   ☆、第六百九十八章诡异   阳光灿烂,何老四顶着阳光也看不清屋里的情形,但觉得不会差。   “何老弟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里面请。”   瑾昌明招呼他们夫妻进来,等看见人家大包小包的拎着几个礼盒进来,又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收了。   “人来就是,这么好让你破费呢?”   “今天正好过来看方起,那孩子最近变化大,想要定定心心的过日子了,这都是来柳叶村的变化,小弟我是感激不尽。   没想到赶上老哥乔迁之喜,没有备礼,这粗糙的一点东西,还望别见怪。”   何老四善察言观色,一看瑾昌明那拘束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也顾不上多想抬脚就进了堂屋。   “瑾娘,快给何家舅舅,舅母斟茶。”   瑾昌明不用吩咐,瑾俞已经把茶端出来了,来者是客,虽然不喜何氏,但也没有连坐的道理。   “叔,婶,你们喝茶。”   瑾俞和她们不熟,放下茶盏顺带把茶点拿过来,就想回厨房去帮忙,谁知道那何老四家的把她也叫住了。   “这就是大侄女吧!长得可真水灵。”   何老四家的,那眼睛就是激光束一样,把瑾俞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今天她们是抱着目的来的,在家的时候商量好的,她之前也看过瑾俞,觉得姑娘家长得太漂亮不好。   无奈自己儿子喜欢人家,连家都不回了,就窝在这山窝窝里守着,现在瑾家有这个意向,她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愿意为了儿子来试试。   “婶子谬赞了。”   瑾俞被看的发毛,在客厅里是待不住了,任由何老四夫妇说什么挽留的话,她都推脱厨房忙,她要去照应。   “是个手脚勤快的姑娘,听说本事老大的。亲家大哥有福了。”何老四家的打量着四周,有点酸酸的道。   “家庭条件不好,迫使娃儿早早的当家做主,都是穷害的啊!”   瑾昌明怕何老四夫妇介意瑾俞在外抛头露面的事,只能把自己家的情况简略的说了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家都是穷苦出身,一点就通。   “大侄女是真不赖啊!大哥教育的好。”   何老四自己就是走南闯北讨生活的人,对女人在外做生意没有什么抵触的。   就刚刚在外面看不清堂屋的情况,等进来看清楚厅里的摆设后,何老四忍不住咋舌。   那摆在案几上的茶具,还有那气派的雕花大椅子,做工精细,用料考究,没有几十两银子,操办不下来。   何老四不懂瑾俞这是走了瑾川老丈人的路子,价格便宜了很多,只是收取了木材费,还有一些工钱意思意思。   他只知道这些东西值钱,这还只是一个客厅的摆设,光看到处亮堂堂油亮亮的地砖,这可就花大钱了,根本就不是自家姐姐说的能赚点糊口银子的人家拿的出来的。   就是他走南闯北这些年下来,积攒的银钱也就千百两,那也是在他们镇上屈指可数的人家。   但是要何老四花钱修这么一栋房子,恐怕得把家里的老底掏光,妻女要的小件金包铜首饰带出去显摆,他花的起,这样的大手笔他实在花不起。   再瞧瑾俞简直就是一个金疙瘩了,想着儿子这些年混了些,总算也有慧眼识珠的时候。   瑾昌明老实,经不住何老四夫妇夸,一来一往就把老底给揭了。   这女儿被退婚,到老太太逼婚的事,也给抖了出来,何老四细小的眼睛笑眯眯的只剩下一条缝了。   这瑾老太太简直是神助攻,没有她这样强硬的逼婚,恐怕儿子这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   瑾俞进了厨房就没有再出来,虽然门是相通的,但三人说话也没有传过去,所以何老四夫妇来的这一趟出于什么目的,她一无所知。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合着干活的人,还有村上帮忙的,开了四桌,没有正酒的菜式精致,但也是有鱼有肉的席面,格调不差了。   瑾家老宅他们都过来了,瑾老太太就算是坐在酒席上吃饭,也还是那副别人欠她一大笔钱的严厉模样,看瑾俞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嫌弃的情绪。   瑾俞自然不管她,与其要把自己做菜分佩服给她,让她高兴的话,那还不如就这样敌对自己,反正在老太太那里就没有得过好脸色。   “瑾妹妹,今天我很高兴。”何方起趁来厨房盛饭的时候,周围没有人,走到瑾俞身边,乐的看不见牙齿,一个劲的傻笑,那种美梦成真的满足感溢于言表,“我真的太高兴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   “表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人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很,瑾俞被他笑的毛骨悚然,自己什么时候轮到要一个陌生男人对自己好了。   碍于礼貌,那句你有病吧,瑾俞没有问出去,只说他是不是哪里不好。   “没事!我好的很,最近一直在做活,身体健壮着呢!”   何方起搁下饭碗,两手下垂,努力的鼓起胸大肌让瑾俞看。   可惜那袍子下只有小小的一个隆起,在看过木子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喷发力量,何方起这真的是小儿科。   “表公子,虽然杜老大夫不在镇上看诊了,但好的大夫还是有的,你可以去看看。”   瑾俞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何方起,留下瞬间傻眼的何方起,扭头拿着需要的东西离开。   “妹妹要是觉得不够好的话,我可以多多锻炼,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嘶!   听着何方起这带着某种暗示的话,瑾俞怎么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呢!   “表公子要是还这样病得糊里糊涂乱说话,那么我这里恐怕就不适合你来了。”   瑾俞停住脚,扭头冷着脸看向何方起,不带感情的说着,等看见何方起愕然到不敢置信的挠头,瑾俞才再次离开。   这人今天的举止行为有点怪,不,就连那来了两次柳叶村都没有踏足自己家的何老四夫妇,也透着怪异。   瑾俞不傻,在刚来柳叶村时就差点被瑾老太太嫁给一个老秀才做填房,瑾老太太逼婚的手法简单粗暴,不由得她不注意了。   可是这回父亲好像也没有暗示自己啊?   ☆、第六百九十九章质问   难道他也默许了老太太的做法?   这会儿心里多了几分猜疑,到外面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果然很快就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不说那目光如炬,带着讨好意味的何老四家的,就是以往看见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何氏,今天居然对着她格外确切的笑。   对于何氏的讨好,瑾俞除了惊恐完全接受不了。   “瑾娘,你这是答应了吗?”   才出了客厅,瑾俞就被人拉到了暗处,要不是提前出声让她认出来了是谁,估计瑾俞防狼术就派上用场了。   “大嫂!你不在堂屋出来,来这院子里干嘛呢?”   瑾俞没有听懂林秀梅没头没脑的话,被拉着走还有点不适应,见林秀梅神秘兮兮的,她也只好配合。   “今天舅母和舅舅过来,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啊?嫂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瑾俞不动声色的问林秀梅,想着她应该知道内情,果然林秀梅一听就更急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叔没有和你提吗?舅舅舅妈他们今天上门来相看,你难道不知道?”   “嫂子说的意思是,何家舅舅舅妈今天是来相看的,是这个意思吗?”   “看来你还蒙在鼓里呢!祖母和婆婆商量好的,趁着你家乔迁之喜,让舅舅舅母过来相看……下午过来看过,没有提吗?”   林秀梅把听到的一些话给瑾俞说了,好赖只等瑾俞拿主意。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提醒。”   瑾俞恍然大悟,难怪何老四夫妇会上门,那何方起刚刚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想来就是以为他家人来看过,自己的无知被当做默认了。   老太太和何氏这样算计自己,瑾俞不是第一次知道,可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也对自己隐瞒。   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原来一直都觉得父亲是站在自己这一方,今天这事让瑾俞觉得自己被人背叛的感觉。   “瑾娘,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和你大哥都支持你的。”   林秀梅苦于被祖母婆婆管着,不能出门给瑾俞通风报信,今天下午何老四夫妇过来相看,回到老宅胜券在握的样子,林秀梅想着瑾俞该不会是真的答应嫁人了吧?   可经过刚刚林秀梅的观察,瑾俞对待何老四夫妇他们没有什么变化,也丝毫看不见女孩子见未来公婆的害羞,她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所以她干脆饭也不吃了,只等着瑾俞落单找她问个清楚。   何方起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人,虽然嘴里说出来的话天花乱坠,倒是人不坏。   只是婆婆拉着那舅母在屋里说的事,林秀梅实在是看不起的很。   娶了别人姑娘,不是为了好好的待她,反而冲着人家赚钱的手艺去,这样的人家嫁不得。   “我不嫁,看谁敢做决定!”   瑾俞朝人声鼎沸的客厅方向走去,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电灯,但那十二支的烛台挂在客厅垂下的铁钩上,也把屋子照得亮堂堂。   那摇曳的烛火,散发的微醺的暖光,确没有暖到瑾俞的心。   “瑾娘,你别冲动……”   林秀梅怕瑾俞找那老实巴交的二叔闹腾,赶紧追了过去。   老太太那突然的晕倒吓到了家里所有人,瑾川还因此挨了打,夜里她看着那紫红的淤青还都忍不住流泪。   当时林秀梅没有想到会是装的,跟着一起着急,直到昨天才知道这件事情是老太太和婆婆一起装病设计出来。   目的就是想要让瑾昌明心生愧疚,从而答应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去做,若是没有达到她们预想的效果,恐怕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嫂子你去吃饭,好好的,不要担心我。”   瑾俞到底是没有闹开,左右何家没有开诚布公的说,她这会儿也不能傻乎乎的公开讲。   再说这么多人在,她还是要顾忌一下父亲。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有了打算,瑾俞镇定了不少,给客人上菜什么的,还是笑嘻嘻的乐呵模样。   直到戌时大家都回去了,厨房和客厅也已经处理好,瑾俞才去父母的屋里找了瑾昌明,开门见山的问。   “爹,老太太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连门都没有进,瑾俞就站在房门口问。   “这事,这事你知道了啊!”瑾昌明给青娘梳头的手顿了顿,有些慌张,但极力保持平静的道。   “这回是好事呢!何家诚心诚意的上门来相看,爹瞧着他们家底还行,你嫁过去也不至于吃苦受累,就答应了你奶。”   “人家家底好,老太太要我嫁,我就得嫁过去吗?”瑾俞失望的道,“那是不是只要老太太说好的人家,我都要去嫁一遍呢!”   “瑾俞,不许你乱说!”瑾昌明厉声道,前所未有的威严,“我就你一个女儿,以前没有能力让你少吃苦,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嫁的好。   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找个适合我们家条件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何家那小子虽然没有别人出彩,但我也看出来了,是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   你奶脾气不好,但是她不会害你的。   咱们放下偏见,好好的坐下说清楚……”   “不用了。”瑾俞打断了瑾昌明的长篇大论,“何方起再好,也不是我想要嫁的那个人。我不会同意的。”   “你想嫁的人已经走了!女儿,那是不属于我们这里的人,总归是空欢喜一场。忘了他吧!重新开始生活。”   从来没有想到不善言辞的父亲,还能说出这么大一段话来。   “不管有没有他,我的婚事都不会由老太太她们做主。   父亲,我敬重您,也知道你是爱护我们的。   可是你能不能,别老太太一阵耳边风吹的,就忘了我们最初的狼狈。   当初是谁,连一个土屋都不让我们住,把我们一家四口赶出家门自生自灭的!”   瑾俞的话音落,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瑾昌明脸上已经满是尴尬,笨拙的解释着。   “你奶不是坏人,她只是被我气坏了,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第七百章套话   都以瑾昌明这个衡量标准,老太太不是坏人,那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虽然不是穷凶恶极,也没有对旁人造成伤害和损失,但对自己的至亲骨肉这般的绝情,已经不是好人坏人来定义了。   “虽然我知道我一个小辈不能枉自评论长辈,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把儿子一家大小扫地出门的母亲。   爹,那不是老太太对我们的爱,那分明是厌恶,是嫌弃,你仔细想想,她是真的爱护我们吗?   这些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过的什么日子,你有想过吗?”   “这些,这些都过去了……”瑾昌明无力的辩解被瑾俞打断。   过去?   怎么可能会过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没有榨干二房决不会罢休。   瑾俞也不想再让瑾昌明继续活在自己构建的虚幻母慈子孝里,今天既然有机会开口说清楚,那么她干脆就直接说透彻了,免得以后还要有更多的麻烦。   “过不去的。你这次妥协了,把我嫁了之后,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把铺子收走,鸭舍收走,这新盖的屋子她看着大房住的也合适。   这些,你都给吗?”   瑾昌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不会愿意的,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   “这事是我在你奶病床前应下的,不能没有就这样结束。”瑾昌明有点难堪的道,“何方起你看不中,那么就再看看别的,有中意的人再说。”   “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您不用管。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要嫁人的念头,你也甭操心了。”   不说老太太装病逼自己就范,瑾昌明想要给老太太好的答复,瑾俞是不打算他再出手的。   她们算计好的,除了把她嫁给何方起外,任何答复都不是她们需要的。   瑾昌明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件事他有错,不该瞒着瑾俞应下这件事,一开始老太太提出来,他就该拒绝到底,这会儿被瑾俞这一顿质问打打醒了。   要不是老太太逼迫的厉害,他也不会想要瑾俞这么匆忙的嫁人,家里的好日子刚刚开始呢。   瑾俞离开带上了房门,瑾昌明这才觉得那种被压在身上的严厉退去,这些日子女儿天天往外头跑,这言辞中不自觉带出来的威严,居然让他心生畏惧。   “青娘,女儿大了,有主见啦。”   拿起牛角梳,就在晕黄的烛火,瑾昌明继续给青娘梳头。   坐在青娘背后,瑾昌明没有看见青娘脸上,那不同于平常那古井无波的平静的神情。   ……   “瑾娘,老太太想把你嫁给何方起吗?”   瑾俞洗漱完才上楼,二妮八卦的凑上来,那眼里亮晶晶的八卦因子无处躲藏。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瑾俞一边用帕子揩干头发,一边嫌弃的推开二妮好奇的脸,这时候的小姑娘,成熟的可怕,瑾俞还没有习惯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情感问题。   “切!说的你好像很大似得,只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二妮不干了,老是被瑾俞当做小孩子看待,她很不服气啊,“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成亲的都有,就是上门说亲的也数不胜数……”   “等等,十三岁成亲?”   “对呀!原来我要好的秋分,她年底就要成亲了,和我一般大。”   “这么小成亲,你们可还是孩子……”   瑾俞听了二妮的话,视线从二妮稚嫩的脸上,移到比自己还要有看点的胸口,有点一言难尽。   都是豆芽菜的年纪,自己还空长了二妮三岁,之前口食上被克扣营养不良,还没有二妮发育的好,实在是……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老太太又打了什么鬼主意了吧?”   “嫁人的事情,我不低头,谁也拿我没办法。她们要答应,那就自己嫁去。”   “对!不能任由她们摆布,别以为阿猫阿狗都可以嫁。”   二妮点点头同意瑾俞的话,这房子上下也不是太隔音,再说刚刚她特意留意瑾俞在楼下的举动,早就听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之所以问瑾俞,不过是想瑾俞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松泛一些。   可惜瑾俞不但不轻易说别人的不是,更加√自己的事情缄默不言,二妮想好的一肚子安慰话语,就这样窝在肚子里了。   “不说这些,咱们来聊聊后天进京的事,你该注意点……”   瑾俞盘腿坐在床上,把昨天写的注意事项本子拿来给二妮看。   “这些事情,我会注意的。我年纪虽然小,但是你可不能小看我啊师傅。”   二妮翻了一遍,大体和她写的差不多,便合上放在一旁,自己拿来布巾给瑾俞揩干头发。跟着瑾俞学了不少字,现在这些简单的东西她都能看懂,只是在外面二妮耍了一个心眼,一贯说不识字的。   “不单单是知道,要记在心里。京都这次的比赛,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搞不好我们还能誉享全国呢!”   瑾俞也不拒绝二妮的动作,闭上眼睛任由她擦拭,小丫头做事情认真又讲究,原本就累的昏昏欲睡,这下就有点犯迷糊了。   “瑾娘,你还在等着嫁给木子吗?”   二妮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要不是里面夹杂着瑾俞熟悉的名字,恐怕以瑾俞这昏昏欲睡的模样,会错过。   可那是木子,瑾俞藏进心底,轻易不敢翻出来的人。   “为什么我要等他?”瑾俞隔着眼皮看向烛火的方向,发现鼻子有点堵,眼睛有点发烫,这情况十分不妙,连忙恶声恶气的道,“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了!就是嫁给阿猫阿狗,我也不会等他!”   “那何方起好像比阿猫阿狗强一些,对你肯定会言听计从,为什么你不嫁?”二妮忍着笑问。   瑾俞猛的回头看二妮,小丫头厉害了,居然敢来套自己的话。   上去不由分说的把人推到,对着那咯吱窝就是一阵挠,外加恶狠狠地话。   “反了天了吧!居然敢套我的话!”   “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你要惦记那谁就惦记吧……”   ☆、第七百零一章掐了念头   “还说!看我的九阴白骨爪,挠死你!”   瑾俞被窥破心思有点不自在,不依不饶的继续呵二妮痒,二妮哪里知道九阴白骨爪是什么爪,只知道那双手挠得她浑身没劲,笑得喘不过来气,平常强悍的小丫头,这会儿乖乖的被瑾俞磋磨。   两个人闹腾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的躺好。   因为瑾俞听见楼下的厢房,那帮工打呼噜的声音传来,再闹就是骚扰别人休息了。   “瑾娘。”   二妮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声的喊了瑾俞,瑾俞默默的在心里应了,但人没有动。   “瑾娘!”   见瑾俞还是不回应,二妮不厌其烦的又喊了一声。   屋里的油灯已经熄了,窗外朦胧的月色投进了些许光线,瑾俞知道二妮靠过来,闭上眼睛故意不理她。   “我觉得!木子既然离开了,你就该有自己的新生活,没有必要再继续等待。   你这么好,有眼光的男子都不会错过你,何必守着一个负心汉呢!”   二妮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瑾俞不答应,她也要说。   等着被瑾俞青睐的男子多的是,从文质彬彬的李文轩,到风度翩翩的凌子言,再到浪子回头的何方起,这些都是眼前人,瑾俞随便对谁点头,肯定都能幸福。   至于那个留下一封信,走的悄无声息的木子,要是之前是最后的人选,和瑾俞情投意合,但现在那是天边虚幻的云彩,只有幻象没有实质。   瑾俞实心眼,二妮算是看出来了,怕瑾俞执意于那份感情走不出来,白白荒废了年华。   二妮看着小小年纪,说的话却很老套,就连瑾俞那隐晦的一点奢望都给提点出来了。   瑾俞一开始是故意逗她不开口,现在是没法接话了,总不能对着小丫头说自己不想嫁,是因为情殇未愈。   这话瑾俞不想和人提及,孤老一生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来到古代得了一家人,她也想尝尝被丈夫呵护,生儿育女的感觉,不再是前世那般孤苦无依,想要找个贴心人说话都没有。   二妮零零碎碎说了很多,从老太太不厚道逼瑾俞嫁人,再到瑾昌明同流合污帮忙隐瞒事实,都不是好人。   大概还是顾及到那人是自己师傅的父亲,不能说难听了,二妮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接着继续唠叨那些有的没的。   瑾俞一直侧身朝外躺着,心里也有些对父亲处理这件事不当的不悦,所以二妮说的时候她没有回应,放任自己的思绪乱入。   直到二妮说累了,沉沉陷入睡梦中,昏暗的屋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瑾俞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谁说古人保守的,连个小丫头都劝她找备胎,多和别的男人接触,真的让人汗颜。   黑暗里瑾俞睁着眼睛打量着屋子,朦胧的夜色里,她仿佛还能看见木子当初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垒起一块块砖的样子。   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阵委屈,既然走的那么干脆,只留下一张纸片,为何之前想要成亲的时候,又那样的急切……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夜色随着晨曦的降临,慢慢的褪去。   依着窗眺望着远处笼罩在雾霭里起伏的山峦,听着鸡窝里躁动不已,引喉高歌的鸡鸣声,辗转了一夜,这会儿的心绪倒是平静下来了。   “什么时候了?”   “卯时中了。你怎么醒了?”   二妮披头散发的坐在架子床里,不可思议的看着背光而立的瑾俞,衣衫整齐,脸上一点初醒的憨态都没有,显然没有睡过。   “瑾娘,你一夜没睡啊!”   瑾俞避而不答,想着道,“看景色啊!从这里看过去,那山头真好看!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半点不像已经入秋的模样。”   “我也来看看。站得高看得远,屋子高原来还有这好处呢!”   二妮穿着中衣下来,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一眼,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见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腿发软,反身就把木窗拉上,“娘欸!这么高,我头晕,快把窗子关上,吓死了!”   “就丈许的高度而已,把你吓着了?身手好的人,都能轻松的上来。”   瑾俞看着二妮明明害怕,又忍不住往下看的样子,忍俊不禁,抬手帮忙把窗子闩上。   “早上雾气重,你还是别看了,左不过就一堆大点的土堆种了一些树而已。”   瑾俞被二妮推着离开窗户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的衣服触手冷冰冰的,还带着湿润,唠唠叨叨的道。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何必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一大家子等着你养呢!”   “我没事啊!看着那山丘,我就想起木子当初打猎时,肯定留下不少的足迹,我家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姑奶奶欸!你还是别再想他了,一个狠心离开的男人,还有什么好想的。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腿的男人多的是。等我回头与我娘说说,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好看,又贴心,又老实的人,给你找一个来。保证不让他跑了!”   “尽瞎说!下去!一会儿满仓叔要去镇上买菜了,今天有的忙活。”   瑾俞捏着二妮的脸颊龇牙咧嘴,这丫头说话就是这样的插科打诨,但处处透着关心。   当着二妮的面提木子,这是回答二妮昨天的话,有的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的离开,足以让人怀念半生。   情感这样微妙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是忘怀就能忘的。   昨天被何家上门来相看的事刺激了,瑾俞当时气愤难当,才会不管不顾的去找瑾昌明对质,花那么一通火。   现在想想,二妮都知道木子走了不会回来,父亲哪里能放任她不管。   这时候的人,女子有个归宿,就是父母亲最好的期盼,瑾俞也想明白了,这事怨不得瑾昌明。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屋里出来的瑾昌明,因着今天要请客,身上穿着瑾俞给新做的衣衫。   “瑾叔,早上好啊!”   二妮甜甜的笑着朝瑾昌明问早安,就这掩藏真实心思的功力,瑾俞自认比不上她,昨天还怨气冲天的埋怨,今天就能笑嘻嘻的打招呼。   ☆、第七百零二章兰草   “等会儿要去镇上,你爹他们差不多要过来了呢!”   瑾昌明看了一眼瑾俞,作为父亲,昨天被女儿质问,他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爹,你的腿还是别走那么远的好,交给堂哥和满仓叔吧!”   瑾俞看着瑾昌明的腿皱眉,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虽然说好了,但也不能没有限制的到处跑。   “嗯!听你的便是。”   往常瑾昌明肯定要说一番没事,自己可以走什么的,今天居然二话不说就顺从了瑾俞。   二妮跟着瑾俞后面去厨房,等确定瑾昌明听不到自己的话,她才道,“看瑾叔那模样,分明是悔过了。瑾娘,你就原谅他吧!”   瑾俞忍不住想把二妮那胖乎乎的小脸揉搓一顿,昨天到底是谁在那里义愤填膺的数落这个,数落那个,小丫头可还记得。   “我爹愚孝,耳根子软,老太太几句话就会让他顺从,但心里还是想着我的。”   就冲他说选何方起,以后瑾俞能拿捏的住,瑾俞就知道父亲还是想着自己的。   原谅亲人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行。   瑾俞和二妮两个人动手做的,都用不上客来酒楼的两个厨子和李河,满仓叔和帮忙的人过来,早餐已经上桌了。   焖了一锅干饭,简简单单的四个素菜,一个小炒肉,一大盆昨天晚上剩下的海带骨头汤,两桌人吃的一点都不剩。   酒席安排在晚上,其实也就是半下午申时左右的样子,这会儿去买菜时间够了。   吃了饭,瑾俞和二妮还有文林推着二妮家的独轮车去的村里,找那个酿酒一把手的老大爷买酒。   上次上梁酒的时候,这老爷子倔脾气犯了,愣是不肯多卖,临了还是木子去镇上买的酒。   瑾俞以为自己这会儿来,恐怕也要吃个闭门羹,没想到老爷子瞪着猩红的眼睛看了瑾俞好一会儿,最后买了瑾俞十坛子烧刀子。   就连文林都惊奇了,这老爷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   “我爹说这老爷子是后来逃难到柳叶村来的,很少与人相处,性格孤僻的很。”   “可能是不喜欢和人交流吧!有才的人,都是有个性的人。”   瑾俞觉得这并不奇怪,上辈子爷爷走了后,没有在酒店和徒弟待在一起,她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有开口也有,这老爷子就行是上辈子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的样子,时间长了越不想开口了。   “瑾俞!”   几人经过夏花家那巷子口的时候,有人在喊瑾俞。   “二丫啊!你在干嘛呢?”   二妮比瑾俞反应快,生怕二丫说什么让瑾俞为难的话,她抢先开口了。   瑾俞停住脚,看向倚门而立的二丫,虽然还是干巴巴的瘦骨如柴模样,但挺着个肚子,脸上带着笑,比以前的绝望少了几分凄苦,看来最近好了不少。   “刚刚在屋里头听见瑾俞你们说话的声音,今天是你家乔迁之喜,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里有几株兰草,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收下吧!”   瑾俞迟疑了片刻,才琢磨过来,二丫等在这里,是想给她送礼的。   “你留着卖钱补贴家用,心意我领了。”   “那是我的心意,你帮了我这么多,实在没有东西拿得出手,你就收下吧!”   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扶着腰,二丫小心翼翼的下了门槛,瑾俞看得心惊肉跳,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撑得住那个大肚子,连忙迎了过去。   竹篮里是七八株根茎裹着新鲜泥土的兰草,已经过了花季,只剩下绿油油的条形叶子,要不是认识花草的话,只当是一堆野草。   “我收下了,一会儿吃席人多你过来不方便,我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把竹篮腾出来,里面的泥土倒干净,瑾俞还特意把篮子给送进二丫家里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爹娘都在你家吃席,这么好还继续麻烦你呢!”   二丫连忙拒绝,最难的时候得了瑾俞帮助,那是救命之恩,现在日子好过了一些,她不好再麻烦瑾俞。   “有多余的,你也别客气了,一会儿我给你送来。这大肚子也不方便出来行走,你回去吧!”   二妮当机立断的拉着瑾俞就走,这深巷子里冷清清的,出了那样的事,联想到总让人后背发凉。   “二妮说的没错,你照顾好自己,有空我来看你。”   瑾俞交代了几句,和二妮他们就回家了。   二丫笑着把人送走,从巷子口慢慢地往家走,这一路和以往任何一次相似,心情沉重。   就在这个巷子里,她娘家的门口,她的丈夫死于非命,凶手还是自己的父亲。   绝望之际,为了隐瞒这件事,她曾经想豁出去不活了,给丈夫偿命。   可事与愿违,阎王爷不要她,以至于她要用丈夫的死因保命。   想想就很可笑。   但二丫笑不出来,脚下踩着的地皮,曾经流淌过她丈夫滚烫的鲜血,走在上面,她心如刀割。   这巷子里就住了两家人,一家连云福,一家二丫家,连云福家因为那件事已经半年多没有住人,萧条颓败的没有一丝人气。   事情过去几个月了,二丫家门口,当初那淌过鲜血满地的泥地,已经长出了杂草,隐隐透着荒凉。   有人靠自己的双手活得光鲜,而她却把自己一次次逼上了绝路。   想到瑾俞,二丫凄凉的心升起一股暖意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世上的事就是那么的奇怪。   当初你拼命打压那个羡慕嫉妒的人,到头来还是让你仰慕的样子,成为你的救世主。   反手把老旧的木门关上,生涩的吱呀声很难听,看着门口青石下蓬勃生机的野草,二丫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新生。   回到家里,瑾俞还没有来得及把兰草拿出来给父亲种上,家里就来了客人。   “看见那衣袍上的绣花没有,估计就是那贵人穿的绸缎了,比何老四的好了许多。”   “那是!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何老四那半路出家的土鳖,怎么和人比!”   “瑾俞了不得啊,这样的贵客都能请到。”   看着衣着朴素的乡亲们,拘谨的围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议论就是不敢进堂屋,瑾俞也好奇来人是谁。   ☆、第七百零三章凌子言   “瑾俞啊!你家来贵客了!”   “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你们这是要走运了。”   村民见瑾俞回来,连忙告知,神秘兮兮的样子,分明比瑾俞还好奇。   “大家屋里坐啊!别在这里站着。”瑾俞笑得恰到好处,招呼众人进屋坐。   “不用不用!免得轻慢了客人,你赶紧进去吧!”   大家纷纷摇头,就那贵客的面前,他们这一群泥腿子底气不足不敢进去,这会儿是趁一部分菜还没有买回来,他们也不忙,围在院子里看看热闹倒是可以的。   众人不进屋,瑾俞也是没办法,不管来的是谁,她总是要去接待的。   “瑾叔不必拘束,我和瑾姑娘也是朋友一场,这次不请自来,叨扰了。”   轻缓的声音犹如清风拂面,让人舒适又不自觉的恭谨,瑾俞没想到今天他会来。   “凌公子!你怎么来了?”   瑾俞诧异的快步进了客厅,只见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三个茶杯,幻影里还能看见袅袅升起的水雾。   主位上瑾昌明拘谨的手脚没有地方放,倒是一旁茫然无觉的青娘看着从容不迫,前提是她的视线没有聚焦,根本不懂自己在哪里,这是哪儿。   “瑾俞回来了。瑾叔说你出去买酒了,可还顺利?”   瑾俞看见客位上安然坐着一个悠然的凌子言,这会儿不是平常素淡,飘飘欲仙的雪白长袍,身上穿着是绣了暗纹的蓝色锦袍,端是矜贵儒雅,上午的阳光散着金色的光晕,把凌子言稍显虚弱的脸色衬得好看了些,没有前两天那么苍白。   这会儿微扬着唇角坐在那里,带着笑意熟稔的喊瑾俞,自然的就像一直这般喊的一样,从容的坐在瑾昌明夫妇下首,仿若他已经和瑾昌明夫妇相识很久了一般。   “都是乡里乡亲的,买东西很方便。”   瑾俞有点恍惚,这位前几天病恹恹的,连床都下不了,柳镇距离柳叶村可是有好几里地,走路要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凌子言是怎么来的。   “瑾娘,这位凌公子是专程来喝喜酒的。”   瑾昌明看见瑾俞进来,如获大赦一样,立马从主位上站起来,欣喜万分的招呼瑾俞过去,傻乎乎的说了一句。   天知道他以前在富贵人家家里给人管花园,见过的主家不少,颐指气使的不少,他都能应付过去,偏生这贵公子亲昵温和的亲近,他消受不起,手脚慌得不知道搁哪儿。   “今天是你家的乔迁之喜,我没有收到你的请柬,不请自到,你不会是连杯喜酒都不请我喝吧!”   话语熟稔的很,隐隐还透着些许委屈,这让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大为震惊。   之前这贵人也是一副笑模样,看人的时候好像极为好亲近,但举手投足见那份天生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哪里有半点在瑾俞这里的没架子,好像还在向瑾俞埋怨撒娇,顿时觉得不得了了,今天可能有很大的八卦可以看,扒着堂屋的门框,脖子往里更加凑近了些。   “你自己身体不好,就怕你礼数多不通知的,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瑾俞尴尬的看了一眼门口毫无顾忌,嗡嗡议论开的村里人,连忙辩解。   她连张太太他们的请柬都没有送,这乡下地方太偏僻,山路又不好走,麻烦人家来一趟多不好。   “到底你还是没有把我当做自己人,搬家乔迁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让我来。”凌子言带着失落道。   “不是,不是。我忙起来就忘了,这一路颠簸而来,辛苦了。这浓茶你现在还在喝药,身上的伤口没有复原都不能喝。我给你倒杯水去。”   瑾俞是真的忘了,一半也是因为那天去看凌子言时,他卧病在床实在虚弱,商量了进京的事情,便没有提自己家乔迁的小事。   匆匆忙忙拎了温在一旁的热水过来,把凌子言面前不知道谁泡的一杯浓茶给换下来。   “其实瑾叔冲的茶也是极好,只是我最近身体抱恙,喝不得浓茶。”   凌子言笑着向瑾昌明解释瑾俞的行为,稍暗的堂屋里,仿佛因为有他这笑容添彩了不少。   “凌公子身体要紧,是我欠考虑了。”   瑾昌明挠挠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凌子言,这公子贵气逼人,不开口人都矮了三分。   “我才到柳镇半年,镇上我逛遍了,倒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地灵人杰的世外桃源。”   “凌公子谬赞了,左不过荒山野岭,什么都不方便。你这一路走来,想是也看见了,那路走着走着就觉得到了尽头,没想到尽头处还有路。”   瑾俞笑着调侃那通往柳镇的路,没有经过任何人工的修饰,完全靠众人的脚踩出来的。   蔓延几公里,就像是一条丝带从天而降落在此处一般,不说艰险,但绝对不好走。   “嗯哼!”凌子言不好意思的假咳一声,两颊绯红,罕见的偷摸样看了一眼扒着堂屋门口的人,低声对忙着给自己拿茶点的瑾俞道,“我不是自己走了的,让轿子送到村口没有人的地方,再走过来……”   “……”   瑾俞呆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不管是多大的男人都一样,都是好面子的,这位也不例外。   “路途遥远,公子让人送来,也是情理之中……”   瑾昌明这老实人就是不一样,丝毫不觉得人家是不好意思,还声音不小的重复了一遍,瑾俞想要岔开话题都不行。   “还请瑾叔见谅,小辈本应该入乡随俗的。可这几天病了一场,实在惭愧。”   好在凌子言自己嘴巧,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自己为何这样的原因。   瑾俞看着他即便捻茶杯喝水,那广袖也一直拢到手指末端,想到去除外面包裹的布巾时,看见的那横纵交错的伤疤,忍不住心疼。   那样一双描书作画的手,恐怕以后都做不出以前那么好的字画了。   “爹,当时在府城出了点意外,是凌公子不顾自己安危救的我。这些日子,他本应该在养伤的,”   ☆、第七百零四章差距   外面传来满仓叔和瑾天、瑾川的声音,门口聚集的众人终于散开,大概是好奇今天都买了什么菜肴回来。   没有人围着看,瑾俞便把当时府城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   瑾昌明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用天边的彩虹来形容了,这一刻深切感受到,女儿出门在外的不容易和惊险。   “没想到凌公子还救了小女,这就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   知道了瑾俞当时隐瞒的事情,瑾昌明对凌子言越发尊重了,当下更加热情招待。   凌子言对瑾俞无奈的摇摇头,愧疚不已道。   “瑾叔,您客气了,小辈愧不敢当。瑾姑娘她们是我带出去的,必然要好好的带回来,要不然我怎么对的起您和婶子。”   “意外不是你想要发生的,这怎么能怪你呢!贤侄,叔就这么个女儿,从小吃了很多苦,这家里的重担都落在她的肩膀上。所谓大恩不言谢,叔今天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一会儿一定多喝杯酒。”   瑾昌明已经把凌公子改成了贤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老实人自然有老实人的说话方式,一会儿酒席上多敬一杯酒。   “真的不敢当……”   凌子言求助的看向瑾俞,瑾俞无奈的摇摇头,事情是过去了,造成的伤害过不去,一直没有和父亲说,这已经是对凌子言的无礼了。   平常人家这时候应该都是拎着礼物上门道谢,而她却藏着掖着。   瑾天拎着包袱进来的时候,就听见父亲在一个劲的感恩道谢。   “爹,娘,姐,我回来啦!凌公子也来了,刚刚在路口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轻快的打量着新家,瑾天这回已经将近二十多天没有回来了,这会儿家里是大变样,在院子里应付了村民后,兴奋的回来就喊着家人,见凌子言也在,也没有落下,打了招呼。   “热坏了吧!赶紧洗一把脸,喝点水。”   小家伙好久没有回来,大家上去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倒是把尴尬不已的凌子言给解脱出来了。   既然菜已经买回来了,瑾俞自然是没有空闲在客厅里待着,吩咐瑾天把凌子言带去隔壁留的一个小书房坐会儿,免得村里人因为这么个人在,不敢进客套来。   “凌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瑾公子了。”   凌子言慢慢的站起来,坐的久了,身上的血液不大循环,他的腿脚也没有那么灵活了。   瑾天不知道内里,只在前面领路,刚好顾笙进来,看到凌子言脸色不对,忙过来把手臂伸了出去。   “主子……”   “退下!免得瑾叔和婶子看笑话了。”   凌子言喝退顾笙,尴尬的对瑾昌明和青娘笑了笑。   青娘面无表情,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瑾昌明是心都掉进谷底了。   眼前这贵公子为了救自己女儿,连路都走不稳,亏他在凌子言进门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陈年顽疾呢!   这恩情这般重,又该如何报答?   “小天,你带你凌大哥过去,别自己一个人往外跑。”   瑾昌明想着自己去搀扶,会让好面子的凌子言不好意思,瑾俞是女孩子又不方便,只好喊了都快出堂屋的瑾天回来带路。   “瞧我!把凌大哥拉下了。凌大哥,我来带你过去,那可是我姐特意给我留的书房,一面墙上都是书呢!今天干刚好可以请教一下凌大哥一些学习的问题。”   瑾天和匆忙,一听父亲再次重复姐姐的话,就跑了回来,伸手亲亲热热的挽着凌子言往外走,这回脚步放慢了许多。   之前他在书院的时候,凌子言经常有来看他,除了嘘寒问暖外,还会教给他不少学习技巧。   后来瑾天便发现,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先生的方法最为古板,李文轩的最为灵活,凌子言和门房大叔的学习方法,如出一辙,显然都是差不多的教育。   瑾天默默地记下来,挑了大家的长处,补自己的短处,融合了几个前辈的经验,虽然学业重,但也算游刃有余。   要不然这回他也不敢大言不惭的下场,这件事只有先生知道,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三个人听说。   瑾天是怕自己没有考上丢脸,青山居士是觉得收敛一点好,要不然书院里那些半桶水的学子就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只是坐久了,腿有点麻,缓过来就好了!”   凌子言学着拒绝了瑾天的搀扶,他有自己的骄傲,不想在人前露出自己的狼狈。   “那我先把茶点拿过去,小天你和凌公子随后来。”   瑾俞看了一眼凌子言的腿没有说话,矮身端了茶点那些去书房。   “我每次晚上睡觉脚抽筋,第二天起来就没有办法下地,那感觉糟透了。”   瑾天说着自己的糗事,一句话自己笑场了许多次。   凌子言笑着附和,脚下缓慢的挪动着,走的很慢,也很优雅,路过院子的时候,众人看见了又是另外一番赞叹。   一群天天和泥土打交道的村民,哪里有见过这样真正的贵人。   “让凌大哥见笑了,大家没有恶意,只是难得看见陌生人来,好奇而已。”   “我极少看见这样的氛围,很好,很有人气味。”   凌子言看了一眼草草整理出来的院子,大家热火朝天的干活,有说有笑很有人情味,这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   “瑾天,这位是哪个亲戚?”   昨天被瑾俞拒绝后的失落何方起,回到老宅被父母姑妈一劝说,立马又信心满满,今天一大早也跟着去了镇上,这会儿拎着礼盒过来,看到一个气质这般脱俗的男子,顿时有点懵了,想都没想质问脱口而出。   “表公子,这是凌大哥,今天特意来祝贺的。”瑾天笑着给他们介绍。   “不知凌公子家在何处,又是怎么和瑾妹妹认识的呢?”   何方起防备之心咋起,用他在外面学的那些礼仪,礼貌的和凌子言行了一个同辈礼。   不想凌子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往书房去。   上位者一样的蔑视,那一眼把何方看得自惭形秽。   他知道自己的家底,和真正的大家贵公子,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第七百零五章审视   “表公子真是客气了,这礼不能收。”   瑾昌明多少还是顾及瑾俞的,女儿明明白白的拒绝后,他也不好再要别人的东西。   见何方起拎着礼盒面色不太好的拦着凌子言,他便出来把人个拉开了。   “凌大哥,这书房是我姐姐亲自设计的,虽然不华丽,但很好用。”   这边瑾天趁机带着凌子言进书房,家里最早装饰出来的就是书房,那书架旁边瑾俞还特地让人做了一个懒人沙发,虽然瑾天不懂这椅子为何做的这般不规则,但当初听瑾俞说这沙发坐着看书很舒服。   当下也没有顾忌,直接引了凌子言过去坐,没想到差点出丑了。   “这椅子,这椅子好软。”   平常大多数人都是盘腿而坐,哪怕是椅子也只坐半边,以保持腰板笔直。   谁知道瑾俞用的什么材料,看着那么大的一个沙发,人刚坐下,就被陷进去,根本保持不了平常的坐席礼仪。   凌子言云淡风轻的脸闪过慌张,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这会儿可是出糗了,没想到这椅子会这么软,好在旁边放着书架,扣住才得以坐直来。   “凌大哥就安心的坐着!这沙发本就是一柔软舒适为主的,疲惫的时候靠在这里小憩一会儿,翻翻书,多舒坦。”   瑾天把靠枕给凌子言塞在背后,自己在另外一端坐下,从身后抽出一本书来示范了一下,他的接受能力强,一脸享受的样子。   “瑾天说的有道理。”   最初的慌张过去后,凌子言已经恢复了平静,试了试站起来重新坐下,发现真的不错,比那硬邦邦的椅子舒服。   想想又为刚刚的失措脸红,好在屋子只有瑾天和他,瑾俞把茶点搁下就出去了,要不然他不知道以什么脸面对瑾俞。   “这次开恩科,我们书院有七名师兄去参加,不知道能不能过……”   瑾天状似不经意的起了话头,李文轩不在柳镇,他想去取经都没有办法,不知道凌子言有没有经验。   “这次加恩科,据说是因为端木将军打了胜战皇上高兴才开的。大体是有普天同庆的意思,只要有真才实干,朝廷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才干的人……”   说起京都,凌子言有点低落,但还是保持平静和瑾天说这次的恩科的动机。   无非是上位者牵制文武官的权衡之术罢了,眼下大军大胜还朝,武官和文官不一样,行事直接气性大,没有绝对的压制,恐怕庙堂上势力要一边倒了。   “我见识少,如果只是平民百姓夹缝求生,我知道。天下大势,治理家国这些事情都不懂……”   屋子里的光线明亮,看久了就看不清别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瑾天好像看见凌子言的脸上有点不对劲,恍然觉得自己刚刚问错了。   瑾天忙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半年前他一直漫山遍野的跑,这半年以来填鸭式的学习,他懂了不少东西,但也仅限于纸上谈兵。   但是他就是想去试试,纵使没有游历大川的阅历,但他有从穷困潦倒到现在衣食无忧的经历,短短十载,酸甜苦辣都过过了,不比别人经历过的东西少。   “你……准备下场去吗?”   凌子言打量着对面的少年,青色的长袍套在身上空空的,清瘦的可怕,唯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满是执着和坚决。   ……   瑾俞回到厨房就一刻都不得闲了,掌厨的有四五个,但有些菜系得瑾俞自己过问。   让客来酒楼的大厨把准备做红烧肉的五花肉放进油锅炸,那边又在问那蛤蜊干炖汤,还是用野蒜爆炒,瑾俞忙又过去。   二妮负责的是白斩鸡,这会儿八只肥鸡已经下锅,她只要让烧火的人注意一下火候就行,想着之前凌子言被何方起拦住说话,她扫了一圈厨房,在竹筐里看见摆盘剩下的一些新鲜桂圆,帮厨的女人正时不时的剥一个塞进嘴里,唾沫纷飞的说着八卦,地上已经扔了一小堆的桂圆壳,尤不自知。   “诸位婶子,这贵重果子我拿去招待贵客,诸位还是等着一会儿上桌吃!”   二妮拿了一个白瓷盘子,过去把剩下的都装进了盘子里,这东西三风货行打南边运来的,价格可不便宜。   “二妮说的对,你赶紧给贵客送去!”   “是呀!刚刚就想尝尝味道,没想到多吃了几个。”   帮厨的那两个女人不好意思的踢了踢脚边的桂圆壳,这是稀罕物,味道甘甜,刚刚本想尝一下,没想到吃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灶下的火还要婶子多留意,我去去就来。”   等二妮端了盘子出去,那两个女人酸酸的瘪瘪嘴,即是妒忌有很不屑二妮的做法,想着二妮拜在瑾俞门下做学徒,现在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瑾家人了。   二妮出了厨房,径自往一旁的书房去,凌子言那样讲究的人,瑾俞肯定不会把他留在客厅被人当做耍猴一样的看。   果然还没有走近,便听见瑾天和凌子言的对话,好像是在说科考的事情。   瑾俞有提过一嘴,说瑾天要下场参加科考也是三年后的事,所以二妮也没有在意。   “瑾天,瑾娘让我给凌公子送点桂圆来。”   “来了。”   二妮在门口喊了一声,瑾天出去开门,以为二妮会把盘子给他,没想到二妮径自进来了。   “凌公子,瑾娘说这个桂圆生津止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让我送一些过来。”   “有劳二妮姑娘。”   凌子言客气的道谢,看着堆得满满的一盘子桂圆,想着瑾俞真是有心了,这东西要从南边运到柳镇可要花十几二十天,价格也跟着这路途遥远涨。   “二妮姐,你放下就好。回去与我姐说,我一定会照顾好凌大哥的。”   瑾天把桂圆摆在凌子言面前的矮几,信誓旦旦的承诺着,决不辜负瑾俞交给他的任务。   二妮任由瑾天忙碌着,视线却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凌子言,思量着怎么开口。   风度翩翩,那脸长得也好看,相比于木子是文弱了一些,但瑾俞家现在也不需要上山下地,文弱一些的公子哥也没有关系。   ☆、第七百零六章透露消息   书房里有了短暂的安静,瑾天是不懂二妮为什么会留在书房,留在书房也就罢了,但一直盯着凌子言一个大男子看,怎么说都不妥当!   没看到凌子言被看的,已经连续喝了两杯水了,再看下去,哪怕风度再好,恐怕也要开口说话了。   僵持了一会儿,书房的气氛有点诡异,瑾天觉得还是得自己开口把二妮劝出去,免得把人看怕。   “二妮姐,你回去告诉我姐,我一定会招待好凌大哥的。你看,就是我不行的话,不还有顾先生在吗?”   瑾天就差说让二妮把那可怕的眼神收一收,打量货物一样的架势,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这么肆无忌惮。   “这个我相信你。”二妮收回打量的视线,意有所指的笑着道,“昨天你没有回来不知道,你大伯母娘家的弟弟,上门来相看你家。   因为是瑾叔和瑾老太太答应的婚事,瑾娘当时都没法开口拒绝……”   “什么?她们又来逼婚,这是欺负我年纪小,不能保护姐姐吗,一次又一次的来!”   “瑾天你回来!”瑾天冲动的就想出门,被二妮拉了回来,“她们是隐晦的过来相看,没有开诚布公。你现在去闹,不是给机会让她们公布于众吗?别人村里人看笑话了!”   “二妮姑娘所言极是。瑾俞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顾忌。”   凌子言凝重道,这个消息来的有点突然,他不知为何有点心慌意乱。   “瑾娘也是这样顾忌的,要不是因为长辈开的口,她还能闹上一闹。但她一贯心软,又孝顺,我真怕瑾叔来劝几回,她忍不住答应了。”   二妮如愿看见凌子言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机会她已经给了,二妮也很识相,说完也不再逗留。   以前看见这贵公子不敢开口,生怕自己无状冒犯了凌子言,现在因为他救了瑾俞,二妮不自觉的把他划为自己的阵营。   凌子言看瑾俞的眼神不一样,二妮可以感觉的出来。   与其让瑾老太太她们,把瑾俞嫁给何方起那个不着调的,倒不如成全凌子言。   “我不会让她们随意的安排我姐!我要保护她!”   瑾天捏紧拳头又松开,再多的怒火也无处发,只红着眼睛倔强的道。   “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凌子言敛下那丝惊愕,笑着安慰瑾天。   他一点都不傻,二妮送水果进来,恐怕是二妮自己的想法,之所以通知自己这个消息,那就是瑾俞不想嫁给那个人,但若是家人逼迫的话,很有可能会答应。   凌子言的心情很奇怪,当初木子敌对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男子实在可笑又无礼。   但是他现在居然也有一种,想要把那个来相看的人家,怎么样的想法。   这感觉不比当初知道,他那位好哥哥与自己最爱的女人成亲,来得震撼。   ……   厨房里忙碌的瑾俞,自然不知道二妮趁着自己不注意出去过,正酒虽然是下午申时,但中午一次便饭还是不能省的。   她把不好做的菜下锅,那边又煮了一蒸笼白米饭,帮忙的人都得在这边吃。   “瑾娘啊!我看中午这餐随意点就好,就不用大鱼大肉的做了?”   翠花婶在帮忙主持后厨的事情,见瑾俞指挥人切了卤肉,卤肠那些,又要做红烧鱼,便过来小声劝到。   这时候的酒席人家正酒也就多一个鸡鸭,瑾俞这副酒这么做,恐怕大家吃归吃了,但以后村里人要说闲话,别人跟不上这样的手笔。   “大家能来帮忙我很高兴,就不要计较这些了,以后大家办酒席不用学我。”   瑾俞知道翠花婶东西什么,三言两语就把话头给掐了,没有必要为了迎合别人而作,她反正花的起这个钱别人爱说便说。   “你这丫头!”   翠花婶无奈拍了一下瑾俞的手臂,本来想让瑾俞节省点,这大屋子建好了,前面还有两座院子要盖,那酒席指定省不了,就村里人随手礼,还不够一道菜的银钱,开销这么大,怎么负担得起。   “婶子放心!银钱是挣来的,我还没有听说是节省出来的。”   翠花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想通后,便也不管瑾俞“浪费”,自己忙活去了。   其实中午的酒席在瑾俞眼里,只不过是家常便饭,这时候建房子相对于盖祖屋,千载难逢的机会,铺张一点无关紧要。   “瑾俞侄女,外面来了一抬轿子,还有一个骑马的贵人,带来一个富家太太,满仓大哥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快去看看!”   二狗叔匆匆忙忙的进来,脸上满是兴奋,这村里除了上次刘杰昌成亲进过喜轿外,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贵人乘轿子来。   这瑾家看来是真的发达了,交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贵人?难道是她们来了!”   “你还是去看看!你在外面结交的贵人,可没有人认识。”   翠花婶抢了瑾俞手里的锅铲,推着她出去接待客人,心里也是为瑾俞高兴,这回是扬眉吐气了。   “我去看看,厨房就交给大家了。”   “瑾姑娘尽管去!”   厨房里三四个可以掌厨的人,瑾俞离开并不影响。   “这是我自己妹妹家,你们就提女儿来了,不要计较这些称呼。”   瑾俞还没有到外面,张太太爽朗的声音就传来了,也刚好证实了瑾俞的猜想。   “姐姐,姐夫,没想到你们回来!满仓叔,这是我干姐姐和姐夫。”   瑾俞迎了过去,满院子的乡亲都围在那里,张太太夫妇正笑着和满仓叔等人解释,但显然他们还是没法处理这突然出现的客人,就连瑾昌明也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个丫头,还要我说几次,这次的乔迁之喜如果不是我问了铺子里的伙计,恐怕又被你糊弄过去了。”   张太太看见瑾俞,嗔道,这会儿大家是真的相信这是瑾俞自己的客人了。   “我就是怕你挺着大肚子还跑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赶紧进屋歇会儿!”   十几个仆从和轿夫挤在院子里,地上放着系红绸的礼盒,漆了红漆的木盆一流六台。   这翻山越岭的来这乡下,可真是难为他们了,还带来这么多东西。   ☆、第七百零七章不考虑   把张太太夫妇迎进了客厅,瑾俞就彻底不去管厨房的事情了,先打了温水过来伺候她擦了把脸,再泡了壶薄荷茶过来给她解渴。   “这山路崎岖,你大着肚子也敢冒冒失失的来,胆子可真大!”   瑾俞给斟茶,等凉了片刻后,又端起来递到张太太手里,见她挺着大肚子满脸赤红的用蒲扇扇风,她接过来接着扇。   微风习习,怀孕的人怕热,洗了脸,这会儿吹了风,总算把在轿子里热意消散了一些,张太太才靠在沙发精力十足的开口。   “那天听说你在府城出事,可把我给吓惨了,你姐夫派了人去查看虽说没事,我才放下心来。你一个女孩子,这要是给毁了容,身上留个疤什么的,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我好的很,那火就燎了我几缕头发,多亏了凌公子救了我。他倒是伤了手脚,留了疤。”   瑾俞把经过说了一下,张太太满脸虔诚,双手合十一个劲说好人好报。   “这凌公子真是好人,不惧危险来救你,这份情我们记住了!”   “姐姐说的对,这些我都记下了。”瑾俞点头表示赞同,“姐姐一路走来,要不要去楼上我房里歇一会儿?”   “不用不用,我坐的轿子好着呢!”   张太太觑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丈夫,张老爷立马心领神会,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来。   “这地方灵气足,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张老爷见瑾俞亲自伺候自己媳妇,瞧自己媳妇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的模样,招了带来的仆妇吩咐了几句,识趣的离开了客厅。   “瑾娘啊!姐姐这左思右想,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拼命可不行,怎么说赚钱养家都是男人的事。你可有考虑过自己的亲事呢?姐姐认识不少太太,她们家里都有未婚青年……”   瑾俞原本准备听训的,知道张太太是对自己好,她也愿意被她叨唠几句。   可这神秘兮兮的把张老爷打发走,话锋一转,居然变味了,怎么听着像要做媒的样子。   这家里人逼婚的事还没有消停,这边张太太又来说媒,瑾俞只觉得头大如斗。   手里摇着的扇子都没有劲了,看了一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看似在忙碌,谁又能保证没有竖着耳朵听客厅的话,左右这客厅大门敞开的,也不隔音。   瑾俞思量着,这事得彻底说死了,免得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说。   “姐姐,这事原本不该由我开口的,但是我家里这么个情况,我也不遮遮掩掩了。”   瑾俞顿了顿,笑得无奈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若是现在嫁人的话,爹娘怎么办?弟弟还那么小,没有人帮衬,这家就散了。所以我不能嫁。”   “理是这么个理呢!可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你现在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平白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张太太略一思索,心情就没有之前的轻快了,虽然瑾俞没有亲口说过爹娘的事,但这柳镇上的人和事,她们要知道的话,稍微一打听就出来了。   爹残娘傻,这不是世人娶宗妇的好人选,她虽然给打听过人家,但前提也是能早点过门,这要是等底下的弟弟可以顶门立户再嫁,恐怕没有人家愿意等。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俏佳人,张太太满心的苦涩,作为家里的长女,肩膀上担着的责任,一点都不比长子小。   “谢谢姐姐的理解,婚姻这事也讲究一个缘分,我这是缘分未到,等那缘分来了啊,可能连夜就给嫁了。”   “你这丫头,就会插科打诨。你也别担心,到时候我让你姐夫物色,一定给你找个贴心如意的。”   “嗯!等我嫁不出去,就来找你和姐夫。”   瑾俞笑着宽慰张太太,在她看来自己现在十六岁,等瑾天长大也就五六年的事,到时候她也才二十一二,那才是大好年华。   瑾俞在客厅这边和张太太说笑,却不知道隔墙有耳,那话语一字不落的进了旁边书房人的耳朵里。   凌子言坐的那个方向,正好头靠在墙上,巧的是瑾俞和张太太也是坐在那面的沙发说话,瑾天出去招呼别的客人,书房里只有他主仆两个,不想听都不行。   “顾笙,你听到了吗?”   凌子言翻着书页,外面的嘈杂和书房无关,书房里一派祥和,凌子言要是不开口,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顾笙是连呼吸的轻得让人察觉不到。   主子漫不经心的问,侯在身边伺候的顾笙,可不能没有准备,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刻都不能听。   “主子的意思是,帮那上门提亲的人,打消念头吗?”   顾笙自然听见了瑾俞的话,与之前二妮过来说的一整合,便得出了结果,试探当然问凌子言。   “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总要心无旁骛才能做好。这次若是帮忙解决了,也算是还她不占名的恩情!”   “主子放心,小的会处理好。”   “嗯!你出去看看,见着张老爷,代我去打声招呼。”   “小的明白。”   顾笙领命出去,书房里便就只有凌子言自己一个人,心口有点闷得慌。   每次算计瑾俞后,他有的表现,大概潜意识里,自己也是不想以后真相大白,被瑾俞嫌弃!   功名利禄,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凌子言才知道,你的一味退让在别人眼里也是威胁。   他那个大哥,为了一个世子名分,不惜放下身段勾引弟弟的女人,又反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记他输的彻头彻尾,也输得毫无准备,谁会知道为了那些东西,至亲都能手足相残。   “希望以后你知道真相,别恨我……”   低低的话语,泯灭在窗纸映射进来的微曦光线中,懒人沙发上的男人,心事重重的脸隐在光线后,让人看不清。   顾笙除了书房,古板的脸上染了几分笑意,毕竟也是在外面走动的人,不一会儿就与人打成了一片,毫不顾忌的帮忙归整院子,顺带打听一下那何家的亲戚是哪几个。   乔迁的日子有点仓促,那院子还没有浇凝水,坑坑洼洼的不是很平,为了保证八仙桌放下不晃动,不平的桌脚都垫了碎瓦片。   ☆、第七百零八章自来熟   那何家的人也好认识,别人没有瞧见,唯独一个黑不溜秋的男子,跟着一帮人自来熟的在帮忙照应。   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何方起那一身绸衣,在一堆粗布葛衣的农人中格外显眼,顾笙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人群里夸夸其谈的何方起,并没有察觉任何的不对劲,指手画脚的做这做那乐此不疲。   他心里藏着一把火,要是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的优点,到时候瑾俞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呢!   午膳人来的已经很齐了,五桌村里人,一桌瑾俞的客人,也不拘男女不同席,乡下地方不那么讲究。   客人一桌的菜式还不一样,瑾俞知道张太太夫妇是没办法留下吃晚上的酒席,单独做了一桌正酒的菜上来,也不是全部都上,挑了好的和特别的上来。   “这几位贵人是哪里的啊?看着脸生呢!”   何老四家的就爱套近乎,瑾俞本不想让她们夫妻过来,可人家一点都不见外,进门就往堂屋的客桌上坐。   无奈瑾俞只好让他们夫妇,并何方起,与张太太夫妇还有凌子言他们一起坐了。   这会儿何老四家的问话就没有规矩了,都是客人,主人家不介绍,你管别人是谁。   “何家舅母,您喝酒还是喝果汁呢?”   瑾俞拎着装果汁的坛子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打岔,眼里的不悦也没有掩饰。   本来就不愿意让她们插在自己的客人堆里,不赶人还以为给她脸了。   “瑾俞侄女不用客气了,她乡野粗人一个吃菜就行,可别怠慢了几位贵客。”   何老四瞪了一眼擅自开口的婆娘,这人也是真的憨的底了。   这桌上的几个贵人,可和他以往带回家招待的小商户不一样,别看着都是笑嘻嘻的,但眼里那份疏离和不想搭理,摆明了。   “那何家舅母多吃点。”   瑾俞客套了一下,转回身给张太太倒了一杯果汁,那可是她用苹果,葡萄,梨,捣碎了再用纱布沥干弄出来的,不多不少就三四杯的量。   张太太孕妇,口味挑剔,这果汁酸酸甜甜正好合她意,喝了一杯瑾俞又给她倒上,还想再要被瑾俞拒绝了。   “姐姐吃点菜,这蒜蓉鲍鱼,你看看和以往的是不是不一样。”   不动声色的把小盘子拿来,瑾俞已经夹了蒜蓉鲍鱼,爆炒蛤蜊干,还有一份酸辣排骨,都是新菜式,她相信张太太会喜欢。   “这菜看着都好看,”张太太也不觉得瑾俞给自己夹菜有什么,依着她的意思尝了酸辣排骨,才一进口,就不停地点头,“好吃。这个给我包上一份,我要带回去给闺女和娘尝尝。”   “好。都应了你,一会儿你去厨房看看,喜欢的都带点回去。”瑾俞笑着道。   “还是妹妹贴心,我一来这边,胃口就好了。”   “……”张老爷一口酒差点噎住了,这媳妇在家都好好的,稳重的像五十岁老太太,可这一到瑾俞身边,就变小孩了。   不失礼节的把酒盅放下,张老爷眼角瞟了瑾俞一样,小丫头片子一个,怎么就让一个成熟女人变傻了呢?   “姐姐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多住几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好……”   张太太才想满口答应,桌下的腿就被张老爷按住了,隔着两层料子,她都能感受到炙热的触感,面上一热,臊的就差钻地缝了。   原本张太太想要说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桌下的动作,张太太还不能表现的异常,丈夫平常那么随和的人,这会儿笑得阴恻恻,她害怕。   “好是好,但娘子这身子重,妹妹家里事情多,来来往往的忙活,又要照顾你,怎么能留下劳烦妹妹。娘子,你说,是这样吗?”   敢说不是就回去收拾你的眼神,红果果的威胁着,张太太是识相人,自然是顺着丈夫的意思了。   “相公说的对,等这几进院落完工了,我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来住上一阵。”   “娘子所言甚是。”   瑾俞都轮不上说话,夫妻俩就这样商量好了,说实话,瑾俞是真的羡慕张太太。   虽然有个无时不刻想给丈夫塞小老婆的婆婆,但丈夫忠于爱情,对她的呵护,足以让她勇敢去面对婆婆的刁难了。   酒席上有了这么个插曲,何老四夫妇基本上没有机会再开口了,何老四还能维持几分面子,适当的吃,适当当然给客人敬酒,他那婆娘就完全上不得台面了。   估计是以前没有吃过这样的菜式,胃口出奇的好,吃完自己面前的菜,就开始一下一下往别人面前伸,何老四拼命在桌子底下扯她袖子的动作,大的坐在对面的瑾俞都看见了,何老四家的也没有收敛,继续吃。   桌上除了瑾俞一家,别的都是客人,张太太夫妇是镇上的富商,凌子言来自大家族,哪个都是举止优雅大方的人,唯独占了近亲的名的何老四一家状况百出。   瑾俞忙着照应张太太还有青娘吃饭,只把对面的人当做透明,否则真的想不顾脸面把人请出去。   隔着十八弯的亲,算哪门子亲戚啊!   张太太看着在瑾俞面前没有心机的样子,实际上精明的和什么似得,瑾俞不喜她们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她看的出来。   “凌公子是京都人?”   这般何方起与凌子言自己隔着瑾天,对于这个各方面都优于自己的男子,何方起心里即不服气,又有点自卑,自然而然的竖起防备,用自认为最有礼的样子问凌子言话。   凌子言出生世家,在来柳镇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阶层的人,何方起在他眼里属于不想搭理的那一个。   “凌大哥是京都人士。何家表哥喝酒,来,我给你满上。”   瑾天代替凌子言回了话,知道何方起一家昨天来相看过,还是和老宅他们同流合污,瑾天满肚子的怒火生生压抑着,提溜这锡酒壶,又给何方起倒了一杯。   “这怎么担得!有劳瑾天了。”   “哪里的话。大伯母的娘家人,难得来一趟,给你倒酒,应该的。”   ☆、第七百零九章坚守信念   见何方起喝完,瑾天抬手又是一杯,心里暗忖,喝不死你,也要让你醉趴下。   “好酒!今天的酒,格外甜!”   说着还偷偷的看了瑾俞一眼,没有得到瑾俞的回应,只见瑾俞在给左右两个人添菜,看来是自己这边的吸引力不够。   这样不行,得把瑾俞的目光吸引过来,让瑾俞知道自己才是有血性的汉子,绝对不是凌子言那小白脸可以比的。   “何家表哥觉得好,那就多喝点,这老爷子的酒,可不是随随便便谁去,都能买到的。”   瑾天咬着牙床说的,恨不得戳瞎何方起那放肆偷看自己姐姐的眼睛,可他还是忍住了。   什么叫兵不血刃,今天他就要用笑脸,用手里的酒,把这只癞蛤蟆整治了。   “那哥我就不客气了。”   一开始何方起还美滋滋的,想着瑾天是未来小舅子,这会儿帮忙倒酒,那有可能就是对自己当然认可。   男子汉的豪气,除了在生活中体现出来外,这酒桌也是好地方,只要他千杯不倒,那瑾俞自然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何方起这么一想,老激动了,光想想都快乐得能轻飘飘的飞起来了,根本顾不上吃菜,瑾天倒多少他就喝多少。   可酒是个好东西,让人欢喜让人忧,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瑾天一个劲的倒,不一会儿何方起舌头就大了。   “我告诉你瑾天,等啥时候我带你去镇上开开眼界,能小胡同里,可是妙趣横生嘞!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要……唔……”   何老四一把捂住了何方起的嘴,可惜还是晚了,一桌子七八个人,七八双眼睛无比震惊的看着何方起,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瑾天可才十岁。   “这臭小子醉了,我把他带回去先!他娘,还不过来帮忙!”   何老四扯着何方起就要走,再闹下去,这门亲就不用张开口了。   何老四家的放下筷子,油腻腻的嘴随意的用帕子抹了一下,自认为得体的朝还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道。   “平常这孩子酒量都好的,今天是太高兴,这不,一下就喝多了。”   “扰了大家的兴,实在是对不住了!孩子娘,你快来搭把手,一会儿再来给诸位赔不是。”   何老四浑身都臊的慌,猪一样的队友,一个还不够,左右还给他凑了一双,就差气急败坏的冲他那富态的婆娘喊了。   “来了来了,孩子这是开心的醉酒,你别急……”   夫妻俩搀着连站都站不住的何方起出去,酒桌上僵持的一幕,才慢慢的缓和过来。   张太太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敛下眼里的鄙夷,朝着瑾昌明的方向一脸惊恐看了一眼,又对瑾天语重心长的道。   “这人!这人实在是不着调,怎么能这样……瑾天,你可不能听他的话,误入歧途,千万学不得啊!”   “谢谢姐姐教诲,我不会学他那么做的。”   瑾天正为自己刚刚做的事情立竿见影开心,没想到被张太太点名,按照瑾俞的称呼,他立马恭顺的行礼表示明白。   “叔,这样的人家,可不敢把女儿嫁给他。以后我们瑾俞找人家,第一点就是不能连一点自控力都没有的人。”   瑾俞撩眼看她这个干姐姐,说她爱撒娇,那是真的,说她精明的和狐狸一样,这话一点也不假,都没有人提,居然就猜出来何家有意来结亲的意思了。   这缸边沿敲的响,瑾昌明原来呆滞的神情,变得尴尬了,黑着脸,吞吞吐吐的,最后挤了一句,不认真听,都听不见当然话。   “这孩子人不坏。”   瑾俞心口一股气涌了上来,想着这是自己父亲,好孬都是她这辈子的娘家人,也是她这辈子的亲人,极为难得,忍了!   “姐姐喝点汤!这是我让人用酸笋和蘑菇做的肉片汤,很开胃。”   瑾俞不想让张太太为难,盛了汤给她搁在桌上,这事她相信自己可以解决,但不是现在。   桌上惟有凌子言没有开口,但脸上也不好看,瑾俞对上他的视线,明显看见了怜惜和……同情。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相信世人都不喜欢被人同情,那表示自己有很惨,但又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发生。   瑾俞本就是倔强的人,有苦也不会向别人诉。   扬起嘴角朝凌子言礼貌的笑笑,把最好的一个状态展现出来,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同情。   一桌子好菜,泾渭分明,这边的几乎没有动过,之前何家人坐的方向差不多空盘了。   瑾俞要去重新开一桌,但被众人拒绝了,都道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必再麻烦。   无奈只好收了餐桌,大家移到茶几边喝茶,凌子言煮的水果茶,关键是为了照顾张太太,特意煮的。   张老爷也买凌子言的账,言语里已经透露出,客来酒楼有事可以找他的信息。   茶喝过了,不能留下吃席,张太太夫妇边动身告辞,凌子言要回去安排明天大家进京的事,也跟着要离开。   瑾俞把之前答应张太太的菜都打包了,那送来的贺礼自然不好让人挑回去,正好跟她做的步步糕一起当做回礼给他们带回去。   “这里面是我在府城给你们带的小礼物,姐姐带回去给小侄女玩。”   瑾俞上楼把包裹拿来,张太太夫妇来了也免得再跑一趟,凌子言可还没有完全康复,她答应顾笙会照顾好凌子言的,到时候没有时间去张府。   “我回去就跟妞妞说,这是小姨送的。”   张太太坐在轿子里,接了包裹就搂在怀里,看着瑾俞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何又没有说。   “姐姐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来看你。”   “我知道。”张太太点点头,招了瑾俞过去,瑾俞矮身把耳朵凑过去,“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要坚守自己的信念,千万别妥协!那个人配不上你!”   瑾俞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这是第一人对她说这样话的人“我明白。不会委屈自己的。”   “傻丫头!你最是心软,怕就怕你屈服了,还觉得自己这是挣扎过!”   ☆、第七百一十章誓言   凌子言回去的时候,还是把那两个大厨留下了,吩咐说三王爷安排启程的时辰是在辰时,等他们回去也来得及,行李什么的,他会让人安排。   介于凌子言的腿脚还不大利索,瑾俞带着瑾天在村里人暧昧的目光里,送了他一程。   果然如凌子言所言,他的轿子就在村口过去一些的拐弯处,没有走到地方是看不到的。   “调料已经齐了,我家里有的都在这里,带去用够了。”   顾笙拎着的瑾俞准备的一筐调料,怕集中在一起会和上次在府城那样拿不来用,瑾俞把每样调料都分成了三份,用拳头大的陶罐里封好口。   酱,醋,料酒,酱油,辣根粉,自制调料粉,林林总总又将近二十个小陶罐,顾笙拎着和没有重量一样轻松。   “回去我就让人收好,这回一定不能出错。”   凌子言郑重其事的保证,上次的事情也只许一次,再出错的话,他身边的人也不需要留了。   “这一路上不好走,让轿夫小心点。劳驾凌公子还跑这里来。”   “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一场,这样的大喜之日,怎么能不来庆贺。”   “嗯!这份情我记下了。”   左右人情越欠越多,瑾俞也知道客套话说多了也没有用,站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凌子言心下一软,想起午膳时那粗俗的一家人,沉寂的心涌起愤怒。   他虽然不太通世俗,但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在酒席上的人,分明是别有用意。   “瑾俞,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和我说,两个人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   “谢谢凌公子关心,有事解决不了,我就向你借人。”   “……”凌子言一噎,瑾俞这样的客套与疏离,分明还是把他划为不能说心里话的一类,无端有股挫败感。   “主子,您的腿还不能走太远,上轿!”   凌子言还想说什么,顾笙把东西放好,撩起轿子前的布帘好让凌子言上轿。   “凌公子快上去!”   瑾俞只当自己没有看见凌子言之前的那丝落寞,催促着凌子言上去。   “瑾天,有不懂的地方,你就过来问我。我若是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时候免不得要来叨扰凌大哥,希望你不要嫌弃。”   凌子言临上轿前交代了瑾天一通,打哑谜似得,瑾俞虽然听不懂,但隐隐有点预感,小毛孩瑾天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了。   送走那四人抬的清布小轿,看着上上下下有节奏的晃动着,直到拐过另一个弯道,瑾俞才带着瑾天回去。   “小天,你和凌公子神神秘秘的说的什么呢?”瑾俞搂着瑾天的肩膀,边走边问。   “那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不方便和姐姐说。”   瑾天小古板一样严肃脸,一本正经的拒绝了瑾俞的问话。   青山居士教育瑾天,是和李文轩完全不一样的路子,相比于李文轩的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妥妥的走正常路,瑾天这可谓是极其的另类,甚至可以说是狂妄自大。   从古至今,没有人过启蒙半年就参加科考瑾天是第一个,哪怕天天开小灶,各种各样的知识,填鸭式的往他的小脑袋瓜里塞,但想从上万个十年寒窗的学子里脱颖而出,难度很大。   所以参加科考的事,他和先生商量过,只当做他练胆用,不抱参加就考中的希望,和家人说的话,只不过得平添烦恼,让她们担心不值得。   瑾俞问不出答应,就来搓揉瑾天消瘦的小脸,这去了学堂后,姐弟俩之间居然有秘密了。   “姐姐!现在暂且委屈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扬眉吐气!”瑾天任由瑾俞磋磨自己的脸,乖乖的站在那里,原本就在换牙,这下好了,声音都被瑾俞给搓漏风了。   “还是我家小天疼我。”瑾俞揉揉瑾天,牵着他往回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姐不委屈,他们要来找麻烦,也得不了便宜去,你就放心读书,别的事情不要管。”   张太太说的话对了一半,瑾俞是心软没错,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别人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实在不想做的事情她也会拒绝到底。   瑾俞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不管瑾老太太还是瑾昌明想要她嫁给谁,只要她不低头,这件事都不会有结果。   “我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几岁,能说上话了,看他们还敢来欺负你!”   瑾天瘦长的手指就握在瑾俞手心里,小家伙最近光长个不长肉,瘦的让人心疼。   紧了紧那小手,瑾俞顿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现在小天还小,那就由姐姐来护着你,等你长大了,姐姐就让你来保护。可好?”   可好?   当然是好!   年少时立下的誓言,最是真挚成诚,姐弟俩谁也不想委屈谁,各怀心事的回了家。   酒席的事情还在忙碌,距离午餐也不过大半个时辰,晚上的正酒又开始准备了。   中间还又来了一个瑾俞意想不到的客人,那天瑾川成亲的时候,负气离开的姨婆,今天居然又来了,实在是出乎瑾俞意料。   来者都是客,既然再次登门做亲戚,瑾俞也不能把人往外赶,迎了那满脸都是戏的老太太进屋,瑾俞也礼貌的给斟茶,拿茶点。   “姨母辛苦了,这一路走来,累了?”   瑾昌明接了瑾俞斟的茶递过去,带着几分小意的笑问。   在他心里,上次闹得不愉快,虽然起因在姨婆那里,但瑾昌明还是愧疚了好久,今天姨婆能上门来吃酒,那就意味着冰释前嫌了。   “你们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我这么一个老太婆还能走动的时候,可不能断了这门亲。我这可是自己来的你们二房,老宅还没有去!”   “是是是,母亲就您这么一个姐妹,是要多来往。姨母要去老宅,一会儿我陪您过去,母亲这些日子还在念叨您呢!”   “她能有什么好话,大概也是骂我!”姨婆冷哼着,让小孙女把礼物摆过来。   “哪里的话,姨母你误会母亲了。”   姨婆这一开口这么冲,瑾俞听着就膈应,又看不惯父亲伏低做小的样子,以厨房需要帮忙为由,自己走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骄傲   “昌明啊!你这女儿年纪可不小了啊!就这样留在家里,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等瑾俞出了门,姨婆审视她的视线也跟着收回,理了理腿上的衣摆,颇有点长辈架势,尖酸又刻薄的道。   瑾昌明的笑脸僵了僵,大概是没想到姨婆前一刻还温和亲昵,后一刻就变脸,感到诧异。   “我女儿待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被人戳脊梁骨的,姨母肯定是看岔了。”   瑾昌明本着都是亲戚,还是别翻脸为准则,还算和煦的应了一句,可脸色终究是不太好看。   “女儿总归是别人家的,留来留去留成仇,早点打发出门,给你小的定下亲事,那才是正理。”   “瑾天还小,不急。”瑾昌明老实道。   “你现在不急,等以后有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再来着急那就晚了!”   瑾俞这会儿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姨婆上次那般闹玩完,今天还要上赶着来吃酒席,直到酒席吃完,那李姨婆带着孙女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手里忙的很,瑾俞也没有空去搭理那怪腔怪调的老太太,和村里人一起把东西收拾了,该还的东西,还要给人送回去。   今天破天荒的菊花婶没有捣乱,自从昨天被大家奚落的灰溜溜跑回家,今天倒是把自己给捯饬的有个模样了。   似乎忘了和瑾俞之间的关节一样,那进进出出满脸的笑容,比何氏那张脸好看许多。   瑾俞用膝盖都能想到菊花婶这般讨好是为了什么,把酒席上剩下的一些菜给她包了两份带走,这下何氏不干了,话里话外她是自家人,也没有见瑾俞特意留一些给老太太吃。   “瑾俞啊!你奶最近也是累的,我琢磨着杀两只鸡给你奶补补。”   你杀鸡给她补,犯得着来自己这里说吗?   就她们婆媳这几天吃饱撑着,上下蹦跶的样子,瑾俞是连棵青菜都不想给。   无奈这时候孝大于天,长辈再折腾你也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亏待。   “何氏,瑾俞家这房子可都盖起来了,你这做大伯母的,可有帮衬些银钱啊?”   瑾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有搭理何氏,倒是一旁的翠花婶看不惯说了两句。   这话说的还特漂亮,瑾俞真的是爱死翠花婶这给力的样子,把何氏的嘴给堵了个严实,看她还有什么脸开口要东西。   但瑾俞还是低估了何氏,那女人尴尬都谈不上,只笑得有点怪异,烛火下看见那脸实在难看。   “这……我们家不是没钱嘛,连肉都吃不起,哪像瑾俞有的是钱,天天那三餐摆得和酒席一样好,不差银子的。”   “可拉倒你!瑾俞家那些卤菜卤肉,哪次短了你们大房,做人可要凭良心,你这么说话,乡亲们可都看着呢!别以为瑾俞年纪小,脸皮薄,你们就可劲的让她吃亏。”   得!   这下就差变成批评大会了,何氏的脸都快绷不住,被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再哭惨也哭不出来了。   瑾俞看着身边埋头洗碗揩干的林秀梅,丝毫没有要帮何氏说话的意思,感受到瑾俞的视线,她抬头看了一眼瑾俞,低声道,“妹妹多多包涵,别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难为嫂子了。”   得了这么个婆婆,好在有个负责任的瑾川,要不然这余生可就没有盼头了。   “一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性格,我看中的是你哥。”   说起瑾川的时候,林秀梅平常的脸都浮起了艳光,这恐怕就是嫁给爱情的女人得幸福。   等都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着干活的男人,桌子椅子都送去还了,碗筷那些都是瑾俞自己家备的,村里借了的就六张八仙桌和椅子。   把剩下的一只没有动的白斩鸡包好,还有几块大块卤肉当着村里还在帮忙的人面,瑾俞让瑾天给老宅送去,至于在那里说风凉话的何氏,根本就没有人搭理。   看见瑾俞打发瑾天去送东西,何氏这才呐呐的收了声,可眼睛也没有闲着,四处打量着,嘴里啧啧有声,眼看着就要去楼上,林秀梅赶紧捅了捅瑾俞,让她过去拦着。   “楼上脱鞋子不方便上楼,大伯母还是在客厅坐会儿!”   瑾俞拿着抹布过去的,作势在楼梯扶手上擦拭,满满当当的把何氏拦住了。   “我这从里到外都换新的,不会弄脏你的房间,这乔迁的好事,房间也是要去看看的。”何氏不甘心的道。   “姨婆也在客厅里坐着,大伯母去陪她说说话!”   无奈何氏只能悻悻然的去了李姨婆那里坐下,比起自己婆婆,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太,更让何氏不喜。   可当下她不想回去,只等着瑾俞带别人去楼上,她也还想去看看,坐在客厅抓了把南瓜子嘴上没得闲。   “这过午不食,女子要自律,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果不其然,李姨婆不辜负瑾俞把何氏扔过去期望,那南瓜子才咯吱咯吱磕了两个,何氏就换来了一顿训。   何氏等到大家都忙完,也没有等来瑾俞带人去楼上看房子,不甘不愿的被瑾良信给打发了回去。   李姨婆没有动弹,显然是要留着瑾俞家住下了,二妮明天要去京都,瑾俞有话要交代给她,随便还要和满仓叔他们说几句,可李姨婆杵在那里,还没有她那个孙女懂事。   几个人只好坐在餐厅说话,好在这餐厅也不比那边客厅差,大圆桌坐着,瑾俞一一的说着出去的注意事项。   “瑾俞不用多说了,你不会害二妮,再说不还有文林吗?我们放心。”   纵然很是不舍,握着二妮的手都没有松开,翠花婶还是非常爽快的把瑾俞的顾虑给打消了。   “凌公子说过,他身边的随从会一路护着,镖局里也请了镖师。跟着王爷的车驾走,应该不会有危险。”   瑾俞想着王爷出驾那后拥前呼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二妮姑娘家第一次出门,不管是家人还是她自己,都要好好的适应一下。   “那我就放心了!”翠花婶慈爱的摸摸二妮的头,不舍又骄傲的道,“这大山深处,能有几个去得了京都?我们二妮得了你的照顾,可以去一趟京都,那是福分,以后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第七百一十二章安排   瑾俞不太懂翠花这样恍若镀金的情节,二妮这一趟出门,相对于身价都高了,往后家人都有资本说自己是去过京都的人,脚下曾经踏过皇室贵族踩过的同一片土地。   大抵是瑾俞上辈子东奔西走习惯了,从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但父母对儿女的期望,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瑾俞拿来五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并十两碎银子和一些铜板出来给二妮他们带上,出门在外有银子就是有路子。   “这么多银钱,这么好给小孩子带着呢!”   满仓叔喝茶的手都不淡定了,想他一辈子存的银子还不到十两,瑾俞这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笔钱,他都替孩子们受宠若惊。   “瑾娘,我有钱。你每个月给我的三两银子,可都在呢!”   二妮把银票给推回去,银钱是好东西,但瑾俞挣钱也不容易,她不能平白无故的收这么多银钱。   “是呀!小孩子出门花不了多少钱,吃住都有人包了。”   满仓叔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粗略的卯了一下,他发现按照二妮所说的话,那么二妮现在也有十几两银子了,比他一年脸朝黄土背朝天多得多。   “叔,你就别推了。出门在外,还是银子最实在。这次我没法一起去,二妮代表的就是我,可不能紧巴巴的过,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这怎么担得起呢!瑾俞,你这手笔太大了。”   自己家底都翻出来加入股了鸭舍,翠花婶是真的拿不出银钱给二妮他们带上,可瑾俞出手就这么多,她也不好意思要。   瑾俞拿出来就不打算收回去,把那银票和碎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推到二妮面前,一份推给文林开**代道。   “人家说狡兔三窟,这些你们也分开放,银票藏好了,碎银子和铜板多放几个地方,每次拿出来用,别多太多……”   这是不让拒绝了。   二妮比较懂瑾俞,笑着收下了,还说要给瑾俞带礼物回来孝敬瑾俞。   女儿这么不和瑾俞见外,满仓叔夫妇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左右交代一下,银子好好的带上,回来好好的还给瑾俞,不能乱用。   二妮和文林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两人把东西收好,话才说了两句,那边客厅就有瑾天送了东西回来,问瑾俞李姨婆的住宿怎么安排。   “我看着你们那李姨婆,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不是单纯吃酒席来的。”   翠花婶很少这样说别人,眼前是瑾俞,又是二妮师傅,和自己家人一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一下醒。   “姨婆家大业大,应该没有什么会求我们的。”   瑾俞说的肯定,送走了满仓叔一家,打发二妮洗漱去,她回到客厅去安排李姨婆。   “姨婆要是累了,那正好去客房歇上一宿,家里干活的人多,又杂,还请您见谅。”瑾俞客套的道。   “你也不忙那些,有些话我和你爹说不清楚,还是和你说!”   李姨婆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示意瑾俞坐下说话,那姿态仿佛这里就是自己家一样舒坦,自然。   “不知姨婆有何吩咐,我人小,阅历少,听听能不能懂再说。”   瑾俞忍不住看了一眼父亲,见他脸色还行,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大方的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两口,问。   “听说十月初恩科考试,这朝廷重视学子,你们有没有想过,找个人来扶植瑾天读书呢?”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古代也有助学金,奖学金之类的吗?   瑾俞还真的不懂了。   “姨婆这话什么意思?爹知道吗?”   瑾俞当着姨婆的面问瑾昌明,这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眼下读书人机会多,你姨婆家的表叔,生意做的很大,想着扶持几个读书的孩子。”   圣上恩科开了,读书人的地位越来越高,那些族里没有人读书,或者读书不出彩的富人,这时候心思就活络了。   有钱人家里没有人读书,读书人家里没有钱,这有钱人出钱资助读书人的不少,有出息的也不再少数,之后封官蒙阴,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好处。   李姨婆今天来的这一趟,大概就是这样了,眼下读书人盛宠不息,放眼望去也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瑾天在读书,李姨婆家那前面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脑子也灵活,略略一问就知道继母家还有一个穷亲戚,而那亲戚还心气高要读书。   那读书可就像个无底洞,家里多少银钱都能砸进去,想着瑾俞家也不大富裕,现在又盖了房子,恐怕一个读书人要负担不起了。   李姨婆在家里可是拍着胸脯答应的,当然还有一件事要说,那就是她带来小姑娘可以定亲了,比瑾天大三岁。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小玉比瑾天大三岁,更好最配。   “可能姨婆误会了,我家不需要借钱供瑾天读书。”   “瑾俞为何不多想想,那供一个学子,笔墨纸砚,先生的吃食,束脩,哪个不是花银子的地方。可不好这么干脆的拒绝。”   瑾俞想都别想就拒绝了,不是吹牛,以她家现在的条件,供瑾天读书绰绰有余。   “你们家现在这么多个情况,知道不考虑接受别人的扶持?那可是互惠互利的书。”李姨婆不死心的劝导,无奈瑾俞完全不接茬。   “小玉,你先回房去,我这里有几句话和你大表姐他们说。”   李姨婆想了想,还是要打发走了孙女才好说话。   “祖母!你也早点休息!我等你一起走。”   “傻丫头,那些话你们小孩子不能听。回去!听话。”   “我还是等等祖母!你老了,这黑灯瞎火的,恐怕找不到路。”   小玉她已经是半大姑娘了,什么都懂一些,瑾俞她们拒绝了她们家的扶持,那在家里提过的亲事,恐怕也没有结果。   她怕这话说出去掉份,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开口提醒李姨婆。   瑾家就两个男孩子,一个刚刚成亲不久的瑾川,一个说的应该就是餐厅那头带着青娘说话的小孩子。   只看脸的话,小玉还是满意的,但那瘦小竹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配。   ☆、第七百一十三章危言耸听   瑾俞惊讶这小玉小小年纪会有那样的威严,只是那么一句看似孝顺的话语,李姨婆便不甘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俞表姐,祖母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还请见谅。”   瑾俞送了李姨婆和小玉去客房,小玉又送了瑾俞出来,原以为她关门睡觉,没想到又拉着瑾俞说话。   “姨婆多年没有与我家来往,加上年纪大了,不懂我家的情况,我不会与她计较。”   瑾俞淡淡的说着,自己家的事情不想让别人插手,这意思希望小玉明白的转达给李姨婆。   一家人一家事,管好自己就行,几十年没有来往了,别以为现在上门两次,就真的情深义重了。   “俞表姐,祖母没有恶意。”   “心意我们领了,但是扶持一个瑾天读书,我们家还能做到,多谢!”   瑾俞就着墙上插着的火把看见小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有这样的定力已经非常难得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让瑾俞吃惊。   “这件事是有点突兀了,祖母说话不够婉转,引起了你们的反感,我在这里给表姐赔不是了。”   说着就向瑾俞行礼,瑾俞连忙避开。   “小玉,你太客气了,这事就到这里,怎么说大家也是亲戚,不提了。”   瑾俞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经小玉一番解释,对李姨婆要强制借钱给她们的事情,她想着就这样翻篇了。   左右也是亲戚一场,父亲那样的重情,瑾俞也不好让他变成有亲不能走的境地。   “表姐有所不知家里是真的有心想要资助瑾天表弟,也是有求于你们。你也知道我们家世代经商,想要守住家里的产业,只靠努力经营永远不够。”   没有功名的人家,产业越多赋税越重,小玉家族早年是地主,慢慢的在她父亲和叔叔手里,又扩到了经商,不是富甲一方,但家业也是不小了。   但凡家底不上不下这样的,又没有功名在身,每年的赋税就够他们脱层皮。   在知道瑾天不用考试,都能被青山居士另眼相待进了青山书院,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原本李姨婆怄气回去,打算和原来一样,再也不来往了,骂骂咧咧把瑾天在青山书院的事情一说,小玉那脑子转得比别人快的父亲和叔叔就有了想法了。   既然家里出不了读书人,没法做大官,那么就花点银钱扶持一个,到时候有出息了,挂靠在他的名下,那扶持一个读书人的银钱也回来了。   即使小玉说的很委婉,瑾俞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感情这是对李姨婆家利大于弊。   “小玉表妹别多想,这事我说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以后要继续来往也是可以的。”   瑾俞不接小玉的话,不接受就是不接受,说破天也是一样。   “表姐果然大人大量。”   小玉尽量保持微笑,瑾俞看到她眼底的失望,也是无能为力。   瑾天这才刚刚开始读书,考取功名在三年后,三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未知的事情,瑾俞可不想给瑾天埋下祸根。   瑾俞笑得格外亲和,让小玉进屋,她还特意帮忙把她们的房门关上,隐约看见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快速的离开中间那珠帘,瑾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这古代的小孩子,真是不简单啊!小玉那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语,差点就打动了自己,没想到还是祖孙俩唱双簧,还好自己没有心软,否则刚好入套了。   盯着那屋里昏黄的灯火看了一会儿,好久才熄灭,瑾俞回到堂屋。   瑾昌明也没有去睡,坐在客厅里不停地朝外面张望,二妮坐在一旁不停地用眼神暗示瑾俞什么,瑾俞瞧他已经是洗漱过的样子,显然是在等自己回来。   “爹,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呢?累了一天了。”瑾俞问。   “我有话和你说。”   瑾昌明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妮,有点拿捏的道。   “好。二妮,你去睡!明天还要起早。”   瑾俞反手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打发二妮上楼去睡,明天可是要早起的,行李刚刚满仓叔他们已经送过来,二妮直接从这里动身。   等二妮回了楼上,瑾俞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父亲那愁肠百结的样子,她耐心的等着。   瑾昌明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着瑾俞要是再问一下,他就说,可等了好一会儿,瑾俞愣是没有动静,无奈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   “瑾娘啊!我想了想,这姨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瑾天读书至少要十年,这十年的笔墨纸砚,束脩,花销,不是小数目。   你一个姑娘家,总不好让你以后嫁人了,还在供弟弟读书。这样会拖累你的。”   瑾昌明一口气说了一通,瑾俞静静地把水喝完,茶杯放下的时候,打破了客厅里片刻的凝重。   “爹觉得让瑾天还没有施展报复,就提前背负起别人兴旺发达的梦想这是好事吗?”   瑾俞的话出口,瑾昌明的脸色酱红。   能活得潇洒自如,谁愿意去仰人鼻息,生生矮了别人一截。   “爹不说话分明也是觉得不妥,我知道你是怕我负担不起,想给我减轻负担。”   瑾俞站起来,打算回楼上,“先不说我嫁不嫁人的事。我就一个弟弟,我不养他,养谁?不说他读十年书,就是二十年,我也养着。   我知道爹心软,没法拒绝别人的好意,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就推到我身上,我来拒绝。”   抬脚走了几步,见灯下父亲的脸色很难看,瑾俞狠了心,又添了一把火。   “有时候善良也要对人的,别养虎为患,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您不舍得我们吃苦,相信也不想看着以后瑾天有出息了,被人谏言说夺人家财,占人田地!”   这下瑾昌明的脸彻底的白了,他只想到眼下瑾俞就要嫁人,那些铺子鸭舍都归瑾俞,到时候瑾天学业难成,想着找个金主供瑾天读书也不是坏事。   但万万没有想到,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别人无缘无故的付出,不是没有要求的。   ☆、第七百一十四章临行   瑾俞上楼拿衣服下去洗澡的时候,看见二妮还没有睡,呆呆的坐在架子床的阴影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瑾俞开门进来,连忙殷勤的给她把进房间的拖鞋拿过来。   “累了吧?赶紧把鞋子换上。”   “这都亥时了,怎么还不睡?”   瑾俞确实有点累了,忙碌了一天身体的疲乏,加上心理的不好受,要不是面前的是二妮,她都不想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上来,等着你给我训话呢!”   “臭丫头,居然嫌弃我了。”   抬手作势要去打二妮,没想到小丫头乖乖的把脸送过来给她捏,瑾俞不客气的点她的额头。   “瑾娘,瑾叔他只是怕你太辛苦,想让你减轻负担。别气了!要是不开心就再捏一下。”   看着二妮仰着头伸过来的脸,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发热,之前被父亲那不信任的那点郁闷,消散了不少,这姑娘怎么这般惹人疼呢。   “你呀你,怎么能这么懂事呢!我发现我掐了你之后,确实痛快了不少,下去洗澡去。”   “去吧!”   瑾俞感叹这小姑娘的贴心,和楼下刚刚说过话,连眉眼都是戏,你和她说话都要惊醒几分的小玉比,二妮简直就是仙女。   上辈子收的徒弟不少,女徒弟也有两个,但是大多数都是抱着师徒距离来往,这样交心的没有。   一样倾尽所有的去教,一样收到的是尊重,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般意外的收获。   不是亲情胜似亲情。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就带着瑾天二妮,还有文林还有客来酒楼的两个大厨一起去了镇上,文林显然很兴奋,和窝在山窝里比,能去京都确实让人期待。   满仓叔一家除了素月和春桃没有来,连大宝都来给她们送行,小家伙中气十足的说着大概大人教的话。   “嘟嘟,祝你们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好吃的给大宝吃!”   “好!姑姑带好吃的回来给宝宝吃。”   童言童语,最后那句显然是自己加的,二妮揉着他亲个不停,这些日子跟着瑾俞到处跑,小家伙还是和以往一样亲近人。   “爹,娘,你们回去吧!这时候不早了,怕人家等急了。”   二妮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伤感也就一小会儿,便嫌弃的打发父母回去。   满仓叔夫妇自然又是一番交待,眼看着溪边洗衣服的女人都来了不少,这次她们兄妹俩出门没有透出口风,知道瑾俞也不是很想让村里人知道这些,她们才不舍的住了口,送出村口才回的头。   瑾俞偶然回头,还能看见满仓叔夫妇依依不舍往这边瞅,就冲这份对自己的信任,瑾俞就没有理由多二妮有所保留,索性她教二妮的时候,因为条件限制,她是比以前更用心。   “这大宝,好久没有理他了,居然和我还那么亲。”   二妮笑着说的,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瑾俞猜测她还是有些离别的伤感,上前拉住她的手。   “文林,你这回出去没有别的事,我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照顾好二妮,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来。”   一路上瑾俞担心二妮离乡背井的出去会不适应,着重的叮嘱文林,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注意安全。   “这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让二妮受委屈。”   文林拍着胸脯保证着,他虽然是家里男孩子最小的一个,但二妮才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大家捧在手里和宝贝一样,哪里能让二妮受委屈。   “他敢不护着我,我就捶他!”   二妮挥着拳头在文林眼前示威,凶巴巴的小模样,倒是符合她这个年龄阶段。   “强悍一点是很好,但凡事也不要太过刚毅,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要记得保护自己。”   这临走之际,瑾俞她反而有点不适应了,见那两个大厨走在前面与李河有来有往的说的很投机,她压低声音吩咐二妮。   心里有点没底,这大宛她踏足的地方,最大的地方只有府城,在府城稍微逛了一圈,不比现代的一个县级市小,虽然繁华比不上,但地理面积一点都不逊色。   瑾俞生怕自己有井底之蛙之嫌,到时候她们惨败回来,二妮和李河都是新人,怕受不了打击。   还有一点就不需要说透了,和客来酒楼一起去参赛,瑾家小筑只是挂名,到时候人家比赛方只认客来酒楼的话,希望二妮和李河有了自己的叮嘱,能够平静的接受。   她预想的是把李河与二妮推到前面,但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出门,凌子言也不在身边,万一京都凌家那边有个什么想法,较真的话,她们就吃亏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实在是要隐忍的,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昨天就有说过,今天不过是再次确认一下,这会儿得了二妮郑重其事的保证,瑾俞才放心了一些。   和二妮说了不少话,瑾俞倒是没有机会和瑾天说什么,从头到尾瑾天都是在安静的走着,上下坡的时候帮忙文林推车,偶尔和文林说几句话。   除了瑾俞和二妮说一些体己话之外。   或许是当初在客来酒楼里认识,后来又一起去了府城参加比赛结下的交情,李河与客来酒楼的两个大厨,简直是莫逆之交了。   “李河跟那两个大厨,关系真好。”   二妮搂着瑾俞的手臂走着,一直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李河回头看一眼身后,这身后不仅又他的师傅,还有师妹,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也忘记了吗?   “男孩子和男的才有话说,就让他去多和别人交流交流吧!”   那两个大厨也就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点,这样有生活阅历的男人,要讨好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男孩子,那是得心应手。   李河心性还没有定下来,加上这个年纪就喜欢听好听的话,被人左右一捧难免有点飘。   最近是没有办法把李河带在身边教导了,瑾俞也不会扫兴的在临行前和李河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干脆顺其自然。   大家到镇上的时候也才卯时末,九月底的清晨,这时候也才刚刚雾气散开,晨曦微熹。   ☆、第七百一十五章担心   怕误了上路的时辰,瑾天提议自己可以一个人回书院。   瑾俞看看天色,这里要去书院还要两个钟,回来两个钟,一下子就要小半个时辰了,实在耗不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瑾天。   把给瑾天准备的一大包吃食,从独轮车上拿下来,又帮忙他背在背上,消瘦的身躯,瞬间给压弯了。   “东西有点多,你一个人可能背不动。要不我送你去书院,让二妮她们先走。”   瑾俞心疼瑾天那虾姑一样佝偻的背,不敢让他自己背去书院了。   “这点东西小意思,我背得动,姐可别忘了,我天天早上起来都有去锻炼的。”   瑾天说着话,把佝偻的背挺直了些,做了个很有力量的动作,不想让瑾俞担心。   “看!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一直把我当做小孩子。”   本来就是小孩子,还要逞能。   瑾俞心里清楚瑾天这消瘦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以前的营养不良,哪里是这么快就能不回来的。   “姐知道你长大了,可这么长的路,你要是累了去书院也耽误学习对不对?路上就多歇歇,要是有牛车的话,就找个牛车去。听话。”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林俊峰他们离开,瑾天少了一个赚钱的路子,这吃食拿去书院是真正的吃掉,他还有点可惜呢,怎么会浪费钱去坐牛车!   以前饿肚子多了,现在说是勤俭,其实是有点抠门。   读书脑子好用,做生意也是不差,盈亏划算了一下,这些日子要去科考,没有健康的身体坚持不下去,觉得自己吃掉也是好事,就不心疼银子了。   “这些东西不少,你也别舍不得,现在天气还暖和不经放,自己吃不完也分一些给同学他们。”   瑾俞可不知道瑾天小脑袋瓜里的百转千回,伸手理了理瑾天学士袍的领子,又看他头上的方巾有没有乱,等对上瑾天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顿时感觉愧疚。   小家伙这次回来,瑾俞只顾着家里的事,都没有时间问他书院和学业了。   “我知道了。书院里师兄们都很喜欢姐姐做的吃食呢!我回去就给他们分分。”   “姐给的银子你也别舍不得花,该用的还是要用。”   “我记住了,那银子一点都没有省呢!买最好的笔,用最好的纸,书院发的纸,我都当做草稿了。”   瑾俞给的银子,加上卖那些菜给林俊峰的有二十几两,瑾天一直找不到机会给瑾俞,这回想要瞒着家人去参加科考,刚好用的上了。   “姐,你们走吧!大家看着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瑾天小公子说笑了,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读书人说话呢!”   客来酒楼的大厨一开口,就把姐弟俩之间那点淡淡的忧伤给冲没了。   瑾俞想想自己当年爷爷忙的时候顾不上自己,寒冬腊月走几公里去学校,一个小姑娘风里来雨里去几年的小学生涯也过去了,也没有自己这会儿心里这么多的担心和惆怅。   果然这当了家长,心情就不一样了。   “那是。我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大厨走在一起呢!”   瑾天的话音一落,大家哄堂大笑,这说的一点都没错呢!   “我看出来了,这孩子能成大事。瑾姑娘家,风水好啊!”   “借师傅吉言。”   瑾俞笑着应下了,能被人说好话,心里自然高兴。   回头看着瑾天背着包裹慢慢的走远,消瘦的身影越走越远,想起瑾天心里纵然担心,但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之前那么牵绊了。   酒楼那边也不能误事,杵在街头的大伙,热热闹闹的一路往客来酒楼去。   果然才到酒楼门口,那一行四辆马车已经排开了,清一色的三风车行标志,显然都是租来的。   这时候谁家没事也不会养这么多的马,有的也捐去战场了,除了底子硬的车行,他们可是在官服登记造册的,当然也是因为上面有人。   “瑾姑娘。”   顾笙和顾大在做最后的检查,看见瑾俞她们到了,忙停下来见礼。   “东西都归整好了吗?”   “调味料和必需品都带上了,这会儿小的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顾大讨好的一一说着,知道这事还要靠瑾俞出力,把瑾俞也当做半个主子对待了。   上次虽然隔着被子被顾笙打了一顿,那疼可是一点都不掺假,他最近可都是夹着尾巴干活。   瑾俞点点头,酒楼门也没有进,自己亲自动手检查。   二十几罐调味料,用的是她自己的封口手法,这会儿那油纸和陶罐处的蜡油还在,也是原来的样子,瑾俞便放心了不少。   “放回原处,不到比赛的那天,谁也不许碰。”   “瑾姑娘放心,这些晚上都归我管理,决不让它出事。”顾笙郑重的道。   “这一路上有你在我也放心了,二妮李河年纪还小,还请顾先生多担待。”   “瑾姑娘放心,小的以性命担保。”   瑾俞尴尬不已,这顾笙整的那些赴汤蹈火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战场呢!   “那个,二妮,把你和文林的行李都搬车上去……”   扭头招呼二妮搬行李,再和一板一眼的顾笙说下去,恐怕那人就要做点什么表真心了。   “是。”   二妮拎着自己的两个包裹,一个是瑾俞准备的衣物,和一些路上应急的必需药品。   一个则是翠花婶整理的,二妮给瑾俞看过,里面是几件崭新的棉布裙,一件短袄,虽然不及瑾俞准备的料子好,但已经是他们家里可以给的最好的东西了。   等东西都归整的差不多了,凌子言才从酒楼里出来,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以前那伏贴的白衣,现在有的空。   “凌公子。”   “瑾姑娘辛苦受累了,这么早就赶到了镇上。实在抱歉,我刚刚才醒,你们这是都准备好了?”凌子言看了一眼马车问。   “回主子话,都准备好了!”   顾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凌子言身后,就像他以往每一次守护一样,看得瑾俞都觉得让顾笙去京都,凌子言恐怕要失去得力助手。   “那就好。”凌子言笑着点点头,苍白的脸也好看了点,“启程吧!”   “啪”一声响鞭炸响,领头的马一经扬蹄而去,紧接着是后面的几辆马车。   ☆、第七百一十六章惊吓   直到这一刻,瑾俞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二妮,就让二妮学的那么点皮毛去和久经厨艺的大厨厮杀,这会不会托大了?   京都乃大宛贵族聚集之地,美味佳肴,手艺好的大厨,能没有吗?   “瑾俞!”   “瑾俞!”   凌子言喊了两声,才把瑾俞喊回神来。   “你别担心,这里过去不出一个时辰的路程,三王爷的车队在那里等着。”   茫然的点点头,对上凌子言关切的脸,瑾俞悠悠的说了一句。   “之前我信心十足,可这真的要去了,我这心里又有点发虚。   什么都没有教给她们,不知道凭着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动力,能不能拿下。”   “你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放心!实在不行,我们就当做让他们去游玩了。”   凌子言倒是看得开,笑得悠然,比这时候初生的朝阳还耀眼,瑾俞就在他那惹眼的笑颜里安心了。   重在参与嘛!实在不行就当做给二妮李河的一个锻炼机会。   顾笙走了,其实凌子言这边服侍的人也不是没有,除了顾大外,还有一个当初当做伙计培训的阿三。   瑾俞既然当时答应了顾笙,自然要帮忙做点什么,干脆把凌子言要喝的中药给煎了。   在廊下遮雨的屋檐下,才刚刚把药罐搁泥炉上,凌子言让顾大搬了茶具就来了。   不一会儿浓郁的药香,混着清甜的水果香,就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看着还挺享受的凌子言,瑾俞忍不住想笑,味道这么怪,难得他居然也坐得住。   “我已经大好了,你也不要担心,顾笙跟着我好些年,一贯会大惊小怪。”   “我知道你已经好了,但是要我什么都不做,这心里接受不了。”   起码凌子言没有行走自如之前,瑾俞都放不下心中那个疙瘩。   好好的一个人,原本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为了救自己换了一身的病痛,就算凌子言开口提要求,瑾俞都会应下来。   只不过凌子言谦谦公子,从头到尾,一句不虞的话都没有提过,这才是让瑾俞最为愧疚的一点。   “既然如此,这茶也煮好了,麻烦你来喝点!”   凌子言坐的石桌,离廊下还有一丛山茶花的距离,这个时节没有开花,只有那郁郁葱葱的浓绿彰显它的生命力。   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叶间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有时候没有说话各自忙碌,也没有觉得拘谨。   “哈!却之不恭!”   还没有等药罐里的三碗水煎成一碗,凌子言的水果茶先煮好了。   笑着招呼瑾俞过去喝,他自己反而只喝白水,瑾俞抿着还显烫的茶汤,心里不是一般当然沉重。   这人情债最难还,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巳时末凌子言喝了药,回了楼上休息,瑾俞才离开了客来酒楼。   临近饭点,酒楼的客人爆满,从后院经过店堂,几乎是穿过人潮出来的。   直到出了大门,那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耳边,看了一眼凌子言养病的二楼,这样嘈杂的场所,实在不适合养病。   可这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只能嘱咐了一番送她出门的顾大,自己明天早上会过来,要是忙不过来就打发人来喊她。   顾大自然是点头应下了,瑾俞离开客来酒楼后,又去了一趟瑾家小筑,卤香远远就闻到了,看着门口那进进出出的人,瑾俞站在那里看了一下。   发现虽然客人不少,但井然有序,一点都不乱,干脆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转头去街上买一些肉菜回去。   买了东西瑾俞也不做多停留,推着独轮车往镇口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这样的乡间小路。   和最开始的心里没有底,现在瑾俞坦然也胆子大了不少,摸着独轮车扶手下那个暗匣子,那里面她已经习惯性的放了一把菜刀进去,希望没有用到的时候。   心里那么想,这边才走到镇口,就看见一个佝偻着背,兜着手没精打采的人靠在路边的树荫下。   瑾俞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咙口,不会是这么的巧,自己第一次单独行动,就又遇到那些破事。   尽管心里忐忑,瑾俞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想着趁那个人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快点过去。   “瑾摸摸……”   越想快点走,越是快不了,树下那萎靡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瑾俞没有听清楚,一个瑾字倒是听清了。   停下脚步,手扶着独轮车的扶手,瑾俞警惕的看着那树荫下的人,这时候才发现那人还戴着斗笠,把脸都遮的就剩下些微青黑色的下巴。   “你是哪位?”   那人没有回话,反而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有那么瞬间瑾俞先抬脚跑,可这人认识自己,她想看看是谁,便又留了下来。   紧张的手已经抚上那菜刀的把手,要是坏人的话,那人歪歪斜斜的样子,她也打得过。   “瑾妹妹,是我。何方起。”   “何表公子!!”   那人走近之后,在瑾俞紧张万分的时刻,那遮到下巴的斗笠被抬起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瑾俞看见了一张和油画棒涂过的脸,五彩缤纷,肿得和猪头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仇人,哪里不大,一下一下都招呼在脸上,把何方起原本就平凡的脸,给打得更加惨不忍睹。   “是我。我专门守在这里等你的。”   何方起说得含含糊糊,瑾俞还是听见了,吓了一跳,这幅模样来找自己,确定不是来吓人的吗?   扭头看了一下来路和去路,没有看见人,硬着头皮问。   “何表哥,你这是遇到困难了吗?要是需要银子,我这里还有一点,不多……”   瑾俞放下独轮车,动手把独轮车下的荷包拿出来,里面有几十文外加两个银角,都递给何方起。   何方起动了动嘴,没有说出话,也要瑾俞的荷包,只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出来。   “这些如果不够的话,我帮你去想办法,镇上我有朋友,让他们一起给你想办法。”瑾俞紧张不已,捏着荷包的手都冒汗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说开   “瑾妹妹,我没事,我很好。”   何方起抬手抹了一把脸,放下的时候,瑾俞看见他那袖子上的颜色深了不少。   震惊过后,对他这狼狈带来的惊吓,反而松懈了点。   “这……何表哥这伤也不轻,要不就去镇上看看!”   “不用。我只是有两句话和妹妹说。”何方起挡在独轮车前,不让瑾俞走。   “那个……那个,我家里还有事要忙,何表哥有事可以下次来柳叶村再说……”   瑾俞感觉不妙,何方起昨天就和他家里人回去了,可这会儿又在这里拦路又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把态度放的很低了,连那句鸡皮疙瘩的起来的表哥都喊了,只求何方起放自己离开。   “瑾妹妹,我是这些爱慕你!原来是都要放弃了,可现在我有信心,你是关心我的,你的眼里有我!”   这状态有点可怕,什么叫自己眼里有他啊?   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不想看见都不行!   “怎么说你也是大伯母家的亲戚,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瑾俞干笑着道,又不能真的把菜刀拿出来砍人,只能祈祷有人从这里经过,哪怕看见她和男人一起说话都没有关系。   她豁出去了。   “不!我这里清楚,”何方起用自己的大拇指点着胸口,语带哽咽道,   “我知道我过去很混账,很不是东西!怪只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从此以后我重新做人,但是我已经洗心革面了,要是早知道会遇到你,我决不会这样胡来!”   好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又好像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瑾俞有点后悔刚刚留下来了,这相当于荒郊野外得路上,比起何方起以前的吊儿郎当,这样的认真,更让瑾俞害怕。   何方起的话,瑾俞是一句都不敢接。   “瑾妹妹,你等着我,等到你觉得我可以了,我便上门来提亲!”   在瑾俞惊恐万状的神情里,何方起又说了什么,瑾俞根本听不进去。   和木子当初是两情相悦,哪怕木子含蓄什么都不说,她也要逗逗木子。   可何方起这个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也绝对不会认可的人,这样堵着她说话,除了惊吓,没有更多回应了。   “何表哥狭隘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的女子多的很,等你见识多了,就会知道我这村姑实在上不得台面,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何方起打断了瑾俞的话,沙哑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来,分明是在笑,“我知道瑾妹妹现在看不上我,但我会改的。一定改!”   ……   那一路走回柳叶村,瑾俞犹如踏在刀尖上走回家的。   何方起一改以前的死缠烂打,有机会就黏上来,这次颇为君子。   只在相隔几十米外,静静地跟着瑾俞,直到临近柳叶村村口,他才止步不前。   瑾俞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何方起还站在那山脚下往这边瞅,吓得立马不敢再看。   自认自己身上都是缺点,脾气不好,对人态度也不好,还动不动打人,何方起这恐怕是被自己的脸给迷惑了。   瑾俞无奈,被人表白除了惊恐万状,没有半点欣喜的,恐怕从古到今,也就自己一个了。   “瑾娘回来啦!我这刚刚做好饭,你赶紧回去吃点。”   “婶子辛苦了,二妮她们辰时初就动身了,这会儿大概走出青城了。”   翠花婶从后面过来,和瑾俞照面,又拉着瑾俞说了一会儿话。   要是平时瑾俞倒是有精力,今天被何方起吓到,瑾俞有点心不在焉,翠花婶以为瑾俞是累的,还帮忙她把独轮车推回去了。   “这些日子多亏婶子,春桃这日子也快近了,素月嫂子在家里忙得过来吗?”   “我家那么多人,有的是人帮忙,这些你就别操心了。重要的是你这些事,这几天回去收谷子的人不少,工都要停下来了。”   “没事!歇几天也好,让大家都缓口气。”   瑾俞也没有想要过年前,可以把所有的屋子盖好,不过可以的话也是喜事,村里帮忙的人这几天已经没有了,只留下陈大带的三五个工人在干活,相信过几天也要回去割稻谷了。   “停几天也行。你看你最近瘦的,一阵风大点,恐怕都要把你吹跑了……”   翠花婶絮絮叨叨的说着,和瑾俞一起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拿进屋。   这边说着割稻谷的事情,临近傍晚就下了一场暴雨,铺天盖地的下来,帮忙把泥浆那些盖紧,瑾俞穿着棕衣也被雨打湿了。   “这么大的雨,好在那溪深离岸边远,要不然得把家给淹了。”   瑾俞回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瑾昌明和陈大他们正坐在堂屋聊天,没法砌砖,也没法挖地基,这会儿大家把手脚都洗了,只是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还没有换,大概是想着一会儿雨停了还能继续干活。   “陈叔,我烧点热水给你们洗澡,今天就早点休息!”   “不用不用,这几天赶点出来,再过几天大家恐怕都要忙着割稻子了。”   刚好陈大也提割稻子的事情,瑾俞自然也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这时候的粮食可是来之不易的东西,临近丰收一场暴雨已经是坏事,更不能让谷子烂在地里。   “这大雨过后影响收成,明天大家都回去!左右住的地方已经盖好了,其他的晚一些也无妨。”   大家被大雨下的心慌意乱,瑾俞这么说正好合他们心意了,当下都准备去整理行李,要是雨停了也能趁雨停了连夜回镇上。   闹哄哄的堂屋一下冷清了下来,瑾俞简单的说了一下瑾天回书院的事情,发现没法像以前那样和父亲说话那么没有顾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很不舒服,来到这里她是真心实意把原主一家当做自己家人的。   “瑾天有你安排我不担心。”瑾昌明笑着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该歇几天了。”   “我没事,只要家里大家都好好的,那就是我的动力。”瑾俞想了想,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一家人留下隔阂也不好,“爹,我不管谁在你身边说了什么,这个家我永远不会不管,我现在做的一切,都归这个家。别人想要我们离心,我们不能給这样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七百一十八章独轮车出现   一场大雨从傍晚下到了第二天凌晨,瑾俞累了好些天,加上又把话和父亲说通了,就着热闹的雨声睡得还不错。   一大早天蒙蒙亮瑾俞便起来了,煮了一大锅的糙米饭,和平常中午正餐吃的一样,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这一夜帮工们也不好受,虽然今年接了瑾俞家盖房子这样的大活做,但家里的粮食要荒废了,那来年的口粮就成问题,就这一点也够他们辗转反侧。   要不是瑾俞一再挽留,恐怕他们都不想留下吃饭趁着凌晨的细雨靡靡赶路回去。   瑾俞没法这么早去镇上,昨天那雨大的可怕,家里那两亩田她也得去看看。   拿了一些银钱给他们回去安顿,和母亲交代了一番,自然没有得到回应,把家里大门闩上,瑾俞跟着瑾昌明去的地里。   大雨把土路上的浮土冲刷的很干净,见那硬实的地方也不难走。   往那坡上爬的时候,还能看见那金黄夹着绿的谷子被风雨打得歪在一旁。   早来的村民已经下地去了,把歪的稻子捆上扶起来,实在不行的将就着割了稻穗,留下根茎踩着等腐化了做肥料,也能减少一点损失。   “这临丰收一场大雨,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   一路上瑾昌明都在感叹,问了别人的损失后,隐隐有了担心。   等爬上那半山腰,到了地里一看,一片金黄被风雨打得倾斜到一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地势高水走的快,水位没有底下的田地高,稻穗倒进水里的不多。   “爹,今天要给它割掉吗?”   瑾俞看着已经踩进田里的父亲,忙问。   “恐怕留不住了,这天今天应该会放晴,我今天就动手。”   说着就抽出背上插在腰带上的镰刀动手了,也没有连根割,只在半中间割下来,扔进背后的背篓里。   “我也来帮忙。”   “别!这水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镰刀,你别下水。”   瑾俞下意识的就要脱了鞋子踩进去,才动作就被瑾昌明制止了。   回头想想也对,家里添置了不少的东西,唯独镰刀没有买,这个还是当初给院里那两只鹿割草专门买的。   “那我在这等着,一会儿把稻子背回去,看看谁家有借的,借一把来。”   瑾俞把脱下的鞋子又穿上了,光脚踩泥地里干活,她两辈子都没有干过,今天正好来学习了。   “这么些东西我几天就能收回去,你还要去镇上,就别再这里耽搁了。”   瑾昌明催促着瑾俞离开,女儿家里外面的事情已经够忙了,怎么好还下地干活。   之前腿脚不方便还能下地干活,现在已经大好了,这点农活难不倒他。   瑾俞也不想在嘴上说过父亲,踩着田埂用手掐了稻穗,能帮上一点就帮。   那稻穗上有芒刺,瑾俞又不懂得巧劲,不一会两个手背就被划拉的都是红痕。   “二叔,大妹,你们来的好早,刚刚过去新家没有找到人,我干脆就来地里了。”   瑾川也来了,还没有走近就开始打招呼。   他的装备就齐全了,挑了两个箩筐,爬上来的时候大气都不喘。   “瑾川,你怎么来了?”瑾昌明没有看见瑾良信的身影,忙问。   “我爹等会儿就来,原来就商量好,先帮二叔把稻谷收了,左右就两三天功夫。”   瑾川搁下箩筐,裤腿一挽,拿着镰刀重新找了一块田地,下去也不多话,埋头也开始割。   这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原来只是想收一点是一点,现在瑾川他们放着自己家里的谷子来帮忙,情意不需要赘诉。   “大哥,你还是先收你们的吧!你们那边多,免得耽搁了收成。”   “无妨。过几天秀梅家人会来帮忙,不差这两天。”   瑾俞劝不了,只能回去看看村里能不能请人来帮忙,早几天割稻子的人也不少,希望可以请到人。   左右也帮不上什么,瑾俞便下来了,去对岸找二狗叔问问看,他们家前几天就开始割稻子了,今天瑾俞看着那地里也都剩下一些茬儿。   还没有走到溪边,远远就看见那溪边围了不少人,边说还边往自己家方向指。   “有点眼熟呢!要不要喊他们来看看。”   “这当初人就那样不见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谁知道呢!这车子都冲下来烂成这样,人要是出事的话,恐怕早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瑾俞没来由心下一沉,怎么感觉这些人说的事件和自己有关系。   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那些议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还是让瑾俞来看看吧!这东西好像就是她们家原来用的,虽然发霉了,但架势还在,认得出。”   “瑾俞!你来了正好,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原来那个独轮车啊?昨天那场大雨水流大,不知道从哪儿冲下来的。”   叽叽喳喳的人群,还是有人发现了瑾俞,高声呼喊着瑾俞过去,这下大家的看见瑾俞了,默契的退开。   那溪边的乱石堆里,一架霉迹斑斑的独轮车湿漉漉的被捞起来放在一旁,即便是面目全非,瑾俞还是一样就认出来了。   那辆独轮车,就是跟着木子一起失踪的独轮车。   瑾俞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冷却了,脑子里闪过的一个个凶险画面,让她心口疼的没法呼吸。   从知道木子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想过别的事情,就连这独轮车的下落,都被忽略了。   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独轮车告诉她,木子的离开,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瑾俞!瑾俞!你怎么了?这是你家的独轮车吗?”   不知道谁在耳边喊她,瑾俞茫然的循声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张一开一合的嘴完全听不见说话声音。   知道这个状态不行,瑾俞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后,混沌的思绪冷静了一些。   “瑾俞,你也别担心,这独轮车有可能是停在哪里,然后被人故意推下来的,木子人肯定没事。”   翠花婶一大早也想去田里干活的,谁知道到了溪边就看见她们这些人在水里捞东西,一看魂都要掉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不是!   当初木子离开,瑾俞可是方寸大乱,虽然瑾俞什么都没有说,但身为过来人,翠花婶她也看出来了些端倪,那跑出去找人,把自己伤成那样回来,无非就是一个情字。   现在冷不丁独轮车出现了,别又刺激到瑾俞。   “呼~”面对翠花婶担心不已的神情,瑾俞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疼的发抖,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扯着嘴角牵强的笑着道,“这不是我的独轮车,不是!”   嘈杂的人群静默了片刻,又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怎么就不是呢!?这独轮车看着和你家里的一模一样,你确定没有认错?”有人问。   “不是!真不是我家的!”   她宁愿木子狠心的给了一万两银票做了结,而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事。   任由眼底的水雾弥漫,瑾俞再没有看那独轮车一眼,在众人探询的视线里,挺直着背,噙着笑,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开门的时候手还在不停地发抖,试了好几次,瑾俞才把门打开。   仓皇的匆匆上楼,藏在箱底的木匣子还在。   一摞工工整整的银票底下,一封蜡黄的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着,只是一眼,那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就映入眼帘。   一撇一捺,一提笔一勾画,都是他蕴含的力量和神韵,若是出事的话,怎么会留下这封信?   这不是现代,没有复印技术,这里也没有木子相熟的人,完全没有人会傻的用一万两通汇银票,去藏这个秘密。   “瑾俞!你在楼上吗?”   翠花婶放心不下,还是追了过来,大门敞开着,听着家里静悄悄地,便站在堂屋里喊瑾俞,话语里掩不住的担心。   收好了东西,瑾俞抬手抹了把脸,咸咸的眼泪碰掉之前被划拉伤的手背,刺啦啦的疼。   就像木子离开带给她的伤痛一样,每每一提起,瑾俞就如伤疤被揭在青天白日下,痛彻心扉。   “婶子,今天还要麻烦你帮我个忙。”   回到楼下,瑾俞已经收敛了刚刚的惊恐无状,除了眼睛有点肿外,别的看不出来。   至少翠花婶在看见瑾俞这样,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男女之间的情意,最怕有一方钻牛角尖。   木子离开怎么样无处考察,瑾俞身为女孩子本弱,再是走不出来,往回余生该怎么过?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   有心想安慰瑾俞几句,见她和以往差不多,翠花婶理智的模样问出来。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怎么样,婶子请放心。”   “既然离开了,说明就是和这柳叶村无缘,和你无缘,不值得你再去牵肠挂肚。”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做婶子。”瑾俞点点头,郑重其事的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出事的人,即便独轮车被遗弃在那里,也不会是他出事。”   翠花婶心下越发沉重,瑾俞这分明还是放不下啊,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吉人自有天相。”   对于翠花婶一家的帮助,已经不再是一句两句谢谢就能说的清了,眼前这个如母亲一般关爱自己的女人,让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母爱。   到辰时靡靡细雨停了,恍若昨天的倾盆大雨不存在一样,艳阳高照,地上残余的水汽,不过几刻钟便蒸发的干干净净,只有那青山绿水,绿的更绿青的更青。   瑾俞去找二狗叔的时候,二狗叔正打算去晒稻谷。   他们家的稻谷已经割完,今天主要就是晾晒,村里祠堂前面那个大草坪外,在日头刚冒出来就被人占住了。   每个人的地方也不多,就两张宽大的细竹匾大地方,家里旱地多的,在割完稻子后,通常会把地整好了,铺上稻草晒稻谷。   瑾俞家里有院子,整理出来也有三四个晾晒竹匾的地方,那竹匾平常不用的话,都是卷成筒状放着。   知道瑾俞的来意,二狗叔自然是一口应下了,原来就说话的事,昨天那场雨下过后,他也是有打算今天过去的。   家里其实走不开的,但是答应过要去帮忙照看凌子言,昨天才去了一趟,今天不过去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更何况瑾俞有话和凌子言说,这件事压在心上,就像翠花婶猜测的一样,她放不下。   把家托付给翠花婶,瑾俞自己去了镇上,一路上天地间干活的人不少,瑾俞自己走着也不算无聊。   到镇上的时间已经是巳时,没有推独轮车,瑾俞背的是一个竹背篓。   “瑾姑娘来了,主子刚刚还念叨您呢!”   顾大引了瑾俞直接往楼上去,在店堂里那些客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瑾俞坦然的上了楼。   “咳咳咳咳咳……”   “主子,您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还没有走近,便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侍从紧张的劝慰,凌子言咳了好久才停下,瑾俞的脚步顿了顿。   这时候是最为狼狈的时候,面红耳赤披头散发都有可能,那么一个高贵儒雅的人,就能一身傲气肯定不会想让人看见他的准备模样。   顾大心里急得不行,可瑾俞不进屋,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你放下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下去吧!”   里面凌子言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里面的侍从就退了出来,看见瑾俞和顾大,想要行礼被瑾俞制止了。   “你们主子的药还没有煎吧?等我下来后,我去煎。”   “有劳瑾姑娘。”   顾大欣喜的应下了,一大早主子的药送过去并没有喝,由瑾俞出手的话,主子肯定不会拒绝。   瑾俞笑笑抬脚进了屋,淡淡的熏香里,还和着一股药香,那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味道,瑾俞之前用过还记得。   “凌公子今天有些了吗?”   凌子言披着披风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左手抵着嘴边,时不时还有一两句轻咳,右手正在龙飞凤舞的写字。   “你来了。我……我刚刚练了几个字,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见……”   “是我冒昧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就是胡乱写写,只是……只是怕你看见不好意思。”   听见瑾俞的声音,凌子言慌忙放下手里的狼毫,面色有些尴尬的拿了旁边的一沓纸盖住刚刚那墨迹都没有干的字画。   ☆、第七百二十章筹谋   凌子言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看见瑾俞很有兴趣的往那一沓自己写的字看,最后还是局促的停下来,老实的把盖上去的纸片拿走,苍白的脸上绯红一片。   “不会是给哪位姑娘写情?给我观摩一下,以后好传授给瑾天。”   瑾俞也没有以往那样非礼勿视,笑嘻嘻的拿了那贴字一一翻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懂,翻得很快,看的倒是很认真,一张都没有错过。   “就是诗词歌赋,没有什么……”   凌子言被瑾俞那话说的尴尬到不行,想回一句没有,看瑾俞那神态又是在说笑,只好无奈的笑笑,任由瑾俞看。   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不是滋味,听到瑾俞那么自然的说自己给别人写情书,明显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凌子言又有点落寞。   “关关之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瑾俞认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凌子言写的字,和凌子言的人一样,他的字也方方正正文文秀秀的,与木子那大开大合的风格大不相同。   一个人就算会模仿别人的笔迹,但终究是模仿,做不到完全一模一样。   瑾俞不否认之前小心眼的怀疑过凌子言篡写的信,这会儿翻遍了桌案上的纸,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字迹,娟秀内敛的笔迹,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也是一眼就会喜欢的字体,自然也没有一处和家里那封信有相似的地方。   不知为何,瑾俞提到喉头的心落了地,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怀疑可笑。   凌子言和木子和她,之前也只是泛泛之交,完全没有必要为自己写一封这样的信。   还有,若是信是假的,那么银子也是假的,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拿出一万两银票,这得傻到什么地步,更何况这也不是凌子言的作风。   就那么翻看的一段时间,瑾俞把自己的怀疑给解了,凌子言甚至还没有细想瑾俞今天为何会这样不拘小节的翻看他的东西,就被瑾俞诵读出来的诗句闹得满脸通红,如喝醉了酒一般。   “我……我就是想起来,觉得应景便写了……”   等这话说完,凌子言才发现有多么的不妥,要是瑾俞问他刚刚想的是谁,难道也要实话实说吗?   “哈……凌公子不用解释,谁没有思念一个人的时候。”   瑾俞为凌子言的无措感到好笑,低低的笑了起来,谁人没有少年怀情的时候,来到这柳镇心里思念京都的心上人,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规规矩矩的把那墨迹未干,凌子言之前把纸堆上去,字迹晕开,显得有些凌乱,因为自己毁了一张字,瑾俞收拾的时候格外的仔细了些。   “我……我……咳咳咳……”   凌子言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咳嗽上来,捂着嘴又开始了一番撕心裂肺的咳,满脸憋的青紫,白色衣领上面露出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当初救瑾俞不仅仅伤的手脚,吸入的烟灰,也让他能病弱的身体吃不消,那天气了一场,这咳嗽就反反复复停不下来了。   瑾俞把那纸搁下,手忙脚乱的去倒水,那水一直坐在火炉上,滚烫的没法入口,她便拿了两个茶杯,交换倒腾着,试图让水冷却的快点。   凌子言收了咳嗽后,胸腔因为咳嗽引起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怕瑾俞看出不妥,不着痕迹的抬手按着胸口。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水短促的被倒进另外一个茶杯发出的声音,年轻的姑娘隐在阳光照射进来的氤氲光线里,美的仿若仙人,不真实。   凌子言想着这辈子要是一直这般守护着她,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这个念头粗粗只是一闪而过,等那纤细,布满红痕的手朝自己递过来一盏茶,殷切的小脸扎根进自己的心底去了。   “喝点水!润润嗓子也好。”   “我没事了。”   凌子言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瑾俞的手背,这些伤显然是今天刚刚弄的,不由涌起一股怜惜。   一样是娇弱的姑娘,有人锦衣玉食,过着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富贵日子,但瑾俞不属于这类。   她的所有一切,都是依靠这双手成就的。   水温刚刚好,入口清甜,缓缓地淌过喉头,干涩的喉咙顿觉滋润了些。   凌子言慢慢的喝水,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我下去把你的药煎了,这病可不能拖,药效也是有规定时间的,拖了久的话,对身体不好。”   “有顾大在,你不用下去了。我这里有伤药……”   “这个啊!不用上药,等明天伤口干了就会自然脱落。”瑾俞不甚在意的看看自己当然手,“我答应过顾笙要照顾你,别的我帮不上,煎药的事情我倒是可以。”   凌子言没来得及说什么,瑾俞已经飞快的站起来往外走,张了张嘴,挽留滞在了嘴边。   看着瑾俞翻看过后,又整整齐齐归整好的纸,凌子言的眼眸越发柔和了。   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在瑾俞眼中,他看见过崇拜。   瑾俞去了小半个时辰,凌子言便倚窗而立看了小半个时辰,忙碌的女人,由内到外的散发着真善美。   瑾俞把药端了上去,凌子言已经坐回了原来当然位置,手里捻着的是一卷竹简,这东西稀奇,瑾俞把药搁在凌子言面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竹简。   很好奇那竹简上的字,都是以什么方式写上去的。   “凌公子,药温刚刚好。”   “辛苦你了。”   凌子言把刚刚拿起的书又放下,顺从的喝了药,苦涩难入口,却因为送药的人是瑾俞,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碗药就见底了。   “昨天一场大雨把庄稼给埋汰了,这几天家里抢收,我恐怕不能来镇上。凌公子若是有事就让人来村里找我。”   瑾俞说的极其不好意思,有点自己打脸的感觉,之前拍胸脯保证的是她,现在就两天,不能来的也是她。   “需要我这里的人带几个回去帮忙吗?”凌子言忙问。   “不用了,他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好面色,再晒黑可惜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出谋   那帮伙计原来就是穷苦家的孩子,长期食不果腹风吹雨淋的,刚到酒楼时那模样,即便穿着亮色的衣服,也不像样。   这都时间将养的好看了几分,褪去凄苦的外表,总算有了些许精气神,客人上门来也不会嫌弃他们毛手毛脚,有碍观瞻。   瑾俞实话实说,反而让凌子言没有再坚持,这边帮不上,总有一些事他可以帮忙的。   “这几天,你家人可还有逼你?”   “啊?!什么?”   瑾俞惊讶,竟一时想不起来凌子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唯有困惑的看着凌子言。   “那天何公子拦住我,说了一些话。无意冒犯了,还请不要见外。”   打小报告的二妮,自然不能出卖,那么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推到罪魁祸首何方起身上了。   虽然何方起现在很惨,恐怕那脸上的伤还没法见人,但凌子言觉得那后患还没有除,或许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帮帮瑾俞。   把事情推到何方起身上,说人小话,凌子言还是第一次做,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是差不多解决了,他好像被人打了,暂时不会再来。”   瑾俞没想到何方起那么嚣张,居然敢对别人说这些,那天被何方起追着送了一路的胆战心惊又涌上心头。   仗着老太太与何氏撑腰,这是笃定自己迫于压力,肯定会嫁给他吗?   若是当时还有点感动,那么现在那一点点感动,早就随着凌子言和自己说的话消弭殆尽。   “这么说,他还是没有死心?我让人给过他警告……”   凌子言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无意说错了口泄了秘,忙住口,苍白的脸上染了几分恼意和不自然。   “……”   瑾俞震惊,要不是凌子言一时不察说了实话,恐怕自己怎么都联想不到,何方起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是出自凌子言手下人之手。   “何方起的伤,是你手下人做的?”   瑾俞不太相信的确认,这翩翩玉公子,怎么会做那背后下黑手的事呢?   “原来我只是让顾笙去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顾笙不知轻重……”凌子言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难掩笑意,又觉得这么做不厚道,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问,“他伤的怎么样?顾笙出手一般非死即伤,希望他还好。”   瑾俞脸上的神情莫名,看着面上坦然自若,实则有些幸灾乐祸的凌子言,发现这人看不出来还有点腹黑潜质,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他了。   “只是鼻青脸肿,应该没有大碍。”   然后瑾俞看到凌子言脸上明显是可惜的表情,这般坦荡荡没有丝毫的掩饰,倒让觉得何方起挨打没有什么了。   “瑾俞,你可有想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没有。”   对凌子言直接喊自己名字,瑾俞已经适应了,老实的摇摇头,一口喝掉杯子里温度适中的果茶,甘甜的果糖冲不散心头的苦涩。   家里那位父亲,恨不得她早点有个归宿好忘掉木子,她只要这样谁也别来打扰自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发家致富过日子,哪里能那么好解决。   “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凌子言下了决心的,这话问出去,好似已经在心头盘亘了许久一样,差不多是脱口而出。   “什么建议?”瑾俞搁下茶杯,好奇的问。   凌子言似乎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抬手给瑾俞添了一杯茶,闻着鼻息间淡淡的甜蜜味道,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难说的。   “当下你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找一个人定下亲事……”   “等等!”瑾俞打断凌子言的话,这主意不是和没有说有什么区别?“这事本来就是要拒绝的,怎么反而自己套进去了?”   “你听我说完。主意有些损,对你的名誉也会有所损坏,但可以帮你挡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枉为一个好办法。”   等凌子言说完,瑾俞下巴都要掉了,这时候又不是现代,没想到凌子言还能有这样开放的想法,还以为他是文绉绉的老学究,遵循礼法绝不做错半分。   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男子,病弱的脸上是恬适的从容,没有丝毫的苦闷。   或者被祖宗礼法拘束久了,也有了惊世骇俗的想法。   “假定亲这样的人选,要去哪里找?这个方法肯定不行,万一以假乱真,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瑾俞心动了一下,立马失望的摇摇头,别到时候事情没有解决,反而又招惹了新的麻烦,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交给我办,可行?”   瑾俞需要考虑一下,这是比自己真的嫁人还要难以掌控,出错的话,可就真的要玩完。   凌子言自然不会逼迫瑾俞立马下决定,只说瑾俞需要帮忙,他随时配合。   做了一会儿,凌子言药效上来,瑾俞便告辞,到街上买了一些肉菜回去,接下来家里要秋收,恐怕比盖房子还要离不开人。   背着背篓回家,这次没有碰到特意等着自己的何方起,也没有遇到同行的人,瑾俞一路上倒走的挺快。   路上还捡到了不少惊喜,那鸡枞菌在雨后冒出来不少,大的有菌伞有碗口那么大,小的只露出一点点头,还要看东西给挖出来。   等到家得时候,院子里已经铺上竹匾晒上了稻谷,有些还是成串的没有脱粒。   家里门开着,厨房里有动静,饭香合着肉香飘了出来,瑾俞进去就看见翠花婶在灶前忙碌,青娘也被她带进厨房坐着,为了不然两个人在一起过分安静,翠花婶还在不停地说话。   “青娘啊!这做饭也是有讲究的,从前我是不知道,自从吃了你家瑾俞做的菜后,发现以前吃的都不知道是啥。你是个有福气的,生个女儿比人家儿子还好,这十里八乡,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娃……”   “婶子这么夸我,我可要骄傲了。”   瑾俞无奈的笑,在翠花婶眼里,她居然这么的有能耐。   抬脚进了厨房去,发现菜都炒了两个了,倒是汤还再陶罐里炖着。   ☆、第七百二十二章不一样了   “哟!说你你就回来,这耳报神厉害了,说不得呢!”翠花婶挥舞着锅铲,笑着调侃瑾俞,“这来回走这么长路,累了?”   “走习惯了还好。家里的事情多,你可比我辛苦。这些天我会在家里,您赶紧回去歇歇。”   “你家这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哪里累得着我,倒是你需要多注意点。小姑娘家最怕劳累过度,年轻的时候没有感觉,老了可就和你有得算了。”   “我身体好,没事。”瑾俞灌了一碗水进去,才把背篓里的鸡枞菌拿出来洗,“路上捡了一点鸡枞,正好放进汤锅里煮上。”   “哟!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两个人一起干活,这就快了许多,等院子里有动静,这午饭已经做好了。   瑾俞要留翠花婶在家里吃饭,她怎么都不肯留下,劝不动,瑾俞便拿了一个陶罐,装了半陶罐带肉的肉汤以让她尝尝鸡枞菌的鲜为由,让她带回去。   翠花婶也不推让,家里虽然吃食比别人好些,最近偶尔还多了鸭蛋,做个蛋花汤什么的,但怎么比得上瑾俞经常给送的这些肉汤的营养,左右也不是一次两次,就抱着陶罐回去了。   院子里回来的是瑾川,挑了两筐稻谷回来,直接倒在了院子里的竹匾上,还没有脱粒,看着就像乱七八糟的稻草。   “大哥,可以吃饭了。你先洗漱一下,我去田里喊他们回来吃饭。”   瑾俞把菜盖在桌上,拎着斗笠出来,看见瑾川在用一个竹钉耙把谷子耙开晾晒,这些她没有做过,看着便记在心里,免得露陷。   “我去一趟!正好挑谷子回来。”   瑾川三两下就把谷子摊开,挑上空的竹筐就走,虽然说瑾俞没有对他们介怀。   但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祖母她们想要瑾俞的配方,最后还是想要来给自己,这事做的实在不像话,瑾川总觉得对不住瑾俞,每次看见瑾俞打了招呼,这头都有点抬不起来当然感觉。   瑾俞也知道瑾川那别扭的情绪,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心想着要,那是霸占,也就瑾老太太婆媳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错。   不到两刻钟他们就回来了,让瑾俞惊讶的是,何方起居然也在帮忙收稻谷的队伍里。   看着他把斗笠戴得低低的遮住下巴,以至于走路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瑾俞不厚道的笑了。   不得不说,凌子言手下那个顾笙,真是一个心眼忒坏的,打人不打脸,而他偏偏都往人脸上招呼了。   仿佛察觉到瑾俞的视线,何方起放下肩膀上的箩筐,挑起斗笠往瑾俞这边看,正好瑾俞转身招呼大家吃饭,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忙碌的背影。   还好,何方起暗暗松了一口气,瑾俞没有往外赶人,这是好事。   何方起自作多情的想着。   “表公子,这斗笠都戴了一个早上了,吃饭你不会也要戴着?”   二狗叔在院子里那水池边洗了手,扭头就碰上也过来洗手的何方起,不由开口笑问。   “这几天长麻子,不好让人看见……”   “瞧你这扭扭捏捏的模样,都赶上新媳妇儿了!来,给我看看那疹子长成啥样了!”   二狗叔起了逗乐的心,想要揭何方起的斗笠,不就年轻人都爱长的疹子吗?多大的事,还这样遮遮掩掩。   “叔别看了,中午瑾妹妹肯定做了好吃的东西,要不然一会儿吃不下饭,得不偿失。”   何方起灵敏的避开,唯恐真的被二狗叔给揭了斗笠。   “说的也是,这瑾俞做的饭菜,我可不想错过,今天就不看你那新媳妇儿脸了。”   二狗叔其实也只是开个玩笑,见何方起实在害怕,便也知道不好再继续,笑说了两句,便进屋吃饭了。   何方起按住头顶的斗笠,抬手的动作扯到身上的伤口,不由自主的直抽气。   那人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真疼!   ……   午餐吃过后,大家也就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继续下地割稻子去了,昨天那一场大雨过后,非但没有让天气变冷,今天的骄阳和夏天有的一比,晒谷子也正好。   瑾昌明下午没有去地里,拿了一个大孔的竹筛子,把竹匾上短的稻穗放进去揉搓脱粒,长的直接在一个木盆里甩,接着还用小一点的筛子再过一遍,这样才勉强有了稻谷的样子。   瑾俞洗碗的时候偷看了一会儿,想着一会儿帮忙的时候可千万别出错,同时也为这时候的纯手工劳力咋舌,难怪生产量提不上去,谷子多了,脱粒都是问题,这么点稻田,要是机械化不出两个小时就都妥妥的了。   换了一身以前和木子经常上山的裤装出来干活,当那粗糙的谷粒扎的手生疼,瑾俞才知道看的时候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试了几次都没法像瑾昌明那样用掌心揉搓稻穗。   “快放下来,你这手皮薄,哪里经得住谷壳磨啊!”   瑾昌明就是转身筛个谷子的功夫,没想到瑾俞就在那里作弄自己的手了,   (因为那稻谷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瑾俞的脸都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连忙制止。   “爹呀!我可算是知道粒粒皆辛苦哪里来的了,往后一粒米都不能浪费了。”   瑾俞知道自己是真的做不了,顺从的站起来,甩着还火辣辣的手感叹不已。   “以往你那手搓完稻谷脸筷子都拿不住,今年咱们请了人帮忙,你就歇歇,回去陪你娘说说话。”   瑾昌明不觉得女儿搓不动稻谷有什么不对劲的,人的疼痛都是有记忆的,瑾俞从懂事开始,总是抢着干活,每年的稻穗一小部分都是她搓下来的。   小姑娘的手原该细皮嫩肉的,唯有她没有那个条件,秋收过去好几天都拿不了筷子,到头来还要继续忙活晒谷子的事。   以前也心疼,但是上面有老母亲压着,瑾昌明甚至连让女儿歇着,这话都不好说出来。   现在想想,自己也真不是东西,要是有本事的话,当初没有分家之前那十来亩地也请人帮忙,何至于把个小丫头当做劳力使唤。   ☆、第七百二十三章嫌弃挤兑   “我让娘在那里看着,这样她不无聊,我们也能看到她。”瑾俞看着瑾昌明满头大汗的样子,试探的道,   “爹,你搓稻谷,我帮忙过筛!最近偷懒了许久不干活,好像什么都生疏了。”   这样蹩脚的话,希望父亲不会怀疑自己原来那么能干,现在怎么什么都不会干了。   “不用不用。这太阳太大,你别又晒黑了……咳咳咳……”   话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筛谷子的粉尘给呛到了,不一会儿就脸红脖子粗了。   瑾俞忙进屋给倒了一杯茶出来,等瑾昌明停下来,喝了茶润了嗓子,才算缓过来。   “这灰尘有点重,您晒的时候被迎着风口站着。”   “没事没事。刚刚就是在说话没有注意,你快回去,别呛着你了。”   得!又是让自己别干活的话,但瑾俞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什么,也不勉强留在这里,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回屋剪了两块青布头下来,缝了四根带子,两个简易的口罩,不到一刻钟就搞定了。   在屋里瑾俞就戴上,拿给瑾昌明的时候,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示意他也戴上。   “爹,戴着这个不呛。”   “行!我试试。”   瑾昌明只要不是别人怂恿的情况下,他对瑾俞的话都是十分相信的,拍了拍手,借了过去,学着瑾俞那样给自己戴上。   隔着一层布也不至于没法呼吸,再筛谷子,那粉尘就没法呛人了。   “这东西可真好用,这些晒完谷子被咳嗽了。”   瑾昌明摸摸脸上的口罩欣慰不已,感叹有钱真好,以前连这细棉布做的衣服,大家都是紧着穿,每人一件最多了,哪里像现在随随便便就剪了下来做这么一个小东西,坏了一块布。   这原生态的秋收她真的是第一次见,瑾俞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只配合父亲做筛谷子的活,差不多够一畚箕了就倒到旁边的竹匾上摊开晒。   正正经经的体力活,这可是比做菜累多了,半下午瑾俞停下来去煮面条给大家做点心的时候,手脚都在发抖。   好在没有旁人在,那加在面条里面的肉丁切得粗糙一些,也没有人会在意。   好不容易煮好面条,装进陶罐里,还得给地里干活的人送去,看着灰头土脸的父亲,瑾俞自告奋勇的说去送。   地里干活的有四个人,瑾良信父子,何方起,还有一个二狗叔,瑾俞挑不了东西,用背篓背着,碗则是装在篮子里拎着去的。   几十斤的重量,怕到那半中间的梯田,已经气喘吁吁了。   好在大家都很给面子,见她来送点心,都停下来吃。   给大家装了一碗,瑾俞不好在那里看着他们吃,便拿着镰刀站在田埂上,把够得到的稻穗给割下来能多带一些回去就多带一些。   何方起几次三番的往那边瞅,二狗叔再粗心大意也感觉出来了,看看何方起的熊样,想想当初木子的高大形象,顿时一股气上来。   这不着调的花花公子,就说他花衣服也不穿了,整天留在柳叶村里做事,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觊觎人家小姑娘来了。   村里的后生多的是,家里条件没有何方起家好外,哪个拎出来,那没有端端正正的都比何方起强,他们都没有机会娶瑾俞,什么时候轮到这外来户了。   这会儿更是横竖看何方起都不顺眼了,二狗叔藏得住事,要不然当初瑾俞失魂落魄的去找木子,他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出去,他也好打抱不平,最看不起恃强凌弱的事。   “表公子,我说你在柳叶村玩了这么久了,该回自己家去了?”   二狗叔有话直说,看不顺眼便也按照自己喜好说话,吃着面条,盯着何方起那只能看见斗笠的头顶,又是一阵嫌弃。   既然见不得人,为何还来啊?   “这柳叶村和我对盘,待了这么久后,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何方起小小年纪就在外面浪荡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二狗叔话里的弦外之音,依照以前的性格,被人这么说,他肯定要跳起来和人打,现在只是非常和煦的说着心里话。   “你总归是要回去的,留在这里有啥用啊?再喜欢,你也不是柳叶村的人。”   一语双关啊!   何方起吃面条的手都顿住了,抬头斜了一样那吃面呼呼作响的粗鲁男人,没想到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再看一旁瑾良信父子,那是他的姑父和表哥,两个人只低头吃面,没有要掺和他与二狗叔两个人对话的意思。   更是直接的表态,他们不希望自己留下来。   何方起觉得未来障碍重重,除了老太太和姑姑外,没有人看好他。   瑾俞离的远,没有听见这边的对话,等干活的男人踩着水下地后,她背着背篓也准备回家了。   一大陶罐的面条,四个大男人吃的就剩下一碗的样子,背篓已经放了半背篓的稻谷,陶罐和碗便放进篮子里拎,好在面条已经吃的差不多,拎着也不重。   “去呀!快去请人来看看呀!要出人命了!”   瑾俞还没有到下面,就听到对岸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喊话,有点耳熟,再看那太阳底下都在闪闪发光的头饰,瑾俞认出来了,那是刘杰昌的母亲,李寡妇。   那腿脚走得飞快,手里的帕子,甩得和被大风吹的一样,那么急切,一直摆的太太架子也不见了。   路上她有人听到她的喊声,便停下脚步,肩膀上还挑着担子问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一条溪,除非像之前那样大声喊话瑾俞才能听见,正常说话还是不行当然。   不过看那李寡妇的手一下一下拍打自己的两个膝盖,大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瑾俞对这些人的好奇心有限,不想招惹,能避开不见那是最好,管她出什么事,她都没有兴趣去打听。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问,就听不到动静的。   吃晚餐的时候就有消息过来了,何氏拿着一个大海碗过来,说是老太太几天没有吃肉了馋肉,让瑾俞给打一碗汤。   ☆、第七百二十四章流言蜚语   瑾俞没有说什么,餐厅里瑾良信父子帮忙割了一天的稻谷还在吃饭,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会拒绝何氏,进了厨房拿了一个有耳朵的陶罐,把锅里剩下的排骨和两碗样子的汤都装进去。   “欸!瑾俞,你可知道刘杰昌家的那口子生了啊?”   何氏巴巴的跟了进来,神秘兮兮的凑到瑾俞身边说话。   “不想知道。”瑾俞下意识的避开何氏,把荷叶盖住陶罐,用线绕了一下,推给何氏,“这里还有两碗汤和肉,都带过去吃!明天没有了,你不用过来要。”   意思是要打发何氏走,可何氏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这八卦憋在心里闷了许久了,那股兴奋劲怎么都按捺不住,怎么也要找个人分享一下才舒坦。   “这刘家也是够可以的!”   觑了一眼瑾俞,何氏靠着灶台没有要走的意思,窝在一肚子话想要和瑾俞说,没有等了好奇的回应,见瑾俞埋头洗灶台,锅盖,她便自说自话。   “那刘杰昌的媳妇这进门可才七个月不到一点,没想到就生下了一个足月的男孩,她那婆婆还说早产,我看八成是未婚之前暗通曲款有的孽种,这才来我们家退婚的。   那李寡妇还有脸了,发动的时候找不到人接生,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   现在可多人看笑话了,大家都在猜那刘杰昌到底是爬墙偷了人家小姐,还是……那啥……”   何氏兴奋的眉飞色舞,唾沫纷飞的说着,堪比那茶楼的说书先生。   这刘杰昌当初飞快的退婚,又飞快的成亲,这里面的猫腻藏了这大半年,今天总算是大白天下了。   也不管瑾俞一个未婚小姑娘能不能听这些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那怨气冲天的模样,比瑾俞这个当初被退婚的人激烈多了,仿佛当初集在心里的怨气,这下有了地方发泄一下。   瑾俞听了直皱眉,不管是刘杰昌和林玉雪暗通曲款也好,还是林玉雪未婚先孕,刘杰昌成了接盘侠也罢,这些都和自己再没有关系了。   “大伯母,背后莫论别人长短,那些事与我们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怎么会无关呢!当初可是他背信弃义,找了一个你不理庶务,粗鲁不堪的名头退的婚!现在真相大白了,那天杀的浪荡子,原来早就把人肚子给搞大了……”   “大伯母!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村里大家都在说刘家不地道,当初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家。”   何氏说的正兴奋,被打断还有点不可思议,想着瑾俞应该会希望听到这个最开始自己被退婚的原因,没想到瑾俞冷静的不像话,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感兴趣。   打抱不平?   瑾俞手上在干活,心里在冷笑,当初她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事情可是闹得最凶的时候,何氏冷嘲热讽,压着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难听的话。   那时候瑾俞听到的就是自己没用,没有人家林玉雪的大家小姐身份,被抢了婚事活该,一句安慰的话可都没有。   “那肉汤你再不拿回去,等会儿菊花婶来讨吃的,我可就给她了!”   把锅里的脏水换成干净的,瑾俞擦灶台的时候擦都给何氏的那个装肉的坛子,作势就要拿回来,何氏以她肥嘟嘟的身手不一样的灵活,飞快的把坛子抱在了怀里。   “你奶几天没有吃肉了,可不好把这肉汤给浪费了。”   通通通,脚步重重的往外走去,那架势好像瑾俞真的要把陶罐抢回去一样。   总算是走了,瑾俞松了一口气,这些八卦她没有兴趣听。   何氏的声音不小,瑾昌明在餐厅吃饭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下饭都没有胃口吃了,忐忑的来了厨房,生怕瑾俞被何氏的话给刺激到。   “瑾娘啊!别人怎么样都和我们没有关系,随她去啊!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爹放心,我知道的。那些都过去了,我早就放下。”   瑾俞对那刘杰昌除了厌恶之外,没有多余的想法,至于原主对他是什么情感,瑾俞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就算原主对他情深义重,不惜跳溪自杀,那也是原主的事,感情这样的事情,瑾俞没法将就,只能说抱歉了。   瑾俞没想到这事还没有玩,吃了饭干活的人都回去了,村里那些女人大晚上的,居然还摸黑上门来窜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既然有客人来,瑾俞自然也不会关门不理人家,茶水泡上,南瓜子,炒花生也摆出来给她们吃。   一开始还只是说说笑笑,谈天论地的,不一会儿那话里话外就夹着今天刘家添丁的事了。   瑾俞喝着茶,装作不懂的把话头岔开,一两次后,原来想借这件事讨好瑾俞的,没想到瑾俞不接茬,只能作罢。   不过茶水喝着,瓜子磕着,女人在一起东一句西一句,倒也不会冷场,一晚上下来,大家仿佛已经变成姐妹亲人了一样。   瑾俞也不是不好相与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见识又比村里的这些田间地头的女人多,一下就变成她说,别人听了。   由拍马到听了外面的见闻,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对瑾俞满心的崇拜了。   “之前我都不好意思与你说话,没想到瑾俞你这么随和呢!”有个面生的小媳妇腼腆的道。   “那是瑾俞没有空,你见过哪个有本事的人,会有空在巷头门口的瞎聊,人家都是埋头干大事……”   一通吹捧吹的,瑾俞都快架不住了,这些女人也是厉害,那嘴巧的,恐怕都能把烂泥说成金块。   “诸位好走,明天再来啊!”   好不容易茶喝了三壶,客厅里那竹篓都堆满了花生南瓜子壳,这才把三五个婶子大妈大嫂给送走。   流言蜚语送上门,瑾俞可以想象这些话,以前肯定有人去别人家里说自己,但现在他们家有点不一样了,被议论的对象也换成了别人。   瑾俞早就累趴了,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下,回来楼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照样收谷子,那梯田的谷子特别麻烦,田里还有水,两亩多地,五个人愣是花了四天功夫才收回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识趣   帮忙筛了几天谷子,瑾俞只觉得手臂都不是自己的,尤其一天下来,到晚上身上都是那扎人的稻谷粉尘,痒得难受。   回到自己屋里看了一下手,发现从手肘开始,一直延续到指尖,那被稻谷磨的红痕刺啦啦的疼。   好在瑾俞上次去府城买了一盒手脂回来,晚上抹上一点,白天才不会疼的那么厉害。   好在家里的稻谷已经收回来了,接下来只要晒干,吹掉不饱满的干瘪谷子就能入仓。   割稻谷的这几天,天公作美,太阳大的和夏天一样,瑾俞就着清水照了照,发现那一天四五趟的翻晒谷子,和晒谷子,硬生生把她给晒黑了几个色号。   这天谷子晒出去后,瑾昌明就不再让瑾俞出去翻谷子了,女孩子要娇养,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情况不一样,也不能让瑾俞这样天天在太阳底下暴晒。   瑾俞没有多在意,在父亲去帮老宅收谷子的时候,她照样太阳底下翻谷子,只是头上的斗笠和脸上还有手上都用布包裹住。   晚上瑾俞用鸡蛋清,还有白芷一些中药DIY做了急救美白面膜,每天敷一次,三天后就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不至于像原来那么白,但也好了许多。   再次去镇上已经和上次拉开了十天的时间,瑾俞那天是带着一篓的泥鳅去的,在家里觉得没什么,真的要出门瑾俞还是爱美的,特意让自己能看了一些才出门。   “原来真的是瑾姑娘!乍一看还以为认错人了!”   这是顾大看见瑾俞说的第一句话,让瑾俞很受伤。   明明已经养了几天,她看着好了许多,才来镇上的。   “这些天太阳晒的多,黑了不少,难得你认得出来。”   瑾俞来的早,酒楼也才开门不久,这会儿没有客人上门,进去的时候瑾俞装的不甚在意。   顾大察言观色也是厉害人物,哪个姑娘不喜欢漂亮,忙笑着道。   “这晒过太阳后,看着更有活力了,小的若是知道晒太阳能有这么大改变,当初太阳底下也多去跑跑了。”   “你还是会哄人的,多跑晒成我这黑炭一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瑾俞笑眯眯的把顾大圆场的话给接了,“我给你主子带来了一些泥鳅,昨天晚上就用香油养了一晚上,这会儿给炖上,刚刚好中午吃。”   “瑾姑娘有心了。”   顾大要去接,瑾俞直接拎着竹篓去了后院,今天没有过来照看凌子言,总该有点表示表示。   凌子言在楼上就听见瑾俞来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把人给等了,好几天没有见,这下知道瑾俞来了,心里雀跃不已。   泥炉是茶水已经备好,就是好看的字画也已经摆了不少在案头,连瑾俞上来他哪个姿势抬头看过去最好看,凌子言都琢磨过。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瑾俞上来,他也没有了心思写写画画,干脆搁下笔,走到可以看见后院的窗户边往下看。   只见后院的廊下绕着袅袅白烟,女孩子清脆的说话声从那屋檐下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撩的凌子言心慌意乱。   干脆抬步往楼下去,瑾俞不上来,他又不是不能下去。   楼下瑾俞正忙得慌,把泥鳅下锅用热水烫了一下,洗去外面那层滑腻生成的白膜。   把家里前两天榨出来的茶油拿出来,也就一小坛子的分量,留了做面脂一碗的量,剩下的都带来给凌子言了。   想着他现在养伤期间,那些动物油也不好一直吃,那茶籽油难得,他倒是可以吃一些。   等锅烧热再下油,葱姜大料下锅炒香,泥鳅也一起下去煸炒,再用料酒炝锅,等到泥鳅的那股腥味散去,只余诱人的香味,再添一小勺酱油提鲜,最后才加水炖。   厨房里大家难得看瑾俞露一手,虽然煎炸烹炒这些酒楼已经从瑾俞这里学到了不少,但每个人都想要进步。   端看出彩一些的两个大厨,跟着两个小屁孩都能进京参加比赛,他们不知道有多羡慕了,一致认为讨好了瑾俞有好前程,只要瑾俞动手,他们就不放过学习的机会。   瑾俞也不藏着掖着,一边做还一边解说。   “这炖菜讲究的也是一个火候,太早起锅不入味,太晚起锅,那食材已经煮烂了,所以火候很关键。大家务必要切记!”   “瑾姑娘所言甚是,我们记下了。”   凌子言就是在厨房里油烟环绕,大家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地时候进来了。   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踏足后厨,那几个大厨都惊呆了,反而是瑾俞数着时间,看见翩翩而至的凌子言没有多惊讶。   “好几天没有来看你了,昨天他们送了一些泥鳅,我给养了一个晚上,怕捂太久不好吃了,便来厨房做上。”   刚刚才指教了一番后厨的厨房,瑾俞这会儿还是在那个状态,看见凌子言也不像以往那么生疏喊凌公子,熟稔的口吻,多了几分亲近。   “我正在看书,闻到这不一样的菜香,想着是不是你。所以绕下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凌子言温和的说着,视线已经上下打量了一番瑾俞,确认了一下,之前顾大说的没错,瑾俞确实晒黑了不少。   “一会儿再搁一块豆腐进去,你尝尝味道,可鲜了。”   “哦!那我有口福了。”   凌子言笑着在顾大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想等着锅里的东西好了尝尝。   “乡下有不少好东西,只是你现在在喝药,不好吃那些,等你身体康复了,我给你带一些来。”   其实家里还有一盆螃蟹,铁蛋和柱子送了,瑾俞花了二十文买的,可惜凌子言在吃药,螃蟹寒性大,不好给人吃,要不然炒一份香辣蟹,那味道更美味。   “好。我等着。”   两个人有来有往的说着话,厨房里原来围着瑾俞做菜的人,识趣的离开,几个大厨有家有室,都是过来人,自然看出来东家看见瑾俞不一样的表现是因为什么。   瑾俞没有去注意那些,差不多到了时间,在手上把嫩豆腐切近锅里去,顿了一刻钟,加了调料就能起锅了。   “来,尝尝味道。”   撒了一点葱花在什么,顿时那碗泥鳅炖豆腐,更加色香味十足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没劲   凌子言也没有客气,捻了双筷子,动手就夹了一块豆腐。   豆腐没有煮蓬松,即保留了原来的鲜嫩,又沾满了泥鳅的鲜香,还带着一点点的微辣感,果然很开胃,是下饭的好菜。   “味道不错,顾大,给我盛饭来。”   凌子言吃了泥鳅炖豆腐还不算完,喊了外面守着的顾大盛饭,大少爷可不管是不是在饭口,能不能吃到饭,张口就来。   好在顾大福慧心智,在瑾俞说做个菜给主子换换胃口,他就拿着一个陶罐,在外面的泥炉是煨上了一盅饭。   这会儿凌子言一开口,那边饭也刚刚好起锅,用瓷白的小碗盛上,小心翼翼的端进厨房。   吵杂的环境,油腻的厨房,这和那优雅吃饭的男人,格格不入。   可他偏偏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从容,仿佛置身于雕梁画柱的华堂里。   瑾俞最欣赏的就是凌子言这份从容不迫,好地方,不好的地方,总是那么从容的接受,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能不能和周边融为一体都无关紧要,他在这里都是不动如山。   “这些天主子胃口一直不开,还好今天姑娘下厨做了这道菜。小的在此多谢姑娘。”   顾大已经是动容不已,就快哭出来了,想着他高雅贵气的主子,何时进过厨房,为了和瑾俞打成一片,不顾身份,居然委屈的在厨房里吃了一顿饭。   “我只是苦夏,每年夏天到深秋这一段时间,胃口都不怎么好。”   凌子言淡淡的看了一眼顾大,无喜无悲,但还是把最近胆小如鼠的顾大给看跑出去了。   “主子,顾笙有信回来,小的去把二妮姑娘的信拿来。”   “这么快他们就到京都了吗?”   瑾俞也很高兴,二妮还没有小就出门,满仓叔和翠花婶没有说什么,但出门十几天了有信回来,总算有个交代了。   “昨天刚刚寄过来,按照马车的速度,大概还要三五天才能到京都,这封信应该是报平安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他们没想到今天就有好消息了。”   厨房毕竟是厨房,凌子言吃了饭,瑾俞就把他带出去了。   左右他喜欢院子里那株枣树,这会儿那枣树硕果累累,颗粒饱满表皮红润,把枝丫压的人抬手就能摘到的那么低。   瑾俞要看着药罐的火,又怕那枣树的刺扎人,便指使阿三打枣子。   凌子言只噙着笑意在一旁观看,偶尔有几个掉他身边,他便顺手捡起来放在桌上,也不吃。   “枣子可是好东西,补血益气,美容养颜,凌公子可以每天吃几颗。”   “好。”凌子言点头答应了,再看头上那些果子,便亲切了许多。   再次出了酒楼,已经辰时末巳时初了,临走之前凌子言送了一瓶百花露和一小篓的枣子给瑾俞,瞧他不自在的看自己的脸那模样,瑾俞就猜到那是抹脸的东西,还是美白。   要是以往,瑾俞肯定不会要,但顾大乃至凌子言这么含蓄的人,都对自己的脸大惊小怪,她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去了瑾家小筑一趟,好久没有过来,那几个伙计居然已经是很上手了,没有李河掌厨,只靠自己的配方,烤出来的鸡鸭肉味道一点都不输。   将近两个月的账没有盘,杨掌柜把账本給瑾俞看,原来以为就一点点东西,没想到会有三本账本,这一口气她是看不完了,只翻到最后的总数看了一眼。   乍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就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哪里能挣到那么多银钱。   “杨大叔,我这是眼花了吗?”瑾俞指着能总数给杨掌柜看,不敢相信。   “东家没有看错,那正是这不到两个月的盈利。”杨掌柜抚这下巴那一簇胡须,笑着道,脸上难掩几分得意。   想他当初只以为这新铺子,最多一个月三五十两银子了,太太让他过来,也不过是看着瑾俞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来教导的。   没想到这铺子挣钱的很,一点都不比张家的布庄生意挣得少。   以前都是待在花团锦簇的布庄里,鼻尖闻到的都是布匹和染料的味道,现在天天都是美食的味道,吃的东西又好,东家不管事又好说话,他都胖了一圈,对张太太给他安排的这份新工作,非常满意。   “真是难以相信!”瑾俞笑得合不拢嘴。   妈呀!   五百二十两银子,这可差不多是巨款了,人家那老的商铺,一年盈利也才两三千两银子,她这是挖到宝藏了吗?   居然比她当初往富贵酒楼送菜挣得还多。   留了几十两银子在账上流通,剩下的五百两银票瑾俞自然是带回去,跟着掌柜出来后院,便给大家发了工钱了,每人多给了十文钱,掌柜多了二十文,往后都是这个工钱结给大家。   瑾俞下的决定,还没有和掌柜商量,他连制止都来不及,暗自嘀咕这工钱一口气这样加,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付了。   这些瑾俞不担心,人要有动力才会做的更好,不仅加了工资,还提了表现最好,干活最麻利的小伙子做了店长。   有了一个这样的头衔,掌柜若是不在店里的话,他也能主事。   乐呵呵的买了肉菜,在肉摊上还看见了李文轩,好久不见居然瘦了不少,忙里偷闲还不忘拿出书本看。   “李公子,休沐回家的吗?”   瑾俞知道里恩科考试没有多久了,李文轩这样有才华的肯定是要去考试,没想到他会在路边帮忙卖肉。   “瑾妹子!你来啦!”   看见瑾俞,李文轩神游的思绪仿佛回笼了,无精打采的眼眸都亮了几分。   手忙脚乱的把书本塞进摊子下的竹篮里,在父亲一言难尽的视线里,跑过来接待瑾俞。   “听说十月初八恩科考试,李公子肯定是胜券在握了?”瑾俞笑着问。   “我……”   李文轩拿着刀的手顿了顿,自从上次在府城看见瑾俞和凌子言的互动,从客栈离开,李文轩就开始心神恍惚,提不起劲来读书。   心里那股劲被打垮了一样,感觉读再多书也一样,反正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干脆接着秋收的名义回来缓缓神。   ☆、第七百二十七章迷茫   李文轩短暂的沉默了,好似有些难言之隐一般,瑾俞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买了自己需要的肉和骨头。   五斤腿肉,一个猪头,明天开始建房子的人就会来,大家回去秋收都是力气活,这才回来肚子里的油水肯定没有多少了,今天瑾俞按照之前的菜系准备着,猪头肉炖海带正好可以给他们解解馋。   “瑾姑娘这东西不少,大毛,你就去送送瑾姑娘吧!”   李富贵这几天愁的和什么一样,儿子反常的回来,书也不看了,还经常一个人发呆,仿佛精气神都没有了一样。   僵家里妻子催得狠了,他就意思意思拿起书本翻几张,那思绪也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就是当初被妻子制止和瑾俞来往,李文轩也没有这样颓废过,李富贵觉得儿子好像受了情殇。   可这恋都没有恋,殇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啊?   以为是瑾俞说了什么狠心的话,刚刚李富贵见儿子看见瑾俞那个瞬间,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他就知道儿子的心还在瑾俞身上。   这样颓废肯定不行,干脆自作主张的劝儿子送瑾俞一程,一方面给儿子一个和倾慕的姑娘说话的机会,一方面也是想让瑾俞开导开导李文轩。   “不要了李叔,我这直接背回去的,李公子送着也不方便。”   瑾俞连忙拒绝,冷不丁让李文轩送自己,这不好啊!   李文轩在柳镇上的名气可不小,这走上一遭,明天不知道镇上要传成什么样了。   “他天天在家里读书,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瑾姑娘就当做没有看见他,让他往镇口走走吧!”   李富贵一副恨不得儿子送出去的模样,让瑾俞心惊肉跳,还想要拒绝,李文轩已经率先拎着她的竹篓走了。   瑾俞一看,东西都被背走了,无奈,只好赶紧付钱追了上去。   李富贵看着离开的两个人,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希望自己这次给儿子创造了机会,能让儿子恢复正常,重新振作起来,再这般低沉下去,家里可就要翻天了。   果然和瑾俞预想的一样,她跟着大步流星走着的李文轩,那一路上都有人在指指点点,偶尔对上瑾俞的视线,都是暧昧不明的样子,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瑾俞难为,李文轩家的太太那可是说自己就像看见瘟神一样,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到李家,还是现在恩科开考在即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拿刀来和自己拼命。   想到这里,瑾俞跟随李文轩的脚步缓了下来,两个人隔着半丈的远,尽量拉开距离。   可是原来一直往前走的李文轩,突然慢下了脚步,回头来找瑾俞,看见瑾俞落后那么多,便停下来等。   那视线就盯着瑾俞看,这下想要拉开距离也不行了。   “李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背着走。”   东区的路口人来人往,邻近的都是酒楼,认识瑾俞的人不少,见瑾俞和一个男子在街上走,都非常礼貌的点点头,并不留下交谈,但看两人的目光和之前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探究又暧昧的眼光,让人浑身不舒服,瑾俞想早点摆脱这样的境地,正好李文轩停下来,她连忙伸手过去,意思让李文轩把背篓给她。   “瑾妹子,你别忙着拒绝。我坐了一上午,就当做活动筋骨吧!”   说着不等瑾俞反应,转身继续往镇口的路上去,瑾俞忙追上去。   “李公子,这多不好意思啊!别耽搁你读书……”   就在瑾俞停留的不远处就是客来酒楼,喝了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凌子言精神状态不错,让人摆了笔墨,准备挥墨画丹青。   冷不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按照瑾俞的行程,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柳叶村了,怎么还会在镇上?   “主子,是瑾姑娘,”顾大探头往楼下看,正好看见一蓝衣男子在前面走,瑾俞在后面追,“好像在追一个男子。”   “什么?!”   凌子言闻言震惊,心下一沉,唯恐他编制的那个人回来了,赶紧凑到窗前往下看。   一颀长的身影,一袭蓝色布袍背着背篓,看似脚步匆匆,但可以看出来是在等身后的女子跟上来。   看见那男子的身影,凌子言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想到那个人。   可那同样也是一袭蓝色襦裙的女主,可不就是之前还在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瑾俞吗?   “主子,那男子好像是李家的李文轩公子。”   顾大看出凌子言的脸色不对劲,聪明的点名那人的身份。   “下去问一下,这里提亲,问礼,都需要准备什么。”凌子言眼睛看着底下融进人潮的两个人,吩咐道。   “主子,您这是……”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左右京都我是回不去了,与其怨天尤人的过着,倒不如就在这里落地生根。”   凌子言说得很肯定,这个念头从那天开始就有过,今天只是想把她变成形式而已。   瑾俞不想嫁给那些不符她审美的男人,他自认不比那些人差,瑾俞对自己也还不错,有他上次说过的话做铺垫,相信瑾俞会考虑的。   “主子!这事不用问过老太爷吗?太过草率了!”   顾大吃惊不已,这可是大事,怎么能决定的这般匆忙。   再说,凌家的少爷小姐,哪个的婚事会决定的这般草率。   “你看不出来吗?从他们让我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我,凌子言。这次我可以自己做主,不会再有更多的奢想。”   有的话,也因为这次只让他把厨师送进京,不让他踏足京都的做法给伤透了。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家族只要能为家族光耀门楣,而他这个弃子,自然不需要再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顾大心酸不已,心里为主子打抱不平,但是人微言轻,他不能再做傻事。   领了令,匆匆忙忙下去安排。   ……   这边瑾俞跟着李文轩的脚步一路走着,这回李文轩选择在人少的地方,缓下脚步来,但已然临近镇口,那通往柳叶村的黄土小路,已经可以看见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惊醒   “瑾妹子,你觉得读书有用吗?我能考好吗?”   李文轩等瑾俞走过来,便和瑾俞并肩而行,在瑾俞想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开口问。   那神情隐隐有些颓然,这和瑾俞印象中总是谦和有理,精神抖擞的李文轩完全不一样。   瑾俞愣了片刻,意识到李文轩这恐怕是到了一个学习的瓶颈期,失去了学习的动力,暂时迷茫了。   这对读书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有的人可以很快走出来,有的人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人颓废到底了。   “读书自然有用,知识改变命运,不说别的,就是懂的也比别人多。   多少人没有那个机会改变命运,这机会不可多得,哪怕是考不中,即便自己努力过了,也不会后悔。”   “改变命运?”   李文轩默念着这四个字,从他启蒙开始,母亲和外祖父就开始给他灌输这样的念头。   多少个头悬梁锥刺股的夜晚,母亲的眼泪,外祖父的戒尺,在他有所动摇的时候,又把他拉了回去,他也就一直往这个方向走的。   当初没有遇到阳光,青柏一样坚韧的瑾俞前,他没有别的想法,但就是那个春日嘈杂的街头,衣衫寒酸,背脊笔直的瑾俞,犹如春天那灿烂的迎春花一样闯进了眼帘,也闯进了他的心里。   在知道努力读书可以改变家族命运后,他又想要一个可以对着自己笑,可以喝上她亲手炒的清茶都能幸福半宿的人。   现在遇到一个了,好像有点放不下,甚至那植进筋骨里的信念,也随之而改变了。   “累了就歇会儿,劳逸结合,让你的大脑放松一下。学习不是一味都在书本里,环境,人文,地理,这些都是无形的老师。   果然迷茫的话,那就想想自己的初衷,别走着走着就忘了。”   “嗯!”李文轩看着瑾俞笑了笑,眼里的颓然和阴霾仿佛在那一刻消散,“我确实迷茫了,谢谢瑾妹子的一席话把我说醒。不去努力,怎么配得上……当初许下的承诺!”   不管是改变家族命运,不让父兄再背负匠籍,还是改变自己的命运,做他力所能及的事,不再被别人安排着过,他都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不努力那就是直接放弃,努力尚且还有一点希望。   眼前这个姑娘,就如蒙尘的珍珠一样,大放光彩的同时,也吸引了有慧眼的人。   而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追求者打落尘埃,差点颓然到放弃一切。   当初借着酒劲,在母亲面前力争的机会,他居然那么快就放弃了,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会做的事。   “科考是万人过独木桥,这里面也不仅仅是努力才行,还要讲究天地人和。放松心态,以平常心对待即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瑾妹子算是把我从梦中惊醒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已经知道方向了。”   朝着你走的方向,有了足够的资本,才配得上谈情说爱。   李文轩看着瑾俞的眼眸暖了暖,扶着背篓的手往上提了提,这短短的一程,不比他十年寒窗苦读收获的少。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李文轩,这人脸上又恢复了阳光的笑,健康,睿智,腼腆,是大男孩的标志,只是瞬间,就恢复了从前,甚至还多了一丝豁达。   接下来瑾俞想要把背篓拿回来,几乎磨破嘴皮子,李文轩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礼,只笑着说都到这里了,干脆多送一程。   于是那背篓瑾俞就没有碰过,一直由李文轩背着送到了半路,在走上一刻钟就要到柳叶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村民在地里忙活的身影,李文轩才停下脚步。   “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路瑾妹子自己走回去吧!”   “今天耽搁了李公子不少时间,实在对不住了!”   纵使快到家门口,瑾俞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人跟着自己回去歇会儿,老宅那老太太虽然没有重提嫁给何方起的事,但不代表老太太就会把这件事揭过去。   若是赶在这个档口让李文轩去家里,恐怕老太太又会做出什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来。   “明天我就要启程去府城,恐怕要等恩科过后才能见面。”李文轩按捺这脱口而出的话语,定了定心才道,“这次大考归来,我若登门拜访,可好?”   李文轩眼里多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瑾俞隐约知道是什么,刚刚才把人劝醒来,自然不能说败兴的话语。   “等李公子回来可能就是举人老爷了,到时候能光临寒舍自然是求之不得。再说,李公子也是瑾天的师兄,来师弟家里做客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荣幸之至。”   “一言为定。”   李文轩知道瑾俞没有猜到自己的意思,也不点破,只认真的说着形同誓言的话语。   “预祝金榜题名!”   “多谢吉言!”   李文轩行了一礼表示感谢,今天要不是和瑾俞走这一路,听了她的开解,他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半生怎么过了。   几十年后,他也同父亲一般,起早贪黑,走街串巷的收猪,杀猪,嘈杂的街头卖肉。   ……   瑾俞走出好远,回头还能看见高处站着的蓝色身影,这心里沉重的不知如何是好。   想着之前自己有没有说过不妥的话,有没有给过李文轩错误的暗示,发现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家又是一阵忙碌,二十几个人的饭食,瑾俞怕自己每天镇上回来到时候来不及做饭,就和翠花婶说话请她来帮忙,也按照干活的工钱开。   翠花婶一开始自然是不肯,说瑾俞要是给钱,她以后就不了瑾俞家了。   瑾俞好说歹说,才把人劝来,这家给谁照看,都没有给翠花婶让人放心。   可又不敢真的什么事情都扔给翠花婶做,另外还请了二狗叔家的,还是石头家的过来帮忙。   瑾俞到家的时候,家里厨房已经忙的热火朝天,饭香菜香飘出老远。   “婶子们都煮好饭了啊?这猪头买回来会不会太晚了?”   在瑾家小筑耽搁了一下,这回来已经临近午时了,看来中午的肉汤大家是喝不上了,倒是鱼汤有一锅。   “这不是已经有红烧肉了吗?猪头肉留着晚上吃。”翠花婶朗声道。   ☆、第七百二十九章请人帮忙   “对呀!我家过年还没有这么大一盆肉呢!亏得那些男人这胃口咋那么大呢!”   “哎哟喂!你还帮忙省肉呢!快换大碗装,那么点还不够你家石头塞牙缝呢!”   翠花婶看了一眼石头家的手,忙让她重新来过。   瑾俞顺着那视线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石头家的正在分菜,一大盆的肉给她分,她居然就拿了最小的盘子浅浅的装了一碗,大概只铺了一个碗底的样子,这小气劲,可比瑾俞这个东家小气多了。   “大家做的都是体力活,这多吃点荤腥才有力气呢!婶子可别给我省着。”   瑾俞过去把大的盘子换来,还惹得石头家的不满,嘀嘀咕咕说,难怪她家那个回去老嫌家里饭菜不好吃了,原来是在瑾俞这里把嘴养刁了。   “今天就村里十来个人,加上几个木匠师傅和陈大,那吃饭架势还没有什么,等明天你看了就知道,什么就狼吞虎咽,那大肉瑾俞可都是用大海碗装的,盘盘光!”   “那些男人就知道吃好的,还吃起来没有一个度,咱们女人就得给他管着,免得乱来。”   翠花婶打趣石头家的,石头家的也不生气,做起活儿也和自己家里一样,能省即省,原来瑾俞想要一餐吃掉的菜,她换了一个小点的盘子,愣是腾出来两餐吃。   把瑾俞看的咋舌,女人勤俭持家,大概夸的就是石头家婶子这样的女人吧!   这两个干活的人也都是她给瑾俞推荐的,手脚麻利不说,为人还爽快。   二狗叔家的婶子清清爽爽的一个女人,做事条理清楚,一看就是特别贤惠的那种女人,和二狗叔火爆的性格比,一刚一柔,正好互补。   至于那石头家的,当家勤俭节约一把好手,做事也干脆利落,就是人家勤俭习惯了,把瑾俞这也当做自己家节约,瑾俞算是明白了,翠花婶特意让瑾俞把人请来帮忙开源节流的。   有了她们帮忙,瑾俞轻松,翠花婶也轻松,把昨天柱子他们送来的螃蟹给处理了一下,瑾俞给炒了一个香辣蟹。   大家没有吃过这个,对这都是触角硬壳的怪东西兴趣缺缺,瑾俞示范着剥了一个,还是用剪刀剪的,螃蟹肉都完整的放在盘子里给青娘吃。   翠花婶她们不知道,还以为那螃蟹就是这样的好剥,结果试了一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尝过螃蟹的鲜后,也舍不得放下了。   石头家的那位婶子,干脆用牙齿咬的,小小的触角也没有浪费。   “没想到这东西也能吃,就是肉少了点,怪不得我家那小毛昨天回来塞灶里烤着吃,还被我臭骂一顿,浪费柴火。”   说这话的时候,石头家的正在和螃蟹的大夹子做斗争,把瑾俞看的乐不可支。   这乡下的日子过得虽然穷苦了些,但大家的幸福值低,只要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让她们感到幸福。   中午开饭的时候,瑾俞让她们把家里小的孩子接过来,她们都很有原则的说不用,家里大的会照顾小的。   中间二进的院子就是一层的,盖的比这后面的快,原来陈大带着他的工人就把墙砌好一半了,今天村里人主要是帮忙砍树做房梁柱子那些。   这样忙了两天,家里盖房子的事情便进入了正常的程序,瑾俞天天镇上村里两头跑。   转眼就到了瑾天休沐的日子,瑾俞一大早就先去了书院接他,没想到在门口就被守门的大叔给拦住了。   “书院现在不休沐,等恩科过后,学生统一放假回家。”   那大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脸,瑾俞不知道这是规矩还是什么,明明前两天送吃食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提这个的。   本来以为可以接瑾天回家的,恩科考试在三天后,为时九天,看来瑾天回家要在将近半个月后了。   瑾俞也没有多想,完全不知道瑾天跟着众多参加恩科的学子,已经进了府城。   无可奈何也只得回到镇上去,凌子言最近复原的很快,走路也比前一阵快了许多,今天她去的时候顾大没有把她往楼上书房带,去的是酒楼后面。   原来瑾俞只以为这酒楼后面就一个厨房,还有一排厢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酒楼后面的三进院子已经被客来酒楼买了下来,隔着一个走道的距离。   朱门大户,青砖黛瓦,才到门口就有门童早早的开了门,绕过影壁,是一个四合院式的房子,方形的天井下挂着大红灯笼,被秋天的风吹得左右摇摆,还都是崭新的。   “你们主子这是才搬的新家啊?!”   “回瑾姑娘话,主子刚刚买下这屋子两天。”   顾大恭敬的回答着,偷偷用眼角打量着瑾俞,以前只当她是和主子合作的生意人,现在暗地里已经当做是未来女主人来看,发现还不赖。   端庄,大方,出身穷苦人家,但没有穷酸气,反而处处透着恬适与朝气,除去出身的话,和自己主子倒也相配……   “哦!是不错的地方。原来那前面太吵了,不适合静养,这里倒是可以。”   顾大千回百转瑾俞自然不会知道,好奇的看着古色古香的房子,思量这里原先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屋子买下来到底需要多少银钱。   “瑾姑娘所言甚是。”顾大连连点头,主子买这房子的用意,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主子就在后面,瑾姑娘请!”   进了前院没有停,二进的回廊走了,还是没有停,到三进的都看见女墙月亮门了,还是没有停,瑾俞虽然没有住过这里的大宅子,但也意识到这里应该是主人家的后院,顾大把自己往后院带,怎么看都不妥。   “后院有个小小的马场,主子今天兴头起,想着就过来练马了。”   不等瑾俞开口,顾大就说了,彻底打消了瑾俞的疑虑。   “凌公子身上的伤可以骑马了吗?”   虽然可以自由行走,但是凌子言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受得了马儿颠吗?   “瑾姑娘放心,主子只是身体不好,以前也是练过马术,骑马不妨碍的。”顾大面上不显,心里担心的要死。   ☆、第七百三十章骑马而来   若不是主子心里有了期盼,脸上最近笑容多了,他都要劝劝主子安心养伤。   看着瑾俞平稳的脚步,顾大想着主子这万事俱备,瑾姑娘一事无知,希望这是别再出差错才行。   又感叹感情的事情实在是稀奇了,还能让人容光焕发,性情大变。   “瑾俞,来!”   瑾俞才进了后院,之前那满满当当的建筑一扫而光,映入眼帘的是高墙围着的半枯黄的草地,一白衣男子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衣袂飘飘,墨发张扬,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和运动过的红润。   完全不一样的凌子言,和书本画册无关;眼前这个勒马驻足,张扬,活力的凌子言,瑾俞仿佛重新认识过了。   “你怎么想起来骑马了?”   对上那眉眼带着笑的脸,瑾俞才惊觉,自己刚刚看了太久,忙转开视线去看凌子言座下,还喷着鼻息的白马。   “身体一直不好,最近有了好转,想着要多加锻炼才行,便一大早就来骑马。”   说着话凌子言已经翻身下了马,手里拎着的马鞭扔给顾大,接过顾大手里的帕子擦汗,一套动作下了,虽说不粗鲁,但是和他一直温文尔雅,举止有礼的行为不一样了。   “看到凌公子大好,我这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了。”   “劳你担心了。其实我并不弱,只是当初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无端害了病,现在都好了……”   凌子言看着瑾俞,一句一顿,说的异常认真,仿佛在解释他为何生病的原因。   “……”   瑾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凌子言今天的说话,还有言行有点怪,但人家康复总归是好事。   “既然如今凌公子已经痊愈了,那么今天我就做几个菜给你庆祝一下,顺便给你煲个汤补补。”   “行!”凌子言笑着答应了。   既然要去做菜跑马场也没有多待,几人又回到了前面的二进院子来,这房子的厨房很大,和酒楼那厨房差不多大小了。   每次来都是帮忙煎药,今天变成了煲汤,秋冬换季正是进补的时候,瑾俞自然也不错过给凌子言进补的时节。   厨房里有新鲜的羊肉,她直接给凌子言做了羊肉煲,见她选择羊肉,顾大欲言又止,瑾俞还以为凌子言不吃羊肉,但是出锅后,凌子言两眼亮晶晶,吃的很开心。   ……   “将军!有消息来了!”   吴名拿着信使刚刚送到的信,兴冲冲的往将军大帐闯,等了将近二十天,京都的信总算是送来了。   帐里已经用上了火盆,端木青大刀阔斧的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把玩这一把黝黑的匕首,身上穿着轻甲,脸黑的像门神。   南边梓坐在下首的位置,帐里明明烧了火盆,他身上还披着狐裘披风,单手捂着一个火炉,另外一只手不死心的在……剥南瓜子。   “吴副将,你这样子可不行,人家着急回去娶媳妇儿,你看着怎么比你主子还着急。”   “拿过来!”   端木青见吴名那失态的模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忽视在那里老鼠一样磕南瓜子的南边梓。   “是。”   吴名就惊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双手把信笺恭敬的呈上去。   简短的一封信,端木青粗略看了一下,那罩了一半黑胡子的脸更黑了,反手就把信扔给了南边梓,捡起刚刚放在一旁的黑色比赛转圈。   “就算是冰天雪地,我们也要班师回朝!”   森冷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帐篷,谁都看出来他极其不悦。   “我来看看啊你这么大的火气!原来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早点喝到大将军的喜酒,看来是不行了!”   南边梓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等看了一遍,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哟喂!这皇帝老儿,这是采取了拖延战术,能让你们晚点回去,就晚点回去呢!”   “注意点你的措辞!”   端木青凉凉的看了一眼南边梓,皇帝用那不入流的手段,为人臣子还不一样要受了,现在这关键时刻,说话还是注意点好。   “其实这也不是坏事,你就乖乖的按照他的指令行动吧。   十月末动身,正好雪狼国大雪封疆,刚好有借口留下来,等到来年三月雪化了回去。朝堂上他也准备好了,这样你的锋芒也能盖住些。不折兵损将,我觉得挺好的。”南边梓正色道。   大宛加了恩科,几十年未有的事情,为了达到文官势力比武官大的效果,皇帝甚至在兵部加塞了不少以前闻所未闻的职位,无一例外那些人都是朝中文官大臣。   “军队可以慢慢走,我先回去。”端木青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疯了吗?”南边梓把手上的手炉掼在书案上,指着端木青怒气冲冲的道,“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冒着触犯军规的险,你是掌权的人,知道那军规有多严苛,轻则罢权,重则杀头!我就问你,一个女人而已,你早晚回去她都在那里,跑不了,这样连命都不要,值得吗?”   “我答应她多则半年就回去,我等不起那来年三月。”   端木青手里的匕首在书案上划拉着,生涩的声音刺的人难受,但他仿佛没有意识到。   “色令昏智!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南边梓话没有说完,一支狼毫就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嘴上,打的他满口墨汁。   “不会说话,留着嘴何用!”   “呸!你个大老粗!”南边梓气恼的一个劲吐口水,还不忘骂人,人家有文化的骂人都是含沙射影,听不见半句粗话,他反而开口闭口都是粗话,“我不会答应你这样做的!你不要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不要!”   “吴名,你下去把人找来做回京的准备。”   端木青根本不管南边梓怎么说,直接吩咐吴名下去把底下人找来安排他离开军营的事宜。   “吴名!你想要你主子死的快,那么就去喊人!”   吴名看看端木青,再看看南边梓,两相难,他即不想违抗主子,也不想主子死。   “吴副将!你还不下去!”   ☆、第七百三十一章机会   “是!将军!”   吴名拱手行礼,这一刻他是副将,不是主子的随侍,军令如山不可违。   “端木青!我当初这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还有这昏庸的一面呢!”   南边梓骂也骂了,软话也说了,可端木青还是不为所动,他插着腰站在那里,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是说上面怕我不犯错误吗?我这是给他削弱我的机会,也是给端木家一个喘息的机会,有何错?”   南边梓听了这话,愣住了,他是说过这话,可没有想过让端木青用身家性命去冒险啊!   上次追查粮草一事失踪四个月,这回要是再闹出一个无故离军,那不正是给了皇帝一个杀头的机会吗?   哪怕知道不会死,可这也不好玩啊,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丧心病狂的为了遏止端木家一族独大,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君心难测,你总不能要人家姑娘跟了你福没有享,先来个满门处决!”   “他不敢!”端木青把匕首塞进靴子里,起身披上挂在一旁屏风的披风,“我去巡逻,那雪狼国国主贼心不死,恐怕这几天还会有行动。回信就交给你了。”   揭开布帘就走,只给南边梓留下一个高大威猛当然背影。   被刮进来的冷风一呛,南边梓气得只跺脚,“那是皇帝,人家有什么不敢的!莽夫,就是一个莽夫!”   气过之后,南边梓又冷静下来,作为军师,端木青想找死,他也不能冷眼旁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命也跟着捏在他们手里呢!   “上辈子欠了你了!”   营帐外面端木青自然听见了南边梓的话,冷了几天的脸稍显缓和了些,南边梓人不靠谱,但是脑子靠谱,真的要出什么主意,还是要他来出。   至于为什么那么笃定皇帝不敢,他自然心里有数。   端木家族领兵几代人,不说拥兵无数,自己当然几队亲兵自然是有的。   就他们那先祖皇帝准的一队神兵,不受朝廷任何约束,只听端木家族的手信行事,那就是端木家族最后的保障。   皇帝忌惮,不能杀绝端木家的人,自然也是因为不敢杀。   “将军,请上马!”   只片刻,就有穿着士兵服饰的连云福牵着马过来,来了军营半年,他适应的很好。   这阵子跟着他的亲卫鞍前马后的跑,也不见吴员出来唠叨,显然做的极是让人满意。   连云福没有编制在内,若是早点离开雪狼国回大宛的话,没有任何限制。   心念一动,端木青已经有了打算,“连云福,你把手上的事务交接一下,我有要事安排你去做。”   “是!”   连云福恭敬的领命。   没有多话,端木青飞身上马,后面一队军士也扬鞭催马跟上,十月初已经呵气成白雾,远远看去一队轻骑就像踏着白云而起。   ……   瑾俞在得知凌子言身体已经康复后,便没有再那么频繁的来往柳镇,天气渐渐地冷了,买上一天的肉,放着可以吃上两三天。   她早在割稻谷的时候,把家里那一点旱地翻了,撒了萝卜籽,还有白菜籽,这几天刚好可以种了,便把小的苗把了一篮子,留下半垄地种,剩下的还是留着吃菜苗。   三十多个人干活,吃饭的时候都是三四桌人,吃菜自然也不会少,瑾俞家自己种的菜是应付不过来的,最近都是向村里的乡亲买。   拎着竹篮回家,经过刘杰昌家的时候,瑾俞还看见有人在门里偷看自己,隐约看见那花里胡哨的衣服,不用想就知道是李寡妇。   目不斜视的经过他们家,听着那院子里李寡妇宝贝孙儿长,宝贝孙儿短的喊,瑾俞只想冷笑。   刘杰昌也参加了这次的恩科,李寡妇已经在村里嚣张了好几天,这会儿恐怕是借着刚刚出生不久的便宜孙子向她炫耀。   瑾俞就想问她,至于吗?别人不知道孩子谁的,难道她做婆婆的也不知道?   “瑾俞摘菜啊?”   “是呀!你在晒太阳呢?”   “今天天好,就出来转转。”   满仓叔家门口,春桃挺着大肚子坐在那里晒太阳,看见瑾俞笑着打招呼,带着几分讨好。   从那破屋子搬回来后,春桃好久没有出门,生怕自己一出去就回不来了一样。   最近睡的太多,翠花婶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强迫她出门晒太阳。   真的只是晒太阳,除非吃饭上茅房,否则一动不动。   瑾俞看了一眼能圆滚滚的肚子,现在应该是八个月了,离生产没有多少日子了,这样坐着真的好生吗?   “多走走看看对生孩子有好处。”   “婆婆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手脚肿的厉害,实在走不动。”春桃不甚在意的说着,“左右也到月份了,没事。”   再说就没意思了,瑾俞也不是很懂这个,又扯了几句,说家里忙就走了。   ……   二进的院子已经盖好了,房梁上了就差装饰就能住,现在大家在盖前院,地基已经开挖了。   门口池塘边的柳树下拴着一匹白马,油光发亮的皮毛随着它甩尾巴的动作闪闪发亮,似曾相识的样子,瑾俞觉得自己见过这匹马。   才抬手想碰碰那脖子上老长的鬃毛,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瑾俞侄女,家里来客人了,快回去看看!”   陈大扭头看见瑾俞回来,忙笑这朝她喊话,骑大马的人,这年月可不多见。   “是呀!说不定有好事等着呢!赶紧回去看看!”   “来的好像是镇上那个花婆子,这回恐怕有喜酒喝了。”   “诸位先忙着,中午给大家做好吃的菜团子吃。”   “好呀!好呀!好吃的东西不嫌多。”   “把我胃口给养刁了,之前我家婆娘还天天骂我嘴刁,这回来了这边帮忙,总算知道自己做的菜多难吃了。”   “石头啊!你也不怕你婆娘削你!”   接着就是大家你一言无一语的揶揄着,瑾俞知道他们爱开玩笑也没有在意,笑着回了里面。   可还没有进屋,就看见堂屋门口有个花团锦簇的身影,胖乎乎的,把绣花穿出来立体感。   “哎哟!这就是瑾俞姑娘!给你道喜来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提亲   堂屋迎出来一个女人,富态的身段,喜庆的服饰,还有那脸上笑一下仿佛要掉下来几公斤粉的浓妆。   看着那猩红的双唇,瑾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来家里几次的媒婆,就是这个装束。   “这位婶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瑾俞把挎在手腕处的菜篮子放下来,问。   “没错没错!来的就是你们家,错不了!”说着人已经冲了过来,瑾俞还没有从那浓郁的香风里反应过来,那双肉乎乎的手就把她拽了进去,“凌公子看重你,今天特意跟着一起来了。”   “欸!你别拉我……”   瑾俞懵懵懂懂的被扯进了家门,踉踉跄跄的勉强在客厅站住脚,就那么愣在了客厅里。   大红的绸带系在那些红木礼盒上,不多不少正好八台,有序的摆着客厅,把留出来自由活动的地方給摆的满满当当。   “这……这是什么意思?”   瑾俞艰难的从那些礼盒上移开视线,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这不会就是这时候的人提亲的架势?   扫视了堂屋一圈,找那个弄出这么大阵势的人。   等看见厅里瑾老太太,瑾良信,瑾昌明簇拥着端端正正坐着的人,对上他含笑的眉眼,瑾俞呆住了。   怎么会是他!   难道不知道这般架势过来,那可就再难脱身了吗?   “瞧这孩子,看来是高兴坏了。子言啊,瑾娘年岁小不懂事,你可要多担待。”   瑾老太太前所未有的好态度,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指着瑾俞嗔笑着,和坐在客位的凌子言说话时,仿佛两个人已经很熟稔了一样。   就连一旁的瑾昌明,也一改第一次看见凌子言时的局促,满脸都是欣喜的笑。   “我们瑾娘从小就负担起了家里的事,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主意大。”瑾昌明跟着说。   这是大家已经谈妥了吗?   只是去地里种了个菜,花了一个时辰,回来怎么就变了?   “瑾俞最是贤惠,老太太,瑾伯父放心,能遇到瑾俞,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凌子言看着瑾俞的眼里都是笑意,把瑾俞看得手脚没有地方放了,这样的笑容没有半点掺假,仿佛由心的欢喜。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瑾俞急忙解释自己和凌子言没有关系。   “傻孩子!祖母知道子言在府城救了你的命,我们家有祖训在,知恩必报,那才是瑾家该作的事。子言为了你伤的这般重,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瑾老太太看着瑾俞,一脸的忠诚,好像瑾俞敢拒绝,那就是违背祖训,忘恩负义之辈。   “……”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瑾俞听老太太这话,是拿自己的婚事,去报恩的意思啊!   傻傻的看向凌子言笼在衣袍下面的手脚,一时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还请瑾伯父和老太太恕罪,我与瑾俞合作多时,两人甚是熟稔。我心里倾慕她已久,只是不曾说出口,她大概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瑾俞倒吸一口气,凌子言这话说出来,这是不想全身而退了吗?   “凌公子,这……”   “在下凌子言,京都人士,尚未婚配,也无妻室。”   凌子言打断瑾俞要说的话,起身朝瑾俞行了一礼,抬头的时候笑着朝瑾俞眨眨眼睛,那意味十足的示意,让瑾俞想起了那天在他书房说过的话。   找个人假定亲,既可以堵了瑾老太太想要把她家人的决心,又能让她放开手脚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一举多得。   当时说这个人选难找,凌子言说这件事交给他去办,瑾俞觉得这个时代想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符合实际,便放下了念头。   可现在看来,凌子言说让她放心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别人瑾俞肯定信不过,但凌子言相处了这么久,又有过命的交情在,容不得瑾俞不信任他。   “好。这是天定姻缘一线牵啊!我看瑾姑娘和凌公子,真真是天生一对。这不说一直相熟,便是这救命之恩,也最是难得。古话有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可……”   媒婆好话说了一箩筐,到紧要关头恰到好处的停下来,这意思大家都懂。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瑾老太太既然说了瑾家乃书香门第,又有祖宗遗训,那么就该当把孙女嫁过去报恩。   “花婶所言甚是。”   瑾昌明居然点头,认同了媒婆的说法。   或者是当初在瑾俞说过是凌子言救了她,自己落下一身伤开始,他就想着要怎么报答。   眼下凌子言上门提亲,一是报恩,二是女儿的婚事总算定下来了。   既然可以一起做生意,那么自然是情投意合,女儿嫁他也不亏。   “与救命之恩无关。今日上门提亲,只想圆了我的倾慕之情。”   瑾俞不可思议的看着凌子言,这戏演的也太好了,这般含蓄保守的年月,倾慕之情什么的挂在嘴边说,会被人骂的。   更何况这件事如果拍板了,就瑾老太太那性格,怎么可能会放过凌子言这个京都来的金龟婿,何方起那样的,老太太都想把她连夜嫁过去。   瑾俞快速的思考着方法,脑子虽然懵的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知道这个时候要拒绝,把事情说清楚。   要不然连累了凌子言,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瑾俞才把杂乱的思绪压下去,看向坐在客厅里欣喜若狂的家人,瑾俞缓声道。   “父亲,祖母,我有两句话单独和凌公子说。”   “有什么就在这里说,我们瑾家最重规矩,坦坦荡荡,不兴藏着掖着。”   瑾老太太不答应瑾俞这个说辞,让瑾俞自己去和凌子言说话,保不齐这事就要黄了。   凌子言看着背光站着的姑娘,心里自然是明白她要说什么,朝瑾俞微不可见的摇摇头,转身浅笑着对瑾老太太道。   “老太太,我有几句话要对瑾俞讲,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恐怕需要人劝解一下。”   凌子言出口哪里能不应的道理,瑾老太太直接指了外面的书房让他们过去说话,这会儿也不讲究她们瑾家讲规矩那一套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可怕   在书房里坐下,瑾俞才要开口,就被凌子言抬手制止了。   只见他把自己的那杯茶拿起来,在桌上倒了一些,用手指在桌上写着。   “瑾俞,我知道今天的事情突然,但是我的心是真的……”   瑾俞吓一跳,面带惧意的看着凌子言,把着门,做出随时就要开门出去的架势。   一个一直就是知心朋友的男人,突然间对自己表白,这中间的鸿沟实在让人不敢逾越。   说实话凌子言很好,身上儒雅的气质,还有那偶尔的俏皮也很吸引人,但是瑾俞明白自己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要投入感情还差点距离。   “凌公子,今天这事不算,你把东西带回去!”   见瑾俞还站在门口不肯过来,凌子言招招手,指了指桌子让瑾俞看。   ——隔墙有耳   瑾俞踌躇着,最后还是走近书案,没想到凌子言写了这四个字,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凌子言这么说,那么就意味着今天这件事只是做戏,当不得真。   “你这样会骑虎难下。看见我祖母她们的热情了吗?她们当真了。”瑾俞轻声道。   “我们定下一个契约可好?”凌子言看着瑾俞的眼睛认真的道,“我大概要在柳镇停留几年,在我离开之时,便是解除婚约之日……”   也不等瑾俞多话,凌子言开了砚台,把茶水倒进砚台里,撩起袖子磨墨。   做这些事情他很熟练,不过片刻就开始抬笔书写,手起笔落,一份契书就写好了,落款是凌子言。   “给你。”   墨迹还没有干的纸头递到了瑾俞手里,瑾俞被动的看了一下,条例清楚,没有更多的赘言写的也很直白。   今日立下此契书,婚约一事即成,在我凌子言离开柳镇时,婚约即刻解除。凌子言书   “这也不好……”   万一一直不离开,那她们的婚事不就要一直维持着,到时候到底是履行还是不履行?   “我知道了。”   凌子言也不多话,拿走瑾俞手上的契书,提笔又添了一句。   一切决定权归瑾俞所有。   这还不算完,凌子言咬破了食指,猩红的血液冒出来,他便就着那猩红自己按了手印在自己名字上。   古人重诺,盖下手印,便是契成。   “凌公子,你……”   “只要能帮你解决掉难题,我没关系。”凌子言若无其事的道。   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张,仿若千斤重,瑾俞张了几次嘴,试图说什么,但都堵在了喉咙口。   最后只恭敬的向凌子言鞠了一个躬,低头的刹那,错过了凌子言难懂的眼神。   欣喜,怜惜,尘埃落定……   ……   瑾俞和镇上大酒楼的东家定亲,那东家还是从京都来的贵公子,这事在村里不到一刻钟就传开了。   当然这事要归功于何氏,在瑾老太太的暗示下,她揣着一兜的南瓜子,从村头走到村尾,见人就说。   翠花婶很快就来了,本来也没有到做饭的时间,听了何氏的话,在家里坐不住,忙赶了过来。   依照这里的风俗,相看若是满意的话,来的一方要留下吃饭,翠花婶来到时候瑾俞正在准备晚餐的菜,一点都没有即将要嫁人的羞涩。   翠花婶眼眶一红,那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父母亲弱,凡事都要自己当家做主,就连这相看的一餐饭食,也要自己准备,这十里八乡哪家姑娘会是这样的待遇。   心里暗骂那老宅的两个婆媳,一个在这里陪客人,那一个到处碎嘴也不知道来帮忙做点事。   “放在那里,婶子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动手了,免得被人轻看。”   翠花婶借抬手的动作,抹去了眼角沁出的泪花,上去接了瑾俞淘米的盆。   “没事的婶子,知道你们会来帮忙,菜都没有动。只是今天多了十几个人,这饭要多做点了。”   瑾俞笑着放手给翠花婶,虽然翠花婶抹泪的动作很快,但是她看见了。   觉得有点窝心,知道自己终于定亲了,家里除了无知无觉的青娘,所有人都在开心,只有翠花婶掉了眼泪。   “傻丫头。我知道你很能干,但是按理这餐饭要别人来做,你只要坐着就好。但是你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没有一个走上来帮忙的……”   “没事啊婶子,这不是有你在吗?”   瑾俞宽慰的搂搂翠花婶的肩膀,温暖的就像妈妈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受翠花婶感染,瑾俞明知道这是做戏的定亲,但被人这么关心,鼻子还是忍不住发酸。   这大概就是有人关心,那傲娇的小情绪就出来作祟了!   “你呀你,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脾气太好强了,稍稍软和一些,也不用这么辛苦。”   翠花婶感慨万千,多好的一个姑娘,这家里若是那样她,哪里还像个家。   自立自强没有什么不好的,瑾俞笑笑没有说什么,左右翠花婶这是为了自己好。   中午的午餐从原来的三桌,扩到了五桌,不仅是凌子言带的人多,村里来帮忙“看热闹”的人不少,就那样添了两桌。   好在瑾俞家的菜一直备的多,临时要做出五桌像样的菜也是没有问题。   大家来了之后,瑾俞便被赶到楼上去了,说是待嫁的姑娘就要躲着些,让男方人家看着显矜持。   瑾俞只想笑,临上楼前她可还和凌子言面对面说过话,凌子言刚刚添的茶,还是瑾俞去倒的。   “快把这衣裙换了,之前没有时间打扮,这会儿可不能这样敷衍了。”   林秀梅跟着瑾俞上来的,看着平静无比的瑾俞,好奇小姑娘定亲了怎么还能这般平静。   瑾俞一直在外面做事,说不定见识广和一般姑娘不一样,林秀梅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自己动手开了瑾俞的衣橱,找了一天喜庆的桃红色襦裙给瑾俞换。   “嫂子,这不必了?”   “看你身上这可是下地干活的衣服,你总不能让姑爷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待嫁姑娘!”   “姑……姑爷!!”   瑾俞吓得魂不附体,捂着衣领不让林秀梅的手靠近,这个称呼太可怕了,猛然发现这事有点歪了,大家都当真,姑爷都喊上了,这戏做的太真实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生无可恋   “可不就是姑爷嘛!你这灰头土脸的下去,可是要给姑爷没脸的。赶紧换上新衣服,漂漂亮亮的下楼去。”   瑾俞惊吓归惊吓,但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有凌子言的契书在手,只要最后一刻祭出来,这些通通不做数。   “行!我去换衣服。”   想到怀里才出炉不到半个时辰的契书,瑾俞又镇定了下来,接了林秀梅给她找的衣服,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虽然是做戏,凌子言那么有格调的一个人,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忙,她也不能让凌子言丢脸不是。   还好刚刚在楼下虽然没有洗澡,但是手脚洗过了,换件体面一点的衣服也不难,只是头发有点难弄。   按照瑾俞的习惯就是一条辫子编到底,要不然就是一个丸子头,可这些都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还好有林秀梅在,瑾俞没有多少梳妆的首饰,妆盒里就一根银簪,一个银镯子,就连姑娘家必备的耳钉都没有,林秀梅看了那空荡荡的妆盒也心疼。   照瑾俞现在的身家,哪个姑娘不会给自己置办一下首饰脂粉的。   “你这也太朴素了,怎么说一副能带出去的银头面也要有啊!”   没有办法,林秀梅只能给瑾俞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头顶的挽起来用银簪固定住,剩下的梳头,就那么散在肩头,这样也能多几分小姑娘的娇气。   “哪个太麻烦了!我干活要梳辫子,万一低头把簪子掉碗里怎么办?菜还吃不吃了啊?”   面对林秀梅的话,瑾俞选择插科打诨,反正这古代的发型自己是学不会了,倒不如就让大家看习惯自己梳辫子干净利落的模样。   说话间把林秀梅疏通的头发,抓在手里,快速的分成了三股,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三两下就把到腰下面的头发给编好了。   “你这怎么行……”   林秀梅惊的目瞪口呆,知道瑾俞做事干脆,谁知道对自己的穿衣打扮也这么的干脆……不打扮了。   “没事,嫂子。这样挺好的。”瑾俞照了照能黄澄澄的铜镜,只看到一个黄澄澄的倒影,满不在乎的道,“喜欢我的人,哪怕我是夜叉,他也觉得好看。妆不妆的,其实没关系。”   “……”   林秀梅抬手摸着脸上的痦子,现在床笫间瑾川的表现,忍不住红了脸。   居然感觉瑾俞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喜欢一个人不论美丑,真的看重皮囊,等到人老色衰的时候,海誓山盟也随着消散了,唯有真心最难得。   到吃饭的时候,楼下闹哄哄的,乡下地方也不会因为凌子言是京都来的就讲究新人不对面,瑾俞也跟着下楼去了。   当初客厅和餐厅还有厨房连着造也是有好处的,瑾俞家这会屋里就能摆下八桌,五桌客人坐下也不显得拥挤。   凌子言作为今天的新姑爷,自然是坐着首席,瑾昌明,瑾良信,还有满仓叔父子作陪。   瑾俞有幸一下楼就被瑾老太太拉住了,吃饭的时候挨着老太太坐的,享受到了瑾老太太前所未有的“慈爱”,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反正是浑身不舒服就对了。   “瑾家婶子就是好福气啊!把个孙女教育的那么好。”   “哪里哪里!”瑾老太太客气的说着,消瘦的脸上都是骄傲,“我们家规矩重,这丫头守着那些规矩,也是苦了。”   “先苦后甜,这若不是你教育的话,去哪里找上这么好一个夫婿啊!还是您老眼力好。”   瑾俞坐如针毡,她这一桌和凌子言做的那桌就隔着一条几十公分的过道,又是在同一个客厅里,这话一字不落的,恐怕都给凌子言听见了。   心理祈祷那位大婶别说了,这话让凌子言听太多不好,无奈这种时候瑾俞还不能开口,低着头小口的吃东西,还得做娇羞状。   正如瑾俞所想,凌子言当然是一字不落的把这些话都听见了,不自觉的看向瑾俞这边,发现小姑娘害羞的低着头,没来由的心头一阵火热。   这婚事他当做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不管是弄虚作假也好,逢场作戏也罢,他只想着能和瑾俞扯上关系,至少让别人认为,他们是一对。   想到这里,凌子言看着瑾俞的视线又柔了几分,旁边有人端酒过来敬酒,他稍稍推让了一下,便一口喝掉。   起码这相亲宴是真的,这些不明就里的人喊自己姑爷是真的。   两杯酒下肚,凌子言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的幸福。   ……   “欸!那何家的表公子哪里去了啊?干活的时候还在,怎么吃席的时候人跑了啊?”   酒桌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瑾俞猛的抬头去看,客厅连着餐厅不小,找个人还是可以的,瑾俞果然没有看见何方起的影子。   “何表弟身体不舒服,有点中暑了,瑾川在家里照顾他呢!”   坐在瑾俞身边的林秀梅笑着解释道,要不是瑾俞看见她攥着筷子的手指发白,恐怕就相信她的话了。   “那娇公子就说受不了吧,还不相信!”   “大家吃酒啊!多喝点!”   文阳端着酒杯劝酒,坐在他身后的母亲可是已经戳了他背两回了,这是让他救场呢。   关于何方起的话头只是瞬间就过去了,可瑾俞做的女眷这一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首先瑾老太太有点坐不住了,那看着拿起又放下,几次之后都欲言又止。   “祖母,喝点汤。”   林秀梅隔着一个瑾俞,还不忘孝顺老太太,亲手给盛了一碗汤给老太太,其实林秀梅比谁都清楚老太太为什么会这样坐立难安。   当初瑾老太太与她那婆婆,可是一把好算计,想着把瑾俞嫁给何方起,这样瑾俞手上的配方就能拿到手里了。   没想到瑾俞强硬的拒绝了,她们拗不过瑾俞,倒是话头说开了,何方起爱慕瑾俞的心也不遮遮掩掩。   这下好了,原来挖空心思想要把瑾俞嫁给何方起,转眼来了一个京都贵公子,这婆媳俩连合计都没有,客人来家里不到一个时辰,这婚事就给定下来了。   何方起满腔热情,就这样被瑾老太太婆媳给掐灭了,不说生无可恋,这心里肯定不好受。   ☆、第七百三十五章嫉妒生恨   瑾川和林秀梅暗地里一商量,不能让何方起上酒桌,万一喝了酒发酒疯怎么办?   怎么也得把新姑爷送走,要不然这婚事有的折腾,干脆就让瑾川把何方起带回老宅去看着了。   何方起早上干活还神气活现的,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听说瑾俞和人定亲了,当头一棒打的他心如死灰,被瑾川拉走的时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是能开口的话,恐怕要说,自己还没有变成瑾俞喜欢的样子,怎么瑾俞就要嫁人了呢!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啊!”   何方起失魂落魄的被瑾川带回老宅,坐在昏暗的堂屋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瑾俞要嫁人了!   在他想要彻底改过,让瑾俞看上自己的时候,定亲了。   面对气场霸道,出手狠厉的木子,何方起从心里犯怵,不得已压下心里的那丝想法。   好不容易人木子走了,这会儿又来了一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身上还压着救命恩人的光环,这一下彻底把何方起给打落尘埃里了。   心里难受,这会儿家里没人,何方起也不遮掩,忍不住泪眼滂沱。   那种才看见希望,又被人从云端打下来的落寞,不好受。   “表弟,你可不能这样。”瑾川站在何方起面前,忍不住蹙眉,“现如今大妹婚事定了下来,你再这样的话,那我们家也不好留你了。”   “我……表哥,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何方起听了瑾川的话,抬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大概觉得刚刚的做法太丢脸了,有点尴尬的道,“我这次是真心改过,可是连机会的边都没有摸上。”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何方起又红了眼眶,“我难受。从来就没有一个姑娘,能让我这样的难受过。”   “表弟你别说了!趁现在天还早,你回去吧!若是放下了就再来,放不下的话,就别来这里了!”瑾川狠心道。   女孩子的闺誉要紧,何方起摆出这一副被辜负了感情模样,那只会让瑾俞以后被人闲话。   虽然隔了一房,但他们还是一家人,瑾川骨子里也有护犊子的因子在,瑾俞婚事艰难,好不容易有个好姻缘,他不想再出差错。   何方起现在心力交瘁,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即不想回去,但也不敢面对瑾俞嫁人的事实,只捂着脸坐在那里无声抹泪,也不敢丢脸不丢脸的事情了。   瑾川可看不得何方起这模样,自己动手去把何方起的行李收拾了,打算亲自把何方起送回去。   这拎着行囊才出了房门,就看见瑾云心不在焉的进来了。   “小妹,我送表弟回去,你和爹娘说一声。”   瑾川说完,没想到瑾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就这样回了她自己的屋。   “小妹!”   “瑾云!”   连续喊了两声,瑾云才有了反应,扶着即将要关上的房门,莫明其妙的看着瑾川。   “大哥,你刚刚在喊我?”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和你说的话听到了吗?”   那边何方起还在堂屋哭,准备瑾云又不知道和谁斗了嘴,这一个一个都不省心,这会儿当务之急还是要送何方起回去,没有时间过问瑾云的事了。   “大哥要去哪里?”瑾云看着瑾川手里的包裹,狐疑的问。   “我送表弟回去,你和爹娘说一声,晚了我估计要明天回来。”   瑾云一听送何方起回家,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心里的那股怪滋味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   “大哥,表哥看见瑾俞定亲,难受要回去了吗?”   “瞎说什么!这话到此为止,以后提都不许再提了!”   瑾川不悦的打断瑾云的话,这事祖母和母亲做的不地道,居然连瑾云都知道了,怕瑾云出去说漏嘴,瑾川还是耐心的教导她。   “招蜂引蝶!就不能安分点!”   瑾云怨气重重,每个人眼里都只有瑾俞,不就是一个天天到处跑的粗人吗?   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在瑾云匮乏的言语里,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形容。   那就像是她上山去割草的时,偶尔看到那看着山崖上清冷素雅的花,高不可攀,但又在那第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样高洁的一个人,凭什么瑾俞这样一个被退婚的人,还能嫁给他!   她打心里就不愿意祝福,就像刚刚她先凑过去和凌子言说话,那人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连个笑脸都不给自己。   想到这个,瑾云心里又是一阵委屈,口不择言的说完,看见瑾川瞬间黑了的脸,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覆水难收,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干脆将错就错,含着一泡眼泪委屈巴巴倔强的望着瑾川。   “小妹!不管怎么样,瑾俞也是你姐姐,这些话你怎么能用在她身上!”   瑾川不敢相信瑾云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眼里瑾云虽然有点娇纵,但也不至于这般刻薄。   “瑾俞,瑾俞!你们眼里只有瑾俞!她就那么好吗?!你们别忘了,还有我!”   瑾云气恼的喊了一句,再也不理瑾川,回头关上自己的房门,扑在床上嘤嘤哭着。   瑾川打心里一阵无力,这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弄得和仇人一样,好好的相处不行吗?   瑾云这会儿还在生气,看来也不用期望她去对岸和家人说什么了,瑾川叹了口气,把何方起的行囊放下,还是自己去一趟对岸。   ……   老宅发生的事情瑾俞自然不知道,午餐过后,干活的人去干活,留下陪客人说话的留下。   瑾俞被瑾老太太拉着坐在客厅里陪着,自然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凌子言修养好,粗俗的话语他听着能轻松化解,优雅的话也还是好脾气的应着,游刃有余,一点架子都没有。   瑾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最多在大家要添水的时候,起身去给大家添上。   到未时中,凌子言一行人才动身准备离开,抬礼盒来的有十几个人,大红的短褐看着很喜庆。   瑾俞在凌子言笑着和瑾老太太说了一句,有话单独和瑾俞说,老太太便二话不说的让瑾俞去送他离开。   青山碧水,不染红尘,前后的人都离远了,瑾俞才开口。   ☆、第七百三十六章说开   “今天辛苦凌公子了。”瑾俞有点尴尬的道。   “这里很好。”凌子言环顾四周连绵的山峦,在瑾俞不明就里的咨询下,笑着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过程,感觉很好。我很开心。谢谢你瑾俞,给我这个机会。”   秋日的午后阳光让人炫目,瑾俞在有那么刹那,感到有点不一样。   “你别因为那些世俗的礼节就不来镇上看我,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我们一起做,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   心头仿佛被溪水拂过一般,柔软到不可思议。   凌子言还是原来那般彬彬有礼,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瑾俞笑着点点头,有这么一个名头在,或许以后做事情更方便一些。   看着凌子言轻松的翻身上马离开,那一队穿着大红衣衫的侍从簇拥着他离开,瑾俞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凌子言。   鲜衣怒马,锦衣玉食的豪门贵公子,也不知道什么缘分,让他来了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恐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   经过前院的时候,听着干活的人促狭的调侃自己,瑾俞面上镇定的打哈哈盖过,心里确为这些人的热情高涨感到好笑。   回到后院时,瑾老太太还没有回去,被收进旁边仓房的礼盒,又被打开来查看。   瑾俞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凌子言是来帮自己的,那么这些东西的银钱应该自己出,刚刚她都忘记了。   “这大四件不禁放,拿出来吃了吧,也让大家都沾一点喜气。那布料什么的,就收起来给瑾娘添置几件衣服。以后出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那铺子的事情,就交给瑾川去忙……”   瑾老太太一样一样的安排着,瑾昌明自然是一个劲的点头应是,这些事情自然要由老太太来做主,只是那铺子的事……   “娘!铺子的事情我看也不用这么急。瑾娘离出门还早着,子言也说了,他可以等瑾天能主事了再说婚期。”   “你傻不傻啊!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人家的上赶着要把姑娘嫁过去,你还等着被人抢吗?”瑾老太太那人小,脾气倒不小,抬手就给了瑾昌明一下,怒其不争的道,   “当初刘家的事情还没有给你教训吗?等来等去,最后就落下一个被退婚的结局,那还是腿上泥水还没有洗干净的小子。人家子言可是京都来的公子,大家贵族的姑娘见过不少,你就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那,那娘,您说怎么办?”   瑾昌明耳根子软,三两句就被瑾老太太给说动了,没有主意的问。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让瑾俞留在家里好好的备嫁,把那在外野惯的心收一收,安安分分的学一点女红。”   瑾俞也不知道瑾老太太和父亲有没有看见她进来的动静,站在门口就那么听着,没有说话,转身去书房拿了纸笔进了客厅。   不声不响的查看被瑾老太太翻得底朝天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因为只是小看问亲,除了一家五口的衣料贵一些,别的都是象征吉祥,寓意好的糕点和干果。   “这就对了,以后这妇德,妇工都要学起来,别一个劲相往外跑!都记下,这些礼数以后都用的上。”   瑾老太太看见瑾俞回来,问了一下凌子言走了的事,瑾俞都回了话。   见瑾俞用笔写字也很老练,大概是出于对那识文断字人的尊重还是什么,瑾老太太跟在瑾俞身边,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等记录下来后,瑾俞便抱着能五匹布要上楼,老太太一看连给她的份都拿走,就有点不乐意了。   “这衣料是给全家人的。”意有所指的道。   “哦!知道。”   瑾俞淡淡的应了一句,继续往楼上去,瑾老太太差点气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是应该把给她那一匹深色的布料吗?   没见过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那可是上好的锦缎,她就是不做衣衫,拿回去也长脸啊。   瑾俞哪里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当初晒在房梁下的香肠都要揪走几根的人,这好料子自然是想要。   可是这些东西还要拿去布庄问她那干姐姐价格,不能这样给了老太太。   “这没眼界的东西,你这铺子要是不抓在手里,以后恐怕要落空……”   瑾俞上楼的时候,隐约听见老太太的话,忍不住嗤笑。   说来说去,不就贪她手里那么点东西。   把东西缩进房间的箱子里,瑾俞下来的时候瑾老太太不在客厅了,只有瑾昌明一脸落寞的坐在客厅,隐隐还要一点垂头丧气。   “爹,老太太回去了吗?”瑾俞问。   “回去了,回去了。老宅也忙,她坐不住。”   瑾昌明慌慌忙忙的说着,就是不肯正脸对着瑾俞。   瑾俞走到瑾昌明面前,认真的看着他那隐在阴影里的脸,有点红。   一股气涌上头顶,瑾俞忍了这么久的怒火,眼看着就压抑不住了。   但看着父亲这息事宁人的样子,她愣是给压住了。   “以后我们二房的事情,不用去和老太太商量了。你我不懂,可以问翠花婶,他们一直在帮让主事懂得多。”瑾俞冷静下来,道。   “瑾娘,你奶没有坏心。她就是好面子……”   “嗤!”瑾俞不客气的冷笑,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当场就给瑾昌明扒了,“她是没有坏心。只是想要我的铺子,想要我的配方,想要我的鸭舍,一点东西都不给二房留。这是没有坏心,对吗?”   “……”   瑾昌明臊得慌,瑾俞历数的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没有答应给她,这些东西都还是你的,以后嫁人了,也是给你。”   “爹!死心吧!老太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二房,一心只想把我们拿去给大房垫脚。”看着眼前憨厚的汉子,瑾俞不客气的道,“她若是安安分分的,逢年过节礼数我不会少她的,在这样四处蹦哒惹事,那么对不起了。一根线我都不想给。”   ☆、第七百三十七章下决定   “您不用为她开脱了,”瑾俞制止瑾昌明道,“老宅谁可以往来这些我都知道,瑾川我会给他机会发挥,他要是有心帮我,我也不会亏待他。至于老太太与大伯母她们,大家保持距离吧,将就着来往,不行就拉倒。”   这话已经够狠了,瑾俞在老太太之前怂恿父亲的时候没有出来说话,那是给她留了点脸,后面还要想指手画脚,她也不想忍了,不狠一点,她这便宜爹完全不当回事。   瑾昌明蛮不是滋味,母亲和女儿他两个都想顾着点,但是好像天生犯冲一样,什么好都说不到一块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哪一个,心疼的都是他自己。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爹知道该怎么做,你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瑾俞很诧异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多时候都觉得这个心软的汉子没有底线,糊里糊涂,其实不然,明镜似得,都清楚。   “只要爹明白就好,我不是不想孝顺老太太,而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我机会。”   当初也想要缓和两个人的关系,瑾俞甚至抛开之前的一切不公,买了牛角梳送给老太太。   可现实就是现实,在触及到利益后,老太太还是能毫不犹豫的对她出手。   逼迫交配方,再到把铺子拿出来,步步紧逼,恐怕以后还有更加过分的事情。   ……   瑾俞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定亲而变化,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大家看着她的视线,各种各样的都有,羡慕,嫉妒,看不起,还有看好戏。   有没有流言蜚语,这些对于瑾俞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镇上的铺子已经不用她担心,天气凉了,生意反而越来越好,在恩科开考后,瑾俞好几天没有去客来酒楼,凌子言在她去铺子里的时候,自己找过来了。   虽然定亲的事两个人心知肚明,但这次是定亲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瑾俞在后院忙碌,凌子言就那么进来。   “你怎么来了?”   瑾俞好久没有做面包,家里的烤炉用起来废柴,她舍不得浪费,今天正好赶上新炉子试火,她便拿来烤面包。   “你这是……”   凌子言没想到会看见瑾俞这个模样,说不上是灰头土脸,但衣裙上,脸上那白色的面粉糊的到处都是,有点尴尬,又有点可爱。   “今天试新的烤炉,我现在做点面包吃,正想一会儿给你送点,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瑾俞诧异过后,继续打蛋白,没有精白砂糖,用冰糖打的很费劲,怎么的发不起来。   “我过来看看,可以让我试试吗?”   凌子言捏了捏袖子里的帕子,还是打消了给瑾俞擦拭的念头,免得把人吓坏,干脆指着那大海碗里淡黄色的东西道。   “这个有点难做,要坚持很久……”   “曾经为了画一朵半夜开的昙花,我一夜没睡,就站在那里站了一夜。”凌子言叹息着道,“真佩服年轻不知事的时候,拗劲十足。”   “噗哈哈!”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在做吃的东西,忙停了下来,把碗放桌子上,“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我只是告诉你,我可以坚持一件事很久,你打的这个蛋白,我也可以打,没有别的意思。”   凌子言随手把碗拉了过去,又拿走瑾俞手里的筷子,非常笨拙的开始打。   瑾俞有心想拿回来,看他这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不行的话,等会儿自己再打。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仔细说给凌子言听,见他慢慢地适应了,瑾俞便去继续和面,想着烤一点蛋糕。   “瑾俞等等。”   临走前,凌子言把瑾俞给叫住了。   “怎么了?累的话就停下来,我一会儿来做也行。”瑾俞回头问。   “你的脸上有东西。”   凌子言点点自己的脸,不等看瑾俞会有什么反应,一本正经的继续打蛋白。   揭女孩子的短处,这样的事情不是聪明人做的,偏偏他今天就想做个没心眼的傻子。   瑾俞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摸出来,等打了一勺水照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   真是太丢脸了,亏她还是带了两个徒弟的人,居然还会把自己弄成大花脸。   “东家,之前那面粉袋子散了,我以为你知道自己脸上沾了面粉。”小山进来抱歉的道。   “没事,你去忙吧!”   瑾俞笑眯眯的说着,眼里凶光毕露,别以为自己看不见他们那忍俊不禁的脸。   居然那么蹩脚的谎话都拿来用,看见了不说,敢情她自己脸上还长了反转的一双眼睛,那看到自己的脸和身上啊!   面不改色的打了水洗脸,听着后面忍俊不禁的噗噗声,瑾俞咬牙切齿,一群混小子,欺负她脾气好是吧?   瑾俞洗脸回来,凌子言打蛋白的动作已经标准了许多,好像天生就是文雅人,做这些事情的凌子言,总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不如心灵手巧的木子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个念头才闪过,瑾俞的心里就有点酸,强迫自己把那些都忘记了,但还是自己跑出来显摆。   “瑾俞你来看看,这算好了吗?”凌子言招呼瑾俞过去。   神游四方的瑾俞走了过去,看那碗里的蛋白已经在变成大大的白色浮沫状。   “就是这样没错,看来你这多才多艺的手……也能洗手作羹汤了。”   “我也觉得自己蛮能干的,说不定以后某天还能学会做饭。”   瑾俞恍惚了下,想起有那么个人,曾经为了自己确实学过做饭,而且做的还不错。   可惜过去就过去了,再也找不到那个踪影,走的毅然决然。   “你身上的伤疤怎么样了?手上,长了新肉了吗?”   说到凌子言的手,忍不住停顿了下,那广袖罩着的手臂,不知道那狰狞的伤疤,现在如何了。   “恢复的很好,有你给的药在用,除了有点不一样外,差不多好了。”凌子言满不在乎的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惊变   “要是好用的话,我托人再去找杜先生配一些。”   “不用了!我是男人,身上留一些疤无所谓。”   凌子言浅笑着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手腕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做事情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灵活,哪怕瑾俞家人都觉得因为他的伤太严重需要报答,但是他掩饰着那份不自然,努力在瑾俞面前保持正常,“今天不说这些,过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我倒是忘记问了,还以为你今天过来是知道我准备烤面包,特意来尝鲜呢!”瑾俞筛面的功夫,笑着道。   “大概是心有灵犀!我就是觉得今天那风向把香味吹来了,这就过来了。”凌子言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瑾俞尴尬的笑着,这话有点太过亲昵不好意思接口了。   那天凌子言来过之后,亲事算是按照契约定下来了,算不算数都有她说的算,可是瑾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所以这几天来了镇上,瑾俞也没有好意思去客来酒楼。   “这不是恩科开考了吗?我前一段时间在府城盘了一个铺子,刚刚归整好,你看做什么生意比较好?”   凌子言见好就收,瑾俞脸上明显有不好接话的迹象,他也不再说笑,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做生意啊!我其实不会啊!这个我不懂。”瑾俞老实的说着,对上凌子言不相信的眼神解释道,   “当初你的酒楼那是因为有基础在,我才敢开口的,别不相信,我这铺子的事情,大部分都由张太太帮忙选的人。”   “你还没有看,怎么知道不会呢!那地方原来也是酒楼,当初我们吃鱼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瑾俞自然记得,那掌柜一开始瑾俞还想和他结交,可人家姿态高,满怀敌意根本就不理她,没想到才短短这么短的时日,居然连酒楼都败了。   “我记得那地方生意挺好的,怎么关门了?”瑾俞心里想着,便也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那天来选菜系的是三王爷,还有宫里的管事,那掌柜说了那么一番污蔑三王爷处事不公的话。   听见的人不在少数,酒楼想要维持下去也难了。”   还有一个马功名那样的知府在,为了在他任上不再出别的事,打压那酒楼也不在话下。   那酒楼的东家也是谨小慎微的人,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三王爷默默无闻了这些年,一朝回宫仿若如日中天,真的要追究那件事,恐怕不是关一家酒楼可以解决的事。   所以那酒楼以很快的速度盘了出去,府城那些商家还在翘首以盼那事会有什么后续,连酒楼都不敢买,反倒被凌子言捡漏买了。   凌子言说的轻描淡写,但瑾俞还是听出了一些猫腻,从当初那三王爷派人给凌子言治伤来看,在结合大家不敢碰的东西,他居然这样没有顾忌的接受了,凌子言的身份……   瑾俞想着想着心里没来由的发怵,凌子言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来头,这会儿与自己拿终身大事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他的家族若是知道了,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凌公子,你我的那份契约,到时候不会让你为难?”   瑾俞心怀怯怯,现代没有感受到阶层的不一样,到这里是明显感受到了权利的可怕。   就像马秀玉,堂堂知府千金,因为她的父亲忌惮三王爷,一个千金小姐说发配就被发配。   “自然不会。”凌子言不懂瑾俞为何突然扯到婚事上,扫了一眼四周忙碌的人,确认没有人在听,他才郑重的道,“我说过,一切以你的话为准,一直有效。”   ……   瑾俞回村前去了一趟张家布庄,秋天都快过去了,早晚起来已经要开始加衣服了,家人的冬衣还没有着落。   接待瑾俞的还是那个女掌柜,开始以为瑾俞是来找张太太的,正要说张老爷现在都不许太太来绣阁,没想到瑾俞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她。   “掌柜的,这是我家人的尺寸,等会儿我看好料子,你就按照这个尺寸各做三件。”   说话间瑾俞已经放下背后的背篓,拿了三个纸包出来,“这是早上才做的面包和烤鸭,麻烦掌柜转交给我姐姐,也让老太太尝尝鲜。”   “姑娘心灵手巧,太太可是一直念叨你的手艺呢!”   女掌柜收了东西,让人给张府送去,这边亲自领了瑾俞去看布料。   不亏是久做生意的人,从瑾俞的话里知道家人的情况,她心里其实就有了数,很快就挑了合适的布料出来。   也不是出格的料子,都是最好的精细棉布,按照冬衣的薄袄,厚的棉服区分,瑾俞便又给每人添了三件。   付了定金,把棉花的钱给了,想到家里的几块狼皮,,又问能不能用狼皮做个夹袄,女掌柜自然是说没有问题。   留个连云福两块,她们家还有四块,瑾天上学要穿厚的,两块归他,父母身体不好一人一块,正好分完。   说好明天把狼皮送来,瑾俞也没有多留,便打算回去。   不想在半路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一行人,以文阳为首,二狗叔还有文通也来了,抬着一个竹床,上面用被子包着的形状,显然是一个大肚的模样。   “瑾俞,你这是要回去啊?”   翠花婶扶着竹床嘴里还在不停地安慰着,看见瑾俞,纵使着急,还是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春桃嫂子要生了吗?”   从那低声的哀呼,有气无力的动静看,应该是春桃。   前几天看着还神气活现的,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这般虚弱了。   “昨天夜里就有动静了,闹了一夜,接生婆来看了,说是胎位不正,怎么都不肯留下生,这不,怕出事赶紧给送镇上来了。你回家的话,赶紧回!家里的事情我都交代给二狗家的了。回去。”   抬着春桃的男人,根本顾不上和瑾俞说话,大跨步的走了,翠花婶匆匆忙忙交代了几句也跟上。   瑾俞吃惊不已,这时候人生孩子可不兴去镇上或者哪里,大部分都是在家生的。   ☆、第七百三十九章被拒绝   乡下地方,有钱的最多请个接生婆回去,没钱的就由自己家长辈来,更有甚者自己生自己捡,春桃这都闹到镇上来了,恐怕情况不妙。   瑾俞不懂这些,但也知道生孩子等于一脚踏进鬼门关,在落后的地方,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这时候她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不管,也跟着他们后面跑,虽然她来这时空的时间短,但是镇上的情况,村里人不一定有她熟悉。   “你这孩子,怎么又回来了?”翠花婶毕竟是女人,和瑾俞说了几句话,就有点跟不上前面的那些男人了,听见瑾俞追上来的脚步声,还想让瑾俞回去。   “婶子,镇上我熟悉一些,反正没事,我跟着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话说的也是,翠花婶这会儿急的和什么似得,也顾不上瑾俞一个大姑娘不好跟着去了。   几人匆匆忙忙往城西的医馆去,要是杜先生在的话,瑾俞肯定要让人把春桃送去杜先生那里,可是现在医馆只有一个黄芪,瑾俞不敢开这个口。   等到了那医馆门口,看见完全不像医馆的门户,华丽的不像话。   再到里面那黑漆漆的药柜,崭新的好像刚刚做的,还有那看见病人没有半点急切之情,在翠花婶千呼万唤下,才上来扶了一把春桃露在外面的手。   那手才搭上春桃,就嫌弃的皱眉,几息后就把手放下了。   瑾俞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感觉这留着八字胡,满脸精光的大夫,怕是要说什么不妥的话来。   “这脉搏弱的和没有了一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啊!”   果然那大夫开口就是一句让人绝望的话,翠花婶一听整个人都软了,文阳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那大夫救人。   “求求你了大夫!你看她身体这般好,生个孩子没问题的。求求你了,救救她!”   文阳掀开盖住春桃脸上的被子,原来想让人看看她怀孕之后富态了许多的脸。可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磋磨,春桃圆盘一样的脸,那脸色苍白无力,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更让那大夫为难了。   原来还收敛一点的情绪,这会儿是完全不客气了,仿佛众人把春桃送来就是来坑他一样。   气得直跳脚。   “你们这吃的也太好了,胖成这样,让孩子怎么生?”   那大夫一脸的惧意,分明是不想要接手,万一有个好歹,他这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医馆,恐怕又要凉了。   “我只看病不会接生,赶紧抬走!别留下害我!”   那大夫这话说的,瑾俞看着春桃虚弱的脸又白了几分,任谁在听到自己一脚踏进鬼门关,都没法冷静下来。   “救我~我不想死啊!”   春桃微阖的眼睛,瞪的老大,挣扎着想要起来,无奈之前抬着她走,怕她滚下来,那被子连她都被捆在了竹床上,能动的也就两只挥舞不停地手,还有那虚弱的喊叫声。   “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是救死扶伤的大夫,还请你想想办法!需要什么药材,我们都想办法去找。”   瑾俞看不得这样惨烈的场景,在春桃拼命求生的样子被文阳拥着压着竹床上,夫妻俩抱着一起哭的时候,瑾俞把甩袖要走的大夫拦了回来。   “我救死扶伤没错,但这一个生产的妇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那大夫不客气的甩开瑾俞的手,招呼来一旁看热闹的伙计,让他们赶人,“还在那里看着干嘛?等着出什么意外,坏我们医馆的名声吗?”   话音落下,三五个学徒一拥而上,拿着关门的门板抵在面前,就来驱赶众人。   “你们这就是救死扶伤吗?简直是和杀人恶魔一样,见死不救,你们这医馆开着还有什么用?”   瑾俞被伙计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围观的人上去扶住了她。   “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但是你这生产不顺利的妇人本就晦气,别想来栽赃我!快走!要不然我喊衙役来了!”   这时代不是现代,大夫怎么说就怎么做,救病医人完全可以看喜好。   瑾俞满肚子的怒火没有地方去,和这个人好话说尽也没有用了。   “婶子,我认识回春堂的大夫,但是老大夫出门了,只有学徒在,眼下只能去试试看,你们愿意吗?”   “只要肯救人,有机会我们都愿意试!”   文阳抹了一把脸,二话不说的爬起来,把竹床前面的杆子抬起来就要走,文通连忙把后面的杆子抬起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纵然以往再沉着稳重,也慌乱了。   瑾俞其实没有把握黄芪会收人,快跑了几步,赶在翠花婶他们之前到了医馆。   “黄芪!”   医馆里静悄悄的,和以往杜老大夫在的时候那般热闹完全不一样,瑾俞喊了一遍,才在后院找到没精打采舂药当然黄芪。   好久没有看见瑾俞,黄芪显得很兴奋,“瑾姑娘来了啊?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虽然没有先生的手艺,但是也不赖,你要不要试试啊?”   这傻乎乎的话,要是平常瑾俞还有心情怼他几句,可现在没有心思在乎那些了。   “黄芪,你听我说,我有事要求你。”瑾俞拉着黄芪往外面走,“我一个堂嫂难产,这会儿人马上就要送来了,一会儿不管是怎么样,你都要把人给收下来!”   “喂!我只会看病,不会接生啊!接生你找接生婆,我不行!”   “你先把人留下,我去找镇上最好的接生婆。”   说着话众人抬着春桃已经到了,黄芪原本还要拒绝,可看见人已经抬来了,也不再多话。   开了大门,让人把春桃抬进后面的诊室去,大家见黄芪二话不说就把人收下,也顾不上多问了。   等放好春桃没有看见瑾俞说的学徒,翠花婶也是内敛明事理的人,慌乱过后拉着瑾俞在偏僻处问。   “瑾娘,这学徒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孩子?”   瑾俞知道黄芪是长不大的侏儒症患者,眼下也只好点头应是。   ☆、第七百四十章借人   “婶子,黄芪的医术不错,你不用担心。”   看着黄芪已经拿出银针出来,脸色灰白,原本春桃从那边医馆抬过来时已经半昏迷状态,只剩下细微的一点呼吸,黄芪落针在她几处穴位捻了捻,春桃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这下不仅瑾俞松了一口气,就连翠花婶也觉得这小孩子靠谱了。   “醒了,醒了!”   “醒了赶紧去弄点吃的给她啊!都没有力气,一会儿也生不了。去街口找个接生的婆子过来,看病我会,接生还差点。”   黄芪头也不抬的开始安排人做吃的来,又打发人去找接生婆,翠花婶等人毫无头绪,街口那么多,谁知道谁会接生啊?   瑾俞一口答应了下来。   “婶子,我去向我姐姐借个接生婆来,这里就由你来帮衬,后面有个院子,烧水什么都不成问题。”   张太太虽然月份不大,但是那天来柳叶村时身边就跟着两个接生婆子,一个接生好手,一个通女科病症,瑾俞当时只觉得那个张老爷是心急,这会儿想起来那简直是佩服的不行。   遇到生产急得人,身边有两个动医术的人,那叫有备无患。   瑾俞出了门就往张府跑去,好在回春堂离张府也不远,不到一盏茶就到了。   门上的门房认得瑾俞,开了门请瑾俞进去,他先让人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张太太的丫鬟就出来了,瑾俞进去的时候,张太太刚刚喝了一盏燕窝,挺着大肚子,手上还拿着瑾俞送过来的糕点,在花园里一边走一边吃。   “瑾娘,你怎么来了?春娘可是刚刚把糕点送来,我还在吃呢!”   张太太举举手里绵软的面包,笑着对瑾俞道。   瑾俞满心焦急,都顾不上和她寒暄,直接把来意说了。   “姐姐,我有个嫂子要生产了,这会儿找不到人接生,能不能请你身边的妈妈跟我去上一趟啊?”   过来的时候跑得快,瑾俞满身的汗气加上之前忙碌的油烟味,都不敢靠近张太太,里了又一丈远就停了下来,唯恐怀孕的人闻不得油烟味,吃下的东西又吐出来了。   “这有什么啊,我让王妈妈和你去一趟便是。”   张太太看出瑾俞的焦急,知道不是真的急事她这妹妹是不会上门来求人,赶紧让丫鬟去吩咐。   等那王妈妈过来的时间,瑾俞才有心思和张太太说话,为什么这般着急她自然不能说,只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孩子闹不闹腾什么的。   张太太有心让瑾俞和她一起去亭子里说会儿话,被瑾俞拒绝了。   “刚刚从瑾家小筑过来,做了一早上的菜,亭子里围着帷幔空气不流通,别让你闻了难受。我就在这里等王妈妈就行。”   张老爷今天没有出门,听见门上的说瑾俞过来借接生婆,便过来看看。   自己家媳妇儿身子骨弱,有以前习惯性小产的经历在,他提心吊胆的,那两个婆子就是预备在那里以防意外。   心里原来还有点不愿意的,这会儿听见瑾俞这般细心的话,不自觉的对瑾俞又高看了几分。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曲意逢迎,对人也是一腔热情,进退有度,是个难得的高格之人。   “要是需要什么药材,妹妹尽管开口,只要府上有的,都会给。”   “张老爷……”   冷不丁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瑾俞扭头便看见张太太板着一张脸进来的,想着自己来的目的,不知道有没有惹人嫌,可回想这位大老爷的话,又不像是生气。   当下站在那里,前所未有的局促与忐忑,自己敢这样冒冒失失的来,凭的不就是张太太对自己的好吗?   “什么张老爷,喊姐夫!有需要尽管来和我说。”   张太太嗔怪的瞪一眼丈夫,听他没有提接生婆的事,又见他来势匆匆,该不会是来拦住接生婆,不让去的?   可怜张老爷,一腔好意,愣是被这两个没有眼力的女人给生生误解了。   “让刘婆子也一起去,她懂女科,有什么也比大夫好使。”   “多谢姐夫!”瑾俞从善如流,连忙道谢。   张老爷只是点点头,越过瑾俞,直接过去搀着妻子,那大手没有避讳的托住妻子的腰,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显然是怕她站立太久吃不消。   “妹妹才过来,我和她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呢!”   张太太羞红了脸,当着瑾俞的面被丈夫这样搂着,实在是羞人。   “你这月份不小了,站久了腰也受不了,我扶你去那边坐,让妹妹也进来。”   张老爷不甚在意的道,都是这外面闯荡的姑娘,胆子没有那么小,更何况他什么都没有做。   “姐姐跟姐夫去休息!那边医馆还等着我带人过去,我就不坐了,改日再来。”   瑾俞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合适了,假装看不见那对夫妻恩恩爱爱的样子,扭头问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丫鬟,“紫月姐姐,那王妈妈收拾东西需要帮忙吗?我去看看。”   “奴婢这就带姑娘过去。”   紫月是看习惯老爷夫人不避讳别人的恩爱模样,见瑾俞不自在,聪明的把人带走。   瑾俞和那两位告了个别,跟着丫鬟一起出去。   “我还想问问她和那客来酒楼东家定亲的事,这话还没有说,你就来了。”   张太太气恼的揪了一把丈夫,以前天天绣花不觉得无聊,这会儿什么都不能干,待着可就靠丫鬟们从外面传来的小道消息消遣。   前几天客来酒楼因为东家定亲,在城隍庙布施了一天,那热闹劲堪比过年,张太太好不容易听了一把自己人的小道消息,看见瑾俞来就想得到验证,没想到被丈夫给破坏了。   很是不服气。   “她今天不是有急事吗?等她空了,我让人专门请她过来和你说说。”   “她忙得很呢!你别给她添乱……”   “娘子,为夫我也很忙,你最近是不是都不关心我了?”   张老爷委屈极了,这妻子到底是看中瑾俞哪点了,处处为她着想,要不是一样身为女子,他都要吃醋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绝处逢生   张太太才在榻上坐下,身边的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拉了她的手过去,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修长的手这样那样的玩弄,顿时面红耳赤。   这冠冕堂皇的不正经,亏他还敢摆着一张严肃脸。   ……   瑾俞带着接生婆和医娘过去,翠花婶刚刚给春桃喂了一碗糖水鸡蛋,春桃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歇斯底里,只躺在那里偶尔哼哼两声。   黄芪站在脚踏上,拿着一个竹筒放在春桃肚子上听,小脸上满是凝重。   看见瑾俞带着婆子进来,他跳下脚踏,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孩子动静微弱,保大还是保小,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婆子净了手,把被子掀开在春桃的肚子上一阵按压,摸索,一会儿脸色与黄芪一样差了。   “这,这真的这般危险了吗?”翠花婶几乎是颤抖着说完,瑾俞上前扶她的时候,身子还在发抖。   “婶子也别急,她们不说只是万一吗?春桃嫂子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瑾俞看着房里的这些人,黄芪已经避了出去,这会儿除了文阳一个男的,剩下的都是女人。   房间里只有春桃略重的呼吸,还要文阳不是哽咽的声音响起,瑾俞突然有点怕这样的安静后,会听到让人心寒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翠花婶扶着瑾俞的手站直了身体,仓皇的看着床上虚弱的二妮,纵使这个女人从好到坏,把他们家折腾的乱七八糟,还连累过瑾俞家,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生死离别的抉择问题。   “时间紧迫,你们还是早点下决定!再耽搁下去,大小都危险了!”   那接生婆又按了按春桃的肚子,换来春桃压抑的呼痛声,床边的文阳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   “大的小的我都要,我不能看着她们出事啊!求求你了大娘,救救她们!”   铁骨铮铮的汉子再次下跪,要说以前瑾俞没有看过他对春桃怎么样,在她的认识里文阳还有点没主见,这次彻底让瑾俞对文阳改观了。   “娘……我要是不好了,就留下孩子!那毕竟是相公的骨肉……”   春桃哼哼唧唧的在那里,本以为按照她的性格,听了这接生婆话大概又要闹一番,没想到平静的就像说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不许你这么说!进了我李家的门,这辈子你都别想跑了!好好的等着娃儿长大,做奶奶!”   翠花婶松开瑾俞的手,扑到床前拥着春桃放狠话,瑾俞看见春桃的眼泪就那么没有防备的掉下来,泪如泉涌。   说自己可能活不了,她没有哭,翠花婶这几句认可的话,她哭了。   原来以为做错那么多事,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得罪了那么多人,婆婆他们一准厌恶了自己,她在这生死两端都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悔,没想到婆婆不计前嫌的原谅了自己。   “娘!我一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哎哟喂!你们赶紧拿个决断啊!在这里哭解决不了问题。”   接生婆急得不行,这发动了那么久,小孩子在肚子里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可这一家人居然还在那里哭哭啼啼,真是急死人了。   手下给春桃催生的动作不敢耽误,答应和瑾俞来这一趟,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最好都要好好的。   否则有个差池的话,她这招牌可就要倒了,张家那把妻子护的和眼珠子一样的老爷,恐怕也不会再要她去给太太接生。   “大娘,大小我都要!您一定帮我保住她们娘俩,以后当牛做马,任凭使唤!”   文阳咚咚就是两个响头,那接生婆连反应都来不及,瑾俞看见她为难焦急的不知道然后是好,从荷包了拿了几个银角塞进她垂下来的袖子里去。   “妈妈辛苦了,母子平安,定不会少了您的赏。”   瑾俞给的时候那王妈妈是看见了,三个银角少说也有二两银子,帮忙接生也就几十个大子的事。   仿佛斗志一下被瑾俞激起了一样,那接生婆一反常态的冷静了下来。   “找点百年老山参来给她含着,借点劲。”   这话出口,分明比之前的话有把握了些,瑾俞猜测春桃的情况是真的危险,而且这些人一贯喜欢把事情说严重一些,等到真的解决了,好夸赞自己技艺多好。   回春堂现在缺的只是杜老大夫,别的药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瑾俞一开口黄芪就搭着梯子爬上了药箱墙,不一会儿就拿下来一个盒子。   如珍之宝的碎碎念,说是等杜老大夫回来,知道他动了这老山参,估计他要被剥皮。   转眼他自己就拎着斩药的刀片,眼睛都不眨的切了,也不多就五片,但看黄芪那仿佛心被挖掉的样子,就知道这价值连城。   瑾俞拿着老山参回到里面的诊室,文阳已经被赶出来在院子里焦急的渡步,诊室的门关在,隐隐有春桃惨烈的呼痛声传出来。   “老山参来了……”   “你别进来,去前面等着就行,这里一切都好。”   瑾俞还没有进门便被翠花婶给挡回来了,接过瑾俞手里的碗,房门又快速的关上。   和之前被人拒绝的绝望,再到现在能自然生产,这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变化,虽然大家等着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都松了一口气。   瑾俞回到前面就看见二狗叔和文通他们蹲在一旁,想起这会儿午时都过了,大家中午饭都没有吃,翻了一下自己的背篓,拿了一些菜去后院起火做饭。   黄芪把春桃稳住,这会儿也用不上他,他便乐颠颠的跟着瑾俞去后院帮忙烧火。   自从杜先生去了京都后,瑾俞的手艺他是再没有尝过,甚是想念。   “黄芪,杜先生这回去了好久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瑾俞做饭的时候,问了一下,那老头子说话别别扭扭的,但对她真的和自己家人一样好,两三个月没有见,她有点想念了。   “先生这回是进宫……”黄芪一时口快说了出来,烧火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瑾俞,见瑾俞也在看他,便知道瑾俞是听见了,“这话说到这里就断了啊!否则,祸从口出……”   ☆、第七百四十二章窒息感   把手搁在脖子上,黄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配合脸上郑重的表情,瑾俞也不敢不当回事。   “我知道了。”   瑾俞点点头,无非就是上面的大佬病的严重,但又要保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这当权的人,活得可真累,病痛都不能说。   “天高皇帝远,其实也没有什么。”黄芪想了想还是怕吓到瑾俞,“这次客来酒楼不是去京里献菜去了吗?那位指定是已经康复了,要不然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下啊?”   黄芪笑着说,“不过你做的菜不一样,我要是生病的话,吃了肯定百病尽除!”   “那个厨艺比赛,你也知道啊?”瑾俞问。   怎么感觉黄芪说的事情,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样。   “知道啊!三王爷回京为表孝心,特意带了这里的美食回去,入选的可以进宫去做给皇上吃。”   “这……还要进宫?”   “对呀!不进宫当面做出来的东西,上面的人不过入口。”   黄芪点点头,又解释了一下皇宫里的规矩,没有添油加醋,但可以遇见步步如履薄冰。   “这可如何是好……”   瑾俞手里的菜刀差点切歪,进宫去献菜,这么大的事,她派了二妮与李河两个小毛孩去的,希望不要惹事。   “听说你和客来酒楼东家定亲了,不会是连这事,你都不知道?”黄芪好奇的问。   “知道。”   瑾俞敛下心神,有点心不在焉,也不晓得凌子言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入选的人要去宫里,反倒是没有在意黄芪知道她和凌子言定亲的事。   春桃这回还是很给力了,瑾俞午饭刚刚做好,出来喊二狗叔他们去吃饭,就见文阳匆匆忙忙进来拿水了。   “怎么样?生了吗?”   “生了!一个女娃,母女平安!”   文阳兴奋的和什么似得,一扫之前的颓然,走路的时候腰板都直了。   瑾俞帮忙送了水,在门口就能听见小孩子猫叫一样的声音,这会儿孩子刚刚出生,她怕身上有细菌也不好进去看了。   接生婆收拾好出来,脸上笑容可掬,瑾俞识相的又摸了两个银角给她,另外一个婆子自然也没有忽略,也是塞了两个银角。   “王妈妈辛苦了,这点小意思,留着买酒喝。”   “瑾姑娘就是识大体,不亏是我们家太太天天念叨的人……”   “妈妈谬赞了。”瑾俞客气的道。   两位妈妈笑眯眯的收下了银子,噼里啪啦的对瑾俞又是一场好夸,瑾俞一路尬笑,今天她又体会了一把有钱能使鬼推磨。   “今天可是凶险的很呐!我接生几十年了,还没有见过臀部先生的,当时那个情况急得啊!我以为要留不住人了呢!”   “还好两位妈妈技术高超才能化险为夷。这会儿后院准备了一点饭食,两位也辛苦了,去后院吃点再回去!”   “那这么好意思啊!婆子我还有回去给太太回话呢!”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姐姐若是说起这个,这不是还有我吗?”   王妈妈她们喜上眉梢,在张太太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瑾俞在张太太心里的分量,虽然不常来往,但礼节什么都没有少过。   “倒是还要请姑娘多多美言。”客气的推让了一番,两人便不再坚持。   领着两人去后院吃饭,吃饱喝足后,两人才乐呵呵的回去。   原本以为会砸招牌,没想到现在化险为夷,银子没有少拿,这趟回去,张老爷肯定更加信任她们了。   春桃这算是顺利生产了,听翠花婶出来说什么都好,就是还在憋久了,身体有点弱,春桃自己这会儿已经醒来了,精神还不错。   “我这好像冰火两重天,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这活生生的两条命啊!还好母女平安。。”   翠花婶喝了半碗汤,把碗搁下,心有余悸。   “是呀!还好那接生婆老练,这会儿母女都好。”   “那都亏了你塞的银子!”翠花婶感激的道,“好在你舍得花钱,这命算是你硬塞回来的。搁我们这小眼界的人这里,恐怕凶多吉少。婶要谢谢你瑾娘。”   好好的一个人,要是就这样没了,恐怕春桃娘家不好交代,她这心里也是难受。   所以当时她也是下了狠心给春桃说了那番话,现在想起来大概给了春桃希望,这心智强了,比什么都有用,才能配合那被瑾俞用银钱塞晕的接生婆。   “瞧婶子说的,银钱本来就是拿来救急用的,不用她就是死物。能帮上忙,那才是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你这丫头,就是这般的豁达。今天还好有你忙里忙外地,否则我们这一大帮睁眼瞎,恐怕一样坏事。”   翠花婶是说不过瑾俞了,瑾俞不看重银钱,为了她家的事情,出手这么大,真该让春桃来看看。   当初那般对待瑾俞,人家还能不计前嫌当然救她,这份救命恩情,也只能让她们夫妻俩去还了。   吃了饭瑾俞就准备回去,不想翠花婶他们也在给春桃收拾东西了,一问才知道是春桃执意要回的。   这一来一回,若是在镇上多待几天,到时候回家的时候还要喊人来抬,又要走一个来回,嫌麻烦。   瑾俞想劝两句,可翠花婶她们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说是回去坐月子好,她便缄默了。   医术落后的时代,女人生产就是以命换命,瑾俞看的是胆战心惊,反倒是经历过的人感觉还好。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申时了,还好二狗叔家的和石头家的两位婶子能干,把家里那些帮工安排的妥妥的。   晚上瑾俞在写计划案,瑾昌明借着火光做竹器活。   “爹,过两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府城,凌公子在那里的酒楼开张。”   “这是好事啊!去!家里有我。”瑾昌明笑着说,没有半点觉得女儿跟着外人出去有什么不妥的。   瑾俞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来自现代,也庆幸这婚事是假的,看家人这般急切的把自己送出去没有多大感触。   要是换做原主的话,被人这样紧逼着成亲,不知道这心里会怎么想。   “这婚事定下来了,不知道子言有没有选定成亲的日子呢?虽然瑾天还小,但如今家里有你帮衬已经不错了,你的婚事也耽误不得。”   瑾俞想什么,父亲就说什么,这恨嫁的样子,真的让人有种窒息感。   “爹不用问这些,我和他说过了,等瑾天能够主事了,再说婚事。”   ☆、第七百四十三章闲言碎语   “话虽如此,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我这心也不安哪!”   瑾昌明可是把老太太那句话记在心里了,婚事拖久了没有好处,单看和刘杰昌定亲六年,临到婚期还出差错,单单想想就心有余悸。   这回的凌子言虽然不及木子健壮,但贵公子养的娇气斯文也正常,瑾昌明除了怀着报恩的心思让瑾俞嫁给凌子言外,也是看好凌子言的。   凌子言举止优雅贵气,但没有丝毫的傲气,平易近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人选,瑾昌明是怕拖久了又出事。   “爹,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凌公子这次是在外游历,这回匆匆忙忙定亲,也要写信回去与家人通报一下。   至于婚期,我们说好了,现在不急着成亲,等他能回京都再说,就那么定下来了。”   瑾俞把凌子言搬出来说,瑾昌明到现在还不知道凌子言的家事,只知道他来自京都。   京都贵族的公子到处游历的不少,积攒了经历回去再任职,也是一种贵族子弟长资历的方法,瑾昌明没有去过京都,以往在贵人家里干活也听过这说法。   这会儿听瑾俞这么说,他心里虽然有点着急,但也不好再逼迫,总不能让人以为上赶着让女儿嫁出去!   瑾俞把最近的账都看完了,盈利和可观,天气冷了卤菜不容易坏,买卤菜的人也多了不少。   现在做了一段时间,名气开了,也有西区家里富裕的人闻香而至来买卤菜,有些甚至婚庆酒席的肉菜也过来定,这几天不仅卤煮和烤肉分量增加了。   在掌柜建议下,瑾俞让人又添加了一些平价卤菜,豆豆儿那里定的豆腐干从原来五斤,加到了十斤,素鸡那些也增加了,一些素菜也被有创意的店长做出来卖,可是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爆每天还不够卖。   铺子现在已经正常了,瑾俞制定了计划,也是按照原来的基础改了改,从原来先到先得的销售方式改成了接受预定。   反正铺子现在是不愁货源了,除了张家的农庄有鸡鸭购买外,镇上有张太太介绍过来的农庄,知道瑾俞要求高,价钱大,都送到瑾俞这里来了。   鸭舍的鸭子现在收了不少,有四五百只,其中下蛋孵出小鸭的母鸭就有几十只,那黄绒绒的小鸭子也有两百多只,鸭舍现在已经分割成了大小两个区域,文通夫妇要成天守在那里了。   瑾俞买了人家三年的陈粮回来,足足有几千斤,让干活的帮工去拉了两天才拉回来,堆在家里特意收拾出来的粮仓里,大半房间都是谷子,全部留作鸭子的过冬口粮。   这下村里人更是炸了锅,纷纷说瑾俞攀了京都公子的高枝,这粮食都是那公子帮忙买的,更有甚者还是瑾俞老早就和凌子言勾搭上了,盖房子的银子也是凌子言出的。   翠花婶在家给春桃坐月子,瑾俞不能像以往那样往外跑,便留在家里帮忙干活,没想到石头家的就给她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其实她也不在意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也控制不了。   “还要那黑心肝的,居然还扯上了先头退亲那个人,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石头家的在砍肉骨头,笃嘟嘟的动静老大,仿佛在泄愤一样。   “人家要说就说,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瑾俞满不在乎的道。   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想都知道从哪里来的,刘家那个李寡妇最近瑾俞见过两回,那眼睛看着瑾俞的时候,好像要吃人一样。   “你是个心宽的,那不要脸的有罪说,我都没嘴传!”   二狗叔和刘杰昌是本家,李寡妇知道她来瑾俞家干活,旁敲侧击的不知道说了多少难听话。   “婶子就说说呗!左右我们这会儿干活无聊,就当听故事了。”   瑾俞笑着搭腔,二狗叔家的平常不怎么说话,今天提起来分明是想给自己提个醒,她干脆就听听这李寡妇还能说出什么不入流的话。   “这些话你听过就算,也别往心里去啊!”   李寡妇说的话,大意就是瑾俞没良心,当初和刘杰昌有婚约的时候,脸朝黄土背朝天,就没有做过能赚钱的活,一退婚就大变样,分明是存了二心,不想嫁给刘杰昌,故意藏拙。   不过也好在退婚了,他们家才能娶镇上的大小姐,好过瑾俞这整天抛头露面的,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暧昧过的女人。   又说瑾俞家这银钱来路不正,定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才捞了家里这座三进大屋子回来,得亏刘杰昌和她退亲,要不然绿帽都戴到脚跟了。   “这话婶子就是给你提个醒,别传到那凌公子耳边,又多出事端来。”二狗叔家的看见瑾俞居然还在笑,语重心长的道。   “没事!凌公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话在他面前说,他也能分辨出是非来。”   瑾俞心理冷笑,刘杰昌是戴了绿帽,还是罩了床单一样大的,这李寡妇吃饱撑得慌,尽挑是非。   “凌公子玉树临风一般的人物,自然不会与那小人计较。”   二狗叔家的笑笑把话题带过去了,其实她还藏着一段没有说,当初木子住在瑾俞家四个多月,那段时间被李寡妇编排的最厉害,甚至连瑾俞和木子有染都说了,而且村里还有不少女人都说看见瑾俞和木子暧昧,甚至把木子喊瑾昌明爹都拿来说是。   要说外面的人凌子言可以不在意,那关上门就是一家人的木子,这传言恐怕凌子言再豁达,心里也要膈应了。   左右是有人看不惯瑾俞家发达了,又得了这样一门好姻缘,而且是很多人。   “让别人说!我不听就是。”   这么好的一出戏,也亏这足不出户的女人能编的出来,瑾俞就不信中间没有人故意带节奏。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们家就是往红火的过,和凌子言的亲事,就是那么定下来了。   瑾俞笑的格外好看,满不在乎的样子,二狗家的和石头家的,一时也看不出瑾俞是喜是怒。   ☆、第七百四十四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瑾俞很忙,今天有空听一把自己的八卦,明天就得出去跑,听完之后也就当做笑话听了,感激二狗叔家的和石头家的两位婶子为她打抱不平。   在去府城之前,家里的事情也要安排一下。   翠花婶瑾俞她是不敢再麻烦她,干脆把林秀梅叫来交代了一下,在她去府城的这些天,买菜的事交给瑾川,家里的事就交给林秀梅。   这是上次瑾老太太吵过后,瑾俞正式把瑾川和林秀梅拉来帮忙的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先把工钱说好了,先堵了何氏的嘴再说。   临行前的晚上,瑾云破天荒的过来了,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了有两三斤的黄豆。   颗粒饱满,收拾的也挺干净的,瑾俞以为瑾云也是拿来卖的,她便上称称了,不多不少,连竹篮刚刚好三斤半,那半斤应该是竹篮的重量,想来是在家里就称好过来的。   “瑾娘,这些黄豆不是拿来卖的,是送给你们的。”   瑾云见瑾俞要去拿钱,踌躇了下,连忙拒绝。   “给我家的?”   瑾俞狐疑的问,这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瑾川或者林秀梅送来,瑾俞还能相信几分真心,瑾云她们……还是算了,不贪便宜。   “祖母说你们家今年没有种豆子,这些就给你们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买了不少,不缺。”   瑾俞客套的笑着,转身还是去那铜板,这无缘无故送来的东西,她还真的不敢要。   “二叔,你劝劝瑾娘!祖母说送给你们,不卖钱的。”   瑾云求助在灯下编竹篮的瑾昌明,这要是真的收了瑾俞的钱,那接下来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瑾云也是一番好意,咱们就收了,瑾娘。”   瑾昌明重情,老太太只要哪天给他一个好脸,他都能乐上半天,瑾云说豆子是老太太让送来的,他这心里高兴,也不想瑾俞把事情看得那么极端。   瑾俞还算是了解这个便宜爹,知道他对老宅那是掏心掏肺,但瑾俞不想留人话柄,十文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再闹个面红耳赤的,多没意思。   “哦!我知道了。瑾云你坐会儿,我给你拿点糖果吃。”   瑾俞笑着招呼瑾云坐下,父亲的话也听,银钱照样也拿来。   “二叔,堂姐明天就去府城吗?”   瑾云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楼梯口,瑾俞还没有下来,紧张的问瑾昌明。   “是啊!子言在府城开了新铺子,瑾俞帮忙去看看。”   瑾俞在楼梯口就听到了父亲没有任何心机的话,停顿了些,等瑾云又问了一下去府城待几天,都要做什么,几个人去;瑾昌明一问三不知,但还是耐心的说着凌子言的总总话,总之两个人的对话,完全不搭界。   她才咳嗽了两声提醒楼下的人她要下来了,这才拿着烛台下来。   八仙桌前瑾云略显慌张的坐着,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怪,瑾俞抱着糖果坛子,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这是我自己熬的糖,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挑了一些芝麻糖和花生糖出来,放进盘子里给瑾云推过去,瑾俞随手把十个铜板放在了桌上。   “不……不要了。留着给瑾天放学回来吃。”   瑾云看了一眼那做工精细的糖,可以动手拿,客气的推却着。   “瑾天最近换牙不能吃糖。你吃!这芝麻糖美容养颜,还能让头发变黑,吃了挺好……”   接着瑾俞如数家珍一般,一样一样的把那些糖果说了个遍,绝口不提在楼上听见的话。   “瑾云,吃点!你姐做的好吃。”   瑾昌明没有心机的说着,完全看不出来瑾云坐不住的模样。   “不要了二叔!我晚上不吃东西,喝点茶就好。”   瑾云紧张的拿了面前的茶盅喝茶,拿了太急,泼出来一下,把她身上那粉色的襦裙都给打湿了。   “怎么倒身上了,赶紧擦擦。”   看她放下茶盏懊恼到快要哭出来,在那里擦拭衣服,瑾俞只静静地看着,那衣服估计是刚刚上身的,瑾俞看那新的折痕都在。   这姑娘来之前应该是精心装扮过,一头青丝用两个珠花绑在两边,齐眉的刘海梳的服服帖帖,小巧的耳垂上戴了银丁香,殷红的小嘴用胭脂咬过,衬得那脸粉粉的好看。   这样的装扮在城里或者镇上真的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乡下大家灰头土脸的应付下,就显得太过精致了。   知道的是说她来叔叔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会情郎。   无事不登三宝殿,瑾俞她是不相信瑾云问了这么多,会没有别的企图。   可惜了这般费尽心思,瑾俞又不是男的,白白浪费了。   “没事没事,等会儿就干了。”   瑾云强颜欢笑,心里恨的紧,为了让显得自己不小家子气,她可是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可现在一杯茶就让她前功尽弃。   “这衣服颜色亮,茶水沾上恐怕不好洗了。”   瑾昌明过来看见瑾云衣服上的水渍,惋惜的道。   当下瑾云的脸更难看了,瑾俞忍不住的轻咳了两声才压下笑意,父亲这老实人总是在无意的补刀,她是习惯了父亲的不会说话,不知道瑾云有没有被气歪。   “这衣服要是现在马上洗,还是能挽救一下的,妹妹是不是急着回去洗洗?”瑾俞好心的道。   “我……”瑾云咬咬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恢复正常,弹了弹衣裙满不在乎的道,“没关系,这样额衣服我有好几套。”   “这崭新的衣服,坏了可惜呢!”   “我一会儿回去洗洗就好。堂姐明天就要去府城,我和她说几句话就走。”瑾云无比坚定的留下来,看着瑾俞笑着问,“堂姐,你明天去府城,就你一个姑娘家吗?”   “对呀!还有两个仆妇,去洗洗刷刷的。”   “祖母担心你自己去不好,让我陪你一起……”   瑾俞抿了口茶,慢吞吞的放下,听着瑾云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抬头看她。   小姑娘真是不容易,为了达到目的,再难开口的话,也说了。   看着那张殷切期盼的脸,瑾俞觉得自己要是拒绝的话,很有罪恶感。   ☆、第七百四十五章冷漠   但是,不拒绝的话,恐怕会招来麻烦。   权衡利弊,瑾俞觉得自己只能再次忤逆一回老太太了,她是去做事,不是干活,实在没法带瑾云去。   “这一路颠簸辛苦的很,实在没法带你去玩。那边的事情多,恐怕也没有时间照应你……”   “没事啊!以往你带二妮出去怎么样,就把我当做她就好。”   瑾云连忙道,生怕瑾俞还要拒绝,不等瑾俞把话说完,把她这些日子在家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瑾俞安静的听着,瑾云把自己和二妮比,瑾俞是真的不想打击瑾云。   她根本和二妮没得比,不是说偏见,就看二妮对自己的一片真诚和尊重,这就差多了。   “这事,这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瑾娘一个姑娘家家,虽然跟子言有了婚约,但单独出门还是要招闲话的。”   于是瑾俞再次见识到了父亲猪队友精神,直接也不看瑾俞拒绝,或者说他不敢看瑾俞,居然自己就那么答应了瑾云,还让她明天一大早就过来跟瑾俞一起走。   拿闺誉这东西来约束她,她在第一天出摊卖卤菜开始,早就没有了好不好!   这也就是亲爹,瑾俞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瑾云还没有走,瑾俞就说要收拾东西回楼上去了,这是她第一次摆明自己不悦的态度给父亲看,希望他以后别再插手自己的事情。   楼下竹条在做活的时候,甩动的动静一直到很晚才停下来,瑾俞知道那耳根子软的父亲在等她下去解释,可惜瑾俞一直没有下去。   第二天瑾俞一大早起来,瑾昌明也起来了,知道瑾俞今天出门,二狗叔家的已经过来帮忙了,想要和瑾俞说什么,愣是没有机会说。   其实瑾俞额也没有表现的怎么样,还是笑眯眯的,可就是那个疏离的笑,让瑾昌明忐忑不安。   女儿一向主意大,什么都自己做主习惯了,昨天就那样答应让瑾云一起去府城,看来是不高兴了。   可是人言可畏,将来是要嫁进京都的人,以前怎么样是没办法挽回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得注意一些,免得到时候去婆家有人说这些规矩,女儿因为这大大咧咧的性格,站不直,被人拿捏。   这些他没有和瑾俞说,他觉得瑾俞也懂,只是不去在乎。   罢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正瑾云跟着去府城,是去定了。   卯时林秀梅就来了,看着瑾俞欲言又止,瑾云要跟着瑾俞一起去府城的消息,她可是到了昨天临睡才知道的。   要不是何氏咋咋呼呼的把全家都喊起来,还拿走了她的一条新裙子给瑾云,她都不知道。   “大妹,你真的要把瑾云带去府城?”还是忍不住把瑾俞拉到一边,林秀梅问。   “我也是没办法啊!她过来说是老太太让她来的,我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瑾俞三两句说了清楚,话里也不掩饰心中的不悦。   她是被逼着带上瑾云的。   “真实胡闹!你去办事,那位什么都不会,跟着只会添乱!”   林秀梅比瑾俞还着急,天天和瑾云生活在一起,除了最开始几天会帮忙干活,现在的瑾云简直是把自己当做娇小姐看待。   太阳大了不出门,水冷了不用,喂鸡都嫌弃脏,更不要说上山薅猪草,下地去干活了,就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跟着瑾俞出门,那就是拖后腿的主。   “嫂子果然和我对胃口。”瑾俞拍拍林秀梅的肩膀,庆幸瑾川娶了她,没有让大房二房断交,“左右就四五天的事,忍忍就过去了。下次他们再敢给我塞人,我也不干。”   “你就是心软,他们那是找到你的软肋了。”   知己啊!瑾俞就喜欢林秀梅这耿直的性格。   “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爹要是范糊涂,你就多多忍耐一下,等我回来解决。”   “没问题。出门在外小心点,那个你带在身边,也不用对她太纵容。”   “我知道。”   瑾俞第一次出门之前没有和父亲交代这个交代那个,和大家都说了话,包括茫然的青娘,唯独瑾昌明张了几次嘴,瑾俞都没有搭理他。   卯时中瑾云拎着一个瘪瘪的包袱来了,何氏颇为骄傲的送她过来,声音大的刺耳,生怕别人不知道瑾云跟着瑾俞去府城一样,逢人就说。   “老太太担心瑾俞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不方便,这不吩咐了瑾云一起去照顾她,冷了热了,有口饭吃。”   这话绝对不是何氏这个大糙婆娘会说的,肯定是瑾老太太耳提面令教的,反正瑾俞听了只想冷笑。   这一个个的,做不要脸的事,还喜欢找冠冕堂皇的由头。   “自己的随身物品没有带,到时候没得,我可不管的。”   瑾俞看着那个明显很大,但是只简单装了一点东西的包袱,一眼就明白她们打什么算盘。   “带了,带了,都带来了。”   何氏干笑着,这包裹要是装满了,出去还怎么装瑾俞买的东西,她可是算计好了,缺什么买什么,左右瑾俞有钱。   “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我回去给小妹收拾。”   在家的时候明明看见瑾云收拾的是一个大包裹,这会儿恐怕是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了,林秀梅扔下手里的活,快速的回家拿东西,何氏想要制止,一把给二狗叔家的拦住了。   “瑾云这也是福气了,跟着瑾俞出门,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瑾川娘,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出去受累的可还是瑾俞。”   二狗叔家的看不惯,直言不讳的点中要穴,彻底把何氏粉饰的表面给打了个粉碎。   “都一样,都一样啦!左右都是自己家人。”   何氏的厚脸皮也不是一天练成的,瑾云去定了府城,这回身上责任重大,她让人说几句也无所谓。   笑呵呵的往瑾俞身边凑,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不能亏待瑾云,瑾云可是为了她瑾俞的闺誉,大老远过去的。   瑾俞根本就懒得理她,草草吃了一块饼,水都没有喝一口。   荒郊野外上厕所不方便呢!   瑾云和在家一样吃吃喝喝,瑾俞看着也不管,等她两碗粥吃了,还吃了两块饼,这才悠哉的打算启程。   ☆、第七百四十六章启程   何氏还在殷殷叮嘱,瑾云这会儿正兴奋着,一个劲的点头,听她母女俩说的话只想冷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赶着跟着去府城,无非是看二妮跟着瑾俞后,受看重连京都都去得。   可瑾云和二妮能一样吗?   不是和人交际的能力,就二妮的手艺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更不要说她那良好的修养,瑾云就比不上。   瑾川担任送瑾俞她们去镇上的任务,把两人的包裹放在独轮车上推着,瑾俞的那个是黑色棉布,自己缝的,朴实耐用。   瑾云的是一块大花布,这个时代的传统包裹,林秀梅给她塞了两套秋衣薄袄,总算把那包裹撑大了一些。   临走前瑾俞总算开口和瑾昌明说了一句话,“爹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娘,别的交给大家去做。”   “欸!爹知道,这一路去,注意安全!”   瑾昌明连忙应了下来,还想再说什么,瑾俞已经领先走了。   心里忐忑的,明白这次瑾俞说真的生气了,可瑾昌明嘴笨又不知道改怎么和女儿解释自己的用意,只好愧疚的看着瑾俞一行离开家。   “他叔啊!不是我说,瑾俞这一个姑娘家撑起一个家不容易啊!能让她省心点,尽量不要去烦她了。起早贪黑,做着男娃做的活,真不容易啊!”   二狗家的嘴巴紧,眼光犀利,就这么会儿功夫,便看出瑾俞和瑾昌明闹了不愉快了。   她也是好心建议,家里做成这样不容易,别回头寒了姑娘的心。   “多谢弟妹关心,我这也是无可奈何。眼下这般光景,也只能让瑾云跟着去,不说帮忙,以后凌家说起来,也好堵了他们的嘴。”   瑾昌明感激二狗家的坦言,把自己心里的顾虑,没有掩饰的说了一下。   “你也是糊涂了。凌家既然定下瑾俞,自然就知道瑾俞是怎么样的人,你又何必拿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给她添堵呢?那何氏以前怎么对瑾俞的,你可是忘记了?”   二狗家和瑾家是邻居,瑾俞从小过的什么生活,二狗家的她最是清楚了。   寒冬腊月别人都能窝在家里猫冬,唯独那瘦巴巴的小姑娘忙里忙外,拎着全家的衣服顶着腊月的寒风在溪边洗衣服。   就是平常干活回家,能有个残羹剩饭已经不错了,很多时候因为瑾昌明出门在外做活不在家,她们母子三个被瑾老太太克扣口粮,饥一顿半饱一顿,以至于十六岁了,那身段还没有张开。   反倒是那瑾云年岁虽然小,但从小养的好,那身段窈窕,看着比瑾俞还要成熟妖娆些。   听说富贵人家都有纳妾,找通房的做法,带瑾云出去,别说二狗家的想歪,瞧何氏母女俩,就不是安分的主。   可惜这话她一个外人不好说,只提瑾昌明别寒了瑾俞的心,那何氏母女,当初怎样苛待瑾俞,这日子好过了,别都忘记了。   “都是一家人。那些已经过去了……”   “……”   瑾昌明这话没有说完,二狗家的不爱听了,笑着摇摇头,抱着陶盆回厨房干活去,暗自唾弃瑾昌明这老实人也是一个坑货,专门坑女儿的。   一家人,身为他子女,就活该被不公平对待吗?   瑾昌明被二狗家的看了那一眼,顿时臊得慌,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对瑾俞不公平,可是……   事到临头,他总狠不下心来。   ……   瑾俞自然不知道二狗家的为她打抱不平,把她爹说的面红耳赤,这会儿三人才走了不到四分一的路程,瑾云就开始不对劲了。   脚步缓慢,捂着肚子欲言又止,也不说话,只那么拖拖拉拉的走着。   瑾俞猜到她想干嘛,不想搭理,瑾川又是一个男子,不细致,只以为瑾云累了想休息。   “小妹,这才走了一点点路,拖下去可是要耽误大妹的事。”瑾川推着独轮车,扭头喊身后走得慢吞吞的瑾云。   “哥!我……我……”   瑾云有点难以启齿,在家里悠哉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早点晚点都没有关系,没想到才出村口就遇到这样的麻烦。   荒山野岭的,旁边又有一个大男人在,她想要解手,愣是开不了口。   “怎么了?要是走不动的话,现在回去!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瑾川皱眉,知道自己妹妹娇气,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这样。   瑾俞停了下来,脸上没有多大情绪,淡淡的道,“出门在外,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一大早我连口水都不敢喝,你那两大碗的粥喝进去,这是在这里还好,若是在马车上怎么办?让众人等着你一个下车解手吗?”   “我……我……”   被瑾俞轻易的说出来,瑾云都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   “那后面有块大石头,你自己过去!”   说完,这下瑾川也不自在了,推着独轮车飞也似的离开。   瑾云扭扭捏捏的去石头后面解手,瑾俞看见她出来,冷漠的抬脚就走。   被强迫的答应带上她,但也没有说要给她好脸色。   后面瑾云又去了草丛两次,出来都看见瑾俞守在路边等她,被老太太派来的优越感,总算偃旗息鼓了。   瑾俞嘴上说的狠,这心里还是会照顾她的。   紧走慢走,到了镇上已经辰时中,客来酒楼喝早茶的人都来了,两辆马车依次停在酒楼门口,顾大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瑾姑娘来了!”   顾大看见瑾俞来了,欣喜的喊了一声,这音量楼上刚好可以听见。   “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下,没有来晚?”   “瑾俞,上来!”   瑾俞才说完,头顶就有人喊她,凌子言依在楼上窗口,朝她招手。   “这还不走吗?不怕晚了吗?”   瑾俞仰头问凌子言,看他把马车都准备好了,怎么人还不下来。   “不晚不晚。主子说了,姑娘来了就进去吃点东西再走。”   自从定亲后,主子脸上的笑容可是多了不少,顾大俨然是把瑾俞当做女主人看了,这会儿主子喊话,他忙引了瑾俞进酒楼去。   至于那瑾川和瑾云,他也只当是送瑾俞来的,没有当做一回事,任由瑾川把东西搬上马车。   ☆、第七百四十七章做面   “行!”   瑾俞看了一眼望着楼上发傻的瑾云,没有怎么走长路的人,不知道出门在外的技巧,那衣摆上都是草屑和泥土,不收拾一下等会儿要失礼。   再说临时加了一个人,她也要和凌子言解释一下。   “把干净的衣服带一套出来,到里面换了再走。”   吩咐了瑾云一句,瑾俞自顾自的抬脚进了酒楼。   瑾俞一贯和善,很少这般与人说话,顾大悄悄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意思是要跟着主子一起去府城了。   顿时他的笑容也减了几分,主子带着瑾姑娘是去培养感情,身后若是跟着这么个人,那叫什么事啊?   一番苦心,不会白费了?   顾大的心思瑾云看不懂,再说就是看到了也不当回事,瑾俞那么嫌弃她都跟来,眼前这个明显是一个下人,也不能奈她何。   老老实实拿了自己的包裹,飞快的进了酒楼,瑾川想要和她说两句话,都没有机会。   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这位小哥也是跟着去府城的吗?”   顾大送了瑾俞到楼梯口,又回到外面来,发现瑾川还没有走,也不认识瑾川是谁,只知道这是来送瑾俞来的人笑着问。   “不是不是。”瑾川急忙道,“刚刚进去的是我大妹和小妹,一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原来是瑾公子,快快请进。”   “我还有事要忙,这就不进去了。”   “都是一家人,瑾公子这般说可是疏远了,主子若是知道小的没有把瑾公子认出来,肯定要生气了。”   顾大圆滑,一张嘴能说会道,老实巴交的瑾川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句就被说动了。   进了气派的酒楼,看着喝早茶的贵客,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顾大往楼上去。   瑾俞到楼上的时候,凌子言已经等在了楼梯口,最近都不穿白衣,那烟青色的长袍,衬得他更多了几分文人气息。   “一大早起来赶路辛苦了,快上来歇会儿。”凌子言温和的道。   “走习惯了倒是没有什么。”瑾俞笑着指指身后当然瑾云说,“借用一下雅室,我妹妹需要捯饬捯饬再走。”   “噢!我让人去安排。阿山,去后院喊个仆妇过来照料瑾姑娘。”   “是,主子。”   “多谢凌大哥。”   “你是瑾俞的妹妹,难得来一趟,不必客气。”凌子言朝瑾云淡淡的笑着,客气又疏离,再对瑾俞又温柔了几分,“那我们先去茶室!怕你一大早没有胃口,准备了一点小点心,吃点再走。”   “行!我们就等你了,瑾云那速度点。”瑾俞跟着凌子言去茶室,对于凌子言的人她很放心,瑾云在这里可不会被慢待。   纵使凌子言对自己很疏离,瑾云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上次在瑾俞家凌子言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没想到今天会这般温柔。   “姑娘这边请。”   伙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没有把瑾云往茶室带。   “嗯!”   瑾云看了一眼那茶室,跟着伙计往雅室去。   茶室里满满的食物味道,瑾俞以为只是糕点那些,没想到居然还有几种口味的面条,热气氤氲,显然是刚刚出锅的。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让人都准备了一些,面条是我在泥炉上做的,希望你别嫌弃。”   难怪那面条卖相那么难看。   瑾俞心里震惊不已,这人还真是博学多才,把那泥炉功能用的很彻底,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难为你还要做这些,在家里其实我已经吃过一些了。”   “那就尝尝味道。”   “谢谢你。”   瑾俞也不再推辞,在桌边坐下,凌子言已经把一小碗面条递了过来。   “鸡汤面。”   “嗯!很香。”   凌子言一一介绍着,分量都不多,也就一两口的事,吃进嘴里不够劲道,软趴趴的吸足了汤汁,倒是也不难吃。   “我刚刚尝过一些,勉强能入口。”   凌子言有点不自然都没有道,心血来潮动手做的,就和那水果茶一样,他也是试过很多次才成功。   “以后别做了,你这执笔画画的手做这些,可惜了。”   瑾俞看了一眼凌子言倒茶的手,手背上的疤痕已经浅了不少,倒茶的姿势也很优美,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那手还能灵活运用。   “等你的时候,一时兴起。”   凌子言笑着说,不提自己心里的雀跃,一大早的等待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他有的只是甘之如饴,不觉得会怎么样。   “主子,小瑾姑娘来了。”   阿山为了区分瑾俞和瑾云,在瑾姑娘前面特意加了小字。   “过来吃点东西再走。”   瑾俞非常給面子的吃了两小碗,瑾云才换了衣裙进来,放下碗招呼瑾云。   “谢谢凌大哥。”   瑾云眼里只有凌子言,客气的和凌子言道谢。   “不用客气。在面条已经不能吃了,糕点味道还不错。”   凌子言使了一个眼色,阿山把剩下的两碗面条收走,几样厨师做的糕点推到中间。   瑾俞扭头看了一下那面条,和自己刚刚吃的没有什么差别,疑惑的对上凌子言淡然的脸。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会儿的心情,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凌子言是不想给瑾云吃那个面。   “瑾姑娘请坐。”   伙计麻利的把糕点给瑾云拉过去,接着快速的撤走。   “这糕点味道真好,多谢凌大哥为我们准备了这些。”   瑾云对那个没有卖相的面条不感兴趣,在瑾俞身边坐下,用手拿了一块红豆糕就开吃。   那筷子明明就在手边,她直接给忽视了,说话的时候嘴里的东西也不咽下去,瑾俞微微皱眉。   在凌子言的优雅衬托下,瑾俞经常觉得自己不像女人,太过粗鲁,可瑾云这样的大大咧咧,也太那个了些。   “我去看看顾大准备的怎么样了。”   凌子言放下茶盏,和瑾俞说了一句,起身下楼。   “不愧是大酒楼,这糕点做的比你家的好吃多了。”   瑾俞已经明白了凌子言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再看吃的没心没肺的瑾云,她仿佛可以预见未来几天的局面了。   “这酒楼的糕点,从配方到技术,都是我教的。”瑾俞站起来抚平身上襦裙的皱褶,看着瑾云含着糕点目瞪口呆的样子,淡漠的道,“你吃好就下来,我去帮忙。”   ☆、第七百四十八章尴尬了   瑾云的脸色变了几变,那边瑾俞已经下楼去了。   明明两个不一样的人,一个出身贵族,一个出身乡野,在淡漠后离开,却是那般的相似。   扶着碗的手紧了紧,努力咽下嘴里的糕点,瑾俞眼底浮起的妒意,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凭什么!   凭什么瑾俞的运气会那么好,不管是什么,都先得。   “小瑾姑娘,就快动身了,你可吃好了?”   “哦!快了。”   外面的伙计礼貌的问话,把瑾云拉回了现实,只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拿起碗里的糕点继续吃。   那是凌子言临走前说让自己吃的,一番心意在,她不想辜负。   瑾云下楼的时候,瑾俞已经坐上了马车,瑾川站在车下在和她说话,那神情认真又带着尊重,瑾云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怒火。   就是因为有了几个银钱,家里所有人都对她好了。   看向前面那辆马车,瑾云知道凌子言就坐在里面,因为他对瑾俞的青眼,瑾俞现在在村里又再次变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甚至有人怂恿自己的女儿出门卖东西,无论卖什么,只要踏出家门就行。   就像她这次跟着瑾俞出门一样,祖母,母亲说了,别人可以学,她身为自家妹妹,更是不能错过。   所以不管瑾俞再怎么拒绝,再怎么嫌弃,她都要跟着瑾俞来。   来学习她的一切,包括学习和那高崖上的花这样相处。   “家里的事情就拜托大哥了,我爹的腿还不能长时间劳作,还要你多盯着。”   “大妹放心,我一定帮你看好二叔。”瑾川认真的点点头,“瑾云不懂事和祖母一起掺和进来,给大妹添麻烦了。”   “这一趟我不会给她任何的享受机会,大哥你也看见了。”   “此去一切但由你做主。”瑾川认可瑾俞的做法,瑾云那一身的臭毛病,是时候该改改了。   “别的也没有什么,你回去吧!”   瑾云要跟去,还和二妮比,那么就得先学会照顾自己,也别怪她严苛。   瑾俞也不想偏见,瑾云若是真的可以训练出来用,她也多个人手,心里被逼迫的不服气褪去,这是瑾俞给自己找的,说服自己的理由。   “好。一路顺风。”   瑾川得了瑾俞的嘱咐,刚想退开,就看见瑾云从酒楼里出来,大家动身在即,就等她一个人了,“小妹,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上车。”   “嗯!”   对瑾川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看不习惯,瑾云心里不痛快,不想和瑾川多话,踩着脚踏上了瑾俞这辆马车。   “启程!”   一道响鞭炸开,前面的马车缓缓而行,瑾川退开,布帘落下的时候,他看见瑾云那愤恨的脸,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祖母这次把瑾云硬塞去府城,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希望不要给瑾俞添麻烦。   马车在土路上奔跑,很快就出了柳镇,一路往府城去,要是一路顺畅的话,大概半下午就能到府城。   车里瑾俞和瑾云个占据一边,谁也没有理谁,翻了几页凌子言书房里找到那本地志,因为昨天一夜没有睡好,瑾俞有点昏昏欲睡,干脆抱着抱枕歪到一旁去睡,反正和瑾云没有共同语言。   朦胧中,瑾俞是被人吵醒的,确切的说,是被瑾云那烙饼一样的坐姿给吵醒的。   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忽明忽暗里稚嫩的脸,又隐忍,有愤怒,有不甘,还有焦急。   看来吃了太多糕点,又没有节制的喝水,瑾云这又和之前一样,想要去解手了。   前车之鉴,有些人刚刚经历过,又忘记了,瑾俞不懂她是真傻还是故意这样折腾人,这半路上停车找地方解手,可比之前还要尴尬。   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和自己不对盘,中间有一段还觉得两个人有可能冰释前嫌,没想到现在的状态比以前还要差。   总归自己上辈子也活了二十几年,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计较。   “笃嘟嘟”瑾俞敲了敲马车壁,外面即刻就有人回应,“姑娘有何吩咐?”   “快到有人家的地方了吗?”   瑾俞刚刚看见外面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不好意思说有人要下车解手,只能这样问。   “前面就有一个小山村,姑娘且等等,我在那里停下休息。”   掌车的车把式见过这样的情况,不说心里也清楚瑾俞要做什么,给了确切答案后,扬鞭速度加快了些。   “我都要憋不住了,为什么不能现在停下来?”瑾云委屈的控诉道。   “外面四个男人,荒郊野外的,你有脸去草丛方便吗?”   瑾俞冷笑的问,果然和她印象中的瑾云一样,这样的盛气凌人,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   “我……”   想想那画面瑾云觉得自己确实做不到,不甘不愿的咬唇抱着肚子坐在一旁,早知道坐马车不方便,就是嘴巴干死,她也不喝那么多茶水了。   瑾俞懒得理她,掀了车窗的布帘往外看,路边的草木快速的后移,车子颠簸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看来外面的车把式,是听见了刚刚她们两个人的话。   不到小半时辰,马车在一个农户家门口停下,下车的时候就看见顾大在和那一直大声朝他喊话的老妪说话,大概是在交涉能不能在这里借个水,瑾俞听见那老妪是应有尽有别嫌弃。   “我去茅房!”   瑾云急匆匆的跳下马车,就往人家院子里钻,听到那豪迈的话,凌子言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过来看,瑾俞的脸红了。   说话的瑾云已经跑了,只留下她在这里尴尬面对。   “那个,那个什么……这里景色不错哈!”瑾俞尴尬的道。   “这户人家是种芝麻的,这东西难得,可要买一些。”   凌子言指了指那院子里的竹匾问瑾俞,仿佛看不见瑾俞的尴尬。   “有好的就买一些,回来的时候不一定会在这里停留。”瑾俞过去查看,一看就乐了,“哈哈哈!”   “怎么了?”凌子言不解的问,不懂瑾俞为什么看见这芝麻笑。   “这是菜籽,留着晒干来年用的,不是芝麻。”   ☆、第七百四十九章看得真   要不是种过菜,瑾俞也认不出来菜籽的模样,看凌子言转移话题,出了这样的乌龙,她只想笑。   “哦!原来是菜籽,学到了。”凌子言清咳一下,脸色微红,但还是很淡定的道。   “两位这是新婚回娘家探亲吗?买点芝麻好,寓意也好,象征节节高。可要买点送人?”   老妪的话说完,轮到瑾俞不知怎么回话了,这老妪耳朵不好,没想到已经也不好,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凌子言接了话。   “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老人家有多少我们都要了。”   凌子言第一次那么大声说话,直接盖过了瑾俞的声音,那老妪显然也就听见凌子言的话,不住的点头称是。   “那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来。”   “您慢点,我们等着。”   就冲那好眼力,凌子言这心里说不出的雀跃,爽快的让那老妪把所有的芝麻都拿出来,他要了,看着那老妪佝偻着背进屋,居然也觉得那背影挺伟大的。   “她人老眼花,人也跟着糊涂了,凌公子不要介意这些话!”   瑾俞尴尬不已,等那老妪进去,才和凌子言解释。   “这话不是应该我对你说吗?”凌子言嘴角带着笑,明显心情很好,“你是姑娘家,被你这么一解释,我这心里有点怪怪的。好像,好像被人护着的感觉,让人莫名其妙占了便宜的感觉。”   凌子言思索着,煞有其事的开口,好像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这……你肯定是错觉,错觉哈!”   瑾俞再次尴尬的摸摸鼻子,能说她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吗?   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态变得这么男人了,瑾俞也不清楚。   等瑾俞出来,正好看见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女孩微微抬头说话,男子略低头,耐心的倾听,听到高兴的地方莞尔一笑,临近正午的阳光照着,仿佛给他们罩了一层金光。   有种很般配,金童玉女的感觉。   那种有心而起的嫉妒,还有不甘如压抑住的水汽一般,在她身体里流窜。   一样的出生在那穷乡僻壤,凭什么风头好事都让瑾俞一个人占了。   想到这里,瑾云敛下心中的怒意,笑着走到瑾俞身边,道“姐姐,你不是要去解手吗?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吧!”   不单瑾俞吃惊愣住了,就连凌子言那么内敛的一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瑾云,这样隐秘的事情,从来没有听人这般摆在明面上说过。   “你回车上吧!我一会儿就来。”   还是瑾俞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打发了不知所谓的瑾云回马车去。   与其在底下丢人现眼,干脆躲起来别说话,要不是已经十几岁的人了,瑾俞都恨不得动手把她拎上马车。   无奈自己在干豆芽的身段,恐怕拎不动。   可惜瑾云并不是那么想到,“坐了一个上午的马车,我在这里松泛松泛。”   “顾大,你和瑾姑娘留在这里称芝麻,日头太大,我送瑾俞回马车上。”   凌子言喊来了顾大,示意瑾俞先走,瑾俞忍不住想笑,二话不说跟着凌子言出了那农家小院。   “我也回马车上去。”   瑾云想着就要跟着走,被顾大一把拦住。   “小瑾姑娘,你还是留在这里松泛松泛吧!”   这话是瑾云刚刚自己说的,这会儿顾大以这为借口,她自然不能多话,咬着唇不甘不愿的留下来了。   “我这个堂妹在家被宠坏了,有点任性,还请凌子言见谅。”   并肩和凌子言出了小院,瑾俞忍不住想要解释一番。   “哈!”凌子言轻笑着,似乎很无奈一般,偏头看了瑾俞一眼,又看向那路下边刚刚割过稻子的农田。   “瑾俞,我看出来了,你很善良。但是你的善良,会变成她们伤害你的利刃。以你的性格,我相信在她们手里吃过很多亏,或许你为了保全那微薄的情义一忍再忍。那些在她们眼里,都是你心软的代名词……”   凌子言只见过瑾云一次,就说出了瑾俞以前的生活状态,这人瑾俞惊讶又佩服。   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看人真准。   “不是。其实我的脾气也不好,和她们吵过架,也打过。”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你打人?”凌子言稀奇的看向瑾俞露在窄袖外纤细的小手,难以置信,“没有伤到吧?”   “……”瑾俞无语,为什么这人的脑回路不正常呢,“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这般粗鲁吗?”   “你这么明理的人,难道不是她们欺负了你?”凌子言皱眉问。   “……”   好吧!   这么偏颇的话,轻松的把瑾俞从昨天开始就郁在心头的闷气,给说散了。   “这马车有点小了,早知道我便让顾大去多安排一辆马车。”   等回到马车前,凌子言对着那马车道。   “不用不用,车子挺宽敞的。只是……事情有点意外,还请凌公子多担待。”   “你要是什么时候把这凌子言改成别的,那就好了。”   “不喊凌公子,难道喊凌大哥,凌少爷?”瑾俞想想就毛骨悚然,尤其那个瑾云自来熟喊的凌大哥。   “……”凌子言笑着摇摇头,看来瑾俞压根就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不逼瑾俞,免得把人吓到,亲手撩起车帘,“上车吧!大概还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   瑾云一刻钟后回来的,为了体现她的不悦心情,那坐下的动作重到让马车都颤抖。   瑾俞在看书,连余光都没有给瑾云一个,好好的一个姑娘,那粗鄙当做贬低别人的方式,这点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在瑾俞的认知里,哪怕你学不来高贵典雅,那么女孩子最起码的矜持要保持住。   “那么大太阳,硬生生让我晒了小半个时辰,你安的什么心?”瑾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说的这些话,可见心里是多么的不甘愿和委屈。   “这里回去只要一个时辰,你不乐意就走。”瑾俞头也不抬,淡淡的道。   “你!”瑾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道,“我跟着你去府城,可都是为了你好。不想以后嫁进凌家被人拿现在的事穿小鞋,你就应该感谢我!”   ☆、第七百五十章府城   “啪!”瑾俞把书拍在了马车上那固定的小几上凉凉的看着瑾云愤怒的脸,讥讽的道。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请你一起去,是你上赶着要跟来的。我告诉你瑾云,这是最后一次,要让我再听见那之前那脑残又粗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丢脸别跟着我,你就随便。   再有下次,半路上把你扔掉,这事我也做的出来!”   瑾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揪着自己的裙摆,好不容易忍住了到眼眶的泪水。   她是真的没想到瑾俞会这么说,刚刚她只是为了在凌子言身边刺她,说完看见凌子言的脸色变了,她也后悔了。   “我错了!”   在瑾俞以为她被自己说怕了,瑾云居然开口道歉,眼角余光斜了一眼别扭的瑾云,瑾俞没有吭声。   是否真心认错,还是虚情假意的敷衍,她还看得出来。   “既然你跟着出来了,我也不说别的话,自己的面子总要顾着些,说出去你也是瑾家人。”   翻了一页书,瑾俞才慢慢的开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古代人的看法。   入乡随俗吧!   见瑾俞眼睛不离书本,扭头靠着车窗,瑾云没有再吭声。   接下来瑾云安分多了,关键在马车上她也蹦跶不起来。   中午饭是在临近一个小镇吃的,这回瑾云聪明的没有喝汤喝水,学着瑾俞吃了一些干饭和菜。   马车摇摇晃晃在黄昏才到的府城,十月的天,黑的早,这时候城门都要关上,刚刚好他们赶上了。   这回没有去住客栈,两辆马车直接在那酒楼停下。   “东家来了!”   马车刚刚停下,就有三五个人过来,凌子言下车后,还特地到后面来迎瑾俞。   “最近恩科开考,客栈也住不了,只好将就在酒楼住下了。”   瑾俞下车后,凌子言还为住在酒楼解释了一下。   “无妨,这里挺好的,要做什么也方便。”   “不知道东家几时到,后厨一直备有热水和饭食,小的这就让人送来。”说话的掌柜略显富态,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和善。   安排起来也和妥帖,起码瑾俞从下马车到进了酒楼,都没有觉得不舒服。   酒楼虽然没有开始营业,但里面灯火通明,收拾的很干净,门框和桌椅,明显刚刚刷过新漆,摆设借鉴了柳镇的客来酒楼,舒适又恰当的保留了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高了档次。   “先送一些水过来给姑娘洗漱,饭食可以推后一些。”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时候的酒楼建筑,大多都是前面酒楼,后面住房,那鱼楼原先生意就不赖,东家也舍得花钱,前面的门面建了宽敞的两层,后面还是两进的院子。   中间属于后厨,还是伙计住的地方,第三进相当于一个四合院,东西厢房,正院都有了。   瑾俞被安排在东厢的主屋,瑾云在她边上的耳房,进屋的时候水已经由两个粗壮的仆妇送来了,一并送来的还有瑾俞她们的行李。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子言刻意吩咐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壶果茶,瑾俞一整天没有喝水了,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这才去洗漱更衣。   晚饭大家没有一起吃,送来的是清粥小菜,瑾俞随意吃了一点,便出了房门。   屋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把院子给照的灯火通明,瑾俞看见瑾云已经出来了,左看右看在院子里看。   “这就是府城的大房子啊?好气派。”   “这只是一个酒楼后面的小院,不算大房子。”瑾俞解释道。   “那也是大房子了,虽然不如你家气派,但已经很好了。”   三句不离瑾俞家的大房子,也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什么,真的到了外面,瑾俞也不会像在马车里那样说她,留点面子给她还是要的。   “要出去走走吗?最近外面很热闹,宵禁也晚。”   凌子言换了衣服出来的,走到瑾俞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真的可以去吗?看花灯,转夜市……”   “坐马车辛苦了一天,还是别去了,左右还要待上几天。”   瑾俞一句话就把瑾云的热情浇灭了,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是之前被瑾俞警告过,又见识了凌子言的护短与淡漠,瑾云不敢再多话。   “那我们到前面看看吧!就当做体验服务。”   瑾俞没有忘记这趟的目的,当初凌子言说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想着原来鱼楼生意不错,客源也还在,还是以酒楼的方式装饰了,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酒楼。   一回生二回熟,柳镇的酒楼经营的不错,那套方式搬过来,相信一样好用。   一路闲逛出去,凌子言喊了之前那个掌柜来做介绍。   那掌柜姓杨,看着和善,能言善道,说话很有一套,从装饰到用人,短短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   “伙计也都按照东家的要求调教着,只等开业就能上手。”   瑾俞默默查看着,听凌子言偶尔和那掌柜的对话,老练的不像刚刚涉足商场的人。   “这里就按照原来柳镇的方式经营,瑾俞认为如何?”凌子言走到瑾俞身边问。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有点遗憾,缺少了特色。”   “你是说不好?”   “也不是不好,凡事讲究一个噱头,别人做家常菜我们也做,缺少新意。”瑾俞想了想道,“还是等我明天去吃吃这附近的酒楼,再做决定吧!”   瑾俞有的是菜谱,调料也比其他酒楼占了优势,就是做柳镇那么复杂的菜,生意自然没话说,但是品种多麻烦,倒不如做个简单点的。   “听你的。”   杨掌柜听了凌子言的话,偷偷打量了一下瑾俞,听这东家的口气,是由这姑娘做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想着一会儿要去巴结一下东家的贴身侍从,套套话。   初来乍到,几人早早就歇下了,第二天起来外面动静已经不小,隐隐约约瑾俞听到不少的叫卖声。   吃了简单的早餐,瑾俞便准备带着凌子言开始了试吃行动,瑾云被凌子言安排的仆妇带去逛街了,能够买买买,自然比去吃东西吸引人。   ☆、第七百五十一章江湖术士   瑾俞则带着凌子言,自然要注意这刚刚入行做儒商的贵公子一下,就他那飘然的做派,也不好意思一直往小摊和别人挤。   再说这里的街头小吃,上次带二妮来的时候已经吃过,味道很普通,瑾俞不打算再去试,瑾俞这回挑的都是这一条街的酒楼。   一大早酒楼自然没有开张,从街头开始逛起,经过的好几家都只下了几块门板,一直逛到茶楼,这里总算热闹了些。   “要不,先去喝茶?”瑾俞询问的看向凌子言。   “可以啊!我听你的。”   茶楼一向客人多,也是消息灵通的地方,想知道一个地方的大小事,可以多去茶楼坐坐。   这是凌子言到柳镇半年多积累的经验,想当初他万念俱灰,形同空壳的在柳镇得过且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消磨在茶楼里,也是在那里看见了艰难创业的瑾俞。   到现在凌子言每次想起瑾俞来,都是那个双手灵活,上下翻飞甩面的瑾俞。   自成一幅画,即便身处逆境,衣着寒酸,她也还是那个瑾俞,不卑不亢,浑身充满了干劲。   凌子言扭头看瑾俞,早晨的阳光照的小姑娘侧脸的毫毛都镀了一层金,从陌生的警惕到现在并肩而行,自己花费了多少心思,也只有凌子言自己知道。   “这一条街六成都是吃食,酒楼,竞争压力大啊!”   瑾俞一路走下来,看见的都是酒肆,食肆的招牌,越看压力越大,倒是没有注意凌子言打量自己的视线,回过头对上,也不显尴尬。   “我相信你的实力,纵然是八成的食肆,我们也能脱颖而出。”凌子言温柔一笑,道。   “这个帽子太厚,我怕撑不住啊!”   瑾俞也笑,被人这样信任,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你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位公子,在下见你印堂发亮,最近有好事发生啊!”   说笑间还没有进门,凌子言就被人拦住了,还是算命的,瑾俞听着那声音还有点熟悉。   之前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那茶楼门口摆了一张崴脚桌子,一张破破烂烂的布幡,上面写着天下第一相士。   那相师还是老熟人,当初陈大引荐来的那个风水先生,几个月没有见,人也瘦了一圈,灰头土脸的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手里的布幡正好拦住凌子言的去路。   “原来是黄大师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算命啊?改行了啊?”   瑾俞现在回想起这人当初给的断言,情路坎坷,就牙痒痒。   果然是一语成谶。   “偶哟!原来是姑娘啊!幸会幸会!”   微眯的眼睛这会儿也张大了,黄大师迅速的看了瑾俞身边一圈,没有发现那个大块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那男子身上的杀气让他害怕,之前一时口快给了断言,怕被打,他算是连夜逃出了柳镇,混迹了几个月,身上的银两花完了,他又没有别的营生,只得重操旧业给人相面算卦了。   可这都跑出来这么远了,居然还能遇到瑾俞,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还是世界太小。   “瑾俞,你认识他?”   凌子言看着那脏破的布幡直皱眉,这人明显是江湖术士,瑾俞心思单纯,别被忽悠了。   “认识!当然认识。公子最近红鸾星动,要不要算上一卦啊?”黄大师笑着露出满口黄牙,讨好的道。   “这你也能看出来?”   凌子言紧皱的眉头松了些,和瑾俞的婚事才定下来,看不出来这人居然连这都知道。   “自然是知道。我还知道公子的时运来了,这辈子不仅有贵人相助,而且那贵人还是枕边人!”   “当真?”   “自然当真!”那黄大师煞有其事当然扣着手指道,“就在不久的将来,只要你娶了她,加官进爵,高官厚禄,指日可待!不过,这之前你还要经历一段……”   “满口胡言乱语,凌公子,你别被他骗了!”   瑾俞对那断言耿耿于怀,生怕那黄大师下面的话,说出来让凌子言失望,连忙出声打断了。   “说的挺好的。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凌子言爱听,示意顾大打赏去,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满脸讥讽的瑾俞,他的心暖了暖。   他的贵人,不就是眼前的姑娘吗?   至于枕边人,亲事都定了,自然也会是她。   “多谢公子赏。花非花雾非雾,眼前的迷茫只是一时,只要公子肯舍得,都会过去,到时继续你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收了凌子言一锭大银子,黄大师又说了几句,在瑾俞一副要来砸场子的做派下,卷起那破破烂烂的布幡,一溜烟跑没影了。   “没想到这人看的这么准。”   凌子言看不见那个人了,才回头满心欢喜的笑着道。   “江湖术士道话,凌公子听听就算了,千万别认真。”   “我觉得他说的很好啊!算出我最近有好事,还有……红鸾星动……”   凌子言温柔又带着几分羞涩的看着自己,瑾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该不会是把那纸契约当真了吧?   “嗯!说不定这回顾笙回来,就给你带来好消息,你们家要给你娶媳妇了。”   瑾俞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隐晦的提醒凌子言,那张纸不做数。   “我也那么觉得。”凌子言点点头,赞同瑾俞的说法。   以后他的事情都由自己做主了,有好事他还能不知道吗?   “先恭喜你了。”   瑾俞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凌子言这是安自己的心,给的肯定回应。   两人各说各的,难得也能说到一起去,抬脚进了热闹的茶楼。   接下来,都是瑾俞带着凌子言在外面吃吃喝喝,三天后,府城那些大大小小十几个酒楼都被她们吃了一个遍。   瑾俞这才做了决定,新酒楼有两个方案,一个走最高端的客源,做佛跳墙,用料考究,价钱大,一餐下来上百两不在话下。   一个高低均可,那就是鸡,鸭,鱼的干锅,做法简单,品种少,容易让客人记住特色,价钱不算太高,但利润可观。   给凌子言看过之后,直接拍板做干锅,用他的话说不能埋没了瑾俞的那些调味料。   凌子言这选择正和瑾俞的意思,高端路线太难,再有钱的人,也不能天天吃一坛子菜花个百两银子。   ☆、第七百五十二章炸毛   一切原来就已经准备就绪,说开业也很简单,在决定做什么后,只几天功夫,金陵干锅就可以开张了。   日子选在十月二十八日,差不多是这次恩科放榜的日子,十几选得刚刚好,但瑾俞不能在府城多留,最多只能在开张前帮忙细致化一些。   瑾俞这些日子和凌子言忙着酒楼的事情,经常外出选货源一去就是一整天,都没有空去管瑾云,而瑾云由凌子言安排的仆妇带着在府城闲逛,瑾俞说起来已经三天没有见过瑾云了。   这天刚好早点回来,想着明天再待一天就要回去,来的时候很是嫌弃瑾云会来找麻烦,发现她偶尔会对凌子言献殷勤,倒是没有再做什么让人侧目的事,所以瑾俞又有点不忍心,那明天就带瑾云出去逛逛街,买点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回去。   谁知道在酒楼门口下马车,正好遇上瑾云从对面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几天没有见她,身上的棉布裙,已经换成了做工精细的锦缎。   “瑾云,这是怎么回事?”   那马车下站着一个男人,蓝色的广袖长袍穿着,头上还带着考究的玉冠,背对着瑾俞站着,听见瑾俞的声音飞快的转头过来。   相貌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有点奶油小生的感觉,只是看人太过专注,微眯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染了几分轻佻。   只对上一眼,瑾俞便知道,原来是一个浪荡子。   “这……这是黄少爷。”   瑾云说这话的时候含羞带怯的样子,明明想看那人,偏偏又故作矜持,让人觉得有点不伦不类。   “我没有问你他是谁,我问的是,为什么你会从他马车里下来?”   瑾云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分明是倾慕的模样。   这才来了府城四天,瑾俞她也就两天没有过问,瑾云今天就敢坐着陌生男人的马车回来。   不是瑾俞思想变迂腐了,而是这个时代男女的约束多,就她现在和凌子言出门,为了不唐突自己,都是各自坐一辆马车,那是君子风度。   “我,我在外面买了太多东西,吴婶和我拎不动,黄公子便送我回来。”   面对瑾俞的质问,瑾云明显有点不满,但是为了在黄子默面前保持女孩子的优雅,她还是笑着和瑾俞解释。   “东西太多可以让店家送,为什么要坐别人的马车回来?”   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刚刚瑾云下马车,可是由那黄公子扶着下来的。   “瑾姑娘,这位是?”   黄子墨盯着瑾俞的脸看的目不转睛,瑾云的小家碧玉让人耳目一新,那么瑾俞的这种冷艳就是让人趋之若鹜,富有挑战性。   他真的是感到意外,今天想尝尝小家碧玉的滋味,没想到这会儿还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心里的喜悦不知道该怎么说,身为情场老手,黄子墨还没有失过手,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又不突兀的问瑾云。   “黄公子,这是我堂姐。”   瑾云柔声介绍瑾俞,心里着急,担心那人也看上瑾俞的好相貌,还好黄子墨没有出格的话语,听了她的介绍后,拱手行礼。   “原来也是瑾姑娘,在下黄子墨,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黄公子,舍妹年幼无知,刚刚给你添麻烦了。这里也不方便接待黄公子,好走不送。”   瑾俞避开黄子墨的礼,厌恶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侵略性十足,仿佛要把人看穿一样,也不知道这斯文败类,刚刚在马车上有没有对瑾云怎么样。   虽然不喜欢瑾云她们上赶着来打秋风的性格,但是骨子里瑾俞还是护犊子的,一想这丫头贪便宜被人吃豆腐,瑾俞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很冲的回了那人一句,上前拉着瑾云就准备往酒楼里去,“跟我进去!”   “我还没有谢过黄公子的仁义相助……”   瑾云不想进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贵公子,对她也是温柔小意,说话又风趣,虽然风度什么比凌子言差了点,但也是贵公子,她不想错过这次结交的机会。   “谢什么谢,你给我进去!”   压低声音低声喝道,瑾云显然没有想到瑾俞语气这么冲,明明刚和黄子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一时不察被拉着离开了那马车几步远。   “你……放开我!”   瑾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飞快的扶住一旁的马车才稳住了身形。   “你不想进去对?”   这下好了,瑾俞以为瑾云是想赖着不走,更加生气了。   瑾俞冷冷的问瑾云,敢说要留下,她今天就替大伯父他们教训一顿。   “我……”   偷偷的看了一眼那黄子墨,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又看一眼瑾俞冷若冰霜的眼睛,接下来的话,愣是不敢说出口来。   “瑾姑娘小心!”   黄子墨一贯以怜玉惜香著称,看不得小美人被这般粗鲁对待,想要上来帮忙,被瑾俞一眼瞪了回去。   “别过来!”   “这有话好好说嘛!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别拉坏了。”   “黄公子是!舍妹已经到家,请回!”   凌子言的马车就迟了一点,下来便看见瑾俞炸毛了,那扯着瑾云护犊子的怼黄子墨的模样,总算是明白她说的打人发脾气时是什么样子。   这样真实的瑾俞,不比冷静时的差,让人更喜欢。   瞧见那黄子墨想要上前,他便过去把人给拦下来了。   “走!”   看见凌子言拦住那人,瑾俞发了狠的拽着瑾云走,纤瘦的身形,就那么把比她圆润许多的瑾云给扯进去了。   “早就听说这鱼楼易主,没想到东家是这般年轻的公子,幸会幸会!”   瑾俞她们已经进了酒楼,黄子墨有点遗憾的收回视线,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佳人,对自己说话那么冲。   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温文尔雅,一副不食五谷的清高做派,他有小道消息,知道这是京都的人,还是三王爷有意拉拢的。   黄子墨拱手行礼,以后都是三王爷的人,现在先认识一番也无妨。   “初来乍到,黄公子多礼了。”   凌子言淡漠的回了一句,没有想要请人进去说话的意思。   ☆、第七百五十三章彪悍的话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凌公子想必也知道,家父乃青城御史大夫黄忠……”   凌子言在被打落尘埃之前,一直被人捧的高高的,那时候不懂左右逢源,只一心想着自己的书画,文学修养。   在众叛亲离后,看尽了各种各样的嘴脸,现在出来历练了这许久,哪里还能不知道黄子墨这番介绍是什么意思。   黄忠是三王爷母族的远房亲戚,黄子墨这是在示好,因为献菜的事,把他归到三王爷门下了。   “原来是黄大人的公子,幸会幸会。”凌子言略一思索,便回了一礼。   这是他以前不屑的事,把他处在逆境时,他才明白,原来以往的追捧和笑脸,也不是一直有的。   没有机会他就创造机会,想要风光回京都,不一定要靠家族……   ……   瑾云再多不甘,还是被瑾俞拉进酒楼里去了,一直到了后院瑾俞才松开手。   “你干嘛啊!这样让我在外面很没有面子啊!”瑾云揉着被瑾俞扯得生疼的手,恼火的道。   “面子值什么?一个陌生人,你居然敢和人家坐一辆马车,你还要你的闺誉吗?”   “那黄公子举止有度,是个君子,这么就有损闺誉了!我看你这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个鬼!你是不是傻了?被人的几句花言巧语给迷昏头了?”   瑾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那样包装很好,实则花心大萝卜,她会嫉妒?   “这两天都是黄公子陪我逛街,给我买东西。你看我身上这锦衣就是他送的,有坏人会给你送这些好东西吗?”瑾云指着身上的衣裙显摆的道。   “你还收了别人的东西,你怎么就……”瑾俞差点口不择言把话说了出来,对上瑾云稚气未脱的脸,硬生生忍住了,告诉自己还是要正确引导,   “举止有度,他就不该和你坐在车里,下车也不该扶着你,那是君子风度,你懂不懂?”   “人家喜欢我,愿意陪我逛街,还把马车给我坐,我就乐意,你怎么着?”   瑾俞用膝盖都想的出来瑾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大概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小姑娘长得又不错,加上会打扮自己,被人献殷勤,就以为找到爱情了。   “瑾云,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人家随随便便给你一点东西,那就是对你好了吗?那是意有所图知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收了别人东西,你用什么还?”   “那是人家喜欢我,自愿给的!”   经过瑾俞提醒,瑾云已经有点后悔了,感觉这和当初母亲收了何方起的东西一个性质,但还是不服气的嘴硬道。   “这青城人口几万万,人家谁都不送,为什么就送你了?凭什么?他说过喜欢你,这么轻浮的话,对你一个才认识三五天的人说,你不觉得蹊跷吗?”   瑾云默默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瑾老太太虽然抠门吝啬,但是对家里人的要求高,家教严,她从小被熏陶,纵然好多做不到,但是礼义廉耻也根深蒂固的埋在心头。   “女孩子要自爱自重,回不了相等的礼物,那么就不能要别人的东西。”看着瑾云有了一点悔意,瑾俞忍不住声音也轻了些,“明天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   “为什么?”瑾云猛的抬头,“为什么要还?”那些胭脂水粉,还有衣裙她都用了,拿什么还。   瑾俞看着她,失望透顶,不想说话了,说了这么老半天,原来是白费口舌了。   “我,那些我都用了……”被瑾俞看的后背发凉,瑾云捏着衣摆小声道。   “你知道吗?那些富贵公子,大多数为了寻找刺激,就对小姑娘献殷勤送礼物。等到得到他们想要当然东西,那么就是你身败名裂,前程尽毁之时。”   外面打发了黄子墨的凌子言,被瑾俞这些话惊的,踏进院子的脚,生生的收了回去。   难怪当初他无论给什么,瑾俞都不肯要,这是防备自己至此。   瑾云还是不吭声。   “你真是出息了你!还以为你死皮赖脸的跟来,还许下了豪言壮志要帮我,没想到就是这么帮的。”   瑾俞背对着院门,瑾云低头看地上,两个人都没有发现退出去的凌子言。   “那我要怎么还他东西?”   “不想拿身体去还,那么就折合成银子,你给我写张借条,我把银子借给你去还。”瑾俞郑重其事的道。   “……”瑾云吓得脸都白了,贪小便宜是没错,对那黄子墨也有好感,但也没有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她只是享受这个被人献殷勤的过程,觉得自己也不比瑾俞差,出来一趟也有贵公子看上她。   只是要还钱,她一穷二白,第一天凌子言让人送的五两银子给她买东西,她一口气买了不少珠花和衣裙,根本就拿不出来还了。   还以为瑾俞要帮自己还钱,没想到还要打欠条,撇嘴道,“你那么多钱,还这样小气!”   “我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的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小气怎么了?你大方,你可以自己去挣钱。”   瑾俞扔下一句话,不耐烦的进屋去。   眼界小的人,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居然都敢要别人东西,还能再缺心眼儿一点吗?   要不是跟着自己出来的,要全须全尾带回去,瑾俞都想扔下她不管。   “好。我给你写借条!”   跺着脚跟上瑾俞。   瑾云还真的怕瑾俞不帮忙,到时候要用瑾俞说的那个不入流的方式,那恐怕她也活不了了,不被父亲打死,也要被老太太送进庵堂,从此青灯古佛过了。   院门外凌子言主仆二人已经呆若木鸡。   再怎么被送到这穷乡僻壤来,他接受的都是君子礼仪教育,这样雅俗共赏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   “主子,刚刚那话,是瑾姑娘说的吗?”顾大不敢相信的问。   “什么话?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凌子言警告的看了一眼顾大,抬脚进了院子。   心里啼笑皆非,第一次见识瑾俞的另外一面,真是彪悍,那些话居然都说得出来。   可这搬粗鄙的话听在他耳朵里,为什么一直熨烫到心上,烧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   他喜欢这样真性情的瑾俞。   ☆、第七百五十四章抵债   凌子言在院子里刻意把脚步踩响了一点,清咳了两声,意在告诉瑾俞,他回来了。   瑾俞才坐下喝了半杯茶,老神在在的让瑾云去研磨。   瑾云这回有事求她,大概也被那句用身体去还吓坏了,瑾俞不给她好脸色看,瑾云也没有在意,自己笨拙的倒水研磨。   刚刚骂了一通瑾云,把嘴巴都说干了,这会儿听到凌子言的示意,猛然惊醒,刚刚自己的那番话,不会是被他给听见了?   放下茶盏懊恼的拍拍额头,之前看见瑾云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一股气上来忘记这是什么地方,这下是出丑了。   “凌公子回来了。”   “刚刚和那黄公子说了会话,黄公子说昨天看见瑾姑娘在街上被人抢了荷包,他的人给找回来的。瑾姑娘她……这会儿没事?”   凌子言站在院子里,看着东厢房门口依着的瑾俞,眼波流转温柔的都要滴出水来。   “她没事了。又给凌公子添了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瑾俞客气的道。   “这几天忙疏忽了她,明天让人带她去买一下中意的东西回去送给亲朋好友!”   “明天我陪她去。”瑾俞点点头,想起第一天瑾云上街凌子言给过银钱,忙道,“前几天瑾云上街你给安排的,这是给你……”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就当是我的小小心意,收下!”   看了一眼瑾俞拎出来的钱袋,凌子言转身回屋去。   瑾俞面对他的时候,从来就是这般的疏离,一点便宜都不肯占。   “主子,恩科要考完了,您不准备把瑾公子参加科考的这个消息,告诉瑾姑娘吗?”顾大跟着凌子言进屋,故意压低声音问。   主子原来愉悦的心情,因为瑾俞要还钱的事给弄糟了,这点顾大还是看的出来。   给主子出谋划策,这也要拿捏好,毕竟主子一开始是准备给瑾俞惊喜的。   “瑾公子那边派去的人,都安排好了?”   凌子言在主位坐下,为自己刚刚心里的不得劲感到烦躁,顾大提瑾天,他便问。   “从到府城开始,那书童就贴身伺候着,保证把瑾公子伺候的妥妥的,让他精神状态良好的进考场。”   “下去!安排一下明天瑾俞上街的事,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带点回去给老爷太太。”   “欸!小的这就去!”   老爷,太太,这自然是说的瑾昌明夫妇,顾大明白主子这是要姑娘和父母,两边一起讨好了。   “你想和我分得清清楚楚,但是我不想。”   凌子言看着晚霞映红的天际,勾唇淡笑。   除了被人暗算这事他掌控不了,以前他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   ……   第二天瑾云一大早就起来了,殷勤的把早餐给瑾俞送过来。   瑾俞看着桌子上那卖相明显不如昨天那大厨做的吃食,偏头看瑾云。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来这里前两天瑾云也做过,但是那些都送到了上房,凌子言那里去了。   这人该不会是觉得,要讨好一个人,那就给人做吃的!   “这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比不上你做的饭菜,但是味道还行。”瑾云讨好的道。   “呵呵!挺有自信的。”   瑾俞淡笑着,敢在她面前说自己做的吃食味道不错,也就瑾云了。   “和你的自然是不能比。”   瑾俞没有说话,拿起勺子喝粥,这时候的大米比不上现代的白皙,说是大米饭,但还是带了一点黄。   煮不好的话,吃进嘴里会觉得有点糙,瑾云做的就是,吃起来还带了一点米心。   “怎么样?味道不错?”瑾云见瑾俞吃了粥,忙笑着问。   瑾俞写的欠条上说,可以用做工来代替,她觉得自己如果跟着瑾俞,不仅可以学到做饭技巧,还能还债,一举多得。   “米饭还是夹生的,连粥都熬不好,那就别浪费粮食了。当初二妮第一次掌勺,做的菜就已经不错了。”   瑾云都脸色变了变,一开始她确实是想学着二妮跟在瑾俞后面做事情的。   可是到了府城后,凌子言就派人把她给打发走了,当时瑾云觉得自己自由自在的逛街也挺好,便把学本事的想法给放弃了。   “收拾一下,一会儿去把钱还给黄子墨。”   瑾俞看瑾云脸色不对劲,想到她盛气凌人的说是来帮自己的,实则是领了老太太的命令来监督自己,一时也没有了胃口,本着不浪费的精神,瑾俞还是把那一碗粥喝了。   “你不吃了吗?”瑾云追出来问。   “不吃了。”   “那以后我给你做饭,可以抵欠你的钱吗?”   瑾俞回头看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把一切都算的好好的,都能用银钱来替换,注定不会吃亏。   怪不得当时那么有底气,丝毫不觉得收了黄子墨的东西哪里不好,看来自己昨天对她的担心,有点多此一举了。   “我的饭你做不起,想要还钱,过一段时间去作坊干活抵!”   凌子言约了黄子墨出来,就在之前瑾俞和他一起去喝茶的茶楼,自己和凌子言在楼下喝茶,瑾云和黄子墨在楼上雅室。   毕竟是解决那种暧昧的事情,瑾俞也不想在场看热闹,想起瑾云的脸,心里堵得慌。   “瑾姑娘,你这是何意?”   楼上雅室里,黄子墨早早就来了,等来等去凌子言和瑾俞没有来,倒是昨天一起逛街的瑾云来了。   看着比花儿还要娇的小姑娘,黄子墨心里的那点想入非非又开始泛滥了。   可是,看着瑾云那锭五两的打大银子放在自己眼前,他有点不解了。   “黄公子,这是这两天你给我买东西的银子,都还给你了。”瑾云咬咬牙,不舍的把银子推了过去。   这样的银锭,她长这么大也就这两天见过,踹怀里带来的,还没有捂热呢!   “这是你姐的意思?”   黄子墨看看银子,又看看不懂隐藏情绪,带着不舍的瑾云,笑着问。   这么点东西讨女孩子欢心,他还没有换钱收回去过,凌子言和他达成了共识,不会怎么样,倒是那个冷艳的大美人会干这样的事。   “我姐说,你送我东西,是不怀好意,贪图我的……”身体。   后面两个字瑾云没好意思说出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直白   “……”   黄子墨额头的筋都抽了。   家里的姐妹,还有他遇到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哪个不是一句话里不是藏着无数个坑,拐了十八个弯,你得仔细琢磨就能领悟,唯独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女孩。   居然把别人教她的话,这般直接说了出来,丝毫的修饰和委婉都没有。   伸出食指戳了戳额头跳个不停地青筋,黄子墨斟酌着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我就是你姐说的那类人。   “黄公子是我姐说的那样的人吗?”瑾云见黄子墨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嗯哼!瑾姑娘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姑娘,要是我的倾慕给你带来困扰,那么子墨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黄子墨轻咳一声,掩饰掉眼底的情绪,尽量保持着优雅,站起来郑重其事的朝瑾云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我相信黄公子的。”   瑾云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站起来避开,不想起来的太匆忙,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不想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扑鼻而来,极其好闻。   那淡香似乎有魔力一般,把瑾云的惊吓熏走,整个人仿佛陷在那带着浅笑的脸庞上。   “小心!”   黄子墨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脸上,瑾云面上一热,刚刚迷糊过去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   “没……没事!”   瑾云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句,一时不知怎么办,还好黄子墨把她拉了回去,便绅士的松开了手。   “没事就好。刚刚一时心急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这样知书达理,这般文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瑾俞嘴里那个见异思迁,四处猎艳的男子。   瑾云心里那天平完全倾斜,更加坚定自己一开始的看法是对的,瑾俞那是妒忌自己被人看中。   就是这样。   “黄公子是个好人我知道,是我姐姐误会你了。抱歉!”   瑾云羞涩也就一会儿,抬头大胆的看向黄子墨,两眼亮晶晶的,饱含不明的情愫。   “我也有错,要不是当时粗心大意和你共乘一辆马车,大瑾姑娘也不会误会。”   黄子墨连忙声情并茂的自责,态度诚恳,把一个爱慕姑娘又因为太过的举止被家人发现,正式忏悔的多情郎演绎的淋漓尽致。   瑾云从来没有和男子这般直接的接触过,父亲和哥哥是她见过最多的男子,但是他们不善言辞,也不懂得表达感情,由此黄子墨在她眼里,简直就是那最完美的男子。   雅室里的气氛变了,一开始带着些兴师问罪的还银钱,变成了含羞带怯的送秋波。   黄子墨游戏花丛许久,又怎么会不知道瑾云的变化,这分明是对自己有意思了。   心里暗自得意,这下好玩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变了,不知晓得那个“姐姐”知道这个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   瑾俞一心挂着楼上的瑾云,时不时的往上看,相比于凌子言的淡然,她简直是狂躁不安,唯恐瑾云被那人吃豆腐,占便宜。   一杯茶才喝完,瑾俞就有点坐不住了,瑾云才过十四岁生日,一直待在朴实的乡下,从来没有见过花言巧语的男人,别被骗了!   一时又有点后悔,刚刚不应该让瑾云自己上楼的,这要是被人怎么样,她也在楼下只能听见动静,看不见情况。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动手动脚。   意识到对面坐着的说儒雅的凌子言,瑾俞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这才不到一盏茶功夫,话估计都来不及说,你且等等!”   凌子言叫住作势就要冲到楼上去的瑾俞,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处理,或许瑾云不想让她知道,这会儿上去也不好。   “那家伙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瑾云涉世不深什么都不知道,可听不得他的花言巧语。”   瑾俞抬头看一眼那虚掩的雅室,担心的道。   年纪小的小姑娘,最容易喜欢上那看似斯文,又带着一点邪气的男子。   而黄子墨正好是这样的人,就瑾云那没心眼的样子,人家根本就不用花心思,就能把她给搞定了。   瑾俞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局,瑾云不仅是被搞定了,还把她这个“谏言”毒舌的堂姐,给出卖了。   “噗哈哈!你呀你,刀子嘴豆腐心,说是讨厌她,这还没有什么,就急成这样了。”凌子言无奈的摇摇头,“放心!这黄公子我略熟,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他不敢做。”   怎么说也是他带来的人,简单粗暴的占有肯定是不会做了,这点面子黄子墨还是会给的。   至于黄子墨如果要对瑾云实施什么柔情攻略,那么就不是别人干涉的范围了,总不能人家两厢情愿,你来个棒打鸳鸯!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虽然不喜她们这般蛮横的硬贴上来,但是一起出来了,我总得把她好好的带回去啊?”   瑾俞嘴硬的说着,就是不承认凌子言说自己对瑾云好。   要是瑾天换做瑾云的话,瑾俞觉得自己估计上手打人了,年纪小小就被糖衣炮弹忽悠,那将来有得苦头吃了。   凌子言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瑾俞这护犊子的彪悍不置与否。   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瑾俞满上,心道瑾云懂得可比你多。   但是这话要是出口,瑾云和那黄子墨惹的风流事,恐怕要由自己担着了,明哲保身这句话用在这时候也没有错。   “别急,稍候片刻,再不下来,我就让顾大去看看。我们这样气势汹汹的上去,被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   “吱呀”正说着话,他们一直关注的雅室门就打开了,事先出来的是满脸笑意的瑾云,接着是笑容可掬的黄子墨。   两个人看似聊得挺好,也看不出来瑾云有吃亏。   “你看,这不出来了吗?”凌子言笑着道。   瑾俞没有说话,坐下捻起凌子言给自己倒的茶轻轻抿着,等着瑾云下来。   “姐姐,凌大哥。”   瑾云格外乖巧的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在瑾俞手边坐下。   瑾俞眼角余光已经把瑾云打量了个遍,见她神色自若,没有什么不对劲,虎着脸继续喝茶。   ☆、第七百五十六章惊喜   “瑾俞担心了许久,就差上来找你了。”凌子言看了一眼瑾云,淡淡的道。   “让凌大哥和姐姐担心了。”   “嗤!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担心你呢!”   瑾俞冷笑着道,看都不看瑾云一眼,更加没有看走过来的黄子墨。   “你呀你,刚刚着急的人可是你。”   凌子言啼笑皆非,刚刚到底是谁急得要冲上去找人,这会儿人家下来了,反而连搭理都不搭理。   “原来凌公子与大瑾姑娘在楼下,这里嘈杂,不如去楼上喝一盏,如何?”   黄子墨出了雅室就看见楼下的一男一女,一猜便知道那凌子言定是端着文人的酸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故意留在楼下给他们说话空间了。   当下笑着迎了过去,各自行礼,盯着瑾俞淡漠的脸,他这心头和揣了一把火一样,面上倒是不显。   “黄公子不用客气了,这会儿有事要忙,不便久留。”   凌子言看了一眼一直喝茶的瑾俞,客气的推辞了黄子墨的应邀,寒暄了几句,便站起来要离开。   瑾俞看着在喝茶,听凌子言拒绝那黄子墨,立马搁下茶盏,起身就走。   瑾云才刚刚拿起杯子,还没有沾到水,连忙也放下乖巧的跟上。   期间路过黄子墨身边,连头都没有抬,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黄子墨看着姐妹俩一前一后的离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漂亮的事物总是能让人开怀。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好山好水,养育出了这么漂亮的姐妹花。   “黄公子,舍妹还小,还请高抬贵手。”   凌子言站在黄子墨面前,阻隔掉他看瑾俞他们离开的身影,带着警告的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好的两个姑娘,这道理凌公子应该懂的吧?对吧?”   黄子墨对上凌子言那清冷的脸,笑得暧昧,都是男人,大家心里都明白那点事,要不然这看着高冷到恨不得不食烟火的人,也不会对一个绝色佳人献殷勤。   无非也是躲不过男人那点花花肠子,动了思尘的心。   “瑾俞乃凌某未婚妻,还望黄公子自重!”凌子言眸色微沉,冷冷的道。   “什么?未……未婚妻?!”   “正是。”   黄子墨震惊不已,兜头一桶水淋下来,把他浇得透心凉。   呆呆的看向早就没有佳人身影的门口,再看向一脸愠怒的凌子言。   不应该啊!   他查到的消息这凌子言是未婚,而且连亲事都没有定下,这么就成了那脾气火爆的大美人未婚夫了呢?   ……   瑾俞出了茶楼,匆匆忙忙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等瑾云跟上来,她便开口问。   “你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瑾云下意识的看向别处,道,“银钱也还了。”   瑾俞看不惯瑾云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事情都做了,到头来扭捏给谁看啊?   不过既然已经解决了,拿了别人的东西也还了,瑾俞也不想多费口舌,左右明天回家,有什么问题有她爹娘去教育,与她无关。   “女孩子贵在矜持,自重,你能意识到这点很好。”   见瑾云默默地点点头,瑾俞算是放心了,虽然犯了错,但也及时改过自新,没有像昨天那样态度强硬。   等凌子言出来后,瑾俞她们已经进了布庄,顾大守在门口引路。   说是什么都不给瑾云,最后不仅给她扯了一身布料,就是老宅众人也没有忘。   买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还有送人的,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就启程?”   等回到酒楼,就看见酒楼外面停了他们的马车,阿山过来请示。   “瑾俞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凌子言招呼瑾俞过去,亲自掀了车帘让她上车。   “这是要去哪里?”   “上来便知。”   凌子言神秘兮兮的样子,让瑾俞起了戒备心,虽说两个明面上是有婚约,但是内里真假也只有自己清楚。   看了一眼兴趣缺缺的瑾云,有些话也不好说出来。   “凌大哥,这逛了大半天了,我有点累了,还是你们去吧!”   瑾云不想去,逛了大半天累的慌,把得到礼物的喜悦给冲淡了,那马车坐着摇摇晃晃头晕不说,出去还要被瑾俞约束,还不如留在酒楼被那些下人捧着舒服。   “能进马车的地方,自然也不用走路,不累,你也一起去。”   瑾云不去,单独只有凌子言和自己,瑾俞想想还是不妥,当机立断把不情不愿的瑾云也给推上马车去了。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从热闹的集市穿过,再到安静的野外,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的样子,外面才热闹起来,而马车已经没法行进了。   “主子,前面的路已经被马车,轿子那些堵住了,没法走。”   隐隐约约听见顾大在说话,瑾俞原本在闭目养神,撩开一看。   好家伙。   这是瑾俞第一次看见这般壮观的场面,牛马车,骡车,轿子,一路绵延数里,这比排队进城还壮观。   放眼望去那些在张望的,都是锦衣华服的人,最少也是精细短褐,看模样还都是家丁。   “这是去哪里啊?这么多人。”瑾云也凑了上来,不等瑾俞回话,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忍不住声音又高了几分,“后面也被堵住了,这下进退两难了。”   瑾俞看了一下,还真的是。   “姑娘,今天科考最后一天,来去的人多。主子问姑娘要不要去前面等瑾公子。”   “什么?瑾天来参加恩科了。”   瑾俞吃惊不小,要是没有听错的话,这个瑾公子指的应该是瑾天。   不怪瑾俞吃惊,瑾天这上学才半年多,哪怕是填鸭式的读书,也没有办法和寒窗苦读十年的读书人比呀!   “这原本是瑾天和我的约定,没有放榜之前都不可以说,我想着你来接他,他肯定会开心,便带你过来了。”   “胡闹!他怎么吃得消。”   凌子言说完瑾俞彻底错乱了,恩科和平常考试一样,也是三场,一场三天,连续九天不能出贡院的门,衣食住行都在里面。   就瑾天那个小身板,瘦巴巴的和竹竿一样,怎么吃得消。   ☆、第七百五十七章出来了   这下也顾不上人群拥挤了,瑾俞顶着隔着咒骂和嫌弃的话语,一路由顾大开道,凌子言护着挤到了最前面。   瑾云虽然对这状况好奇,但在看见拥挤的人群后,不想和人挤,留在了马车上,瑾俞担心瑾天,也管不了瑾云的扭捏。   青城不小,汇聚了管辖小各大乡镇的学子,总共有上万人参加科考。   “来了来了!”   有人在喊,瑾俞原本站在靠前的位置,被人三两下就挤下来了,要不是有顾大和凌子言护着,差点摔倒。   经历了这九天的非常人可以忍受的压力,那扇大门徐徐打开时,以为会看见大家歪歪扭扭的走出来,没想到最先出来的居然是被人抬出来的考生。   “下马镇的陈周,乌镇的李林……”   护着那些倒下的考生出来的衙役,高声喊着一个个名字,恰逢就近的考生家属,听到喊名,一声哀呼,迫不及待的挤了上去。   那些没有喊到名的家属,这会儿也都礼貌的退开让人出去。   离得近,瑾俞透过拥挤的空隙,几乎感觉不到那几个被抬出来的考生那微弱的气息,好几个都是成年人。   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边看,唯恐错过一个,万一那些人里有体弱的瑾天。   好在连续抬出来了十几个人出来,后面的虽然虚弱,但歪歪斜斜自己都能走出来。   在那一群精神萎靡,疲惫不堪的人群里,瑾俞等待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瑾天。   “别急。这前面都是贡生,后面的才是童生。”凌子言安抚道。   “他才十岁,体格也比不上别人,这九天也不知道怎么过的。”瑾俞感叹道。   “瑾天有韧劲,那些抬出来的都是没有受过苦的,瑾天和他们不一样。”   瑾俞想想觉得凌子言说的也没错,当初在老宅那么苛刻的条件下,都能磕磕绊绊的长大,虽然没有别人长得高大,但长期干**质不错。   瑾天是在比较靠后出来的,在一群体型差不多成年人的身高中,消瘦的瑾天就像一棵青竹。   “瑾天!”   瑾俞喊了一声,太吵了瑾天没有反应,或者是太累了,有点疲惫的迟钝,还在继续往前走。   “瑾天!我们在这里!”   就在瑾俞努力往前挤的时候,身旁凌子言突然朗声喊了一声,这对于平常说话都控制音量,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凌子言来说,实在是一个大的突破。   瑾俞都来不及感慨凌子言这回豁的出去,那边瑾天已经听到声音往这边看来了。   “瑾天!过来!”   瑾俞朝呆愣的他招手,小伙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大概是没想到一心瞒着的瑾俞,居然也来了。   两帮人终于汇聚在一起,离贡院门口远了点,这才停了下来。   瑾俞拉着瑾天的手不放,觉得那修长的手就剩下皮包骨一样,细长的和鸡爪一样,心疼的不行。   “瑾天公子,赶紧把这参茶喝了。”   顾大把事先准备的参汤拿来,一切做起来都是那么的体贴又自然,显然是凌子言提前让他准备的。   瑾俞感激的看了凌子言一样,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来准备亲自喂瑾天喝。   “姐,我自己能喝。”   瑾天的唇都干裂了,精神有点不济,唯独看着瑾俞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你就不怕我们担心吗?快点来喝点,不然没有力气走回马车上去了。”   瑾俞心疼的把那罐子凑到瑾天嘴边,好让他那喝的轻松点。   “姐,就是怕你们担心我才没有说的。你知道的啊,我好面子,万一没有考中,那不是很丢脸吗?”   瑾天所有的疲累都在姐姐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消弭怠尽,原来还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在被姐姐关心后,心底的那点娇气又涌了上来。   参汤喝在嘴里微苦,心里却是甜的。   “你不说我才担心呢!也不知道你赶考的东西怎么准备的,吃的好不好,用的齐不齐全。”   越说瑾俞越后悔,当初书院那个门房不让她进去,她应该强硬一点,也不至于让瑾天什么都没有准备就来赶考。   “先生都安排好了我来赶考的事,再说还有凌大哥的帮忙。”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凌子言笑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瑾俞,道,“当初你让我帮忙瞒着瑾俞,这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一会儿她要生气,你可要帮我说好话。”   “说的哪里话,瑾天这悄无声息的来,要不是凌公子帮忙照应,那才叫做出入无门了。”瑾俞连忙道,凌子言一番好意,她可不敢说怪罪的话。   “你又客气了。”凌子言无奈的摇摇头,“这里人多,瑾天还是去马车上吧!我看你也是累了。”   瑾天看着守在一旁的凌子言,和瑾俞一来一往的说话,这时候才发现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和姐姐的疏离有礼不同,凌子言态度亲昵随和,好像是故意让自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   瑾天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累了,要不然也不会产生这种错觉。   “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凌公子有准备。怎么样?喝完有没有觉得有劲点了?”   “我估计有点累了……”   瑾天随着瑾俞的话头接了一句,没想到顾大二话不说就在自己跟前蹲下来。   “这……”瑾俞有点想说麻烦顾大不大好,可一回想瑾天握在自己手里的小手,把话梗在了嘴边。   “这里到马车距离不短,就让顾大帮忙吧!”凌子言一锤定音。   然后瑾天就趴在顾大背后,一路挤过不知道多少人,才回到马车上。   等顾大要把人放下,才发现瑾天软趴趴的歪在一边,瑾俞吓得就要去摇他起来,被凌子言制止了,再仔细一听,还能听见轻微的鼾声,原来这么一段路过来,瑾天已经睡着了。   “瑾天这是怎么了?”   瑾云看见瑾俞她们过来,也识趣的下了马车来迎,眼里的兴奋比担心多,毕竟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读书人,而且最先出来的,还都是已经有秀才或者举人功名的学子。   ☆、第七百五十八章心碎了   “没事。他就是太累,睡着了。”   瑾俞跟着上去把瑾天安顿好,一想这是凌子言的马车,现在被瑾天占了睡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凌公子,小天睡在这里,你不好坐了吧?”   “马车空间不小,坐我一个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   凌子言还能不知道瑾俞的意思,三两句话就打消了瑾俞的顾虑,以前讲究不和人同乘,现在他已经慢慢适应了。   这下也没有什么可说了,路途又不近,只能让凌子言将就一下了。   不想马车才走了一刻钟,就被人拦了下来,瑾俞担心是不是出去的人多,路上发生事故,撩开车帘往外看,没想到居然看见了熟人。   大概也是刚刚从考场出来的,李文轩也是满脸的疲惫,那疲惫里还透着不安。   “冒昧打扰了,请问诸位刚刚可有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他也是刚刚出了考场……”   李文轩拦住了前头的马车问话,听那话里的焦急,也不知道要找谁,这般的急躁。   瑾俞她们坐的马车,来的时候在后面,现在返程就变成了在前面,和李文轩问话的马车隔着一辆的距离。   想了想,都是朋友一场,李文轩拦着别人找人,说不定是急事,他也过去帮帮忙。   “李公子,你在找谁啊?”   瑾俞跳下马车,过去问他。   “瑾妹子!?”咋一看见瑾俞,李文轩吃惊不已,找不到人的急切,顿时被欣喜若狂取代,瑾俞在这里,那么刚刚大家遍寻不见的瑾天,大概也在了,“瑾妹子,你可是接到瑾天了?”   “接到了啊!在后面的马车上睡着了。”瑾俞笑着道,“你要找人,需要帮忙……”   突然想到李文轩开口就问瑾天,瑾俞意识到该不会找的人就是瑾天吧?   不等瑾俞再问话,李文轩就朝他身后喊话,“不用找了,瑾天被他家人接走了,大家都散了吧。”   “这不是添乱嘛!好好的安排了人接,临了走掉,差点以为走丢了!”   “抱歉诸位,大概是我出现的太过意外,让瑾天忘记了之前的叮嘱了。”   瑾俞听了那些抱怨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感激。   这些都是刚刚出了考场的瑾天同学,没有因为疲惫自己走掉,反而辛辛苦苦的来找人。   当下朝众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表示感谢,“要是大家不嫌弃的话,明天在金陵酒楼,我设宴请大家过来吃鱼。”   “不用了!考完大家都赶着回柳镇,要请客吃饭,回去吃吧!现在累的只想睡觉,走了走了。”   被瑾天的同学拒绝了,大家互相搀着,打着瞌睡往外走,刚刚给他们添乱,瑾俞的心里过意不去。   “瑾妹子别介怀,他们今天是累了。”   李文轩居然还能保持精神和瑾俞说话,那模样比任何下考场的都精神。   其实他这会儿兴奋的不知道怎么说了,之前颓废了几天,想着这次恩科是要放弃了,但是瑾俞给了他动力,让他重新认识到自己,才能再次走进考场。   就是心里那份隐藏的情愫,在今天这个意外相逢里,也有点破壳而出的势头。   “我不知道书院有安排,擅自打乱了你们的安排,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眼下这杂乱的情景乱,出点差错在所难免……”   这次书院来参加恩科的,都是以往考过的人,大家有经验,唯独就是瑾天第一次来,年纪又小,加上青山居士特别关照过,大家也愿意对瑾天多照顾些。   没想到临上书院马车时,才发现原本走出考场的瑾天不见了,刚好遇到李文轩,就叫人帮忙一起找人了。   能和瑾俞相关的事情,李文轩自然是非常关心,怕错过瑾天,大家才想出这个又笨又得罪人的方法找人。   好在都是参加科考的人,以后说不定还能同场为官,大家也没有愿意给个面子,问有没有见过人,也都配合。   “李公子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路上的马车缓缓而行,大家站在那里是不妨碍通行,但是李文轩才出了考场,瑾俞担心他撑不住,好意的提醒他回去。   “原来是李公子在此,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想身后就传来了温润的话语,凌子言款款而来,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儒雅沉稳。   “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和瑾俞过来接瑾天回家,见她好久没有回来,我便过来看看……”   李文轩面上的笑意都没有来得及消散,就被凌子言那亲昵的话语说僵在了脸上。   不是亲近的人,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去喊一个女人的闺名,这女人的名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叫的。   对上凌子言那挑衅,洞悉的视线,李文轩看见瑾俞后强撑的最后一点力气,在这一刻用光了。   “瑾天一直瞒着我,还好有凌公子看顾……李公子!你怎么了?”   李文轩的身子摇摇欲坠,刚刚还谈笑生风的人,踉跄了几步,被凌子言一把扶住才没有倒下去。   一阵手忙脚乱后,李文轩也一起被扶到了凌子言的马车上,他家的车子还在前面好远,这会儿根本就过不去。   看着之前意气风发的李文轩,这会儿昏迷不醒,瑾俞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凌子言有预备紧急药物,让顾大把准备好的药给李文轩服下,李文轩才悠悠转醒。   醒来看着马车顶,仿佛生无可恋了一般,任由谁说话都没有再吭声。   瑾俞见他醒来不说话,也只当他是累了不想说,在后面的马车开始催促后,回到了前面的马车上。   路上的马车太多,马车走不快,瑾天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中,到返回城已经酉时。   “李公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瑾俞担心李文轩是否不好,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能自己下车了,只是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伤感。   “没事!我……还好。”李文轩哑着嗓子回道。   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不好的心。   碎成了千片万片,可是除了自己外,没有人看得见。   ☆、第七百五十九章打击太大   原来以为前面就是一片光明,没想到又是一条死胡同,布满荆棘,再也没有出口,生生斩断了他的希望。   精光熠熠的眼眸,呈现出一片灰白的沮丧。   “瑾姑娘,小的背瑾天公子进去,您看安排在哪儿?”   顾大在那边问瑾俞话,惹得瑾俞不得不过去帮忙。   “李公子,要不,你也进去歇会儿?”   瑾俞看看顾大背上的瑾天,再看看脸色苍白的李文轩,为难的道。   “不用了!这里离书院不远,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先安排瑾天去!”   李文轩扯了扯嘴角,给了瑾俞一个无力的笑。   这个酒楼大概是凌子言的!   瑾俞怎么会和凌子言走在一起,又住在凌子言的酒楼后院,这些李文轩都不敢去想,只故意装傻骗自己,这些只是一个错觉。   “那你坐下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出来。”   最后对瑾天的心疼,超越了对李文轩的担心,瑾俞还是跟着顾大进了酒楼。   这时候离开,其实是最好的时刻,什么猜测都不用去证实,他心中的那个夙愿还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看着瑾俞她们离开,李文轩也想走的,无奈脚下沉的,如吊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根本走不动。   期盼着那佳人能回头看一眼,但是始终未能如愿,瑾俞小心的跟着顾大,护着睡得天昏地暗的瑾天。   要是刚刚他也一直睡着多好。   “李公子,我已经通知了你的人过来,他们等会儿就到。”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凌子言,淡笑着开口道。   “不用麻烦凌公子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文轩撑着勉强的笑,迈开一步,身体就跟着晃动。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李公子千万别客气。你这样离开,凌某放心不下。”   凌子言上前想去扶李文轩,被他提前拒绝了。   “我很好。不用麻烦凌公子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瑾姑娘和我们主子现在是一家人了,您为了找瑾公子,拖着疲累的身体也没有休息,送您回去都应该。”   顾大刚刚背了瑾天进去,瑾俞她们也跟着进去照顾,这才出来,便听到李文轩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笑嘻嘻的几句话把凌子言和瑾俞的关系说了一下。   “多嘴!还不快去安排李公子回去休息!”凌子言喝道。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顾大匆匆忙忙的走了,凌子言才略带歉意的道。   “今天真的是辛苦李公子了,还请你不要再拒绝凌某的心意,否则我们也会不安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公子是问我和瑾俞的婚事吗?”凌子言笑得格外欢喜,把他脸上那点淡漠给笑没了,“初八那天,订亲的时候太仓促了,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筹备。”   “初八?没想到会是初八!”   看着眼前以胜利者姿态自居的凌子言,李文轩满心的不是滋味,满心的嫉妒,满心的苦涩。   要不是不能在对面这个满面春风的男人眼前失了方寸,李文轩都想直接倒下不起,强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想要什么都不表露,显然是不可能了。   “我累了,今天先告辞。再会!”   这回没有听凌子言多话,李文轩抬脚就走。   凌子言静默了片刻,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背影,萧条,落寞,伤感齐聚。   “主子,可要让人跟着去看看?”顾大小心的问。   那李文轩一看就知道对瑾俞有意,他这话问出来,不知道主子会不会介意。   “去!把人安全送回去。”   “是。”   直到顾大跟上去,凌子言才转身回了酒楼。   凡事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去守,这时候要是再讲究君子风度,恐怕他也会落得和李文轩一样的下场了。   “欸?李公子呢?”   瑾俞安顿好瑾天匆匆忙忙赶过来,只看见凌子言回来,再看门口已经没有了李文轩的身影,忙问。   “李公子大概是怕书院的先生着急,不等下人过来就回去了。”凌子言笑着道,“你放心!我让顾大跟着,他不会有事的。”   那温柔得体的话语,让人感觉到被抚慰了。   想到瑾天说来参加科考一直由他安排,瑾俞的心里就暖暖的,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凌子言这样的温柔,瑾俞错开视线,轻声道。   “有劳了。”   “瑾俞,我做这些不是想要你的谢谢。”凌子言抬脚继续往后院走,瑾俞左右看了看,只能跟上,“真希望你能不要对我这般客气,接受我的好意,能够理所当然一些,从容不迫一些。”   瑾俞的脚步顿了顿,停在了拐过二门的长廊上。   不是她敏感,而是凌子言这话说的太那个了,好像……好像一腔热情得不到回应的惆怅一般。   被这个认知吓到了,瑾俞一开始就有点担心这个,那时候想着自己一个乡野疯丫头,高贵儒雅的凌子言怎么会看上,说帮忙,那肯定就是帮忙。   可是……   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啊?   ……   瑾天回来一直沉睡不起,瑾俞觉得这娃一直睡,恐怕能睡三天三夜。   怕他空着肚子睡觉不好,但是又舍不得把他从沉睡中叫醒,便把煮好的肉糜粥温在火炉上,自己在瑾天房里守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一暖,瑾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桌子上睡着了,而瑾天睡眼朦胧的在给自己披衣衫。   “你终于醒来了!快去把路子上的粥喝了,我也好回去睡觉。”   “姐你回去睡!我不饿。”   瑾天是被尿憋醒的,醒来一看是陌生地方,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屋里倒是有一盏灯守着。   拿着灯出来,原本想去门房,便看见自己姐姐在外间守着自己。   撑不住时间太晚,支着头已经在桌上睡着了,便拿了衣服给她披上,谁知道这人就醒了。   “不饿也要吃。我可是在这里守了一夜的。你要去茅厕出门右拐就是,回来洗漱。快去。”   说着也不等瑾天再说,瑾俞已经把炉子上的粥拿了下来,倒出来后,满室的粥香。   仿佛应景的一样,瑾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下是真的想吃东西了。   “我的肚子比较诚实,姐,你回去!我吃饭。”   ☆、第七百六十章朋友之谊   怕瑾天饿太久吃多了不好,瑾俞只准备了一罐肉糜粥,瑾天回来洗漱后清醒了,那一罐吃完还意犹未尽。   “好几天没有吃姐做的菜了,真好吃!”瑾天放下勺子,感叹道。   “听说这回恩科考试会有十五天的假等放榜,到时候姐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的给你补补。”   昏黄的灯下看瑾天,更加让人心疼了。   消瘦的脸颊还没有一点肉,好在五官俊秀,蜡黄的肤色白了些,要不然真的还以为是难民。   “那我要吃卤蛋,烤鸡,好吃的都要。”   “好。都给你做,现在天色不早了,回去继续睡吧。”   看着瑾天这简单的要求,瑾俞啼笑皆非,摸摸他的头,这一刻真的愿意什么都给他。   别以为她不知道,小家伙现在心里也能藏住事了,当初说要给自己依靠,这次一声不吭的来参加科考,分明就是想提前给自己兑现承诺。   这份情,这份心,瑾俞是真的感动。   瑾俞回屋经过院子的时候,看见主屋的烛火还点着,隐隐还有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从倒映在纸窗上的倒影,瑾俞看见有个黑影在临窗便执笔书写着什么,颀长的身影投在窗纸上,略显单薄。   心里对凌子言为自己做的事情,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掏心掏肺,愿意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救自己,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父亲他们觉得大恩就要以身相许,但是在瑾俞心里,完全不是婚姻可以弥补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凌子言只有感激和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情。   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去爱,投入了毕生的勇气,可是那个人走了,也把她的爱带走了。   不管是对是错,和木子在一起的时候,瑾俞是开心的,娇气放纵的,也收到了一样热烈的情感,她能感受到木子的情意。   即使木子一声不响的走了,瑾俞有伤心难过,但唯独没有怨恨。   缺少那份让人热心翻腾,心跳加速的激情,两个人硬要在一起的话,对凌子言非常的不公平,现在有那个矛头,瑾俞也害怕。   害怕最后会伤了一片真诚的凌子言。   可以平平淡淡的找个人过完下半生,但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凌子言。   他那么好,值得被人好好的爱,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站立了片刻,瑾俞想着要不要去敲那扇门,为今天的事情说点什么,那屋里的烛火在那瞬间熄灭了。   抬起的脚,缓缓地放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凌子言才关上窗边的那条缝隙,银白都没有月华照的满院子亮如白昼。   瑾俞从瑾天屋里出来,他没有听到瑾俞回屋的动静,就猜到了瑾俞会万分纠结的站在外面。   没想到真的站在那里。   等待的时间里特别难熬,从希望瑾俞能有所作为,再经过等待后,变成了害怕。   凌子言不傻,被情殇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敏感。   瑾俞对他有戒备,两个人合伙做事,可以没有介怀随便说什么,两个人配合的也是极其默契,把他一个只会写写画画的酸才子,变成现在这个会懂得营生的商人。   但那也只界定在朋友之间,若是牵扯到情感,恐怕瑾俞会立马和他划清界限。   满怀的期待,在看见瑾俞抬脚过来的时候,他逃避了。   生怕之前的试探,让瑾俞狠心做出什么决定,他不敢面对,第一时间熄了烛火。   貌似平静祥和的夜晚,暗流涌动,一夜无眠的大有人在。   ……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瑾天来的时候是和师兄们一起来的,出来科考用的简陋书篓外,行李还在客栈,瑾俞陪着他一起去收拾东西,顺带感谢昨天去找瑾天的同窗。   到的时候才发现,瑾天的行李早就由凌子言安排的书童给收拾好了,和瑾天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   “公子!你可回来了!小的一直在等你回来!”   侍书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里的水雾在打转,被人扔在很委屈,估计被人教过不能哭,所以看见唯一熟悉的主人,又惊又喜,把瑾俞看得心酸不已。   “小天,这是谁啊?”   一问才知道今年九岁,家里父母都去世了,被叔叔家给卖了,名字叫侍书,一听这么有水准的名字,便知道是另外起的名字。   才知道人是凌子言送来的,名字自然也是他起的了,和他一起在客栈照顾瑾天的,好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管事,乐呵呵地很面善的模样。   “公子,姑娘,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被人这样眼巴巴的,祈求的看着,瑾俞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是接你回去,把东西带上,一起走吧!”   “好。”   侍书年纪比瑾天小一岁,但是瑾天比他老成懂事了许多,知道要回去,乐颠颠的把包裹背上,瑾天那个大大的包裹他背着都要比他人高了,看他咔呲咔呲求表现的样子,瑾俞忍不住想笑。   和瑾天的同窗打了招呼,大家虽然还依然疲惫,但敌不过要回家的兴奋,最后便说定一起上路回去。   来的时候只有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瑾俞给他们没有车接的同窗,都雇了马车,一路上队伍相当壮观,直到巳时末众人才排队出了城。   李文轩来晚了一步,瑾俞她们刚刚走,只好让车夫去追。   昨天回去时伤心欲绝,形同走肉的回了书院,得了今天开始休沐十五天的消息,他刚刚想走,就被人拦住了。   来的是黄家人,在府学的时候李文轩没有少见那黄子墨,以为也只是和以往的打声招呼,没想到会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文轩,怕你读书分心,一直不敢挑明我们两家的关系,现在尘埃落定,也该认认门了。”   黄子墨笑容可掬的说着,态度也很诚恳,但见识过这人寻花问柳的本事,李文轩不是太喜欢和他接触。   “原来是黄公子,今天还要回柳镇,实在没空,还请谅解。”   当下也不问两家有什么关系,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第七百六十一章亲事   “别啊!好歹你我将来也是姻亲,家父家母在家已经准备了席面,特意为你请来了府城的世家……”   黄子墨一急,连忙上去把人拦住,对于三王爷要拉拢的人,他都不想得罪,更何况这人还是未来妹婿,所以李文轩态度再冷淡,他能屈能伸也没有生气。   左右都知道有才华的人,大多都有点怪脾气,再说人家也有恃才傲物的资本,反正比自己这个萌祖荫的强。   “黄公子误会了,我们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李文轩心下一沉,断然拒绝。   黄子墨没想到会得到李文轩这样的回答,讨好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心里的怒火中烧。   好一个李文轩,他给了尊重,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李公子难道不记得了吗?你是八月初五出生,我妹子六月初八生辰,四月份我们两家才换了庚帖,我妹子手里可还有你家的定亲信物。”黄子墨冷声道。   李文轩的脸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了,这好大的一盆狗血,大概出自家中父母的手笔。   “这事乃家母所为,我原来不知情,多谢告知。”李文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请回去告诉家长长辈,不日我便上门来亲自,解除婚约!”   什么?   黄子墨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杀猪佬的儿子,哪怕德才兼备,能和五品官员结亲,这也是天大的福分,李文轩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李公子这是在说笑吧?”黄子墨刷的一下打开手里的象牙扇,拼命的扇走身上的怒火,忍住脾气道,“家妹一向端庄稳重,温柔贤淑,没有人不夸的,为何到了你这里,就要被这般对待?”   “黄姑娘没有错,是在下的问题。相信黄公子也知道,家中只是一介屠夫,实在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黄小姐,还请另寻佳婿。”   李文轩要退亲的心意已决,眼下身心疲惫不堪,匆匆忙忙应了一句就走。   黄子墨满腔的热情背浇了个透心凉,没想到要来套近乎的,不想把事情搞僵了。   “公子,现在怎么办?”   随从小心翼翼的进来问,之前的事情都没有避着他,听到这样让主家丢脸的事情,实在罪过,他回去还要寻求保命的益方。   “还能怎么办?”黄子墨看着李文轩离开的方向,眼眸阴沉沉的道,“想要践踏我们黄家的姑娘,得问过我答不答应!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听到什么风声,小心你的狗命!”   “小的……小的明白。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   随从浑身冰凉,这位主子的狠厉手段他深有体会。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为李文轩哀悼的同时,也希望这位爷别牵扯到自己身上,他还有大好的时光要过呢!   狠话也说了,黄子墨头疼的事情也来了,信誓旦旦的来请未来姑爷回去,结果呢?人家直接甩了一句要退婚。   若是平常人,像是他姐夫那样的人家,靠着他黄家一路高升,现在在青城也做了一个不大不小当然八品同知,黄子墨一句话下去,他那姐夫就得唯命是从。   可是李文轩不一样,他没有受过黄家当然恩惠,又有真才实学,又是三王爷看中的人,不论从哪个方面讲,他们家都没有办法像对待他姐夫那个强横。   这下有的头疼了,回去不知道怎么和家中二老交代。   庶女总多可以随意打发,即便随随便便没名没分的送上三王爷床上也没关系,但是他就一个嫡亲妹妹,可不能因为李文轩的一句话,就毁了前程。   “该死的!”   黄子墨黑着脸踹了一脚那客栈书院的下马石,不想石头没事,反倒把自己脚踹疼了。   “主子,您没事吧?”随从连忙把人扶住,紧张的道。   “你瞎啊!”黄子墨恼羞成怒,抬手就给了那随从一下,“给我扶到马车上!娘的!痛死我了!”   ……   瑾俞这边虽然马车总多,一路上倒是很顺利,启程的晚午时大家没有找地方吃饭,好在瑾俞准备了葱油饼,找了一个好地方停了下来,起火用陶罐加热了一下酱肉,包了酱肉吃起来比外面的馆子好吃。   一篮子的饼,加上书院的八个学生,大家吃了个精光。   “那些人是读书人吗?真能吃!”   瑾云也吃了两个煎饼卷酱肉,还想去拿,发现篮子空了,碎碎念道。   “还有糕点,要不然你再吃点?”   瑾俞心情好,对瑾云那不礼貌的唠叨也不当回事,好脾气的建议她吃糕点。   “不吃了!没想到读书人也这般粗鲁不堪,实在是大跌眼镜!”   瑾云捻了帕子擦嘴,临了像似受不了了一样,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对不远处那些吃得欢快的书生嗤之以鼻,连个起码得招呼都没有打。   或许是心有所属眼界高了,发现和彬彬有礼的黄子墨比,这些人简直俗不可耐。   “姐,这瑾云是不是傻了?尽说傻话!”   瑾天和同窗坐在一起,刚刚过来就听见瑾云的话,顿时不乐意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同窗,瑾云嫌弃他们,也是嫌弃自己。   “别管她了!一向这样不会说话。”   话是那么安慰瑾天的,但是瑾云这话有点过了,瑾俞还是忍不住不悦的皱眉。   这次和瑾天一切参加恩科考试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最多的也就二十几岁,正是最好的年华。   不说龙章凤姿,但也都知书达理,至于遇到喜欢的东西胃口好,那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的,更谈不上粗鲁不堪。   “碎碎叨叨的,也不知道什么要跟着你来。怎么穿成那样了,像个小媳妇……”   瑾天看了一眼已经上马车的瑾云,那身上穿着的锦缎薄袄,还有那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的发簪,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小天!不许你这般说话!你是男孩子,关注的应该是别的东西。”   瑾俞厉声打断瑾天的话,男孩子最忌讳的就是小心眼,鼠目寸光的人,注定走不远。   背后不说人闲话,哪怕是一句唠叨,瑾俞也不想让瑾天养成这个习惯。   “对不起姐。我只是看她有点不对劲……嗨呀!我不管了!反正他们一直对我们不和善!”   ☆、第七百六十二章质问   瑾天也知道自己那么说话不对,只是找不到好的说法提醒,懊恼的干脆不搭理。   “她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我们的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被她诋毁,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姐,我知道了。这次回去,我会和爹说,不能看你好说话就没有限度的强迫你。”   “姐等着你给我撑腰呢!”   看着瑾天小大人的样子,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愉悦的道。   “我要早点长大,早点让人知道,我姐也不是好欺负的,背后还有我这个弟弟在!”   阳光下少年拍着胸脯许下承诺,稚嫩的脸庞,铿锵的话语,让瘦小的他看起来光芒万丈。   这也是瑾俞为什么对瑾昌明的那些要求,一忍再忍的原因,有瑾天的一片赤诚在,就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   凌子言坐在不远处吃饼,静静地看着瑾俞姐弟俩说话,和大口大口吃的学生不一样,他用手撕了一小块一小块吃的,只看见嘴唇微微蠕动,没有唧嘴没有咀嚼声,看起来格外优雅。   “主子,瑾姑娘她们,好像闹矛盾了!”顾大低声道。   “没有。”凌子言淡然道,“瑾俞不会那么做。你忘记她的护犊子吗?在外面无论如何,她都会让着他们。”   瑾云做出那的事情,好多人都会觉得丢脸,不想掺和,但是瑾俞不一样。   哪怕在家里怎么打怎么吵,在外面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去。   更何况这么多瑾天的同窗在,瑾俞也不会让别人看笑话。   “那……主子为何不过去与瑾姑娘一起……”顾大想了想问。   以前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现在离得这么近,怎么反而不敢靠前了。   “不了。这里坐着挺好。”凌子言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怕顾大再问话,干脆把人打发走,“去看看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我这里你不用管。”   他也想过去,但是又怕瑾俞想起昨天的事,把没有说的话说了,到时候恐怕他没法接受。   大家吃了东西,消了会儿食,说说笑笑又继续赶路。   原来和瑾天一个寝室的周望之,这次对瑾天,以及瑾俞有了大大的改观。   就像瑾俞通常理解的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用在哪里都一样。   从府城雇马车回柳镇,一辆马车没有什么,也就二两银子,同行的有两个家里有马车,另外两个是合伙雇的车行的。   瑾俞出手大方,一口气雇了四辆马车,以科考辛苦为由,一人一辆,安排的很是周到。   所以临上马车前,看见瑾俞,周望之给了瑾俞一个难得的笑容。   瑾俞自然也很高兴,瑾天可以和同窗打成一片,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原来一直没有机会知道瑾天在书院的情况,按照今天的短暂相处,她也放心了许多。   车轮滚滚,到柳镇也临近晚边了,天边看着还有余光,但不足以赶回家了,干脆三人都留在了镇上,左右铺子后面也能住人。   等着铺子后院安顿下来,顾大把给她们的礼物送来,瑾俞才意识到今天一天就和凌子言说了不过三五句话,还都是问好还有道别的。   “姐,凌大哥为何要给爹娘送礼物啊?”   瑾天看着堆在桌上的礼物,纳闷。   瑾俞看了一眼瑾云,欲言又止,倒是瑾云说话直接,还带着酸。   “堂姐没有告诉瑾天吗?”   “告诉我什么?”瑾天茫然的问。   “那凌公子和堂姐定亲了,现在可是你准姐夫了!能嫁到京都,恐怕是堂姐最大的心愿!把所有当初笑话过你们,打击过你们的人,都给打脸了!”   瑾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说的夹枪带棒,还有说不出的艳羡。   “姐,是这样吗?”   瑾天急得不行,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瑾云在这里,他不能问姐姐,和凌子言定亲了,那木子哥哥回来怎么办?   瑾俞没有反驳,默默地点点头,算作回应了。   “我已经在努力了,你不需要为了怕那些流言蜚语,就去这么做的!”   瑾天心态奔溃了,他的心目中姐姐就是要和木子在一起,也只有强悍的木子可以护着瑾俞。   凌子言也很好,但是他和自己家的差距太大,不是一类人,姐姐不能嫁给他。   “没有。那些流言蜚语不能奈我何,只是恰当的时候,定个亲……”而已。   不会有后续。   瑾俞没有说出口,这个秘密由她和凌子言守着就行,就让家人都那么认为!   “嗤!瑾天你眼界可真高,堂姐能嫁出去就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亲事……”   “你给我闭嘴!”   瑾天打断瑾云的话,眼眶都红了,人小气性大,瑾云愣是被他给吼住了。   “我去睡了!你们爱怎么显摆,我也不乐意听……”   自讨没趣的撇撇嘴,起身灰溜溜的回屋去睡了,留下姐弟俩,一坐一站。   屋里静默了许久,瑾俞把玩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瑾天是从有希望給姐姐出头的喜悦里,一路坠落在地,所有的信心摔得粉碎。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少年倔强的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花,哑着声音道。   “姐,是我不好,没有快点长大保护你。”   “没有。不是这样的!和小天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自责!”   鼻头发酸,瑾俞瞬间泪奔,这小家伙太懂事了,说的话句句触动心弦。   “姐!你定亲了,木子哥哥回来怎么办?”瑾天抹着泪问。   “他已经走了,和我们不再有关系了。”   “他会回来了!他是我们捡回来的,从心智不全,再到恢复清明,就和家人一样。这里也是他的家,为了家他上山打猎,一个早上跑出几个山头,再苦再累从来不说……”   “别说了瑾天,都过去了。”   瑾俞彻底打消了把真相告诉瑾天的念头,这要是被他知道,恐怕父亲也知道了。   “你到现在还留着他的衣衫,上去裁衣的时候,还给他做了一件秋衣。明明你心里也是念着他的,为什么要怕那些流言蜚语,答应嫁给别人?”   对瑾天的话,瑾俞哑口无言。   她真的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不是特意给木子做的衣衫,后来也已经改小了点,父亲穿着也合适。   ☆、第七百六十三章把柄   “那是一个意外,只是做错了,以后都不会了。”瑾俞低头掩下思绪,呐呐的道。   “为了我们家,姐姐过得很累,我只想要姐过得幸福。”瑾天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质问太过了,哑声道。   “我知道。我现在就很好,有你,有爹娘,我很幸福……”瑾俞抬头笑着道。   漂亮的眼睛,像两轮弯弯的月牙,嘴角浅浅梨涡,仿佛都在诉说她的好心情。   要不是那微红的眼眶告诉瑾天刚刚哭过,瑾天也会相信一贯能撑起一个家的姐姐,说的是实话。   “姐姐辛苦了,早点睡吧!每天还要赶路回家。”   瑾天又想哭了,原来姐姐的要求就这么低,匆匆说了一句,仓皇的离开了屋子。   “好。”   原来疲累了一天,心情还是挺好的,没想到这会儿是因为这个话题作为今天的结束话题,姐弟俩分开后,心情都有点沉重。   正如瑾天所说,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抱着木子会回来的奢望。   可是现实中呢?   木子即便会回来,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那封绝情信,那留下的巨额银票,这些都是抹不去的殇。   瑾俞吹了油火,独自坐在凳子上很久,院子里的月光不甘寂寞的透过纸窗投射进来,把桌上凌子言让人送来的礼物照的一清二楚。   不管是做戏也好,凌子言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说是可圈可点,再没有比他更体贴的人了。   确实不应该把他拉进这个谎言里来,做的太完美,都到了混淆视听的地步了。   等瑾俞和瑾天各自休息后,躲在院子里偷听的瑾云,才慢慢地从阴影里出来,脸上的神情是震惊不已,也有恍然大悟。   走的晚了一步,屋里那姐弟俩就迫不及待的吵了起来,没想到瑾俞和那个傻子,真的有关系,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瑾云是震惊的,接着是狂喜,终于抓住瑾俞的把柄了。   之前在府城指着自己鼻子教育,女孩要自爱自重,那么她和木子的私情,又该怎么说?   看着瑾俞黑下来的门窗,瑾云的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笑,抬手摸摸头上的金钗,再落到身上精细绣花的衣裙,精美的纹路让她心里硬气了不少。   至少他会给自己一个结果,比起木子那个傻子,彬彬有礼的黄子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   辗转了一夜,瑾天在天还没有亮之际,就到了客来酒楼门口。   凌晨的露重,虽然还没有霜降,打着卷吹在脸上的晨风,已经彰显了他初冬的威武。   “这是……瑾公子!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大门的门板迎接财气,伙计刚刚放下门板,便看见门口一个清瘦的身影,等看清楚是谁后,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凌子言习惯了早起,已经在房里吐纳了半个时辰,伙计说瑾天来了的时候,他只是诧异了一下,便让人把瑾天带上来。   “刚刚煮好的茶,来喝点。”   瑾天带着微凉的晨露上来,脸色的衣袍已经有了湿润,凌子言从容的请他过去坐。   “今天来,我是有话和凌公子说的。”   瑾天没有坐下,站在茶几前看着案几后面优雅从容的凌子言,缓缓地开口。   凌子言似乎一早就起来了,一丝不苟的发髻,看不出料子的锦衣,优美的泡茶动作,堪称一幅贵气的画。   经过这些日子的熏陶,瑾天也喜欢这个文雅的人,但是心里先入为主,已经认可了姐姐的那个人,会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有一个宽厚的胸膛,为姐姐遮风挡雨,做她的避风港,而不是这般只会吟诗作对,不食烟火的超然公子。   “这茶是当初瑾俞送来的,入口微苦后回甘,我一直舍不得喝。”凌子言没有回瑾天的话,抬手斟了一杯茶给瑾天推过去。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就在这个窗口,刚刚到这里很不适应,那时候我病得很重。   觉得这个世上生无可恋的时候,就听见一大早从楼下传来的话,‘不死总会出头,贫穷只是暂时的’,当时我觉得这话说得真是轻巧,没有经历过绝望,就这般轻松的说出来,真是大言不惭。”   仿佛回忆到高兴的事,凌子言展颜微笑,修的圆润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这茶杯壁。   “你猜说这个话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凌子言抬眼问瑾天。   “什么?”   瑾天隐约觉得这是姐姐第一次来卖卤菜,被拒绝的经历,可是那时候他被留在街口,没有亲身经历,姐姐也绝口不提的事。   “一个坚强的姑娘,因为衣衫寒酸,被势力的伙计拒绝在门外,还受了言语的羞辱。这些话,是她在被伙计轰出酒楼之前说的。   之后她没有一蹶不振,我看见了她从无到有的励志过程。   也深刻的告诉我,什么叫不屈服于逆境,什么叫坚强。”   “原来那时候你在楼上。”瑾天有点不忿,这样对人太过分了。   看出瑾天脸上的怒意,凌子言依然在笑。   “我说这些,你别生气。那时候我刚刚到这里,京都的繁华贵气,这里的萧条落败,我很不适应,骨子里大概还有那么点优越感在,或许那时候我知道这件事,也会让人把人轰走吧!”   “这就是你和我们的距离,豪门贵族在你之前,我们都没有见过。所以,你们的亲事非常不合适。”瑾天冷静的道。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知道你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而是要让你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心悦她。在我眼里,我们没有任何的差距。或者说,在认识瑾俞之前,我连一壶茶都不会煮。”   凌子言满面笑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羞涩,但态度无比的坚决。   “我会爱她,护她,支持她,给她更好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   瑾天毕竟年纪还小,对男女之间的情爱一无所知,听凌子言这样直白的说,顿时面红耳赤。   直到被顾大送出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找凌子言是要他退亲的,可他根本就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就被凌子言四两拨千斤给当回来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阴阳怪气   瑾俞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发现瑾天还没有起床,便去前面帮忙,等把烤鸡烤鸭挂进炉里,才发现瑾天从外面回来的。   “小天,原来你没有在睡觉啊!”   “刚刚去了一趟书院,拿了书本,准备带回家自己学习。”瑾天举了举手上的书包,笑着道。   “那去吃饭吧!吃完刚好回家。”   “好。”   瑾天褪去昨天的尖锐,也没有把一大早去找凌子言的事说出来,吃了饭就准备回家。   “瑾天这是从书院回来啊!”瑾云似笑非笑的问。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瑾天问。   “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去的有点久。”   一大早她就起来去盯着瑾天,跟着他去了客来酒楼,对瑾天去了哪里,瑾云可是清楚的很。   这会儿听到瑾天这么说,她就一个劲的冷笑,果然是姐弟情深,知道了那些事情,先跑去安抚凌子言了。   “镇上的路你也不熟悉,那书院本来就远,你觉得去的时间才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大早就看被瑾云盯着看,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让瑾俞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瑾云也没有说什么,瑾俞便当做没有看见,可是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人不舒服。   “是呀!你熟。”   扫了一眼后院那忙碌的伙计,闻着鼻尖食物烹煮后的香味,满心的羡慕嫉妒都压下,想着要是她把那个把柄利用妥当的话,那么这个铺子说不定就会变成自己家的。   她不相信瑾俞不怕和凌子言的亲事被毁,为了守着和凌子言的亲事,让瑾俞拿这铺子糊口,应该是没有问题。   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瑾云信心满满的回房拿自己的包裹去了,留下瑾俞姐弟俩莫名其妙。   “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回家。”   瑾俞没有想到瑾云的心思百转千回,已经奢想了不知道几种办法来坑自己,当下带着瑾天和她一起回去。   没有独轮车,带的东西不少,好在有一个大背篓,不至于难走。   瑾云一个干瘪的包裹去的府城,回来不仅把那个大包裹塞满了,还多了一个小一点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贵重,一路上回去,瑾云都护得紧紧的,把瑾天看得直翻白眼。   瑾俞是不把她当做一回事,这人是越和她亲近,越自以为是。   三人回家的时间还很早,大包小包的进村,自然吸引了不少在溪边干活的那些人注意。   “哟!瑾俞你们姐弟回来了啊!”   “婶子洗衣服啊!您忙着,我们先回去了。”   瑾俞笑着和她们大了招呼,便和瑾天回家去,瑾云则挺直着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声招呼都不打。   “不得了了!那瑾家大房那个,这出去一趟,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们没有看见吗?那头上戴着的金钗,估计得花不少银钱,这瑾俞居然舍得给她买……”   瑾云自然是听见了溪边那些女人的话,冷哼一声,抬脚往家走去。   这些人还当瑾俞多大方一样,实则抠得要死,她没有瑾俞的慷慨,这些东西也一样会有,而且比瑾俞还多。   原来想着要好好的炫耀一下这次得到的东西,可又怕回家不好和老太太交代,所以她穿了自己的衣裙,唯独这根金簪太喜欢舍不得拿下来。   这一路到家了,村里人差不多也看见了,再戴在头上,一会儿老太太看见又要盘问麻烦,抬手抽了出来,直接藏进怀里去。   回去刚好没有看见大人在院子里,瑾云一溜烟回了自己房间,把那些用凌子言的银钱买的东西,还有那人送的都藏好,最后拿着买的一些小玩意出去。   何氏背了猪草回来,正好看见瑾云从房里出来,再看见她手上的东西,乐得把背篓往地上一掼,人就迎了上来。   “闺女回来了,怎么样?这次出去,她给你买了什么?”   “都在这里了!”瑾云把包裹递给何氏。   何氏急切的拿着包裹,眼睛一转想要回屋去,转身就看见站在堂屋门口的瑾老太太,只好不甘不愿的把包裹拎过去。   “娘!瑾云给您带东西回来了,快来看看都有什么。”讨好的把包裹送过去。   瑾老太太看了一眼瑾云,面无表情的接过,进了堂屋。   等包裹打开,看见里面除了一点针头线脑外,唯一值钱的就是一瓶头油,瑾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看了。   “瑾俞就给你买了这些?”   “是……是!”   瑾云瑟缩了一下,便强硬了起来,即便用了凌子言的几两银子买东西,那也是凌子言的,和瑾俞没有关系。   “这也太小气了!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那二妮和她出门,还得了一个银镯子呢!”   何氏翻了一遍,没有一样自己中意的东西,那头油她是想要,但有老太太在,注定到不了她手里,不由一股怨气上来,就开始抱怨。   丝毫没有想过瑾云是自己塞过去让瑾俞带去府城的,也没有想过,瑾俞为何无缘无故要给她们买东西。   “可能是堂姐给家人买的东西多了,银钱不够吧!”   “嗤!你还在这里给她说好话,这方面就是不把你当做姐妹!不行!我要去讨个说法!”   “娘!你还是别去了!这回瑾天去参加了恩科考试,唯一中了,我们得罪不起!”   何氏起身就要走,被瑾云叫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消化不了。   “什么意思?瑾天去府城参加恩科了?”瑾老太太对这个比较敏感,激动的抓着瑾云的手问。   “对。那个凌公子,带我们去了贡院门口,接瑾天回来的。”   “好!好啊!”瑾老太太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见瑾天金榜题名了一样,“先生这下后继有人了!”   说完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就出了堂屋,瑾云冷眼看着瑾老太太离开的方向,分明是去对岸了。   “这下二房要出头了,要是他中了秀才,我们那些田地,要不要挂他名下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反常   何氏占便宜的事情,脑子转得都特别快,还没有得到结果,她已经开始盘算税的事情了。   “那么点赋税,娘就觉得满足了吗?”   瑾云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要是以前她没有出去长过见识,也会觉得母亲这样的筹划没问题,可现在看了府城的繁华,又看了瑾俞镇上铺子的好,对这些完全是嗤之以鼻。   总得来说,她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以前的认知眼界都太小了。   “你这丫头说的叫什么话,那哪里是一点点赋税呢!一年两三成的收成,好几担的粮食……”   何氏急着去瑾俞家献殷勤,有点坐不住了,难得的没有骂瑾云。   “要是我说,可以挣到很多的银钱,像二房那样的过好日子,你还在乎那么点银钱吗?”瑾云意味深长的问。   “这要是有那些银钱,也不在乎了!空口说白话,这有什么用!”   “娘!我有办法可以白白得很多钱,不过到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行不?”   “什么?!你有什么办法?为何现在不能说?”   何氏眼睛一亮,猛然发现女儿几天没见,这身上带着淡香,脸上的妆容也细致了,重要的是那气质也和以往不一样,多了一些自信。   这大地方去过一回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变了。   “娘别急,现在时候未到,只要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   瑾云卖了一个关子,冷冷的笑着,她想要看见瑾俞向她低头,狠狠地打她的脸。   何氏心急想知道什么办法,瑾云拿了一个二两的银子给她,愣是把她的好奇心,还要想说的话都给堵了。   ……   瑾老太太一路飞快的去了对岸,进门看见瑾天,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这都瘦了,要多吃点补补。瑾俞,你把那我带的鸡杀了,炖好我要看着小天吃了。”   “祖母!你怎么过来了?我和姐正想给您送礼物呢!”   瑾天原本在帮忙瑾俞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被瑾老太太拉住上下一阵摸,很不习惯,听到她说拎着鸡过来,联想到那脏兮兮的鸡屎粘在老太太手上,现在都抹自己身上了,有点想哭。   站在那里求助的看着瑾俞,暗示自己受不了老太太这非比寻常的宠。   瑾俞心领神会,倒了茶出来给老太太,也不懂她为什么变了,居然还送鸡来,但有一点可以排除。   绝对不会是因为瑾云带回去的礼物把她给招来的。   “祖母喝茶。”   态度恭谨。   “我不喝。你去把我带的鸡杀了,我看着你煮。”   瑾老太太不接茶杯,拉着瑾天回到桌边坐下,一边命令瑾俞去杀鸡。   “不用了。我家里有鸡,祖母还是带回去吧!”   瑾俞不敢领受老太太的好意,连忙拒绝。   “我让你去杀鸡就去,那么多话干什么!”瑾老太太小眼睛一瞪,不满的喝道。   “姐姐才回来,还是歇着吧!祖母也坐。杀鸡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那怎么行呢!你可是要考状元的人,怎么能干这样的活。你告诉祖母,这次科考,有把握吗?”   “这……”   瑾天和瑾俞对视一眼,算是明白瑾老太太这突如其来好是出自哪里了。   这样也好应付,瑾俞避开自己去收拾东西,留下瑾天招待瑾老太太那异常的热情。   等到把东西归置好,老太太也没有走,坐在堂屋听瑾天说科考的见闻,其实也就是再枯燥不过的等待,紧张的考试那些,不仅老太太听的津津有味,就连来帮忙的二狗家的还有石头家的也在那里听。   “瑾大娘,这回你们家要光宗耀祖了。”二狗家的道。   “对呀!没想到今天小小年纪这般有出息。”石头家的附和。   瑾俞看出来了,老太太乐得都要飘起来,一个劲的是祖宗保佑什么的。   一直到吃饭,老太太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临走之前瑾天还拉着她说悄悄话,瑾俞大概猜出来瑾天是要她别到处说科考的事。   因为瑾老太太一脸的不乐意,拗不过瑾天坚持,最后不得不同意了,但还嫌不够,指指点点了一番,才不甘愿的回了老宅。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   瑾天长松一口气,要和一个性格突变的老太太打交道,可比按照先生的意思,做文章难多了。   “应该是瑾云回去告诉她的,这以后恐怕她会经常过来关照你了。”   “那怎么办啊?我怕她的宠啊!”   “你恐怕是要继续坚持。”   瑾俞不厚道的笑了,虽然老太太这样反常让人意外,但若是可以改变大家的关系,也是好事。   “真可怕……”   瑾天哀呼,习惯了老太太对自己的冷眼相待,是真的受不了这么大的反差。   老太太的一反常态,最开心的就属瑾昌明了,原本怕瑾俞临走前不高兴,回来还要解释一番,没想到瑾俞已经把那些不愉快翻篇了,只字未提瑾云跟着去的事。   瑾老太太琢磨着要给瑾天开个宴席告知一下大家,她们瑾家也有人参加科考了,被瑾俞果断的拒绝了。   当然这回瑾俞聪明的用了一个好借口,这事等放榜了一起庆祝更好。   果然瑾老太太一听就高兴了,兴冲冲的回家去准备,非常笃定瑾天能考中。   这下瑾天睡不着了,回家两三天,天天被老太太拉着说科考的事,还要研究宴客的事,后悔当初没有交代瑾云保守秘密,万一失利没有过,那可就丢脸了。   瑾俞劝不动老太太,只能尽量安抚瑾天,实在没办法就把他带出去干活,姐弟俩上山倒是捡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这天又被老太太烦上了山,姐弟俩去了那早就看好的柿子树那里,用竹子敲了满满两筐柿子回家,准备晒起来做柿饼。   两个人,一人一背篓,瑾俞的要比今天那一篓多一些,背的有些吃力,折腾到家的那个路口,已经是临近未时。   这时从村口走来一个敦实的身影,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而来,走的不快,但脚下很熟悉路况。   “姐,你看村口进来的那人是谁?!”   瑾天眼力好,远远一瞥,激动万分的指给瑾俞看。   “谁啊?把你激动成这样了!”   瑾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跟着看过去,顿时也激动了起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归来   那是瑾俞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人,就在几个月前,离家出走了无音信还被人误会杀人的连云福。   “姐!是连大哥回来了!”瑾天什么也不管,扔下竹篓就朝对岸去,“连大哥!是你回来了吗?”   “瑾天!瑾……”俞妹妹。   看着飞奔过来的清瘦男孩,还有不远处背着背篓的姑娘,连云福酸了鼻子。   真好!   在他离开家乡这么久后,还有人这般记得他。   一路看着熟悉的山水归来,当初以那样的方式离开的七个多月,连云福以为自己会对这个从小养育自己的地方,哪怕没有仇恨也会感觉到陌生了,可那一草一木还是让他感到了亲切,心底拿到近乡情怯慢慢的在消散。   站在村口看向对岸,要说最大变化的就是对岸瑾俞家了。   原来的竹篱笆已经拆除,那个破旧的土屋已经推到,青砖房砌好,只等上梁盖瓦。   “连大哥!真的是你啊!我家盖了新房子,你还没有看见,跟我回去看看!”   连云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晕晕乎乎中,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已经跟着瑾天过来了。   眼前站着的姑娘巧笑嫣兮,好像长高了一些,脸色也比以前蜡黄的模样好了许多,也多了活力和自信。   “连大哥回来了。”   她身上还背着背篓,脸上的汗渍未消,微笑着说回来了,仿佛他只是离家去了镇上一趟一样,连云福说不出话来,紧张的一直点头。   “回……回来了。”   明明经历过你死我活的厮杀,看过无数的人首尾分离,连云福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胆识。   可是在看见瑾俞含笑问候自己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看见她就说不出话来。   “回来就好。家里打扫需要时间,开不了火,你这几天就过来吃饭!”   “欸!好。”   连云福不知道又是怎么答应的,只知道他帮忙把瑾天的背篓背进去,眼前看见的不仅仅是那两座两进院子,还有一座两层高的楼,宏伟大气,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屋子。   好多人围过来叽叽喳喳的问话,关心的,还有猜测的,探询的,连云福都是笑着带过,没有回话。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村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想要他知道。   说了二丫投案自首,又扯了她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回来,再到夏花离家出走,好一出大戏。   连云福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这会儿人多也没有办法说什么,他便告辞回家收拾去。   “连大哥,让瑾天帮你一起收拾!这样也能快一些。”   瑾俞把一捆艾草给瑾天,又拿来了一把竹枝做的扫把给瑾天,让瑾天跟着连云福一起去帮忙。   瑾天自然是没有二话,扛着扫把就走,连云福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还在关注他的相亲,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先回家去了。   “那夏清第家的口口声声说连云福杀人逃了,这回人家回来,看她还能不能编!”   “就是!这孩子我们从小看着到大,最是老实,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真的做了那事,谁会傻乎乎的回来啊!”   连云福的归来,把刘强子的命案,又重新掀起了大波。   干活的人,多了谈资,抬石头和泥浆的间隙,都在议论着这事。   毕竟当初二丫被放回来,虽然说证据不足为由,但是大家心里也明白,那只不过是没有找到真凶做的借口。   瑾俞叫大家回来吃点心的时候,那些人还在说这事。   她知道真凶是谁,但不会说。   二丫顶了罪,不把真凶说出来,镇上的衙役也没有再来查案,这件事随着连云福回来,可能又要有一番麻烦。   ……   这边瑾天跟着连云福回家,走近那森冷的巷子,夏家的家门敞开的,门口坐着大肚子的二丫,手里在收拾从附近挖来的草药。   听到脚步声看了过来,手里的草药砸在了地上,笨拙的身体起身都不方便,但是惊慌失措中,还是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当着连云福冷冷看来的视线,“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二丫姐这是怎么了?”瑾天不解的道。   即便两家人一直合不来,但也犯不着碰头动静这么大!   怪只怪瑾俞他们不说别人闲话,瑾天又一直在镇上读书,对于那刘强子暴毙的事情,太过惨烈,大家一语带过,他不知道这里面的症结在哪。   “大概是心虚!”   连云福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门里的人听见了。   二丫背靠着门喘气,听到这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忙忙的往屋里去。   夏清第当初伤了腿,这些日子养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干重活,这活在堂屋剥豆子。   知道瑾俞收黄豆,价钱和镇上一样高,大家自己一颗不留,都卖给了瑾俞,他们家也不例外。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小心你的肚子。”   不喝酒的夏清第,倒是一个温和的父亲,虽然没有主见,又老实,但对女儿还是存了愧疚,他比妻子好了些。   “爹!”二丫牙齿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连云福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连云福回来了?”   夏清第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二丫不停地点头,手紧张当然掐进身后的门框里,既担心父亲去寻事,隐隐好像又有点期待。   没错。   在一次次被虐待后,二丫的心里有一股奢望,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沉冤得雪。   但又怕父亲被抓,这个家就毁了。两种矛盾的心情,在她身体里叫嚣。   “不应该啊!”按照连云福那样的伤,又是掉进溪里去,肯定是活不了了,怎么就回来了呢?“怎么办?他要是揭穿事实,我就要偿命了!”   夏清第无助的说着,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拿到墙上靠着的拐杖。   “你逃!逃的越远越好。等到你有出息后,捎信回来就行!”   夏清第家的从房里出来,就像当初诬陷连云福一样,飞快的做了决定。   让夏清第逃。   ☆、第七百六十七章两难   门上不知道谁挂了一把锁,风吹雨打,长久没有打开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斑。   连云福抬手拨动了下,那铁锈便掉了下来。   “连大哥别急,你家的钥匙我知道在哪里,我这就帮你拿去。”   “这门是你们帮我锁的?”连云福问。   “我姐之前和满仓叔商量好的,门锁好钥匙藏在这里。”   这是临来之前瑾俞交代的,瑾天蹲下来,顺着门边的墙缝往里面摸,扒拉了一会儿,真的有一把钥匙给他挖了出来。   “看!真的有。”   瑾天乐滋滋的开门,完全没有看见连云福感伤的脸。   长久没有开过的木门发出生涩的声音,院里已经长满了野草,这时候是初冬已经枯黄一片,看起来萧条又破败。   “长了草,没关系,一会儿除了就好。”连云福激动的领先往里走。   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背井离乡才知道家的好,哪怕这里才简陋不过。   当初那样离家,这家里院子除了杂草外,居然一切如常,就连他没有劈完的木柴都还在原处,布满蜘蛛网的房门打开,床榻也收拾的好好的,只落了一层灰。   这要是没有人护住,不可能会这样完整的保留下来。   而那个护着他家的人,可想而知是谁了。   “连大哥,我姐说先把艾草烧一下,把那些毒虫熏走,再来收拾。这把给你。”   瑾天带来的艾草分了一把给连云福,比起呆愣神游的连云福,他活络了许多。   曾几何时,他们家刚搬去村头,那个四处漏风,连房顶都没有的屋子,可比连云福这里差多了,那时候连云福帮忙收拾,今天他来帮忙收拾,仿佛就在昨天。   “还是瑾俞妹子想的周到。”   连云福回神过来,接过瑾天的艾草,从屋顶的蜘蛛网一路扫下来,各个角落都没有错过,一时间屋里充满了艾草的熏香味。   瑾天也是做习惯活的人,收拾起屋子也做得很好,只是速度慢了些,连云福收拾了堂屋和主屋,他刚好收拾出厢房。   期间连云福还去提了两桶水回来擦拭桌椅和床,擦到床底的时候,摸到了那个坛子,拿出来一看,当初瑾俞付给他猎物的七两多银子还在。   “连大哥,天色不早了,和我一起回去吃饭!这院子里的草明天我来帮忙除。”   等拿了锄头准备除草是,天色已经黑了,瑾天拿着生锈的柴刀划拉出了一条路来,现在天气冷了,倒是不怕这草丛里有蛇出来。   “好。”   连云福把银子又塞了回去,应了一声便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暮色下的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仿佛他的离开,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这一刻那颗飘零的心,有了归属感。   把家门带上,和瑾天一起离开了家,踏着苍茫暮色,他的心里前所未有满足。   路上还遇见了满仓叔,自然又是一阵寒暄,对于连云福的归来,大家都很安慰。   离家后了无音讯,也是担心了一场,怎么说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好好的回来,心里也开心。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瑾俞家去,期间自然不可避免的说起连云福的终身大事。   “这村里的小辈,眼看着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定门亲事了。”满仓叔感叹道。   想当年连云福家原本和和美美的,只因为一个流言蜚语,几乎是一夜家破人亡,直至才十岁的幼龄,就变成了孤儿。   瞧着连云福这出去一趟,似乎有点不一样,这身上的气度变了,要说以前还有点阴沉,现在则是沉稳了许多,满仓叔也愿意帮他开这个口。   “不急呢!一事无成,还不到成家立业的时候。”连云福含蓄的道,麦色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对于亲事,他已经没有那么心急了。   尤其在知晓端木青对瑾俞的心意,明白两个人的差别后,由心的产生自卑,发现自己当初选择悄无声息的退出是多么的明智。   “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么说,当初瑾俞也是这样说的,后来那凌公子来提亲,两人情投意合,这不是好事就定下来了吗?要我说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挑剔了……”   满仓叔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连云福什么都听不见,唯独那句情投意合定下来了,一直在脑海里循环。   “我家的负担重,连累了我姐。”瑾天再是不想瑾俞嫁给凌子言,这时候也不会说出来。   “什么叫好事多磨,说的就是你家了。那是富贵命,这山窝窝里困不住她,注定要嫁去京都享福的。”   满仓叔感慨万千,想起瑾家闹分家的时候,他那时候还觉得,这一家痴傻残疾,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可人家就说有那个本事,从无到有,一路青云直上,不但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自己家还沾了光,也跟着水涨船高。   “叔是说,瑾俞妹妹已经定亲了吗?”   连云福把满仓叔的话,反复咀嚼了好久,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对呀!那年轻人一表人才,长得和仙人一样贵气。瑾天见过,是个贵公子。”   “凌大哥的才华,可是我们先生都夸赞的。”   瑾天不想让人多关注凌子言的身世,在他看来,姐姐愿意接受凌子言,肯定是看中了他的才华。   “原来已经定亲了啊!”   连云福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抬手按了按胸口,隔着布料他都能感受到那信封的厚度。   跟着端木青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是杀伐果敢,不拖泥带水的人。   这次让自己早点回来知会瑾俞,也是为他回来做准备,那准备可想而知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消息,一下子把连云福给逼近了两难的境地。   端木青想要得偿所愿,但前提是瑾俞还是自由身。   现在瑾俞已经定亲了,要是他再把其他男人的情书给她,那不是好意,那是对人家姑娘的侮辱。   看来将军的这个任务,他注定要完成不了了,不管是按照人性,还是道德来讲,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瑾俞退婚过,本就对她的闺誉有影响,现在再次定亲,有个好姻缘,也是不容易。   ☆、第七百六十八章被带走了   “叔,连大哥,你们可算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吃饭呢!”   到了瑾俞家,远远就看见那门口插了火把,昏黄的光把刚刚降临的夜色给冲淡了不少。   连云福看见站在门口的姑娘,身后堂屋的嘈杂丝毫不影响她的优雅,巧笑嫣兮,温柔得体,是每个男子心目中想要成亲的对象。   但她的坚强不屈,完全不是外表看起来这样柔弱,吃了很多苦,若是有个人可以让她过上安慰的日子,是一件值得让人庆幸的事。   刀口舔血的人,不适合打搅这份静谧。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连云福自觉的放弃这个任务,为了眼前的平静,他甘愿受罚。   秋收过后,来干活的人更多了,瑾俞讲究效率工钱给的多,现在来家里干活的已经有四十来个人。   吃饭都要开上五桌,连云福他们进去,已经有四桌人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吃了,等待的那一桌都是村里人,看见连云福自然又是一番慰问。   “云福啊!你这一去半年多,都干嘛去了啊?”   二狗叔看着连云福,好奇的问。   “被人救起后,找了一个护卫的活。”   连云福简单的说了一下,大家赞叹不已,也没有猜忌怀疑。   “做护卫好呀!这样你天天见的都是大贵人?”   “差不多。人来人往,很杂。我就一个守门的。”   没有提军营的事,也没有提自己是谁的护卫,端木将军的威名远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个没法讲。   再说战场上的那些厮杀,对于村里人来说,是很远的事,免得把人吓坏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饭,瑾俞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曾经离木子离开的真相那么近。   只因为连云福的一时不忍,错过了。   晚饭后,干活的人自然是洗漱一下消息去,对连云福这个刚刚回来的,感兴趣的也只有柳叶村的人,陈大请的那些,去溪边洗漱后,早早回了旁边的厢房休息了。   连云福被大家围着问话,七嘴八舌的问话里,他回答的只有寥寥数语,但还是抵不住大家的热情。   瑾俞添了两次茶,桌上的茶点也上了两次,大家都没有回家的意思。   直到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这才消停了下来。   “连云福可是这此处?”   “诸位夜半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瑾俞拎着茶壶还没有发现,吃惊的望着来人,瞄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连云福,心里直打鼓,这麻烦来的也太快了?   “下午接到人报案称半年前,一家老小被人毒打致残,女婿刘强子致死,有理有据,希望连云福跟我们回去协助查案。”   果然是那件事。   冷冰冰的话语,挎着大刀的人,穿着衙役的服饰,一股脑涌进来了四个人,个个皆是身材高大的。   为首的两个衙役瑾俞认识,正是之前来调查过刘强子案,后来又在村里打过交道的,其他两个没有见过,大概是刚刚新来的。   “官爷,这事恐怕有内情,当初刘强子的案子,已经说明了和连云福没有关系,现在硬扯上,太过勉强了。”   瑾俞心头盘了一圈,用这个理由来找麻烦的,只有夏家人。   还非常不要脸把刘强子的案子,也推到了连云福身上,真是够极品了。   “是啊!肯定是那夏家人故意诬陷。”   “他们两家有仇,夏家人一面的话,听不得!”   没想到大家也是那么猜测的,尤其是知道内情的满仓叔,直接说和连云福没有关系。   “这事有没有关系,只有查过才知道,现在我们要把人带走。”   “和他没有关系,为何还要带走?”   这时候进一趟监牢,不死也要脱层皮,当机立断就有人质问了。   “我说了,有没有关系,自然要查过才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是要妨碍公务吗?”   衙役根本就油盐不进,威严的扫了一圈堂屋,一看二十多人,还都是壮劳力,心下一惊,不自觉的把腰上的刀把捏了捏。   来报案的老头,喝得醉醺醺的,但说的又有理有据,有消息说知府老爷就要卸任,现在最是怕出事端的时候,给各个乡镇都新派了衙役来,他们不敢敷衍了事,接到报案就立刻前来了。   “大家不必担心,我和几位官爷去一趟,说清楚就是了。”   连云福从容不迫的站起来,安抚了各位,就打算跟他们走。   “云福,这事你没有做过,凶手另有其人,去不得啊!”   说起大牢,大家除了严刑逼供外,就是害怕,没事谁敢去那里。   “公道自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我坦坦荡荡,不怕查。大家放心!我会好好的回来。”   大家的劝阻,没有让连云福打消念头,夏家人确实被他打过,该负的罪自己负。   至于那刘强子的死,真凶是谁,他愿意给那个自投罗网的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衙役们严阵以待,怕屋里的人闹事,没想到人多势众,倒是没有人动手,顺利的把连云福带走了。   这事关乎自己村里的人,满仓叔当下就点了几个人和他一起连夜跟着去,谨防那些人对连云福下黑手。   瑾俞说不上话,回房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满仓叔带上,万一有事也能融通些。   热热闹闹的堂屋,众人走了后,一下子清冷了下来,剩下瑾俞一家无言相对。   “这才回来,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呢!着实让人担心。”   瑾昌明想去,被大家留了下来,家里几十个帮工在,可不敢把人留给瑾俞和瑾天两个小孩子。   这会儿他比谁都着急,他这个人念旧,又重情重义,当初连云福的帮助,他一直铭记在心。   “爹放心,要是那些人敢诬陷连大哥,我们就把证人给带去。”   二丫当初亲口和自己说过,杀人凶手是她爹,谅她经历过这么多事,也知道包庇已经没有用了,得不到婆家的谅解,也得不到自己家人的爱护。   “若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了。”   “姐,那刘强子被谁杀的啊?”   瑾天听的一头雾水,连云福被人带走,他感觉这件事完全和他认识的不一样。   ☆、第七百六十九章佐证   “夏清第杀的,故意诬陷给连大哥,后来二丫去顶罪,今天去报案的肯定也是他们家人。”   瑾俞简短的说了一下过程,男孩子都是有热心因子,听了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愤慨。   “太可恶了!怎么会这样狠心!”   “自私自利的人,这世上最不缺。”   这夏清第他们的做法是粗鄙的,让人一眼就能看清,若是那些手段高的人,或许栽赃陷害后,你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罪的。   眼下这案子悬而未解太久,只希望衙役把连云福带走,不会为了想早点结案立功,把人给屈打成招。   瑾俞她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些临时衙门人根本不要银子,连云福进去就被关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见,村里跟着去的人想要把人保出来,完全无计可施。   终于挨到了天色微亮,连云福被人带走的消息昨天夜里发生的,叮嘱过当时在场的人,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宣传出去。   放心不下这件事,瑾俞一大早去了村里,直接往连云福家去。   经过夏清第家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但可以看见他家屋顶上有炊烟升起。   连云福回来后,大概是怕二丫出去乱说,等夏清第家的背着背篓出门,大概是出门薅猪草,等瑾俞去找人的时候,二丫被反锁在家里。   猜测夏清第家的去的时间不会很长,瑾俞从连云福家爬墙过去的,找遍家里都没有人,要不是一直盯着她们家,瑾俞还以为二丫也出去了。   “二丫,你在家吗?”   瑾俞心急如焚,顾不得有没有人听见,放开嗓子喊。   最后在紧锁的厢房里,听见了呜咽声。   “二丫,你在里面吗?”瑾俞不太确定的问。   “啪啪啪”   好像是有东西踢踏的声音,试着推那个木窗,瑾俞发现根本就没有办法,想了想去柴房找来了一把斧子,直接把那门锁砸了。   屋子里臭气熏天,屎尿味弥漫,瑾俞皱着眉头进屋,只见二丫坐在椅子上被反绑着手,嘴里也堵上了,大概是情绪激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那绳子把她的肚子勒的一道道鼓鼓的块状。   这会儿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眼里都是绝望。   “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你绑起来!”   瑾俞也吓了一跳,把个孕妇这样绑起来,也不怕出事,这夏家夫妇真的是心狠。   拿下二丫嘴里的破布,二丫几乎是奔溃了,嚎啕大哭。   “我恨他们!恨他们!”   鼻涕横流,眼睛都是红的,瑾俞只能轻抚她的被安慰她。   “没事了啊!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爹他跑了,我娘怕我出去和别人说话,昨天下午就把我绑在这里。我恨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人心底的劣根性作怪,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以求自保。   特别是夏家夫妇这样的,他们当初做出让女儿顶罪的事情,现在一样可以把罪名推给别人。   “二丫,我就问你。想不想沉冤得雪,想不想以后挺直腰板做人?想不想以后孩子长大了,不被人在身后,戳着脊梁骂你弑夫?”   瑾俞狠心的问,这样蛇蝎心肠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   “想!我做梦都想把弑夫的这顶帽子脱了!”二丫坚定的道。   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她留恋的东西,经过这一长夜的捆绑,把她心里残存的不忍给捆没了。   “好。你要是相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   “我跟你走!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不想再像丧家之犬一般,走到哪里都被嫌弃!”   瑾俞也不多话,快速的去衣橱里翻出了二丫的衣服,二丫也顾不上羞涩,脱了身上的脏衣服,用瑾俞打来的水清洗了一下。   院门被锁上,只能从院墙上走,二丫也是胆大的,不让瑾俞砸门,还另外找了锁把瑾俞之前砸坏的门锁上,争取多点时间逃跑,爬着颤颤巍巍的梯子,跟着瑾俞跑了。   村口的独轮车已经准备好,瑾川和文通等在那里,把二丫扶上独轮车,一路差不多用跑的赶路。   没有人告诉二丫去做什么,一直快到镇上,知道夏清第家的不会追来,   几人才放缓了脚步,瑾俞气喘吁吁的扶着独轮车,让瑾川停下来,她需要把情况和二丫说一下。   “眼下你爹去镇上报案,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连云福身上,这事可大可小,当初他们身上的伤确实是连云福所为,要是故意诬陷,连云福也没有脱逃之词。你愿意佐证,证明连云福没有杀人,凶手是你爹吗?”   瑾俞气息未平,但也很是平静的问二丫,这件事的关键在哪里,相信二丫也清楚。   “他居然还敢那么做!当初眼睁睁看着我给他顶罪,现在还要陷害别人。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去佐证!”   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还早,瑾俞赶到临时衙门的时候,满仓叔他们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瑾俞她们把二丫也推来了,都很诧异。   “你们也来了。”   “叔,现在情况怎么样?”瑾俞看着大门还没有开的临时衙门问。   “昨天夜里到镇上就关进去了,我们想要通融通融问情况,根本不让问。”   一夜没睡,满仓叔有点憔悴,说话倒还是条理清楚。   “这会儿人还没有来,我带来了吃的东西,大家吃一些。”   看得出几人都很疲惫,瑾俞把饼和煮鸡蛋都拿出来,还有两罐水分给大家。   熬了一夜的人,这会儿也是饿狠了,接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吃。   “要我说昨天就不应该来。来了那路上也可以跑,这进了牢里,哪里能那么轻松的出来啊!”二狗叔塞了一个鸡蛋在嘴里,说话含糊不清。   “不能跑!这一跑原来不是他做的事情,也变成他做的了。”   瑾俞看了一圈冷清的临时衙门街口,这里明显比以前归整了些,垃圾什么都少了,心里猜测不知道是不是这官府有什么变化。   ☆、第七百七十章冤家路窄   “夏清第你们见过了吗?”瑾俞沉声问。   “没有看见。”满仓叔瞄了一眼二丫,见她神色平静,才继续道,“那黑心的家伙,恐怕躲在哪里等结果了。”   也对,昨天来报案,今天肯定想要知道结果,盘算自己要不要跑路。   “这样,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分开去找他,不要让他跑了。”   “瑾俞侄女说的对啊!这龟孙要是知道大事不妙跑了,那连云福纵然无罪释放,凶手也得不到惩罚。”   当下囫囵把手里的饼塞进嘴里,大家分头去找人。   二丫和瑾俞还有满仓叔留在了衙门,其他六个人散开去找人,夏清第腿脚不方便,想要制住他,两个人就够了。   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夏清第昨天是想着逃跑来着,没有酒壮怂人胆,他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看他。   一路提心吊胆的从柳叶村跑出来,到了镇上,看见繁华的街景,陌生的人潮,他一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在乡下干活,最大的地方就是柳镇,可眼前接踵而至的人群让他无所适从,让他陌生。   由心而起的悲哀,难道注定他这下半生都要在外飘零,有家不能回吗?   人们都说一醉解千愁,他本就是贪酒之人,这下心里彷徨失意,捏着婆娘给的一点银子就进了酒肆。   戒酒数月,再次喝,犹如喝到人间甘露一般,两壶酒下去,酒意就上头了。   揣着所剩不多的银钱,拄着拐杖,看整个世界都是晃动的,人人看见酒鬼都避开。   顿时胆子也肥了,一路嘀嘀咕咕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挥着拐杖砸了几个人,人家和他辩理,他根本就不听。   然后就被人扭送到这临时衙门来了,一个舌头都粗了,讲话都不利索的人,自然衙门是不管,那些人只能自认倒霉把夏清第扔在了衙门口。   也得亏了这些人帮忙把他送到临时衙门,普通百姓他没有什么感觉,看见那红蓝衙役制服,这个他认得,看见过后,还连续做了几天噩梦。   现在朦胧间看见这颜色,顿时惊醒了,原来九分醉,现在也就剩下六分。   借着那酒劲,过去抱着门口守门的衙役,就是一阵呼天喊地的要报案。   老实人也不做老实事,连比带画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把开门出来杀人的凶手换做了连云福,而他们一家老小是出来阻止的,没想到也得了一顿打。   这话一个醉鬼来报案,要是以前的话,自然会被忽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知府想要政绩,不能让毁了他的业绩,底下的人纷纷抱大腿附和,更何况这案子以前处理过一回,不由得不重视。   所以夏清第作为受害人家属,又那么惨的出现,其实哪里都没有去,被人留在了衙门里,只等把连云福送到县衙升堂作证。   瑾川他们去找人,瑾俞她们在衙门口焦急等到,好不容易到了辰时,把人给盼了来。   “官爷!您来了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瑾俞长得娇娇弱弱,人也好看,那黑脸衙役知道她们的来意,心里是不耐烦,但还是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官爷,昨天夜里你们带回来的人,是冤枉的,这里面有隐情……”   “怎么?质问我们办事不利,故意诬陷好人吗?”   身后来了一个高大威猛的衙役,嘴上还咬着一根竹签,很是不耐的把瑾俞一把拨开,恶狠狠地问。   “官爷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瑾俞被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白脸衙役扶住,还没有站住脚,满仓叔想要去说话,也被那人推了一把。   “说话就说话,动手打人,算什么?”   瑾俞一股火上来,厉声喝问,等看见那人嚣张跋扈的脸,感觉有点熟悉。   “怎么?你不服气是吗?我就是打你了,以妨碍公务为名,你也能锒铛入狱。别以为现在还像在府城一样,有三王爷给你撑腰!”   提前府城,这下瑾俞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当初马秀玉带人来找凌子言,这人不就是她的车夫吗?没想到现在居然来了柳镇当衙役了。   “官爷是府城来的大人,严厉办案我没有意见,但是,倘若把私人恩怨带进案子里,这有失公允!”   “我会怎么做,你想不想知道?我劝你,你最好是安分守己点,要不然……要你好看!”   那大个子捏着大拳头,示威一样在瑾俞面前晃了晃,看见瑾俞变了脸色,满意的进了衙门。   马秀玉被发配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意永远得不到回应,但是他喜欢马秀玉的心不会改变。   这次知府大人要派人来柳镇,他自告奋勇的来了,想着有机会暗暗修理那些让马秀玉获罪的人,没想到他还没有动手,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弃。   瑾俞苍白着脸站在原处,原来那两个衙役,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无奈,无声的摇摇头,也跟着进去。   “瑾俞,你没事?”   二丫没有见过这般架势,那衙役看着都要比瑾俞两个那么大了,推搡瑾俞时,完全没有把她当做妇孺对待,极其粗鲁,当场就把她给吓住了,等人都走了,她才敢扶着满仓叔过来。   “我没事。”瑾俞白着脸,摇摇头。   今天是冤家路窄,遇到仇人了。   那人显然是故意针对她的,而且镇上那几个衙役还说不上话,要是那人单纯为了帮马秀玉出气,为难自己,恐怕连云福会被自己牵连,别案子还没有审,就吃亏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人好像很凶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听我们的话……”   二丫心怀忐忑,那般凶神恶煞的人,她由心发憷,对着那狠厉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胆说话。   “别怕。审案不是他。”   瑾俞安慰二丫,心里已经活动开了,这件事若因为她害了连云福,那就罪过了,眼下只能找人帮忙。   权贵她没有认识的,即便知道的镇上几个说的上话的,交浅言深,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去说话。   ☆、第七百七十一章见识   张老爷混得不错,但瑾俞不想把自己的事拿去烦她那个姐姐,想来想去只能去找凌子言。   这是无奈之举,两人有名无实的婚事定下了,她实在不想麻烦凌子言为自己去做什么。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当初那些人也是看着他的面子上,马秀玉被严惩。   留下满仓叔在衙门口等消息,瑾俞带着二丫去了客来酒楼。   这会儿酒楼正是热闹的时候,瑾俞带着一个孕妇过来,把顾大给惊到了。   “瑾姑娘来了。主子在后面宅子里,小的带您过去。”顾大过来,恭敬的把瑾俞迎了过去。   “我一时没有想起来后面的主子,你带我过去。”   瑾俞完全没有想起来酒楼后面的宅子,还和以往那样来酒楼找人。   “瑾姑娘跟小的来。”   听着瑾俞没心没肺的话,顾大脸上还是保持着玩笑,心里暗自为自己主子叫屈。   这一路走来,二丫已经是目不暇接了,等到了后面那个大宅子,更是局促的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   瑾俞过去,根本就不用通传,顾大直接领了她进了后院。   还没有看见人,便听见琴音传来,琴声清幽,余音袅袅,仿佛可以抚慰人心一般。   瑾俞焦躁的心,就那么慢慢的放松下来。   “主子就在前面的凉亭里,瑾姑娘过去即可。”顾大示意瑾俞过去,不动声色的把二丫拦在那里,“这位夫人与小的下去吃点茶点!”   “瑾俞……”二丫没有见过这样的排场,被顾大拦住,便下意识的喊瑾俞。   “是我糊涂了!”瑾俞一拍额头,让二丫一个大肚婆跟着自己跑,实在不妥,“你和顾大下去吃点东西,我一会儿来找你。”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的照顾这位夫人。”   二丫跟着顾大走了,还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那个传出琴音的凉亭,这会儿她已经知道瑾俞带她来的是谁家里。   村里这一阵子,一直在传瑾俞那个贵气的未婚夫,眼下这个宅子大概就是他的。   这宅子清雅精致,光是那九曲长廊,花团锦簇的几个大花园就把她给看花眼了,那飞甍碧瓦,张扬的屋檐,她都没敢抬头看。   真的到了贵人家里,她才知道这贵人的待客之道就是不一样,原来不想见的人,是可以让仆从挡在外面的。   “夫人就在此处吃点茶点,姑娘说完话,小的便带您过去见她。”   顾大礼貌的把二丫领进花厅,早就有仆从端了各种糕点过来,势必把人留在这里,给主子和瑾姑娘多留点时间说话。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自己衣着寒酸,还被人这样礼待,二丫不知如何是好。   “难得有姑娘的客人来,主子知道了也很高兴,夫人就安心在这里等着!”   顾大可是最会看眼色的,几句话就打消了二丫的局促。   二丫也不是傻子,顾大这话的意思她懂,无非就是让她在这里待着,别去打搅瑾俞和那凌公子说话。   ……   这边瑾俞寻着琴音找过去,只见湖中纱幔飞扬,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抚琴。   不像以前那样穿的严谨,凌子言头发甚至都没有束,就那么披散在身后,抬手抚琴间,乌黑的青丝滑落在胸前。   黑与白,清雅与激情并存,陶醉在琴音里的男人,缥缈得不像话,仿佛自己就是擅自闯入仙境的人。   不敢去打扰那份静雅,瑾俞的脚步停在了凉亭入口,呆呆的看着沉浸在琴音里的凌子言。   这一刻的凌子言,是瑾俞从来没有见过的,优雅,狷狂,两种极端的气质并存,但又丝毫不冲突。   直到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瑾俞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亭中的男子,等到回过神来,对上他饱含欣喜的眼眸,瑾俞下意识的别开视线。   “我,我打扰到你了?”   “等了很久!我一直没有发现你过来,实在失礼。”   “没有多久,才到。”   说话间凌子言已经走了过来,披散的头发随着走动滑落胸前,和白色宽大的衣袍混着一起,有种洒脱的美。   瑾俞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避开,可脚下居然没法移动。   “这般看我,是因为我这衣衫不整,吓着你了吗?”   “我……我来的太急,没有通报你,实在不好意思……”   瑾俞磕磕绊绊的说着,感觉自己刚刚那番作为,和偷窥差不多了,顿时一阵脸红。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进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   凌子言在瑾俞面前才堪堪停了下来,眼里窜动的情愫,还有隐在广袖里,怕自己控制不住唐突的手,瑾俞只顾着羞涩没有看见。   “啊?我,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瑾俞被凌子言这话吓了一跳,还真的是没法适应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无端的感觉到害怕,连忙找回理智,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坐下说!”   凌子言有点可惜,看瑾俞那害怕的模样,显然是还没有接受自己,转身带她往敞轩去。   感觉这会儿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有点太暧昧了,可事关重要瑾俞硬着头皮跟上。   敞轩里茶点已经准备好了,瑾俞跟着凌子言坐下,也不等他问,直接把连云福被抓的事情说了一下,那个府城来的衙役也带了出来。   “我今天带了证人过来,那位世兄是冤枉的。”   “这事你别急,镇上是处理不了,送去县城大概也没有这么快……”   “不能现在放人吗?”瑾俞急的问。   凌子言给瑾俞倒了茶,轻轻的推到瑾俞面前,示意她喝点热茶。   “按照大宛的律例,要人报案,认证物证俱在,那就要过堂,还没有那种不过堂就放人的例子。”   “那就是说,人还要关在里面几天了?”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人今天会送去县城,排着案件审理。最快三天,慢的话,就要看县城的案件攒了多少了,十天半个月也不算多。”   瑾俞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凌子言这么说,那就意味着连云福要被羁押几天,还要排队等着县令审理,若是案子多,排上十天半个月,那也不是不能。   ☆、第七百七十二章不说谢   “官官相护,那衙役见过我,怕就怕他会走知府的关系,因为那件事,无端给连云福罪受。”瑾俞捏着手,万分无奈的道。   这一刻,真的是怕了这个时代的权势,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真的走投无路,得罪了官家,只有一死了。   “看把你愁的。”凌子言抿了口茶水笑着道,“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让人去交涉,这些你别管了,有什么,让那人冲我来。”   瓷白的茶杯,被修长的手放下,手背覆上微凉的触感,瑾俞不自觉的一僵,低头看向那只手。   修长的指尖修得圆润,广袖滑落,露出疤痕交错的手背,那疤痕即便已经淡却,但是还能看出当初的狰狞。   “那就有劳凌公子了。”   瑾俞手动了一动,做了一番努力后,发现自己没法说服自己,不动声色的抽出来,捻起茶盏抿了一小口,没有把茶盏放下。   “每次都这样的疏离,什么时候不说谢,我会更开心。”   凌子言遗憾的收回手,柔腻细滑的触感还留在掌心,觉得自己有点乘人之危,但是,心里涌起的欣喜,分明在告诉他,不后悔。   不后悔刚刚那出格的举动,或者说瑾俞不拒绝的话,还想做更多。   “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不好久留……”   空气中仿佛都浮动着某种氛围,瑾俞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匆忙的撂下茶杯,起身告辞。   “有结果我就告诉你,别着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有劳。”   看着瑾俞仓皇的离开,凌子言静默了片刻,眼看着茶壶上的氤氲热气消散殆尽,他才勾唇笑了笑。   铁杵磨成针,他这只是开始,路还远着呢!   他有信心让瑾俞另眼相看,几次他都看到瑾俞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   带着二丫出了凌子言家,压在心头的重量好像也卸去了一些,这样的事情求人,让她总有点强人所难的感觉。   “那便是凌公子家吧?”   “是他家。”瑾俞回神,应道。   二丫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还能看见那门口的两座石狮,由心的道,“你是有福气的瑾俞。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注定不会嫁泥腿子,这高门大院,就该你待着。”   和瑾俞被那仆从恭敬的领进门,那是由心的敬重,俨然是当家主母的对待,二丫算是看出来了瑾俞和她们村里那些人的差别了。   恬静,儒雅,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该生活在这里。   “不知道满仓叔他们可有等来你爹,我过去看看,你留在我铺子里吧!”   瑾俞避开没有回答,二丫的话,有些事情不像表面那样的简单,别人要猜测,就那么认为吧!   说到正事二丫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她的父亲贪生怕死,这点他一直知道。   要不是当初生无可恋的一心求死,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来顶包,结果真的被家人那样对待,她的心也寒了。   “我跟着你去看看。他无论躲去哪里,都会接受报应的,两个家都是被他毁了,他还有脸藏!要是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回来把连云福就出来,而不是害了他的爹娘,又来害他!。”   “你也别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犯的错,最后都逃不过制裁。”瑾俞一阵唏嘘,连云福这一生命运也是多舛。   ……   瑾俞拗不过二丫,带着她又回了临时衙门,满仓叔正兜着手在那门口的墙角锁着,看得出精神不济,但还是强撑着。   “叔,你来喝点热汤。”   瑾俞把刚刚在客来酒楼装的两罐热汤给他,满仓叔也不客气,年纪虽然还不算老,但熬夜后还是吃不消了。   囫囵的喝了一罐下去,身上被冷风吹出来的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们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夏清第。这衙门里的人进进出出,我试探了几次,都不让进去看连云福。”满仓叔抹了嘴,处着气把瑾俞想知道的都说了一下。   “这事我找了人来帮忙,说不定会有圜转。”   “刚刚我好像看见一个面善的小哥过来,该不会是你请的人吧?”   “叔说的是谁?”   满仓叔砸吧着嘴,回忆着之前那人的模样,“和你家那新姑爷身边的随从很像,之前他们来过柳叶村,还是我招待的,我记得。”   “一定是了!刚刚我和瑾俞去过,那凌子言答应会帮忙的。”二丫抢着道。   那高门大户,给她印象太深刻了,心里纵然有事,还是压抑不住去过之后的兴奋。   满仓叔看向瑾俞求证,瑾俞点点头。   听凌子言的意思,大抵会亲自交涉,但他们的规矩瑾俞也不太懂,大概主子出面前,都会让随从先来打个招呼吧!   果然没有让瑾俞她们等太久,不一会儿顾大就由两个衙役送了出来,其中那个对她蛮横无礼的衙役也在。   “这事就有劳诸位了。”   顾大拱手行礼,那两人连忙回礼,态度谦卑,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不麻烦,不麻烦!还请凌公子放心,他接待的事情,小的一定办到。”   顾大又客套了两句,转身就走,来到瑾俞面前把了解到的事情都说了一下。   “连公子这里面受了点皮肉苦,但精神还好,这番交代后,相信这刑罚不会有了。姑娘放心吧!”   “还没有过堂,这些人就敢擅自用刑!”   瑾俞气愤不已,看向衙门口那两个衙役,离得不远,黑壮那个衙役看着她的眼神幽幽的,嘴角噙着冷笑,虽然很隐晦,但眼里的挑衅与不甘,还是让瑾俞看了出来。   “这是杀威棒,每个进牢里的人都要挨。有的扛不住,当下就招了。这样一来就省的兴师动众的过堂,这是规矩。”   “真是荒谬的规矩。”瑾俞嗤之以鼻,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姑娘放心,主子既然过问了,连公子就不会有事,最多三五天就能回来。”   顾大习惯了瑾俞的快言快语,脸色都没有变,继续道。   “辛苦顾先生了。”   “姑娘折煞小的了,这是小的的福分。”顾大恭敬的道,“听他们说,来报案的老头也在里面,只要他肯改口,这事说不定还能更快解决。”   ☆、第七百七十三章尘埃落定   “没想到在里面,倒是省事了。”   瑾俞虽然不懂这个时代的律法,但是一条不管哪里都一样,真凶出现,冤枉的人,自然可以无罪释放。   “我去报案,指认真凶是谁,是不是连云福就能出来了?”二丫突然问。   瑾俞出乎意料的看向二丫,这是直接的方法,即便不能马上把夏清第治罪,但是也能把他关进牢里去。   “理论上应该行得通。”   “好。那我就去。”二丫坚定的道。   左右她这一趟来就是把真相说出来,让丈夫的冤屈真相大白。   二丫坚持自己进去报案,指出凶手是谁,这事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个案子两个凶手,不得不重视。   但连云福还是不能马上释放,有了凌子言的通气,由顾大陪着,瑾俞还能进去看看连云福。   经过一夜的折磨,还被用了刑,瑾俞看见连云福的时候,以为他可能会狼狈,等看见他非常淡然的坐在稻草堆里,只是脸色有点难看,忍不住诧异。   “这里不好,瑾妹子不该来。”连云福笑着道。   “连大哥受委屈了,今天二丫来报案,很快就能真相大白,我们等你早点出来。”   瑾俞有点难过,都被关进牢里了,居然还担心来看他的人会怎么样。   ……   让满仓叔留下主事,文通和瑾川他们回去,怕二丫回去再也出不来,瑾俞和她留在了镇上,住在铺子里也方便跟进连云福的案子。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第二日,连云福并夏清第都被押往县城去了。   凌子言安排好了马车,亲自跟着瑾俞她们一起去了县城。   回家才两天,没想到又踏上了去县城的路,这回虽然比府城近一些,但瑾俞的心情一点都不比前面两次轻松。   车上带着怀孕将近七个月的孕妇,好在临走前瑾俞突发奇想把黄芪带上,瑾俞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反观二丫兴奋的和什么似得,一路上不停地往外看,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这时候瑾俞才知道,二丫的心不是一般的大。   也是。   要不然按照她经历的非人待遇,肚子里那孩子也保不住,而她好好的,现在和正常人怀孕期间差不多了。   今天换上瑾俞给她买的新衣服,只是略显消瘦,精神状态不错。   一行到了县城,已经临近天黑了,顾大他们先走一步跟着衙门的人来的,见瑾俞她们到了,便仔细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已经收监了,这案件比较特殊,估计会早点过堂。”   这样的冤案办理一起,可是要涨不少的声望,又是铁证如山的情况下,那知县老爷自然是愿意接手。   这知县老爷原来也是柳镇人,和柳镇的林镇长是堂兄弟,凌子言的人没有到,一份厚礼已经提前送过去了。   所以过堂就在第二天,还是选的当众审理,允许百姓围观。   状师也是凌子言请的,精瘦的一个男人,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姑娘可是好奇在下?”男人声音带着点沙哑,或许是因为常常用嗓子过度的原因。   “是有点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状师呢!”   瑾俞只是好奇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睁开眼睛的刹那,眼里的精光把瑾俞吓了一跳,拥有这般犀利的眼神,难怪要半阖着。   被看了一眼,只好非常坦诚的说自己目光短浅没见识。   “见状师又不是什么好事。姑娘该庆幸从来没有见过柳某。”   “柳先生说笑了。”   这柳状师说的虽然没错,但这样直白,还是会让人尴尬的。   升堂那天,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好奇那个杀了自己女婿,有把罪名推给女儿的男人,是怎么样的穷凶恶煞。   等杀威棒敲过之后,大肚子的二丫非常平静的诉说了一遍案情经过,柳状师一纸诉状呈上去。   接下来瑾俞真的是长见识了,那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声音也略带沙哑,但一言一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把二丫六分的哀伤,硬给渲染成了十分。   这案子里最大的受害者,本来就是二丫,经历了丧夫之痛后,还要把罪名扛下来,里外不是人。   最后夏清第伏法,判斩立决;连云福因为故意伤人,也被判了三个月,这还是看在他自保的份上判的。   等听到夏清第被判斩立决,二丫这才痛哭流涕,瑾俞一时不知道她这是后悔自己把父亲推上断头台,还是为冤死的丈夫,还要受尽折磨的自己哭。   “这件事是有点残忍,但二丫,你要清楚,在他动手想把连云福打死,罪名推给他,这点就能看出来他冷血无情。哪怕你为了他顶罪过,但在他眼里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不是瑾俞狠心,而是那夏清第简直是丧心病狂。   在堂上听见连云福说的事件过程,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错杀女婿,知道悔改还好,看见被人发现了,居然还想杀人灭口,那就是恶意。   连云福何其无辜。   “不!我不是为他伤心。”二丫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发现把新衣服弄脏,脸上还有点可惜,“我承认我很不孝,在知道他伏法,强子沉冤得雪,我以后可以直起腰版堂堂正正的做人,我心里豁然开朗,人也觉得轻松了。”   说到底还是恨。   原本可以和和美美一家老小好好的过日子,就因为一场酒疯,一下毁了两个家,不,三个。   连云福简单的人生,也因为他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临回家前,瑾俞买了被褥和棉袄给连云福送进去,连云福还是那样的豁达,对眼下的处境满不在乎。   “连大哥好好的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故意伤人,也是罪,既然上了公堂,打了夏清第那是自保,伤及她妻女,那就要按照律法判处了。   “多谢瑾妹子还有凌子言帮忙奔走。”   “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   连云福看着翩然的凌子言,文雅的读书人,应该比沙场上刀口舔血的人好,不由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没错。   谁也没有想到,连云福逃出生天回来,面临的会是一场牢狱之灾。   远着塞外的雪狼国,经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洗牌,终于尘埃落定,大军准备带上质子撤离。   ☆、第七百七十四章买马   漫天飞舞的雪沫把贫瘠的土地覆盖,象征大宛国的旗帜插在雪狼国的皇廷,雪狼国国主率领众多子民匍匐在地。   可以看出那些军士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壮年的几乎看不到。   原本被收复的雪狼国,只是元气大伤,还没有动力根基,但雪狼国国主空有一副野心,几次三番策划了军士反击。   当初用持衡术让两国和平共处,现在僵局打破,端木青自然不能让雪狼国反击,几次暴力的压制下,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没有百年的时光,雪狼国大概都会继续这般颓败下去。   大宛皇帝的昭令已经正式送来,召唤军士班师回朝。   暴风雪交加,队伍的最前方,一身重甲的骑在高头大马上,露在外面的眉眼落满雪花。   “将军,您……”   吴明盯着端木青的胸膛欲言又止,昨天那一场压制,那里有一条巴掌大,将近半指深的伤口,直至刚刚穿上铠甲还是鲜血淋漓。   “班师回朝!”   端木青无视吴明的话,手握住缰绳,凌厉的视线扫过匍匐在地上的雪狼国国主,沉声道。   知道将军的令是没法违抗了,吴明随着令下,高声喊道。   “恭送将军!”   地上雪狼国国主带领的参差不齐声音,被风吹散,被大雪掩埋,响鞭过后,一阵地动山摇,千军万马齐奔腾。   十余年的战乱,从端木青接管边城后,屡战屡败变成了绝地反击,接下来是五年的平衡。   现在互相制衡被被打破,嚣张不可一世的雪狼国衰败,成为了大宛的附属国,送上质子,每年按时纳贡。   手下的副将都不支持端木青带伤赶路,这一路回京,正常天气轻装简从要一个多月,这下雪天起码要两个月,大队人马要更多时间。   可他等不及了。   班师回朝,他已经打算好了,只要到了大宛境内,大队人马可以慢点走,他可以离队去做自己的事情,到时候掩饰好些,不会有人察觉。   ……   连云福的案子算是尘埃落定,坐牢是不可避免的,知道这是努力过后的结果,瑾俞放下了心。   由凌子言托人照应一下,连云福在牢里也不会吃太大的苦头。   打算返程的时候,瑾俞去了一趟牲畜所,在经过几个人轮流推着二丫奔走的痛苦过程,她准备买一匹马回去,不能安马车,那就学会骑马,山路不好走马车,骑在马还是能过的。   这时候的牲畜所是有官府管理的,马匹也有,但都是普通的马,好的都送去前线做了战马,最多的是大水牛和毛驴,力气大的骡子都很少。   瑾俞最后挑了一匹驴,皮毛有点糙,有点瘦,问了一下才知道还是壮年驴子,营养不良是因为养的不好。   营养不良倒是小事,只要不是病弱,年衰的就行。   “要不要啊?不要我可就关起来了,这畜生吃的不少,难伺候着……”   掌管牲畜所的人,一脸的不耐烦,一头毛躁的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朦胧,刚刚瑾俞她们过来,这人在墙角打盹。   秋收刚刚过去,需要买牲畜帮忙的人渐渐少了,加上草木都枯黄,要靠粮食喂这些牲畜官府也喂不起,更何况农家。   “就这头驴了。”   瑾俞也不和那人一般计较,指定要了。   “好嘞!五十两银子,概不还价!”   见那人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但态度还是极其差,姿态高高在上,一副爱买不买的模样。   “这马瘦巴巴的,买回去我还要养肥了干活,三十五两最多,再多我就不要了。”   来之前瑾俞打听过价钱,成年马一匹六七十两,好的要上百两,再好些的几百两上千都有,驴便宜一点,但也没有在管事说的那么多。   “你这不是闹着玩吗?五十两你给还价那么多,不行!”   “那马多少银子啊?”瑾俞指着旁边棚子里的马问。   之前不想选这马,是因为那马长得可真难看,身上的皮毛脱落的厉害,露出那皮肉上的黑色的斑点,眼睛还坏了一只,灰蒙蒙的一只眼,听到外面的动静,歪着头拿好的那只眼睛往外瞅。   那驴比这马还壮实了一些,这马胯骨异常凸起,给人感觉就是皮包骨。   大概这管事的觉得这马难看,眼睛又坏了一只没有人会看中,所以饿太惨了。   “那马六十两,可比这驴子还贵,不能还价的啊!”   “都那么难看了还六十!五十两!我立马交钱。”   “难看归难看,这马才五年大,没有毛病。五十八两!”管事笼着袖子,慢悠悠的道。   和那毛驴比,这马还真的没法比,好多人都被它的丑态吓坏了,瑾俞既然问了,他倒是可以便宜一点卖了。   “五十两!一个子都不加了。”   瑾俞坚持,她这是抱着捡漏的想法,毛驴五十两,马六十两,若只是饿坏的,那马骨架大,回去养养就能回来,比毛驴还好。   “五十五两!再低就不奉陪了。”   管事不耐烦道,遇到精明的主,想多捞几个子都不行。   瑾俞见好就收,五十五就五十五,便宜的五两银子正好可以拿来办理马匹归属的手续,这些证明都是要归档的,这时候的马牲口难得,即便是一匹残马,也要好好的记在档案里。   从头到尾,凌子言都跟着瑾俞后面去办理,牲畜所臭气熏天,他也淡然跟着。   “这马可真难看。”   把所有文书揣怀里,瑾俞出来看见凌子言牵着它,委屈翩翩公子了都,格外嫌弃。   “哈!刚刚才到手,这时候就嫌弃了。”凌子言忍不住,笑着道。   “是呀!可也不能改变它难看的样子啊!”两人并一马,并肩往客栈走。   “只是营养不良,很快就能养回来,到时候会好看的。”   “希望!”   瑾俞嫌弃贵嫌弃,但心里还是很兴奋的,就像现代好不容易有钱买车了一样,虽然是二手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可就是高兴。   回到客栈,让小二备了草料喂饱它,得了赏钱,小二手脚麻利的就把草料,并一碗豆子给送来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意外相逢   瑾俞耐心的喂它,那马果然是饿狠了,见了草料埋头狠吃,不一会儿就连那一碗黄豆都吃的干干净净。   也不怕生人,吃完抬头还在瑾俞手上舔了一下,示好。   柔软的触感,仅剩的一只大眼睛水汪汪的,有水渍从它眼角流下来。   瑾俞忍不住心软,抬手慢慢那斑驳的马头,柔声道。   “你倒是有眼力,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可要刚刚听话,好吃好喝的少不了你的。”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刚刚还在嫌弃,这会儿又这般亲昵了,凌子言站在身后听了这话,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   借了那客栈的地方,瑾俞打水把马给洗了个澡,地上又掉了许多的毛,但翘起来的杂毛看着服帖了一些,精神了些。   处理好这些,天色也不早了,叫了晚膳大家一起吃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介于二丫是个大肚子,瑾俞怕她晚上没有人照应会出错,便在她房里的榻上将就了一夜。   二丫似乎心头的梗解开,人轻松了一样,整个人脸上的笑多了,胃口丝毫不被她父亲的事情影响。   瑾俞不知道怎么说,但她能看开也是好事。   听着二丫那边平缓的呼吸声,瑾俞虽然累,但是没有睡意。   连云福这事算解决了,夏清第也伏了法,可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又来了。   刘二柱家,二丫是回不去了,不管杀人凶手是谁,刘强子都是死在她们夏家人手里,这是没法改变的。   现在亲手作证把自己父亲送进牢里,那她家肯定也回不去了,否则她那彪悍的母亲,都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回该怎么安顿二丫,有得头疼了。   “瑾俞,你还不睡吗?”   黑乎乎的房间,瑾俞胡思乱想,猛然听见二丫在对面床榻上问。   原来她也没有睡。   “还没有。”瑾俞轻声道。   “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二丫转身面朝着瑾俞,黑暗中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瑾俞翻身拥被坐了起来,这事不说,等回去一样要面对。   “对。这回你回去,面对的事情恐怕比以前该有难。原本事情已经沉淀下来了,该怎么面对,你公婆再伤心难过也只能接受。可是现在又翻了出来,伤口再次血淋淋,她们恐怕还会再次发狠对你……”   “没事!强子终于沉冤得雪,给了他一个交代,我也算不愧对他了。   至于她们如何对我,我已经承受过一回了,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还能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二丫说的很平静,仿佛心愿已了的豁达,带着死气。   “要不然这样!你别回去,我在这里帮你赁一个屋子,请一个婆子照顾你。等到孩子顺利出生后,你再回去。现在这大肚子回家,安全没法保证。”   “谢谢你瑾俞,谢谢!”   二丫哑了声音,她怎么会想不到回去要面对什么,她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才表现的这般什么都不在乎。   现在瑾俞又给了她一个生的希望,摸着肚子里因为情绪激动不停翻身的孩子,泪如雨下。   能活着,谁愿意死。   临时下的决定,瑾俞发现也就这样可行,和二丫商量了一下,她住在县城的开销暂时有她代付,等生了孩子后,作坊里请人,她再做工还钱。   二丫感激的就要下来磕头,被瑾俞一把给拉回床上去了。   这件事她原来没想管,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压到身上来了,怎么说这回出来是她去找的人,她要负责到底了。   第二天起来,和凌子言吃了早饭,瑾俞就把安置二丫的事情说了一下,凌子言自然是同意瑾俞的做法。   找房子的事情交给他身边的顾大做,到中午就有回信了。   离县城不远的篱笆村,那里刚好有民房要卖,三间大瓦房,直接付钱买了下来给二丫,凌子言还留下顾大帮忙照看几日,毕竟来的突然,这村里人怎么样还不知道,有顾大在帮忙,找人照顾二丫,也能好好的挑一挑。   这方法最好不过了,二丫家人绝对想不到她们会把二丫藏在乡下,只要躲过她这怀孕的几个月,以后都好解决。   买了米粮和布匹,留下了五两银子给二丫,瑾俞才和凌子言打道回府。   直到瑾俞她们的马车远去,二丫才扶着肚子缓缓转身,看着眼前的大瓦房,二丫和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真好。”含着泪花,笑着道。   “夫人还是进屋去!这外头少待为妙。”   “辛苦先生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二丫对着顾大行了一个大礼。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只要夫人好好的,在下也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顾大对二丫没有对瑾俞那么恭敬,碍于主子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可二丫这一礼还是让他受宠若惊,连忙避开。   就在那大瓦房的不远处,一座简单的土坯房,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院子里,不敢置信的眺望着那瓦房的方向。   消瘦的脸上满是震惊,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二丫。   眼见着二丫转身回屋,那人再也控制不住,拉开院门,飞快的追了出来。   “姐!二丫!是你吗?”   二丫抬脚才要进屋,没想到身后就响起了许久没有听见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不想回头一看,那院子外的姑娘,不是夏花又是谁!   “夏花!真的是夏花!”   “姐!是我!我是夏花呀!”   姐妹俩相拥而泣,谁也没有想到,瑾俞这无心的一个做法,让她们相聚了。   顾大看着她们两个哭,束手无策。   从对话里也知道了个大概,这两个是姐妹。   “两位,这青天白日的,还是进屋去!不好在外面哭。”   “对!我们别在外面,进屋去。你给我说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二丫抹了脸上的泪水,拽着夏花往屋里去,原来以为背井离乡举目无亲了,没想到会见到夏花。   原来夏花当时揣着瑾俞给的银子,一路去了镇上,强撑着爬上一辆过路的牛车,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县城,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给我一个机会   在家被父母饿得狠了,虽然瑾俞家吃了东西,又带了干粮,但身体终究是亏损了。   上了好心人的牛车,就昏了过去,那人没办法只好把她带回家。   等夏花醒来的时候,不仅自己被照顾的好好的,就连包袱里的东西都在,瑾俞准备的饼因为天气热的馊了。   由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那人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才把身体养好,再想拾起去找连云福的心,也因为有了牵绊留了下来。   “还好你跑出来了,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二丫当初坐牢被放回来,夏花就已经离家出走了,没有人愿意和她说她家的事,也没有人愿意接近她一个弑夫的女人。   这会儿听见夏花说的话,眼泪就一直没有听过,知道妹妹差点被父母饿死,心里仅存的愧疚消散,不后悔自己把父亲送进监牢。   那样蛇蝎心肠的夫妻俩,不配为人父为人母。   “幸好有瑾俞救我,要不然我恐怕半路上酒饿死了!”夏花道。   “瑾俞是个好人,没有她的话,估计我也死了,也等不到和你相聚。”二丫抹了泪,郑重其事的道,“眼下有件事情要妹妹知道。但是你要保证,听了后,不能冲动。”   “姐姐说。”   “前几天连云福回来了,她们把我锁住屋里,去了镇上告状,说杀你姐夫的就是连云福!”   “怎么会这样?那连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夏花一颗心又揪了起来,时隔半年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激动。   她们家欠的连云福家,从上辈人到这一辈都是。   以前懵懂无知,觉得那些事情总会有冰释前嫌的时候,现在经历了这些事情,懂事了一些,有些结注定无解。   除非你死我亡!   “你别急。”二丫拍拍夏花的手背安抚道,“这也是我这次来县城的原因,他连夜被带走,大家为他奔波,我逃了出来后,就来县城作证杀人凶手不是他。”   二丫停了一下,看见妹妹脸上的激动神情,慢慢的平复下来,知道夏花已经猜出来了后面的结果,要不然现在她也不用在这里落脚了。   “要怪你就怪我!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日子;不想吃着饭,就突然吃出肮脏东西;一觉醒来,脸旁就要一把菜刀在示威。”二丫决绝道。   回到夏家的日子,父母想尽办法的折磨,不能逼死她,也要逼疯她,二丫早就在刘二柱家练就了忍功,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轻易去死,除非不可抗拒。   “我……”夏花哭了出来,哽咽的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他是罪有应得……”   纵使那个人是恶魔也是她们的父亲,亲自把父亲送上断头台,她们还是会哭。   世俗的眼光,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以后是少不了了。   顾大站在院里听着她们姐妹俩说话,也没有去打断,好一会儿后两个人红着眼睛出来,尴尬不已的模样。   “二位这也算是喜事了。”   顾大看着二丫局促的搓手,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斟酌着说了一句比较比较中和的话。   “顾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家主子既然让我过来帮夫人解决问题,你尽管吩咐便是。”   “眼下我妹妹也在这里,先生要去找别人来照顾我……我想留我妹妹下来,不知是否可行?”二丫鼓起勇气道。   这事自然最好了,省事不说,她们姐妹俩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合适,自然是合适了。”   二丫大喜过望,妹妹找回来了,以后还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顾大做主留下了夏花照顾二丫,自己启程回柳镇去。   ……   县城离柳镇近一些,一个时辰就到,瑾俞她们午时末启程的,未时末就到了镇上。   “我这里有调理牲畜的人,这马现在带回去也没有办法帮忙干活,留下来调理好了,你再来拉回去!”   凌子言看着瑾俞背上包袱,牵着斑点瘦马,怎么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一人一马都瘦巴巴的,给人想要好好护着的冲动。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作为朋友,你还要继续这样疏远我吗?”凌子言黯然道。   “没有。只是我觉得太麻烦了,这马不知道有没有病,别影响你家的马,那就不好了。”   “这个你放心。他们懂得鉴别,保证你下回来看时,马儿已经好了许多。”   凌子言的神色黯淡,这让瑾俞踌躇不决,养马什么的,她确实没有经验,花了几十两买的东西,总不能带回家埋汰了。   但是凌子言前几次的亲昵举动,瑾俞有点害怕,想和凌子言拉开关系。   但是除了那天握了一下她的手,被她无言的拒绝后,凌子言又恢复了谦逊有礼,这让瑾俞有点把握不住,上次那一握是不是无意的。   “好。那就有劳了。”   瑾俞没有坚持,把马留在了凌子言家。   怕瑾俞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凌子言以他的马好久没有活动了,需要多走走为由,牵了他那匹浑身雪白的白马出来。   瑾俞沉默不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子言的心意,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些。   有些话看透不能说透,否则朋友就没得做了。   那个作假的婚约,这时候让瑾俞想起来,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坐上来!我牵着你走。”   出了镇口,凌子言拍拍马鞍,笑着对瑾俞道。   “不用不用,这路我已经走习惯了,自己可以回去。天色也不早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凌公子还是回去!”   瑾俞连忙拒绝,这一路回村里不短的距离,凌子言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让他这样几头跑,实在是不好意思。   “瑾俞。”   “哈?”瑾俞茫然的应了一句。   凌子言看着她,突然开口喊她名字,目光缱绻绵长,饱含了许多未明的情愫。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瑾俞应付不过来,生怕凌子言会说出什么来,她紧接着开口。   “你回去!这一段路我真的很熟悉,当初和木子天天走,习惯了。”故作轻松的提木子,脸上还带着笑。   凌子言听了,也只是勾了勾嘴角,无比沉静的道,“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第七百七十七章你可以慢点喜欢我   瑾俞除了第一次去柳镇,饥肠辘辘走的,觉得那条路这么就那么的长。   这会儿又切身体会了一回,那山路十八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压抑的让她无处可逃。   凌子言很温柔,但也有属于男人特有的强势。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问了那么一句,得不到瑾俞的回应,他还是那样淡然处之。   就是那般从容不迫,温雅中透出的霸气,让瑾俞没法说出绝情的话来。   她很珍惜这一路走来的朋友,不想失去。   终于到了临近柳叶村不远的山坳,瑾俞才停下来,转身对上凌子言。   “凌公子,你很好,很完美。就像那高岭之花,圣洁的让人不忍亵渎。   这辈子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幸运,所以我格外珍惜你我的友谊。   若是那一纸做戏的契书让你为难了,我可以……”   “瑾俞!”话不用说透,都是明白人,凌子言知道这回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别说出来。给我留点面子好吗?让我别觉得自己是乘人之危。我是真的心喜你,遇到你之后,我觉得这山水都活了。我的心也活了。你可以慢点喜欢我,但是别拒绝我。好吗?”   “不值得的。会有更好的姑娘,等着你。”   “那些都不是你。”凌子言笑着道,“有些人注定是人生的过客,而我们活在当下。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你觉得难以忘怀的人和事,都会过去。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忘记了,给我机会。”   “不值得的,不值得你这样……”   水雾瞬间迷住了双眼,凌子言轻松又带着些许心酸的笑,看的瑾俞她鼻子都酸了。   “我说值得就值得。你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光环,很耀眼,很美好。”   ……   直到脚步踏上自己家的院子,瑾俞的脑海里还是凌子言带着小心翼翼的脸。   那么高雅的一个人,怎么会……   怎么会喜欢自己!   “瑾俞回来啦!”陈大的大嗓门把瑾俞喊回了神。   “陈叔,我回来了。”   “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酒楼开张了?”   “啊?”今天有迟疑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她离家后,家里给别人的借口,“开张了。谢谢陈叔关心。”   “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作为。”   “陈叔谬赞了。只是帮朋友的小忙,酒楼不是我的。”   “那也是有本事的人。能在府城开酒楼,那可都是大人物……”   陈大絮絮叨叨的话,瑾俞听了心下越发沉重了,凌子言府城的酒楼开张就在这几天,扔下那么重要的事情,跟着自己身后忙碌,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晚上大家都去休息后,满仓叔他们才悄悄的过来,他们没有跟着去县城,想要知道连云福的消息,又怕给瑾俞惹麻烦,只能这会儿过来打听。   “连大哥判了三个月。夏清第斩立决!那文书,大概这几天就会送到村里来。我把二丫留在了外面,这时候回来,恐怕不好。”   瑾俞把结果直接说了一下,大家的脸上神情都很凝重,堂屋里好久都没有说话声。   瑾俞和那个夏清第没有接触过,但他的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如雷贯耳。   恶人伏法,除了一声喟叹外,没有很伤感的情绪。   直到瑾昌明擤鼻涕的声音想起,瑾俞发现他们脸上都挂满了泪水,几个人居然都哭了。   哪怕夏清第犯了这样大的错,在瑾昌明还有满仓叔他们这一辈同龄人眼里,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杀人,转眼就要身首异处,这人朴实的他们接受不了。   “爹,几位叔叔,这些事情是他自己犯下的,被抓只是早晚得事情。这个结果是已经预料到的,要不然现在等着斩立决的,可能就是连云福。一个无辜受牵连的人。”   瑾俞这话有点狠,有点不带感情,但也是要让大家认清楚事实。   夏清第值得同情,被他打死的刘强子更可怜,被他无辜打伤差点命丧黄泉的连云福也可怜,还有他那一对被收欺凌的女儿,谁来同情她们?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都是因果循环。”二狗叔抹了一把脸,哑声道。   “他家那位在村里骂了几天了,有几次过来找人,大概已经猜测到出事了。这件事我们虽然没有提你参与了,但是,瑾俞,你要小心点,那夏家婆娘,可不是好说理的人。”   “我知道。”   瑾俞郑重的点点头,遇上自己丈夫被杀头,没有人能冷静。   “我们回!这几天让就家里的女人多注意一下,别让她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满仓叔他们走了,瑾俞这一天累的,关键是突发情况太多,比如凌子言那出人预料的表白和追求。   吓得她到现在心境都没有平静下来,刚刚和满仓叔他们说话,也是强撑着。   这会儿人都走了,她仿佛最后的力气都花光了一样,不想去洗澡,突然想找个人靠靠。   瑾天太小,有些事情不方便和父亲说,干脆来到青娘屋里,青娘和瑾昌明的卧室,是里外间,瑾俞布置好后,瑾昌明自己用竹子做了一个大屏风隔开。   青娘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听到瑾俞进去的动静,她的眼睛转了转,还是恢复了原来的茫然。   “娘!今晚我和你睡!”   青娘没有反应,这下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瑾俞就当她同意了。   任性的脱了鞋子就爬上青娘的床榻,拉过青娘规规矩矩放在被子上的手,枕在脖子上,整个人懒懒的窝在青娘怀里,汲取着暖暖的气息,忐忑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母亲的味道,在这个彷徨无措的夜晚,让瑾俞感受到了温暖。   半梦半醒间,嘟囔了一句,“感情的事,真麻烦……”   昏黄的油灯下,青娘的嘴角上扬,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看见她僵硬的把瑾俞身上的被子拉上来一点。   等瑾昌明回屋的时候,习惯性的进里间查看一下妻子,没想到妻子和女儿头对头睡得正香。   ☆、第七百七十八章缺少母爱   “这母女俩,居然睡了。真好!”   憨厚的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心头的郁闷消散,有儿有女,又有温柔的妻子,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夏清第那般不惜福,造成现在悲惨的下场,他要引以为戒。   瑾俞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被窝里暖烘烘的,不像她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那般,天亮还是冷冰冰的被窝。   外面已经有帮工干活的动静了,从前院传来声音已经小了不少,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窗外的光线已经投射进来了,跳动的光打在床头,瑾俞看见母亲温柔的脸,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漂亮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头顶的床架。   “娘!我好爱你哦!”   不要脸的抱住青娘,对着她没有岁月痕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埋头在母亲的肩膀上不想起来,瑾俞觉得自己的两辈子的梦也圆满了。   从上辈子就奢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醒来,今天终于实现了。   “姐!你起来了吗?”   大概是一直留意屋里的动静,听到瑾俞说话,瑾天在外面喊她。   “没有没有!我还在睡觉!”   瑾俞软绵绵的应了一句,赖在青娘身边就是不想起来,想把这份温馨留多一点,毕竟像昨天那样什么都不顾的撒娇,占据母亲床榻的行为,清醒以后脑回路正常了,就不会有了。   “啪”   门已经被打开了,瑾天小跑在进来,停在床边。   “爹昨天半夜上来和我睡觉,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姐姐你在娘这里。娘的被窝暖和吗?”瑾天的话里,不难听出压抑的兴奋。   都是从小把母亲当做孩子照顾的人,大概内心也渴望被母亲抱着的时候。   瑾俞这下没法装睡了,披头散发的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外出那件。   “暖和啊!所以我不想起来,你还来喊我……”   瑾俞还没有埋怨完,瑾天已经从另外一边,飞快的爬上了床榻,上来搂着母亲的手臂,满足的闭上眼睛。   “果然暖和。还很香。”   “……”瑾俞无语,小屁孩自从跟着青山居士后,恨不得把自己当做半老头,这会儿表现的那么幼稚,还真的让人没法适应呀!   “喂!你已经是读书人了!”瑾俞不怀好意的戳着瑾天的脸,道。   “不要!我是小孩子,小孩子!起来才是读书人!”瑾天闭着眼睛孩子气的道。   “哈哈!我要记下来,下次看见青山居士的时候,给他看看,你这个学生多幼稚!”   瑾俞下了床榻,故意一本正经的道。   “切!先生最讨厌去他面前说小话的人,大概你说完,他会把书房里,这么厚的那本女德给你看。让你背下来,抄一百遍!”   “……”瑾俞真是服了,这男尊女卑的观念真可怕,“小屁孩,你都有理了是吧!”   搂着青娘的手,瑾天点头,算是应了瑾俞的话。   都是缺少母爱的孩子,瑾俞理解瑾天这会的心情,决定不再逗他,去衣橱那里找来青娘的衣服。   今天早上起的太晚好在有请人帮忙做饭,瑾俞就是没有去帮忙,帮工一样有饭吃。   瑾天原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撒娇,现在目的达到了,见瑾俞拿青娘的衣服,他便扶着青娘坐起来,拿来了牛角梳给她梳头发。   母子仨出去的时候,帮工都已经吃完饭了,她们的早饭温在锅里,洗漱后,三人吃了一些,为了不让自己闲着胡思乱想,瑾俞就去储物室折腾香料,瑾天则拉着青娘在八仙桌边温习功课。   临近中午的时候,果然村里就来了县城衙门的人,送来了夏清第的判决书。   夏清第家的怎样哭的肝肠寸断,菊花婶怎么拎着刀去和夏清第家的拼命,瑾俞没有去看,但看过的二狗家的和石头家的回来,话里既有对夏家的同情,又有对他杀人嫁祸于人的唏嘘。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还是平常不喝酒就和锯嘴葫芦一样的人身上,不得不让人惶恐。   三天后夏清第就被行刑,满仓叔出于道义,还是带了村里人去收尸。   夏家也是一穷二白,丧仪是全村一起出的,瑾俞心里百感交集,连云福人是她救的,那么夏清第就是她联合大家送上黄泉路的,所以大家凑集的十两银子里,她出了八两,算是买个慰藉吧!   那样横死的是不能进村的,还有烧成灰,埋在背阴处。   村里的男人都去帮忙,就来瑾昌明也去了,家里留下的都是陈大带来的人。   半上午的时候,歪歪斜斜从对岸跑来一个人,一路直奔瑾俞家门口来。   “瑾俞!你给我出来!二丫你个贱人,是不是你帮忙藏起来,你说!”   夏清第家的披头散发的过来的,哭哑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质问。   瑾俞当时就站在院子里晒香料,看见形同疯子的夏清第家的那模样,呆呆的站在原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哎呀!瑾俞怎么会知道二丫的事情呢!贵荣你问错人了,应该去问县城的县太爷。”   二狗家的匆匆忙忙出来,手里还拎着锅铲护着瑾俞,怕夏清第家的会被瑾俞不利。   一听要问县太爷,夏清第家的又奔溃了,那个把她丈夫送上断头台的官,她从心里发怵。   “苍天啊!那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这下家给毁了!满意了吧!”坐在地上,夏清第家的拍着自己的膝盖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都是骂两个女儿怎么害死爹的话,这话听着刺耳,但是大家都心软,觉得人家人都不在了,嚎两句还不行吗?   包括瑾俞也是这样想的,她从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个女人,虽然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婶子回去吧!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发生的那天开始,你就应该明白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或许当初前投案自首,说不定不会被判斩立决,但那只是或许而已,夏清第不仅没有投案自首,还试图杀害连云福栽赃嫁祸,为了隐瞒事实,差点把两个女儿折磨死。   这些罪名并罚,自然足够致死了,夏清第家的应该庆幸,她丈夫把罪责都担了,免了她的牢狱之灾。   ☆、第七百七十九章病了   “他命苦啊!都怪我这一辈子没有给他生个儿子啊!要是有了儿子的话,他也不会喝酒,也不会犯下这样的事情啊!这下连两个女儿也跑了,临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可怜啊!”   夏清第家的嚎啕大哭,瑾俞听了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又可悲。   她丈夫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居然都是因为没有给丈夫生个儿子,才导致丈夫变成这样的。   “好了!贵荣,你也别在这里哭了,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好给他烧了去。”   夏清第家的哭的天昏地暗,之所以跑瑾俞家来,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寻个慰藉,看看瑾俞到处跑有没有见过女儿,得不到女儿的消息,夏清第家的也不敢像以往那样骂人,只埋头哭。   从夫妻俩的事,一直诉说到子女,可谓是凄凄惨惨,听着的人到泪水涟涟,要不是被随后赶来的翠花婶给架了回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蹒跚的步伐,隐约的哭声,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盛气凌人,只是一个可怜的农妇。   “作孽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二狗家的抹了把脸上的泪,一声长叹,转身看见瑾俞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瑾俞啊!这都是因果报应,怪不得别人啊。”   “我知道婶子!”   瑾俞点点头表示知道,可还是难受的不行,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心里互相叫嚣,丢下那些香料回屋去。   “把心放宽啊!别多想了!”   二狗家的不放心,追了上来,这事瑾俞参与了,眼下连云福是救了出来,夏清第伏了法,小姑娘心软,这心里的坎过不去。   也不知道是心虑过重,还是这些日子太过奔波劳累,瑾俞那天下午开始就病倒了。   瑾昌明和村里几个理事的人,去了府城帮忙不在家,瑾天说话老气横秋的,但总归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青娘懵懵懂懂的更加做不了主,二狗家的只得自己去照顾瑾俞。   给瑾俞灌了姜汤,等了半个钟,愣是一滴汗都没有出,还一个劲的发抖,见没有效果这些把二狗家的吓坏了。   民间都忌讳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瑾俞这病又是卡在夏清第伏法的一天,心下觉得这两者有关系,连忙去老宅找瑾老太太关上门说了一下。   瑾老太太听了之后脸色可难看了,就在二狗家的因为她会发飙不管,老太太翻箱倒柜,翻出香烛纸钱,嘴里碎碎叨叨的念了几句,包在包裹里出门找三岔路口去了。   这下二狗家的总算放心了,回到瑾俞家继续帮忙干活。   没有请大夫,瑾天记得以往姐姐有煮过凉茶给他上火的时候喝,就煮了一锅,装陶盆里,给瑾俞灌了两碗。   瑾俞知道自己大概是一大早洗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院子里吹风吹病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二狗家的还有瑾天给她喂姜汤,喂凉茶,也不管有没有用,只当是多喝水的原理,她都很配合的喝了下去。   到晚上大家回来吃饭,瑾俞还在烧,瑾昌明回来被二狗家的一提醒,急坏了。   冲撞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为了女儿着想,一琢磨,连夜去了隔壁村,请神婆。   于是瑾俞喝了那些偏方,又吃了几丸杜先生配的药,辗转反侧了一夜,天亮热度消了一些,才迷糊过去,突然就被一阵铜锣声震醒了。   安静的房间突然涌进来几个人,领先的一个手里握在一把香,房间瞬间就香烟弥漫,瑾俞坐起来惊恐的往幔帐外面看去,架子床前一个身穿花袍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配合着钹还是和铜锣的敲击声,那一下下仿佛击打在心头一样,让人心口发颤。   这是要干什么呢?   瑾俞无语,硬着头皮,任由那些人一番折腾,接着又是铿铿锵锵的往楼上其他房间去,然后一路往楼下去。   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穿衣服梳头,烧了一夜,头重脚轻的,穿个衣服就出了一身汗。   等下楼一看,目瞪口呆。   这才知道她爹去请了神婆作法,那神婆还带来了三个徒弟在那里敲敲打打,刚刚估计就是她们几个冲进自己房间里来。   “谢天谢地!看看,这李神婆真灵啊!”   瑾俞还没有开口说话,从厨房端了茶点到布置成临时做法的客厅,就看见瑾俞站在楼梯上,顿时就是一阵稀罕。   “瑾娘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瑾昌明乐颠颠的跑了过来,一看女儿脸上带着红晕(发烧烧的),也觉得这神婆厉害,这一来就把瑾俞病看好了。   接着来帮忙的人都依次来看瑾俞,毕竟昨天连床都下不了,这会儿就能下来,简直是立竿见影的有效。   那神婆被众人一夸,指挥着徒弟更加卖了的敲敲打打了,瑾俞被敲晕的感觉。   “这李神婆是灵验的,多亏了昨夜去喊人过来,要不然这会儿还起不来呢!”   瑾俞只想说你们想太多了,烧了一夜,吃了药,自然可以下楼来。   但是众人叽叽喳喳的围上来,她这会儿没有力气,实在没法说。   朝父亲摆摆手,按着被锣鼓震得发疼的额头,转身回楼上去了。   让神婆来看病,真是让人无语,瑾俞没法苟同,又受不了那嘈杂的动静,还是接着睡觉好。   后来瑾天送来一些粥上来,瑾俞喝了点,继续闷头大睡,任由楼下闹翻天。   这一觉睡得一惊一乍,那些人虽然没有上来,但在楼下的动静也不小,直到完全安静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瑾俞这一病就病了三天,等神清气爽后,发现新做的襦裙又小了一圈。   几天没有去前面看,那前院的屋子已经在盖瓦片了,大概不用多久就能完工。   瑾俞想着要去镇上想把装修的材料买回来,其实这时候也就一点白灰,还有一些做工不太精细的地砖。   瑾昌明心疼女儿,自然不想让瑾俞去忙活,便留下瑾俞和瑾天在家,自己带着七八个人一起去买材料。   ☆、第七百八十章神助攻   下午瑾昌明带着买材料的人回来时,还带了一个尾巴回来,一看那蓝色的华丽锦袍出现在眼前,瑾俞就头大。   要说瑾俞现在最害怕见的人之一,非凌子言莫属了。   别人追求其实这感觉很不好,特别是你心知肚明两个人差距太大,不可能会有关系的情况下。   “凌公子怎么来了?”瑾俞诧异的问。   “我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凌子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瑾俞,穿着薄袄都看出来那衣服下空荡荡的,“可大好了?我带了一个大夫来。”   “真的是太麻烦您了。我只是吹了风有点着凉,早就好了。”   跟着凌子言身后来的,居然是黄芪,背着药箱比他人还高,这么冷的天气,居然满头大汗。   “在镇上遇到子言,听说你病了,这孩子硬要跟着来。还请了大夫。”   瑾昌明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话,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女儿定亲了,又被看重,这心里自然高兴。   “我知道是给你看病,这一路可是把我给累坏了,赶紧进去我给你扶一把脉。”   黄芪抹了把汗,自顾自的进了堂屋,凌子言带了两匹马来,无奈要配合拉货的那些人,他也只能走路,这一趟可把他给累坏了。   要不是想着可以吃到瑾俞做到饭菜,这一趟,他恐怕没有怎么勤快。   “进去让他看看!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多谢凌公子。”瑾俞避开凌子言专注的视线,抬脚回了堂屋。   这人文雅的时候,不染凡尘,几乎让人错觉他是仙人。   可这般热情的攻势,瑾俞有点招架不住,总想着要逃离。   “这孩子就是这样好强,子言你多担待。”   瑾昌明为女儿的不开窍着急,人家男孩子请了大夫过来,那不应该是要好好的感谢一番,顺带说几句体贴的话,怎么能一句疏离的有劳就过去了,这样多伤人。   “瑾叔放心,我知道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担心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有什么都是自己抗着,她这是怕我麻烦。”   凌子言笑着说,追着瑾俞的视线温和绵长,那情意丝毫不掩饰。   瑾昌明放心了,都是过来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凌子言这是情根深种了。   “有你这般悉心照应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瑾叔客气了,这是应该的。以后风雨同行,不能亏了她。”   “对对对。是这个理。快进来,进来坐。”   乐呵呵的把人迎进堂屋,没想到女儿有这样的福气,和木子的缘分没到,和凌子言倒是凑成了一对,这都是天意。   堂屋里黄芪已经扶了脉,瑾俞已经大好了,最多就是身体有点虚。   是药三分毒,他也不给瑾俞开药,拿了一包枸杞出来,让瑾俞每天吃几颗,不论泡茶还是干吃都行。   “这可是来自宁夏的好东西!你一定要吃完。”   黄芪也不吝啬,相信杜先生在,给瑾俞这般难得的东西,也舍得。   “这礼物可是太重了,我不好意思要啊!黄芪你还是带回去!免得杜先生回来,发现不见了好东西,打你。”瑾俞半开玩笑的拒绝道。   这时候的枸杞和现代的可是不一样,稀少不说,那长枸杞的宁夏,那路途遥远不说,就这野生的枸杞也不可多得。   “东西都是要适用才行,放在医馆里没有人吃,那都是死物。你这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调理的时候,吃这个最合适不过了。”黄芪板着一张娃娃脸,惨兮兮的捂着肚子道,“要是想感谢我的话那么就去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的肚子!好久不知道家常便饭是什么味道了。”   “……你确定只要一顿饭就行?”   “要不两顿饭!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留下来住一宿,明天早上和凌公子一起回去。”黄芪扣着手指数了数,最后一本正经的道。   “你可真是……”败家玩意!   瑾俞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黄芪,感觉这娃败家的不行,为了吃一顿饭,大老远的跑了,还要贴上一包有钱难买的枸杞。   凌子言进来便听见黄芪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对这人看着也顺眼了一些。   “时候确实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打扰了。”凌子言赶紧附和黄芪的话。   瑾俞忍不住想翻白眼,找借口留下来,也不找个有技术含量的,外面的太阳金灿灿的,在这冬天可温暖了,而且现在才申时初,离天色不早还很远好不好?   “现在申时初……”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吃饭的时候,只是饭菜一定要是你做的。不要太多,六七个菜就行了。”黄芪喝着茶,满不在意的道。   “你……可真是有耐心啊!”   瑾俞笑得难看,面对黄芪一脸的馋样,还有凌子言的正派,实则满腹心计,实在笑不起来。   想躲都躲不了,这黄芪是凌子言请来的神助攻啊!   凌子言装模作样的喝茶,面对瑾俞这不知拿他们是如何是好的样子,他忍俊不禁。   怕真的惹怒了佳人,凌子言可是非常礼貌的目不斜视,也假装听不见黄芪那吃货上身的话。   “凌公子留下来,这酒楼可行吗?”瑾俞眼睛一转,含蓄的问凌子言。   这人好面子,她有送客的意思,说不定就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凌子言喝了一口茶,故作沉思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那酒楼我压根没有管过,有我没我都一样。我觉得黄芪的提议甚好。这地灵人杰,环境清幽的好地方,能留宿一夜,这是福气。”   看来这两个人是铁定要留下来的,瑾俞此刻恨不得去隔壁村把那神婆请来再跳一次大神,用事实告诉这位不染俗世的公子哥,乡下不好玩,赶紧回镇上去!   无奈父亲他们在一旁看着,她要是敢说出逐客令,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硬着头皮,笑得虚假,“山野之地,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早就想来体会一下了。今天这机会难得,瑾俞你不会嫌弃我不好招待?我和黄芪一样,随意就好。”   ☆、第七百八十一章心有所属   瑾俞觉得凌子言是一只狐狸,明明知道自己说不得那些不好听的话,偏偏还要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   “凌公子愿意留下就好。厨房里都是一些粗菜,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   干干的应了一句,以去准备晚膳为由,瑾俞去了厨房。   “啧啧啧!这里可真不错。凌公子就不想多留几天,找找灵感画上几幅画?”   瑾俞才到厨房门口,听到黄芪的话,差点摔倒,这神助攻,真的是……够让人讨厌的。   “这里住上一辈子我都愿意,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凌子言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明明背对着他们,瑾俞愣是慌了手脚,慌慌张张的进了厨房。   想到那婚约,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不知道现在和父亲说婚约解除了,他会不会再次联合老太太来逼婚。   凌子言看着瑾俞乱了阵脚,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笑。   不想让瑾俞觉得自己逼迫太紧的,可是瑾俞就像一个铁疙瘩,不强硬一些,完全水火不侵。   厨房里二狗家的婶子,还有石头家的也在,自从春桃坐月子后,翠花婶已经没有再过来帮忙了,眼下四十几个人的饭食,都是她们两个人在做。   “瑾俞不在堂屋陪客人说话,跑着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干嘛呢?”石头家的正在捞饭,准备倒进木蒸笼里蒸,看见瑾俞进来,连忙赶人,“这病才刚好,赶紧回去歇着,厨房交给我们俩就成。”   瑾俞苦笑不得,忙把客人的要求说了,“来的是镇上认识的朋友,说是久没有吃我做的才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准备做什么,告诉我们,我们来准备,一会儿你直接做菜就行。”   瑾俞查看了一下厨房现成的菜,有鱼有肉,还有一小盆早上柱子他们送来的螺蛳,原来想着晚上干活的人喝点小酒,炒上一盆,现在刚好给凌子言他们准备了。   菜式虽然普通,但是经过瑾俞的手,那菜就差不了。   既然黄芪指明要自己做菜,瑾俞自然不能做了大锅菜敷衍他们,便准备单独开小灶做一桌。   捡了瘦肉,剁了一份肉馅,做了一份肉丸,用香菇干炖上;再用一些瘦肉炸了一些酥肉,做成了酸辣口味;鱼就简单了,野生的鲫鱼,炖汤或者红烧都好吃,瑾俞选择了炖豆腐;螺蛳自然是爆炒成香辣的,即下饭,又能下酒。   有些天没有做菜了,这手艺仿佛是镶嵌进骨子里的一样,锅铲拿在手里,瑾俞还有得不得劲的身体,立马精神百倍。   二狗家的看着瑾俞挥舞的锅铲,笑着和石头家的说,“真是稀奇了。一样的东西,我们也是按照她教的做,这么就不一样了呢?”   “可见是我们没有学好。”石头家的附和。   “两位婶子已经做的很好了,大锅菜做出这样的味道,可是不容易的。”瑾俞笑着道。   少量的菜,容易做精致,那大锅菜做好了,那手艺自然也不会差。   家里那些帮工以前可都是吃瑾俞亲手做的菜,现在吃她们俩做的,可是一声不吭。   “瑾俞可就不懂了!”石头家的神神秘秘的道,“那些人累的只想要填饱肚子,你这菜式足,他们一看都注意这个了,哪里还管得着谁做的啊!”   “……”瑾俞啼笑皆非,感情自己以前那么认真,人家都直接忽略啊!   冬天的夜色降临的快,几个菜做好,外面已经黑了,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给客人另外开小灶,把书房整理出来让黄芪和凌子言过去吃饭。   黄芪不管是身体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是才满二十的年轻人,堂屋坐不住,便怂恿瑾天带他和凌子言到处去转转。   瑾天想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只能把人往村尾的鸭舍凌,至少这两位大爷什么都见过,这养鸭子肯定没有见过。   所以瑾俞准备喊人吃饭的时候,发现人不在家,听知道的人说去了村尾,她便准备去喊人。   不想瑾昌明直接拒绝了,怎么都不让瑾俞往村里去,自己洗了手就去喊人。   瑾俞一时还摸不着头脑,等回到厨房,二狗家的拉着她的手交代了一番,瑾俞才恍然大悟。   “你这被冲撞病了一场,这些日子都避开那底下,避开他的家门口。”   说的人寒毛都竖起来了,瑾俞还屋里反驳大家为了自己好的好意。   只能将错就错,算是默认了她们认为的怪力乱神事件。   瑾昌明去了一刻钟左右回来了,满面春风,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显然心情很好。   再看凌子言脸上还有未退的尴尬和羞涩,瑾俞就明白了几分。   敢情出去一圈,不仅仅是转那么简单,而是溜“女婿”去了。   瑾俞知道凌子言的心思,愿意配合,大概也是想让村里更多人认识他。   这小小的村庄,一根针丢了,都能传遍,更何况他这么大个人,而且还是大家眼里的金龟婿。   “让凌公子为难了,乡亲们的话,你就别当回事了。”   瑾俞引了凌子言和黄芪去书房,凌子言走在后面,她出去之际和他擦肩而过,特意说了一下。   “我很高兴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凌子言笑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把瑾俞的刻意疏离当回事。   “我一个小孩子在这里,有什么悄悄话,可别让我听见啊!要不然可就罪过了!”   瑾俞还想什么,那边黄芪坐在懒人沙发上,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正经没有,偏偏还竖着耳朵偷听。   “胡说八道什么呢!”   瑾俞气恼的瞪了一眼黄芪,抬脚仓促的离开了书房。   她算是知道了,和现在的凌子言辩理,完全是越描越黑。   “小孩子就该什么都不知道,偏偏你还喜欢乱掺和!”   凌子言心情很好,对黄芪那大趴在沙发上的不雅坐姿创业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的!得到再失去,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个人过着不是挺好吗?”   黄芪这话意有所指,凌子言假装不知道内里的意思,抬手捻了茶盏喝茶。   “你还小不懂。不懂那心跳加速,心有所属的感觉是怎样的美好……”   瑾俞端着菜到书房门口,堪堪停了下来,这书房是近不得了。   转身回去,找来瑾天来上菜。   凌子言听着屋外离开的脚步声,无声的笑笑,低头继续喝茶。   ☆、第七百八十二章结局好就行   直至吃罢晚膳,瑾俞都没有再出现在凌子言他们面前。   帮忙收拾了厨余,帮工们都很识趣,洗漱后回了旁边特意给他们留的厢房歇息。   凌子言和黄芪算是定下来在瑾俞家留宿了,中间瑾老太太还与何氏过来了,拉着凌子言说个不停。   瑾俞怕老太太趁她不在会提什么要求,再加上最近的凌子言让人招架不住,瑾俞便守在客厅与厨房之间的饭厅里。   好在老太太还要脸面,没有自己提婚期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在探听凌子言的家世。   凌子言都据实回答,上有祖父,祖母,父母亲,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已经成亲,这次他是出来历练的。   大部分和瑾俞知道的都差不离,胆战心惊的听着他们的交谈,唯恐两个人说了什么关于婚约的事,多踏一步,那就有可能无法挽回。   还好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提及,凌子言涵养好,老太太又是有意来捧这“未来孙女婿”的,可谓是相谈甚欢。   直到老太太说累了,凌子言非常给面子的,和瑾天把意犹未尽的老太太送走,瑾俞才松了一口气,这头顶悬着刀的感觉,实在刺激。   “瑾娘,厢房收拾好了吗?子言和黄大夫,一会儿就在那边将就一晚。”   瑾俞可以看出瑾昌明的高兴,那么含蓄的人,这脸上的笑,从凌子言来后,一直就没有停过。   原来还想试探一下,这让瑾俞更加不敢开口了。   “已经收拾好了。”   “这屋子也没有建好,没有单独的房间给他,楼上他又不好去,只能委屈他了……”   瑾俞想呲牙,有什么好委屈的,他自己要留下来的,好坏都得忍了。   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敢说出来,可能今晚就要把她拿来批斗。   “人家就说来体验乡村生活的,不重视这个。”   “瑾俞说的没错。这里什么都很好,瑾叔别担心,我住得习惯。”   说着话,凌子言和瑾天送老太太回来了,温和的笑着,只把瑾俞那些话,当做了好话。   “凌公子回来了,我让瑾天送你回屋!”   这说人小话被那个现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瑾俞尴尬的笑笑,拿着一旁的蜡烛点上,让瑾天把凌子言送回房休息。   “今晚的夜色不错,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现在是月底,马上就要十一月了,哪里来的夜色看啊?   “瑾娘和瑾天一起去!你们年轻人晚点睡没关系。”   瑾俞都没有来得及开口拒绝,瑾昌明已经应承了下来。   “这大病初愈,我怕冷……”   瑾俞抱着自己的手,做出很冷的样子,拒绝。   “这……”   瑾昌明为难了,是想让两个人多点时间说说话没错,可女儿的身体要紧,若是冻出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我考虑不周全。天色也不早了,你上去休息!我和瑾天说说话也一样的。”   凌子言连忙自己找台阶下,左右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我先上去了!还真的有点累呢!”   瑾俞把蜡烛塞到瑾天手里,对上他询问的目光,闪躲着扭头就走。   “做个好梦!”   “你也是。”   凌子言目送瑾俞上楼,回头就看见瑾天心事重重的脸,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不仅瑾俞难搞,就是这半大孩子的瑾天,也不好糊弄。   冲他那天早上来质问自己的举动看,这小伙子明显也是不希望自己和瑾俞在一起。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凌子言知道是谁,那人留在这家里的痕迹太强了,即便过去这么久,瑾家人还记忆犹新。   就连之前在村里走动,还有人拦着他问,知不知道木子是谁。   但那又   “瑾天可是累了?要不要早点休息?”凌子言体贴的问。   “不用了!我送凌大哥回房。”   瑾天回神,示意凌子言跟着自己走。   他有太多的疑惑,姐姐和凌子言定亲了,两个原本应该和和美美的相处,就像当初木子哥哥和姐姐在一起一样,哪怕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甜蜜和默契。   但现在瑾天看见的两个人相处方式不一样,他在姐姐身上看见了各种情绪,疏离,躲闪,逼迫,逃离,这不属于一对订婚的人,该有的情绪。   厢房里黄芪已经在外间睡下了,留下了主卧给凌子言,新房子在油火下简单宽敞,隐隐还有淡淡的桂花香环绕。   不同于凌子言以前见过的屋子,房间甚至没有一件非常珍贵的摆设,但是处处透着精致和淳朴。   “这里还有棋子,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招呼瑾天在榻边坐下,凌子言知道瑾天有话要说,自顾自的把棋盘摆好。   “凌大哥,你和我姐的事,只是掩人耳目的,对吗?”   棋盘上过了几个回合,瑾天有点沉不住气了,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凌子言只是愣了一下,掩下情绪,紧跟着瑾天的路子落下一子,“不管开始是如何,结果是好的就行。你说对吗?”   瑾俞既然不说,还在保密,那么就是要必须要保密的需要,也就是说,眼下是假戏真做最好的时机。   “啪”瑾天手里的黑棋掉进棋盘里,打乱了棋局,看着对面的人满脸笑意,他震惊不已,这棋是没法继续下了。   原来,原来姐姐说的亲事,根本不是真的!   她那么喜欢木子哥哥,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与别人定亲呢!   “木子哥哥会回来的!凌大哥,你能不能在他回来后,把我姐姐,还给他?”   凌子言猛的抬头看瑾天,小伙子一脸的祈求,丝毫不觉得这个请求多么让人为难。   心里不是没有愤怒,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告诉自己,是自己做得不够,凌子言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笑得愉悦。   “不能!   他已经离开了,现在是我在瑾俞身边,凭什么我要把瑾俞还给他?   你还小瑾天,不知道什么可以让,什么不能。”   温和的话语,就连笑容也是温和的,但瑾天还是觉得心底发寒。   ☆、第七百八十三章做妾   第二天一早,黄芪和凌子言就走了,临走之前交代了一下,说是放榜结果出来的话,他就派人来通报,让瑾俞他们等消息就好。   这些天忙的很,瑾俞都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不想放榜的日子已经快到了。   送走他们后,瑾俞还是回去忙碌,这下老太太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一副笃定瑾天会高中的样子。   只要她不出什么幺蛾子,瑾俞倒是喜欢她多来家里坐坐,这样父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一些。   中午饭吃了后,瑾老太太才回去歇晌觉,帮忙的二狗家的她们也回去了,瑾俞便把磨好的香料放进锅里炒制。   才把调料里的鸡汤炒干装坛子里,二狗家的就来了,慌慌张张的。   “瑾俞啊!你奶家出事了!你爹他们不在家,你可要去看看啊?”   “婶子,出什么事了?”   瑾俞说去老宅还有点膈应,那里她每次去都是不欢而散,这回该不会又有什么等着她。   “一边走一边说!这事恐怕你要去看看。”二狗家的拉着瑾俞就走,揪下身上的围裙,瑾俞忙跟着她去。   “有个贵人骑马在村口停下,直接问了你大伯的名讳,孩子们带他去了你奶家。刚开始我听着还是好好的,大家都以礼相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奶就拿着棍子要打瑾云,瑾川家的想去拦她,结果被推了一把,说是动了胎气!”   “什么?那人怎么样了?有没有送去镇上?”   瑾俞吓了一跳,瑾良信父子和瑾昌明一起起帮忙买材料了,家里没有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不敢再耽搁下去,这下也不管会不会怎么样了,撒腿就跑。   “我告诉你瑾云,除非我死,否则你就别想!”   瑾俞还没有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尖锐的嗓子在喊,那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她家的轻松愉悦,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祖母,黄公子说了,以后荣华富贵,你想要的的,都给你!”   瑾云的口气不小,话语说的笃定,瑾俞不懂她哪里来的自信能夸下这样的海口,进院子就看见一个穿着锦袍的清瘦背影。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摇着纸扇在那里围着跪在地上的瑾云,不停地渡步,嘴里还在规劝老太太。   林秀梅没有二狗家的说的那么严重,坐在靠大门的位置,瑾俞进去就看见了,何氏破天荒的蹲在林秀梅身边,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嫂子,你怎么样?”瑾俞担心的问。   “瑾娘,我还好。”林秀梅白着脸摇摇头,有点难以启齿的尴尬,“你帮忙去劝劝小妹!她一意孤行,可别把祖母气坏了!”   “你别急,不管什么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知道林秀梅没事松了一口气,至于瑾云为什么气老太太,瑾俞不明就里,不想冒冒失失的过去,先听听再说。   “老太太你也别担心,闺女养大了总要嫁人。早嫁晚嫁都是嫁,我既然来这一趟,自然是诚心诚意的来求……”   黄子墨。   那个瑾云去了府城,两天就送各种礼物的男人,听他的话,好像和还是两相情愿的,只是老太太不想把瑾云嫁给他。   瑾老太太做梦都想把她和瑾云嫁入高门,这送上来的机会,她居然也不要。   “不用说了!我们瑾家的姑娘不为妾,你现在纳妾走错门了!”   瑾老太太回绝的斩钉截铁,院子里安静了一下,瑾云突然嚎啕大哭。   “你不让我跟他,那我怎么办?怎么办……”   听瑾云这凄惨的嚎声,瑾俞猜到了一些,想她在府城那番耳提面命的警醒话语,并没有把做着荣华富贵梦的瑾云说醒。   瑾云大概是被黄子墨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果然是中二时期,做事顾头不顾尾,碰到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就以为自己遇到自己命中的真命天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瑾老太太比瑾俞想象的机灵,听了瑾云的哭声,就知道坏事了,但还是不死心的质问。   “我……我,求祖母成全!”   瑾云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话不用说,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了。   “好!好!从小就叫你三从四德,从小就让你学会什么叫道德纲常,你就是这样学的!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我也不会让你去给人做妾!”   老太太捂着胸口,颤抖着手,一句话停顿好几回才说完。   “老太太,瑾云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舍得让她从此以后青灯古佛度余生呢……”   “你给我闭嘴!把老人家气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子墨想说什么,被瑾俞吼了一声,呐呐的住了口,脸上明显有不甘。   “祖母,您消消气。”   瑾俞不忍心,上前扶住老太太,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凭什么?你凭什么吼他?你是什么东西?”瑾云抬头狠狠地盯着瑾俞,那眼神就像吐着芯子的毒蛇。   “就凭你们两个这没有半点尊老爱幼之心,管你是什么达官贵人,我就吼得!”瑾俞不甘示弱的俯视着瑾云。   “好!你以为你攀上了大树,就能为所欲为,对别人指手画脚了吗?”瑾云心狠的眼神从瑾俞身上,移到老太太的脸上,一字一顿的道,   “祖母,你要是不想瑾俞的好姻缘毁了,那么就同意我跟了黄公子,否则我保不齐,就把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了。到时候路人皆知,看你还能不能愉快的做个富贵老太太。”   “你!”   瑾老太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指着瑾云就想骂,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斟酌这瑾云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仔细想了一下,瑾俞身上的缺点实在太多,随便拿一个,哪个都不够格进高门大户。   “祖母你别听她的。我行得正坐得端,你爱说便说。没得像捏了我的短处一样,到处要挟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当真众多乡亲的面说吗?”   “够了瑾云!”瑾老太太厉喝一声,“你走!跟着这个人走,就当我们瑾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第七百八十四章喜讯   这一声落下,等于是同意了   “娘!嫁女儿,这么好这般仓促……”   “你给我闭嘴!你的账,一会儿我和你算!”老太太瞪了一眼何氏,何氏立马和鹌鹑一样缩在了一起,明显心虚了,“既然你从我这瑾家出去,那么我也有几句话与你说,跟我进来。”   瑾老太太推开瑾俞,径自回屋去,那边黄子墨已经去扶瑾云起来,瑾云立马爬起来,拍了拍膝盖,高高仰着头,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瑾俞,追着瑾老太太身后进屋去。   没有人知道瑾云进去之后,老太太和她说了什么话,只知道她出来后,看见瑾俞,那眼里的恨意更强了。   “呵呵!凌家少奶奶,希望你真的能嫁进去!我等着看你以后怎么的高高在上!”   说完重重的撞了一下瑾俞,自己回房去了。   “瑾姑娘,你还好?瑾云小,不懂事,还请见谅!”黄子墨懊恼的道。   “呵!黄公子现在说这些话有意思吗?当初你故意撩拨她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她小,故意用甜言蜜语蛊惑她的时候,她就不小了吗?”   瑾俞站住脚后,逼问黄子墨,看不惯他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   “这……这情随心动,我一时控制不了……”黄子墨尴尬的用扇子磨着自己的鼻头,好像有点难以启齿。   “我告诉你黄子墨,今日你花言巧语把她哄走的,日后就给我好好的对她!别以为她这般离家,娘家就没有人了!万一听到有不好的话,那咱们两家就等着势不两立!”   “……”黄子墨错愕不已,没想到瑾云那样对待瑾俞了,这时候她还出头说话。   “瑾俞你这个死丫头!你和姑爷说什么胡话呢!”何氏气愤的把瑾俞拽走,忐忑的看着黄子墨,生怕他生气,“姑爷别计较哈!这瑾俞,从小就不会说话,说的难听,你别往心里去!”   瑾俞哪里是五大三粗的何氏对手,纤瘦的身形,被拽的踉跄几步才站住脚,黄子墨看见瑾俞只是颇为无奈的瞪了一眼何氏,甩开何氏的手,转身走了,丝毫不是对自己狠厉的,仿若护崽的母兽一般。   看着那道身影离开,黄子墨不动声色的笑了。   要的就是瑾俞这份重情重义,不护犊子,他以后还没有机会打交道呢!   这次奉命而来,妹妹和李家的亲事保住了,自己这边又和凌子言间接搭上线,真可谓是万事如意呢!   不一会儿瑾云就拎着包裹出来了,头也重新梳过,身上也换了当初黄子墨给她的好衣衫,顿时整个人都变了,人比花娇,说的大概就是这般光景了。   黄子墨对瑾云这般模样很满意,比不上瑾俞的绝代风华,但也有自己的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起码他看过之后,身体里沉寂的兽欲,在不自觉的苏醒。   “黄公子。”瑾云低低的喊了一声,娇娇弱弱,完全不是刚刚对老太太那般的强悍。   “委屈你了。既然这边不办酒,回了府城,我们再补上。”   “这样好。这样好啊!”   何氏连声附和,满脸的喜色,看不到女儿即将出嫁的不舍,得了黄子墨那几百两银票,心里灌了蜜一样的甜,哪里还会去想别的。   瑾云最后看了一眼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看着熟悉的院落,那股浓浓的离愁终于涌了上来,现在回想才发现,这里承载了她的整个童年,无数的欢声笑语和嬉笑怒骂。   而她要走了,还是以这般决绝的样子走的。   想要归来,不知何夕。   “小妹,你要多保重!”   林秀梅红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瑾云会走上与人做妾的路。   “祖母还有父亲母亲就托付给嫂子了,好好的,好好的给我们家生个孙儿……”   瑾云哽咽这被黄子墨抱上村口的马背,老太太没有出来看一眼,何氏脸上乐滋滋的,反倒是林秀梅哭的狠。   瑾俞愤愤地从老宅出来,心口疼的发苦,又是一个她无能为力的事情。   瑾云当初就在她眼皮底下,和那黄子墨暗度陈仓,她觉得这件事自己有错,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任由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以至于毁了她一辈子。   “愚不可及!小小年纪,到底真不知道那是个火坑,还是明知故犯!”   站在自己家门口,瑾俞看见那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离开了柳叶村,按照这时候的风俗,从此以后再没有瑾家瑾云,只有黄家小妾瑾氏。   冠以夫姓,从此没有归途,只有征程。   那杀人不见血的后院,希望她能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   瑾云小小年纪出嫁的事情,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知道黄家还是官宦人家,除了仅有的几个心疼瑾云外,无不是对瑾云的羡慕嫉妒。   瑾良信父子回来,不知道怎么伤心难过,瑾俞只听二狗家的说,瑾川连夜想去把瑾云追回来,瑾云死活不肯。   “是个知道享福的姑娘,或许能过好日子,也不一定。”二狗家的最是知道瑾俞心情低落,试着宽解瑾俞,无奈木已成舟,说再多的话,言语都是苍白。   “是呀!”   没有不劳而获的劳动成果,瑾云选择了走捷径,自然要承受那捷径上的凶险。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小村庄因为瑾云出嫁的事热闹了几天,再没有得到瑾家任何人回应后,热度慢慢的消了。   村里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十一月初六那天,两匹快马而来,穿着大红褂子的衙差,打破了村里的平静。   大家都好奇有什么好事发生,其中一个熟门熟路去了村里,另外一个问了秀才老爷瑾天家在哪里,乡亲呆呆的给指了路,等回过神来,想起那是报喜讯的衙差,顿时感觉自己得了第一手八卦,大呼小叫的往瑾俞家跑去。   瑾俞一早就得了凌子言传来的消息,说瑾天以十岁的稚龄,好了第二十八名,相比于乡亲们的惊讶,她们一家倒是平静了许多。   拿了一个大红封打赏给衙差,又摆了一桌席面,开了客来酒楼的上好梨花白,斛筹交错,请了村里几个要好的陪酒。   ☆、第七百八十五章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是酒上脸,还是胸口沉甸甸的银子烫的,那衙差就红了脸,见好就收,怎么都不敢再喝了。   “不能喝了!在下还得回去复命呢!”   当差的有差事在身,大家自然不敢多挽留,纷纷搁下酒杯起身想送。   “瑾老爷教子有方,县太爷说了,瑾公子是这些年咱们县城年纪最小的秀才老爷,待他报到上头去,另外有嘉奖!”   衙差酒足饭饱,红光满面,觉得吃吃喝喝又拿了赏银,若是不说点什么过意不去,便把县太爷准备给自己长脸的事情,换了一个说法讲了。   “这……这怎么使得啊!”   瑾昌明激动的语无伦次,县太爷都看重自己家儿子,对于从来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的人来说,简直是恩赐。   “这么久使不得了!几十年才出来这么一个宝贝,使得的,使得!”二狗叔最简单,咧嘴笑的最欢,仿佛瑾天中了秀才,他与有荣焉。   瑾俞也会高兴,本来以为瑾天当做试胆去玩玩,没想到一出手就中了,当下越看站在那里笑得腼腆的瑾天,越像天才少年。   “这喜讯也报了,在下也得走了。”衙差笑眯眯的就要往外走,仿佛想起什么,一拍额头道,“今天还有一个大喜事呢!你们村里那刘秀才,这回也中了举人,虽然名次拍末端,也是一大好事呢!”   此话一出,喧闹的院子一下安静了下来。   那刘杰昌是谁?   和瑾家有旧怨的仇人,这几天这样大喜的日子里,知道他也中举,实在有点煞风景。   “怎么了?难道刘杰昌不是你们柳叶村的?”   衙差茫然的摸着鼻子问,刚刚另外一个同仁说去过刘杰昌家,知道路,应该不会弄错啊?   可这些天脸上分明没有村里有人中举的兴奋劲,倒是看见刚刚说话的汉子,不屑的撇嘴。   “是我们村的大老爷呢!真是恭喜了!”   那李寡妇今天肯定要来家里搜刮一番办酒庆贺,想着他们家平常目中无人的做派,二狗心里就不开心。   “都是喜事,喜事啊!”   瑾昌明随口附和了一句,两家断了来往,那时候他也帮忙扶持到考了秀才,对刘杰昌父亲的临终托付,已经有交代了。   他家现在过得很好,女儿又定了亲,以往那些伤害,他也能放下了。   “那在下告辞了!多谢秀才老爷的盛情款待。”   那衙差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察觉的不对劲,连忙行礼作揖离开。   瑾昌明领着瑾天去送那衙差,几番推辞后,就到大门口驻了步。   在村口遇到去村里报信的衙差,灰头土脸的样子。   “哟!你这是酒足饭饱了?”同仁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瑾家好客,那酒菜真是比客来酒楼的还好呢!”   那衙差想着是自己嘴上的油太多,让人发现了,抹了把嘴,带着几分骄傲的道。   “你倒是找个好差事,不像我,赏银一个子没有看见,还要忍受那老太婆的颐指气使……”   这话说的满腹的怨气,瑾俞家出来的衙差,连忙打哈哈带过。   这事看运气,碰到大手笔的主家,自然是满载而归,小气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去村里的那个衙差,看了一眼来瑾俞家的衙差,视线落在他胀鼓鼓的胸口上,早知道一个秀才家赏银那么多,他就不去那个最后一名的举人家触霉头了。   这些瑾俞她们自然不知道,送走了衙差,酒席也没有散。   今天大家都知道主家有喜事,大家都聚在一起道贺,瑾俞瞧他们那个架势,好像比自己中了秀才还要高兴。   瑾俞是不知道这时候人的讲究,做活的时候,主家家里有喜事,以后说出去也面上有光了。   比如说,当初某某某十岁的秀才老爷房子还是我们建的,那时候他们家还是微末之时……   手艺人讲究的就是手头肥,这以后就像镀金了一样,对雇主这么一说,给秀才老爷盖过房子,肯定都要喜欢一些。   “今天高兴!大家就歇一天,咱们今天吃流水宴!”瑾俞对着围着瑾天说话的帮工喊。   反正房子已经差不多了,作坊也开始建了,月底前说不定就能完工,今天大喜的日子,干脆停工庆贺一下。   “这么大的好事,我去喊人帮忙!”二狗叔乐呵呵的就走,真的就去喊人帮忙了。   瑾俞无奈,大家都对他们家好,这份心意她记住了,至于别人要怎么说她家尾巴翘上天,那是别人的事,她自己乐意就行。   瑾俞家的鱼肉不会少,天气冷,她家总是买上两三天的菜吃,这会儿开席面是够了。   酒席开了,自然就得有人来帮忙,除了原来就在瑾俞家帮忙的外,闻讯而来的乡亲们也来了。   家里顿时更热闹了,瑾俞想着这些天一直关在家里寸步不出门,低落了许久的老太太,今天的好消息她一直都在期盼着,之前还大张旗鼓的想要准备。   现在虽然没有用上老太太准备的东西,但是能把她叫出来,或许能让她开怀一些。   “小天,你去老宅喊祖母来吃席。”   瑾俞把被人围住没法脱身的瑾天喊出去,交代了一番,让他直接去请老太太。   “祖母最近都不出门,能喊得动吗?”   瑾天终于从众人包围圈里得以喘气,一听要去请老太太,有点忐忑,毕竟老太太最近可是像点燃的炮仗,卯足了劲,随时有炸的可能。   “别人去不一定能请动她,你去告诉她考中的消息,顺便让她过来。”   瑾云给人做妾,让老太太觉得丢脸,瑾天考中秀才,那么就是长脸。   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人群里,给足老太太面子了,她是聪明人会想开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瑾天去,瑾俞相信现在两家人里,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瑾天,别人的账她不买的。   果然瑾天忐忑的去了老宅,不一会儿就把老太太带来了,初见老太太瑾俞吓了一跳。   这才短短七八天的时间,老太太整个人简直可以用形同枯槁形容,原来只是夹杂着几根白头发的老太太,满头银发,脸色憔悴,哪怕还在笑,也能看出她眼底的黯然。   ☆、第七百八十六章一次都没有睡   “祖母!?”瑾俞震惊不已,呐呐的喊了一声。   “嗯!”   老太太纵然是变成现在这样,姿态还是摆的很高,不待见瑾俞,碍于这么多人在怕惹人闲话,轻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真的让瑾俞很意外,从她的认识里,老太太就是一个没事找事,尖酸刻薄的人。   但是仅仅是因为瑾云的事情,就把她逼成这样,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足以说明她不是绝情的人。   突然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老太太了,或许她只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倔强小老太太。   “哎哟!婶子可算来了!瑾天出息了,这可是大喜,恭喜您了!”   “是呀!十岁的秀才老爷,从古到今都少有,老太太可见是有福气的。”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瑾老太爷当初是什么人?婶子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要我说啊,这都是传承!”   不等瑾俞上去,瑾老太太已经被人围住了,上去就是一番七嘴八舌的恭维,老太太原来还略僵的笑容,慢慢地变得自然。   村头因为瑾天考中秀才,流水席摆开了,附近村里的人在下午有亲戚打过招呼,知道有流水席,有些人拖家带口也来蹭喜气。   瑾俞没有因为人多就拒绝,吃食不够,就去村里买了一头猪,鸭子自己鸭舍里有,鸡也在村里买了几十只,轮番煮了上。   这次李文轩又拔了头筹,瑾俞心绪一动,就想把鹿杀了给个好彩头,瑾天怎么都不答应,堵在那关着鹿的围栏前,不让人靠近,搞得瑾俞倒成了狠心人,无奈只能放弃了。   村头热闹的像沸腾了一样,反观刘杰昌家冷冷清清的,大家都去吃流水席了,就她们一家人在家。   院子里的桌子上准备了茶水,还有一点南瓜子和糖果,被风吹得格外萧瑟。   李寡妇从早上开始,就在门口张望,除了几个脚步匆匆路过的人经过,根本就没有人特意来。   “好一个瑾昌明!居然一个小小的秀才,来抢我们家的风头!”   李寡妇盼不到人来祝贺,没法显摆自己儿子,不甘心的转身回家,嘴里还在斥骂,对瑾昌明家把人都招去,气得咬牙切齿。   刘杰昌坐在堂屋的主位上,满腔的兴奋,在门可罗雀下,慢慢的归于平静。   这会儿脸色比李寡妇好不了多少,阴鸷的视线从堂屋看向门口,满腹恨意。   好一群目光短浅的村夫,为了一顿吃食,居然敢晾着他!   等到他跻身高位后,这些人看他还要不要理!   “儿呀!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是不会来了,娘今天先给你杀只鸡庆贺一下,酒席咱们明天就摆上,摆上个三天!你看,如何?”李寡妇心疼的对刘杰昌道。   “不必了!”刘杰昌阴测测的应了一句,腾的站起来,“宁愿把东西喂狗,也绝不浪费给那些人填肚子!”   一脚踹飞厅里的椅子,黑着一张脸往厢房去,主屋林玉雪在坐月子后,李寡妇嫌经历过血腥不吉利,让梅香陪着刘杰昌在厢房住下了。   进了厢房没有看见梅香,一猜就知道人在哪里,刘杰昌抬脚就去了主屋。   “嘭”门板撞上墙后,又反弹了回来,惊得屋里正在给孩子喂奶的林玉雪一跳,孩子的反应最直接,松了口放声大哭,顿时雪白的山峰就没有设防的映入眼帘。   刘杰昌阴沉沉的眼神瞬间燃起了异样的火苗,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现在生了他名义上的长子,但是从头到尾,他一次都没有睡过!   婴儿歇斯底里的哭声里,愤怒的火焰在心口跳跃,刘杰昌没有避讳的,直接朝床边走去。   “老爷!小少爷哭闹吵得很,让奴婢服侍你回屋去!”   梅香最是清楚刘杰昌的心态,见他面上带着恨意,连忙扔下手里的尿片,一下挡在床边,把林玉雪和孩子护在身后。   “滚开!”   刘杰昌抬手就把梅香推开,在府城的书院开设了骑射课程,他练了几个月,现在身体比以前强了许多,手劲也打了。   梅香被他一推,直接撞上了一旁的梳妆台,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那梳妆台上的东西都砸下来了。   而刘杰昌丝毫不受那影响,通红的双眼直直的看向林玉雪,此时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林玉雪,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兽欲。   “老爷!孩子闹腾的很,让梅香伺候你……”   “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摆在高姿态给谁看?你又为谁守身子?嗯?”   林玉雪的话没有说完,刘杰昌上去一把扣住林玉雪的下颚,扑鼻的奶香,耳旁孩子大声的啼哭,就像催化剂一般,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奔腾叫嚣。   “没……没有!”   林玉雪惊恐万分,怀里抱着孩子,下巴被扣住,她根本就动惮不得,噙着眼泪怯怯的道。   “没有吗?那好!”刘杰昌突然松开林玉雪,指着她怀里的孩子对那边刚刚直起腰的梅香道,“不想我毁了兴致掐死他,现在就把他抱走!”   “不可以!夫人她这才出了月子,身子没法伺候您,让奴婢来!奴婢一定好好的伺候!”   林玉雪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梅香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腰带,被羞辱惯了,她已经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眼下只想代替主子。   “啪”刘杰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梅香被打倒在床榻上,掐着梅香的脖子,恶狠狠的道“想要两个人一起伺候?如你所愿!”   “啊~”梅香一声惨叫,淹没在粗鲁的巴掌声中。   “你倒是喊啊!”   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刘杰昌衣衫整齐,梅香已经几近半赤,没有任何前奏,这个床榻就开始剧烈的摇晃。   林玉雪抱着孩子,缩在不停摇晃的床上瑟瑟发抖,这些事情经历了太多,早已经把她骄傲的心智磨完了,抱着孩子哽咽的孩子,想哭哭不出来。   上天多不公平,刘杰昌居然让中了举人,她父亲一个小小的镇长,完全牵制不了他,再加上刘杰昌说她弟弟杀人畏罪潜逃,她只觉得前途一片漆黑,娘家落败,她再没有可以震慑不了刘杰昌的东西了。   而她,有太多的东西,让刘杰昌可以随时踹了她!   这些日子身上的傍身银钱已经被刘杰昌拿得差不多了,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的话,到时候无处可去,孩子怎么办?   ☆、第七百八十七章童言无忌   瑾俞家的热闹一直延续到暮色苍茫,吃酒席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灶里的火没有停过,几个女人轮番上阵做菜,瑾俞一贯讲究摆盘,今天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求把菜做好,不让桌子空了。   等院子里的火把插上,吃完走的人,终于不再来了。   院子里已经是杯盏狼藉,男人们喝了水酒,酒量差的已经倒下,被人搀着回去睡觉,没有醉的人,喝了一天脸上也是红光满面,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拿着竹子编的扫帚,还会帮忙收拾院子里的骨头什么的。   这后院的围墙已经垒到了二进的院子处,倒也不怕山上有野畜跑下来找食。   瑾俞累的手臂重如千斤,胳膊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脚跟站的时间才,已经麻木了,这次一次风寒,让她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   “瑾娘,你去歇会儿吧!我看你脸色都白了。”   林秀梅也来帮忙了,原本怕她怀孕初期不好劳累,结果她一个孕妇忙碌现在,还是神采奕奕,瑾俞反而累趴下了。   “我是有点吃不消了!”   瑾俞挪着步子去的客厅,喝完酒的男人也不怕冷,烧了一堆火在院子里胡天侃地,兴致还很高。   “你就是太瘦了,胖一点的话,身体也会好一些。”   林秀梅给瑾俞泡了一碗参须茶,那是早上瑾俞要拿来给帮厨的女人喝的,林秀梅嫌弃瑾俞大手大脚,收起来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看来我得多锻炼,最近偷懒了好久,身体反而不好了。”   “你这还懒啊?那别人怎么办?”   “像你们这样多好啊!浑身充满干劲,一看就很能干,又漂亮。”   翠花婶今天也来帮忙了,忙碌了一天,照样中气十足。   瑾俞真的佩服这些女人,此时此刻,她觉得有个好身体,真的是让人羡慕的事。   “你这孩子,多半是累傻了!”翠花婶忍俊不禁,指着瑾俞笑骂,“等下回办喜事就是你的喜酒了,搁我们这里还像小孩子似得。”   “才不是呢!嫁人一点都不好玩,我留在家里,我爹也养得起。”瑾俞半真半假的道。   这话题扯到婚嫁上,实在不明智。   “婶子你看!我就说瑾娘是个恋家的好孩子,果然是。”翠花婶指着瑾俞对瑾老太太说,大概也是想逗老太太开心。   开心老太太不买账。   要是可以那么轻松搞定的话,她就不是固执的老太太了。   “哼!”绷着脸,冷哼一声,眼角斜着瑾俞,不阴不阳的道,“你要耽误自己事小,别留着拖累瑾天!”   “祖母说的是!”   瑾俞根本不把那噎死人的话当做一回事,笑眯眯的,端起林秀梅给她泡的参茶,手还在发抖,灌了几口,直到见底了才放下茶杯。   那温热的茶水带着苦味顺着喉咙往下,顿时闻了一天的油腻味道一扫而光。   “瑾娘可是人家抢着娶,恐怕留不住喽!”林秀梅捏捏瑾俞的手,示意她别和老太太呛声。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瑾俞故意把头靠在林秀梅肩膀上,“谢谢嫂子的茶,我活过来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林秀梅连呸了好几下,那一句童言无忌把瑾俞给逗乐了。   她都一把年纪了,哪里来的童言无忌啊?   可也不能辜负林秀梅的一片好心,瑾俞也跟着呸了几下,跟着喊童言无忌。   大家说说笑笑,直到亥时才回去,瑾俞早就熬不住了,也不管失礼不失礼,拎了热水去后面的浴室洗澡,出来也陪不了她们坐,自己上楼睡觉去了。   “这女孩子身体太弱,以后对子嗣不利啊!”翠花婶也敢讲。   瑾俞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也不怕瑾家人听了这话不悦。   林秀梅看了一眼没有吭声的老太太,她没有生气,就是代表也是赞同翠花婶的话。   “妹妹这是没有养好,接下来没有事,就让她待在家里好好的静养,等到凌家来问日子的,兴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单薄。”   定亲只是婚事中最粗步的开始,接下来还有看日子纳彩,便是送彩礼,接着是换庚帖,量体裁衣,再选了结婚的正日子,那才是重中之重,一阵忙碌下来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有这时间,瑾俞够养出好身体了。   “姑娘家就要有姑娘样!整日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老太太硬邦邦的说着,大意也是赞同林秀梅的说法。   这已经说到家事了,翠花婶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听下去,笑着告辞了。   满仓叔见妻子起身回家,夫妻俩心有灵犀,也招呼人走,就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就走了干净。   瑾良信父子帮忙做了最后的扫尾,又熄了火堆,留在墙上的火把照亮,一家人去了堂屋。   “老二,你进来正好,今天刚好一次把话说清楚了,瑾俞从今往后不许再擅自出门。”   老太太坐在主位,板着脸,把子孙都招呼到跟前,严肃的把她打算说了一下。   要瑾俞不出门,那是不可能的,瑾昌明事先就说了。   “娘!这事不妥啊!家里的事情都要瑾娘出头,不出门恐怕不行!”   “不是有瑾川吗?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交给瑾川,大男人放在那里不用,要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老太太瞪了一眼瑾昌明,眼里都是厌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一开口就是顶撞,果然是她的克星。   “可是,可是不行啊!咱们家,没有人会做生意的……”   “不会就让瑾川跟着瑾俞学,我们家就没有傻孩子,一个毛丫头能做生意,瑾川还能学不会?”   何氏磕瓜子的手顿了顿,心里乐开了花,瑾俞带着瑾川出门理事,那么就意味着交权给瑾川。   什么都没有做,白白得了铺子银子,这老太太果然是她们大房的福星。   心里高兴的发狂,无奈身上那天因为隐瞒瑾云的事被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愣是不敢表现出来。   “祖母!大妹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可不敢担下来。”   瑾川连忙出声拒绝,多大的锅煮多少的饭,他心里有数。   ☆、第七百八十八章来客   “不行也得行!我不会容忍我们家,再出一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老太太不依,怒吼一声,大家齐齐没了声音。   瑾云出门一趟,短短五天时间就能把自己折腾去做妾,丢尽瑾家的脸。   这事就像一块疤一样,大家不提,表面上看着好好的,只要一碰,顿时流血流脓。   想到瑾云临走前说的话,老太太气得牙痒痒,那个不驯的死丫头,在老二的纵容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辱没门楣的事情,她只要想想就怒火中烧,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来,把那傻子赶走。   “祖母!大妹不是那样的人。”瑾川道。   “不是那样,是哪样?说一句顶一句,目无尊长,整日抛头露面在男人堆里打诨,半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淑都没有,这是好人家的闺女该做的事情吗?   就是那不孝女没有做出那事之前,畏畏缩缩,说话都不大声的样子。这你看出来她会做这样丢脸的事情吗?”   瑾俞要是再闹出什么荒唐事情来,那凌家人可是有话说,到时候亲事再出差错,她为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瑾老太太思前想后了这么些天,唯独只有把瑾俞留在家里备嫁,这条路走了。   嘴里骂着瑾俞,还翻出瑾云的事情做例子,堵得大家无话可说。   瑾良信抱着头坐在一旁,瑾云的离家,那是对他很大的刺激。   虽然没有锦衣玉食的养,但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走了那么一天没有出头的路子,他心里也难过。   何氏咔叽咔叽嗑瓜子磕得正欢,见堂屋瞬间安静下来,她也识相的把瓜子放回桌上去。   其实她觉得老太太完全是自己吓自己,闺女进了官家,虽然说只是一个小妾,但衣食住行,怎么都比现在好吧?   就上次回来,连从来摸都没有摸过的金簪,也戴上了头。   这样的荣华富贵,能有几个人得?   还不是因为女儿有张漂亮的脸,人家女婿看了一眼就中意,才得了这样的好姻缘。   何氏心里是对大家这悲伤的气氛理解不了,但是这个时候她要敢表现出来,估计又要换来一顿打,那可是确确实实的。   “我觉得娘说的对。姑娘留在家里,这心才能收的住,天天在外跑,难免看花了眼。是吧?”   何氏讨好的对老太太说,生怕刚刚提了一半铺子的事情,接下来又不说了,那可是来钱的活。   “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你要是管好了女儿,也不至于出这码事!”   “是!娘说得对!”何氏也不恼,笑着附和。   老太太没好气的横了何氏一眼,继续道,“就这样决定了!瑾俞每天开始,跟着我学规矩,做女红。别临出门了,一件衣服的缝补不了!”   “娘!这不好吧……”瑾昌明满脸的为难,女儿辛辛苦苦扎下的根基,哪里能这样回来,只是老太太扫过来一眼,他便呐呐的住了口。   “祖母,你让我跟着妹妹帮忙这事可以商量,让她从此不出门那不行。”   “不行什么啊!你这死孩子,祖母的话要听!”   何氏急得去拽瑾川生怕他说太多坏事,瑾川态度坚决,拂下母亲扯着他衣袖的手,“娘,你们不用说了,妹妹现在挺好的,不需要刻意去怎么样做。”   “你……你,也要学那不孝女忤逆吗?”   老太太捂着心口,一脸失望的看着瑾川。   “祖母!”   瑾天安安静静的听了好一会儿,姐姐累了一天上楼休息,没有人问一句,这些人却在这楼下谋算姐姐起早摸黑,顶着无数人异样的目光做到这一步,辛辛苦苦挣下的东西,着实让他伤心。   可想而知他不在家的日子,姐姐的日子过得多累。   “那些都是我姐的东西,多谢你们操心了。往后即便她不方便出去管理,还有店里的掌柜,再不济还有我。有我护着。”看谁敢动!   瑾天的话说的很平静,乌亮的眼睛都是坚定不决的神情。   瑾老太太看了一眼瑾天,动了动唇,聪明的没有再开口。   初出茅庐的少年,就像一把开刃的刀,只要给点光线,他就能光芒万丈,谁敢去试那锋芒毕露的利刃?   “瑾天说的有理,娘,你就不操心这些了。”   瑾良信尴尬不已,连十岁的瑾天都明白母亲的居心叵测,这事当做瑾天的面说出来,实在是难堪。   “算了!你们二房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落得轻松。”   瑾老太太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不仅是瑾川夫妇,就连瑾昌明松了一口气,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说话没有分量。   瑾俞在楼上睡得天昏地暗,丝毫不知道楼下已经吵过了一场,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微熹的晨光,忙碌的人们,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昨天夜里吵的那些龌糟事,没有人会和瑾俞说,大家都和平常一样,瑾天如常一样该对姐姐撒娇还是对姐姐撒娇,想要吃这个吃那个,把瑾俞逗的团团转。   瑾俞心里高兴,恨不得把所有拿手的东西都给瑾天做出来,来帮忙干活的人也沾了光,吃到不少的好东西。   半上午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柳叶村一下出了一个举人一个秀才,这可是让人长脸的事,镇上那些贵人赶了十几里路都来了。   昨天已经去了李文轩家祝贺过,今天自然是来柳叶村祝贺,乡亲们热心,说来祝贺瑾家秀才老爷和刘家举人老爷的,他们忽略了刘家,直接把人引到了瑾俞家里来。   “这是?这是刘举人的家?”   一个长得圆润发福的老爷,浑身金光闪闪的,指着眼前的房子诧异的问。   “错了!这事瑾家的十岁秀才老爷家!”   “什么?”   居然不是举人老爷家,这会不会失了礼数了?   众人对视一眼,到了这里,自然是不能再说走,只能硬着头皮先祝贺了再说。   “瑾家这辈可是耕读人家,祖上也出过进士老爷的。”   “耕读?”   众人看见眼前的大屋子,还有几十个人在挥汗如雨的干活,这怎么也不像是头无片瓦遮顶,脚无寸土立足的穷苦人家。   ☆、第七百八十九章恭维   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来之前打听过的,这柳叶村地处偏僻,大部分人都是穷得叮当响,缺衣少食不在话下,有可能一家人都要轮着才能出门,他们还带了要扶持一个读书人的心思来的,这回恐怕是实现不了了。   “昌明啊!你家来客人了!都是镇上的大老爷!”   引路的人没有回话,乐呵呵的引了他们往瑾家走,瑾家这回是富贵了,连以前没有见过的贵人都来祝贺,真是让人振奋。   “来了!”   村人朝那干活的人堆里喊了一嗓子,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应了一句就出来了,走动的时候拍了拍衣服,身上的尘土乱飞。   众人有点失望,几进的大房子,怎么说不是一个土财主出来,那也不应该是个泥腿子啊?   “这,这几位老爷,我都不认识啊?”   瑾昌明实在,过来一看,七八个锦衣华服,派头十足的大老爷由十来个仆从簇拥着站在家门口,没有一个认识的。   憨憨的笑着说不认识,大意是说来人走错了。   这么多贵人在,那架势有点瘆人,以前他就算去大户人家家里走动,那也只能低头,不敢这般面对面的看着,要不是大家都和蔼可亲的笑着,他的腿肚子恐怕要打颤了。   “这是瑾家老爷啊!失敬失敬!我们是慕名而来贺喜的,现在不熟悉没关系,以后多多来往就认识了。”   “是呀!瑾老爷教子有方,秀才老爷少年得志,在下钦佩不已,今天是来请教的。”   都是场面上的人,咋一看灰头土脸的瑾昌明,心里是有点不屑,但是耐不住人家有一个出息的儿子啊!   所以几个人凑上来,对着平常最是不屑的泥腿子就是一阵恭维,恨不得一两句话里,瑾昌明就对他们印象深刻起来。   瑾昌明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大家左一言右一语的,直接把他说晕了头。   “劳大家不辞辛苦来祝贺,不如进屋喝杯水酒吧!”   有那眼力足的,已经进了后院喊来了瑾俞来,瑾俞知道父亲应付村里人还行,对这些商场的老油条,那老实巴交的性格,还不够一盘菜,也不顾及这时代女子不能出门迎客,自己到了前门。   “这不是瑾姑娘吗?原来这是您府上啊!”   “是我家。大家辛苦了,已经备好茶水,请进门坐坐吧!”   跟随来的随从,好几个都是主家的得力助手,对主子吃吃喝喝的事情,安排的尤为细心,所以对烧的一手好菜的瑾俞,自然是认识了。   当下就有人出声打招呼,意在提醒自己主子,这就是镇上最近声名鹊起的瑾家小筑东家,也是买走自己家庄上鸡鸭的人。   “真是缘分啊!没想到瑾姑娘不仅菜做得好,家风也这么好。”   “实属难得。早就看出瑾家有所不同,就那出神入化的手艺,旁人就不能比拟。”   “过奖了过奖了……”   瑾俞笑得脸都僵了,那些人从夸瑾天怎么样怎么样,又轮到夸她。   那些优美动听的词语,分开她都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被这些人一股脑的砸下来,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呢!   茶点堂屋摆上一桌,院子里摆上一桌,今天早上给瑾天做的糕点麻花,正好拿来待客。   拉了瑾天出来作陪,瑾俞进去帮忙折腾席面,这也是这里的规矩,道贺的人来了,茶最大先喝,接着就是吃席,哪怕是平常人家没有酒肉,也要准备好饭食。   这样一耽搁几个时辰就过去了,也是之前这些人担心进了瑾家后,再去刘杰昌家太晚,让刘杰昌认为慢待他。   鸡鸭鱼肉都是现成的,不到半个时辰,两桌酒席就筹备好了。   请来满仓叔他们来作陪,瑾昌明已经洗漱一新,于是众人发现,除了表情有点憨实外,这瑾秀才的爹,还是一个美男子。   这下心里总算平衡了些,若是不仅穷,人还丑,那就让人憋屈了。   推杯至盏后,就有人透出想要支助瑾天读书的意思,瑾昌明经历过这事,上次姨母来提过被瑾俞拒绝,这些人更不能答应。   “读书可是大事,以后中了举人,再中进士,想要当官,也都要银钱铺路啊!虽然瑾姑娘那个铺子日进斗金,但是这些比起来,恐怕都是杯水车薪。你们考虑一下再给答复吧!”   来一趟可不能白来,大家劝慰的话语,可谓是语重心长。   仿佛瑾昌明不答应,那就是挖空自己的家底,以后能不能当上官,还是未知数。   “多谢齐老板厚爱。我们家瑾天年纪还小,当官的事,还远着呢!”瑾俞笑着拒绝。   接受支助,那么就意味着两家的利益绑在一起,瑾天现在的情况,攀附过来的人肯定不会少,都是冲他年纪小来的。   可瑾天年纪小,她们年纪大啊,这中间的厉害关系知道的透彻,不能害瑾天。   众人有点失望,瑾家这是不会要他们的赞助了,平白失去一个机会,实在可惜。   “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生意上的事情由我负责,咱们会一直合作下去。”   众人一听,顿时心安了许多,这边不行那边行,怎么也算是搭上线了。   酒足饭饱,又得了定心丸,大家便起身告辞。   瑾俞知道这些人还有下家要去,客气的收下礼物造了册,也没有多加挽留。   众人带着仆从,拎着给刘家准备的贺礼,浩浩荡荡的去了村子里,走时还在感慨,深山里出金凤凰,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刘杰昌在村里,问了一路过去的,这回没有人帮忙领路了。   等到了那刘家门口一看,破败的土胚墙中间,两扇红漆大门不伦不类的按着,刚刚看过瑾家的气派,再看在屋子,真正是附和头无片瓦,脚立足之地说法了,实在是寒酸的紧。   “请问是刘举人家吗?”   仆从上去敲门,众人有点奇怪,这刘家出了这么大的好事,不说摆上几桌庆祝,也不能这么的冷清啊?   就在大家打量着刘家大门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上穿着锦缎,脸色褐黄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第七百九十章吃相难看   看习惯了府里的太太姨娘潜心装扮过的样子,就是小丫鬟衣着也规矩得体,来人衣着和她那张脸极其不符,就像府里守后门的婆子,偷穿了主人家的衣裳,不伦不类。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刘杰昌的母亲,虽然脸上很是寒酸,但怎么说也是生了个举人的儿子,还在微末之时就娶了镇上的镇长嫡女,这算盘应该就不会差,要不然那林福贵也不会把女儿嫁进这穷乡僻壤里来。   “敢问夫人,这里可是举人刘老爷家?”诧异只是一会儿,那仆从眼里的情绪收敛的很好,堆着笑对那妇人恭恭敬敬的问。   “举人老爷?”李寡妇被这些人的大阵势吓得缓不过神来,听到这谦卑的问举人老爷的话,可不就是说的自己家儿子,立马精神起来,抬起下巴端着姿态道,“正是举人老爷家,你们是谁?找我儿子什么事?”   往那些人手里的礼盒扫了一眼,李寡妇按下心里的雀跃,看来是来客人了,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   “原来真的是老夫人,我们老爷是镇上福泰商铺的,今日特来给举人老爷道喜来的。”   仆从退下后,各家主人上去见礼,知道眼前人是刘杰昌的母亲,他们都表现的极其亲切随和。   黑着脸窝在屋里的刘杰昌,听到门口的动静,想着应该是村里来讨好自己的人来了,抻了抻衣袖,拉开房门大摇大摆的出去。   “想必这就是举人老爷了,在下富态商铺的齐刘海,今闻您高中特来贺喜。”   原本以为会是那一般泥腿子来,刘杰昌甚至都打好了腹稿,一定要把姿态摆足,咋一看见这么多锦衣华服的贵人,脑子还有点不灵光。   等那些人对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后,他心中堵了一天一夜的郁闷之气,仿佛得到疏解一般,顿时消散了不少。   “原来了齐老板,诸位里面请。”   抬手以自认为最大气的姿势请了众人去堂屋坐,大家见这举人老爷还挺和蔼的,心中暗喜,纷纷跟着进堂屋去。   等进了堂屋才知道那是真的穷,凹凸不平的泥地,中间摆着四张崭新的椅子,上好的梨花木,这一个就是镇长女儿带来的嫁妆了。   椅子自然是不够坐了,跟随众人进屋的李寡妇屁颠屁颠的搬了两张斑驳的长条凳来,大家互看一眼,不动声色的道谢后,小心翼翼的在凳子上坐下。   梅香见来了客人,已经冲好了茶,端着茶水上来,扫了一眼来人,恭恭敬敬的退下,大意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不知诸位前来,家里也没有准备,失礼了。”   “刘老爷客气了,这茶水挺好的,多了几分野趣,真的挺好。”   齐刘海客套的说着,还非常捧场的捻起茶盏喝茶,这刘家和瑾家的茶水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可大家都很享受一样的喝着,心照不宣的不说。   “见笑了!”   刘杰昌看着茶几上的一碟南瓜子,一碟炒花生面色沉了沉,强撑着笑容坐在那里,心下有点后悔,都怪昨天那瑾家太过分了,把他气得忘记了分寸,害得他今天拿不出东西招待客人丢脸。   大家从瑾家酒足饭饱来的,有没有好东西招待倒是无所谓,眼下刘杰昌家的窘迫正是他们希望看见的。   坐了一会儿后,大家就直奔主题,刘杰昌听完来意后,静默不语。   “举人老爷也不必困扰,我们既然愿意支助您读书,自然也不急于一时要回报只要日后您青云直上,别忘了今日之助便可。您看,如何?”   先礼后兵,这时候也不需要遮遮掩掩,有什么直接说清楚就行,礼节也不是这时候要讲的。   刘杰昌的静默,让大家忐忑了,这瑾家是家境殷实不要支助,刘家这般窘迫不应该也要拒绝吧?   李寡妇趴在堂屋外面偷听,这事她不好进去掺和,见儿子一直没有表示,把她给急坏了。   以前那些人的田地挂靠在名下,都是一些寒酸的东西,哪里有这些家底厚的商人油水多。   “举人老爷多思量是对的,左右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来帮助您。”   “对对对!我们家在京都近郊也有一处产业,若是举人老爷到了京都赶考,大可以在那出落脚,我们罗家一定全力以赴支持。”   这个我们可不是说大家一起,之所以一起到柳叶村,那也是机缘巧合,他们不是一起来的,又都是或多或少有交集的朋友,只能一起行动,有点让人选一个做银钱后盾的意思。   说出来有点憋屈,但是这事可关系着未来几十年的营生现在委屈一时,往后幸福几十年,这事值得。   刘杰昌等他们都说了一通自家的优势,心里掂量着难以取舍,不管是布庄,酒楼,刚刚冒出来的车马行,这些他都舍不得放下。   “既然大家都对我这般的支持,我也不厚此薄彼了,咱们一起携手共进。”   刘杰昌的话音一落,堂屋里鸦雀无声,几个刚刚还恨不得把自己家送出去的商家,脸上的神情有点古怪。   见过贪得无厌的,但人家都是藏着掖着,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的吃相这么难看。   一个举人得一家赞助,以后拉持一家人,那刚刚好,但是一口气拉他们七八家……   这口气可真不小啊!   开玩笑的吧!   “举人老爷,这是说真的吗?”有人不太确定的问。   “你既然怀疑我的话,那就是不相信我,那么……”刘杰昌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好走不送!”   那人的脸僵了僵,有点尴尬,但不知为何还有点欣喜,仿佛刘杰昌把自己从大众里踢出局,那是莫大的荣幸。   “抱歉抱歉。打扰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举人老爷笑纳。”   那人在袖兜里摸索了一会儿,那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桌上,顺便留下带来的礼物,和仆从离开了。   接着还有三家离开,热闹的堂屋瞬间安静了下来,刘杰昌的脸色已经是阴沉的可以滴墨。   偏偏他又是死要面子的人,看着剩下的四家人明显在交流眼神,冷冷的说了一句,“还有不是诚心合作的,还请离开!”   ☆、第七百九十一章郎有情,妾无意   “铺子里还有事要忙,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一样的搁下银票和贺礼,匆匆忙忙的离开,门口遇到偷听的李寡妇,点点头打个招呼走了。   又走了两家,现在就剩下两家了,一家刚刚开始做车马行的,正需要这里的人脉,不能走。   一家是布庄,和张家布庄打擂台多年,被张家挤的都快经营不下去了,想要借一把东风,也舍不得走。   “既然我们有缘一起扶持举人老爷,你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那是自然。”   刘杰昌袖子里捏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还好,还好留下两个给他撑面子。   “两位的恩情刘某记下了,往后有出头之日,定不相忘!”   原来想一把抓,没想到最后就留下两家,有总比没有强,他出去应酬开销不少,林玉雪那里的银子越来越难拿,林家为了林俊峰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银钱,很多的银钱。   至于那些他只是刚刚开口就临阵脱逃的,那笔账,以后慢慢算。   ……   瑾俞家一天的客人都没有断过,凌子言和张家人,在临近午时来的,带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礼盒,可谓是把未来女婿的礼数做到了最好。   这回张太太没有来,只有张老爷带着随从来的,两个随从挑了两个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贵重东西。   瑾俞把人迎进堂屋,问了张太太的身子,得知一切都好后,便自己躲去厨房帮忙,凌子言最近来的太勤快,让她有点尴尬。   可总归是主人家,客人来了你若表现的太明显的不欢迎,那也不好。   在送了茶点去堂屋后,还是被凌子言给留了下来。   “前天收到顾笙的信,大概他们明天就会到镇上了。”   “真的吗?那我明天去镇上接二妮回家。”瑾俞欣喜万分,二妮他们离家转眼都一个多月了,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   “家里这几天你恐怕走不开,我让人送他们回来!”   凌子言笑着道,想着瑾俞会不会问比赛的事,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的。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帮忙,我在不在家都没关系。”   她不让瑾天接受别人的扶持,态度那么坚决,相信有人来父亲也不会胡乱答应。   “这回她们还带回来了好消息,正好你来,也一并听听。”   “是吗?我倒是不甚在意结果的。”不进宫的话,二妮他们的安全系数还高一点。   瑾俞面上笑着,看凌子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她不想把凌子言想坏,毕竟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可是黄芪的话犹在耳边,黄芪和她,和凌子言没有半点的利益冲突,不存在背后诋毁凌子言的心思。   “是我功利了。”   这让凌子言有点失落,顾笙写回来的信,说的事情不仅让他气愤,又难堪,他其实还有点害怕瑾俞问结果的,眼下瑾俞这样的不在乎,他反而不是滋味。   张老爷默默地喝茶,两个人的互动他看在眼里,已经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身为过来人,有没有情意一眼便知,眼下瑾俞和凌子言两个人,大概就是郎有情,妾无意,恐怕这婚事……没法坚持到最后了。   不知道妻子大动干戈的让人给瑾俞准备的嫁衣,什么时候可以用上。   凌子言和张老爷吃了饭才走的,瑾俞把这几天做的小点心,烤肉干等物装了两个竹篮给他们带回去。   临行前经过烤房,想起这些天杀鸡杀鸭的,鸡毛没有留下多少,那鸭毛她都洗干净在烤炉边烤干留着,这事原来一心一意想找张老爷商量的,之前一忙居然给忘记了。   “姐夫请留步,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哦!你说。”   张老爷停下来,眼角看见凌子言走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听见瑾俞喊他,忍不住挑眉,放着正经未婚夫不留,留他说话,他这小姨子也是心大的。   “姐夫请移驾这边。”   “好。那个,凌公子也一起来看看!”   张老爷出声喊住了走得极慢的凌子言,想多留一会儿,那他自然会成人之美。   “那边味道重,希望凌公子不见怪。”   瑾俞没有察觉凌子言的小动作,见张老爷留他,自然也没有意见。   那里都是鸭毛烤过的味道,没有多少人会习惯,特别是凌子言这样在瑾俞眼里目下无尘的人,更是不好意思邀请他过去。   “有何不可!”   凌子言笑得有点暗伤,瑾俞这是把他推到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了。   张老爷默默摇头,一个不解风情的姑娘,一个端着菊兰君子风的贵公子,这俩人相处可真,别扭!   三人并肩行走,瑾俞靠张老爷略微近了一些,问他可有非常密实的布料。   “自然是有,蜀地的锦缎又厚又紧实,冬天当然布料,道上一杯水,速度够快抖掉的话,可能还不会湿。就是不知道妹妹要什么规格的。”   张老爷如数家珍的说了一通自己在行的东西,猜不出瑾俞问这料子是要做什么。   “有那样的最好。我需要那种鸭毛装进去,细小的绒毛钻不出来的料子。”   蜀锦装鸭毛?   这是今年最大的笑话!   张老爷呆愣了一下,凌子言再是不食烟火也知道蜀锦的珍贵,忍俊不禁。   回头看了一眼凌子言,张老爷觉得他这小姨子不找凌子言说这事是对的,要不然别人该怎么看她   这么傻。   “妹妹,那蜀锦价格不便宜。”张老爷实话实说道。   “可以啊!到时候那衣服卖不出亏不了,高一点也上档次。”   这回张老爷又傻眼了,敢情人家不是不懂,根本就是不在乎那价格。   牙疼。   见多识广,还抵不上一个小姑娘的眼界。   瑾俞后脑勺不长眼,看不见身后两个人的神色各异,领先在前面走着,很快就到了二进的院子。   原来的烤炉规划在二进的院子中间,不影响建房子,瑾俞特意让人把它留下,单独做了一个顶给遮住。   烤炉这会儿还有余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羽毛烤过的味道,还要一股花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烤炉前摆了四个不大的竹匾,上面还扣住竹筛子。   这味道并没有瑾俞说的难闻,带着花香,闻着还不错。   “这是鸭毛。”   ☆、第七百九十二章只可意会   张老爷小心掀开其中一个筛子查看,那鸭毛被洗的雪白,怕有那腥味,还加了熏香,收拾的挺好。   虽然他不太懂瑾俞为什么要把鸭毛塞进衣服里,但是瑾俞的脑子灵活,不会做无谓的事。   “是鸭毛。”   瑾俞从旁边拿了一个蓬松的布袋出来,还有一杆秤,称了一斤的位置让张老爷看。   张老爷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瑾俞又拿了另外一个布袋子,瑾天张开袋子口,她麻利的把竹匾上的鸭毛往里面塞,试了几次在张老爷准备出手帮忙称重的时候,总算称出了标准的一斤重。   “姐夫,凌公子,你们看出来这两个一斤,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瑾俞一只手一只袋子,举起来给他们看。   “第一个称的袋子鼓了许多,第二个瘪了一些。”张老爷给了最直观当然结果,凌子言附和道。   “对,第一个的一斤看着多了许多,第二个就少了。”   “那你们摸摸这两个袋子的温度,要保持几息时间,慢慢地感受一下,哪只手心比较暖和。”   张老爷和凌子言同时伸手,按照瑾俞的说法去做,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两个人统一指着那个装鸭毛的袋子。   “这个。”   “嗯。”瑾俞拉开布袋的口子,抓出一把雪白的棉花给他们看,“这里一斤的是棉花,另外一袋你们刚刚看见了,我塞进去的是鸭毛。”   “妹妹是想把鸭毛取代棉花?”张老爷心里很激动,但还是冷静的问。   “做一个鸭毛的内胆,可以拆卸的洗,也可以直接缝在衣服里面,不但轻便,而且暖和。”   “可行!我今天先把这些带回去让人试着做几件,成功了我再给你送好消息来。”   张老爷不用瑾俞多说,指挥仆从去把瑾俞晒得鸭毛装好带走,雷厉风行的样子,让瑾俞省了不少的口舌。   “明日你来镇上,把瑾天也带来!我有一份特殊的礼物,想要给他。”   到了村口,临上马之前,凌子言扭头对瑾俞道。   “不要了不要了!这么好意思让凌公子破费呢!”瑾俞连忙拒绝。   瑾天更是疏离的鞠了一躬,“凌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多谢!”   凌子言的脸上表情微僵,大概是没想到瑾天会这样的疏离,完全是把他当做陌生人看待。   “既然是贺礼,自然不能推却,我觉得去看看也行的,说不定瑾天会喜欢。”   张老爷的话让瑾俞忍不住看向他,发现他脸上洞悉一切的笑容,明白了。   在她还和凌子言保持婚约关系下,不想让家人们误会,确实不能做得这么明显。   顶多明天带上瑾天,就说他心领了,看都没看别人准备的礼物,就这样拒绝也不让人难堪。   等他们都走了后,村口就剩下姐弟俩站在那里,瑾天收回视线,看向瑾俞。   “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回去!这里有点冷。”   瑾俞心不在焉的回答,回想凌子言在自己家的情景,原来自己居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实在汗颜。   把公子哥的脸这样下,她真是罪人一个。   “姐,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关系,那些都是哄爹他们开心的。”瑾天拉住准备走的瑾俞,格外认真当然道。   家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这村口空荡荡的倒是适合说几句话。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呀?!快回去休息,太冷了!”   瑾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附近,老祖宗说的隔墙有耳,那些都是血的教训得来的,可不能自己又去实践一回。   “我就是知道!你和他……呜呜呜……”   好!   瑾俞情急之下,一把捂住了瑾天的嘴巴,硬扯着把人拉回去。   还不忘在他耳边小声的叮嘱一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吗?”   瑾天被捂着嘴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被迫的点头,和瑾俞一起同流合污,骗人。   知道了二妮要回来的消息,瑾俞自然要去和翠花婶说说,但是现在村里被瑾昌明列为瑾俞的禁地,不让她去。   最后只能收拾了一包红糖,一只鸡,还有一匹细棉布让瑾天带去给翠花婶,算是给春桃和她的的孩子做礼物。   不消两刻钟,瑾天就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翠花了,提着一大篮子的蔬菜,走的飞快。   “瑾娘啊!二妮她们真的要回来了吗?”翠花婶眉眼都是笑,怎么都掩饰不了那份激动。   “是呀!明天我去接她们,你在家,做好好吃的等着就行。”   “总算回来了!这平常在身边吵吵闹闹,突然不在家还有点不适应了呢!”翠花婶激动不已,偏生不好表现太过让瑾俞误会,极力的委婉。   “我也想二妮了,傻丫头那么勤快,回来估计又要把我惯出懒虫来了。”   瑾俞也能理解这份心情,四十几天过去了,这个母亲的两个孩子都被自己送去千里之外,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就怕自己多心。   “哈哈!你这做师傅的可最疼她,她不孝敬你,那可不成。”   瑾俞顿时有点晕乎了,孝敬自己啊,这怎么感觉自己老了呢!   翠花婶关键是来送菜,顺便感谢瑾俞送去的礼物,叮嘱瑾俞有事就让人捎话,别去村里。   “姐,你看,你多让人不省心。”   瑾天半老头一样,老气横秋的道。   “促狭鬼!还知道我是你姐啊!”   瑾俞捏他的脸颊,发现在家里养了几天,瑾天的脸颊有肉了。   ……   斗转星移又是新的一天,一大早瑾天就跟着瑾俞去了镇上,去的时间早,还绕到铺子转了一圈,忙到辰时末才去的客来酒楼。   这回没有进酒楼,在外面看了一下,便和瑾天去了凌子言家。   去的时候凌子言在跑马,仆从说自己去马场找人,瑾俞发现瑾天的眼睛都亮了。   “姐姐告诉你一个消息瑾天,我们家也买了一匹马,这几天调理下来,大概已经好漂亮了。”   “真的吗?谢谢姐姐!”   “一会儿希望马儿的漂亮,不要惊到你!”   瑾俞说到漂亮有点勉强,但是瑾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高兴的蹦了起来。   ☆、第七百九十三章捂热她   只是防止他一会儿眼馋凌子言的马,先和小家伙说说先,免得到时候进退两难,可这会儿看他这么高兴,瑾俞倒是有点心疼了。   男孩子天生就喜欢车马那一类的东西,可惜当时那牲畜所里,没有好的马,好几天没有来,不知道那马由凌子言的人调理的怎么样了。   “瑾俞,瑾天,你们来了!”   凌子言驱马由远及近过来,蓝色的骑马装让他儒雅的气质变得英气了许多,运动过后昔日略显苍白的脸也染上了红晕,这个人气色不错。   “凌公子好身手。”瑾俞赞道。   “整日枯坐书案后,这每天早晚两个时辰的遛马,算是我的锻炼了。”   凌子言翻身下马,把手里的马鞭甩给仆从,接过一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手,转头看见瑾天目不转睛的盯着马看,笑着问,“瑾天要去试试吗?”   “真漂亮的马。姐,我也能骑吗?”   瑾天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问瑾俞,只要姐姐说不行,他就不接受凌子言的糖衣炮弹。   “看来我们还是来早了,二妮他们估计还在路上,你就上去跑两圈吧,学会以后,我们家的你自己也能骑。”   “让人准备了两套骑马装,瑾天你去换了再来。”凌子言随即道。   瑾天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那是小孩子的天性,但他早慧知道自己的放纵会给姐姐带来麻烦,还是压抑住了,小心翼翼的看着瑾俞没有说话。   瑾俞心疼他的明事理,就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关系,便笑着道,“去吧!让人教教你。”   “好勒。姐,那我去换衣服。”   瑾天几乎是张口就答应了,兴奋的跟着仆从去更衣,瑾俞看了心里百味杂陈,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这小家伙都能乐成这样,果然是平常缺的东西太多了,经历少了。   “你也去换一身一起来练练,新的骑装,应该适合你。”见瑾天走远,凌子言朝瑾俞走近了两步,温柔的对瑾俞道。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瑾俞连忙拒绝,骑马这事上辈子在跑马俱乐部学过,不说技术精湛,骑着走是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想要重新学习,回家去练练就成,在这里还要换上凌子言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感觉和凌子言太过亲密了,瑾俞实在接受不了。   “你一定要对我这般疏离吗?”凌子言有点受伤的道,“我不求你现在就回应,但是别把我拒之千里之外,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相处方式。行吗?”   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瑾俞脑子里不自觉的拉响警报,故意偏开头去看马场旁边的马厩。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只是朋友,永远过不了那条线。   “没关系。只要你认可我,我永远都在。”凌子言脸上没有半点不愿意,笑得温和,半句怨言都没有,就答应了。   瑾俞原本想说说婚约取消的事情,但眼下如果就提的话,有点利用完别人就扔的样子,瑾俞说不出口。   “年底调料作坊就会开工,到时候不管你开多少个酒楼,调料全部从我这里提供。”   这算是补偿自己,不能得到他心意的回应吗?   “这些都有你来安排,我听你的。”   心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应下来,不接受这样的补偿。   但是另外一种最近疯长的情愫压倒了他,凌子言甚至卑微的想,就让自己与她多一点交集吧!   只要牵扯不清,时日久了后,就算瑾俞是块石块,一方寒冰,捂着也会有捂热,捂化的一天。   更何况他们的开始不差,瑾俞当初看见自己还惊艳过,说明心里也是对自己有点感觉的。   他吃亏在没有比木子早点发现自己的情意,晚了一步。   但是木子现在已经离开了,早晚在这里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足够耐心,总有守得花开见月明的时刻。   “到时候我和掌柜的谈。”   瑾俞松了一口气,只要凌子言肯接受她的东西,她就觉得自己多还出来了一些人情来,心里会好受一点。   “好。”凌子言笑着道。   瑾天很快就出来了,和凌子言身上那精致的骑装一样的料子,只是由白色换成了蓝色,佛靠金装人靠衣穿,粉雕玉琢的人儿,浑身的气质都变了,瑾俞心里想,以后得给瑾天多做几件这样上档次的衣袍,穿起来特别好看。   凌子言另外让人牵了一匹棕色的母马出来,身量也比他之前骑的矮了一些,走路温吞吞的,看着性情极好。   “瑾公子请。”   马夫放下上马墩,请瑾天上去。   瑾天不亏是男孩子,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上马的时候两条腿夹的老紧,好在凌子言的那个马夫骑马技术不错,细心的讲解,告诉他怎么样马儿才会懂自己背上人的意思,很快瑾天就放松了下来。   一开始的几圈都是由马夫牵着走的,后面他让人放开,自己已经能骑着慢慢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瑾俞和凌子言在一旁的桂花树下喝了两壶茶,说了一下作坊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午时都要到了,二妮她们居然还没有到,瑾俞说完了作坊的事,看了瑾天越来越娴熟的骑姿,犹豫该不该问问他们回来的情况。   凌子言这点很体贴,不用瑾俞开口,便打发了人去查看。   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说是在几里外,马上就能到了。   ……   离家一月有余,从秋天的硕果累累走,回来已经进入了冬天的满目萧条,二妮靠着马车的车窗,抿着嘴唇,看得出情绪低落。   文林挠了挠头,对二妮这一路回来,十几天的闹情绪,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姑奶奶,好歹也是出去见识了一番世面,拜托你给个好脸行吗?”文林搓搓手,小声道。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二妮怒斥道。   眼里的泪水翻滚,一肚子委屈在酝酿,心疼瑾俞一切为了别人着想,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提过。   “别说了!”文林上去捂住二妮的嘴巴,这是从京都离开的时候就说好不再提的,口径都统一了,这些又翻出来,外面都是凌家的人,听见了多不好。   ☆、第七百九十四章戒备   “哼!”   二妮用力的掰开文林捂着自己的手,气哼哼的扭头继续看车外。   从踏上京都之后,她们就被人接进了一个别院,说是安顿,其实是学习各种礼仪,行的还是奴才礼。   比赛二妮跟李河倒是从头到尾参与,但是得了第一名后,事情根本就不是二妮想到那样,对于瑾家小筑的事,那些人提都没有提,更可恶的还是她和李河被人拦下,出去出面的只有客来酒楼的人。   从头到尾把瑾俞的功劳抹了不说,就连当时出面掌勺的自己和李河,都不记名了。   “反正已经得了第一名,那菜还是送进宫去给贵人,品尝的,这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文林牵强的安慰着,也是一肚子不屈,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于凌家,靖国公府的贵人,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弱小的和蝼蚁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大树。   “到现在你还在帮他们说话!”二妮瞪了一眼文林,不满的道。   “姑奶奶,你想想,当时若是让你去宫里做菜,你敢去吗?那里的规矩那么多,你也不怕……”   “够了!”二妮粗鲁的打断文林的话,失望的看着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要进宫去,我在乎的是凌家的霸道,这样抹去瑾俞的功劳,说什么调料也是他们酒楼自己研制的,属于独家秘方。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这下文林也无话可说了,用力的揉了揉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二妮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去见瑾俞。   顾笙说了,瑾俞和凌子言已经定亲,往后他们就说一家人,那独家不独家的事,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瑾俞和凌公子已经定亲,你这是怕她过得她舒服了,故意给她找堵吗?”   文林想了一下,还是要给二妮来句狠话,别的二妮可以不在乎,瑾俞的下半生幸福,二妮不能不在意。   “嗤!”二妮冷笑,那件事她亲耳听见,谁都没有说,别以为她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累了!到了喊我。”   二妮闭上眼睛不想再开口,这一趟去的京都,糟糕透了。   那个汇聚大宛最高权利的地方,没有留下丝毫的好印象,反而那些曲意奉承,强取豪夺的瞒天过海,她倒是印象深刻。   文林张了张嘴,看着妹妹明显小了一圈的脸,呐呐的没有再开口。   走出柳叶村,走出柳镇,他才发现,个人的力量有多么的渺小,小的你说句公道话的权利都没有   但也是见识到了个人的权利有多大,那么的强大,强到任何大小的事情,只要上位者动动嘴皮,所有的一切都白费,沦为他人所有。   车外凌家的车夫默默的听着车里的对话,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能给凌家长脸,那是这些泥腿子的福气。   说是睡觉,马车停下之时,二妮都没有睡着。   还没有起身下车,车帘就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瑾俞消瘦的脸,含笑出现在那里。   “二妮!我来接你回家啦!”   “瑾娘!呜呜呜……”   二妮忍了一路的眼泪,在知道自己被除名的时候没有哭,偏生在看见瑾俞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泪奔了。   “哟哟哟!怎么哭上了啊?”瑾俞只当二妮是喜极而泣,抱着扑进自己怀里的二妮,逗她,“让我想想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咱们得大姑娘哭成泪人。难道是外面的吃食不好吃?还是因为我让你离家这么久,心里委屈了?嗯?”   “哪里有!”二妮不服输的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让她哭?   “那是因为什么啊?”瑾俞拍拍她的后背问。   “这是想爹娘了,瑾俞你别被她吓到,掉着脸,可是一路了。”文林怕二妮开口说实话,忙着后面解释着。   “别胡说!”二妮听见文林的声音,松开瑾俞,胡乱的用袖子抹了脸上的泪水,哑着声音道,“我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你咋没有胖起来,反而瘦了呢?我都胖了一圈了,真不公平!”   瑾俞等着二妮开口,谁知道她一本正经的抹了眼泪,最后居然说出了这样一样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   敢情这丫头还妒忌上了啊!   “我没有瘦,只是捂着大衣看不见肉而已。”瑾俞抬手捏捏二妮的小脸,撩开车帘示意她下来,“到家了,赶紧下来。”   二妮他们这一趟去收获颇丰,下车后行李也不管了,扔给文林去安排,自己搂着瑾俞叽叽喳喳当然说个不停。   从二妮嘴里,瑾俞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趟似得,小丫头声行并茂的说着,那生动的描述,仿佛自己也身临其境一般。   得知他们得到了第一名,那菜还是送进宫里去的,瑾俞心都提了起来,再知道她们没有进宫,只是菜式送进去了,瑾俞才放下心来。   回头想想又觉得可笑,她这是把皇权想的有多可怕,完全代入了影视剧里,那些上位者张张口,就能死一片,这是现实根本就不可能。   “客来酒楼的几个大厨去了,也是由他们掌勺。”   “嗯!这样也好。那个地方不是好地方,你们不去也好。”   “你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   二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瑾俞的脸色,发现她没有多少变化,这才清楚,瑾俞是真的不在乎。   “那就好。”   心理稍稍好受一点,二妮搂着瑾俞在路边等着把她去京都大扫货回来的东西拿下来,这么一站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坐了这么久的马车,除了脸色有点难看外,那古板的表情就没有变过。   她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脸,可是后来从声音上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和顾笙,在屋里说话的那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个慧娴公主的奶娘。   那二妮不想搭理这个人,只把瑾俞的手搂得更紧了,但那个嬷嬷还是非常认真的打量着瑾俞。   那古板的脸慢慢的堆起不屑当然笑容,挑剔的视线也慢慢的变成不屑与嫌弃,二妮紧紧搂着瑾俞,大气都不敢出。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一声令下,那个在外面不小心听到对话的丫鬟,第二天就从井里捞出来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反感   瑾俞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别人的友好还是敌对,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自动忽略不想搭理,可是那妇人好像不想就这般放过,由一个小丫头搀着,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直接停在瑾俞和二妮面前。   “这位就是瑾氏?”   傲慢到无礼的问话,瑾俞虽然不懂这时代的很多风俗,但是也知道只有成亲的妇人才会被称呼姓氏。   “夫人眼睛不好吗?”   瑾俞不相信这绾嬷嬷,会连姑娘和妇人的装束都看不出来。   瑾俞淡淡的回了一句,没有掩饰不耐烦,没道理别人对自己态度不好,自己还有上赶着去打脸。   “岂有此理!这可是绾嬷嬷,怎么说话的?”   那绾嬷嬷身边那个鞋拔脸的丫鬟,尖声呵斥道,仿佛瑾俞犯了什么大罪一样,瑾俞明显感觉到二妮攥着自己的手在用力,扭头就看见她一张惨白的脸。   “绾嬷嬷,这位是瑾姑娘。”顾笙没想到绾嬷嬷脚才落地,就来找瑾俞麻烦,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把瑾俞护在身后,“瑾姑娘是公子看重的人,和公子一样,值得尊重。”   “小玉,退下!”   “嬷嬷……”那丫鬟不甘不愿的退到一旁去了。   “奴婢这一路车马劳顿,刚刚下车头晕眼花的,说岔话了,还请姑娘原谅。”   绾嬷嬷人精一样,哪里能听不懂顾笙的话,初来乍到想给瑾俞一个下马威,以后公主在她面前也能立威,没想到顾笙这个奴才也护着瑾俞,看来今天不适合多说了。   瑾俞原本就捷足先登和凌公子定了亲,在凌子言身边人的心目中有了地位,这事可大可小。   好在靖国公府事先说了,定的这个乡野女子做小,那进府就是一个奴婢的身份,否则大事不妙,对公主十分不利。   看似就是须臾,绾嬷嬷已经思绪万千,想过了各种招数,最后只能硬撑着笑脸,喝退丫鬟,对瑾俞陪笑。   “嬷嬷人老眼花,我不计较便是。”   瑾俞根本不买这个绾嬷嬷的账,凌家派来的人,大概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这个瑾俞清楚,可惜下错人了,若是她一心一意要嫁进凌家,可能还会怕凌家不喜欢自己做些什么。   可惜她不是。   顾笙不明就里,大松了一口气,好在瑾俞是个识大体,没有被这老妪妇给气到。   “瑾姑娘请里面坐会儿,小的让人把东西放好,再来回话。”   “先生也不必麻烦,摆在地上即可,我去把马牵来。”拉着二妮进屋,准备叫上瑾天回家,把自己的马牵上回去,“二妮,我们走。”   “顾大,伺候瑾姑娘进去。”   顾笙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瑾俞这态度,分明是生气了。   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绾嬷嬷,顾笙的脸色也黑了几分,瑾俞在主子心里占了什么位置,顾笙最是清楚了。   这会儿在自己眼皮底下,眼睁睁的被个奴婢欺负,看来他一会儿得跟主子请罪去。   “瑾姑娘,小的带您进去……”顾大机灵的追上瑾俞和二妮,剩下顾笙和绾嬷嬷等人大眼瞪小眼。   “顾护卫!你应该清楚我代表的是谁?等以后公主进门,她!只能做小!”绾嬷嬷端着架子,威严的道。   “嬷嬷不也是说以后吗?”顾笙冷着脸道,“那就到以后再说,眼下瑾姑娘才是主子的人。”   “你……”   那绾嬷嬷还想说什么,被顾笙噎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嘴唇都在抖,想到什么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心里暗骂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桩婚事不管对凌子言多有利,但首先开口求的是公主,那么多年的等待要下嫁,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这回还是趁凌子言不在京都靖国公做主应下的,所以公主在这上头就矮了一截。   “还请顾护卫带我进去见过凌公子,这里有公主的亲笔信要交于公子查看。”   再是不甘心有你如何?   到了这柳镇,天高皇帝远,公主的威严也辐射不到这里来,绾嬷嬷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   “姐!都归整好了吗?”   瑾俞进去找瑾天,凌子言还在之前的位置坐着,瑾天看见瑾俞后,小家伙满头大汗的才从马上下来,连续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这会儿算是心满意足了。   “差不多了。小天,你去把衣服换了,我们准备一下回家。”   “好嘞!”   “等等!”凌子言过来喊住了瑾天,笑着对瑾俞道,“这是特意给瑾天准备的骑马装,你让他穿回去吧!”   “这……”瑾俞想要拒绝,但看瑾天穿了这么久,那衣服早就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还给人家也够难看的,干脆收下了,“好吧!那就多谢凌公子的心意了。”   “你别总是谢来谢去的。”凌子言听瑾俞疏离的话语,心里其实不好受,看了一眼瑾俞身旁的二妮,有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那马是我给瑾天这次上榜的礼物,那是我的一点心意给瑾天的,你不能拒绝。”   “不……”   瑾俞还真的想要拒绝,但是才开口,凌子言就先堵了她的嘴,到了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多谢凌大哥。”瑾天礼貌的行了一个同辈礼,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收下的时候,小家伙挤着满脸的灿烂笑容,客气的道,“凌大哥的心意就当我领了,这马我也骑了一个早上,就当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这不还是拒绝吗?   瑾俞看着瑾天,忍不住想要表扬富贵不能淫的小家伙,果然有志气。   “这马性格温顺适合你骑,就是瑾俞想要学,也好练习。”   “不用不用,我不爱骑马的。”瑾俞连忙拒绝,走到自己那匹被凌子言家的马衬托得更加丑不拉几的独眼马跟前,揉揉他长短不齐的鬃毛道,“我有一只眼就行,以后只要牵着它,不用推车挺好的。”   瑾俞说拒绝就是真的拒绝,凌子言知道瑾俞是不肯要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瑾俞姐弟俩拉着那匹瘦马回去。   “主子,绾嬷嬷想要见您?”顾笙进来回话。   “不见。”凌子言毫不犹豫的拒绝。   “刚刚那绾嬷嬷得罪了瑾姑娘……”顾笙欲言又止。   “废物!把她带进来见我!”   ☆、第七百九十六章利诱   “奴婢见过凌公子。”   在外面还板着一张脸的绾嬷嬷,跟着顾笙进来脸上已经带上了谦卑,极其郑重的对坐在马场边喝茶的凌子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原来是绾嬷嬷。”   “是奴婢。”绾嬷嬷连忙道,这位表面温润如玉的公子爷,实则最是冷情,今天肯与她说话,简直是受宠若惊。   “顾笙说,你刚刚在门口顶撞了我的人?”   “公子英明,奴婢刚刚只是以为瑾姑娘在此,是被您收了房。一时叫岔了!”绾嬷嬷头都不敢抬,没想到凌子言开口就是质问。   “啪”   凌子言扫了一眼绾嬷嬷,抬手把茶壶里的茶叶倒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绾嬷嬷的脚边,滚烫的热水没有预防的洒上鞋面,隔着鞋面都烫,偏偏在凌子言面前还只能忍着。   见绾嬷嬷保持行礼的姿势,皱着眉头一动都不敢动,凌子言嫌恶的皱眉。   “顾大,带绾嬷嬷去当归客栈安置,房钱算我们的。”   凌子言的声音微冷,冷冷的的应付了一句,打发顾大让人带去离宅子不近的客栈安置。   “公子,奴婢这里有公主给您的信,里面写了京都眼下的形势,还请你务必看完!”   绾嬷嬷一惊,没想到凌子言肆无忌惮至此,忙从怀里把公主写的信拿出来,双手奉上。   “主子,小的这回在别院里听说京里变化很大……”   顾笙的话说完凌子言沉默了,他们回去都被软禁在别院里了,想要京都的消息,完全不可能。   顾笙知道主子的意思,上去接过信笺。   信纸足足有七八张,前面都是一些诉衷肠的废话,凌子言看了一眼就觉得想要扔掉,感觉自己被骗了。   “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公子回京的事情忙碌,收集了前朝不少的事情,还替公子揽了不少可用的人才。只要时机一到,公子回京便是翻身做主的时日,靖国公府,迟早会回到公子手里。”   凌子言表现的太过明显,绾嬷嬷看似低眉顺眼的瞅着地上,但是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他,知道他不耐烦,连忙把预备的话说出来。   “哦?这诱饵很大,你们就确定我会咬?”   绾嬷嬷说的这话,意思是,只要他肯答应婚事,不仅以前的冤屈可以洗去,靖国公府也一并交到他手里。   心里恨的紧,没想到那位他从小就很崇拜的祖父,居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别人是送女儿去讨好上位的人,轮到自己,直接尚公主了!   果真是有用的时候捡来用用,不能用了就赶到海角天涯,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单纯到,被人蒙蔽双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任由他们搓圆搓扁吗?   不可能!   要说在送菜式进京以前,他还极其疯狂的想要回京,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回京的时刻,但是在菜和他两者之间,靖国公府选择了菜,他的心就死了。   不再奢求靖国公府请直接回去,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的回京都。   那绾嬷嬷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好像迫于凌子言的威严,再次矮身行了一礼。   “大丈夫能屈能伸,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顾笙!送客。”凌子言站起来抬脚回了前院,不再看绾嬷嬷一眼。   “绾嬷嬷请!”   绾嬷嬷准备了许多劝告的话,这会儿面对和以往一样油盐不进的凌子言,也都只能烂进肚子里。   无奈只好跟着顾笙出去,再做打算了。   ……   门口瑾俞她们才把二妮姐弟俩的东西放到马背上,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这瘦马再瘦,它也是一匹马。   背上五六个包裹都是二妮和文林从京都带回来的,还不包括文林和二妮背上的,瑾俞今天买的菜装在背篓里背着,那绾嬷嬷被人请出来,刚好看见瑾俞背着背篓的那副样子。   倒吸了一口气。   这般粗鄙不堪的女子,怎么配得上芝兰玉树的凌公子?   不知道公主知道她视为天神一样的凌公子,心心念念想要娶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这心里不知道该怎么难过了。   “瑾姑娘,可要小的送您一程?”顾大见怪不怪,上去笑着问。   “不用了!我这就走,你忙去吧!”瑾俞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绾嬷嬷,笑着拒绝了顾大。   这富贵人家里的下人,没想到也是这样把脸色摆在脸上,看来电视剧里那些荣宠不惊,再大的事情压下来,奴才也不能摆脸,瞧瞧眼前这个默默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顾大护卫,这人,这怎么配得上凌公子?”绾嬷嬷捂着胸口,看着走远的几人,说的。   “绾嬷嬷请慎言。这边请。”   顾大比顾笙会来事,面对绾嬷嬷这样的话语还能笑着说话,绾嬷嬷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宅院,跟上顾大的脚步。   这一路回去可热闹了,瑾天和文林对着那匹难看的瘦马,津津乐道,丝毫没有被它难看的外表影响的兴趣。   那可是马,全村唯一的一匹马。   瑾俞插不上男孩子之间的话,便听着二妮说一路上的见闻。   瑾俞听出来了,除了在京都买买买了一天外,小姑娘并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讲,看来出去一趟,二妮并没有得到多少自由。   “那里的街道可以同时驶两辆马车,街面上全部都铺着青石板,一点灰尘都没有。可惜那些人出门,都戴着面纱,我看不见她们长得漂亮不漂亮。”   二妮话里满满的遗憾,也不知道是没有看见美人遗憾,还是什么。   “每个地方习俗不一样,皇城脚下,恐怕更注重礼节,没有我们这里那么不讲究。”瑾俞笑着道。   二妮眼睛一亮,钦佩的看着瑾俞,“这些你都知道,瑾娘你太厉害了。那卖胭脂的大娘,也是这样说的。”   “你就使劲夸我吧!反正我都受得起。”   瑾俞捏捏二妮的脸,这小丫头出去一趟瘦了许多,黑眼圈也重,不由心疼。   “等回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回来,最近可是瘦了不少。”   “能不瘦吗?她这一路回来,十几天都在生闷气……”走在前面牵马的文林随口应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生气?”瑾俞感觉到不对劲,问。   ☆、第七百九十七章凑热闹的   “师傅!你别听他胡说,我可开心了。只是晕马车,坐得时间太长,不舒服而已。”   二妮笑的有点干,这一路的提心吊胆,夜里做梦都能看见那个从井里捞起来的那个丫鬟肿胀的脸,根本就不敢睡,气色自然不好。   “真的吗?”瑾俞盯着二妮的眼睛问。   “哎哟喂!你居然不相信我,我不跟你好了!”二妮撇下瑾俞,跑去前面和文林他们走在一起。   “傻丫头,现在躲过去,你就不怕我去问李河情况啊?”   “什么都正常,我才不怕你问呢!快点回家,我想要吃你做的糯米八宝饭,盐水鸡,糖醋排骨……”   “你呀你……”瑾俞无奈的笑,看来今天在二妮兄妹俩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李河又给她带去了铺子没有跟来,“回去都给你做,满足你的一切需要。”   “好诶!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二妮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瑾俞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突然难受了起来。   正视自己当初一心想要去京都,想把自己的才让更多的人吃到,这个决定到底有没有错。   临到未时末,几人才到达村里。   男人在瑾俞家忙着盖房子,女人勤快的就上山砍柴,偷懒的就齐齐聚在村口那块空地上聊八卦。   本来二妮和文林出门这么久回家,已经够劲爆了,再加上瑾俞又买了马,顿时那些人都翻腾了。   “这是马啊!瑾俞,你是真的发财了!这么大银钱的牲畜,也买回来。”   “你们看是不是坏了一只眼睛啊?怎么感觉这马是斜着看人的!”   七八个女人,抓着南瓜子(貌似还是瑾俞家的),围着那马七嘴八舌的说着,那马本来是温顺的马,这会儿被吵得也烦躁起来,一个劲的打响鼻。   瑾俞怕一会儿如果撂蹄,伤了人可就不好了,赶紧把那些围着马叽叽喳喳的女人分开。   “诸位赶紧走开点,马的脾气不好,可是会踹人的。”   “是吗?那我赶紧离远点!”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爱惜自己,连忙退开。   瑾俞让瑾天去送二妮和文林先回去,自己则背着背篓回家,没道理出了远门回来,不是第一个到家的。   众人左右看了看,瑾家的热闹这几天已经闹得差不多了,今天二妮和文林从京都回来,看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大家眼睛一转,一大串人,也跟着二妮他们回家去了。   瑾俞家因为二妮他们回来,前所未有的安静,青娘在客厅里坐着,石头家的婶子在一旁一边切菜,一边和她说话,也不管青娘听不听得进去。   这些天瑾俞发现青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些,有时候跟她说话,好像有在倾听一样。   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瑾俞都没有听到她正常的开口说话。   反正已经有了好转,瑾俞觉得这就是希望,只等着她早点康复。   “瑾俞回来啦!快把背篓放下来。”石头家的放下手里的刀,赶紧过来帮忙。   “在镇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中午另外婶子忙坏了吧?”   放下背篓,瑾俞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揉着生疼的肩膀问。   “没有的事。翠花嫂子过来帮忙,她手脚麻利,把活都干完了才走的。”石头家的一只手就拎起了瑾俞背的那几十斤肉菜,气都不带喘的道,“我懒得回去,就在这里陪你娘说话。我发现她很喜欢听我说,干脆就把菜板拿过来了。”   瑾俞不禁莞尔,有了这些人的帮忙自己不仅轻松了不少,就连母亲也多了和旁人在一起的机会,“谢谢婶子。”   “谢我做什么啊?这漂亮的大屋子待着,我可不想回去 ̄ ̄σ那破破烂烂的旧屋子……”   得!   这爽快人说话就是直接,你感谢她,她反而说自己占便宜了。   瑾俞去洗了手,准备做吃的,答应二妮的事情,众人不能反悔。   那边二妮她们到家,在众人簇拥下被翠花婶迎了进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都是好好的,便放心了。   鸡鸭都已经炖上了,只等他们回家来吃,也不让瑾天回去,一人一大碗的肉加汤盛上,盛情难却,瑾天只好留下来,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个年轻人,开吃。   旁边的人还在不停地说话,这感觉实在是,别扭。   “二妮可知道,你二嫂给你添了个侄女啊?”   “路上我师傅说了。”二妮刚刚含了一口汤,便听见有人问,她这时候也不好不说话,笑着回答。   “那你肯定不知道当时的凶险,要不是有瑾俞认识那医术高明的大夫和接生婆,恐怕大小都要留不住……”   “怎么说话呢谢腊梅?我家二妮还是小孩子,你和她说这些做甚?”   “我这不是寻思二妮不知道情况,给他说说……”   “拿了瓜子糖酒给我回去,敲你着磕碜样!”   翠花婶不乐意让女儿听这些,不悦的瞪蓬头垢面的二牛家的,菊花婶为了可以去瑾俞家蹭吃蹭喝,都知道把自己拾掇干净点,唯独这个女人越来越不堪入目。   那二牛现在都把儿子女儿带走了,也没有去柱子娘家住,现在就住在翠花婶当初打发文阳春桃的那个破屋子。   既然不合离,又不搬走,那二牛是铁了心不和她过,原来的屋子留给她住了,自己宁愿艰苦一些。   二牛家的见翠花婶赶人,她又不想走,便抓了一些瓜子糖果窝在院子的角落吃着,翠花婶无奈,只能一会儿多留个心眼看着她了。   被人拥在那里,盯着看,即便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下。   瑾天喝了两口汤,推脱家里还有事,赶紧告辞,看他走的那么干脆,二妮和文林眼睛都红了,他们也想走,不想被人看猴戏一样看着,可惜这是他们家,走不了。   “这可是秀才老爷吃过的呢!”   有个抱着孩子在看热闹的妇人,两眼放光的看着瑾天喝过两口汤,没有动过的碗,眼里的意味明显。   “什么秀才老爷?”二妮问。   “就知道你不知道吧!瑾天这次恩科中了秀才,那可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小秀才!”   那女人还没有说完,旁边早有人接话,声行并茂,仿佛亲身经历了一样,把瑾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妮和文林对视一眼,这些事情,刚刚瑾俞姐弟俩可没有提。   ☆、第七百九十八章记在账上   瑾天牵着马回家,正是在兴头上的时候,看那一只眼好看,看那稀稀拉拉的皮毛好看,就连身上那黑斑在白皮上也觉得好看,怎么的舍不得给它关进棚里去。   瑾俞见他那么爱惜,便拎着一把洗锅盖用的棕毛刷,就让瑾天到院子里给马洗澡,多亲近亲近。   瑾天这下来劲了,觉得天气冷洗冷水不好,还用大锅少了一大锅的温水,瑾俞忍俊不禁,想说在那冷风里,温水冲下去一吹,不一样冷了吗?   可惜瑾天乐意,又有文人的小执拗,瑾俞便不想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那马性格温和,纵然不喜吹着冷风让那人类对自己洗洗刷刷,但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偶尔打个响鼻甩一下尾巴做着小小的抗议,给他洗。   于是院子里又多了好几个小毛头,都是瑾天村里玩的开的小伙伴,从老宅搬出来后瑾天看似像小大人一样,但和朋友之间还是玩得挺好的。   稀奇的看着瑾天给马洗澡,大家叽叽喳喳的还在胡乱给瑾天建议,有时候不注意还会被水泼到,也没有人在意,嬉笑着散开后,一会儿又聚回来,重新开始一轮的胡乱指导,倒是比外面干活的前院还热闹了。   “这些小家伙也是不知愁的,人家瑾天一样年纪都是秀才老爷了,他们还在泥地里玩。”   石头家的婶子被院子里的动静闹的,透过厨房打开的窗户看出去,忍不住笑说。   “这年纪就是该笑笑,该哭哭,再大一些的话,就没有这个自由了。”   一个下午忙着做吃的,答应二妮的东西一样不少都做了,听着外面孩子们的笑声她没有觉得怎么样,每个人的家庭不一样,当初她们不一样木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好。   “我家的生子年后也想送去私塾瞧瞧,这青山书院是不要想了。”   石头家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和二妮差不多大小,儿子今天八岁,换做没有瑾天的先例在,他们是舍不得把孩子送去私塾的,就怕孩子年纪小学不进去东西,再加上这些日子夫妻俩在瑾俞家挣的银钱,已经够去私塾了,所以她们才敢想那些不敢想的事情。   “这是好事啊!上学还是要早点去比较好。”   “不怕你笑话,当初是没有银钱,现在在你这里做工攒了点银钱,正好去读书。”   石头家的一片憧憬,每个人都有对未来规划的美好蓝图,瑾俞觉得这样的小幸福挺好的。   晚边快吃饭的时候,瑾俞让瑾天去喊二妮姐弟俩来吃饭。   瑾天折腾了半下午马,这下姐姐喊他帮忙,不敢再耽搁下去,把马儿关进后院鹿舍旁边老早就准备好的马棚里去。   二妮和文林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给瑾俞一家人的礼物,瑾天收了两份,笑得看不见眼睛。   晚上等人走了后,等打开一看,发现两份都是笔墨纸砚后,就有点愣神了,“怎么都是一样的啊?”   笔墨纸砚他现在接触了太多,早就过了看见就幸福的阶段。   瑾俞一看就笑了,以她上辈子填鸭式的考试后,再看这些读书有关的东西,绝对兴奋不起来。   更何况瑾天还是接受了青山居士的魔鬼培训出来的。   “这是让你多读书,寓意多好。”瑾俞忍住不笑,道。   “太不走心了,太不走心了。怎么说也要带一份京都的美食回来让我尝尝啊!”   瑾天无比的可惜,还以为二妮那个吃货饿自己一样,送礼物会送吃的呢!   白高兴了一场。   “路上耽搁十几天,那东西你还能吃的下?”   “说的也是啊!”   瑾俞打开自己的礼物,二妮这小丫头眼光还不错,是一点小小的翠玉镶银耳坠,不是非常贵重,但很符合瑾俞的心意。   “这个不错,姐姐戴着好看。”   看着姐姐试戴耳坠的模样,银绿色的坠子在油火闪闪发亮,和姐姐笑起来的时候白白的牙齿一样好看,瑾天想着自己书篓里那二十两银子,大概可以给姐姐买个像样的首饰了。   “我也觉得好看。”瑾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放下盒子,去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块上好的锦缎料子来,“作为师傅,徒弟有出息了要给奖励,明天我把这布料给二妮。”   “姐姐为什么不给自己做一件?你穿这个也好看。”   鲜艳的花色,适合二妮,自然也适合瑾俞,瑾天托着下巴看金鱼忙碌,顺带看了一眼瑾俞身上素色的襦裙。   “姐姐要进厨房,穿这些不合适。”瑾俞心里很开心,瑾天不管是什么都要想着自己,这份心意难得,“对了小天,青山居士的家眷可在柳镇?明天我打算带你去谢师,礼物得事先准备一下。”   “师母不住在柳镇,听师兄们说,师母和先生的家人,都在离柳镇十几里的常青山的农庄里。”   “原来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准备了。”   姐弟俩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便各自回屋休息去,瑾俞拿了册子出来,记下了今天的账本,又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册子上,写下锦衣骑装一套,价值未知。   翻着那几页的记录,是从凌子言送来的彩礼开始记的,瑾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凌子言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之前的救命之恩是再多的银钱也算不清了,但是她不能白白收下这些东西,写在账上,将来也有个数。   等墨迹干透,才放回抽屉里去,吹了油火上榻睡下。   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好似耳边总能听见马蹄声,梦里以前的事情着穿梭,一会儿是凌子言温润的笑脸,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一会儿又是木子幽幽的眼神,眼里的神情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就在这半梦半醒间,瑾俞被窗外的狂风大作惊醒,梦里混乱的情景消失殆尽,睁开眼睛一看,窗外已经有了鱼肚白。   窗子留下得一点透气的口子,溜进来的风,大的可怕,整个房间冷的和冰窖似得,睡了一夜还是冷冰冰的床榻,实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因为今天要去青山居士家里拜访,瑾俞翻了新做的棉袄穿上。   ☆、第七百九十九章不想面对   楼下瑾天已经起来了,不知道哪里割的青草回来,正在喂马和鹿。   “小家伙勤快的嘛!一大早哪儿来啊?”   瑾俞笑着逗他,那一只眼长得那么难看,亏小家伙这般的喜欢他,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就把那好看一点的驴买回来了。   “鸭舍那边文通大哥种的草,听说叫苜蓿,原来是想留着喂鸭的,我觉得一只眼肯定会喜欢,就去割了一筐回来。姐,你看,它吃的可欢了。”瑾天兴奋的道。   瑾俞凑近那马棚,不想一只眼正好抬头,大大的马头差点和瑾俞撞上,瑾俞连忙避开。   不想那马通人性,闻出瑾俞的气息,斜着头看瑾俞,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瑾俞被看的心软,抬手揉揉它脖子上的鬃毛。   “小天,你洗漱去吧!一会儿早点去镇上,迟了不礼貌。”   “好嘞!”   把剩下的草倒进食槽里,瑾天几乎是蹦跳着去洗漱,瑾俞想起他一穿上学士袍后,就稳重老成的样子,就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压抑住这孩子气的。   等到吃了早餐,交代了一下帮忙做饭的两位婶子她今天还会带菜回来,不用省着做,牵着马儿走在山路上,瑾俞忍不住问瑾天。   “这个问题嘛……不好说。”说出来就不高大上了,还有点小尴尬,。   人家虽然小,但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瑾天一本正经的捋了捋衣袍的大袖子,把手抬高一些免得太低掉地上弄脏了,没有正面回答瑾俞的问题。   瑾俞等着他回答,没想到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再看他一路上不知道是第几次把手抬高整理袖子,顿时恍然大悟。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哈哈哈……”   瑾俞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敢情文人这大儒装,风雅是风雅,这衣服极其不方便。   别说不能奔跑,就是想把手放下走路都不行,必须得时时刻刻的端在腰腹处保持姿态的优美。   “我觉得当初做这衣服的人,就是把自己端太高了,这手得一直端着,可真累!”   瑾天也跟着瑾俞笑,还带着几分怨气。   “你上马去,姐牵着你走。”   瑾俞示意瑾天上马,有马不骑两个人一快走路,怎么都感觉有点傻。   “不要了,我一个大男人坐马上,让姐姐牵着,多不好!姐姐去骑,我给你稳稳的牵着。”   “行啊你!小屁孩一个,还大男人。”   瑾俞挑眉,这才发现小家伙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瑾天摸摸鼻子,笑得脸都红了。   他总不能说,想成为姐姐的依靠,他做梦都想变成大男人。   “我带你骑马去,这路走马不成问题。”   摸摸比还买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些肉的一只眼,这会儿那上坡下坡已经过了,路也平坦了,姐弟俩一起决不超过一百七十斤,这马应该受得住。   刚好现在是冬天,瑾俞穿的棉袄,底下是棉裤,只是特意做成阔腿裤,看起来和裙子差不多,骑马还是可以的。   “姐,你会骑马?”瑾天不敢置信的问。   “你看着。”   瑾俞喜欢用事实说话,找了一个高一点的地方,踩了脚蹬子,来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在瑾天目瞪口呆的神情里,抖了一下缰绳,一只眼已经配合的小跑起来,一人一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山坳的拐角处。   等看不见人了,瑾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再不跟上要被丢下了,连忙来去广袖和衣袍的下摆,笨拙的去追瑾俞。   瑾俞没有跑多远就停下来了,迎面跑来了一匹马,晨曦下那油亮的皮毛闪闪发光,矫健的身姿在山间小道上疾驰,姿势是那么的优美。   没有靠近,瑾俞就觉得那马比凌子言的还要好,左右还要等瑾天,瑾俞便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地方,把道路让给来人。   “瑾娘!”   一声熟悉的呼唤夹,杂着惊喜传来,瑾俞愣了一下,看向来人,刚刚她一直在留意马儿,马背上的人倒是没有注意。   只见那人从头到脚都拢在黑色的披风里,竖起来的衣领遮住了大半的脸,但依稀还能看见刚毅俊朗的轮廓。   那马儿由远及近,马上的人也越来越清晰,那张刻进骨血,融进心头的脸,让瑾俞刚刚还因为跑马翻腾的血液,在那刹那凝结,巴掌大的小脸煞白,没有血色。   “瑾俞!”   又是一声带着急切的呼唤,瑾俞勒紧缰绳,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往来时的路跑回去。   无数种再次相逢的方式,瑾俞曾经都设想过,唯独没有想到,会与木子在这狭窄的山路上相逢。   那封绝情信里的一言一语,好几个无眠之夜她都翻出来看过,仔细的推敲过那些话,越想越心寒,越看越不想面对这样的遗弃。   当初怎么深情款款的爱恋,后来就是怎么样的深切伤害。   嘴上不说,瑾俞也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女人,被伤了还是会伤心的。   走都走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   不敢去质问,瑾俞选择了逃避,不想再次面对。   “姐!你等等我……”   经过山坳和迎面跑来的瑾天相遇,瑾俞顾不上搭理他,拍了马背,快速的跑了过去,只有一路飞起的尘土落下来。   挥手纳闷的把迷住自己眼睛的尘土挥开,瑾天纳闷的看着已经跑远的瑾俞,“怎么跑回去了!也不等我了……”   话音刚落,身后又想起了马蹄声,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瑾天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对方,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瑾天!快点避开!”   端木青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还差两里路就进村了,居然就碰到了日思夜想的姑娘。   那一刻他觉得一路上的疲累都值了,那一刻端木青只想飞奔过去,紧紧地拥抱她,告诉她自己的思念。   可是还没有靠近,把匹丑不拉几的马,载着他心爱的姑娘跑了。   还想快速的追去,就看见路中间在发愣的瑾天,山路的拐角狭窄,瑾俞刚刚不知道怎么过的,他这匹马高大许多,再加上路中间的瑾天,他根本没法急速去追,只能先救下瑾天再说。   ☆、第八百章你不要我了   瑾天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往里面的草丛扑去,就在那一刻,端木青座下的马,前面两只蹄扬起,若是瑾天在那里的话,正好被急速的马儿踩在脚下。   马儿撂蹄,端木青飞快的跳了下来,好让马自己调整姿势。   牵动胸口的伤,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木子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瑾天连滚带爬的,就着木子的手站起来,脸上难掩欣喜。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等想起姐姐已经和凌子言定亲,瑾天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现在不说这个了,前面的路不好走,你姐骑马跑的,我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端木青担心的看向回村的方向,那一段路最不好走,希望瑾俞能停下来。   这边瑾俞彻底慌了,刚开始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面心里的委屈上来,泪水迷糊了双眼,她连都忘记控制了。   等到回过神来,一只眼已经载着她回到了村口,经过那溪面的时候,放慢了动作。   溪边不知道谁在和自己打招呼,瑾俞根本就没有心情搭理,拍了马背,只想快速回家。   身后已经响起了马蹄声,瑾俞知道木子跟来了,他那样霸道的人,刚刚自己没有搭理他,他怎么会这般轻易离开。   “天呐!是木子回来了啊!”   溪边也不是别人,正是翠花婶在洗衣服,看见追着瑾俞回来的木子,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会魂不守舍。   还好现在天气冷,洗衣服没有那么勤快,溪边今天很安静,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只是瑾俞家干活的人那么多,木子这样不管不顾的追过去,日后这话要是传到凌家人的耳中,不是让瑾俞难做人吗?   想到这里,翠花婶连忙扔了手里的活,赶紧追上去看看。   瑾俞在大门口翻身下马,动作娴熟,又干脆利落,要不是端木青提前一步过去,瑾俞就进了那大门。   “瑾娘!我回来了!”   几乎是那样悬念的,瑾俞已经被他扣住了手腕,根本就挣脱不了。   “放开你的手!”   瑾俞头也不回的呵斥,怕扭头看着木子的脸,自己会掩饰不住脆弱。   “你回头看看我,要不然我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旁边干活的人不少,木子压抑着自己想要把人拉进怀里的冲动,哑着声音道。   又是这样的霸道。   瑾俞恨急了。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猛的转身幽幽的,看向木子。   “看见了!你可以松开了?”   “我回来了。答应你的时间内回来的,你不高兴吗?”   端木青紧了紧握住瑾俞的手,缓缓的问。   他不傻,察觉到了异样。   瑾俞脾气一向很好,对自己更是极其耐心,像这样发脾气的时候很少。   “我为什么要高兴?当初你走的那么潇洒,我也收了你的银钱,已经两清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瑾俞漠然的看着他,装无辜装的还挺像的,要不是有那银票和绝情信作证,眼前着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知道要骗到多少人。   “我知道,我的不辞而别太过分了,对不起瑾娘。”   “对不起?”瑾俞重复着对不起,突然笑了起来,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那些伤害吗?   看着端木青的视线冷漠又疏离,“这句对不起就当你给我的,我收了!家里帮忙的人多,拉拉扯扯太难看,还请公子放手,离开!”   “木子!你快放开瑾俞!”   瑾昌明和翠花婶几乎是同时到的,端木青的心智,都被瑾俞决绝的给搅乱了,好在还是知道,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对瑾俞做什么,依依不舍的松开瑾俞的手。   “爹,我回来了。”   自然的就像以前出门打猎回来一样,端木青还是喊瑾昌明爹,反正他心里,瑾昌明也是父亲。   “别!这……这样叫不太合适,你还是喊叔!”   瑾昌明上前把瑾俞护在身后,眼下女儿已经名花有主,再不是那个他默许给木子的小姑娘了。   “是呀!瑾俞已经定亲了,你这样传出去,会让人误会。”翠花婶也上前一步拦着木子。   “定亲?怎么可能!”   “瑾俞真的定亲了,你既然当初走了,那么就别再纠缠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瑾俞,你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   心口的血气在翻滚,端木青还是保持冷静,看着瑾昌明身后的瑾俞问。   “没有什么好说的。男婚女嫁,再正常不过的事!”瑾俞揉着刚刚被端木青攥疼的手腕,冷漠的道。   “一个多月前定的亲,全村人都知道了。木子,你要是早点来的话,说不定还能喝上喜酒呢!”   “一个月前?我回来晚了,是吗?”   翠花婶会说话,知道怎么伤人怎么说,直把端木青说的面无血色,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又站住了脚。   “今天不方便留你,你先走!等改日新姑爷来了,再来!”   瑾昌明心里不落忍,当初他是真的有意把瑾俞许配给木子,无奈两个人是有缘无分,干脆狠心点把话说绝。   “让我和瑾俞说几句话。”   “木子,你别为难瑾娘,她多不容易,你知道的。”翠花婶道。   “你们退下,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端木青扫了一眼挡在瑾俞身前的两人,恢复了他大将军的威严,瑾昌明和翠花婶觉得自己没法拒绝这一刻的木子,象征性的站远了一点。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敢面对我,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定亲这件事,对吗?”   端木青上前一步,站在那里看着台阶上和自己一样高的女人,心里的冲动在咆哮,干脆把手背到背后。   “你自己说的各自安好,两不相欠,凭什么现在又来反悔?”瑾俞冷笑,“还是在你眼里,我真的嫁不出去了,你想丢就丢,想起来觉得挺好玩的,你又回头来找我?”   “你错了!在我心里,我们永远两清不了。还有,现在是你不要我了!”   明明上一刻还是咄咄逼人的霸王模样,偏偏下一刻又摆上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瑾俞告诉自己要狠心一点,绝对不能心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   ☆、第八百零一章想抱抱你   “木子,你不用这样。”看着和昨天梦里那个重叠的脸,幽幽的深眸里满是受伤,瑾俞嘲讽的道,   “拿着你给我的那一大笔银钱,我也开始了新的生活,你说的荣华富贵两不相干,我也能做到。   今天你来,就当做看山水吧!看完就走。   你知道我这人讨厌拖泥带水,什么分开后还能做朋友,那是不可能的。你走吧!再也不要见面了!”   “银钱?”端木青皱眉,之前瑾俞提过的各自安好两不相欠,这回又提银钱,分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谁给你的?我只让人捎过信……”   不对!连云福按照脚程回来还不到一个月,瑾俞定亲是在一个多月前,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果然在他走了之后,对瑾俞出手了!   更可气的是,自己当时居然把狼当做朋友,让顾笙去捎信!   “是呀!我还要多谢你的信,让我见识到了你大家公子处理感情的果断决绝。”瑾俞自嘲的笑笑,没有那封信,她还不知道木子的心有多狠呢。   “信是连云福给的?”端木青不动声色的问。   “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连你亲近的人,都能记错!”   瑾俞恼怒的道,那个吴明高高在上的姿态,瑾俞到现在还刻骨铭心。   “好。我知道了。”看了那人还用了他身边人的名讳,这戏唱的好。   心里恨的咬牙,端木青还是表现的很从容,只怪敌人太狡猾了,摆了自己这么一道,让他有苦说不出来,还不能辩解。   “好走不送!”   瑾俞原本压抑的情绪,在端木青那样没有起伏的语气里,顿时又翻腾了起来。   觉得眼前这个人刚刚那副好像被人冤枉的模样,分明就是做给她看的,转身就要回家去。   “瑾娘!”端木青飞快的攥住瑾俞,在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抚上瑾俞的发顶,目光缱绻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柔情在里头,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他们给了你什么,让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但是,你等着,等着我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你要干什么?”   瑾俞想要挣扎,端木青已经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下意识的后退,没想到后面是台阶,一个倒仰差点摔倒,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回去。   离得很近,眼前黑色锦袍上的纹路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鼻息间是尘嚣,混合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仓皇的推开端木青,瑾俞又上了一个台阶,比端木青高了一些,居高临下的看去。   发现宽大的披风看不出他的身形变化,那露在外面的脸颊,明显消瘦了许多,除了炯炯有神的眼睛外,脸色苍白中带着青,下巴的清灰胡渣,更像是仓促而成的。   憔悴中带着点狼狈,看得瑾俞心口一阵窒息,仿佛有一只手握住了心脉一样。   明明心里说的那么决绝,那么的不念旧情为何要把自己过的这般狼狈?   瑾俞眼眶一热,差点泪奔,匆忙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敛下了泪意。   “我若想做什么,你确定你挣脱得了?”   看着瑾俞快速的离他远了些,勾唇笑的无奈。   握了握还带着余温的手,端木青心疼瑾俞,刚刚他看见瑾俞眼睛都红了。   瑾俞的倔强和刚硬,他最是知道,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他越是黏糊,瑾俞只会越反感。   要不然他才不管瑾俞和谁定亲,敢半道劫走他的女人,他都敢扛着回去。   可是不行,他不想看见瑾俞对他失望的眼神。   所以当下,看着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眼前,他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听着她冰刀一样冷的话语直扎心。   “怎么?想要用你公子哥的蛮横,让我屈服吗?”瑾俞口不择言的道。   “不!我只想,安安静静好好的与你说说话。还想,抱抱你!可是现在你和我误会了,现在不能说,也不能做了!等我,带着事实来找你。”   端木青看着瑾俞的眼睛,格外认真的说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   不等瑾俞回话,端木青只给瑾俞留下一个眷恋的笑,转身给不远处观望的瑾昌明,还有和翠花婶鞠了一躬,抬脚,好不停顿的离开。   高大的身形翻身上了那匹马,几乎没有停顿的快速离开。   瑾俞没想到他走的这样干脆。   腰间他刚刚箍过的地方,还有触感未消,头顶那揉搓的力度仿佛还在。   但是他真的离开了!   走的干脆利落,就像之前那个痴情眷恋的男人,不曾出现在眼前过一样。   “瑾娘……”   瑾昌明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看见女儿满脸忧伤的模样,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走了!”瑾俞轻声说。   没有发现自己已然变了声,堆积在眼底的泪水,就在刹那,一股脑的滑落。   只是须臾,泪流满面。   “爹,爹不知道他会回来……”   知道木子还会回来,他当初就不会合着母亲一起逼婚。   “别说了……”   瑾俞抬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越擦擦多,心口堵得慌,喉头梗着,好想放声大哭。   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就像当初木子刚刚离开的时候,她伤心难过,但是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很快她就收拾好了心情,放开手脚去做自己的事。   可是,心里还是难受。   慢慢地蹲下身子,抱着自己,把头埋进臂弯里,告诉自己,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瑾娘,你别哭!爹去把他找回来!”   瑾昌明仓皇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默默垂泪的女儿,想着是木子一来一走触动了女儿的心绪,就想去找他。   “昌明!你不能去啊!”翠花婶拦住瑾昌明,把厉害关系说了一下。   瑾俞和木子那是有缘无分,眼下凌家公子才是正主。   ……   早上还是翩翩小公子的瑾天,这会儿灰头土脸跋山涉水终于到了村口拐角处,没想到就看见端木青骑马出来了。   “木子哥哥,你又要走了吗?”   ☆、第八百零二章果然是他   端木青及时勒住了马,翻身下来,“我没有走。只是一些事情没有弄明白,和你姐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是当初你给我姐写的信,还有那一大叠银票,是误会吗?”   瑾天一点就通,心里暗喜,果然木子哥哥没有背叛姐姐,连忙问。   “一大叠,银票?”   “足足有一万两。但是信我没有看到。”瑾天老实的道。   “瑾天,那个来家里提亲的家伙,是谁?”端木青突然问。   “和姐姐定亲的是凌大哥。”   “凌子言?果然是他!”   端木青觉得,瑾天肯定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好一个凌子言,耍得一手鬼把戏,不仅让瑾俞以为自己离开的同时,还恨上自己。   瑾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端木青瞬间黑掉的脸,再次道“姐姐在府城的时候,客栈着火,九死一生中,是凌大哥救了姐姐。祖母和爹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凌大哥来提亲的时候,爹也答应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好一个凌子言!   人人都是文人诡计多端,果然没有欺他。   “姐姐最善良了。又不想欠人人情,所以……”   今天耍了一个小心机,没有把姐姐和自己猜测出来是假定亲的事情说出来。   这人都要有点危险意识才行,若是得到的太轻松,万一以后不珍惜了,怎么办?   “我明白。”   端木青抬手拍拍瑾天的肩膀,瑾俞的心思他最了解,不想欠人人情。   当初自己打人被带走,凌子言来保释出来,瑾俞都要想方设法的还人情,更何况现在牵扯到救命之恩的大人情了。   木子不怪瑾俞,怪只怪凌子言的心机太重,再精明的人,有个人整日算计着你,也有松泛被乘虚而入的时候。   心里一把火烧了起来,被人横刀夺爱,助攻还是心爱的姑娘家人,这事不能想。   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了。   忍不住回头把人扛上就走。   “木子哥哥,那你啥时候再来啊?”   瑾天把瑾俞没有说的事都说了,见木子还是要走,有点着急的问。   “等我查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我就回来娶你姐。”   “真的?”   “真的!”   端木青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又好受了些,瑾俞现在只是误会自己,不是不爱。   “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找证据,那信肯定有问题,我拿给你。”   瑾天说完,乐颠颠的跑了,端木青看着那匆匆忙忙又不利索的身影,由心的笑了。   不愧是同甘共苦过的交情,小家伙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   瑾天回来的时候,瑾俞躲在楼上用冷水敷眼睛,纵然没有放声大哭,但是她眼睛还是肿了。   “木子那家伙居然还有脸回来!不能原谅他,坚决不能!”   二妮拧了一块帕子递给瑾俞,嘴里还在恶狠狠的骂人。   “对!让姐姐哭的人,绝对不能原谅!”   瑾天一身狼狈的站在瑾俞的床前,看着精气神都没有的瑾俞,心疼的,他也跟着二妮义愤填膺的骂人。   只是区别在于,骂的不是同一个。   “要我说啊!就应该狠狠地骂他一顿,你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轻易的走了呢?下回他再来,喊我,我来骂他!”   “对!下回木子哥哥来,我们一块说他,让他这般的没心机!”   瑾俞忍不住了,一把撤掉眼睛上的帕子,看着眼前一对一答的两个人,啼笑皆非。   “你们俩,到底是帮忙说好话的,还是真的要去教训他的?”   “嘿嘿!师傅啊!我觉得啊……”二妮腆着脸,凑近瑾俞撒娇道,“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你看呀,若是真的狠心离开的话,谁还跑回来找骂啊?你就给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对对!那信,还有银票,这都有问题。木子哥哥离开的匆忙,哪里有时间去准备这些东西啊!”瑾天附和道。   “师傅!我觉得瑾天说的话,很有道理,那些东西你当时看了那么伤心,铁定是假的!”   瑾俞没有吭声,酸涩的眼睛,看看二妮又看看瑾天,盘腿坐直身子,用手里的帕子按了按眼睛。   二妮和瑾天对视一眼,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由瑾天开口。   “姐!反正那事也不是真的,解除也是一句话的事……”   二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瑾俞,瑾天这话说的含糊,但意思大体她猜出来了。   原来……是假的!   “那又怎么样?”瑾俞毕竟伤心难过过一场,声音还有点沙哑,把帕子扔进一片的盆里,下床踩了鞋子走到窗户边,眺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不带感情的道,“过去就是过去了。经过这件事情,足以证明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是谁,都过不到一起去。”   “姐!木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瑾天急忙解释。   “噢?那你说,他是哪样的人?”   瑾俞扭头看瑾天,正午的阳光在她身后打出了耀眼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已经收起来之前的伤心难过。   “我……我……”瑾天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现在也不是见识浅薄的人,木子骑的高头大马,身上披的大敞,无处不在述说他的家世显赫。   姐姐在意的是两个人的身份差距,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送谢师礼的事情,今天是去不了了,瑾天收拾了一下,打算明天再和瑾俞一起去。   木子来了又走,这事有几个人知道,但都没有提,瑾俞还是如常当然干活,只是常常做一件事情就走神。   ……   端木青赶回柳镇,半路就遇上了随后追来的南边梓和吴明。   “主子!”   吴明身体好,一点事情都没有,南边梓脸色苍白,坐在马上摇摇欲坠的样子,看见只有端木青自己一个人回来,他那蔫了唧颓废的脸,突然回魂了一样,精神百倍。   “主子怎么会一个人回来的,小的以为这一去要住下当新郎官了呢!”南边梓脸上闪烁这诡异的光芒,出口就直戳心。   ☆、第八百零三章搅乱阵脚   端木青勒住缰绳,看了南边梓苍白的脸上那诡异的八卦光芒,把手里的马鞭在腕上绕了几圈。   如愿看见南边梓变色的脸,他才缓缓的开口。   “爷被人截胡了!”   截胡?   “谁?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干的?”   “谁干的!”   吴明和南边梓对看了一眼,这事好像有点大发了。   千辛万苦,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赶到柳镇来,结果就这样被人捷足先登,那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最关键的是,自己主子好不容易对女人上心一回,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宛女人那么多,偏偏来挖主子的墙角。   “那天我们临走前让去捎话的人,你还记得他的相貌吗?给我去查查他,在我们离开之后,他都做了什么。”   端木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给了吴明安排了任务。   “小的这就去!”吴明二话不说,扭转马头就走。   留下端木青和南边梓,南边梓心里被猫爪子抓了一样难受,有话不说不行。   “主子,您就没有想办法,留下来?”南边梓问。   能留下他自然不想走了,没眼力劲的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端木青看了一眼南边梓,轻踢了一下马腹,驱马往前走。   “主子该不会是中计,然后被人家姑娘误会,赶出来了?”南边梓匆匆忙忙扭转马头跟上,一边还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那么丢脸的事情,端木青自然是不会说,但是南边梓在狗头军师也不是白当的,果然猜的**不离十。   “这事待会儿再说。南边,你找个不打眼的人,给我去查查凌子言的底细,以及最近做过的事。”   “主子,该不会是想把别人的底细挖出来,再去和人家姑娘说……”   “说什么混账话呢!把事情办好才能早点回去,否则你就等着和我一起脑袋搬家!”   端木青没好气的瞪了一样南边梓,平常没事吊儿郎当就算了,今天明明知道自己着急,还敢在这里乱扯一通。   “嘿嘿!我就是觉得主子您太过中直了,有时候适当的小心机,也无伤大雅。”   “你给我收起那些小心思,瑾俞她不喜那些,要是弄巧成拙,看我饶不饶你!”端木青警告道。   “是是是!将军您行得正坐得端,要用正义去取得爱情!”   南边梓不把端木青的话当一回事,有时候太过老实,走道都要多绕几个弯。   偶尔的小心机,用在感情里面,有时候可是事半功倍的。   端木青看不见背后南边梓,如狐狸一样,算计自己的眼神。   而南边梓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想了无数个方法,发愁啊!   这老大为了一个媳妇,扔下几十万大军,命都不要,他再遵循老大的刚直性格来做事,恐怕回京真的要提头来见了。   ……   端木青手下能用的人不少,明里不能带太多人过来,但是暗处的人手不少。   下午吴明就有了消息回来,西区一个地痞在四个月前,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举家搬去了县城。   有了线索后,自然要一查到底,镇上也有人用,那要参军,半路被端木青捡回来的三个灰头土脸的小徒弟。   林俊峰在柳镇可谓是称王称霸了好多年,这些日子在外流浪了许久,背负着命案在身,躲躲藏藏吃尽了苦头。   再见到自己最崇拜的人,又是那般狼狈的状况下被救,自然是肝脑涂地的投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边端木青只让林俊峰他们把动静搅得大了,那边凌子言自然就收到了消息,顾笙来回话的时候,他正在画画。   “他居然回来了!”   “镇长家的公子,被他收在身边,镇上的事情他们熟悉,恐怕……”   顾笙欲言又止,当初放走那个冒名顶替吴明的痞子,这是他有史以来,做过做错的事。   “就凭他们几个人,我们难道搞不定?”   在凌子言眼里,端木青即便不傻了,但也只是一个平民,这些日子他有心的经营下,镇上,县城,乃至府城,谁不知道他凌子言。   就凭三两个人,就想弄清楚当初的事情,想都别想。   “主子放心,小的这次一定做的干净利落。”   顾笙退下之后,凌子言才烦躁的把手里的狼毫扔下。   他怕的不是木子的来势汹汹,而是怕瑾俞心里有木子,到时候那张形同虚设的婚约,恐怕就真的不能用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手肘的关节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   桌上的美人图,比起别人的画作,那是上乘之作,可是和他以前的画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没办法,我不想失去这唯一可以拥有你的机会。”   凌子言随手一翻,案几上的东西已经尽数落在了地上,动静不小,守着门口的阿山进来便看见凌子言捂着胸口,趴在书案上。   “不好了!主子的旧疾发作了!”   顿时宅子里一阵沸腾,请大夫的,去找大夫,去找药的去找药,忙成一团。   当天夜里,夤夜将过黎明将至之时,端木青他们落脚的客栈就来人了,那轻微的动静,要是平常人的话,肯定察觉不到,但是对于长期戒备敌人偷袭,睡觉眼睛都不敢闭紧的军人来说,那人落地的瞬间,屋里的人就知道了。   端木青翻了一个身,故意背对着门,泛着寒光的剑,没有丝毫犹豫的刺了过去。   原来睡得深沉的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跃而起,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兜头就是一床被子扑面而来。   剑花挥动过后,七零八落的棉絮落地,一把同样泛着寒光的剑直指鼻尖。   “手脚有点慢了,我可是等了你一夜。”端木青说的云淡风轻,手间的剑动了动,那在那人的肩膀左右一点,那人便动惮不得了,随着剑花落下黑色的蒙面巾也掉落在地,顾笙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朦胧的夜色里。   “既然被你拿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顾笙眼睛一闭,一副任由别人宰割的模样。   “放心!我主子心好,不会杀你的。”   南边梓把玩着手里的药瓶,笑得和狐狸一样。   庆幸主子总算变通了一回,等真相大白,他们也能真的班师回朝了。   倒出一颗臭气熏天的药丸,在顾笙嘴里塞了两颗。   ☆、第八百零四章山人妙计   顾笙死咬着牙根不咽,别看南边梓打打杀杀不行,这给人喂药还是很有手段的,不知道在顾笙下颚处做了什么,只见刚刚还神气活现的顾笙,硬邦邦的轰然倒地。   “好了!齐活!”   南边梓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粉末在夜色里掩藏,嫌弃的擦手,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接下来就是揭穿那凌子言真面目的时候了,主子放心交给我吧!”   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顾笙,端木青把剑送回剑鞘,顺带嘱咐南边梓别把人弄坏了。   “明日她们会来镇上,到时候去和凌子言对质便是,你别胡乱……”   端木青的话还是说晚了,察觉到一股药味,手脚已经感到一阵乏力,原来握在手里的剑不听使唤,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的腿一软,两个黑衣人从屋顶飘落进下,正好一左一右的把他给扶住。   混账东西!   就说他哪里来的洁癖,捏个下巴还要用帕子擦手,原来给他来这一招。   “南边梓!”   端木青怒吼出声,无奈中了迷沸散,人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威压弱了几分。   “主子你别急嘛!”南边梓手里还拎着顾笙的那把剑,握笔一样在端木青身上上下比划着,试着找地方下手,“谢军医给的这药,药效很强,大概平常人可以保持六七天手脚无力,将军武艺高强三五天左右就能自动解除了。”   “别废话!把解药给我拿来!”端木青怒道。   “解药是没有,左右三五天的事,小的会把将军送到妥当的地方安置。   再说,今天可是大好时机,将军能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那就看今晚了。”   南边梓一本正经的说着,示意那蒙着脸怕被端木青看出真颜的护卫把人抬床上去,瞬间那两人就把人给抬床上去了,顺带还踩了一脚地上昏睡不醒的顾笙。   “你们这是要抗主吗?!”   手脚不听使唤不说,眼皮还在不停地打架,端木青有气没有地方发,早知道南边梓那么不靠谱,就不应该同意他随行。   “主子别急,等会儿你就会发现小的这么做正和你心意了。   哎!怎样受伤,又不能一剑毙命,地方还真不好找。   这里?不好,伤不容易好,走路也难看;不行不行,手不方便抱不得美人……”   南边梓根本不理端木青的话,那尖锐的剑端在腿上比了比,南边梓不满意,又回到手上,又摇头,最好落在端木青的胸膛上,那里胸肌大,肉多,割两下应该没事。   选好了就是那胸口了,可怜他那拿笔的手,利剑给他都没有用,刺了一下,衣服没有破,再刺一下终于破了一点,也只伤了一点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端木青撑着最后的一点精力问他。   “小的手无缚鸡之力,这事还是交给暗卫来吧!”南边梓把剑递给身边的护卫,果然打打杀杀不是君子所为,他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那护卫为难的看着手里的剑,再看看床榻上一动都不能动的主子,作了一个揖,“属下冒犯了主子,任打认罚!”   “不打你!主子事成后,还会赏你……”南边梓在一旁邀功道。   端木青恨急,涌上来的睡意被胸膛的一阵刺痛给刺激醒了,那种明明被人拿着刀在手上乱插,还不能动,只听着他在碎碎念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防不慎防,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了南边梓手里。   左右是躲不过南边梓这一手臭棋了。   这回很快,只觉得胸口一凉,一块满是药味的帕子扑面而来,端木青陷入黑暗前,想着,这些欺上瞒下的家伙,等他回来一定要军法处置了。   ……   瑾俞家的宁静被一声惨叫给打破了,当时才卯时中,村里来帮忙的两个婶子就看见瑾俞家门口停着一匹马,马背上还趴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帮工们早起的已经起来了,等瑾俞听到闹哄哄的声音,才到楼梯口,便看见堂屋里众人围着什么看。   “昌明啊!这不是木子那孩子吗?怎么大半夜的来了?”   “怎么伤得这么重?怕不是要出人命了吧?”   瑾俞浑身的血液都静止了,居高临下,她看见木质沙发上躺着的人,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了。   “快!背的房间里去,这堂屋太冷了……”   一群人,影影绰绰里,又把人送到了一旁的厢房去。   “瑾娘!你起了啊!”瑾昌明出去一趟回来拿伤药的,看见瑾俞站在楼梯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木子受伤了,家里的伤药在哪里?爹去给他上一点。”   “我去拿。”   瑾俞扶着楼梯扶手,微微有了点力气,转身的去房间里拿药。   “给他上了药,就送他走吧!”   “那怎么行啊!左右胸口都开口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把装了伤药的小篮子塞到瑾昌明手里,瑾俞不搭理父亲的话,径自去了厨房。   瑾昌明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什么,扭头出了堂屋去厢房。   对岸的山腰出,灰蒙蒙的天色下,隐约可以看见几个攒动的身影,见瑾家的大门打开,自己主子被抬了进去,瞬间松了一口气。   从镇上到柳叶村,要把握好这个时间把人送到瑾家门口,真不容易啊!   “走吧走吧!回去干活去。”   南边梓伸了一个懒腰,总算完成了最大的一步,只要瑾家姑娘对主子还有旧情在,那么再续前缘,也不是很难的事。   南边梓自己在那里想当然,瑾俞从给了瑾昌明伤药后,就没有踏足过那个厢房,一起帮忙做好三十几人的早饭,自己还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干饭。   昨天要给青山居士准备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可以直接在镇上买,她再次检查了一下,叫上瑾天去镇上。   “姐!木子哥哥是不是要……”   瑾天哭红了眼睛,从知道木子受伤半夜来村里,在外面冻了一夜,他就伤心难过。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瑾俞把竹筐绑在马背上,说话的时候手都没有停,“一会儿他醒来了,让爹送他回去,我们家不方便留他。”   ☆、第八百零五章不敢相信   瑾天瞠目结舌,眼睫上的泪水都没有干,呆呆的看向瑾俞,没想到姐姐知道木子受伤后,不仅表现的这般平静,还那么的绝情。   “姐,木子哥哥,他这里,这里,两个好大的口子。一个是旧伤,伤口都烂了。一个是新的伤口。他不能走!”   瑾天在自己胸膛上比划着,越比划越揪心,那白色的衣袍都染红了,也不知道和什么人打的架,伤的那么重,还知道找到这穷乡僻壤来。   瑾俞的手顿了顿,低头敛下心底的情绪,云淡风轻的继续忙活,“那我们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认识他的人,让人把他带走。”   “姐!那是木子哥哥!”瑾天带着哭腔,委屈的道,“一只眼皮毛难看,你都想着要把它养好,现在木子哥哥回来了,你居然不要他!你不要,我要!”   瑾天转身跑进了那个虚掩的厢房,瑾俞手上打结的动作,做了许久都没有做成。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瑾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好要带去的东西,朝厢房方向喊瑾天。   “瑾天,该出发了!”   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瑾天出来,瑾俞皱眉盯着那果然扰了她好久的厢房,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半开的门里,瑾昌明,瑾天还有隔壁村里找的那个游医还在给木子上药包扎,青色的幔帐遮住床上的人,瑾俞站在门口只能看见几个人忙碌的身影。   “这旧伤的肉都捂烂了啊!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起码也要上点药啊……眼下有点发热,我看你们还是去镇上找个大夫来吧!头疼脑热我还能看,这血淋淋的伤口,我不行!”   “那大夫,现在怎么办啊?”瑾昌明紧张的问。   “我这把血给止住了,那旧伤口你们另外找人看,你们这药灵,用上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事。”   “行!我这就让人去镇上找大夫。”   瑾俞想起昨天靠近木子的时候,鼻尖闻到的药味,还有他那张异常憔悴的脸,脚抬了几次,最终都没有跨过那道门框。   “对。我们这就去找大夫,这就去!”   瑾俞千呼万唤的瑾天,这会儿匆匆忙忙跑出来了,脸上分明还带着焦急,刚刚和瑾俞的怄气也不见了。   “姐,我们快点去镇上找大夫看看吧!木子哥哥不能有事。”   “那把他扶出来,用马驮着去。”瑾俞转身带头往院子里走。   “木子哥哥他的伤都在胸口,驮着不更坏了吗?”   瑾天急得不行,姐姐平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   “所以我说让人帮忙抬去镇上,找到他的人,这样大夫有了,也有人帮忙照顾……”   “姐!你就是不想留下木子哥哥,对不对?”瑾天追上来,无助的喊道。   “以前他懵懂无知又无处可去,我们可以收留他,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身边不可能缺人的。或许他的人正在找他,我们留下他,不是帮他,是害了他!”   瑾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瑾天,非常认真的道。   “瑾娘啊!既然木子受伤都摸回来,我们也没道理把他往外赶。这样好吗?我们先找人给他治伤,等好了能动能跑了,咱们再让他离开。”瑾昌明打着商量道。   “姐,你就答应吧!木子哥哥的伤好了,或许他就走了。”   是呀!或许就走了呢!   “随便你们吧!”瑾俞回去折腾那已经被她折腾了好几遍的竹筐,心乱如麻。   最后不单是瑾天不赞同把木子送走,就是瑾昌明也坚决反对,只能择中,去镇上找大夫回来治伤。   瑾天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瑾俞也是,姐弟俩居然第一次闹了别扭。   瑾天担心木子的伤,到了镇上,青山居士那里由他自己去送礼。   “姐,书院那里我去就行。你就帮忙去医馆找个大夫吧!我回头来追你们便是。”   临到去医馆的岔路口,往左是青山书院的方向,往右就是医馆,瑾天讪讪的开口道。   “你自己去送礼,确定可以?”   “没关系的,你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瑾俞沉默的看着一脸严肃的瑾天,发现这娃性格真倔,和自己有的一拼。   “姐……我知道刚刚我说话态度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木子哥哥的事情,真的不能耽搁……”   “我知道了。你去吧!”   瑾俞打断瑾天的话,绕去了医馆找黄芪帮忙。   独自去书院的瑾天,心里还是有点委屈,木子哥哥回来,最高兴的应该是姐姐才对,怎么反而姐姐最不开心,还一个劲的要把人送走。   瑾天哪里知道,瑾俞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木子当初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   第一次他会再回来,第二次呢?   谁知道!   去医馆的一路上,瑾俞都在注意有没有生面孔出现,无奈的发现,除了经常买东西的几个商家,她居然都没有认识的,对她来说,镇上那些人都是生面孔。   远远缀在姐弟俩身后的南边梓,这是头大如斗,一本书留了一个心眼让人注意着瑾俞她们的动向,要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主子差点被人扫地出门。   赶紧回去叮嘱那些人低调一点,碰上瑾俞的话,能绕着走的,赶紧绕开。   瑾俞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进了医馆,发现最近的医馆又热闹了一些,看病的人不少。   “姑娘看病的话,后面排队啊!”见瑾俞一来就要往里去,有人不满意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嚣当然病人,瑾俞淡淡的道,“我不看病,找人的。”   说完也不管那人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径自进了医馆,几天没有来,发现黄芪还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掌柜帮忙抓药,又请来了一个坐馆大夫,这经营模式,做的是一模一样了。   “瑾姑娘,你怎么来了?”黄芪也在坐诊,瑾俞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人号脉。   “我有个朋友病了……”   “凌公子是吧?我早上去看过,他那个病需要静养,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瑾俞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黄芪给截了过去。   ☆、第八百零六章证实   “你是说凌子言也病了?”瑾俞第一感觉真的好巧,这生病都能赶着一起的。   “昨天下午发病的,直到夜里才醒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这体弱多病,都快赶上病西施了……”   黄芪没有杜先生的那个医术,但是真假还是能看的出来,凌子言是有点体虚,但也不到要卧床休息的地步。   反正他们有钱人的把戏,黄芪是不想理会,说不定两个有情人就喜欢用这生病来增进感情呢!   黄芪才的还挺准的,可惜瑾俞和他不是有情人。   “需要你跑一趟的是我家里的朋友,你得跟我去一趟!”   “行!包吃包住,我是愿意的。”   黄芪飞快的站起来,把排着他面前的病人给推到了另外一个坐馆大夫那边,收拾东西就走。   经过客来酒楼的时候,瑾俞忍不住停了下来。   “想去看就看看吧!人是没有什么大碍。”黄芪满不在乎的道。   “那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后面看看就来。”   后面的宅子还是和以往那样冷清,那么大的地方,也不至于主人生病了,会连累整个房子都是药味。   “主子早上又发作了一次,这会儿刚刚睡下,要是知道姑娘来看望,主子一定会很开心。”   顾大的脸上写着心事重重,但和瑾俞说话的时候,还是故作轻松的模样,瑾俞也只当他是担心凌子言的身体。   “怎么好好的就发病了?”瑾俞问。   “主子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有姑娘帮忙照应好了许多。现在……现在又不好了。”   “带我进去看看吧!”   这回才到院子里,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回廊下有个丫鬟在煎药,瑾俞看着有点眼熟,正好那丫鬟也抬头看过了,正是那天二妮她们回来,那个扶着绾嬷嬷的手,装腔作势的丫鬟。   “姑娘请进。”顾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遮住那丫鬟,引瑾俞进屋。   “咳咳咳咳……”   才进门,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顾大撇下瑾俞,匆匆忙忙的跑了进去。   “哎哟我的主子欸!您这病成这样了,怎么还看书啊!”   房间里烧了火盆,空气有的闷,还有点干,瑾俞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凌子言披着大敞,盘腿坐在榻上,一手抵着唇咳嗽,一手还紧紧抓着一卷竹简。   好一会儿凌子言的咳嗽才停下来,推开身前的顾大道,“不必小题大做,你让绾嬷嬷把人带走,我不想在宅子里看见她们。”   瑾俞的脚顿了顿,人家在说家事,她这样进去有点不适合了。   “绾嬷嬷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主子您看谁来了?”   顾大让开,把站在门边的瑾俞给暴露出来,凌子言在看见瑾俞的瞬间,颓然的神情,仿佛鲜活了一样。   “瑾俞来了!我这屋里逼仄,你到一旁的花厅等我。”   “不用了。你身体要紧,还是别看了,我帮你把这些收起来。”   瑾俞走近了一些,发现那榻上还摆着小案几,笔墨纸砚都有,显然凌子言刚刚是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的。   瑾俞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动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竹简。   “我就是觉得无聊,左右都是坐着……”   凌子言郁闷的心口终于松泛了一些,端木青故意派人来说,顾笙在他手里,一下乱了他的阵脚,把本来的装病变成了真病。   现在看见瑾俞这般温柔体贴的照顾自己,凌子言的信心又回来了一些,所谓真诚所致金石为开,瑾俞或许被自己打动了,那木子哪怕回来,也只能是过去。   让人过的都是明天的生活,有谁会一直活在过去。   “生病就该有个生病的样子,这书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看的……”   瑾俞细心的一张一张收拾那些纸头,上次只顾着看那字,没有注意到纸张。   家里那封信已经根深蒂固的刻画在脑子里,纸张的质量摸在手里,瑾俞闭着眼睛都能感受的出来。   居然和凌子言这里的纸张一模一样!   自从瑾天读书后,瑾俞对这里读书人的讲究做过一些了解,初学者通常都会用最平常普通的纸,因为常常写坏。   等入门后,依次买好一些的,等到有些底蕴才学的人,通常都会用专门定制的纸,有些讲究的还会熏香。   凌子言用的纸有股淡淡的松墨香,那不是笔墨的味道,而是特意的熏香。   “这些东西不练会生疏,只能天天写上几笔。最近在慢慢的练臂力,相信不久之后,应该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见瑾俞那么认真看自己写的东西,凌子言一脸的坦然,并不因为瑾俞要看而感到紧张。   瑾俞一肚子的话,就因为凌子言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说没了。   就算当初隐瞒了木子离开的真正原因,但是因为救自己,从书画大拿,人人称颂的翩翩公子,变成现在这个笔都拿不稳的人,甚至还不如一个刚刚学写字的小孩子,孰重孰轻?   功过相抵,自己还是欠他一条命。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药喝了吗?”   瑾俞终于放下那叠纸,凌子言就知道自己成功的打消了瑾俞的念头,她刚刚绝对不是想说喝药的事。   凌子言喝了药,瑾俞不方便久留,便起身告辞。   凌子言执意要送瑾俞,被瑾俞拒绝了。   “瑾俞,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凌子言笑着道。   “朋友一场,既然知道你病了,我自然要来看看。”   “我真的害怕你这样的疏离。”   瑾俞看着那苍白的脸上,带着不作假的欣喜,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有些话又不能说了。   凌子言不知道自己这次歪打正着,病了一场,把瑾俞当然心也病软了。   出了凌子言家,巷子里就遇到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对上那老的那张扑克脸,瑾俞忍不住皱眉。   “瑾姑娘请留步。”绾嬷嬷本来还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见瑾俞目不斜视的就要走,连忙喊住瑾俞。   “我不认为,自己与嬷嬷有什么话说。”   “瑾姑娘难道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想说吗?哪怕是与人做小,也不在意?”   瑾俞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绾嬷嬷,“有什么找你主子说去,我没有空搭理你们!”   “姑娘可知道我们的主子并不是凌公子,而是咱们大宛的七公主?”   ☆、第八百零七章蓝颜祸水   瑾俞还真不知道。   来了这么久,地位最大的人,就是当初那个来选菜的三王爷,这又来了一个公主,敢情这时候的皇子们太多太闲了吧,一个劲的往犄角旮旯里来。   “哦!我不知道。”   “姑娘可知我们公主,与凌公子是什么关系?”绾嬷嬷高高仰着头,姿态颇为高傲。   “我没有兴趣猜测,今天你们既然是来找我说清事实的,那就别再浪费时间问这样的问题。”   瑾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只是带着几分不耐的应了一句,没有半点的卑微和惊恐,这让绾嬷嬷她们有点不舒服了。   多少人听到她的身份,都会惊恐的立马行礼,眼前这个女人,连神色都没有变,更不要说行礼了。   但眼下她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机会堵到瑾俞说话,是来让瑾俞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我们公主可是圣上赐婚的,你就算空有一个定亲的名头又如何?进了凌家,也不过是一个妾!   还不是在主母面前讨生活的奴婢一个,依老奴之见,姑娘倒不如早点弃了这个念头,好好找个日子才是正道。”   如果不是绾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姿态太高,瑾俞倒是觉得这人是为自己好,可这人的态度太高高傲,让人不喜。   但对于她主子的立场来说,这是一个忠仆,对自己这般也是情有可原。   “嬷嬷守好你主子的正妻名分就行,别的不用担心。”   瑾俞不再多话,错开那两个人,继续走。   “嬷嬷!这女人也太过嚣张了!怎么敢对您这般无礼?”丫鬟愤愤不平的道。   绾嬷嬷毕竟是有阅历的人,之前一再的挑难听的刺激瑾俞,而瑾俞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非常平静。   平静到仿佛不带感情。   这不符合一个待嫁的姑娘,知道未婚夫瞒着自己做出这样背信弃义该做的表现。   绾嬷嬷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忧愁的脸,顿时舒展了开来。   如果两个人原来的婚约,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行径,那么就能解释瑾俞只对侮辱她的话有反应,对婚约的事情,置若罔闻了。   “嬷嬷!依奴婢看,就该给点颜色让她看看……”   “住口!”绾嬷嬷猛的回头呵斥小丫鬟,“此事应该另有隐情,你不要弄巧成拙。”   那丫鬟被绾嬷嬷的厉色吓到,瑟缩的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道,“那怎么办?凌公子一看就对瑾姑娘情根深种的模样,日后公主殿下下嫁,又如何能把控得了凌公子……”   “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绾嬷嬷再次看向巷子口,那抹清瘦确无比骄傲的身影,已然不见踪迹,“哪个男子心里没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女人可以为爱奋不顾身,男人要考虑的更多。为了将来,孰重孰轻,公子会做出明确的选择。”   小丫鬟似懂非懂,怎么瑾俞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嬷嬷不仅不再着急了,反而信心满满的认为凌公子会答应这桩婚事。   “那瑾姑娘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是她能配得上,什么配不上。”   绾嬷嬷狠厉的目光扫过来,那意有所指的话,犹如一记重击打在心口,小丫鬟快速的低下头,心虚的再不敢多话。   她只是多留意了一下凌子言,今天上赶着煎了一回药,没想到绾嬷嬷就开始敲打了。   绾嬷嬷满意的抬脚往不远处的马车去,今天凌子言多么的抗拒公主的一厢情愿,日后尝试到了权势带来的机会,到时候就有多感谢公主。   坐进马车里,看着车帘放下的光线瞬间被阻挡在外,绾嬷嬷眼角瞟见丫鬟低眉顺目的缩在一角,这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女子,还不如一个乡野丫头豁达大度。   “只要你谨守本分,我就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看见过。”   “谢谢嬷嬷宽容大度!”小丫鬟就势跪下行礼。   “起来吧!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这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守住心,男人那张脸再好看,老了一样是糟老头一个,哪里有荣华富贵重要啊!”   男女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好像这桃花就斩不断似得,那边瑾俞的事解决了一半,身边这不知轻重的丫鬟又起了坏心。   人人都说红颜祸水,这蓝颜可不一样是祸水?   绾嬷嬷说着说着就陷进了沉思,世间百态,唯独情事最伤人。   端看皇后娘娘做姑娘时的求而不得后性情大变,再看晋家长公子为爱远走他乡,去寻那早已化为尘土的人,苦的还不是身边人?   惟愿皇后娘娘这次狠心要圆了公主愿得做法,没有害了公主,否则她那个奶嬷嬷也罪该万死。   ……   在凌子言家耽搁了不少时间,瑾俞带着黄芪还没有走到镇口,就被后面追来的瑾天赶上了。   还真的是赶上的,小家伙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的模样,分明是一路小跑来的,可怜有马不骑。   “姐!”   “你跑那么急干嘛呀?既然答应你请大夫回去,我自然不会食言。”瑾俞板着脸道。   瑾天的小脸顿时赤红,他这么急赶来,还真的怕瑾俞现在对木子有成见,不请大夫。   “我……我怕赶不上你们。这菜挺重的,姐把它放马背上吧?”瑾天灵机一动,指着瑾俞背上的背篓,讨好的道。   “你们这有马都不骑,这不是浪费吗?”   黄芪看着马背上的箩筐,可惜的摇摇头,他不常走路,想着那翻山越岭的山道,还真有点害怕。   “要不你骑上去,我帮你牵着吧!这山路你不常走受不了的。”   瑾俞腾出背篓,拍拍马背,示意黄芪上马。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路算什么?我能走!”   黄芪也是要面子的,一听就他自己骑马,那不是丢男子汉的脸吗?赶紧拒绝。   三人回到村里都快辰时末了,黄芪一见是老熟人,那脸笑的和花开了一样。   现在有热闹看了,一个被横刀夺爱,一个苦心积虑把人定下来,这局该怎么破,有得烦了。   瑾俞把人请回来就不管了,倒是瑾天忙里忙外的打水,拿火又煎药,忙得团团转。   ☆、第八百零八章情商   黄芪进去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的,脸色有点难看,看着疲惫不堪的模样,进了堂屋就那样没有坐像的倒进堂屋的沙发上。   “这人不要命了!再烂下去直接草席一卷,省事了……”   那伤口的肉割掉,几乎都能看见骨头了,不要命也不能选这种死法啊?   得亏他被杜先生当初扔去救那些断腿,断脚的猫猫狗狗,看多了这些血腥的画面没有感觉,否则该不该给他除腐肉还是一回事呢!   “喝茶还是吃饭?”   瑾俞一直坐在堂屋里,这时候也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是在等消息,给黄芪倒了茶水,听了这话也没有多大情绪变化,把茶杯给黄芪。   “我这闭上眼睛,都是那糜烂的伤口怎么吃得下?可怜我早上没有吃饭,就等着来你家好好的吃一顿呢!”黄芪抬手遮住眼睛,蔫蔫的道。   “我做的午餐,有红烧鱼、酸辣排骨、糯米藕……不想吃的话,那我自己去吃了?”瑾俞站起来抚平身上的皱褶,漫不经心的问。   “等等等等,我好像有点胃口了。”   黄芪翻身坐了起来,只不过想看看瑾俞对木子的伤怎么样个表现,一会儿也好向瑾天说明,没想到瑾俞完全不按套路走。   瑾俞单独给黄芪做的七八个菜还温在锅里,二狗家的临走之前还特意煨了炭火在锅底,瑾俞把菜拿出来的时候还在冒热气。   等菜上桌,说自己没有胃口的黄芪吃的没有放下筷子过,反而是随后进来的瑾天和瑾俞,只勉强吃了一点。   期间瑾天抬头看了好几次瑾俞,看见瑾俞连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个,便不敢说话了。   “今天你去先生那里,他有提什么时候回书院的事吗?是去府城,还是继续留在青山书院?”瑾天不开口,瑾俞反倒问他今天去书院的事。   “先生说明天就回去书院,年后他再写封推荐信让我去府城的海纳书院就读。姐,我……我向先生请了几天假……照顾木子哥哥……”   请假做什么,瑾天说的小心翼翼,偷偷看瑾俞的表情。   “随你吧!反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想留下照顾他也行。”   瑾俞被瑾天那防贼一样的神情给气到了,难道她的话就那么不可信,说让木子养好伤再走,还能出尔反尔?   站起来,拿着碗回了厨房,瑾俞舀了一勺水洗碗,心思确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啪”   “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   瑾天捂着被打的额头,罪魁祸首黄芪还在继续大快朵颐,见瑾天看他,举起还沾着酱的筷子作势又要打,吓得瑾天连忙捂着头,往回退。   “别啊!”   “嗤!这么傻的人,不知道你怎么考得秀才!”黄芪不屑的瞪了瑾天一眼,收回筷子自己,继续吃饭。   “这就是你打我的理由?你也太不讲理了吧?”瑾天生气了,推开椅子站起来,怒气冲冲的瞪黄芪。   “你看,你看!说你傻,你还不相信!”黄芪轻蔑的道,“你是不是想让木子留下,但又怕你姐不同意,所以留下守着啊?”   “你怎么知道的?”瑾天问。   “愚不可及!”黄芪摇头晃脑的道,“果然你们读书人的脑子都不好使,想事情不会拐弯。”   瑾天的脸更黑了,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还没有自己高,凭什么用说教的口吻说自己?   “你只是我姐请来的大夫,治病救人就好,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要是不管,那你姐和木子就彻底没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芪终于吃饱了,从袖兜里摸出帕子,优雅的按了按嘴角,就在瑾天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口。   “把耳朵凑过来。”黄芪偷偷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确定瑾俞没有出来,朝瑾天招招手。   瑾天半信半疑,不太相信黄芪,“你再不过来,我可不教你了哈!”   黄芪的话音未落,瑾天赶紧的凑了过去,这下也不嫌弃黄芪架子大,说话难听了。   “人家没有机会在一起,都要创造机会,而你恰恰好是把这机会硬生生的分开了。你想想啊!你不在家,你爹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木子由谁照顾啊?”   “可是我姐她不想留下木子哥哥……”瑾天不太确定的道,毕竟早上瑾俞要送走木子的态度异常坚决。   “不留木子的话,她能那么紧张的来找我来给木子治伤,就连凌子言生病,她也只是去看了一眼,多留一会儿都没有留……”   黄芪的话对于瑾天犹如醍醐灌顶,只记得姐姐不留木子哥哥,忘记她这一路上的步履匆匆,也忘记了每次黄芪要热水,要这些那些都能及时拿到,那都是姐姐一早就准备好的。   “果然是小孩子一个,不懂事啊!”   黄芪感叹人生,亏他有一肚子的情商,可惜这副孩子模样,没有用武之地了。   瑾天这下也不管黄芪的冷嘲热讽,快速的跑进厨房,非常认真的和瑾俞说自己不能骄傲到耽误学业,明天一早,他就要回书院读书去,麻烦瑾俞给他准备东西去书院。   瑾俞拿着水瓢,狐疑的看着瑾天,就几分钟的时间,这娃这么就变了。   “你确定不留下照顾你的木子哥哥?”瑾俞问。   “不能耽误学习,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和爹了。”瑾天一本正经的道。   瑾俞没有说什么,让瑾天去抓鸡,她一会儿烤两只让他带去书院吃。   “好嘞!我去抓鸡!”   等到晚上瑾天就不再自己一个人去厢房看木子了,非要拉着瑾俞去,还口口声声说要教瑾俞怎么照顾木子。   “这些有爹在,我不用学。”瑾俞站着不动。   “那爹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啊!平常你可以帮忙看看他醒来了没,是不是还在发热什么的……”   瑾天不由分说的把瑾俞推进了厢房,摇晃的烛火下,床榻上的人,一半的脸隐在阴影里,悄无声息。   就那么一眼,瑾俞便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这一天过得心思不宁,终于看见躺在床上的木子,她心里的酸楚一涌而上。   ☆、第八百零九章醒了   做不到坐视不管,也做不到看见那气息微弱的脸后,还能说出心狠的话来。   “我想起来了,你给我准备的狼皮大袄我还没有带上,我上去收拾!”   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瑾天已经一溜烟跑了,还顺手带上了厢房的门。   外面还有帮工们大声说话的声音,房间里确安静的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瑾俞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过去,黄芪说木子一直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现在借着伤痛昏迷,恐怕要睡上好几天。   那么这几天里,木子都不会醒来。   纯色的被褥盖到了木子的下颚,原来饱满的五官,有种被削了皮肉,瘦骨嶙峋是不至于,但也是清减了许多。   “姐!黄芪说木子刚刚还在发热,你帮他用冷水敷一下。”   瑾天猛然打开厢房的门,人也没有进来就在门口喊着,瑾俞看过去后,瑾天已经把门关上了。   门口瑾昌明无奈的看着儿子把厢房的门关上,这事以前都要避讳,现在瑾俞身上还背着婚约,更是不妥。   “小天啊!这不好吧?”   “爹,这事你别管。”   瑾天拉着瑾昌明回屋去,被黄芪一通话说醒了,瑾天觉得那些所谓的礼数,都是捆绑人手脚的东西,该变通还是要变通的。   瑾俞若是猜不出瑾天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无奈的摇摇头。   想一出,是一出,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奇怪,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和想象一样。   拧了一把帕子回到床榻边,心无旁骛的抬手按在木子的额头上,发现真的还在发热,瑾俞把帕子敷上。   时间好像倒回到了当初她把木子捡回来的时候,四处漏风的破屋子,熏到眼睛发疼的松枝火把,那时候的瑾俞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只觉得走投无路。   一件接着一件的事,让她撑了下来,其中床榻上这个男人,给了不可磨灭的动力。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下半夜,木子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滚烫的额头才慢慢的消了热度,瑾俞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万籁俱寂。   厨房里的泥炉上还温着之前煮的粥,倒进大碗里端去厢房。   放在床榻前,用木勺沾了些水在木子干裂的唇上,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没想到昏迷不醒的木子,居然动了动唇。   “你倒是醒来啊!这样一直睡着,也不嫌丢人……”   瑾俞心里难受,昨天看着只是有点憔悴,但至少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可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算什么?   端木青眼皮底下的眼珠在转动,他心里比瑾俞更急,怕自己这样吓到瑾俞。   长久没有得到休息,被南边梓用迷沸散迷晕后,倒是囫囵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半睡半醒的想醒来,可生理对迷沸散的反应比他心智前,只能感觉到身边发生的事,自己却无能为力。   “既然你能喝水,那么我给你煮的粥,你也喝点吧!早点恢复健康,我……我就原谅你的不辞而别……”   我好了!已经恢复健康了!   木子心里在呐喊,可惜只有他自己知道,瑾俞看见的只有昏迷不醒的他。   事实上他短暂的心智清醒,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气神,又陷入了新的一轮昏睡。   舀了一勺清粥抵在木子唇边,瑾俞想着他会和之前一样也吞下去,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试了好几次都一样,瑾俞放下勺子的时候,发现脸上一阵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你既然走了,就好好的过你的日子。为什么还要跑回来吓人?你就是欺负我心软,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床上的木子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呈现给瑾俞的,只有那昏睡不醒,了无生息的样子。   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瑾俞伤心的不能自已,回到这里是以这样的形态回来,她是宁愿木子从来就没有回来过,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在他该待的地方。   屋里瑾俞是哭得肝肠寸断,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两个一高大,一清瘦的身影,高瘦的那个,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   当听到里面的哭声那么惹人心疼,他觉得自己这回要立功了,里面的瑾俞显然是已经原谅主子了。   “走吧!”   朝吴明做了一个离开的口型,南边梓决定深藏功名,以后这事绝对不能让瑾俞知道,否则依照将军这沉溺情海的模样,恐怕要轮到他哭的肝肠寸断了。   吴明拎起南边梓的臂膀,提气一下跃上院墙,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里。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人发现院子里刚刚有人来过。   瑾俞哭过之后,又等了许久,木子还是没有醒来,霜降到枝头时,瑾俞才支着头在床榻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了说话声,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猩红。   笨拙的扭头看向床边,趴在床榻边的姑娘已经睡了过去,这一刻只想伸手去把她抱进怀里。   南边梓下了狠心,那药剂下的够足,平常人要睡个七八天的剂量,他靠着心中的意念,愣是现在醒了过来。   可惜手脚绵软无力,挣扎了好久,手才落到瑾俞的头顶。   瑾俞几乎是在那一刻马上醒了,茫然的抬头,发现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   一只被风雪侵蚀过的手,上面还留着青紫蹭破的痕迹。   “木子……”瑾俞哑着声音喊他,飞快的握住那只软软的滑落在一旁的手,“你醒来!告诉我,你没事,对不对?”   “我很好……你别担心。”   口舌也是笨拙的,木子艰难的说出几个字,累的就睁不开眼睛了。   “你一定是饿了对不对?我给你拿吃的去!”   “别……”木子知道自己醒不了很久,只想和瑾俞说说话,可瑾俞人已经跑了出去,他根本没有力气把人喊回来。   等瑾俞拿着滚烫的粥回来,发现床榻上的人又闭上了眼睛,那只手还软绵绵的耷拉在一旁,整个人灰败不已。   瑾俞心下大骇,搁下手里的碗,冲过去直接探的是木子的气息,感受那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手上,瑾俞突然又笑了起来。   “混蛋!你就是故意来吓我的!”   ☆、第八百一十章登徒子   哭过,笑过,忐忑不安了一天一夜的心,反而松泛了许多,虽然木子还在昏睡,起码瑾俞知道他的状态在好转。   急急忙忙去楼上喊了黄芪,等他扶脉的那一刻钟,瑾俞的心又提了起来。   “失血过多,这时候能醒来,那也是心中的意念强大。”   “那他现在又没有知觉了,怎么办?会出事吗?”瑾俞担心的问。   “你多留意一下,这关过去后,性命之忧应该没有问题了。关键还是胸膛上的伤口,每天都要换药,冬天伤口恢复的慢,你要注意别让他再烂了。”   “好。我一定注意。”   明明知道木子这是吸入过多的迷沸散昏睡,黄芪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说完见瑾俞无比顺从的点头应是,心里暗自吐槽自己,真是愧对先生的教诲,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还有帮木子说谎。   可谁让自己有侠义心肠呢!   那凌子言的心机深沉,瑾俞这般单纯磊落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掌柜当初就惋惜过木子和瑾俞有缘无分,这回木子回来了,黄芪想着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行。   “行了!我给他的药去煎一下,大概两个时辰他会醒来一次。”   “我这就去。”   见瑾俞跑的飞快,黄芪稚嫩的脸上又在不符的无奈。   “这苦肉计啊……何苦呢!下手这般重……”   趁着没有人,黄芪吐槽一番,掀开被子,解开木子胸膛上的布巾查看了一下。   真是上天厚爱的人,不仅运气好到爆棚,这身体小时候就把先生用药水养过,有个伤口也好的比别人快。   昨天还血肉模糊的伤口,今天打开已经愈合了,只是创面有点大,长新肉要有点时日。   不过按照木子这变态的身体,十天半个月足够他恢复正常了。   吃了早饭后,瑾天就要去书院,木子最危险的时刻也过去了,原来还想留下来蹭吃蹭喝的黄芪,留下大大小小十来个装着伤药的药瓶后,准备和瑾天一起回柳镇去。   “姐,木子哥哥就交给你来照顾了,等我休沐回来,你再送木子哥哥走,好不好?”   临行前,瑾天还带着祈求的问瑾俞,能不能多留木子几天,要是没有经历过昨天夜里那种期盼木子醒来,然后醒来又昏迷不醒的煎熬,或许瑾俞还会异常坚定的要把木子送走。   但是尝过那种从希望到失望的感觉后,瑾俞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安心上学便是,有什么变化,我让人去镇上给你捎话。”瑾俞模棱两可的道。   “走吧!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这柳镇离这里又不远,你就不能干脆利落点吗?”   黄芪都要被瑾天给气死了,感情的事情最忌讳外人掺和,看金鱼那样子就已经心软了,别让瑾天几句话,瑾俞觉得再改口丢脸,干脆把木子送走。   “行!黄芪大哥说的对,姐姐有事就让人给我捎话。”   瑾天被黄芪指责也没有多在意,憨笑着附和,自从昨天知道黄芪已经二十有多,他对黄芪的话又信服了不少。   瑾俞看着两个人诡异的互动,还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把准备的鸡鸭给瑾天带上,自然也没有少了黄芪的份。   前院的墙面涂了一层白灰,地面也铺了地砖,已经凉了几天了,瑾俞路过的时候进去看了一下,发现这天气干燥已经干了差不多,只等通风好,瑾川老丈人家定制的家具送来,就能搬进去。   倒是一旁的作坊还在盖屋顶,不过她请的帮工多,人家半个月的活,她这里三天就能搞定。   踩着略显凌乱的路回到后院,瑾俞在厨房和厢房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厢房。   父亲已经去了作坊那边帮忙,让他什么都不干守着木子,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要瑾天可以交代,他去镇上后,照顾木子的活,还是落在了瑾俞身上。   厢房里静悄悄地,瑾俞把外间的窗户开了一个口子透气,这才往里间去。   距离卯时醒来一次后,木子就一直在睡,黄芪说瑾俞也不敢肯定他再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   走到床边试探的靠近一点点,发现木子的眼睛半阖着,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动,就是不知道是睡是醒。   “醒了吗?”瑾俞轻声问。   回应瑾俞的还是安静,不过那眼皮底下的眼珠转了一圈。   “哎!你这是何苦呢!柳镇上有你的仇人,知道他们在,为何还要回来?”   要说第一次受伤是巧合,那么这次应该就不是了,瑾俞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是谋杀,这第二次……扯上不靠谱的下属,不提也罢。   木子意念中是醒来的,无奈身体动弹不得,也没法回答瑾俞的话。   以为瑾俞见他还在昏睡会离开,没想到那只绵柔的手,轻轻地托起他的下巴,一块带着花香的帕子温热的盖住脸,接着是温柔的擦脸,从额头到下颚,直至耳廓,哪里都没有错过。   “本来是不想搭理你的,可是看着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我没出息的心软了。等你伤好了,我告诉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回来了……”   还在感受那小意温柔的照顾,猛然听到瑾俞这赶人的话,木子从晕晕乎乎中醒了过来。   怎么能这样呢?昨天答应过自己,会原谅当初的不辞而别,怎么现在又来赶他走了?   这么一急,手也好像有力气了,原来就被瑾俞擦拭过放在被子上面,里俯身给他擦脸的瑾俞极近,缓缓抬起来,落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瑾俞的腰上。   温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路沿袭到臂弯,心中瞬间燃起一把火,想要更近一点。   瑾俞正在忙碌,不想腰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两只光溜溜的手正掐着她的腰,再抬头看去,原来应该是昏迷不醒当然人,正用一种不可描述的眼神看着他,那眼里跳跃的神采,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就是狼性。   说时迟那时快,瑾俞飞快的松开托着的头,粗鲁的打掉木子搂着自己腰的手。   “登徒子!!”   ☆、第八百一十一章心疼   被瑾俞丢下,那么点力量往常真的不算什么,但是这次却把他颠的眼冒金星,晕乎了片刻,端木青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丫头看似温和的性子里隐藏着火爆,刚刚自己那不受控制的举动,算是触动到她了。   “我的手不听我的使唤……有它自己的意愿……”端木青厚着脸皮,缓声道。   “……”瑾俞原本还在为自己刚刚粗鲁的动作懊恼,回头看着还有脸笑的端木青,这话说的够不要脸,顿时脸就黑了。   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冒,这家伙果然是回来气她的,“疼死你,了事!”   气呼呼的把手里的帕子扔进水盆里,也不管端木青身上的被子有没有盖好,端起水盆走了。   “瑾娘……”   端木青怕她生气这走了就不进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忙出声喊她。   可瑾俞一股火上来,根本不管他想说什么,径自出了厢房。   被那迷沸散控制着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瑾俞离开,这感觉真不好受。   就在那睡意又袭了上来,厢房的门才被人推了进来,迷糊见看到那熟悉的粉色身影慢慢靠近,淡淡的饭香扑鼻而来。   “你睡着了吗?”瑾俞问。   端木青半阖的眼皮稍稍掀起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还醒着。   “我把你垫高一些吃饭,你要是疼的话,就这样躺着,我也能喂。”   “好……”淡淡的气音,算是回答了瑾俞。   瑾俞把手伸进被子里,拉好木子胸前的衣服,生怕后面进来的二妮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难堪。   殊不知原来昏昏欲睡的端木青,被瑾俞那动作又惊醒了,半阖着眼看着为自己忙碌的瑾俞,这回不敢胡乱动了,只是燃着火焰的眼神,一直盯着瑾俞的脸看,怎么都不舍得移开。   瑾俞察觉到那道视线,低头正对上木子的眼神,没好气的瞪他。   木子只是勾勾唇轻轻的笑着,目光还是那般的缱绻温柔。   “你要是疼了就喊。”   把书房里的那个懒人沙发上的靠枕,让一起进来的二妮递过来拿来,瑾俞小心的扶着端木青的脖子把他扶起来,再憔悴这大身板当然重量也是瑾俞承受不起的,二妮飞快的把靠枕塞进端木青的后背,两人配合的异常默契。   不想瑾俞把人放下,才要转身去拿粥碗,一只带着厚茧的手就握住了她挽起的手腕,力气大的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   “放开你的手,傻子!”   瑾俞挣了挣也没有挣开,二妮还在屋里,这人是不管不顾了。   “师傅,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二妮坏笑着,把粥放在床边的矮凳子上方便瑾俞拿,对上瑾俞羞红的脸,促狭的做着口型,“我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二妮……”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我看木子大哥饿了这么久,师傅赶紧喂他吃点粥吧!厨房里有我就行,你不要忙着出来。”二妮飞快的退出房间,还体贴的带上厢房的门。   “你还不松开?”   瑾俞羞愤难当,瞪着端木青让他放手,偏偏端木青那死脑筋,根本就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倒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端木青只带着浅笑看瑾俞羞红的脸,手里的力度一点都没有减弱,心里烧着一把火,现在这身体真是不行了,空有满心的壮志,力不足。   “原来你还知道她是孩子,居然有脸这么做?”   “她是懂事的孩子……知道避开。”   “……”瑾俞真是无语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教育,养了这么一个胆大妄为,行事作风这般随性的人,本想说点重话,可看着端木青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唯有那双漂亮的眼里汇聚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瑾俞说不出重话,转而问他,“你不饿吗?松开,我给你喂点粥。”   “就这样……别拒绝我,可好?”   端木青得寸进尺的叉开手,与瑾俞十指相扣,这下比之前还要难挣脱了。   可好?   这完全不是在问话,而是霸道的行动证明。   瑾俞盯着两人的手看了看,这一刻心底那点伪装的坚强,早就破壳,露出它本来的柔软。   用左手不太习惯的舀了半勺粥,小心翼翼的递到端木青嘴边,干裂的唇微微张开了点,含住了那口粥,缓缓的咀嚼下咽,有鲜红的血液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唇色。   这还是瑾俞昨天不停用水滋润的结果,要不然估计会更严重。   瑾俞从腰上的荷包里抽出帕子,轻柔的给他按了按,鼻子微酸。   以前的木子,吃饭很香,胃口也很好,哪里是现在半勺粥有气无力的吃好一会儿。   “别担心我……再有两天……我就好了。”药效到时候就过了,自己也不至于这样手脚无力。   “那你快点好起来。”   “嗯!”   说话都那么吃力,偏偏还笑得那么灿烂,瑾俞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安慰自己。   端木青吃的极慢,一碗粥就吃了四五勺,瑾俞再喂,他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和瑾俞相扣的手,慢慢地脱力,那感觉就像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两人再次分开一样。   这次瑾俞没有顺从的松开,用力回握住那只脱力的手,眼眶微红,有水汽洇出来。   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此刻她也不想放开了。   外面人来人往嘈杂的很,唯独屋里岁月静好。   端木青睡觉的时间还是很长,但是醒来的时间多了一些,好几次醒来,瑾俞都是第一时间赶到厢房。   虽然吃的不多,每次几口流食,但对于瑾俞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瑾俞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照顾着,这天早上她去后院,经过厨房的时候,听到里面的话,停住了脚。   “那些人吃饱闲的慌,人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她们屁事!”石头家的声音,一贯当然粗鲁豪迈。   “木子这是吃亏在晚回来了一些日子,要不然瑾俞也不会和别人定亲。”二狗家的道。   “晚回来怎么了?那情分在,成亲后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还不能让人多选选啊……”   这霸道又维护的话语,让瑾俞啼笑皆非,能有这么开放思想的石头家的婶子,难怪能把石头叔制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她们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瑾俞,凌子言的事情,该有个说法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近一点   晚上给端木青喂饭的时候,瑾俞明显感觉到他精神了不少,醒的时间比白天长了。   吃完饭居然还没有睡的意思,瑾俞忙着收拾他吃饭的用具,几次都撞上他幽亮的眼睛。   “困了就睡吧!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嗯!”   端木青老老实实的应着,每次瑾俞温柔的给他洗脸擦手,是他最享受的时刻,仿佛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瑾俞是他温柔可意的妻,尽心尽力的在为他忙碌。   瑾俞拿着托盘出了厢房,就看见在门口的瑾昌明,也不知道他刚刚过来,还是已经有一会儿了。   “天气冷,爹别待在外面,回屋吧!”   “欸……欸!我这就来。”   瑾昌明磕磕绊绊的应着,瑾俞看了他一眼,联想到早上听到的话,猜测村里又有闲言碎语被他听到了。   这会儿估计是有点难以启齿,怕伤了自己的面子,瑾俞明白。   “爹有话进来说吧!外面那么冷。”   瑾俞把托盘送去厨房,晚膳已经吃好,帮忙的两位婶子早就拾掇好了厨房回去,瑾俞打了锅里温着的热水,把端木青吃饭的碗筷洗了。   瑾昌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瑾俞进了厨房,可踌躇不决,开不了口质问女儿。   “爹,你坐下,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瑾俞指着灶前的凳子让瑾昌明坐下,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免得这老实人胡思乱想。   “瑾娘,你别听村里的那些人胡言乱语,咱们家什么情况,爹清楚。你要怎么做,爹也支持你。”   瑾昌明事先表态,怕瑾俞难堪。   “闲言碎语我听了不少,不去在意便是。”瑾俞轻松的道,“我要和你说的事情,相信你也猜出来了。和凌家的婚事,一开始就说我们商量好的,为了阻止你和祖母给我胡乱定亲,做得假婚约。”   “什么?”瑾昌明有点接受不了,这事戏曲里才会出现,自己女儿居然做了,“那子言,他……他怎么能答应?”   身为过来人,瑾昌明虽然保守含蓄,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就像每次想到青娘,他这满心里都涌上和蜜糖一样的甜一样。   凌子言看着女儿的眼神,那股缱绻绵长的情意,决不是作假的。   “一开始就下了契书,不论谁提解除婚约,都能立马奏效。更何况凌家高门大户,他有更好,更适合他的的姑娘嫁他。”   “可是他已经另有安排了?”   “爹不用猜了,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件事,是我请他帮忙的。”   瑾俞留了点余地,没有把凌子言在京都已经有婚约的事情说出来。   “唉!也是爹糊涂,当时就不应该逼你……”   这样瑾俞也不会仓促的找人来定下假婚约,女孩子的名声重要,这事他知道是假的,外人眼里可还是真的。   婚约一解除,不知道还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瑾俞。   还有木子,他是否会在意瑾俞的再次被退婚?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瑾俞用干净的布巾把碗擦干净,放进一旁的碗橱里,笑着道,“明天我会去镇上和凌子言说解除婚约的事,怕你担心,提前通知你。爹,你到时候别被吓到。”   “你不说的话,我还真的会被吓到。眼下知道你们俩只是一场玩笑,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   眼下木子回来了,瑾俞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这些天,有些事不说,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   瑾昌明的豁达,是瑾俞最喜欢的一点,这父亲虽然耳根子软,但善良忠厚是最难得可贵的事。   木子在厢房可不知道瑾俞回了一趟屋都做了什么,简直是望眼欲穿,瑾俞才拎着装了热水的桶进来。   他见了就想下床去帮忙,无奈手脚的力气还没有恢复不说,这胸膛左右的两道刀伤就让他重新跌坐了回去。   南边梓这不着调的坑货,果然够坑。   “你小心点。”   瑾俞被木子吓了一跳,她给木子上了好几次药,胸膛那狰狞的伤口,她最是知道。   虽然已经结了痂,但是不保证外力的原因会再次抻破伤口。   “我没事。别提太多水,我只是洗脸,你拧一帕子就行。”   瑾俞过来检查他的伤口,端木青老实的靠着靠枕坐着,笑说没事。   “虽然可以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但身上突然被挖了那么两块肉,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好。听你的。”   端木青顺从的附和瑾俞,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是,真的没事。   之所以站不起来,是因为迷沸散还有点药效在,相信明天过后,应该就能自如行走了。   瑾俞有了这几天给端木青搽脸洗手的经验,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把端木青给捯饬好了。   “瑾娘!”瑾俞擦完自己的手指缝,端木青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喊了一句,“这些天,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瑾俞感受这男人掌心不一样的温度,脸上有点微烫,但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挣脱开,认真的道,“以后多多爱惜自己一点,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的人,拿什么去爱护别人。”   “嗯!我知道了。为了你,以后就是连根头发丝,我都不会让他掉。”   “贫嘴。每个人每天都会掉头发的,你自己可控制不了。”   瑾俞哧哧的笑,不可否认,对端木青这般顺从自己当然意思,心里很是愉悦。   烛火下,巧笑嫣兮的姑娘,比那烛火还要灿烂几分,端木青稍稍用了力气,把瑾俞拉过去了一些。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小心伤口!”   “瑾娘!你靠近一点。”端木青哑着声音道。   不是不谙世事的时候,瑾俞的脸腾的红得彻底,若是还不知道他这突然的变声代表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果然老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这家伙从眼神到脸色的神情,再到手上那不容置喙的力度,都在传达着一个讯息。   烛火的噼啪声里,混合着木子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瑾俞听到那如雷的心跳就在耳边,喝了药后,残余的药味,近在咫尺。   ☆、第八百一十三章苦恼   记忆里那些过往在苏醒,瑾俞还记得那些蚀骨的柔情,那些让人意乱情迷的拥吻。   可那是之前,现在不到为所欲为的时候。   “好了!你需要休息。”   瑾俞抬手抵住了不断靠近的端木青,柔软的小手就那么捂住他带着胡渣的下巴,没有防备的他,就那么被推开。   没有任何防备,就那么倒在了靠枕上,胸膛上的伤口处微疼,冲淡了一些端木青心里的悸动。   “瑾娘!我想要……抱抱你。”   端木青没有掩饰自己的企图,攥着瑾俞的手不松开,目光幽幽。   “你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瑾俞气恼的去掰他的手,上次不规矩被自己摔了一回,今天又重蹈覆辙,真是死性不改。   端木青幽幽的看着被瑾俞轻松拨下来的手,很无奈,他居然连一个有力的拥抱都给不了瑾俞了。   就差那么一点,他刚刚就能吻上渴求已久的红唇,索取他思念许久的温存。   可是因为那迷沸散的药效,硬生生错过了,心里对南边梓的怨怼又深了几分,都是因为这货的馊主意。   “那天你骂我登徒子……而我什么都没有做。”端木青带着几分幽怨的说着,“摔的我头晕。”   “活该!谁让你动手动脚的……”瑾俞想要骂人,贼喊抓贼这人倒是玩的好,“你若是还敢再造次,信不信我还摔你!”   瑾俞对着他装无辜的脸呲牙。   “当时我就想,抱抱你,亲亲你……”   “喂!这话你也随便说!?”   端木青的话被瑾俞捂着手心下,这人没羞没臊的,一点也没有这个时空的男人该有的含蓄,说话做事大胆的人瑾俞这个现代来的人都羞涩。   脸上臊的慌,偏生那股热意一路沿袭到心头,红着脸嗔道,“再用言语骚扰我,看我还管不管你!”   闻着鼻尖的淡淡的花香,那是刚刚给他擦脸用香胰子后留下的余香,唇抵在瑾俞的掌心,那软软的触感也足够让木子心跳加速了。   抬手顺势一把抓住瑾俞的手,不许她抽走,不容拒绝的亲吻细滑的掌心。   “你不管我的话,就没有人管我了!”   “胡说!你肯定有随从的……你……你快松开!”   开始瑾俞还能保持几分清醒,那种怪异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那刚刚冒头的胡渣扎在连心最贴近的地方,酥麻感由掌心扩散到四肢,让她的脚趾都不自觉的想要蜷缩在一起。   瑾俞慌里慌张的去推端木青,想要他停下这暧昧至极的举动。   “嘿嘿……没有。只有你。”   端木青轻笑着,意外发现瑾俞的掌心这般敏感,在瑾俞最无措的时候,飞快的把人拉下来揽进怀里。   那几个抗主的东西,不把他老命折腾坏就不错了,哪里有瑾俞这般体贴入微的照顾。   “喂!”瑾俞惊慌失措。   “别动!会扯到伤口的。”   瑾俞猝不及防的被端木青拉下去,整个人往他扑去,想起他胸口上那两个狰狞的伤口,瑾俞倒吸一口气。   这个色魔,为了占自己便宜,居然连身上的伤都不管了。   有心想给他一个教训,可心却硬不起来,怕扯到他的伤口,扑下去的时候,瑾俞还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扶上他的肩膀,避开胸膛的位置。   听着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瑾俞只气得揪住就近的耳朵,恶狠狠的道,“疼死你,活该!”   “可别!你会心疼的。”   端木青忽略胸口的疼痛,至于那耳朵上的触感,只当了撩拨他,甘之如饴地抱紧渴望已久的姑娘,这个久违的拥抱,重逢以来,他垂涎许久了。   “木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色令昏智……”   瑾俞想了好久,只有这个字眼可以形容他这不着调的举动。   “昏就昏吧!遇上你之后,我就没有别的志向了。满心满眼,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志向……”   端木青凑近瑾俞的耳边说的,女孩的馨香让他心辕马意,可这时候不能做什么,否则瑾俞是真的要发怒了,只好把瑾俞又抱紧了一些。   瑾俞僵硬的脊背,因为端木青的话塌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把揪着他耳朵的手改成了环住他的脖子,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   “暂且原谅你的不轨行为了。”   “那我可以多抱一会儿吗?”端木青得寸进尺,小心翼翼的问。   瑾俞没有回话,红着脸,小心的搂紧端木青的脖子算作回应了,这一刻是什么都不想了。   彷徨失意了许久,这算是失而复得吧!   厢房里安静了下来,静的只有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瑾娘!把婚事退了,好吗?”端木青靠近瑾俞耳边轻声道。   “不用!”   瑾俞忍着笑松开端木青,拿下抱着自己腰的手,坏心的道。   “为什么?”   端木青急了,想要再去抓瑾俞,没想到她已经退开,扑了个空。   “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段时间再和你说。”   怎么说凌子言当初都是为了帮自己,才制定了那个假婚约,这话不能和木子说。   不管是真是假,在旁人眼里,那段婚约都是真的,自己不能连他的人情都不记了。   “好。交由你自己处理。”   端木青不知道瑾俞的想法,见她不说退婚,心里急的和什么似得,面上还是和煦的笑着,假装大度。   心里暗骂那凌子言狡猾,这些日子不知道都做了什么,居然哄得瑾俞和他定亲。   “睡吧!今天睡的时间都不长,再不睡对养伤没有好处。”   “我没事了,别担心。”   “嗯!”   瑾俞对木子也算了解,还能不知道他脸上勉强的笑是醋了,也不解释,拿走靠枕安顿他躺下,自己抱着早已经冷了的水盆出门去了。   等厢房的门被关上,听着瑾俞的脚步往屋里去,端木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放下他的不辞而别,眼下回京的队伍应该过了青城。   按照行走路线,一个月后就能抵到京都,想要早点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再去追人,恐怕没有那么轻巧。   偏偏南边梓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临时还给他折腾出来这么一出,浪费了这三天时间没法处理事情。   ☆、第八百一十四章出门   两刻钟后,瑾俞再次回来了,木子已经抵不过药效歪着头,皱着眉进入了梦乡。   “多愁善感的,也不知道怎么会傻成这样……别人话里的意思都听不懂了。”   瑾俞无奈的摇摇头,只当木子这是在苦恼自己不答应退婚的事,给他掖好被角,熄了烛火,自己回了外间的小床睡下。   从她接手照顾木子开始,瑾俞已经有预感,两个人是牵扯不清了,所以夜里父亲说要来陪护,被瑾俞拒绝了,他白天要干活,怕吃不消。   躺在小床上,听隔着一片布帘那方传来的轻微鼾声,瑾俞想起之前两人的尴尬互动,脸上烧得慌。   这都伤成那样了,居然还不老实。   平静的一夜很快过去,外面二狗家的她们一来,瑾俞便起来了。   穿好衣服在布帘出看了一眼,窗幔里安安静静的,木子显然还在睡觉。   等临近吃饭的时候进屋,木子已经醒来了,扶着床栏正在尝试下床。   “呀!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瑾俞赶紧过去扶他,发现大冬天的,这人手心里都是汗水。   “我就是想试着下来走走,没事。”   拍拍瑾俞扶住他的手,端木青有点气馁,三天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法自如行走。   “我算准的时间进来,你不等等我,天气冷,也不怕着凉。”   木子身上只穿着一套寝衣,上衣因为胸膛的伤没有好大敞着,露出还带着暗褐色的血迹,披散的头发让那沾满汗水的脸多了一份狷狂,勾唇对瑾俞笑的时候,瑾俞仿佛听见自己胸腔里狂跳的心。   那种感觉只有瑾俞自己知道,不是被颜色倾倒,只是单纯的心动。   “没事。”端木青借着瑾俞的力气站好,抬手轻轻碰碰瑾俞微凉的脸,“别紧张,我真的挺好的。”   话音刚落,站得好好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惊的瑾俞一身汗出来。   “让你骗人!”   “比我预想的还要差……呼~”   端木青忍不住脸红,曾几何时这般弱过。   “我扶你去坐下,然后喊爹进来帮忙,你别再逞能了。”   “好。”   瑾俞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依着床架坐着的端木青,抬手做着握拳的动作,绵软无力。   心里也是一种无力感,深切体会到没有强健的体魄,有再多的志向都是枉然。   瑾昌明很快跟着瑾俞来了,把披风给端木青披上,有他扶着端木青去后面的茅厕解手,再回来瑾俞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给他洗漱。   “爹……瑾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意识到自己喊错,端木青只是顿了顿,没有要改的意思。   “别这样说,安心养伤便是。”瑾昌明脸上都是笑,憨憨的道,“瑾娘今天要去镇上,等前面作坊的门安了就没有什么事,我就回来守着你。”   “去镇上?”   端木青看向给他投帕子洗脸的瑾俞,瑾俞只是非常平静的给他洗脸。   凌子言在镇上,那家伙挖空心思要来撬墙角,昨天瑾俞都没有答应他回去退婚,他心里一阵忐忑没底。   “对。”   “昨天你没有说。”端木青幽幽的道,心里的滋味有点难以描述,好像要被抛弃的错觉。   “现在说不是一样吗?把眼睛闭上,你不怕我弄伤你的眼睛啊。”   瑾俞没好气的掐了一把傻乎乎看着自己的端木青,这人也不看看场合,父亲还在一旁站着呢!   “嗯哼!我就在院子里,有事就喊爹来。”   瑾昌明退了出去,两个小辈之间有缓和,他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你,你去镇上……几时回来?”   端木青抬手抓住瑾俞给自己擦脸的手,哪怕是话头转了,但瑾俞还是听出了那带着质问的味道。   就知道这人小心眼,如果这毛病又犯了。   “那天去请黄芪回来的时候,凌公子也病了,怎么说他对我有恩,这些天过去了,总得去看看啊!”   瑾俞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更何况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凌子言说。   “真的要去看他?”有点酸。   “真的要去。”瑾俞忍住笑,肯定的点点头。   当初把人拉来垫背,无端套了一顶背信弃义的帽子,那事关乎凌子言的面子问题,瑾俞不想多说,哪怕这人是木子也一样。   “就这一次,以后去见他,都要有我陪着。”   端木青妥协了,还带着不甘心,把瑾俞捞进了怀里,扯到伤口也不介意。   瑾俞憋着笑,下巴抵在木子肩膀上一个劲点头,才不告诉他,自己有点喜欢看他醋味十足的模样。   细心的喂了他喝了一碗粥,还有一个馒头,瑾俞才动手吃饭。   昨天二妮过来帮忙做了一些吃的东西,准备送去书院给瑾天,把东西收拾好了,还不放心的进厢房看了一下端木青。   他虽然好了许多,但是精神还是不济,瑾俞看得出来他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在等她进来告别。   “我和二妮一起去的,有事你喊我爹来帮忙。”瑾俞忍不住上去想要扶着他躺下,无奈那人不肯。   “我现在不睡就这么做一会儿,你早去早回。”   端木青摇摇头,拒绝睡下,这几天已经睡得够多了,把他心中的火气越睡越大。   “我很快回来。”瑾俞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抱住端木青,在他脸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等我回来带个惊喜给你,在家乖乖的啊!”   端木青还没有从惊喜中反应过来,瑾俞已经出了房门,脸上被她亲过的余温还在,这一刻心里的那点忐忑消散殆尽。   从十三岁踏上战场开始,他一直就站在主导的一方,以前浑浑噩噩的被瑾俞照顾,那时候不知道,这回是非常清醒,算是把他的意志消磨了不少。   刚刚他心里其实还在为自己没法自行行走的无力懊恼,现在他彻底放下了,瑾俞还是那个对他一心一意的姑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今天是好日子,作坊安门,瑾俞出来正好碰上及时,便在门里等着外面的仪式过了再走。   不能留帮忙,还好有众多人在。   祭拜天地的供品撤下,百子千孙的炮仗点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响,瑾俞躲在门后偷看,这情景不少第一次看,但还是让她兴奋。   ☆、第八百一十五章真相   扭头看向后院的方向,盖房子的时候木子在,中间他离开过,现在盖好了他也回来了,这是不是算圆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瑾俞好像看见一个黑影闪进后院的月亮门,想了想,她抬脚走了回去。   平常家里有人干活,总是人来人往很热闹,今天大家都聚到前面去帮忙了,后院很安静。   瑾俞随手把靠在墙上,不知道谁放的一根木棒拿在手里,缓步往后院去。   木子接连两次都是受伤的来,不排除仇家知道他在这里养伤,上门复仇的。   外面的炮仗再次点燃,巨大的动静给了瑾俞奔跑的时间,她快速冲了过去,临近后院的时候,炮仗声正好停下来,接着是大家抬门的吆喝声,响亮的传到后院。   瑾俞激荡的心情,已经被自己乱想的那些恐怖情节取代。   “主子这些天养得可好?没想到您身体的状况比小的想象的还要好,遇见五天可以醒来,没想到今天才第四天,您就醒了。”吊儿郎当的声音,隐隐还含着兴奋与等待褒奖。   “混账东西!看你做的好事!”   “小的这叫哀兵之计,您看这效果不错?瑾姑娘亲自照顾您,总比您想方设法找机会来的快……”   “住口!那这是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吗?”   “小的下手有分寸的……”   有种被雷炸过的感觉,瑾俞提心吊胆的赶到后院,都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嘭”   用力的推开厢房的门,屋里一点晶亮的寒光扑面而来,瑾俞躲都没有躲,只冷冷的看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手执利剑刺了过来。   “瑾,瑾姑娘!?”   冰冷的男子带着杀气的脸,在看清楚是瑾俞后,飞快的收回剑,惊诧的喊了出来。   “坏了!!”   南边梓冲出来一看,果然看见瑾俞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吴明拎着剑不知进退两难。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伤,你的昏睡不起,都只是骗取我原谅的手段。对吗?”瑾俞压下心里的怒火,问。   “刚刚说了什么?小的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肯定是姑娘听岔了。”南边梓迎了出来,嘻哈这打岔,“小的们找了主子许多天,总算查到了主子的踪迹就立刻赶来了。属下南边梓,见过瑾姑娘。”   大大的作了一个揖,行了一个大礼,带着赔罪的意思。   “是吗?”瑾俞没有避开,只看着南边梓略显消瘦的脊背,讥讽的道,“你的哀兵之计用的很好,成功的骗到我了。”   “没有的事。那都是我和主子在开玩笑,当不得真。哈哈……”   “南边!你退下!”端木青捂着胸口,一步一挪的从里间出来,“瑾娘,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听的很清楚,不需要你重新找理由糊弄我了。”瑾俞平静的指着门的方向,对端木青主仆三人道,“门在那里,马在后院,好走,不送!”   退开门口,等着他们三个出来。   “瑾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与主子无关。”南边梓试图解释,瑾俞扭开头不看他。   “走!我傻,我认了。”   “瑾娘,这件事我没有一开始就与你说明情况,是我不好。”   端木青推开要去扶他的南边梓,大喘气的朝瑾俞走了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不需要解释了。”瑾俞推后一步,忽视端木青摇晃过来的身形,自嘲的道,“是我自己傻,不怪你。几次三番的提醒我,过几天你就没事了。这个没事,我一直没有悟出来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我自我蒙蔽了自己……”   “瑾姑娘!主子是无辜的,错就错在属下出了馊主意害了主子。还请姑娘原谅!”   吴明快步出来,单腿跪地请罪,这次的事情若解释不清,瑾家的大门踏出去,那就是弄巧成拙,主子的事情再也没有机会澄清了。   “不必说原谅不原谅,这件事到此为止!诸位,请!”瑾俞冷淡的道。   “瑾娘!你就听我说一句。”端木青忍住胸口的疼痛,老实的停住脚,“是我的错,太过着急与你在一起,让手下们误会了。但是这一切都只有一个不能改变的初衷,我要娶你!”   “说完了吗?”瑾俞漠然的道,“走!带着你的人,还有你的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瑾姑娘,您听我们解释……”   瑾俞不想再搭理,抬脚往堂屋去,端木青上前一步拉住她。   “瑾娘……”   “你走!”   端木青看见瑾俞眼里的疏离,心下一疼,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不能逼她,这只会让她更反感。   “我就在镇上等你原谅。只要你说原谅我,我就回来。”   端木青带着两个手下走了。   大伤未愈,走路的都不稳,还是挺直了腰板,就那么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后院,直至走出大门。   “瑾娘!这事,这怎么回事?”   瑾昌明眼睁睁的看着端木青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从自己家离开,匆匆忙忙当然跑进来。   早上连床都不能自己下的人,这会儿还要骑马,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他,回他应该待的地方去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瑾俞安静的坐在堂屋的阴影里,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句,算是回答瑾昌明的话。   “这……怎么会变这样了呢?!”   瑾昌明束手无策,即不能去追端木青问个明白,也不能逼问明显不对劲的女儿。   外面今天是真的热闹,端木青带着随从离开,几乎是全村的人都看见了,要不是被翠花婶等人拦在外面,恐怕都要挤到后院来看热闹了。   外面怎么沸腾,那些话都不会传到瑾俞耳朵里去,从端木青他们走后,瑾俞就极力表现的很平静,该帮忙干活还是继续帮忙。   端木青才出了村口,就从马上载了下来,还好吴明一直留意着,及时的把人接住。   “主子!”吴明紧张的道,“小的送您回瑾家……”   “去镇上!”   端木青捂着胸口,感受到那里的湿润,咬牙道。   “可您这样?”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不敢乱来的原因。我答应给她时间的,走!”   看着马上虚弱不堪的端木青,南边梓后悔了。   什么叫得意忘形,今天他算是切身体会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顺眼   木子的再次离开,在瑾俞家乃至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说什么话的都有,瑾老太太那里自然也是瞒不住了。   一般安门的时候没有过来,听人传来闲话过去,原来想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瑾俞他们没有收留木子,没想到最后连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想着那凌家的婚约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毁了,老太太在家怎么都待不住了,踩着小脚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瑾家婶子过来了啊?正好瑾俞交代让人把这肉给您送过去呢!你要现在喝点热汤吗?”   二狗家的一看老太太过来,便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挡在楼梯口,瑾俞那丫头倔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咬牙顶了下来,这会儿刚刚被二妮哄得上楼歇晌午觉去。   “那不孝女呢?”   瑾老太太没有那么好应付的,知道这里干活的人,现在都护着瑾俞,干脆开门见山的问。   “哪里有什么不孝女啊!婶子还是坐会儿吧!小丫头今天不舒服刚刚上楼歇晌午觉去了,您来的可有点不巧。”   石头家的直接,一把搂着老太太往客厅拐,眼睛示意二狗家的把肉汤盛上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希望老太太吃吃喝喝后,这态度可以缓和一些。   “这汤还热的,我这就给你盛一碗去。”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小小的老太太给留在了客厅里,瑾俞回到楼上,一开始没有睡意,只是心里堵得慌。   二妮陪着她在楼上待着,两个人的时候,她实在不想再装,也不想说话,干脆闭上眼睛装睡,没想到最后真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没想到天都黑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心里惦记木子的伤,翻身起来想去里间查看,却怎么都没有找到里间。   恍然大悟,自己这是在楼上自己的房间,上午木子被自己赶走,带着两个随从已经走了。   瑾俞呆坐在床边,心里空的厉害。   这些天在照顾木子,虽然很累,但是心是甜的,那种感觉特别充实。   就是今天一大早起来,她还觉得自己和木子恐怕是要修成正果了,还想着去镇上看看凌子言,顺便把婚约的事情说清楚了,到时候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她的惊喜没有机会给出去,木子反而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大的她差点承受不住,当时若是没有故作坚强的逃避,恐怕要直接奔溃了。   就这样算了吧!   就这样算了!   也算有始有终,两个人说分手也是当面的,而不是一纸轻飘飘的文字来叙述。   “瑾娘!师傅!”   恍惚间不知道谁在喊她,瑾俞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缓缓的歪头看去。   拿着烛火,一脸的紧张。   “刚刚睡得梦魇了,坐着也没有缓过来。”把脸上的泪水蹭到腿上的布料上,瑾俞敷衍的道。   “瑾娘!你想哭,就哭吧!”   二妮梗着声音道,刚刚上来看见瑾俞孤零零的蜷缩在那里,她自己都快哭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有胆量去尝试,那么就应该有胆量承受失败带来的痛苦,这点挫折,我还是可以应付的。”瑾俞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难看。   二妮放下蜡烛,张开双手去拥抱瑾俞。   别人不清楚为什么瑾俞会把重伤未愈的木子赶走,只当她是因为和凌家的婚事被木子知道,木子气愤的离开,只有她跟随瑾俞进来,从头到尾听见了两个人的事。   作为局外人,二妮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也没有权利去评判木子为了爱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像瑾俞说的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既然去爱了,自然也要有勇敢面对不能在一起的局面。   “我很好。”瑾俞被二妮抱的太紧,小丫头发育的不错,让她有点窒息,“小丫头,你要把你师傅捂死了!”   “……”二妮目瞪口呆,随即是羞愤难当,抬手不容置疑的捂上瑾俞的额头,“有你这样做师傅的吗?!”   “这里,发育的不错。”   瑾俞也不管她的恼怒,抬手隔空指着自己眼前那对凸起,一本正经的指点。   “师傅!你,你居然是这样的师傅!”   二妮气得直跺脚,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好好的伤心,居然耍起流氓来了。   羞走了二妮,瑾俞收了嬉笑,揉揉有点肿的脸,起身下床去。   等下楼吃饭当然时候,被拦在楼下一下午当然瑾老太太,早就不耐烦回家去了,想着明天再来教训瑾俞也是一样的。   所以没有人和瑾俞说老太太来过的事,瑾俞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顿骂。   晚上二妮留在瑾俞家,小丫头显然是被家里嘱咐过,比起之前小心翼翼了许多。   瑾俞不想自己的事情影响别人的心情,上床后早早就闭上眼睛假寐。   一夜半梦半醒,楼下的鸡开始鸣叫,瑾俞就起来了。   晨起的雾霭把小山村笼罩得恍如仙境,瑾俞呼出一口浊气,翻出橱子里色彩艳丽的棉袄穿上,那盒子里当初顾笙带来的的一大叠银票也带上,昨天没有去成柳镇,今天务必要去了。   自己在家耽搁了这些天,希望没有耽误凌子言的事。   后院的牲畜栏里热闹了几天,一只眼才和端木青的那匹马熟悉起来,那马又跟着主人走了。   瑾俞去牵它出来的时候,一只眼亲昵的来蹭瑾俞,温顺的不像一匹马。   “还是你好。在短短数日,我都没有对你做什么,就对我感恩戴德。”   瑾俞揉揉它脖子上的棕毛,养了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顺眼了,想着看一只眼,反而觉得挺顺眼的,没有一开始那么难看。   瑾俞带着二妮,一开始是走路,等到雾气稀薄了一些,她便翻身上马,背后还带着二妮。   小丫头第一次坐马背上,一路上都在惊呼,瑾俞一开始还骑得慢,到后面越来越快,那种疾驰的速度,冲淡了她心底那郁结之气。   当马儿停在凌子言家门口,两个人身形有点狼狈,头发被风吹的不成样子,脸也冻的青紫,哆哆嗦嗦的下来,才发现两个人做了什么愚蠢的事。   寒冬腊月的,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那么骑。   “瑾……瑾姑娘?!”   ☆、第八百一十七章我知道了   凌子言家的门房不太确定的看着门口翻身下马,顶着鸡窝头的两个人。   “是我。麻烦通传一声,我有事找凌公子。”   瑾俞揉揉被寒风吹得僵硬的脸,扯着诡异的笑,对那差点掉了下颚的门房道。   “好……瑾姑娘请随小的来。”   门房还记得主子交代过,瑾俞来的话,不用通传,直接往里带。   门房转身在前面带路,身后瑾俞和二妮对视一眼,看着两人乱糟糟的发型,抬手胡乱扒拉下来,可惜被风吹定型了,没办法那么轻易的改变。   这回没有去后院,两人被带到了前院的书房,瑾俞示意二妮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就行。   “瑾娘……”   二妮对这深宅大院没有好感,瑾俞要独自去面对凌子言,她有点害怕。   “有些事情不方便你在场,去一旁的耳房等我。”   “二妮姑娘,这边请!”   顾大面容憔悴,看见瑾俞强撑着笑脸迎了出来。   难道是凌子言的身体,这些天过去了,还没有复原?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劳烦顾先生了。”   “小的该做的事,瑾姑娘客气了。”顾大连忙还礼,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了。   瑾俞是不知道顾笙的事,对顾大这般作为有点不适应。   等二妮跟着顾大去了耳房,瑾俞才抬脚进了书房,和外面的寒风凛凛不一样,书房里烧了地热,温暖如春。   瑾俞僵硬的面容,才从外间进去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常。   “瑾俞,快过来看看我的秋月图!”   凌子言已经知道瑾俞来了,听到动静熟稔的招呼她过去,一点都不见外。   瑾俞见凌子言只穿着常服,没有像上次那样裹得圆滚滚的,人还是那样单薄,气色看着还行,看过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明媚。   “今天有眼福了,难得凌公子大作落成。”   快走了几步,瑾俞笑着过去,就着凌子言的手欣赏他的画作。   不得不说凌子言真的很出彩,瑾俞对艺术认识不多,但也看出来那画作里不论意境,还是那落笔的功力,都非同一般,堪称上作。   “拙作而已,献丑了。”凌子言腼腆的道。   “真的很好,我差点以为自己就在那夜色里赏月,赏昙花了。”瑾俞由衷的赞道。   “这画大概恢复了我平常的五成技巧,让你见笑了。”   话是那么说,凌子言的眉眼都染了几分笑意,让他偏阴柔的脸,明朗了许多。   “凌公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这些天家里有点忙,没有过来看望,不好意思。”   “烦劳你惦记我。昨天一早起来,发现已经大好了,陈年旧疾,来的快,去的也快。”凌子言满不在乎的道。   他自然知道瑾俞口中的忙碌是什么意思,心里有几分嫉妒,他的手里自然也不仅仅只有顾笙顾大可用,在知道木子莫名变了身份回来,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监督他的举动,还是可以轻松做到。   在他的人昨天回来说木子已经从柳叶村回来,凌子言只觉得自己的病瞬间不药而愈了,颓丧了几天的精气神,也一下振奋了起来。   木子已经离开了柳叶村,没有被瑾俞留下,说明他们之间有了新的问题。   按照凌子言对瑾俞的了解,她虽然善良心软,但同时也是一个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姑娘,没有触及底线,不会把事做绝。   “身体健康最重要。”   “走,天寒地冻的,我给你煮点茶暖暖身子。”凌子言放下手里的画,引了瑾俞往茶几边去。   瑾俞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起过去,“谢谢。”   “你对我总是这样的客气,让我无所适从了。”把水壶放到泥炉上,凌子言笑着摇摇头。   瑾俞笑笑没有说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哪怕凌子言救过她的命,瑾俞也没法与他亲密起来。   只能界定在朋友关系,再过做不到了,上次他对自己的试探,瑾俞已经非常清楚,不爱一个人是真的不爱,哪怕连小小的碰触,勉强也不行。   不像木子,哪怕她千百次告诉自己,离他远点,再也不要搭理他,可是这心总是自己控制不了,再相遇,爱恋的模式总是自动开启。   有点贱!   瑾俞唾弃自己。   压下那糟糕的情绪,专注的看凌子言泡茶,顺带整理一下一会儿要说的话。   等氤氲的水雾升起,凌子言娴熟的开始泡茶,优美的功夫茶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瑾俞已经恢复了平静。   “来,喝茶。”   推了一盏茶给瑾俞,凌子言礼貌的收回了手,不再像上次一样试探。   “谢谢!”   “我最怕你说这两个字,感觉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茶杯有点烫,瑾俞的手冰冰凉的,捧着就舍不得放开,抿了一小口茶汤,瑾俞抬头看向凌子言。   发现凌子言也在看她,瑾俞扯扯嘴角笑了笑。   “那个……”瑾俞停顿了一下,“木子回来了。”   凌子言笑容慢慢的消失,望着瑾俞的眼神带着哀伤,又怕瑾俞难堪,最后勾着一个凄然的笑道“你是来告诉我,我们没有可能了吗?”   “我……我很抱歉!”瑾俞歉疚的道,“当初不应该拉着你做挡箭牌……”   “我多希望你不要和我说抱歉,不要和我说谢谢。”凌子言黯然的摩挲着茶盏,“瑾俞,如果说,我舍不得放手,想要和他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愿意给我吗?”   瑾俞即便早就察觉凌子言的意思,但这会儿还是有点震惊,压下心底的无措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姑娘!坚强,阳光,勇敢,乐观……”   凌子言速度很快,瑾俞只觉得那只比自己还有冰凉的手,覆盖在她放在案几的手背上,顿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不!凌公子,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瑾俞飞快的抽回自己当然手,看见凌子言僵在脸上的笑容,狠心道“我知道……你在京都已经被皇上赐婚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留了面子   瑾俞觉得自己是个大坏人,在看见凌子言脸上的狼狈后,居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的,我要的人不是她……我可以……”   “别!”瑾俞打断凌子言的话,“违抗圣旨,那是杀头大罪。每个人都不是自己活着,有父母,有兄弟,有族亲,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放任他们的性命不管。”   父母?兄弟?族亲?呵呵……   凌子言心中冷笑,心底最痛的伤,就是他们捅的,若是有半分情意在,何至于把他逼到这个田地!   说到底,瑾俞只是不爱自己,连尝试都不去试,便独断专行的认为他会为了荣华富贵放弃她。   “这是当初你代替木子给我的一万两银票,现在他回来了,正好还给你。”   还有这些日子送的礼,都折合成了银票这里面,瑾俞没有说出来。   “还有这个,你收着,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瑾俞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默的赞同自己的说法,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锦盒,还有一本册子放在茶几上。   凌子言的视线从那个锦盒,慢慢的移到瑾俞的脸上,看见瑾俞脸上那小心翼翼的笑容,顿觉自己溃不成军。   根本不用木子动手,他便自己败给了自己。   能让一个姑娘,在明明白白知道被自己欺骗后,留足面子给他,还担心他受到伤害,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无地自容的事。   “木子回来了,你是来和我撇清关系的吗?”   “不是的。我要谢谢你凌公子,你永远是我的朋友。”瑾俞把册子推过来道,“当初若不是你用这样的方法让我振作起来,可能我会颓废下去,做不了这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谢谢你圆了我的心愿。”   “你,是怪我当初,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对木子死心吗?”   怎么可能死心?   哪怕那时候一直不提,自己的心里,那个不顾一切可以用血汗换银钱给自己的男人,她都忘不了。   “不怪你。”瑾俞笑着道,“婚约的那张纸,我已经烧了。这些日子以来,委屈你了,让你背负这样一个莫须有的名分。”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道的,那些日子,是我最幸福,最踏实的时候。”   凌子红了眼眶,心里的苦,比杯中的茶汤还有苦涩个千万倍。   “很多时候,我都希望那是真的,所以我试着去让你接受我。   但是,事实告诉我,那只是我的奢望。可我还是想努力一下,说不定你看见我的真心,或许会改变心意……没想到还是不能。”   “给你造成错觉,我很抱歉。”   “如果,我比木子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你会选择我吗?”   凌子言低垂的眼睛,猛的抬起来看向瑾俞,眼里那饱含希翼,热情的光让瑾俞害怕。   “没有如果的。有些人一眼就能成为爱人,有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是朋友。”瑾俞轻声道。   事实证明,木子离开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木子,她都不会爱上凌子言。   “是吗?只能是朋友吗?”   凌子言凄凉的笑笑,抬手拿起瑾俞放在案几上的册子,宽大的衣袖掉进茶盘里,被茶水浸湿了,也浑不在意。   “这是调料的方子,若是你回京都,离柳镇远了,我没有办法及时提供调料给你,可以找个作坊加工出来……”   瑾俞说的小心翼翼,凌子言那般骄傲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作为更加难堪了。   “你真的是一点人情,都不愿欠我的。”捏着那册子,凌子言满心的凄惶,之前还想着瑾俞心软,这时候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心狠的女人了。   这无价之宝一样的调料秘方,世间独一无二的一份,算是补偿自己的感情,还是偿还当初的救命之恩,凌子言不敢想。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往后余生,只要你有需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你提,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瑾俞郑重其事的道。   “哈哈……”凌子言满心的酸涩不敢表露出来,轻声的笑了起来,感激瑾俞替自己保留了脸面,“册子我收下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当做我这做兄长的,给你成亲时的贺礼,可好?”   “这太厚重了,我不能收!”   瑾俞连忙拒绝,不是一二十两,那是一万多两银票,之前还想着有朝一日,要当面还给木子的,没想到是凌子言给的。   “如果还当我是朋友,认我这个兄长,你就收下吧?”凌子言举了举手里的册子道,“你怎么厚的里,福泽后辈的东西都给我,那我是不是也不能要了?”   瑾俞无言以对。   临走之前,凌子言状似无意的道,“顾笙在木子兄弟那里做客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瑾俞脸色一下就变了,木子那个莽夫,为了留在自己家里,都能对自己下手,对顾笙这个曾经给他出过难题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做。   “凌公子放心,顾笙很快就会回来了。”   送瑾俞她们出门后,凌子言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心里清楚,自己没有那么豁达,要不然也不会当着瑾俞的面提顾笙,把自己是弱者的姿态,摆的挺足。   “主子,瑾姑娘能把顾笙找回来吗?”   顾大压抑住欣喜,主子不提顾笙,他提心吊胆好几天,生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自然能回来。”凌子言迎着冷风,道,“或许今天之后,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听出主子的失落和伤感,顾大聪明的不再多话。   主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真的爱上瑾俞,还爱的这般卑微……   ……   瑾俞从凌家出来,带着二妮一路直接去了客栈,心里有点忐忑。   临到客栈门口,伙计迎出来,把马都拴好了,她还在犹豫。   “瑾娘,你是来找人的,还怕见他吗?”二妮怂恿道。   “就你聪明!”   瑾俞瞪她,古灵精怪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两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问。   “请问可有一个……”瑾俞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木子姓什么。   “姑娘可是来找人的?一个受伤严重的男子……”   ☆、第八百一十九章上门要人   “主仆三人,受伤的那位身形高大,英俊,可是他们住你家客栈……”   瑾俞还在犹豫,二妮直接把木子他们的粗略特征说了一下,那伙计连连点头。   “是那位公子没错,就住在客栈的后院,两位姑娘请!小的这就带您二位过去!”   那可不是三位,而是八位,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满脸凶神恶煞不说,饭量也大的惊人。   每天准备的饭食,就是前院客人的数倍,要不是还算重规矩,平常不说话,只用眼神冷冷的瞟一眼,那后院恐怕都没有人敢进去。   掌柜是对那一伙人,又怕又爱,怕那些人个个身上都带来家伙,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情来,爱他们出手大方。   这会儿有人来找他们,半点都不敢耽搁。   “前面带路吧!”   二妮搂着瑾俞,不拒绝的往里面去,生怕瑾俞反悔似得。   瑾俞心里五味杂陈,昨天把人赶出去,铁了心不想再来往,今天凌子言说顾笙在木子手里好几天了,这事她不来,恐怕木子和凌子言还要对上。   穿过热闹的店厅,后院的月亮门后面,就是几个独立的小院,木子他们住的是东面的院子。   瑾俞她们还没有靠近,便看到门口守着两个黑塔一样的男人,虽然衣着是普通人的便衣,但那结实的肌肉在衣服底下凸起,一眼就能看出来身手不凡。   “何事?”   护着门口护卫,抬手拦住了伙计,犀利的眼睛打量了一番瑾俞和二妮。   纳闷这年月的女人,难道都开始不修边幅了,这头发乱糟糟的,也能出门,再看一眼,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主子心心念念的姑娘吗?!   昨天把人赶出来,今天又上门来,难道是后悔了?   “两位爷,这二位姑娘是来找你们的,小的做主给带进来了。”   护卫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二人,南边先生还怕主子想不开,这次的事情又要推后,现在人家姑娘亲自上门来了,那便意味一切都有转机。   “姑娘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有劳。”   护卫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往里面去,走路姿势板正,行礼时也是不卑不亢。   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平常的护卫。   不一会儿,昨天来过家里那位瘦高个出来了,提着学士袍下摆,步履匆匆。   “原来是瑾姑娘来了,下人不懂事还让您在这里等着,真是该死!快快里面请!”   南边梓笑开了花,和那护卫想的一样,只觉得瑾俞这是原谅了主子,特意上门来看望的。   “不用了!”瑾俞站在那里没有动,目光直直看向院子里,淡淡的道,“我是来带顾笙回去的。”   “顾笙?”   南边梓的脸僵了一下,突然想起这顾笙可不就是凌子言身边那个诡计多端的随从吗?   怎么瑾俞一来不是慰问主子的伤势,反而问一个外人。   “怎么?你不会要说,他不在这里吧!”   “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啊!那顾笙是在这里,但是不能让姑娘带走。”南边梓笑着道。   “为什么不能带走?当初被骗的是我,我已经原谅他了,你们凭什么把人扣下来,还有没有王法了?”瑾俞冷下脸来,凉凉的盯着南边梓看。   “瑾姑娘既然来接人,难道不知道他是因为何事,才被我们留下的吗?”   “因为何事?你该不会要说,木子身上的伤,就是他动的手吧?”瑾俞嘲讽的道。   “这……”瑾俞态度强硬,不像是来服软的,南边梓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这事本来和顾笙有关系,被瑾俞这么一问,他倒是不敢全部推到顾笙头上去了,“那天夜里,是那顾笙上门来暗杀,诡计被我们识破才没有得逞。”   “所以你们就将错就错,在好好的人身上插刀子?”瑾俞冷笑道,“你们主子有你们这样的下属,不知道该说命太强还是……”   “姑娘教导的是,小的以后一定改!”   南边梓连忙拱手行礼,表示自己知道错了,态度恭顺的很。   看的瑾俞牙痒痒,这人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怎么说他都没事。   “人在哪里?”瑾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发怒,问。   “姑娘里面请,小的带您进去。”南边梓低眉顺目的做出请的姿势,瑾俞还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把人带出来,谁知道你们这里都是一些什么人!”   二妮若是一开始还怂恿瑾俞进来,那么在看见那两个黑塔一样的护卫,再看见目光闪烁的南边梓后,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攥住瑾俞,怕她跟着南边梓进去,会有什么危险。   “这位姑娘多虑了。瑾姑娘是我主子用身家性命拿来护着的人,小的就是自己出事,也不敢让瑾姑娘出事。”   南边梓凉凉的笑着,看向二妮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像他这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像是坏人吗?   “前面带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身家性命触动了瑾俞,她抬脚踏进了院子,示意南边梓带她去找顾笙。   “姑娘请!”   等到了一间虚掩的房门口,南边梓掀开门口挡在的布帘,请瑾俞进去。   “人在这里?”瑾俞狐疑的问。   顾笙若是被他们抓来,那就不会那么客气的对待,眼前房间一看就是主卧,怎么都不像把“仇人”关在这里的样子。   “确实在里面,姑娘请。”南边梓垂目看着脚尖,确认道。   瑾俞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进去了,就在那一刻,房门被关起来。   “开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和主子有误会,小的觉得,您还是好好听听主子解释一下的好。”   瑾俞拉了拉房门,发现外面被拉住,根本打不开,南边梓的话音传来,顿觉自己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连自残讨同情的做法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是把自己关在这屋里,瑾俞真是高估了外面那人的不要脸。   “混蛋!”   狠狠地踹了一脚那门,南边梓这会儿若是还在自己面前,估计也是这个待遇。   “瑾娘……”   身后响起木子不敢置信的声音,瑾俞放下再次踹向门的脚,深呼吸,转过身去。   ☆、第八百二十章土匪窝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欺男霸女……”   昏暗的屋子里,上身围着布条沾满了暗红,下身只穿着下裳,披头散发的站在隔间的珠帘处,面容憔悴有迷糊,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瑾俞震惊到话都说不出了。   昨天到现在,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这人也是本事了,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我让南边开门……你别急。”   木子缓步走过来,脚下带着踉跄,步伐都不稳。   几乎没有更多的思索,瑾俞不争气的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木子。   “你不想好了,也别在我面前这样做!别以为我会担心你!”瑾俞没好气的喝骂道。   “嗯……”   木子耷拉下来的手,犹豫了一下,便不客气的搭在瑾俞的肩膀上,半个身体都靠了过去,原来是吃了止痛的药汤药劲晕晕乎乎,这会儿是整个人开心到晕晕乎乎了。   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差点没有把瑾俞压扁,恼怒的去瞪木子,发现那人的眼睛半阖着,分明不清醒。   只得咬牙坚持住,把人送回内室去。   一小段路程,走得异常缓慢,要估计他身上的伤口,又要避开自己直接接触他没有穿衣服的身体。   等到了内室,瑾俞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只顾着埋头看灰扑扑的房间,根本就没有看见头顶木子饱含深情的目光。   “自己能坐下……唔……”   那架子床有个大大的脚踏,瑾俞实在没办法把木子挪过去,偏头问他。   不想正对上木子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不偏不倚,唇正印上那带着胡渣的脸,唇下还能感应到短短的胡渣,很扎人。   想要退开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的人,一下就把她扑倒在了床榻上,一阵天翻地覆,迎上她的是淡淡的药味。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瑾俞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上面那目光如炬的人。   “你要做什么?”   端木青也不知道怎么了,身边女孩淡淡的幽香,仿佛有一只手在拉着他,从门口走到里间,一路撩拨着他身体里沉睡的激情。   直到那抹柔软的唇,没有防备的印在脸上,把他所有的意志力给击打的粉碎。   明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做瑾俞接受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了。   “瑾娘……”   “唔……”   压抑的呼唤,不等人回应,他已经做了自己渴求已久的事情。   触及那抹红唇后,他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从生涩都熟练,从轻柔到粗鲁……   瑾俞羞愤不已,在外面被他的手下欺骗,进来又被人欺负,要知道扶他会变成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摔倒,瑾俞都不会去管他。   抬手就去打人,无奈木子几乎是在那瞬间,便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紧紧地握着。   唇上几近粗鲁的动作,带着急切与紧张,已经不像是亲吻了,瑾俞只觉得自己的唇要被吸走。   “呜呜……”放开!   手脚被束住,唯一能动的只有头,扭动的时候被如影随形的跟着,不像拒绝,反倒像回应。   所有的委屈一涌而上,被人欺骗,被人粗鲁的对待,横生出一股绝望来。   察觉到瑾俞的不对劲,木子才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带着沉重的呼吸,依依不舍的离开让他痴迷的唇,轻轻地吻上瑾俞沾满泪水的眼睛。   “对不起!瑾娘……我孟浪了……”呢喃道。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瑾俞泪眼朦胧,抽噎着问。   “我失控了。对不起!别哭……瑾娘,别哭……”   松开瑾俞,笨拙的想要拂去瑾俞脸上的泪水,心疼无比,恨自己的不自制。   “啪”   手得了自由后,瑾俞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木子不躲不闪的迎了过来,声音不小,力量也不轻,指尖都感到了麻麻的痛感。   “对不起!要是不解气的话,你再打!”木子哑着声音道。   “起来!”   把人压在身下道歉,也是从古到今第一人了,瑾俞心理的怒火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气恨,推搡着木子的胸膛,触及到硬邦邦的纱布,居然心软的减轻了力气。   端木青之前是因为药效没有过,这会儿一番折腾,心中的火热早就盖过了那股昏昏欲睡,没有第一时间起来,是怕瑾俞生气跑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见瑾俞真的气狠了,他也不敢再不管不顾。   “是我不好……”   一得了自由,瑾俞便翻身跳下床榻,头也不回的往外冲,无奈那门还是纹丝不动,气得她直踹着门大哭。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门外院子里偷听的南边梓,这下直觉又好心办坏事了,怎么他用在战场上的速战速决,在这里总是没有用武之地呢!   “你们都是坏人!”   二妮被两个护卫拦住,离的那主卧有点远,听见瑾俞踹门的动静,便知道她是生气了。   对付不了那两个护卫,南边梓那弱鸡还是可以对付的,上去二话不说就把人扑倒在地,又抓又挠。   “欸……别打!别打脸啊!”   南边梓被突如其来的扑倒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脸已经被挠了,左闪右躲的,还是避不开二妮的手,从别打,最后只奢望别把脸打的太难看了。   两个护卫本想去救他,又想回去开门,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怕过去坏了好事见南边梓也没有反抗的太彻底,便站在那里看南边梓挨打。   “瑾娘!小心脚疼。”   端木青追了出来,见瑾俞踹门,忙上来拉她。   “臭流氓!你给我滚开!”   瑾俞拼命的挥开端木青的手,犹如炸毛的狮子,秉着对木子的信任进来的。   没想到在这里吃过这样的亏,这些人哪里是客栈,简直是土匪窝,从上到下,都是心怀不轨的家伙。   “你别踹,我让人开门。”   端木青被推了一把,倒退了几步,只好捂着胸口站在一旁。   两个人都忘记的窗户,这会儿总算被想起来了,端木青打开窗户,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个护卫连忙过来开门。   ☆、第八百二十一章我错了   瑾俞满脸泪痕的出来,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二妮从南边梓身上爬起来,看见瑾俞这样,忍不住回去又给了他两脚。   “狗腿子!混蛋!”   原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南边梓,一下又被踹倒了。   “哎呦!别打,别打……”   人生第一次与女人近距离接触,没想到会是被打,南边梓捧着嘶嘶做疼的脸哀嚎。   女人这样的生物,他一辈子都不要靠近了,只有脑残才会去女人身上浪费精力,看端木青就知道了。   原来那么果敢决绝的人,一头扎进美人乡里,从此理智和脑子是浮云。   “你不是很能耐吗?心眼简直坏透了!”   他不哀嚎还好,瑾俞原本跑出去了一段路,听到他的声音又扭过头来,上来也是两脚招呼过去。   “瑾姑娘别打!我错了!”南边梓想要躲,发现根本躲不开,只能生受了两下,   “我这都是为了您和主子的未来着想啊!反正你们早晚都要在一起,又何必浪费现在的宝贵时间呢!”   “南边梓!胡说什么!”   端木青披了外套出来,比瑾俞晚了一步,呵斥都来不及了,南边梓这智商在线,情商为零的几乎,一股脑把他自以为是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下全完了,若是之前瑾俞只是愤怒,那么现在就是暴怒,连带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失望和震惊。   “呵呵!原来如此。”瑾俞扭头看向端木青,说不出的失望,“傻傻的我,一直问你凭什么,原来是我错了,都是我太贱了!一次次给了你欺骗,羞辱我的机会。木子!我们……完了!”   瑾俞这回没有哭,非常的冷静,自嘲笑着,缓缓地转身离开。   “瑾娘!不是这样的。”端木青要去追她,被二妮拦住了。   “瑾娘!”   二妮都感觉到瑾俞身上的悲伤气息,无措的看着瑾俞离开,连跑出去都没有理她,恶狠狠的瞪着端木青。   “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根本不配瑾俞对你掏心掏肺,你根本不知道瑾俞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有多少个机会可以嫁给别人,整个柳镇不知道多少未婚男子要娶她,她都没有动心。   而在你们眼里,她上赶着嫁你。   呵!你配不上她!”   二妮说完,立马扭头追了出去。   “去看看,出了差错,军法处置!”   端木青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追上去,回头让护卫追出护着。   “是!”   等人都走了之后,端木青才看向地上的南边梓,瞧他那一脸惊愕的模样,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或许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说错什么。   “主子,我没有想到瑾姑娘会这般生气……”   “别把你在军营里的那一套用在男女感情上。”   端木青看向南边梓,恨不得把他给削了,从踏上柳镇开始,一错再错,让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足智多谋的智囊军师,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现在都不想追究了。   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跟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我滚下去领罚。五十军棍,一下都不许少!”   “主子,小的只是想让你认识到,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身家性命不值得!请将军为了千千万万的将士想想!”   南边梓从地上站起来,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脸上都是凝重。   哪怕还有一点机会,他都想劝劝端木青,机会稍纵即逝,端木一族用性命换来的基业,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透吗?不管我有没有犯错,功高盖主,端木一族的气数,都到此为止。没有比一等公爵更高的荣誉了!”   南边梓的肩膀一下耷拉了下去,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问题所在,可是……   只要端木青不成亲,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若是尚了公主,休养生息几年,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眼下……显然不行了。   院子里大家都走了,仿佛刚刚的吵闹没有发生过一样,南边梓仰头看天,阴沉沉当然,是要下雪的前奏。   “听天由命吧!”   长叹一声,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   端木青追出去的时候,瑾俞骑在那匹臭马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只看见二妮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抹泪。   “二妮,你留在这里,找到你师傅后,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丢下一句,端木青驱马去追瑾俞。   “我才不要你送呢!混蛋,大混蛋一个!亏我还想着你能给瑾俞幸福呢!”   二妮的嘟囔端木青听不见,忍着胸口的疼痛和眩晕,一路追瑾俞而去。   瑾俞没有直接回去,一路去了镇上最口碑最好的冰人家。   端木青的护卫一开始不知道瑾俞想要去做什么,等看见瑾俞让那穿红戴绿的媒婆拿了红纸出来,手起笔落,刷刷写下了一张招亲书。   “姑娘写的一手好字呢!放心吧!虽然你要找的是上门女婿,但家底足,还是很有机会的。赛花我这里就没有说不成的亲,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那媒婆看瑾俞失魂落魄的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塔一样的汉子,心里发怵,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没想到瑾俞出手就给她砸了一锭十两银子,请了笔墨纸砚,亲自写下了招亲书。   “一切就交给大娘了,越快越好!有人来问,你直接让人来柳叶村,找瑾家。”   “一定一定!马上就给你安排!”   媒婆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大主顾,又没有特殊要求,只要三十以下未婚青年人品好的,面貌不要求,家境也不要求,这简直是白送家底给人,没有人会拒绝的。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大礼答谢!”   “好好好!准给您办的妥妥的!”   瑾俞说完就走,心里撑着一股气,她就不信了,除了他木子,自己还能嫁不出去!   “姑娘,还请三思啊!”   这要招上门女婿了,还要自己主子什么事啊?   千里迢迢来这里,主子可不就是为了娶个媳妇回去,眼看着就要飞了,这叫什么事啊!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就要嫁人了,别再来纠缠我!”瑾俞不耐烦的道。   ☆、第八百二十二章招上门女婿   “瑾姑娘……”   “滚!”   两个护卫见瑾俞要走,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分开行动,其中一个往那媒婆走去,看那架势是要做坏事了。   瑾俞猛地回头,朗声道,“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声音不大不小,却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这可是能让他们将军俯首称臣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那护卫伸出去拿招亲书的手,只能缩了回去。   “这样就对了!强扭的瓜不甜,公子可以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要找一个合乎心意的姑娘,可以来找我。我赛花可是出手,从来不做空的,促成的姻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那媒婆还在絮絮叨叨,那护卫却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主子难走的坎坷情路了。   再次上路,才拐过街口,就看见哭哭啼啼抹眼泪的二妮。   “二妮!你哭什么?”   瑾俞皱眉,刚刚走的匆忙,没有把二妮带上,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哭了?   “瑾娘!我……我追不上你!木子那个混蛋,没有追上你?”   二妮哽咽这看了一眼瑾俞身后那两个护卫,问。   那两个护卫本来就黑的脸,燥红,自己主子被人这样骂,若是以往肯定要打一场,可是今天不行。   只假装听不懂,扭头看东看西。   “追上又怎么样?都是一样的结局。走,我们去书院。”   不理身后那两个赶了好几次都没有赶走的护卫,瑾俞带着二妮就走。   柳镇还真不大,没有走多远就遇到骑马来找她们的端木青。   瑾俞只当没有看见他,冷着脸一直走。   上下马不方便,下来也走不快,端木青干脆也没有下来,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办法和瑾俞说什么,只驱马慢悠悠的跟在瑾俞身后。   “主子!瑾姑娘刚刚去了冰人所,写了招亲书……”   护卫慢下脚步,走在端木青的马身边,把刚刚瑾俞做的事情说了一下。   “想都别想!”   端木青笑得阴测测的,他认定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   “吴明回来,你让他去准备求亲的礼,越快越好!”   “主子,那可是招婿!”   护卫提醒道,端木一族可就剩下这么一棵独苗了,这要跑去做上门女婿,护国公估计要气吐血。   “那又如何?”   他要的是瑾俞的人,是娶是嫁,对他来说,都一样。   “主子英明!”   护卫佩服自己家将军,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瑾俞只知道身后那两人在说话,但也听不太清楚,猜测大意是在说她去招婿的事。   哼!既然觉得自己上赶着让他要,那么她就找个方式让他要不起。   不是大家公子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家公子,会去给人当上门女婿的。   两个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一前一后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知道了瑾俞的计划,端木青反而平静了下来,跟在瑾俞后面去了书院,等瑾天出来拿东西的时候,看见他居然已经能骑马了,欣喜万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姐姐和他之间的不对劲。   “姐姐,你们回去!我还有十天就回来了。”瑾天心里高兴,身上老气横秋的做派也浅了一些。   “行。说不定你回家的时候,还能有个大惊喜呢!”瑾俞意有所指的道。   “对!”   端木青也附和瑾俞,嫁和招,左右都是他,跑不了了。   “好。我等着。”   瑾天兴冲冲的回了书院,瑾俞经过端木青身边的时候,冷冷的道,“阴魂不散!”   端木青也不生气,继续默默跟着瑾俞。   直到出了镇口,打发了随从,还继续跟着。   瑾俞不乐意了,把马的缰绳递给二妮,朝端木青走去。   “我说到做到,难道你以为我说完了,只是开玩笑吗?”   “我知道你说话算话。”木子点点头,认真的道,“将近年关,这路上不太平,我送你们回去。”   “嗤!”瑾俞冷笑,双手抱胸讥讽的道,“有比你们更猖狂,脸皮更厚的土匪吗?”   端木青的脸有点烫,南边梓胡作非为了这几次,身为主子他亦要承担。   “我只要人,不要银钱。”想了想,端木青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   “真是恶棍!这话都说得出来!师傅,我们走!”二妮狠狠地瞪端木青,态度极其恶劣。   “恶棍这个词,确实符合你。”瑾俞冷声说道,“你知道我一向最讨厌胡搅蛮缠的人,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别临了还要留下这样的坏印象。”   “送你回家,我就走。”木瑾俞的狠话,端木青浑不在意。   相比于今天瑾俞受得委屈,这已经是很大度了。   没有办法赶走端木青,瑾俞便和二妮把他当做空气,一只眼身上背了很多菜,包括几家肉摊上收来的小肠,臭烘烘的实在没法坐人,两人只能像平常那样走路。   端木青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一路配合两个人的速度走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抬眼就能看到瑾俞,这心里痛快了,头晕胸口疼,那么点身体上的不适,已经完全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走的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抵达村口的时候,端木青真的兑现他的话,勒马止步不前。   “瑾娘!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说得轻巧!   瑾俞心里有气,对端木青这些话,完全听不进去,牵着一只眼,径自回家。   倒是一只眼舍不得端木青的那匹马,回头召唤了两句,那匹黑马抬脚就要跟上,被端木青勒住了。   他的心意和马儿一样,只是现在不能这样直接的做出来。   “瑾娘,别在生气的时候做任何决断……”   “你还不滚!”瑾俞不耐烦的回头吼他。   就是做了又怎么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别仗着爱过,就在那里端着架子指手画脚!   “我这就走,你回去!”   端木青宠溺的笑着道,怒气没有消时的瑾俞,在他眼里一样的可人。   瑾俞呲牙,无比厌恶的扭头往家的方向去,和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家伙说话,恐怕要把自己气死。   等两人一马进了家门,端木青才拨转马头回去,为了配合瑾俞玩这一通,他得回去准备准备。   ☆、第八百二十三章奇怪了   一路上碍于木子跟着,瑾俞之前那段时间去了哪里,二妮都没有问瑾俞,这会儿想问又怕瑾俞反感。   “你别再看我了,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见二妮一再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瑾俞想是不是先前发火太过,把小丫头吓到了。   就事论事,瑾俞没有把怒火迁怒到别人身上的习惯,在回家后便恢复了许多。   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也不想讨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两厢情愿,在旁人眼里是上赶着。   现在想起南边梓那话,瑾俞唯一的念头,就是证明给木子那些人看,没有他,自己一样过得很好。   反正木子离开的那段时间,早就打好了主意,找个人平平淡淡过完下半生,现在只是提前兑现了而已。   “瑾娘,今天的事,木子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以后不提他了。”瑾俞打断二妮的话,“今天我去了冰人所,写了招亲书,我准备招上门女婿了。”   不是故意的那就见鬼了!   想起被压在被褥间粗鲁的对待,瑾俞的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木子!好一个木子!   不会是以为她也和这里的姑娘一样,摸个手,接个吻就得非君不嫁了。   “找上门女婿!会不会太突然了?”二妮惊到了。   明白瑾俞的委屈,但是在委屈后,神速的做了这般的决定,会不会太唐突了?   万一找个不着调的夫婿回来,怎么办?   “不突然。”要不然怎么能绝了某人的想法。   瑾俞咬咬牙,不能想早上的事,否则就想打人。   说话间,两人就回了后院,自然有人帮忙一起把东西拿进去,瑾俞说了带回来的肉和小肠另有他用,二狗家的便道知道。   今天要灌香肠,不仅要洗小肠,还有刮肠衣有得忙了。   不过在忙碌之前,瑾俞还是找瑾昌明通了气,当知道和凌子言的婚事告吹,瑾昌明有点不忍,毕竟自己家欠了凌子言那么大的人情。   “瑾娘啊!这事……不是真的吧?”   再听瑾俞说,她请了冰人招上门女婿,招亲书都写了,要不是坐在椅子上,瑾昌明得震惊到晕倒在地。   怎么突然人选变了不说,还用了这般夸张的手法招亲,怎么看都有点不符瑾俞的性格。   “千真万确。”瑾俞认真的道,“我已经决定了招婿,成亲的日子也越快越好,除了人品,别的我没有要求。   说不定今天下午开始,就会有人上门相看,爹别忘了把人请进来,我亲自过目。”   “这……这真的行吗?要不要考虑考虑。”   瑾昌明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即便现在和木子闹了矛盾,但也没有到要一刀两断的地步啊!   私心里,瑾昌明还是愿意瑾俞嫁给木子的,毕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对瑾俞的好,他也看在眼里。   “行!太行了!”瑾俞加重语气证明自己的决心,“爹,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去忙了。”   瑾俞出去忙活,留下瑾昌明慢慢地消化这犹如炸雷一般的消息。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长叹一声,自己恐怕是老了,女儿这些想法太过新颖,他闻所未闻。   “罢罢罢!这日子是女儿过得,她觉得好便可。”   可母亲那里要怎么交代?   ……   原本以为消息放出去,怎么说也会有几个人上门相看的,瑾俞都做好准备,会看到形态各异的男子,可直到暮色四起,家里平静的,根本没有人来过。   “今天下午估计仓促了,等等明天就会有人来。”   天气冷了,帮工们收工的早,这会儿回了后院吃饭,瑾昌明跟瑾俞父女俩站在大门口,就着暮色朝村口眺望。   只见无形的风,卷得那村口地上的落叶飘飘洒洒,好不凄凉。   “我想也是。回吧!吃饭去。”   瑾俞觉得有道理,哪里早上消息放出去,下午就有人来了,毕竟也要给人留点时间查查自己的底细。   父女俩一前一后回了后院,为今天没有人来相看自己找台阶下,距离柳叶村和梨花村的交叉路口,四个彪形大汉守在那里,准备把今天不知道第几波企图去柳叶村的男子赶跑。   “贵庚?名姓?可有婚配?”   彪形大汉双手握拳,笑得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吓得对面那酸腐书生模样的清瘦男子,腰都直不起来,偏偏还虚张声势的喊道。   “你们到底是谁啊?凭什么告诉你们!”   “不告诉我们也行啊!”   彪形大汉把地上那横着的,有碗口粗的树干踩在脚下,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力气,那踩脚的地方,不出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鞋印。   那书生细长的眼睛,咻的一下瞪得老圆,清瘦的脸上瞬间苍白无血色,这一脚若是踩在身上,不死也残了。   “看见了吗?说还是不说,由你。”   彪形大汉好商量的样子,把脚拿起来的时候,还隔空踢了几下,带起的劲风把脸都刮疼了。   连忙把自己还未婚,家里有一寡母,自己在哪里读书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临了还异想天开的问。   “诸位好汉可是那瑾家姑娘让守在这路口,考验在下的啊?在下身体健康,品质优良,无不良嗜好……”   四个彪形大汉无语对视了一眼。   真不愧是读书人,想象力爆棚   “你被淘汰了!”其中一个大汉,面不改色的道。   “为什么啊?不是没有什么要求吗?你们都没有问我问题,这么就不满意了呢!”   书生怕被打,但又不想错过这唯一可以解决家中窘迫状态的机会,壮着胆子道。   “为什么不行,那么你听好了……”大汉上下看了看那书生,把人看毛了,才凉凉的开口,“要求五官端正,你不行!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有,太瘦,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砍柴,不能挑水,不要!”   “架走!”   不等那书生反应过来,两个大汉过来叉着他就往来路扔去。   “怎么不是好人了?我世代贤良……你们,你们这般粗鄙,实在太粗鄙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收拾了那书生后,四人也没有急着走,主子交代把这路口守好了,免得有人趁夜色摸进村。   ☆、第八百二十四章等空   离得远,那些闹剧瑾俞自然不知道。   以为消息放出去,那么相看的人,自然就会来,没想到头天一个都没有,第二天直到半下午了,还是人影都没有见着,村口风平浪静,一个外人的人影都没有见着。   瑾川拿着家具单子来找瑾俞对的时候,见瑾俞罕见的在门口张望,他回头也往村口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   “大妹在看什么呢?”瑾川笑着问。   “在看怎么没有人来村里啊!”瑾俞随口应道。   “这寒冬腊月的,又没有节庆,不会有人来做客的。”   “……”瑾俞忘记自己要招上门女婿的事情,家里除了父亲还没有别人知道,瑾川自然也不知道她等的人是谁。   “大哥今天去镇上买菜,可有听到什么消息?”瑾俞试探的问。   “什么消息?”瑾川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来往镇上到梨花村口的年轻人多了一些外,好像还有人提上门女婿的事。   瑾俞一贯不喜欢闲聊八卦,这些没有必要与她说,瑾川想想那交叉路口围着的几个彪形大汉,觉得最近还是让瑾俞别出门的好。   “没有特别的消息。和往常一样,不过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你没事还是别出门了。”瑾川挠挠头,老实的道。   太不太平的事,瑾俞没有多在意,即便是现代,过年的时候小偷小摸都要多一些,更何况这是在古代。   只是没有人来相看,这让瑾俞有点失望,还有点郁闷。   难道是因为自己家底薄,只有那么一家小铺子,所以没有人上门相看吗?   可就算是家底再差,这柳镇十里八乡的,比自己家条件差的比比皆是,怎么也得有一两个上门来问问啊!   不应该啊!   瑾俞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人来。   “大哥是来对家具数目的吗?不知道林伯父做得怎么样了?”看着瑾川手里的单子,敛下心思问。   “都差不多好了,他们前几天就上好了油漆,说是怕过几日下雪路不好走,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如果没有落下,那就提前把家具搬回来好过年。”   说到正事,瑾俞也顾不上其他了,拿着单子和瑾川去各个屋里转一圈,哪里摆什么,这是一开始就规划好的,哪个屋子摆哪些,对起来也不费劲。   原来想请人回来做的,这样不用来回搬东西,可是家里帮忙的人实在太多,也腾不出另外的屋子做木工活,瑾俞便还是按照上次的要求,大件的橱子什么的做好带回来拼装,椅子那些就用拉回来,左右多费些人力。   对过最后自然是没有错,盘算着明天就让请人去把家具搬回来,这寒冬说变脸就变脸,谁敢保证明天起床,不会大雪纷飞。   “都没错,明天就拉回来!免得夜长梦多,下雪了麻烦。”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瑾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上两件棉袄,一条棉裤,还没有让她暖和起来。   “大妹放心,这个我去安排,反正都是村里人干活,大家也乐意去。”   眼下瑾俞家的房子盖好了,村里往年都是这时候出去赚钱买年货的汉子,能就近在家里做事,都是上赶着来的,哪里会不愿意来,瑾川有十成的把握,只要开口,会全去。   “行!那就交给大哥了。”瑾俞放心了,看着阴霾的天空,心情也通透了些。   “没问题。”   瑾川小心的收起那个单子,他人实在,做事一板一眼的,瑾俞对他很放心。   忙起来忘了时间,趁大家还没有吃饭,回到后厨拿了一罐热汤让瑾川带回去给林秀梅吃。   “给嫂子的,孕妇需要营养,我这里天天做这些,不差嫂子这一口。”   “不用了!你中午送过了。”   瑾川连忙拒绝,家里有瑾俞天天送的肉菜,他们家现在都不用买肉了。   “客气啥啊!都是一家人,再说我给小侄子吃的,你可带到哈!这是新鲜的,孕妇要吃好点,别人都不用给。”   怕瑾川回去又给他家那奇葩母亲当家拿走,到时候林秀梅一口汤都喝不到,瑾俞特意交代道。   “那……那我就带回去了。”   瑾川腼腆的笑笑,知道瑾俞的意思,瑾川也不再推辞,收了。   现在家里母亲因为瑾云去给贵人当妾,她觉得自己身价不一样了,在祖母和父亲面前还能收敛一点,在林秀梅面前实在是……   天天想着要人伺候,家里的活更是油壶倒了都不扶,妻子刚刚怀孕不仅得不到休息,还要忙前忙后的服侍她。   身为子女,那终究是母亲,除了他经常帮忙做一下外,也只能忍着了。   “让嫂子平常出来这边转转,和大家说说话,心情也能好点。”   “好。”   送走瑾川后让他去安排明天拉家具回来的人,转眼又到了晚边,今天还是没有人来相看。   瑾俞郁闷,瑾昌明反倒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来也是好事,两个年轻人闹别扭,总要有个时间缓和一下,别真的有了什么事,到时候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晚上陈大来找了瑾俞,现在房子已经盖好了,那围墙也垒好,只差作坊间没有装修好,他的人要带走一部分去别的地方建房子,有人赶在年前急用。   瑾俞需要的是类似工厂一样的地方来加工香料,制作酱料那些,看似工程大,但是做工没有建房子讲究,陈大要带走一部分工人,她也同意。   “平场子,砌剩下的那些围墙什么的,我留够人手,那些不用精湛的手艺便可。”   “行!叔安排好了,只要年前把地方整好就行,别留着年后了。我准备年后作坊开工的。”   “不耽误不耽误的。侄女放心!我这里一定给你齐整了,再把人全部带走。”   存货物现在家里地方大,也不怕没有地方存放,倒是晒酱的场地占地方。   瑾俞把房子周围的地,一起圈下来了,原来屋子后面那座山头一起花了二百两。   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什么都做不了,买的时候瑾昌明可心疼了。   在瑾俞说可以围起来,拿来养鸡什么的,不出一年就赚回本,瑾昌明又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活腻歪了   “行!工钱晚上我给叔结一下,让回去的人心里也踏实一点。”   “好。就喜欢侄女这爽利劲!”   陈大笑得合不拢嘴,来瑾俞家做活,拿工钱最不愁的一个东家了,不像别人扣扣搜搜当然,这个扣一些那个扣一些,到手不剩多少了。   算杂工和师傅的工钱比较麻烦,好在瑾俞每天都有记账的习惯,晚上和陈大盘了半宿的账,保证分毫不差,提前回去的人,每人还多发了二十文钱红封,当做过年的年礼了。   陈大不敢收,这阵子瑾俞家的伙食好,工钱也不少,再多拿不合适。   再说了,他们三十几个人,每个人多二十文,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瑾俞愿意给,在纯手工的年月,能这么快把她家三进的屋子盖好,又是零事故的完工,离不开大家的辛苦付出和认真。   “瑾兄家风好,教出来的姑娘也是这么的大气。”   陈大代表大家感谢了一番,回头还不忘和瑾昌明夸一下瑾俞。   “陈兄客气了。她那是天生的。”所有一切都无师自通,说不天生,说不过去。   瑾昌明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他也承认自己姑娘独一无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姑娘了。   瑾俞从楼上拿银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想笑,要说他这个父亲还有一个可取之处就是,家里人无论好坏,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   他虽然没有强硬的男子气概,但他有一颗爱护着家人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陈大带来的帮工要带回去一大半,在瑾俞家吃了丰盛的早餐后,大家齐齐来告别。   素不相识的人,同一个锅里吃了几个月的饭,瑾家又是这般的热情招待,这些朴实的人,临走时都有点依依不舍。   “以后得闲了,欢迎大家来家里玩。”   瑾俞被他们感动了,人和人之间,真的不仅仅是银钱的关系,更多的是情分。   “祝东家阖家幸福安康,万事如意!”   “谢谢!谢谢!”   一众十五人回去,大家背着包袱,揣着工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瑾川带着村里十几个,也一起去镇上拉家具。   看着浩浩荡荡离开村里的众人,那场面不是一般的大,瑾俞目送他们离开,回头去查看作坊装修的进度,每个工区都分开,还要简便,其实做起来很快的。   反倒是外面那整场地的麻烦一些,遇到大的石头,还要想办法凿掉,这天气想下雪下不了,阴沉沉的,凌厉的风刮得手脚都会不听使唤。   ……   这边瑾俞在忙碌,那边浩浩荡荡一群人从柳叶村方向出去,都是大男人,说话声音又大,还没有靠近柳叶村和梨花村的岔路口,那守在路口的四个彪形大汉就听见动静了。   四人这两天已经阻挡了不知道几波来相亲的人,今天一大早还没有人来,本想着或许他们的恶名传出去了,说不定没有人再敢过来相看。   可谁来告诉他们,那一窝蜂一般的汉子,老少参插不齐都是哪里冒出来了啊?   难道是昨天下半夜他们打盹儿了会儿,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后山翻过去的?   该不会是瑾姑娘还举办的相亲会,这会儿已经结束了?   完了!   看来他们要赴南边先生的后程了,也不知道将军是赏军棍,还是……   四人对视一眼,大家脸上都是错愕和完了的神情。   “怎么办?”其中一个见势不妙,问。   “还能怎么办?问清楚情况,哪个人被看中了,先打断腿再说!”   其中一个看向浩浩荡荡就要到眼前队伍,阴森森的道。   敢和将军抢女人,这些人是活腻歪了!   “混蛋!”阴森森的话音才落,脑袋就挨了一下,“那么多人,我们是打得过来,可回头将军不得削了我们啊!”   “那你们说怎么办?马上就要过来了,放走其中任何一个,恐怕都有隐患!”   其中脸上精明一点的大汉,想了想,还是能以和为贵不动手的情况下,坚决不动手。   “问情况,不行就回去和将军说,让他抓紧时间来提亲!”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大家意见统一后,两两一组,拦在那木桩前,准备盘问。   领头的是陈大的人,他们这条路来去了好久,都没有看见这样的情况,眼下那四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拉着木桩拦路,大家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这年关将至,拦路打劫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出来也不遮掩一些,都这么猖狂了吗?   捂着自己昨天发下来的工钱,摸着还挺膈人的,这样白白送给他们,不甘心啊!   “前面那些人怎么回事啊?是来打劫的吗?”   就差四五丈的距离,他们驻步不前了,前面有危险,没有人傻乎乎的过去送死,更有甚者,已经打算往回跑了。   “怎么了?”瑾川走在队伍后面,迟疑的问跑回来的人。   “不好了瑾兄弟!前面有拦路打劫的!”   黑脸汉子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激动万分牙齿都在打颤,那里面装了三两银子,可是过年和开春所有的开支都在里面了。   “拦路打劫?”二狗叔暴脾气上来,把肩膀上的杆子一甩,就准备去打架,“操家伙啊!我们这三十几号大男人,还能怕他们啊!”   原来想回头跑的人,被这么一提醒,想想也对。   寡不敌众,这点总不会错的。   “走!拼命去!今天这歪风不治一治,恐怕后面还要祸害更多人。”   “对!豁出去打一场,看看谁的拳头硬!”   都是干力气活的人,没有武功,但是有的是力气啊!   想通之后,拎着杆子准备抬家具的,把杆子拿出来,个人手上分一根,没有的就到处找石头去,近距离打不过,那么就用石头砸。   原本看见的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四人没想到他们只不过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居然变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过来的。   “怎么回事?”   “真的要打吗?”   “笨啊!双拳难敌四手,就是打赢了又怎么样?你们不觉得脸红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派了那个最为理智的出面说话。   ☆、第八百二十六章拦路   “不知诸位这是从何而来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瑾川已经认出来了,正是昨天就开始拦在这里的人。   昨天他就见识过了,这些人看似凶神恶煞,查的都是男人,倒是没有看见有人的银钱被摸。   瑾川拨开人群,走到了队伍最前面,笑着道。   “几位大侠,我们都是柳叶村的人,今天要去镇上做活,麻烦行个方便……”   “柳叶村总共就两百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壮劳力啊?”   精明的护卫看了一下那些人身上的包袱,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其中好几个生的还都不错,顿时更加警惕了,试探的问。   “大侠果然好眼力。”瑾川好脾气的道,“这里一半是来村里做工的人,现在房子盖好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做工的!确定不是去相亲的吗?”一彪形大汉忍不住问。   “哪里来的那么好是啊!我们真是从瑾家做工离开的,这些都是柳叶村的人,他们可以作证。”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他年纪这里面最大,经历的事情也多,棱角都被生活和岁月磨平了,秉着和气生财的态度,指着瑾川等柳叶村人,现在道。   “我们见过,昨天你从这路上走过,姓甚名谁?”彪形大汉指着瑾川问。   “在下瑾川,昨天确实从这里路过,大侠好记性。”   瑾川!姓瑾当然,该不会是将军家的那个瑾姑娘一样的瑾吧?   四人粗中有细,知道架是不能打,眼下两方气势汹汹的开打,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有柳叶村的人在,他们是来结亲的不是来结怨,不能再坏了将军的事。   再次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四人改变了刚刚强横的态度,左右刚刚旁敲侧击问了一下,这些人对相亲的事情显然一无所知。   “敢问瑾小哥,你们这是干嘛去呀?”   瑾川只是老实,但不是傻,见这几人的态度有变化,他也放松了一些,简单说了一下去抬家具的。   瑾俞家在盖房子,这些四人知道,再听瑾川这么说,正好可以对上。   “这位兄弟,请借一步说话。”   其中那个精明一些的大汉,上来搂着瑾川哥俩好的,走到一旁说话。   “干嘛呢?说话就说话,把人带哪里去?”   二狗叔不答应了,瑾川五大三粗的,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带走。   “叔别担心,几句话我就回来。”   瑾川被那人搭上肩膀,虽然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但是脸上带着讨好,显然不是坏人,他也不怕,跟着那人去一旁说话。   “瑾公子,我们家主子让小的守在这里,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去骚扰瑾姑娘。您和小的说句实话,这些人里头,可有去乡亲的?只要您说,我都相信您!”   主子,相亲瑾姑娘,这些话把瑾川弄糊涂了。   “你说的瑾姑娘可是我家妹子,瑾俞?”瑾川不太确定的问。   “对对对,正是瑾姑娘!瑾公子原来和瑾姑娘是一家人,那么和我们也是一家人,这一家人不帮一家人,说不过去,对吧?”   瑾川干笑两声,大汉这个话说的好玩了,他们是谁,自己可不知道,怎么会是一家人。   “好汉要是没有什么问题了,那我就带着众人过去了,家里活儿不少,耽误了时间,今天做不完了。”   “别呀!您还没有说,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去瑾家相亲的呢?”   瑾川愣了愣,这话问的极其不礼貌,既然口口声声提一家人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些。   “好汉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大妹婚事早就定好了,就差成亲的日子没有定……”   那大汉喜上眉梢,听瑾川这话,分明是还不知道瑾俞已经退亲了,现在正等着成为他们的女主人。   “你不知道最好,很好!”大汉笑呵呵的大手一挥,格外慷慨的把木桩拉开让众人过去了,“诸位慢走啊!柳叶村的几位大爷回来,我等已经记住了,至于你们几个帮忙盖房子的,没事可以别回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家都走吧!免得耽误了行程。”   瑾川心里有了怀疑,瑾俞那个女婿是京都的贵公子,眼前这些人说不定就是他的人。   眼下有人不晓得为何拦在这里,这些他知道就行,不好让大家都知道,忙招呼大家离开。   “大哥!就这样放他们离开,是不是不妥啊?”   见那队伍离开,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问中间那个当事的大哥。   “放心吧!瑾姑娘招上门女婿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传到柳叶村里,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别提醒啊!”   原来如此啊!   难怪老大这会儿突然这般轻松。   瑾川走出一段路后,留了一个心眼,这些人出现在此绝非偶然,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等到了镇上,瑾川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那镇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谈招上门女婿的事。   他留意听了一会儿,那瑾姑娘,柳叶村的字眼,总算让他听出门道来。   “瑾川!你老丈人家,可不是这个方向。”二狗叔拽了瑾川一把,把瑾川拉回魂了。   “二狗叔不说,我都要走蒙了!”   瑾川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村里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去注意别人说话,他又放下心来,憨笑着道。   “你小子失魂落魄的,别说被刚刚那些人吓到了吧?”二狗叔揶揄的道。   “没有没有,只是一时看街景迷糊了眼睛罢了。”   瑾川不敢说自己是被瑾俞要招上门女婿的消息吓傻的,这事瑾俞既然不在村里说,他也就当没有听见,免得出去大家流言蜚语一传又走样了。   ……   这边瑾川他们开始忙碌,拦路的汉子其中之一已经回了镇上,直接回了主子落脚的客栈回话。   休养了两天,端木青身上的药效已经完全褪了,只是伤口的新痂才刚刚长好,为了能早点安然无恙的去柳叶村提亲,他特意留在客栈养了两天。   “主子!子时回来回话了!”吴明进屋禀报。   他已经从县城回来了,这次去捞连云福出来,还不敢直接用主子的名号,怕给人留下把柄,他辗转了四天,才把人捞出来。   ☆、第八百二十七章放出来了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去县城把那连云福捞回来,南边梓就做了一堆的糊涂事,不仅伤了主子,还弄巧成拙伤了瑾姑娘的心。   “怎么说?”   端木青半坐在床榻上看书,这会儿心急如焚,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又要做出冲动的事情来,那他胸膛上的伤口,就别想好了。   “说是这几天去柳叶村的人络绎不绝,今天从村里出来了几十号人,他担心这里面不知有没有人去相看……”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端木青扔下手里的书,心里的烦躁更甚,瑾俞性格的刚烈,他是见识过的,小丫头看着平易近人温和的很,真的发起脾气来,那是真的决绝。   “已经准备妥了,只待主子能下榻即可去。主子真的要去做上门女婿……”   吴明欲言又止,他回来的时候,主子和瑾姑娘的关系就搞僵了,眼下又闹出要招上门女婿,主子若是去了,不是私自离军有罪,这又该怎么和护国公交代。   “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端木青试着下榻,将养了这两天,伤口确实没有那么疼了,但也把他的一点耐心给磨完了。   “主子小心。”   吴明要去搀扶,被端木青挥手拒绝了。   “去把连云福带进来,我有话交代。”   “是!”   连云福很快就来了,被关了二十几天,人瘦了一圈,精神状态还好。   进来就对着站在榻前,自己动手穿衣服的端木青行礼。   “小的连云福,见过将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倒是还记得有主子!”   端木青淡淡的扫了连云福一眼,这心里无端就涌起一股气来。   满怀希望的让他捎信回来,他倒好了,信不但没有交到瑾俞手里,反而把自己弄进牢里去了。   “小的办事不利,还请将军责罚!”   连云福的头低的更下了,一路上被吴明奚落,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认不清任务的重要性。   在他被收在端木青麾下之时,他便不是单纯的自己一个人,背后的主子便是端木青。   端木青才是他应该誓死效忠的人。   而他私自错误的认为,见到瑾俞定亲,就可以不把主子的信拿出来,那是最大的错。   导致了端木青回来后,瑾俞对他的怨恨,白白让凌子言得了好,偏偏还百口莫辩。   “吴明,你来教教他,什么才是身为一个手下该做的事!”   “是!”   端木青扣上腰带,喊了吴明进来,自己走了出去。   “说你糊涂是真的糊涂,白白有人主子让你依靠,偏偏不知道用。你若是……眼下主子和瑾姑娘闹僵了,你回到柳叶村,该怎么做知道了?”   吴明虽然和吴员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但是两个亲兄弟,总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一张嘴巧,恩威并施说了一通,最后才问回柳叶村怎么做。   “把原来主子的信,给瑾妹子……”连云福试探的问,这样的事情没有做过,他实在不懂。   “你现在给还有什么用?当时你提都没有提主子,时机已经错过了!”   吴明耐性再好,都要被连云福的迟钝气到,低头在连云福耳边说了几句话,连云福迟钝的点点头。   “记住了,只提主子救你出来,军营里的事情,包括主子的身份,暂时都别提!被人发现主子出现在这里,我们这些人都要跟着人头落地!懂吗?”   “懂!记住了。”连云福郑重其事的应下了。   说谎的事情他最不擅长,但是保守秘密他在行。   吴明说要在村里帮忙护着瑾俞她们,大意就是别让那些人来扰了她,这点他还是可以做到的,希望这次不会再出错,能将功补过。   ……   瑾俞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用旧衣服做的拖把,把前面两进的院子,和二妮还有二狗家的还有石头家的一起拖干净,只等家具回来,安装好放进去就行。   忙到都没有空去想,今天为什么又没有人上门来相看。   “娘欸!这屋子亮堂的,我都舍不得踩鞋进去了。”   石头家的双手叉腰,看着被她们擦的和镜面一样干净的地砖,很是自豪。   “这地砖是好东西,只是价格吓人。这屋子那么多,都够一家老小半年的口粮了。”   二狗叔有帮忙买材料,所以他媳妇知道一点,说的时候也忍不住咋舌,这年月把口粮的银钱踩地上的,恐怕也只有瑾俞了。   “这么大价钱呐!我刚刚不知道力气用大了没有,别给它蹭坏了!”   “没有的事,婶子别担心。只是踩脚走路,以后好收拾一点的东西,坏不了。”   瑾俞出来倒水,刚好看见石头家的蹲下检查她刚刚收拾的那屋地砖,连忙道。   “瑾俞啊!你咋这么大手笔啊!可让我长见识了!”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石头家的婶子,真的就是一个活宝。   “婶子以后盖大屋子了,也能这么铺。”   “借你吉言!”   几个人有说有笑,一个上午才拾掇出二进的屋子来,巳时末二狗家的和她又要去准备午餐,今天回去了十几个人,但是加上村里帮忙拉家具的人,也有三十多个人。   二妮跟着瑾俞继续打扫,大的垃圾什么的,之前陈大的人已经粗略收拾了一下,这会儿还是瑾昌明自己动手拉走,好让瑾俞他们做最后的工序。   没想到搬家具的人回来,把这会儿应该在牢里坐牢的连云福,也给带回来了。   看着和众人一起搬家具的连云福,瑾俞有点激动。   “连大哥,你回来了!”   “瑾妹子,我回来了。”   连云福看见瑾俞有点羞愧,被吴明把凌子言当初端木青离开之后做了什么,又是怎么骗得瑾俞定亲的事说了一通,耳提命令的教导了半宿,他深刻认识当初他的自以为是扣下信笺是件多不可饶恕的事,差点误了瑾俞终身。   “这才回来,歇着!不要做这些了。”   瑾俞比较好奇连云福是怎么回来的,当初用凌子言的关系,给那县太爷送了礼,才把刑罚减免到三个月。   “昨天木子派人接我回来的,在镇上歇了一宿,已经和以往差不多了。”   “木子?”   “是木子救你出来的呀?没想到他这么有办法。”   瑾俞错愕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问,倒是二妮开口继续问。   ☆、第八百二十八章动过心   “是……是呀!木子他的一个亲戚,和知州老爷有关系,特意捎话作保的。”   连云福被吴明交代过,见身边没有人,干活的都在院子里,便下意识的和瑾俞解释了一下。   瑾俞只是淡淡的,没有就木子的事情多问,显然还是心结难消。   连云福挠挠头,好在无需他在中间穿针引线,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瑾娘,你看,我就说木子能干吧!”等连云福离开,二妮拉着瑾俞神秘兮兮的道。   “那天谁指着人家骂的啊!我想想。”瑾俞不悦的皱眉,二妮这丫头似乎对木子也非一般的自信啊,作势要打人,“再在我面前提他,我就打人了哈!”   “我这是就事论事嘛!凌子言主仆联合起来欺骗你,你都能轻易的放过他们,为何木子对你一往情深,你反而不原谅了?”二妮不解的问。   瑾俞还和煦的脸黯然了下来。   能轻松的原谅凌子言,那是因为从头到尾,她都知道凌子言是外人,怎么样都隔着一层关系。   可是木子不一样。   木子是她上辈子,乃至这辈子,唯一真正动过心的男人,真的有认真的去爱。   爱到骨子里去,所以才容不得那些丝毫的亵渎。   “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错误的,现在放手,比以后撕心裂肺要痛快点吧!”   瑾俞低声说着,像是给二妮解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长痛不如短痛,就像上辈子她知道自己和那个人不会有结果,选择了什么都不作为,所以才对两个人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什么嘛!你情我愿的,再说他对你也是死心塌地,有什么可以阻挡你们在一起……”   “他联合下属非礼我,这也是没事吗?”   瑾俞猛的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二妮,二妮连忙住口。   娘欸!她怎么一时忘记前几天那个弱不禁风的臭男人,便瑾俞关进房间里的事情了。   “哈!是不能原谅!应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太不懂得尊重别人了!”二妮打着哈哈道。   “行了!你不用帮忙做说客,我的事情心里有数。说断就断,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左右爱情也不能当饭吃,真的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的干脆。   瑾俞埋头继续干活,还有三个屋子没有清理出来,她得抓紧了。   二妮多少还是了解瑾俞的脾气,固执,倔强,一根筋,木子想要立马解开两个人的心结,这路难走了。   可是那家伙把人弄恼了后,居然撑得住气不了道歉,这心可真大哈!也不怕瑾俞真的把上门女婿给招了。   不对啊!   距离招亲书放出去,这都第三天了,没有一个人上门来询问亲事,这事不对劲啊!   不说瑾俞现在的家底好,就是人长得也美若天仙,不至于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啊!   二妮的脑子转的快,联系到木子的专横霸道,不像是轻易放手的人。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在他受伤不能动的养伤期间,他把事情的源头遏止了。   “哎呀娘嘞!果然霸气!”   二妮突然一拍膝盖,敬佩无比的惊叹着,瑾俞扭头看了一眼,问。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事没事!我就看这放书桌的地方老大了,日后师傅您往这里一坐,那叫一个霸气!”二妮胡编道。   瑾俞才不相信她的鬼话,瞧她眼珠子乱转,分明就是有事故意瞒着她。   “行了啊!胡思乱想没有用,眼前才是正事。”   “对对对,正事。”说到正事,二妮不禁咬唇,那件事过去是过去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提一下,试探的问,“师傅,你除了收我和李河做徒弟外,还会再收别人吗?”   “收徒弟这是要看机缘巧合的,当初见你和李河有天赋我才要的,别的人,哪里是说要就要的。”   这样的话,那不是很难了,毕竟瑾俞眼界高,一般人看不中。   那是不是可以劝劝……   “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人请你去做活,你为难了吧?”   二妮一下子变得心事重重闷不吭声,瑾俞有点不习惯,随口调侃道。   “哪……哪里有的事!没有,绝对没有!”   二妮慌慌张张的解释,让瑾俞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了她一眼,十三岁的姑娘已经在吃十四岁的饭了,最近抽条了不少,村里和她一般大的都定亲了,或许是想嫁人了。   “你若是成亲了,这手艺就当做我给的贺礼,我不在乎那些有的没得,只要不断在手里,一直传承,也不在意的。”   “师傅!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二妮羞红了脸,跺着脚生气的道,“明明是你要嫁人了,还偏偏赖我头上!”   “也对哈!”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然后指指二妮的胸口促狭的道,“可惜我光长年纪,不长身体,还不如你呢……呜!”   话没有说完,就把二妮给捂住了嘴巴,小丫头恼羞成怒的道。   “再说,再说我就把你找上门女婿的事情在村里宣传个遍,让你一天天看着墙头门口聚集的年轻后生连门都出不来,到时候有你受得!”   “哈哈哈哈!”   瑾俞掰开二妮的手,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完后两眼发光,被二妮这么一说,发现她还真的有事没有做欸,这村里的年轻人也不少,要不试试?   “你想什么?不怕家门槛被踩坏啊?”二妮没好气的拍她。   “好呀!你敢打师傅,不肖徒弟!”瑾俞平复这笑意,古里古怪的凑近二妮道,“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想起来村里招亲,多亏了你提醒啊!”   “什么?!”二妮愣住了,瞧瑾俞这做派,完全是豁出去了,不像是和木子闹着玩的,“瑾娘你可别乱来啊!考验他可以,但这村里人闹腾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怪不好意思啊!”   “放心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以为我比兔子还傻啊!”   瑾俞仔细的盘算着,村里之前来提亲的人也有几家,都被她拒绝了,最近没有人来,那是因为她和凌子言有了婚约,眼下确实不适合把招亲的事情在村里说。   但是不能在村里说,不代表不能在周边的村里说啊!   ☆、第八百二十九章啥人啊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公子哥难找,老实憨厚的年轻人相信不会找不到的,瑾俞想着,要不试试把招亲书写一张去别的村里贴贴,这样速度也能快点。   拖完最后的一点地方,把手里的拖把拿到一旁的水池洗干净,剩下的两个屋子留着下午来,带着二妮回后院吃饭去,刚刚石头家的可是来喊了两回了。   等进了后院,今天还是摆了四桌,其中一桌人数少了点,坐的是二狗家的和石头家的,还有青娘和几个小孩子,可瑾俞觉得不对劲啊!   陈大的那十五个帮工已经回去了,按理来说今天中午最多三桌人,可是那一桌坐得板正,脸膛黑呦,吃饭速度极快的十几个汉子是什么人?   瑾俞多看了几眼,那桌的汉子也刷刷的转头看着她,眼里有探究,好奇。   “大妹,这些是镇上请来帮忙搬家具回来的,下午还有一趟。”瑾川面色有点诡异,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看瑾俞。   “原来如此。诸位多吃点,辛苦了啊!”   “不辛苦不辛苦!”   瑾俞点点头,笑着招呼他们多吃点,那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声音高亢齐整,差点吓到瑾俞。   “那就好,那就好。”   努力保镇静,瑾俞带着二妮去厨房装饭吃。   “瑾娘,那些人好奇怪啊!”二妮凑近瑾俞,小声的道。   “别管了!人家都是做苦力的,长得五大三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瑾俞毫不在意的道。   这话成功把二妮想说的话给堵住了,她是觉得那些人身上某些气质和木子有点像,但瑾俞说这些都是做苦力的人,她顿时觉得不像木子了。   两人装了饭就在厨房里吃了,有汤,有二狗家的特意留的两个素菜,够吃了。   她们俩在厨房吃饭,外面那一桌奇怪的客人,在筷子和盘子的怕啦怕啦声里,也在暗搓搓的交流。   “吴……那就是主子看中的姑娘?”想喊吴护卫长,但看场合不对,连忙住口。   “这是仙女啊!真好看……”   “难怪主子……”   “嗯哼!”吴明坐在那些人中间,冷着脸提醒他们别太过了,主子的玩笑可不是谁都可以开,“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见吴明的脸都冷了下来,大家聪明的住了口,一时间注意力又回到了餐桌上,话说这瑾家的菜式怎么就这么的好吃,他们以前吃的和现在这些比,简直不是让吃的东西,大家又剩下筷子敲击盘子的声音了。   最后他们一桌不仅添了几次饭,把剩下的饭都包圆了,就连菜也添了一次,石头家的藏在厨房里准备晚上吃的卤肉,吃掉了一半。   瑾家人包括帮忙干活的,都没有说什么,只有吴明暗自咬牙,感觉面上无关。   虽然他也觉得这些菜好吃,但还有点矜持在,哪里像这些没有眼力的东西,一个个饿死鬼投胎的似得,真是没眼睛看。   不过这些人虽然饭量大,干活也格外卖力,那木料都是瑾川老丈人用的上好木料,紧实又沉的上百斤三人沙发,那些人就自己一个人便能轻松的搬动。   瑾俞一开始还担心,后来发现那些人跟没事一样,村里人还在嘿呦嘿呦抬,他们那几车大件已经搬进屋里去了。   下午和瑾川又去帮忙搬了一次,回到家的时候天光就剩下一点微光,帮忙搬进屋里后,已经完全黑了。   瑾俞招呼他们吃了饭,原本要留下他们住下明天再走,但是这些人客套的拒绝了。   “姑娘客气了!这些车子都是别人那里租来的,答应今天还回去,不好耽搁别人明天的生意。”   吴明带头,脸上稍微做了乔装,不知道瑾俞有没有把他认出来。   “那这些银钱几位带着喝茶,今天辛苦诸位了。”   瑾俞还真没有认出来,在瑾俞眼里,他们这些长年累月,晒得古铜色的男子都一个模样,她稍稍有点脸盲,没有认出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吴明。   把装了银角的袋子递给吴明,十个人一个三十文,一天下来是三百文,瑾俞给了个五分的银角,算是连夜赶路回去的辛苦费。   “这……姑娘客气了!”   吴明看着银钱袋子犹豫着,不收怕瑾俞怀疑,收了怕主子那里不好交代。   “这是你们应得的,下次还有活儿,我让我大哥还找你们拉。”瑾俞现在道。   “……”   众人哭笑不得,他们不是专业的啊,可是当下还不到揭穿身份的时候,只憨笑着点头。   至于瑾俞给的银角,算是他们的打赏了,主子给的东西,多少都是恩赐。   “今天的家具还真亏了他们帮忙,要不然真的是搬不回来。”   瑾川抹去额头上的汗,自以为体力不差的,没想到和那些人比,还是差太多了。   出来见那些人推着板车离开了,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在他们把家具装了一半的时候来的,热情非凡,瑾川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从说话作风可以看出不是凌子言派了的,到底主子是谁,他还真的不知道,生怕留下会给瑾俞招麻烦,还好他们自己自觉离开了。   “这伙人应该是刚来柳镇的吧?以前好像没有见过……”瑾俞说完自己愣住了。   那些人的做派,看似粗狂但不粗鲁,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   想到一个可能,瑾俞这轻快的心情瞬间压抑了。   果然是阴魂不散家伙,都这样了,还敢派人来家里。   “大概是吧!”   瑾川抹了把脸掩饰脸上的尴尬,骗的是瑾俞,总让他抬不起头来。   瑾俞倒是没有察觉到瑾川的不对劲,想了想,请了瑾川进了就近的屋,家具摆进去后充实了许多,不再看着空荡荡的。   “大哥请坐,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自家人,不用客气。”   瑾川挨着沙发坐下,猜测瑾俞是不是要说招上门女婿的事情,果然瑾俞开口就讲了。   “有件事想要和大哥说一下,我和凌公子退婚了。怕这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不好交代,我没有直接说,便去镇上找了冰人招上门女婿。”   ☆、第八百三十章强者气势   等出来瑾俞家,被外面的夜风一吹,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冷冰冰的贴在背上,瑾川才清醒过来。   看着手上那方方正正的一叠红纸,想着瑾俞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汗颜不已。   女孩子家,自主招上门女婿,这样颠覆传统,惊世骇俗的事情,居然是他们家的姑娘做的,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从古到今的第一奇女子,没想到出自咱们家。”   瑾川扭头看向身后被月光打出阴影的屋子,就像设计它的主人一样,也是独一无二。   纵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瑾川还是懂瑾俞的意思,她一向理智又有决断,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瑾川支持她。   抬脚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脚下的步伐轻快又稳。   一样的夜色苍茫,瑾俞忙着清账,屋里的油灯直到午夜才熄,被窝里的铜壶,早就失去了热意带着一点余温,几乎是咬着牙把脚伸下去的。   “想念电热毯,想念空调,妈耶,好冷……”   瑾俞嘀嘀咕咕的睡了过去,镇上的福运客栈灯火通明。   端木青亲自过目了明天的礼单,看着那些东西,眉头轻蹙。   “时间仓促,府城这里只能筹备到这些了,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堂堂护国公的嫡亲孙子,手握百万军权的护国大将军,这般仓促得婚事,这样粗糙的礼单,怎么配得上?   纵使主子不计较自己的身份,吴明还是替自己主子委屈。   “是轻了一些。”端木青把礼单放在桌上,道,“委屈她了,这些只能日后补上。”   “是!”吴明应是。   “今天去柳叶村,姑娘可有说什么?”端木青拿起茶盏,故作满不在乎的问。   即怕瑾俞生气,有些多知道一些瑾俞的消息,心里在矛盾着,又不想让吴明知道他的急切。   吴明情窦未开,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思,老实得摇摇头说没有。   “瑾姑娘没有认出小的来。”   端木青放下茶盏,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煎熬了这么多天,小丫头难道真的不想自己,连他的亲卫都认不出来。   “明天留下两个人看着南边梓,其他的跟我一起去柳叶村,事情办漂亮了,个个有赏!”   “主子放心,小的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隔壁房间的南边梓在哀嚎。   心疼自己,难得将军去提亲,还是百年一遇的将军去当上门女婿,那遗憾把身上的疼痛都给掩盖掉了。   可犯错在前,他要是敢提一起去提亲,估计还有一顿板子等着他。   端木青辗转反侧了一夜,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过,他就精神抖擞的爬起来了。   给自己脸上那短短的胡渣刮的干干净净,还修了一下鬓角,唇角扬了扬,面前那橙黄的铜镜里,就多了一个神丰俊朗的翩翩公子。   瑾俞好颜色,喜欢漂亮的事物,端木青第一次很满意自己这张脸。   吴明一大早就等在外面了,被主子拒绝在身边伺候,偷偷看着主子修面,找衣袍,最后居然破天荒的照了镜子。   人人都道女为悦己者容,他主子可不就是那男为悦己者容的典型了吗?   果然那瑾姑娘是主子的命定之人,主子为了她,不知道改变了多少,做了多少闻所未闻的是。   卯时初大伙草草吃了点东西,便两个人一抬,抬着十二抬礼盒,浩浩荡荡的出了福运客栈。   这是大喜事,不仅客人高兴,也能给有客栈带来好彩头,见主家的百子千孙炮仗点过后,那掌柜也凑热闹的点了一排万响炮仗。   一路上的热闹打破了凌晨的宁静,客来酒楼的二楼,在空置了两个月后,又迎来了他的主人。   没有遐想的家,那只是一个空空当然牢笼,凌子言宁愿待在嘈杂的酒楼二楼,也不想回到后面没有人气的屋子住。   端木青去去提亲的队伍从客来酒楼楼下经过,长串的炮仗炸响后,硝烟从虚掩的窗子弥漫进来。   凌子言在炮仗炸响后,就开始心神不宁,笔下那品茗图,停顿了几次,都没法继续下笔。   “顾笙,去看看楼下是何事喧哗!”凌子言吩咐道。   顾笙面露难色,他原本就站在靠窗的位置,从远处第一串炮仗点燃开始,他就在留意了。   直到容光焕发的木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喜气的队伍从楼下过。   “嗯?”   “回主子话,楼下刚刚过去的是,住在福运客栈的木子公子,看那样子应该是提亲下聘……”   “啪嗒”顾笙的话音未落,凌子言举了有一会儿的画笔,笔尖那滴墨水不偏不倚,正好滴在画纸上的绝色佳人脸上,顿时变成一团黑,再也不见那倾城容颜。   “没想到会这么快!”凌子言满心的苦涩,换做是他有这冠冕堂皇的机会去提亲,恐怕也是这般早早就去了,“是谁,都会这般急切!”   “主子。您还好?”   顾笙担心的看向凌子言微微颤抖的手,那画笔在他手心里,摇摇欲坠。   “我没事!”   凌子言扔下画笔,把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拢进袖子里去,可那宽大的袖子,还是如秋风抖落叶一样的抖动着。   “都是小的的错,拖累了主子。早知道,当初就……”把事情做绝了。   顾笙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怪只怪有缘无分!”   凌子言走到窗棂前,打开窗子,任由冰凉刺骨的寒风灌进来,眺望镇口的方向,隐约还能看见那一队喜庆的队伍和炮仗点燃的烟雾腾起。   “你知道吗?原来我以为被驱逐出京,那将是我最大狼狈的时候。其实不然。”   凌子言的声音沙哑,不复平常的沉着冷静。   “当一个姑娘,清清楚楚的知道你骗了她,还伤了心,在真相大白之后,没有怪你。还小心翼翼的维护你,怕你难堪……   那才是人生最狼狈的时刻,简直抬不起头来……”   顾笙想要劝慰的话语卡在了嘴边,他何尝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被木子的人扣下后,他除了无知无觉的睡了七天七夜,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的被送回主子身边来。   那是强者的做派,根本不屑对你动手,不费一言半语,一兵一卒,就让你的心理防线崩塌。   面对想要杀自己的敌人,都能这般大气度的对手,你除了臣服外,还多了佩服。   ☆、第八百三十一章酸话   楼下的动静大了一些,瑾俞就醒来了,被窝里虽然达不到她想要的温度,但还是很值得留恋的。   起码瑾俞翻来覆去的赖了半刻钟,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起床。   春桃当初难产,翠花婶给她做了五十天的月子,今天满月,所以二妮昨天没有在这边陪她。   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几家亲近的人过去,连瑾俞要去帮忙都被拒绝了。   下楼走到廊下的时候,正好看见父亲牵着母亲从前院回来,夫妻俩一个喜上眉梢,一个一如既往地的平静,看起来很般配。   “瑾娘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看见瑾俞缩在脖子站在那里往这边瞅,瑾昌明好脾气的问。   “这几天就能完工,我等完工了在猫冬,这大门一步都不想出了。”瑾俞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那瓦上的霜白茫茫的,都辰时了居然还没有化开,“爹,这天能外面的场地能铺凝水吗?”   “这几天估计不能了。刚刚我带着你娘去走了一圈回来,昨天试着灌的一小块地面,都被地下冒起的冰突了。”   “这样啊!”   瑾俞有点遗憾,不知道这才十一月底天气就怎么恶劣了。   “可惜了昨天熬的那一锅糯米浆,白瞎了。”   可惜昨天熬了两大锅,想着作坊的隔间这两天可以搞定,今天可以和泥浆把场地灌了,那么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了年前完成,看来又要拖几天了。   “这不可惜,一会儿我去砍几棵大白菜和萝卜叶回来,那糯米浆拿来做酸菜正好。”   说到做酸菜,瑾俞都精神了起来,越清闲越冷,果然没有错。   瑾昌明犹豫不决,那夏清第的事情他还有鲠在喉,担心瑾俞去村尾的菜地会不好,被瑾俞拒绝了。   她之前身体不好和光怪陆离的事情没有关系,只是奔波劳累过度所致,这让她一直不能往村里去,那是不可能的。   家里有十来个人在干活瑾昌明被留下照应,瑾俞推着独轮车去砍白菜,顺便带上给文阳孩子的满月礼。   翠花婶满仓叔夫妇待人接物不错,今天虽然简便的办,但是来帮忙的人还是不是,瑾俞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的妇人在院子里帮忙。   “瑾俞大忙人来了啊!”   一个二十左右的妇人,笑着打量瑾俞,从上到下都看了个透。   发现瑾俞就一件简简单单的棉衣,脚上穿的还是一双木盆底旧鞋,不由嗤之以鼻,觉得她这是故意这般做作,生怕别人问她借钱一样。   “顺路过来看看,大家都在忙啊?”   瑾俞笑着和那人打了个招呼,扫了一圈找翠花婶,准备把礼物给她就走。   “是呀!瑾俞这身打扮,怎么不把新衣服穿来,是怕衣服弄脏了吗?”   “那是!人家未来夫婿可是贵公子,这好衣裳也不是穿给我们这些人看的。”   我去!这回再不知道这些人话里的不善,那她就是傻子了。   瑾俞才进门,就被两个妇人的话酸倒牙了,这些人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   她想起来了,当初翠花婶帮她请了石头家的和二狗家的来帮忙干活,后来就是这两个自己来问她还要不要请人做饭,说她们什么都能做,被瑾俞拒绝了。   今天这样的态度,分明是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纯心找茬的,决定给点面子给主家,瑾俞只是淡淡的笑着,不再理她们,径自往屋里去。   “师傅!您怎么来了啊!赶紧进来坐,别听那些鸡零狗碎的话。”   瑾俞才走两步,就看见二妮从屋里冲了出来,大冬天的袖子还挽在手腕上。   二妮可不是好惹的,那两个人要酸,她比她们更酸,过来接了瑾俞的礼物,开口闭口师傅师傅的喊。   瑾俞忍不住想笑,看着那两个女人的脸色都变了,她也不想二妮为了这些事与人难堪,捏捏她搂着自己的手,示意她收敛一点。   “我还要去菜地,礼物你帮我拿进去,中午我过来吃饭。”   “行!瑾娘,那你去忙吧!中午一定记得过来吃饭啊!”   两家人那么熟稔了,也不在乎那些形式上的事,翠花婶本想出来给瑾俞说几句话,见她要走也没有留。   “这家里请人干活的就是不一样,养的和大小姐一样。”   “人家靠自己本事请的人,要享受也是理所应当。再说人家家里现在可是要秀才老爷,都那么低调了,你们怎么还反倒不乐意了?”   自己没本事就在背后说风凉话,挤兑人家,翠花婶这些话是笑着说的,眼里的厉色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   “婶子说的是。”   两个女人察觉到了翠花婶话里的意思,心里虽然还在怨怼当初她不把自己介绍到瑾俞家里干活的事,眼下瑾俞被她们说两句挤兑走了,这面子情不知道还能不能挽回,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别的上头。   “婶子知道吗?那刘杰昌去京都了,据说投了在府城认识的贵人门下。那李寡妇说,等发达了,就回来接一家老小去……”   “那是好事啊!都考中了举人,有银钱捐个一官半职来,也不在话下。说不定以后就成了官老爷了。”   “村里看来是要出大官了啊!”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兴奋,这瑾俞家再出头又能怎么样?   瑾天一个小秀才,看见官老爷还不是要矮一头,瑾家和刘家的过节,可是还没有解开。   “大官人的事情我们可不敢说。”刘杰昌家的那点事情翠花婶怎么会不知道,在他拢下镇上两家的扶持后,李寡妇天天在村里到处转悠,说的天花乱坠,想不听都不行,翠花婶也不想多谈他,“今天还要辛苦你们了,一会儿水酒多喝两杯……”   见翠花婶没有多说的意思,几人又把话头岔开,说起来她们刚刚看过的小娃娃来。   一时间院子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二妮听的只翻白眼,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何,无论瑾俞怎么样,都要去挤兑,酸一番。   ……   瑾俞从二妮家出来,便去了菜地,对刚刚的事完全不在意。   路边冒出来的土冰,踩的咯吱咯吱作响,虽然很冷,但是到了地里忙活开始,心里踏实了,身上也暖和了。   气喘吁吁的砍了一车白菜,瑾俞又拔了几颗白萝卜回来,准备下午做一些萝卜肉包子,明天给瑾天送一些去。   等推着独轮车咯吱咯吱回到村口,远远就看见家门口排了一溜的大红礼盒,几个衣着喜气的人站在那里。   这是……有人上门提亲了吗?   ☆、第八百三十二章来当上门女婿的   瑾俞受惊不小,没有人来她觉得奇怪,这会儿真的有人上门来了,她又开始忐忑不安。   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眼下还不能退,硬着头皮,推着独轮车慢慢的走了过去,等看到门口那些脸膛黝黑,身板笔直的十来个男人,瑾俞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最近见过。   吴明带着众人把礼盒刚刚放下,主子请了青山书院的青山居士一起过来的,这会儿两人刚刚进去。   他检查了一下礼盒,听到有人过来,回头一看,便见到瑾俞推着独轮车,一身素衣从对岸过来。   就算吴明没有怎么见过女人,但是准备素净到朴实的女子,他也没有多见,诧异的看着瑾俞推着独轮车过来,快到跟前了,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过去帮忙推车。   “姑娘放下吧!小的来帮忙。”   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女主人了,吴明这么好眼睁睁看着她干活。   “不必!”   瑾俞冷淡的错开吴明伸过来当然手。   瑾俞看到那些人还在猜测是谁,等吴明恭敬的迎过来,她便知道今天来的人是谁了。   三天了,招亲书放出去三天,她就说自己不至于无人问津,现在终于明白缘由在哪里了。   用脚趾头想想,便知道木子那个霸道狂,把消息截了,或者说还动了什么手脚。   “姑娘,小的……”   “这些东西不要搬了,免得一会儿还要扔出来麻烦!”   瑾俞喊住几个把礼盒往屋子里抬的人,先斩后奏,也要看看自己答不答应。   “这……”   众人看看瑾俞,又看看吴明,等着吴明拿主意。   吴明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尽管抬进去,将军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出事,必定会成功。   几人得了吴明的暗示,也不管瑾俞的拒绝,手脚麻利的把东西抬了进去,赶在瑾俞进门之前,进了屋子。   “你们听不懂吗?我说停下!不要再搬了!”   瑾俞气恼不已,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果然霸道。   “姑娘放心,他们有的是力气,就让他们抬吧!”   吴明若无其事的说着,背后的手不停的摇着,示意他们快点进去。   “嗤!果然是传承啊!”   “多谢姑娘夸赞。”吴明认真的道。   瑾俞冷笑,这会儿谁夸他们了,根本就是想把他们扫地出门好不好?   没想到还给她装聋作哑,学他主子那样胡搅蛮缠是吧?   从一旁平坦的地方把独轮车推上去,瑾俞冷着一张脸,在吴明要来帮忙,被瑾俞拒绝。   呐呐的收了手,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话了。   主子三更天起来,那般兴奋的捯饬自己,可不是能随意放弃的事,除了带兵打战,他就没有看见主子对别的事情如此上心过。   无论如何,瑾俞怎么样的给他眼色看,他都欢欢喜喜的收了,这是未来的主母,也是自己主子。   瑾俞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护卫脑子里百转千回,进了家门后,她的脚步快了一些,上次她就去菜地里种了几棵菜,回来自己婚事就被定下了。   那人是凌子言,她还能想办法挽回。   这次是执着的木子,父亲应下后,那就不是开玩笑了。   有了那前车之鉴,瑾俞推着独轮车进门的脚步,几乎是小跑的。   吴明等人见势不妙,这会儿也不介意得罪不得罪了,自然也快步的紧走几步,赶在瑾俞前面把礼盒抬进去。   眼睁睁看着那十几个汉子把自己挤在后面,大摇大摆的把礼盒抬进去,瑾俞气得咬牙切齿,可那些人人高马大的,她又挤不过去。   等到扔下独轮车追到后院去,他们早就把礼盒放下了,凝水浇的院子,平平整整的,一字排开十几抬红艳艳的礼盒,真刺眼!   堂屋里有说笑声,瑾俞脚下沾满泥水的鞋子都没有来得及换,寒着脸进去,人都没有看清,就喊道。   “把你的东西带回去!别以为这般蛮横的来,我就会答应!”   堂屋里的说话声静止了下来,大家朝门口看去,背光进来的姑娘,一身朴素的短袄,裤腿上和脚上还沾着黄泥,精致的脸上冷若冰霜,挺着笔直的腰板站在那里,一身傲骨。   “瑾娘回来了!”   端木青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在瑾俞面前堪堪站住脚,几天没有见,在看见的那一刻,心里瞬间充实了。   “你带着你的人走吧!这亲事我不会答应的!”   淡淡的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那脸上的欣喜实在太刺眼,刺得瑾俞心疼,但瑾俞故作镇定狠下心来,冷冷的道。   “不走了!我请了青山居士来做证婚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端木青笑着道。   终于等到今天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只觉得自己毛躁的像个毛头小子。   丝毫不介意瑾俞冷淡的模样。   “你!建议你适可而止!别胡搅蛮缠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   瑾俞差点吐血,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她明明是在拒绝,居然还能误会成答应了,谁告诉他自己会找他做上门女婿了?   顾及这堂屋里还有别人在,瑾俞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刻意低了几分声调,咬牙切齿的道。   “别这样。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端木青抬手就要去揉瑾俞的头顶,被她避开了。   “自重!”   瑾俞白了他一眼,对于打骂都不怕的木子,瑾俞选择越过,瑾天当然先生青山居士今天既然来保媒,那么她有话和青山居士说,也是一样。   “瑾娘啊!这是小天的先生,没想到你们一早就认识了,今天是来给木子保媒的。”   瑾昌明最先站起来,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对于他来说,今天真的是好日子不仅木子上门来提亲了,瑾天的先生也来了。   由此可见,木子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瑾俞朝父亲点点头,转而对坐在客位上的青山居士行了一礼。   “让先生跋山涉水白跑一趟,心下实在惶恐。”   青山居士悠悠放下手里的茶盏,仿佛刚刚瑾俞厉声拒绝端木青的一幕,他不曾看见一样,温声道。   ☆、第八百三十三章大家气   “你们二人,当初在书院时我就看出来了。男才女貌,乃是天赐良缘,今天我既然受木子所托,自会忠人之事。今天木子来书院请我,刚好在上早课,大家听了都很开心,都为他们的木子师傅喜事将近高兴。”   瑾俞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青山居士这话的意思,他来这一趟,是不会跑空的。   分明就是强迫的意思,还摆出深明大义的模样。   瑾俞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感觉对翩翩有礼,为人师表这样的形容词,有了重新的认识。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两家的门不当户不对,实在不配!”瑾俞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有情饮水饱,更何况你们家又不是没有家底的人,不会是养不起木子?”青山居士一本正经的看看木子那大个子,“年轻人虽然胃口大了点,但手脚勤快,又有一身力气,没事!白手起家的,比比皆是,你们会幸福的。”   “先生所言甚是!”端木青表示认同,除了打战外,他身无旁技,但是力气还是有的。   这扭曲事实,是非颠倒的话,让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唯独端木青和青山居士最为镇定。   一旁的吴明差点笑了起来,没想到主子找的媒人也这般可爱,感觉低下头去,免得自己爆笑破坏了堂屋里的气氛。   “先生弄错了!”瑾俞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把这些人当正常人,冷静一点,“我们家门楣小,容不下木子公子,实在是配不上他。”   “那好。木子啊!你家都是什么高门大户啊,人家这么好的闺女还配不上你?”   青山居士问端木青,这婚事他巴不得立马成了,瑾俞一天不成亲,那李文轩的心就一天平静不了,他还等着李文轩拿下三元,可不能被儿女私情给耽误了。   “只是平常人家,父亲体弱多病,萌祖上一点祖产过日子。能娶瑾俞,是我高攀了。”端木青认真的道。   除了那莫须有的虚名外,没有皇帝的赏赐,恐怕连开销的支撑不下去,他们家确实没有正经来钱的路子。   在他看来,还不如瑾俞家。   “嗯!不错!没有夸大事实,是个实诚的孩子。这媒我保定了!瑾兄,你看?”   青山居士连连点头,即便是世家,瑾俞这从容淡定的气质,能把荆衣布钗穿出大家气来,就凭这个,瑾俞也嫁的。   最后那询问的话,更是把瑾昌明的那点微弱的主见给说没了,没有什么力度的说了一句,“婚姻大事,谨慎一点的好。”   “有劳先生做个见证了。”端木青作揖行礼。   瑾俞眼看着靠父亲撑场子拒绝,那是靠不了了,只冷静的看着众人仿佛皆大欢喜的模样,慢慢地说道。   “实在不巧的很。木子公子来迟了一步,前几天我刚刚写了招赘书,眼下我们家找的是上门女婿,不是嫁女儿……”瑾俞没有诚意的抱歉,“婚期我定的也紧,只要愿意入赘,七日后就立马成亲。实在抱歉,没法答应嫁出去。”   木子不是家在千里之外吗?   入赘这样的大事肯定要和家里商量,一来一回肯定超过七天了,瑾俞不仅要断了木子的念想,就连后路都给砍了。   瑾昌明着急,不忍眼睁睁看着女儿婚事告吹,忙道,“这事……这事还能商……”   “爹!这几天没有消息,我知道您着急这事,那是镇上的媒婆不给力,消息传的不快。不过别担心,我让大哥今天去周边的村庄贴贴招亲书。相信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了。”   瑾俞过去攥住了父亲的手,飞快的打断他的话,态度异常坚定的道。   “上门女婿?”   青山居士这下也不好为木子坚持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官府入赘的文书一写那可就再也没有办法更改了。   看着木子气宇轩昂,家世不差,这样的人家,谁会愿意让家里的儿郎去入赘当上门女婿啊?   “这事我知道。”端木青笑了笑,从容不迫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红纸,摊开递给青山居士,“我知道这事。招亲书我揭了,不管是是娶媳妇儿,还是入赘,我都是最适合她的人选。”   瑾俞错愕不已,难怪没有人上门来相看,原来招亲书一开始就被他揭了!   “我不同意!”瑾俞咬牙切齿的瞪他,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会同意的。”端木青温声道,“镇上我已经放出去了消息,没有人敢来入赘的,我们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我在这里啊!你看聘礼,不!嫁妆我都带来了,你说七天后成亲,就七天后成亲。我听你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霸道,把强硬的逼婚,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瑾俞咬碎一口牙也于事无补,不管她做什么,木子都全盘接受了,这挫败感真让人心塞。   “真是大喜的日子,没想到我第一次保媒,就这般的顺利,实属难得啊!墨书,去请笔墨纸砚来,我要留幅笔墨做贺礼!”   青山居士爽快的喊来了随从,乐呵呵的当场开始准备贺礼了。   木子居然还非常熟络的,俨然是主人模样,让吴明去书房拿。   没有人在乎瑾俞还想拒绝,原本躲在外面偷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乐呵呵的道喜。   瑾俞不知道喜从何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去把鞋子换了。天气冷,别冻坏了。”   堂屋里闹哄哄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看柳镇最有才情的大文豪写字,众人围着餐厅的餐桌,只有木子守在瑾俞身边,细心的让她去换鞋。   瑾俞茫然的视线,慢慢地有了焦距,眼前的男人自己爱过,但是这心里总有种把握不住的飘忽感。   “你的决定太仓促了木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瑾俞轻声道。   “我要是不下决定,才会后悔。我要的只是你。”   木子的眼神太过宠溺,饱含的爱意太过认真,瑾俞的喉头发哽,眼眶发烫。   兜兜转转,几度山穷水尽,都以为再无可能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   ☆、第八百三十四章整治何氏   瑾俞再次定亲的消息,犹如炸雷一样,再次把柳叶村的人给炸蒙了。   瑾俞一家开始筹备几天后的婚礼,村里不知内情的人,互相咬着耳朵在说八卦。   这和凌子言的婚事不还在吗?   怎么临成亲了,突然又变了人了?   “以我看啊!定是那瑾俞看见旧情人回来了,又把那凌子言给甩了!”   “那凌子言可比这木子看着好多了,为什么不跟凌子言,反而嫁木子?”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人偏就在瑾家老宅隔壁说话,忽而声音高亢,忽而神秘兮兮。   瑾老太太扶着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消瘦的脸都绿了。   瑾俞退婚后,又迅速的定亲,更快的是成亲的日子也紧迫。   这消息太彪悍,哪怕是天天想着瑾俞早点完婚,老太太的心理承受不了这样强悍的变数。   当时听完何氏从外面得到的消息后,人就回屋躺下了,这躺了两个时辰才缓过来一些,出来又听到了,隔壁那铁蛋家的分明是故意在那里编排给她听。   换做之前的性格,她早就二话不说冲去瑾俞家了,可眼下这样的事情,她丢不起这个脸。   这心里再急,她也忍了,木子留了人在二房,以前她可以不给二房面子,但是现在不敢再那么做了。   一女三嫁,这是第三次定亲,要是还出什么差错嫁不出去的话,她这后半生真的都可以不用出门了。   “娘啊!您说这事该不会有内情吧?”   天气冷了,家里有活何氏现在也只是拿眼睛看的份,学着人家涂脂抹粉没有学到精髓,胖乎乎的脸上涂了一层瑾云当初留下的胭脂和猴子屁股似得,手里抓了一把南瓜子磕着,摆明了看好戏。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老太太恨极何氏这不着边际的样子,好好的人样不要,偏偏把自己折腾的和鬼一样。   瑾俞那婚事现在木已成舟,即便再有变数,她不允许何氏在这里信口开河。   “看来娘这心是偏到她二房去了,一而再的折腾,也没见你怎么去说她!不像我们家……就差被你……”   “闭嘴!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瑾俞再是一再的退婚,那也是她本事,眼光好!那没脸给人做妾的东西,拿什么和她比!”   瑾老太太抓过靠着门边的扫帚,一下就朝何氏挥了过去,不提瑾云还好,一提瑾云,老太太蔫了吧唧的模样就变了,炸毛了一样,抡着扫帚追着何氏打。   “祖母!婆婆!你们别打了!”   林秀梅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想去劝劝,那架势她也不敢靠近了。   “娘啊!您别打了!一会儿良信回来,看您累着了,还不得打死我啊!”   院门关着,何氏逃跑无门,只能趁林秀梅出声的时候,向老太太求饶。   以往也骂瑾俞,老太太都没有这么生气,谁知道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   “有你这败家玩意在,这家里是平静不下来了,还不如打死拉倒!”   “祖母!你别气了!有话好好说!”   这家里乱糟糟的,因为小姑自行跑去给人做妾,这样的吵闹,几乎没几天就要出现一次,今天瑾良信父子又去瑾俞家帮忙了,根本没有人能拉开在院子里追打的婆媳。   “好不了了!这嘴上没有把门的东西在,吃饱了撑得慌,天天到处碎嘴,有朝一日,总会得到教训,倒不如今天我提前收拾她一番!”   妈的时候,瑾老太太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即是骂何氏,也是谁给隔壁的人听。   隔壁趴在墙角听戏的几个女人,想到木子那冷冰冰的眼神,没来由的心慌。   瑾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会儿她们说的痛快,若是气倒瑾老太太,传到瑾俞家去,不说瑾天是个功名在身的秀才,就木子那赤手空拳能打狼的功夫,不得打死人啊!   互相对视一眼,瑾家老宅的好戏也不看了,灰溜溜的跑回家再说。   “哎哟!祖母!我肚子不舒服……”   老宅这边可不知道那些人的动静,林秀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中午就开始写雪雨了,地上湿漉漉的,老太太那脚踩在院子里,颤颤巍巍的,林秀梅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她掼倒。   胆战心惊的见老太太追打的速度变慢,插着腰大喘气,她灵机一动,忙抱着自己肚子靠着墙喊疼。   瑾家第一个曾孙辈的娃娃,不由得不看重,果然老太太人是在追何氏,耳朵还是很灵的,赶紧扔了扫帚回头查看林秀梅。   “怎么了这是?”   “咋了?不会是吓到了吧?”   何氏也跑回来问,也顾不上被婆婆打了。   “祖母!婆婆!我害怕这红艳艳胭脂,和血一样,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怕……”   林秀梅扶着肚子,看见何氏那涂的乱七八糟的脸,故作惊恐的道。   “还不去把你那猴子屁股给我洗了,吓着我曾孙,和你没完!”瑾老太太瞪着何氏,狠狠地说道。   “人城里人都是这样打扮……”   何氏被老太太追着打了一顿,出了一脸的汗,这会儿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满手的胭脂,尴尬的往衣服上擦了擦。   “既然那么说,你就去城里吧!我们这穷乡僻壤的,留不住你,滚吧滚吧!和那不要脸的东西一样,走得远远的,别回来了!”   瑾老太太这话说的狠了,何氏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有再顶嘴。   女儿是去做妾的,就算不是,她身为娘家人,也没有去让她养的道理。   林秀梅是打定主意要制服最近爆棚的婆婆,见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便出口为何氏解围。   “祖母!婆婆这也是一时稀奇,用这两回,过过瘾就算了。对吧?婆婆。”   “是……是!”何氏可不想要做奶奶的年纪,还要被人赶出家门,咬咬牙应道,“我这是看瑾俞要成亲了,心里高兴,就打扮打扮……”   “日后看见一次削你一次,再敢拿着那贱名来胡作非为,就给我滚!我儿子一表人才,不怕找不到续弦!”   “娘!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何氏急道。   “祖母,婆婆她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吧!以后她都不敢这样了。”   这家里的两个男人都不管事,两个女人闹翻天,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必须要有一方服软,林秀梅暗示何氏,赶紧道歉。   ☆、第八百三十五章我被烫伤了   何氏虽然混不吝,但也是有眼色的,捏准了尺度胡闹,不像以前那样触底线,又能在儿媳妇面前摆婆婆架子。   今天被瑾老太太这么一顿打,猛然又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作威作福,日积月累下的怨气,一旦发作可是会打死人的。   她怕被丈夫打,更怕被赶回娘家去,抽出帕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擦脸上的胭脂,嘴上还在不停地道歉,说再也不敢了。   “这肚子还疼吗?”何氏态度服软,瑾老太太问林秀梅,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精光。   “好了点了……这会儿大概是饿了吧……”林秀梅笑着道。   “我去!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何氏二话不说的往厨房去,这会儿也不在意身份不身份的问题,只求表现一下自己还有作用,照顾怀孕媳妇什么的,还离不开她。   “那你还不快去煮两个糖水鸡蛋来,就会动嘴皮子的东西!”   “马上来,马上来!”   “你呀你!肚子也能随便开玩笑吗?”等何氏挪着肥胖的身体去了厨房,瑾老太太用食指顶着林秀梅的额头,嗔道,话是那么说,但是没有多少指责的意思。   “只要方法有效就行。祖母是对吧?”   祖孙二人联手,算是把何氏这些日子那莫须有膨胀的虚荣心给打散,以后恐怕不敢在外面提去府城做妾的女儿了。   ……   瑾俞和木子的婚事定下来后,因为是上门女婿,木子也不回镇上了,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只在他那个心肠软的一塌糊涂的老丈人面前提了一下,他堂而皇之的在瑾家住下。   只是住的是前院,和瑾俞他们隔着两座院子的距离。   心上人就在后院,拘于礼节,他还不能去后院,就连吃饭什么都由吴明去拿出来吃,这完全不是端木青想的日夜相对,耳鬓厮磨的那般情景。   “主子,您该喝药了。”吴明把药端进来,见端木青在房间里渡步,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这是瑾姑娘亲手煎的药,说让小的亲眼看着您喝掉。”   知道端木青不喜欢喝药,吴明还搬出了瑾俞来。   端木青背着手,正在思量怎么和瑾俞说说话,没想到这机会就来了。   抬脚走到吴明身边,端木青把手背放进药汤里泡着。   “主子!小心!”   吴明惊呼出声,这药可是刚刚才在门口,从药罐里倒出来的,才离了火炉一小会儿。   “我被烫伤了!”   挥手就把药碗给拨拉到地上,陶碗撞击到地砖,发出清脆的声音,力度掌握的刚刚好,摔的粉碎了。   看着自己手背微红,木子格外平静,还有点可惜自己皮糙肉厚耐烫。   “主子,您这是……”   吴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主子,知道你不喜欢喝药,确定您这不是为了不要喝药找的借口吗?   “我着急喝药,这会儿手烫伤了。你没有做过这些粗活,这屋里你也收拾不了,还不去找姑娘帮忙!”木子一本正经的道。   “啊?好!小的这就去!”   吴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住下了两天了,主子挖空心思要见瑾姑娘的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唯独没有想到会用这样的损招。   当下领了令,自然二话不说,慌里慌张的往里跑去。   陈大的人在今天也回去了,外面下了雪雨,那场地完全没法动工,好在作坊的强和隔间已经修整好了,没有被冰冻坏的迹象。   大晚上的,瑾俞已经洗了澡,回到楼上去盘账。   正在写着,便听到楼下瑾昌明和吴明的对话,说什么药碗撒了,手烫了之类的,瑾俞这心突然就没法安静下来。   那天父亲一定要留下木子养伤,木子和吴明便住下来了,恪守成规,前院洗漱设备一应俱全,木子没有再踏足后院,瑾俞这两天都没有去见他。   倒不是在乎礼节什么的,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原来想一刀两断的,这突然又要匆忙结成夫妻,有点尴尬。   “我给你看看药在哪儿,你带一些出去。”   “有劳老爷了。”   药物都在楼下,有好几种在,瑾昌明也分不出来,瑾俞坐不住了穿上大袄,还是下了楼去。   “吴明,你不是给你主子送药汤吗?怎么了?”瑾俞站在半楼梯处问吴明。   “姑娘恕罪!小的刚刚把药给主子,主子一听是姑娘煎的药,一时心急着喝,便洒了,烫伤了手……怕姑娘担心,主子不许小的进来的。这,小的是避开主子,才来找老爷拿一些伤药。”   吴明满脸的愧疚,是给瑾俞的,心里希望这事可别让瑾俞看出来,免得增添心误会。   “这么不小心,等等,我把烫伤药给你带去。”   瑾俞无语,人高马大的人,喝个药也这么不省心,赶紧去堂屋的长条几下的橱子里找药。   “有劳姑娘!”   翻了烫伤药出来,瑾俞交给吴明,吴明道了谢,收了之后走出去两步,又尴尬的返回来。   “怎么了?”瑾俞忍不住问。   “小的不会做杂活,那药碗砸的到处都是……”吴明尴尬的挠挠头。   “我去清理,这个我会!”瑾昌明自告奋勇道。   吴明有点傻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主子的老丈人这么能干。   扯扯嘴角,干干的笑着,“怎么好劳烦老爷去做那些,还是小的学学吧!以后说不定就会了。”   “哪里用得着客人来……”   “还是我去看看吧!”瑾俞看了一眼吴明,大概猜到一点他是什么意思了,左不过他那个主子有话和自己说,故意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娘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烤火也不放心,爹,你留在家里吧!”   “也行!把灯笼带上,这走廊下,也冷的。”   瑾昌明没有多想,摘了墙上的灯笼递给瑾俞,早知道这人没有心机,没想到没心机到这个地步。   跟着吴明往外走,一路上吴明都在说如何砸了药碗的事情,瑾俞只默默地听着,直到临近二进的客房,看见那晕黄的窗纸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俯身在做什么,她才缓缓地开口。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八百三十六章还好不是骗   吴明的脸腾的红了,经过这几次的误会,原来瑾俞早就看透了主子的那点心思。   “多谢姑娘不罪!”   瑾俞没有回话,收了有伞放在一旁,推开房门,抬脚进了屋里去。   屋里烧了火盆,哪怕开了一点窗户透气,那浓重的药味还是在屋里弥漫开了。   瑾俞才进去,便看见木子穿着白色里衣,正用怪异的姿势俯身在扫地,那瓷器的碎片已经被扫进畚斗里,听见推门声扭头看了过来。   “站在那里别进来了,小心碎片扎脚。”   端木青从吴明进去请瑾俞来后,便开始后悔了,这黑灯瞎火的,碎片万一扎到瑾俞怎么办?   打破碗让瑾俞来收拾,这真是一招最臭当然臭棋,忙趁瑾俞没有来,他找了扫帚畚斗来收拾。   没想到瑾俞来的这么快,他才动手,便到了。   瑾俞把烫伤药搁在桌子上,没有说什么,自己朝端木青走去。   “小心你的伤口,这里交给我吧!”   “不用了!我可以……”   “给我吧!你们大男人不会做这些。”   瑾俞伸手去拿端木青手里的扫帚,刻意看了一眼他的两只手,发现右手手背红了一片,下意识当然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个人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用手段骗她。   “大晚上的惊动你,天气这么冷还要你跑一趟,辛苦了。”   端木青认真的看着俯身收拾屋子的瑾俞,满心的欢喜,柔声道。   瑾俞抬头瞥了他一眼,这么客气,还真是难得。   “一小会儿的事……”瑾俞猛的想起,药都砸了,那么意思就是说他今天还没有喝药,拎着畚斗里的碎片,直接出去对守在院子里的吴明道,“你去厨房的碗柜里把他的药,倒进药罐拿过来煎。”   “是。”   吴明乐呵呵的走了,瑾俞没有怪罪主子,这是好事。   端木青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能不能不用喝药啊?好不容易砸了,为什么还要重新煎。   不过,瑾俞会留在这里给自己煎药,喝就喝,他还能被那一碗苦水给难倒?   “把手伸出来。”   把地面的药汁拖了两遍,屋里的药味终于淡了一些,瑾俞才拿着烫伤药过去,让半坐在床榻上的木子把手伸出来。   “我的手没事!皮糙肉厚的,就吴明少见多怪……”   捧着药罐到廊下的吴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主子欸!甩锅不能这样甩啊!得罪了主母,以后让自己怎么混啊!   “这么大个人了,喝个药也能把手烫了。我都要怀疑你是想逃避喝药,故意洒的。”   瑾俞拿了自己做的棉签出来,二话不说扯过端木青的手来,沾了药水就往上抹。   屋外的吴明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想说他也是那么想的,主子从来受伤都不爱喝药,人高马大一个人,和小孩似得。   “就是为了洞房花烛,我也要把药喝了,怎么能轻易的倒掉?”   端木青被瑾俞那棉签在手上划拉的心浮气躁,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任谁从四五岁稚龄开始便被家人扔进药桶里泡到十二岁,整整七年,不说那强身健体的药让他的身体头痛,就是刺鼻的药味,他也是刻进骨子里的厌恶。   但是为了眼前的姑娘,能和她相守一生,即便重新开始泡药浴,端木青也义无反顾。   瑾俞抬头看他,瞧他一脸荡漾的模样,真想拿东西敲他,这满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里擦药水的动作,故意加重了一些,似笑非笑的道,“你都在想这些?”   “我期盼已久。”   端木青老实的点点头,并不觉得自己想的有错,人生三大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他迄今为止,最期盼的就是那洞房花烛夜了。   “瑾娘,我很欢喜。在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等着我。”   端木青抑制住抬手去触碰瑾俞的冲动,只目光柔和的看着瑾俞梳了大辫子的发顶。   瑾俞收好药瓶,再次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端木青缱绻的目光。   “我和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   端木青留恋的看看瑾俞松开自己的手,真想一直握住,可是他现在不敢,怕瑾俞生气。   “三天后的婚礼,可以只是婚礼吗?我还接受不了,这样仓促……”   端木青愣了愣,仔细琢磨了一下,品出来了瑾俞话里的意思。   婚礼只是婚礼,不洞房花烛……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由我引导。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天只是举行仪式,别的都不能做!”瑾俞就当端木青答应了,语气轻快的道。   “……”   端木青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幽怨,他是正常的男人好不好?   还是一直惦记了肉许久的狼,怎么能轻易放弃吃肉的信仰呢?   可眼下他若是敢说不同意,大概瑾俞就会把手里的药瓶砸脸上来。   “你不愿意啊?”瑾俞见他不说话,皱着眉问。   “我听你的。咱们遵循仪式……”端木青郑重的点点头。   那周公礼也是仪式的一部分,这不算骗人。   瑾俞哪里知道端木青耍了心眼,只当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成亲只走形式。   当下好像解决了重要问题一样,她心里的愁绪也淡了,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点。   吴明蹲在廊下煎药,不敢偷听屋里的对话,只把那扇子扔在一旁鼓着腮帮吹火。   难得可以和瑾俞单独坐在一起说说话,瑾俞想要去看看药煎的如何,被他拦下了。   “今天身上还没有换药,你介意帮我吗?”指着自己的胸口,端木青问。   “脱了吧!我给你看看。”   也又不是没有看过,瑾俞不觉得这有什么,前几天没有闹掰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换药。   木子恢复的已经算很快了,伤口结了厚厚一层痂,边缘的痂起来,露出里面粉色的新肉,显得狰狞,又让人心疼。   这都干了,药粉是没办法上,杜先生给的祛疤药膏,倒是可以沿着新肉涂一些。   “恢复的还可以,这几天还是别碰水,等掉了痂就好了。”   “很难看吧?”   “你这是自作自受,怪谁?”瑾俞没好气的道。   没有见过这样不长脑的人,为了住进家里来,居然自残,还是身上原本就有伤的情况下。   “我已经罚了南边梓五十军棍,咱们的喜酒,他喝不上了。”端木青笑笑,这事偏到这里,都怪他驭下不严。   “还笑得出来!”   瑾俞瞪他。   ☆、第八百三十七章形式,可以吗   左胸上的那个大伤口是旧伤,右胸那可是他手下人的杰作,都伤成这样了,还下得了手,也是够心狠的。   “都是一群粗人,下手没有轻重……”   “你们是……”瑾俞想问他的家世,但这么久木子都没有提过,话到嘴边,瑾俞又住了口,话锋一改,随口扯了个话题,手上继续忙碌,“你在这里当上门女婿,你家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往后余生,生命里再没有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人,那才是最后悔的事。   “我会处理好的。”端木青柔声道,“具体情况现在我就不说了,免得给你增加烦恼,等我处理好,定对你全盘托出。”   “到时候需要我写放夫书,提前告诉我哈!”   瑾俞手上给他涂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故作轻松的道。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端木青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对着自己,“虽然有点棘手,但是不许你再说这样泄气的话,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不要我,记住了吗?”   那目光太深情,脸上的真去太过真诚,把瑾俞看的都忘记去挣脱他捏着自己下颚的手。   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一字一顿认真的道,“我是认真的木子。这招上门女婿,你也知道,只不过是我一时生气做的决定,就是想让你放下这些感情,别再纠缠。   可现在事与愿违,今天既然我们把话都说开了,婚礼也只是一个形式,我也不会过多的干预你的事情。   你家人不同意是必然,撑不住的话,早点和我说。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我呢?”端木青脸上还在笑,眼底却浮起了冷气,打断瑾俞的话,问,“你把我放在哪里?谁都有交代,你怎么给我交代?”   “那样是为了你好……唔……”   眼前一黑,一张放大的脸已经逼近,瑾俞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木子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离她只不过一指的距离。   “别的你不要管,只要知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行。记住了吗?”   说话的时候,那气息更近了,被钳制住下颚,瑾俞不敢乱动,生怕激怒端木青化身为狼,被迫应下。   “记……记住了!”   “这样才乖。”抬起另外一只手扶住瑾俞的后脑勺,端木青低头抵着瑾俞的额头,哑着声音道,“好好的等着当新娘,不许你胡思乱想了。”   “你干嘛?松开!”   瑾俞害怕这样的亲密,怕端木青又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没成想,端木青揉揉她的发顶,听话的松开了。   “我受伤了,什么都做不了。放心。”   “……”   呸!鬼才相信他的话。   瑾俞无比的唾弃他。   那天到底是谁,疯了一样的胡作非为?   “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得到自由后,瑾俞飞快的站起来,离床榻远远的,生怕又被端木青拉回去,但还是倔强的提醒道。   “我有这么不可信吗?”   “你心知肚明。”   说完也不再多停留,瑾俞快速的出了房间,拿起靠在门口的雨伞就走,雪雨还在继续,瑾俞飘忽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心知肚明?”   端木青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倒是明白自己的,可惜之前还那么近距离的接触,瑾俞发顶的幽香,还在鼻尖萦绕,这会儿又跑了,唯有那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主子,药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闻着那浓重的药味,端木青的脸又黑了,皱眉问,“还要喝几天的药?”   “还有两天,大婚前一天,讨个好彩头就不喝了。为了成亲的好日子,主子能安然自若当然渡过,今天当然份,主子还是喝了吧!”吴明恭敬的回答。   “拿来吧!”   为了洞房花烛夜,为了能在那天可以自若的应酬,手里这臭气熏天,黑乎乎的药汤,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看着端木青一鼓作气,就把那药喝完,吴明差点感动哭了。   主子若是在回来的路上,稍微顾着自己一些,也不至于到现在那伤口还没有复原。   ……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来客人了,张老爷带着几箱的礼物,踩着风雪来的。   “妹妹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件衣服。”   张老爷亲自动手从箱子里面把四件短袄拿出来,那干瘪的样子,比棉袄薄了许多,衣服外观的花纹精致。   “没想到姐夫这么快就把衣服做好了,我还想着要好久呢!”   “你姐说有新式的做法,愣是偷偷躲着做了一件,呐,就是这件了。”   “姐姐身子重,怎么能这般劳累,这些交给绣娘就行,以后别让她动手了。”   “她那脾气,也就你可以劝动了。”   张老爷颇为无奈,若不是他一心挂念这衣服的做法,恐怕他妻子那把他带回去的鸭毛都给缝了。   “姐姐辛苦了。”   瑾俞接过张老爷递过来的衣服,对着光亮处照了照,紧实的布料,完全看不见那衣服里装的是什么,倒提着用手拍打了一会儿,再次打开,没有发现羽毛之类的东西透出来。   从布料到制作工艺,简直堪称完美,瑾俞没有吝啬,直接夸了。   “这衣服我自己试穿过了,不仅轻便,还保暖。”   “那姐夫准备大量制作了吗?”   瑾俞对赚钱的事都好奇,食铺里的生意好到爆,那些鸭毛可以变废为宝,她巴不得里面投入生产,还分一笔银钱过年。   “嗯!你铺子里的鸭毛都留给我,这些等你大婚之后谈。今天我过来还有一件你姐姐交代的事情要做。”   让人用抬出来一个箱子,这回他还是亲手打开了箱盖,一件火红的嫁衣出现在眼前。   衣袍是金线勾勒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这是瑾俞见过最耀眼的礼服。   “真漂亮!”   瑾俞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但不影响她把那嫁衣收进眼底,初来乍到的那一套嫁衣,和这个实在没法比,忍不住惊叹。   “你姐知道你要成亲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最近真好完工。”   张老爷昨天收到了瑾俞的请柬,发现新郎真的和他意料的一样变了,还想和妻子好好的解释一下。   没想到小女人倒是看的开,从惊讶到接受的过程,只有短短几息,还说女人就是应该这样,不拘泥于礼数,活得真一些才不枉此生。   比他这个原本就看出端倪的人,还从容。   ☆、第八百三十八章备嫁   “谢谢姐姐帮忙,我觉得还早,正想着要去买现成的呢!”   说实话,瑾俞根本就没有准备嫁衣,想着有可能木子要当上门女婿的消息放出去,或许会有木子的家人出来阻止,到时候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看眼下婚期一天天的逼近,木子的家人没有来,张老爷倒是把她姐姐精心准备的嫁衣送来了。   “多谢张兄和夫人帮忙筹备,和这件嫁衣相比,我准备的就差多了。”   “你……”瑾俞诧异的看向木子,原谅她根本就没有打开过仓房里木子送来的聘礼。   “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   家里来了客人,端木青自然要出现,见他送来的还是嫁衣,瑾俞脸上明显的错愕,他便知道自己给瑾俞准备的嫁衣,她估计没有看见。   说明瑾俞从头到尾都没有非常重视婚礼,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危险。   “哈!我看过了,看过了。”   被端木青看得后背发凉,瑾俞打着哈哈,尴尬的说。   “你忙,我知道。既然没有时间看那套,张老爷送来的也不错,现在看也不迟。”   端木青笑着说的,瑾俞本能都不敢再拒绝端木青,跟着他一起走过去看那嫁衣。   “木子公子客气了!妹妹与我家娘子有缘,终身大事要紧,替她做这些,没有什么不妥的。只要她兴奋就好。”张老爷淡笑着道。   生意场上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凌子言和面前的这个木子,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个温润如玉,浅笑怡人,对谁都以礼相待;一个霸气,甚至有点张扬,看得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说得上话。   “有劳了。”   “不敢这么说。”   当初凌子言和瑾俞的互动,疏离到让人觉得,只是相识的两个人。   可现在瑾俞还是那个瑾俞,但明显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她对这高大的汉子,明显有点惧意;不是恐惧,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怕他生气,那种由心的感情,瑾俞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   木子和那凌子言也不一样,霸气,一切都是堂堂正正不加掩饰,不像凌子言还要刻意的装。   瑾俞自然是不知道张老爷探询的视线都发现了什么,跟着端木青过去看嫁衣,这才发现礼盒里面还有一套新郎装。   “挺好的,后天就穿这个了。”   端木青背着手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静心准备的嫁衣,和他让人仓促买的,完全不一样,想象着瑾俞穿上之后的一番情景,浑身的血液都翻腾了。   张老爷留下吃了中饭,便带着瑾俞做的腊肠回去了。   端木青在后院吃饭,想着期间可以多点机会和瑾俞相处,没想到等到吃完饭,来帮忙的人就来了。   成亲是大事,特别是瑾俞家现在刚刚盖了新屋,那大手笔大家见识过,拿了工钱的不在少数,大家都来帮忙贴喜联,打那成亲要用的年糕。   端木青不拘泥那些俗礼,力气活他干不了,但是写对联还是能行的。   满仓叔拿来了喜联的册子,吴明研墨,端木青亲手执笔写喜联。   村里没有几个识字的,识字的也不在家,所以端木青就成为了第一个,给自己成亲写喜联的人。   端木青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对于成亲这件事目前他最热衷,写出来的字又漂亮了几分。   刚劲有力的字体,一笔一画都透着豪情万丈,就算不识字的人,看着也觉得好看。   “木子!你该不会是大才子吧?这字写的那么好。”   “是呀!看着有点像。”   “不是。只不过幼时家里大人严厉,多练了几年字而已。”端木青应道。   “果然不一样啊!瑾俞这眼光真好,捡个男人回来,也都是识文断字的……”   端木青抬眼看了一下说这话的人,没有说话,只一眼便把人给看退却了。   娘欸!这眼神太凌厉了,吓人的。   “那是!谁家的姑娘有这赚钱本事?也不看看,整个柳镇也就这么一个……和木子倒是相配的,两人郎才女貌,上门女婿也不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吴明保持微笑,要不是要保守身份的秘密,真怕把主子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人。   这些话瑾俞没有听到,被二妮拉着去二楼躲着了,原来还没有感觉哪里不一样,这几天都安安静静的家,以为这成亲也和现代结婚差不多,吃几顿酒席完事。   可今天中午饭才吃完,陆陆续续就有人来帮忙干活了,从贴喜联到窗花,包大红灯笼,再到蒸糯米做年糕,家里顿时热闹的不像话了。   “我就说木子看着憨,做事也不讲礼数,但爱你的心是认真的。”   二妮抱着瑾俞的手两眼放光,最佩服的人就数她师傅了,愣是把一大男人给拐回来当上门女婿。   “你到底哪一边的啊?”   瑾俞心里有点紧张,意识到这回是真的要成亲了,被二妮这么一说,故作冷脸的问。   “当然是你这一边的啊!把一个大男人轻轻巧巧的收入囊中,我最崇拜你了师傅~”   “去去去!小孩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嫌弃的推开二妮,怎么感觉被这么一提醒,反而有点像自己耍心机了呢?   明明一开始,自己是要用这个方法让木子望而却步的,瑾俞不自在了。   楼下还在闹哄哄的忙碌,中间还夹杂着木子爽朗的说话声,真实到让她不敢相信了。   中间二妮还拉着瑾俞去看了木子带来的聘礼,不,是“嫁妆”。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当真,瑾俞想着也和凌子言那样换成银子还给木子麻烦,所以那些东西都没有打开过,具体是什么,瑾俞也不太清楚。   大号的红木箱子,第一个打开,是各种各样的布料,皆是现在正当季的好料子。   在二妮哇哇叫的声音里,接下来的十二抬东西,瑾俞看了都忍不住咋舌。   除去三箱按照正常礼数准备的东西,剩下的居然都是各种各样的首饰,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   “这……这木子该不会是王室贵族吧?”   二妮飞快的把那些贵重物品的箱子盖上,捂着胸口压抑着眼里的兴奋,好奇的问瑾俞。   “不会的。”瑾俞不太肯定的道。   ☆、第八百三十九章小册子   “这随便捡个人回来,没想到捡到宝了!”   二妮压在声音大叫,反正她已经认定木子是那个大贵人了。   想想那大贵人,都被瑾俞招了上门女婿,这可真来劲了。   “淡定点啊!捡回来的有可能还会是白眼狼。”   瑾俞刺她,这小丫头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和疯了一样,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至于二妮疯没疯,瑾俞是知道的,但是村里有些思想偏激的人疯了。   想着瑾俞家这变化就是从捡了一个男人回来,这日子和蒸包子似得,一下子蒸蒸日上了。   于是继让女儿出门做生意之后,又有不少人,怂恿家里云英未嫁的姑娘捡人回来,有几家还因此出了大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时大家因为瑾俞家找了木子这样的上门女婿,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时间过得很快,在瑾俞才反应过来和木子的婚事板上钉钉,就到了婚礼前夕。   瑾老太太安静了那么久,连面都没有露出来,更加谈不上过来帮忙主持婚礼了。   瑾昌明过去请了几回,最后不知道瑾老太太说了什么,神情低落的回来,再也不提让瑾老太太过来帮忙的事。   好在瑾老太太没有来帮忙,翠花婶二狗叔家的那些婶子,也都当做自己家的事情一样上心,没有让婚礼前期难看,反而有了大家帮忙,比任何人的的妥当。   翠花婶在瑾俞沐浴更衣上来,动手给她绞了面,带着花香的面脂一摸,瑾俞那本来就好颜色的小脸,更加白皙嫩滑了。   “哟!这大晚上的,瑾川家的,你怎么来了?”   翠花婶在帮忙查看瑾俞的嫁衣,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想到大晚上的林秀梅居然来了。   “婚房什么的婶子都帮忙整理好了,我就过来看热闹的。”   本来孕妇是不掺和婚礼的,怕两喜相冲,但林秀梅不忌讳这些,瑾老太太让她过来,她便过来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这新房才是最关键的。”   翠花婶眼力不错,林秀梅那揣怀里的册子,透过布料都能看见册子的形状,她便明白林秀梅来是什么意思了,聪明的把空间留给姑嫂两个,把不知事的二妮也带走了。   新房安置在二进的主屋里,因为什么都是崭新的,又省了嫁妆抬进来的一套程序,只要把该添置的东西添置进去,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翠花婶只不过是找个话头,把地方腾出来罢了。   “还好你是招婿,咱们以后也不用担心见不着面,有什么事情,咱们娘家也说的上话来。”   “多谢嫂子。”   瑾俞只能点头,心说,自己若是真的被木子欺负了,就算瑾川他们给自己出头,也不是木子的对手,出头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你呀你,可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待嫁娘了!”林秀梅促狭的道。   “都那么熟悉了,实在害羞不起来。”   矫揉造作瑾俞做不出来,在林秀梅面前说的也是真诚,结果换来一记拍。   “就知道你会这样,祖母在家里特令我过来交代你一番,说让你丫头注意点,往后嫁为人妇了,脾气收敛一点,别以为谁都会包容你。”   林秀梅学着瑾老太太的模样说的,逗得瑾俞笑个不停,林秀梅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话祖母根本不用说,就木子那五大三粗的模样,你和他怼起来,还不够他一根手指头掀翻。”   “他敢!打女人的男人最可耻了。”   “我也觉得他不敢。”林秀梅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上瑾俞看叛徒一样的眼神,笑着道,“他好不容易求得你招他为婿,敢打人,这么好的媳妇,可就要跑了……”   关键的话,林秀梅总归是尊礼法的女人,实在不好意思挑明了说出来,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可不是用拳头去惩罚的,他自有那让人几天下不来床的法子整人。   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床上说!   “嫂子!你可真是……”   瑾俞的脸红了,心情有点复杂,木子的心意所有人都看到了,不遮不掩,不以当上门女婿为耻。   “其实祖母也想过来的,只是因为她那身份,怕给你招晦气……”林秀梅敛了笑,面色郑重了起来,   “她只是嘴上说话难听,做事有点激,别的没有什么不好的。   上次瑾云跟人走了后,她还病了一场,心里疼你们,她只是不善于表达。   过去那些心结,你就放下吧!   这是她让我送来的避火图,念在婶婶什么都不会叫你,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你留着明天晚上看。”   “……”   瑾俞还没有从林秀梅说老太太的话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本半旧的册子,从那翘起的书页看进去,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出现在视线里。   腾的一下,瑾俞的脸红到了脖子里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还能见识到古代的小黄册子。   “这……这……”   “留着明天晚上和新郎官一起看,别的我也不说了,你这么聪明,学着这个做就行了。”   林秀梅凑近瑾俞耳边,神秘兮兮的说完,自顾自的掩着嘴偷笑,起身下楼去了,留下瑾俞脸上像火烧一样烫。   急急忙忙的把那册子塞进枕头底下,觉得藏着这东西又太难堪,忙又塞进一旁的衣橱里去。   “嘭”的关上橱子门,瑾俞还心虚的下意识的往四处看了看。   谁的聪明会用这上面啊!真太羞涩了。   瑾俞不知道,二进厢房里的端木青,临上床睡觉前,也被吴明塞了一本小册子。   看着贴身侍从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又迅速的关门,端木青的脸色变了变,这家伙今天可是胆子大得很嘛!   就着床头的油火翻了翻那册子,端木青的脸色不好看了,气恼的把册子拍在床尾去。   这吴明是看不起自己主子吗?   居然给他这些!他需要这些吗?   “吴明!你给我进来!”   对着房门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个笔挺的身影跑没影了。   端木青愕然,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喊不来吴明,扭头再看看那打开的册子,里面交缠的身影是那么明显,又有点好奇那姿势是怎么摆出来的了。   ☆、第八百四十章成亲   楼下的人忙碌到很晚才消停,这两天是瑾俞有史以来最清闲的日子了,不,应该是最没有自由的日子。   除了下楼洗漱去茅房外,其他时间,她都被限制在二楼的闺房里,因为木子就在前院,翠花婶她们说婚前不能再见面。   冬夜里被二妮搂着说了一大堆木子的好话,瑾俞挑了几句话应着,心里明白她这是想让自己解开那天在镇上的结。   要是这些事情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瑾俞只能做到不去想。   “你个小丫头啊!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这么容易掰扯清楚的。”   沉默了好久,瑾俞才说了这一句,二妮便不再开口了。   感情的事情,外人真的没法掺和。   ……   万籁俱寂,只有屋外风吹树木发出的沙沙声,瑾俞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听着二妮平稳的呼吸声,她很快入眠了。   二进院子的厢房里,端木青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好奇过度,偏偏他又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从头到尾把册子看了一遍。   结果自讨苦吃,大个子一夜辗转反侧了一夜,脑子里都是那各式各样怪异的姿势,第一次真切的知道,男女之间原来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便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门外是翠花婶和谁的说话声,瑾俞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去开门。   “来来来!赶紧把嫁衣穿上。”   浑浑噩噩中,只见一股脑的进来了三四个婶子,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人来扒她的白色寝衣。   “喂!我自己来!”   仅有的一点睡意瞬间消散,紧紧地捂住衣襟,瑾俞后退这避开翠花婶的大手。   开玩笑!这么多人在,她被这么一脱,不就变成裸奔了吗?   “你这丫头,都这时候了,你还害羞什么呢?赶紧把嫁衣换上,这迎亲的规矩可不能乱。你家木子这会儿可是在你奶家,等着你去接呢!”   “什么?”   瑾俞有点蒙了,这上门女婿,难道也是像娶媳妇那样的,把人娶进门啊?   “我说你抓紧打扮好,一会儿祭祖了后,就去把人接回来,可不能错过吉时了。”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瑾俞脑海里出现一副怪异的一幕,人高马大的端木青,穿着凤冠霞帔,罩着红盖头,小媳妇一样的坐在床沿等着自己。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二妮,臭丫头,赶紧去把胭脂水粉拿来把这脸画上!”   瑾俞抱着大红的寝衣去屏风后面更换,出来的时候,几人七手八脚的凑过来,不知道谁拿了帕子一下拍她脸上,把她脸给洗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经历,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婶子们等等!我还没有刷牙,穿了那嫁衣,一会儿不方便啊!”   好不容易挣扎这出来,瑾俞还是替自己争取一下,可不想一整天都别扭着。   “二妮!还不给你师傅把漱口水端来!”   “得嘞!马上就来。”   瑾俞无奈的看着二妮跑出了房门,通通通的往楼下去。   “这会儿你还不能下楼,一会儿瑾天到家,得让他背你下去。”   瑾天因为还没有到休沐的日子,青山居士不让他提前回来,今天正日子,他作为保媒人,自然就要来,所以瑾天也会跟着他回来。   按照这里的风俗,姑娘出嫁的日子脚不能沾地的,但瑾俞这个情况特殊,应个景,就让瑾天把她从楼上背下去,然后她再出门去接端木青进门。   这些瑾俞没经验也不懂,翠花婶让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了。   到了上妆的时候,看见翠花婶把那雪白的粉沾着手上准备往自己脸上扑,那一下上来,恐怕笑起来得往下掉许多了,吓得瑾俞连忙表示自己来。   “也行!那我给你梳头。”   翠花婶等着瑾俞自己上妆,发现瑾俞只是涂了薄薄一层,小嘴微微一抿,那殷红的胭脂就染红了唇,真正是人比花娇,无意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半个身子酥了,难怪木子宁愿当上门女婿,也要和瑾俞在一起。   “真漂亮!快点快点梳头,把红盖头准备好!”   乡下人哪里懂什么发髻啊!简单的固定好,可以插发簪即可了,这点瑾俞倒是喜欢。   辰时末,楼下的炮仗就点燃了,代表有贵客来了,二狗家的凑近窗户边看了一眼,发现是瑾天带着几位客人回来了,年长的男子其中一个就是前几天来过的青山居士。   “瑾天回来了,快点准备好。我得下去看看供桌摆上了没!”   只觉得眼前一黑,那红盖头就落下了,接着瑾俞便听见翠花婶风风火火的跑了下去的脚步声。   原来还淡定的情绪,在视线被阻隔,硝烟的味道从窗户溜进来,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瑾俞意识到这回是真的要嫁了。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上来,长袍的下摆沾了泥水,脚上特意准备的布拖鞋也没有穿,露出沾了水渍的白袜子。   “姐!你真的要嫁给木子哥哥了吗?”   是瑾天。   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隔着红盖头,瑾俞都能知道瑾天脸上的欣喜与兴奋。   “小书呆子!是招上门女婿,你弄错啦!”二妮在一旁解释道。   “反正一样,都一样!真是太好了!”瑾天语无伦次。   等稀罕完了,才想起自己这上来是做什么的。   “婶子,我这就背我姐下去吗?”   “等等啊!我喊翠花嫂子上来,她可是全福人。”   二狗家的在楼上侯着,全福人是翠花婶子,这有些事情还是要讲究的,她只能在一旁帮衬。   翠花婶算准的上来,往瑾俞身上戴了一个什么,瑾俞抬手摸了摸,腋下缝着的两串桂圆在嚓嚓作响,那东西摸在手里冷冰冰的触感,好像是一个巴掌大的银饰。   “这是护心镜,你可要揣好了。瑾天,你来背你姐下去。从此以后,她就成家了。”   “嗯!”   瑾天的鼻音有点重,消瘦的身形站在瑾俞面前,翠花婶帮忙瑾俞趴在他的背上好在瑾俞也瘦弱,瑾天背着虽然吃力,但一条楼梯的距离,还是可以的。   瑾俞只觉得几个人护在身边,嘈杂的嬉笑声里,已经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叩拜   在司仪喊话可以落地时,瑾俞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红布袋,满仓叔念念有词的在说着吉利话,供桌上的东西给一份到瑾俞手里的布袋,又同样一份到瑾天那边,大概就是习俗里,女儿出嫁要遵循的分家立户了。   分家立户的仪式过去后,因为瑾俞招上门女婿,拜别父母的一个步骤直接略过了,一串炮仗燃过后,她就该去老宅迎木子过来再高堂。   柳叶村几十年下来,唯一的一例招上门女婿,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了,瑾俞要去老宅迎接新郎,自然又是一股脑的簇拥着过去。   “嫁女儿不稀奇,招婿可就稀罕了。等会儿看看新郎官怎么说……”   头上盖住红盖头,身上穿的又是繁琐的嫁衣,瑾俞一步一步都走的极其小心,听着耳边众人调侃的话语,突然有点心疼木子了。   哪个堂堂男儿愿意去女方家里入赘的,明显木子身家又不差。   瑾家老宅里,也没有怎么布置,只在大门口贴了一对喜联,端木青一大早被请到这边来。   对老宅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实在不懂,为什么都要成亲了,还要把自己弄到这边来。   所以从进了老宅开始,他哪里都没有去,穿着大红喜袍,大刀阔斧的坐在堂屋里。   瑾老太太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倒是何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胆子也大,一直在堂屋门口转悠,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   要不是端木青是上赶着来入赘的,换做居心叵测的人,恐怕都要被她给挤兑走。   还好瑾川夫妻留在堂屋陪他,在何氏说错话的时候,适时开口圆场。   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端木青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脸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没有人看的出来他心中的雀跃。   “已经过来了!”院子外面不晓得谁喊了一声。   “我去看看。”林秀梅才站起来,外面就开始放鞭炮了。   “噼里啪啦”在门口的炮仗响起的刹那,一直静坐的人,瞬间站起来,刚刚还一脸的淡定,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了欣喜来。   瑾川提着的一颗心,缓缓的落回原处去了,还担心木子不高兴,没想到满怀的情绪,都敛在那平静下。   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襟,抬脚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你这里等着……”就行。   瑾川的话没有说完,端木青已经到了门口,盖住红盖头的瑾俞正进门,他已经到了瑾俞身边,不容分说的双手就去牵她。   温热的大手毫不做作的握上来,瑾俞只听见耳边有人在起哄吹口哨,那手又紧了紧,指腹的厚茧膈在她的手背,熨烫进她的心里,燃烧了她身体里的血液,脸上烫的可怕。   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无奈端木青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哟!这也太心急了哈!里面仪式都没有走完,这就打算跟着回家了啊!”二狗叔打趣道。   人前人后,就数他最开心了,气氛也因为有他而热烈。   “免了!我们回去。”   前面是回应众人的,后面放柔的声音,是对瑾俞讲的,众人听完哄然大笑。   “看来是急着回去拜堂了!”   “多谢诸位谅解!”端木青老实道。   瑾俞恨不得有个地洞自己钻进去算了,没见过谁成亲这么急的。   这人就是不懂得内敛一点吗?   瑾俞庆幸自己盖着红盖头,要不然得闹个尴尬脸了。   下意识就要把手抽走,反而被端木青握的更紧了,紧到那手心里的湿润都可以感觉到。   “等等!”察觉到木子要把她带出去,她连忙出声喊住木子。   “怎么了?”端木青低头,柔声问。   “我还没有给祖母磕头。”   老太太如果和以前那样的惹人厌,瑾俞可以说巴不得再也不去见她,但是昨天林秀梅带过来的话,还有那被摸得花纹都掉了的两支银簪,瑾俞知道那只是一个嘴硬心软,做事口不对心的可怜老太太。   寡妇什么的不能出席自己的婚礼,瑾俞不忌讳这些,也愿意给她把自己看低的心给抬高。   “好。我带你去。”   这个没有什么,不就是给长辈见礼吗?   只要能坐实自己的身份,端木青无论干什么,都愿意。   “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急着回去拜堂成亲啦?”   二狗叔见瑾俞和端木青又转身回去,而且还是往上房走,促狭的道。   “瑾家婶子在屋里头啊!自然是磕头啊!”   有明白瑾俞意思的,便说出了两人回头的用意,大家恍然大悟。   他们是不知道老太太在避讳,不想自己的出现触了瑾俞的霉头,只当老太太还是在嫌弃瑾俞,连大婚都不出面。   瑾俞和端木青并没有在意别人说什么,来到上房前,端木青抬手敲门。   “祖母!我和瑾娘来给您磕头。”   房门并没有打开,安静了一会儿后,旁边的木窗开了,林秀梅穿着暗红的冬衣出现在那里,满脸笑容的道。   “祖母说今天就不见你们俩了,磕头的事,明天再来。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行。”   这是真的不打算见瑾俞了,也符合老太太那执拗的性格。   “祖母!我不怕您说的那些忌讳,让我们进去给您磕头!”瑾俞隔着红盖头道。   “妹妹不用说了。你们的孝心祖母知道,去!吉时就快到了。”   “谨遵祖母教诲。那我们就在门口给祖母磕个头!”   端木青比瑾俞先开口,来日方长,老太太如果痛改前非,做个让小辈敬爱的老人家,那么他们这头在哪里磕都一样。   “对对对!心意到就行,你们在门口磕头也一个样。大家退后一点,别围太近了。”   二狗叔指挥大家退开一些,把地方腾出来。   知道瑾俞要给老太太磕头,瑾川早就已经拿来了草垫子候在一旁准备着,这会儿听端木青那么说,便把草垫子放在门口两人的脚边。   虽然只能看着脚底的位置,但是端木青握着自己手就没有放开过,瑾俞察觉到端木青的示意,跟着他一起跪下磕了两个头。   “这齐活了啊!算不算拜堂了?”   “这算见长辈傻子!拜堂可还在后面!”   “赶紧地!回去拜堂喽!”   最后在众人起哄声里,瑾俞是被端木青拥着站起来,接着还是牵着手走出了瑾家老宅,就连那打了大红花的红绸都没有用上。   ☆、第八百四十二章合卺酒   喜庆的日子,大家对这般出格的举动,尤为宽容,最多只善意的调侃几句端木青成亲心切,别的没有什么。   鞭炮声里,还有大家的调笑声中,瑾俞几乎是晕晕乎乎的,被端木青牵回家。   都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众人暧昧又促狭的视线,落在自己和端木青身上。   真够尴尬的。   “拜堂了!拜堂了!有请高堂!”   被人簇拥这进门,喜堂设在一进的大客厅里,这会儿里面已经挤满了老老少少,端木青严肃的眉眼带着喜气,握着瑾俞的手,站在堂屋等着拜高堂。   靠墙的案几上摆着四种干果,还有堆得高高的子孙馍,意寓早生贵子,富贵绵长。   案几上还摆着有一对孩子手臂粗的龙凤烛,跳跃的火光,衬得端木青幽深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果注意看得话,会发现他半斜着身子,都在看身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眼里饱含的情意是那么浓烈,瑾俞看不见,但是可以感受到,广袖罩下两人没有遮掩的双手汗津津的。   今天家里热闹,青娘一直留在后院的屋里,这会儿要拜高堂了,自然要把她请出来。   由瑾昌明牵着出来的,曼妙的身姿,暗红的锦衣,圆髻是戴着简简单单一支金镶玉的簪子。   平静的眉眼,把端庄恬适的气质,表露无遗,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已经三十好几的女人。   “来来来,高堂请上座,接受儿女的叩拜。”   青山居士充当了证婚人,又当了司仪,一人饰几角也不在乎,整个人眉开眼笑的,比平常的古板严苛可亲多了。   瑾昌明略显局促,拉着妻子的手往高堂处走,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要解决了,这会儿到了紧要关头,他如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只知道咧嘴笑了。   等两人落座之后,仪式正式开始了。   “一拜天地~”   随着青山居士中气十足的唱喏声起,堂屋安静了下来,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中间仿佛再也不分开的两个人向着堂屋外鞠躬。   “二拜高堂~”   “哐当”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堂屋的暂时安静,站在青山居士不远处的门房大叔,盯着青娘看的目不转睛,手里捻着的茶盏没有任何预兆的砸在地上,好在只打了一个转,那茶盏并没有破。   再看那门房略显苍老的脸,从不敢相信到奔溃的耸动鼻子,颤抖的双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正在鞠躬的端木青,朝吴明使了一个眼色。   吴明顿时了悟,不可以让任何的意外,破坏了主子这难得的婚礼,上去一把搂住那门房大叔,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点了他的昏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门房大叔就软软的瘫下去,吴明揽着他,朝众人笑笑往外带走。   “先生不胜酒力,大家见笑了,我带他去休息!”吴明笑着道。   “哦!赶紧去!可惜看不到最后礼成了。”   众人没有多想,都在为他可惜,看人成亲的热闹,精髓就在拜堂和闹洞房上,这时候就开始醉酒,真是可惜了。   青山居士错愕片刻,立马恢复正常,继续喊,“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下去,礼成。   “送、入、洞、房!”   瑾俞人有点恍惚,端木青喜上眉梢,脸上终于带了明显的笑意,牵着瑾俞往里面的新房去。   短短的一段路,瑾俞走的无知无觉,等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在喜婆的吉利话中,坐在了床榻上。   新房里闹哄哄的,吵吵着要看新娘子,哪怕之前已经看过了十几年的熟面孔,也没有让他们看新娘子的热情消散。   瑾俞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从脸庞的脚底,都是热意。   黄铜打制的秤钩,用红纸包着伸进了盖头里面来,眼底看到的喜袍花纹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突然眼前一亮,遮了一上午的盖头,终于被掀开了。   瑾俞在盖头被掀开之前,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有点难为情,还有一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端木青。   “新娘子害羞了啊!快抬头看看……”   大家的起哄声四起,瑾俞更加不好意思抬头了。   端木青居高临下的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皙白的脖颈,一路引人入胜的掩在大红的喜袍里,比那最嫩的豆腐还要白皙。   喉头发干,有那么刹那,他想自己俯身细细品尝。   可耳边是一大伙人粗糙却不粗鄙的话,还有这么一大伙人需要安排,深吸了一口气,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来来来,新郎官在新娘子身边坐下,合卺酒喝了,这就是夫妻了。”   喜婆端着托盘过来,指示着端木青坐下,端木青依言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拔步床左边,原来还剩下老大的一个地方,瞬间被高大的身子给充实了。   “来,新郎官,把酒给新娘子,看这羞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瑾俞是不好意思面对端木青,怕看见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倒还没有到不敢见人的地步,见酒杯递到自己面前,她伸手去接了过来。   微凉的指尖,从温热的手心擦过,一触即离,却比之前相握的时候,更加撩人。   瑾俞抬眼看了一下端木青,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掩不住欣喜,炙热的让瑾俞想要逃避。   “交杯酒!交杯酒!”   在哄笑声里,端木青浅笑着,自然地拉过瑾俞的手,让她和自己的手相交,淡淡的酒香和女儿香在鼻尖环绕,还没有入口,他已经血脉喷张。   只是短短的须臾,瑾俞却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喝了那杯酒,手里的酒杯被人拿走,取代的还是那只温热的大手。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祝早生贵子,现在喝成亲酒,明年这时候就是满月酒了。”   “吴明,赏!”   端木青扣着瑾俞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朝守在一旁的吴明吩咐。   “多谢公子赏。婆子在这里恭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喜婆接了一个红封,嘴里祝福的话语更是不要钱的往外说,看见两人离得很近的大衣袖,又非常有眼力的招呼大家出去,“好了好了!现在大家都出去吃席,闹洞房还早着呢!”   “行啊!我们在外面等着新郎官喝酒,可别忘了出来啊!”   ☆、第八百四十三章师母?   瑾俞的脸又开始发烫了,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些人分明是意有所指。   “去去去!说什么呢!这还能忘了啊!赶紧的出去,让人家夫妻俩说句话再来陪你们喝酒吧!”   “咱们村最好的姑娘被他抱走了,今天得灌他十碗八大缸了,要不然太便宜这小子了……”   “对!不喝趴下,绝对不放人!”   大家说说笑笑,互相簇拥这出去了,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端木青那脸上是带着笑,但那笑无端的迫人。   还有那门口守着的四个像金刚一样的汉子,让他们心里发怵,还是适可而止吧,别到时候被人拎出去,可难看了。   “新娘子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这去让人准备点,新郎官帮忙顾着些。”   这婚事不仅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红封,还得了好几次赏,那喜婆安排起来特别周到,笑嘻嘻的说完便走,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喜婆这么上道,端木青自然高兴,省的他再安排人把人请走了。   热热闹闹的房间,大家走完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瑾俞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端木青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非常干脆的放开手。   “饿了吗?一大早起来忙活,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吧?”   从桌上端了一盘小点心过来,瑾俞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都是一口一个可以自己吃的那种。   “我让人做了一点山药糕,你先吃点。”   把盘子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端木青拉过来一张凳子,就在瑾俞的对面坐下,迫使瑾俞不得不直接面对她。   “你出去陪客人吧!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别喝酒了!”   瑾俞微垂着眼帘,没有抬头看他。   “嗯!”端木青轻声道,“我尽量早点进来,门口我让人守着,不怕有人进来闹你。”   “好。”   心中的血液在奔腾,面上还有故作镇定的坐着当个坐怀不乱的君子,真的有点难。   可惜这会儿时间还早,午时才过去一点,他想要留下来也没有足够的借口。   偏生这么久了,瑾俞的正脸他就之前匆匆一瞥,那心里的渴望长草了似得,真的想不管不顾捧着那小脸,仔细的看个够。   等端木青出去后,瑾俞挺直的腰板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差一道仪式,为什么之前她可以那么坦然的对待端木青,今天却连正视都不敢了。   早上卯时就被人挖了出来,折腾的忘记吃东西,这会儿安静下来,瑾俞有点前心贴后背的感觉,拿了端木青之前放在案几上的糕点,接连吃了两个,肚子里才没有空的那么厉害。   “瑾娘!我来了!”   房门被推开,瑾俞下意识的坐端正来,发现是二妮,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吃东西还有偷偷摸摸,真是够难为情的。   “你怎么来了?”   “没有别人在吧?”   “没有。进来吧!”   瑾俞脸红,不知道二妮这话到底是不是问端木青的意思,关键是自己心虚。   “那就好。我给你带了吃的来。”   二妮探进来一个头看,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别人,跟着飞快的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盖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在吃东西了。”瑾俞指着一旁的糕点道。   “原来真的是给你的呀!”二妮看着那盘子促狭的道,“一大早要去老宅前,我那师爹就吩咐人做了,没想到是怕你饿……这羊肉汤也是他让我送进来的,煨的刚刚好……”   “等等!你胡乱喊什么呀!”   瑾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师爹又是什么鬼称呼啊!   “你是师傅,师傅的夫君不喊师爹,那喊啥?”二妮苦恼的想了一下,只不过片刻就涌起了坏笑,“我知道了!因为他是上门女婿,我确实不该喊师爹。我得喊师母!”   “……胡闹!”   瑾俞好气又好笑,这二妮是越来越没边了,这是要笑死她吗?   “哪里胡闹了!他自愿的嘛!”   “你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啊?敢喊他师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哈!”   瑾俞只觉得头上天雷滚滚,不敢想象端木青那大块头被人喊师母的画面,实在……太辣眼睛了!   可是又很想笑,不敢想端木青听到这称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为了不把自己脸上的粉笑掉下来,瑾俞努力的抿着嘴唇,颤抖的肩膀透露了她在笑。   “师傅,你在笑,说明也认同的!”二妮指着瑾俞扬起的嘴角,道。   “没有!”瑾俞一本正经的道,“我觉得,你最好话在这里说完就算,要不然被他听到了……”   “会怎么样?”   瑾俞好不容易止住笑,端坐在床上,无比认真的看着床前满脸好奇的姑娘,道,“你会很惨很惨,我帮不了你的。”   二妮小脸一白,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神秘兮兮的道,“你这些天待在楼上不知道,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呢!我娘说,天底下再没有他那么妥帖的人了,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瑾俞沉默不语,她在看见这屋里的摆设后,便知道这些都是端木青的功劳,就以村里人的眼光,达不到这样的品位。   外面的酒席从午时开始,一直吃到了下午申时末,大家都没有离开,不一会儿晚上的酒席又上来了,继续接着喝,期间来了好几波人来看新娘子,女的都进来了,唯独男的一律被拦在外面。   瑾俞要守着新娘子的礼数,一直保持微笑,任由那些女人说带有颜色的话调侃自己,大半天应酬下来,发现脸都笑僵了,比去干一天的活都累。   直到外面的天光被大红灯笼的光线取代,最后一波人被喜婆的花言巧语送走,瑾俞再也坐不住了,疲累的往床上倒去。   “不能躺!新娘子现在可不能躺!等婆子去把压床的娃娃们找来滚过才行!”   瑾俞硬生生的被那喜婆拉了起来,就差一点点她就躺下了。   “来了来了!咱们大宝,小花都来了!”   门口大宝和另外一个三岁大的小姑娘被人抱进来,直接冲床榻来。   瑾俞连忙站起来,又被人压着坐下,“坐着别动,这滚过之后,来年就抱大胖小子了啊。”   ☆、第八百四十四章花烛夜   瑾俞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人走完所有的程序,最后留下满床的干果,还有六个红蛋在被褥里,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这些被赋予所有美好祝福的东西,她该怎么处理。   “多谢公子帮忙解围,我家主子不胜酒力,失陪了!”   外面响起吴明客气的话语,瑾俞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动静显然是木子回来了。   从午时出去陪客人,一直到现在酉时末,他都没有再进来,瑾俞即希望他喝醉了人事不知一个劲睡觉,又担心他喝完酒,对身上的伤口不好。   “少奶奶,主子回来了!”   瑾俞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吴明和文通,一左一右的搀着端木青,男人显然醉的一塌糊涂,满脸通红,这个人的酒量瑾俞是知道的,一碗糯米饭都能让他醉倒。   “怎么喝成这样了?仔细身上的伤!”   “今天大家高兴,木子陪镇上来的客人多喝了几杯,都是水酒,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文通陪着笑道,都是过来人,新婚之夜谁愿意当一个醉鬼啊!   还不是看那镇上的举人老爷来了,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俊模样不说,脸上带着落寞,显然有问题,气不过了木子才喝的吧!   那举人老爷醉的厉害,当场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别看木子醉了,刚刚可是一路走回来,快到房门口才倒下的。   几个人帮忙把端木青搀回屋里去,瑾俞纠结了许久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那些干果和喜蛋直接扒拉进托盘里,要不然这样没法睡。   “少奶奶等着,小的让人去打水来。”   吴明带着文通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新郎官醉成这样,闹洞房的人也不好过来了。   瑾俞无奈的看着床榻上的端木青,身上的喜袍都没有除,合着一样红彤彤的被褥,整个人都是红的。   “就那么点酒量,也好意思去和人拼酒,你厉害了啊!”   吴明很快就把水送来了,两大桶都放在后面瑾俞设计来当做卫生间用的隔间里,显然一桶是给瑾俞准备的,这里的风俗,入夜后进房间,新人是不能再出去的。   投了帕子给端木青洗了把脸,离得近,还能闻到浓浓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了。   看了一眼那略显凌乱的喜袍,瑾俞选择无视,抖开一床被子,直接盖在了端木青身上。   瑾俞自己去了隔间洗漱,出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眼冒狼光的男人盯着自己看,挺好的,之前的紧张和彷徨也收敛了不少。   在床榻和木头沙发间衡量了一下,瑾俞坚决的选择了木头沙发,和端木青的约定,因为他醉酒,反而顺其自然的遵守了。   抱了两床被子折叠着铺在沙发上,瑾俞除了外面的嫁衣,抽走头上插着的簪子,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沙发。   喟叹一声,这一天可真累。   等有点迷糊的时候,才想起,这屋里居然没有榻,当初她明明订了一张贵妃榻的,为什么就剩下这一张双人沙发了。   可身体实在累得慌,她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些,不一会儿便陷进了黑甜的梦里去。   梦里她轻飘飘的在天空飘荡,绵柔的云朵在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唇,一路沿袭而下,最后落在她的胸口。   胸口?!   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在解她身上寝衣的腰带,那手无意间碰触到身上,激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瑾俞再也睡不下去了,这个梦真实的可怕,好像有人在非礼她似得。   猛的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上是火红的幔帐,隐隐还能看出那拔步床的精美喜结连理枝花纹,瑾俞之前在这里坐了大半天,又怎么会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在床上!   身上的手还在忙碌,瑾俞飞快的握住那打开自己寝衣的手。   “你要做什么?”   厉声呵斥道,明明答应过自己的,现在居然偷偷摸摸的干这样的事情!   “瑾娘……好瑾娘……”   一阵压迫感罩上来,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你别借酒装疯木子!你答应过我的!”   瑾俞气急败坏的去推搡他,发现自己呈现的姿势实在是太难堪了,衣衫不整的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大字,而那高大的男人正跻身在她腿……间!   “我心里难受……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醒来,你不在身边……我难受……”   瑾俞那点力气和挠痒痒似得,打在身上只能撩起更大的火花,端木青低头凑近瑾俞耳边,深深的汲取着让他着迷的芬芳。   半醉半醒,他只知道这是他的新娘,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之前朦胧中醒来,看到畏缩在沙发上的女人,他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洞房花烛夜,居然不和自己睡一起,独自在沙发上睡下了。   想起之前来祝贺的李文轩,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分明是贼心不死,有这些虎狼在一旁觊觎自己的女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凑近瑾俞的耳边,呼吸越来越紧,只想着沉沦不起。   “木子!你给我清醒一点!抬头看着我,想想你都答应过我什么?”   瑾俞气急败坏的推开端木青,那一直在粗喘气的口鼻就在她脖颈处,吹的她浑身不对劲,由此也发现身上这人明显不对劲。   “答应过你,一切都按照婚礼的规矩来。”   端木青半抬起身体,哑着声音,目不转睛的盯着瑾俞。   也不知道是红色幔帐让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还是他酒意上头,让眼睛都红了。   “只是按照规矩来,你看你在做什么?赶紧下去!”   端木青动了动身体,那明显的变化,让瑾俞心揪的铁紧,这人分明已经蓄势待发,刚刚她居然睡得那么死,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样折腾了多久。   “不下去!我这就是按照规矩在做,周公礼,也是婚礼的一部分……”   带着恼意又和着撒娇的口气,把瑾俞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你给我滚!别借着酒劲儿耍酒疯!以为这样说,很有道理是吗?”   瑾俞抬手就挥了一拳,一声闷响在床幔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八百四十五章别拒绝   “啪”   床幔放下来了,哪怕屋里还点着龙凤喜烛,匆忙中瑾俞也看不清自己打到哪里了,只知道这一拳头下去,她傻眼了。   “瑾娘……”   “滚开!”   端木青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呢喃着瑾俞的名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   “瑾娘……我难受。被你拒绝,我心里很难受!”   “你起来!给我出去反省反省……”   瑾俞又气又急,大力的推他,可那身形就像磐石一样,没有反应。   “不要反省……除了你,没有人,没有人能让我沉醉……瑾娘……别拒绝我……”   端木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想要留点时间给瑾俞,可浑身叫嚣的那股张扬气息,根本不许他保持清醒。   此刻他只想要更多,哪怕是静静贴着瑾俞也好。   “木子!我一直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双手被扣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瑾俞还要拒绝的话语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不守了!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天底下最亲密的两个人就是我们,我为什么还要守!”   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仿佛发现这才是真正的想法后,端木青更加兴奋了,堵住那还要说伤他话语的嘴,只一贴上,他便知道,再也无法分开了。   在这一刻,什么都没法思考了,他只知道身下的那人,是他的妻。   “呜呜……”放开!   瑾俞左右躲闪着端木青,可他如影随形,丝毫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瑾娘……好瑾娘……”   犹如瓢泼大雨打着娇花上,开始还有一丝力气抗衡,直至最后完全被强势淹没,只能被迫的接受。   一夜那咯吱作响的动静就没有停过,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床幔上那摇晃个不停的金钩,才慢慢恢复平静。   端木青身体里的冲动也慢慢地褪去了,低头看向眼角还噙着泪花,仿若被暴雨欺凌过的芭蕉一样颓然的人儿,不顾她微弱的拒绝,轻轻地把人捞进怀里。   “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对不起!”端木青低着瑾俞的头顶轻声道。   话音刚落,瑾俞被他按在胸膛的脸,就传来了湿润。   这是委屈极了,忍了一夜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声道歉里溃不成军。   “我恨你!你个混蛋!强x犯……”   瑾俞撑着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当然骂人话,全部一股脑的都骂了出来。   浑身拆散了一般难受,睡意朦胧中,她还在抽噎着。   “让你受委屈了……”   端木青的眼底一片寒光,面沉如水。   他想起在和李文轩拼酒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不妥,只在李文轩倒下,黄芪过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喝完之后,他再也没有喝过酒,吴明动过手脚,拿来的和别人喝的都是水。   可越喝心头越热,那股燥热他熟悉又陌生,在和瑾俞几次亲密时,他也那么把控不住过,但是没有那般的激烈。   显然是黄芪倒的酒有问题!   好个黄芪!   居然敢算计,等着爷来收拾你!   被黄芪摆了这么一招,端木青是有口难言,毕竟在瑾俞身上胡作非为的是他自己,怪不得人。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地平稳下来,端木青也跟着闭上眼睛睡去,这一刻的平静,他要好好的珍惜,天亮后,瑾俞清醒过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原来想将错就错,那也是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爷不知道自己说被黄芪陷害,瑾俞会不会相信。   ……   客房的黄芪,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起来了,五禽戏也耍了一通,看见守在门房大叔门口面无表情的吴明,啧啧摇头。   “你那主子也真是霸道,人家不就拿不稳个茶盏吗?至于把人弄晕,睡了那么长时间。”   黄芪在给门房打抱不平,那人可怜的,婚礼没有看完不说,大堆好吃的东西也没有吃到,这一觉睡下去,恐怕肠子也悔青了。   “黄大夫,昨天你给我主子酒里加了什么?”   吴明双手抱胸,眼神冷冰冰的看向黄芪。   主子当然酒量他清楚的,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醉到最后那么点路,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可是好东西!你们这些人,好心当做驴肝肺,没有我的好东西,这一夜下来,你家主子还是你家主子。瑾家姑娘也还是瑾家姑娘,现在两姓合一家,这不是乐得其见吗?”   黄芪摇头晃脑,脸上没有半点的愧疚,甚至还带着恩惠的表情。   吴明的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放开了,黄芪的话不能全听,但是也不能不听。   “最好没事!弄巧成拙的话,我就把你宰了给我家少奶奶解释!”   黄芪浑身一哆嗦,吴明那眼里的杀意是真的。   想起端木青比这吴明还要冷的脸,黄芪觉得这早上的一餐早饭不吃也罢,还是保命要紧。   “我想起来了,当初杜先生好像提过那门房的身世,我大概知道他昨天为什么那么冲动了。你去和你主子通传一声,说我有话和他说!”黄芪收起姿势,难得认真的道。   吴明继续冷冷的盯着他不说话,人家新婚燕尔,昨夜又是洞房花烛奋战了一夜,他又不是傻,谁会这时候跑去当那个煞风景的傻子。   “你……大木头疙瘩一个!罢了罢了!只能等那人自己醒来解释了,我这是没有胡子,说话没有人听啊!”黄芪背着手,唉声叹气的回了他的客房。   吴明依旧和几个护卫站在那里,不能靠近二进的屋子,守在前院,他们也一样恪尽职守。   ……   瑾俞这一觉睡得极沉,要不是实在热得很,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睡。   准备翻身,发现腰上横着一只手,霸道的把她圈在怀里,后背没有感觉错的话,那是一个未着寸缕的身体。   轰的一下,仅剩的瞌睡虫也跑了,终于想起为什么大冬天会热,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回归脑海里。   “木子!”瑾俞咬牙切齿的拨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之前太累,不说洗澡,就连寝衣都没有穿,她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你个混蛋!”   ☆、第八百四十六章你信吗   “怎么了?”   软玉在怀,瑾俞醒来的时候端木青还有点迷糊,这几天没有睡好,凌晨睡下,人还有点懒怠,把怀里的人愈加搂紧了些。   “松开!”   这让她抓狂的姿势,瑾俞气急,抬起手肘往回打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端木青的肋骨处,把他的睡意瞬间打跑了。   “啊!瑾娘,你要谋杀亲夫吗?”   没有任何防备,身边的又是自己女人,端木青被打的直吸气,搂着瑾俞的手松开了些。   “就是杀了你,又怎么样?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瑾俞挣脱开端木青包着被子,艰难的坐起来,扭头斥骂,赫然看见端木青赤条条的躺着那里,胸膛处两条狰狞的伤疤尽显无疑,没骨气的又把被子扔了一些给他。   “我说我昨天中招了,你信吗?”   端木青面朝天躺着,无奈的扶额,墨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左眼一圈,都是黑的,端木青酒那么躺着,坦然的看向瑾俞,那眼睛的一圈淤青,奇迹般的让他多了狷狂的味道。   还带着点委屈道。   “鬼才信你呢!”   “我承认我有那个心,但是怕你生气,没有胆……”   “你那是没有胆?”瑾俞正挣扎着爬起来,听到他这么说,一股火起来,隔着被子锤他,“这是没胆,那你的胆得比锅大啊!”   “是我不好。哪怕是吃了那东西,也应该控制住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要了你,都是我的错。   小心你的手,我皮糙肉厚的打不疼,回头伤了你自己。”   红色幔帐里,手上的女人因为愤怒,小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大眼睛里流光溢彩,端木青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抬手握住瑾俞捶打自己的手。   怎么办?这番闹腾他又开始热血沸腾了,可眼下他敢做什么的话,估计瑾俞得好几天不理他。   只好用他残余的理智,把身上的被子给她裹好,轻拍她,让她平静下来。   “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我讨厌你!”   “嗯!我也讨厌失控的我。委屈你了……”   满腔的怒火,也被他细心的抚慰给冲散了些,瑾俞把脸埋在他肩头,张口就咬了下去。   心里唾弃自己,明明应该恨他恨的直咬牙,可现实里,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纸老虎,总是在他三两句话里,心里就开始原谅他。   “嘶~”端木青倒吸一口气,不是因为疼,而是瑾俞那咬着肩头的动作,冲撞了他那早就不坚定的自制力,“瑾娘!别……我要受不住了……”   端木青相信,这是他从小到大说过最无助的话,气息全乱了,用力箍紧隔着被子的瑾俞,事实证明,不用黄芪的药,他也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瑾俞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飞快的松开,打了个滚,把自己滚到架子床里面去,再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她只是想惩罚端木青的,谁知道会变成撩拨。   床帐里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只有男子稍重的呼吸在回荡,过了有一盏茶功夫后,瑾俞察觉身后的人翻身坐了起来。   瑾俞死命往里缩,也知道外面那个人,这会儿可是什么都没有穿。   “我让人送水进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后,是端木青出了内室的动静,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事到如今变成这样,心里憋屈的紧。   等端木青再次进来的时候,瑾俞已经穿好了寝衣,屋里的炉子早就熄了,温度比被窝相差很大,正哆哆嗦嗦的准备穿鞋。   “我来。”   非常自然的蹲下来,拿起脚踏上的绣鞋,细心的给瑾俞穿上。   人高马大的个子,那大手比瑾俞的脚掌还大了不少,细致的动作,如虎嗅蔷薇般的小心翼翼。   “走的动吗?要不我抱你过去洗?”   鞋子都穿好后,端木青还是蹲着的姿势,平视着床榻边的瑾俞,轻声细语。   “不用!”   瑾俞还沉浸在他给自己穿鞋的柔情里,被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有点尴尬,没好气的瞪他。   “那里水汽重,有点冷呢!”   端木青自顾自的说着,不等瑾俞反应过来,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处,一下把人扛在肩膀上就在。   “啊~”惊呼出声,人已经被抱离了地面,唯有条件反射的动作,放开得搂住端木青的头,才不使自己有失重感,“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外面已经有人走动的动静了,瑾俞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时辰,顾着点自己的脸,不敢大声说出来。   “到了。”   进了隔间,就把人放下来,臀下的触感,分明是凳子上放了座垫。   “水在浴桶里,你还有力气爬进去吗?”端木青俯身,认真的问。   “别给我来这一套!出去!”瑾俞咬牙切齿的道。   “倔强的小丫头!”端木青笑了起来,突然扣住瑾俞的头,宠溺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张牙舞爪分明就是内心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唯有虚张声势来提醒她自己要生气,“我就守在外面,不舒服喊我。”   额头的余温还在,那人已经撩起竹帘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磊落又挺拔。   浴桶里的温度略高,但是泡澡刚刚好,埋在热水里,瑾俞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若是几个月前的话,两个人顺其自然的成亲,那么现在这样的亲昵,热情,都会被她解释为情深所致。   可中间分开了这几个月,这会儿走的步子还是原来那样,可她却没有了之前那般有底气了。   不管和凌子言是假定亲也好,那做法在别人眼里都是事实,端木青这土生土长的大宛人,能不计较当初自己在他离开不久就和别人定亲吗?   瑾俞不知道,也不敢问。   原来想立个誓,留一点余地给对方,不至于以后没法收场,可眼下完全脱出了瑾俞所想。   两厢情愿鱼水之欢倒是没有什么,可这心里的结打不开,总觉得隔着层什么,时不时膈应着自己。   “瑾娘!还要给爹娘敬茶,认亲,你不宜泡太久。”   瑾俞的胡思乱想被端木青打断,透过竹帘,瑾俞看见那道身影规矩的站在那处。   “我这就来!”   ☆、第八百四十七章佩服   时间确实不早了,等瑾俞收拾妥当,吃了吴明送来的早餐,已经是巳时末了,打开房门看见外面明晃晃的冬日暖阳,瑾俞的脸滚烫。   “走吧!”   端木青二话不说,握着瑾俞的手就往后院去,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终于得偿所愿了,两个人以夫妻的名义,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   “走就走,动手动脚干什么?松开!”   瑾俞挣扎着要把手拿出来,一院子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面孔,看似目不斜视的站在各处,但瑾俞总觉得他们在偷看自己。   “你……腰不酸了?酸的话,可以依着我走,不吃力。”   端木青攥着瑾俞的手不放,特意压低声音,凑过来问。   “滚一边去!”对自己做下的事,还有脸说。   “我已经是你的人,现在不合适滚了!”端木青清着嗓子,一本正经的道。   “……无赖!”   瑾俞气得想暴走,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无赖嘛!   为何之前她没有看出来?   “慢点走,我们不到,他们不会散的。”   端木青拉回暴走的瑾俞,自己的女人自己心疼,昨天那不知轻重的做法,现在想起来都懊恼不已,生怕瑾俞不小心又抻着哪里了。   不远不近跟着的吴明,真的替主子这百曲不折的精神佩服,果然古人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诚然不欺我。   更加佩服的是主母,没想到那才到主子肩膀的小个子,爆发力那么强,居然还能让威名赫赫的将军挂彩。   这要是被主子麾下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知道,这个梗,恐怕能源远流长。   ……   瑾昌明一大早就起来了,翘首以盼等着女儿女婿来敬茶,左等右等,等不到,这下山酒都吃了,客人都准备启程回去了,才等了端木青身边的随从进来备水。   堂屋里坐了昨天路远没有回去的客人,也有村里来帮忙的乡亲,青山居士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谈古论今,只和大家熟络的聊着天气,农耕,等着一对新人到来。   他身边的李文轩蔫了吧唧的坐着,宿醉让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一副心不在焉的坐着。   瑾俞被端木青牵着踏进堂屋,背光而来的两人,珠联璧合,仿佛天生就是一对。   李文轩心里有个地方崩塌了,知道她定亲不死心,知道她成亲还是不死心,这一刻看着瑾俞满脸娇羞的被端木青护在身边,他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来来来,咱们这茶等了可真久啊!”青山居士含蓄的道。   “让诸位久候实在不好意思,中午多喝几杯,给大家赔罪了。”   端木青浑然未觉青山居士的调侃一样,笑着招手让吴明把茶盏拿来。   最先敬的自然是瑾老太太,昨天一直没有出现的老太太,今天难得穿了套湛蓝的绣花袄子过来,脸上堆着慈祥的笑。   喝了两人敬的茶,从怀里摸出两个红封,笑着递到瑾俞和端木青二人手里。   “我家瑾俞嘴硬心软,像我,日后你可得好好护着,不许欺她辱她骂她,你可能做到?”   瑾老太太见两个收了红封,突然一敛刚刚的和蔼可亲,疾声厉色的开口道。   瑾俞愣住了,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在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   “祖母放心。小婿定当全心全意的爱她护她,不说做到最好,但一定会竭尽所能。”   端木青是看着瑾俞郑重其事的说着,眼里的真诚没有丝毫作假,瑾俞想低头,被他握住的手扬了扬,只好正面对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多人作证,你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   “永不忘!”   “好!往后相扶相持一辈子,和和美美过一生吧。”   瑾老太太释然的笑了笑,给了诚挚的祝福,端木青再次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接下来是父母双亲,瑾昌明乐得合不拢嘴,自己喝了茶,还喂青娘喝了一口,然后代替妻子把红封给了两人。   “你们好好的就好,爹娘放心。”   比起老太太那义正言辞的话,瑾昌明这短短一句话,就显得太轻了。   但这最朴实的话语,也是他心里最期盼的事,女儿有个好归宿,还是嫁给意中人,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谨遵父亲教诲。”   接下来是瑾良信一家,都是一样朴实的话语,瑾俞还得了林秀梅亲手做的绣鞋和袜子,做工精细,很漂亮。   虽然上次说的很僵,但是瑾天考取了秀才功名后,李姨婆还是来走动了。   不同于前面几次的咄咄逼人,高人一等的做派,这回她就是一个和善慈祥的老太太,从头到尾都在笑,最后还给瑾俞送了一支崭新的银簪,说是本来就准备给的添妆。   瑾俞客客气气的收下了,转手便拿了两个一早准备的荷包,里面装了端木青准备的银稞子给李姨婆带来的孙女和孙子,不比那银簪子差了。   认过亲后,就是大家坐着说话,帮忙准备午餐的去准备,瑾俞则被端木青带出了堂屋。   “瑾妹子。”   身后传来了李文轩的喊声,瑾俞停下脚步,没想到一个宽厚的背挡住了她的视线。   “李公子,这是打算回镇上了吗?”端木青不紧不慢的问。   瑾俞气恼的抬手拧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谁出口会问客人这样的话。   “是……是。我是来向二位告辞的。”   李文轩没想到端木青会这么直接,眼里的防备更是毫不掩饰,顿时心里的苦涩更甚了,姑娘已为人妇,护着她的人以后会与她相扶相持一辈子,他不能再有任何的遐想了,否则就是害人,对瑾俞的不尊重。   “多谢李公子赏脸,日后成亲,别忘了给我们发帖子。”   李文轩走了,回去的时候身上已经看不见颓然,多了几分豁达。   青山居士很满意,又挥手写了一幅字,当做新婚贺礼,这才带着瑾天回镇上去。   临走之前还问了一下自己书院门房的事,那门房大叔从醒来之后,仿佛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开口。   ☆、第八百四十八章给你留着   原本他那由内到外的颓然之气,就掩饰不住,这会儿更加是颓废到极点。   生无可恋。   从醒来之后枯坐在那屋里,不吃不喝,没有再与人说过话。   “晋先生好像有点不妥,居士真的要把他带回去吗?”   “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他一个人孤苦无依,来了青山书院,就是青山书院当然一员,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他。”   “回去找黄芪看看吧!他多少得了杜先生的真传。”   端木青面色不改,黄芪跑得快,他还没有腾出手来修理,人家自己跑了。   这会儿把明显精神失常的那门房大叔推给他,算是轻惩罚了。   端木青直接让自己的两个护卫,拿了藤椅,把人放上去,帮忙抬着送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等人走了,瑾俞才开口问。   “昨天行礼的时候突然不对劲了,老话说是被喜事冲撞了。早知道就该请客人避开一些了。”   瑾昌明也一起出来送客,对于门房大叔被冲撞成这样,他心里愧疚不已。   “爹别担心,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说不定回到他熟悉的地方,找到感觉就好了。”   “真没想到,会变成这一出来……”   瑾昌明嘀咕着回来后院,留下瑾俞和端木青在门口,端木青看着慢慢消失的人影,眉头微蹙。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瑾俞转身打算回去,眼角看见木子的脸色有点不一样,停下脚步问。   “什么?”端木青收回视线,盯着瑾俞,明知故问。   “不说拉倒!”   瑾俞瞪他一眼,抬脚上台阶,不想动作太大,她的身体这会儿还真吃不消。   “小心点。”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背后已经靠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都怪你!”   “嗯!都是我的错。”   瑾俞气急,站好立马就走,这道歉在她听来,这是不舒服。   端木青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事情只是猜测,怎么能和瑾俞说?   可小女人看着好说话,这倔脾气都给他留着呢!   “吴明!”   “小的在!”   “你让人去查查那人的身份……”端木青扫了一圈四周,谨慎的道,“查查是否和夫人有关系。为何看见夫人会失态。”   “是!”   “记住了,要小心行事,让少奶奶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小的明白该怎么做!”   “去吧!”   让人去查自己丈母娘,这要是传出去了,估计瑾俞那里就够自己喝一壶了,端木青放心的多叮嘱了几句。   想着瑾俞身上不舒服,应该是回房休息了,抬脚准备回新房。   “主子,少奶奶去了后院。”   “嗯!”   见端木青抬脚也去后院,那护卫忙又道。   “少奶奶说,她回屋休息去了,让您别去烦她!”   护卫憋着气说完,又憋着气等着端木青发火,能和主子这样口气说话的,整个大宛也就属新晋少奶奶一个了。   “她敢!”   端木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就因为自己没有说原因,这就要抛下自己吗?   第一次觉得家里房间多了实在不好,小女人闹个脾气什么的,多的是地方躲了。   龙行虎步的回了后院,客人和帮忙的人都走了,该收拾的地方,帮忙的人也收拾好了才回去的。   这会儿家里只有他们四个主人在,三个护卫没事也不会随意走动,家里很安静。   进了堂屋,端木青发现岳父正给岳母剥花生,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堂屋里,脚边的火炉上还煨着几个拳头大的红薯,花生在炭火里炸开,散发着焦香。   堂屋比外面多了温馨,两人并排而坐,男的剥花生,就连那花生外衣都搓了,白白的一粒果仁,小心翼翼的放进安静到无感的岳母手里,再细心的让她喂进嘴里。   花生入口后,岳母淡漠的神情慢慢有了变化,那细微的转变,要不是他一直盯着看,也发现不了。   满足,小小的确幸。   “吃两个,喝点茶,要不然要上火。”   拍拍手里剥花生留下的灰,耐心的倒了一杯茶,试探了一下温度后,又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的递到妻子嘴边。   端木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岳母变成现在这样,十几年了,岳父一直不离不弃,成功的把一个无感全无得人,调教的只认他一个。   这里面是爱心,耐心,包容心,缺一不可。   他的父母也是众人口中,伉俪情深的典范,但是从小到大,端木青都没有见过父母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样亲密又坦然的事。   这一刻端木青有信心了,他和瑾俞有好的开始,两个人本就两情相悦,相信日后也会与岳父岳母这般恩爱。   “木子回来了啊!瑾娘说认床,回楼上歇一会儿再下来吃饭。”   瑾昌明自然的道,没有觉得女儿不回新房,回到以前的房间歇晌午觉有什么不妥。   “好!我上去看看她。”   端木青也没有说什么,抬脚就去了楼上。   转角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楼下,朴实的汉子,投了帕子正在给妻子擦脸,动作温柔又细致。   二楼房间门并没有上门闩,端木青推开就进去了。   门窗紧闭着,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幽香,暗淡的床幔里可以看见一个微微凸起的人形,这会儿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显然已经入眠了。   端木青忍不住勾唇笑,昨天真的累坏她了,也是心大的,他药效上来,完全失控,她硬撑着到最后自己清醒道歉,才昏然睡去。   悄无声息的除了外衫,端木青轻手轻脚的躺了上去,轻轻地掀开被角把自己挪进被子里去。   被褥是香的,人儿也是香的,但是这一刻他不敢轻举妄动,只默默地躺下。   不一会儿,蜷缩在一起的人,慢慢地往后靠了靠,触及到温度后,更是不客气的把手脚都搭了上来。   那小手灵活的钻进他的衣襟里,堂而皇之的罩在胸口,端木青无声的笑了,这都睡了两刻钟,手脚还是冰凉的,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也包进自己脚里,让两个人之间更加贴合没有缝隙。   ☆、第八百四十九章你变了   瑾俞睡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床上不像以往那样冰得不敢把脚伸下去,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现代有电热毯的时候,暖和的只想继续睡,不想起来。   手遵循脑子的意愿,往更温的地方去,身子也诚实的依偎过去,好温暖啊!,这靠枕就像她当初公寓里的那个巨型布偶一样温暖。   不!硬了点,毛茸茸的触感也不见了。   偏了偏头,耳畔有节奏的咚咚咚声,让她的思绪渐渐地恢复清明。   瑾俞感受了一下当下自己的睡姿,整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挂着了某个大型布偶身上,她的手甚至是伸进了某人的衣襟里,双脚被人夹在了两腿之间。   耳边男子的呼吸有点重,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瑾俞如遭雷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睡姿这么差的。   现在怎么办?   动的话,说不定勾起了端木青身体里的兽性,不动的话,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很累,而且很尴尬啊!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头顶一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醒了!”   是肯定的问话。   从深度睡眠的轻缓呼吸,再到初初醒来后的尴尬纠结,连呼吸的频率都变了,木子一直等着她醒来,如何察觉不到这个变化。   “嗯!”   都被发现了,那么也不好再装了,瑾俞试探着把自己的手拿出来,不想被人按住,掌心凹凸不平的触感,那是端木青胸口的伤疤。   “睡得还好吗?”   “我还好。你赶紧放开我的手!”   “只有手吗?”端木青轻笑着凑近瑾俞耳边,故意对她忍不住缩起来的脖子吹气,“感觉到自己脚的位置了吗?”   瑾俞脸上有点发烫,没见过这样的,以前木讷的像木头,这才一夜的变化,突然发现这人居然这么会撩人。   “我说过你不许来找我的,为什么又来了?”   瑾俞手脚并用的要挣脱开端木青的束缚,无奈那手脚力气,大的可怕,她根本就没法挣脱开,只能嘴上逞强,控诉他追着自己过来,不道德。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叫妇唱夫随。”   坏心的咬了咬瑾俞的耳垂,如愿发现她整个人都绷紧了,端木青霸道的欺身而上。   “你干嘛?别乱来啊!”   “给你当了一下午的暖炉,也不谢谢夫君?嗯!”   看着瑾俞犹如小鹿一样般的眼睛,戒备又羞涩的看着,端木青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了。   熟悉的感觉不请自来,他也没有多做掩饰,毫不客气的把那试图说话,微张嘴吃进嘴里去。   暧昧的啵声在两人的唇间发出,瑾俞拼命抵住端木青压下来的身子。   螳臂当车,她那点力气对于强大的端木青来说,根本就行是忘情时的撩拨,只会让他想做更多。   “瑾娘……”   急促的呼唤声,若是昨天之前,瑾俞会当做只是在亲昵的喊她,但是这会儿不会傻傻的这么认为了,这人分明是动情时,即将失控的表现。   “起来!不许你这样……”   拒绝也没有用,只换了新的一番热吻,带着厚茧的手从寝衣的衣摆探入,毫不客气的四处游弋圈地盘。   “不许哪样?嗯?这样吗?”   性感到致命的沙音,有意无意的对着自己耳边吹气,要不是昨天还笨拙的找不到地方,瑾俞都要怀疑这人的情场经验丰富了。   “别……别让我生气……啊!”   随波逐流的时候,瑾俞狠狠的挠了他的背,借以报复他的胡作非为,可惜换来的只要更深的探询。   架子床在咯吱咯吱作响,摇晃的床帘掩住了不小心泄出的惊呼声,没有人打扰这满室的旖旎。   风平浪静后,已经是夜幕四垂了。   瑾俞觉得自己就是一尾脱水的鱼,搁在浅滩上,只有大口出气的份。   端木青依旧神清气爽,让人把热水送到一旁的浴室,又伺候着瑾俞泡了澡,各种揩油到瑾俞差点翻脸,才仔细的给瑾俞把衣裙穿了起来。   这个过程他甘之如饴,深切体会到了岳丈伺候岳母时的心情了,心里痛快到不行了,只想为她做得更多。   “木子!你要再敢乱来试试!”   瑾俞不敢坐直身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对面的男人,仿佛还在晃动一样。   “今天不敢了。好东西要好好的爱护,折腾坏了,以后用不了。”   “你!”   看着对面满面春风给自己添菜递粥的端木青,瑾俞绵软的手还是使不上劲儿来,连勺子都握不住,还要听他说这些意有所指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那勺子里的菜糊她脸上去。   “饿了?赶紧吃点东西补补,来!乖乖吃饭。”   被瑾俞那幽怨的眼神盯着,端木青没有丝毫的退却,讨好的把瑾俞喜欢的菜夹在勺子里喂给她。   “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瑾俞痛心疾首,看错眼了,以为是木头疙瘩一块,没想到这张嘴能说会道,气得她七窍生烟。   “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就控制不住了。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没有抵抗力。乖!吃点才有力气骂人。”   端木好脾气的把勺子又送过来了一些,他觉得刚刚那样已经算好了,毕竟从躺上床榻,瑾俞缩进自己怀里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失控的边缘游走。   怜惜她,这次忍了又忍,才到她睡足了,才开始享受自己的大餐。   想想都不容易啊!哪里有饿狼会容许美食在自己嘴边,等了那么久才行动地。   “不吃!看见你,我就吃不下!”   瑾俞气他的不知节制,昨天晚上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那么之前那番折腾算什么?   霸王硬上弓?   “没事没事!我都当做你喜欢我听了。”端木青坐得离瑾俞近了一些,“是坐我腿上吃饭,还是像这样我喂你吃,自己选!”   臭不要脸的木子,任人责骂都一派从容自若,瑾俞气得干脆不想理他了。   “勺子拿来,我自己吃!”   “好。”   端木青也干脆,把勺子塞进瑾俞手里,然后预料中的掉下来,他愉悦的换了一个,顺带把人捞进怀里。   “听话。这次我们一起吃。”   ☆、第八百五十章岁月静好   吃饱喝足后,大大的斗篷一包,瑾俞连路都不用走了,直接被抱回了新房。   规矩上说新婚燕尔,新房不能空着,端木青对这点很重视,即便这会儿已经月上中天,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带瑾俞回房去。   瑾俞已经无力挣扎了,对于一个单面倒的男人,她连拒绝都懒得说,人家根本就不听你的,我行我素,想干嘛就干嘛。   无比庆幸的就是,整个家里就住着自己家几口人,哪怕端木青把房顶瓦闹腾飞了,瑾昌明也没有感觉不好,所以也不怕有人说闲话。   新房里还保持着新婚的布置,到处红艳艳的,在烛光下显得很暧昧。   瑾俞不是太适应这个屋子,端木青却适应力极强,无论是后院的二楼,还是这个布置妥帖的二进主院,他都能很快适应。   “我让人放了汤婆子这床上,你躺进去的时候,就不冷了。”   被端木青塞进被子里,一整套动作干净利落,瑾俞躺下的时候还特意感受了一下,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脚下正是一个汤婆子,她真的不冷了。   “等等!你让人做的这些?”   瑾俞享受不到半刻钟,猛然想起端木青嘴里,吩咐的人是谁了,猛的睁开眼睛问端木青。   “吴明他们是我的贴身随从,做这些有什么不可?”端木青坦然的道   他身边没有丫鬟婆子,吴明他们照顾了这么久,瑾俞是他们的主母,下人照顾主母,没有什么不妥的。   “你的心可真大啊!大哥!”瑾俞已经无力吐槽了。   一院子五大三粗的男人,黝黑的脸膛,挺直的背脊,居然被他们众人命令来干丫鬟的活?   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要不然,我让人明天选几个丫鬟回来……”   “省省你!我是乡下人,你要做大老爷,请回自己家去!”   瑾俞口无遮拦的说完,房间里一片静默,端木青双手叉腰,幽怨无比的看着床上的瑾俞。   “你这是要始乱终弃吗?刚刚我还在卖力,你现在就要赶我走!”   噗!   心力交瘁。   瑾俞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和端木青没有办法交流了,掀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眼不见为净!   静默了一盏茶后,外面还是没有动静,瑾俞忍不住想看看端木青是不是被自己气跑了,才掀开被子,就发现一张幽幽的脸在上方。   “啊~你干嘛吓人啊!”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可告诉你了,再敢说刚刚那样的话,仔细我让你尝尝十八般变化……”   说到后面端木青自觉住口了,脸上有点微烫,这些孟浪的话语,以前他绝对不会说的,怎么成亲才两天,说起来就这般得心应手了呢?   “你是不是疯魔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瑾俞抬手去推端木青凑近自己的脸,面对高冷带着点憨的端木青,瑾俞还能应对自如,流芒端木青恕她没有招架之力。   “嘿嘿嘿!”抵着瑾俞的手心,端木青用自己下颌刚冒出来的胡渣搓揉她,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就想这样都瑾俞。   “要不,你试着别再拒绝我,让我顺心顺意一些,或许我就恢复正常了!你是怎么样?”   “滚!就你会说话是吗?”   “不会说,要不然我就做。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力气了,瑾娘,我要一辈子为你卖力……”   大红被子被掀翻,凉风习习,瑾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满嘴让人脸红心跳的家伙,就扑了上来。   一开始还要拒绝的声音响起,后面就只剩下小猫一样的叫声,还有那咯吱摇晃的拔步床在不停的晃。   端木青可以保证,再没有像成亲这几天让他更堕落的时候了,每天逗逗瑾俞,看着小女人炸毛的小样,他每每都是血脉喷张的扑上去搓揉一番结束。   日子过得激情四射,又安逸,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事情。   以至于被困在床上五天,几乎都没有怎么下地,瑾俞半上午起来,他都看见瑾俞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打哈欠,坐不住的模样,但坚决哪里都不去,更是拒绝单独和端木青在一起。   “瑾娘,累了就上楼歇一会儿!一会儿午膳我来做。”   瑾昌明看着女儿一直躲,而端木青坐在那里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算是欣慰了。   儿女们感情后,都是好事。   “我不累。今天就在这里烤火,哪里也不去。”   瑾俞坐得又离端木青远了一些,她是真的怕了,这人根本就是一条饿狼,就差把她剥皮拆骨整个吞了。   端木青很无奈,他只是太悠闲了,这么冷的天气,大家都躲家里猫冬,夫妻俩黏黏糊糊到最后**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瑾俞会这么的抵触,搞得他好像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一样。   “我去做火锅,中午咱们吃那个。”   端木青明智的离瑾俞一段距离,挑了一个大家都不紧张的话题。   “你行吗?火锅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别有你三脚猫的厨艺浪费粮食。”   瑾俞用披风把自己裹的紧紧地,现在只要端木青开口,她保准第一个唱反调,不管他是对还是错。   “我自然行。”   端木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瑾俞,那模样有点欠揍。   “行行行!你要做就去做!不要把我厨房拆了就好。”   瑾俞扶额,真的要被这满脑子被有色东西堵住的端木青气晕,这人能不能三句两句,不说暗语了。   “我们一起去!你指导一下,我保证做出你喜欢的味道。”   瑾俞想想也没有错,可以试着把端木青改造成二十四孝好丈夫啊!   “走!一起去。”   说做就做,瑾俞解下披风,昏昏欲睡的惫懒也一扫而光。   瑾昌明含笑看着两个人孩子气的斗嘴,又孩子气一样的带着去厨房,作为深明大义的好父亲,他聪明的带着妻子回房间去等午饭吃了。   这两个人做饭,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没法上桌。   天气冷,瑾俞家的厨房里菜式却不少,有早上端木青天没亮出门晨练,带回来的野鸡和野兔,还有她用陶盆放在客厅角落种出来的绿叶青菜。   ☆、第八百五十一章良宵苦短   “把这野鸡砍了,一会儿做锅底。”   野鸡已经收拾好了,瑾俞把手藏在自己缝的护手棉套里,看了一眼就指挥端木青去做,端木青立马应下,另外取出来备用。   一连挑了六七种菜,瑾俞才喊停,家里他们四个,加上端木青的四个手下,有八个人,其中五个都是大饭量,瑾俞还淘了三碗米,准备焖一锅饭。   整理蔬菜,砍肉这些对于端木青来说小事一桩,焖米饭倒是不行,只能由瑾俞自己亲自动手。   “瑾娘,我的衣服要脏了。”正在看鸡块的端木青突然喊道。   “我给你把围裙拿来。”   冬天的衣服特别不好洗,端木青今天可是穿了明蓝色的锦袍,为了不毁了衣袍,瑾俞去门后把最大的一个围裙拿来。   “帮我带上。”   见端木青高抬着手,分明是等着让人帮忙的意思,她也没有多在意,过去就帮他系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瑾俞抬头,正对上端木青含笑的眼眸,吓得后退了一步,“你别看我!”   太可怕了,这几天她就是被端木青这招美男计蛊惑的,丢盔弃甲不说,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外人了。   “你帮我系了围裙,怎么说我也要感谢你一番,对?”   “不用客气了您……”   瑾俞想翻白眼,还能不知道这人借机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揩油,无奈刚刚没有看清楚地形,端木青诡计多端,愣是把她给锁在了灶台和墙的角落,她想出来都不行。   端木青发现自己恶趣味了,把瑾俞堵在角落,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那感觉就像自己养了一只猫一样,时不时就想去逗弄一番。   “叭”   “这个礼可不能少,来,再亲一个。”   端木青低头在瑾俞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喟叹的呼出一口气,这样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真想一直继续下去。   “别闹了木子!”瑾俞气得跳脚,做个饭都能做出桃色事件来,不得不说,这人也是厉害了。   “不闹。但是,你若是再避我如蛇蝎的话,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做爹娘的面,把你扛走!”   端木青笑的和煦,还故意低头抵在瑾俞的额头上,这威胁是真的,就他那狂妄不羁的性格,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腻腻歪歪过后,两人终于能正常做饭了,饭焖熟的时候,端木青已经在瑾俞的指挥下,把野鸡炒过,加水进去炖了。   不小的厨房里,饭菜香味环绕,这就是家反而感觉。   端木青挤在瑾俞烧火的凳子上,把人捞进怀里抱着,静静地看着炉灶里的火苗在跳跃。   “谢谢你瑾娘,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端木青凑近瑾俞耳边轻声道。   瑾俞扭头看他,被他那张含笑的脸再次诱惑了,低头啄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她又何尝不是喜欢这样简简单单,温馨的家。   感受到瑾俞这一刻的放松,端木青没有多做越矩的动作,只把人搂着,倾听彼此的心跳声。   ……   不得不说,端木青的聪明放在任何事物上面,都很成功。   由瑾俞指导的火锅,让瑾俞多添了一勺饭,吴明他们那一桌原来是两只鸡,完全不够吃,最后还蒸了一只瑾俞做的板鸭,才算完。   吃完饭后,碗筷也是端木青洗的,为了不破坏他在下属眼里的形象,瑾俞特意把吴明他们安排了出去。   吴明心里在嘀咕着,主子的一世英名啊,在少奶奶这里全无,成亲第二天那淤青的眼眶就是证明。   可惜瑾俞好像忘记了一样,吴明自然也不会去提。   中午饭吃完,两人回了二楼小憩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端木青一开始就把那个房间当做两个人的婚房设计的,瑾俞对那屋子情有独钟,躺下就睡着。   端木青为了确保瑾俞不再躲着自己,努力的做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守身如玉二十几年,没想到这短短五天,就让他知道,一个人的抑制力会有多差。   下午平安和谐的度过,端木青对瑾俞最多只是亲亲抱抱,不再是扑倒这样那样的折腾。   瑾俞也不抵触他的亲近,直到吃了晚饭,洗漱回房后,她才知道这人那两眼放光是在这里等着她。   “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瑾俞被他横抱起来,感觉到朝内室走的步子急匆匆,没好气的道。   “以前我不知道,**一刻值千金是什么意思,现在深有体会。良夜苦短,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也有限。”   瑾俞气得去掐他耳朵,这些话被他这样说了,暧昧的让人不敢回话。   “力气省着点用,别一会儿又没劲儿了……唔……”   瑾俞羞愤不已,抬手捂住他的嘴,最近真的是什么都说的出来。   几步就到了床榻边,端木青等不了许多,蛮横的把人扑倒,上去就啃。   瑾俞推拒的手,慢慢的环住了他,愿意遵从自己的心意去走。   屋里的温度逐渐升温,相比较屋外就冷的让人直哆嗦了。   吴明离主屋还有几丈远,寒风送来了隐隐约约有节奏的咯吱声,他进去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这时候不好去打扰主子了。   捏了捏袖子里的信笺,转身回到了月亮门出守着。   瑾俞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来的,端木青身体里的热情,似乎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她只是稍微迎合了一下,那人就和疯了一样,使劲的折腾。   云消雨歇,已经是月上中天了,看着怀里安然入眠的女人,端木青忍不住嘴角上扬,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后,穿上衣裳推门出去。   一直守在月亮门处的吴明,终于看见那房门打开了,挪到着有些僵硬的腿脚过去。   “怎么了?”   “回主子话,南边先生晚边送来了消息,贺将军那边送信来了,迎接大军归朝的是,最近风头很盛的三王爷。”   吴明恭敬的把信笺送过去,端木青打开,就在夜色,他的眼睛也能把那什么的字看的清清楚楚。   “我去写一封回信,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端木青的面色少有的凝重,下午还在感慨这岁月静好,夜里就给他来了这个消息。   ☆、第八百五十二章你去哪里了   老皇帝显然是等不及他的人马回去了,居然这么快就派了人来接手。   数以万计的弟兄们,他带着他们浴血奋战过多少回了,除非他妥善安排好,才会自己亲自释权。   想要从他手里抢回去,那就要问问他的刀,答应不答应了。   “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一耽搁,就去了半个时辰,端木青回屋的时候,看见原来已经睡着的瑾俞,这会儿居然拥着被子,目光呆滞,傻乎乎的坐在那里。   心下大惊,连忙走过去,手还没有搭上瑾俞的肩膀,茫然无措的人,就抬头看他。   微红的双眼,委屈的脸庞,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目不转睛。   “你去哪儿了?”   居然还带着哭腔,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滑落脸颊了。   “我去了一趟书房,处理一点事情……”   话没有说完,瑾俞已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抬手把人搂住,发现瑾俞浑身都在发抖。   “我以为你又走了!”   瑾俞忍不住委屈,从来不爱哭的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脆弱到不行,只想要别人哄着。   “我不走!会永远的留在你身边。从此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即便要走,我也会带上你一起。”   “我怕你又匆匆忙忙离开,以后都不回来了!”   “小傻瓜!不论是天涯海角,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不管你要不要我,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了。记住了吗?”   端木青的心揪的生疼,不停地亲吻瑾俞含着泪花的眼睛。   看见瑾俞刚刚那失魂落魄,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完全不敢想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凌子言带上那封别有心机的绝情信时,瑾俞会是怎么样的绝望与无助。   “嗯~你若是敢擅自离开,我立马就找个人嫁了。你想要回来,这里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不走!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走的。我走了,这么爱哭,脾气又犟的傻丫头,没有人哄着,怎么办?”   再精美的言辞,都无法描述出当时的凄婉,端木青后悔当初的草率决定,把凌子言那伪善的狼,当成了朋友,把瑾俞伤成这样。   这一夜瑾俞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扭捏,紧紧地搂着端木青不放手。   没有人能够体会,夜半醒来,身边的床榻一片冰凉,黑乎乎的屋里,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动静,心里的恐惧和绝望瞬间爆发。   第二天早上,端木青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把瑾俞拼命折腾,而是贴心的把她的衣衫拿来,放在熏炉上烤热了后,才把瑾俞喊醒。   “傻丫头!赶紧起来了,今天我们有事和爹商量,不能睡懒觉了。”   “好冷啊!这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房间,我不想起来。”   瑾俞嫌弃的推开,端木青凑近耳边的脸,之前她自己睡的时候,床榻上永远都是冰冰凉的,现在有了端木青这个天然大火炉,突然就有了赖床的动力了,这么暖和的床榻,她才舍不得爬起来呢!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适合赖床啊!那我也来!”   啪嗒,那是他腰带上的玉佩撞击床头柜的声音,瑾俞怕死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那榴芒已经在解腰带了。   这一大早就要被折腾成各种各样他喜欢的图案,瑾俞拒绝。   以非一般的速度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扑过去按住端木青解腰带的手。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在廊下晒太阳,我们还是起床!”   “既然娘子说起来,那就起来!原本我还想怎么可以多运动运动,这样也不太冷,还能赖床。”   端木青的手放下,瑾俞看见他的腰带根本就没有动过,原来这家伙在骗人。   以他现在几息就能把自己剥光的速度,那可谓是炉火纯青,怎么可能解个腰带都要磨磨蹭蹭半盏茶了。   “你!”   “若是可惜的话,我继续脱。保证让娘子看得满意!”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着,那双大手又搭上了腰间。   “滚!小木子!姑奶奶现在十分的厌恶你!”   瑾俞呲牙,被人当做色女一样讲,不要面子啊?   “那给个机会,让小的将功补过可好?”端木青配合的道。   “呲!不好不好!你出去,我要更衣!”瑾俞忍不住笑场,推搡着端木青离开,她是真的看不惯木子的脸上,挂上这般讨好的神情。   她的木子,就应该威武霸气,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禁言。   “好。我在外面等你。”   把人捞过来,不客气的啃上一通,直到小女人气喘吁吁的挂在自己脖子上,端木青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放开。   瑾俞的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这几天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和端木青又回到了从前,那些不辞而别和误会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她穿戴好后,端木青把她的洗脸刷牙水,都拿出来了,从后院过来,这大冬天的,居然还在冒热气。   “木子,你就不怕这样惯坏我吗?”瑾俞一边刷牙,一边问他。   “那你愿意被我惯坏吗?”   端木青抬手把瑾俞耳边的碎发夹好,柔声问。   “那你惨了!以后在家根本就没有地位希望说往东,你觉不敢往西!”瑾俞一本正经的恐吓他。   “嗯!都听娘子的。”端木青点点头,煞是一副有话好商量的做派。   瑾俞虚荣心爆棚,这男人被自己征服的感觉,还真不赖,虽然那只是一个错觉。   早餐瑾俞亲自动手的,这还是吴明等人确确实实的第一次吃瑾俞做的菜,他们那桌除了筷子触碰碗碟的动静,根本就没有人说话。   实在太好吃了,大家饭量都大,胃口又好,生怕这难得的好吃的,被抢光。   “那葱油饼和锅贴厨房里还有,你们不够的话,就去拿。”   “小的这就去拿!”   一餐早饭,也吃得热闹非凡,等收拾好了,一家人聚在堂屋,端木青一脸的郑重,瑾俞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不管端木青说什么,瑾俞都会答应,所以根本就不担心,拿着上次张老爷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橙剥给青娘吃。   “爹娘,我想带瑾娘回去,见见长辈。”   瑾俞手里的橙,差点掉地上了,不带这么玩的啊大哥,说这样严肃的话题,不应该提前通知她一下吗?   ☆、第八百五十三章准备出行   “这……这会不会太仓促了啊?眼看就要过年了!”   瑾昌明实在找不到拒绝的话,只能用这个企图搪塞过去,自古以来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端木青虽然是入赘,但公婆还是依然要见的。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今年成亲了,想带媳妇儿回家给长辈看看。”   端木青望着瑾俞的眼神,满满都是神情,瑾昌明又是心软的,干脆就直接答应了。   瑾俞诧异过后,是担心,担心自己这样的出身,端木青的家人是否会看中自己,倒是不抗拒和端木青回去。   “时间比较紧迫,早的话明天启程,最晚后天。路上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直接上路就行。”   “这么急吗?”   “时间是有点紧迫了。现在是月底,我想着咱们赶一点的话,可以在年前到京都。”   这话也有道理,赶着回去过年,可不就要着急走吗?   “早晚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我去收拾东西,明天走!”瑾俞一咬牙,干脆答应了,早晚得事。   瑾俞去见家长的事情决定的匆忙,启程的时间定的也仓促,瑾昌明有心要留一下,这一去万一被端木青家里留下,那么他们和瑾俞,不就成了天各一方了吗?   这么一想,老实人就慌了,他是想女儿有个好姻缘,但女儿远嫁的话,这以后见一面都难,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整天瑾昌明的情绪都很低落,瑾俞明白他的意思,劝了一通,他还是笑的很勉强。   半下午的时候,两人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了老宅,出远门了,自然要和老太太拜别。   对于来当上门女婿的端木青,在何氏眼里还是那个痴傻的汉子,没有多少热情,但忌惮老太太最近对瑾俞的变化,她表现的很平淡,林秀梅要给瑾俞他们泡茶,愣是找不到茶叶,最后只有两碗凉白开。   “祖母,孙婿要回京都过年,好不容易成亲了,就想带瑾娘回去给长辈看看。今天特意来辞行的。”   “什么?去京都!你是京都的?”   “再吵就给我回房去!”   瑾老太太极其威严的斜了一眼何氏,一把年纪了,这都要做祖母的人了,听到一个消息也能无措到这个地步。   “娘欸!木子说他是京都的不会就是达官贵人!”   何氏原本歪着坐的,听端木青这么一说,差点从凳子摔下来。   一个大傻子啊!   还是瑾俞捡回来的,现在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京都人。   那在大家眼里,可是就与达官贵人一样高贵了。   “我家只是普通人家,以力气干活挣口饭吃。”端木青客套的道。   战场上厮杀,拼的就是力气,稍微小点劲的,横不过别人,那么只能做一个刀下亡魂。   这么一理解,他们家其实就是靠卖力气赚口粮的武夫,没有错。   “原来也只是做苦力的啊!”何氏涩涩的道,白惊喜了一场,还以为是来自京都的达官贵人呢!   “早去早回,家里一切还都靠你们夫妻俩呢!”   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一眼何氏,回头还是温和的叮嘱瑾俞和端木青,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端木青说的身世而变化。   其实在她眼里,二房现在已经往欣欣向荣上走了,端木青不管什么身份,他都只是一个上门女婿,那也是瑾家的人。   “要不是路途遥远,我想把爹娘也带去,娘的病在这里一直看不好,说不定换个地方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瑾俞把手藏在身后,躲开端木青牵孩子一样的手法,道。   “这次不行!长途跋涉,咱们要赶路,爹娘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端木青思量了片刻,还是狠心的拒绝了。   只带着瑾俞的话,他还能轻松的赶路,拖家带口的,那三王爷到了军营,他还没有回去,这事恐怕会早点暴露了。   “我知道。这大冬天的,路上冰雪交加,还不知道路况怎么样呢!”   “杜先生在京都,我们回去向他求药,当初他不是说,娘的病见好了吗?”   “是好了许多。最近我经常和她交流,她偶尔也会偷偷的观察大家。”   说的母亲的病,瑾俞忍不住开心,真的是见证了奇迹,没想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会恢复的这么好。   “这是好事。娘若恢复了健康,对她的身世也有帮助。”   端木青点到为止,像岳母那样清雅的人,出身肯定不低。   已经让人去查了那门房大叔的身世,现在那门房大叔失魂落魄的开不了口,问了青山居士,只说当年也是无意中把人捡回去的。   刚开始来书院的前几年,不和任何人说话,我行我素脾气也不好,问他身世也不提,在来瑾家之前,算是这十来年最好的状态了,可依旧比平常人难沟通。   眼下又变成那副模样,更别想知道真实身份了,一个会去四处流浪的人,显然是心灵受过伤害。   没有确切证据之前,端木青不敢和瑾俞提自己的猜测,好在临行前夕事情多,瑾俞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   虽然出行的事情是安排好了,可家里那一大摊事情,还没有安排,仓房里的香料要加工,要不然铺子里和客来酒楼都没得用了。   把二妮喊来做了交代,作为徒弟,二妮学到的东西不少,瑾俞不知道自己要离开多久,这些都交给她处理。   “等天气好了,开始晒酱。作坊要请的人在这里,你留意一下。”把名单和计划给二妮,瑾俞还不忘再叮嘱一番。   “师傅放心!你们走后,我就来家里住着,瑾叔和婶子交给我就好,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还有我爹娘呢!”   二妮心里很不舍,但是这时候不是说分别的时刻,她要让瑾俞出门在外安心一些。   因为有端木青在身边,瑾俞倒没有觉得这次离家会怎么样,隐隐还有一点小兴奋。   这时代交通不比现代,出门一趟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能有机会出远门机会难得。   端木青留在后院和瑾昌明说话,瑾俞知道他是去安抚父亲的,有些话也不适合她在场听,瑾俞便回房收拾要带走的衣物。   ☆、第八百五十四章远走高飞了   等把端木青的衣服翻出后,瑾俞发现端木青在家里只有几套冬衣,那以前做的都是春秋的,这时候也穿不了了,这大冬天的也不好带别的,收拾起来也就占了箱子的一小部分。   倒是瑾俞自己的东西多了一些,女人出门即便不带化妆品,从里到外的衣物都要比男人多了一些,还有一些私密的物品。   看着自己的艳色一点的衣裙,和端木青那除了黑色,就是兰色的衣袍在一起,瑾俞这心里甜甜的。   哪怕一去千山万水,这装在一起的衣服,就代表了一个家。   “在看什么?”   腰上一紧,熟悉的气息涌上来,人已经被抱在了怀里,瑾俞恭顺的靠向身后的胸膛,没有挣扎。   “你怎么回来了?和爹说的怎么样了?他不怕你把我拐跑了?”   “贫嘴!”   “我爹可宝贝我这个女儿了,这下要跟你远走高飞,心里肯定难受的。”瑾俞不用问都知道瑾昌明为什么伤感。   他本来就是一个温顺的人,又重情义,女儿才成亲,他的兴头还没有消,突然来一个人要把女儿带走,即便是铁打的心也没有办法一下子适应。   “我和爹说了。一定好好的跟着你,不让你有机会丢掉我……”   “去去去!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理你了。娘娘腔!”瑾俞扣他的手背,这人说话越来越那个了。   “你说我娘娘腔?”   端木青似笑非笑的问,这丫头经常语出惊人,居然敢说他娘娘腔,这是忘记了被自己欺负的喊好哥哥的样子了!   “没有!你是盖世英雄!一点都不娘!”瑾俞忍着笑道。   “我只做你的盖世英雄!”端木青把下巴放在瑾俞肩膀上,蹭蹭她的脸颊,指着床上还来不及收起来的几个细带物件道,“在就是那个,让我没法下手的东西吗?”   瑾俞的脸腾的就红了,那是她学着现代的文胸做的软布胸衣,虽然效果不比文胸好,和学生内衣差不多,但也比肚兜强。   “你真是……啧啧啧……”   瑾俞故作镇定的推开端木青,嫌弃他又开始暧昧的对自己耳边吹气,骚扰自己,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这还没有出门,你就开始嫌弃我了吗?”   “正常讲话,要不然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退开来,行了?”端木青自觉退开,明天早上要开始赶路,他真怕自己一番卖力后,瑾俞受不住,“带几件换洗衣物就行,这箱子不要了,带着不好赶路。没有的东西,咱们路上添置。”   查看了一下瑾俞收拾的东西,端木青给了自己当然建议。   “这些都是私人物品……”   瑾俞脸红,箱子里面藏着备用的月事带那些,总不能背着到处跑?   端木青发现瑾俞的脸都红了,一点就通,明白了什么。   “都带上,但不能用箱子装。我看你缝制的背包就挺好的。”   “行!家里有针线,那我再缝两个出来用,这个快。”   “委屈你了!”揽着瑾俞,把人扣在胸膛,端木青心疼的道。   他的女人,端木家的主母,第一次跟着回家,没想到会用这样仓促到憋屈的方法带回去……   只要想想,端木青这心里,就藏着一股气。   他想给瑾俞这世上最好的体面,可现实里,有诸多的无奈,很有可能,瑾俞抵达京都后,暂时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   瑾俞一时没有觉察出来,端木青这委屈是指别的事情,朝他嚣张的道,“还好你有自知之明,就罚你去给姑奶奶打水去。”   “小丫头!等着!一会儿再回来收拾你。”端木青暧昧的笑笑,出门给瑾俞提水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瑾俞已经把在剪布料了,她的动作很快,咔嚓咔嚓就裁出了两个背包的料子,一个背包两个袋子,布料是上好的料子,张老爷给瑾俞带来的做羽绒服的。   那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紧实又不笨重,做背包实在太合适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太奢侈了。   因为瑾俞摸出那什么的暗纹,端木青身上的衣袍,都带着那些纹路,可想而知都是好东西。   “需要我帮忙吗?”端木青把热水放下,问忙碌的瑾俞。   “把桶放到沙发那边去,我一边泡脚一边缝。”   瑾俞不客气的指使他干活,木桶也是她让人特意做来泡脚的,把脚放进去,上面再盖一块料子,正好把热气盖住,水凉不了。   端木青自然是乐意效劳,还帮忙把擦脚布也拿了过去。   瑾俞抱着针线篓子跟着,等他放下后,直接脱了袜子就准备泡,全然无视站在那里看着她那葱白一样的脚趾呼吸都重了的端木青。   “瑾娘!”   “怎么了?没事的话,你可以早点休息,我还要一会儿。”瑾俞头也不抬的道。   明天要赶路,她觉得端木青不至于是那种不会替人想的人,就他疯狂起来不管不顾的样子,那行程又要推辞一天了。   端木青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在瑾俞的对面坐下,踌躇不决。   “要不,你也来泡脚?”   面前杵着这么大个人,又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瑾俞缝了几针,便抬头问他。   “好。”   乐呵呵的脱了靴子,瑾俞忍不住想笑,这人表现就像小孩子一样,给点糖就开心。   “好了!别闹。”   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他顶起来,直接踩在他的脚背上,瑾俞无语的瞪她。   “不闹。我就这么放着。”   端木青只要动动脚趾头,就让让瑾俞脸红,这感觉真好。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有什么可以说了。”   瑾俞咬着牙根,那挠着自己脚心的大拇指,难道,不是再动?   可对面那个男人,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劲,还特幺把手撑在瑾俞坐的两边沙发扶手上,目不转睛的看她。   “嗯!”端木青点点头,“路上可能刚开始要骑马,等临近京都才能做马车,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   “你就因为这个,犹犹豫豫半天呀?”瑾俞莫名松了一口气,以为端木青要说什么话,“放心!我没有那么娇气。最多我穿厚一些,多练练骑术就行。”   ☆、第八百五十五章虎嗅蔷薇   “这数九寒冬,本不宜出门,委屈你了。”   端木青握住瑾俞的手,轻轻地捏着,还没有出行,他就开始心疼了。   其实最稳妥的方式,是把瑾俞留在这里,等京都的事情了了,他再回来接人。   可那天夜里看见的一幕,差点让他肝胆俱裂,哪怕是拼一拼运气,他也要把瑾俞带在身边,永远在一起。   “只要和你在一起,暴风雪,我也不怕!”   眼前的男人,眼眸含情脉脉,瑾俞这要是还能当做没看见,那就是瞎了。   也不管那背包缝不缝的事,抬手勾住端木青,把他带过来,不吝啬的给了他一枚香吻。   为女人着想的男人最帅了,即便是简简单单几句话,也能让人暖进心窝里去。   “故意的是!嗯?”   端木青双手揽住她,热情地接受她的亲吻,回与更多,直到血脉喷张,濒临失控的界点,他才把人按住,哑着声音问。   “嘿嘿嘿!”瑾俞坏笑,耳畔的心跳如擂鼓,回抱住他,郑重其事的道,“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不怕。因为有你这个大个子遮住!”   犹如冷水滴进热锅里去了,一股豪情万丈从心底升起,比他打胜的任何一场战都让人自豪。   “瑾娘!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促膝长谈,最后还是变了味,等到衣衫尽解,风起云涌时,那两块布料,还有明天要赶路好好休息的话,都变成了浮云。   云消雨歇后,昏昏欲睡时,瑾俞还在想那两个背包怎么办,自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窝在那人的胸膛里闭上眼睛睡觉。   等怀里的女人呼吸渐渐地平稳后,端木青才披衣下床,捡起刚刚被遗落在地上只缝了一排的布料,仔细看了看,便在瑾俞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   ……   一夜好眠,瑾俞醒来的时候,端木青已经穿戴整齐了。   “什么时辰了?”   几乎是立马清醒过来,瑾俞掀开被子就爬起来,发现端木青难得的,还给她穿好了里衣。   “还早,卯时刚过。”   跟着他人过来的,还有他手上瑾俞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在暖炉上烤过的,穿在身上熨烫进心里去。   “完了!我睡过头了,那背包还没有缝,装不了东……西……”   瑾俞就着端木青的手穿了薄袄,正要套外套的时候,瞥见外间的茶几上,惊得她剩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端端正正的放着三个背包,那料子还是她裁的,瑾俞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没有起晚,都收拾好了!”端木青道。   “你拿去给爹缝的吗?大晚上的……”   “嗯哼!我是你夫君……”端木青清咳一声,还带着点尴尬道。   “你……你居然会缝东西!”   瑾俞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块头,那大手捏着针是怎么的别扭……   “成如你所想,正是你夫君干的。”端木青认真的道。   “木子!我真的是越来越爱你了!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吗?做衣服,做饭唔……”   “嘘!藏在心里,或者等着适当的时候说,也可以的。”   瑾俞兴奋的话语被人捂住了,某将军也是要脸的,夫妻私下的事情,两个人知道就好,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瑾俞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的,满是崇拜,这就是好好先生版的男人,她确定了。   踮起脚尖,不管不顾的对着那带着胡渣的下颌就是一阵乱啃。   突如其来的热情,差点让端木青招架不住了,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也能让瑾俞欣喜若狂。   “好了!我想你再不停下来的话,一会儿我得抱着你上马了。”端木青紧紧扣住瑾俞的腰,压抑的道。   “我去洗漱!”   瑾俞见好就收,禁不起撩拨的人啊,真的是一碰就燃。   即便是端木青一再要求简装出行,瑾俞还是没有把昨天烤好的烤肉,和饼拿出来,冰天雪地的赶路,有时候事物才是生存的根本。   “这是……调料!”   端木青看着瑾俞拎着一个包裹出来,那包裹和别的不一样,一排七八个两指宽的袋子,里面装了用油纸包起来的调料粉,诧异的问。   有点怀疑小女人真的以为这是去野炊?   “路上用得上的,你相信我。”   “行!给吴明带着。”   瑾俞把那包裹在腰上试了试,就被端木青一把扯了下来,丢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忍不住狂笑的吴明。   他可不想这一路搂着的细腰,被那些油盐酱醋味破坏了。   村里知道瑾俞她们今天出门的,也就只有二妮家和老宅的人,临行前天色已经微亮,翠花婶和二妮来送行,让瑾俞意外的是,瑾老太太居然也来了。   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情,昨天都交代清楚了,制作调料的事情交给二妮,铺子和作坊交给父亲和瑾川,今天说的无非就是路上小心点,到了捎信回来。   一开始还没有怎么样,等被端木青扶着上了马,瑾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父亲偷偷的抬手抹泪,她的眼眶也瞬间红了。   两辈子了,唯独这里才是给了她完完整整家的地方。   “祖母,爹,婶子,你们都回去!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说不定春暖花开的时候,某天你们开门就看见我了。”瑾俞怕他们伤感,笑着说。   “那你早点回来,我怕作坊的事情和瑾川大哥搞不定呢!”二妮眼圈也红了,怕招忌讳,硬是咬牙,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道。   说的生意的事,瑾俞敛了离别的伤感,匆匆交代了几句,“实在不行就按照之前的做,少一点也没关系,不断货就好。”   “这些不急。左右她们会很快回来。”瑾老太太手搭在眼睛上,仰着头朝马背上的瑾俞喊道,“出门在外可别耍小性子,木子带着那一帮人也不容易,听见了吗?!”   “知道了祖母。”   要是不知道老太太说反话的本事,这会儿恐怕又要以为在奚落她,在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后,瑾俞也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第八百五十六章离家   这边大家已经整装待发,马蹄在不停的踢踏,马,是生来就属于奔波的动物,人已经在背上,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去奔腾了。   “木子啊!瑾俞就交给你了,她身子弱,你可要多留意点。”瑾昌明不放心的道。   “爹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你们回吧!”   端木青翻身上马,巨大的斗篷正好把怀里的瑾俞罩住,该说的话都说过了,他勒紧马头,驱马而行。   身后她们不知道还在喊话,但马队没有再停留,瑾俞趁机回头看,发现众人还站在原处守着,直到马儿拐过弯,再也看不见,瑾俞才收回视线,却忍不住泪眼朦胧。   “哭了?你这样我怎么像爹他们交代啊!这可是才出了村子。”   训练有素的马,缓缓地下了最长当然那个坡,端木青察觉到瑾俞不对劲,故意低头凑近她耳边道。   “我只是担心爹娘两个人在家,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   家里端木青送来的聘礼是几大箱子的珠宝,瑾俞还提心吊胆了几天,没想到端木青一声不坑,喊了他那几个手下在后院挖了一个地窖,那些东西悄无声息的藏进去,入口开在二老的床底下,没有人会想到那底下会藏着宝贝。   “有子时在,你还怕他解决不了问题?”   安排了一个护卫在村里护着他们,明里是仆从,暗里是保镖,更何况连云福也被他留在村里,除非瑾老太太要来磋磨瑾昌明夫妇没法下手,别的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武力解决的。”   “在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不怕爹娘担心你,胜过担心自己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京都不比府城,父亲他们肯定会担心……我被你卖了吧!”   瑾俞埋在端木青的胸口,吸吸鼻子,胡诌道。   “小坏蛋!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吗?”端木青被气乐了,没见过这样没良心的人,自己一片赤诚心,都能视而不见。   “你五大三粗的,还经不起一句话啊?我离乡背井,人都被你带走了,这下你可以为所欲为了!”瑾俞幽幽的道。   一句话有时候,真的经不住,在前段被瑾俞嫌弃的日子里,端木青每每想起那份疏离,都会心如刀割。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除非生死,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   “为所欲为?是这样吗?”想到这些,端木青的血又火了,扶着瑾俞腰的手,暧昧地搭在瑾俞的胸口,极轻佻的道,“这可是你说的。”   “登徒子!你可真是千年大色魔……”   “哈哈!”   瑾俞气急败坏用力揪他的手,只换来了更紧地拥抱,感受着脸下颤抖的动静,这人分明心情很好。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的伤感,这一刻缓了许多,女儿长大嫁人了,终究要有跟着丈夫,离开生养自己的家门。   每一次的急行军,大家都是行色匆匆,拼了老命一样的赶。   这回将军娶了媳妇,第一次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女人,前头那偶尔的低喃声,还有得逞的笑声不停的传到后面的随从耳里,突然觉得将军成亲后,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再每天对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考虑到瑾俞这大冬天的第一次赶路,半上午到县城的时候,端木青酒命令人停下来整顿。   好在穿了厚厚的三条棉裤,还有一条羽绒裤,不仅不觉得冷,就是马背上颠簸,也不伤腿。   马停在客栈门口,只见为首异常高大的男子拉开披风,里面一个穿得圆滚滚的女人露了出来。   客栈里的人只是匆匆一瞥,看见一个侧脸,一行六人,就匆匆进了后院。   吴明本事也可靠的,提前过来定了一个小院,瑾俞脱了外面厚厚的衣衫,洗了把脸,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需要你们特别照顾我,这样赶路可达不到你要的效果,只要不日夜兼程,我可以自己骑马的。”   吃了午饭,趁休息的见习,瑾俞抱着杯热茶,盘腿坐着软榻上和端木青商量。   马车速度比骑马慢,瑾俞的骑术虽然不及端木青等人,但是也不妨碍她可以单独赶路。   毕竟是二十多天的路程,瑾俞真怕端木青那匹马,在驼了她们进京后,恐怕要过劳而亡了。   “你是怕墨云受不了我们的重量?”端木青一针见血的问。   “是。”   “放心吧!它强壮着呢!驼个四五百斤,一样健步如飞。”   这是不打算让她单独骑马的意思了,瑾俞看着身边的端木青,怎么感觉他有事瞒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瑾俞凑过去问他。   “一点小事不想让你烦。”端木青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不隐瞒,但也没有直接说。   大男子主义。   瑾俞暗道,聪明的没有挑明来,两个人的相处,有时候也要能装聋作哑。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几人再次上路,不同于早上的兴奋,下午瑾俞安静了许多,也不探出头去看外面,安安静静的靠在端木青怀里。   直到黄昏下一个停驻地,瑾俞才知道已经跑出了百里之外。   下榻的客栈只是中等的客栈,没有单独的院落,六个人要了三间连着的客房,瑾俞和端木青的客房被包在中间。   晚膳也是在屋里吃的,端木青让人送来了热水,瑾俞沐浴的时候,也难得君子的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带了吃的东西回来的。   “正好吃饭。”   “好。”   瑾俞擦着头发过来,看见小炒肉,油焖冬笋这些熟悉的菜式,便知道是这人亲自下厨了。   “你亲自下厨啊!真能干!”   瑾俞大喜,跳起来勾住端木青的脖子,就献上热吻一枚。   不同以往的回应,端木青的身体还是僵直的,瑾俞察觉到不一样,往他身后看去,一脸震惊到下颌都掉了的吴明,手里还托着一个托盘,呆若木鸡。   瑾俞的脸瞬间红了,有没有地洞让她躲一躲啊?   “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端木青揽着尴尬的瑾俞往内室去,吴明回神,反应过来自己都看见了什么,大气都不敢出了,麻利的摆好桌子,飞快退出去。   ☆、第八百五十七章威风不起来   少奶奶这样的彪悍,难怪将军在她那里,完全威风不起来。   “以后我不让他们进来了。”   端木青之前倒是没有感觉不对,毕竟吴明兄弟从小到大就跟着他伺候着,他已经习惯他们在自己身边了。   这会儿进了内室,瑾俞不敢正眼看他,还有意无意的避开,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瑾俞在那天夜里就提过,不好让吴明贴身处理她们的生活起居,他当时觉得吴明他们做事的时候,都是背后默默地避开做,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事!你用得顺手就好。”瑾俞淡淡的应了一句,继续擦头发。   尴尬症都犯了,偏生眼前这男人不懂,还在提。   “口不对心的小东西。”端木青无奈的过来抱她,“是我疏忽了。”   瑾俞低头不说话。   直到准备睡觉,瑾俞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像在家里那样娇态百出,即便和端木青在一起心里嫌弃,动作也是亲昵,现在是尽量保持一步之遥,怕又被人看见了尴尬。   在下端木青急了,好不容易让瑾俞黏着自己,怎么能因为之前那件事就保持距离呢!   “瑾娘!”   黑暗中摸索着把床里的人捞过来,端木青轻声唤她。   左右都是端木青的人,这客栈又没有隔音,瑾俞不想说话,怕一点夫妻之间的对话,都落尽别人的耳朵里去。   “他们在你之前,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不用刻意去想……”   这话听着有狭义啊,瑾俞腐女了一把,没有吭声,捏捏他的手心,表示知道。   “胆小鬼……”   端木青亲她的脸颊,瑾俞条件反射的推他,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怕成这个样子,看来这一路是别想要有福利了。   “骑了一天的马,我可舍不得折腾你。安心睡!”   在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用力的把人按进怀里,端木青真的规规矩矩的没有别的动作,瑾俞贴着他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被现场直播啊!还好端木青还能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直到瑾俞完全入眠,端木青才轻轻动作,扯了她的下裳查看,大腿内侧有点红肿了。   还是太娇嫩了,看来得多适应几天。   找来活血化瘀的药,倒在手心不凉了,他才小心翼翼的给瑾俞抹上。   再次把人揽进怀里的时候,他才安然的闭上眼睛睡觉。   瑾俞埋在他怀里的眼睫抖了抖,埋得更深了一些,汲取着身边人的阳刚之气,整个人轻飘飘的。   在他扯了自己的下裳那刹那,真的把她吓住了,怕被人听见动静,她只能装睡,没想到端木青只是给她上药,没有做出任何越矩的动作。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她发现自己的心融成了水,只想永远绕着他。   一夜安然的度过,瑾俞醒来的时候,端木青正小心翼翼的在床边穿衣服,做贼似的。   瑾俞无声的笑了起来,忍不住起了坏心想逗他,悄悄地起身,正想突然的抱他,没想到正中下怀,在那瞬间端木青转身了。   “醒了?”端木青压着声音,轻轻问。   “嗯!”瑾俞也同样小声,还有点郁闷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抱你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因为我们是夫妻啊!”   “骗人。”   瑾俞才不相信他的话呢,确定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的?   下巴一紧,温热的唇已经落下了,辗转,碾压,直到瑾俞感觉透不过气来,端木青才放过。   “这个是骗你吗?”   心中像火烧一样煎熬,端木青还故作镇定的说话,被折腾了好几天瑾俞怎么不懂那沙哑的声音后面,饱含的意思是什么。   娇羞的不吭声,只默默离那高涨的禁区远了点,这火不是她点的,她可不负责灭。   “小坏蛋!”端木青不情不愿的道。   正事要紧,端木青只那过过手瘾,便不舍的把人放开了,若是想要做点什么,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日头不错,虽然冷,却比大雪纷飞的日子暖和许多,怕往后的天气会变坏,今天赶路的速度相对于昨天来说,快了许多。   颠簸中被端木青抱住怀里,瑾俞也感觉到了疲惫,不再像昨天那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到晚上下榻的时候,瑾俞的脚落地的时候,明显比昨天的不舒服了,怕端木青看出异样,瑾俞装作若无其事的任由他拥着自己进客栈。   洗澡之前,她就把那活血化瘀的药带了进去,比昨天的红肿更甚,上药的时候**辣的疼,隔着几层棉裤都能这样,不敢相信直接骑马会怎么样。   穿戴好后,端木青带来了食物,还是他做的吃食,瑾俞颠簸了一天没有什么胃口,强迫自己吃了半碗米饭,自己实在塞不进了,才放下来。   “怎么了?”几乎是同时,端木青担心的问。   “之前吃了糖,现在胃口倒了。”瑾俞吐吐舌头,心虚的道。   “嗯!那就不吃了,休息去!”   端木青没有说什么,摸摸瑾俞的头,让她去休息。   直到他一个人吃完了两个人的饭,外面安静了好久,瑾俞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晾头发,他才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搁着一个汤盅,大步朝瑾俞走来。   “这是?”   瑾俞猛然惊醒,她闻到了一股微苦的药味,是人参的味道。   “接下来几天还要辛苦,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我把店家的鸽子要来炖了。”   端木青平静的说着,挨着瑾俞身边坐下,二话不说舀了勺汤就往瑾俞嘴边送。   瑾俞的喉头都哽住了,这个人什么都不说,只那么直接的去做,粗中有细,暖得让人心惊。   “张嘴。”   见瑾俞只两眼泛着水光看他,木子耐心的提醒道。   “木子。”瑾俞喊他。   “我在。”   “你怎么能这么好?”   “我不好。”把人小心的抱在腿上,端木青愧疚的道,“若是对你好,就不会带着你在这寒风凛冽里赶路了。委屈你了,瑾娘。”   “我愿意。愿意和你风雨同行,愿意和你做任何的事情……”   ☆、第八百五十八章赶路   瑾俞回抱他,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愿意风雨同舟,愿意同甘共苦,现在这点疲累,真的不算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端木青亲手给自己准备的参汤,瑾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充满正能量。   赶路的时候,她时不时还能和端木青聊天,怕他疲劳,把藏在自己袖兜里的糖塞他嘴里。   端木青不爱吃甜的,时不时被瑾俞塞一个酸酸甜甜的糖,这感觉有点一言难尽。   所以每次吃完糖后,他就会加快速度把吴明他们甩在身后,扭过瑾俞的下巴,热情的亲她,弄的她软绵绵的,也和他一样沾满糖味后,才血脉喷张的放过。   以至于之后吴明他们几个,发现主子加快速度后,他们都非常有眼力的缓下速度,一刻钟后,才去追。   瑾俞被强吻了两回,气得不再给他糖,没想到他自己还来要了,只能羞涩并快乐着。   这样急速的赶路持续了六天,被一场雪雨给阻止了,瑾俞看得出来吴明他们都很着急,但是端木青还是一派泰然。   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这样匆忙的赶回京都恐怕还不是小事,端木青不说,瑾俞也不问,尽力的配合。   可天公不作美,她身上不方便,从昨天夜里开始肚子疼的要绞断肠似得。   “要不然我们用马车!我躺着一样可以走。”   小腹上温暖的大手,在温柔的给她揉着,瑾俞靠在端木青身上,有气无力地道。   “不差这几天,等你方便了再走。”   端木青不肯,瑾俞再劝,他就犯浑。   仿佛知道真枪实弹不能做,他就放开了搓揉瑾俞,直到忍不住了,就埋在瑾俞脖子里大喘气,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谁。   于是……   瑾俞忍不住心疼他,献出了她的五指姑娘,于是端木大木头,仿佛世界大观被打开了一样,找到了新的乐趣。   五天后,在吴明他们的期盼中,瑾俞终于一改前几天的虚弱,又恢复了精神抖擞,他们这才恢复了赶路的节奏。   但速度大打折扣,几场雪下来,官道已经没有之前的好走了,瑾俞哪怕窝在端木青怀里,也感觉到了刺骨寒风的厉害。   千算万算,十几天的路程,都算好了落脚点,这天还是被雪挡住了路,错过了宿头,几人只能在峡谷里,找了一个背风的大石头落脚。   端木青从停下来后,就一直沉默,以往急行军风餐露宿那是常事。   可现在身边带着瑾俞,娇弱的和花儿似得,他舍不得让她跟着吃苦,可是,事与愿违。   把瑾俞安顿下来,他也亲自去砍了树木回来,就着山石用瑾俞事先带着防备用的布匹一围,搭了一个三角帐篷。   “吴明,你们也进来吃点东西,避避风!”   瑾俞穿的多,笨拙的像只大熊猫,但是蹲在火边加热家里带来的饼,特别的认真,一丝不苟的,没有让任何一个饼烧焦。   招呼吴明他们进帐篷避风,这个时候也不需要避讳了。   “多谢少奶奶。小的不怕冷,就在这里便可。”   吴明恭敬的拒绝了,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他们不敢抗拒。   再说有少奶奶未雨绸缪准备的吃食,这可是比以往蹲在雪地里匍匐是个时辰,饿了只能抓几把雪吃进去,只等敌人精神松泛后的一击,哪怕将军万人之上也是这个等于,现在有吃有喝幸福多了。   “既然你们少奶奶让进来,便进来!”端木青开口道。   吴明他们愣了愣,当即拱手向瑾俞道谢。   瑾俞心里吐槽,还是自己说话分量不够,端木青那大冰块一开口,吴明他们便乖乖听话了。   端木青看似在认真的用一个小陶罐给瑾俞熬参汤,眼神却是一下都没有移开瑾俞的脸,自然也没有错过她撇嘴的动作。   心里暗自好笑,自己这是给她拉拢属下的心,居然都看不出来,真够傻的。   吃完东西后,吴明他们四个中的两个,便出去巡逻了,荒山野岭的,野兽也缺食物,夜里黑怕出事。   瑾俞坐在端木青的腿上,本想迷糊一会儿就当睡觉了,没想到怀抱太舒服,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等瑾俞呼吸平稳后,端木青才单手做着手势,吴明他们认真的看着,不停地点头表示知道。   瑾俞睡得无知无觉,确不知道端木青主仆几个,已经用手语做了接下来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在马背上了,瑾俞伸出手去摸端木青的脸,冷冰冰的,还满是胡子,十几天都没有刮胡子了,这长势喜人啊!   “醒啦?”端木青问。   “胡子可真长!都和头发一样了。”不客气的拽了拽,瑾俞吐槽道。   “哈哈!不喜欢吗?”   “我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吗?!”   “你不是吗?”   端木青似笑非笑的问,搂着她的手越发收紧了。   这一刻想起床榻上瑾俞媚眼如丝,痴迷的盯着自己脸看的时候,他不自觉的一股血气直冲下方。   不争气的冲动了。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瑾俞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没想到后一刻,隔着厚厚的棉裤,都能感觉到异样,顿时吃惊的语不成句。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我对你最好的表达方式。”   端木青,你还知不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瑾俞绝倒,一大早夫妻俩讨论这样的话题,真是罪过罪过。   好在端木青真的要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那忍耐性非比常人,反正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不对劲,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揣在怀里还有余温的饼拿出来,塞进瑾俞的手里,吩咐她。   “水壶里还有温水,你自己喝点再吃东西。”   “好。”   没有洗脸,没有刷牙,瑾俞其实没有想吃东西的渴望,但是又不想辜负端木青的心意,还是拿了水壶喝了一口。   没想到是参汤。   瑾俞含在嘴里一会儿后,歪头吐了出来,又喝了一口吐出来,端木青适时的放缓速度,让她方便漱口,知道她爱干净,没有洗漱吃不了东西。   瑾俞借机喝了一大口,鼓着大大的腮帮,扭头对端木青勾勾手指。   ☆、第八百五十九章颠覆   端木青不做他想,低头向瑾俞,谁知道瑾俞猛的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红唇。   苍茫的天地间,此刻只剩下怀里献吻的女人了,端木青下意识的把人往上托了托,做出最真诚的回应。   一口苦涩的参茶被渡了过来,跟着还有那灵活得不喜欢的小舌,全身的血都沸腾了,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吴明他们四个,立马扭转马头退得老远了。   一开始是想逗逗端木青的,让他天天给自己喝参汤,没想到这人不禁逗,最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了。   瑾俞被压在马脖子上,厚重的棉裤被扯下,接下来的事情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的整个世界,只有马脖子上的鬃毛在飞舞,本能的抱住马脖子,任由身后的人为所欲为。   禁欲了十几天的大将军,被某个没心眼的小女人撩到破戒,在马上逞了一回威风后,整个人的心情美丽都不行,吴明他们难道看见主子的脸,隐隐都带着笑。   这下瑾俞的脸上就难看了,无法正视自己在马上给人办了,还是某人霸道的清场办的。   这些里子面子都没了,那非同一般大小的高头大马,她也无法正视了,真的可以承受几百斤,可能还要多。   “累了?”   端木青知道她躲在怀里当鸵鸟,故意逗她说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真的没脸见人了!”   瑾俞力竭,这事也不能都怪端木青,毕竟她真的不同意,端木青也没有办法做的最后一步。   “情不自禁,这有什么不对?”   端木青不甚在意,情到深处再来一记,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遗憾地方不对,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冻坏小女人。   “以后吴明他们我就不见了,我满脸见人!”瑾俞呐呐的道。   不敢想,实在太丢人了。   “好。回去,我就把他打发了!”   吴明在后面听的胆战心惊,不带这样玩的啊主子,我们可是纯洁的毛头小子,姑娘手都没有摸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可以完全无视我们的。   无奈他们心里的呐喊,作为主子的端木青是听不见了,他还在劝着小女人坦然接受之前发生过的激战,即便知道了,也没空搭理吴明他们。   这一天就在瑾俞扭扭捏捏,躲闪这吴明等人中度过了,端木青体贴的夜里在客栈落脚时,让吴明他们住在了楼下。   夜里躺在床上,软玉在怀,端木青还在回味早上的美餐,一旁的客房就传来了暧昧的动静。   瑾俞如被针扎一样,快速的逃开他的怀抱,生怕也和隔壁一样,成为客栈里夜晚独特的调剂。   端木青也很无奈啊!   甚至还有点羡慕隔壁的人,他们足够胆量,做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接下来几天越走越冷,瑾俞身上的棉衣,已经换成了皮毛大敞,通常骑一个时辰,就得下来活动一下筋骨,防止冻僵。   即便是带着棉质手套,她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长了冻疮,晚上跑生姜水的时候,痒的厉害,把端木青给心疼的。   “把你的手也放进来。”   瑾俞满不在乎,伸手来抓端木,他要灵活握缰绳,冻疮比他还严重。   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两个人都是左手的手背,一模一样的地方一大块青紫。   “你看多般配啊!这样出去,从手相就能看出来我们是一对。”瑾俞认真的道。   “就会哄我高兴。”   “那我不哄你开心,还要逗你生气啊?”瑾俞瞪他,“好了小木子,你可以滚了。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一个叫端木青的家伙,心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哈哈!好。你可以比我少喜欢我一点,这样就能多感受一点我的喜欢。”   瑾俞真的骨头都酥了,大冰块,不开窍的木头疙瘩一块,现在居然说起情话来,也这么的溜。   “好。那我命令你,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对我特殊看待,你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特别照顾我?”   端木青啼笑皆非,被瑾俞的苦中作乐给逗的无话可说。   这样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委屈了。   把人抱进怀里,默默地给她冻疮的地方用药多揉揉。   “明天过去,就临近陵城,到时候咱们该用马车。”   “好。只要不耽误你的事情就好。”   瑾俞笑眯眯的点头,双手被握着不能动,便用自己的脸颊去蹭端木青满是胡子的脸。   这一路上他都不曾修过胡子,出入还戴了遮住眉眼的皮帽,瑾俞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刻意掩藏自己的真面目。   她不知道端木青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是那件事显然有危险,这个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出来。   “瑾娘……”端木青没有说什么,只紧紧的抱着她。   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明明知道有事瞒着,还不问;这份包容和心胸,让他那份决心更加坚定了。   直到瑾俞不停的打哈欠,端木青才把人抱到床上,身上其他地方也好好的检查了一下,还好都没有,要不然他得后悔死。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走了半天后,一改人烟稀少的样子,官道上赶路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全副武装的车队,延绵几里的拉货马车,上面封条加锁,显然是哪个家族送回去的一年盈利。   那些身材魁梧,挎着大刀的镖师,看见瑾俞这一队人经过,都警惕的把手放在腰处的刀把手上,严阵以待。   原来还想好好的看看地,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凶,瑾俞顿时失了兴趣,缩回端木青的怀里去了。   “那是大家族底下的各处庄子,和产业送来的礼物和一年盈利所得,明年这时候都是清账的日子,太过贵重,所以大家都很小心。”   端木青耐心的给瑾俞介绍,别的细节他自幼离京也不太懂,知道的也就一些粗略的东西。   “那得有多有钱啊?”   瑾俞忍不住咋舌,这绵延几里都是钱财,不让人眼红,都说不过去啊。   “这应该是欧阳家的商队,你看见那个镖旗一起的徽章了吗?大概这些只是他们家收成的一小部分!”   “不会是大宛第一大商的欧阳家?”   “正是他们家。数代为商,一向行善布施,家中每年的财物,两成布施给穷苦老百姓,三成上交国库……”   ☆、第八百六十章乔装打扮   瑾俞明白了,苛捐杂税不算,欧阳家想要在这大宛屹立不倒数代,期间皇家的势力早已渗透进去了。   要不然这百年世家,早就被随意捏造一个罪名,家产尽数抄没了。   真是那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情景,上位者一旦忌惮与你,有错没错,先扔个罪名下来,之后想怎么样,还不是皇权说的算。   看似光鲜豪奢的百年世家背后,满满的无可奈何,无人知道。   甚至在他们无法支撑的时候,皇家也会出面,让他们继续撑着,只因为需要那个名声。   想通这里面盘根错杂的关系,瑾俞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唏嘘了,事实告诉她,真的到了万人仰慕的时刻,也即是随时覆巢之时。   “绝处逢生,有时候一无所有,并不是坏事。”端木青意有所指的道。   他们端木一族,还不是和这欧阳家一样,凡事盛极必衰,这是世道的必然过程。   说话间,几人早就把笨重的车队抛出了一段距离,偶尔还能遇到小一些的车队,规模和欧阳家是没法比了。   接连经过两个车队,让瑾俞想起端木青之前去当镖师赚钱的事,双手捏捏端木青圈着自己的手臂,瑾俞怕吴明他们听见让端木青没脸,刻意压低声音道。   “以前你去跑镖,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吗?”   握着大刀,怒目圆瞪,看每个人都像要来劫道的恶人,随时随地准备着拼杀。   “差不多吧!第一次就我们四五个人,第二次有百来个,场面不如这些壮观。”   要不是那次押镖,端木青还不会发现监守自盗的是太子,数十万大军的军饷,就那么落进了那些人的腰包,整整十万两雪花银。   一路疾驰,夜里果然在陵城落脚了,定的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有上房和左右厢房,不用和大家挤在一起没有**,这让瑾俞很开心。   在端木青和吴明他们去书房谈事后,瑾俞在浴桶里好好的泡了一个澡,把这些天的风尘仆仆都泡了。   出来后在烤炉旁把自己头发烘干,端木青也没有回来,这些天风餐露宿,即便有落脚的地方也不怎么好,瑾俞对屋里那张精美的拔步床已经向往许久了。   久等不见端木青回来,又怕自己过去听到一些不该听的,瑾俞不假思索的爬上床睡觉去。   高床软枕,即便是陌生的地方,也抵不过身体的疲惫,瑾俞只是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被人搓揉醒的,束手束脚了好几天的男人,一朝如猛兽出笼,尽情的享受美食。   急促的呼吸,每一下都恨不得交代了的狠厉,让瑾俞半睡半醒的神绪都撞飞了,压抑不住的吟唱从紧闭的门窗里传出,惊飞落尽枝头上的那寒鸦,惊叫声划破夜空。   等到三更天的梆子敲过后,那床幔才恢复平静,宽肩窄腰的身影出来,倒了温在火炉上的水,小心翼翼的给已经浑然入睡的女人收拾残局。   再次上榻后,把人拥进怀里,发出餍足当然喟叹。   一夜好眠,瑾俞睡得早,但被折腾的惨,第二天起来的比端木青晚,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被抱上了马车。   “什么时辰了?”   “大概辰时末,是不是颠着你了?”   端木青放下手里的书,把枕在自己腿上的瑾俞扶起来,小心的拿了外衣给她披上。   “没有。”   瑾俞好奇的看着端木青,那给自己穿的衣服,颜色极其艳丽,那精细的花纹还夹着金线,这时候的金线,那可真的是真金白银做的,极是奢侈。   “接下来我们的身份,是返京的商人夫妇。”   见瑾俞多看了一眼衣衫,端木青便给她解释了一下。   快靠近京都了,不出三天就能追上大军,到时候他要回归队伍。   其实他可以换一个普通一点的身份,这样还更低调安全一些,但是瑾俞跟着他这一路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他私心的想让瑾俞过得好一点。   那商人的豪奢,嚣张,正好可以拿来让瑾俞接下来上京都的路上,不会再受罪。   “好。由你安排。”瑾俞没有异议,端木青的事情重要。   “乖。”   揉揉瑾俞的头顶,端木青起身敲敲车门,不一会儿吴明穿着灰扑扑的小厮衣服,眉眼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修的,微微下垂,带着一点傻劲,开了那马车的门,递进来洗漱用具,还有一个铜壶。   “这……”   “修饰了一下。”   “原来是易容术啊!”   瑾俞大开眼界了一把,不过回头看吴明,还是分外的惋惜。   简直了,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愣是把人整成一个睡不醒的模样。   “来洗脸。”   端木青投了帕子过来,见瑾俞还是一副懒洋洋当然样子,干脆直接动手给她洗了。   “端木青,你会惯坏我的。”   由他给自己搽脸,瑾俞享受的同时,得了便宜还卖乖,换来端木青的一记轻吻。   “自己女人自己惯的。我愿意,谁敢说不行!”   “好!我最喜欢你宠坏我的样子了。”   瑾俞笑嘻嘻的过去抱着他蹭,如猫咪在主人怀里邀宠一样,端木青笑着欣然接受。   两人黏黏糊糊了一阵,瑾俞才坐起来自己刷牙,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吃饭,只拿勺子搅着炖罐里的瘦肉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看得端木青皱眉,以前他就发现瑾俞胃口不好,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不好,完全是没有胃口,怪不得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不喜欢吗?我亲手做的。”   端木青拿过瑾俞手里的勺子,舀了粥要喂她,三两口的事情,磨磨蹭蹭都一盏茶了,居然还没有吃下去一半。   “我又不是孩子!”   瑾俞脸红,固然喜欢被人宠着,但是喂饭还是算了,两辈子就数这些日子被人喂的时候多。   “你不是小孩子,但是吃的比孩子还少。这要是有孩子在的话,估计都要笑话你了。”   瑾俞的脸都红了,她哪里有他说的那样,居然还拿孩子比。   最后那盅粥,还是没有吃完,端木青一边嫌弃她吃的少,一边细心的给他擦嘴,随后给她扔了一本地志风俗过来让她打发时间。   ☆、第八百六十一章伤感   瑾俞哪里有精力看书啊!   昨天夜里被摇了半夜,虽然起来的晚,但是马车里很暖和,端木青的肩膀枕着也舒服,才翻了两张,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端木青二话不说的,把人拉进怀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只知道吃吃睡睡的小女人,最可爱了。   接下来的路上,不比骑马走的慢,官道宽敞不说,也没有什么坑坑洼洼,比起在马背上被呼啸的寒风肆意的施虐,瑾俞很喜欢坐马车。   从用了马车赶路后,所有的马都修饰了一番,瑾俞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端木青那匹漂亮的马儿,居然被搞得浑身都是斑点,为了迎合暴发户的做派,还给马身上批了艳色的布帛。   瑾俞每每看见那马背,都有点恨不得眼睛看不见,你艳色就艳色,为什么和她身上穿得差不多啊!   真是佩服男人的品味,无奈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   四天后的傍晚,马车破天荒的在一处院落停下了,这回不是客栈,显然是私人的房子。   下了门口高高的门槛,马车一路直驱而进,直到进了后院,才停下来。   这么谨慎的做法,让瑾俞忍不住紧张。   “这是咱们自己的庄子,只是现在不适合以真貌示人,只能小心一些。”   端木青帮瑾俞系上披风,耐心的解释一下,不能说的,他还是没有说。   瑾俞放心了,只是不牵扯到暗杀什么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我知道了。”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一个避暑的别院,结构和装饰也都以闲适为主,这若是春天的好,肯定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只是眼下被大雪覆盖了。   这一夜端木青哪里都没有去,只守着瑾俞,吃饭,洗澡,寸步不离。   不像以往饿狼一样的粗鲁,端木青这回算是使出了全部的温柔,撩拨的瑾俞几次都生不如死,情到深处后,咬住他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   一宿都在瑾娘瑾娘的呼唤声里度过的,那一声声呼唤,仿佛带着极重的愧疚,又好像是万般不舍的轻愁。   瑾俞丝毫听不出来,只觉得身上那人,这是冲着要她命来了,直到最后声嘶力竭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端木青罕见的大喘气着,拥着她躺下,没有下床去打水。   不稳的气息,慢慢地平缓后,瑾俞尽量忽视那还在自己背后作乱的手,轻声问。   “你是要离开了吗?”   是你,不是我们,瑾俞心里其实明镜似得,和端木青耳鬓厮磨了这么久,又如何不懂他的异样。   “咱们得暂且分开几日,到京都后,我就回来找你。”   端木青紧了紧自己的手,心中千万种舍不得,更是恨不得时刻守着瑾俞,可是眼下不行。   赫连云江明日就会与大军队伍汇合,这时候带着瑾俞去军队里不安全,他不敢冒这个险。   “好。别担心我,你把自己的事情办妥就行。”瑾俞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问什么事。   能说的话,依照端木青的性子,早就说了,不能说的话,他很有原则,定不会轻易开口。   第二天,天没亮,端木青就起来了,瑾俞在他小心翼翼起来时,一早就跟着醒来,只是怕离别的伤感,一直在装睡,偷偷的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端木青还是觉察到了,临走之前,俯身狠狠地啃了一通,迫得瑾俞不得不勾住他的脖颈,才能不像浮萍一样摇摆。   “我走了,有事就和丑时说,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嗯!”   瑾俞哑着声音点点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还没有离开就开始思念了。   她不想让木子离开,但是,又不得不让他走。   “乖!等我回来,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瑾俞都要哭出来了,除了点头外,别的都做不了,没想到自己脆弱的可怕,还以为自己是最坚强的。   端木青一向请别离,没想到自己也有这般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时候。   感觉到瑾俞在哭,那一刻他真的想不管不顾的把人带走,可惜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   狠心的放开她,端木青走的义无反顾,不一会儿外面就有疾驰的马蹄声响起,直至消散在晨风里,瑾俞搂着还带着他体温的褥子,翻来覆去再没有睡过。   等到天亮的时候,瑾俞才爬了起来,门外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仆妇,中等身材,清清爽爽的一个人,看着就知道平时做事很爽利,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脸忐忑又兴奋的小丫头,才刚刚留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和二妮差不多。   “少爷吩咐小的不能打扰主子,便一直守在门口,这是画眉,日后就是服侍主子的丫头。”   “有劳。”   少爷指的肯定是端木青了,瑾俞知道他有意隐瞒身份,大概有难解的问题,这会儿也不打听,知道还要带着丫鬟,也没有什么异议,看了一眼就收下了。   但瑾俞不问,但不代表那仆妇不说,看似温温和和的一个人,那张嘴倒是巧。   “八年了。我们少爷十三岁就离家,每个月就一份报平安的信回来,整整八年都没有回过京都。”   那仆妇抹了把泪,带着抱歉道。   “奴才这是喜极而泣,夫人自从少爷离家后,身体就没有好过。   偏生老天爷脾气倔强,说一不二,就是不让招少爷回来……   少爷和老太爷脾气最像,最是硬气,说不回京都,就真的不回来。   这回不仅是回来,还带着少奶奶一起,成家立业,夫人这回要放心了。”   瑾俞静静地听着,本来被端木青的离开,闹得那些伤感,这会儿在听见这仆妇说的一些过往,慢慢的敛去了一些。   敢情大块头当年小小年纪就离家了,还是一个叛逆的少年,实在不敢想,现在严厉又自律的端木青,会有那般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们这次回来,暂时还不回家,你也不要与别人说。等会儿我走了,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能做到吗?”   瑾俞的脸隐在阴影处,声音轻缓,带着不可抗拒的严厉。   “少奶奶放心,老奴什么都不会说。”   “劳烦妈妈了。”   瑾俞由那仆妇梳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吃了几口早餐就放下了。   端木青在身边,她暂且还要怕他担心多吃一些,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懒得吃。   那仆妇见餐桌上的吃食,几乎没有动过,欲言又止,她也不敢去管主人的事。   ☆、第八百六十二章暴虐   辰时瑾俞便启程了,带走了那个特意安排给她的丫鬟,还有一个车夫,一个护卫,车夫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家子。   瑾俞情绪不高,上了马车后,便懒懒地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那丫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那丫鬟一改之前的默默无闻,一样一样细心的安排着住行,瑾俞在客栈的雅间坐下,她便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回头还对瑾俞解释了一下,说是屋里密封太紧不好,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点。   这下可把瑾俞给稀奇住了,小丫头显然不简单,江湖经验丰富。   “我爹年轻时候是镖师,后来去了战场,伤残退了下来。交给我不少的找江湖经验,早上那个是我娘。她说少奶奶年纪小,要好好的护住,不能出错。”   画眉伶牙俐齿,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局促,把瑾俞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想告诉她们,自己真的不小了,搁现代都是二十八岁的大龄青年了,俗称剩女。   可最近自己在端木青面前表现的幼稚行为,让瑾俞实在不敢承认,自己心理年纪一大把,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听着小姑娘黄莺般的声音,瑾俞那点惆怅,很快就消散了,偶尔小丫鬟说话,她也能插上几句。   到下午的马车上,就不像早上那般安静了,叽叽喳喳的,都是小丫鬟的声音。   一天下来,瑾俞也领会了端木青的用心良苦,敢情他怕自己寂寞,特意安排的人给她解闷的。   ……   这边端木青一路疾驰,那马儿被拍地,所到之处只剩下一个残影,几乎是只闻马蹄声,未见马。   若是瑾俞看见了,发现这马还能骑出汽车的速度,肯定又要大吃一惊。   和吴明一前一后,在黄昏时才赶到了目的地,此刻也比瑾俞她们的行程快了两天,他打算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瑾俞回来刚刚好。   “恭迎将军回来!”   “去外面守着。”   “是!”   早就有人来接应了,马车上一个身形与端木青差不多的人,把披风和衣裳脱下来,端木青二话不说就往身上套。   另外一边,吴员已经调好了刮胡子的泡沫,把准备好的剃刀搁在案几上,听到命令,恭敬的退了出去。   没有过多长时间,里面就响起让人把东西收走的声音,吴员撩开车帘,就看见他们英武神俊的大将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相貌。   不过脸有点臭,冷冰冰的,让人不敢多话。   “人到了哪儿了?”端木青冷声问。   “据探子回话,距离咱们的大军驻地,不足五十里地了。”   吴员当然知道那个人指的谁,一点不落的把所有消息,并这些日子的急信都拿了出来。   “麻烦!”   吴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主子什么时候这般真情流露了,不是从来不苟言笑,脸上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吗?   他哪里知道,端木青这会心头憋着一股气,他郎情妾意好日子过着,偏偏为了应付那唠什王爷,还得夫妻分隔两地。   谁让他女人哭,他就要让那个人尝尝,哭是什么滋味!   三王爷是吧!   想要爬上那个位置,他不介意给他多点障碍,有没有能力,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主子的意思……是要让他进不了军营?”吴员小心的问。   “不!让他进来。”不进来,又怎么平他这股怒气,“回营!”   “是!”   马车飞快的驶离,几个护卫留下仔细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后,也挥鞭离去。   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动了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从地里爬了出来,满身被残雪浸湿当然衣衫也顾不上整理,飞快的朝南面跑去。   跑着跑着,察觉到不对劲,身后的风声夹着死亡的气息而来。   猛的转身,便看见一柄泛着冷光的利刃疾驰而至,“噗”冰冷的触感,直直的没入胸口,先是一点点的猩红涌出,那矫健的身影落下后,利落的一送一抽。   那人看见自己胸口猩红的血水喷出老远,黑衣男子飞快的躲开,连衣袂都没有沾上一滴血迹,那瘦弱的男人就轰然到底了。   小眼睛不甘心的看向某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抽搐个不停,半盏茶后,归于平静。   一只手就把人拎了起来,就着那山崖推了下去,再回到现场,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两个黑衣人对上一眼,迅速的离开那处。   一阵凉风吹过,只有空气中还有残余的血腥味道,但那惨烈的情景,已经想象不到了。   ……   端木青带着众人回到营地,天边完全擦黑,南边梓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模样,但还是坚定的守在主帐里等着端木青回来。   “恭迎将军回营!”南边梓恭敬当然行礼。   “我已经知道消息了。你让人去查这个赫连云江在青城这些年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我都要。”   端木青解了披风,扔给随后进来的吴员,噼里啪啦就是一阵安排。   “主子这是……”南边梓谨慎的看了一眼帐外,小声的道,“皇帝身体还不错,现在站队为时过早……”   “屁!”端木青忍不住爆粗口,“爷要让他后悔今天的举动,这辈子想要爬上那个位置,做梦去吧!”   “这……”   南边梓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端木青打断了,“去安排就是,左右我们以后也是敌对的一方,不必留情面!”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南边梓感觉有点不对劲,将军这分明是一股气在胸口,找地方发呢!   难道是少奶奶没有把人伺候后,那什么不满,所以才这么暴虐?   “下去吧!一会儿叫贺宇他们来见我。”   南边梓退了出去,不得不说,他这人确实匆忙,人情商虽然不高,但是智商一直在线,想的和端木青气得事情,相差不大。   那赫连云江毁了他和瑾俞难得的相聚,实在该死。   夜里端木青没有了熟悉的身子在怀里,辗转反侧了一夜,又加倍酝酿了。   所以第二天赫连云江到的时候,端木青的脸黑的可以滴墨,冷冰冰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杀气。   ☆、第八百六十三章治治他   南边梓等人聪明的不惹自己主子,对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赫连云江,皆是一番冷漠对待。   “一直仰慕将军威名,今日得以瞻仰,失敬失敬。”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端木青面无表情的道。   “端木将军言重了!大宛能有今日这般太平日子过,将军功不可没!”   一溜的粗糙大汉,一水的冷光铁甲,要不是他还有一个皇子的身份撑着,赫连云江觉得自己恐怕会腿软。   眼下心虚归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左右以前的事情,这人也不会知道,那么这回也不是和端木青为敌的,以拉拢为主。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王爷不必客气。军营里条件刻苦,还请王爷多见谅。”   “说实话,本王一向不拘这些,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将军和诸位将士都能过,本王自然也能。”   “多谢王爷理解,来人!送王爷去歇下,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有劳将军。”   “无妨!只要王爷不嫌弃就好。”   端木青勾了下唇,立马又恢复了冷酷,但就是那微细当然表情,让赫连云江心下大定,觉得自己有可能已经从这些细节打动了端木青。   等吃午饭的时候,赫连云江就知道端木青说的推荐刻苦是什么意思了,看着桌上的一个白水煮青菜,还有一碗夹着小石子的糙米饭,不知如何下手。   即便是他家里的那只猎犬,天天也是大鱼大肉,比这好很多了。   “之前军饷被抢,这些日子以来,怎么吃的都是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将军自己出银钱置办的。这一路回来,开销巨大,眼下已经捉襟见肘了,还好王爷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   南边梓出手,只要他愿意,死马都能说活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赫连云江差点气出内伤来。   一脚踏进军营里,热水没有喝过一口,火盆也没有一个,现在吃饭就一碗都是石子的饭,还想着让他掏腰包,这些糙汉子,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敢说出这些话来。   心里气得狠了,赫连云江面上确不显,努力保持他得谦谦公子温润的做派,深明大义的道。   “这,……几十万的大军,怎么说也是保家卫国的……只要本王能帮的上忙的,定然义不容辞!”   “王爷肯定以为我们是故意这么做给你看的?”端木青坐在主位,幽幽的道,“当初军饷被抢,最难的时候,我的那些弟兄们,一天就吃个一餐,也是这样的米,照得见人影,坚持了两个月,补给才到。眼下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委屈王爷和我们一起受苦了。”   那笔军饷到底怎么回事,全部消息都被皇帝压下了,对于自己的儿子,做得再差,也是儿子,自己说的,别人不能说。   所以对外只字不提太子私吞军饷的事,一再坚持是被盗匪抢了,官府还派人装模作样的剿了匪,那笔军饷是用剿匪搜脏的手段,还给端木青的。   眼下一圈心知肚明的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赫连云江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诸位将士辛苦了,本王代表这个大宛的子民感谢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赫连云江一听端木青这话立马束身起立,不讲究自己王爷的身份,恭敬的对端木青等人拱手作揖,做派是谦卑到极致。   能在边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赫连云江自然是能忍非常人难忍的事情,这满脸的悲切,如丧考妣。   “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为了陛下,为了众多子民,为了山河完整,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这些应付的话,自然是交由南边梓来打官腔了,端木青实力派,有什么做就是,说再多有什么用。   赫连云江是满脸的愧疚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为当初军饷被抢的事情,愧疚。   实际上他心里在唾弃这些糙汉,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件事另有隐情,无形中做了一次自己的开山刀,说到底他能恢复今天的光彩,离不开当初送到京都揭发太子的那份折子。   一开始赫连云江是想着,暗杀了追查军饷被抢的端木青,然后把罪过推到太子身上。   没想到端木青命硬的很,他派出去了顶尖的高手,同时还下了猛药,都到了那个地步了,居然还给逃了。   原本以为,这事会对他不利,没想到端木青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他得感谢端木青的不畏强权啊!   想到这里,赫连云江突然释怀了,这军队左右待不了几天,他也不奢望能从端木青手里拿到兵权。   但是若能把端木青收到门下,那可比杀了端木青好,重新扶植一个杀力和领导力让外番害怕的将军,可不保证有这样的人选。   赫连云江心中百转千回,把原来想的计划又重新理了一遍,对端木青又敬重了几分,英雄都有傲骨,宁折不弯,他给他看到自己的诚意便是。   端木青原来就没有把赫连云江设为好人,无论是被自己的百般讨好也好,那强烈的拉拢也罢,他都不当回事,计划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誓要把这个破坏他夫妻幸福的家伙,整治一番。   ……   这边赫连云江到军营被端木青怎么整治,瑾俞自然不知道,她接下来赶路的日子特别悠闲。   这天在客栈住下,瑾俞洗漱后,任由画眉给自己揩干头发,画眉能说会道,又非常有眼力,把瑾俞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两天时间过去后,她才知道自己这骨子里还是有惰性的,被人伺候了几天,居然也能坦然接受了。   “少奶奶!少爷的信!”   端木青离开后的第三天夜里,瑾俞等来了他的信,这还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以来,第一封真正意义的信件。   瑾俞欣喜的拿着信进了内室,转身的时候,画眉看见了女主人脸上不一样的神采,硬生生把剩下的话语给咽下去了。   算了!   三天了,难得缓过劲来,总不能连个私人高兴一下的空间都不给?   画眉转身出了房门,那信使还在外面等着回复,她得把人安排一下。   ☆、第八百六十四章甚念   瑾俞心跳的砰砰响,第一次收到家书,怎么能不让她激动。   坐在榻上,瑾俞郑重其事的拿来了剪刀,开了信笺的封口,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抽出来。   最平常不过的信笺,因为寄信人是自己心里在乎的那个,所以拿在手里也格外珍贵。   慢慢地打开,四四方方的一张纸,瑾俞仿佛可以看见端木青写这信时的认真,然后一本正经地折叠好时那勾起的唇角。   可是下一刻,瑾俞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时候看了一遍那信纸,有点怀疑端木青是不是搞错了,大张旗鼓的寄回来一封信,就一行字。   离别后,夜不能寐,甚念。   “搞什么嘛!这么大一张纸,你就写这么几个字,不浪费吗?”   找遍了各个角落,瑾俞放弃了,算是知道这封信就怎么多字。   那闷骚的家伙,在身边的时候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这分别了居然无话说了。   瑾俞嘴里是在嫌弃,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端木青这一去肯定不得闲,还不忘给自己寄信来,也是一番心意。   拿了笔墨纸砚出来,倒了一点茶水在砚台里研墨。   端木青忙不能写多一些,但是她闲啊!   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通,等到停笔,发现已经是七八张纸出来了。   无非是一些她这几天路上的见闻,还有一些生活琐事,直到末尾,才提了一句我也想你。   简单,直接,毫不遮掩的爱意,她就是要让端木青一目了然。   “看我多大方,你给我一行字,我还你八张纸……”   等字迹干了后,瑾俞愉悦的把纸折叠好,塞进信封里用蜡油封住口。   找来画眉让她把信寄出去,画眉自然是恭顺的应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端木青就收到了信,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云淡风轻的把人打发了出去。   “将军,这是少奶奶写的信?”   那么厚一叠,也不知道讲什么,该不会写信来向将军诉苦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出去!”   南边梓好奇的一个劲瞅那信封,被端木青一眼给瞪怂了。   “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成想真的是这样……”   南边梓不停地嫌弃着自己家主子,但这心里有点失落,看着一向冷毅的主子,这眉眼的喜悦都掩不住了,又有几分艳羡。   “你在我这里的账可还挂着,什么时候你们主母愿意原谅你了,才能算完。”端木青冷眼看他,嘴角的笑意让人后背发凉。   “啊?小的想起来了,刚刚过来忘记检查了,这就去看看都整顿好了没!小的告退!”   南边梓是识时务的人,这时候还敢说别的,那就是自掘坟墓。   飞快的提着袍角出了营帐,这时候不走,被拿来教训可就完了。   为保住他的脸面,还是走为上策,端木青又怎么会不知道南边梓的心思,这会儿心情好,就不和他计较了,扬了扬嘴角抓起信封,带着几分急切的打开信封。   “切!好像谁找不到媳妇儿似得,改天我找一个来,也让你们羡慕羡慕……”南边梓嘀嘀咕咕都出去,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未来媳妇什么模样。   突然脑海里窜进来了一个姑娘,张牙舞爪的把他扑倒在地上打,现在想想这脸上的挠痕还在疼呢!   可怕!   女人真东西还是别碰的好,万一找一个母大虫性子的,还让不让人过了。   看来还是得三思。   “是南边先生啊?这一大早慌慌张张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突然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南边梓便看见赫连云江,披着皮毛大敞,面带微笑温煦的看他。   “原来是王爷。大军开拔在即,今日就能预计明天就能抵达京郊,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南边梓拢了拢广袖,避开赫连云江的话,没有回答。   敌人不可怕,可怕地是明明坏得流脓,偏偏还要自己装得高尚,真够让人恶心的。   “这是本王荣幸之至,能和诸位体验一回军营生活。”赫连云江笑了笑,指着将军的大帐道,“不知此时,端木将军可有闲,见见本王?”   “还请王爷恕罪!军队每天就要抵达京都,将军正在安排随他进城事宜,此时没法见客……”   话里说抱歉,南边梓脸上却没有多少愧疚,既然注定是敌对的一面,大家又何必浪费感情。   赫连云江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保持风度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了。   “王爷!那端木青,分明就是故意不见您……”   “够了!”赫连云江厉呵一声,眼里阴鸷的寒光让人心惊,“本王看得出来,不必再重复!”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随从问。   “怎么办?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也不必再留了!”赫连云江阴森森的道,“截信的那人呢?”   “估计被发现了,再没有音讯。”   “废物!”   赫连云江甩手离开,不论是明里还是暗处,居然都拿不到端木青的错处,他想要掌控端木青,怎么都无从下手。   “马上就要回京都了,王爷不如回京再做打算。”   “哼!只能这样了!”   放下身段跟着在军营里吃了四天的石子饭,水煮白菜,赫连云江这肚子里一股火,一直在想往外发。   好一个端木青,他就不信有人油烟不进。   ……   大军小年那天抵达京都,合着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一大早汇聚在城门口的民众已经等候多时,在大军进城后沸腾了。   人人未曾谋面的端木大将军,以为是一个面带煞气,虎背熊腰的金刚一般的人物,没想到那军队最前,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头盔半遮面也掩盖不了他的英雄气概,半遮半掩里可以看出那英俊的脸,严厉,不苟言笑。   “公主!那位就是端木大将军!”侍女惊喜万分的道。   沿街的茶楼,一大早就被人重金包下了,雍容华贵的贵女子,想看向楼下,又怕被人发现,精致的脸上是含羞带怯,隐隐还有兴奋。   “没想到陛下给您指的会是这般天神一样的人物,公主,这下您总该放心了?”侍女揶揄道。   “休得胡言!”   贵女红着脸呵斥,眼里却是满意。   ☆、第八百六十五章还朝   整个大宛权利的中心,离别八载归来,端木青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心无旁骛。   在决定离京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满满的勾心斗角和权利角逐外,没有人情冷暖可言。   有这怀旧的闲时间,他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小娇妻,那才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十天了,瑾俞那傻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身子又不好,夜里睡觉不知道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   简直是操碎了心,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将军,前面是我们府里,国公爷身边的人。”   吴明兄弟一左一右护在端木青身边,一眼就认出来了护国公府的人来。   大胜还朝,这大概是国公爷最欣慰的事了。   “你去说一声,我直接进宫复命,有什么回去再说。”   “小的遵命!”   吴员领命离开,端木青带着三千军士继续前行。   几十万大军囤在离京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能和他进城的也就这么些人。   重甲奇兵一路万人呐喊,大家欢迎的是凯旋归来的盖世英雄,保家卫国,打败雪狼国和北狄的大将军。   雪狼国的八皇子被带进大宛,名义上是来朝贺的,谁都知道那是雪狼国送来表忠心的质子。   端木青带着他和获准进宫的军士进宫,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年轻的将军单膝跪地给君王行礼。   都说端木一族尽出将才,没想到也尽出美男子。   丹玺下跪地的男子,龙章凤姿傲骨天成,龙椅上步入中年的皇帝,早就没有了年轻时驰骋疆场的豪情万丈,有的只是二十年的养尊处优,面上开怀大笑,心底已经是绷紧了弦。   功高盖主,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端木一族风光了百年,这根大棒已经悬在他们赫连一族的头上百年。   “寡人得此良将,心中甚是欣慰。今特赏三十万大军,每人白银十两,布帛两匹,米粮两担……”   皇帝很高兴,内侍扯着尖锐的嗓子公布赏赐,所有的人都得了赏,可让众人意外的是,唯独功不可没的端木青,只得了一个良将的称号。   回头想想也是,护国公府已经是一等公爵了,享亲王制,再高,那可就要顶天了。   原本一些看端木青仪表堂堂,先着家中还有待嫁女子可以试试联姻的官员,这会儿已经开始大打退堂鼓了。   还是那句老话,功高震主,皇上这是开始忌讳了。   “末将替几十万军士,谢主隆恩!”   只有端木青还是镇定自若的谢恩,有没有赏赐对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倒是麾下的军士,得了赏后,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安稳过个好年了。   朝拜过后,安排了八皇子在质子所住下,皇帝留下了端木青御书房说话。   “端木爱卿,寡人赏赐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赏你,可有觉得寡人偏心了?”   “末将不敢!能为家国效力,是末将的福分!”   端木青重甲在身,这回皇帝特赦他不用下跪,所以他只是拱手请罪。   “好!看你不急不躁,寡人心里甚是安慰。今日你先回去,护国公盼了你八年,相信有很多话要说。谢师宴在明日,寡人有个惊喜给你。”   “谢主隆恩!”   端木青也不做他想,左右他的计划也得谢师宴后实行。   离家八年,小小少年出去,回来已经是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这都是用血汗换来了,甚至是命。   威武的两座石狮把门,朱红大门一早就打开了,门口守着的奴仆翘首以盼。   远远就看见一行几匹马奔来,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门房已经快速的进府回话。   端木青勒马驻步,离家多年,没想到眼前的门楣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有所不同的是,当年仰头看时,满心的欢喜和崇拜,现下看,他看到的是端木一族,几辈人用鲜血浇灌出的高门大户。   心里只要沉重,被这份血的洗礼,压得透不过气。   “少爷……将军回来了!”   随着仆从惊呼声落下,门里一个妇人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四十将将出头,两鬓已经斑白,只有那和端木青相似的眼眸炯炯有神。   “青儿~你可算回来了!”   端木夫人泣不成声,门口高头大马上的是她儿子,但是她错过了童年,少年,直至现在成年。   高大魁梧的身形,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稚嫩早就褪去,脸上是成年男子的刚毅,一本书熟悉的眉眼依旧,她又怎么认得出来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娘!不孝子端木青,回来了!”   翻身下马,端木青取下头盔,跪地朝母亲行礼。   “你好狠心呐!就这么撇下为娘,是要逼死我吗?”   端木夫人放声大哭,原来眼泪已经流光了,可今天看见儿子回来,她还是泪流满面。   终于回来了,她日思夜想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是孩儿不孝!”   舐犊情深,再大的隔阂,在母亲面前,他也只是当初那个叛逆离家的孩子,没有在父母面前尽孝,那就是不孝!   “许氏!你这是做什么?不觉得丢我端木一族的脸吗?”   暴喝之声响起,母子俩的叙旧戛然而止,端木夫人仓皇的离开儿子半丈之遥,低头飞快的抹泪。   “是儿媳失态了。”   “妇人之仁!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护国公瞪了一样畏畏缩缩的儿媳妇,转头看向已经起身的端木青,皱眉道,“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和个娘们似的,跪在地上。知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王,一介妇人,怎能受你的礼……”   “那是我娘。”   端木青把手里的头盔扔给吴明,亲自过去扶端木夫人进府,从头到尾,居然一个礼都没有向国公爷行。   “孽……障!”   国公爷气急败坏的指着端木青,哆哆嗦嗦的骂了一句,这么多年了,这小畜生,居然还没有原谅他。   “国公爷稍安勿躁,将军一路辛劳,这会儿疲累之际,脾气爆了一点,还请见谅!”   南边梓睁眼说瞎话,这是不是疲累心情不好,还是心爱的女人不在身边,那什么不满,谁知道呢!   ☆、第八百六十六章端木青的出场方式   “哼!”护国公冷哼一声,转身回府去,“你给我过来,好好的说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就胜了!”   “国公爷说笑了,自然是我们将军英明神武,一举打败了雪狼国那些狼崽子!”   南边梓示意左右把门关上,这话家里说没事,外面人听到了,那可不好。   南边梓舌灿莲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应付护国公自然是没有问题。   将军交代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他也绝不开口。   护国公在他这里,得到的消息,也只能是雪狼国气数已尽,被大将军的铁骑横扫了。   “确定就是这样?你没有任何的隐瞒?”护国公冷冷的看着南边梓,仿佛要把他看穿。   “属下没有半分隐瞒。国公爷明查。”南边梓不动声色的道。   “下去吧!若是让我知道有所隐瞒,那么……打龙鞭,就是你魂归故里的葬仪!”   “属下不敢!”   南边梓恭敬的退了出去,被风一吹后背冰凉,这祖孙几人,脾气几乎一模一样,他真的要哭了,迟早要被自己主子害死。   书房里护国公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攥着一对玉石圆球,快速的旋转着,犹如他这会快速思考的思路。   戎马一生,端木青从两岁咿呀学语,就被他接到外书房看兵书,六岁开始训练体能,用杜仲特有的药草泡制,平常人十天半个月不会好的伤口,不出三天端木青就能复原。   这样一个静心培养的继承人,排兵布阵,带兵领将还是师承于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端木青一开始和雪狼国用的是制衡术,没道理三五年后,突然的打破局面,之前还一点征兆都没有。   虽然和自己孙儿水火不容,但是护国公对端木青还是了解的,比自己还有精细,血性方刚自然不在话下,执着的性格是不会变得,十三岁就能说出修身养性,让端木一族蛰伏退隐的话,没道理突然大出风头。   “小虎子长大了,这尖爪利牙,已经长成了……”   幽幽的话语,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回荡,除了一身赤金铠甲挂在书房的正厅外,这书房再看不见一样贵重摆件。   “国公爷可以放心了!终于后继有人了,端木一族,还能继续屹立不倒!”忠仆钟诚,低声道。   “屹立不倒?他不把这个家族整败,就谢天谢地了!”国公爷冷笑,这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少爷当年少不知事,现在肯定不会这样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爷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给我去查查,他这一路上回来有什么变化,尽快来回复我!”   “是!”   ……   瑾俞带着画眉一路悠哉悠哉走的很是清闲,知道端木青一切都好,她也放心了。   离京都越近,听到谈论两天前大军大胜还朝的话题越多,无不是在赞扬领兵的大将军。   据说皇帝为了彰显对大将军的厚爱,决定把最宠爱的明珠公主赐婚给大将军。   从一等公爵变成皇亲国戚,那是最大的荣耀,多少人盼了几辈子的事。   “这大将军真的那么厉害吗?”   还要娶公主,这皇帝也不知道多少个女儿,是不是看重谁,就把女儿嫁给谁啊?   想着和凌子言一起被赐婚的慧娴公主,瑾俞只感叹这皇帝女儿真多。   瑾俞放下手里马车的布帘,小声的问画眉。   画眉罕见的顿了顿,神情复杂的看着瑾俞,小脸上大人神情瑾俞看不透了。   “大将军自然是厉害人物,没有端木一族的守护,没有端木一族人的血肉之躯把敌人阻挡关外,这大宛……也不会有现在的太平盛世!那公主能不能进大将军府,还不一定呢!”   “万人敬仰的盖世英雄,这儿女情长的事也没法自己做主,可怜当然。”   画眉少有的凝重,瑾俞听了之后,也不自觉的产生敬佩之意。   没有人不对英雄佩服,他们才是守护世间的精灵。   只是皇帝就有点缺德了,看重人家,就把女儿塞给人家,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   ……   晚边在京郊的一处客栈落的脚,想着明天不能见到端木青,后天肯定能见到,兴奋的躺在床上左右翻滚,想象着见到端木青后,那人会是怎么样怎么样……   越想越羞涩,直把脸埋进枕头里,瑾俞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真的是过分了!   她觉得自己是被端木青带坏了,这时候居然想起的都是旖旎风光。   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睡了过去,不成想大半夜就被一只咸猪手给摸醒来了。   熟悉的阳刚之气,霸道的亲吻,无不是在告诉瑾俞,来人是谁。   睡觉前还在想他的,没想到睡梦中他就来了,瑾俞想都没想,抬手抱住了他,微微做着回应   “醒了!”   微哑的声音,抵着她的耳边道。   “嗯!”   “认出我是谁?”   黑暗中得男人,手还在忙着清理障碍,嘴里不怀好意的问。   “大傻子啊!我自然认得!”   瑾俞的精力都在端木青来的惊喜上,丝毫没有察觉那手在做什么,只搂着他的脖颈一个劲傻笑。   “胆子不小,敢骂你夫君了。看来我得好好的惩罚你才行……”   “你……啊~”   瑾俞惊呼出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侵入,顿时一阵地动山摇,她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这果然是端木青式的出场方式,霸气嚣张,不守规则,仿佛饿虎出山的凶狠,让人招架不住。   瑾俞都来不及和他说话,就被翻来覆去的折腾着,在身上的人终于释放后,纵使昏昏欲睡,瑾俞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把人抱到身上,端木青也不许瑾俞睡,只一个劲的用下巴的胡渣蹭她,等瑾俞被蹭的生气揪他时,端木青才满意的捧着瑾俞的脸,让瑾俞俯视自己。   “想我了吗?”   “想了。”瑾俞不假思索的道,“睡觉前我还在想明天,或者后天就能见到你,没想到你今天就来接我了。我很开心。”   凑近端木青嘴边,瑾俞不停的啄着他嘴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端木青真的在身边一样。   黑暗中瑾俞看不见端木青脸上的心疼,只知道那搂着她的手,紧得可怕。   ☆、第八百六十七章撩拨   腰上的那两只手,紧得就像要把人镶嵌进身体里一样,久久舍不得松开。   “姑娘家要矜持,想啊,喜欢这样的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端木青口不对心的道。   “切!年纪不大,思想这么古板,你是几千年的大古董!”   瑾俞捏他的耳朵,气他这样心口不一,明明听了欢喜的很,偏偏还有装。   “小丫头!你这是说谁年纪不大呢?就不怕我让你知道看走眼的下场……”   端木青一个翻身,轻巧的把人压了下来,对着她耳边幽幽的道。   瑾俞才不怕他呢!   撑起头大胆的亲他的脸,无比嚣张的道,“你也就表面比我大,实则我可比你大了许多。”   “小坏蛋!”   端木青最经不起瑾俞的撩拨,刚刚沉静下来的热情,这会儿又被瑾俞的主动亲近给撩起来了。   低头堵上了那张挂着坏笑的嘴,给予她全部的热情,沉沦再沉沦。   自己撩的火,只能自己消了,瑾俞难得的没有抗拒,反而小小做着回应,直把人逼疯。   当下端木青疯了,瑾俞再细微的动作在他眼里,都犹如滴进油锅的水,沸腾到让人害怕。   旖旎铺满室,再次醒来,瑾俞悲催的发现,自己散架了。   只想赖在床上到地老天荒,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还能起来吗?”含着调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后悔了……”   瑾俞把头埋进枕头里,把自己挪开了一下,不去看他,知道就收敛一点了。   “后悔什么?没有把我榨干?”   “……榴芒!”瑾俞恼羞成怒,手肘击向身后,没有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谋杀亲夫啊!”   端木青坏笑着凑上来,把躲到床里边的瑾俞给抱回来,用手轻柔地给她疏离头发,这一刻心里无比的满足。   想起国公爷骂他的话,端木青脸上还浮起了笑。   他说,为什么这般的没有志气,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自己往死路上逼,还是带着一家老小。   他就是这样没志气好吗?   芙蓉暖帐,娇妻在侧,人生短短数十载,难道还要学他,在心爱的女人离世后,经年累月都活在痛苦中垂垂老矣,自叹自哀?   不!   他是端木青,有豪情万丈,但是不恋权,他有心爱的女人,鲜活的娇俏活泼的小辣妻,不是那个为了虚无的权利,父子离心,夫妻天人永隔的老国公。   他不会重蹈覆辙。   他要精心呵护自己的女人,过过柴米油盐厅堂厨房的安稳生活。   “瑾娘,和你商量个事……”   ……   起床吃饭,直至最后上马车赶路,瑾俞还有点憋屈。   她原来以为端木青是来接自己的,没想到只是半夜爬床后,又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难道自己和他的关系,给他造成了困扰?   “少奶奶,您要吃点东西吗?”   画眉很有眼力见儿,在端木青悄然的离开后,瑾俞的情绪就变了,她感觉的到。   “不用了。”瑾俞呼出一口气,撩起车帘往外瞅,平坦的官道比任何地方都宽,虽然没有现代的柏油水泥路,但是已经彰显了和别处的不同,“还有多久进城?”   “回少奶奶话,大概傍晚十分。”   “那我睡一下。”   啪的放下车帘,瑾俞搂着一旁的靠枕歪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脑子里都是和端木青重逢后的一切,本着礼貌她没有细问端木青的真实身份,端木青也没有直接说。   如果真的是因为两个人的这种婚姻关系,让他遇到难题……   她不会放手的,自己的男人,两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怎么舍得不要!   车厢里一片静谧,只有马儿奔腾带来的动静,瑾俞真的在马车停下来前,都没有再开口过。   ……   “少爷,国公爷请您过去。”   端木青才一进府,护国公的长随钟诚就迎了上来。   端木青稍稍迟疑了一下,抬脚跟着钟诚去。   “见过护国公!”   进了书房后,端木青拱手疏离的行了一礼,护国公脸色一凛,重重的把茶盏搁在案几上。   “婚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表过态,不会娶什么公主。”端木青仿佛看不见国公爷怒目圆瞪的模样一样,抻了抻衣袖淡淡的道,“如果国公爷请我过来说的是这些话,那么我不奉陪了。”   “孽障!你不娶也得娶!这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说完就走,护国公甩手一个茶盏扔了出去,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音响起,跟着就是气急败坏的咒骂,端木青面无表情的离开。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暴虐,有什么好介怀的。   一家人不像一家人,这个家里,除了父母的院落,还能看到一点和谐的样子,其他地方根本称不上家。   往宇轩的脚步顿了顿,改成去了父母的院落。   “主子,您消消气!”护国公的书房里,钟诚上去,耐心的劝道。   “他那是恨不得气死我,我还消什么气啊?”   护国公意难平,眼下是一个最稳妥的时机,尚了公主之后,即可以不让皇帝忌惮端木一族的兵权,又能保下端木一族的荣耀不败,哪怕是慢慢地释权,也有了时机缓冲。   可这么好的时机,端木青居然不答应,谢师宴上就想直接的推辞了,要不是他出门转圜,端木一族早就以抗旨不尊被治了。   “主子消消气,跟着少爷的人回来了,问问他就知道少爷为何不接旨。”   “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面容平常,一脸老实巴交的男人,进屋后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   “昨日少爷一直都在临江茶楼喝茶,晚膳也是在临江茶楼用的,之后……”男子欲言又止。   “之后怎么了?”   “之后少爷去了南风馆,直到今晨巳时才出来!”   “混账东西!”这下国公爷手里的两个玉球也砸了。   京都城里,谁不知道那南风馆是什么地方!   里面不仅有善弹唱的青衣,还有艳名远播的红衣,真正是温柔乡英雄冢,即便当下声色犬马的世家公子都不敢去,唯独那个孽障还整夜留宿!   “南风馆五天前来了一个青衣,不见任何客人,少爷昨日进了她的房……”跪地的男子说了一半,留一半。   ☆、第八百六十八章旧事   这些话足够护国公看清楚事实了,五天前正是端木青班师回朝的日子,凑巧也是一个神秘姬人落脚姬馆,这里面的联系可想而知。   “混账东西!别的没有学会,他老子的儿女情长,倒是学到了精髓!”护国公咬牙切齿的骂着。   姬人!   为了一个低贱的姬人,放着金枝玉叶的公主不要,他端木家怎么会出了那么一个混账东西!   没有人敢回话,大家屏住呼吸,不敢正是暴怒中的护国公,想来护国公全然忘记了当年自己也是头脑发热,为了意中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样子。   书房里该砸的东西也砸了,满目狼藉后,护国公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想个办法把人送走!不择手段!”   微驼的背,又弯了几分,护国公不带感情的吩咐着。   “是!”   不一会儿,护国公府的后院,一个挑着竹筐的身影出去了。   隐在暗处的吴明,转身回了前院。   相比于护国公狼藉的书房,端木子墨夫妇的院子就要温馨许多,处处透着文雅。   “这是娘亲手煲的汤,你尝尝好吃不。”   端木夫人盛来了汤水,小心翼翼的摆在儿子面前,几年不见,儿子已经人高马大了,她即欣慰又心酸。   “好。娘也吃点。”   端木青点点头,示意拘谨的站在那里直搓手的端木夫人坐。   “我刚刚和你爹吃过了。”端木夫人看一眼坐着一旁手不离书的丈夫,踌躇的道,“青儿,今日你可有见过你国公爷?”   “刚刚从他那里过来。”端木青一口喝了碗里的汤放下碗,这才抬头看向唯唯诺诺的母亲,“他又来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端木夫人连连摆手,脸色都白了,“国公爷只是脾气不好……”   “他再来找你们,就说你们也做不了我的主。要娶公主固权的话,他自己想办法。”   端木青淡淡的吩咐着,端木子墨夫妇,从头到尾就说过几句话。   明明是一家人,这中间隔着一层,完全没有在柳叶村看到瑾家的那种和谐与亲密。   端木青若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真正幸福的家庭,他会觉得每个家庭都是这样,举案齐眉,夫妻之间以礼相待,但是现在不会了。   他要的是烟火气的生活,生气可以骂自己,甚至动手的家人,而不是这样疏远的亲情。   突然觉得压抑,端木青站了起来准备告辞,门口当然布帘被撩起来,进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悦儿见过大哥。”   初初还有一点慌乱,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护国公府的嫡系大小姐,雍容大度规规矩矩的给端木青行了一礼,简直就是端木夫人的缩版,没有这个年纪姑娘的活泼。   “进来吧!”端木青对这个小了自己八岁的妹妹,冷不起脸来。   当年他离家的时候,这个妹妹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包子,他也曾稀罕的抱过,但是换来了祖父的惩罚,可他还是没有放弃每次的亲近。   直到十三岁的那天,祖父上朝不在府里,妹妹双手沾满鲜血的来了练武场,求他回去看看娘,说娘快要死了,流了好多的血。   他疯了似得冲进了这个院落,屋里血气冲天,父母抱头痛哭。   他听到了祖父给他描绘的情景身后,他原本不会知道的,最残忍的事实。   怕那成形的弟弟出生后步入自己的后尘,母亲瞒着大家吃下了虎狼之药,把六个月的孩子硬生生的打了下来。   没有人会狠心到这个地步,但是在知道自己的孩子,以后得路子不是被杀就是杀人后,许微,这个平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人,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孩子,免得十几年后,还要为了孩子哭一场。   “不知道哥哥也在爹娘这里,我只带了爹娘的过年礼物,一会儿我让彩铃给你送去。”   女孩子软绵绵的声音拉回了端木青的思绪,他看见端木悦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显然她说的爹娘礼物,就说那个了。   快要新年了,可真快。   “行!你让人送过去,吴员在院子里。我这会儿正要出去,你来正好陪陪爹娘。”   “是。”   端木青出了院门,屋里的三人还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端木悦打破的僵局。   “我觉得哥哥变了很多,以前他不会这么温柔的说话。”   “嗯!他长大懂事了。”端木夫人抹了把眼睛,心里无限惆怅。   主意大的孩子,当年小小年纪就敢和护国公叫板,被打的皮开肉绽,谁都想着他会服软安分几天。   没想到夜里留下一封书信,拿着他的佩剑就走了。   踏上了她最害怕的一条路,从此遂了护国公的愿,用他幼小的肩膀,担起不符合他年纪的重担。   一别八年,什么都变了。   “哥哥那是有了情,知道人间百味了。”   端木夫人诧异的看着女儿,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哥哥抗旨不娶公主,那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那人还教会了哥哥怎样爱大家……唔……”   端木悦的嘴巴被端木夫人捂住了,早衰的脸上是激动不已的神情。   “不能说!不能害他失去这样鲜活的日子,不能……”   一直和透明人一样的端木子墨,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脚走到了窗边,虚掩的窗户缝隙里,溜进来的寒风凛冽,却让他心怀滚烫。   这个压抑的国公府,每次给他的都是苟且偷生的感觉,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咳咳咳咳……”   只不过片刻,端木子墨就咳的撕心裂肺。   “相公!你怎么样了?”   “爹爹,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破败的身体,压抑的灵魂,而他还不能解脱,身边未老先衰的女人,温柔的叮咛,他也舍不得放下,他解脱了,妻女怎么办?   端木青回了宇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赫连云飞来了。   “主子,您要见见五王爷吗?”吴明问。   “若说这京都还有一丝温暖善存,还有一个与我说得上话的,只有他赫连云飞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巧遇   之前所有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都被推托了,一些则有护国公亲自接见,赫连云飞是这几天端木青唯一见的客人。   两个在书房里谈了两个时辰的话,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到端木悦送礼物过来,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悦妹妹!”   赫连云飞不等端木悦进来,自己就欢喜非常的迎了出去,端木青没有说话,轻挑眉头,好像看出了什么来了。   “给五王爷请安!”   端木悦没想到会见到赫连云飞,她知道赫连云飞来了,但是可以等了两个时辰才过来的,想着两个时辰的话,这人应该离开了,没成想还在。   “我就是特意出来找青哥,没想到还能看见你……”   “让他们去旁边的花厅,免得碍眼……”   赫连云飞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实在是让端木青膈应的很,心里现在是不是每个人在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前都是这样,那么自己可也是这般的傻样?   只想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世英名没了,这随侍的人,看的最是清楚了。   头疼的揉揉额头,看向一旁恭顺的吴明,知道了自己这么多事,是不是要把人赶走,好兑现之前答应瑾俞的事啊?   吴明的脊背发凉,被自己主子看得心里发毛,故作镇定的道,“吴员已经请了五王爷和大小姐去西厢,主子要不要小的过去守着?”   “你守着?”端木青似笑非笑的看他,突然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要成亲了?看中了哪个姑娘?”   “……”吴明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媒婆上身的自己主子,心怀忐忑的道,“小的愿意终身不娶护在主子身边!”   “不娶?”那怎么行!不就看不见他的傻样,自己白白在他面前出丑了吗?“回去让你娘,给你找个姑娘早点完婚,我准你五天假期。”   吴明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实在捉摸不透啊!   可主子的命令,不得违抗,他还是单膝跪地谢过了恩典。   端木青的心情突然明朗了起来,周围都是发晴的气息,这样他在瑾俞面前表现的难堪,也有伴了。   想到瑾俞,这心头又开始火热。   凌晨十分,他们还在耳磨鬓厮,那激情高涨的感觉还留在身体里,冲击着他在瑾俞面前不堪一击的灵魂。   依依不舍的离开,不是他所想的,给了瑾俞那么个安排,不知道心思细腻的小女人,会不会想歪。   这一刻端木青恨不得马上褪去身上所有的枷锁,只是单纯的一个端木前,往后余生可以肆意和自己的女人长相厮守。   这会儿她已经进了城了?   ……   夕阳西下,一辆低调不显精致的马车,排在众多车马中缓缓地向前进。   瑾俞一路上都在昏昏欲睡,一开始是装的,后来是真的太疲惫了,前一夜几乎没有睡,遇见端木青太兴奋了,两个人没完没了的折腾,都没有好好的休息。   马车一走一停,终于把她这一路都不晕的人,也给颠晕了。   “少奶奶,你还好?”   画眉见一路安静的瑾俞,突然辗转反侧,脸色也变得苍白,担心的问。   “有点难受。”   瑾俞撑着马车坐起来,伸手撩开了靠窗的车帘,外面新鲜的空气和在嘈杂的人声传进来,瑾俞反而清醒了一些。   干脆凑到窗户边,往外看。   “少奶奶,这样不妥的,要注意礼节。”   “可是这样我会舒服一点啊!”   瑾俞根本不在乎什么礼节,只是一个头大都窗户,自己又没有把头伸出去,又有什么关系?   画眉咬了咬唇,无话可说。   并排停在斜方的一辆青布马车,藏青色的车窗布帘被掀起,一张消瘦的脸出现那里,等看清楚对面车窗处的女人是瑾俞后,那双细长的眼睛迸发出恶狠狠的凶光。   冤家路窄,刘杰昌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进了京,那个曾经被他抛弃的女人,居然也来了。   看那精致的马车,显然不俗。   这是刘杰昌最愤怒的地方,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当做垫脚石抛弃了,没有活得凄惨,反而和花开一样,一天比一天好。   眼下这大概是跟着她的未婚夫,进京的?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倒是要看看,这乡下丫头,到底让不让嫁给她的富贵公子。   不怪刘杰昌不知道瑾俞成亲的事,当时他揣着从镇上那两户商家手里拿的银子,离开柳镇的时候瑾俞和凌子言的婚事还在。   眼下看见瑾俞,只当她是跟着凌子言来京都的,心里的仇怨一刻都没有消,可眼下他虽然进了三王爷的门下做了门客,但没有建树,连三王爷的面都见不到一面。   他空有满腔的怨恨,却没有办法施展手脚,实在是憋屈。   刘杰昌他们有三王爷府上的手信,虽然和瑾俞一起排队,但可以事先通过。   马车再次前行后,再也看不见那张让刘杰昌恨不得撕裂的脸,刘杰昌才愤愤的摔下车帘,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可是这心里气愤难平,怎么都没法平静下来,又坐直了身体,在心里把瑾俞骂了一个遍。   “凌家在京都怎么样?”   刘杰昌敲敲马车的木板,问外头的小厮。   “不知道主子是问靖国公府的凌家,还是教书育人的凌家?”   “哦!这两个凌家,还有什么说法?”   刘杰昌来了兴趣,若是凌子言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假贵公子,那么瑾俞现在的身份地位,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家虽然同宗,但是百年前就分开了,皇城里的凌家了靖国公府,百年世家。皇城外的凌家,只是一个普通世家,只是门下的子弟争气,在朝为官的人,多不胜数……”   这下刘杰昌心情又不好了,还不如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呢,这随便哪一个身份,都不是他现在可以惹得起的。   “这京都,果然是卧虎藏龙啊!”刘杰昌干干的道。   “主子也别担心,只要您全心全意为了王爷,日后飞黄腾达,少不了您的好处。”   “这是自然!”飞黄腾达!   他做梦都在想这事。   ☆、第八百七十章抵达   瑾俞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靠着车窗,眼睁睁的看见旁边那辆马车拿出令牌的东西,给那守城门的护卫看了一眼,那马车就被放过了。   不禁心里只吐槽,果然不管是什么时代,都讲究特权啊!   一会儿后,她们的这辆马车也开始前进了,摇摇晃晃的,瑾俞缩回车里,又继续闭目养神。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后,撩开车帘,发现四周已经是乌漆嘛黑一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好在抬眼看去附近的几座宅院都挂着大红灯笼,被夜风吹的左右摇摆。   “少奶奶,到家了。”   “嗯!”   瑾俞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次的行程,算是抵达终点了。   不算大的三进院子,装饰什么都挺雅致,亭台楼阁雕梁画柱一样都不少,瑾俞安静的跟着画眉进去,期间还遇到几个身形矫健的男子,穿着一样的服饰向他拱手行礼。   这些应该是护院了。   “主子交代少奶奶住在二进,小的便做主给拾掇了出来。”   五十多岁的妈子,恭顺的跟着瑾俞身后一一做着介绍,瑾俞静静地听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晚膳很快就送来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大部分都是瑾俞喜欢的,明白这肯定是端木青让人准备的,瑾俞给面子的吃了小半碗米饭。   二进的院子显然是主院,宽敞舒适,推开门窗这个时节,还能看见院子里的山茶花争相开放,夜风里送来了暗暗的幽香。   “夜风凉,少奶奶可不好这样吹着。”   画眉指使着两个仆妇把热水送去后面的隔间,自己过来把门窗给关上了,瑾俞无奈的耸肩,谁让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好说话后,便开始胆大妄为的管起她来了。   泡了个澡出来后,画眉拿来了这几天都要给她抹的香膏,瑾俞发现那个香膏一点不比现代的身体乳差,便没有拒绝,据说还是小姑娘自己做的。   这么有天赋的小姑娘,瑾俞自然不会让她失望了,洗完澡后,她都让画眉帮忙涂后背够不到的地方。   “画眉,你的手还挺巧的哈!你是怎么知道做这些的啊?”   “回少奶奶话。奴婢的娘亲,当年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这手艺便是奴婢娘亲传授的。”   “厉害啊!有这手艺,你娘为何不做胭脂水粉卖,要留在庄上种田呢?”   瑾俞面朝床榻躺着,还不忘赞几句画眉和她母亲,这时候有手艺的人,可吃香了。   身后画眉没有回话,给她抹香膏的手,也离开了瑾俞的背,瑾俞还听见一阵脚步声出去,不懂就两句话,这丫头怎么就走了。   扭头脚步的方向看去,正在解斗篷的男人,就那么突然的闯进眼帘。   瑾俞惊的忘记了说话,这时候端木青居然会来,实在是没想到。   “再这样看着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在邀请呢……”   顺手把斗篷往旁边的榻上一扔,端木青凑过来,两眼发光的到处看。   瑾俞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发现自己还是保持着画眉给自己涂香膏的状态,正赤着裸背,这会儿半支起身子,可不就是邀请的做派。   “快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手忙脚乱的把身后的被子拉过来,把画眉在心里骂了一个遍,臭丫头,给姑奶奶等着,这同行了一路的情意,居然在她主子来的时候临阵倒戈。   简直是不可饶恕。   “我不偷看。”端木青红着眼睛看瑾俞手忙脚乱的折腾,低低的道,“光明正大着呢!”   端木青倒是有心做一点什么,可他这一路骑马赶过来,外面又飘雪花了,冷冰冰的,怕冻着瑾俞,还是克制住了,只敢给她几个吻。   “唔……”   一阵淡淡的酒气袭来,毫无预兆的,就被人堵住了嘴,瑾俞把自己裹成了蚕蛹,推不开端木青,只能任由他亲个够了。   屋里流窜着暧昧的味道,身上的人隔着被褥,瑾俞都能感觉到他掐着自己腰上的力度,气喘吁吁。   就当瑾俞以为他要忍不住的时候,端木青放过了她的唇,埋首在她肩膀处直吸气。   瑾俞终于得了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等平复下来后,觉得不可思议。   端木青这人和饿狼一样,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没道理他能好好的放过自己啊?   难道是昨天夜里……真的把他那个那个榨干了?   这有点可怕了,瑾俞完全没法正视这个事实,没想到自己还有红颜祸水的一面。   “一会儿我还得回去,怕把你折腾了一番,误会我眼里只有这件事……”关键是不尽兴……   端木青埋在瑾俞肩膀处,幽幽的道,“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了?”   后面一句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瑾俞听了笑个不停,无奈被他压着,不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来了。   “没……没有!威武雄壮的木子,怎么会被我榨干……唔……”   “不会说话,还是别说了。让爷来尝尝你唇上的味道……”   端木青最后悔的事,就是昨天夜里调侃瑾俞的话了,这丫头实心眼,居然这般不客气的都还回来了。   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时间紧迫,端木青也不会再耽搁下去,帮瑾俞穿衣服,期间揩油无数。   “过年前夕张家的人回到,到时候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来了。”   用张家布庄送贺礼进京的名义,把瑾俞抵达京都的日子推后,这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瑾俞没有异议。   端木青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瑾俞送他到了月亮门处,看着他大跨步的离开,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两个人光明正大的成亲,但是现在这做法,分明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回到屋里,画眉拿出来的香膏还没有盖住,瑾俞拿起来的时候联系到之前的火辣,心不在焉也被冲淡了些,可是下一刻,瑾俞直接变了脸。   “画眉!”   “奴婢在!”画眉躲在外面,听见瑾俞喊人,急急忙忙跑进来。   “你这香膏,只有金银花和菊花对不对?”   “没错主子。那还是奴婢……”   “端木青!你个混蛋!”   画眉惊恐万分的缩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瑾俞突然变脸。   ☆、第八百七十一章温柔乡   这边端木青匆匆忙忙的走了,不一会儿就进了那个让护国公头疼不已的南风馆。   “主子。”吴明小声的过来行礼。   “他们呢?”   “王爷他们几个还在喝酒,没有人发现您离开。”   “嗯!”   端木青挥手让吴明退开,推门进了那传出靡靡之音的房门。   屋里琴音环绕,暧昧的熏香合着酒香,重的让端木青皱眉。   “青哥,你这茅厕去的时间有点久哈!云飞公子,你说对吧?”   兵部尚书之子,端木青母亲的娘家侄儿,也就是端木青的表弟许林,暧昧的朝赫连云飞眨眨眼,那视线还似有若无的落在端木青微肿的唇上,此时此刻,又是在这样的温柔乡,不让人想歪都不行。   “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   端木青的脸黑了黑,淡淡的看了一眼许林,自顾自得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很快守在一旁倒酒的丫鬟,跪地给端木青面前的酒杯满上。   “我说,你这只是要气国公爷,也不至于跑这里来吧!这一晚上,花的银子可不少……”   赫连云飞哪里顾得上许林的话调侃端木青,正襟危坐只挨着凳子的一个边角,一副立马就有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势,对那个一直朝他送秋天菠菜的花魁目不斜视。   他可是还想着要娶端木悦做王妃的人,现在被未来大舅子带着来逛风月楼,实在是罪过,若是被端木悦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你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这事……”   他也觉得父皇把六皇姐指给端木青不合适,但是现在人多嘴杂,扫了一圈这香气逼人的房间,赫连云飞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男儿本色啊!有花当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牡丹这样的大美人在,咱们得大英雄,可不就折腰了嘛!”许林促狭的道。   手里的酒盏一刻都没有停过往嘴里送酒,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要去搂一旁侍立的丫鬟,嘴里不干不净当然说着风骚话,当真是丑态毕露。   端木青额头的青筋毕露,脸色一直都是黑的,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跳跃,估摸着满一个时辰就走,刚刚去了一趟东街花了大半个时辰,再捱一会儿就到时候了。   那花魁使劲浑身解数,把她最拿手的曲谱,弹奏的荡气回肠,可惜一个醉倒在骚扰她的丫鬟,一个如坐针毡一直往外瞅,另外一个最吸引她的那男人,大刀阔斧的坐着,暧昧的厢房都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霸气,也止不住所有人对他的仰慕。   牡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刚刚大胜还朝的大将军,皇帝都想把女儿嫁给他,而不是让他尚公子的端木青。   可那个那个,磊落到不曾看她一眼,这是第二次来了,还是没有正眼瞧过她。   “锵”陪伴了牡丹十年的合欢琴,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惆怅一样,琴弦断了。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搂着丫鬟胡闹的许林,仿佛都从醉意里清醒过来。   “惊了诸位贵人,是奴家的错。”   婀娜多姿当然身形,聘聘婷婷的从跪着的琴桌后走出来,我见犹怜的在中间位置跪下请罪。   俯身的刹那,还能看见那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单薄的衣衫在俯身的时候,露出前襟的巍峨。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牡丹本是为了找角度跪下的,时间一久,有点受不了了。   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接着就孱弱的往一边倒去,那方向正好是端木青坐的方向。   许林和赫连云飞对视一眼,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发现这姬人胆子可真肥,居然太岁头上动土,敢去勾引大冰山。   “啪嗒”更漏终于走到了一个时辰的位置,也是那牡丹即将倒在端木青脚边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端木青会怎么做。   没想到就在那瞬间,端木青站了起来,就差一点点的距离,那轻薄的纱衣就要触碰到端木青的马靴边,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有力的大长腿从她头上跨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默只维持了片刻,就是那牡丹凄惨的低缀声,真真是伤心欲绝了,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许林,你最是温柔体贴,美人交给你了。”赫连云飞腾的站起来,追着端木青飞奔而去。   许林酒意上脸,人确没有醉,脸上一改刚刚当然吊儿郎当,厌恶的扫了地上摆着妖娆姿势哭的牡丹,抬脚也跟着跑了。   艳压群芳,在到了京都便被捧地只有天上有地下无的百年一遇大美人,遇到这么几个不解风情的糙汉子,也只有更加奔溃当然伏地痛哭的份了。   “姑娘!地上凉……”   丫鬟脸上还带着被许林搓揉的红晕,小心翼翼的走到牡丹身边,想去扶她,又有点不敢。   “狐狸精!看你做的好事!”   风月场的女人,如何看不出那丫鬟的娇态,在那丫鬟凑过来后,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她吃的就是颜色当然饭,没想到有朝一日,恩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抱了她的丫鬟,她丢不起这个脸。   “对不起姑娘!是奴婢的错!”   丫鬟受了这么一下,惊慌失措的跪下,一样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人,和姑娘比,她们做丫鬟的,更加贱命一条。   “给我滚出去!”   那丫鬟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留下牡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后,冷冰冰的寒意涌上来,才挣扎着爬起来。   拿来了案几边当然笔墨纸砚,闭了闭眼睛,抬笔落下。   芙蓉帐暖,君已入瓮。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心底残余的人性,她只能这样去复命。   打开里间的碧纱橱,一个精致的鸟笼露出来,灰白的鸽子咕咕叫了几声,牡丹把纸条卷成细小当然卷,塞进那鸽子腿上的竹管里,随时往夜空中一扔,灰白的身影不过须臾,就消失在夜空中。   肃穆庄严的三王爷府上,一声怪叫打破了平静,面上无须,眼露寒光的内侍伸出手,天际一个黑点俯冲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手心。   塞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到那鸽子的嘴里,内侍解了竹管,鸽子摇摇晃晃的缩在一旁。   “王爷!事成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坐等红杏出墙来   内侍恭敬的把字条递给赫连云江,纸条上短短的八个字,如报喜当然锣鼓一样,振奋人心。   “我就说嘛!人无完人,哪里有人会没有缺点的。”赫连云江勾着唇,笑的邪肆。   为了收拢端木青到自己门下,他可算是机关算尽,那端木青就像一个铁疙瘩,根本就无从下手。   本来那牡丹是他最后的一招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用的美人计,端木青那糙汉,根本就不解风情,美人计指定是用不上了。   谁知道老头好端端的要赐婚给端木青,而端木青什么计谋也不用,偏偏顶着一张禁欲的脸去花楼。   本意应该是想借风流的名声来毁了这桩赐婚,但是端木青算错了一招,老皇帝要的只是他驸马的头衔,即便是他现在有妻子在,他想把女儿给他做平妻,那也是做得到的事。   更何况世上能让男人变成单身的方法有好几种,其中最直接的就是丧妻,端木青未婚,这一招省了。   那么接下来赫连云江没有猜错的话,老皇帝就是要恩威并施,逼端木青就范了。   可老皇帝没想到当然是,端木青还没有就范,先入了他赫连云江设的局。   只要牡丹能用美色把端木青收复在石榴裙下,老皇帝即便招了端木青为驸马又如何?   最后枕头风吹吹,那端木青都是他的人,都得为他所用。   “王爷英明。”内侍恭维道。   “雕虫小技而已,那边境苛苦,想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漂亮女人,这下怎么还能把持的住!”赫连云江讥讽的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逃不过美人膝盖。   “王爷说的是。”内侍笑着附和,想到什么,又重新恢复了凝重,“王爷,那刘举人,今日又出去会友了,您看……要不要提醒一下?”   “呲!”赫连云江不屑当然冷笑,转着手里的扳指道,“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王爷,既然当初走后门给了他一个举人功名,何不让他多点机会做点什么?”   “你这么一提醒我,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东西虽然没有多少努力,但是心狠手辣论起来,不比你们这些老手差啊!你看当初,当做衙役的面,他就敢暗地里下黑手。”   内侍哭笑不得,谁愿意变得狠辣呀,无非是生活所迫,自己不杀人就要被别人杀的生存手段罢了。   “王爷所言甚是。”内侍低眉顺眼的提醒道,“给了光鲜的身份与他,小公子也水涨船高,这也算水涨船高了……”   “说的也是哈!”赫连云江笑得诡异,“你说那林氏倒是能干的,只不过与本王春风一度,没想到就给本王生了个大胖小子。哎!若不是太远了,本王倒是乐意再和她玩玩这爬墙的游戏……”内侍的头低的更下了,那么大一定绿帽罩刘杰昌头上,居然还想着要继续与她再续前缘。   果然这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当年霍乱宫闱,强上了兄长之妻的事,皇帝没有判错。   三王府偏院里住的刘杰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傍晚看见当然瑾俞,这心里就像有一只手在挠一样,不给她一点厉害看看,浑身不舒服。   没理由自己抛弃的女人,过得比自己好,刘杰昌邪恶的想。   浑浑噩噩的入了眠,梦里都是十八般虐待瑾俞的方法,阴狠的脸上因为那些幻想,终于浮起了邪恶的笑。   第二天一早,刘杰昌神清气爽当然梳洗完毕,想着今天还是要继续去茶社结交一些关系,便肉疼的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到袖袋里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告诉自己这只是前期投资,往后有了关系网后,王爷看得上他,再多的银子也收的回来。   “刘举人在吗?”   正在就着黄铜镜子看着装是否有不妥,没想到门外就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是三王爷身边的内侍杜仁的声音,刘杰昌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是杜公公来了啊!失礼失礼!”   刘杰昌迎了出去,满脸堆笑讨好这三王爷身边的红人。   “不敢不敢。”杜仁抬脚进了刘杰昌的屋子,扫了一圈,微微皱眉道,“这些日子咱家跟着王爷太忙了,刘举人进府也没有好好的安置,实在是愧疚。”   “公公严重了,这里很好了,您忙您的就好。若是忙不过来,能帮的上忙当然,在下肝脑涂地,一定做到。”   刘杰昌心里暗自嘀咕,这阉人把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一个月了,现在才想起来,指定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心里那么想,刘杰昌脸上神情倒没有变,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杜仁很满意刘杰昌这奴颜婢膝的模样,比他这个大小就伺候人的,做得还到位。   “刘举人客气了。这不王爷昨天提起了青城的事,想起了那里的人与事,知道举人老爷有大才舍不得埋没了……”   一番奉承后杜仁就走了,刘杰昌已经飘飘然,他要发达了,王爷开始看重他了。   看着桌上十两一锭的银子,整整两盘,闪闪发光耀眼的很,刘杰昌的热血沸腾。   他就知道,这些日子东奔西走的结交朋友,不会白费工的,这不,机会它就来了。   想起杜仁说的话,他说三王爷体恤下属,不忍看他孤身一人在京都,特许他派人回去把一家老小接到京都来,那两盘银锭,就是程仪。   刘杰昌虽然不喜欢林玉雪,但是王爷的面子要给足,更何况这是扬眉吐气的机会,他愿意把那女人,连带那个野种带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杰昌出去找了一个货行,知道人家正月还会跑货,当即给了十两定金,又让三王爷给的一个随从去把一家老小接来,这事算完了,他回王府后的住所,原来的下院也换成了单独的院落,一切规格提高了一直一点点。   特别是院子里那两个走起路来,腰都要扭断,看着他直抛媚眼的丫鬟,他最是满意。   ☆、第八百七十三章还在生气呢   距离端木青上次来过之后,又过了三天。   期间端木青一直没有再过来,瑾俞心底郁结的气,一直窝在心里没处发。   画眉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瑾俞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闷闷不乐,倒没有把火撒在别人身上,不由的觉得心疼起少奶奶来了。   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写的,既然交代是少奶奶,为什么都到了家门口了,还把人留在了外面,不带回家去。   可主子的事情,哪里轮的到她一个小人置喙,画眉也只敢心里嘀咕,伺候起瑾俞来,又尽心了一些。   “少奶奶,今天是大年夜,到了晚上铁树银花,可漂亮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画眉提议道。   “大年夜了吗?”   “对。从今天开始,衙门封印,皇上大年初一祭天后便不再早朝,直到正月初八再开衙。”   原来这时候也有年假啊!   瑾俞不是很在意这些,烟花是过年添喜庆的东西,瑾俞想着估计这火树银花,是这个时代的烟花之类的别称。   看过了现代那些精品烟火,对这个时代烟花瑾俞兴趣缺缺,反而是过年的讯息让她兴奋一些,会不会意味着端木青也会有空过来了?   呸!   她可还在生气呢!   那家伙带着一身脂粉味来找他,这账可还没有算。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面的仆妇就来了房门口回事,瑾俞让她进来。   “少奶奶,门房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您的娘家人到了,眼下没空过来,说晚点便会来。”仆妇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   “知道了。人上门了,就带进来,不可怠慢了。”   “是。”   张家今年的第二批货物前两天就到了,不同于第一批的上好料子给宫中贵人做过年衣裳用的,这批送进宫去的,上头要赏人用的。   张老爷一介商贾自然没法进宫,东西都是交由尚衣局呈上了,这事可大可小,怕被人动手脚得亲自盯着,这几天忙没有空过来,那么有可能今天就会到这边。   瑾俞即兴奋,又愧疚,看日子她那个姐姐也快临产了,本来这时候张老爷是不需要进京的,但是因为端木青的安排,张老爷还是义不容辞的来了。   “既然要过年了,那么我们今天就准备一些好吃的过年吃!”   想太多也不好,瑾俞很快就放下了,索性这人情是还不完了,干脆做一些实际的东西。   比如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说到好吃的,瑾俞忍不住摩拳擦掌,距离上一次做饭,还是在家的时候,距离现在可是一月有余了,这是瑾俞掌勺后,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   “少奶奶还是别去了,小心那厨房夫人热气烟火伤着您……”   “你觉得我不会做饭?”   瑾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才说着就跳下榻往外走,可一听画眉这明显怀疑的话语,她又忍不住了,居然敢怀疑他。   走向房外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问画眉。   “这……”画眉想了想还是委婉一点的好,免得伤了主子的面子,“少奶奶若是想给主子做吃的,一会儿奴婢让人去准备,您只要意思到了就行。”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动动嘴就行,别动手了,对吗?”   瑾俞憋着笑问,画眉那表情都在脸上,分明是担心她故弄玄虚,一会儿真的不会做饭,丢面子难堪。   “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喜欢少奶奶,少奶奶不必为了讨好主子做下人做的事……”画眉斟酌着道。   “切!谁要去讨好他呀!我做给自己,不行啊?”   瑾俞愤愤的往厨房方向走去,那天的账还没有算,端木青有种最好一直别出现,要不然非得打断他第三条腿不可。   去了三天军营,安顿好底下的弟兄们后,正从城外军营骑马往城里赶的端木青,无故打了一个喷嚏,没来由的后背发凉,这天不至于让他冷成这样啊?   “主子,可是这些天冻着了?”吴明担心的问。   “无妨。”   端木青丝毫不介意那么一个喷嚏,心里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瑾俞,这心头的血开始沸腾,刚刚还觉得冷,现在已经是热得。   吴明见主子停顿都没有,反而速度加快,他连忙驱马跟上。   这边画眉以为瑾俞要去厨房“玩”,劝不住瑾俞,只能和厨娘打了一个招呼,示意她们少奶奶心情不好,一会儿少奶奶不管做什么都要说好吃,一定要逗少奶奶开心。   等进了厨房,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的瑾俞,那精湛的刀功,熟练的收拾食材的动作,若不是身上还是那身锦衣穿着,那脸还是那漂亮的脸,画眉都要以为换了一个人。   “少奶奶……原来深藏不露啊!”   看着在灶台前挥舞着锅铲,闻着鼻尖让人不止咽口水的香味,画眉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厨娘,扶着要掉下来的下巴齐齐道。   这还用哄着说好吃吗?   厨娘表示,这手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知道少奶奶介不介意教她几招。   瑾俞好久没有做菜了,投入到做菜里,这几天有点郁闷的心情,得到了舒缓,畅快到不行。   一气做了十几个大菜,左右要过年了就得吃好吃的,也不浪费。   “少奶奶,奴婢可以跟你学吗?”   看着料理台上,精致的不像食物的菜肴,激动万分的问瑾俞。   深深怀疑这些天主子胃口不好,那是因为自己的菜不好吃。   “等我写张菜谱给你!”   瑾俞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多久,没有答应亲自教授厨娘,但这已经足够让那厨娘感恩戴德了。   瑾俞一通忙活,胃口大开,挑了几个菜让人送回她的院子里去,她要吃饭了。   谁知道带着画眉出了厨房,迎面就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满脸胡渣不说,那身上的衣袍都是泥点,有点像想到骑自行车挡泥板掉了一样。   瑾俞嫌弃的皱眉,站在那里看着端木青大跨步朝自己走来,脸上不咸不淡。   “瑾娘!”   端木青大张开双臂,就要来抱瑾俞,把瑾俞吓了一跳,这身边可是还要外人在。   更何况她还没有算清楚账,眼下可嫌弃端木青了。   “站在那里别动。”瑾俞兜着手,抗拒的喊。   ☆、第八百七十四章逛姬馆   “怎么了?”   端木青满腔热情似火等着发泄,谁知道瑾俞居然和以往不一样,远远的就让人站住了。   难道是因为身边有人?   犀利的眼神,立马飞刀一样,飞向一旁缩着肩膀,装隐形人的画眉,心里很不爽。   画眉吓得都顾不上行礼,急匆匆的转身就往厨房跑,手里的食盒都没有放下。   “没有怎么。”瑾俞看着不讲义气的画眉,又一次临阵脱逃,暗自咬牙切齿,对端木青更不友好了,“端木公子,今天这番打扮,难道是最新的窜门装扮吗?”   “我刚刚从城外回来,又饿又累,有吃得吗?”   他可是去了城外三天,这三天忙的脚不沾地,回来连收拾都顾不上就赶了过来,没想到热情的拥抱都没有,反而是瑾俞疏离的模样。   端木青不傻,看出来瑾俞的不对劲,眼下一改刚刚的急切,反正没有人在装起可怜来了。   这心里很不爽,瑾俞既想要个答案,有看不得端木青这样的狼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刚刚有,被你赶走了。”   “我闻到熟悉的香味……今天你下厨了!”端木青凑近瑾俞,深吸一口气,肯定的道。   真是够了,这人……   “你去主院等着,我让人给你送东西过来。”   “好。”   只要肯关心自己,端木青就暂且按捺住也能做到的,听话的回了主院等瑾俞。   瑾俞去了厨房,让人送了热水和吃食去主院,自己兜着袖兜在院子里溜达。   她不想这时候回去,依端木青那狼性,现在她踏进院子的话,恐怕就地得给他办了,根本不会有机会问话。   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逛风月场所很平常,甚至有的女人还会给丈夫张罗纳妾,那天夜里他过来之前,很有可能就是从哪个温柔乡出来的。   端木青回了主院,左等右等都没有把瑾俞等回来,见下人把水送来了,他看着自己浑身化雪溅起的泥点,便决定先洗澡去。   洗了澡出来,瑾俞还没有回来,厅里倒是摆好了精致的食物,一看就是出自瑾俞之手。   “少奶奶呢?”端木青站在桌前问丫鬟。   “回主子,少奶奶说院里山茶花开得正好,她去赏赏,您吃了饭后,再去寻她。”   “胡闹!天寒地冻的,九朵破花,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端木青顶着未干的头发就出了房门,急匆匆的往院子里去。   要说之前瑾俞不对劲,那么他现在可以肯定,瑾俞是在生气,而且还故意避开他。   大长腿迈得很快,身上穿着的只是平常的锦袍,衣袂飘飘,披头散发的,不一会儿就顶着一头白霜出现在瑾俞眼前。   “你这是干嘛啊?就不知道把头发擦干再出来吗?”   瑾俞原来趴在院子里的护栏上,神游物外,猛然一头白霜,脸色不好看的端木青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   想要伸手给他清理一下,突然又住了手。   “你在躲着我。”端木青幽幽的问。   “没有。”   面对他认真的表情,瑾俞下意识的想低头,回头一想这事他不对,为什么自己要心虚啊?   “没有躲着我,为何不许我亲近你,看见我来,都不高兴?”   瑾俞听他这么问,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他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抱着护手的护套站起来,瑾俞瞬间比站在凉亭外的端木青高了许多,居高临下,可以更加清楚的看见他头上水汽被冷空气冻出来的冰霜。   “先回去把你处理一下,等会儿我们再谈。”   “现在就给我一个理由。”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端木青一下翻进了凉亭里来,这下比瑾俞高了一个头,浑身寒气逼人。   “好。”瑾俞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气息,道,“那你告诉我,那天夜里,来这之前,你去了哪里?”   “南风馆喝酒了。”端木青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道。   “南风馆?勾栏地,对吗?”瑾俞咬牙,问。   “对!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   “很好。”   瑾俞突然笑了起来,边点头,边往外退,感觉脚下是台阶后,转身飞快的离开。   果然这些大猪蹄子,觉得去了妓院,只要没有发生实际行动,别的都是什么都没有做。   “瑾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端木青几步就追了上来,焦急的问。   原来坦然的心,也紧张了起来,瑾俞明明是在笑,但却让他心惊肉跳。   “没有什么意思。我累了,你回去吧!”瑾俞径自往主院走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脚步沉重。   “你是介意我去了南风馆吗?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事情都发生了,解释难道还能揭过?”   “发生了什么啊!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了。”瑾俞站住脚,端木青走的匆忙差点撞在她身上,伸手想去揽她,被瑾俞灵活的躲开了,“那你从我这里走后,又回了那里对不对?”   所以才会那样来去匆匆。   端木青愣了愣,他是真的回去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瑾俞心都凉了半截,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猜测吓着,还是被端木青瞬间难堪的神情难过了。   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一点都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她对端木青隐瞒自己的事情,怕他忌讳可以做到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刚刚新婚的男人去逛姬馆,瑾俞想不通。   这回端木青没有追上来,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头疼的拍拍额头,招了月亮门处探头探脑的吴员。   “去把五王爷请来!”   “主子,晚上有宫宴,这时候五王爷恐怕已经进宫了。”吴员小声提醒道。   “那就把许林给爷找来!”   这事不能把真相告诉瑾俞,要说皇帝赐婚,他故意装成浪荡公子去逛花楼,那么之前处心积虑不想让瑾俞东西所隐瞒的事实,就得坦诚相告了。   那不是为她好,而是给她更大的压力,谁敢有胆与天子抗衡?   瑾俞回房不久,便听到外面端木青回来的动静,倒是没有进屋,只在廊下来回不停地走动。   ☆、第八百七十五章你来解释   想起他刚刚的满头冰霜,瑾俞忍不住了,拎着一条布巾出来,看都不看他一样,就扔了过去。   “别再碍我的眼!”   端木青伸手抓住瑾俞甩过来的帕子,眉开眼笑的跟着瑾俞进屋。   “我知道以我自己的话,你不会相信的,我找人给你解释,可好?”   “不需要解释了。你既然去了姬馆,服务都享受到了,解释完,就能抹掉痕迹吗?你失去的节操,就能要回来?”   瑾俞的眼神嫌弃的扫着端木青,那份嫌恶不加掩饰。   “那天只是应酬,我喝了点酒,一刻钟左右就走了……”   “一刻钟也能做很多事情……”瑾俞似笑非笑的道。   “你这是在侮辱你夫君的能力吗?”   端木青叉腰,危险的看着瑾俞,早知道那天就不放过这个傻女人了,居然敢怀疑他的忠诚。   “呸!好好说话,别耍流氓!”   “我就是在和你好好说话!”   他的院子里已经有两个脚步声了,端木青及时住口,那布巾合着内力一揉,头发上硬邦邦的冰霜,瞬间化开成水。   “你跟我来。”   “不去。”   瑾俞拒绝和端木青出去,不想一贯好说话的人,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走。   “木子!你干什么?混蛋!快放我下来!”   “这是……这是闹哪样啊……”   许林打量着四周,不懂吴员把他请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明显是他姑姑当年陪嫁的私宅。   可是才进了月亮门,没想到就看见这般有冲击力都没有一幕。   站在那里下巴都要掉了,谁能告诉他,那个扛着女人出来,被打还一脸享受的人,是谁?   为什么和不近女色的端木青那么像?   “表公子,我家主子请您过来可是要让您帮忙作证的,你可要解释清楚才是啊!”吴员清咳一声,主子这土匪做派,实在不敢恭维。   但是谁让他是自己主子呢!即便这般霸道,他们也觉得霸气,真本色。   “这个女人是谁?你们主子什么时候有女人的?”   “这个暂时无可奉告,相信公子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吴员一脸为难。   主子这一招走的实在太险了,虽然夜里就去杯酒释兵权,但是现在……   “表哥!你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许林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撇下给不了答案的吴员,笑呵呵地迎向端木青。   瑾俞老实了,没想到会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尴尬非常的背端木青放下,囧的不好意思抬头了。   “许林,你来说,三天前我们都在哪里,都做什么了!”   “哈!”   许林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了,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两人分明是因为那天去南风馆的事情闹。   不知道为何,许林的心情可痛快了,没想到万年冰山,对谁都一副大爷模样的端木青,居然会怕一个女人。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那天我们就在南风馆喝了两杯酒,后来就走了,那花魁使劲浑身解数,表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匍匐在他脚边,都是自己跨过去的……”   瑾俞抬头看着对面一身粉色锦袍,娘里娘气,一看就知道酒色之徒的男人在那里说的唾沫纷飞,对端木青这次出去没有做什么,下回出去还能不能把持住,严重怀疑。   “哦!我知道了。”   瑾俞从头到尾听完许林手舞足蹈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端木青一眼,云淡风轻的转身离开。   “表哥。你这位小美人,她相信你了吗?”   瑾俞临走那一眼,无端的让许林心虚,明明真的没有做什么。   “以后你不要出现在你表嫂面前了。”端木青幽幽的吐了一句。   “为什么啊?”   许林按捺住激动问,端木青承认了,承认那位嚣张霸道又冷的小美人是表嫂,难怪坚决不娶公主,这症结在这里呢!   这消息够震撼,也够可怕啊!   看两人亲密的互动,显然认识很久了,那时候本应该在军营的人,怎么可以擅自离岗,严重的话,可是要被杀头的。   不知道姑姑他们,还有护国公可否知道……   许林完全不敢想。   “因为你表嫂,怕你带坏我。吴员,送表公子离开。”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完,转而吩咐吴员送客,他还要回屋去讨债呢!   “不带这样玩的啊!你不要命了啊!赶紧回头是岸……”   许林还要说什么,人已经被吴员架了出去,左右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主子们的事情也解决了。   “太荒唐了!实在太荒唐了!”   许林急得跳脚,吊儿郎当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情绪。   “表公子别担心,我家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可这是欺君之罪……”   许林看了一眼四周,硬生生的咽下去到嘴边的话,端木青疯狂,他们也不能背后插刀。   “表公子难道还没有猜到吗?舅老爷手里的兵权,五王爷的,还有武家的,都是哪里来的?”吴员点到为止。   许林浑身的血都凉了,端木青这是要干嘛?   所有兵权都交出去了,他要做闲人吗?   心事重重的离开,许林脸上已经挂不住游戏花丛的不羁,他不是真的废柴,这世间各种各样的伪装方法,端木青选择了成为万人敬仰的盖世英雄,而他选择了做一个人人唾弃的浪荡子。   可这生死攸关的一刻真的到了,他这心里说不出地痛苦。   “端木青你个憨货!谁让你表现那么好了?现在把性命都要玩完了吧……”   许林登上门口的马车,还在絮絮叨叨的骂着,看似奚落,话语里却是深深地怜惜。   这些话能不能传到端木青耳朵里倒是不一定,屋里端木青双手抱胸,黑着一张罗刹一般的脸,就那么看着瑾俞。   瑾俞才不管他的脸黑不黑,只要去了姬馆,那就是错。   一次两次可以把持住不玩姬人,去的多了,难保会犯错。   “你就没有什么用说的吗?”端木青幽幽的道。   “你想听什么?让我允许你继续去姬馆,继续去找姬人聊天,然后某日,从聊天升级到某种关系,再去挽回吗?”   瑾俞坐在桌前,拿着筷子自顾自的吃饭,午时都快到了,她这会儿先吃饭,饿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护着   端木青愣了愣,原来心里还有被瑾俞误会的委屈,想着让她安慰安慰自己,这会儿见瑾俞坐下吃饭,拿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分明很委屈,偏偏装无所谓。   就那么一眼,端木青的心就揪揪的疼。   他又错了。   瑾俞的性格一向骄傲,之前能那样发作一通,已经是她的极限,想要听她说委屈的话,是完全不可能。   大步流星的朝安安静静吃饭,实则送进嘴里没有几颗米粒的瑾俞走了过去,他怎么舍得让瑾俞伤心难过。   “对不起瑾娘。是我的做法欠妥了。”   手里还攥着筷子,男人霸道的把她拥进怀里,瑾俞这郁结了几天的心,都化作了涌上眼帘的水雾。   “我可以允许你有事瞒着我,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怕吓到我,是想护着我,所以不说,我也不问。   但是我没法忍受这样的做派,木子。   如果你想要做的事情是去花楼拈花惹草来解决,那么我们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了。   我要的是你,纯纯粹粹的你,而不是去混迹姬馆的你。”   “不会了。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瑾俞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重着鼻音道。   自己爱着的男人,就是这么的不争气,明明气到发疯,还是选择了轻易原谅。   “嗯!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端木青郑重其事的道。   恨不得时间倒流,换一个方式摆脱祖父的跟踪。   ……   桌上的菜又热过了一回,两人安静的吃完已经是午时过了,瑾俞兜着护手的护套在院子里看下人换春联,挂红灯笼,无视端木青灼灼的视线。   她是暂且原谅了这件事,但是不代就能心无芥蒂的任由他为所欲为,想来也没有几个人在知道丈夫去姬馆后,还能心平气和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浑身热血沸腾的大块头,干看着如花似玉娇妻什么都做不了,心里的猛兽开了闸后,看见主人就把持不住,可现在的瑾俞,端木青是真的不敢乱动了。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端木青不敢勉强瑾俞,只好跟着瑾俞身后,瑾俞指点别人干活,而他则看着瑾俞忙碌解馋。   半下午的时候张老爷带着人来拜访,带来的都是瑾俞她们急着赶路没有带的东西,还有张太太为瑾俞准备的五六件衣服。   针脚细致,料子高档,细细摩挲着那含着情意的衣衫,瑾俞禁不住热泪盈眶。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居然就得了这么一个不似亲人甚是亲人的姐姐。   “姐姐身子重,还要你们为我操心,实在是愧疚。”   “妹妹说得哪里话。你姐可不愿意你这般对她疏离,既然是姐妹,自然不必客套。”   看着眼眶都红了的瑾俞,张老爷笑着道。   接到端木青的安排,妻子比他还急,生怕耽误了端木青他们的事,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来。   端木青没有说透自己是谁,张老爷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不知道多少,稍稍一联系,就猜到了几分。   这离柳镇最近的军队,那就是护国公府的大将军端木青的队伍,一样的名字,又是气质斐然的人物,很容易猜到的。   除了柳叶村那些朴质的人不知道外,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人们眼里神抵一样的人物,当初会以那样狼狈的状态出现在柳叶村。   大家先入为主的把端木青当做了木子,因为受伤呆呆傻傻的木子。   而且张老爷相信,即便是瑾俞,现在也不知道端木青的真正身份。   这打战期间擅自离营娶妻,可是重罪,按军法处置也是死路一条,但若换一个方式来说呢?   当初端木青是被瑾俞救回去的,美女救英雄,芳心暗许,拿着当初的手信千里迢迢来寻这个人,不知身份地位,只是这么一个人,这只体醒了她的情深义重,意义大不一样了。   军法可以规定端木青不能离营,但没有规定别的姑娘不许千里迢迢来找有情郎啊!   “妹妹的事,让姐姐姐夫担心了。”瑾俞羞涩的转过头去,抽帕子抹脸。   “你们这也是好事多磨嘛!不怪。”   吃了一盏茶后,端木青和张老爷又去了书房密谈。   瑾俞有点想去听,但是端木青事先说过的,这件事让她别参与,从头到尾扮演一个拿着手信千里迢迢来追有情郎的痴情姑娘就行。   这事有点打破世俗,若不是瑾俞现代化文化熏陶的人,估计接受不了这样的设定。   可瑾俞是瑾俞啊,她不觉得怎么样,这事只觉得霸气,以后端木青就顶着被自己追到手的光环过一辈子!   申时后,才听画眉说张老爷走了。   “少爷要出门了,少奶奶不去送送吗?”画眉压低声音问。   之前两个人还吵了一架,虽然有客上门和解了,但是有机会更近一步总是好事。   “不用。”瑾俞淡淡的道。   因为端木青会进来。   果然没有过一会儿,院门口就出现了一道飒爽的身影,大跨步翻起的衣摆迟迟都没有落下。   “奴婢告退。”画眉不等端木青进来,自己便有眼力的退了出去,省的一会儿被人赶。   和端木青擦肩而过,画眉恭敬的福了福,便掀开布帘出去了。   “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晚点回来。”   端木青朝瑾俞这边走来,大长腿走的很快,不一会儿高大的身形就把瑾俞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瑾俞抬头看他,缓缓地站起来,双手理顺他脖子上的衣领,在端木青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低他的脖子,凑上去吻在了他的嘴角。   “虽然追夫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很霸气,但是你也别急着应下,搞不定就缓缓。我不急,反正你是我的,跑不了。”   端木青被那一触即离的亲吻搞得热血沸腾,刚刚想做点什么,就被瑾俞的手给抵住了唇,接着还听到了瑾俞这般霸气的话。   “别担心这些,我会搞定的。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不管你能不能让你家人同意我们的婚事,都不重要,好好的……”   她要的是祝福,不是反目成仇。   ☆、第八百七十七章释权   冬日的夜色来的总是那么早,又缝月末没有月亮只不过酉时初,到处已经是乌漆嘛黑一片。   宫灯沿着庄严的宫殿悬挂着,图喜庆的大红灯笼在屋檐下被寒风吹得左右摇摆萧条里透出的喜庆,不够热闹,只余庄严肃穆。   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在四周巡逻,因为今天今天宫里有宫宴在,怕出意外,戒备比平时又严了几分。   内侍守着紧闭的御书房的宫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里面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怕触犯宫规,他愣是不敢伸长脖子听。   风吹过,送来了羽林卫身上铠甲磨合的声音,再听不见厚重的宫门里传来的动静。   “寡人念你端木一族劳苦功高,特把心爱的公主赐予你为妻,天大的福气,你居然还敢抗旨!   你把天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眼里还有没有寡人了?”   指着单膝跪地,早已经换回一身戎装的端木青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兴奋过度,还是被气坏了。   “多谢陛下厚爱。末将已经许了别的姑娘承诺,不能违背誓言。”   端木青不卑不亢,身上的铠甲还挂着茶叶,披荆斩棘的铠甲,神圣的象征,沾过端木青自己的血汗,也沾过敌人的血汗,但现在被人泼了茶水。   铁骨铮铮,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然,英雄也有折腰的时候,想要全身而退,一杯茶有什么关系?   刀山火海,他都准备去趟。   “有什么姑娘,难道比寡人的公主,还要尊贵?那让你宁愿抗旨也有娶她?”皇帝怒道。   “不。她只是普通的一介农女,整日抛头露面维持家中生计。比不上公主尊贵,但有恩于末将,当日我思路混沌之时,借住在她家中,毁了她的清誉,末将当负起责任。”   “哼!左不过是一个挟恩图报,攀高枝的女人,你莫不是因为她危险你……”   没想到堂堂天子,居然会说出如此市井的话来,简直是丢了皇家当然脸,端木青抬头正色道。   “末将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身份和家世,当初末将一心追查军饷去向,被人暗杀伤了头,痴痴傻傻浑浑噩噩四个多月。   承蒙她不离不弃的照顾,要贪也是贪荣华富贵,对一个不知家住哪里,自己是谁的男人,她实在没有必要去贪。   她一腔柔情,真心对的是末将这个人。   人生了了几十载,末将不想辜负姑娘的一份情意。   特请辞大将军一职,请陛下恩准末将卸甲归田。”   皇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军饷被谁拿了,大家都一清二楚。   端木青被人暗杀,大难不死,这件事追根究底还是他赫连家的人干的,皇帝心虚啊!   为了维护赫连皇室的颜面,他给不了端木青公道,想把女儿嫁给他以示皇恩浩荡,可端木青软硬不吃。   闹得狠了,他不要军权,不要一切,;要不是正逢他大胜归来之际,他巴不得端木青这样做。   天下悠悠众口铄金,他即便是皇帝,也做不到不顾民愤,前提他还赐婚被抗旨,在这档口夺了端木青的兵权,大有以私谋权的意味。   皇帝还是要一点脸的,端木青这是算准了,收回兵权,就得放弃赐婚嫁公主。   公主可以随便嫁给谁,收回兵权的机会,只此一次。   “不!你需要。”   皇帝从书案后面站起来,背着手龙行虎步的走到端木青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宛第一大杀器的男人,哪怕跪在地上,也还是威武不屈,   “回去考虑一下吧!军法就免了,这几天你就暂代御林军指挥使一职,皇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陛下……”   “端木一族百年世家,为国为民百年,寡人若是这般应了你的要求,岂不是要被全天下唾骂?可惜护国公老了,寡人还想要他多为大宛撑几年。”皇帝好像是和端木青说话,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端木青猛的抬头,剑眉微蹙,犀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皇帝的心。   “多谢陛下垂怜。末将心意已决!认打认罚,一切按照军法处置。”   说不出的悲凉,战功赫赫的护国公,一辈子都在想着上疆场扬国威,晚年落的满身伤痛,儿媳连孩子都不敢生。   端木青真的想要他一心为国的祖父来看看,这就是他忠心耿耿,端木一族几代人用性命拥护的皇权,现在又用了端木一族老小的性命,来要挟他。   “寡人怜惜你有大将之风,给你一个机会。只要半个月。”   找不到由头来处置自己,无端的收回兵权,万民不好交代,所以就要御林军指挥使来侮辱他,逼他自己去解释吗?   堂堂大将军,万人敬仰,在赫连家族的人眼里,只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   “陛下,末将有本要奏。”端木青从腰带里摸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奏折,恭敬的献上,“恳请陛下恩准末将卸甲归田!”   他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兵权,不要护国公府的爵位,只求全身而退。   坐回书案后面,皇帝颤抖着手里还拿着一份奏折。   端木青把手里的六十万大军,分成了四份,一份给了从小被他送进国公府练武的五王爷赫连云飞,一份交到了兵部,一份给了武家,还有一份留给了端木青的得力副将贺家。   除了兵部的十几万大军外,别的皇帝一样没法掌控,但要慢慢来,那些人比端木青还掌控,他们头上没有端木一族威赫天下的威名,心中的那口气总算是出了。   端木青还算识相,知道把兵权交出来。   为了提现自己的仁义,皇帝满脸悲痛和惋惜的道。   “这份折子寡人压下了,寡人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若还是现在这个意思,那么寡人就按军法处置……收回兵权!”   不再提赐婚的事情,这也算是胜利了,端木青没有留下吃宫宴,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茶水出宫去了。   身后靡靡之乐,欢声笑语,皆抛在了身后,雄伟的皇城,黑黝黝的,就像它腐烂的内芯一样。   ☆、第八百七十八章拜倒在权势下   一早就等在揽月阁的明珠公主心怀忐忑,她的人在端木青进宫后就开始关注了,进了御书房两个时辰都没有出来,这事可大可小。   父皇说要把她许配给端木青,没有见到端木青之前,她心里还是有点抵触的。   一个粗糙的武夫,天天只会喊打喊杀,让自己嫁给他,简直是屈尊。   直到凯旋的队伍进城来,茶楼下那匆匆一瞥,就是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是这个人了!   英武威猛,天下人敬仰的英雄,再没有比他更值得自己下嫁了。   可是这几天有流言说,端木青抗旨了,不想娶自己。   身为皇家的女儿,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今天的宫宴,她一开始就留意到了。   “公主,端木将军出宫去了!”侍女走的匆忙,凑到赫连云丽耳边说话的时候,还在大喘气。   “出宫?这宴席看没有开……”   看着宴厅里载歌载舞,高谈阔论皇亲贵族和文武大臣,赫连云丽住了口。   这时候端木青离开皇宫,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传言是真的,端木青抗旨拒婚,连宫宴都没有资格参加了。   “御书房的公公说,皇上发了一通脾气,端木将军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茶叶,皇上把最喜爱的官窑给砸了。”   侍女满心的担忧,为了这个消息,她上上下下都被那阉人摸透了,希望公主知道后,别再惩罚她。   “可是知道了什么原因?”赫连云丽低声问。   “据说端木将军已经心有所属,有个姑娘千里迢迢来京都找他……”   赫连云丽的眼睛都红了,那样一个孤高的人,什么样的女人,能吸引到他。   “我不相信!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认识其他人!”   “公主别急!眼下不能冲动,这事皇上会给您做主的……”   “让人去查!到底是谁?凭什么……”   赫连云丽的情绪来的快,收敛的也快,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失礼。   “哟!七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啊?”   六公主姗姗来迟,在和凌子言的婚事敲定在来年三月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就连平日里不屑搭理的明珠公主,她也好脾气的来问候一下。   “刚刚贪杯喝了一盅,这会儿上头,让姐姐见笑了。”   赫连云丽勉强的笑笑,姐妹俩原来就貌合神离,没有到交心的地步。   “噢!那让我猜猜哈,最近能让妹妹暗自垂泪的事情,左不过是……婚事?”慧娴公主笑着问。   “姐姐说笑了,妹妹真的没有什么。”赫连云丽脸色煞白,难堪油然而起。   原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暗地里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自己。   “妹妹放心吧!姐姐也是过来人。”慧娴公主挨着赫连云丽坐下,亲亲热热的搂着她道,   “有些事情看似已经进了绝境,但是谁又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你看我当初不也是求而不得,现在嘛……还不是得偿所愿!”   看了一眼靖国公府的方向,一袭蓝衫的男子把玩着酒盏,自带出尘脱俗的气质,周遭的浊世与他无关。   慧娴公主热情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男人身上,再也没有办法移开。   当初求而不得多绝望,现在夙愿得以偿心里就有多痛快,还不是因为没有到绝境,在尝过众叛亲离的悲凉后,这权势才是他该追逐的东西,只有高高在上了,才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当初的凌子言是多么的清高,整个京都,能被他看见眼里的,也只有她那个背信弃义的表妹。   现在出去摸爬滚打了一圈回来,还不是乖乖被她收进囊中?   这是慧娴公主迄今为止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也是几个公主最崇拜她的事,翻云覆雨不能,把控一个男人,还是需要手段的。   意气风发时制服不了,那么就把他打入尘埃,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给他橄榄枝,不相信他还能禁得住诱惑。   慧娴公主的声音很低,那每一句话都仿佛敲击在她心坎上一样,赫连云丽破灭的希望又在慢慢的聚拢。   打落尘埃,再给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到时候一样是从前的条件,但却会被感激一辈子。   不得不佩服她这个皇姐,赫连云丽没有想到,多么那个浊世独留的儒雅公子,最后也躲不过这一个局。   “姐姐,这……可行吗?”赫连云丽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怕被发现,当初动过的手脚?”   “呲!他永远不会发现的。永远……”慧娴公主信心十足,当初人是靖国公府的人逼走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我……”   赫连云丽紧张的咬唇,端木青和凌子言不一样,手握重权的人,父皇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皇妹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慧娴公主审视着赫连云丽,这宫里不存在秘密,只要发生的事情,不消一刻,宫里的贵人们,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赫连云丽问。   “端木将军,放弃了兵权,自请卸去大将军一职,要卸甲归田了……”   “什么?!”   赫连云丽一急,猛的站起来,要不是慧娴公主眼疾手快把她按住,面前的案几都要给她带翻了。   “妹妹别急!这事你听我说,它未必是坏事……”   慧娴公主凑近赫连云丽的耳边轻声轻语地说着,不一会儿赫连云丽震惊的神情,便慢慢地收敛了,捏着帕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可行吗?   应该可行的,凌子言那样孤高的一个人,还不是一样败在了权势之下。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凌子言从进宫里来后,就没有和别人说过话,对上来攀谈的人,也是视而不见。   他不耻于拜倒在权势下的人,现如今自己也变成了一份子,没有人敢当面笑话他,但是他感觉所有人的笑容背后都别有深意。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右上角的那个明艳女人,若不是她请旨下嫁,那么他和瑾俞的婚事,不会那么快的解除。   瑾俞也不会那么快嫁给木子,而端木青摇身一变,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第八百七十九章只要端木青   凌子言连瑾俞的婚礼都没有去,提前了三天便收拾了一番,匆匆的逃离柳镇。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被赐婚的女人是公主,求了皇帝的圣旨,得了天大的恩典,靖国公府拒绝不了这样的皇恩,而他也同样拒绝不了这一个最快,最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   但他心里说不出的怨恨,就像被人拿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女子一样,现在他也变成那么一个货色。   凌子言扫了一眼对面窃窃私语的两个女人,一样的被赐婚,他接受了,端木青呢?   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横扫了敌军千军万马,能抗拒过天子吗?   凌子言即期待端木青抗旨成功,又期盼他也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屈从,这样,两个人才公平……   赫连云丽没有无措多久,皇帝就派了内侍请她过去。   宫宴迟迟不开席,皇帝也一直没有露面,但没有人敢置喙,只还是吃吃喝喝,看看那献舞献唱的歌舞姬,也不难熬。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明珠,起来吧!”   “谢父皇。”赫连云丽乖乖巧巧的起身,静静地站在那里侯着。   “寡人要给你赐婚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是眼下……”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赫连云丽,还是温温柔柔的道。   “唉!怪只怪那端木青不识好歹。”皇帝看着最懂事的女儿,气愤的道,“明珠别怕,父皇一定给你再找一个更好的!比那端木青强百倍,万倍!”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赫连云丽抬头认真的看着皇帝,不卑不亢,温柔中透着刚烈。   “说。”   “儿臣只要端木青!父皇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儿臣自己去争取?”   皇帝看着突然变样的女儿,缓缓点点头。   “寡人,允了!”   ……   瑾俞自从端木青离开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心里不想让端木青为难。   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总要有挑破的时候,不能一直躲躲藏藏吧?   “少奶奶,这就要到亥时了,你要不回里间等少爷吧?”   画眉知道端木青是进宫去了,那夜宴听母亲说,都要子也过后才会散,官居一品以上当然官员和皇亲国戚,还得留在宫里,到第二天和皇上一起开坛祭天祈福后,才能回来。   少奶奶要坐在这凉嗖嗖的外室等一夜,那可不好。   “把这些书搬去里间的榻上,我抄几张就睡。”   指着茶几上的竹简说完,瑾俞自顾自的进了内室,心里莫名的烦躁,担忧。   画眉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给瑾俞把东西摆在了榻上。   瑾俞让她去点了醒神香,自己研墨提笔写字。   这边端木青出了宫门,一上马车,在行驶中就把铠甲脱了,换上了普通的便服,摩挲着熟悉的冰凉,每一块铁片的纹路都是记忆里的触感,跟着他八年的铠甲,变的是大小和分量,不变的是英勇善战。   “好好的收起来吧!”   “小的明白。”   对着车外说了一句,吴明朗声应下了,车里的人看不见车外人的表情,一贯古板的脸上,这会儿已经是满脸的悲痛。   跟着主子十几年了,上阵杀敌也八年,主子的壮志凌云他知道,主子的艰难困苦也知道,但没有想到,最后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哪个英雄豪杰,会不希望驰骋疆场的快意,不是被逼无奈,谁又会把生死与共的兄弟们,都安排出去,只余自己孑然一身。   “属下久候将军多时了!”   出了皇宫界内,一队十余人齐齐侯在路边,看见挂着灯笼上端木字样的马车过来,出声拦了下来。   “贺宇?”   端木青撩起车帘,便看见以贺宇为首的是个副将和参将都在外头。   “我等……是来和将军喝酒的。”贺宇红了眼眶,道。   “胡闹!皇宫禁地,谁让你们等着此处了?是活得不耐烦,皮痒了吧?”端木青厉声呵斥道。   无故靠近皇宫,都按乱党处置,这些人个个五大三粗的,之前没有被带走,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卑职知道了。”贺宇摸摸鼻子,被骂一顿反而把那股哀伤骂没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当下便开了颜,“那将军喝不喝酒啊?大家都来了,就等您了!”   还能不喝吗?   半路上来拦人,他不去也不行,况且从今以后,想要再聚,难了。   “喝!”   从戌时到亥时两个时辰,二十几个汉子,酒坛喝了一地。   一开始还能欢声笑语,等到酒意上来后,不胜酒力的,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   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不做将军了,交了兵权,无疑是老虎剃了牙,昔日的雄狮,往后会是什么下场?   不得而知。   只余满腹的悲切,壮志未酬,怎奈良弓已藏。   端木青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镇定,除了酒意上脸外,一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默默看着他的手足痛哭流涕。   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是我对不住大家了,这时候抛下你们。往后各自保重,年年都有机会喝酒。”   拎起一个酒坛,端木青仰头直往嘴里灌,一直到最后一滴酒水落尽嘴里,抬袖一抹,空空的酒坛以落地,人也抬脚离开了。   本就不善言辞的人,刚刚那算是对下属说的最柔情的一句话了。   一屋子东倒西歪的醉汉,在那道高大的身影出去后,皆是红了眼眶。   沙场上有大将军,不管多难得战役都有了把握,每次军饷推迟,都是大将军自己拿自己的银子补上。   胸怀坦荡装的都是子民的安危,英勇不暴虐,不滥杀无辜,也不抢占属下的功劳,这样的将军哪里去找?   “我都替将军不值啊!”高大的汉子抹了把泪,瘫坐在椅子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上位者还能做一些不让人心寒的事情吗?   “闭嘴!少在外面胡言乱语,将军是功成身退。”贺宇清醒一点,连忙呵斥住。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赘诉。   “喝酒喝酒!今晚大年夜,不醉不归……”   把身后最亲密的兄弟都留下,端木青一直挺直的背脊都没有弯过,那几坛子酒喝进肚子里去,好像没有任何作用了似得。   ☆、第八百八十章醉了醉了   等到酒楼门口,吴明要来扶他上马车,被端木青挥手拒绝了。   稳了稳神他还能若无其事的上了马车,等坐下后,端木青才长吁了一口气,满腹的心思涌上心头,这才显出几分醉态来。   半个月为限,那只不过是皇帝用这时间来另做打算,好把兵权收回做得冠冕堂皇一些罢了。   不论半个月,还是半年,没有什么区别,往后余生,他只要守着娇妻,护着家人过就行了。   毕竟实实在在喝了好几坛子的酒,等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南街的院落,端木青已经醉了过去。   好在他酒品不错,喝醉了也只是蒙头就睡,吴明搀着他下马车的时候,他还有点意识,朦朦胧胧中看见瑾俞,绷紧的弦立马松泛了。   “这是喝醉了吗?”   瑾俞听到动静迎出来,还没有走近,一股很大的酒劲扑鼻而来,就和她酿的酒坛子打开一样的味道,那么重。   “少奶奶,主子和几位朋友聚了一场,一时高兴就喝多了。”吴明架着端木青,向瑾俞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那赶紧给扶屋里去,我煮点解酒茶。”   应酬喝醉也属正常,这也不是瑾俞第一次见端木青喝成这酩酊大醉了。   和吴明一起架进屋里,调了一大碗的蜂蜜水给端木青灌下去,让似乎清醒了一些,晕晕乎乎的爬起来,就要解腰带。   屋里吴明和画眉都在,把瑾俞给气得扔下他,让吴明带他去恭房。   再次出来的时候,又迷糊上了,好在吴明也有一把好力气,端木青那大个子他也能给搬回内室去。   接下来为了冲淡他胃里的酒液,瑾俞就给他拼命喝蜂蜜水,来来回回去了四五趟恭房后,脸色没有那么红,呼吸没有那么重后,瑾俞才不再给他喝水。   “好了。你们回去吧!就让他接着睡就行。”   “小的就侯在偏房里,少奶奶有需要,就喊我。”   吴明不敢这样出去,偷偷看了一眼少奶奶才主子一半的体格,这身板有事都挪不动人。   “不用啊!实在不行我可以背他去,又不是没有背过。”   画眉送来了热水,瑾俞给端木青擦脸,擦手,随口就回了一句,把吴明给惊呆了。   两个人这么大的体格差距,少奶奶居然说背过主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   “你不相信是吧?当初你主子身上有伤,我家漏水,没办法只能背他挪动了。”   对于自己家从前的窘迫,瑾俞也不避讳,那是她和端木青最宝贵的一段时光。   相辅相成,全心全意无条件的信任,也是爱的开始。   “吴明,你退下……”   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之前还浑浑噩噩的端木青,睁着黑亮的眼睛一直瞅着瑾俞,被瑾俞握住擦的手,紧紧扣住瑾俞,丝毫不动。   “遵命!”   吴明恭敬的退了出去,顺带把杵在一旁傻里傻气的画眉也给带走了,带上房门后,两人默契的一个守在偏房,一个指指院门,示意有事就喊他。   “难受吗?”   瑾俞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没事。就是高兴,多喝了几坛子……”   “几坛子?”   “大家都是粗人,自然就是用坛子喝的。”   端木青扶额,自己在瑾俞面前,看来是说不了谎了,不自觉就全盘托出。   “就你那点酒量,看把你能的。怪不得醉成这样。”   瑾俞把手抽回来,抱着木盆就出去了,不自量力,还以为自己是酒仙呢!   端木青也不急,自己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去了恭房,虽然之前有点断片,但瑾俞担心自己的模样,他还是记得的,不怕她不回来睡。   本来就是大年夜,大厨房的火一直都留着,瑾俞趁机过去煮了一碗饺子回来,端木青也正好摇摇晃晃的甩着手里的水,大冬天的就一件里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等她。   “你干嘛啊?天寒地冻的,不多穿点衣服出来。”   瑾俞提着食盒快走了几步,到了房门口推他进屋。   “有点热了,我就出来凉凉。”   “凉你个大头鬼!你个大傻子!还不给我进去!”   瑾俞忍不住骂他,就没有见过怎么能折腾的。   月亮门处探头探脑的吴明,飞快的缩回去了,主子被骂,他可不敢看热闹,只能说少奶奶实在是太威武霸气了。   “我真的没事。来,把食盒给我,我拎着……”   “不用你!”   路都走不稳了,居然还好意思来拎东西,瑾俞大力把他推回屋去,顺带拍下他伸得老长的手。   端木青被打了也不生气,带着醉意的他,老实听话的很。   “坐下来,我给你煮了饺子,吃点去睡。”   “好。”   乖乖的坐好,等着瑾俞给他把饺子端出来,那模样就和小孩子一样。   瑾俞把碗放在他面前,看着他一口一个的把饺子送进嘴里,动作不紧不慢,还不失他平常的风度,实在是奇怪了。   “你说你每次喝酒都变得这么傻,不会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吧?”傻乎乎的,谁都好亲近。   瑾俞忍不住问。   “傻吗?”   端木青看了瑾俞一眼,严肃的问。   “挺傻的,感觉任何人都能把你给哄走。”   端木青不说话了,这傻女人说别人傻,最傻的明明是她自己。   之前他让吴明出去,不就和平常一样吗?   对她不一样,只不过是因为知道这是自己妻子,不需要装模作样。   端木青不说话,一脸的严肃,瑾俞反而不好像之前那样调侃他了。   吃了自己碗里的几个饺子后,端木青那一大碗也吃完了,正端着茶杯,用茶水漱口。   食盒收好,瑾俞去洗漱回来,端木青居然拿着本书,靠在床头看着,瞧那模样就是特意在等瑾俞回来。   因为在看见瑾俞进屋,他就把手里的书扔了,披散着头发盘腿坐在那里,满脸的期待,还带着点醉意的傻里傻气。   “瑾娘,过来!”   暗哑的声音难掩雀跃,瑾俞忍不住顿了顿脚步,这人醉成这样了,还等着,分明是居心不良。   ☆、第八百八十一章侠骨柔肠   “我……我想起来了。那手炉还在外面,没有手炉,我睡得不暖和……”   瑾俞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转身就要跑,原来就是想进来抱一床被子去软榻那里睡的,这时候谁还乖乖的留下任由他这样那样啊?   当然是跑了啊!   “你跑什么?有我在,还需要手炉?”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就差强人意了。   就她那短腿,怎么比得上端木青的大长腿,还没有跑出去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了起来。   听着如雷的心跳声,快速的脚步颠的她都碰了了某个角落,心提的老高。   这人是要化身为兽啊,什么都没有做,就激动成这样子了。   “木子!木子,你冷静点!”   没有悬念的,瑾俞看见了大红的鸳鸯戏水枕套,人已经被压倒在了床榻上,还带着残余的酒气和薄荷味喷洒在耳边。   “你想去哪儿?”   端木青凑近耳边,带着威胁的问,这节骨眼上,居然还要跑。   这回要是让瑾俞跑了,他就不是端木青了。   “没有去哪儿……你喝酒了,需要休息。我在屋里,怕你休息不好……”   这姿势太可怕了,瑾俞根本动惮不得,还不敢大力挣扎,怕勾起端木青更大的火,只能憋着气解释。   “编的理由不错啊……”   端木青似笑非笑,都怕成这样了,还嘴硬。   “没有……啊……”   把瑾俞后面的话给堵在了嘴里,带着火种一样的唇,沿着耳边一路往下……   “这几天没有过来,你都不想我吗?”   端木青柔声问,软玉在怀,所有地刚毅皆化为绕指柔,所有的侠骨柔肠,都给她。   把头埋进瑾俞的肩窝,这浑身的血气都有了出处。   “不想不想!你……你给我放开……”   瑾俞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她的意志是拒绝端木青这般粗鲁的亲近,但是身体分外老实,被举在头顶的手,试了几次都是绵软无力,根本没法挣扎。   “从中午回来,我就想这样做了。你……觉得,我会放开吗?”   “你……”   “以往不觉得。现在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你。”   这是变相的表白吗?   瑾俞不知为何,听了之后,心里那微弱的介怀,跑得没影了。   不会说情话的人,这样直接的话语,才是最真诚的情感写照吧。   “木子!”   “我在呢!”   轻轻地笑着,趁瑾俞傻得发愣的时候,端木青坏坏地凑近瑾俞,用他刚刚冒出来不长不短的胡渣去扎她的耳畔,换来她地惊呼……   端木青很满意瑾俞的反应,不客气的扯了那些障碍,也不等瑾俞怎么样,径直开始忙碌。   屋外寒风刺骨,屋里春暖花开。   在满心凄惶中,他寻到了心灵的慰藉,身下的这个女人将是他终其一生的所有。   舍弃一切,从头开始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他愿意。   动静一直延续到三更天,在一声声瑾娘瑾娘的低呼里,瑾俞不知道自己沉沉浮浮了多久,只觉得每次快要窒息而亡,又跟着攀附上了顶峰。   云收雨歇后,紧紧地被箍在宽厚的怀抱里,任凭两个人的呼吸交集,汗水相融,没有睡着,懒懒地也没有开口。   “明天……”好一会儿,端木青带着未消的沙哑,缓缓地道,“明天,我带你去见爹娘。”   “啊?!什么?你刚刚说去见你爹娘?”支起头,迟钝的问。   瑾俞那还飘飘然的感觉瞬间烟飞云散,怀疑自己听错了,端木青说带她见家长吗?   “现在也是你爹娘!明天是大年初一,每家都会去城外的护国寺上香。我们也去。”   护国公府暂时是不能去了,至少得要皇帝撤去他大将军的头衔后,但是父母会出门,不妨碍瑾俞和他们见面,只是委屈瑾俞不能跟着自己回家。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第一次见家长,好紧张的,瑾俞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你就是他们最喜欢的礼物,他们会喜欢你的。”   “会不会太失礼了。那些礼仪……什么我都不懂……”   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瑾俞担心端木青的家人,出身不凡,可能会看不上她。   “不用担心,爹娘他们很好。”   “但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模样,来见他们……”   “以我最喜欢的模样去就行。”   端木青轻笑,把紧张的瑾俞又搂紧了一些,难得看她这样傻乎乎的模样。   “你确定?”   不知道为何,瑾俞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虽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歪头看端木青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可是口口声声说最喜欢自己在他下方,柔弱无助的模样。   “你这是在下战书吗?嗯?”   端木青经不起诱惑,朦胧的幔帐里,唯有瑾俞那亮晶晶的眼睛最清晰,他一眼就知道瑾俞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个坏丫头,分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没有!你起开……”   “你都宣战了,我又怎么好不应战呢!为夫奉陪到底,娘子可是要撑住了……”   被再次扑倒,瑾俞求饶,这样好羞耻的好不好?   偏偏那人,似乎情有独钟……   又一轮地风雨来袭,激烈的战况惨不忍睹,最后瑾俞觉得自己只剩下大喘气的份了。   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还能感觉到端木青拿着热帕子给自己打扫战场的动作,动作轻柔又小心。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瑾俞是在屋外接连不断的炮仗声里醒来的。   “醒了?”   奇迹般的是,端木青居然也跟着她晚起,听他暗哑的声音,分明也才醒来不久。   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要那般胡闹,这会儿不能和以往那样早早起来也正常。   瑾俞嫌弃他的怀抱太热,下意识的推了一把,又被他捞回去按在心口,动惮不得。   力量悬殊太大了,这真是一件让人不开心的事。   “你难受吗?喝了那么多酒。”瑾俞闷声闷气的问。   “有你在身边,我很好。”   虽然有点宿醉的头疼,但端木青不放在眼里,忍忍就过去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见礼   倒是怀里刚刚初醒,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小娇妻,让他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愿意一直沉沦在她的温柔乡里。   手比脑子反应还要快,已经遵循自己的意愿去了。   “很好那就起来了啊!还要出门,别耽误了。”   瑾俞握住那四处游弋的手,低低的呵他,没见过这样的。   “嗯!起吧!”   有侠骨柔肠难以自拔的时候,遇到正事,端木青还是那个冷静的大将军。   今天是新的一年伊始万象更新,也是他带妻子认家人的日子,自然不会耽误。   辰时中,一行四人就启程往街上去,一路上瑾俞都很紧张,端木青有心逗她开怀,但没有气到任何作用。   “别紧张,爹娘很好说话的。”   端木青看不得瑾俞严阵以待的模样,这一路可是没有和自己说几句话。   “那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   瑾俞指着自己,让端木青给她意见。   “我看看啊!这里……这里……”   “怎么样?”   端木青认真的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哪里都没有放过,最后视线落在瑾俞还紧绷的腰上。   “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握住瑾俞的手,柔声细语道。   “那只是你的想法。要是爹娘提上门女婿的事,你就说那只是一时的,以后会作废……”   瑾俞急得不行,她知道自己在端木青那里千好万好,总的来说就是对她没有要求,可端木青父母初见,会不会生气自己把他们好好的儿子变成上门女婿。   “傻丫头。我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让我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吗?该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你不用担心。他们很开明。”   端木青托住瑾俞的下颚,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原本是要带你回家见他们的,现在匆匆忙忙定在外面,委屈你了。”   “嗯!我听你的。”   瑾俞下意识的点头,有端木青的呵护,她有什么好怕的,之前的所有担心,慢慢地消散。   一路上接踵而过的马车不少,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在一处幽静的地方停下。   扶着端木青的手下了马车,瑾俞这才发现,这地方方圆几里就一处院子,看着还挺雅致的,前提是忽略这冬天的萧条景色。   “少爷,小的已经接了老爷和夫人过来歇脚,人在里面。”   吴员一直留意着门口,听到动静就冲了过来,比起吴明可以时时刻刻跟着主子,最近他连服侍主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前面带路。”   端木青直接忽略吴员求表现的模样,牵着瑾俞就往里面走。   瑾俞还是有点紧张,担心坐了这么久衣服皱了,发髻乱了没,可端木青牵着她义无反顾的往里走,不给她一点踌躇的机会,她心下又安了几分。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避暑山庄之类的私人宅院,时候不到主人不住这里,留下的只是一些下人,大过年虽然挂了几个大红灯笼,但还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气。   跟着端木青绕过影壁,听着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瑾俞莫名的镇静下来。   “姑母,您和姑父就应该经常出来走动走动,从来都不出门,这可不好。”   还没有走近那花厅,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劝说谁,这声音瑾俞昨天才听过,是端木青让人请来解释他去姬馆什么都没有干的那个浪荡公子的。   “那是舅舅家的表弟,人不坏,就是好玩一些。你不用理他。”   见瑾俞明显顿了顿步子,端木青轻声解释了一下。   瑾俞没有说话,实在做不到可以无视那个花蝴蝶一样的男人。   “许林,你爹娘还好吗?有些日子没有回去看他们了。”温柔的女声,听得出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们二老好着呢!明天就是女儿归家的日子,姑母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姑父的身体不好,离不了人呢!每年这大年初一的祈福香不能落下,还好有你在一旁衬着……”   “看姑母说的。表哥担负着重任,长年累月不在家,侄儿身上又没有差事,闲得慌呢!更何况和姑父一起熏陶熏陶,我这文学造诣也能更上一层楼,不是嘛?左右还是我得益。”   瑾俞听出来了,这两个人一个是端木青的表弟,另外一个应该就是端木青的母亲了。   那如微风拂面的声音,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瑾俞察觉到端木青故意慢下来的脚步,显然是让自己多听听里面的对话,好有个心理准备。   “主子,老爷和夫人就在里面。”   吴员打起布帘,让两人进去。   “可是青儿来了?”   刚刚还柔情似水的声音,瞬间染上了激动,接着就是一阵稀碎的脚步直奔门口而来。   “娘!是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雅致的妇人,满脸的激动让她耳畔早生的华发减了几分沧桑,在看清楚门口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后,惊诧不已,随即是扭过头去拿帕子抹泪。   美人迟暮,连哭都没有动静,要不是那抖动当然肩膀告诉瑾俞她情绪在波动,瑾俞有可能的察觉不出来这人是在哭。   “这好好的怎么哭了啊?姑姑应该笑,不能哭!”   许林追了过来,正好看见端木青扶着端木夫人进来,忙笑着活跃气氛。   女人的眼泪可是最大的武器,他怕的很呢!   “是呀!今天我特意带瑾娘过来见你们,可不能这样哭,她胆子可小了。”   “哎呀!我刚刚那是喜极而泣,让丫头见笑了。青儿,快,赶紧过来让娘看看你媳妇儿。”   觉得自己对瑾俞是有点怠慢了,连忙又要过去拉瑾俞过来,端木夫人被端木青压在椅子上坐下,拍拍她的肩膀道。   “您坐下就好,我带她过来见您。”朝瑾俞那边走了两步,来牵瑾俞。   瑾俞还没有从端木夫人喊的那声青儿反应过来,就被牵着手,两人在蒲团上跪下。   “儿子带着吾妻瑾俞,给爹娘见礼了。”   吴员早就把茶水准备好了,飞快的送过来,杯盏的温度正好合适,端木青试过后,递到瑾俞手里。   ☆、第八百八十三章痛快   “瑾娘,这是爹。”   眼前的男子有和端木青差不多的眉眼和轮廓,唯一不同的是,端木青青春张扬,浑身上下都是阳刚之气。   这位脸色清灰,唇色苍白,一脸的病态,哪怕他现在看着瑾俞和端木青眼里,脸上都是惊喜,也没有给他增色多少。   “爹,您喝茶。”   瑾俞恭恭敬敬的把茶盏举过头顶,等着主位的男人喝茶。   “欸!好……好啊!”   端木子墨接过茶,颤抖着往嘴里送,微耷的眼帘溢出了水晕。   他的儿子做出了他当年不敢做的事,直接避开国公爷成了亲,比他有魄力,不像他当年兜兜转转,让妻子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今天没有准备,没有别的能给你,这玉佩是我们端木家的身份象征,爹现在把它给你了。”   端木子墨解了腰上的玉佩,翠绿的颜色,圆圆的一个圈里两个镂空的端木字样在其中。   “谢谢爹。”   瑾俞不好意思收这样的东西,端木青自己帮她接了过来放进她手里,瑾俞只好跟着道谢。   “谢谢爹。”   “委屈你了。”   端木子墨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捂着胸口大喘气,端木夫人要起来帮他顺气,被他摆摆手拒绝了,指指瑾俞和跪在地上的端木青,示意他们继续。   瑾俞想要站起来,也被端木青按下了,塞了茶盏到她手里。   “娘!这是瑾俞,吾妻。”   一举一动毫无波澜,但是瑾俞还是听出来了端木青的不对劲来,恭恭敬敬的奉茶,不再多谢。   “娘!喝茶。”   “欸!”端木夫人接过茶杯就喝,等吴员收走茶杯后,她撸下了手里的一对白玉镯,亲手给瑾俞带上,“这是当年你们父亲给我的信物,现在传给你了。以后传给孙媳妇,代代相承……”   “谢谢娘!”   虽然奉茶最后以端木老爷情绪激动匆匆收尾,但瑾俞算是见过了公公婆婆,正式为端木家的一员了。   端木夫人握着瑾俞的手,不停地用帕子抹泪,要不是国公爷那般的执拗和霸道,怎么会委屈瑾俞都和端木青成亲了,连家门也进不了。   “有件事要和爹娘说一下,在瑾俞的家乡,我们成亲了,我是他们家的上门女婿。”   端木青坐在瑾俞身边,牵不到瑾俞的手,就用柔情似水的眼睛瞅她,恨不得把她看了一个遍。   “这个事,我可以解释的。”明显感觉到端木夫人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瑾俞连忙道,“那时候我与木子有误会,为了让他死心离开,才提的上门女婿一说……”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青儿既然做了上门女婿,自然就是你家的人,我们不反对。”   端木夫人还没有开口,端木老爷便说了,丝毫不在意自己独子去当上门女婿。   在他看来,儿子能够摆脱掉护国公府的一切,是一件多么让人艳羡的事。   “爹说的的,我是你家的上门女婿,往后我还要带着爹娘一起和你回去呢!”端木青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   “这……”瑾俞看看含笑的端木老爷,再看看不停点头的端木夫人,只好硬着头皮道,“只要爹娘不嫌弃的话,我们都去。”   她真的没有想到招了端木青做上门女婿,还要多赚几个家人啊!   瑾俞猜测端木青家里应该还有别的掌家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有家不回,她也不想去猜测了,只要夫妻俩能在一起就行。   端木夫人很温柔,符合瑾俞早年对母亲的想象,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说了,相对于端木青和他父亲的安静,她们两人犹如亲母女。   临近午时,不得不回城,端木夫人才舍得放开瑾俞的手,上了她们那辆大气的马车。   “好了啊!儿子成家是好事,你怎么哭了啊?”端木老爷靠着靠枕,好笑的看着不停抹泪的妻子。   “我就是心疼儿子。”端木夫人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端木家的长子嫡孙,成亲要偷偷摸摸的,身份也要偷偷摸摸的委屈的是他!”   “你呀你!还是看不开啊!”端木老爷拿了帕子,亲自给妻子抹泪,“儿子当时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君命在身,你敢让人知道他擅自离岗娶妻,那就是人头不保啊……   回去之后,你要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以前该怎么做,现在依然怎么做。不能帮儿子,也别给他拖后腿……”   端木夫人的脸瞬间白了,抖抖索索的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如今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儿女安好多陪丈夫几年,这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她还有活路吗?   ……   两方人马分开,看着那许林一身喜庆的粉色锦袍骑在马上护着马车离开,瑾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扭头看身边的男人,高大威猛就像一个幸福的港湾,不计一切的和自己结为夫妻,这中间肯定不止她表面看到的那样平静无波。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你有眼光,招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夫君啊?”   端木青收回视线,真好看见瑾俞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还行!”瑾俞认真的点点头,还不客气的拍拍端木青的胸膛,清了清嗓子,道,“这身板我也甚是满意。”   “……”端木青错愕不已,眼前这嘴角挂着坏笑,说话口无遮拦的女流氓,居然是自己妻子?   “作为给你的奖励,少奶奶我暂且把你那逛姬馆的事翻篇了,只要不再犯,我都不与你计较。”   瑾俞霸气的点点端木青的胸口,心情愉悦的回马车去。   “这可是娘子说的,日后再翻出来,为夫可不依……”   “啊!你个土匪!干嘛啊!”   上去二话不说把人扛着就上了马车,表现的极像土匪,瑾俞揪着他的耳朵胆战心惊的四处查看,入眼只有萧条的冬景,房屋人影完全看不见,也不管端木青的粗鲁了。   “自然是回家啊!娘子都原谅为夫了,为夫自然要好好当然表现一下,让娘子满意一些。”   端木青说的极其轻佻,发现放下世俗的礼节后,有什么说什么,是一件非常让人痛快的事。   ☆、第八百八十四章来客了   把人压进马车里为所欲为,这回在瑾俞的默许下,端木青的胆子更肥了。   只不过是一会儿功夫,那马车就开始有节奏当然晃动了,好似剧烈的狂风怒号着拍打着车壁一般。   这庄子离护国寺三五里路在,又是端木青特意让许林安排的地方,掩人耳目不说,方圆几里都没有别的人家,端木青这般胡闹也没有人看的见。   不,还是有人看得见的,比如吴明吴员兄弟俩和画眉,见两个主子完全忘记了他们,三人非常有眼力的躲回庄子里的门房去。   ……   未时众人回的南街院落,低调的马车,还是一路赶进院子里的,没有人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   瑾俞被扶着下车的时候,双腿不自觉的打颤,端木青不由分说的上来抱起回屋去。   已经无力吐槽了,瑾俞甚至怀疑丢脸丢到一定当然境界后,很有可能会麻木,就像她现在跟着端木青,什么该做不该做的,这人不守规矩都做了。   ……   转眼就过了七天,今天端木青难得没有腻在瑾俞身上,恨不得长在一起,因为昨天开始瑾俞的好朋友,同时也是让端木青收敛起来,坐怀不乱的大姨妈来了。   依在榻上靠枕上看书的端木青,长发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换下规矩华丽的锦袍,穿着舒适的棉袍,懒洋洋的躺着,时不时还抬头看看不远处在做针线活的瑾俞,满目柔情。   这是神仙眷侣般热日子吧,从小到大,再没有这般恬适的时候了,忘掉尘嚣,忘掉和皇帝还不到七天的约定一切都是这般美好。   “瑾娘。”   端木青扣下手里的书册,喊瑾俞。   “嗯!”   瑾俞正在和手里的针线作斗争,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   有了给长辈见礼的一出后,瑾俞莫名的有了几分安心,之前被端木青带进京都来,一直留在南街的院子里,她心里总归有点忐忑,现在好了许多。   前几天被端木青缠得紧,就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大姨妈来了,和救命恩人一样,瑾俞第一次喜欢让她胆子疼得死去活来的大姨妈。   “别绣了,肚子不疼了吗?”   端木青坐起来,朝瑾俞靠近一点点,没想到瑾俞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你快回去坐好啊!别过来。”   “为什么啊?我又不动你,再说我也动不了啊!”总不能浴血奋战吧?   端木青有点委屈,从昨天开始,瑾俞就不许他靠近了,明明他都规规矩矩的。   “别闹了!看你的书去吧!”   要不是端木青非要黏着自己,瑾俞都想让他出去走走,在大男人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要鼓足的勇气不止一点点。   上次带来备用的月事带已经光了,她又不好意思让别人做这些,瑾俞只好自己拿了细棉布和棉花缝。   缝的偷偷摸摸的,还怕端木青问,自然也怕他凑过来捣乱。   “不看了。那书哪里有你好看啊!给我看看,肚子还疼不?”   端木青慢慢地蹭过去了一点,趁瑾俞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把人扯进怀里来,大手自然而然的扣着瑾俞得小腹,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护着。   “你这人真是……”   瑾俞挣扎都来不及,被搂进怀里,她又怕针伤了端木青,高高举着拿针的手,无奈的想翻白眼。   “你看这榻上冷冰冰的,哪里有我的胸膛暖和?靠着我坐着,你的腰也不累,是不是?”   端木青大大方方的圈地盘,瑾俞那小个头正好抱个满怀,知足的喟叹。   “你呀你。就不趁着这闲时间,会会朋友什么的,等开春我们回柳镇,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他们见面呢!”   “不用聚,他们都忙着呢。”   要释权的消息大家现在应该听到风声了,现在该是避嫌的时候,端木青乐得清闲,才不想浪费和瑾俞好好相处的时间。   “年后,爹娘真的和我们一起回去吗?”瑾俞问。   “自然是和我们一起回去,这些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护国公府里那如囚禁一般的生活,他是不想让父母继续过了,等到兵权被皇帝收回,一个只剩下空头衔的护国公,端木青就想看看那执拗的老爷子,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嗯!由你安排。”   瑾俞这点是相信端木青的,这会儿被端木青拢在怀里,背后又有个温暖的胸膛依靠,扭捏也收起来了,左右她不说,端木青肯定不知道这些长条的东西是做什么的,尴尬个什么劲啊,真是!   于是接下来就是瑾俞窝在端木青怀里缝东西,端木青则充当了暖炉的作用,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心里很充实。   直到吴明来传话,说有客人上门,端木青还不想起来。   “你去和他们说,我没空!”端木青搂着瑾俞,冲外面道。   “主子,是赫连公子,和表公子他们来了。说是让您今天一定见见他们……”   吴明站在门口的门帘处,主子没有开口让他进屋回话,他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不见了。没空……呼……”   不耐烦的声音被打断,腰上就把瑾俞拧了一把,不痛,但是痒的很,端木青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抓住瑾俞的手,作势在嘴边啃了一口。   “人家都来几回了,你出去见见吧!就当是道别也好啊!”   瑾俞怕痒,努力缩回自己的手,见没法做到,干脆任由他摆布,并开口劝他。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瑾俞也察觉到了端木青好像在有意避讳和别人接触,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总不和人交往肯定不行的。   更何况吴明都说这次一定要见,分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来过好几趟,都被端木青打发走了。   “那么我就听娘子的话,见见他们吧!”   “去吧!一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桌好菜。”   “不用了!你的身体要紧,留饭有厨娘在。”   瑾俞想说自己哪里有那么娇弱,但见端木青怜惜的模样,还是没忍心驳了他的好意。   “那你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好。”   端木青轻啄着瑾俞的手,恋恋不舍的放开,不用见面,他都知道赫连云飞和许林上门是做什么的。   ☆、第八百八十五章护短   “这是……表哥!你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么狼狈吧!”   许林看着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棉袍,连披风都没有罩一件,萧萧条条的进了花厅,惊得手里的茶盏差点都摔了。   那茶盏只是歪了歪,炙热的茶水倾倒在手上,他被烫得连忙甩手,才顾不上再说什么了。   “将军……”   赫连云飞沉稳了些,可还是腾的站起来,诧异的望着端木青,心里的震惊恐怕不比许林少。   而且那个要收回兵权的人,还是他父亲,这中间最为难的就是赫连云飞了。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不可再喊这称呼了。”   端木青不管赫连云飞他们的失态,径自往主位去,坐下后吴员已经把热茶给端来了,他点点案几,示意吴员放下,   “我这不是挺好吗?虽你们不应该来的,既然上门来了,那么我就当你们是认可我这个新身份的。”   “兹事体大,表哥,你也太冲动了。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下,商量商量也好嘛?”   许林性子急,挥退了左右,急急地问。   “是呀!这交出去了,再拿回来,比登天还难。”   赫连云飞呐呐的跟着道,身在皇族他比谁都清楚这军权的重要性。   端木一族的男人,就像大宛的传奇一样,他从小被父皇送进端木家,和端木青接受一样的训练,一心想着就是要上战场。   可眼下他被拘住手脚,连战刀都没有摸过,小小离家战功赫赫的端木青,居然要放弃军权,卸甲归田,从此神话归于平常。   赫连云飞觉得自己的梦想要破灭了,崇拜的英雄都把战刀藏了,看着端木青这萧肃甚至称得上寒酸的装扮,他心酸不已。   大宛不再有端木一族这样的大杀器在威吓十方,那还是大宛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们今天若是窜门做客的,那么就留下吃了饭再走。   若是来说这些的,那么恕我不奉陪了。请!”   端木青喝了口茶,扫了一眼下首,分明是哀伤笼罩的赫连云飞两个,淡淡的道。   “你……唉!简直是冥顽不灵!”   许林还想再劝,瞥见失魂落魄得赫连云飞,他还是住了口,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真的走到这一步了,那么当初那豁出命去拼死拼活的厮杀,又是为了哪般?   不是白用功吗?   从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变成平头布衣,高处坠落尘埃,那差距可是没有几个人有胆去尝试。   “将军!大宛不能没有你。”赫连云飞缓缓抬头看着端木青认真的道,“革职的圣旨还没有下,一切都还可以转圜,你留下吧!”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将军了。”端木青难得的笑了笑,温声道,“十三岁驰骋疆场到二十一岁,整整八年,砍卷刃了三把战刀,不知道大大小小打了多少场战。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现在只想平平淡淡的,过过男耕女织的悠闲自在日子。”   “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将军,你要成亲了?”赫连云飞问。   “喊我名字吧。”端木青点着案几,不顾许林在那里一直使眼色,道,“我已经成亲了。没有在京都举办喜宴,一会儿让内人给安排一桌,算是通知一下。”   端木青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说到自己已经成亲的时候,那刚毅冷冽的眼眸,柔的不像话。   整个锐利的棱角都没了,仿佛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懒懒散散的田家翁。   赫连云飞和许林怀揣着,要把端木青劝回征途的决心来的,无奈端木青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劝服了。   “内人乡下丫头一个,不喜欢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一会儿席面上,还请二位别提氏族那些,当一回普通人。”   瑾俞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左右可以隐瞒到尘埃落定后,端木青不愿他们现在提起给瑾俞添烦恼。   “表哥!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一切,你觉得值得吗?”许林忍不住道。   他见过瑾俞一次,纵然长得国色天香又怎么样,没有了那可以让男人有底气的权势,更何况端木一族权倾朝野,居然选择了站在高处,就必须走下去。   否则墙倒众人推,日后再要东山再起,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回头看那漂亮的脸蛋,就是祸水了,许林觉得端木青在军营待久了,这是被瑾俞的脸给迷住了。   这话许林也只敢在心里说,嘴上问的还算客气,但端木青看向他的视线已经冷若冰霜。   “当然值得!是我委屈她了。这话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否则我怕你承受不了我的拳头。”端木青黑着脸扫了一眼许林,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许林那心直口快的脾气,将军也知道,别和他一般见识吧!”赫连云飞打圆场,端木青凉凉的一眼,真迫人。   这大家业不要了,去娶一个乡下丫头,居然还委屈人家,赫连云飞他们不明白了,可眼下他们正襟危坐的,真怕端木青那怒目金刚的模样。   “嗯!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留下吃饭,我就让内人去安排一下。粗茶淡饭,还请你们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赫连云飞和许林默契的道。   “嗯!那就好。”端木青找来吴员,“去和少奶奶说一下,客人要留下吃饭,随意准备一点吃的就行。”   “是,主子。”   吴员恭敬的退下,赫连云飞和许林两人尴尬的清咳两声,不带这样敷衍客人的,说留饭,还特意让人去交代一下简单准备。   可是之前才惹得端木青生气,借许林和赫连云飞十个胆,也不敢拿端木青视为珍宝的瑾俞提意见。   “内人一向好客,不交代一下,怕你们一会儿撑着,回不去了。”   “简单点好,简单点好。”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着,成功把才缓和了一些的花厅气氛又弄僵了,谁会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啊?   直到吴员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请客人移步饭厅,三个人之间的谈话都在僵局里。   “去请少奶奶出来吃饭,随便认识一下客人。”   赫连云飞刚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又提了上来。   ☆、第八百八十六章宝贝啊   皇家的规矩里,从来没有让女眷出来见客人的,看来端木青是要彻底抛掉世俗,返璞归真了。   “请坐。粗茶淡饭,还请别客气。”   端木青特意让人准备的大圆桌,一桌子的珍馐美食,除了那碟子鱼的形态赫连云飞两人认得出来外,别的菜精致的,完全不像吃食。   这还算是粗茶淡饭,那么他们吃得真的不是食物了。   赫连云飞和许林,此刻才知道,端木青那吩咐吴员的话,是真的担心做太多菜,不是客气。   “表哥,你这真的不是故意显摆吗?”许林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怕死的问。   “内人出身乡野,也就这一样拿得出手了。”   见鬼的是,端木青这回没有生气,反而极其谦虚的回了一句,正当许林以为他是想缓和之前的尴尬氛围时,花厅门口响起了吴员引人进来的声音,顿时许林便知道端木青那话,是说给进来的人听的。   “瑾娘,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客人。这位是赫连公子,许林,舅舅家的表弟。”   端木青以前所未有的温柔,亲自去迎了一个女子进来,在赫连云飞和许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时候,温声细语的做着介绍。   “赫连公子好,表弟好。”   瑾俞笑得有点尴尬,端木青这介绍分明太随意了,好在那两个人也不介意的样子。   “见过嫂子。”   赫连云飞和许林不约而同的喊嫂子,那傻乎乎的模样,让瑾俞放心了不少,这两人和端木青的关系,应该很铁。   “辛苦你了,做这么大一桌菜,快坐下歇会儿吧!”   端木青不给瑾俞搭理他们二人的机会,揽着瑾俞径自往主位去,看得赫连云飞二人一愣一愣的。   侠骨柔肠,万年的冰疙瘩,居然还有化作春水的时候。   赫连云飞以为这就是端木青最大的炫耀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一餐饭,那才叫长见识。   知道什么叫恩爱,什么叫眼里只有你,桌上的两位客人,充当了那屏风。   赫连云飞还好,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恢复了他天潢贵胄的从容。   许林则是瞪一眼那夫妻俩,狠狠地多吃几口菜,有点明白端木青为何要卸甲归田过平淡生活去了,这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有这样的娇妻在侧,还做的一手的好茶饭,要是他的话,多少的高官厚禄也不要了,简直是要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没想到嫂子的吃食,做得这般好,比最近开的那家福寿全坛子菜味道还好呢!”许林赞道。   “福寿全?可是好多样珍贵食材放进坛子里炖的,炖菜?”   瑾俞忍不住问了一句,该不会是凌家拿着她给的方子,已经开了酒楼吧?   “正是那炖菜。没想到嫂子也知道这个,那福寿全吃一次,没有百两银子出不来。可偏偏人家那味道好的很,吃了之后还想回头去尝尝,开张三个月,天天客似云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个价格有点高了,但是那菜成本也不低,关键耗时长。值得。”   瑾俞这下放心了,当初要把一万两银票还给凌子言,凌子言怎么都不肯收回去,眼下凌家没有通过自己拿着福寿全的方子挣钱,她也不再那般愧疚了。   “嫂子为何这般熟悉?”   这些年许林纨绔不羁,有个尚书父亲撑腰,他虽然不至于成为一个恶霸,但是在京都好吃懒做,游戏花丛混不吝的名声也是出去了。   这名声出去,自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他自己也是一个饕餮,可谓是吃遍整个京都的人,那福寿全开张三个月以来,就属他去的最勤快。   眼下他侃侃而谈,不想瑾俞居然还都说得上来,根本就不是端木青嘴里的乡野丫头好不好?   许林无比幽怨的看着端木青,不带这么玩的,两人从小玩到大,虽然中间隔了八年没有在一起,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你又把方子给他了?”   端木青不搭理许林,动手给瑾俞盛了一碗汤,问。   “嗯!当初怕厨艺大赛二妮她们来没有压轴大菜,就给了。”瑾俞老实的道。   “那菜原来是靖国公府,送进宫里的……”   当初靖国公府,可是说那菜是他们在柳镇的一个酒楼里得厨师,经过好几年的摸索研究出来的,没想到出自瑾俞之手。   赫连云飞看着瑾俞欲言又止,他看着瑾俞那笑,觉得有点无奈,恐怕是因为这方子被人悄无声息的拿走懊恼吧?   “嗯!当初我们和凌家的酒楼合作,比赛的时候来的是我两个徒弟。”   “徒……徒弟?!”   “她们年纪太小,或许当初凌家怕他们心性不稳,才没有给介绍吧!”   “这可是出头呃呃机会……凌家也太不厚道了!”   “不能这么说。事情有利就有弊,出头也未必是好事。”   瑾俞说的云淡风轻,二妮她们回来就告诉了她事实,现在她自然也不会再为了这件事生气。   “嫂子,您还真是豁达。”   许林喝汤的手抖了抖,想不到表哥嘴里的乡野丫头,这通身的气派,还有那高深莫测的厨艺,完全不符好不好?   “今天说太多了,这事大家就当做没听见吧!”   瑾俞尴尬的道,刚刚一时忍不住嘴快说了真相,不说凌子言背后的家族怎么样,碍于凌子言的情面,瑾俞也不想他不好。   毕竟当初没有凌子言烈火里救她出来,恐怕现在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嫂子大义。”   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座的都不是简单出身,自然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皆闭口不提。   接下来餐桌上更和谐了,从简单的对话里发现了瑾俞的不一般,许林对端木青炫耀一般的宠妻,虽然嗤之以鼻,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嗯!   化悲愤为力量,狗粮塞的满嘴都是,只能用美食下饭了。   饭后赫连云飞有事先走,许林绝口不提告辞的事,抱着茶盏一杯一杯的喝着,端木青嫌弃他那没出息当然样子,为了一口吃的,至于吗?   “表弟,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表哥,我留下住几天呗!你知道的,这几天我爹催我成亲,我这耳朵都出茧子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警告   “哦!原来如此。”端木青放下手里的茶盏,在许林充满希望的视线里缓缓地站起来,背着手朝吴明吩咐道,“吴明送客。表公子有事在身,以后就不要麻烦再往里面请了。”   “哈!不是吧?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舅舅让你娶妻是对的,赶紧回去吧!好好的成亲生子,让你媳妇儿给你做饭去。回吧!”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完,不再停留,快速的回后院陪媳妇儿去。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人啊!想留下来吃饭都不行吗?还非得让我去娶媳妇……什么时候志向变得这么小了……”   许林傻眼,没想到端木青会这么说,难道娶妻的男人,这眼界就变小了吗?   “表公子,请!”   吴明假装听不见许林编排自己主子的话,拱手请他许林出去,主子难得有几天清闲的日子过,吴明他也不想让这不着调的表公子来打扰。   “真是有怎么样的主子,就有怎么样的奴才……”   再不情愿又能怎么办?   许林还是乖乖的由吴明请了出去,别以为他不想留下来,而是他知道端木青决定的事情,他就是撒泼耍混也没有办法改变,更何况对于武夫来说,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在是不堪一击。   ……   瑾俞陪客人吃了饭,就回了后院把地方留出来给端木青和客人说话,自己回了后院。   让人准备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做午饭的时候折腾出一身菜味,端木青虽然不介意这个,瑾俞自己却不能忍。   “少奶奶,奴婢给你揩干头发。”   瑾俞不喜欢画眉贴身伺候,很多事情也是自己动手,弄得画眉实在太清闲,总想着能帮主子做点什么。   那殷切期盼的样子,瑾俞不是很理解,这个时代得下人,对主人的忠诚和服从是非常盲目的,以前没有接触这些,现在亲身经历超出瑾俞的想象。   “好。你把暖炉拿来给我,抱着那个,我觉得舒服点。”   “是,少奶奶。”   虽然今天的肚子没有昨天疼,但还是让人不舒服,没有端木青的大手暖着,瑾俞有点不适应。   画眉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的样子,比瑾俞自己擦头发要温柔许多,瑾俞依着软榻,有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察觉到画眉的动作停了下来,瑾俞不想睁开眼睛,只懒懒地开口问。   “干了是吗?我睡一会儿,等前面客人走了,你喊我就行。”   画眉没有说话,只是帕子又落在了头顶,力道重了一些。   瑾俞感觉不对劲,匆忙的睁开眼睛看去,只见端木青坐在榻前她头朝的方向,正认真的给她擦头发。   “力度还行吗?”见瑾俞看他,端木青轻声问。   “你怎么进来了?客人走了吗?”   “好好靠着别动。”瑾俞想要坐直来,被端木青压了下去,“午饭都吃过了,他们自然要离开。”   “这才多长时间啊?不会是你耍脾气,把人轰走的吧?”瑾俞翻着眼睛看他,这倒仰的姿势有点不舒服。   “我是那样的人吗?别小看你夫君,我可是很好客的,不然也不会留下他们吃饭。”   “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瑾俞憋着笑,实在是这人的举动太孩子气了,也不知道能人高马大的身体里,为何住着一个小孩子的脾性。   刚刚在餐桌上,就因为许林多问了几句话,这人就开始挂着脸拿冷冰冰的眼神瞪许林,瑾俞严重怀疑这人随时随地都准备着一大坛子醋,随地撒着欢。   弄的瑾俞尴尬不已。   “他那人不着调,下回来不许你再亲自下厨招待他了。”否则又要赖在这里不走找麻烦。   “怎么能这样啊?上门都是客人,你别犯傻了。”瑾俞不满的道。   “听话。咱们左右都要离开了,要是他吃顺嘴你做的菜,到时候不顾一切的跟着我们走,舅舅家就他一颗独苗,怎么办?”   端木青为了不给亲朋好友带去麻烦,从大年夜开始,就不再和大家有明面上的联系,舅舅家只有许林这么一个儿子,端木青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哪怕继续伪装成那纨绔不羁的样子一直过下去。   可是这些话不能和瑾俞直接说,只好换一个牵强的理由搪塞过去。   “你真是……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瑾俞无语,端木青说的也太过了,上辈子她见过美食不远万里,来尝祖父菜式的客人,那是因为交通方便,现在去个地方一千里路就要二十多天,谁没事做会那么疯狂啊?   “你可别不相信,小时候我记得街口那卖绿豆糕的大娘生病出不了摊,许林那时候就好那一口,一天吃不到就闹。   谁做的也不吃,最后舅舅没办法,只好让人请了大夫去给那大娘延医问药,最后病愈后,还把人请回了府里专门给他做绿豆糕吃。   这事可在京都传遍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的那么贪吃?”   “千真万确。”   端木青不客气的揭许林老底,务必让瑾俞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什么样个麻烦。   “看他对美食侃侃而谈,我还想向他讨教讨教呢……”   “那你胆可真肥。”   “怎么了?只是觉得他很有美食家的天赋,懂得吃。”   “你就不怕我把他扔出吗?嗯?”   端木青扔了手里的帕子,修长的手埋进瑾俞的发根,一路走到下颚出,托起瑾俞的下巴,就让瑾俞往回仰的姿势朝着他。   “别闹了!这样不舒服……唔唔……”   反抗的话语淹没在唇齿间,这姿势太过刁钻,拒绝不了,只能被迫接受。   由轻及重的轻吻,端木青的动作是霸道的,也是小心翼翼的,更是热情似火的。   “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窝在家里好几天了。”   端木青有点失控,现在不能做什么,只好搂着一汪春水一样窝在他怀里细细喘气的瑾俞,转移注意力。   “天寒地冻的,不想去。”瑾俞拒绝。   这个时候的地面都是泥巴路,特别是这大冬天出门一趟,雪被太阳晒化之后,脏兮兮的走着都不舒服。   “我找个不脏脚的地方,不怕你弄脏鞋。”   ☆、第八百八十八章怪癖   瑾俞的那些小习惯,端木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喜欢下雨天,但又不喜欢踩着下过雨的泥地,走路都挑没有稀泥的地方走,那鞋底若是沾了一点点的泥,就得换下来洗了。   不管是以前起早贪黑去镇上卖吃食,还是现在,每次看见那雨水打湿地面,她总是皱眉,嘴里嘀咕着,还是现代的柏油路水泥地好。   端木青好奇瑾俞说的那些是什么,可每次都被瑾俞插科打诨,要不就拿柳叶村那糯米浆和石灰灌的地面应付过去了,想要再问,瑾俞又不肯说了。   “算了吧!我一眼看去,除了主街道外,到处都是泥地。”瑾俞兴趣缺缺。   “那你就不想买一些东西回去,送给大家当礼物吗?”   “自然是想啊!可是天公不作美,我也只能等天气好一些再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懒呢!”   端木青失笑,从柳镇到京都,不说表现得极其热衷,也不能这样的不感兴趣啊!   “我就是这么懒怎么办?宁愿和你天天窝在家里,也不想出门去踩泥巴。”   瑾俞在端木青怀里蹭了蹭,实在不想出门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不想给端木青添麻烦。   瞧着端木青最近的表现,瑾俞便知道能和自己堂而皇之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到,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瑾俞舍不得让端木青为难。   “好。那我们就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家窝着。”   怜惜当然顺着瑾俞松散的青丝,抵在瑾俞头顶的脸色又柔了几分,轻吻着她的发顶。   和瑾俞了解他一样,端木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瑾俞心底真实的想法,左右是委屈她了。   ……   如此黏黏糊糊的小日子又过了三天,一大早起来瑾俞已经恢复了精力充沛的模样,端木青练武回来,看见瑾俞忙里忙外的换洗褥子,又晒棉絮,嗅到某种气息,眼里的狼光咋现。   刚刚开荤才知道鱼水之欢的大块头,被只能看不能吃的折磨了五天,严重的考验他的忍耐力。   怕瑾俞这些日子太辛苦,他连瑾俞那漂亮的五指姑娘都没有借用,真正是做到了坐怀不乱,今天他想乱一乱了啊。   瑾俞正在晒棉絮,崭新的被褥其实不需要晒,但是冬天晒过的被子盖在身上那股阳光的暖洋洋的味道,瑾俞很喜欢,用竹条拍打着棉絮,突然阳光被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挡住了。   “满头大汗的,还不赶紧去洗澡。”   端木青只穿着单衣,那蓝色的料子被汗水浸透,被太阳一晒,居然还在冒热气,生怕他冻着,瑾俞忙劝他去洗澡去。   “好。你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幽幽的看了一眼瑾俞,端木青转身往浴室去。   瑾俞也没有想那么多,之前端木青的生活起居都是吴明和吴员在打理,觉得两个大男人打理她们夫妻的生活起居,这让瑾俞有点难以接受,她提了几回后,端木青便很少再让吴员吴明进后院了。   现在端木青他要洗澡,她帮忙准备衣服也很正常,把拍打棉絮的竹条交给画眉,瑾俞跟着端木青走。   端木青不挑吃穿,以前一系列都是黑色衣袍,瑾俞觉得他本就不善言辞的性格,再穿黑色会显得人过于深沉不好,便自作主张的给他换了好几种颜色。   其中瑾俞最喜欢的单属蓝色和烟青色,这两种颜色男女都适合,瑾俞带着女人恋爱中的矫情,她也做了几套,和端木青算是情侣装,不想端木青还很喜欢。   今天她穿了蓝色的短袄,所以瑾俞给端木青找的也是蓝色的棉袍,布料不算多高端,但是一看就知道那袖口的竹枝,和瑾俞身上那枝翠竹是同根一气的。   浴室的门虚掩着,瑾俞推门进去,只见屋里水雾氲氤,今天居然不是用浴桶,而是奢侈的用了浴池,那水雾就是浴池上面的管子涓涓流出的。   “衣服我挂屏风这里了,里面水汽重……”   瑾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只穿着一条白色里裤,赤着上身的端木青,古铜色的肌肤上疤痕交错,胸口那两道刚刚痊愈的伤口特别的狰狞,就那么出现在眼前,瑾俞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瑾俞傻乎乎的问,手里还抱着端木青的衣袍。   “还没有下水,愿意帮我搓背吗?”   “我还要去忙……要不我给你喊吴明进来帮忙,好不好?”   瑾俞被端木青看得胆战心惊,那眼里明明是跳跃的火苗,被折腾了好几回,还看不出来端木青那是什么意思,瑾俞就白活了。   “你说好不好呢?”   端木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瑾俞,这时候喊吴明他们进来,合适吗?   也不怕让瑾俞察觉自己的用意,端木青转身往里面走去,瑾俞若不跟进来,大不了他一会儿去抓人。   瑾俞踌躇不前,端木青分明是奔着某个目的而来的,大白天的要做这事,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听着里面的水声,瑾俞抱着衣袍的手又紧了紧,大概他已经下水了吧?   那么自己把衣服留下,这么出去的话,端木青也不至于追出来,是不是?   心里那么想,瑾俞也就那么做,快速的把从里到外的衣服放在屏风处,瑾俞转身就走。   “你要出去吗?”   端木青好像看见了瑾俞的动作一样,幽幽的说着,成功把瑾俞到了门边的脚步给拉了回来。   “啊!我就是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拿过来,你别急,我马上去拿。”瑾俞扶着门,紧张的道。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有几天我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抱你了……”   威胁十足的话,瑾俞没骨气的房门踏不出去了。   心里暗自做着心里建设,不就是搓澡吗?   两个人什么没有做过,还怕这些?   想到这里,瑾俞胆子又肥了一些,抬脚往内室去。   水汽环绕的浴池里,端木青背靠着水池泡着,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她,披散着头发的脸,带着张扬的狷狂。   ☆、第八百八十九章逛街   以往稍显严厉的眸色,被氤氲的水雾遮的朦朦胧胧,在那转身的瞬间,无端的撩动心弦。   此刻他未着片缕,但依然没有掩盖掉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只偏头的看过来,便让人挪不动脚步了。   “瑾娘,过来!”   暗哑地声音传来,不可抗拒一般,瑾俞没有任何踌躇的走了过去。   直到在水池边蹲下,那个站直了身子,水池的水刚刚好没过他的腰,遮住了分明的人鱼线,露出上半身结实的宽肩窄腰,清亮的水珠顺着疤痕交错的古铜色肌肤滑落,带着诡异狂野的风情。   “咕”瑾俞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也是有色女的潜质,刚刚居然看的移不开眼睛。   掩饰似得清咳了两声,把一片装搓澡用的工具拿来,红着脸对盯着她看的端木青,道。   “转过去……”   “你想跑去哪里?嗯?”   “没有去哪啊……我就是想……”语不成句。   无奈下巴一紧,带着水渍的手已经钳制住了她的下颚,来不及反应,热腾腾的人已经把她圈在了怀里,带着绿茶香的唇欺了上来,侵占味十足。   晨间的阳光明媚,照耀着世间百态,埋在残雪下的小草顽强的吐出嫩芽来,等待春回大地,扑腾的水声,奏响了爱的乐章,悠长恒久……   瑾俞难得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临近午时才醒来,回想之前的荒唐事,只觉得无地自容,想一直埋在被褥里算了,实在没脸见人了。   “少奶奶?您醒了吗?”   画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瑾俞探出头,发现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端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感受了一下,身上衣衫整齐,便喊了画眉进来。   “什么时候了?你们主子呢!”   拥着被子坐起来,瑾俞忍不住问。   “少爷有事出门去了,特意交代奴婢守着少奶奶,等你醒来,一定要吃饭,不可敷衍了事。”   “哦……”   果然是端木青的风格,哪怕自己不在家,也要想着能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还知道她睡多了胃口肯定不好不想吃饭,特意交代一下画眉,让画眉监督。   瑾俞不问端木青去了哪里,画眉松了一口气,之前前院的动静可不小。   “少爷说,该准备的东西他已经让吴员去准备了,少奶奶若是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自己上街买一些合心意的。”   “行吧!吃了饭就去。”   瑾俞了然于心,不好和端木青一起出门,她自己出去买东西倒不顾忌什么。   反正就她一个人出去,谁会知道她是什么人。   “那奴婢让人去准备一下,少奶奶先用膳。”   “去吧去吧。简单出行即可,不要大费周章了。”   给自己抹了香膏,瑾俞才上桌吃饭,这些天和端木青黏黏糊糊的,什么事情都两个人一起做,现在就自己吃饭,怎么都感觉有点不适应了。   可桌上的那些菜,分明都是精心让人准备的,瑾俞领他的情,放开了吃,也只比平常多了几口饭食,看来想要从吃吃喝喝上面来补回来自己身上的肉,是不可能了。   ……   画眉准备的马车不张扬,很低调的青布油车,内里布置的很舒服,瑾俞往还有点酸的腰后垫了一个靠枕,任由马车悠哉悠哉的走着。   “少奶奶,外面不远处是凤凰银楼,您要不要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啊?”   画眉半掀起车窗处的帘子,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蜂拥而至,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笙竹声,很热闹。   “我们下车走走吧!居然逛街,一直待车上也不好玩。”   瑾俞凑过去看看车窗外的动静,接憧而至的人潮,马车走走停停还不如步行来的快,干脆让车夫停下,自己去走。   这应该是京都最中心的街道了,古色古香,也透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大气和贵气。   街上人来人往,衣着服饰都很贵气,每到之处都奴仆簇拥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像瑾俞这样身边只随随便便带了一个丫鬟,外加一个侍卫的出行,简直可以说说寒酸了。   不过瑾俞不计较这些,胭脂水粉铺子,画眉说的那个银楼,她也照样进。   女店小二倒没有店大欺客的表现,客客气气的把人迎了进去,因为女眷多,侍卫被拦在了楼下,瑾俞和画眉一起去了楼上。   “这边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姑娘有兴趣可以看看。”   “这是我们少奶奶,你可别乱喊姑娘。”   因着瑾俞不会梳头,又不喜欢把时间花在一个时辰梳一个发髻上,这会儿瑾俞只是用现代的编发手法,从头顶一直编到底,最后在发梢戴一串石榴红的珠串。   身上穿的衣衫也素净,所以店小二单从衣着上看,只会以为瑾俞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知道自己叫错后,女店小二连连赔不是,瑾俞倒不是很在意这样的身份称呼,但画眉给自己说话,她自然不能拆台,点头领了那女店小二的赔礼,让他给自己找个地方看东西。   楼上本来就设计给女眷看东西的,雅室也算计了好几个,给瑾俞挑的是临街的雅室。   瑾俞才坐下,就有侍女送了茶点瓜果上来,服务态度周到的,堪比现代那些高档专卖店。   “夫人请看。这是本店的老师傅做的,每样饰品的样式,只有一种,保证您戴出去不与她人重样。”   还懂得做单品独一份销售,瑾俞是越来越佩服这银楼当然东家了。   “欧阳家的银楼,自然是值得信赖的。你尽管多拿几样过来,我们少奶奶看中哪个再说。”   画眉气势全开,完全不同于在家里的腼腆内敛,瑾俞知道她没有恶意,便由着她“耍派头”。   “小的这就去拿来,夫人稍候片刻。”   女店小二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敢知道欧阳家的银楼还进来的人,就是穿的在朴素,她也别担心客人买不起。   更何况看那女主人寡言少语,那做派从容大气,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哪家新晋贵妇人,她可不敢得罪。   ☆、第八百九十章胡搅蛮缠   瑾俞可不知道那女店小二的心思,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首饰,紫檀木盒子里摆着大红绸缎,那缎子放着的首饰,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虽然是金饰品,但镂空镶嵌了红珊瑚,看起来也不庸俗,特别是那水滴形的红珊瑚耳环,几乎是一眼,瑾俞便看中了,非常合心意,不愧为镇店之宝一样的存在。   “就这套吧!我看着还行。”瑾俞吩咐画眉道。   “原来那套首饰在这里!怎么?你们宁银楼,现在就是这么个阶段吗,也不给我们送过来?你们可知道,我们世子夫人,可是双身子,累着了她,你们担当得起吗?”   门口进来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侍女,没有打招呼直冲桌上的首饰盒来,鄙夷的看了一眼衣着普通的瑾俞,便指着门口的侍女趾高气扬的一顿训斥,态度极其恶劣。   “姑娘喜怒!这位夫人先来的,自然是先给这位夫人先看。”   女店小二怀里还抱着两个首饰盒,听到这边雅室的动静,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解释。   “先来怎么了?那首饰可是上回我们世子夫人就看中的,你怎么能再给别人看?”   那侍女不依不饶,指着女店小二的手,都要到别人的鼻子上了。   瑾俞皱眉,第一次直面见到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可真是让人不喜。   “掌柜的,包起来吧!别的我就不看了。”   瑾俞点点桌子,看不见那侍女的不依不饶一样,喊了女店小二进来打包。   “不行!你不能买,这是我家世子夫人要的东西!”   那侍女转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抱住首饰盒,一副唯恐瑾俞来抢的架势。   “你家世子夫人付银钱了,还是付定金了?”瑾俞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侍女,问。   “不管有没有付,也是我家世子夫人要的东西。你不能买!”   “真是奇了怪了。见过强卖的,还没有见过强买的。既然你们什么都没有付,那不好意思了,先到先得。掌柜的,打包!”   若是这侍女态度不这么嚣张,那么瑾俞她还可以考虑让让,现在不想了。   “这位姑娘把盒子放下来吧!弄坏了我家主子的东西,你可赔不起。”   画眉过去伸出手要盒子,在侍女那么没礼貌的对待自己主子,她很生气,要耍横,这侍女可比不上她,习武出身反而人,身上带着的狠劲,除非掩饰的好,否则都比平常人吓人。   “你们……你们欺负人!给我等着!”   欺软怕硬,那侍女本来很嚣张,又胡搅蛮缠的,最后遇上瑾俞这个油盐不进的,又被画眉那横眉竖眼给震慑住,画风突变,重重的搁下首饰盒,抹着泪跑了。   就像一个被人欺负,跑回家高家长的孩子一样。   弄得瑾俞和画眉面面相觑,就这样段位的侍女,之前为什么要那么的嚣张。   “实在抱歉夫人,是小的没有处理好,让您受惊了。一会儿小的让人给您赔不是。当然,这首饰如果您要的话,小的给您让一点。”   银楼的掌柜上来了,正好被你侍女一把推开,他也不介意,依然笑眯眯的对着瑾俞道歉。   他们欧阳家的铺子也有他们的规矩,对于故意找事的客人,不管是谁,一次过后,终身不再接待。   谁让他们背后有靠山,不怕任何达官贵人呢!   只是这些年还是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过来的时候耍大腕,以为可以逞威风,没想到最后都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不敢见人。   眼下那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恐怕要成为又一个被欧阳家列为不接待的名单了。   “包起来吧!另外再拿一些小姑娘戴着玩的首饰来给我看看。”   “是。小的这就去。”   瑾俞坐着继续喝茶,她喜欢这商家的经营模式,不怪可以在商界称霸。   那掌柜退下后,女店小二就恭敬的过来招待,再次打开首饰盒让瑾俞查看一下,毕竟之前被那侍女扔过。   都没有问题后,女店小二才抱着盒子下去,画眉则打开别的首饰盒继续让瑾俞看。   瑾俞原本以为她也是长情之人,没想到看见那另外两个首饰盒后,发现自己也是庸俗人,见异思迁的本事那叫一绝啊!   “选择困难症啊!这两套我看着也喜欢呢!”   瑾俞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怕手里的汗渍脏了首饰,文明的只是看,没有伸手。   “要不少奶奶也一并要了吧!您那首饰盒里就没有几样东西。”   画眉提议道。   她偶尔给瑾俞梳头,发现瑾俞不喜装扮,就连首饰也少的可怜,她几次想给瑾俞装扮一下,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这些东西若是都要戴着,那还是别买了,太累赘了,不好。”   当然不是因为买不起,而是不戴这些东西,也不怎么买了。   加上端木青一个大男人,瑾俞这样素净的模样,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也不懂得给瑾俞添置首饰。   瑾俞成功的被画眉的话给劝住了,想着自己要把这些东西都挂身上,和一棵走动的收藏夹一样,想想就可怕。   女店小二心里如打水一样,眼看着瑾俞可能要多买几套,没想到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   她这心一下飞起,一下落地,这位夫人可真是有趣的紧,一声不吭买了价值好几百两的首饰,现在又突然开口说不戴这些。   她就想知道,之前那几百两买回去的漂亮首饰,难道是干看吗?   “这些太年轻化了,我要两套老成一些的……”   最后瑾俞给自己母亲,还有端木夫人也选了一套,还买了几样单件的首饰回去送人。   林林总总下来,居然花了一千多两,看着画眉数出一叠的银票来付账,瑾俞愕然。   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败家至此,这是不是一掷千金了?   “少奶奶,左右时间还早我们继续逛逛再走吧!”   画眉也得了一根银簪,如获至宝的揣进怀里,时不时总要去摸一摸,瑾俞看见她的小动作了,也只是笑笑。   她当初卖卤菜得了第一笔银钱的时候,揣进怀里也和画眉这时候一样的傻乎乎,每个人的痛苦或许不一样,但是高兴的样子都差不多。   ☆、第八百九十一章撞见   又逛了胭脂水粉铺,买了一堆东西给侍卫送回车里去,瑾俞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不远处有一坐茶楼,一共三层高,沿着屋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和红绸,不是有人喝彩的声音传来,和着那古琴弹奏的乐章,一会儿如万马奔腾,一会儿又如女儿家在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再是不懂音律,也会被它吸引。   “那是茶楼?”   “这是京都最大的茶楼,也是欧阳家的,据说当年那欧阳小姐从小喜欢听琴声,那欧阳老也特意谱的曲,就是刚刚那曲。   您是不是听出来了奔腾汹涌的热情,还有笨拙的劝慰呢?这里面不是说的儿女之情,是满满的父爱。   欧阳老爷去世后,欧阳家一度衰败,欧阳小姐再次复兴了欧阳家,便开了这么一个复兴楼,歌颂的便是他父亲对她的父爱。每个来京都的人,必要进茶楼听听……”   瑾俞越来越好奇呢欧阳小姐了,传奇一样高不可及的人,可偏偏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她的事迹。   瑾俞她们来的正是时候,楼下已经爆满了,只有二楼三楼还有几个专门招待贵客的,瑾俞也不担心没有位置,画眉塞了一锭银子出去,那小二便眉开眼笑的把她们往楼上带。   说书先生讲的正是欧阳老爷当年走西域的段子,在二楼的茶室坐下后,瑾俞便认真的开始听故事。   不得不说那事迹写的很精彩,说书先生讲的声情并茂,但瑾俞觉得绝对没有把当时那份惊险说出来,现在听着的,无非只是一个故事,当初经历的人,那可是事故。   “此乃一代枭雄!”   瑾俞还是忍不住喟叹唏嘘,欧阳家盛极一时,碍了谁的眼,这里面只要仔细想想便知道。   天天防贼,但挨不住贼惦记啊!   “是呢!传了几十年了,就和传说一样,大家百听不厌。”   画眉细带侠气,除了再家里对瑾俞百依百顺外,出门就是护犊子的母老虎,眼下这样放松的时刻极少。   瑾俞听了一段后,就无端升起一股悲凉来,特别是那欧阳老爷去世的一段,欧阳家全面土崩瓦解,变成一盘散沙。   如日中天的世家,只因为他风光,碍了掌权人的眼,便落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捻起茶盏喝茶,企图盖过那心中的酸涩,没想到就是那个低头的瞬间,瑾俞看见了楼下几道身影。   刚刚在街上见识了不少富贵人家出行当然仗势,奴仆护卫簇拥而行,而楼下那队人没有带多少人,可偏偏引起了瑾俞的注意。   只因为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锦衣华服,也不是在家里的悠闲自在装束,而是一身的轻甲,腰里还挎着大刀……那是中午她醒来的时候,匆匆离家的端木青。   瑾俞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太过震惊了,设想过端木青的几重身份,没想到会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护卫。   那女人瑾俞看的真真切切,梳的是姑娘发髻,雍容华贵自然不用说,举止仪容也堪称完美,隔着有些距离,瑾俞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能看见端木青低头认真的在听她说话。   一股憋屈的劲头直冲脑门,在瑾俞眼里,端木青除了偶尔对自己犯傻外,什么时候这么卑躬屈膝过。   心疼他,那笔挺的腰背,从来不曾那么弯过,可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视为神邸的男人,在做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事。   “啪”手里的茶盏滚落,在地上转了一圈后,不屈不挠的往栏杆的缝隙而去。   瑾俞起身就要去抓住那个茶杯,不想落下去砸到人引起恐慌,也不想让端木青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好在画眉眼疾手快,在茶盏滚出去之际,一把给捞了回来。   同时也发现了让瑾俞失态的一幕,她看见自己主子,果然穿上了皇帝特意让人送来侮辱他的羽林卫盔甲。   和护国将军的盔甲不一样,将军的盔甲是保家卫国的,而羽林卫的盔甲,相当于侍卫服。   让堂堂一介大将军去给一个公主做护卫,摆明的是欺负人。   可是为了那三天约定,主子看来是妥协了,画眉一腔的侠肝义胆,恨不得冲下去把那仿佛很是端正的公主打一顿。   可是不行。   生活不是她父亲给她讲的故事里,那些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江湖。   “这说书先生讲差了,我一向喜欢着英雄故事,今天也听不进去了。”画眉有意无意的挡在瑾俞面前,嬉笑着道。   瑾俞脸上的神情还没有收敛,失魂落魄谈不上,但心疼和震惊依然不减。   “是呀!还不如不听了。”瑾俞干干的道,“回去吧!我有点累了,不想留下来。”   “好。奴婢护着您下楼。”   瑾俞再次看来一眼楼下,端木青笔直的站在那里,警惕的往四周张望,一如他做每一件事情那么的认真。   扶着画眉的手,瑾俞浑身的力气突然消失了一样,心乱如麻,走路也不走心,临下楼的时候,和从楼下上来的一主二仆又撞了一个正着。   “你这人没长眼睛吗?那么宽一条楼梯不走,偏偏来撞人!”   那侍女脾气火爆,上来就要推瑾俞,那手一把被画眉扣住了,没想到冤家路窄,又遇到熟人了。   偏偏眼下她们想低调离开,画眉不好像之前那么强势,护着瑾俞,立马向那侍女道歉。   “对不住了!我家少奶奶不舒服,所以……”   “呦呵!你家少奶奶金枝玉叶啊?还以为你们多大本事呢!之前在银楼耍威风,为什么现在不耍了?不是挺厉害的吗?”   和画眉一样,那侍女显然也认出画眉来了,这下干脆堵了另外半边楼梯骂人了。   “小鱼,这是怎么回事?”   看似主人的夫人,通身戴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把她原来就绝美的脸给衬得失色了不少,薄唇紧抿着,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人。   “回世子夫人话,这两位就是刚刚还咱们丢脸的人!”   “谁害你们丢脸了?分明是你自己胡搅蛮缠,东西是先到先得,我们先去的,自然先买。丢脸也是你自找的。”   ☆、第八百九十二章别有用心   画眉的话音刚落,那夫人一张脸就涨得通红,原来那套首饰她四天前就看中了,因为欧阳家的银楼不赊欠,她手里没有那么多银钱,就没有买成。   她不像别的女人有私房钱可以拿,这银子还是她在丈夫撒娇了好几天才拿到了银子,专门带足了银子去的银楼。   不想被瑾俞捷足先登,首饰最后还是没有买成,还因为丫鬟小鱼在银楼闹的那一出,导致被人请出银楼。   这口气还没有咽下去,又怕自己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丢脸,为了证实在欧阳家别的产业还能自由出入,接受了丫鬟的提议来听书。   结果冤家路窄又撞上了罪魁祸首,心里一股怒火差点按不住,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硬生生的忍住了。   “你们……”   “小鱼!”季红玉喊住了侍女,看着瑾俞她们似笑非笑的道,“是你们啊!我记住你们了。”   心里恨的紧,但脸上居然还带着笑,若论忍耐,谁也比不上她。   她一步步计划扔掉了目下无尘的凌子言,才爬上这个位置当上了世子夫人。   可以和丈夫联合起来,以被侵犯的罪名诬陷凌子言,以达到把凌子言驱逐的目的,她就是一个放得开的人,只是今日时机不对,不能对瑾俞二人发作,暂且忍了。   “一时大意撞了夫人,抱歉。”   瑾俞已经回神,对刚刚撞人的事道歉,又怕引起端木青那边注意,声音很轻,听在别人耳朵里,似乎是因为被警告服软了。   “没事!来日方长。”季红玉笑着道。   “夫人!她分明是故意的,冲撞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二位走吧!”   喊了尤不服气的侍女让开,瑾俞朝他点点头,拉上头上的披风兜帽,带着画眉飞快的离开。   等瑾俞主仆二人下楼后,季红玉的脸才慢慢的冷了下来,笼在广袖里的手指掐进了肉里。   估计是安逸太久了,她最近松懈了不少,居然会被一个丫鬟给鼓动的出了这么大个丑,看来得好好的改改这份惫懒了。   “夫人!您怎么这般轻易的让她们离开,咱们可是在那两个人手里,吃了大亏……”   “闭嘴!”季红玉慢条斯理的道,“小鱼,你回去和王嬷嬷说一声,去庄上待几个月再回来吧!免得过几个月公主进门来,你也这样给我惹是生非!”   “夫人……”   “嗯?你有意见吗?”   季红玉的眼眸微凉,这是凉薄的味道,小鱼看得出来。   “奴婢听从……夫人的安排……”   小鱼心下震惊不已又是绝望,没想到季红玉会这样处理自己,她可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和夫人相依为命走到现在的人。   “你也知道我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眼下我们膨胀过度,都错了。我需要的是明辨厉害关系的你,而不是现在冲昏头脑的你。去吧!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再回来帮我。你要知道,我的身边,不养废人!”   “还请夫人别忘记了奴婢,早点把奴婢招回去……”   “看你表现了。我也舍不得你的……”   温柔细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季红玉凑近侍女向她交代什么,谁又知道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下场。   ……   楼梯口的动静不大,也没有僵持了一会儿,等到端木青看过来是,只见到两个披头兜帽兜着匆匆离开的身影,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可一想到瑾俞那懒懒的嫌弃,又觉得不是瑾俞。   “端木将军,委屈你陪我出宫来了。”   赫连云丽看似在听书,但注意力一直都在一旁的端木青身上,期盼了许久终于得了现在这个机会,她有三天的时间和这个男人如影随形。   她要让这个人知道,只有天潢贵胄的自己才配得上他大将军的身份,那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女人,不配。   “君命难违,公主不必太在意。”端木青疏离的道。   “将军真是……忠心耿耿啊!”   赫连云丽没想到端木青连基本的对话技巧都没有,被这么生猛的噎了一下,用所学的仪容强撑着脸,干干的说道。   “为国效命,自当义不容辞。”   军人当以国事为重,不得已而为之做了护卫,但也别想损了他护国的一片赤诚心。   端木青的话实在直接,就差说皇帝让他来做护卫,不是他愿意的。   硬生生卡住了赫连云丽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尴尬的转向那说书先生,继续听。   片刻之后,赫连云丽有点坐不住了,端木青根本就像一块大木头一样,一点都不开化,她不开口说话,端木青也决不开口。   正好侍女说靖国公世子夫人在二楼,要不要请她下来说话,赫连云丽破天荒的不顾尊卑,自己上楼去见了季红玉。   两个人因为有慧娴公主的那层关系在,多少可以说上话,更何况季红玉又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真的要去捧一个人,可以把天说破。   对于赫连云丽的婚事,一个圈里的人,大家差不多都有耳闻了,现在看着端木青护卫一样跟着赫连云丽,便当是端木青和赫连云丽的婚事有眉目了。   “眼看着公主好事将近,我提前祝贺公主了。”   看了一眼守在楼梯口,肩背挺得笔直的端木青,季红玉意有所指的道。   “夫人还是别笑话了,也是父皇体恤,才得以出宫体会民生。”   赫连云丽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端木青的方向,里面红着脸低头,把个未出阁的姑娘被父母安排和心上人出门的害羞,表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季红玉又是一阵揶揄,几句话不离婚事。   赫连云丽一面害羞,一面故意引导,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允了这件婚事,端木青即将成为她的驸马。   不管愿意不愿意,都是她的男人。   “公主!您看楼下那是五驸马吗?”突然守着窗边的侍女指着楼下,道。   赫连云丽和季红玉快速的站起来朝窗边走去,一个是惦记着那人是被慧娴公主,惦记了好几年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第八百九十三章真善美   季红玉是因为心底的某种心思作怪,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凌子言是心里还有她,所以刻意找她出门的时候来见她。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齐齐往楼下看去,只见那淡漠如玉的公子哥,居然不顾身份的站在一辆马车前,车里的人只露出一件玉色的衣裳一角,连马车都没有下。   这般的失礼没有人凌子言生气,反而喜笑颜开的说着什么,那种由心而发的真实感情,季红玉在和凌子言纠缠的那几年,都没有看过他这般的真情流露。   无论什么时候都自持着文人的身份,做什么都极度克制,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季红玉说不出的嫉妒。   但是眼下她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假装担心一下那高贵的五公主弟媳。   “看着好像是个姑娘呢!二弟糊涂了。”   季红玉似乎意识到身边是谁后,连忙捂住嘴巴,满脸的懊恼,不该这么说。   “岂有此理!这是不把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吗?”   赫连云丽一肚子的怨气好像找到了出处一样。   她屈身讨好端木青,被那不知情调的莽夫给一而再的忽视,为了一个农女,居然连她这个公主都不看在眼里。   眼下这个凌子言也一样,明明和五公主有了婚约,但还敢在大街上和别的女人亲近,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公主息怒!或许里面另有隐情呢!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季红玉劝道。   “不知廉耻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嬉笑,这还有什么隐情?我要告诉父皇,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赫连云丽这下也忘记了她和五公主,原本就不和的事了,或许在慧娴公主给她出主意怎么拿下端木青时,两个人的嫌隙自觉放开了。   知道凌子言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她无端升起自己被人背叛的感觉,那种气愤让她失去了正确得判断力。   季红玉假装诚惶诚恐的劝了几句,见赫连云丽不听,她也不再说什么。   心里兴奋到爆,她认出那露出一角的衣衫是谁了,就是今天一而再让她出丑的那个一副傲骨铮铮模样的女人。   不要等她出手收拾了,眼下就有人出手代劳,谁能与皇家抗衡?   端木青站在里面的楼梯口,自然不知道楼下的事,但他冷眼站在那里连眼角余光都不给屋里的那几个女人。   他的耳力很好,不用刻意听,在这嘈杂的氛围也不影响他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不管她们说的是谁,在听到那些对话后,只会让人觉得反感不已。   女人的外表在端木青眼里并不重要,但是心灵不美,有个漂亮的驱壳,也一样让人反胃。   ……   瑾俞和画眉回了车上,才把披风的兜帽摘下来,虽然脸上还有点难堪,但瑾俞的心境已经恢复了一些。   “回去后,谁也不许提今天的事情。就当我今天不曾出过门!”瑾俞缓缓地道。   “是,主子。”   马车往南街的院子走去,瑾俞前所未有的想要早点回柳镇。   “瑾俞?是你吗?”   车外一个颤颤巍巍,明显惊喜过度的声音传来,听着还很熟悉。   “凌公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掀开车帘,瑾俞看见外面的主仆二人,赫然就是凌子言和顾笙。   ……   瑾俞自然不知道和凌子言的短暂会面,已经被人看见,还冠了天大的一个罪名给她。   和凌子言小叙后,瑾俞便告辞回家,这世界你固步自封时,觉得很大,等你走出来后,就觉得很小,小到所有认识的人都聚在一起了。   一片的酒楼里,一脸阴鸷的男人半隐在窗户边,恶狠狠的盯着楼下的两个人看。   到家后,瑾俞第一次过问起准备回柳镇的事宜,喊来了吴员问话,知道这些天端木青一直都在让人准备这些,她的心才慢慢地放下。   回想端木青回京的所作所为,瑾俞在心中揣摩着,或许他有意离开家主子,但他主子为难不放人,所以他不敢把自己已经娶妻的事说出来。   毕竟这个时代女人是没有任何自主权利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真的。   端木青舍不得她跟着一起去主人家做下人,所以故意隐瞒下来。   “画眉。你告诉我,你主子是不是一直都在那家人家里做护卫的?”   瑾俞抱着抱枕,问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画眉。   “这事……”画眉有些为难。   从回家到现在,瑾俞就保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了,眼见着天色黑了,画眉不敢随便开口,这会儿瑾俞问的又是这个问题,她一时有些不好回话了。   身为护国公府的下人,自然不能不认得皇族标志,今天主子护着的那个女人头上带着的凤钗就是皇族的东西,除了公主就是皇妃。   要主子去护一个皇妃,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公主了。   眼下皇帝待嫁的女儿有两个一个五公主,已经定亲,三月就要嫁给靖国公府的二少爷,还有一个就是七公主,云英未嫁,也还没有定亲。   “你也不知道,还是不方便说?”瑾俞看她。   “不是的少奶奶。”画眉敛下心思,左右主子也是帮皇帝做事的也算这大宛的护卫没有错,“主子从小离家,做的就是护卫的活。”   “那就是说,他一直都是那个女人的护卫?”   “这个……”   “算了吧!你还是别回答了。我想着有点烦。”   瑾俞这么问,可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不自觉的脑补了一出青梅恋竹马的戏份来了。   是不是端木青不干护卫了,但主家不放人啊?   然后还千方百计的拿好处诱惑端木青,迫使他能继续留下。   瑾俞对自己的想象力服气的很,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护卫和女主人的关系,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临了还要怎么样,那就太恶心人了。   关键现在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瑾俞只要想想有人觊觎自己的男人,就和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人。   “少奶奶,少爷心里只有您。您别多想。”   瑾俞一点心思都摆在脸上,画眉从小被训练的就是看人脸色伺候人的活,哪里会不知道瑾俞的心里变化,忙劝她。   ☆、第八百九十四章沦陷在甜言蜜语中   “嗯!你下去吧!把小厨房准备出来,我给你主子做饭吃去。”   “是。”   画眉欢欢喜喜的应下了,少奶奶愿意给主子做饭吃,分明就是不介意之前看到的一幕。   画眉是不知道瑾俞的心思,她不介意才怪,谁家的宝贝让人惦记了,不想办法护着啊?   端木青回来的时候,特意在前院洗了个澡,换了出门的锦袍才回的后院。   发现瑾俞居然在小厨房忙碌,一进院子里就扑鼻的饭菜香,让他冷了大半天的心,瞬间活跃了起来。   “少爷回来了。”   画眉在烧火,眼尖的看见端木青回来,没想到还直接来了厨房,顿时慌了手脚。   主子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事情,这会儿来负荆请罪的吧?   那她在少奶奶身边说的话,就会变成谎言,到时候少奶奶恐怕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你回来了啊?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瑾俞一边炒菜,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端木青,发现他已经换了衣服回来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给着大大的笑脸。   “刚刚已经洗过了,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要不要!有画眉在这里,很快就能吃了。”   “少爷,奴婢可以给少奶奶打下手。”   画眉眼巴巴的瞅着端木青,想着能不能提示一下,和端木青通通气对对口供什么的。   无奈端木青应付了大半天脑残女,这会儿除了瑾俞外,最烦那些猛瞅他的女人了,凌厉的视线扫过去,如愿看见画眉缩了缩肩膀,端木青才冷着脸开口道。   “你们都出去!”   既然主子都嫌弃的赶人,画眉和另外一个厨娘,自然不好再留下,恭顺的退了出去。   “这里面油烟重,你把人赶跑了,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又炒菜又烧火的。”瑾俞笑着道。   “你忘记了,还有我吗?”   端木青淡笑着靠过去,眼前的小女人脱了厚重的棉衣,身上只穿着薄袄,把她消瘦的身形表露无遗。   不需要曼妙婀娜的身姿,只这消瘦小巧玲珑的身形,一眼就让人满心的怜惜,需要把她好好的护在怀里,舍不得伤她。   那么想的,端木青也是这样做的,上前一步站在瑾俞身后,一把把那不足一握的细腰搂进怀里。   “别!”   被这样霸道又亲密的动作吓了一跳,瑾俞手一抖,刚刚舀起来的菜,又跌落了锅里。   “瑾娘……”   端木青低头,对着那露在外面的脖颈落下一吻,唤着瑾娘。   明明普通的一个称呼,被他沙哑的嗓音,喊出了缱绻绵长的味道来,瑾俞的心尖都在颤抖。   最受不了端木青这般深情的呼唤,瑾俞通常都会第一时间化为一滩春水,任由他荡漾。   可是现在不行啊!   灶里的火在燃烧,锅里的菜也没有起来,满厨房的饭菜香,把旖旎的氛围盖过了不少。   “叭”扭头大方的在端木青脸上啄了一下,瑾俞定了定心,轻声道,“你先出去,等我把菜做好。”   今天的瑾俞格外温柔,也格外热情呢!   端木青可舍不得放开她,脸上温润的触感还在,他想要更多。   “我还真的有点饿了呢!”端木青在瑾俞耳边轻轻地道。   “知道你饿了,马上就能吃饭,你等等。”瑾俞躲开他惹火的唇,羞涩的道。   她感觉到了,这个人又在胡思乱想,简直了。   “不等了。”   握住瑾俞的手,帮忙一起把菜装起来,几乎是碗才放下,瑾俞的脚就离地了。   天地都要颠倒的感觉,瑾俞在院子的大红灯笼下,看见画眉她们匆匆忙忙躲避的身影,突然想笑。   面对这样一个无时不刻霸气外露,还不讲究繁文缛节的主子,身为下人,他们也每时每刻都提着一颗心呢。   抬手搂住端木青的脖子,让自己离他的脸更近了一点,两眼泛着水光,瑾俞笑着道。   “木子,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霸气的抱媳妇样子?”   “你失控的时候,挠着我的背,喊过。”   端木青居然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回答了瑾俞。   这车开的,一百分啊!   “你真是!”   瑾俞气得揪他,一点正行都没有,把她心里酝酿的话,都给堵住了。   “别急,一会儿你再给我说说。”   话音刚落,让已经进了屋,用脚把门关上,反身就把瑾俞给按住了门上。   听着身后“咔嚓”门上闩的声音,瑾俞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和端木青接吻的那个雨夜。   心情澎湃,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有力的大手把她托起来,手脚大张的挂在端木青身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在交集,屋里连油灯都没有点,只有窗纸投进了些许屋檐下灯笼的光,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瑾娘……”   在端木青开口的瞬间,瑾俞微微抬头,送上了自己的唇,就像当初那样,笨拙,没有章法。   但是却能点燃人身体里的兽性。   只是瞬间,端木青就反客为主了,主动的掌控了一切。   房里绚烂的花朵在绽放,两人甚至衣衫整齐,连内室都没有进,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这一次瑾俞没有任何的推拒与扭捏,回以最大的热情。   “端木青……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支离破碎的声音,娇弱的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现在说,我听着呢!”   “我爱你端木青!你记住了……我爱你……你是我的人!不许三心二意……不许被别人勾……引……”   瑾俞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不许,只记得她想要守住她的男人,不让任何人觊觎他。   “好!我记住了,我是你的人。你不许的事情,我都不做……”   人们都是,耳磨鬓厮时的承诺,最不可信,瑾俞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就在这会儿,她为听到这些承诺欣慰不已。   欢愉的时间过得飞快,筋疲力竭的瘫在床榻上,瑾俞的世界都还在摇晃,任由端木青清理战场,心里无比的满足。   “我要睡觉了!别喊我吃饭。”   “我喂你吃饭,不用你自己动手。乖乖吃饭。”   “嗯!”   瑾俞投降在端木青的甜言蜜语中,没骨气极了。   喝了碗汤睡了过去,瑾俞还在想,自己耳根子软是遗传的,就喜欢听好听话。   ☆、第八百九十五章不想出门   不一会儿端木青回来了,显然吃过饭又刷过牙,瑾俞闻到淡淡的薄荷香,迷迷糊糊的靠近他的怀里。   “不累了吗?”   见之前喊要睡觉,这会儿还要动静,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瑾俞,端木青勾了勾唇,搂着她问。   “你没有回来,我睡不安稳……”   瑾俞呢喃着,不客气的把手藏进端木青的怀里,比暖炉舒服多了。   “睡吧……”   喜欢被人这样的依赖,黑暗中端木青的脸色变了几变,恨不得把怀里的人按进身体里随身带着。   这一刻不需要甜言蜜语,他知道瑾俞想要什么,他都会竭尽所能的给。   ……   第二天一早,端木青练功回来,没有和往常一样与瑾俞腻歪,反而着装齐整,准备要外出。   瑾俞从铜镜里看见端木青往自己身上套外出服,墨色的锦袍,知道瑾俞不喜欢他穿黑色衣服的,平常端木青都是有意避开黑色,今天居然穿了。   墨色衬得他原本就刚毅的脸,显得更加冷情,整个人给人感觉不好亲近。   “你要出门吗?”   给自己编辫子的手顿了顿,瑾俞假装若无其事的问。   “我会早点回来。”   扣上腰带,端木青朝瑾俞走过来,俯身从后把瑾俞抱进怀里,脸上的冷冽气息已经收敛了起来,轻声道。   “好。早去早回。”   把珠串扣在发梢,瑾俞后仰着头,大大方方地轻啄他的下巴。   “在家待着无聊就出去走走。”   “好呀!我一直想去看看那南风馆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能去看看啊?”   瑾俞突然不怀好意的道,显然是拿上次逛姬馆的事刺端木青。   不想端木青也不生气,修长的手不客气的从瑾俞交叉的领口探进去,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在瑾俞的惊呼声里,一本正经的道。   “不想我在那里把你抱出来的话,就别去。”   “你就会欺负我!”   瑾俞又气又急的推他,不带这样欺负人的,自己可以去,别人就不行了。   可惜她那点力气,除了能把人身体里的火撩起来外,根本撼动不了端木青。   “欺负是吗?”   只见原来本想讨个手瘾的端木青,哑了嗓子,压低声音,轻咬着瑾俞的耳垂,“你是忘记被欺负惨的模样,我不介意时刻提醒一下你。”   “坏蛋!赶紧放开,你不出门了吗?”   浑身的力气都被他撩没有了,气喘吁吁,瑾俞觉得这男人真的是不简单,就短短一段时间,掌握的技巧就那么娴熟了。   “时辰还早,不耽误事!”   心思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反身把人抱上梳妆台,端木青毫不客气的欺身吻上她的唇,遵循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什么狗屁三日契约,能不去的话,他一点都不想去,有这功夫,倒不如和瑾俞待在家里舒坦。   但是为了将来,只能顶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应付那表面温柔娴熟,实则满心恶毒的七公主赫连云丽了。   瑾俞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除了刚刚编好的辫子外,她才刚刚上身的里衣和胸衣又飞了。   不服气端木青衣衫整齐,二自己已经未着片缕,瑾俞坏心的在他脖子临界衣领的地方种了个红豆,给他欺负自己的教训,也是通过这暧昧的痕迹提醒心怀不轨的女人,这个男人是名草有主的。   端木青可不知道瑾俞的用意,本就热血沸腾,情到深处瑾俞还给了这样的热情,更是让他欲罢不能,恨不得把自己全都给她。   “瑾娘……你个坏丫头……”   暗哑的话语,带着不受控制的颤音,热情的动作更加狂野了,昏暗的屋里,只有那梳妆台被撞击的噼里啪啦声。   事毕,瑾俞只能大喘气了,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被人抱在身上,身上触及到的绣花纹路,这会肌肤才感觉到被磨的生疼。   “你故意的是不是啊?这衣服磨得我疼!”   瑾俞有气无力的趴在端木青肩膀上,控诉他。   “一时情动,忘记了。下回我一定注意点。”   餍足的男人最好说话了,温柔的把人抱回床榻,还舍不得放开,上来又是一顿亲。   瑾俞本就是被迫承受着,刚开始还能勉强,等不消一会儿势头变了,连忙去推他。   “你起开!不是要出门的吗?别耽误了啊!”   红着脸去扣他,这人真的是……   再耽搁下去,大半天又交代在床榻上了。   “呼~这会儿是真的不行了。晚上我早点回来,补偿你……”   端木青真想不管不顾的继续,去他的皇命,他只想就此陷在妻子的温柔乡里,哪里也不想去。   “好了!别说了!臊不臊啊?”   “情到深处的自然表现而已,这是本能。我走了,别太想我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赶紧去吧!我才懒得想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呀?   弄得好像是自己有别的心思一样,瑾俞的脸烧的厉害,卷着被子老老实实的窝起来了。   “口是心非。”好笑的看着卷成蚕蛹的小女人,怜惜的在她额头亲了亲,再舍不得离开,也得坚持完这两天,“你不想我,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个小没良心的。乖乖的等我回来。”   “嗯!”   瑾俞顺从的点点头,柔顺的和被顺毛的猫一样。   端木青整理好两个人,已经是两刻钟左右了,出门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儿女情长,知道希望就在前方,走的也干脆。   瑾俞缓过劲来,床榻上只剩下自己,她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滚了几滚,终于爬起来洗漱。   画眉在端木青离开家后,就守在瑾俞当然房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进来伺候。   凌乱的梳妆台,这些日子添置的瓶瓶罐罐,被刚刚两个人的举动撞的滚落一地,瑾俞看见画眉蹲下去收拾那些东西,脸红的可以煮鸡蛋了,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叫什么事也不知道了,好像两个人在一起,除了这样那样,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一大早折腾这么一出,她本想早点起来的,现在又变成和以往一样了,最让瑾俞不适应的就是,夫妻俩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过的一样,有点膈应。   ☆、第八百九十六章真实身份   吃了一个不早的早饭,瑾俞抱着护手的护套在院子里晒太阳,昨天还能有点兴趣去逛街,再遇到端木青和那个女人后,瑾俞已经完全绝了出门的念头了。   可是她不出门,不代表没有人会不来找她,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瑾俞懒懒散散的坐着,就看见画眉惊慌失措的进来了。   “少奶奶,不好了!”   “怎么了?你少奶奶我好着呢!”   瑾俞懒洋洋的应着,极少看见画眉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她还觉得有点稀奇了。   “少奶奶!是真的不好了!老太爷来了!”   大事不妙,画眉都要急死了,这时候主子才离开,国公爷居然就摸上门来,分明是一早就有准备了。   家里威严最大的一个人物,立威已久,说一不二,可不像主子那么好说话,画眉由心底的发怵。   “老太爷!?”   “是呀!老太爷来了!人已经进了门了!少奶奶是见还是……”躲出去?   画眉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少奶奶和少爷两情相悦,不论是外形还是脾气,都十分般配,或许国公爷看见这样出色的少奶奶,不再追究了,也不一定呢!   画眉抱着侥幸的想。   “老太爷……可是你们主子的祖父?”瑾俞问。   “正是。少奶奶,您说怎么办?”   瑾俞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于这号人物她一无所知,但是画眉如临大敌的模样,成功让瑾俞升起了慌张。   从椅子上站起来,瑾俞有点无措,端木青一直没有提这个人,甚至回京都来家门也不回去,分明是有人不同意两个人的婚事。   瑾俞猜测,这人大概就是这个老太爷了。   “我这样也不好见客啊!你快帮我整理一下,别失礼了……”   瑾俞低头看着自己图方便穿在身上的棉袍直皱眉,慌慌张张的要画眉给自己换衣服,放在柳叶村是头一份,但在这京都,就和丫鬟仆妇的穿着一样了见长辈不合适,太失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瑾俞条件反射的转身看去。   一行四人,吴明在最后面,另外两位有些年纪得护卫,簇拥着领头的满头白发,身穿锦衣,脚步虎虎生威的老人进来。   那人还没有靠近,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凌厉的扫过来,瑾俞就能感觉到他散发的威压。   让人遍体生寒,忍不住的想要低头,腰都要垮下去了一样。   要不是她一直和端木青在一起,是不是感受到端木青身上这样的威压,瑾俞觉得自己看到也会和画眉一样,没出息的瑟瑟发抖。   “少奶奶,这位是国公爷!”   吴明被那两位护卫有意无意的拦在后面,一时半会竟不能上前,只好在几丈外停下脚步,不怕死的喊。   瑾俞心下一惊,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爵位怎么区分,但是可以称之为国公爷的,身份肯定不低。   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了。   “哼!哪里来的少奶奶?”   护国公冷哼一声,斜了一眼出声的吴明,很是不满,他身后的钟诚,立马上前把人拦住。   只这么一句话,瑾俞的心就安定了,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喜欢自己,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又何必惺惺作态的去自讨没趣呢!   “见过国公爷。”   瑾俞福了福,不等眼前的人出口,便自己站直了身体,不卑不亢的迎向护国公审视的目光。   “你就是瑾氏?”   护国公眉头微蹙,可以看得出他心里的不满,眸光森冷隐隐还有不屑。   “正是民女。”瑾俞应道,不卑不亢,甚至还挂上了招牌微笑,打发瑟瑟发抖的画眉去泡茶,“画眉,奉茶。”   “无知妇人,胆子不小啊!不可知错?”   护国公鄙夷的看着瑾俞,小小村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家那犟驴一样的孙子给制服的那边服服帖帖。   甘愿不要家族,放弃端木一族百年的基业,几代人苦心经营的一切。   “小女愚钝,不知国公爷说的错是什么。”   “果然伶牙俐齿!”   “谢谢国公爷夸奖。”   护国公憋着气来的,这会儿见瑾俞这样,差点绷不住,想要动粗。   他派人出去查了好久,几次三番被人误导,费尽心思才查到这里,又等了这么一个端木青不在家的时机来的,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让这个小村姑知难而退,好好的把他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孙儿还回来。   “主子,您坐下说话。”   钟诚自来熟的搬了一张太师椅出来,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的,对面站着的姑娘消瘦的可怜,怎么看都有点欺负弱小的嫌疑,他忙示意护国公坐下。   护国公瞪了他一眼,有些不甘不愿。   “瑾氏!你可知,因为你,端木青失去了什么吗?”   “不知。”   “好一个不知。”   国公爷大刀阔斧的在椅子上坐下,高大的身形还是威压逼人,对面消瘦的瑾俞,恍若寒风中孤立的小草。   孤立无援,偏偏又傲骨天成,笔直的站在那里。   护国公自己也觉得有点欺负人的感觉,不自觉的声音放轻了一些。   无奈他本来就声线粗犷,哪怕轻了一些,但还是吓人。   “国公爷若是来让我猜谜的,抱歉,小女见识少,实在答不上来。”可惜瑾俞也不是一般人。   身体里有股韧劲,越挫越勇,对手越强,她也强。   不怕你强悍,就怕你用柔情攻略。   “你!”   瑾俞这话成功把护国公气到了,心里暗骂那孽障果然物以类聚,找个女人也是和他一样的脾气,就知道气他。   “国公爷您歇歇,小的来给瑾姑娘说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钟诚怕护国公会把话说坏,连忙接过话头来,今天的来意是以劝说为主,让眼前这姑娘回头去劝劝严重跑偏的端木青,不是来吵架的。   “瑾姑娘可知道你面前这位是护国公,与你相识的端木青,是护国公的长子嫡孙,大宛的第一猛将威震四方的端木青?”   钟诚上来就抛出了几个吓死人的身份,瑾俞对别的没有感觉,倒是那个在柳镇时如雷贯耳的大将军,有感觉。   猛的看向钟诚,脸上是不敢相信。   “你说端木青是谁?”   “威震四方,大宛第一猛将,端木青。也就是和姑娘有纠葛的人。”   瑾俞闭了闭眼睛,努力的消化这刚刚听到的消息。   ☆、第八百九十七章侮辱   还是昨天那个热闹的茶楼,但是和昨天不一样的是,瑾俞是由护国公等人强迫着来的。   倚窗而立,底下喧嚣的街道已经清了出来,身穿铠甲的士兵,威武的站立在两边,把看热闹的人们拦在外头。   那么多的人,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等待。   就要到上元节了,七公主孝感动天,天寒地冻的要去护国寺为天下百姓祈国运昌盛,四季风调雨顺。   皇帝龙颜大悦,特意派了万人敬仰的护国大将军护送,确保七公主平安。   对于旁的混日子的世家子弟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惠,但是对于原本就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来说,就不一样了。   明着是宠信,也有人看出来皇帝想撮合七公主和护国大将军两个人的姻缘,至少护国公押着瑾俞过来,就是想要让瑾俞看见这一幕,好让瑾俞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死心。   安静的街道,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马蹄声,茶楼正好可以看见那宽广的路尽头,缓缓而来的仪仗队。   “来了。开道的高头大马,便是大将军。”   钟诚受规矩的站在瑾俞半丈之外,好意的提醒道。   瑾俞自然看见了,而且还是那队伍一出现,第一眼就看见了端木青。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的风采和气魄,永远都是最耀眼的一个,甚至盖过了他身后的公主,那极其奢华的车驾。   “七公主是正宫娘娘的所出,当年落地之时,霞光万丈,国师批天降祥瑞,乃是福兆……”   任那钟诚把那公主夸的和凤凰一样,瑾俞对她也没有兴趣,此刻她的眼里只有那一脸威严的男人,满满地心疼。   他临行前还在自己耳畔低语,话语轻松,半点都不显他的委屈,甚是缠绵悱恻,满腔的侠骨柔情。   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大英雄一样的人物,这些人居然把人拿来当护卫一样的埋汰!   仪仗缓缓而行,很快就要经过茶楼,瑾俞知道这一刻自己若是出声喊端木青,他必然会听见,但是她没有。   甚至在她快要靠近地时候,早早的躲在来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背上的人经过,乃至整个车队经过。   楼下的百姓恢复了喧嚣,大家都在津津乐道刚刚一睹大将军的风采,有人赞美公主真善美,有人夸大将军威武,只有她才脱力似得依着门窗站着,满目凄凉。   “瑾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将军龙章凤姿,只有这战马和盔甲适合他。那柳镇小小的山城一座,不是将军该待的地方。”   “你们觉得,这是他想要的吗?”   瑾俞抬起头来,看向屋里的这些人,随随便便一个侍从,都有官职在身,但她不惧。   “不是他要不要,而是他与生俱来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光辉下。   他是天之骄子,大宛的守护神,他的身边站着的人,应该是能与他匹配的!”护国公道。   不怕瑾俞不羞愧,和天潢贵女比,她这小小农女犹如草芥,根本不需要比较。   “呵呵!”   瑾俞冷笑,看向上座的老人满是怜悯,一个被虚无的身份,名誉左右的人,实在可怜。   “那是你的自以为是!并不是他要的!”瑾俞道。   “放肆!不得无礼!”   钟诚呵斥道,偷偷看了一眼护国公,生怕他怒起打人。   “钟诚你让她说。”护国公不屑做伤身份的事,觉得瑾俞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听听几句气话也无所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瑾姑娘是聪慧之人,你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自知者明!你不配说这句话。”瑾俞挺直着背,冷声道,“你的双眼被权利迷住了,看不见那些人有意在侮辱人。   你的双耳被阿谀奉承遮住了,听不见别人的指责和羞辱。   堂堂的护国将军,沦为与护卫同行,同礼,在你们眼里,居然还是莫大的荣幸,真是悲哀!”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吗?”瑾俞鄙夷的看着护国公,满脸的心痛,“你不心疼他受辱,我心疼。   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贵,痴傻还是聪慧,在我眼里,都是英雄,你不要他,我要!   他不是你可以换取权利的物品,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渴望家庭温暖的人。   你不配做他的亲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还,却是帮别人一起侮辱他的帮凶!”   “你……”   护国公颤抖的手,指着瑾俞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瑾俞一点也不畏惧他的威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   “国公爷恐怕还不知道吧!端木青现在是我的人,我瑾家的上门女婿,婚书已经签了,你们端木家无权再过问他的一切!”   随着瑾俞霸气的话音落下,屋里只剩下抽气声了,谁敢那么大的胆子,让堂堂大将军去当上门女婿啊!   “瑾姑娘……”   “你可以喊我瑾夫人,我已经嫁人了。夫君叫端木青。”瑾俞肃穆道。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端木青妻子的身份说话。   之前她也心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大将军的身份,不敢说。   但是现在不会了。   这些人眼里只有那些虚无的权利,她看不见半点对端木青的爱护。   所以没有人疼端木青,那么就由她自己来疼。   钟诚扭头看护国公求帮助,这在院里还能把人震慑住,怎么出了院子,看了刚刚的排场,这位乡下来的瑾姑娘,反而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呢!   护国公有点狼狈,之前的神清气爽,瞬间萎靡不振。   没错。   瑾俞骂他的话,都是真的。   混迹红尘这么久,他又如何看不出皇帝是借这件事打他端木一族的脸,逼他们放权呢!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她说。”   护国公谁都没有看,扶着额,示意旁人退下,留下瑾俞时候。   画眉紧张不已,不敢离开,生怕瑾俞独自一人在这屋里会有危险,想当年护国公可是和大将军一样,单枪匹马挑了敌国几千大军的将军。   “少奶奶……”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期望瑾俞把自己留下来,壮胆。   “你也出去吧!”   瑾俞还是相信护国公的,要杀她,也没有必要大庭广众的杀,偷偷结束一个人的命,对这些人来硕,很轻巧。   ☆、第八百九十八章劝说   瑾俞相信护国公想要留下自己,左不过是多说一些侮辱的话,让她自己退出而已。   比起要不端木青让出去,这些言语上的羞辱,她还能承受的住。   屋里的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坐坐在上首的护国公,还有挺直腰板站在屋子中间的瑾俞。   静默了片刻,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瑾俞态度坚定,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端木青,守护她们难得的爱情,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人的示威成功,她也不会轻易把端木青拱手让人。   “瑾氏,你坐下。”   相对于豁出去不管不顾的瑾俞,护国公仿佛很苦恼,扶着额头坐了一会儿,指着下首的椅子让瑾俞坐下,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颓废,甚至有点凄惶。   “不必了!”瑾俞拒绝坐下,依然站在原地,“国公爷有话就说吧!你知道的,我的心意已决,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天皇老子也别想把人抢走。”   “嗤……”   护国公笑了起来,这笑倒没有讽刺的味道,他只是觉得瑾俞果然是乡野丫头,所谓不知者无畏,恐怕这会儿占的就是无知的孤勇吧!   谁敢在对抗皇族的时候,开这样的口,简直是活腻了。   “你也说了天皇老子,眼下看中端木青的,可不就是天皇老子。”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   瑾俞愣了愣,她自然知道是天皇老子在和她抢男人给女儿最驸马,可是护国公之前还盛气凌人的威逼恐吓,现在这通情达理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   “是又怎么样?难道皇帝看中任何一个人,就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他吗?天下悠悠众口,皇帝也不怕吗?”   “放肆!这些话你也敢说!你就不怕触犯了天颜,被杀头吗?”   国公爷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端木青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野丫头。   “国公爷是来告诉我,若不把端木青让出来,就有性命之忧吗?”瑾俞讽刺道。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也是惜命的”   “国公爷这不是说笑吗?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会想去死。”   宫斗剧不是没有看过,为了把公主嫁给她喜欢的人,用卑劣的手段杀了原配的,也不是没有。   以前只当看戏,没想到这事还能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瑾俞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了。   “可眼下不是你死,可能就是端木青死,你希望看到哪个结果。”   护国公沉声道,不盛气凌人,看似在和瑾俞商量一样。   瑾俞抿唇不语,端木青的性格瑾俞明白,认死理,对自己是真的一心一意,当面拒婚的事情干得出来。   这不是上次逛姬馆那么简单,他绝不会松口的,因为端木青知道,在天家面前做不得假,他不娶就是真的不娶。   要不然这个威严的国公爷,也不会无计可施从自己整理下手了。   违抗圣旨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是要被杀头的,这就是绝对的皇权时代。   “你还不知道吧!”护国公也不逼瑾俞立马下结论,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瑾俞一直猜不透的事。   “在端木青去柳镇和你成亲之时,他本该奉旨带着军队凯旋回京,但是他擅自离营,还娶了你。若是按照军法处置的话,也是死罪难逃。”   瑾俞的心在狂跳,解不开的迷豁然开朗,难怪他不敢把自己带回去,一路上还要伪装起来火速赶路。   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想和自己分开,冒了这么大的险,居然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功名利禄有那么重要吗?”瑾俞哽着声音问护国公。   护国公见瑾俞面色又变了,神情恍惚,带着哀伤,就知道瑾俞听进去了,他才缓缓地再次开口道。   “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这可以理解。   但是这些都应当建立在能活命的前提下,若是命都没有了,那么你们想要的爱情,还会有吗?   我就这么一个孙儿,端木一族的唯一希望,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   他背负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我端木一族剩下几百口人的命。   姑娘,爱一个人,不是害他家破人亡。   人人都道我贪恋权利,却不知道我背负的是我端木一族的希望和几辈人鲜血灌溉出来的荣誉。   我不敢半分懈怠,也不敢让祖业一朝毁在我的手里。   你说,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破的事?   功名利禄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左不过是一份责任,一份传承罢了,真的不重要。   我老了,这些担子都在端木青肩膀上,他是个有担当的,相信他也舍不得让你听这些吧?”   “为什么会是这样?”瑾俞颤抖着唇道。   护国公强势的说威胁的话语,她可以同样强悍的反击,但是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她又怎么能再不管不顾?   “我们端木一族守护了大宛百年,不敢说大宛没有我们端木一族守护不行。   但是,跟随我们千千万万的将士,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一辈子,临到头来变成没有主的残兵,他们身后那么多的家庭,怎么办?”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要把公主嫁给端木青的是皇帝,要抢别人丈夫的也是天家父女!”   瑾俞抬头看向一脸沧桑的护国公,她承认,这些话很动容,她听了后,也忍不住心软了。   护国公捏捏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端木青他为了能和你长相厮守,交出了兵权,你说这些和你有没有关系?”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瑾俞还是懂得。   一个长久掌权的人,哪怕你摆明态度自己是好人,上位者也不会去相信这是真的。   护国公说的没错,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和端木青息息相关,他离开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也不求别的,只想让你劝劝他……”   劝?怎么劝?   还不是和一开始的意思一样,让她离开端木青吗?   ☆、第八百九十九章可惜了   一样都是让她离开的话,之前瑾俞可以义正言辞,态度坚定的下决定,可是现在不行了。   护国公的话里有些地方说的也没错,她爱端木青,但不是来把他搞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   不说抛去亲情不要,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办?   瑾俞不想开明大义,可偏偏她还是喜欢想东想西,有太多的东西,阻隔在了她们通往幸福得了路上了。   护国公是将帅之才,擅长用兵之术,除了对家人束手无策外,想要攻克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国公爷高明,还是您这一招妙啊!”   钟诚进来看见护国公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跟着服侍几十年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怎么回事?   显然瑾俞是被国公爷说动了。   “可惜出身实在太差,要不然这份气度,和那孽障倒也般配。”   看着瑾俞蔫了吧唧的离开,护国公他脸上的神情不一般的凝重。   说实话,排除瑾俞那拿不出手的身份背景,姑娘却是是个好姑娘,他相信自己孙儿眼光不会差。   可是,感情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救命,适当的放手才能海阔天空。   “国公爷多虑了。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只要将军度过这一关,以后再把人接回身边,照样可以两情相悦,不是吗?”   男儿三妻四妾常有的事,眼下端木家族嫡系一脉单传,大将军身强体魄,多娶几房妻室开枝散叶,这不是好事吗?   “混账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说浑话!”   护国公抬脚一踹,钟诚连躲都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那一下。   “主子息怒!”   “馊主意不少,没有一个有用当然。弄那么多女人进门,你是想还没有开枝散叶,就家宅不宁吗?”   这件事护国公深有体会,当年若不是他大大咧咧的觉得没事,左右那些女人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他爱的只有那一个人。   可最后呢?   家宅不宁不说,就连他最在乎的女人,也郁郁而终了。   这算是护国公和众多贵族,唯一不同之处吧!   心爱的女人没了后,他打发了所有的女人,从此洁身自好,意图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有脸去见她。   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护国公从来不屑说出口,即便是他的贴身侍从钟诚也不知道,所以这会才会说这些。   “回去等消息吧!相信明天就有结果了。”   ……   瑾俞由护国公府的护卫护送回去,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窝在马车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画眉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同样的沉默。   面对外人她可以强横的发飙,但是护国公是主子,她心存畏惧还是不敢太过护着瑾俞。   “画眉,你可有过,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觊觎不说,还要恭恭敬敬的送出去的经历啊!?”   瑾俞抱着膝盖,突然幽幽的开口道。   “奴婢爹娘就生了奴婢一个女儿,从小到大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也过得丰衣足食,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小时候被娘押着练规矩,我没有办法和朋友们上山下水的尽情玩耍了。”画眉斟酌着道。   她是家仆,生来就是给主子做奴婢的,欢快的时光其实很少,但是爹娘疼她,小时候尽量不拘着她。   所以瑾俞问话,她知道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好,尽挑好的说。   “你可真幸福。”   果然瑾俞听了之后,歪头羡慕的看着她。   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一派天真乐观的小模样,从小被父母宠着,脾气虽然有点大大咧咧,但人又很知足。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模样。   “少奶奶是被国公爷吓住了吗?你和将军情投意合,你们是难得的有情人眷侣,可不能因为被人掺和,就放弃。”画眉同样艳羡的道。   瑾俞的笑意敛了一些,她和端木青的事情,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事。   “真正有爱的人,心里住着对方,其实并不在乎长相厮守,对吧?”   瑾俞说的很轻,不知道是和画眉说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反正这句话之后,任由画眉怎么开口,她都没有回话,只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上午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太过震撼了。   原来以为端木青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没想到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真正的盖世英雄。   可眼下盖世英雄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要活在这世间,就得遵守这个世间的规则,英雄也不能逼俗。   瑾俞的心,一整天,犹如在油锅里煎熬的一样难受。   她可以不在乎端木青成为一介白衣,但是端木青身后的人,身家性命都在端木青的一个决定上。   瑾俞真的护国公的话半真半假,有危言耸听这里面,但是那恰恰就是潜在的最真实的一面。   “少奶奶,您歇会儿吧!从中午回来,你可一直没有停过手。”   瑾俞开心喜欢做菜,不开心也没有做菜,而且还能做的更好。   从外面回来后,她就进了厨房,十八般厨艺都拿了出来,可算是让画眉等人开眼了。   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萝卜,乃至一粒花生仁,都能雕刻出花来,雏菊,牡丹,荷花,甚至亭台楼阁也有,惟妙惟肖,若不是正值正月,天寒地冻的,那花放在花园中的话,可以以假乱真了。   “没事。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主子做点好吃的吗?一会儿晚膳就上我做的菜,每样都上来。”   最后一个菜起锅,太阳落山,暮色四起了。   瑾俞解了围裙,回屋沐浴更衣去。   端木青回来的很快,瑾俞才穿好衣服出来,在擦头发,他也披头散发的从前院进来了。   没有风尘仆仆,没有英气逼人的将军气势,也没有垂头丧气的颓废,笑容满面,进来就把瑾俞手里的帕子抽走,亲自给她擦头发。   修长的手撩起发丝,温热的指尖碰触到头皮时,引起阵阵酥麻。   瑾俞没有开口,只转身扑进他的怀里,汲取着熟悉的气息,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   “画眉说,你今天有下厨了?”   ☆、第九百章惊喜   “做了许多好吃的,感不感动啊?”瑾俞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俏皮的问。   “感动。这天气冷,别去厨房摸冷水了,有什么交给厨娘来做即可。”   端木青享受着小女人的投怀送抱,手里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哪怕瑾俞给自己沏一壶茶,他都感到满足,更不消说天天下厨了。   “我就喜欢做菜,你可不能剥夺了我唯一的爱好。”   “你呀你。”   扔了手里的帕子,捧着瑾俞的小脸,端木青俯身就要亲她,被瑾俞抬手捂住了嘴。   “不许亲!还没有吃晚饭呢!”   “怎么说,晚餐吃完,就可以随便亲了?”   端木青亲着她自动送过来的手,意有所指的问。   “嗯!”   瑾俞想都没想,微笑着点点头。   端木青的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这还是瑾俞第一次这般大胆的答应他的求欢呢!   “那还等什么!”端木青朝外间喊话,火急火燎似得,“来人!摆饭!”   “哈哈哈哈……”   瑾俞快要被他的幼稚笑死了,这人到底怎么当的将军,她可真好奇呢。   “你可别笑。”   端木青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还能不知道这笑是什么意思,坏心的顶她,惹得瑾俞惊慌失措的想要起来,这才搂过她的脖子,封住她的唇。   不能享受大餐,开胃小菜想尝尝也不错的。   瑾俞没有拒绝,主动的环上他的脖颈,回以更多的热情。   直把端木青惹得大喘气,恨不得拆了她一样,掐在她腰上的手,紧得可怕。   “小坏蛋!你这是让我先吃饭,还是先吃你啊?”   抵着瑾俞的额头,端木青哑着声音道。   “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瑾俞压下砰砰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认真的道。   “呼~磨人!”   端木青差点把持不住了,这时候说这些话,等同于撩拨,这傻女人不会不知道?   瑾俞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时候不论说什么,听着都像是情话。   她私心的想着,若是不能长相厮守的话,她也要给端木青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或许经年以后,来人各奔东西,起码在某个时刻,会有那么一两个触动心灵的对话在脑海里。   外间画眉已经摆好晚餐,主子没有出来,她也识趣的不来喊,端木青的耳力很灵,听到侍女退出去的声音,便抱着瑾俞出来吃饭。   瑾俞说的没错,真的是一桌子菜,琳琅满目。   “你这是办酒席呢!”端木青看着满桌菜肴,好笑的问她。   他的胃口是很大没错,但是这几十道菜,他也吃不消啊!   “做都做了,你也不尝尝?”   瑾俞执意要坐回自己的位置,怕一会儿吃饭直接吃变味了。   动手给端木青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放在他面前,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端木青握住了。   “都是你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不尝尝。”   “嗯!”瑾俞笑着点点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干杯。”   “娘子,你知道我的酒量不好,故意灌我酒,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啊?”   端木青捻着酒盏,揶揄的对瑾俞道。   “图谋可多了。一会把你吃干抹尽,这想法行不行?”瑾俞轻佻的勾过他的下巴,隔着一指的距离,吐气如兰。   “没法玩了,这样下去,再美味的菜肴,我也不看在眼里。只想吃你了。”   轻易的把瑾俞捞了过来,端木青狠狠地揉她的腰,恨不得把人就地正法的狠劲。   “不玩了,不玩了。好好吃饭。”   瑾俞僵了僵,这人的自制力可真是差,三言两语都撑不住了。   “好。”   端木青找回理智,松开瑾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从开始吃饭后,他的右手就一直握着瑾俞的左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瑾俞任由他握着,吃到好吃的菜,还动手给他喂上一口,端木青得了乐子,干脆直接点菜了,用左手拿着筷子,故意夹不起来菜,坐等媳妇儿给他夹。   这要是换做以往,瑾俞肯定要笑他幼稚,但今天,瑾俞只觉得心疼。   不论端木青提什么要求,她都应承下来,两个人黏黏糊糊吃了好久,严厉古板的大将军,化身幼稚小娃娃。   等酒足饭饱后,两人一起去偏房刷牙洗脸,大块头似乎转性了一样,认认真真的做自己的事情,也和瑾俞保持着半只手臂的距离。   刷牙的时候,瑾俞好奇的看了他好几回,都被他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和白天瑾俞在大街的马背上,看见一身盔甲的端木青一样。   这算不算制服秀啊?   瑾俞此刻只要想到端木青身上的那套盔甲,就和现代的军装一样,不自觉的热血沸腾起来。   妈耶!   想想就能喷鼻血了。   “别乱看我,知道我禁不住你看。”   感受到瑾俞“不怀好意”的眼神,端木青特一本正经的说。   “噗!”瑾俞刚刚喝到嘴里的漱口水,直接喷到了他的衣服上,这人说话现在可是越来越风趣了。   “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耐力吗?还要不要去花园走走了?”   刷牙洗脸还不算,端木青最无语的就是瑾俞居然还要让两个人去散步,这是什么鬼要求啊?   吃饱喝足了,不应该进红帐,翻红浪吗?   “晚上吃的太多,还是去走走的好,直接睡觉容易消化不良。”瑾俞不想所有的记忆都留着床笫间。   “嗯!有道理。”   端木青点点头,率先出来偏房,瑾俞只当他是去穿外套了。   于是等她洗了脸,抹了香膏出来,又被端木青亲手伺候着穿上大袄,还披上了一条大披风,瑾俞还当要出门呢!   等到两个人沿着花园的石径走走停停,绕到后院的那个石亭处,瑾俞大吃一惊。   她晚上一直没有机会出门,都被饿狼扑倒这样那样的折腾,今天她第一次来后院,发现那后院居然会美成这样。暗香浮动中,成片的大红灯笼,一直延续到石亭处,那石亭用幔帐围着,被夜风吹得鼓鼓囊囊,还能看见里面的一圈烛火摇曳。   “很漂亮啊!我居然错过了这么个好地方。”   瑾俞拉着端木青往石亭方向走,一路上通红的火光,衬得很喜庆,也多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喜欢吗?”   “喜欢啊……”   瑾俞惊讶他会这么问,回头一想,就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就说这后院为什么会这么漂亮,原来是他可以安排的。   ☆、第九百零一章浪漫的事   没想到大块头也有浪漫细胞,瑾俞还真是大开眼界了,搂着端木青的手紧了紧。   能让大木头想起浪漫的事,可这难得。   “喜欢就过去看看。”   “嗯!”   温热的大手包着小手,一路往石亭而且,暗夜被烛火照亮,微风轻抚而过,暗香浮动,那是腊梅香,清冷的夜,因为身边人的有意安排,仿佛也不冷了。   石亭里围着幔帐,还特意烧了碳盆,处处透着温馨。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毯子,瑾俞任由端木青牵着她进去在矮几前坐下。   案几上摆着瓜果和酒水,还点了熏香,味道有点暧昧。   “你要和我下棋吗?我只会一点点。”   瑾俞看着矮几上准备的棋盘,拨弄了几下,尴尬的道。   “不是有我吗?还怕教不会你?”   端木青的话让瑾俞想起当初在柳叶村,跟着他学字的夜晚,不自觉的心底熨烫。   “还是算了吧!听说你们贵族公子都要学六艺,那么我今晚想欣赏欣赏公子,你的才艺,如何?”   瑾俞想起当初听到凌子言弹琴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看向端木青的手,她也想听听端木青的琴声。   “这有何不可?你选一个你喜欢的,今晚,我奉陪到底。”   出自国公府的公子,六艺自然是不会落下,哪怕端木青着重的是习武。   端木青挑眉,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真的吗?”瑾俞的眼睛都亮了,惊喜的问。   “真的。只要你喜欢,我照做。”   “那我要听你弹琴!”瑾俞做了一个很缥缈的动作道,“听那种仙气飘飘,清尘脱俗的那种。好不好?”   “好。没问题。”   端木青无比肯定的点点头,花前月下的事,他发现自己欠瑾俞不少,只稍稍给点苗子,就能把瑾俞乐坏。   打发守在外面的吴明去拿琴,抬手揉揉瑾俞的头发,端木青把兴奋的手足舞蹈的她,拉的离自己近一些。   吴明很快就抱着琴来了,在端木青抬手拨动琴弦调音的时候,瑾俞就知道他也是各种高手。   果然不出所料,一曲轻缓地乐声,从他的指尖发出,犹如扣着人的心弦。   瑾俞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多痴迷,傻乎乎的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在端木青身上一再的挖掘出好东西来。   弹琴的端木青,不似平常的那么刚毅,暖暖的烛火衬得他的侧脸如梦如幻。   这一刻瑾俞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知足了,哪怕是短暂的拥有了这些时光,也足以让她回味半生。   这般美好的男人,如明珠一样璀璨夺目,如神邸一样让人仰慕,她怎么舍得毁了。   不知道所奏的琴曲是什么,但是瑾俞知道,那抬手拨动的每一下,都在自己的心坎儿上。   琴音骤起,又骤然停下,余音袅袅环绕于耳。   万籁俱寂,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在着空荡荡的石亭里缠绕。   “端木青!”   瑾俞傻傻的喊他。   彼时一曲才毕,驰骋疆场的将军,化身清贵典雅的温润公子,微微的一个偏头,扬起的嘴角是宠溺的笑。   “我在。”柔声道。   瑾俞把自己挪过去了一些,跪坐在他身旁,攀着他的肩膀痴迷的道。   “端木青,你怎么可以这么好!这么好……”好的让我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自觉的红了眼睛,瑾俞忍不住。   “傻瓜!”端木青抬手把人捞进怀里,轻笑着道,“那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会好。”   因为有你,所以我才会好……   喉头一下就哽住了,瑾俞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更深的依偎进他的怀里,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怎么了?就因为我给你弹了一首曲子,就把你给感动了?”   端木青拍着瑾俞的背,瑾俞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他如何感觉不到。   “嗯!你太好了,让我觉得自惭形秽。”瑾俞哑着声音道。   “不。我不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能把你感动……”   没有你,就没有这样的我。我的情因你而生,温柔也全部给你……   想要说的话,都被封在两人的唇齿间,端木青只停顿了瞬间,便大力的把怀里的姑娘抱到自己腿上,除了忘我的回应外,不做他想。   随波逐流,陷入阵阵眩晕时,瑾俞的心里的心里还在呐喊。   够了!做得已经够多了。   舍弃万人敬仰的荣华富贵,不惧皇权   抗旨,冒着性命危险来娶自己,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表面他的心意了。   再没有比这更加轰轰烈烈的爱了。   这一夜,诉不尽的柔情在欢唱,寒风凛凛的后院,唯有那石亭春意盎然。   ……   同一片天空,同一座城,皇城的另一头,高朋满座,歌舞升平,绯音靡靡。   “王爷,刘举人要见您,说是有话要说。”内侍矮身凑近赫连云江,轻声道。   “噢!”赫连云江酒意有点上头,斜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道,“怎么回事?他家那个给他种草的女人,接来了?这就迫不及待的给送来了吗?”   “还没有呢!他说另外有话要说。”   内侍额头的青筋直抽抽,这需要侵占别人媳妇的话,还好刘杰昌没有亲耳听见,要不然估计得气死。   但也只敢在肚子里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那就把人带进来吧!”   “小的这就去。”   赫连云江不屑的摆摆手,投机取巧的东西,这时候来,无非是看他在宴客,想多认识几个人罢了。   刘杰昌很快就跟着内侍进来了,表面上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暗地里已经把宴客厅看了一遍。   比起他住的院子,还有最近他经常出入的场所,这里才是真正的富贵之地,包着金箔的柱子在烛火下闪闪发光,那就是富贵的光芒。   “王爷,刘举人来了。”   内侍尖细的声音,把刘杰昌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不等上位的人发话,他撩起袍子就跪了下去。   “草民刘杰昌,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第九百零二章阴谋诡计   赫连云飞醉眼朦胧,看着底下匍匐在地的刘杰昌,这心里的鄙夷更甚了。   “刘举人起来说话。”   “谢王爷恩典。”   刘杰昌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满座都是达官贵人,而他渺小的犹如草芥,这不是他想要的。   有机会,他也要飞黄腾达,也想坦然的和这些人坐在这金碧辉煌的殿阁里举杯畅饮。   而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好机会。   “刘举人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赫连云江依着身边那姬人的身上,懒懒的问。   “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柳镇那个做菜很好的姑娘?”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赫连云江有点不耐烦了,他的手下,从来都是有话直说,谁敢半吊子的吊着他,那是找死。   要不是看在他留着自己儿子的份上,这人永远不会有机会见自己。   “那个女人和草民是老乡,而且……”   “好了!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   刘杰昌还想长篇大论,自己噎住了,歌舞没有停,但是他觉得满堂的客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不自觉的把头低的更下去了一些。   “此事事关重大,草民觉得在这里说不方便。”   赫连云江的耐心都快被刘杰昌磨光了,没想到这家伙没有眼色,居然还敢和他提这里不能说。   当下推开身边的姬人,赫连云江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杰昌。   “希望你能告诉我的事情,值得我期待!”   站起来,缓缓的往一旁的敞轩走去,花厅里众人好奇的看向离开的赫连云江,不懂那个衣着寒酸的男子,到底有什么事让赫连云江另眼相待。   “刘举人,有什么话,请说吧!王爷可是抛下那么多的客人,单独见你了。”内侍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主子不悦了,在刘杰昌进去后,旁敲侧击的敲打了一番。   刘杰昌知道自己现在是要伏低做小的时候,连连道歉,再次跪在了赫连云江面前。   “草民那天在大军回朝之时看见了那端木将军,甚是眼熟。和当初草民村里来的一个外乡人一模一样,当时就住在那瑾俞家里。”   “几时的事?”赫连云江坐直身子,问。   “去岁三月中旬的时候!”   “确定?”   “不敢隐瞒王爷,乃是千真万确,就是三月中旬。”   刘杰昌对这时间记忆深刻,当时他才成亲不久,瑾家因为这捡来的傻子可是闹出了一场好戏。   赫连云江没有再说话,勾着一末邪笑,轻点着桌案。   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端木青还能活下来,原来是被人藏在深山里去了。   一点一思索间,他就琢磨出了一个法子来了,让人去请了门下的军师进来。   “眼下这件事要你去金銮殿上作证,你敢吗?”赫连云江对跪在地上的刘杰昌道。   “草民……”刘杰昌的脚都在发抖了,激动的。   金銮殿是什么地方,那是至高无上的地方,连想都不敢想,“草民愿意。”   ……   一夜风起云涌,谁也不知道暗处都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一早,一份弹劾的奏折就摆在了御书房的桌案上。   上元节,万民同乐团圆的日子,早朝还是要上的,晚上皇帝还会带着皇后前往城楼一起放天灯,一起祈福,与民同乐。   可今天的早朝异常沉重,皇帝一改前几天的眉开眼笑,黑着脸坐在龙椅上。   太子已经被废,眼下能够上朝的也只有三王爷赫连云江,和五王爷赫连云飞两个。   赫连云江首先出列,满脸悲痛的又复述了一边奏折的内容。   “儿臣也是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端木将军威名赫赫。乃我大宛的栋梁,实在不像是会擅自离营的人……”   赫连云江声泪俱下,仿佛为有人举报端木青擅自离营伤心不已,但又迫不得已要出这个声。   皇帝看着这个声情并茂演出的儿子,眼珠都红了,这个蠢货,在这个时候坏他的事。   端木青擅自离营的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上次端木青自己就上了罪己书,把这些事都说了一遍。   追查去向不明的军饷重伤被救,人是被谁伤的,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太子已经伏法,被圈禁在后庭,现在又要翻案,那不是直接推翻他当时的说法,打他老脸吗?   “此事必有隐情,还请父皇明查。”   五王爷出列,他是知道瑾俞的存在,但军饷的事,他不知道。   生怕皇帝一时冲动,真的把端木青给治罪了。   “父皇,那柳叶村有一个举人,当初见过端木将军,儿臣想着请他来作证,最是稳妥了。”   赫连云江不搭理赫连云飞,直接把刘杰昌推了出来,赫连云飞一听急了,连忙辩解道。   “即便是见过又能怎么样?柳镇里边关也不远,端木将军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   “五弟别急,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是没有这事,父皇自然会还端木将军清白。”   赫连云江装模作样的说着,轻易又把决断权扔给了皇帝。   皇帝依然黑着脸坐着,一言不发,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赫连云江已经被他杀了。   和大胜还朝,立马交出兵权比,这擅自离营真的不算事。   反正圣战都打了,雪狼国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大宛的附属。   这么大的功劳在,他若是开口把端木青怎么样,那帮唾沫就能淹死人的御史大夫,恐怕就能把他朝政殿的地上染红。   没事给自己找来这么大的难题,皇帝怎么看赫连云江,都不顺眼。   果然是大逆不道的孽障,当初把他驱逐出京,就不应该再把人拉回来。   看看这做的叫什么事?   还以为他老糊涂了,看不出来,这些往年他玩剩下的手段吗?   端木青若是可以轻易治罪的话,他又何必再三的拖着还把女儿推给他,让端木青做选择。   可皇帝没有办法说,弹劾的奏折到他手上之前,内阁的八位大臣已经过了一遍,这事要遮都遮不住。   “三王爷言重了!端木一族戎守边疆多年,此事还真不能凭一面之词定夺。”   “是呀!边陲重地,出现在那里,也没有什么。”   “那可不一定!那时候可是和雪狼国对峙事情,战事吃急,而作为掌权的首领不在,这事可不小……”   “不能轻易揭过!免得以后有人争相效仿。”   文武百官各抒己见,武将性格直爽,很容易就把能言善道的文官给激怒了,一时间朝堂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第九百零三章大权回笼   眼看着文武百官吵的差不多了,皇帝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挥手让内侍做指示。   “肃静!”   尖细的嗓子一喊,全体甘愿不甘愿的,全部闭了嘴,乖乖的站回自己的位置去。   “寡人还是相信端木将军的,就此揭过,不必再议!”   “皇上!兹事体大,以臣之见,还是见见那柳镇的人,看他怎么说吧!”   文官里有人不依,好不容易有个压倒武官的大事,怎么好轻易放过。   自以为是的把皇帝真的放过,当做假意客套,毕竟皇帝想要治理手握重权的武将,已经想很久了,无比坚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文官不知道,端木青早就把兵权悄无声息的送回给了皇帝,大权回笼,皇帝不好大肆宣传,还得找个适当的借口收下,但肯定不能是现在这个借口。   “臣,恳请皇上清查!”   文官几乎一片倒的跪下了,只有留在那里没有跪的许尚书,端木青的舅舅,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跪。   赶鸭子上架,皇帝不得不让人把那所谓的证人叫上来。   刘杰昌被领了上来,搬弄着他那满肚子的酸腐夸夸其谈,把端木青如何到了柳叶村,又如何痴傻,在镇上仗着一身蛮力把人打残,还有自己被打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你是说,端木将军到柳叶村时,是痴傻的?”许尚书抓住了重点,问。   “……是。”   刘杰昌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三王爷,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皇上!可怜我大宛堂堂大将军,居然被奸人所害,沦落至此。好在还有好心人救助。”   许尚书跪地声泪俱下,终于到他发挥的时候了,要是插科打诨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他儿子许林差。   谁家的将军擅自离营,会是身受重伤,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痴痴傻傻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你还让他回军营,那不是笑话吗?   “还请父皇明查。”   五王爷赫连云飞松了一口气,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要被治罪,那不是伤人心吗?   “没想到将军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怜我当时就在青城,居然无缘相救,可惜了……”   三王爷赫连云江,喟叹,惋惜。   惋惜一个好不容易扳倒端木青的机会,没想到被这样错过的。   不过,他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人傻过一回,总不能再继续掌权吧?   “端木将军身有顽疾,这几十万大军在手里,恐怕不妥……”   内阁大学士,抖抖耷拉的眼皮,说了三王爷赫连云江想说的话。   这也是皇帝眼下最爱听的,黑脸立马有了转机。   “兹事体大,还是再看看吧!军权寡人暂且给端木将军留着……”   ……   朝堂上乱成一锅粥,南街的小院里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一样巫山**太过,瑾俞被折腾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卯时端木青神采奕奕的起床,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力气说话,又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端木青一直留意她的动静,发现她又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   也是心大的,知道自己要出门,也不问问要去做什么,去哪里。   “瑾娘!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去放天灯。”   俯身凑近瑾俞耳边,端木青轻声细语,被瑾俞嫌烦的推开,就势亲她的脸。   “知道了!你出门在外,小心点。”   瑾俞被亲的被迫醒来,抬手抱他,多了几分依恋。   “嗯!我去了,你再睡会儿,乖乖吃饭。”   端木青舍不得放下迷迷糊糊,还带着几分傻气的妻子,但是今天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他不得不去。   屋里安静了下来,端木青才走,瑾俞就清醒了,再也没有办法入眠。   瑾俞干脆直接起来,梳洗后,去了外院查看端木青准备带回柳镇的礼物。   摩挲着那些箱笼,这里面都是端木青的心意,和与她一起回柳镇的决心。   但是瑾俞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不是因为王权富贵,而是端木青要舍弃的太多,她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   一天下来,过得极其安稳,瑾俞心定不下来,干脆让画眉铺了纸在书房练字。   等回神后,瑾俞才发现,自己写的都是端木青的名字。   ……   未时末,端木青便把赫连云丽送回了皇宫,这一天下来,陪着她逛遍了整个京都,但是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赫连云丽满心的委屈,恨端木青的不解风情,她这般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要和他在一起,没想到他还不领情。   “这几天辛苦将军了,我玩的很开心。”   赫连云丽福了福,端庄的向端木青行了一个半礼,被端木青避开了。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公主想多了。还要向皇上复命,告辞!”   说着就要离开,赫连云丽有心想留,但偏偏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从长廊处走来一队身影,为首的女人一身大红凤袍,气势凌人。   “哟!这不是端木将军吗?皇儿胡闹了这些天,可是累坏了将军了。”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端木青拱手行礼,也没有正面回答皇后的话,“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当娘娘一句辛苦。”   “母后,将军这今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过得很开心。”   赫连云丽遇到救星一样,上前求助于皇后,她都放下身段了,无奈端木青就是一块木头,丝毫不懂她的暗示和明示。   “公主过奖了,末将只负责公主安危,没有做过别的。”   “我这女儿天真浪漫,最是不省心了,还是多亏了将军的包容。”皇后轻轻地拍拍赫连云丽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来人,把那玉如意拿来,赏将军。”   “是!”   “还请皇后娘娘收回赏赐,末将无功不受禄。”端木青拒绝。   “嘻嘻!”皇后捂着唇轻笑着,仿佛很开心似得,“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本宫也不管了。只要好好的就行。”   这话听着有异议,可是又没有点明,端木青意识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末将还要去向皇上复命,还请娘娘容臣退下。”   “去吧!将军差事要紧。”   等端木青离开后,赫连云丽的脸就放了下来,跺着脚不悦的道。   “母后!你明明知道女儿想要留下他,为何不帮我!”   “傻瓜!你要一辈子的相守,皇上这一时的啊?”   ☆、第九百零四章给你   端木青去见了皇帝,今天是最后一天,完成约定后,他就是自由身了。   还是御书房,看见他来,皇帝非同一般的亲切关怀,让人请来了几个御医,二话不说就上来给他扶脉。   “皇上,末将很好……”   端木青不自觉的要退后,心里对医者不自觉的抗拒。   “寡人这才知道,原来将军当初受了那么大的罪。是寡人失察,今天就好好的让御医看看。这身有顽疾,带不了军,寡人这不是要失了一员大将了吗?”   皇帝说的情深义重,深切表达了对下属的体恤,端木青瞬间明白了,没有什么比身体抱恙,掌不了军,这样收回兵权,更能说服天下悠悠众口。   “末将确实有顽疾,多谢皇上惦记。”   伸出手给御医扶脉,端木青出奇的配合,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   果然诊脉的结果就是,端木青身有顽疾,不宜再操劳军务,说的仿佛明天就要卧床不起一样。   皇帝立马大笔一挥,赐了很多珍贵药材和补品,还有随行御医一位,并声情并茂的伤怀了好一阵,让端木青留在京都治病,几十万大军,就由兵部收回代管,兵权暂时交给从小跟着护国公习领兵作战的五王爷赫连云飞。   端木青算是带伤荣退,皇帝赠医赠药不说,还留他在京都养伤,以示皇恩浩荡。   还是没有留下领皇帝赐的宴席,左右眼下他是顽疾在身需要静养,端木青一刻都不想留下,匆匆忙忙出了宫。   在皇后宫里撒娇的赫连云丽,以为夜宴时还能见到端木青,甚至她都让人把某种意外都设计好了,没想到皇后排出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带了这么一个消息。   “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收了兵权,端木青还是将军吗?母后!你要帮我去说说!”   赫连云丽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也想要试试慧娴公主说的办法,但是端木青真的成了一介布衣,她这心里反而不好受了。   谁愿意自己未来的夫婿,威猛神武的大将军放着不要,真的只是一介布衣啊,这样在众多姐妹中,也抬不起头来啊。   “你看你,急什么?”皇后靠在美人榻上,神态慵懒,眼神晦暗的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端木青是否真的有顽疾。你就不怕嫁给一个病秧子,后半生抱着药罐子过吗?”   “这……”赫连云丽眼前立马出现了端木青身穿盔甲,修长的身姿,挺拔的骑在马背上的样子,那么的耀眼夺目,让人一眼就拜服,怎么都没法和药罐子联系在一起。   “你犹豫的话,那说明你也是介意端木青的病痛。”皇后坐起来,甩开大红凤袍的广袖,声音沉沉,   “本宫的女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若是端木青没有了一官半职,本宫可以给他重塑辉煌。   但是,没有健康的身体,就等于没有未来,本宫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看着明艳靓丽的女儿,眼里是对一个男人的痴狂,皇后保养得当的脸,闪过嘲讽。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不管不顾,为爱痴狂的时候,只想着要追求心头好,到最后还是没有落到好处。   除了惩戒了那个情敌,让她消失在这世间外,那个让她疯狂的男人,一样消失了,她还是没有得到那个人。   经年后,她才发现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当属这权势了,呼风唤雨,万人敬仰,是那不能吃不能喝的爱情,所不能比拟的。   “不!不是这样的!”赫连云丽连忙摇头,想到端木青那穿着盔甲,大长腿迈动时的矫健模样,忍不住脸红,“女儿不嫌弃他变成什么样,只要是他就好。”   “嗯!只要他好好的,谁也抢不走。母后会把他给你。   换句话说,他若是真的病病歪歪,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那么也没有必要留着他了!”   皇后上挑的眼角透着狠厉,她不是年少轻狂的赫连云丽,为满足女儿心愿的同时,她还要给年幼的儿子谋划。   端木青皇帝忌惮他的兵权,眼下战乱已平,皇帝收回兵权,端木青只是一时的势弱,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她在皇后的位置坐了二十年,没有看不透的事情。   “不会的!这几天接触,女儿看得出他身体没问题,女儿要他!”   “嗯!你是本宫的女儿,大宛最尊贵的公主,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你。”   年少时没法用的梦,她也想让女儿如愿以偿,不留遗憾。   ……   所有的赏赐都送到了护国公府,端木青没有回去,护国公看见那些东西一开始是欣喜万分,后来那传旨的内侍说明了原因,护国公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被随从扶住才不至于倒下。   “怎么会这样?青儿他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端木夫人吓坏了,传旨的内侍还没有走,她人就倒下了,比心火上头的护国公先倒下。   “给我把人带下去!”   护国公不耐烦看女人哭哭啼啼,打发人把端木青带走,国公府护国公的话谁敢不听,端木夫人只来得及哭两声,就被人送回了后院,端木子墨一直病病歪歪的,也跟着回去。   “去!把那孽障找回来!”   看着满屋的赏赐,沉默了片刻,护国公一拍桌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端木一族百年的基业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它断送在端木青手里了。   钟诚领命匆匆忙忙去找人,后院端木子墨夫妇的院子里,愁云惨雾。   “怎么办?青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也不回来……”   端木夫人伤心欲绝,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还娶了妻子,这日子才有盼头,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怎么能不伤心?   端木子墨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亲手捻了帕子给妻子抹泪,细心的凑近妻子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端木夫人一脸愕然。   “这是……这是真的吗?”   “嘘!夫人意会即可,不可说,不可说……”   端木夫人不停的点头,之前的无措和悲痛也收敛了一些。   ☆、第九百零五章与她分享   端木青回来的时候,瑾俞早就把晚餐准备好了,正和画眉扯了布料,准备给端木青缝一件外衫。   以前瑾俞有试过给端木青做里衣,这外衫还是第一次,学的时候特别的认真。   端木青在马车里换好了衣服进门的,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先在前院洗澡,直接回到后院。   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等了太久,不能当面和瑾俞说,但他还是想把知道这个好消息的心情和瑾俞分享。   “少爷回来了!”   “退下!”   “是!”   画眉从矮凳上匆匆忙忙起来行礼,被端木青挥手打发了出去。   “回来啦……啊!你干嘛呢!”   瑾俞放下手里的东西,正想起身帮他出去外袍,谁知道他和野蛮人一样,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后,瑾俞无奈只能紧紧抱住端木青的脖颈,好让自己有个依靠。   “瑾娘!”   端木青只开心的喊她,别的也不说,脸上的笑容怎么掩不住。   “好了!放我下来,我头晕!”   端木青依言,顺从的把人放了下来,小心的让瑾俞坐在榻上。   “刚刚一时激动,忘记了。”   “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啊?”瑾俞好奇的问。   端木青笑了笑,捏着她的鼻子,神秘兮兮的道,“你只要知道,反正是好事就行了。”   “小气鬼。”   瑾俞也不生气,端木青心情愉悦,她也跟着高兴,起给他脱外袍。   “吃了晚膳,我带你去放天灯。”   “行啊!”   瑾俞不喜欢这时代那些糟糕的土路,但是对这时候的传统还是很喜欢的,每个节庆都很有节日氛围。   两人吃的最快的一次晚餐,端木青特意吩咐了一番,不许吴明等人跟太近,他要和瑾俞两人好好地玩玩。   惹得瑾俞娇笑不已,哪里有人把这些话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可瑾俞喜欢这霸道的模样,被拥在大敞里,顺从的依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仿佛靠着最大的靠山。   灯火通明,各个路口都烧了篝火,隔几步就有士兵三三两两的护着,一方面维持秩序,一方面担心有心怀不轨之徒趁喜庆的日子作乱。   街上热闹非凡,瑾俞任由端木青带路,她只紧紧地跟着。   在城门口看到了好多来放天灯的人,瑾俞还有点意外端木青居然会带自己来这里人挤人,便看见大家把准备好的孔明灯拿了出来。   “这里有护国寺的住持在做祈福,据说放出去的孔明灯,所有的心愿佛祖都能看见,也就能实现了。”   “嗯!”   端木青解释的同时,还拿了毛笔,亲自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当然心愿是瑾俞说,他写的。   瑾俞忍不住勾唇,从来不讲究这个的男人,今天难得居然还讲究开了,这份心意她领。   酉时末,城楼上皇帝和皇后携手放了一盏象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孔明灯后,底下所有的孔明灯随后飞起,飘飘洒洒,带着大家的美好心愿飞上了天空。   “木子,我们回家吧。”   和人挤人的街道比,瑾俞宁愿回家,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让她臭到不行的棋艺,和端木青手谈一局也不错。   “不接着玩吗?街上的灯谜我们还没有猜,据说今年灯王可是送一盏百年不遇的花灯,转动的时候,可以看见里面的图活了一样,我还想给你赢一盏漂亮的花灯回去呢!”   今天之后,可能他们就要离开,以后有没有机会回到京都谁会知道,瑾俞这些日子都跟着他在院子里待着,难得出来一趟,端木青不想让她失望。   “既然如此,不给公子表现的机会也不行啊!那我就坐等公子给我赢回那花灯喽!”   “不应该是喊相公吗?这样我可没有动力呢!”   端木青拉着瑾俞的手往花灯那条街走,嘴上那么说,脚步道没有半点迟缓。   “大庭广众之下,才不喊……”   “这么说,回家你就喊了?”   端木青逗瑾俞,猛然发现成亲这些日子以来,瑾俞还没有喊过自己相公,顿时这心里便多了几分期待。   “你可真是……”   “我可一直等着你喊呢!就今晚开始,行不行?”   “好了!别说了!”   瑾俞局促的看了一眼身边接踵而过的人们,这人在床笫间最是荒唐,什么要求都提得出来,有点脸红,原谅她想到不该想到地方去了。   “哈哈!”端木青看着灯下瑾俞娇羞不已的模样,忍着把人捞进怀里搓揉的冲动,紧了紧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俯身凑近瑾俞耳边一本正经的道,“嗯!现在不说,我等着回去你喊!”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把瑾俞吓得差点推开他逃跑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放得开,大块头可比她还开放呢!   就在两人的不远处,一道落寞的身影静静地看着,眼里是无限的向往和痴迷。   若不是有那么一道圣旨,有这么一个人在,那么眼前这恩爱的一幕,或许男主就是他了吧!   “快去看看啊!灯王猜谜开始了!据说今年还设了一个难题,那第一名的花灯就悬挂在十丈高的高台上,任何人都不能依靠外力上去拿,谁拿到了花灯,还有另外一重神秘好礼呢……”   几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经过凌子言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他撞到了一旁,踉踉跄跄的站住脚,凌子言再看刚刚那夫妻俩停留的地方,已经换了另外一波人,夫妻俩已经不知所踪。   凌子言着急的四处张望,他一路跟随端木青夫妻走的,从知道端木青放弃兵权,被留在京都养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疯了。   没想到真的有人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荣华富贵,心甘情愿的归于平淡。   他需要求证,在亲眼看见两人亲密的互动后,他还是不死心,想要看看瑾俞若是知道端木青从云端掉落尘埃,会是怎么样的失望。   “主子!人太多了,我们回吧!”   顾笙不忍心看凌子言这般的失魂落魄,明明看见瑾俞夫妻恩爱,心里难受的很,可偏偏还要跟着,这不是找虐吗?   “顾笙!他做到了!做到了我不敢去做的事!”   凌子言全然没有半点风雅温润可言,浑身的落拓与哀伤,明明身边人潮人海,偏偏心里孤单寂寥。   ☆、第九百零六章撒的一手好狗粮   瑾俞和端木青抵达那座用毛竹搭起的高塔时,那里已经被人群包围了,要不是端木青身形高大,身上又有常人没有的摄人威压,两人恐怕到挤不到跟前去报名。   对于端木青要下场很众多年轻人抢花灯,瑾俞是在心里把端木青嘲笑了一个遍的,就他那身手,和别人拼这个,不是稳操胜券吗?   但她脸上还是很期待,毕竟看着一个理智的男人犯傻,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也是很难得的机会。   “我也不是很想要,你只要重在参与即可……”   瑾俞斟酌着,怕端木青这风头太盛,被认识他的人看见了,丢脸可不好。   “你相公出手,还怕拿不到灯王吗?”端木青笑着打断瑾俞的话,抬手点点瑾俞的鼻子,道,“放心!灯王一定是你的,相信为夫。”   这哪里是相信不相信的事啊!   瑾俞又不好直接说明白,只好任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把外面的大敞脱下来,塞进瑾俞手里,端木青就跟着那二十几个年轻人往花灯塔下而去。   “少奶奶放心,少爷一定会把花灯拿回来的。”   吴明护在瑾俞身边,防止看热闹的人挤到瑾俞。   “我不担心他拿不回来花灯。”瑾俞无奈的看着如出一辙的主仆二人,“就你主子的身手上去与人抢这些,你不觉得害臊吗?”   “……”吴明很无语,为什么他主子不懂风花雪月,他们少奶奶也不懂,还说出了这般煞风景的话,这时候不应该是满脸期待的等在这里,一个劲祈祷早点把花灯拿下来吗?   想着一样不懂风花雪月的两个人,吴明觉得他们两个果然能成为夫妻,一样不浪漫。   瑾俞见吴明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中他的心事,人家不好意思回话了,转而看向灯塔处,看着卖力去拿花灯的端木青。   没想到大块头不用轻功,只靠着巧劲,一路攀这竹架往上爬,那高大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快速的往上窜。   不一会儿就遥遥领先,把另外一些人抛在了后头,这就是实力说话了,瑾俞忍不住小小的崇拜了一把。   越到灯塔顶部,那落脚的地方就越小,瑾俞担心端木青那大块头会把竹子做的灯塔给弄倒了,捂着胸口,紧张的往上瞅。   “瑾俞,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紧绷的弦,被一声亲密的招呼给打破,一身青衣的凌子言,浅笑着站在不远处。   “原来是凌公子啊!就你一个人吗?”   瑾俞往他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凌子言同行的女眷什么的。   “就我自己。”凌子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灯塔,仿佛不甚在意的道,“你在这里……不会是端木公子,也去抢花灯了?”   “嗯!就在最高的地方……”瑾俞也跟着看过去,等看清楚上面的一幕,心都揪住了。   那灯塔是由竹子做的,到上面就是竹子的尾巴,细不说,又是刻意做成那样的尖尖模样,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的身体重量。   端木青站上去后,那灯塔明显倾斜了一些,十几丈的高度,相当于十几层楼那么高,掉下来不死也会残,而底下的人分明还不自知,还在继续往上爬。   “木子!你给我下来!”   这一刻瑾俞也管不上这样喊会不会失态了,眼睁睁看着灯塔倒下,大家被压。   “少奶奶别担心,主子不会有事的。”吴明劝道。   那灯塔四个方向都有绳子固定,只要绳子不断,歪斜一点,灯塔也不会倒下了。   “是呀!端木公子身手不凡,肯定不会有事的。”   凌子言也一起劝说,可瑾俞哪里听得进去啊?   这时候无比后悔,刚刚就不应该答应端木青胡闹,这小女孩要玩的东西,她早就没有兴趣了。   若是因为这么一个念头出了意外,瑾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端木青听见了瑾俞的喊话,那倾斜的灯塔停止了倾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最高处的花灯掉了下来,以很快的速度往下掉。   跟着一起掉落的,还有一道矫健的身影,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瑾俞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呆呆的站在那里。   “瑾娘!”   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瑾俞的思绪回笼了一些,满脸欣喜的男人,举着一盏精致的灯笼。   “端木青!不带你这样吓人的!”   瑾俞回过神来,心跳还在飞快的跳着,一眼都没有去看那盏灯,只红着眼睛,委屈极了。   “吓到你了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端木青一看瑾俞委屈的模样,心就慌了,上前把人搂进怀里一个劲的自责,只想给瑾俞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会是一个惊吓。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会的。为了你,我不敢不好……”   旁若无人的拥抱在一起,周围无数的人在起哄,他们仿佛都听不见一样,没有人可以融进他们的世界。   凌子言在呆愣中被挤出去,直至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端木青给了他给不起的东西,不是荣华富贵,不是花言巧语,只有满心的爱怜和心心相通。   一个可以舍弃滔天富贵的男人,眼里心里,在乎的始终只有那么一个女人罢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活着不就是想要一份自在,和能自己做主吗?   最后看了一眼被人群围着里面,根本看不清面容的夫妻俩,凌子言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被人围观的滋味很不好玩,好在端木青够霸气,当场拉起她的披风帽子,遮住瑾俞的脸,在大家善意的哄笑里,把人抱出了包围。   “这下丢脸丢到了京都百姓面前,你高兴了!”瑾俞埋在端木青肩膀上,呐呐的道。   “我们是夫妻,不丢脸!”   经过呆若木鸡的许林面前,端木青警告似得,瞪了他一眼。   许林如梦初醒,猛吸气,问一旁同来游玩的朋友们,“我不是做梦?刚刚那个真的是我那冰块,表哥?”   ☆、第九百零七章蹭吃蹭喝   “许林!你眼睛没问题?!”   同行的人嫌弃的看着许林,自己表哥都不认识,谁知道是不是啊?   “这么说真的是了?”   “我看许林脑子有问题。”同伴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许林,这人从来吊儿郎当的,但这傻乎乎的样子就不好玩了。   许林是真的没想到,会在今天的灯会上遇到端木青,没有不透风的墙,端木青因为身有顽疾被皇帝收了兵权,这事可是一早暗地里就传开了。   没有在家里伪装一下养病,大张旗鼓的跑出来讨媳妇儿欢心,这家伙也太招摇了!   他突然好羡慕嫉妒,怎么办?   “真的是他啊!娘欸!我得追去看看!”   话音一落,许林扔下众人就跑,同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晚的冤大头跑了,这还怎么玩?   自然是去追啊!   “许林!你等等我们,别跑啊!”   人来人往,挤得鞋都会给你掉了的热闹,这帮人追出去,哪里还有许林的身影。   再说瑾俞被端木青抱着上了马,好半天都惊魂未定,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端木青从高处坠落的一幕。   心提的老高,生怕那一幕成真,变成缠绕心头的噩梦。   “怎么了?还在害怕吗?”   座下的马儿一路小跑着前行,瑾俞一路上都没有吭声,抱着他腰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端木青有点后悔刚刚那自以为稳妥的动作了。   “好好的爱护自己,我不喜欢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行为。”   瑾俞不轻不重的声音从胸膛处传来,端木青低头托起她的下巴,轻柔的唇印在她的额头,满怀柔情。   “下次不会了。”   有个人怜你,疼你,护着你,哪怕她的肩膀是那么的孱弱,身形是那么的娇小,但还是足以满足你所有的心愿了。   喧嚣的热闹仿佛与他们无关,离宵禁还很早,两人就回了南街小院。   端木青率先下了马,伸手抱孩子似得,要来抱瑾俞。   虽然是夜晚,但瑾俞也不能接受这个姿势下马,自然而然的避开端木青的手。   “不要!我可以自己下来!”   “乖!这地面不平,我抱你下来。”端木青耐心的道。   “这门口几十丈内,都是大青石铺的路面,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走开,我自己下来。”   瑾俞对自己下马的姿势很有信心的,再说端木青的这匹马现在对她熟悉了,温顺的很,也不用担心它突然发飙。   “听话。我抱你下来。”   “表嫂,你就给个机会,让表哥表现表现呗!”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一道调侃的声音插了进来,瑾俞偏头就看见一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花里花哨的许林正下来,站在那里看好戏。   瑾俞脸上微烫,夫妻之间的互动被人看见,总归觉得尴尬,也不管端木青能不能看见,瞪了他一眼,从左边笨拙的下来马,端木青从马头过来阻止都来不及。   “他说他的,你不要听就是!匆忙下来,万一伤到身体怎么办?”   端木青过来就要搂他,直接把许林当做空气,怕瑾俞下马不当伤了自己。   这大块头是以为,谁都有铜墙铁壁一样的厚脸皮?   “你还是去招待客人!我没事。”瑾俞掰开他的手,抬脚飞快的上了台阶往屋里去。   端木青的脸瞬间都冷了,无缘无故出来破坏气氛的表弟什么的,最讨厌了。   “更深夜重,表弟没事请回!”   端木青嫌弃不已,好不容易和瑾俞找点风花雪月的事情做,这家伙早晚不出现,这时候来,真没有眼力。   “表哥别呀!我这不是担心你,正好街上遇见了,过来瞧瞧嘛?”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你们一伙人,可正打算去南风馆的。”   端木青幽幽的看着许林,让他编,也不找个好的借口。   “……”许林没想到同伴的话,当时端木青只不过匆匆经过,居然被听见了,“不要在乎细节嘛!我这不是听说你身有沉疴,不利于事,急着赶过来吗?和小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林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   “既然你过来了,进去说!”   这事已经算尘埃落定,端木青倒也不怕再会牵连别人,领了许林进门。   “好勒!”许林求之不得,对那天吃的好吃的东西还恋恋不忘,“我还没有用膳,表哥家里可有吃的啊?”   “你就这点出息吗?”   “民以食为天,我这辈子真就这点出息了。”许林提着袍角,屁颠屁颠的跟上。   端木青更加嫌弃他了,怀疑这家伙刚刚追过来,就是故意来蹭吃蹭喝的。   但进去后,还是吩咐了厨下送一些吃的过来,免得一会儿瑾俞又自己下厨。   “表哥,你该不会是被皇帝老儿,逼着交出兵权的?”   在书房里坐下后,许林就直截了当的问,出言不逊,被端木青狠狠地瞪了一眼,忙拱手讨饶。   “祸出口出,注意言辞,别给家里惹事。”   “知道了!我这不是心里憋屈,难受说几句吗?”   许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年纪长了一大把了,这直来直去的性格依然没有变。   端木青警告了几句,便含糊的说了一下,自己真的身有顽疾,不堪负大将军一职,需要养病。   许林自然是知道那话里的意思,敛了吊儿郎当,沉默了片刻,只一个劲的喝茶。   换了两盏热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真正是厚颜无耻!”   “行了。一会儿吃了宵夜就回去,好不容易一个团圆节,回去陪舅舅舅母坐坐。”   “嗯!”   说话间,吴员已经把夜宵送来了,正是瑾俞前两天刚刚做的酒酿煮的汤圆。   有酒味,又带着淡淡的甜,那汤圆里还包着一勺油汪汪的芝麻馅,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端木青那边在询问吴员瑾俞可有用了宵夜,许林这边饿死鬼投胎一样,把他那个夜宵也给拿走了。   “没想到汤圆也能这么好吃,表哥,你真有口福了。”   之前的一点低沉颓靡,早就因为美食一扫而光了。   ☆、第九百零八章宴客   端木青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许林,坐回自己的位置,见他把两份汤圆都吃完了,这才交代吴员道。   “去把少奶奶准备的席面送过来,五王爷来了,直接请他进来。”   许林还在喝甜汤,听了端木青的话,差点把自己噎住。   不带这么玩的,有好吃的东西不早点说,居然等他吃的半饱了,才说有席面。   “表哥!我可是你亲表弟啊!”许林汤也不喝了,委屈巴巴的看着端木青。   “你要不是我表弟的话,我那份汤圆你就吃不到了。”   那可是瑾俞亲自下厨做的,席面只是厨娘准备的意义不一样。   “原来这是表嫂做的啊!难怪这味道一绝,我得把剩下的喝完!”   许林混迹红尘那么久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端木青话里的意思,本来放下的甜汤,又被他拿起来喝光。   那堪称厨王的表嫂做的甜汤呢,他得喝完。   端木青看不得他没出息的模样,揉揉紧绷的额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着调,真是头疼。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五王爷就来了,外面这时候又开始下雪了,披风上还带着雪片。   “将军!委屈你了!”   五王爷赫连云飞一进来,未语凝哽,一代大将,就因为一个轻飘飘的理由陨落,不得不说真让人伤心。   这兵权谁都不领,偏偏又落进了他的手里,赫连云飞这是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他那看似庸庸碌碌的父皇,居然对他使出这样的离间计,他真怕端木青因为兵权归他手里,会对他心生嫌隙,再回不到过去了。   “不委屈。这是皇上体恤我,自从受伤之后,这病痛不断,脑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   端木青淡笑着把赫连云飞引到客席坐下,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和瑾俞过几年安稳日子。   皇帝收了他的兵权,还留着护国公的爵位在,不至于让老爷子落的狼狈收场,他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将军……”   “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喊我一声端木兄吧!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战刀收起,卸甲归田,能急流勇退,也不是坏事。   为了家族头上不再架着一把刀,为了妻子可以不走母亲的老路,端木青看得开,也愿意放下。   只是老爷子那个固执的老头,眼下留着一个护国公的空爵位给他,这代过后不承爵,端木一族归于平淡,希望他能过一个安好的晚年。   “端木兄,是我赫连一族对不住你。大宛的半壁江山,都是你们端木一族打下来的,没想到最后会是如此收场!”   “保家卫国,那是每个男儿该做的事情。现在四海升平,王爷,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不贪恋那些虚无的东西,惟愿一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好了好了,你们别尽说这些伤感的话。今天难得的团圆节,这么难得的日子,哥几个喝几杯啊!”   许林打岔道,多说下去,生怕赫连云飞又在那里鼓动端木青重新拿起战刀了。   “对!今天我们喝酒,刚刚在宫里我什么都没吃,正好这顿补上了。   端木兄这席面,看着就好,我决定不醉不归!”   “还归什么啊!这里又短不了你睡觉的地方,留下便是。”   许林自来熟,借着劝酒的功夫,说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心愿。   端木青看他一眼,便知道这家伙的花花肠子在想什么,这时候他也不多话,大不了醉了打发人送回去,多说无益。   “好。借着良辰美景,我们喝!”   赫连云飞捻起酒杯,仰头给自己灌了一杯,满肚子的伤怀和无奈,和酒一起吞下去。   “喝喝喝,多喝点!”   许林卖力的劝酒,自己也没有闲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端木青家的这个酒,比他喝过的任何一处酒馆的都好喝。   ……   瑾俞知道端木青在前面招待客人,便吩咐人送了席面过去,自己拿着那件裁好的衣衫开始缝补。   她本来做事情就仔细,能把普通的食材做成花一样,现在这缝补衣服的活,做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熟练了,缝的针脚也比以往好看,细密。   和画眉有一塔没一搭的说着话,衣衫都缝了半边了,端木青还没有回来。   画眉有眼力,自己摸去前院看了一下,回来指手画脚的说了一通。   “赫连公子和表公子来了,两个人好像都喝醉了,表公子在耍酒疯,拉着少爷他们在院子里赏月作诗呢!”   “噗嗤!”   瑾俞忍俊不禁,这天上还在飘雪,哪里来的月亮赏啊!   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三个醉鬼,会在雪地里做出什么事情来。   “去看看吧!免得出事了。”   吴员吴明两兄弟,被端木青的威压迫的太久,瑾俞也不指望他们两个可以把端木青劝住,这事还得她出面。   披上斗篷去了前院,瑾俞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想的太美好了。   院子里疯疯癫癫在那里高声吟诗的是许林,醉得都站不住脚的那个一身华服公子,是赫连云飞,手里还拎着酒壶,一个劲的叫好。   唯独端木青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腰板挺得笔直,看似没有任何不妥,但那绯红的脸庞,显然是已经醉了。   “少奶奶……”   “你们就看着他们这样醉着,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出什么好歹来。”   吴员吴明兄弟俩,看见瑾俞和看见救兵一样,三个主子都不是听人劝的主,他们想上去,也得有人听啊!   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可不好反对,只认错就对了。   于是联合许林和赫连云飞的随从,还有几个护院,连抬带抱的,终于把那手舞足蹈的两个人弄去了客房。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   瑾俞走近了,端木青都没有反应,还是那样正襟危坐,看得她又气又心疼。   “回少奶奶话,少爷和另外客人一共喝了十坛子梨花白。”   吴明实诚,直接把数量说了出来,瑾俞一听,这银牙都要咬碎了。   是不是这些人,每次喝酒,都是按照坛子算的啊!   ☆、第九百零九章我很生气   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拍了端木青的背,端木青本就硬撑着,被瑾俞一拍就歪倒了。   “让你没有酒量还喝这么多!”   “瑾娘……”   端木青微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瑾俞来,伸出手好几回,也没有把人拽住。   “吴明,你去把醒酒汤拿来,一会儿给他喝。”   “是。”   打发了吴明后,画眉也让她回去拿披风,瑾俞上去一把掐住端木青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对着自己。   “还知道我是谁啊!你倒是有本事喝,别醉给我看呀!”   瑾俞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就有气,这若是在外面的话,傻里傻气的,可不就是任由谁都能带走了。   “瑾娘……”   端木青刚一开口,瑾俞毫不客气的把手伸了进去,在他喉头一搅,本就醉得不知身在何处的端木青,一股脑的把肚子里的酒吐了吃了。   难闻的酒味四处弥漫,瑾俞不悦的皱眉,虽然知道没有作用,还是轻拍着他的背,算是安抚他。   吴明他们来的时候,端木青正吐得天翻地覆,两个聪明的守在外面,等瑾俞喊人了,再进去。   “把人抬到客房去吧!”瑾俞看见他们进来,便吩咐道。   “少奶奶……”   吴明为难,主子可是一刻都舍不得和少奶奶分开,这要是主子明天醒来,知道自己被赶出了主屋,还不知道对伤心呢!   “再耽搁下去就冻僵了,还犹豫什么?”   “是!”   当下兄弟两个便左右一个搀着端木青往客房去,赫连云飞和许林安排在西厢房,正好把人扶去东厢房。   端木青吐过之后,人更加绵软了,连之前那醉醺醺的瑾娘都喊不出来了。   瑾俞给他灌了两碗醒酒汤,他倒是还能知道吞咽,喝完后就睡了过去。   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手脚,也不需要洗漱了,被子一盖,把人留在客房,瑾俞带着画眉走了。   吴明吴员兄弟俩对视一眼,愣是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瑾俞倒不是生气,这和朋友醉一场,舒缓一下情绪,对端木青现下的状态有帮助的,她只是知道男人也需要自我调节的空间。   今晚她便留给他这么一个空间,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最差的结果,那就是分道扬镳,把荣华富贵还给他,自己依旧是那个山村里不知名的小村姑。   瑾俞回了后院,重新洗漱了一番,仍然觉得浑身是酒气,躺下也睡不着,干脆拿了针线篓子来缝衣服。   一晚上担惊受怕,又到现在被端木青醉酒气到,瑾俞现在的心情特别难以描述,之所以睡不着,也是因为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没有办法入眠。   端木青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都很平静,一个手握重权的人,要舍弃一切变成零,这压力不知道有多大。   瑾俞心疼他,又无能为力。   这世上女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更何况和权力顶端的人对话,她更加是微不足道了。   “少奶奶,这光对眼睛不好,您还是早点歇下吧!主子明天酒醒后,就知道错了。”   画眉进来拨拉了两回灯芯,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   她没有想太多,只当瑾俞是在起端木青醉酒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把人扔在前院不管了。   “你去看看你主子可有醒来。”瑾俞头也不抬,继续缝衣服。   “是。”   画眉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道是还在睡着。   瑾俞猜测他也是在睡,端木青酒量不行,但酒品很好,除了傻乎乎的直乐外,便是安静的待着。   “睡吧!”   “是。”   画眉早就暖好了床,床上四个方向都塞了暖炉,瑾俞躺进去的时候并不觉得冷,只是平常都是被端木青搂着睡觉,今天只感觉这床榻大的可怕。   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朦朦胧胧中,身边好像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瑾俞往他那边靠了靠,几乎上瞬间,立刻睡得黑甜。   “小没良心的。知道我的重要了吧!居然敢把我扔下不管。”   端木青伸手就把人捞进怀里,灵活的手不怀好意的自寻那末雪峰去,触及后,再也舍不得放开。   察觉瑾俞不自在的扭动,便不管不顾的欺身而上,好叫她知道自己此刻很生气,必须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瑾俞才刚迷糊过去,便觉得被什么压住了,等那带着薄荷味的唇欺上来,不管不顾的拼命亲,她才猛然惊醒。   “木子!你快……放开我……”   瑾俞左右躲闪着,都醉成那样了,居然还想做坏事,这人心真大。   “瑾娘。”端木青听话的放开她,支起身子在她上方,在朦胧的幔帐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瑾俞,“你把我扔在外面,我很生气。”   “噗嗤。”瑾俞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他孩子气,这人还不承认,“你个傻子,都醉成那样了,再走那么远,不得感冒啊?”   “狡辩!”端木青被瑾俞笑得心都酥了,俯身凑过去亲她,“我不管……反正我生气了,需要你哄我,才能平复心情……”   “别耍赖了木子!赶紧下去!”   瑾俞最受不了端木青这傻劲,抵着他的胸口,虚虚的推他。   “相公!喊相公我就应了你。”   温热的唇就在耳边,瑾俞已经失了所有的力气,暗骂他果然留着这一手在这里等她,假装自己听不见,闭上眼睛装睡。   “我已经睡着了,听不见。”   “坏丫头……”   不再多话张口就把她咬的通红的唇含住,反正有的是办法让她喊。   果然不一会儿,那幔帐里的动静就变暧昧了,如歌如泣的吟唱里,还夹杂着求饶声。   最后还是让端木青得偿所愿了,瑾俞喊出了在舌尖两个字,端木青回以更多的热情。   一番**,停歇后,夤夜已过黎明将至,搂着猫儿似得小女人,端木青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晚是必然了,许林宿醉醒来,一问知道是留着端木青家里没走,床也不赖了,一咕噜爬起来,只等着美食上桌。   食物是上来了,但菜色明显没有昨天夜里的话,等入口后,更是味道大打折扣。   “你们主子呢?也是吃这些吗?”许林放下筷子,问侯在一旁的吴明。   “会表公子,我家主子宿醉未醒。”   “什么?”   许林发现天降红雨了一样,端木青那么自律的人,居然天都亮了,还不起床。   “看看,看看哈!果然不能娶妻,娶了妻子后,床的爬不起来了。”   ☆、第九百零一十章利诱   一旁也是宿醉刚醒头痛欲裂,正双眼迷瞪着喝粥的赫连云飞,听了这话,差点把碗砸了。   没见过像许林这么糙的豪门公子,实在是俗不可耐,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拿出来说呢。   “你就消停点!”别一会儿被人扔出去,别怪他不帮忙转圜。   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确定自己不会把嘴里的粥喷出来后,赫连云飞故作镇定的劝道。   昨天喝醉了,但记忆还在,现在想想他都忍不住扶额。   实在不敢相信昨天疯疯癫癫,和许林满院子跑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在端木青面前出这么大的丑,真是无地自容。   “切!我就说为什么每个男人成亲后都变了,原来是因为夜里消耗太大,出去也玩不起来。所以,每个人成亲后都变洁身自好了。你说对不对……”   许林可不管赫连云飞的劝说,桌上那菜虽然比外面的好吃一些,但也大失昨天吃的水准,他没有多大兴趣,架着椅子靠背夸夸其谈,言语粗俗,又直接。   许林眠花宿柳,声色犬马,早就尝尽了万遍红唇,他赫连云飞可还是纯情小王爷。   说是不懂这些,可早早就有嬷嬷教导过,没有实战,但因为心中有了喜欢的姑娘,午夜梦回也湿了几回亵裤,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   把赫连云飞一个纯洁大男孩,硬生生说红了脸,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许……许林,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赫连云飞看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目的侍女,放下手里的筷子,推开椅子站起来准备离开,今天特例休沐不用上朝,本想等着端木青出来告辞,现在也不等了。   有许林在,估计真的得被人扔出去。   “别呀!这主人家还没有道别,你这么走了多失礼啊!”   留下多个人蹭饭,他那表哥敢把自己扫地出门,对赫连云飞还是会客气一些的。   许林打的什么主意,赫连云飞不想知道,现在他只想着早点走了,免得一会儿许林说傻话,拖累他,让端木青误会自己也是那么不着调的人。   那他还心心念念想娶得端木悦,还有机会吗?   整整衣摆,赫连云飞抬脚就要走。   “别走啊!你走了,一会儿表哥准赶我走。”   许林去拦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留在这里吃吃喝喝,他不想离开。   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赫连云飞不想留下来陪他丢脸,无奈被许林搂着肩膀,一时还摆脱不了。   “要不……许林,你还是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和我一起走!”   “走什么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外面什么酒楼都比不上,留下多好。”   赫连云飞没想到许林这么赖皮,上来就揽住了他的肩膀,看在他是端木青的表弟份上,他忍着没有把他甩出去,继续劝说。   “端木兄的脾气你可是清楚的,别太过了!”   “所以我才让你留下来啊!”许林哥俩好的压着赫连云飞坐下,神神秘秘的凑近他耳边道,“你不是还有心愿未了吗?说不定我到时候可以教你几招,到时候……保你抱得美人归!”   “你别胡闹!”   赫连云飞的脸腾的红了,没想到许林会说这些,他爱慕端木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那和她说话的机会几乎没有,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讨美人欢心。   这么一犹豫,许林人精似得,立马就领悟了,当下把他御女一百零八招都一一给赫连云飞道来。   赫连云飞红着脸,十七岁的少年,故作镇定的喝茶,嘴上偶尔几句嫌弃,但心里又开始默默地记下来,等着有机会去试试看,有备无患。   就这样,赫连云飞半推半就的被许林怂恿着留了下来,除了主人一直没有出现外,下人服侍的倒是尽心尽力。   ……   瑾俞只记得自己被端木青抱着去洗澡回来,外面的梆子敲了五下,临近凌晨才睡过去的。   迷迷糊糊中被端木青放开,瑾俞强睁开眼睛看去,端木青正打算起床,看见她睁开眼睛,忙俯身。   “吵醒你了?”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热气喷洒在脸侧,让瑾俞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脸慢慢地烧了起来。   没想到最近的自己,变得这么敏感。   逃避似得偏开头,瑾俞重着鼻音嗯了一声。   “要不我陪你再躺会儿?”   以为瑾俞不想让自己起床,端木青就势躺下,还特别熟练的把人捞进怀里去。   “你不是要起来了吗?”   “不起来了,陪你睡会儿。”   瑾俞本来想要拒绝端木青的搂搂抱抱,无奈抵抗不了那温暖的怀抱,最后猫一样,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了。   正昏昏欲睡,听到外面有侍女的脚步声,瑾俞猛然想起家里还有昨天发酒疯留下的两个客人,睡意全无。   “木子,家里还有客人呢!”   “别管他们,醒来了自然会走。”端木青想起昨天被扔在前院,顿时牙痒痒,搂在瑾俞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凑近她耳边幽幽的道,“昨天把我扔在前院,男子还没有给我个说法呢!”   “什么扔在前院,你酒喝多了,记错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无奈手软脚软,好半天还在人家怀里,瑾俞连忙狡辩,“你看你,喝了酒就不回来睡,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的。”   “是吗?”端木青忍着往上扬的嘴角,故意问。   “当然是啊!你不在我身边,这床榻冷冰冰的,我根本睡不着。以后不许擅自离开,听见了没有?”   瑾俞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唯恐端木青揪着那么点事继续说。   可是她猜错了,对于她的一言一行,端木青都格外关注。   刚刚这一番话,在端木青听来,无疑就是变相的表达爱意,这男子汉的钢铁柔情,也被这蜜糖浇灌得甜滋滋的。   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为被心爱的女人需要,感动兴奋。   “好。我答应你,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在外面留宿。”   “这还差不多……”   头顶那人重了呼吸,瑾俞察觉到不妙,下巴一紧,被迫抬头迎向他。   ☆、第九百一十一章柔情蜜意   比黑曜石还有黑亮的眼眸,那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被那柔情撞了一下心怀,瑾俞清明的眼眸慢慢地浮上痴迷。   不知怎么回事,本来藏在被子里的手,来的宽厚的胸膛,搭过结实的肩膀,迎上他滚烫的呼吸。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情到深处的甜蜜,一切都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去做了。   感受在那强有力的心跳,瑾俞阵阵眩晕,若是有沉迷男色这一说的话,她觉得自己便是这么一个人。   沉沦在男人的温柔乡里,根本无法自拔。   沉重的呼吸,越来越高的体温,那探入衣内灵活的手,一切都在暗示着热浪在即。   要是以前的话,瑾俞肯定会拒绝,但是现在不想了。   心里都是昨天到了前院,看见醉酒后,只是自己一个人孤孤零零,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略显萧瑟的身影。   “瑾娘!有你真好……”   忙碌之际,沙哑的低喃声里,不是甜言蜜语,再是朴实不过的一句话,惹得瑾俞红了眼角。   “你也是。”   抛去万人敬仰的权势,不要鲜衣怒马,不要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只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渺小的农女。   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自己对端木青的好,和这些根本就没法比,瑾俞感动到窝心,甚至觉得自己很自私。   双手用力的回抱住身上的人,给予他更多的热情作为回应。   “瑾娘……”   最受不了瑾俞的回应,只要她稍稍有点动作,端木青恨不得交代在这床榻的方寸之间了。   端木青从前对那些贪恋美色,沉溺美人怀的男人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真的有个人可以让你舍弃一切,只为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生生世世不想放开,只要你遇见对的那个人。   瑾俞只觉得脑子里放空,随波逐流,荡漾再荡漾,满世界只要那个卯足劲往前冲的男人。   清亮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鼻尖下巴处汇聚在一起,艰难的抬头凑过去亲他。   “坏丫头!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端木青疯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根本顾不上瑾俞会是什么感受,等那股热浪从腰椎一路往上袭来,不自觉的从喉头发出一声低吼。   疯狂摇摆的银钩,摇晃了几下,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窗外的风雪还在肆虐,幔帐里温暖如春,瑾俞化成了一滩水,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感觉端木青那一句嘶吼喊错了,他要的是自己的命。   “好瑾娘……”   酣畅淋漓,第一次完事后,他还需要缓缓神,才能把瑾俞重新捞进怀里来。   瑾俞捏捏他的腰,算是回应了。   “等我们回到柳叶村,就生个孩子吧!”   瑾俞晕乎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一些,这个问题不在现在考虑问题。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行。咱们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样以后女儿有了兄弟做后盾,也不会被人欺负……”   端木青径自说着,瑾俞一声不吭,她也想和他一起憧憬未来,但是……他们会有未来吗?   千千万万的军士,背后有着无数个家庭需要照顾,那些人跟着端木青出生入死过,怎么能就这样放下?   ……   午时过后,夫妻俩才起来,侍女送上饭食,夫妻俩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的早午饭。   “许林和那位赫连公子呢?可有在?”   瑾俞饥肠辘辘,喝了半碗热汤后,才有想起被主人遗忘的两个客人,忙问端木青。   “别管他们,醒了自然会走。”   端木青不是很在意这些,许林吊儿郎当,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去了哪个粉头那里,赫连云飞一贯有准则,身上现在有兵权在,忙的很,都不会是久留在这小院的人。   瑾俞觉得失礼,但是端木青在家,这时候又不兴女人去接待男客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被端木青一而再的往碗里添菜,她也没了功夫去管那两个人了。   吃饱喝足后,虽然有点乏,但又不好继续回房睡觉,便拉着端木青去院子里赏雪。   昨天夜里的一场雪,下到这时候都没有停,瑾俞穿着皮靴故意往雪堆里踩上一脚,都没过她的小腿了。   “小心雪进了靴子里着凉。”   “不会的,我就是很少看见这么大的雪,觉得好玩而已。”   端木青很少看见瑾俞这样孩子气的样子,半挂在他手臂上,下人清出来的路不走,偏生要去踩那雪堆,怕她真的玩出风寒来,端木青想着办法把她往屋里拐。   “要不我给你煮一壶茶吧!就用那梅花上的雪。”   “你也会煮茶?”   瑾俞稀奇的看他,凌子言温温尔雅的一个人,会煮茶她从来不怀疑,但是端木青这威武霸气的样子,用拿刀的手去煮茶,怎么都觉得奇怪。   “还有谁给你煮过茶?”   端木青眯眼问,瑾俞连忙讨好的笑。   “没有的事,我就期待你给我煮茶呢!”   “等着。”   端木青也不是那等放不开的人,当初凌子言趁火打劫,想把瑾俞占为己有,耍了那么多的鬼把戏,这中间自然少不了怎样的讨好瑾俞。   偏生这丫头最吃这一套,由此可见凌子言那附庸风雅的事情,肯定做过不少,瑾俞不说也是怕自己听了生气。   有着觉悟挺好的,端木青乐意至极,巴不得瑾俞多一点心虚,对他也多一点依恋。   “今年的雪下得猛,青城那边估计也是大雪纷飞了。”   “大概吧!”   第一次在古代过冬天,瑾俞哪里知道柳镇那边会不会下雪,只含糊不清的应付着端木青的话。   还是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石亭,瑾俞被端木青拉进来,对那张柔软的毡子有点不敢直视。   似乎到处都有两个人做坏事的影子,想想真是可怕。   “大雪过后,就不好赶路,我们回家的行程,恐怕要耽搁下来了。”   “你真的准备好,和我一起回柳镇去?”   瑾俞敛起不自在,猛的看着端木青问。   “妇唱夫随,绝无戏言!”   端木青一边把杯子放进滚水里煮,一边认真的回答瑾俞,隔着水雾,他好像看见了瑾俞脸上的慌张。   以为自己看错了,待要认真看,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第九百一十二章尴尬留客   “风雪天,煮茶天,表哥表嫂,二位还真是有闲情逸致的很呢!”   许林摇摇晃晃的过来了,这是后院,恐怕整个京都,也只有他敢这么大胆的闯别人后院来。   “你怎么还没有走!”   端木青不悦的看了一眼许林,早上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这时候还在这里磨蹭,分明居心不良。   “昨夜喝醉,胡闹了一番,给端木兄和嫂子添麻烦了。特意来赔礼的。”   不想许林身后还有一个人,一身华服的赫连云飞,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拱手对着还傻愣愣跪坐在毡子是的瑾俞行礼。   “把客人扔在前院,自己夫妻俩待在后院观雪,煮茶,表哥可真是好热情的待客手法呢!   这不,怕你想不起我们来,特意进来和你们说说话啊!”   许林不请自到,看不见端木青仿佛可以射穿他身体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进了石亭,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到来破坏了别人夫妻俩的温馨。   赫连云飞因为瑾俞在石亭里,端着礼节不好意思进来,尴尬的停步在石亭口,想要拦住许林都来不及。   瑾俞看见许林大大咧咧的踢了靴子,在那毡子上坐下,想到那什么火辣辣的事情就在这毡子上发生的,那脸腾的就红了,瞪了一眼端木青,慌慌张张的爬起来。   “两位进来坐吧!我去前面看看,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   客人都没有走,主人居然也不管,也太失礼了。   “有劳表嫂了。”   许林见有戏,一会儿有口福吃到瑾俞亲手做的菜,眉开眼笑的自动忽略端木青杀人的视线,仿若诚惶诚恐的给瑾俞作揖。   “不劳嫂夫人,在下府里还有事,不便久留。”赫连云飞察言观色,忙出言告辞。   “瑾娘,你坐下,他们都忙。没空留下吃饭。”   端木青被瑾俞瞪了一眼,转而双眼冷冰冰的看向那不识像出现在后院的两个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在坏自己事吗?   一直以为许林不着调,没想到赫连云飞一向沉着稳重,今天也跟着搅在一起,端木青的脸色有点难看。   伸手把准备离开的瑾俞拉住,无比嫌弃的睇许林,意思让他识相点赶紧走,别破坏自己和妻子难得的气氛。   “是呀!在下是来告辞。”   “不呀!我有空的,很闲。云飞,你忙你的,我留下。”   许林坐下就不想动了,机会难得啊,对于好吃好喝的东西,他拒绝不了,哪怕厚着脸皮也没关系,反正又是在自己表哥家。   端木青也没有想到许林这般没有眼力,赫连云飞都走了,他还死乞白赖的窝在石亭喝茶,不走。   瑾俞也不是扭捏的性格,知道许林会留下,她也依着端木青的手在他手边坐下。   虽然看不惯吊儿郎当,一副花心大萝卜的许林,但有端木青这大冰山在她身边朝许林飞眼刀,也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不妥的话。   侃天侃地间,瑾俞发现许林的见解还挺独到,说起外面那些事儿,一点也不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差。   “要我说啊!表嫂有那好手艺在,何不在京都开个酒楼,准保比那福寿全火。”   说到这个,瑾俞还真的有点心动,可眼下她和端木青这个情况,要是顺利的话,可以立马离开回到柳镇,不顺利的话……   这样一来两人的结局无非就是各奔东西,生死不再来往了,那么在京都开酒楼的事情,就待定了。   抿了一小口端木青给她特意泡的枸杞茶,径自捧着那茶杯没有直接回答许林的话。   “难得表弟过来,今天这下雪挺冷的,我给你们做个烧锅子吃吧!那个暖和。”   “好啊!有劳嫂子了,别的不说,我就好吃。”   许林欣喜过望,错过了瑾俞的那一丝失落。   “就你那点出息,赶紧回去让舅舅给你张罗亲事去!”   “表哥你就饶了我吧!别害我行不?”许林黑脸,谁愿意那么早成亲了。   不过……要是可以娶个贤惠能干的妻子,像这位表嫂一样做得好茶饭,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好好说话!”   端木青看不惯许林这样轻浮,放下茶壶的动作都重了一些,瑾俞在一旁轻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这样。   许林这么跳脱瑾俞还能应付自如,端木青面冷心热,许林真的要留下来,他也不会当着瑾俞的面做坏人把人叉出去。   “木子,你陪着表弟坐会儿,我去安排。”   瑾俞侧头看着一张臭脸的端木青想笑,好不容易浪漫一回,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愣是给破坏了,不怪他脸臭。   “你动动嘴就行,水冷,那些东西你别碰。”   端木青看向瑾俞的视线柔了很多,仔细的叮嘱一番,瑾俞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今天的茶很好喝,一会儿回来,你继续给我煮。”   “好。一会儿给你试试别的口味。”   “嗯!我走了。和表弟好好说话,不许乱说话。”瑾俞压低声音道。   来者是客,瑾俞不想端木青对亲朋好友也带着满身的刺。   “遇上你这么个好嫂子,那是他命好。要不然扔他出去,都不为过。”   “又瞎说。”瑾俞嗔怪的瞪他。   看着妻子水波荡漾的眼眸,端木青的心就不自觉的柔了下来,勾起了唇角,因为许林破坏气氛的那点戾气也收敛的干干净净,亲手扶着瑾俞亲手,还帮她把披风系好,送她出了石亭。   “我送你出去。”   瑾俞大大方方的,当着许林的面夸赞端木青的手艺,算是为之前那个敏感话题画圈。   两个人又旁若无人的一番腻歪,混是许林见多识广,游戏花丛许久,也被这两人的和谐相处给激出了酸味来。   不就成个亲吗?   想要做给别人看吗?   好像就他端木青会娶媳妇一样!   可许林不知道这两个人话里的意思啊!   听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这清爽的茶水也变得苦涩难以入口了。   这两个人,不带这样秀恩爱的。   “我可真怕你们再腻歪下去,是不是这顿饭得你们孩子生了才能吃到啊?”   好不容易等端木青把瑾俞送出去,许林酸不拉几的道。   让许林稀奇的是,他那个号称鬼见愁,万年面瘫的表哥,居然还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真是难得的很呐!   ☆、第九百一十三章诡异   “在这里要是还不收起你的吊儿郎当,那么就趁早走人。”   别连带的瑾俞都要怀疑自己,和许林一样不三不四,当然这句话端木青没有说。   “好好好。表嫂最大!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许林拱手告饶,这些人死板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看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侍从也离得远,许林压低声音问,   “表哥因病交出兵权的事,表嫂都知道了吗?她也同意你放弃一切,变成一介白身?”   “我当初最狼狈的时候,痴痴傻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时候她也没有嫌弃我,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现在这些虚无的东西,她也一样看不在眼里。   她要的只是我这个人,从来不是那些缥缈的,随时可能带来危险的东西。”   端木青抬手给许林斟了一杯茶,他和瑾俞从微末开始,在乎的是心意相通,瑾俞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姑娘,这点端木青可以保证。   不与她说那些,也是不想给瑾俞增加烦恼,有些事自己可以解决的,端木青希望在瑾俞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解决了。   两个表兄弟难得的和睦相处,收起不着调的许林,由内焕发的精明,不容小觑。   ……   原本就喝茶聊天耗了不少功夫,瑾俞去准备好烧锅回来,这下雪的天气色,早就夜幕四垂。   石亭里依照上回的布置,点了好多的大红灯笼,把个后院照得灯火通明。   因着不是专门吃火锅的铜锅,瑾俞让人用的是泥炉,上面是一个宽口铜盆。   锅底瑾俞特意用鸡汤和猪肚吊的,加了花椒和山椒子那些,有点微辣又有点麻,这北风呼啸的时刻吃,再好不过了。   烫菜准备的也很足,京都已经有了暖棚,蔬菜贵一些,但想吃什么还是可以吃到的。   “这可真香啊!”   许林一点都不客气,坐在端木青夫妻对面,拿着筷子跃跃欲试,要不是瑾俞说要开锅才能吃,他早就开动了。   “肚煲鸡汤做的锅底,里面加了一些开胃的草药,希望表弟能吃的习惯。”   汤开了,瑾俞亲自动手给端木青还有许林盛了一碗,满石亭都是肉香。   “谢谢嫂子。”   真的可以吃了,许林还是要矜持一下的,免得真的在瑾俞面前丢脸。   就在大家说着话,等着喝汤时,吴明带着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怎么了?”   “主子,府里的尤大来传话了。”吴明恭敬的回话。   那人才到石亭口,不顾还是冰天雪地,扑腾一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少爷!您快回去看看老爷!今天下午恶疾突发,眼下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端木青不敢相信的问。   父亲!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他们带出那让人透不过气的国公府,怎么就这样了呢?   瑾俞明显感觉到端木青身体都在颤抖,她忙抬手拍拍他,示意别急。   “大夫怎么说?”瑾俞问。   “大夫说,情况危险……”   “那还等什么呀?木子,你赶紧回去看看!”   瑾俞不等那仆从说完,忙抱起一旁端木青的披风过来,准备伺候他穿上。   “我和表哥一起回去看看。”   许林也飞快的站起来,穿了鞋子,胡乱的系上披风,看见瑾俞和端木青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识相的退出了石亭,把地方留给他们俩。   这撒了一个谎,隐瞒了一件事,那么之后的每件事都得努力去圆。   端木青没有和瑾俞提护国公府的事情,那么今天晚上端木老爷出事,瑾俞就不能跟着回去,否则没法解释。   许林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悲哀,一代天骄,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物,现实生活里,却是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和媳妇说的人。   “我……”   端木青微低着头让瑾俞好系带子一些,开口声音干涩的厉害,因为要说的话,实在太令他难堪了,也很伤人。   “我在家里没问题,你放心的去!”   “瑾娘!”端木青突然一把抱住瑾俞,紧紧地压在胸膛上,眼睛都红了,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这个小女人已经知道了,“对不起!下次,下次我就带你回去!”   “好。”瑾俞哽住了,胡乱的点点头,“你别急,路上慢点。”   “嗯!”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匆匆忙忙的离开,瑾俞心里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不能进端木青的家门真的不算什么,只愿那个见过一面的端木老爷,能挺过这次!   这样端木青也不能内疚,在回京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回去看望二老。   石亭里的肉香还在,咕嘟咕嘟的水开声一直没有停,瑾俞坐在冷冷清清的石亭里发愣。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石亭,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样,冒着热气的三碗热汤,已经没有了热度,之前想要急切品尝的人,早已经没有什么踪迹。   ……   一路骑马疾驰回去,半个时辰的路,大雪都挡不住急切的心。   在门口把马丢给门房,端木青飞快的进了家门,朱红漆大门砰的关上,在泛着雪光的夜色里,透着几分冷意。   许林毕竟只是普通的公子哥,骑马踏青什么的,这个还行,但是要在雪地上飞驰,完全做不到。   慢了一些,甚至那来请端木青回府的奴才和吴明,都超过了他许林到的时候,护国公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他上去敲门。   “开门!我是许府的大公子,跟着你们少爷回来探病的。”   门里寂静一片,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我是许府的大公子,和你们少爷回来探病的。开门!”   许林又喊了一声,门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来应门。   奇了怪了,端木青前脚才到,这门口的雪上还有脚印在,怎么他就晚了一会儿,这门就敲不开呢?   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好像在那一刻,冲进了脑子里来了。   不对!   这件事透着诡异,这端木老爷恶疾突发,显然只是一个借口。   许林混迹在市井这些年,什么样的伎俩没有见过,知道当下这护国公府不宜久留,否则他也得留下了。   翻身上马,飞快的往来时的路跑回去,马蹄声刚刚在巷子口消散,护国公府的门就打开了,四个高大魁梧的护卫出来一看,没有发现人,有退了回去。   ☆、第九百一十四章散了   瑾俞在石亭里呆坐了片刻,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让人把东西收走,她抱着手炉,回房去。   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通禀,说是有客上门,画眉进来回话的时候,瑾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让人去回绝了。你们主子不在家,不方便见客。”   瑾俞没有朋友在京都,来人分明是找端木青的,而他现在大概是在匆匆忙忙赶回家的路上,她不好出去见客。   画眉出去回话,好久没有回来,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瑾俞猛然站起来。   六个精壮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衣,眼神凌厉。   “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民宅!”   瑾俞下意识的想要逃,但是这是她和端木青的寝室,根本就无处可逃,只好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人。   “瑾姑娘!是我。”   六人分做两排推开,白胡子,白头发,腰背似乎都挺不直的护国公走了进来,几天没有见,老了十几岁一样。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值得您这么大的阵势。”瑾俞讥讽的问。   “瑾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上回和你谈的事情,相必姑娘没有仔细思量,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决断来。”   护国公背着手,高高在上的姿态道,“既然姑娘很难做决定,老朽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   “你想做什么?”   瑾俞惊恐万状,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几个大汉。   “眼下有两条路给你走,是去遥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呢?还是由我这些人,好好的护送你回乡。找个朴实的男人嫁了,把这些事情都忘掉?   你选哪个?”护国公问。   瑾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端木老爷会发病,还是夜色四起的时候,把端木青叫走。   这根本就是护国公的计谋,意在把端木青打发走。   “我走的话,端木青就能幸福一辈子吗?”瑾俞明白了护国公的意思,沉声问。   “舍小家,为大家。端木一族,祖祖辈辈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从来不是自己。”   多么的大义凛然,可也是很凄婉的事实,瑾俞连反驳都不行。   “既然有得选择,我自然是选择回自己家。也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就能回去。”   “冰天雪地的,你一个小姑娘上路不安全,我的人会护你周全。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免得你父母,弟弟他们伤心难过。”   这是拿自己家人要挟自己了,瑾俞明白。   这世上不仅仅只有爱情一种情感,她还有父母,弟弟,还有那些需要她去维护的亲朋好友。   就像端木青肩膀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样。   瑾俞不能只全为了自己。   拖了这么久,她不舍得放下,自然有人来逼她。   “好!我走。”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瑾俞才上车,便感觉到那马车飞快的开始奔跑。   外面寒风呼啸,车厢里其实关的密不透风,瑾俞裹着披风窝在那些棉垫子上,瑟瑟发抖,牙齿直打颤。   就这样灰溜溜的被人送走,她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和端木青说一句。   若是他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冷毅的脸上,终于多了笑意,瑾俞舍不得看见他皱眉的样子。   可是注定要让他伤心难过了。   两个人本来就是云泥之别的身份,因为一个戏说的婚约走在一起,开始的不庄重,结局仓促一些,也情有可原。   瑾俞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开始的路还是平坦的,等停顿了片刻后,再次启程,马车里就异常的颠簸了。   几次三番的撞到马车壁上,瑾俞把那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抖开抱住自己,想象着,这就是端木青的拥抱。   睁着眼睛在黑暗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瑾俞只知道那马车的颠簸,让她脑袋发胀,恶心想吐,但是马车还是丝毫没有停。   这一夜至关重要,护国公必须要把她送远一些,若是等端木青反应过来,来追她的话,多了一夜的路程,自然是不好再追了。   “倒是一个听的进劝的。”   城楼上,半佝偻的身影,借着白雪映照出来的光线,看着那黑点越来越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样最好不过了,桥归桥路归路,大家都过回自己的日子去。   多好。   钟诚不敢接护国公的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冰天雪地的,大半夜把一个姑娘送走,这事办的,实在丢份。   ……   再说这边许林从护国公府出来,自直接返回了南街小院,心里想着端木被带回护国公府,那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出事。   那么他就回小院吃吃喝喝去,之前那我醇香四溢的鸡汤,他只用唇碰了碰还没有喝呢!   这会儿回去,说不定还能继续吃,想想他就馋。   想法很美好,但是现实太残酷了。   许林才到南街,还没有靠近那小院,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院的门口多了十来个劲装男人,瞧他们微颔首,四处打量的样子,分明是死士。   这下许林不再嚣张了,在拐角处就下了马,隐蔽到角落去。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一个戴着披风帽子的女人,由那些人簇拥着上了马车,几息间,马车就疾驰而去,留下头发斑白的老头子,也骑马追了出去。   那件披风许林之前见过,正是端木青给瑾俞细心系好的那件。   许林豁然开朗,原来是护国公对端木青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端木青聪明一世,还不是被护国公给玩弄了。   许林在那个路口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选择去追瑾俞的马车,到底被送去哪里,他有数后,再与端木青说,夫妻俩相聚指日可待。   许林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为啥平常不多加练习骑马,那马儿颠的他屁股都开花了,后悔把随从一早打发走,这会儿想要追一个人,还得亲自去。   ……   许林的苦不堪言,没有人知道。   端木青进了护国公府,就被带到了爹娘的院子,满院子的药味,和母亲哀婉的哭泣声,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爹娘!孩儿回来了!”   ☆、第九百一十五章真傻   端木青飞快的进屋,里间母亲和妹妹在床榻前相拥而泣,床幔里静悄悄的,这一刻端木青的心都凉了,脚下似乎有千金重。   “青儿?”   端木夫人泪眼朦胧中,看见儿子回来了,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   “娘!孩儿回来了。我爹怎么样了?”端木青哑着声音,上前,不敢往床幔里看。   子欲养,而亲不待,真的是这样吗?   “你爹他……一直昏睡不醒……”   端木夫人捂着嘴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圆乎了。   “没事!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杜先生,他很快就会到。”   床榻是脸色苍白的父亲,悄无声息的躺着,要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在,感觉人已经走了一样。   端木青活过来一样,还好是昏迷不醒,表示一切还有希望。   “没用的……”端木夫人带着哭腔,推搡着端木青,道,“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吧!快走啊!”   “娘!是孩儿不孝!”   端木青撩袍跪了下去,离家八年,好不容易回京,父母面前半点孝道未尽,是他为人子女的错。   “你……真傻!”端木夫人欲言又止,泪眼婆娑的看看儿子,又看看床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的丈夫,凄切的闭上眼睛,泪水不停地滑落,“你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啊!你走吧!”   “是孩儿不孝!”端木青跪在那里,任由端木夫人推搡他,巍然不动。   “娘!爹都这样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端木悦轻拍着母亲的背,帮她顺气,精致的脸上满是伤心,看向端木青的眼里都是哀怨,“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家,连父母都不要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悦儿!不许你这样说你哥!”   “都到这个地步了,娘,你还要护着他!”端木悦含着泪,不敢相信母亲到这地步了还在偏袒哥哥,失望的道,“要不是因为他为了一个女人,连家都不要,父亲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至于吗?”   “别说了悦儿!别说了!这和你大哥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们的错!”端木夫人捂着胸口,悲切的道。   错在身在这国公府,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活的艰难又悲伤,半点做不得自己的主。   她最怕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兄妹反目,儿子因为愧疚妥协,没想到还是这样了,而她什么都不能明说。   护国公好狠的心。   “娘!你不用再为他说话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大哥你可以不要父母,不要家……”   “悦儿,你说我骂我可以,但是不许你说你嫂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端木青打断端木悦的话,就算这一切由他而起,他的错他认了,但是和瑾俞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自己背井离乡,到现在还没法和大家光明正大的说是他的妻,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什么委屈都不说,图的不过就是一份情罢了。   端木青不许有人再用言语伤害她,哪怕骨肉至亲也不行。   “你还是我大哥吗?你说你会护着爹娘,护着我,可是爹娘有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还不是跟那女人躲着,过你们的安稳日子!   有你和没有你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要回来!干脆留在战场上,还能千古留名……”   “啪”   “娘!”端木青要阻止都来不及。   “悦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你亲哥,披荆斩棘,浴血奋战给我们换来的安稳日子,你居然这样咒他?”端木夫人气得发抖,她本就性子太柔,这一刻出奇的严厉。   端木悦歇斯底里的话,被端木夫人一个耳光打断,捂着脸,端木悦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端木悦冷笑,“他真的负责任的话,就不会撇下几十万大军不管,平白无故的交出兵权,这样祖父也不会……”   “够了!王妈妈!把小姐带回雨花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端木夫人喊来了嬷嬷,再让端木悦说下去,那么她们的父亲,就真的永睡不起了。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着父亲,不走!端木青!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好好地把着你的权,别让大家跟着你受苦……”   无奈几个强悍的妈子上去,端木悦毫无悬念的被带走,愣她怎么样打骂都没有办法挣脱。   屋里安静的只有端木夫人抽泣的声音,端木青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谁都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护国公这样,妹妹是这样,朋友也是这样,但是他还是要做。   握着兵权是可以保住这国公府的繁华昌盛,但是这些只是暂时的,皇帝已经开始忌惮,这滔天的权势在手,那么就意味着端木一族走向灭亡。   大宛不可能不要保家卫国的士兵,但不能容下权势滔天,功高盖主的大将军。   “青儿。悦儿她一时心急,说话不中听,你别在意。”端木夫人抹着眼泪道。   “妹妹说的也没错,这些年一直没能在你们膝下尽孝,是孩儿的错。”端木青看着母亲憔悴又忧伤的脸,平静的道,“娘!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端木夫人撇开脸,看向床幔里的丈夫,违心的道,“享受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我们有什么脸说委屈。”   “我知道你们以前过得一点都不幸福,不过很快我们就能幸福了。我答应了瑾俞,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搬去柳镇,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不……不了!”端木夫人匆匆忙忙的打断端木青的话,没有看一眼端木青,哑着声音道,“由奢入俭难,我过不惯那样的日子,你走吧!现在就走。”   “娘!”   “走呀!我和你妹妹想到一样,只要你掌着大权,我们就一切都好。不能的话,马上离开,别留在这里了!”   “……”这是一向温柔恬适,说话声音都刻意压低的母亲说的话。   端木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何今天家人一个一个这么的反常。   “我知道现在空口说白话没有用,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你怎么那么傻!   ☆、第九百一十六章暗示   你怎么那么傻!   端木夫人抬手捂着嘴,强忍着把到嘴边的话语说出来,扭着头任凭苦涩在心头弥漫,一字一顿的道。   “端木一族的百年基业,都在你肩膀上,你有什么理由说不要就不要!”   端木青不知道为什么,才短短几天,母亲和妹妹的心思,他就看不懂了。   在等杜仲老大夫过来的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明白母亲和妹妹的变化,大概和护国公脱不开干系。   “孩儿明白了。”   看着母亲脆弱的背影,端木青也不欲多说,有些事情只嘴上说说,没有用的。   ……   杜先生来的很快,还是在柳镇那般模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来迎他进去的端木青,话都没有说一句,径自上前给端木子墨号脉。   “先生,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端木夫人在杜先生站起来后,马上迎了过去,急切的问。   “旧疾发作吧!”杜先生微阖着眼,放下袖子,漫不经心的道,“大概明天就会醒来,我给他开几贴药补补就好。”   “他一直昏迷不醒,醒来后,对他身体有影响吗?”端木夫人忙问。   “你说呢?”   杜先生意有所指的问端木夫人,人是给药倒的,能不能醒来,还不是他们自己的事,问他做什么?   “我……”   端木夫人又红了眼睛,有苦说不出,丈夫会昏迷不醒,什么原因导致的,她最清楚了。   “夫人也不必担心,醒来喝几贴药就行。以后好好养着,别再这样了。”   “是!谨遵先生嘱咐。”端木夫人连连道谢,感谢杜先生不挑明之恩。   回头看见端木青,一脸担心的模样,狠心的扭头不理他。   “家父一向体弱,还请先生多费心。”   端木青不去在意母亲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朝杜先生行礼,知道父亲没事,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   “哼!你小子,倒还知道行礼,我以为你学的那些道义都进狗肚子里去了!”   杜先生对端木青嫌弃不已,肚子里已经骂开了,当初让他别去招惹瑾俞,这死小子就是不听。   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瑾俞被端木青带到京都来了,就藏在京都某个院落里。   现在搞得没名没分在一起,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先生教训的是。”端木青老实的应下,也明白杜先生为什么要骂他。   “瑾丫头呢?你还把人扔在外头吗?”杜先生问。   “府里规矩多,住在外头方便一些。改日我带她过来,给先生问好。”   “算你有心。”杜先生爱听这话,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不可逆转,他也不再说风凉话,看了一眼安静的里间,斟酌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真相,委婉的道,“你父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陪着瑾丫头吧!这大晚上的出来,你别吓着她。”   “我在这里等父亲醒来便回。”   “你……”杜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端木青,榆木疙瘩脑袋。   算了,爱留就留吧!   只是他刚刚一路进来,都没有看见端木凌云那个老混蛋,不知道又安了什么坏心,挖了大坑在那里等人跳,希望别出什么事的好。   “有劳先生了。”   端木青知道杜先生一向不喜欢自己,但也无惧他嫌弃但是眼神,依然恭敬的对他。   “有些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还是长点心吧!别现在都恢复了,还是这一副傻样!”   “多谢先生教诲。”   “年轻人,路还长着呢,多点磨砺是好事。”   杜先生能说的就这些了,端木青能不能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看他觉悟了。   不过他也不抱希望,任何有良知的人,父亲卧床不起,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经过端木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杜先生拎着医药箱子走了。   端木青要去送他,也被拒绝了。   最后还是吴明去送的杜先生,半道上遇见脚步匆匆,身上还披着披风刚刚回来的护国公。   “国公爷可真是大忙人啊!大半夜不睡觉,还往外跑!”杜先生停下脚步,讥讽的道。   “你怎么在这里!”   护国公站住脚步,凌厉的眼睛看着杜先生,想从他脸上看出有没有破坏自己大事的端倪来。   “国公爷,大老爷旧疾发作,少爷请了杜先生回来。”   吴明知道护国公和杜先生的过节,两个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他可是从小就看到大的,忙出声解释。   “他怎么样?”   “嗤!”杜先生冷笑,嘲讽的道,“端木凌云,你能不怎么虚伪吗?你儿子怎么样了,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吴明送客!记得去管家那里,拿上给杜大夫的诊金!”   护国公甩袖而去,听到杜仲得话,他就知道事实没有被揭穿。   “先生请。”吴明硬着头皮道。   “人啊!这一辈子,再多的荣华富贵,睡的也是一张床,吃的也就那几个菜。别到死了,还看不开,死死抓着权利不放。弄得亲人不像亲人,朋友不像朋友,君臣不像君臣!”   杜先生故意拔高声音朝护国公离去的方向喊话,看见那衰老的脚步在火光里明显踉跄起来,他才收了声。   “走吧!难道你还要我留下来,气死你们家国公爷啊!”   不耐烦的瞪一眼呆板的吴明,杜先生抬脚往院门去。   “先生,您刚刚和国公爷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吴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   “什么什么意思,我刚刚和那老混蛋说的话多了去了。”杜先生背着手打马虎眼。   可他低估了吴明的执着和敏锐,能从随从混到副将,他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几次三番的试探,到了府门口,吴明大概已经猜测出了一些事情。   大老爷这次发病的原因,和护国公有关,而且还是故意为之。   “你主子既然把瑾俞带来了京都,那么就好好的护着吧!这更深夜重的,一个姑娘家自己待着,总归不好。”   杜先生临上马车时,接过吴明递给他的医药箱,别有用心的道。   吴明一点就透,当下也发现了不对劲,这府门口半夜三更,还飘着雪花,居然有二十几人守在外面,其中七八个站的位置还是呈包围状,显然是防止他离开。   ☆、第九百一十七章赶路   “杜先生慢走,有空到南街去吃饭吧!”   保守起见,他把小院的位置告诉了杜仲。   “不去不去!赶紧的走开!三更半夜,我要回去补眠了!”   杜先生突然发火,他的车夫自然要赶快离开,吴明趁机往边上一跳。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吴明敢肯定,自己这次逃不掉的话,是没有机会再回到端木青身边了。   ……   端木青一直守着端木子墨的床边,期间端木夫人反常的过来骂了他几次,他也没有当回事,只默默地守候着。   直到三更天的梆子敲响,他才想起自己没有给瑾俞递话,一夜过去了,恐怕瑾俞得提心吊胆一夜了。   想到这里,他匆忙起来,去院子里找吴明,让他回南街去传话。   “王妈妈,我这心疼的和刀搅一样……要是两个孩子,因为这件事分开,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一辈子都不会……”   “夫人别担心。否极泰来,说不定少爷的福气在后头,这姻缘也是看缘分的……”   偏房传来的轻声细语,成功让端木青停下了脚步,心里堵了一晚上的郁结,在这一刻疏解开了。   难怪温柔的母亲突然性格大变,不停地赶自己出门,骂自己,原来症结在这里。   深吸了一口气,端木青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母亲,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   一夜颠簸,瑾俞抱着腿,僵硬的坐着,无知无觉。   她很累,也很难受,但是不敢睡,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   直到安静被打破,外面传来人声,瑾俞才慢慢地伸展身体,伸手敲敲马车壁。   “停车!”   “这里不方便停车,还请姑娘忍耐一下。”外面有人回应道。   “不停地话,我就喊救命了。”忍着头晕目眩,瑾俞坚持道。   “好。前面就给姑娘停下。”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才停下来。   那扇车门从外打开,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白雪上,反射的光芒差点让瑾俞失明。   昨天大雪纷飞,今天居然难得的是个好天气。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瑾俞才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世界披着金色的光芒,属于自由的冰冷空气侵入肺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瑾俞跳下马车,飞快的朝路边跑去。   空空如也的肚子,从昨天晚膳就没有进食,吐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些苦胆水,那股酸劲,逼得瑾俞眼泪都掉出来了。   说不出来的伤怀,这些日子她被端木青照顾的很好,每次吃饭端木青都看着她,尽可能的让她多吃。   瑾俞好久没有过挨饿的滋味了,胃疼的她直冒冷汗。   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肚子,瑾俞一声不吭。   “姑娘,你没事吧?”护送瑾俞的护卫,担心的问。   “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瑾俞忍着痛,有气无力的道。   “前面有一户农家,小的已经派人过去安排了。”   瑾俞陪端木青骑马赶过路,用昨天的车程估算,这一夜到现在,大概赶了百里地了,虽然还是京都氛围,但已经很偏了。   虽然是农家,但比瑾俞待过的柳叶村好许多,看见的几座房子,也都是砖瓦房,果然靠近繁华的地方,农民都好讨生活一些。   护卫安排的还不错,那户人家还拿了过年剩下的半只腌鸡,用白菜炖了一锅汤。   味道不是很好,但瑾俞还是努力的往嘴里塞食物,艰难的吃下去大半碗饭,又喝了半碗汤,才起身往外走。   那家主人,大大小小七八口人在,大家显然好奇想看贵人的,但又恐惧那几个黑塔一样的大汉,只敢躲在一旁偷偷看。   瑾俞又晕,又累,只想睡觉,没有精神应付这些人,大概在那些人眼里,她这才是贵人的目空一切做派吧!   不想才走到院子,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勉强吃进去的东西,又吐出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毒了……”   护卫吓得不轻,其中一个折回去了,气势汹汹,明显是去问责的。   毕竟瑾俞刚刚表现的很好,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现在吃了饭就吐,和被人下毒很像。   “我没事!”瑾俞站起来,扶着那墙,指着一旁咕咕叫的鸡舍道,“买一些鸡蛋,煮好带马车上吃。”   “这……”护卫为难,要赶路,吃饭的时间都是奢侈,再耽搁煮鸡蛋,不太好啊!   “我不舒服。你们主子让你们好好地把我送回去,而不是送一具尸体回家!”   这话有点重了,起码那护卫听了瑾俞的话被吓到,二话不说让人去准备。   瑾俞哪里也没有去,坐在那院子里主人家搬来的椅子上晒太阳,晕车的感觉,让她本来就伤怀的心情更坏了。   煮鸡蛋要不了多久,一刻钟不到,护卫就抱着一个包裹出来了,瑾俞记得这人从进了厨房后,直到鸡蛋煮好才出来的。   由此可见,那护国公也只是想她离开,而不是要她命,瑾俞的心里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再次启程后,马车依旧颠簸,但是速度明显比昨天夜里慢了一些,瑾俞还是难受,但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晕了。   看了一眼那水煮蛋,瑾俞没有胃口,但还是抓了在手里,闭上眼睛睡觉。   知道没有性命之忧后,瑾俞放松了下来,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连马车停下的动静,她都不知道,马车门被敲响,才把她叫醒。   “姑娘,今晚我们在客栈下榻,您请下来吧!”   瑾俞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住客栈,坐起来,习惯性的把手里的东西揣怀里,想起来那是鸡蛋后,瑾俞也懒得拿出来了,反正冬天的披风一围,也发现不了。   等进了客栈,听着那些人议论什么路面被雪堵了,大概每天都过不去,瑾俞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法晚上赶路了。   客栈的客房人满为患,护卫花了重金,才和人手里拿到了两间客房。   瑾俞万事不管,进了客房第一件事就是洗漱,吃了一点客栈准备的吃食,接着是倒头就睡,养足精神了,明天才有机会策划什么。   黑灯瞎火的晚上,她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完好无损的逃走。   护卫见她不吵不闹,也没有放松警觉,两两一伙,轮流在门口守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瑾俞听见窗户边有动静,好像是谁拿东西撬窗户一样。   ☆、第九百一十八章许林   想到一种可能,看了一眼客房外朦胧的来回走动的身影,瑾俞飞快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原本就是和衣而睡,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一道白光在拨动窗销,瑾俞顺手拿了桌上的茶壶,躲在那窗边的死角里。   窗户打开了,窸窸窣窣好一会儿,一个笨拙的身影爬了进来,缩头缩脑的四处看了看,丝毫没有发现就藏在窗边死角里的瑾俞。   从那道身影落地的瞬间,借着外面的月光,瑾俞知道来人不是端木青,他不会爬个窗户都这么笨拙。   不知道来人的真正来意是什么,瑾俞静静地躲在那里没有出声。   只见那人看了一圈后,直接往床榻边走去,蹑手蹑脚的模样。   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瑾俞想着,要是这人敢做坏事,她就一嗓子把门口的护卫叫来。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瑾俞大跌眼镜,原本以为不是求财就是劫色的坏蛋,静悄悄的凑近床边后,居然保持了一步之遥,在压低声音轻声喊。   “嫂子~醒醒~”   熟悉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瑾俞没想到一路追来的人,会是他。   “笃笃”瑾俞扣扣窗户,随即站在了有光的地方。   “嘶~你怎么在那里!”   许林捂着胸口大喘气,用气音说话,以为床上有人,没想到人家就在窗边,手里还抱着一个茶壶。   想来自己刚刚若是做了什么事的话,估计脑袋得开瓢了。   “你来做什么?”   瑾俞看了一眼门外,也学着他那么说。   “我回来看见你被带走,不放心就追来了。”许林卸力了一样,在那凳子上坐下,“表哥被拘在府里了,估计现在还不知道你被送走的消息。”   “那你回去吧!和他说我回家了。”   瑾俞轻轻地把茶壶放下,也跟着坐在桌子边。   端木青没有追来是好事,起码瑾俞不用担心他被皇帝拿捏,身后那么多人也跟着受罪。   “你……是心甘情愿被送走的?”许林不敢相信的问。   他想着瑾俞若是看见自己,不痛哭流涕一番,那也要抱怨一下被人送走的事,没想到会这么平静的打发他回去给端木青捎口信。   “你与他说,我回家即可。你走吧!”   瑾俞避开这个话题,左右已经走出这么远的路了,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走,都一样的结局。   也不想让端木青担心,干脆说自己走的,或许他心里难过一时,对他家人也不会幽怨。   许林沉默了片刻不说话,黑夜里只静静地看着眼前面色平静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一开始他确实有点看不上瑾俞的,就凭她一介农女的身份,又那般无名无分的跟着端木青,不自觉的被他归类为那种轻浮的女人。   但是这一刻,他刮目相看了。   大半夜被护国公送走,这事她居然不打算让端木青知道,看那样子还有要维护端木青一家和谐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真傻,还是没心眼,成为端木青的妻子,那么荣华富贵什么的,不就是指日可待吗?   而她居然说放手就放手,决绝的让人心寒,不知道表哥为了她舍弃一切,知道她放手这么干脆,会不会被气死。   “有没有吃的啊?没有带银子,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好一会儿后,许林才一下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道。   瑾俞无语。   从怀里摸出那两个鸡蛋,还带着体温的,放在桌上。   “只有两个鸡蛋,你吃了吧!”   当时走的匆忙,瑾俞身上没有带银子,平常又没有戴首饰的习惯,给不了许林什么。   “行!有总比没有强。”   许林也不客气,三两下剥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瑾俞把那个茶壶推给他,虽然凉了,好歹也比被蛋黄噎死强。   “嫂子也别担心,表哥没有来,有我护着你。”   “不要了!你也回去吧!我有这些护卫护着,挺安全的。”   “就当全了我对兄弟的情意吧!”   两个鸡蛋吃完,许林抹了把嘴,爬上窗户,笨拙的跳了出去。   瑾俞呆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冷风把她手脚吹得冰凉,她才想起来关上窗户睡觉。   听到门内的动静没有了后,门外严阵以待的护卫,松了一口气,把手从刀柄上拿开。   之所以没有闯进门去,也是不想让瑾俞难堪,总不能让大家都知道,曾经护国公府嫡出少爷的女人,半夜在房里私会男人吧!。   这些瑾俞都不知道,一觉睡得迷迷糊糊,被楼下那些嘈杂的声音吵醒,发现自己感冒了。   护卫提议给她找大夫,瑾俞只让人去向厨房要了一块老姜,她自己动手在泥炉子上熬了一碗姜汤便动身下楼让人启程。   这么配合,那些护卫自然也开心,还怕瑾俞因为生病不走了呢!   出了客栈就看见许林,和之前看见那个衣着妖娆,每次都粉粉的奶油小生不同,今天的许林有点狼狈,以花哨为主流的他,那身粉衣脏兮兮的都是泥点,脸上布满胡渣,人有点憔悴。   “许公子!”   护卫显然认出他来了,一下把他围住,怕他搞事。   “起开起开!本公子也是来送嫂子回乡的,你们拦住我干嘛!”   “许林,谢谢你的盛情。你回去吧!”   瑾俞看了一眼,就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我这不也到了年纪了吗?该去历练了,正好和嫂子一路,正好正好。”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想要说什么,可偏偏人家许林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同道而行,他们也无话可说。   瑾俞没有管许林,把自己包起来发汗,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不通,现在还没有发烧,希望捂过之后发发汗就能好了。   昨天崩塌的地段不大,一大早天没亮,地方的官员就派了人去清理,这是官道,堵了的话,可不好向上面交代。   马车过了那段难走的路段后,速度又快了起来,瑾俞浑浑噩噩的窝在车里,完全放空自己,反正是一路赶路回去,她得早点适应才是。   还好没有如瑾俞想到那样发烧,只是鼻塞难受还能挺住。   夜晚那些人不打算停车,许林一路上想尽办法的让他们速度慢下来,天都黑了,在马背上颠了一天,晚上再赶路,他可不干。   “停车停车!你们少奶奶都病了,这一路回去,你们还想好吗?”   ☆、第九百一十九章道义   夜晚那些人不打算停车,许林一路上想尽办法的让他们速度慢下来,天都黑了,在马背上颠了一天,晚上再赶路,他可不干。   “停车停车!你们少奶奶都病了,这一路回去,你们还想好吗?”   “许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请您多谅解。”   “谅解个屁!这一路颠下去,你们吃得消,让你们少奶奶也跟着受罪,确定这是完成任务,不是送你们少奶奶上黄泉吗?”   瑾俞窝在车里听着许林的话,觉得好笑,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但骨子里还是很讲道义的。   让他一个万事不求人的公子哥,跟着几个奉命行事的护卫闹,也不怕丢份,这份心意,瑾俞领了。   抬手敲敲车壁,朗声道,“找个地方落脚,我病了。”   护卫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遵从了瑾俞的话。   将近跑了三百里,就算早上端木青知道情况追来的话,也不能赶在今天到达,更何况明天就换水路了,也不差一夜。   这么想着,便就近找了一个客栈落脚,地方偏了一些,和昨天那个客栈没得比,店小二态度自然也差了一些。   八个人要了四间客房,瑾俞的在最中间,许林也在她隔壁,临进客房前,瑾俞让护卫给许林买一身常服,他身上那套粉色袍子已经脏的没有眼睛看了。   一锅红薯粥,一个肥肉煮白菜,瑾俞让人把白菜撤走,那碗粥喝了半碗。   期间许林过来了一趟,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他,没有了脂粉气,看起来比之前瑾俞见的奶油小生清爽了许多,隐隐还带着一点书生气。   “赶路辛苦,送我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明天天亮,你就回去吧!”   瑾俞抱着店家那里拿来的一个竹笼,里面用陶碗装了炭火取暖,虽然比火炉差了许多,但比没有强。   “你说回京都的话,我竭尽所能带你回表哥身边,谁也阻止不了。”   就和瑾俞一样,许林几次看见的瑾俞都是优雅恬适的模样。   但现在脸色苍白,萎缩着抱着一个火笼坐在这破破烂烂,寒酸到平常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客栈里,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模样,也一样让许林接受不了。   “不了。其实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挺好的,不惊动,不打扰任何人。”瑾俞云淡风轻地道。   她和端木青的缘分,本就应该止步在上次他音信全无离开之时,现在就当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向老天偷来的吧!   偷来的幸福,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悄无声息的失去,才是正确的结束方式。   “我说你这个女人,这心也太狠了吧!你难道不知道,表哥为了你,做出过多少的努力,放弃过多少东西吗?”许林忍不住为端木青打抱不平。   “嗯!我知道。”瑾俞笑着道,那是端木青爱她的方式,可代价太大了,瑾俞不想让端木青承受那些压力,“所以我现在安静地离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句话都没有留,这就是你们的相处方式?”   许林不敢相信,和他纠缠过的女人,哪个不是眼泪汪汪,哭诉加不舍留恋的话一大堆,没有见过走的这样干脆的人。   “没有告别都没有话语,在彼此心里留下的都是好的一面,不是更好吗?”   大张旗鼓的道别,通常都不会真的分开,悄无声息得离去,或许今生今世就这样了吧!再也不见了。   瑾俞下意识的抱住自己,让还有余温的火笼离自己近一些,哪怕心里有千言万语,有很多的舍不得,她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   丝毫不露出半点的脆弱示人,走的有点狼狈,但也不能没有骨气。   许林脸色不好看,仿佛不认识瑾俞一样。   看得出来瑾俞是在故作坚强,但这也是一种姿态,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也有自己的骨气。   许林气呼呼的甩袖离开,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冥顽不灵的女人,自己顶着刺骨寒风,赶了三夜两天的路护着她,为的是什么,这女人都不知道吗?   出来看见四个护卫严阵以待的看着自己,大概刚刚他说的话被这些人听见了,这会儿是怕他真的出手把人带走,原来还挺和睦的几个人,这会儿是凶神恶煞扶着刀,要随时砍人一样。   许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亏他还为了瑾俞被这些人这样对待,一口气上来,觉得没面子,客房也不进去了,扭头直接往楼下跑去。   瑾俞房门再次关上,许林也去了楼下,没有人再怂恿瑾俞回京,这下护卫们也不怕许林为难自己,把暗处的人变成明处,护卫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还是和昨天夜里一样,两个人守在瑾俞房间门口,另外四个回屋睡觉,一夜三轮换。   但是今夜有点不平静,屋外的寒风肆虐,寒鸦呱呱叫得分外凄厉,硬生生把这夜晚叫得让人后背发凉。   从护国公府出来的人,没有胆怯的时候,但今夜还是不一样,巡逻的两个打起了十万分精神,防备着。   果然下半夜还是出事了,四个伸手一流的黑衣人从天而降,瑾俞是被兵器的撞击声惊醒的。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镂空门上投射进来厮打的身影,浑身一凉,接着是浑身的血液往头上冲,反应过来,有人要杀她。   飞快的爬起来,把靴子穿好,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不知道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逃跑,瑾俞推开窗户查看离地面的高度,自己跳下去的话,会不会有事。   “跳下来!”   就在她的窗户底下,有一匹马,马背上是之前被她气走的许林,亮白的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很清晰。   那些人已经在破门了,瑾俞来不及考虑许多,在屋里坐以待毙,跳下去和许林一起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过多犹豫,瑾俞爬上了窗户,那扇门被踢开的同时,她跳了下去。   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生疼,却又带着逃出生天的感觉,身体在快速下降,头顶有什么在呼啸。   眼前一黑,过腰的长发盖住了头脸,原来束发的簪子已经被那利锋削飞走了,就差一点点砍的就是头。   ☆、第九百二十章救星   身体终于停下坠落的速度,一只手把她扯上了马,几乎没有给瑾俞反应的机会,马儿就飞驰而去。   “抱住我!别摔下去了!”   仓皇的抱住许林,这会儿也不用忌讳男女大防了,瑾俞转身的瞬间,看见有几道身影从窗户一跃而下,显然是追来了。   那些人能进屋里来杀她,分明是护卫们已经失利,或者说不是他们的对手,瑾俞不知道他们这会儿逃出去,能不能甩掉那些人。   “你认识方向吗?”瑾俞问。   大雪都没有化开,白茫茫的雪地在月华的照耀下根本看不清路,瑾俞担心许林这样没有章法的乱跑,一会儿若是进了山林,遇到猛兽的话两个人一样危险。   “随缘吧!横竖都是要试一试的。”   瑾俞一想也对,坐以待毙比,逃出来还有活命的一线希望。   但她们想的还是太美好了,那些人有备而来的,不可能就此放弃。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瑾俞觉得完了,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到前面的拐角处,我们跳下去先找个地方躲躲再说。”   许林马术不行,早晚要被那些人追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可惜想象的时候,总比现实美好,根本轮不到他们跳马,身后一根呼啸而来的绳子,一下套住了飞驰的马腿上,奔驰的马惊叫一声,扬起前蹄,瑾俞和许林就那样摔倒在地上了。   来不及呼痛,跟着而来的是飞速而至的黑衣人,泛着寒光的大刀,带着杀气直逼脸面。   瑾俞下意识推开许林往后一滚,躲开了那一刀,可那第二天是躲不开了。   凌厉的刀锋就在眼前,比身下冰冷的雪地还要冷上几分,瑾俞不知道谁要杀她,居然还得动用这一流的杀手。   “住手!”一只大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口,腥红的血液瞬间从那手背滑落,“要杀她的话,得问我同不同意!”   是许林徒手接住了那把刀。   原来这人本就刻意避开许林的,可许林在危难关头,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   “许公子,这事与你无关,还是别掺和了。”嘶哑的声音,一听就是故意伪装的。   “既然知道我姓许,难道不知道这是护国公府的嫡孙媳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许公子还是别管了。”   “笑话!当着我的面,要杀我的熟人,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吗?”许林不依不饶,那黑衣人一下居然挣脱不了。   杀瑾俞是命令,许林可不在范围,京都谁不知道许尚书的这个花花公子儿子呢!   “许公子,你别为难在下了……”   这个时间足够瑾俞爬起来了,抓了一大把学,二话不说就往那个人脸上甩。   “走!”   那人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遮住眼睛,瑾俞扯住许林飞快的把他拖走,许林的反应也很快,跟着就跑。   就这么点时间,后面的人都追了上来,有护卫瑾俞的护卫,也有两个黑衣人。   瑾俞第一次感觉到那几个护卫的好处,她们才得以喘息。   想要扶着许林上马,被他拒绝了。   “你上去,我留下没关系,他们不敢杀我。”   毕竟是骄奢淫逸的公子哥,失血过多,许林的脸色不好看,强撑着说完,脚已经软了。   瑾俞不可能留下许林自己逃跑,想要把许林弄上马背去,有点不太现实。   雪地上几人你来我往的打开了,两个护卫动作迟缓,但还是坚决的护在瑾俞和许林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我已经知道了。我表哥的女人,你们也敢杀,谁借给你们的胆!”   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再次陷入绝境,许林朝那些人喊话,果然见那些人的动作停顿了下,护卫趁机送了他们一刀,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之声传来。   “没错!我的女人,你们居然也敢动手!”   救星降临。   高头大马,驮着它威武的主人飞驰而来,临近时一跃而起,把一个挥刀砍向护卫的黑衣人,硬生生的给踢出去。   “表哥!就是这一群大内走狗,不要放过他们!”   许林活过来了一样,朝端木青大喊大叫,扯到伤口,不由自主的惨叫。   “把匕首给我。”   瑾俞松了一口气,有端木青在,当下也不怕那些人会杀过来,朝许林伸出手去要。   “嫂子,那是男人的打斗,你还是别去了。打不过的。”许林话虽那么说,但还是把匕首给了瑾俞。   这女人和别的女人完全不一样,遇到被人追杀还能这么淡定,恐怕也只有她了。   “你想太多了。”   瑾俞白了他一样,撩起许林的衣服下摆,在他的惊呼声里,割了许林的衣服下摆。   影视剧里女主动不动撕拉自己衣服给人包扎伤口,这样的事情,在瑾俞这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端木青没有来她或许可以,端木青来了,她敢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割下来给许林包扎伤口,那许林可能要伤上加伤上了。   “你这女人,为什么不割你的衣服。从小到大,我还没有穿过破衣服呢!”   “闭嘴吧你!不怕一会儿他来收拾你,就大声喊吧!”   许林不吭声了,端木青的脾气,他比瑾俞还了解。   那边四个黑衣人,有了端木青的加入,不一会儿就全体倒下了,被几个护卫拿刀抵住脖子,知道任务失败,知道这下活到头了,纷纷闭上眼睛等着首尾分离的那一刻。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个仇我端木青记下了!”   端木青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色披风被寒风吹起又落下,森冷的视线扫过来,那三人不寒而栗。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四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   “表哥!你怎么就把他们放走了?不怕他们又卷土重来吗?”许林坐在地上,任由瑾俞给他包扎伤口,看见端木青走近,他忙道。   “他们不敢!”端木青看着蹲在地上的瑾俞直皱眉,打发护卫过去给许林包扎,“你去给许林包扎。”   “马上就好了。”瑾俞头也没抬。   ☆、第九百二十一章疼人   “我来。”   担心瑾俞对着那狰狞的伤口会害怕,端木青二话不说蹲下来,接过了瑾俞手头忙活的事,双手触及之时,感觉到瑾俞的手冰凉刺骨,下一刻佳人已经快速的站起来退到了一旁,端木青扭头看了一眼退开的瑾俞,没有说话。   “表哥还真是疼人呢!”   许林默默看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互动,劫后余生,一个没有上来就把人拥进怀里安慰,一个也没有扑进人怀抱里去求慰藉,还真是特别的两个人。   想要看一场离别相逢的大戏没有看见,许林很遗憾,忍不住不怕死的揶揄端木青道。   “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只要你们这次走,把我带上就行。”许林打着商量道。   “明天你就回去,别跟着。”   “不回!好不容易出了那个牢笼,我才不回去呢!”许林用没有受伤的手指着那被端木青抓住包扎的手道,“你看,我受伤了。这样回去的话,可要把我娘吓坏,你也不想看见你舅母吓病了,对?”   端木青撩眼看了一下许林,月光下那张脸被雪光映得苍白无色。   “我保证不破坏你和嫂子……那个那个……哎呦哎呦……”许林挤眉弄眼的,不留神端木青故意加大力度,把他那色眯眯的神情给变哀呼了。   “敢坏事,看完饶不饶你!”端木青面无表情的道。   “……”许林有点傻眼,没想到端木青居然会答应,“呐!你答应了,不许再反悔了哈!”   “送表公子回客栈。”   端木青包扎的手法比瑾俞老练,几下就给许林包扎好了,没有回应许林的话,算是默认带他一起出行了,让人扶着许林上了马。   “是。”   护卫在端木青来后,就开始提心吊胆,几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愣是不敢处理,没想到端木青还把随身的药给了他们。   仓促的上了药后,几人就恭顺的站在那里等待发落,奉了国公爷的命把少奶奶回家,在国公爷那里是忠心,在少主人面前就是背叛。   没想到少主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轻易的打发了他们,顿时心里对这主子更加恭敬了。   “表哥,你好好的安慰安慰表嫂,这一场惊险的,别吓着了!”   许林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晕,还是可以跟着端木青一起出行晕了,不过临走前还不忘想起从端木青来后,就不再说话的瑾俞。   等护卫带着许林走了,端木青自己抓了雪擦手上的给许林包扎沾上的鲜血,看向同样动作的瑾俞目光如炬,只还是那派风轻云淡的样子,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瑾俞感受到端木青的视线,只低头认真的擦自己身上的雪,心里有千言万语,在看见端木青的那一刻,都没有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稳的脚步朝她走来,黑影罩住了她,连带的夜风都弱了许多。   黑夜里,瑾俞视线对着的地方,正是他系着玉绶带的腰,雍容华贵,在夜色里也一样惹眼。   大手毫无预兆的落在瑾俞的发顶,被刺客削掉一半的头发,杂乱无序的散在肩头,修长的手指穿过头发,来到温热的头皮,微凉的指尖让瑾俞忍不住抬头看他。   “那帮该死的东西,之前真不应该让他们走得这么轻巧。”   低哑的声音,没有透出更多的情绪,和瑾俞对视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歉意,柔情和心疼。   “端木青!”哑着声音喊他。   “我在。”   “你不该来的……”   瑾俞的鼻子一酸,就想哭,眼眶里泪花在打转,硬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殊不知这般的模样,更触动心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的上门女婿,你去哪儿,我自然要跟着来……是我没有护好你,又让你受委屈了……”   温热的大手拭去汹涌的泪水,捧着冰凉的脸庞,俯身让自己的吻落在额头上,眼睫上,最后来到颤抖的唇上,堵住了那呜咽的哭声。   有一次让她哭了,端木青的心,疼的如刀搅。   但凡瑾俞蛮横无理一些,不要这般的体谅人,不要这般的明事理,他都不会这样觉得自己没用。   被端木青搂进怀里,瑾俞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面临生死的瞬间,不怕才怪。   “对不起瑾娘,对你隐瞒了身份……”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为难,不想让我担心,才选择不说。”   马儿慢悠悠的走着,瑾俞靠在端木青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是我,只是你的丈夫。”   端木青紧了紧搂着瑾俞的手,失而复得的欣喜无以言喻,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好。”   还有什么不好的,这回无论是谁来和她说让她离开端木青,除了死亡外,她都不许自己退却。   回到那个之前的客栈,护卫和许林回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处理过了,打斗破坏的东西一时是没法恢复,只能用银子补偿。   但那掌柜和店小二还是缩着肩膀,胆战心惊的伺候着,生怕这些人一个不顺意,拔刀相向。   端木青让他们烧了桶热水送来,那速度也快了许多。   瑾俞身上的衣裙湿了大半,有血迹,也有在雪地里滚的水渍,端木青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瑾俞也不扭捏,自己去了屏风后面擦洗。   客栈最好的客房,但也不如其他地方的,有浴桶瑾俞都不敢进去洗。   将就的洗了出来,端木青让人送来了一些吃食,瑾俞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这会儿有端木青在身边胃口好了许多,吃了一碗粥后,还给面子的吃了两个鸡蛋。   “累了一天了,睡!”   端木青让人收走东西,牵着瑾俞就往床榻边去。   “你……别乱来……”   客房隔音很差,在端木青倾身覆上来时,吓得瑾俞忙挣扎着去推他。   “别怕。周围都没有住人,已经打发了。”   滚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瑾俞推拒的手,慢慢地环住了他。   分开了这么多天,刚刚又经历过一次生死狙击,端木青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思念是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夫妻之间的亲密,那是最直接的表示。   ☆、第九百二十二章改口   第二天自然是留下来休整,瑾俞被端木青困在房里一直没有出门,用身体力行来诉说,分开的这些天的思念是怎么的激烈。   瑾俞的感冒奇迹般的好了,被端木青翻来覆去的折腾后,除了浑身没劲软绵绵的,脸色也鲜活了一些。   “来尝尝我炖的汤。”   “我现在只想睡觉。”   端木青出去了好一会儿,瑾俞几次迷迷糊糊醒来都没有看见他,这会儿回来,居然还带了鸡汤回来。   “吃完再睡。”   瑾俞被他从床榻里捞出来,懒洋洋的挂在他身上,心里暗骂他,出力的是这人,为何受苦的是自己。   “味道还行吧?”   端木青见瑾俞给面子的喝了小半碗,欣喜不已,真怕那小身板吃不下东西,越来越瘦了。   “嗯!特别好喝。”瑾俞捧着碗,满足的点点头。   爱心鸡汤,喝进嘴里都是爱的味道,眼前浮现的都是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台前,亲自动手的画面,即便难喝瑾俞都要说好喝。   “好喝的话,那就再吃一点鸡肉吧!一会儿我给你煮面吃。”   端木青细心的把瑾俞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小巧的耳垂,不自觉的伸手捏了捏,惹得瑾俞不自觉的推他。   “你坐好坐好!不许离我这么近。”   瑾俞仿佛看见危险信号一样,这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再折腾下去,估计她明天还得躺着,如此恶性循环,启程回乡的时刻,遥遥无期了。   “傻丫头。”   端木青无奈地看着戒备的瑾俞,他也知道疼人的好不好?   只是昨晚太想了有些失控,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让瑾俞休息的。   “你也吃点吧!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瑾俞夹着肉讨好的喂他,希望大块头手下留情些。   “好。”   端木青顺从的吃了,比起知道瑾俞被护国公送走时的惊慌失措,狠厉的对护国公说了那些话,那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陷入绝境的猛兽。   说他没出息也好,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不顾一切,但是事实证明,只有瑾俞在他身边,才能让他收敛前身上的杀气。   他现在温润的像一个书生,那恍若杀神的一面,就像上辈子出现的一样。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门口许林探头探脑的,看见两个人在桌边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东西,酸不溜秋的道,“你们起码也顾及一下我这个伤员,可以吗?”   “许林来了啊!进来吧!”   瑾俞大大方方的请许林进来,丝毫不觉得吃了端木青喂过来的鸡汤有什么不妥,她就是要大家都可以端木青对她的好。   “不是让人给你送了鸡汤吗?怎么跑来了?”   端木青混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许林,继续给瑾俞撕鸡块,他挑的是两斤重的小母鸡,听那掌柜说,这个最补的,不能一口气把瑾俞瘦下来的肉补回来,他也希望瑾俞能把气色养回来一些。   “我自己一个人吃多凄凉啊!哪里像你们,亲亲热热的,多好。”   许林不见外的在桌边坐下,然后看大戏一样的看端木青做服侍人的活,感叹一物降一物,看来瑾俞就是他的克星无疑了。   “许林手还好吧?”瑾俞笑着道。   昨天要不是许林临危不惧抓住那把刀,自己现在已经魂归九天了,想要在这里享受端木青给自己投食,那是不可能了。   “好是好了一些,只是这没有胃口,要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说不定会好的更快一些……”   “去去去!就你事多。”端木青嫌弃的打断许林。   他都恨不得什么都代替瑾俞去做,这家伙居然还想使唤瑾俞干活。   “行啊!晚上让厨房准备一些菜,我下厨……”   “不行。”端木青想也不想就帮瑾俞拒绝了,随即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许林包扎好的手,幽幽的道,“他一路和我们回去,到时候还怕吃不到吗?今天你什么都别做,休息好,我们明天动身。”   “对对对,表哥说的对。”   端木青那吓人的一眼,许林不可能看不见,这家伙见色忘义,看来他还是识相一些的好,免得被抽。   吃不到想吃的东西,许林也不打算留下,毕竟看别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那也是考验内心的坚强的。   “真的带他去柳镇,没事吗?”等许林出去后,瑾俞忍不住问。   “眼下兵部拿到了一部分兵权,舅舅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他避开也不一定是坏事。”   端木青不太愿意说朝堂的事,简单的和瑾俞说了一些,便转开了话题,说起回乡要带的礼物。   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因为护国公搞的那一出,全部留在京都用不上了,现在回去自然不能空手回。   “吴明随后来会带一些东西,路上你看着再添置一点,明天走水路也不怕东西多带不回去。”   “先不买了,这一路我们好好的玩玩,遇到好的再带一些。”   “听你的。”   瑾俞摇头拒绝了端木青递过来的一块鸡肉,刚刚不知不觉居然出来一堆骨头出来,这会儿有点撑了。   休息了这么久,她现在精神状态很好,要不是天气还冷,她倒是想出去走走。   和端木青在院子里待了一下午,也不觉得无聊,中间他去安排了一下明天启程的事,主要是看那些护卫身上的伤如何了。   护国公府出来的护卫,只要是主子都一样忠心,端木青也不想他们回去受罚,便把人留在了身边,自然又换来了他们的感恩戴德。   转眼天黑,客栈被包圆了,也没有别的客人来,不出门也感觉不到那街上的热闹。   瑾俞早早窝床上去了,端木青回来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   伸手来抱她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还在拒绝,赶路在即,端木青体谅她,也只抱抱亲亲,不再使劲折腾。   瑾俞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总算想起来那天夜里端木青离开的原因了。   “木子,那天晚上端木老爷突发旧疾,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端木老爷,你得喊爹。”   端木青捏捏她的腰,把人提起来一些,不满她到现在还这么疏离。   “别……我喊就是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过去   黑夜里所有的感官都特别敏锐,听着妻子的娇嗔,端木青浑身又开始发烫了。   “瑾娘。”   “嗯!”   瑾俞自然感觉到端木青的异样,下意识的退开了一些,不想又被他搂了回去。   “祖父的信念,从来就是让端木一族飞黄腾达,永远高居在大宛所有的贵族之上。他那么想,也那么做了,而且还做的很好。”   瑾俞知道端木青要说他家族的过往,聪明的没有打断,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听着。   “原来我有两个伯伯和一个叔叔,我爹排行老三,叔叔伯伯都是不可或缺的猛将,唯独父亲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一直不能习武。”   “有叔叔伯伯的威名赫赫,祖父倒也不觉得父亲病弱没有什么,但是所有的威名远扬,都是用血汗拼回来的,拎着战刀上战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马有失蹄,英雄也有不敌的时候,随着叔叔伯伯一个两个的战死疆场,端木嫡系一支,再没有可以上战场的人了。”   “我从四岁启蒙,就跟着祖父学兵法,练武,六岁开始,每天泡上一个时辰强身健体的草药汤,只为了给我一个旁人没有的体魄。”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瑾俞可以想象得到端木青的童年是多么的压抑,多么的沉重。   “原来我也不觉得会怎么样,别的孩子在和父母撒娇,我在看生涩难懂的兵书。   别的孩子上树,下水玩的时候,我在练功,一直到十三岁,我都不知道原来累了可以和父母撒娇,滚烫的药水淹没头顶的时候,也可以拒绝的。   我以为大家和我过的是一样的生活,直到赫连云飞来了。”端木青苦涩的笑着,瑾俞心疼的仰头亲他的脸,“没事,那些都过去了。”   “我知道。”   “从小我就是听着祖父给我描述的那些驰骋疆场,热血沸腾的故事长大的。   一直最崇拜的就是祖父那样的英雄,做梦都在想着,等自己长大也要成为祖父一样的英雄。”   既然小时候感情那么好,为什么现在反而水火不通融了。   不等瑾俞开口,端木青轻笑着道。   “十三岁那年,母亲再次有了孩子,本来好好的,大家都很期待的等着新生命到来。”   “我记得那天我才从校场下来,祖父的副将夸我是将才,我也正有些得意洋洋的时候,小妹浑身是血的来了。”   “她说娘怕生一个弟弟,和我活的一样艰难,故意摔倒,流了一地的血。要……要死了……”   “我去后院的时候,看见娘奄奄一息,爹坐在床边痛哭,满床的血。”   “我还没有上战场杀敌,第一次看见的,居然是我最亲的那个人的血。”   “因为怕再生一个我这样的孩子,母亲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我当时不懂,以为自己是被祖父培养的怪物,父母都不喜欢我……现在想起来,才明白,能狠心的让骨肉分离,那才是最痛苦的事,那等同于要了母亲的半条命。”   “我和祖父说,我会建功立业,端木一族就从此休养生息,放下权势……”   “换来的是一顿家法,足足五十鞭,打完之后扔进暗室里,不给吃喝不给上药。”   “怎么可以这样!国公爷疯了吗?”瑾俞难以想象十三岁的孩子,要凭什么样的毅力,才能渡过那一关。   “他没有疯,只是被权势迷了眼睛,母亲疯了,跪在地上求他,他也没有答应放我出去。”   端木青至今为止,还记得那倾盆大雨的雨幕下,父母并肩跪在地上的一幕。   也就是那一幕,让他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他也掌握说话权,到那时候把兵权还给皇帝,从此让端木一族退出这眼中钉肉中刺的日子。   “那你是怎么挨过去的。”   瑾俞下意识的去摸他的后背,床笫间,意乱情迷的时候,她摸过那淡淡的凸起。   “你这样对我,是让我化身为狼吗?”   端木青抓住瑾俞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故意插科打诨让瑾俞别紧张。   “我心疼你。”   “我就知道你会心疼的,看来我媳妇儿从小就喜欢我。”端木青低笑着道。   “嗯!就喜欢你这样傻乎乎的,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傻孩子。”瑾俞含着泪亲他,真的打心里心疼。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那顿家法后,端木青连夜跑了,之后一走八年都没有回去。   万分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拖着重伤离家出走,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其实后来都很好,我离家后,用的端木家的名号,在军营里也没有吃多少苦,很快就立了功。直到后来三军大权独揽。”   端木青说的云淡风轻,事实可不像他讲的那么轻松,满身的伤疤,好几个都是在要害处。   可以说,他所有的荣誉,都是用血汗换来的。   “为了我你有舍弃了一切……”   “不是。我从踏出国公府那一刻起,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做主交出兵权,让爹娘过安稳日子,娶个媳妇,不用和娘一样,连孩子都不敢生……”   瑾俞倒吸一口气,听了这么多,她相信端木青绝对是捡好的说,一些难的还没有讲,但已经好凄凉好惨了。   “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回去接爹娘来。”   “嗯!父亲的身体无碍,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   这一夜是端木青有史以来最安分的一样,规规矩矩的躺着,瑾俞听他那略重的呼吸,显然她还没有睡。   “木子,以后你又多了一个我照顾,爹娘和瑾天你也不能不管,到时候可别嫌烦。”瑾俞不忍心他陷入过去不开心的事件里难过。   “傻丫头,我求之不得呢!最大的心愿就是过上在柳叶村那般安逸的生活。”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你是我的上门女婿,敢三妻四妾的话,我就休了你,找个好拿捏的过活。”   “嘶!小坏蛋,你就别麻烦了。没有比我更好拿捏的,你说东,我决不敢往西。”端木青笑着道。   “好。那我命令你现在好好的睡觉,不许胡思乱想了,可能遵守?”瑾俞嚣张的道。   ☆、第九百二十四章回家   “这样干睡我可能不行……”端木青翻身把人压倒,凑近瑾俞的耳边暧昧的道,“若是可以消耗一点体能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很快入眠……”   小样!   瑾俞还能不知道他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后头,藏着怎么样的不良动机。   但她也不准备拒绝,只要能让端木青放下心结,做点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瑾俞没有说话,亮晶晶的眼睛在暗处细细的描绘端木青英俊的轮廓,慢慢地自己仰头,凑上去,吻他微扬的嘴角。   感觉他愣了愣,随即扣住那后脑勺,欺身而上。   外面的夜色正浓,初春的气息已经到来,干枯了一个冬季,一阵夜风拂过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大地正在慢慢地复苏。   第二天早上,瑾俞灰溜溜的,是被端木青抱着上马的,对上许林掉下巴的震惊模样,瑾俞努力的把脸埋在端木青胸口,假装看不见别人。   真的有点丢人,一心为了安慰端木青,忘记了人家大将军的战斗力,她根本承受不了,现在浑身没劲,坐着都在不自觉的往后倒。   就她这副模样,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了怎么回事,端木青抱着她出行,瑾俞心里是拒绝的,但是抵不过人家霸道啊。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一大群的单身汉在这里,你们可真狠心啊!”   许林老文究一样,双目赤红的看着二人直摇头。   不带这么玩的,这是要把狗粮直接给他往肚子里塞啊,噎死了都!   “多话。还不快点上马车。”   端木青瞪他一眼,再说下去,瑾俞都要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你原来这么的见色忘义,我居然现在才知道,伪装的可真好!”   许林说是那么说,但还是非常聪明的上了瑾俞腾出来的马车,比起驾马,他这剩下这一只手,还是乖乖的坐马车的好。   等上了马,感觉到在行走时,瑾俞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   “真丢脸。”瑾俞小声道。   “我看谁敢说你!”端木青淡然道。   瑾俞无语,揪他腰上的衣服,真的是服这个人的脑回路。   别人嘴上不说,但是谁能阻止人家心里的想法啊?   “别担心。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端木青道。   对呀!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专门过给别人看的。   “没想到我们木子,也能说出这么大道理来。”   “傻丫头。难道你以为,你夫君真的只是一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吗?文武兼备,这是必修课。”   “看来我捡了一个宝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瑾俞反手抱着他,夸张的在他胸口蹭了蹭,惹得端木青阵阵发笑,下意识的抱紧一些。   “嗯!我这样的宝贝,你可护好了。”   端木青意有所指,瑾俞自然是听得出来,不让她以后再随随便便把他给推出去。   “一定护好你,谁要也不给。”   “算你有良心。”   两人的话在晨风里消散,偶尔一两句跑进后面的马车里,酸的许林牙齿都掉了。   用他灵活的手扣着车壁,发誓以后找到意中人,也要拿来气气这两位。   半上午的时候到了码头,比起天寒地冻的陆地,水上要好走了许多。   一艘大客船,上下两层,端木青不想让人打搅,把想要住二层的许林给赶到了一层和侍卫他们一起住,丝毫不看他之前救了瑾俞一命的情分。   瑾俞不忍心,想要让许林上来,这样有什么也好照顾一些,但都被端木青拒绝了。   “许林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让他住在底下,他也自在。否则他要过不下去了。”端木青幽幽的道。   瑾俞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端端的人家就过不下去了。   直到夜里只剩船桨拨动河水,端木青热情似火的做他最喜欢的事情,瑾俞被摇得比那船还晃,也终于明白了端木青话里的意思。   敢情是为了自己准备的,若是隔壁住着人,这般闹腾的话,恐怕满脸见人的是自己了,瑾俞欲哭无泪。   只能咬牙忍着,不发出声音来扰民。   端木青偏偏不让她如愿,几次三番的让她失控。   船下许林他们正无聊到画棋子玩,没想到风声就送来了破碎的暧昧动静,一时间心浮气躁,这空气里都透着春天的气息。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我也想娶媳妇了。   许林在呐喊。   以前游戏花丛没有什么感觉,这几天被端木青夫妻俩的恩爱互动刺激的,这心里猫爪子在挠一样,痛苦啊!   一路上走的顺风顺水,天色好的日子,遇到繁华的城镇,端木青便带瑾俞上岸玩几天,到启程的时候,行礼又多了一些。   吴明和南边梓也赶来了,这下许林多了一个玩伴,吃喝玩乐许林在行,军务谋略南边梓可以,两个完全不着边的人,没想到也有报团取暖的时候。   不过大多数都是许林被南边梓的迟钝气得跳脚,每当许林宁愿来二层吃狗粮,瑾俞就知道,许林又说了什么南边梓不懂,反而长篇大论歪理邪说一通把,把许林气的一层都待不下去了。   其实瑾俞和端木青也没有做什么,除了夜晚男人化身为狼不讲理了一些外,白天的端木青,清贵高冷,除了面对瑾俞时,是那温润体贴的好丈夫。   “明天就要抵达辰州了,离柳镇就三天路程,许林,你要是反悔现在回去的话,还来得及。”瑾俞好意提醒。   京都的繁华她见识过,柳镇和那京都一比,简直可以说是寒酸之地了。   “嫂子太小看我了,你瞧我是那种吃不了苦的人吗?”许林不答应了,都到家门口了,哪里还能把他赶回去的道理。   那南边梓文绉绉的丑书生都没有赶走,凭什么他要回去。   “这……”瑾俞干笑着,她能说许林就是那种吃不了苦的人吗?   “在下也觉得许公子吃不了苦,柳镇苦寒之地,许公子还是别去了。还是趁早回去吧!”南边梓在一旁添加加醋道。   “臭书呆子,要回也是你回。现在你已经不是我表哥的军师了,凭什么还跟着我表哥啊?走走走,赶紧的回你正式主子那里去。”许林不耐烦的道。   ☆、第九百二十五章吵架   “不好意思啊!在下现在虽然不是将军的军师,但我是将军的朋友,再说,一日为主,终身为主,我自然要追随主子而来。”   “什么?”   许林一听傻眼了,这些人一个个的,视荣华富贵为粪土,果然不一样呢。   心里那么想,但许林怎么会让南边梓舒坦,故意一边看他一边摇头。   “我看你这是另有目的。”   “小的追随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倒是公子你……”南边梓欲言又止,后又安慰似得道,“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们主子大方,没关系的。”   “屁!你才名不正言不顺呢!”许林一急,粗口都爆出来了,“说!你是不是贪我表嫂的好手艺,处心积虑跟来的?”   “公子此言差矣,故意跟来的是你!”   许林和南边梓各据一方,吵吵闹闹,这已经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场面了。   瑾俞和端木青坐在二层的船舱里下棋,输得人晚上必须规规矩矩的,不能再胡作非为,所以端木青和瑾俞下的格外认真,生怕错过机会。   不过端木青的认真是装的,瑾俞那粗通棋术的菜鸟级别,对他来说赢的实在太轻松,只是怕瑾俞输的太惨难堪,配合配合而已。   瑾俞全力以赴,就为了夜里不被这样那样的折叠成几何图。   正聚精会神的想路子,听到甲板上两个大男人的对话,顿时笑喷。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出来,自己和小孩子一样说话啊。   “他们两个,真是太逗了……哈哈哈……”   甲板上的话端木青他不是没有听见,反正这几天都习惯了他们吵吵闹闹,眼下要做的事情可比听他们吵架有意思多了。   “你输了。”   端木青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在瑾俞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伸出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的把瑾俞的棋子吃掉。   “哈……”瑾俞的笑卡在脸上,低头看端木青那漂亮的在有条不紊收棋子的手,笑容慢慢地消失。   不带这样的,她刚刚吃了端木青一个只,为什么轮到端木青,就是一片光啊?   “不算!我没有看见你怎么赢的。”   瑾俞耍赖,上去一把握住端木青的手,阻止他收。   “瑾娘,愿赌服输吧!反正你只要享受,别的交给我……”   “才不要呢!”每次都被折腾的和死鱼一样,就剩半口气,也不懂这人为什么就爱那样。   旅途上这十几天她真是怕了端木青,总算知道这时候的人,为什么会生这么多的孩子,那都是闲的。   又没有娱乐节目,天摸黑就睡,长夜漫漫,自然就爱折腾了。   “不要我那也可以。”端木青把瑾俞直接从案几对面抱到自己身上,“你来,我也不介意。”   略带沙哑的声音,能蛊惑人心一样,撩拨着,瑾俞已经不自觉的软了几分,红着脸去揪他耳朵,真是越来越没有正行了。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   “你怎么说我都依你的。”   “服你了大哥。别动不动就使美男计,行不行啊!”   瑾俞气得咬牙,十八般武艺,在端木青面前弱成菜鸡。   论伶牙俐齿,他也不是端木青对手,其实只要他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笑,什么都不做,瑾俞觉得自己就能举手投降,任由他为所欲为。   “能入你的眼,为夫荣幸之至。”   和端木青一样,受不了瑾俞那笨拙的诱惑,瑾俞只要听着端木青这些话语,这个人都傻了,不会说情话的人,有时候说起来,真的让人陶醉。   “小样。就知道我爱听这个……”   瑾俞环住他的脖颈,抵着他的额头,在他含笑的嘴角一触即离。   “现在还没有用晚膳……”端木青扣住她的腰,哑着声音道。   潜意思就是说,别撩拨了,别一会儿晚餐没吃,自己就变成晚餐了。   “那我们继续下棋吧!你教我几招,免得一直输。”瑾俞慌里慌张的要站起来,被端木青低笑着抱在怀里。   “傻丫头。难道我那么点自控力都没有吗?”   “你有吗?”   瑾俞坏心的动了动臀,感觉抱着她的人都僵了几分,忍着笑特别无辜的问。   “……”端木青也不说话,直接动手掀翻了棋盘,噼里啪啦的棋子滚落在地,仿佛在告诉瑾俞,别惹火。   楼下本来和南边梓吵的正欢的许林,听到这动静,吵架都忘记了,和南边梓对视一眼,立马往二层跑去。   心里暗骂这两个人太腻歪了,再好的东西,天天让你吃,天天让你玩,都有腻味的时候。   从京都走到现在,玩玩停停一个多月,这夫妻俩恐怕是新鲜劲过去了,这会儿肯定了翻脸吵架了。   想着瑾俞那小身板,端木青那大块头一只手指都能把她掀翻,这要是打架的话,保准挨打。   “表哥!今天夜里要不要上岸玩玩,据说有节日呢……”   许林的大嗓门恰到好处的在外面响起,瑾俞正被人粗鲁的压在案几上亲。   端木青无奈,只能停下来动作,瑾俞松了一口气。   “表哥!你们去不去啊?”   许林还在不识像的问,瑾俞捂着嘴笑得发抖,不敢看端木青黑脸。   “表哥!你们吵架了吗?这日头这么好,出来聊天吧!别吵……”。   “许林,你给我滚!”   一声暴喝从门里传来,许林吓了一跳,之前还担心两个人是吵架砸东西,这下总算明白了,根本就不是。   南边梓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出声,主子没有发现他来过,赶在许林之前,一溜烟的跑了。   许林见南边梓那家伙都跑了,自己哪里有不跑的道理,转身跑得毫不犹豫。   甚至后悔刚刚上来了,亏他还是情场老手,人家打情骂俏,自己居然听不出来。   “哈哈哈哈……”瑾俞一开始还是忍着笑,后面越来越忍不住,“吵架了?!哈哈哈哈……他肯定是怕你把我打坏了……”   “坏丫头……看把你给乐的。”   端木青凑上去亲她,算明白了一件事,某人这是在有恃无恐。   被许林那没眼力的一打搅,端木青也歇了欺负瑾俞的心,这船上还是不方便。   ☆、第九百二十六章钓上来一个女人   “别闹了。”瑾俞好不容易忍住笑,搂着端木青撒娇,“我们去钓鱼!以前听人家说,冬天的鱼,很容易上钩的。”   “行。带你钓鱼去。”   既然瑾俞想看,端木青自然不会让她失望,把人抱起来,细心的把瑾俞整理好衣衫,又拿了厚厚的披风给她系好,这才把人带出船舱去。   当下就让人准备了鱼竿来钓鱼,瑾俞现在也不晕船,对这最后的一天船上生活,莫名的多了几分眷恋。   许林闻训而来,自然不甘寂寞的掺和一把,瑾俞也不例外的扶了鱼竿垂钓,自然也少不了南边梓。   大家都安静的等着鱼儿上钩,之前才坏了端木青的事,这会儿许林非常聪明的离端木青远远的,不惹他的眼。   瑾俞很兴奋,特别专注的看着鱼钩上飘起来的鱼漂,坐等鱼儿上钩,连冷风吹得脸颊生疼,她也顾不上了。   船一早就停下了,反正夜里也是在船上过夜,大家不急着赶路。   这会儿河道上时不时就有擦肩而过的船只经过,端木青已经钓起来一条大青鱼,南边梓也有一尾鲫鱼安慰一下,唯独瑾俞和许林没有收获。   瑾俞不太在意自己有没有收获,看见端木青钓上鱼来,她早就扔了鱼竿,凑到端木青身边看鱼去了。   端木青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抓着瑾俞,神态无比的悠闲又惬意。   许林恨的直叫唤,他费尽心思的努力都没有结果,最后还以风水不好为由,和南边梓换了一个位置。   无奈还是没有鱼儿上钩,端木青期间又钓起来两条,南边梓也得了一条,瑾俞不敢笑话他,毕竟有恩于自己,又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自尊心强着呢。   “许林,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酸菜鱼吃,你就别折腾了。”   “不行!今天我若是不钓起来一条鱼呃呃话,这口气咽不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许林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南边梓,又瞪了一眼无比轻松就能钓到鱼的端木青,满心的不甘愿。   一样是男人,别人可以,他就不相信自己不行。   见劝不动许林,瑾俞也不多话,拉着端木青去船尾,那里架着两个泥炉,这些天吃饭都是那里做的。   给大家做饭的厨子姓秦,菜式虽然不出众,但在这里只会把菜水煮的人里面,已经算好的了。   瑾俞过去直接把厨房接手,秦大叔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期盼的看着端木青,希望他可以劝劝瑾俞,让她打消念头。   “退下!”   “是,主子。”   端木青挥手把人赶走了,亲自挽起袖子,处理鱼。   当然,应瑾俞要求,杀了两条最大的青鱼,除了瑾俞一个女人外,都是壮劳力,不怕吃不完。   船上有吴明特意带来的调味料,当初张老爷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调味料,瑾俞都留在南街的小院里没想到吴明居然给带来了。   “你告诉我要求,别的我来就好。”   端木青拿走瑾俞手里准备片鱼肉的刀,好不容易把人养懒了一些,他不想瑾俞再动手做这些。   “你这是在剥夺我的乐趣。”瑾俞不满的嘟囔着,好久没有下厨,有点技痒了。   “好像我也被人剥夺了,要不我们回去继续。”端木青意有所指的说着,深邃的眼眸看着瑾俞,仿佛跳跃着一团火。   瑾俞气得拍他肩膀,没见过这样的,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   “你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瑾俞嗔怒道。   “想我们的孩子啊!我不努力一些,怎么把孩子给你呜……”   瑾俞上去一把捂住端木青的嘴,这些话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啊?   慌张的四处张望,好在大家都聚在船头看许林钓鱼,没有人注意这边。   “你羞不羞啊!”   端木青把手里的刀放下,生怕一不小心伤到瑾俞,他这小妻子,脸皮可真够嫩的,他要是再不大方一些,恐怕两人真的要过相敬如宾的生活了。   “不羞。夫妻敦伦,生儿育女不是正常吗?”双手支着围栏,端木青故意凑近瑾俞耳边,低声道。   “别胡说!”   “瑾娘,你知道我从来不胡说的。”   瑾俞急得慌,恨不得把他脸上一本正经的笑给扯了。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   “啊~”   瑾俞正想骂他,没想到船头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她都忘记端木青的坏了。   “怎么了?”   “我去看看。”端木青想了想,还是要把瑾俞带在身边的好,“你跟我一起去。”   瑾俞也担心许林,那一声尖叫太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伤了他刚刚痊愈的手。   船头集聚了好多人,之前瑾俞和端木青在,护卫不好出现,这会儿出事,大家一股脑的都聚在了船头,不知道围着什么看。   “何事喧哗?”端木青问。   “主子!表少爷钓上来了一个女人。”吴明连忙过来回话。   “呃!”瑾俞不知道该说许林什么运气了,一下午鱼没有钓上来一条,反而钓上来一个人来。   “人什么情况?”   “还有一口气在,不过……”吴明看了一眼瑾俞,斟酌着开口道,“恐怕那位姑娘不太好了。”   不说这天寒地冻的,就是正常人在河里飘着,也会不好的。   瑾俞跟着端木青过去,大家都退开来,南边梓习惯使然,已经简单的把许林怎么钓上来一个女人的经过说了一下。   “主子,此女来路不明,小的以为,还是哪里来,归哪里去!”   “说什么胡话呢!你们从河里钓起来的,难道又扔回去啊?之前看见不救那是见死不救,现在扔下去就是谋杀!”   瑾俞生气了,不喜南边梓这样的冷酷,自己上去查看地上脸被头发遮住大半的女人。   端木青想要拉住她,都没来得及,回过头淡漠的看了一眼南边梓,南边梓下意识的闭嘴退开。   看来这军营里养成的那些习惯,不一定适合带到生活中来。   瑾俞蹲下来摸了一把那女人的脖子,发现还有微弱,大概是一口气上不来闭气了。   上辈子学过的急救手法,这时候也能用,双手交握,放在那女人的胸口处连续做着心肺复苏。   ☆、第九百二十七章活了   这个时间持续的有点久,瑾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动作的时候,旁边的人在惊讶的看她。   人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还被这样折腾,会不会死的更快一些啊?   无奈大家不敢说,就连端木青也暗自皱眉,不懂瑾俞为何要对一个陌生女人这样。   “瑾娘……”   端木青看瑾俞扯了披风,满头大汗的准备继续动作,就想伸手去拉她起来。   “这个动作开始就不能停,要不然真的救不回来了。”   瑾俞甩开端木青的手,继续忙活,没法做到眼睁睁都没有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出事。   端木青没有在打搅瑾俞,看着她的动作,初初以为是在乱折腾,看到后面就有点门道了。   一直到那个女人轻轻地清咳了两声,慢慢地苏醒过来,瑾俞才卸力,瘫坐在一旁。   “让大夫给她瞧瞧!”   “少奶奶,这……人活了?!”   南边梓不敢相信的看看瑾俞,又看看地上已经恢复了生命力的女人,大为惊奇。   第一次看见这样救人的。   “再不醒,我就要受不了了。”瑾俞大喘气的道,刚刚没有感觉,这会儿浑身脱力了。   端木青双手把她抱起来,许林拿了一张椅子过来,瑾俞不客气的坐下了。   “去换身衣衫,别着凉了。”   端木青不问瑾俞为何知道这救人的法子,看着瑾俞身上半湿的衣衫,执意要让她去换衣服。   出了这么一茬,瑾俞亲手下厨做菜的事又搁浅了,许林盼望了许久,没想到又吃不到。   “这叫什么事啊?”   许林还想再问问,瞥见端木青冷冰冰的脸,再是不甘心,也不开口了。   拳头大的人说话有力度,他认怂。   晚餐那秦叔使出了看家本事,用瑾俞那调味料做了一锅鱼。   虽然不精致,但是味道不错,瑾俞赏脸的多喝了一碗鱼汤,端木青脸上的笑都多了一些。   “主子,之前表公子钓上来的女子,要来跪谢少奶奶。”   吴明上来禀报,最近端木青不要让靠近夫妻俩的空间,就连吴明都住到一层去了。   “打发了,少奶奶累了,需要休息。”   端木青不想让人来打扰,左右明天到岸边,也一样送走,见不见都一样。   “是。”   “见见!或许人家遇到难处才投河都没有呢!”   人都救了,见见面夜无所谓!   瑾俞知道,端木青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自己,但这世上哪里有人活着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那就依少奶奶所言,把人带上来!”   “是主子。”   吴明下去后,瑾俞才过去搂着端木青的手,讨好的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见见也没有事,对?”   “救她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不想让你平添麻烦。”   端木青伸手揽住她,瑾俞一向心软,不怕她管事,就怕有人故意用这样的招数利用瑾俞,到时候惹她伤心。   “不是有你在吗?”瑾俞笑着道。   “嗯!任何事情,交给我即可。”   “知道了!”   吴明上来的很快,瑾俞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示意端木青把自己放开。   “主子,少奶奶,这位是辰州御史府上的丫鬟,跟着主子出来游玩落水的。”   “奴婢多谢老爷和夫人的救命之恩!”   那女人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瑾俞和端木青,直接就跪在了船板上,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起来!不必这样。”瑾俞叫住那还在不停磕头的女人,对她的主子倒是好奇,“你是御史府上的人?你主子姓宋?”   “回夫人话,我们老爷姓宋,大公子叫子墨。奴婢正是御史府上,大公子的侍妾,瑾氏院里的丫鬟。”   宋子墨可不就是当初那个拿腔拿势,用糖衣炮弹把瑾云哄走的那个家伙吗?   早就看那人心术不正,轻浮的让人恶心,偏偏瑾云没长眼,居然跟了那么个人。   一想到瑾云小小年纪,就被那么个个骗走,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瑾俞这心中的火就往上窜。   可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瑾俞耐着性子,继续问。   “既然你跟着主子出来,为何会落水?”   “本是主人家的事不能外说的,但今天夫人救了奴婢的命,那便是再生父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丫鬟倒是忠心耿耿,也颇有原则,瑾俞对她不免高看了几分。   “为难就别说了……”   “奴婢不为难。”那丫鬟头也不敢抬,连忙娓娓道来,语毕,满怀伤感的道,“只是心疼奴婢的主子,小小年纪就进了那个地方,又遭了大公子的厌弃,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你是说宋子墨见异思迁,瑾云进门不过两个月,便不受宠,反而被各种埋汰?”   “夫人怎么知道奴婢主子闺名……”   那丫鬟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坐在软榻上的女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会儿也不知道气的,还是烛火把她脸照的通红,更添了几分娇媚,还有点似曾相识。   “你主子就是我家堂妹,少不更事被宋子墨那个混蛋骗走。现在居然敢欺负她,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瑾俞发了火,心里是又气又恨,瑾云那没用的东西,受委屈那么久,死撑着不捎信回家,分明就是赌出门时的一口气。   “你消消火,别气坏身子了。你要是气不过,明天经过辰州,咱们上门一趟便是。”   端木青心疼瑾俞捶在案几上的那一下,伸手握着,不许瑾俞再气。   “去自然要去。宋子墨这花蝴蝶,实在是让人恶心。”瑾俞骂了出口,这心里的怒火越烧越大。   可恨当初没有看好瑾云,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你先下去!明天我带你回府去。”   “奴婢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丫鬟苦涩的道,这次少夫人敢推她下河,下次估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得救了。   这一夜瑾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端木青在身边,她还是第一次失眠。   “瑾娘,你别想太多,明天的事,有为夫在呢!”   瑾俞背对着端木青,这疏离的姿势实在让人不喜,端木青心疼瑾俞心里有事不忍心折腾她。   ☆、第九百二十八章低落   瑾俞背对着端木青,这疏离的姿势实在让人不喜,端木青心疼瑾俞心里有事不忍心折腾她。   “男人为什么都要左拥右抱?就不能从一而终吗?”   “能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左拥右抱的,比如你夫君我,就不会。”   端木青把瑾俞翻过来,郑重其事的道,没得让那宋子墨把他的名声也连累了。   “嗯!幸好不是,要不然我都要怀疑这世上有没有像我爹一样的好男人了。”瑾俞靠在端木青怀里,呐呐地道。   端木青无奈的笑了笑,清楚瑾俞这话说的虚,恐怕心里根本没有相信。   “睡!明天陪你去宋府,想怎么样出气,都由你。”   “嗯。”   船已经停下了,随着水波荡漾,瑾俞经过这些天的摇晃,已经适应了,只是这会儿没有睡意,被端木青搂在怀里只静静地靠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船舱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在交融。   许久后,瑾俞才再次开口,细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说不出的孤寂和自责。   “当初我不乐意让瑾云跟着我去府城,她硬要跟着我去。到了府城之后,留下她一个人在客栈里,自己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结果她被那居心叵测的宋子墨给诱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中间也有我的责任。”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的性格使然,即便她没有跟你去府城,她也一样会走上攀附荣华富贵的路。”   端木青不依了,瑾云他见过几次,那娇纵又势力的模样他还记得,换做平常的话,他不屑去评价一个人,但眼下见瑾俞内疚的连觉都不睡,他就不高兴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木子,只是心里这一关自己过不去。”瑾俞轻叹了口气,“睡!我不想了。你别担心我,郁闷一会儿就过去了。”   “瑾娘,你要记住,你还有我。虽然没有三军兵权,应付一个御史还是绰绰有余……”   “嗯么!”瑾俞支起头来,在端木青满是胡渣的下巴轻咬一口,语气轻快了不少,“救知道夫君你是大招,到时候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救把你推出去,用你的英气震慑住那花花公子!”   端木青哭笑不得,怎么觉得瑾俞这话听着有点怪呢!   但眼下见她语气明显好转,端木青自然不会说别的,就着刚刚那个动作,托起瑾俞的下巴,堵上那樱唇。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就起来了,半上午船就会在辰州靠岸,瑾俞早早就把自己装扮好了,就连不经常穿的锦衣都上了身。   还是平常从头顶开始编制的辫子,发梢用一个玉扣扣住,也和这时候妇人的发髻相似,还上了一点淡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变样。   要说之前是含苞待放的玉兰,那么现在就是典雅大方的牡丹,端木青恬静的坐在一旁拿着竹简翻看,好半天都没有转过去一片,光看娇妻就够了。   “啪嗒”最后还是忍不住了,金灿灿的暖阳打进来的光晕在瑾俞身上,把她照的和仙子一样,扰乱了端木青的心。   “真美!”   从后面一把抱住瑾俞,和她一起看着铜镜里两个人黄澄澄的影像,端木青心里满满的幸福。   “真俊!”   瑾俞淡笑着,抬手碰碰端木青阳刚的脸庞,这人表面看着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样子,但内心细腻的柔情没有人可以比拟。   “就这么敞开着门**,你们也真是!”   门口突然响起许林的声音,瑾俞立马收回抚这端木青脸上的手。   又被人撞见卿卿我我,真让人不好意思呢。   “出去!”端木青已经放开了瑾俞,温情被打破,这心情肯定不好,说出的话也冷冷的。   瑾俞呆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口满脸八卦的许林,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觉许林这下完了,端木青对他就没有客气过。   “表哥好没良心啊!船都靠岸一盏茶了,你们还在腻腻歪歪,我这是好心来喊你们下去,不识好人心!”   许林为自己叫屈,他只是想着今天瑾俞回去搞事,他清闲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乐子了,一时忍不住跑上来,谁知道夫妻俩腻歪在一起没完没了,都靠岸了还搂搂抱抱。   这深切的伤害到他最近修身养性的心灵,他还没有抱怨什么,反而还被骂,不服。   “既然靠岸了我们就走!早点解决了问题,早点回家。”   瑾俞站起来,大大方方的牵端木青的手,十指相扣,成功让端木青的脸色缓和了。   “你负责帮忙吴明整顿,别跟来了。”   经过许林身边,端木青云淡风轻的留下一句,把许林满腔的热情都浇灭了。   “不带这样的哈!你们有好玩的都不带我去……”   端木青才不理她,牵着瑾俞下去。   瑾俞悄悄地回头,对许林做了一个手势,许林聪明的闭嘴,飞快的点点头,还对瑾俞竖起大拇指。   “你也纵着他。”端木青察觉到瑾俞的小动作,无奈的道。   “你呀你,明明是比谁都关心他,想要他变好,任是摆一张严厉的脸,让人怎么接受啊!”   “他和别人不一样,肩膀上的责任,一点也不比我们少。”   那是自然的,皇帝忌讳护国公府,和护国公府联姻的许家,还能跑得掉?   再说许林的父亲也是位高权重,瑾俞怀疑,许林要不是一直这样纨绔不羁,现在他们家也不知道会走向什么路子了,或盛极一时,或打落尘埃,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辰州的码头很热闹,这是一个关键的枢纽,由此可见这水路的关卡油水多足。   从甲板到岸边,再有端木青护着上马车,瑾俞就看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被商家模样的塞银子。   “马家在辰州看了是盆满钵满了啊!”   许林慢悠悠地跟着过来,有瑾俞护着,他对自己表哥的黑脸视而不见,反正表哥也要听瑾俞的话。   “马文才年底已经回京述职了,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和这宋家关系不错。”端木青冷声道。   虽然放下权势,但也不影响他知道京都官员的走向,他手下自然有消息来源。   ☆、第九百二十九章东拉西扯   当下马功名回京述职,新任知府还没有来,宋家兴居然越过知州直接代了知府一职,这里面的猫腻深着呢!   “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多了去了,三王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家可是他母家一族。”   瑾俞听他们两个说这些,听得一脑子浆糊,完全不懂。   但后面许林那句听懂了,宋家有三王爷撑腰,自己今天专门去找茬,这还是一个硬茬呢!   “要是会变味的话,到时候你们别出面,由我来就行。女人泼妇骂街这样的手段,还是行得通的。”   瑾俞坐在马车里,想了想掀起车帘对车下说话的表兄弟道。   许林原本是面色凝重,听了瑾俞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在端木青肩膀上捶了一记,艳羡的道。   “表哥,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端木青没有搭理他,瑾俞见他转身嘴角还带着微不可见的笑上了马车。   “我是你夫君,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别给我省事。”   好霸气,仿佛无所不能一样。   瑾俞就喜欢端木青这霸气的模样,乐滋滋的搂着他,心里豪情万丈。   要扮泼妇的话,她也没有经验,能换种方式解决问题,她还是比较乐意的。   到了宋府,吴明直接以许林的名义递了帖子给宋家兴的,那宋子墨一介白身,仗着有个会钻营的父亲,在辰州过得是呼风唤雨。   但还不够格让许林上门拜访,哪怕瑾俞的目的是来带走他的小妾。   门房把帖子递进去,很快就有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气派的花厅前面,宋家兴亲自迎了出来,一个精瘦的男人,一眼就知道他有多精明。   宋家兴扫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的把门口的人看了个遍,门口一行五人,锦衣翩翩的少年是许林没有错了,一旁还站在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面容清冷严肃,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兼一个护卫一个丫鬟。   宋家兴猜测也是和许林一起出行的公子哥,倒没有多留意,笑着朝许林打招呼。   “不知许公子到辰州,有失远迎,快快有请。”   眼下赫连云江回京都正是大肆收买人心的时候,许林有个兵部尚书的爹,身价也水涨船高了。   与其说这份热情是给许林的,倒不如说是给许林父亲兵部尚书的身份的。   许林惯会摆谱,当下自然是装腔作势的和宋家兴应付一番,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像莫逆之交一样,就差称兄道弟了。   几人进了花厅后,茶喝了半盏,那宋家兴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下许林这次来辰州的来意。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大人聊天,忘记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表哥表嫂,此次经过辰州,是来看望亲人的。”   许林颇为随意的介绍了端木青和瑾俞,那宋家兴没有往别处想,只礼节性的对端木青和瑾俞点点头,继续和许林套近乎。   瑾俞和端木青也不在意,只静静地听着许林应付宋家兴。   “不知许公子的亲人在何处?本官可能帮上忙?”   “能啊!我嫂子的亲人就是大人家公子的侍妾,瑾氏。”   “侍妾!”   宋家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儿子的侍妾多了去了,就在三天前又纳了一个,只要不在大是大非是出错,他从来不管。   现在为了一个玩物在这里和许林陪笑脸,这让他觉得有点掉分,但他还是冷静的看向瑾俞,脸上的笑意已经敛了几分。   “我让人去安排一下,夫人移步雨轩即能见到。”   “大人先别忙,我还有话要说。”瑾俞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浅笑道。   “哦!不知夫人要说什么?”宋家兴冷淡的问。   “昨天在客船上垂钓,表弟运气不错,钓上来了一位女子。”   瑾俞不急不缓的道,“经过一番急救后,那女子醒了过来,表明身份是贵府上的人。”   “什么?是何人?”   宋家兴总算认真了一些,原来还应付似得看瑾俞,这会儿忍不住带着几分戒备了,是不是自己家的什么丑事败露,这位称是许林表嫂的女人,是来找事的。   “翠莲,你出来告诉你老爷,你是谁。”瑾俞不是丫鬟喊了出来,让她直接说。   “见过老爷,奴婢是清风院瑾姨娘身边的丫鬟,昨日陪着主子和少夫人,公子去游湖,被人推下水,兴得好心人相救,保住了一条命。”   宋家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内宅的丑事翻到外人面前来说,这让他感觉丢脸。   “我那堂妹当初少不更事,眼下贵公子既然已移情别恋,那么还请大人做主,让我把人带回去,以慰藉祖母伯父他们的思念之情。”瑾俞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来意,话不用说白,大体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   “原来你是柳镇柳叶村,瑾家的姑娘。”   宋家兴想起来了。   当初儿子为了纳瑾氏进门,可是提前和他说过,那瑾氏有个和靖国公府联姻的堂姐。   靖国公府以文名扬天下,族里的族人在庙堂上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力量。   当时现在能提前和靖国公府搭上关系,也不枉是一桩好事,他便默许了儿子长途跋涉去柳叶村那穷乡僻壤纳一个妾。   可谁知道人才进门不到两个月,瑾家和凌家的婚事告吹,这位更是火速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让他们处心积虑筹划的事情,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至此瑾云被冷落自然不在话下。   宋家兴看着瑾俞,那一眼有太多的情绪,心里暗骂这女人真会折腾,凌子言那样的珍珠不要,偏招了一个鱼目回去。   不怪这宋家兴消息不灵通,端木青娶妻,妻子还是瑾俞的消息,京都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自然也没有消息传到这辰州给他了。   现在他眼里的端木青,就是一个吃软饭又没出息的上门女婿,而瑾云又是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让人带回去,还能给许林卖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大人也知道柳叶村,小女子正是柳叶村的。”   “既然家中老人思念,那么就回去好好尽孝吧!百善孝为先,可不能看着你们家骨肉分离。”   瑾俞听了想骂人,这当官的人,果然舌灿莲花,明明是自己儿子的错,愣是推到了别人身上。   ☆、第九百三十章放她走   但现在也不是说难听话的时候,既然宋家肯放人,瑾俞也不与他逞口舌之快。   宋家兴让人去把瑾云请来,期间许林见瑾俞脸色不好看,便自发的话和宋家兴聊起了这辰州的风土人情,初次到这里的人,说起辰州来头头是道,仿佛长居此处一样。   一旁端木青默默地坐着,有许林在活跃气氛,再加上那宋家兴不认识端木青,根本不搭理他,夫妻俩倒像似许林的陪衬。   “老爷,瑾氏来了。”   不一会儿下人来通传,打断了许林和宋家兴的谈话,瑾俞撩眼看去,明显见许林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来和别人胡侃也是要精力的。   “请进来吧!”   “是。”   花厅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半旧的冬衣,包着瘦巴巴的身子,低眉顺目的进来,头也没抬就地跪下了。   “贱妾瑾氏,见过老爷。”   “瑾氏,今日你娘家来人了,来接你回去。”   宋家兴连看都不看一样瑾云,喝了口茶,单刀直入,把让她过来的原因直接说了。   瑾云听到这话,飞快的抬头看,瑾俞看见原来那圆润的脸,瘦的就剩一巴掌大,面色黯淡,完全不像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老太横秋,就像步入中年的妇人。   瑾俞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过这样凄惨的过日子,难道就是瑾云的追求吗?   “瑾……堂姐!?”   瑾云不敢相信的看向客座的几个人,一身华服的男子不认识,但瑾俞和木子,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对于现在的瑾俞,瑾云发现自己还是那个仰望的人,甚至比以前更惨。   “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真的可以回家?”   瑾云瞬间红了眼睛,踏进宋家成为一个妾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后路断了,没想到瑾俞又重新给了她希望。   “可以回家。”   瑾俞忍住心酸,起身去扶瑾云,入手的是皮包骨的手。   前后不到半年而已,就能把人磋磨成这样,这宋家无疑是个狼窝虎穴。   “我……我和你回去。”   瑾云瞬间复活了一样,死气沉沉的眼里都恢复了生机,反手扣着瑾俞的手攥的紧紧地,唯恐再次被抛弃了一样。   “既然如此,那么就烦请宋大人给一张放妾书吧!”许林趁机道。   这女人他见过无数,受宠不受宠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还以为那宋家兴本就是言官,怎么说也不敢太过分,没想到家里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哪里是花季姑娘,根本就是一中年妇女。   “行!老夫这就替那逆子写下放妾书。”   宋家兴脸上都是尴尬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谁看都知道这女人是被虐待过的。   下人很快拿来了笔墨纸砚,宋家兴不愧为言官,落笔审词写的一纸放妾书声情并茂,一字不提瑾云在宋家的凄惨遭遇,写的都是宋家体谅瑾云小小年纪离家的苦,现在特意送瑾云回家和家人团聚。   若是没有看见瑾云在惨状,就凭一纸文书,肯定会被宋家兴感动,但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只觉得这宋家兴虚伪,欲盖弥彰。   许林等那宋家兴盖了红章,拿起文书转手递给瑾俞。   “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宋大人家也有这么精彩的戏。”许林讥讽的道。   “犬子顽劣,实在让各位看笑话了。”   许林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宋家兴理亏,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尴尬的陪笑。   “大人若是实在忙不过来,不管教的话,以后多的是让帮你管教。”   瑾俞折了文书揣进怀里,看向那宋家兴的眼神都是鄙夷。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本官给了你方便,你还不领情?”   “宋子墨当初怎么骗的我妹妹,别说你不知道。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吗?你家十五岁的女儿就养成这样啊?   当初我就和宋子墨说过,若是敢欺负我瑾家的人,这笔账我会找他算的。”   瑾俞才不怕那宋家兴的黑脸,现在瑾云已经和他宋家脱离了关系,她还怕什么?   “果然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然不欺我。你这妇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大人还是请慎言!”许林似笑非笑的道,“我表哥脾气一贯不好,唯独对妻子一心呵护,你可别犯了他的忌讳。”   “你表哥是什么……”东西!   宋家兴硬生生咽下了后面两个字,顺着许林的视线往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看去。   高大的男子,哪怕一语不发,但浑身上下也难掩他非凡的气概,此刻那横眉冷对,所散发的杀气更是让他后背发凉。   一直没有联系在一起的东西,这会儿联系在一起了。   许家就一个妹子,那妹子嫁进了护国公府,生了长子嫡孙就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端木青。   率领千军万马,打了无数次胜战,又成功把大宛的心腹大患雪狼国归顺到名下,这样的大人物,刚刚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大人的周到,在下看见了。”端木青起身,淡淡的道,“多谢大人给上了一课,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以权谋私。我呢!决定学习学习。”   宋家兴瘫坐在椅子上,之前那威风凛凛的对质瑾俞的模样,早就看不见了,他知道端木青这话不是骗人的,根本就是怒极才说出口的。   “端木将军误会了!下官这就让犬子来谢罪!”   “不必了!在下只是一介白身,今天正好路过此地陪妻子来接妻妹回家。担不得大人的谢。”   端木青懒懒的拒绝了,还以为宋家兴有多厉害的手段,没想到也只不过尔耳,有许林在闲得慌的找这宋家兴麻烦,他根本不需要出手。   许林自然乐意直至了,辰州地理位置这么好,肥水又多,他父亲手下的学生多的是,能接手这个地方,怕是要挤破头了。   瑾俞直接带走了瑾云和那个丫鬟,没有让瑾云回去收拾东西,估计她这会儿回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东西。   上了马车后,瑾云还和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自己脱离了苦海。   “堂姐……我后悔了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自己选择的路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瑾云突然放声大哭,瑾俞知道她这是情绪压抑后的爆发,没有劝她,只让她哭个够。   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再到现在逃出生天,这份心情没法言语表达出来的。   瑾俞相信瑾云是真的后悔了,从家人的掌上明珠,到现在这般落拓,时间倒回的话,恐怕不会再回首了。   “主子,多亏了大姑娘,否极泰来,您现在日子有奔头了,别哭。”   翠莲搂着瑾云,不住的劝她,知道瑾俞把她带走,她自动把瑾俞当做主家了。   “别哭了!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劝你。当初走上这么一条路,现在跌下来,摔得这么惨,这代价太大,希望你能记住教训。”瑾俞直言道。   当初瑾云要离家的时候,那豁出去的决绝,她还记得。   若是一直幸福的过下去,她这心里也好受一些,可眼下过成这样,实在是让人难过。   “记住了……”瑾云抽噎着道,“当初是我鬼迷心窍,眼红你过得比我好。就想着要找个男人,也不能比你的差。没想到自掘坟墓,你没有来救我的话,恐怕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只有瑾云自己知道,这内心的后悔。   在跟着宋子墨到了府城,最开始也得了他的宠,花前月下幸福的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那宋子墨回来说瑾俞退婚了,招了上门女婿开始,她的日子就一天天开始难过起来。   被磋磨了这么久之后,她发现自己当初拿木子和瑾俞的事,要挟老太太,让自己跟宋子墨走,那是多么可笑的事。   瑾俞根本就不愁嫁,即便不嫁凌子言,也能嫁给木子,听着还是一个大将军。   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随便一个都比满心算计的宋子墨强。   “路是自己走的,崎岖不平,还是康庄大道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有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些就当做成长路上的历练!好好的改过,别再误入歧途了。”   瑾俞抽了条帕子给,不是她心狠不会劝人,而是这时候说劝慰的话,对瑾云没有用,不会帮她,只会害了瑾云。   “我知道错了……”瑾云吸着鼻子,郑重其事的点头。   “别哭了!好好休息一下!能早点知道自己错了,都是好事。”   “嗯!”瑾云不住的点头,显然对这些日子的生活心有余悸,“我听你的。”   马车走了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瑾俞透过车窗往外看,是一家客栈的样子,想着应该是端木青刻意安排的。   “少奶奶,主子说停下吃了午膳再走,让小的过来和您说一声。”   “嗯!我知道了。”车外是吴明的声音,瑾俞见瑾云已经没有哭了,便领先下了马车。   不想才出来就发现端木青就站在车下,瞧那模样,显然是在等她下车。   “让人去准备了一些东西,你想吃什么?”   端木青自然的伸手过来,瑾俞把手给他,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都行!叫人去买一些换洗衣服回来,让瑾云换了。”   瑾云跟着瑾俞后面出来的,一眼就看见端木青温柔的护着她下车,又体贴的牵着瑾俞进客栈的身影。   这人和人不一样,真的没法比。   瑾俞性格烈,做事又大胆,在被人一而再的退婚后,还能嫁给最初的那个心上人,这就是瑾俞,人生和开挂了一样。   或许从被刘杰昌退婚开始,她的命运齿轮就开始改变了,瑾云心下已经不是当初的嫉妒发狂,有的只是羡慕和佩服瑾俞。   “主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变好的。”   翠莲轻唤了一声,以为瑾云是看着瑾俞他们夫妻恩爱模样,被刺激了。   “我知道。”瑾云深呼吸,收起愁苦的模样,笑着道,“我要向我姐学习,怎样把一手烂牌打好,让我重活一次。”   瑾云之前卑微至极的姿态,还有那脸上的凄惶,这一刻都消失了,脸色还是很差,但恢复了几分活力。   ……   吴明他们办事效率很好,虽然没有女人,但给瑾云买的东西都很不错,不是那种奢华的衣裳和头面,都是时下年轻女子常用常穿的东西。   换去那老气横秋的衣裳,换上衬小姑娘的衣裙,瑾云瞬间恢复了一些小姑娘特有的娇态,但眉眼间带着的情绪,这一时半会是消不了了。   午饭因为多了瑾云没有之前那么方便了,端木青和许林还有南边梓等人另外开了一桌,瑾俞一贯胃口不好,没有端木青在身边监督着,她一如既往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倒是瑾云胃口很好。   或者说,那是被饿狠了,就像瑾俞当初挨饿过后,胃口也有好的那么几天一样。   “慢点吃。”   瑾俞拿起公筷夹菜,把自己面前的给瑾云夹过去,见她几近狼吞虎咽,不由的哽了喉头。   “没事!我现在胃口很大,不怕不消化。”瑾云自我调侃,没有以前的尖酸刻薄,倒是多了一些耿直。   瑾俞点点头,动手给她盛了一碗汤,慢慢地给她推过去。   “遭了这么大的罪,一定要引以为戒。”   “嗯!再也不会那么没脑子了,宁愿一辈子做姑子,也不要那样的臭男人!”   瑾云声音不小,隔壁桌端木青等人,本来就有意顾着这边,听到这话不由的皱眉。   那瑾云是被男人伤了,对男人没有信心,别一会儿给瑾俞也灌输了那些不正确的想法啊!   “吴明,你去再安排一辆马车,好方便少奶奶休息。”端木青转首对吴明嘱咐道。   “小的这就去安排。”   “啧啧啧!”许林不住的摇头,“表哥,你这也太那个了!要对表嫂有信心,别人再说什么,她对你不变就好。”   “吃饭也堵不了你的嘴?”   端木青凉凉的看了一眼许林,他这是未雨绸缪,身为单身汉,自然不会懂这些。   吃了午膳,众人还去了客房休息,在瑾俞准备跟着瑾云进去之前,被端木青眼疾手快的拉回来了。   “我去看看瑾云,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瑾俞莫名的看着端木青,她是真的觉得瑾云需要人多说说话,才能不钻牛角尖。   可端木青似乎不赞成。   ☆、第九百三十二章睡过了   “我们的房间在这边。”端木青指着对面的客房,道。   “……”每当看见端木青这般严肃的样子,这时候瑾俞就知道,端木青的坚持了,意思是不会放她去和瑾云在一起了,“知道了,那回去歇会儿吧!”   交代了一下瑾云,半个时辰后启程,瑾俞便和端木青回房去了。   府城的客房比船舱舒服很多,要说之前没有感觉,瑾俞在躺上去后,就忍不住喟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滚。   太舒服了,再没有那种脚下虚浮摇晃的感觉了。   “我觉得要是睡过去的话,半个时辰后,我根本醒不过来。”   瑾俞话是那么说,趴在床上抱着枕头不想动了,只有在水上漂浮了这些天,才知道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脱了外衣再睡,也不嫌硌着慌。”   端木青看着瑾俞这憨样,心底都柔得化成一滩水了,俯身好笑的道。   “你帮我。”瑾俞抬手,懒懒的道。   完全不知道端木青在听了这话之后,眼睛都亮了。   既然瑾俞都要求了,端木青自然也不客气,动手解衣带什么的,这是他最近最爱做的事情。   等瑾俞反应过来,已经剩下已经白色里衣,那双大手毫不客气的从下摆探了进来,一路留下滚烫的温度。   “木子!你不能这样……现在是午休时间。”   瑾俞猛然惊醒,发现那人居然也只穿着里衣,俯身在她上方,大有要努力开垦的架势,急的瑾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直接去扯被子把自己盖住。   “想什么呢!纯睡觉。”   端木青忍着笑,把人捞进怀里,这大白天的虽然可以做某些事情,但是要忌讳来来往往的客人听壁脚,这事端木青可不干。   真的被搂进怀里,那人只是动手,瑾俞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有点困了,一会儿要动身的话,记得喊我起来。千万别抱我下去,听见了吗?”瑾俞昏昏欲睡之际,还忍不住交代一下,免得刺激到现在伤怀的瑾云。   “睡吧!我听你的便是。”   端木青轻声道,昨天瑾俞翻来覆去的一夜没睡,他自然知道。   得了端木青的保证,瑾俞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   那边宋子墨被宋家兴找了回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对于自己父亲光打雷不下雨的招数,宋子墨一贯是乖乖的低头认错,之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眼下那瑾氏被接走了,你去想办法解决一下,争取把人接回来。实在不行,就用平妻的身份给她。”   宋家兴想了一下午,这是唯一可以挽回瑾云的办法了,从妾到平妻,多大的福分啊!   要不是有端木青这一层关系在,瑾云一辈子都别想肖想。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刚刚出去喝了花酒,宋子墨脑袋有点晕,他爹说瑾氏被接走,这话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我被人设了一计,替你给瑾氏写了放妾书……”   “写了就写了呗!那女人现在也没有什么用,让她走便是!”   “混账东西!要是能让她走,我还让你挽回做什么?”宋子墨抬手给了他一记,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可知道,眼下瑾家和谁联姻了吗?”   “谁呀?和凌家都退婚了,招了上门女婿。”   宋子墨不甚在意,好好的和凌家搭上的关系,因为瑾俞退婚又中断,他说不出的懊恼。   当初可是在瑾云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呢!   又是花前月下,又是重金砸,还放下身段去了那穷乡僻壤,这可是他第一次做的那么卑微。   结果呢?   什么没有捞到,反而那瑾氏大字不识一个,粗鄙的很,丝毫没有半点的情趣可言,要不是仗着有具年轻的身体,他都不屑去睡。   “糊涂!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的消息来的太晚。那瑾家的大闺女,嫁给了端木青,那个上门女婿就是他!”   “什么?”宋子墨还有点晕晕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拍膝盖,无比惋惜的道,“爹呀!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放妾书写了,这要挽回,比登天还难啊!”   瑾氏这几个月来,在后院被正妻搓揉,过得生不如死,她身边的丫鬟来说了几次,宋子墨都不当回事,甚至还默许了让人去欺负她。   现在人家逃出生天,有好日子过了,谁会回来啊?   这白白的一个机会,三王爷挖空心思都没有办法和端木青搭上线,就这样被他们放弃了。   父子俩懊恼不已,心下也忍不住骂端木青诡计多端,登门拜访了,居然还隐瞒真实身份。   “眼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最好是挽回,不能挽回的话,可能就是仇人,那么就要重新筹划了。”   宋家兴记得端木青临走之前说的话,显然不是好话。   “父亲放心,我这就去追他们回来。想尽一切办法,一定挽回。”   宋子墨一刻都留不住了,当即让人准备了厚礼,他要去赔礼道歉。   殊不知他以为回柳镇的几个人,这会儿正安逸的在客栈蒙头大睡。   瑾俞果然如她自己想的那样,一睡过去,半个时辰完全醒不过来。   端木青又是一贯随她的意,见她睡得香,自然舍不得喊瑾俞醒来。   以至于瑾俞一觉醒来,自己天黑了,傻乎乎的看着幔帐外投进来微弱的光,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   “端木青!”   床上只有瑾俞自己,这感觉怎么讲,有点失落,像被遗弃了似得,她忍不住喊端木青。   “醒了?”   有人开门出去,接着沉稳的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床前,穿戴整齐的端木青,嘴角外扬俯身看她。   “咱们这是留在府城,没有启程吗?”瑾俞捂着额头,问。   “娘子英明,咱们确实留在府城了。”端木青老实道。   “这一下午睡的,你也不喊我起来。”   瑾俞坐起来,睡得知足,这会儿浑身有点软绵绵的,端木青给她把衣服拿来,她也只是抬手让他给自己穿上。   等穿了薄袄,又穿大袄,瑾俞才稍稍清醒一点,抬手环住端木青俯下的脖颈,不客气的给了一个大吻。   ☆、第九百三十三章吃一堑,长一智   “有你真好。”   端木青被亲的心神荡漾,偏偏现在又不能做什么,搂着她,哑着声音凑近她耳边,轻声细语地道,“还能给你更好的,现在,要么?”   “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话听在瑾俞耳力,分明就是**,瑾俞手忙脚乱的去推他,这人现在已经是撩情高手了,只需一个小动作,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手足无措。   “让人准备了粥,喝点吧!”   端木青被瑾俞粗鲁的推开,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有点可惜娇妻的热情还没有享受,就被打散了。   “瑾云她们呢?可还习惯?”瑾俞匆匆忙忙套上皮靴,问道。   “她很好,你先来吃点东西吧!”   好的不能再好了,下午拿着银子,就带着丫鬟去逛了一下午,买了一堆东西,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跳出火坑的模样。   端木青不去评论,但还是觉得瑾云这心不是一般的大,治愈能力惊人。   粥是上好的籼米加红豆红枣熬的,入口软绵还带着微甜,瑾俞喜欢这味道,给面子的喝了两个小碗,端木青不喜欢甜食拗不过瑾俞逼迫,也喝了一小碗,但最后还是吃了一大碗的白米饭,他需要的能量多,肉食必不可少,和瑾俞完全不一样。   “我去看看她情绪可有好些了,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夜里凉,早点回来。”   瑾俞耐心的等他吃好,才起身出去找瑾云说话,端木青也不拦着,交代她早点回来,捻着一卷竹简坐在灯下看书。   昏黄的油灯下,古色古香的美男子,浊世独留,瑾俞确定自己不贪美色的,但是回头关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端木青几眼。   暗腹一个大男人长得很有男子气概就算了,偏偏拿起刀枪是个威武的将军,拿下刀枪捧了书本,便成了文雅书生。   两个极其不对应的性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真是致命的吸引人。   “见过少奶奶。”   吴明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口,见瑾俞出来,匆忙行礼。   “嗯!我去看看我妹妹,你给你主子送一盏热茶进去,一会儿我就回来。”   “是!少奶奶。”   对话飘进屋里,灯下端木青的嘴角慢慢上扬,算那小丫头有良心还记得照顾一下自己。   瑾云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瑾俞进去的时候,翠莲正给她用香膏抹脸,整个屋子里都是香薰味道。   “姐!快来看看你睡觉期间,我都买了什么。”   瑾云堂姐都不喊了,直接叫姐,看见瑾俞进来,拉着她往里间去。   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礼盒,也不知道都买了什么,这逛街的战斗力真的强。   瑾俞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心情不好,买买买后,一下治愈的实际例子了。   “东西还挺多的啊!”   “这个是翠云斋最好的胭脂了,抹上一直不会掉色。还有这个衣料,锦绣阁的,那可是独一无二的……”   瑾云滔滔不绝的说着,大部分都是前几个月她得宠时,那黄子墨带她出门的见识,今天出去扫荡一通回来,大概也是不想灰溜溜的回去在往日的朋友和家人面前丢脸吧。   瑾俞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配合的夸了几句,见瑾云不需要自己安慰,她也不再多留,待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打算走。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虚荣,特别虚伪?”瑾云突然画风一转,安静下来,轻声问。   “遇人不淑,那只是一时的错。只要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了,也当是一种历练了。”瑾俞道。   “嗯!我吃够了男人的苦头,现在男人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是沾毒的刀。   彼时甜如蜜,一朝翻脸就是毒器,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瑾云低头看看自己皮包骨的手,又抬手摸摸自己消瘦的脸,笑的有点忐忑道,   “我就是撑着一口气,不想让人看扁,今天花了姐夫不少银钱呢。姐,回去之后,你家的作坊愿意请我去做工吗?”   “只要你不怕吃苦,随时都可以来。但是吃不了苦的话,可是要被开除的。”   “在家里怎么样,都没有之前过得苦,命提在手上,一天天提心吊胆的过的。我能行的。”瑾云郑重的点点头。   瑾俞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瑾云还手高眼低,回家还要摆阔太太的行头,能听到她这话,心里踏实了。   “放心吧!回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会好起来的。”瑾云笑着点点头。   心里清楚即将回去面对的是什么,但在连命都快没有的情况下,一些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看看瑾俞便知道了,只有自己变强了,那些流言蜚语才会自动消散,她会努力学习。   “姐,眼下我也不适合带着丫鬟,翠莲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把她带走吧!让她伺候你。”   “大姑娘收下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能做。”   瑾云把翠莲推出来,小丫鬟殷殷期盼的看着瑾俞,满是忐忑,生怕瑾俞也说自己不养丫鬟,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地方去。   “我也不能养丫鬟啊!回家让她来作坊干活吧!”把瑾云的丫鬟拿来用,瑾俞觉得怪怪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大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干!”   “别!别磕头,就冲你舍身护主的情意,我就留下你了。”   翠莲兴奋的想磕头,被瑾俞拦住了。   瑾俞回去的时候,端木青还在看书,案几边还摆了不少的白纸,想是还做了笔记。   “我回来啦!”瑾俞才进门,边兴冲冲的朝他走去,脚步轻快。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端木青看了她一眼,继续写,落笔姿势优美,瑾俞到跟前后,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乖乖在他身边跪坐下。   “没想到瑾云心态恢复的那么快,不愁云惨淡的回家,我这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自己酿的苦酒,自然是自己喝。能想开就好。”   端木青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对于瑾俞以外的女人,他没有多少兴趣知道。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是要懂事点了。当初大伯和祖母,因为她的事,消沉了好久,这次能把人带回去,也是给她们一个交代。”   ☆、第九百三十四章骨气   端木青放下手里的狼毫,伸手把瑾俞揽进怀里,他知道瑾俞最是心软。   当初瑾云跟着她出门,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没有和别人说,但心里还是把这事算自己头上了。   “只要她要求不过分,以后我们就帮帮她。”   “嗯。”瑾俞靠着端木青的胸膛,笑的神秘兮兮道,“我答应让她来作坊干活,别的我不会许诺的。”   人的**是会变的,太轻巧得到的东西,通常不会珍惜,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你看着办就好。”   见瑾俞的心情,明显比昨天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好转了许多,端木青也乐意让那瑾云过得好一点,这样瑾俞也不那么内疚。   第二天早上,也不急着赶路,大家吃好喝好,直至辰时才上路。   吴明多准备了一辆马车,瑾俞自然是被端木青给拐到单独的马车去,她原本想和瑾云她们一起好说说话,但端木青根本不答应。   看着瑾俞乖乖的被端木青护着上了马车,瑾云只羡慕的笑着,能把日子过得这样甜,在瑾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瑾俞了。   进入二月底已经没有了雨雪天,天气慢慢地转暖,接下来的路程就悠闲了许多,三天后到达柳镇,瑾俞还觉得这马车没有坐够一样。   柳叶村的山路走不了马车,那些车厢里的东西,一律换成用马和骡子驮回家。   瑾俞被端木青护着坐在马上,其实她抗议过要自己骑马,但是端木将军怎么可能会让她自己骑,和看着瑾俞英姿飒爽的骑马跑了,他还是喜欢娇妻在怀的感觉。   瑾云和翠莲是由护卫们牵着马走的,一路比自己走快了许多,到村口时,也不过才巳时正。   “瑾娘回来啦!”   让瑾俞没想到的是,一行人才到村口,呼啦啦的一大堆人,就已经聚在村头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垦出来的大场子上了。   “大家都在这里呢!”   瑾俞拉下头上的兜帽,示意端木青停下来,和大家打声招呼。   “还真的回来了,看来那黄公子说的没错。”不知道说了一句。   “这次出门去了好久啊!”   “三个多月了吧!”   “是呀!三个月了。”瑾俞笑着道。   “这京都好玩吧?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刘杰昌家也都搬去京都了,瑾俞,你们家该不会也搬去吧?”有人问。   “眼下刚刚到家,就不与大家多说了,大家一会儿过来玩吧!”   瑾俞见大家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估计没玩,这一大队人马站在村口也不像话,便笑着邀请大家去家里玩。   一行十来匹马,还都带了东西,大家自然也不好再拦着瑾俞,只是看见后面马上的瑾云,免不得又是一阵恭维。   “瑾家这两个闺女都是好福气啊!嫁了一个两个都是好人家,瑾云家那位黄公子,可是昨天就到村里了,你倒是跟着瑾俞一起回来了呢!”   瑾俞才走两步,就听见这话,连忙又停了下来。   “叔,你说什么黄公子来了?”   瑾云也刚刚下马,听到这话腿都软了,瑾俞示意翠莲把她扶好了,自己问那村民。   “原来那么还不知道啊!就是瑾云家的夫婿,昨天也像你们这样,拉了好些礼物来看望老丈人家呢!现在还在老宅,小伙子仪表堂堂,是个好模样。”   虽然和木子那精神抖擞的样子没法比,但也独有一番贵气,反正村里是没有小伙子能比的上,在他们看来都是富贵公子,可贵重着呢!   瑾俞看了一眼端木青,知道是那黄子墨不死心追来了,这事现在许林没法出手了,只能由她和端木青去处理。   “吴明,你带着表公子和南边先生回去,我们等会儿就回来。”   “表哥,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许林看了一路的繁华,这会儿突然到了山清水秀之地,刚刚感觉到有几分野趣,没想到就听到这煞风景的话。   那黄家贼心不死,这是他们前脚离开黄家,黄家兴就派他儿子追来了。   可惜没想到他们路上耽搁了半天,结果变成黄子墨先一步到了柳叶村。   “许林,你跟吴明回去歇着吧!这些破事就不麻烦你了。”瑾俞笑着拒绝了,一个大男人掺和这个,说不过去呢!   “可是,表哥他……”   “他得和我一起去。你回吧!”   许林话没有说完,瑾俞搂着端木青的手,就往老宅去。   “这家长里短的事我在行啊!表哥他打打杀杀可以,吵架肯定不行。”许林还忍不住的念叨一番,被吴明给请回瑾俞家去了。   瑾云忐忑的跟着瑾俞后面回家,在黄家的经历,她可是铭记于心,只要想起来都在害怕。   众人见瑾俞他们居然不回家,也想跟着去老宅,被吴明他们拦住了,不是粗鲁的阻止,而是笑容满面的把人请走。   只要别去添麻烦就行。   “瑾云。”临进门前,瑾俞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的道,“那黄子墨这回肯定会给你许下很多承诺,你会跟他回去吗?”   “我死也要留在家里,哪怕他说破天,我也不走!”   瑾云斩钉截铁的说着,干瘦的手下意识的捂住小腹,闭了闭眼睛,才把恨意压下去,挺直的腰板看着多了几分骨气。   有些事情太过阴暗,她都不好和瑾俞说,怕瑾俞吓到,自己独自忍着了。   没有被瑾俞就出火坑,她得过且过,抱着必死的决心过的,现在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她有怎么能跟着黄子墨那样翻来覆去的小人回去。   “好。只要你坚持,我们就能把你留下来。”   “姐,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瑾云突然镇定了下来,上次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家人疼她,没办法把她拉回来,这回她已经看清楚了黄子墨的嘴脸,绝对不会再上当。   说话间已经到了老宅,不同于往日的大门紧闭,老宅大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两个仆从模样的男子守着。   看见瑾俞等人,眼睛一亮,其中一个立马进去禀报,一个则留下引他们进屋。   “大姑爷和大姑奶奶回来了,少夫人也回来了,少爷可是昨天就到了,一直等着呢!”仆从深鞠躬,极其卑微的做着请进的动作。   瑾俞皱眉,冷冷的看着那仆从道,“真是笑话,我们瑾家的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来守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群殴   “大姑奶奶息怒,小的只是闲着,暂替而已。”   仆从显然没有想到瑾俞还没有进门就开始发作了,连忙低声下气的道歉,只换来瑾俞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他,抬脚进了院子。   “是堂姐和堂姐夫回来了!没想到原来打算一路走的,反而我变成提前到了。”看见瑾俞和端木青,黄子墨站起来,连忙过去行礼。   看着端木青的视线,热情的吓人,就像沙漠里看见了绿洲,乞丐看见金元宝那么的热烈。   可惜端木青鸟都不鸟他,只护着瑾俞,阻止他靠近。   “瑾娘和木子回来了,瑾云也回来了,赶紧过来歇会儿吧!一路辛苦了。”   院子里摆在一张八仙桌,上面摆在各种茶点,还有几盅茶水正冒着热气,本来坐着的瑾良信和满仓叔。   早在另外一个仆从来回话的时候就准备迎了出来,可是碍于黄子墨也是女婿,不好厚此薄彼,只好站在那里,眼下黄子墨都去迎瑾俞夫妇了,他们自然也跟着过去。   瑾俞在距离黄子墨一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凉凉的看着他,直把他看的尴尬了,才突然讥讽的笑起来。   “黄公子是不是没长脸啊?”言下之意就是没脸没皮了。   瑾良信和满仓叔笑嘻嘻的跟着过来,没想到瑾俞出口就是这样的不客气,顿时愣住了。   “堂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前都是我的错,今天我就在这里给瑾云赔不是了!”   黄子墨也是能忍辱负重的,根本不把瑾俞的话当回事,对着瑾俞深鞠了一躬,接着对瑾云又是一鞠躬,态度恭敬到几近谦卑。   “黄公子的大礼我们可不敢受。”瑾俞静静地任由那黄子墨做戏,从怀里摸出那张黄家兴盖了红章的文书,一字一顿的道,“你我两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瑾云还是我瑾家的姑娘。”   “这……这只是我爹一时糊涂,眼下瑾云和我回去,马上以平妻的身份娶她进门。”黄子墨腆着脸,笑着道。   “不必了。我们瑾家庙下,容不下你黄家这尊大佛。要说眼下还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就是仇人了,我妹妹掌上明珠养出来的娇姐儿,被你家搓揉成这样,留着一条命回来,再不会进你家那火坑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关系变仇人了?”   家里有贵人女婿在,何氏被瑾老太太拘在屋里,不许她出来晃悠丢脸。   这会儿听见女儿可以做平妻,还被瑾俞不客气的拒绝了,她在房里哪里还待的住,立马窜了出来,冲到瑾俞面前质问道。   “大伯母也别急,你看看瑾云就知道,为何我要向黄家讨这张放妾书了。”   瑾俞被端木青护在身旁,何氏怕端木青那凌厉的眼神,乖乖的站住脚,顺着瑾俞的手指看去。   只见原来小家碧玉的闺女,这会儿瘦巴巴的面黄肌瘦样,脸上挂着凄苦的笑,两只眼睛红的很烂桃一样,正一抽一抽的哭着。   “爹,娘,不孝女回来了!”瑾云哽咽着道。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纵使何氏再重男轻女,眼下也震惊无比,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那个珠圆玉润的女儿。   “怎么回事,自然要问这位黄公子了。你当初答应的荣华富贵,我们不求,但是好好的一个人进了你家,就差是横着出来了,你难道不想解释解释吗?”瑾俞厉声问黄子墨。   “这……这……我一直在外奔走,内宅都是内人在打理……”这是黄子墨想到的说词,但瑾俞听了只是嗤之以鼻。   “黄子墨,你好狠的心啊!事到如今,你居然推诿的一点不沾身。”瑾云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吃了和了红花的汤,流下了三个月的孩子,翠莲去找你帮忙请大夫,反而被打的剩下半条命。你还敢说这些你都不知道!”   “这……当时我是事后才知道的。”面对瑾云的控诉,黄子墨狡辩道。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词。人没死,你都觉得是小事对吧!”瑾俞震惊不已,这事瑾云提都没有提的。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别当乌龟!”端木青拍拍瑾俞的肩膀,怕她气坏了。   “我知道错了!这就改!只要瑾云和我回去,我就改!”   “我死都不会和你回去的。当初是我瞎了眼,黄子墨,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瑾云奔溃的指着大门喊,她是真的没想到黄子墨这么没有担当。   “我们瑾家不是没人,就是你们黄家权势滔天,也不能欺人太甚!”   院子里不仅仅是瑾良信夫妇和满仓叔,就连刚刚从堂屋出来的瑾老太太,和挺着大肚子的林秀梅,都吓了一跳,接着都红了眼睛。   哪怕当初瑾云是决裂一样的离开家,但是家人气过之后,还是担心她小小年纪离家会吃苦头。   没想到现实真的就是这样,怎么能让她们不伤心,不难过。   “天杀的黄子墨,我好好的闺女,你给祸害成这样了。你还是人嘛?哈?”   何氏拍着膝盖叫骂,终究还是畏惧黄子墨的身份,不敢上去怎么样。   “你还有脸来!给我滚出去!”   瑾川正挑着一担喂猪的菜回来,一听母亲的话,就联系起来黄子墨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用意了。   挥舞这扁担,就要打黄子墨,呼呼挥动的动静,那一下下去,估计弱鸡一样的黄子墨得去了半条命。   “瑾川,冷静一下,这东西会打死人的。”端木青一把接住了扁担,轻松的抽走了。   瑾川这会福灵心至,一下就听懂了端木青的意思,上去二话不说,对着黄子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把黄子墨打的惨叫连连。   黄子墨那两个仆从想去救主子,被端木青拦住了,把人折磨成这样回来,打一顿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叫什么事啊!我好好的闺女,不说娇养着,但也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你们还是人吗?”   瑾良信老泪纵横,任凭瑾川上去打人,他只看见瑾云悲痛欲绝。   “爹!是女儿不孝,当初自酿的苦果,自己吞了!”   都到了这一地步,黄子墨想要拿平妻的名分把瑾云诱惑回去,那是不可能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站队   以瑾家这会儿大家同仇敌忾的样子,能全手全脚的离开,已经很不容易。   白白挨了瑾川一顿打后,主仆三人被人赶着,灰溜溜的走了。   原来想要和端木青套近乎,端木青完全不搭理他,不给他机会。生怕留下又要挨打,只能先离开柳叶村,再做计较。   院子里哭声一片,瑾老太太,何氏甚至大肚子得林秀梅,都聚在一起抱着瑾云痛哭流泪。   瑾俞见过瑾云被她接出来的惨状,现在相处了几天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震撼了,看她们也有话要说,她便和瑾良信告辞。   回来直接进的老宅,她们夫妻俩连自己家门都没有进呢!   “这会儿乱糟糟的,你们先回去!有空咱们找个时间坐一起吃顿饭。”   瑾良信抹了把脸,悲伤过后,才想起女儿能再次回来,多亏了瑾俞。   但眼下除了伤心难过外,别的实在都做不了,只能让瑾俞夫妇先回去。   “大伯也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瑾俞笑着道。   “你们也才到家,回去!回去整顿一下再说。”   瑾老太太耳聪目明,听瑾俞要回去,忙走了过来,两个都是孙女,她自然也不能疏忽了瑾俞和端木青。   “嗯!我们回来了祖母。”   瑾川等人送到了路口才回去的,瑾俞回头看了一眼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老宅,心里感慨万千。   这算是她去老宅出来,最和平的一次了。   “那黄家的事,就这样算解决了吗?”   瑾俞主动把手伸给端木青,被他的大手包裹住,即便现在还凉风习习,也觉得特别的温馨。   “放心!很快他们家,就没有空顾着别的事情了。”端木青道。   “什么意思?”瑾俞不太懂这个,难免多问一句。   “黄家是三王爷的人,舅舅一直保持中立,但是因为我们家有五王爷赫连云飞的关系,注定脱不开干系。   这辰州地段富庶,是多方势力争夺之地,以前舅舅是没有办法入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撞手上来,他怎么可能不去做点什么。”   端木青点到为止,瑾俞听完忍不住惊叹庙堂的阴险狡诈,真的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一不小心走差一步,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这么说,黄家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快靠近家门口,瑾俞特意压低声音问。   “不会彻底泯灭的话,将来想要再大红大紫,估计得等到他背后的人,荣登宝位的时刻了。”   端木青的话信息量太大,瑾俞确定自己只是升斗小民,这些敏感话题实在不归她管。   现在知道黄家会元气大伤,没有机会来找她们家的麻烦,这就够了。   “离家几个月感觉走了好久一样,好想家啊!”   到了家门口,瑾俞哪里还记得去拉端木青的手,早就丢下他,自己抬脚跑进门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端木青一阵头疼,这傻丫头倒是还记得喊我们回来了,可半途把自己丢下,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那青山书院的门房也在这里。”   吴明一直在门口守着,刚想迎出去,少奶奶就丢下主子自己跑了,他想了想还是顾不上主子会不会生气,上来回话。   “你们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不知他来自何方,时隔多年,一些事情不好查了。”   “那继续去查。尽快摸清楚,他的来意是什么。”   “是,主子。”   “没有结果之前,别人少奶奶和老爷发现端倪。”   “小的明白。”   交代了一下吴明,端木青背着手,神态自若的进屋,不知是不是被瑾俞的情绪感染,他回到这里后,这心情也说不出的踏实,仿佛他生就是这里人一样。   屋里热闹的很,有许林在的地方,真的没有办法安静下来。   “这哪里是穷乡僻壤啊!有这样的好地方,难怪表哥你宁愿当上门女婿……”   “爹,这是许林,我表弟。他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端木青进去的时候,恰好听见许林说话口无遮拦,对这个表弟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看见瑾俞已经被众村里妇人包围在人堆里,完全没有他挤进去的可能,只好自己认命的站在一旁,对一样被挤出来的瑾昌明行礼。   “稀客稀客。许公子爱住多久就多久,喜欢就好。”   “叔,您就别和我客气了。只要住下来,我就真的不走了。”   就刚刚那么一段时间,除了各个房间没有进去看外,几个院子,连带作坊和晒酱的地方,都被他看了个遍。   大呼是个好地方,不枉来一趟,又是各种羡慕端木青的话。   大意就是端木青好福气,世外桃源被他找到了,娇妻也有了,难怪愿意做个种田翁。   最起码在没有吃腻瑾俞做的菜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叔,可以吃饭了,要开席了吗?”   二妮也很兴奋,在知道瑾俞他们今天会到家,她可是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好吃的,这阵子她都住在瑾俞家,饭食都有她一手操办了。   眼下瑾俞回来了,她也想凑上去亲近亲近,但是吃饭也是最重要的事,二妮一直在厨房忙好了才出来的。   “敢问这位姑娘是……”许林一见二妮,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那双眼眸似乎会说话一样,许林只一眼就心脏乱跳了。   心里划过一种可能,眼前这个若是瑾俞的妹妹,那么……“我知道了,这是表嫂的妹妹!是不是啊?表哥,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算是!”瑾昌明憨笑着道。   二妮虽然是瑾俞徒弟,但也跟半个女儿一样,瑾俞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在帮忙照料家里,他心里是把二妮当做自己女儿了。   “我就说嘛!叔能教出表嫂那么好的姑娘,肯定还有的。”   端木青看傻子一样的看了许林一样,心思一动,没有把二妮是瑾俞徒弟的话说出来。   “收敛一点!要不然给我滚回去!”   “噗嗤!”瑾俞那边大伙都笑了。   倒不是嘲笑许林,只觉得许林说话风趣的很,只因为没有犯花痴的许林,看着还是蛮正派的。   ☆、第九百三十七章不待见   “吃饭,吃饭。许林你没有吃过正宗好吃的菜,今天你有口福了。”瑾俞笑着道。   “有表嫂你的手艺吗?”许林对瑾俞的所以念念不忘,还是不自觉的拿来做比较。   “自然没有。瑾娘的手艺可是独一份。这位公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二妮一看这油嘴滑舌,一副奶油小生模样的许林就没好气。   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的菜和师傅的比,那根本就是故意找茬,说话也不客气。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哈!”许林愣了愣,便很快恢复了谈笑生风,斜着眼睛打量这二妮,“不过我这人一贯度量大,不和你个毛丫头计较了。”   “多谢公子大量。”二妮皮笑肉不笑的说完,不再搭理许林,转向语气带着待夸奖的兴奋对瑾俞道,“瑾娘,可以开席了吗?我今天做了新菜,你尝尝味道可还正宗。”   “那自然是要尝尝了。几位叔伯婶婶也别走,一块留下吃饭!”   “不用不用。我家已经做好了饭,吃了再来玩。”   瑾俞出言挽留,厅里的女人反而一股脑的走光了,只有帮忙干活的石头家的和二狗家的留下来,瑾俞家一下了来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帮忙招待的。   男人那边留下的多一些,不仅满仓叔留下来,二狗叔和石头叔也留下来陪客人,瑾昌明还亲自去老宅喊黄子墨和瑾良信父子过来吃饭。   瑾昌明一直没有出门,这时候还没有得到黄子墨挨打,瑾云被接回来的消息。   瑾俞也不拦着,那些消息迟早父亲都要知道,与其她转述,还不如让他自己过去听。   “瞧我这暴脾气,这丫头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吗?”许林被二妮噎得难受,忍不住凑近端木青问。   “嗯!她师傅惯的你最好别惹她。”端木青淡淡的道。   “师傅!笑话,小毛丫头一个,哪里来的师傅……”   许林的话慢慢地收了音。   他想起来了,瑾俞在京都的时候说过,她有个徒弟,当初还跟着三王爷进京献菜,最后菜式被凌家坑了。   难道就是这个丫头?   “不会!?表嫂的徒弟,就是这个黄毛丫头!”   “如你所见!”   端木青特嫌弃许林这有事没事大呼小叫的做派,离他远了一些,朝那边被二妮抱着说各种撒娇的瑾俞看去,看着二妮那没有遮掩的手,端木青怎么觉得许林说的没错,这黄毛丫头,有点烦啊。   似乎感应到端木青的视线,瑾俞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不知道和二妮说了什么,二妮松开她去招待南边梓,瑾俞朝他走了过来。   “一路风尘仆仆,去洗脸吃饭!”   “好。”端木青应下,想了想又问,“一起去?”   “当然。”   瑾俞被端木青专注的眼神看得脸红,点点头,带头往洗漱间去。   许林还在因为二妮是瑾俞的徒弟,这个爆炸消息里出不来,回头就发现端木青话瑾俞不见了,那酸书生南边梓也由二妮客气的引这去洗漱,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吴明,我是你主子的表弟,对不对?”许林反手拍拍吴明的肩膀,问。   “表公子,这个事小的也没法确定,若是您怀疑的话,可以回京问问许大人,您是不是捡来的。”吴明老实巴交的道。   心想亏得这位公子有自知之明,那许尚书多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跳脱的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欠收拾了是不是!啊!”   许林回过味来,抬手就给了吴明一个爆栗,敢情这家伙当真了,居然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啧啧啧!公子好大的威风呢!”   二妮正好送南边梓去洗漱回来,刚想来带许林去,没想到就看见他发威打人的一幕,顿时那一点点的好感,瞬间降为零。   只剩下深深的厌恶,感觉这人就和当初在府城遇到的马秀玉姐弟俩如出一辙。   “姑娘误会了,他这是嘴欠打。”许林下意识的解释道。   “公子要打人的话,还是请回去打自己人!我记得这是我木子姐夫的人,你凭什么打。”二妮没好气的道。   “姑娘误会了……”   “亲眼所见,有什么好误会的。”二妮鄙夷的道。   敢做不敢当,更加同意了。   “……”许林百口莫辩啊!   只是和吴明闹着玩,谁知道这黄毛丫头会认真啊!   “得!我吃饭去。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随意!”   许林一口气憋着,实在不想和二妮继续争论,初次见面而已,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要来找他麻烦。   “饭前要洗手,连十一岁的瑾天都知道,公子还没有学会吗?”   许林都弃械投降了,可二妮根本不放过他,逮着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你……”许林有心要说什么,但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一个还没有及笄的黄毛丫头吵,这不是掉份吗?   立马闭口不言,抬脚往刚刚大家都去的方向走去,他也不傻,瑾家没有仆人端茶倒水,那洗手的地方自然就在那边。   “许公子也来洗手啊!正好试试这不用打水,自动流出热水的水管来。”   南边梓乐呵呵的走了出来,看见许林,还忍不住与他分享一下瑾俞家的新鲜事物。   “南边先生这边请,马上就要开席了。”二妮在身后热情的喊话。   “嗯!我去试试。”   许林淡淡的回了一句,和南边梓擦肩而过,心里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还不如南边梓被人尊重。   南边梓不懂许林之前还那么兴奋,怎么转眼就蔫了唧的,见二妮打招呼了,他便跟着二妮走。   瑾俞和端木青进去的最早,出来的最晚。   期间还回屋换了一身常服,身上那衣服不管脏不脏,瑾俞是没有办法忍受穿着吃饭的。   一时间分成两桌,男女席而坐,瑾俞好久没有和母亲坐一起了,发现母亲的变化大的很。   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嘴角含着笑意,偶尔也会跟着人的声音看去。   除了不主动说话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了。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瑾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母亲恢复的这么快。   ☆、第九百三十八章蛰伏   吃饭期间,瑾俞按捺住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等吃了饭后,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和端木青说一句,拉着青娘直接回屋去了。   再一次被妻子抛下,端木青只平静的看了一眼,便继续和大家聊天,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说,他在聆听,只偶尔说上几句。   也不是高冷不想和大家聊天,而是他缺少这样的经验,在端木青熟悉的场景和事件,大部分都和带兵打仗有关,实在不适合与大家说。   好在有能言善道的许林在,不管是高雅还是低俗,只要他肯附和,就乱农民百姓田间地头的事,他也能夸夸其谈,毫不露陷。   好像他已经在田地间劳作了许久一样,大家对这个白玉一样的公子,顿时刮目相看。   和当初何方起那些浮夸的表现不一样,大家都知道许林是大家贵族,可人家亲和温润,不懂也不怕,多问就是,也不装懂,把大家贵族的风度完美的彰显了出来。   “今年下了好几场雪,应该是个丰收年,叔,你们家里都种了什么粮食啊?”   “不多。我就三亩良田,再打一些零工,一家四口,刚好够吃。”   “一亩地能产五百斤粮食吗?纳了赋税后,可还有剩余?”   “天子开恩,余粮虽然没有,倒是还能温饱……”   端木青趁喝茶的功夫,看了一眼轻声细语仔细询问的许林,这一刻他那风流不羁的表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体察民情的官员脸。   或许没有那一层顾忌的话,许林放开手脚,真的可以做一个体恤民情的好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迹欢场碌碌无为。   怪只怪上位者心胸太小善妒,手上掌了重权的人家都心存忌惮,以至于扼杀了不少像许林这样的二世祖。   瑾俞她们刚刚回来,这会儿有恰逢农闲时期,村里来闲坐的人,一波又一波,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   应付一两波人,端木青还能坐着,被接二连三的妇人品头论足,问东问西,孩子问题都问出来了,端木青酒不想再坐了。   找了一个借口,回了新房,许林见状立马跟了出来。   “我总算知道表哥为何不要那一切,找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了。”   “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因为有那么一个让你想要留下的人,你才会驻足。”端木青难得好脾气的回应道。   “还是表哥放得下。”许林跟着端木青的步伐走,心中不由的感慨。   “你若是不想留下遗憾,就去施展抱负吧!为了……毁了自己一辈子,也不值得。”   “我挺好啊!”许林突然笑了起来,明白端木青话里的意思,“真的挺好。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有时候这样,才能看的比别人更清楚。”   端木青停下脚步,抬手拍拍许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我们希望的时刻到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又何曾不是这么做了?”许林正色道。   端木青没有反驳,郑重的颔首,默认了许林的说法。   盘根交错的关系,除非两家反目成仇,要不然一动,则连根拔起。   “修身养性不是错。”端木青转身看向身后的两层楼房,是他想要的烟火气息,“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夫妻抵足而眠,早起而作,日落而息。”   “嘶!”许林猛吸一口气,故作夸张的道,“酸死了!你这是要让我羡慕嫉妒恨你,有这么美好的生活吗?”   “羡慕嫉妒恨有用吗?”端木青不屑的问。   略显沉重的气氛,又被许林给打乱了,搞怪耍宝他最在行。   那把自己的沉稳与大智慧,藏进纨绔不羁里,这也是一种本事。   ……   端木青一直都晚膳前,都没有看见瑾俞回来,碍于后院那些人来人往,他便留在了二进与许林他们泡茶。   瑾俞亲手炒制的绿茶,瞬间又把许林挑剔的味蕾给俘虏了,大呼来的太晚,好多好吃的都没有吃到。   “镇上有你表嫂开的食肆,你可以去吃吃看。”   端木青给大家添了水,自己也捧着茶盏喝茶,心思已经跑远了,估量着瑾俞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想起他来。   “表哥,我放着表嫂这活生生的大厨不要,舍近求远跑去镇上,我傻吗?”   “哦!”端木青应了一句,“你表嫂身子弱,最近都不会下厨,你要是愿意继续吃她徒弟做的菜,可以。”   “什么?那个和炮仗一样的黄毛丫头,我看见她就……”   “许公子,此言差矣!”南边梓悠哉悠哉的道,他知道二妮不待见许林,这让他的心情很愉悦,“二妮姑娘生性单纯,看人好坏最是准了。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的。”   “呸!你个酸书生,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她埋汰我,还是我的错了?”许林不依了,撂下茶盏就要和南边梓争论到底。   “好了!这些话就别议论了。”端木青放下茶盏,严肃的道,“瑾娘对她这个徒弟可是看重的很,你若是与她合不来,就尽量避开吧!我不想看见你嫂子发火。”   “……”   “……”   这下端木青的话说出来,不仅仅是许林吃惊,就连南边梓也认真了起来。   这主子为爱痴狂,那是真的不讲然后情面了,连表兄弟都威胁。   “端木青!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表哥了!”许林好一会,吐出一句话来。   “这个都没法确认,恐怕你得回京找杜仲老大夫看看了。”   许林暴走,下人这样说,主子也这样说,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   ……   相比于二进这边书房的剑拔弩张,瑾俞一个下午过得可充实和谐了。   母亲的病状有好转,还了解到瑾天没有去府城就读,青山居士亲自辅导瑾天,这样的眷顾,可遇不可求。   心情一高兴,瑾俞就想做饭,刚好端木青不在身边,瑾俞便带着二妮去了大厨房。   “对了瑾娘。村里来了一个怪老头,三天两头的往这里来。来了也不说话,只在门口徘徊。瑾叔看见好多次,邀请人家进来,那人也不进来,只一直在院门口走着。”   二妮在切菜,没有预兆,突然道。   ☆、第九百三十九章求证   “什么大叔?”瑾俞莫名的问。   “你也认识的人,当初在青山书院那个守门的大叔,你还记得吗?”   “是他……他现在住在村里?”   “是呀!就在我二哥他们之前住的破屋里,一个人住着。要不是经常往这边门口跑,别的还挺正常的。”   那个破屋在村尾,瑾俞知道那个地方,那个门房大叔好好的镇上不待,跑这里来,实在可疑。   “那人进过家门吗?”   “没有。我们邀请过几回,他只是默默看着,不进来,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瑾俞一听二妮的话,就想起了婚礼那天,门房大叔出事,直到第二天离开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联想到自己母亲那未明的身世,再联系那门房怪异的举动,瑾俞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在厨房有点待不下去了,偏偏这件事没有弄清楚前,又不好和二妮开口说。   “瑾娘,你要是累了,就回房歇一会儿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这里有我和两位婶子在就行。”二妮看出来了瑾俞的心神不定,拿走她手里的刀,让她回屋去。   “是呀!舟车劳顿,起歇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呢。”   “行!我去歇会儿先,辛苦诸位了。”   瑾俞也不坚持,反正厨房的事,现在不用她也行的。   “去吧!去吧!不用进来了,一会儿我喊你吃饭就行。”   瑾俞出来也没有回二进,看见吴明在给她行礼后,她只是点点头直接往门口去,留下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   这让吴明有点奇怪,主子和客人都在屋里,没道理谁都不顾就走啊。   想着主子对少奶奶,吴明连忙进屋去回话,不想端木青听见他和瑾俞行礼的声音,早就撇下许林和南边梓走出来了。   “少奶奶人呢?”端木青出来没有看见瑾俞,便问吴明怎么回事。   “回主子,少奶奶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我去看看。”   端木青想都不想,也跟着出去了。   许林和南边梓在抱怨端木青见色忘义,撇下他们离开,跟着出来只看见一个背影,对视一眼也想跟去,被吴明拦下来了。   “表公子和南边梓留下来吧!主子很快就会回来。”   人家夫妻俩离开,没道理他们两个也跟着,吴明知道自己主子喜欢二人世界,不喜被打扰。   “看来两个人躲去恩爱了。”许林大呼遗憾,不能去凑热闹有点可惜,但回头一想这一路被灌的狗粮,死心了,还是别去自讨苦吃,“这会儿应该做饭了吧!我们去后厨瞧瞧。”   许林看看天色,就要吃饭了,顿时倍感活力。   什么都能不管,吃吃喝喝乃人生大事,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表公子自己去吧!在下留下来把没有喝完的茶喝完。”南边梓兴奉君子远庖厨,后厨那样的地方,他不想去。   “南边先生就不好奇那对你温和有礼,笑容可掬的黄毛丫头怎么做菜的?”   许林诱惑着,不待见归不待见,但许林还是想去看看美食的生产过程。   “温和有礼,笑容可掬?”南边梓快要笑死了。   他真的想知道,许林如果看见当初二妮疯了一样,把自己压在地上打的情节,还会不会给二妮这么高的评价。   想到这里,南边梓浑身都疼了,特别是当初被二妮挠的最厉害的脸,火辣辣的,仿佛刚刚被打了一样。   “怎么样?你也心动了是吗?”   许林还在继续怂恿南边梓,见他想那么久,还以为也想去厨房了。   “算了吧!君子远庖厨,厨房不适合我去。”   南边梓摸摸脸颊,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许林,转身毅然进了书房。   “真酸!”许林忍不住发抖,更是不喜南边梓那文绉绉的模样了。   没有人同行,他也不怕,这村里人可热情了,他不信自己真的去了后厨,那黄毛丫头敢把自己赶出来。   ……   这边瑾俞匆匆忙忙的出了家门,心里有事要去验证,什么都顾不上了。   端木青追上来的时候,她都要走到桥面上。   “瑾娘!这般匆忙,要去哪里?”端木青大跨步的上前,一把把瑾俞拉住,逼迫她停了下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验证,端木青。”   瑾俞走到匆忙,被端木青拉住,脸还是红的,胸口也起伏的厉害。   “我和你一起去。”端木青道。   “这事你不方便掺和,我自己去就行了。”   瑾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端木青是自己丈夫没错,但若是关于父母那辈的一些私事让他知道了,这以后也不好相处啊。   “这么匆忙的去,你觉得我会放心?”   端木青看出瑾俞眼里的犹豫,不想被瑾俞排除在外。   “端木青,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还好……”瑾俞有点难以启齿,这个时代的人,牵扯到男女关系,总会让人觉得不堪。   端木青一向敬重父母,若是因为这件事……   不对。   端木青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   瑾俞看着端木青坦荡的眉眼,幡然醒悟。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释然的道。   “傻丫头。我是你丈夫,没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端木青抬手揉揉瑾俞的发顶,刚刚他是真的恨不得把这女人压在腿上打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坦诚相见。   一路上瑾俞没有多说什么,就怕让人听到了说闲话,只提了一下去看看青山书院那个门房大叔住在村里怎么样了。   端木青是什么人,一听瑾俞这话,就知道她估计是听谁说了什么,自己连想起来了。   正是农闲的时候,村里人都很闲,看见瑾俞和端木青,纷纷过来搭讪。   不等他们和端木青说什么,瑾俞便开口说要去看看鸭舍怎么样了,得赶在吃饭前回家招待客人,那些人便识趣的不留瑾俞他们说话了。   山下这二月底的天气,还和冬天差不多,又是临近傍晚的时刻,瑾俞看见那夕阳下破破烂烂的屋子,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这屋子经过一个冬天,更加没法住人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好。”   瑾俞顺从的留在外头,端木青自己过去推开那只剩下半扇歪歪扭扭挂着的木门。   ☆、第九百四十章成全   屋里比外面好了一点,土屋也勉强可以遮风挡雨,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动静。   端木青五感灵敏,进来就察觉到屋里有人的气息,径自抬脚进了屋。   昏暗的屋里,酒气冲天,一个佝偻的身影垂头丧气的坐在凳子上。   听到动静缓缓的抬头看了过来,端木青看见那人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抬手把手里的酒壶送进口中,大大的灌了一口,砸吧着嘴。   “你们家在村口,来错地方了。”   “我们特意来找你的。”   端木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土屋,靠墙的木床上,铺着被褥很单薄,地上还有那唯一的一张桌子铺了一层灰,屋里也没有收拾的痕迹,这人不像是会在这里常住的样子。   “找我?”门房大叔轻笑着,抬手又灌了一口酒,“找我何事?”   “其实是我有事请教先生。”   瑾俞也跟着进来了,她比端木青还心细,看了一圈后心都凉半截,这人好像真的抱着目的来的。   “啪嗒”   门房大叔手里的酒壶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他也没有去在意,只看着门口背光而立的姑娘,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面容从欣喜都悲伤,最后是颤抖着唇,掩面痛哭。   “先生,你还好吧?”瑾俞匆忙进来,想要上前,被端木青阻止了。   端木青看见他所有的神情变化,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人是真的和自己丈母娘是旧识。   “你们走吧!我不想见你们!”   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小孩,哽咽着,挥手打发端木青和瑾俞离开。   “先生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   这样奔溃的情绪下,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端木青拉着瑾俞离开,免得让那大叔更加失控。   “没想到会这样刺激到他。”   瑾俞站在门口,看着破旧的土屋,隐约还有低声哭泣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她满腹的心酸也掩不住了。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那人就哭成这样了,可见母亲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走吧!反正他也住在村里,今天没法说上话,明天或许就行了。”   瑾俞也不忍心再留下问什么话,只好跟着端木青回家,一路上都在回想那门房大叔痛哭的样子,心情有点低落。   “别想太多了。或许,他只是丈母娘的兄长。”端木青舍不得见瑾俞愁眉不展的样子,轻声安慰道。   “不!不会的。”瑾俞摇摇头,坚定的道,“只是兄长的话,没有必要见面不相认。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兄妹情和男女之间的情意,这两样情感,瑾俞还是分得清的。   “别纠结了!明天我们再过来。”   “嗯!”   即便不想推后又能怎么样?   跟着端木青回家,这会儿路上遇见熟人,大家和她打招呼,无论如何她也没法若无其事的回应了,全都交给了端木青,她只在一旁稍显僵硬的笑着。   回家后,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端木青仔细的寻了香膏,自己在手心捂热后,细心的给她抹在脸上。   把瑾俞感动的,心里那点伤怀也淡了不少。   “木子。”   “我在。”   瑾俞伸手抱住端木青的要,把头靠在那宽厚的胸膛上,轻轻地道。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此志不渝,山崩地裂,生死两茫茫,也不变心,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感情吗?”   “有啊!”端木青把人从怀里推开一些,俯身用手托起瑾俞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沉声道,“比如我就是。”   “你已经得到我了,要是以后某天你厌弃了我,会不会就把我抛弃了?”   瑾俞眸中含着水光,声音都有点变了,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谁看了谁动容。   “傻丫头。即便是有更好的在后面,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你。你只要记住了,这辈子你已经住进我的心房,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瑾俞的手被拿起覆盖在剧烈跳动的胸膛,感受这手心下的震动,莫名的安心。   “以前我从来不相信有爱情的,直到遇见了你……”瑾俞哑着声音道,“就在刚刚,我看见那大叔,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哭的像个孩子。我的心里又苦又涩,这世上的感情,就没有公平的时候……”   “别去想这些。”端木青凑近那微凉的唇,轻轻地啄着,“母亲和父亲,他们才是一对眷侣。以前的事情,那都翻篇了,再有什么,也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我知道……”   剩下的话语,淹没在热情的亲吻下,端木青不允许自己的女人伤怀。   瑾俞拉着端木青衣服的手,慢慢地攀上了那宽厚的肩膀,抬头迎合着。   ……   吃了晚饭后,大家体谅瑾俞她们才归家,想要休息,早早的便收拾后离开了。   南边梓和许林被端木青安排在后院的客房,吴明还有那些护卫等人,都在前院,二进只有瑾俞夫妻二人住着。   夜里瑾俞枕着端木青的臂弯睡的,在他有任何动静,瑾俞也都能感应到。   “你要去哪里?”瑾俞闭着眼睛,抱住端木青的手臂,不让他起床。   “吴明在外面等着回话,我去看看。”端木青柔声道。   大半夜的,没事吴明绝对不会来打扰他们休息。   瑾俞放开端木青的手,转向床里继续昏昏欲睡,端木青扬了扬嘴角,轻轻地离开。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躺上床后,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躺着,瑾俞朦朦胧胧的往他那里靠了靠,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汲取这熟悉的气息,继续睡。   端木青的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腰,把人纳进怀里后,才开口。   “瑾娘,他走了。”   走了!?   谁走了?   瑾俞的脑子呆了一会儿,瞬间联想到了那个人,腾的坐了起来问端木青。   “你是说门房大叔走了?”   “是他走了。”端木青也坐起来,拉起被子把瑾俞罩住,怕他着凉。   “他在逃避什么?”   “或许不是逃避。”端木青想了想,认真的道,“有些感情,错过,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时候只能选择成全。”   ☆、第九百四十一章好好说话   成全?!   多么简单的两个字,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没有做到。   门房大叔颓废了这么多年,起因在哪里,一目了然。   都放弃了自己的一辈子,甚至是人生目标,眼下要找的人已经幸福美满,这伤害不是一点点。   瑾俞现在知道了,那门房大叔为何只敢在门口徘徊,从不敢进门相认,或许是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惜娘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她。”瑾俞呐呐的道。   端木青哭笑不得,这女人的思维跳跃的可真快。   之前还担心门房大叔的出现会影响父母,想要去阻止,现在人走了,居然这么多感慨了。   端木青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若是敢说出去,估计瑾俞要炸毛,挠他的脸了,到时候又要给许林增加笑料。   “有缘无分,不能怪别人。睡吧!”   “嗯。”   瑾俞顺从的被端木青搂着躺下,心里还在感慨那门房大叔的痴情,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念头,猛的抬头看端木青。   虽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不影响瑾俞发挥。   对,就是作。   “端木青,你刚刚说有缘无分就会成全,那么当初你回来的时候,知道我已经定亲了,是不是也决定放手了?嗯?”   又来!   对于瑾俞一生气就喊端木青,一开心就喊木子,端木青已经非常熟悉这个套路了。   眼见她刚刚还悲春伤秋的样子,现在又化身母老虎,端木青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话说当初这件事,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傻丫头本末倒置,该不会是为了之前怎么伤他的心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宠妻无限度,但是所有权也是要捍卫的。   想到这里,端木青二话不说把人推到,自己直接欺身而上,幽幽的道。   “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记了。”在那耳边咬牙切齿,“你说,当初为何要与那臭书生假定亲来伤我的心?”   瑾俞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世上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妻子有过和别人定亲的经历啊!   “你说什么我都忘记了。好累啊!我要睡觉了!”   瑾俞决定装死,否则某人发飙,她就真的死了。   “是吗?”端木青阴沉沉的道,“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那么没关系。我再做点什么,让你忘记的彻底一些。”   话音刚落,瑾俞发现自己已经被剥光了,说好两个人盖棉被纯睡觉的,到了这三更天,她还是逃不过被人摧残。   直到声音哑了,化成一滩声,被迫喊了无数声夫君饶命,才被人放过。   “瑾娘!我不是那个门房大叔,你也不是丈母娘。你是我认定的女人,即便是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也有办法让你回来。”   就在瑾俞昏昏沉沉就要睡着之际,端木青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里暗骂这人可真不讲究,自己若是真的成为别人的女人,那么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绝对不可能的事。   “记住了吗?你我是命定的夫妻,不存在有缘无分,我也不允许你成为别人的女人。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   “你这么凶啊!”瑾俞弱弱的道。   “你才知道?”端木青面无表情,心里乐开花,“别和我提那个凌子言,我会很生气……”   “不提了!以后都不提。”瑾俞顾不上自己浑身乏力,抬手抱住端木青讨好的道,“当初怕祖母他们逼婚才出此下策,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还会回来找我。”   “你在这里,把我的心也留在了这里,我走不远。”   “木子。”瑾俞亲他露出胡渣的下巴,软绵绵的道,“你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不是情话。我是实话实说。”   “噗嗤!”瑾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直男,从来不会说情话,但偏偏那不知不觉说出来的话语,最是动听“我喜欢……听你这大实话。”   瑾俞柔若无骨的手在耳边滑动,端木青的呼吸都重了几分,考虑到她承受不起自己,一把抓下她的手,狠狠地说道。   “明天开始和我一起锻炼身体,这弱柳扶风的模样,太经不起折腾了!”   瑾俞还能感觉不到异样?   立马识相的装死,再被他折腾一回,估计明天早上不用想起来了。   “我睡了!”   端木青忍俊不禁,抱人搂紧了一些,“睡吧!明天早上我喊你起床。”   瑾俞以为端木青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这才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就被他从被子里捞了起来。   那双手在她身上不停的忙碌着,瑾俞努力的挣扎都没有把他挣脱。   “木子……好木子……你就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吧!”   “你要是想当着众人的面锻炼,我也没有意见。”   端木青继续给她穿衣服,努力忽视她软绵绵的身体给自己带来的激动,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要不然明天开始吧!今天我累了,腰酸背痛,哪哪都疼!”   瑾俞继续耍赖,真的睁不开眼睛啊!   要起床好痛苦的。   “不起来也行,我觉得在床榻上也能运动……”   “你别乱来啊!”   瑾俞算是怕了他了,腾的坐起来,也不用端木青给自己穿衣服了,麻溜的把那身劲装往身上套。   眼睛还在晨曦里不停地瞅端木青,衣冠楚楚,一脸正气的大帅哥,动不动就解腰带要挟自己,真不害臊!   “看我?是可惜刚刚我没有继续吗?”端木青突然勾唇,凑过来道。   “滚!”   就是这样一脸正气的臭榴芒,每次被他得逞了,瑾俞都有一种自己是那个欺男霸女的好女人的感觉。   “一起滚吧!少了你也不行。”   端木青给瑾俞整理好衣襟,便牵着瑾俞出门,完全不知道瑾俞为什么突然又红了脸。   “端木青!你能好好说话吗?”   “我没有好好说话吗?”端木青反问。   瑾俞被噎的扶额,那个滚字用的太妙了,她自己想歪不怪别人。   “你有好好说话行了吧!说吧!今天想怎么样的方式折磨我?”   话一出口,瑾俞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对上端木青意味深长的眼神,莫名的羞涩。   ☆、第九百四十二章你狠   一大早被挖起来锻炼,瑾俞这才发现端木青是不一般的严厉,说半个时辰的锻炼就是半个时辰,一点都不打折扣。   “端木青!算你狠!”   “你的身体太弱了,第一天累一些,以后习惯就会好点。”   端木青也跟着瑾俞跑了小半个时辰,额头都没有看见汗,见这二月底的天气,瑾俞是汗流浃背,不由的皱眉,还是太弱了,这个身体。   “我这么弱,都是谁害得……”   “嗯!我知道了,下次注意点。”端木青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把瑾俞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要脸!”   瑾俞倒是想指着他破口大骂,论哪个女人半夜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直到三更天才睡下,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休息,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眼角看见南边梓和许林从后院出来,又不好给端木青没脸,气呼呼的瞪了一眼端木青,转身自己回屋。   好久没有运动了,这半个时辰的强跑下来双脚都在打颤。   端木青也看见南边梓和许林了,吩咐吴明去备水给瑾俞洗澡,对许林和南边梓视若无睹,转身也回屋去了。   许林和南边梓对视一眼,聪明的往前院去,这夫妻俩之间有杀气。   直到吃了早膳,瑾俞才缓过劲来,发现虽然有点累,但运动过后有精神许多,便把瑾川送来的账册翻了翻。   离家这几个月来,没想到瑾家小筑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了,之前一个月有二百了进账,现在有三百多两,还不包括调料卖出去的银钱。   “看来作坊要早点开始了。”   瑾俞合上账本,端木青一盏枸杞茶就递到了手里,她这会算账算的心情好,被一大早挖起来锻炼也不在意了。   “嗯!带来了这么多人,也不能让他们白吃饭。”   “咳咳咳……”被端木青的话惊的,瑾俞一口茶水呛进肺管里,那些人打打杀杀的能耐瑾俞见过,现在要让人家去做粗活,合适吗?   “慢点喝。”端木青给瑾俞顺气,一边还不忘叮嘱一番,“他们跟着我们出来,总不能还和在京都一样只守门户,这乡下地方,家里天天杵着这么多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别人也看不过去。”   瑾俞想想也对,她们家又不是京都的那些高门大户,需要呼奴使婢,这些人真的留下还是需要一个去处的,要不然村里人的闲话就够了。   “怎么说……我就把他们当做劳力来使了?”瑾俞不确定的问。   “你是女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端木青肯定的点点头。   “那可是太好了。现在,立刻,马上开始!”   挥开端木青还在自己背上的手,瑾俞想做就做,不闹了浪费劳动资源,套上鞋子就出门。   “今天阴天,你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端木青跟着后面慢慢悠悠的出来,见瑾俞看着天井里湿润的地面,在那里叹气。   “天公不作美啊!本想大干一场,没想到还下雨了。”瑾俞颇为遗憾。   “来日方长,你还怕什么做不了。”   事实正和端木青说的那样,第二天天气就转好了,瑾俞让那些人去镇上买晒酱的大缸,一口气买了三十个。   二十八个摆在晒酱场,另外两个放在院子里装满水养鱼,还挖了一根莲藕进去养着,即可以当盆景又能用那些水当做消防用,这时候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木结构的,以后调料做坊开始,那火可是少不了。   ……   这些天就属许林最幸福了,虽然依然被二妮不待见,但是二妮得瑾俞的指教,那手艺不说炉火纯青,那也是独一份,每次放下筷子都是肚子肥圆之时,完成忘记了七分饱准则。   “许林,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半个月后的晚上,一家人也不分男女席,大家围着圆桌吃饭,瑾俞看着依旧是抱着肚子靠着椅背,餍足不已的许林,问。   “没有的事!”   “没有吗?”瑾俞认真的审视了一番,双下巴有了,酒窝因为多了一些肉也更深了,笑起来比之前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也精神了许多,瑾俞可以肯定许林是胖了,确认道,“脸颊有肉了,看着肚子也大了,多了一些富态……”   “咳咳咳咳……”许林一阵猛咳,还富态,这是要吓死他吗?   “今天汤不错,来喝汤。”   端木青把汤碗推给瑾俞,换了一个角度,把许林挡住了,一个贪吃鬼有什么好看的。   “好。”   瑾俞看一眼端木青的脸,暗自腹诽这人小心眼,但也不拆穿他,赏脸的喝汤。   “许公子要是这么吃吃喝喝下去,回京都是挺着一个大肚子,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她们还能认得你吗?”   南边梓还算自律,他本身就瘦,最近饭食可口,也只让他气色好了一些,肉长得没有许林那么明显。   这会儿他悠哉的喝了一盅鸡汤,颇为幸灾乐祸的笑着,那态度明显就是在讥讽许林。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许林的笑容瞬间消失,虽然没有端木青的那么标准身材,但宽肩窄腰才是他的追求,真的变成土肥圆那就不好看了。   但他怎么可能会让南边梓好过白了他一眼,径自站起来去院子里走动,脚步有点匆忙。   餐厅里等人对视一眼,哄然大笑,嘴硬的许林,这行动上可是明确的告诉别人,他也嫌弃自己变胖。   “怎么好说人家胖了,你这孩子……”瑾昌明担心许林被打击到,起身想去看看,被瑾俞拉住了。   “爹,我们没有笑话他,你放心吧,他心大着呢。”瑾俞忍着笑道。   “你们别笑话他,许林这样挺好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瑾昌明不忍,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低声道。   “瑾叔,大家开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了。”二妮也跟着道。   “你们啊……”瑾昌明不再多说,年轻人的心理他不懂了。   “爹,我明天和木子去一趟镇上,三风货行的东西应该到了,我们去拿回来。”瑾俞岔开话题。   ☆、第九百四十三章背后有人   第二天许林早早就起来了,发誓要把吃出来的肥肉减掉,昨天被他们打击到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停。   偶然发现瑾俞被端木青押着锻炼的,许林想着他今天开始就来凑热闹,和瑾俞一起锻炼。   所以他换了一身白色骑装,想着虽然胖了一丢丢,但这白衣飘飘还是能保持住他的英姿。   可是出来一看,平常这时候瑾俞一准被端木青监督着跑步,蹲马步的,却发现两个人衣着整齐,要出门的打扮。   “表哥表嫂,你们今天不锻炼啊?”许林前后挥舞着手臂,好奇的问。   “今天不锻炼了,去镇上拿货。”   瑾俞心情很好,上次她让三风货行的掌柜帮忙找辣椒,十来天了,今天去应该会有结果了。   对于一个无辣不欢的人,那些辣根茱萸的辣味,完全没法取代辣椒在她心里的位置。   所以瑾俞今天很兴奋,再加上昨天端木青的体谅,她的精神不是一般的好。   “好不容易来和表嫂一起晨练,没想到不能如愿了。”   “去前院和吴明他们一起练去。”端木青打发许林走,不想他打扰夫妻俩。   “我才不去呢!他们是什么人表哥难道不知道吗?我跟不上。”许林有自知之明,别自己肥肉没有减掉命去了半条,“你们不是要去镇上吗?待这里半个多月了,我也一起去。”   “行吧!山路不好走,你别掉下马就行。”端木青爽快的答应了,许林也不用换衣服,这劲装正好可以骑马。   吃了早饭后,瑾俞和端木青,便带着许林和吴明去了镇上。   南边梓喜静,留在村里喝喝茶,聊聊天,许林在外面游荡惯了,瑾俞可不敢保证一直待在柳叶村里会不会把他逼疯。   一人一匹,瑾俞为了不让许林有机会笑话自己,一早就和端木青约定好的,自己骑马去权当锻炼身体,端木青不愿意,但挨不过瑾俞软硬兼施的美人计,勉强同意了。   但有前提的,不能骑快马,不许离他他远,好几个不许。   为了可以自己骑马,瑾俞自然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了,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还献上好几个香吻。   “表嫂居然会骑马!”   瑾俞一马当先,端木青紧随其后,吴明也翻身上马了,留下许林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奔驰而去的瑾俞。   在他的认知里,瑾俞就是端木青护在怀里的娇花,骑马这样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   “表公子,我们少奶奶会的东西可多了!你赶紧跟上吧!否则也落下了。”   “来了!来了!”   吴明回头喊了一句,许林不敢再耽搁,忙去追。   这一路自然不好走,好在前几天拉大缸回来,最难走的一段路被端木青带来的护卫休整过好了许多,但是许林在后头还是大呼小叫的追着,一会儿屁股开花,一会儿就要掉下去的喊,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好好地到了镇口。   “这破路,我真是怕了它了。”   许林脸色有点难看,被马颠了一路,早上吃的早餐这会儿在肚子里翻滚了。   有气无力的下了马,径自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也不怕把白衣服弄脏破坏形象。   “你没事吧?许林。”瑾俞担心的问。   “有点晕。想吐……”许林有气无力的道。   上次连夜追来,瑾俞看见许林的时候也很憔悴,但他还是追来了,瑾俞现在想起来还都是满满的感动。   “呐!这里有梅干,你吃一颗试试看能不能压下去。”   瑾俞面色红润,最近都在锻炼体力强了很多,骑马走了这段路,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锻炼,从荷包里拿出油纸包起来的梅干递给许林。   这晕车晕马的最是难受了,没想到许林都应了这些。   “让吴明送你去看大夫,我和你表嫂去货行,一会儿镇上聚头。”   端木青皱眉,许林游走欢场这些年,还是把身体给折腾坏了,这弱的都比不上瑾俞了。   要是换做以往的话,端木青肯定又要呵斥许林一番,但是现在不会了,他知道许林的难处。   “不用不用。我没有那么弱,一会儿就好了。”许林接了瑾俞给的话梅,塞进嘴里,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你不多歇一会儿啊?”瑾俞担心的问。   “不歇了!要不然表哥要把我当做瓷娃娃了。”许林头也不回的说。   瑾俞看了一眼端木青,发现端木青脸上居然浮起了笑意,忍不住暗骂他变态,人家不舒服还笑。   “不许胡思乱想。吴明留下看着马,我们走着去。”   端木青还能不知道瑾俞在想什么,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太清楚,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牵着瑾俞的手,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吴明留在镇口看着马,免得一下子出现三匹好马进镇引起大家围观,牵着瑾俞当初买的那匹独眼进镇,那马丑不拉几的不打眼,一会儿驮东西正好。   “没想到这小镇如此繁华,倒是和京都城外的差不多。”   许林恢复的很快,一双眼睛不停地张望,很快就看出了不一般来。   这小镇虽小,但财力不浅,前方还在打仗的情况下,那古董铺子,布庄和钱庄生意还能那么好,说明分毫没有受战火的影响。   “还行吧!就是物价有点高。”   接着瑾俞就把粮食,还有布匹那些的价格和许林说了一下,见他感兴趣,瑾俞又提了一些民生。   “和京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许林暗自记了下来,好奇这镇上背后操纵的是哪位。   “这里离当初三王爷所在的辰州,只有两天路程。”   端木青点到为止,有些事情之前不明朗,现在他回头想想,又明白了几分。   军饷被劫的案子有两批人马,一批是太子的,这暗处的一批人,恐怕就是那被贬到这里十年,忍气吞声十年的三王爷。   只是当时太子的人被推到风口浪尖,另一帮人马,反而被忽视了。   “难怪了!”   瑾俞看着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聪明的模样再开口,不一会儿到了三风货行,那掌柜远远就迎了出来。   “瑾姑娘来了啊!不负所托,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真的吗?有劳掌柜了。”   瑾俞大喜过望,跟着那掌柜就进了货行,端木青和许林自然也一起进去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入股   掌柜拿出来的是整个的辣椒,还是辣度最强的朝天椒,一大麻袋,瑾俞自然全要了,还嫌少。   叮嘱掌柜有的话多带一些,她都要,还付了十两银子做定金。   “这东西能吃?”   许林在货行里装深沉装了半天,等端木青把瑾俞买的那好几袋东西搬到马背上,出了货行张口拳,掌心里豁然就是一根红艳艳的辣椒。   瑾俞都没有看见他靠近那个袋子,也不知道许林什么时候就把这辣椒拿走了。   “可以吃啊!很开……胃!”   眼睁睁的看见许林在瑾俞说可以吃时,第一时间就把辣椒塞进了嘴里,瑾俞吃惊的话都说不全乎了。   这人……这人可真馋!   “哈!这是什么味道?舌头……嘴巴火辣辣的疼……”   如瑾俞所想,许林才咬下去,就被辣的吐了出来,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风,那模样真的是狼狈至极。   瑾俞是又怒又气,没见过这样的人。   “辣死你活该!”把马上的竹罐解下来递给他,示意他漱口,“我说的能吃,不是这样干吃,而是加在调味品里做菜用。”   “你真的是……”端木青嫌弃的看着他出丑,没见过这样马大哈的人,“想学神农试百草,可不是这样的。”   “表哥……你是不是也知道在东西很辣?”许林大着舌头问。   “懒得理你。”   端木青不想看他那傻样,牵着马,拉着瑾俞直接走了。   “你们两个太坏了!可怜我还亲自试毒……”   许林勉强找个台阶下,不想被端木青一句话打回原形。   “你还是别往脸上贴金了,这东西瑾娘一早就知道什么样的,还需要你试?”   “行了!”瑾俞捏了一把端木青,示意差不多就是了,“吃颗糖!这个解辣。”   荷包里又一个油纸包递给许林,里面是瑾俞自己做的饴糖。   “我又不是孩子……”   “拿着!你这样一路上认识的人看见了,可是要笑话你了。”   “行!”   许林好奇瑾俞那挎包里面还有什么,为什么随便拿出来都是吃的,塞了一颗糖在嘴里,果然那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不少。   见许林安静了下来,瑾俞便带着他们去瑾家小筑,上回来镇上是去拜访张太太她们的,正月里张太太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瑾俞错过了满月,带着礼物和端木青专门去拜访的,后来去了一趟三风货行她便没有来铺子里。   等看见铺子里客人爆满,掌柜乃至伙计都忙的脚不沾地,瑾俞挽起袖子也进去帮忙。   许林还没有进门就被那香味吸引了,无奈没有人搭理他,就连端木青都跟着瑾俞去帮忙,他只能背着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买了什么。   “掌柜的,这里有人插队!”有人指着许林喊。   瑾家小筑的卤菜有多畅销,单看那超长的队伍就知道了,这会儿看见许林挤进来,便有人不服气了。   “我不买东西的,就看看。”   许林好脾气的解释着,他看见这么长的队伍,仿佛看见了无数移动的银钱,根本不觉得那些人态度差。   他有个想法得和瑾俞说,这会儿也不再这里凑热闹,退到一旁专门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下等瑾俞她们忙碌。   瑾俞这一忙便忙了好久,直到好几个坛子空了,伙计再次给坛子里加肉,这才算完。   好久没有见瑾俞,大家都很开心,瑾俞只是来看看的,发现一切都好,自然就打算走了。   没想到伙计还给她包了两只烤鸭出来,说是见瑾俞来了,特意留下来的。   瑾俞夸了两句,带着烤鸭和端木青他们走了。   “表嫂!你想不想挣大钱啊?”   出来后,许林便开口问瑾俞,如果有了赚钱的路子,口袋有银钱,表哥去领兵打战,还怕朝廷不给军饷,军士饿肚子吗?   有了银钱,有些事情就好办了,这么一想,许林这身上的学都要沸腾了。   原来他们一直找不到自己主动的路子,缺的就是底气,有声望有权势,都比不上银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从古至今都好用,端看欧阳家数代在大宛屹立不倒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想做吃的生意!”   “你猜出来了?”   “你说呢!”   瑾俞看着许林那兴奋的模样,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不好,更何况他们刚刚才出了食肆,用膝盖想都想的出来。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觉得怎么样?只要你出方子,别的就交给我即可,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   “没问题啊!你七我三!技术加上调料入股……”   反正自己也是要准备卖调料,与其卖给别人,不如让许林去折腾,反正他有一张能吃美食的巧嘴,别浪费了。   两个人出了食肆,就在大街上,没有任何正式的言语,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敲定了。   ……   瑾俞一开始觉得许林只是一时兴起,她回到柳叶村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招了几个品性好的妇人帮忙做酱料,一些秘制的调料则交给二妮,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没想到许林也忙碌了起来,有时候出门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回来,回来后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前阵子养出来的肉,又消失了。   “许林,你别这么拼啊!咱们做着玩就行。”   瑾俞惊诧后,还是想提醒他一下。   “他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   端木青云淡风轻的喝茶,他知道许林最近都忙了什么,也不掺和,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做才懂得其中的意义,许林很聪明,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缺少经验,趁着这段时间多磨砺磨砺,也是好事。   “对。我已经快搞定了,大概七天后就能开张。”许林笑着道。   “这么快?”   “要不是同时三家开业,可能会更快!”   “三家?都在府城?”   瑾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林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来这么大手笔,搞得定吗?   “青城,辰州,锦州。我把我娘手下的大掌柜找来帮忙,这样别人不知道。”   许林笑得张扬,符合他那不羁的个性,这一刻瑾俞在他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明白他之前那些不着调,恐怕都是装的。   “我只是技术入股,坐享其成的我,不在乎你怎么折腾。”   ☆、第九百四十五章打算   “有表嫂那秘方才是酒楼的根本,我才敢放开手脚去做。”许林喝着茶,惬意的道。   知道瑾俞是个宝贝,没想到还能带给他自己的商机,许林后悔在路上浪费了那些日子了。   “话说回来,你虽然有秘方在手,但是新招的大厨,你确定能好好的把握量,能把菜做好?要不要我跟着你去看看啊?”   “他有三家酒楼,你去看也只能看一处,何必多此一举。再说,许林隐秘行事,我们贸然加入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这样吗?”瑾俞狐疑的问。   “当然。要不然你看许林出去的时候都要伪装一下,就这么出门的话,太惹眼了。”   许林既然决心那么大,瑾俞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想着要不要自己动身去看看,被端木青以他们两个人不好出面为由拦下了。   许林十九岁了,十三岁就可以混不吝,十五岁包了京都的花魁破处,一举成名后,直接把欢场当成了自己家。   眼下若是让人知道许林一出京都就守身如玉变好了,还开始做生意,那么前面那些年的伪装就白费劲。   “我让二妮和她哥一起去,他们没有人认识。”   无奈只能让二妮跟着去了,虽然管理什么的帮不上忙,但是菜系二妮还是没有问题的。   “表嫂叫她跟着去,会不会那个了点啊?”   二妮对自己没有好感,许林心知肚明,他可以对外面那些莺莺燕燕逢场作戏,说什么都行。   但二妮是瑾俞的徒弟,又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跟着自己东奔西走的怕招流言蜚语。   “放心吧!二妮没有那么小心眼,村里人现在也不敢多话,门口那些护卫不是拿来看的。   再说她的手艺你也清楚,你请的大厨在没有人指导之下,你确定能把我的那些调料用好?”   瑾俞不担心村里人怎么说,从京都回来这两个多月,除了来示好的外,没有人敢说什么闲话。   敢说的话,端木青带回来那七八个五大三粗,走路都带风的护卫,不是吃闲饭的。   现在瑾俞的作坊一直要请人,工钱又高,加上自己从山上淘来的那些草药香料也可以在瑾俞那里卖钱,说瑾俞是村里的财神爷,一点都没有错。   什么叫曲意逢迎,什么叫欺软怕硬,那些人都知道,心里明白的很。   “行!就由表嫂安排吧!”   许林不再拒绝了,他现在讲究效率,恨不得今天开业明天就能挣钱。   “二妮,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正好二妮从作坊过来,头上还包着布巾,经过前院议事厅的时候,被瑾俞喊了进来。   “我正想进去做饭呢!瑾娘,今天你想吃啥?”   二妮满脸笑容的进来,猛的看见失踪好几天的许林也在议事厅,脸色变了变。   “午饭的事情不急,这里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瑾俞把自己想要让她跟着许林出去,趁还没有开张指导一下新招的大厨这事说了一下,去不去还是要问二妮自己的意思。   “可以啊!师傅给我锻炼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去。”二妮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能出去见世面,她自然乐意。   “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李河,跟着你们去的话,也多一个帮手。”   知道二妮和许林不对付,这样她才放心让二妮和许林出去,毕竟能不被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吸引的姑娘很少,特别是年纪小的小姑娘。   至于带上李河,怎么说也是自己徒弟,瑾俞不想厚此薄彼。   “师傅,你还不知道啊!”   二妮吃惊的看着瑾俞,李河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到这时候了,瑾俞居然还想着他。   “怎么了?”瑾俞不解的问。   “你当初进京没有多久,李河也跟着去了。”   “什么?我没有见过他呀!”瑾俞看向端木青,见端木青摇摇头,便知道他也没有见过李河,一下就有点着急了,“是去找我吗?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你就别担心他了!”二妮几近咬牙切齿的道,“他攀高枝去了!当初在京都的时候,我看他和客来酒楼的人走的近,没想到他那时候就打算好了,直接投了凌家去。”   “……”瑾俞静默了会儿,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算了!人各有志,他走就走吧!我也不算他真正的师傅,能跟着凌家发达,也是他的造化。”   撇下李河的事情不说,几人谈论起酒楼开张的事情来,瑾俞问的很详细,酒楼的朝向还有摆设什么的,都问清楚了。   一边听还一边画图,等许林说完,她差不多也知道了酒楼的大概模样,提了几个小细节改改,别的还是按照这个时候的人习惯来安排。   “把家里的调料带上两份,生意好的话也能用上两个月……”   “这个我知道,一会儿我就去检查检查。”   “行!左右都是你们出面打理,由你们自己动手收拾,缺少什么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瑾俞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当初客来酒楼开业前她忙的很,生怕把凌子言的酒楼真的搞砸,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当天下午就把酒楼开张要用的东西整理好了,瑾俞交代了一些细节,第二天二妮和文林,还有许林就启程了。   这一趟出门可不轻松,得跑三个地方。   “瑾俞啊!这二妮又是去京都吗?”   村里的一个妇人,没有进瑾俞家的作坊干活,最近山上的草药那些东西多,特意送来了竹笋,瑾俞钱都给了,她看热闹也舍不得走,抓了瑾俞家待客用的南瓜籽,一边磕一边八卦。   “我让她出去学习呢!婶子家里活还没有干完吧?”瑾俞笑着问。   意思是赶紧回家干活去,瞎逼逼。   “二妮有你这个师傅真好,什么都为了她着想,瑾俞啊,你还要不要收徒弟……”   “我暂时不想收。有事要做,婶子请回吧!”   瑾俞率先进了院子,这人一点眼力也没有,都看不见人家在拒绝吗?   “德性!这是发达了,目中无人……”   妇人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察觉到有人进来,猛然看见端木青凶神恶煞的扛着一头血淋淋的野猪回来,那腥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就一眼,顿时腿都软了,乖乖的等着端木青进屋,她才抬脚飞快的跑回家去。   ☆、第九百四十六章不能生   端木青这些日子过得也不错,只是精力太旺盛没有地方发,早上起来押着瑾俞锻炼身体后,吃了早餐就进山打猎,有什么还去砍柴。   护卫们大跌眼镜,他们眼里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居然做起了农夫的活来。   结果被端木青一瞪眼,命令他们闲着的话,每天砍两担柴火回来,权当训练了。   主子的命令肯定不能违抗,更何况主子自己都上山砍柴了,他们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所以继干粗活后,那些喊打喊杀的护卫,化身了樵夫,瑾俞家的柴火多的,柴房都堆不下了,只能搬到作坊那边的一个空仓库里去存着。   今天端木青也一样上山打猎去了,不没有因为许林他们要出门而留在家里。   不想刚刚进门就听到那妇人在瞎嘀咕,他自然不能和她们吵,但自己女人被说这心里自然不痛快,冷若冰霜的眼睛看过去,愣是把人给吓跑了。   “你回来啦!”   瑾俞在后院剥笋壳,那女人送来了一背篓,加上昨天傍晚菊花婶送来了,她准备煮了后再晒干。   这会儿端木青回来了,她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迎了过来。   “今天赶巧有一只野猪落单,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这话说的就像带一把青菜回来一样,瑾俞知道他和那一伙手下上山,真的很收敛了,否则这山上的野兽都要绝迹。   “快放下去洗洗,真脏。”   “嗯!”   端木青把野猪扔进一旁的缸里,看了一眼地上新鲜的竹笋,便明白刚刚那个女人显然是送这些过来了,有事求人,背后还说闲话,这些人也真是……   抬脚往浴室去,一身的臭汗和血腥,不洗洗他自己也受不了。   “怎么了?累了吗?”   瑾俞看他情绪不高,也顾不上他是去洗澡,连忙追了进去。   “今天送竹笋过来的女人,我会交代下去,别让她再送来。咱们不缺她一家的货。”   瑾俞一听就知道端木青说谁了,准是那女人刚刚在外面说什么被端木青给听见了。   “刚刚被我赶回去的,大概心情不痛快多说了几句。大将军,您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了。”瑾俞压低声音讨好的道。   “敢情,你就会欺负我,别人怎么说,都没事,是吧?”   端木青三两下就把外衣脱了,只剩下一条裤子,想着到底是当着瑾俞的面脱,还是一会儿再脱,这会儿见瑾俞那样子,干脆把自己剥光了,伸手就把门锁好。   “干嘛呢!”   瑾俞纵使和这人亲密过无数回,但这样霸气的举动,还是吓着她了,急急忙忙的就要去拉门栓,青天白日的,这人想要干嘛呢!   “想什么呢?我还能怎么了你?”   端木青好笑的看着眼睛闭的紧紧地瑾俞,他们是夫妻好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嘛?   “你先洗澡,一会儿我再和你说,现在忙着呢。”   感受到端木青靠近的气息,灼热地气息洒在脸上,莫名的紧张。   这几天她小日子,端木青旷了几天,今天该不会要发疯了吧?   “给我搓背。”   端木青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想着这几天瑾俞不方便,他还是乖乖的不惹火了,转身过去把水开起来,不一会儿竹管里就开始冒水,一开始是凉的,半盏茶后慢慢地变成热水。   他就站在那水柱下面,水流沿着他的头顶而下,及腰的乌发瞬间被打湿,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半遮半掩的身上滑下,最后顺着有力的腿部砸在地上,瑾俞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过来。”   端木青知道瑾俞在看自己,开口喊她过去。   瑾俞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朝他走了过去,顺手把自己做的薄荷味香胰子带过去。   “我帮你洗头发吧!”   “好。”   端木青的发质很好,和着水柔顺的不像话,瑾俞心无旁骛的给他搓洗,直至泡沫冲干净,才拿了丝瓜瓤搓泡泡。   “瑾娘。”端木青被那双小手抓得心辕马意,一把扣住瑾俞的手腕,哑着声音问,“可以吗?”   “不可以呢!”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坏丫头!所以你才故意献殷勤的,对不对?”   端木青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俯首亲她。   “别闹了……”   ……   端木青护犊子的心,瑾俞难以想象,说不收那个妇人的东西,哪怕她那天早上勤快的给他洗头洗澡,也没有改变他的初衷。   “姐!秀华问我,咱们为什么不要她家的东西了。”   瑾云回归朴素,穿着以前的旧衣在瑾俞的作坊帮忙,这几天二妮出门,她便过来帮忙做饭,趁烧火的空隙问瑾俞。   “还不是因为她娘那张嘴。”   瑾俞也不知道那妇人说了什么惹端木青不高兴,只说是因为说自己坏话被端木青听见了,瑾云听了后若有所思。   “你们也别听她胡说,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是,该来的时候自然回来……”   瑾俞炒菜的动作都停下来了,难以置信的看向瑾云,那妇人若是真的说了孩子的事,大概也是讲自己不会生孩子什么之类的话了,难怪端木青要发火。   “她在你们面前说我不会生孩子啊?”见锅里的菜噼里啪啦响,瑾俞连忙翻炒了下,还不忘套瑾云话。   “最近老是有人在祖母面前说你不能生孩子,让祖母早点做打算什么的,期间就属这个女人跑得最勤快了。她那人就是一张嘴,别当回事。”   “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会儿我有点后悔劝木子了。”   “你都不生气啊?”瑾云问。   “生气有什么用?”瑾俞盛菜,刷锅一气呵成,“我暂时是生不了,她们说的也没有错。但是要来打什么歪主意,那么久别怪我不客气了。”   送姑娘来做妾什么的话,瑾俞是不会当着瑾云的面讲,姐妹俩好不容易和好了,她也不想揭瑾云伤疤。   然而瑾云没有注意那些,完全被瑾俞说的暂时不能生孩子给吓傻了,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   “怎么会这样啊?当初掉溪里去,寒了身体吗?”   “不是啊!我们现在年纪还小,生孩子对母体不好,不能生。”   这身体满打满算十七岁,瑾俞可不想这么早做母亲,偷偷摸摸的往厨房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端木青在外面,放心了许多。   ☆、第九百四十七章反常   在外面正准备进厨房的端木青,脚步顿了顿,转身离开了后院。   “吴明,你带一封信去京都给杜先生……”   端木青进了书房,好一会儿才出来,拿了一封信给吴明去镇上的驿站去寄。   等吴明走了好一会儿后,瑾俞的饭也做好了,不等瑾俞出来喊人,端木青自己便若无其事的进了后院。   夜里万籁俱寂,睡在被窝里,第一次端木青不需要瑾俞拒绝,中规中矩的搂着她纯睡觉。   每天都要被折腾半宿才能睡觉,今天晚上这规规矩矩的睡着,瑾俞居然见鬼的有点不适应了。   翻来覆去了几回,端木青躺不住了,把人箍在怀里,哑着声音道,“怎么了?”   “没有怎么。”   “那还不睡?”   察觉到瑾俞要挣脱自己,端木青干脆把她的脚压在脚下,不让她再动。   “我只是好奇……”   瑾俞不好意思说出来了,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说。   “睡!每天我陪你进山采茶,挖田七。”   “好。”   吻了吻瑾俞的额头,端木青把人按在胸口,没有更多的动作。   瑾俞得了端木青的许诺,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她呼吸平稳了,端木青才敢稍稍松了一些。   前二十一年不知那蚀骨知髓的味道,现在破了戒,身边又是自己心喜的女人,这渴望怎么都抑制不住,一本书他天生比别人忍耐,早就不管不顾了。   没有听到瑾俞说的那些话之前,他倒是希望和瑾俞早点有个孩子,但是现在不那么想了。   和孩子相比,瑾俞更重要一些,没有孩子他只会觉得有点遗憾,没有瑾俞的话,那这世上便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第二天两人早早便起来了锻炼,收拾了一间屋子专门拿来做练功房用。   端木青在一旁打拳,瑾俞则在临窗的垫子上练瑜伽。   瑾俞发现跑步后腿部肌肉变硬,不想再跑,便自动把跑步变成了瑜伽,每天天不亮就开始两个时辰,不禁身体更好了,柔韧度也强了许多,端木青自然是不干涉她。   两个时辰结束后,两人都汗湿了衣服,要是以往的话,端木青肯定会让瑾俞和他一起共浴,今天非常识相的自己去了另外一个浴室。   瑾俞倒也没有多想,毕竟端木青那夜里的狠劲,非人类一般,腻歪了也正常。   两人吃了早饭便去了山上,带去的护卫自然又是砍柴,怕近处的山林被他们嚯嚯了野兽要下山来,瑾俞让他们去另外一个山头。   山上那棵花椒树被瑾俞移了回来,就种在家门口的那个池塘旁边,今天她也没有去找别的,直接去挖田七。   这时候的伤药不多,但成分大部分就是田七,作坊里每天要洗洗切切,工人伤了也要治。   上回瑾俞去找黄芪拿伤药,他一个劲抱怨现在田七少了,没法给多,扣扣搜搜当然拿了一小瓶,把瑾俞给气坏了。   今天干脆直接挖田七找黄芪制,再敢小气啦的,她就敢和他急。   “瑾妹子,那田七长哪里我知道,这山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熟了。”   连云福原来就在端木青帐下,现在回了村里,端木青不让他在以主仆名义来往,他便过回了当初上山打猎,闲时种田的安逸生活。   今天凑巧在村口遇到了,他便跟了一起上山。   “那可不一定哦!”瑾俞指着端木青笑着道,“当初你不在家,我们去把你家的弓拿了出来,木子天天上山打猎,恐怕他不比你生疏多少。”   “将军的身手用我那张弓,实在委屈了。”   连云福不好意思的道,那四石(dan)弓,以往觉得还行,这回从军营回来,发现真的不算什么。   能被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用过,连云福哪里还舍得再用,早就把那弓藏起来,以后当做传家宝了。   “山上我熟悉,但草药不熟悉。”端木青难得的解释了一下。   “那今天就由我来带路!”   见端木青点点头,连云福欣喜万分,抬脚走在了前面。   果然连云福知道的多,瑾俞和端木青跟在他后面挖了不少,期间还挖到了一根野山参,瑾俞看了年份,恐怕不下六十年。   大山就像一个宝藏,只要你进山,都会回馈你一些东西。   瑾俞不懂村里人来来回回那么多次,居然都没有看到这个野山参,现在被她找到也是缘分了。   回家的时候几乎是满载而归,大大小小的田七有上百个,瑾俞还挖了一些乡亲们不认识的香料回去,打算种在院子里。   作坊的工人是不包吃喝的,但瑾云和她那个丫鬟翠莲,这些日子都在瑾俞家帮忙,回家的时候她们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瑾云的手艺差了一些,但翠莲做饭很有天赋,瑾俞也乐意教她。   其实翠莲的卖身契已经毁了,她现在是自由身,想去哪里也没有人拦着,但她没有走,留在了柳叶村,瑾云前几天认了她做义妹,现在也算是瑾家一员了。   “今天下午炒茶,翠莲你若是愿意学的话,我便教你。”   瑾俞吃了饭坐在客厅和消食茶,山楂干和枸杞煮的,酸酸甜甜很好喝,在翠莲再次给她倒了一杯送过来,她便问。   “我愿意学。只要大姑娘肯交,我便学。”   “那行!干脆以后你们也跟着我学做菜,这些东西虽然不一定要做,但是自己学会了,也不怕有饿肚子的时候。”   瑾云不用说了,翠莲激动的差点激发奴性,又想给瑾俞跪下磕头,还好瑾俞第一时间把她给呵住了。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等二妮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师傅唯一的徒弟了。   酒楼开张很顺利,按照瑾俞的方案提前造了势,第一天就客人爆满。   接着又来了一记狠招,还实行了现代开卡制度,那是瑾俞给许林出的主意,知道他需要银钱,便出了这么一招。   抱着忐忑的心理,许林第一天拿了五张金卡,五张银卡,还有十张铜卡,这时候的卡片可都是名副其实的真金白银,光看那一招就够气派,够上档次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时光飞逝   所以酒楼第一天二百两一张的金卡,一百两的银卡,还有五十两的铜卡,高价全部售完。   要不是等着多发一些贵宾卡出去,许林他们也不会多拖了这些天。   “表公子这些天忙,一下添置了好几百张卡。”   瑾俞看见二妮往许林身上看的那一眼,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含羞带怯……隐隐还有一点莫名的情愫这里面。   “他呀!吃喝玩乐在行。”瑾俞故意诋毁许林道。   “不是这样的。表公子做事很认真,很辛苦的。”   “噢!是这样吗?”   这两个人有猫腻啊!   瑾俞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出门前还剑拔弩张的样子,现在回来居然知道护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   “表嫂也别不相信,这次我和二妮可是配合的很好……”   “我相信你们配合的很好。”   瑾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端木青在一旁清咳一声,示意瑾俞够了,别没事找事。   许林人精一样,哪里会不知道瑾俞话里的意思,看了一眼二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喝茶。   到了晚上,帮忙的人都回去了,许林坐在书房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瑾俞想知道他到底和二妮怎么样了,但还是忍住没有问出来。   “表嫂,我和二妮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想太多了。”   许林捏着茶盏,前所未有的郑重。   “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想什么,也无关紧要啊!”   “许林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端木青拿走瑾俞手里的茶盏,给她换了一杯白水,才再次开口,“许林将来要走的是文官路,想要助力,妻子的母族不能弱,这样才能相辅相成。”   瑾俞也沉默了,她不是当初那个没有见识过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瑾俞,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有理就能说得清,这个时候讲的是身份,拼的是身份,有情饮水饱不了了。   二妮家从她祖父那一辈开始,都是庄稼汉,身世是没法改变的。   豪门家族强强联姻,这不少见。   娶的妻子不中意,那三从四德教育出来的贵族小姐,她们自己都上赶着让丈夫纳妾,不存在夫妻忠诚,有的也只是对女人的单方面要求。   “我先去休息,表哥表嫂,也早点安置吧!”   许林没有附和端木青的话,有没有反驳,从行动上酒足以证明,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别胡思乱想了,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端木青拍拍瑾俞的背,安抚道。   “二妮是个非常执着,又和单纯的姑娘,这个结果,恐怕她承受不起。”瑾俞靠在端木青的肩膀上,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能让心里有阴影的二妮,这二十天里改变看法,这里面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依照二妮执着的性格,恐怕不会放手。   即便放手了,可能也会伤筋动骨。   “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   “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们不是二妮,不懂她的心思。”   端木青是不懂这些,也是不想懂,二妮虽说是瑾俞的徒弟,在端木青眼里也只是比外人好了一些,他自然不甚在意。   “嗯!我不想懂。现在,我们需要做一些懂的事了。”   矮身把手穿过瑾俞的腿弯,轻松的抱了起来直接往卧室去。   “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省点力气,待会儿用吧!”   瑾俞环住他的脖子,脸已经涨红了,漂亮的眼里含着水光心跳加速。   距离上次两人这样那样,好像也有十五天了,端木青那略重的呼吸就在她耳边,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   幔帐上挂着的珠玉,相撞了半宿,第二天瑾俞成功的赖床了,端木青非常体谅的没有把她挖起来锻炼。   等到瑾俞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端木青都上山回来,活捉一只鹿,放进后院和原来那两只关在一起。   瑾天也回来了,大呼小叫的小孩子堆里,只有他镇定自若的给鹿喂食。   “先生去府城几天,我想着在家也一样学习,便回来了。”   大了一岁的瑾天,又长高了不少,性格也越来越文雅,瑾俞有点担心他会变成和青山居士那样,尽量的鼓动他和小伙伴去玩。   无奈小家伙主意正,当面应下,他自己改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吃饭去了看把你给丑的。”   端木青被滋润了一夜容光焕发,瑾俞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嘴角一直都扬着,这倒是稀奇了。   “瑾天的事情我不担心,倒是你怎么兴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瑾俞直截了当的问。   “什么都瞒不住你。”端木青笑着道,“前几日,我写了一封信给杜先生,问了一些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什么事?”   “没什么,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瑾俞警惕的看着端木青,回想一下那天和瑾云说话的时候,是在哪一天。   这么一回想,就和最近端木青的君子范挂钩了。   “那天的话,你听到了?”瑾俞试探的问。   “对。”   见端木青点点头,瑾俞哑然无声,当时她可是特意查看过没有看见他人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大傻子一样。”瑾俞搂住他的手,心里满满的感动,主动坦白道,“我有吃药,不会怀孕的。”   “等到你大一点再生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别吃药了,是药三分毒。”   瑾俞想起昨天夜里这人的诡异举动,脸上一阵滚烫,不再搭话,轻轻地点点头。   安逸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经历了秋冬,到了过年时节。   回想去年两个人在京都的日子,恍若隔世,瑾俞是不想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不去想,并不代表没有事情发生,从三天前端木青收到一封信,和南边梓还有许林关在书房大半天开始,瑾俞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但端木青只字不提,瑾俞按捺住好奇,没有主动问。   直到大年初三,南边梓趁端木青去给瑾俞煮红豆汤之际,自己找了过来。   “少奶奶,你愿意看着将军一直这般低迷颓丧的过完这辈子吗?”南边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瑾俞被问的有点火,什么叫低迷,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南边梓,你眼睛有问题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不要盖世英雄   南边梓被噎住了,知道瑾俞性格直白不扭捏,但是骂人的时候能不能委婉一点啊?   摸摸鼻子,南边梓面露尴尬的道,“少奶奶误会了,属下指的低迷颓丧不是日常生活。”   “我说你一把年纪还单身,是不是这嘴巴太毒,导致没有姑娘喜欢你啊?”   瑾俞想着之前那话有点难听,当下换了一副调侃的语气说着,愣是把南边梓说的双颊发烫。   “属下确实不甚讨喜,当初从中作梗让主子蒙冤,多谢少奶奶不罪。”   “哼!亏你还记得这些,是不是还想着你主子娶我一介农女,实在太委屈了,恨不得当初那一剑再重一点啊?”瑾俞咬着牙根问。   这家伙那馊主意还真馊,脑残到自残来博同情,也不怕真的把他主子给捅死了。   现在看见那一左一右的伤疤,瑾俞都还忍不住骂南边梓。   “少奶奶恕罪!属下并没有这般想。”南边梓诚惶诚恐道,“属下只是怜惜主子,主子年少便声名远播,拼着一身血性与智慧保住了大宛河山,眼下落寞退场,这大宛就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的将军来了。”   “那又如何?还不许人家急流勇退啊?”瑾俞收敛了笑意,冷着脸道。   她有预感,南边梓接下来又在筹划着什么。   “主子一心为国为民,不求功名利禄,无奈时局不由他自主。”功高盖主,急流勇退自然是好事,可是眼下不行,南边梓硬着头皮道,“如今北边祸事又起,千千万万的百姓需要英雄救他们与水火之中,还请少奶奶劝劝主子……”   “当初大胜还朝,恨不得用硬手段折了他的左膀右臂,把兵权收回去。现在要卖命的时候,就想着让他来了,你们的皇帝真的是厚颜无耻!”   看来前几天的信,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了,端木青只字不提瑾俞也没有问,现在听了南边梓的话,瑾俞只想骂人。   “少奶奶……不可妄言。”   南边梓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看,皇帝的那些黑卫无孔不入,主子安安分分做个田家翁他自然不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别传皇帝耳朵里引得祸端来。   “你不用劝我了。”瑾俞冷笑道,“你也说了,大宛千千万万的百姓在,总有能人异士可以担当将军一职,不是非我的男人不可,何不广招贤才任职。”   “没有人能和将军比,将军永远是百姓心中的那个盖世英雄。”南边梓急道。   “我只要他做我一个人的英雄就够了,天下人的盖世英雄我管不着。”瑾俞冷然道,“你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同意让我丈夫的血肉之躯,去为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让他人头落地的皇帝卖命!”   “少奶奶……”   “南边梓!退下!”   端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瞧他那呵退南边梓的黑脸模样,显然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是。主子。”   南边梓心下一凛,知道自己又犯了主子的规,一顿罚是躲不过去了,忙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退出书房去。   端木青手里还拿着托盘拿,一步一步走过来,瑾俞看着他那刚毅正气的脸庞,想起在京都时护国公说的事,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护国公府世代为将,都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庞大的嫡系一族,只剩下端木青这么一棵独苗。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用兵如神的端木将军是神话。   可眼下这人是她丈夫,说她自私也好,小肚鸡肠也罢,她不要什么功名利禄,只求他平安顺遂。   “怎么哭了?”   端木青放下托盘,在瑾俞面前蹲下,抬手拭去瑾俞脸上的泪水,指腹的茧子有点粗糙,划拉的有点疼。   “端木青!你是不是又要扔下我,自己上战场了?”   被端木青这么一问,瑾俞心里更难受了,一把抓住那小心翼翼给自己抹泪的手,委屈的问。   “没有的事。别哭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也不去。”端木青淡笑着道。   “南边梓说了,你会再上战场,为皇帝卖命!”   “他说你就信啊?”端木青回握住瑾俞的手,把人拉进怀里,轻声道,“即便是上阵杀敌,我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是为了一个人。”   “你刚刚说不去的,原来是在骗我!”   瑾俞这下哭的更凶了,心里害怕的紧,又堵得慌。   “傻丫头,我是说如果。”端木青轻拍这瑾俞的后背安抚道,“之前四海升平,隐患也除了,我自然是深藏功名,不去做那眼中钉肉中刺,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被破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之所以称之为天下,是无数的平民百姓组成的。独木不成林,掌权者也只是掌权者,不是唯一一个。”   实在不行,就换一个有能力,心怀天下的上去就是,真的走到那一步,端木青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力挽狂澜的。   “我自私到,只想你做我一个人的英雄,不想再看见了浴血奋战,不想看见你再添置新伤……”   瑾俞哽咽的说着自己的期盼,幸福的时光这么的短暂,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和端木青并肩而行,不想被扔下。   “我答应你……”   端木青感受到瑾俞的伤心和无助,低头亲吻她,给她最真诚的承诺。   ……   这天过后家里的气氛有点奇怪,端木青和瑾俞形影不离,两个人就没有单独分开出现过。   南边梓和许林知道内情,南边梓是故意避着些,唯恐再得罪瑾俞。   许林看着二人恩爱只想翻白眼,能抛弃一切不管不顾的追求爱情,毕竟没有几个人做得到,想起那双包含情意的双眸,许林心生苦楚。   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去想这大半年的得益。   年底他跑了三个地方盘账,看着那些漂亮的账目,几天下来嘴都没有合拢过。   许家是簪缨世族,不是没有底蕴的家族,纵然那般,他对短短半年就进账两万多两银子的酒楼,还是忍不住咋舌。   总算知道了欧阳家日进斗金是什么样了。   ☆、第九百五十章落花有意   “我去做饭。”   “嗯!我给你烧火。”   “你们两个够了啊!”听着夫妻俩腻歪的话,许林酸酸的道,“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还没有成亲的大龄青年啊?”   瑾俞和端木青对视一眼,嫌弃当然摇摇头,“不能!”   “真的是……”   “那又要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是吧?爱怎么说就说吧!我就这样做了!你继续羡慕嫉妒吧。”   瑾俞提前把许林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拉着端木青往门口走去。   “表哥!你媳妇都这样了,你也不管管她!”许林苦着脸对端木青喊。   “哦!”端木青回头,云淡风轻的道,“我媳妇儿,我宠的。”   “噗!”   “……”   南边梓为了掩饰自己没听见几个人的对话,端起茶盏喝茶,一口茶水刚刚喝到嘴里,听了这话,控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难以相信木头疙瘩一样的大将军,说起情话来,居然这么顺溜。   “太可怕了!你们真的是太可怕了!这狗粮喂的我反胃,表嫂,这事你得负责,中午必须做点好吃的慰藉慰藉我的胃。”   许林无语后,立马使出吃货真本事,点起菜来了。   “不是反胃吗?不做!免得浪费食材。”瑾俞走的头也不回,就喜欢端木青这溺死人的宠,怎么了?   “木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端木青反手握住瑾俞,自然是看出她满心的欢喜。   “好。那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盐焗鸡。”   “好。”   两人的身影已经走远,对话却还能依稀听见,许林肚子里的酸气直往嗓子眼冒。   要不是怕再对上二妮的深情款款,他什么东西吃不到。   “这两人,真的是……”许林一副老顽固的做派,摇头叹气,做无奈状。   “许大哥此言差矣。”瑾天原本拿着书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姐姐和木子哥哥可以现在这般恩爱,是他乐意看见的,听许林那么说,他护犊子的模式开启,   “古语有说家和万事兴,姐姐姐夫感情好,就是家和……”   “好好好,家和万事兴,这狗粮我吃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秀才老爷。”许林求饶。   “许大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将来娶了妻子,定当也是和我姐姐姐夫他们一样。情到浓时最自然的表现,到时候,你也会变成他们这样的。”瑾天一本正经的道。   “嘿!你懂的可真多,看不出来啊!小伙子。”许林好奇,伸长脖子看瑾天手里的书,嘴上还不忘调侃他的道,“别告诉我你这是从书里学来的,要不然我得找你先生拜师去。”   “我们先生不会要你的。”瑾天审视了一番许林,摇摇头,“我姐和姐夫,就在我们屋檐下生活,怎么平常普通的事,你都看不出来。说明你天资愚钝,不在先生的收徒范围。”   “南边。”许林用手捂住胸口,夸张的道,“我都心碎了,快点救我!”   “别装了!瑾小公子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   端木青夫妇离开,南边梓也活过来了,埋汰许林的事,手到擒来。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得去找点吃的,慰藉慰藉我受伤的心灵。”   许林说着抬脚就往外书房去,猛然看见一道桃红的身影从门口进来,他赶紧收回脚,快速的退回屋里去。   “怎么不走了?”南边梓好奇的问。   “嘘!一会儿有人问我在不在,就说我不在。”   许林紧张兮兮的说着,眼睛四处张望,发现只有屋角的屏风可以藏,便躲了进去。   “他这是要干嘛?”南边梓一头雾水,谁能让许林怕成这样,真是奇怪了。   “肯定是二妮姐来了。”瑾天翻着书,非常肯定的道。   “你怎么知道是……”   “瑾天在书房吗?”   南边梓话没有问完,院子路就传来了二妮的声音,瑾天握拳用大拇指指指自己,做了一个高扬头的姿势,一边起身朝外面喊,“二妮姐,我在书房呢!”   “佩服佩服。”南边梓拱手。   “切!”瑾天翻白眼。   二妮看许林的眼神,就和木子哥哥当初看姐姐一样,那么傻,那么纯,傻子都看得出来。   不对。   聪明人也看不出来,比如眼前这个姐夫手下的军师,就什么都不懂。   “……我……有什么不对吗?”南边梓被瑾天那看可怜人一样的眼神,给看得心里发毛,这孩子的视线太犀利了,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虚。   “唉!南边先生,你有太多不对了。”瑾天遗憾的摇头。   一把年纪了,还不开窍,这是为孤独终老做准备呀。   “我……”   “那我进来了。”   “二妮姐,你找我有事吗?”   瑾天迎了出去,把南边梓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噎在了嗓子眼里,整了整衣襟,坐坐好。   “我就是来问你几个字怎么写,我家都是不识字的,没处问。”   说着话,二妮已经进了书房,眼睛四处扫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有点失望的把手里的紧了紧。   二妮现在管着瑾俞作坊的账目,跟着瑾俞瑾天学了不少的字,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了,可不用这个借口,现在年纪大了要避讳一些,过年这段时间作坊又不开工,她不好天天往这里来。   “二妮姑娘来了啊!”南边梓有点紧张的问。   一年过去了,现在的二妮越发亭亭玉立,就像枝头带着微红,散着甜香的水蜜桃,南边梓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看见她,从一开始的嫌弃惹不起,到现在总是不自觉的和她多说几句话。   看着主子夫妇和谐相处的模样,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动心了。   “我看看是什么地方不懂。”   瑾天心里感叹许林是坏人,既让人家姑娘什么都放下了,还在那里躲躲藏藏,真是害人不浅。   知道只是二妮找的借口,瑾天面上不表现出来,伸手来拿账册。   “就在那第十一页,当初是师傅教的,我记性差,又忘记了。”   “二妮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来问我,我也略通。”   瑾天猛的回头看南边梓,只一眼就知道南边梓完了,那脸上倾慕的样子,和当初李文轩看姐姐一模一样的痴。   ☆、第九百五十一章考验失败   “怎么好劳烦南边先生呢!您是做大事的,实在不敢打扰。”   二妮笑着拒绝,对许林的嫌弃已经变了,但是对南边梓的介怀,一直没有解。   在二妮眼里,南边梓还是那个诡计多端,满心算计的讨厌鬼。   “我觉得知识不分大小,二妮姐问南边先生,也是一样的。毕竟我在家的时间少,南边先生的空闲多。”瑾天瞥了一样屏风处,故意拔高声音道。   “瑾小公子所言甚是,我很闲的。”南边梓点头附和。   “这……”   “二妮姐就别这来这去了!南边先生,当年可是皇上金銮殿上钦点的状元郎,他肯指导你,是莫大的福气了。”   “真的吗?没想到南边先生,你这样的也能是状元郎啊!”   “咳咳……”   南边梓笑到一半,以为二妮会膜拜自己,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南边先生是三甲状元,整个大宛屈指可数呢!”   今天故意朝着屏风喊,隐约看见屏风后面的身影晃了晃,暗自窃喜,看来这招是对的。   二妮只能干笑了,不懂一向会察言观色的瑾天,怎么突然变的看不懂她的尴尬来了。   账册被南边梓拿在手里,二妮完全没有认真听他怎么说,就胡乱的点头说知道了。   屏风只是一层绡纱做的,上面绣了牡丹富贵图,许林透过那薄纱可以轻易的看见外面的情景。   此刻南边梓坐着,二妮站在那里,两个人离得很近,以他的角度看着就像头对头一样   这下心里不仅仅是泛酸了,还泛着苦,和愤怒。   他身经百战,自然听得出来南边梓对二妮有意思,原来就想拉开距离的,可真的看见有人对二妮献殷勤,许林又受不了了。   “这字收尾很关键,笔锋不一定要凌厉,但要有型,横竖直弯钩,要写出形来。”   “南边先生懂得真多,受益匪浅……”   许林抬起的脚,因为二妮这崇拜的口吻,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想着之前二妮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许林便觉得这女人说不定对谁都一个样。   满腔的热情,慢慢地冷却了下来,平常总是带着浅笑的脸,冷若冰霜。   “二妮姐坐下来吧!南边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够你指教到老了。”   “哪里哪里,瑾小公子说笑了。”   “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以为这样的激许林,他肯定会出来,可惜直到二妮抱着账册离开,许林都没有出来。   “许大哥终于舍得出来了啊!”瑾天看着黑脸许林出现,不怕死的,笑着说。   “我再不出来,听你在外面吹嘘南边梓,都要听吐了。”   “我也觉得瑾小公子谬赞了。”南边梓嘴上那么说,但心里美滋滋的,被自己心动的姑娘崇拜,有点轻飘飘。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真难得。”   “做人要谦虚的时候谦虚,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的。”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谁都知道什么意思了,许林幽幽的盯着南边梓看,瑾天满是同情的看看许林,摇摇头回到案几前看书。   大人的事真麻烦,明明就是那么简单,偏偏要复杂化,他还是不搭理的好。   “看不出来南边先生居然还有这一手,受教了!”许林磨着牙道。   弱不禁风,一脸菜色,此刻一副心神荡漾的模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许林这心里的滋味,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他正妻的位置给不了二妮,但是南边梓可以,作为智囊,南边梓不需要迎合任何人,只要对端木青一个人忠心即可。   “不敢不敢,没有许公子的阅历丰富,只不过是随心而欲罢了。”   许林的心都梗住了,好一个随心而欲,他胡闹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随心过。   即便现在遇到一个不一样的姑娘,他还是没有办法随心。   ……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瑾俞请了老宅一大家子,还有满仓叔一家和作坊里的帮工吃席,开了四桌。   瑾俞和端木青好的蜜里调油,瑾昌明乃至瑾老太太也欢喜的很,酒席散了之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喝茶,话里行间都是意有所指,应该生个孩子了。   “瑾娘年纪还小,我们想过几年再要孩子。”端木青大大方方的牵着瑾俞的手,笑着说。   “瑾娘都十八了,我这么大的时候,瑾川可都到处跑了。”何氏磕着南瓜籽,口齿不清的说道。   “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不一样。”端木青好脾气的道。   “我们家秀梅就十七岁生的小豆芽,你们这是不能……”   “何氏!”一客厅人的脸色都变了,瑾老太太连忙呵住又开始犯浑的何氏,“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生孩子是你们俩的事,我们就不管了。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吧!”   “祖母英明。”瑾俞连忙恭维。   “你也别太不懂事了。木子体谅你,你也多体谅体谅他。这过年了,他可是二十二了,成亲早点的,三十岁都能当爷爷了!”   瑾俞笑不出来了,发现瑾老太太还是那个瑾老太太,一点都没有变,和她八字不合。   “多谢祖母指点。”瑾俞忍了,笑着继续做安分守己的好姑娘。   “祖母,我们送你。”端木青揽住瑾俞,仿佛没有听见瑾老太太刚刚的话一样。   “不用不用。你大伯他们在,你们早点歇着吧!别出来了。”   “是呀是呀!你们早点安置,我们自己回去就行。”瑾良信上前扶住瑾老太太,也跟着母亲的话头说了一句。   瑾老太太这话的意思深了去了,端木青看向怀里的女人,笑的意味深长。   瑾俞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人现在就是不能夸,被瑾老太太当成宝贝孙婿后,瞧给他得意的那样。   等大家都走了,父母回屋睡了,就连南边梓和许林也回了屋,护卫识相的推到前院,院子里只剩下端木青和瑾俞,端木青也没有必要再忌讳什么了,矮身一下把人抱起来,直接回房去。   “干嘛呢?”瑾俞掐着他的耳朵问。   “我奉祖母的命令,和你早点睡觉。”端木青一本正经的道。   “切!心跳加速,步履匆匆,分明是心怀不轨!”   瑾俞坏心的凑近他耳边,一边吹气一边说。   “还是娘子深得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密信   正月十六作坊便开工了,由瑾俞亲手点燃了炮仗,氤氲的烟气里那专门炒制香料和煮黄豆的大灶就烧起来了,大锅新泡的黄豆就下了锅,磨香料的碾子也开始转动。   一切是新的开始。   大家从腊月做完香肠后,就开始休息,今天总算开工了,各个热情高涨。   瑾俞从作坊走了一圈出来,都没有要自己动手的事情,只要眼角扫过的,差不多都被抢着做了。   “师傅,你还是出去!这些活大家都已经驾轻就熟了,放着我们来做即可,免得大家看见你紧张。”   二妮忙的满脸通红,相比这些天见不到许林的低迷,今天可以称得上容光焕发了。   这是连站着都被“嫌弃”了,不过瑾俞也喜欢大家这种热情的氛围,直接的应下了二妮的要求。   “行!我这就出去,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林秀梅的孩子现在有何氏与瑾老太太在带,瑾云林秀梅还有翠莲都在作坊里干活了。   瑾俞除了制作香料外,还买下了村口那座山,加盖了鸡舍养鸡,瑾昌明闲不住就在山上山下的跑。   这天气冷的很,鸡都关在鸡舍里,瑾昌明每天都要去喂食,捡鸡蛋回来,瑾俞从作坊会正院的时候他不在家。   端木青知道她去作坊忙碌,今天难得的没有跟过去,所以瑾俞从前院进去的时候家里静悄悄地。   “主子,这事怎么看?”   南边梓询问的声音隐约从书房传来,瑾俞的脚步下意识的轻了一些。   可惜端木青耳聪目明,已经第一时间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作坊那边她们都抢着干活,我闲着没事,就被赶回来了。”瑾俞笑得有点尴尬,又带着几分小心。   “那就歇会儿!天气还冷,小心着凉了,我煮了雪梨水,过来喝一点。”   端木青过来,一把握住她紧攥着拳的手,带她往书房去。   瑾俞眼睛看着他的侧脸,忐忑的跟着他的脚步走,书房里都是燕窝炖雪梨的甜腻味道,暖暖的。   “属下见过少奶奶。”   南边梓看见端木青牵着瑾俞进门,吓得一下站了起来行礼,下意识的看向端木青,不确定刚刚他们的对话瑾俞是否听见了。   “你坐着,我给你把甜汤水拿过来。”端木青把瑾俞带到茶几边坐下,自己转身去廊檐下温着的糖水拿进来。   “南边先生,你坐!”   瑾俞心神不宁,看着保持行礼姿态的南边梓,回过了点神,指着茶几的另一头让南边梓坐。   “谢少奶奶。”   端木青没有发话让他离开,南边梓略一思索便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京都又来信催了吗?”瑾俞直接问。   “哈?”南边梓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廊檐下端木青已经熄了炉火,回头看了一眼瑾俞,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话问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尝尝我的手艺,这次肯定会比上回的好吃一些。”   端木青小心的把炖盅放在瑾俞面前,亲手把盖子打开,递了勺子给瑾俞,面色都没有变过。   “端木青!我吃不下。”   瑾俞把勺子接过来,直接搁在案几上,一大早开工的欣喜,早就被听到的只言片语给冲淡了。   “喝了汤水,我就告诉你事情的始末。”端木青认真的道。   瑾俞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喝汤,燕窝炖的很地道,起锅前加的那一碗雪梨汁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甜而不腻还带着水果特有的甜酸,很好入口。   瑾俞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只单单品尝手艺,端木青现在已经很上手了。   本身就没有什么胃口,瑾俞再撑着吃,也不过喝了小半盅。   搁下勺子的时候,那边南边梓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这短暂的静默让他如坐针毡,是真的怕那受过的惩罚有要挨一遍。   “漱口。”   端木青拿了水过来,南边梓在一旁看着,他也混不在意。   “南边,把信给少奶奶看看。”   “是。”   南边梓想都没想,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双手呈给瑾俞。   瑾俞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端木青,伸手接了过去。   信是五王爷赫连云飞写的,满满五张,看得出来还是简略写的,但内容不容忽视。   赫连云飞在信里提到北边战祸起了,他三番五次请旨出征,都被皇帝打回去了。   眼下赫连云飞空有三十万大军的军权在手,人却京都一步都离不开,代他带兵出发的居然是三王爷赫连云江。   “都是皇帝的儿子,三王爷和五王爷,有什么区别吗?”   瑾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管这事,可她了解端木青,在把她叫进来,又拿了信出来给她看,分明已经下了决定了。   赫连云飞和赫连云江两个人是兄弟,一样都是皇帝的儿子,这大宛的江山都是姓赫连的,对于自己的国度,总不能往坏了整。   那个三王爷赫连云江瑾俞见过,虽然看着风流散漫了点,但带兵打仗也不需要去亲自上阵,问题也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放下手里的书信,瑾俞询问的看向端木青,等着他解惑。   “少奶奶,五王爷从小就和主子相熟,他一身的功夫都是国公爷传授的。”南边梓搓搓手,觉得这话还是需要他来讲清楚,“三王爷被流放了十年,这期间有多少经历,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不是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军权在他手里,比比被皇上收回去的危害大。”   瑾俞懂了。   自古以来,不管什么地方都有派别之分,端木青和五王爷赫连云飞交好,有朝一日那三王爷如果带兵反了的话,不管端木青有没有不诚之心,都逃不过被打压,甚至灭顶之灾。   “那你去!那赫连云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等他带着兵反攻京都,到时候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瑾俞咬牙道,让端木青出征,还能放手一搏,坐视不管的话,山河动摇下的皇权更替,绝不是皇帝寿终正寝继承来的平静。   “少奶奶英明。”南边梓恭维道。   “抱歉瑾娘,五食言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身份大白   “别这么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总归是对你食言了。”端木青愧疚的道。   “我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大是大非上还是能看开的。”瑾俞轻点着茶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给你准备行囊去。”   “少奶奶也别担心,主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南边梓拦着准备站起来的瑾俞道。   “已经是第二封信了,你们不急?”瑾俞好奇的问。   “上面那位惯会拿捏制衡之术了,眼下将军令在五王爷手里,兵在三王爷手上,主子要去的话,哪样都不沾,难免委屈,自然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去。”   “那就等皇帝来请吧!当初上赶着让咱们放手,现在有难了自然也不能也要让他来请。”   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使出来,连女儿都要强制的嫁给人家,现在自然有出风头的三王爷赫连云江在,北边还能撑一阵,当然不能轻易的背起包袱就走。   “少奶奶说的是,绝不能让主子这样低调的出征。”南边梓附和道。   “南边,你去写一封信给赫连云飞,就说还没有找到我。”   端木青头疼不已,瑾俞遇到南边梓这不着调的家伙,这出的主意可真是馊。   “属下告退。”   还以为要费劲劝瑾俞同意,没想到瑾俞那么快就相通了,还和他一样认为不能轻易答应五王爷的求助,眼下事情已经谈妥了,南边梓便识趣的站起来,把书房留给端木青和瑾俞。   “这里去北地有多远?”瑾俞问。   “一千多里,这里去的话,急行军一个多月左右,京都的大军开拔要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端木青抬手揉揉瑾俞的肩头,示意她别紧张,“我们轻车简行,可能一个月就能到。”   “哦!”瑾俞原本一直低着头,感觉到端木青的担心,缓缓地抬头,轻声道,“我想知道你们那个路线,这样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能知道你到了哪里,都会经过什么地方。好吗?”   “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   在对上瑾俞那含着水光的眼眸,端木青就已经溃不成军了,只想着天下安定后,再也不要让她受这离别之苦。   “瑾娘……我不在家,你们都好好的,别为我担心。领兵作战八年,没有什么可以为难我的。”   “嗯!我不担心。”瑾俞靠在端木青的胸口,道,“我知道为了我,你会好好的护着自己,不再玩命的把血肉之躯当做铜墙铁壁。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直到白首。”   “会的。”   ……   接下来几天,瑾俞表现的和平常一模一样,没有忧伤也没有离别的愁苦之情。   要说不同的事,瑾俞彻底把手里的活交出去了,瑾良信父子也被她请来帮忙。   剩下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和父母在一起,留了充分的时间给端木青和他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神出鬼没的手下来做临行前的计划。   直到七天后的一个早上,一匹快马插着小旗,一路疾驰到家门口,打破了这些天看似平静,但异常紧张的气氛。   “有请护国将军接旨……”   送走传旨官后,小村庄炸开了锅,大家只知道端木青从傻乎乎的傻子,变成京都贵族公子,这已经够吃惊了。   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事,威名远播,只活在人人口传心授的端木将军,居然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都想着能做将军的人,没有三头六臂的话话,那么也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走起路来地皮都能震三震。   没成想三头六臂没有,络腮胡也没有,走路也不震,人长得英武俊朗,力气倒是非比寻常的大,完全超乎想象。   “昌明啊!还是你有福气,女儿随随便便捡个人回来,就是大将军。”   “是呀!我瞧着木子一表人才这气度非凡的样子就不是普通人,没想到是大将军一个。看来你家这风水好啊!”   大家不敢去找刚刚表露身份的端木青讨好,把瑾昌明围着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这下再没有人不服气瑾家这几年的风光了,反而觉得低调。   瑾昌明还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些人围着,还晕晕乎乎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女婿是大将军,到现在他才知道,要不是收了圣旨,恐怕他要被女儿女婿瞒一辈子了。   “瑾家婶子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瑾老太太才进门,便被乡亲们给围住了。   “婶子真是顶顶好福气的人,得了天下第一好的孙婿。”   “多谢大家抬爱了,厅里喝茶,老太婆进去看看。”   瑾老太太客气的应付了几句,便抬脚急匆匆的进了二进。   端木青接了圣旨之后,这后院就不让外人来了,他带着昔日的副将等人进了书房,门口穿着黑衣的护卫神情肃穆,腰间挂了大刀,任何人都不敢随意靠近。   瑾老太太在那书房门口看了一眼,说实话不敢进去,转而进了后院。   瑾俞正在忙碌着午餐,端木青的人一口气涌来,中午估计得开四五桌,有点突然,但有人帮忙,倒不至于手足无措。   “瑾家婶子来了。”   石头家的朝厨房门口喊了一声,扯扯瑾俞的衣服,提醒她。   “祖母来了,一会儿留下吃饭吧!别回去了。”瑾俞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道。   “你给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瑾老太太板着脸,领先出了厨房。   “瑾俞,你祖母该不会是生气了吧?”石头家的低声道。   端木青的身份到现在才揭开,和瑾俞成亲都一年多了,藏的这么深,瑾老太太一向是当家做主习惯了,自然会生气。   “不会的。祖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瑾老太太只是嘴上说话难听,人性格有点别扭,深入了解后,瑾俞还是懂一点她的脾气的。   在端木青还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瑾老太太都能改观,欣喜的接受他,现在是大将军了,更不可能去为难他,自然也不会为难瑾俞。   解开围裙,瑾俞跟着瑾老太太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木子是大将军,居然还敢让人做上门女婿!这要是被人知道他上门女婿的身份,你让他出去,腰板怎么直得了!外人又要怎么看他!”   ☆、第九百五十四章保密   瑾俞刚刚进了书房的门,就被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训,原本以为怎么说也要骂自己几句隐瞒端木青身份的事,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是担心端木青顶着上门女婿的身份被人笑话。   这别扭的老太太,明明是关心人,偏偏摆在一张深仇大恨的脸,要不是瑾俞已经知道她的脾气,恐怕又要被她气到。   “端木青就是我们家的上门女婿,没有错啊!祖母别担心了,没有人敢笑话他的。”   瑾俞笑着上前,抱住瑾老太太消瘦的肩膀,安抚道。   软磨硬破,再叫撒娇的功夫,那些老太太不在话下,这是瑾俞琢磨出来的。   毕竟身为女人,这天性里就有柔软的一面,老太太年少守寡,习惯了摆一张严肃的脸行事,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惹事,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母性光辉大涨的女人。   还真的吃瑾俞这一招,被她那么一搂,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眼下出征在即,你们还没有孩子。以前我不逼你,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瑾俞笑得有点尴尬,孩子哪里那么好要的,她还想多玩几年呢,“生孩子又不是一两次就能有的事,这还是等端木青大胜回来再说!”   “没正行的东西,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羞不羞啊。”瑾老太太抬手给了瑾俞一下,被她那话给气到了。   “不羞不羞。祖母,您是最开明不过的老人家了,坐下,孙女有话和你说。”   瑾俞搂着瑾老太太去沙发上坐下,一下子坐到软绵绵的沙发上,还有点不适应了,缓了缓才开口。   “胆大包天的你,还能有什么好事说的。当初退婚没有和我说,卖嫁妆也没有和我说,现在打了什么歪主意又来找我。我不听,不听!”瑾老太太嫌弃的腿瑾俞,大有不想见她的架势。   “哈哈!祖母别急,这回不是卖嫁妆,也不是退亲的事,再说你要相信你孙女我。端木青可是爱惨我了,舍不得我的很呢!”   “呸!你个不知羞的东西!”   瑾老太太哭笑不得,抬手又给了瑾俞一下,之前那一次是装模作样不疼,这下是实打实的。   瑾俞也见好就收,不敢再胡言乱语下去了,凑近瑾老太太的耳边,轻声,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什么?你要……”   “好祖母!现在不能说!”瑾俞用手抵着唇,做噤声状,“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对不对?若是你们不许,我也会另外想办法的。”   “你这死丫头……真真是气死我了!还是不是卖嫁妆,这事可比卖嫁妆严重多了!”瑾老太太捂着胸口,大喘气,“你这分明是先斩后奏,哪里是与我商量个事的态度啊!”   “祖母别气。你也说了,我这臭脾气就是这样,不会轻易服软,有大胆。这事我只和您说,没有人知道。到时候……你再告诉爹娘她们。”   瑾老太太看了瑾俞好久,抬手捂住自己的眼角,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这执拗的性子像我。”   “对对对,就是遗传您!”   自己是几千年后,不知道现在还存不存在的空间来的人,可谈不上遗传,但瑾俞现在乐意附和老太太的话。   ……   白天一通闹腾下来,瑾俞和端木青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就一起接了圣旨,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   直到月上柳梢头,端木青才打发了人下去,瑾俞在整理端木青的行囊,倒是没有睡。   端木青闩上房门,进了内室,便看见瑾俞把他所有的衣衫都翻了出来,床上堆了一大堆。   缓步上前,把在床前忙碌的小女人搂住,低头枕在她的肩窝,轻声道。   “还有三天时间在,现在不急着收拾这些。”   “怕临时收拾会把东西漏掉,特意早早收拾的。”瑾俞站直了身子,让自己靠在他怀里,笑着问,“你们都商量好了吗?这就安置了?”   端木青的旧部不少,眼下皇帝虽然没有把虎符还给端木青,但还是让他掌了原来的一支十万兵马,那些原来就是他的亲信,这几天陆续摸上门来了。   四十几个糙汉,瑾俞又见识了一把吃饭和直接倒进肚子里没有区别的吃饭。   眼下那些人住进了家里,前院,后院都住满了,连她们夫妻住的二进也没有闲置。   “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打发他们明天去镇上驿站待着,别累着你了。”   “还是留下吧!这样离开,多不好。他们难得来一回,下一次可要等你们大胜还朝了。”   “我想接下来几天多陪陪你,那些家伙要吃要喝,不好伺候。”端木青道。   “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长官,我身为你的妻子,招待他们是正事,怎么好把人往外赶呢?”瑾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定要把端木青说服,“这一路去跋山涉水,难得吃几餐好吃的,你就让他们放纵一下吧!”   要不然人都走了,她的计划怎么实行?   “你可真不怕事多。”端木青轻啄着她的耳畔,哑着声音道,“就不想着我这一去可能要一年半载,不想我吗?”   想什么想,以后说不定还能见面。   瑾俞心里在叫喊,但这时候绝对不敢说出来,知道端木青的性格,她是提都不敢提起。   扭头迎上他滚烫的唇,楞是把他给吓一跳。   但也不过是瞬间,那人就反应过来了,按住她热情似火的亲。   不满于这样单纯的亲吻,抱起人就往床榻上放,等手背挨上那一大堆衣服后,不甘不愿的转移阵地往软榻走去。   “等等!我收拾收拾再来!”   瑾俞手忙脚乱推他,这人疯起来不得了,别一会儿都没有力气再收拾床榻了。   “等不了了!”   端木青不管不顾,把人放下后,便欺身而上,修长的手娴熟的开始忙碌。   不一会儿屋里的气息就变了,摇曳的烛火,仿佛在迎合一般,跳跃了几次后,便越来越欢。   等风平浪静后,瑾俞脱力了一样,软绵绵的趴在软榻上,裹着被褥看着端木青一件一件的把衣衫归整到橱子里去。   “端木青,家务活做的可真不错。”瑾俞躲在被褥里,懒洋洋的道。   “没办法。娘子教的好。”   ☆、第九百五十五章第一奇闻   瑾俞忍笑不已,这要是让左右住的兵听到自己将军还要干家务,那就不得了了。   等等……   左右……住的兵!   “咳咳咳……”   瑾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刚刚居然忘记了这一茬,感受一下还有点沙哑的喉咙,哀呼一声,埋进被褥里装死。   端木青一听她咳嗽,连忙加快手里的动作,怕她是因为刚刚在榻上胡闹给着凉了。   等到收拾好了东西,连人带被褥抱回床榻上,瑾俞还低头不吭声。   “刚刚着凉了吗?”端木青搂着她问。   “别问了!”   瑾俞抬手捂他的嘴,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明天可以不出门了,免得钻地缝。   “刚刚听见你咳嗽,榻上凉,是我……”   “拜托大哥!你还嫌左右听不见吗?”瑾俞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道。   端木青愣了愣,一时想不起来瑾俞这话是什么意思,等瑾俞再次鸵鸟一样的把自己藏到床里头,还把自己的手拿开,他突然福慧心智明白了瑾俞的意思。   “别多想,刚刚咱们的动静很小,他们听不见的。”端木青凑过去那人拉回来,一本正经的说谎。   当然瑾俞也不相信的,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又有变化,连忙不敢再动。   “睡觉端木青。要不然我要生气……”   瑾俞的话都没有说完,那人已经欺上来了,二话不说就发疯。   “还有力气,再战一场。”   瑾俞吐血。   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么不就完了吗?   无奈那颠簸让她开不了口,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的声音传出去被人听见。   可偏偏端木青坏到脚趾头了,越是这样越疯,顶得瑾俞退无可退,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呜咽止声。   这次闹完,瑾俞是真的动惮不得了,端木青去打水回来,她也只能任他帮忙收拾战场。   从知道要避孕开始,这段时间以来,端木青都很少这样不知节制了,瑾俞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大体还是因为三天后的出征心下不舍,瑾俞也尽量配合。   “你别担心家里,你好,我们都好。”   窝在端木青怀里,瑾俞昏昏欲睡之际,还不忘说了一句,不等端木青有所反应,她便睡了过去。   “我会的。会好好的回来,与你生儿育女,一起到白头。”   从来不伤离别,因为他知道再次回来,便是好日子。   怕瑾俞不舍得自己离开哭闹,心里又怕她真的哭闹,到时候自己应付不过来,怕英雄气短,真的不管不顾。   可是瑾俞没有。   安静的很,还非常给力的支持他放手去做,这比哭闹,更让端木青伤怀。   作为军人,家属极力配合,本是好事,但他不争气的有点不是滋味了。   ……   瑾俞一夜好眠,端木青直至天亮才睡去,但到外面有轻微脚步声后,他便醒了。   瑾俞还睡得香甜,平常这时候就是早起锻炼的时候,端木青心里有些纠结,到底是把瑾俞喊起来锻炼,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怀里瑾俞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一个小小的依赖动作,瞬间就把端木青那一丝摇摆给否决了。   比起锻炼来,他要去一年半载,有可能还要两三年,那么现在就是奢侈的温存,他怎么舍得放下。   搂着怀里的女人,端木青也干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不赖床是因为自律,赖床是因为眷恋。   所以一大早起来锻炼的手下,想着要找久违的将军比划几招,没想到确被吴明告知自己家的大将军居然没有起。   日出东山,朝气蓬勃的时候,往常正是端木青早起练功的时刻,居然赖床。   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大家都好奇,一会儿端木青若是发现手下都起床训练了就剩下他赖床,会怎么想。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不过靠近二进的正房,但都探头探脑的在一旁留意着。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南边梓也练了一番吐纳,进来看见几个熟人贼头贼脑的偷看,不由好奇的问。   这一年的调养,他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连病都没有生过。   “南边先生,将军居然赖床呢!”贺宇发现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神秘兮兮的道。   “这很奇怪吗?”   南边梓回想一下,好像这一年多以来,自己主子赖床次数不少,十来次了!   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将军赖床欸!一天恨不得当做两天用,居然赖床,奇了怪了!”   “主子现在已经成亲了,少奶奶偶尔赖床带上主子,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散了散了,别一会儿被骂,别怪我不提醒你们哈!”   “哦~原来是少奶奶赖床啊!”   正房里,床幔又开始摇了,瑾俞咬牙切齿的去推忙话的端木青。   那一帮大老粗,自以为自己声音小,却不知她听得一清二楚,又羞又恼,恨不得把身上的人掀翻在地。   “他们还不懂夫妻之间的事,等成亲后就知道了这赖床的好处……”   端木青哑着声音在瑾俞耳边低诉,把瑾俞气的又揪了两把。   她是想着养精蓄锐,好等过几天上路撑得住。   可这人是打算把未来的存粮都交了的狠,实在是招架不住。   ……   “许林!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大门口,一大早许林就被二妮给堵在了门口,端木青大将军的身份揭开,要出征在即。   身为外男,许林以后是不好再来柳叶村了,再来也只能等端木青回来才行。   二妮怕今天再不来,和许林是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二妮姑娘说笑了,我好好的,躲你干什么。”   许林小心的看了一圈大门口,今天起雾,雾霭把天地都罩住了,根本没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处。   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气,真怕二妮不管不顾的让人看见,毁了清誉。   “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从府城回来,你就有意避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妮红了眼眶。   她就不明白了,那件事发生后,本应该避嫌的是自己,为什么到头来会是许林。   难道她就真的如虎豹豺狼一样的可怕吗?   “我不是躲着你。是我作风不好,觉得离你远点,对你好。免得毁了你的清誉。”   ☆、第九百五十六章白首不相离   “嗤!清誉吗?”   二妮冷笑,这个男人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夸夸其谈,就是翠莲和他说话,他都笑脸相迎耐心十足,到她这里就要离远一点了。   “你也知道,我风评不好,外面的风流债多不胜数。你们好姑娘家,还是别靠我太近。有个风言风语的,真的不好。”   许林移开眼神不去看二妮,面上是十足的风流像,和他平常完全两个样。   “我还有清誉吗?”二妮红着眼睛问,“那天客栈走水你来救我时,我衣衫不整,还有清誉吗?”   她还记得这人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抱自己出来的时候,手都握着拳的。   那般的君子做派,二妮不相信许林嘴里那个风流不羁,到处留情的人是他。   “若是因此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再次说一声抱歉。”   许林脸上的假笑收了一个干干净净,肃着一张脸的他,桃花眼看着也严厉了几分。   “那你之后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呵护,也是假的吗?没有回到柳叶村之前,我清清楚楚感受到你对我的不一样。”   “哦!原来是因此误会啊!你真的别多想。我对所有女人都这样的温柔体贴,不相信的话,一会儿我去作坊,随意找个女人给你试验一下看看。”许林漫不经心的道。   “不用这样做,你是什么样的人,和别人不一样,心里清楚的很。你只是用纨绔不羁来伪装自己,其实心里比谁都纯真。”二妮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许林猛的看她,心头弥漫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是因为我们的差距太大,你才刻意保持距离的吗?”二妮见他不说话,继续问。   “对。我们的差距太大……”   “所以你也不是不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可以努力,努力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眼前的姑娘一脸的憧憬,期盼,还有浓到让人无法自拔的热烈情愫,说不感动是假的。   要是早几年的话,他不懂事还能放下所有,怎么都想去试一试,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享有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和安逸,肩膀上担着的担子,什么都没有对家族做过,永远没有脸像端木青一样,堂而皇之的去追求儿女知情。   握着的拳头,不自觉的松开又捏紧,几次后,许林再次挂上他吊儿郎当的笑。   “二妮姑娘真的误会了。我希望你的努力是因为自己,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许家的宗妇,必须从钟鸣鼎食的世家闺秀里面选,不是由我自己来决定的。”不能给予唯一,那么他选择放弃,免得再拉一个人下水。   钟鸣鼎食的世家,这样的身世,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他这是在明确的拒绝自己,二妮心里明白。   任由心中的苦涩蔓延,浓雾越聚越厚,近在咫尺间,看着对面的男人,如隔着一层纱。   缥缈,虚幻,仿佛从来不曾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是我奢求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不会再来叨扰你了。”   扯了扯嘴角,挤出牵强的笑,二妮转身,缓缓往作坊走去,里面有她专门的工作室,关上门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冰凉。   许林动了动嘴角,伸出的手缓缓放下,作坊的门关起来了,那个姑娘已经没了踪影,转向浓雾弥漫的远方,满心仓惶。   ……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个轻缓的脚步走了进来,二妮听见了,但是这会儿她没有心情搭理。   “还没有到上工时间,等会儿再来。”   重着鼻音,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二妮继续保持双手抱腿的姿势,把头埋在膝盖上。   “我知道。”温润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是你!你来做什么?”   猛的抬头,二妮看见的是一个单薄的身影,永远一件青衫,弱不禁风的模样,根本无法和战场挂钩。   “后天就要启程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南边梓走近,在离二妮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   “我们没有那么熟,不需要。”二妮冷漠的道。   “咳……”南边梓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之前她和许林的对话,南边梓知道她心情不好,“想着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怎么说都要来道个别。”   “说完了吗?好走不送。”二妮抬头看他,非常认真的道。   看着那张哭过的脸,布满泪痕,南边梓楞了楞,慌忙从袖兜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擦擦。”   修长的手,骨节分明,雪白的帕子挂在指尖,因为主人略显激动的动作,在晃动。   “不用。”二妮继续低头,口气虽然还硬邦邦的,但已经好了很多。   “我……”南边梓张了张嘴,看着那蒙着帕子的头顶,狠了很心,带着几分紧张的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不需要为了家族利益去拼搏,那余生去做赌注。若是我这次能好好的回来,你嫁我,可好?”   这话直接到二妮都蒙了,没想到南边梓会来和自己说这些,一下忘了伤心,不敢置信的看着南边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知道我求而不得,故意来挤兑我。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的坏呢!”   “不!我是真心实意来求的。我虽然没法给你高门大户的富贵生活,但我可以保证,这一生只求一人共白首。”   ……   瑾俞邻近中午才起来的,被告知许林有事先走了,到出征时,再来给端木青送行。   “昨天都没有提及,怎么今天就走了,有点突然呢!”   瑾俞吃着迟来的早饭,享受端木青给的特级服务,脑袋有点短路,猜不透许林的用意。   “有事自然要提前离开,你也别管了。还有一点枣糕,要吃点吗?”   “好。”   端木青没有把门口发生的事情说给瑾俞听,对二妮瑾俞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左右二妮和许林两个人已经解决了,没必要给瑾俞多加烦恼。   自己吃的很快,端木青为了配合瑾俞细嚼慢咽的进度,刻意放慢了动作,给她添菜递粥,不亦乐乎。   吃完饭作坊瑾俞也不准备去,继续整理端木青出行的行装,衣物这些都还好说,一些备用药剂必不可少。   让端木青写了一份单子出来,派吴明跑一趟镇上,去黄芪那里把单子上的东西都带回来。   ☆、第九百五十七章难以释怀   瑾俞没有在端木青这里发现什么,但从作坊绕一圈出来,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二妮没精打采的,时不时还走神,精神完全不在状态。   “二妮,你今天不舒服吗?”   瑾俞看她往孜然里面添八角,一会儿都要串味了,赶紧把她拉走,顺带那一盅调料粉也拿走。   “瑾娘,我心里难受。”   “说说看。憋在心里也不舒服。”   二妮捏着已经把籽去掉种植,只留下空壳做调料的辣椒皮,心不在焉的样子,瑾俞拿走她手里的辣椒皮,她也没有发现。   瑾俞皱眉,平常不吃辣,对辣椒都是避而远之,看来今天真的不正常。   “我喜欢许林。”   瑾俞被吓了一跳,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着,这姑娘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赶紧过去把调料室的房门关上,阻隔掉外面的人,免得被她们听见,传出去惹流言蜚语。   “怎么回事啊?”   瑾俞轻声问,瞧二妮这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成。   猛然想起许林已经走了,这难道是被二妮的热情吓走的。   “他说他不喜欢我。”二妮红着眼睛道,“可是我明明感觉出来了,他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几次和他一起出门,哪怕自己晕的头重脚轻,他还是那般的无微不至。但回到村里,他又和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躲着我。”   瑾俞叹了一口气,那次回来她提了一嘴,许林就刻意留下说明情况,想来一开始就知道和二妮没有可能,出门在外没办法,回来尽量避着。   不等瑾俞这次开口,二妮又继续道。   “我说我会努力成为他想要的那种女人,但是我没有高门大户,没有有势力的娘家。成不了他的助力,他不会爱我。”   “这不是坏事二妮。”瑾俞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不想欺骗你,不想你后半生痛苦,他才拒绝的。”   “我,我知道他有苦衷。我能理解。”二妮应道。   瑾俞明白二妮还抱着一线希望,这样继续下去,只会是伤害,没有任何意义。   当下她也不客气,什么话重,她就挑什么话说。   “不。你不会明白的,他背负的东西非常人能比,韬光养晦不惜毁了前半生去迷惑别人,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注定要为家族去拼搏,世家最有力的方法就是联姻,三妻四妾在所难免。   你现在爱他的纯粹,到有一天你苦守着后院,一天又一天等着他来眷顾你。   韶华易逝,你能保证你们最初的情感,可以承受几次,他在别的女人屋里过夜,这样的考验。   你扪心自问,你能做到吗?哪怕这样卑微求全的在一起,你也不在乎?”   二妮微张着嘴,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挤不出了。   头脑发热的时候,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一切,到后来沉浸下来,再美好的感情也会变味。   “放下吧!谁心里没有一个朦胧的情感寄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嫁给第一喜欢的人。   你是一个优秀的姑娘,你值得被人好好的呵护着。”   瑾俞摸摸她的头,两年了,从稚气未脱到现在亭亭玉立,为爱所困的小姑娘,二妮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   起码瞒着自己这么久,都没有被她发现。   “我也想要一个疼我护我的人过完一辈子,”二妮垂眸思量了好久,瑾俞以为她要哭一场发泄发泄,没想到再次抬头,她脸上居然还能带着浅笑,   “你刚刚说的那些委曲求全的活法,我发现我一样都没法为许林做到,我只是私心的想着喜欢他。其实不是真的爱他。”   瑾俞佩服不已,小姑娘这心胸真的够大。   “明白就好。只要放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总有一棵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在不远处等着你。”瑾俞欣慰的道。   “对。不能一叶障目,即便心里最喜欢,他在琼楼玉宇之上,我攀不起,自然也不会为了他从此不嫁人。”   “不错!果然不愧是我徒弟,不能挂一棵歪脖子树上……”   屋外某人的脸黑了,端木青见瑾俞出来这么久没有回去,大家又没有看见瑾俞,一时心急就找了过来。   本来不是有意偷听的,无奈自己耳力过人,她们两个的声音端木青听的清清楚楚,这会儿是真的想自己宁愿没有听见。   这傻丫头,都要出门去了,居然给他听了这么一耳朵。   心里不舒服,恨不得回到当初自己没有离开之时,不让她和任何人有交集。   “瑾娘!你在吗?”   端木青看了一眼四周,干活的人离的远没有注意他来,欲盖弥彰的退出几丈之外,故意站在那里喊人。   “端木青来了,我先出去。”瑾俞拍拍二妮的肩膀,悄悄凑近她耳边道,“作坊交给你,我最放心。那些香料,辣椒收成后的制作方式我也写下来了,你只要按照那个操作即可。”   “好。我知道了。瑾娘你就出去吧,免得姐夫又进来抓人了。”   二妮一时半会没有领会瑾俞的意思,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便促狭的赶着瑾俞离开。   “小屁孩,现在心情好了,就不要师傅了,对吧!”   瑾俞虚点点她,怕端木青等急了,赶紧开门出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给最爱的人,可是你就能。祝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   二妮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女子刚刚还张扬无法无天的样子,这会儿小鸟依人的搂着高大的男子,离开之前男子还细心的给她整理好衣服,确认不会着凉才离开的,只一道背影,就幸福到冒泡。   这样的恩爱幸福,绝不是三妻四妾的男人能够给的,二妮非常明白。   可是心还是好痛,虽然这场爱恋她单方面开始,也没有得到过许林的认可,但还是让她伤心难过。   只要想起那人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实则满肚子的无奈和凄惶,她就心疼。   二妮明白这一时半会儿,她是难以释怀了。   ……   “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一阵好找。”端木青若无其事的问。   “本来想早点回去的,发现二妮情绪不对劲,便留下劝了几句。”   ☆、第九百五十八章承诺   瑾俞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反正她也是转述,临了把许林臭骂了一顿。   “不能给将来,一开始就别对人好嘛!现在好了,撩动了小姑娘的春心,自己又跑了。那么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即便不能爱,也要聊着玩玩呐?”   瑾俞不讲理的问,看向端木青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一个背信弃义,辜负了别人真心的男人。   端木青深深的看了一眼瑾俞,这丫头自己还没有找她算账,居然敢倒打一耙。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那么做过?”已经回了二进的主院,瑾俞挣开端木青的手,大有兴师问罪的站在他对面问。   果然女人就是自讨苦吃的生物,平白无故就能联想出一场大戏来,瑾俞这会完全被自己的想法左右,傻的不能再傻了。   “你想听哪一个?”端木青背着手,别有深意的问。   “你还有多少个啊?”   “就你这一个天天气我的就够了,别的惹不起。”端木青一本正经的道。   “你……”瑾俞刚想骂人,仔细一想端木青这话好像是好话,顿时没有了话语,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尬笑道,“那你说,如果你是许林的话,你会怎么做?也放弃我吗?”   “没有如果,我就是我,不是许林。”   “我说假设,假设你是许林,家族和爱情面前,你选我还是选家族?”   端木青对这个假设皱眉,从性格上讲,他和许林就是完全不一样。   一个选择了最笨的方式伪装自己,蛰伏等待反击的机会;一个则坦坦荡荡,直接用实力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人。   “这个问题毋庸置疑,当初我已经选择过了。”   在大将军的兵权交出去,到抛下京都的一切和瑾俞一起回到这小山村,这就是他从始至终没有变过的心意和态度,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   “端木青,你原来这么爱我呀!可真好!果然我有眼光,找到宝贝了。”   瑾俞开心了,眉开眼笑的扑了过去,抱着端木青拉下他猛亲。   “你个鬼灵精!”   端木青这才发现自己是被瑾俞套路了,无非就是逼着自己说一些臊人的话。   被亲的方寸大乱,他也不客气,抱着人就往榻上走。   “端木青!不可以!”   瑾俞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抱着他的脖子求饶。   “现在才未时,可以歇晌午觉了。”端木青脚步笃定,毅然往榻上去。   想着要去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他就恨不得把瑾俞挂腰上带着去。   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条件艰苦不说,军营也不许女子入内,违令者斩立决。   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那想法他连正经的想,都不敢想。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行前夕,南边梓再次拦住了二妮。   “在下是来等姑娘结果的,若我凯旋归来,你可愿意嫁我?”   直截了当,一句废话都没有,南边梓怕二妮若是生气喊人,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南边先生,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二妮警惕的看向四周,这初春夜寒风依旧,作坊的帮工都回去了,作坊这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南边梓可真会选地方。   “哪一点?”南边梓鬼使神差的想起当年被二妮压在地上打的一幕,浑身的血液都流畅了起来,不自觉的脸色发红,清咳了一声道,“哪一点都喜欢。”   “那你肯定有病,建议你去看看大夫。”   二妮看傻瓜一样的看着南边梓,两年了她就没有给过好脸给南边梓,不是夹枪带棒的说话,就是冷嘲热讽,就这样还能喜欢自己,简直是自虐。   托托手里的东西,二妮就要走,不想搭理南边梓。   “我是真心实意的求娶,二妮姑娘考虑一下吧!”   “不想考虑,让让,我要回去了。”二妮不为所动。   “那你等我回来再成亲好吗?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愿意了。”南边梓挡住二妮,急切的道。   “南边先生,你这又何必呢!”二妮停下来,认真的问,“你看我就没有给过你任何的念头,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这大千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等你回来之后,你就会发现,现在说的这些话有多可笑了。”   “因为你是你,这样可以吗?”南边梓急道,“我喜欢你的真实,不做作,哪怕是对着我吼,我也喜欢……”   南边梓说的小心翼翼,唯恐又激怒了二妮,今天这番话,他可是酝酿了好久了,不能再不说出来。   他不懂什么花言巧语,倒是军营里的当机立断学的通透,态度坚决,真心实意。   这个媳妇儿,他是要娶定了。   “等你回来再说吧!”   “当真?”南边梓不敢相信的问。   “当真。”   说不定到时候她已经成亲了,这诺言许和没有许一样,二妮觉得到时候她肯定都成亲了,南边梓想要怎么样,也没办法。   “好!你等着我回来,回来娶你!”   二妮只是简单的一句敷衍话语,却被南边梓当了真,往常那么冷静的人,这会儿是喜的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   二妮一脸莫名的看着南边梓,不懂这虚无的承诺,有什么好高兴的。   但好久以后,二妮经常会想起南边梓这夜色里掩不住的欣喜,那么真,那么纯。   “南边先生,真有一套哈!”   “你哪哪我都喜欢,即便对着我吼……”   南边梓踩着轻飘飘的脚步轻飘飘的回了住处,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这些话,明白刚刚自己拦着二妮说话被他们给听见了。   这帮大老粗真是……   “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等我回来娶你!”   “你们听听哈!这南边先生现在老厉害了,这还没有出征,就骗得小姑娘等他回来。”   南边梓原来有点生气,刚想进去打断那两个故意模仿自己和二妮说话的贺宇和吴员,听着听着居然不气了。   想想千里相思一线牵,这心里就开心的和泡蜜罐里了一样,说不出的甜。   离别在即,谁不想有个人对自己牵肠挂肚的思念。   ☆、第九百五十九章瑾老太太   晚上的践行宴后,村里的人都过来和端木青话别,寒暄客套了几句后,便把地方还给瑾家人自己。   第一次正面迎上战争的问题,还是因为家里突然冒出的一个大将军来,大家的心里各有不同的想法。   瑾老太太愁了几天,头发都愁白了,对于端木青成为自己的孙婿后,那是各种的顺眼,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想要赶出去的傻子了。   眼下瑾俞和端木青成亲一年多还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又要披甲上阵,她这心里比谁都担心。   大将军的威名是何等的威风,村里人最近对她们都异常的尊重,但那都是端木青浴血奋战换来的荣誉,有与荣焉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心。   “木子,你要出征就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情别担心,村里乡亲们都是热心肠的,有事都会出手帮忙。”   瑾老太太给端木青带来了一大包的鞋子,七八双高低邦,针脚细致,一看就很结实的千层底,也不知道费了多少时日做出来的。   “我听祖母的。吴明,把鞋子收好都带上。”   端木青示意吴明把东西收好,虽然上了战场这布鞋是用不上了,都得那耐穿的皮靴上阵才行,但这份情意他收下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凡事多为家人想想,瑾娘在家也放心一些。”   瑾良信挠着头,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   眼前的是大将军,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他作为大伯的架子,实在不敢摆。   “是呀!反正你是大将军,守在幕后,也没有人说你。别强出头了。”   何氏跟着附和,现在是不敢说以前那些话,话里话外都是讨好,她倒是懂得审时度势。   “伯父伯母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木子是将领,要做表率,缩在后方可是会被人拿来作伐的。”   瑾俞忍不住道,就以端木青的性格,就不是会让底下的兵冲锋陷阵,自己坐享其成的人。   既然不会那么做,自然也不能让这样的话溜出去。   “没事。大伯和大伯母也是为了我好。”   “木子去保家卫国冲锋陷阵,我们别的帮不上,可不能在名声上拖累他。这些话私底下说说便是,出去提都不能提,你们可记住了。”瑾老太太厉声道。   “记住了。”   大家纷纷附和,被老太太盯着,何氏头点的和什么似得,就差发誓说好了。   最近何氏出去腰板挺的老直了,大家对她也客气了不少,以前的嫌隙仿佛一朝都不存在了一样,总感觉挺受用的,比当初瑾云给人做妾出去要威风许多,她可想着多威风威风,自然不会自损。   之后大家都说了不少话,端木青都好脾气的一一做了回应,只是看着沙漏的次数多了一些,大家都是明白人,便纷纷起来要告辞。   瑾老太太把瑾俞叫进了后院的书房,祖孙俩说着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何氏也想留下,倒不是怕老太太会给瑾俞她们好东西,现在瑾家二房好东西多的是,瑾老太太那点东西,还大多数都是瑾俞这一年多给添置的。   她就是想刷一下存在感,被端木青那些手下恭恭敬敬奉着的感觉,实在太好。   可瑾良信太过了解她,一把把人扯住就往屋外去,宁愿在门口等着,也不让她在屋里端木青的手下那里丢人现眼。   “你既然已经做了打算,我也不多话。这包里是我给你做的男装,放大了一些,你认真一些别人也看不出来。”   老太太把一个包裹给了瑾俞,之前还没有注意,这会儿打开一看,薄厚的各三套,比瑾俞想要带瑾天的衣服出行,更符合要求。   瑾俞放下包袱,上去抱着瑾老太太,轻声说谢谢。   “谢谢你的支持祖母。”   “我这一辈子最浅的就是夫妻缘,你一定要好好的,比任何人好。把我缺的那份,都不上,就算给我的答谢。”   瑾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心里还是害怕。   之前她都不敢过来给他们践行,生怕带了不好的征兆,后来瑾俞和端木青亲自去请了她才过来的。   “我知道了祖母。连带你的那一份,都好好的幸福回来。”瑾俞重着鼻音,拍拍老太太的背承诺道。   不管伪装的多坚强刚毅,老太太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伪装自己泼辣不讲理,顶着风言风语把两个儿子抚养长大,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了。   眼下是真的心力不足,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刚劲,惟愿儿女子孙平安顺遂。   该说的都说了,祖孙俩抹了泪出了书房,端木青还等在院子里,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如刚正的松柏一样笔挺,瑾老太太眼眶一热,拍拍瑾俞扶着她的手。   这一刻她算是明白瑾俞为何要做那个打算了,夫唱妇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回去了,你们早点歇息吧!”瑾老太太哽着声音道。   “我们送你回去祖母。”   “不用,不用。你们还要早起,别管我。你大伯他们都在外头等着我呢!”   瑾俞感受到老太太棉袄下的手在发抖,这感性的老太太,恐怕又伤怀了。   把人送到大门口,果然瑾良信父子,还有何氏婆媳,瑾云她们都还在。   瑾川过来蹲下身子,瑾老太太犹豫了一下,便趴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离开。   “大哥,你们慢点。”   站起来之际,瑾俞过去扶了一把,顺带塞了一个信封给他,瑾川愣了愣,便收了起来。   “大妹放心,一切都妥妥的。”   “有大哥在,我放心。”   兄妹俩说着属于两个人听得懂的话,最后还是老太太出声打断了。   “走吧!夜凉了,都回吧!”   等老宅众人到了家门口,端木青和瑾俞才回了屋里,毕竟之前哭过,情绪还有点低落。   “哭了!”端木青伸手碰碰她有点微红的眼睛,低声问。   “和祖母说了几句话,被她感动了。”   瑾俞搂着端木青的手,实在可以想象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乱世里过得是何等的艰难。   “我还以为你是不舍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端木青遗憾的道。   ☆、第九百六十章出征   “我才不要伤心呢!有国才有家,你是去做大事的。”   瑾俞把脸埋在他怀里,想着到底该什么时候和端木青相认,会不会吓他一跳,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真难得的深明大义。”端木青浅笑道,“当初也不知道谁说,谁爱去谁去,我丈夫才不去的!”   “好呀!你居然还嫌弃起我来了,我现在不想理你了!”   瑾俞气愤的推开他,抱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别想逃避责任。”   端木青从身后一把把人给抱了回去,坏丫头打的什么算盘,他还能不知道,无非就是不想和自己这样那样罢了。   他是不会如她的愿得。   “不要不要!端木青,你不许强迫我!”   瑾俞挣扎着,想着最好今天晚上这气可以生久一点,要不然她有点担心明天没法上马,跟不上大队伍,她可不敢想自己能不能追上。   “我知道了。”   说着就堵住了那还想说话的小嘴,修长的手熟稔的从薄袄下摆探进,游弋。   瑾俞被啃的脱力,没有坚持多久,便弃械投降了,抱着衣服的手,改为抱住他的脖颈,素色的衣衫散落一地。   知道离别在即,端木青是真的有点不顾一切,把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了行动里,把瑾俞折腾的叫苦不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才歇,瑾俞再次折服在他的战斗力下,被他抱着去洗澡都在昏昏欲睡。   现在不睡,她怕一会儿爬不起来。   所以半梦半醒间,她都舍不得松开端木青,惹得端木青心疼不已,狠狠地亲了一气。   子时已过,大家已经整装待发,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儿女情长,不甘心的放下她。   “好瑾娘,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凑近瑾俞的耳边,端木青轻声细语道,再多的眷恋,也要分开了。   瑾俞很累,努力让自己别睡着,好在端木青那一通缠绵悱恻的吻让她清醒了不少。   知道端木青这是准备要出发了,她的心情是又激动又无奈。   激动是因为她也要跟着,无奈是因为自己的腰被折腾的快断了,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坚持住。   伸手搂住端木青还没有支起身的脖子,瑾俞抬头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力气还不小。   “坏蛋!你这是要把我拆了吗?”   “哈!”端木青忍不住笑道,“你不用起来送我了,睡!”   “嗯!那你走!我再睡一会儿。”   瑾俞老实的松开他,翻身朝里睡下,这番做派彻底把端木青给弄懵了。   抚着锁骨上还生疼的牙印,心里满不是滋味,他就是那么一说,心里还是想着要让瑾俞起来送送自己的。   “坏丫头!等我回来,饶不了你!”   把人翻过来亲了亲,他便直起身,穿衣服。   瑾俞半眯着眼睛看他轻手轻脚的穿衣服,雪白的里衣,黑色的外袍,再到沉重的铠甲。   银色的铁片,在微弱的烛光下闪闪发光。   刚刚那个还是儿女情长的丈夫,瞬间化身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让你忍不住抬头仰望的勇士。   “我来。”   踩着布鞋过去,接过端木青的虎头腰带,瑾俞虔诚的蹲下来,郑重的给他系好。   轻抚着那冰凉的甲胄,瑾俞这心里才算真正的重视起来,张开双手把端木青大了一大圈的腰搂住。   “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希望你能不事事出头。我是自私的,只想把你藏起来做我一个人的英雄。”   “傻丫头。有国才有家,以后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英雄。”   铠甲太硬太凉,端木青不敢用力抱着瑾俞,还把她推开了一些。   该说的在床榻上都说了,穿上戎装,他便要收起柔情。   “嗯!”瑾俞点点头,“我给你挽发。”   “自然要你来。”   这是瑾俞给端木青梳头最为认真的一次,在威武的铠甲下,任何发型都显得不够郑重。   “真俊!这恐怕是我们大宛最俊朗的大将军了!”   “小嘴真甜。”   “给你更甜的,低头。”   俏皮的朝端木青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端木青自然二话不说的低头。   无奈有铠甲在,瑾俞离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瑾俞踮脚在他脸上啄了一记,无端升起无数当然眷恋来,有点不敢肯定自己跟着去,能不能和他聚首。   “甜吗?”   “甜。”   “那就带着我给的甜,好好的,凯旋归来。我就给你生孩子,可好?”   “好。”   端木青不舍的抬手碰碰她的小脸,小丫头声音都变了,把他的心都要给揉细碎了。   “我怕我自己忍不住把你留下来,就不去送你了。”瑾俞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   “好。”   ……   寅时刚过,小队人马就准备出行了,村里人自发的都出来送行,隔着两丈就有一个人拿着火把照亮那段路,一直绵延到一里之外。   端木青骑马领头,拱手对经过的乡亲抱拳,再没有回头看那让他有无数眷恋的家一眼。   “驾”   四十几匹良驹,踏着初春的寒冷而行,马队后面缀着一匹满身斑点的独眼马,经过两年的精心呵护,早已经壮硕无比,马背上的人歪歪扭扭的坐着,蜡黄的脸上,不时还在龇牙咧嘴。   没有人怀疑那是谁,大家致以最崇高的热情送行。   直到马队走远,马蹄声远去,大家才热情高涨的回去睡回笼觉。   沸腾的村庄,再次陷入宁静祥和,直到天光大亮,瑾老太太由瑾川陪着过来,瑾昌明才知道自己女儿也跟着走了。   “瑾娘临行前和我商量过,我做主了,这事先瞒住你们,要不然你们不会许的。”   瑾老太太捧着茶盏,喝了点,又放下了。   才一夜而已,好像比昨天又憔悴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瑾昌明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瑾俞今天想多赖一会床,他才没有去喊人的,“她一个姑娘家,战场是什么地方,怎么好跟着去呢!”   “她跟着去自然有木子护着她,不会有事的。”瑾老太太又道,“这事先瞒着,别人村里的人知道了,要不然又得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好。”   瑾昌明这心都要飞走了,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能够多想。   他担心女婿,现在又担心女儿,可一贯寡言少语,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九百六十一章怀疑   “大妹的名是我报的,二叔要怪就怪我吧!”   瑾川扑通一下跪在瑾昌明面前,上战场本就是男人的事,他也想去,无奈瑾俞临行把家托付给他了。   眼下两家都托付在他手里,他也不敢做别的,只能谨守承诺。   “快快起来,这不怪你。”瑾昌明长叹一声,女儿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一旦决定了,不让她去也是不可能,“你大妹她呀……主意正着呢!”   “好了!就这样吧!孩子出门去了,家里顾好便是。”   瑾老太太站起来,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二媳妇,第一次觉得这媳妇娶得好,好事坏事,从来不会和儿子吵架。   ……   “喂!霍西贝!这是中午的食材,你给收拾出来,快点快点!”   几大框的白菜,就那么扔在了脚边,瑾俞连忙起来应下了。   “柳叔放心,交给我了!”   “我放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你这动作给我快点,别洗个菜都洗出花样来误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这次不会了,不会了!”   “那抓紧吧!”   “是是是,这就去洗。”   五大三粗的柳叔,看了一眼面黄肌瘦的瑾俞,嘴里嘀咕着弱不禁风,什么都做不好,走了。   等人走远了,瑾俞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出征到现在十来天,她都留在了队末,大家看她瘦不拉几的,估计打不了战,特意把她留在了火头军里干活。   一路急行军,别的没什么,就这吃吃喝喝是大事。   之前十万大军没有汇合,只是几百人的吃喝还好一些,现在埋锅做饭,光洗菜就要几十个人,瑾俞分到的这队也有几千人。   每次在冰凉的水里洗完那几大框的菜,她都感觉手不是自己的了。   “西贝,你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干活都没有劲啊!”   一起分在火头军的,还有一个叫胖墩的,人如其名,真的就是一个肉球。   这人笑眯眯的时候,眼睛就剩下一条缝,他说他爱吃,自愿分到火头军来的。   “没有的事。俺家里可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家说军营里可以吃饱饭,所以俺就来了。”   瑾俞想翻白眼,她不仅伪装了说话口音,就连走路姿势都做了改变,努力男性化一些。   还有这些天被寒风吹得脸都干裂了,再加上她涂了一层姜黄在脸和脖子上,哪里来的细皮嫩肉,这人眼神有问题。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你不吃肥肉,只吃菜。每次还就吃一点点,不像我,一吃就是一大口……”   胖墩比了一个大盆的形状,直把瑾俞看得心惊肉跳。   瑾俞见识过他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吃下一大盆饭的速度,相信他是真的爱吃,而且还是不挑食的那种。   反正军营里那些肥肉炖白菜,瑾俞是吃不下,每次都是夹一点点白菜下饭。   胖墩看着五大三粗,心思还挺细腻的,看来自己不能再继续那样,否则这谎圆不了。   “俺是累了,胃口差,才那样的,要不然中午你再看看我吃不吃肉。”   发誓一样的说着,瑾俞说的很没有底气。   中午分到饭后,那胖墩居然不识趣的挤在她身边,仿佛要亲眼看见她吃肉一样。   瑾俞夹着一看颤颤巍巍,和白水煮出来一样的两指宽大肥肉,看了一眼周围一圈捧着碗吃的香的众人,思想做着剧烈的斗争,一个劲的咽口水。   本来就挑嘴,这大肥肉她下不去口啊!   “霍西贝,你还能把肉看出花来啊?一会儿洗碗,你别又拖拖拉拉的。”   柳叔一眼瞪过来,瑾俞吓得手发抖,那块大肥肉记忆这样掉了下去。   不等瑾俞有所作为,一只胖手飞快的伸过来,麻溜的捡起那块肉,吹了吹,直接塞进嘴里去了。   “挺好吃的,别浪费了。”   吃完那块肥肉,胖墩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把瑾俞看得目瞪口呆。   刚刚她可是看见了,肉上还沾着泥呢!   这个做法她是做不到了,哪怕当初真的饿惨,即便掉地上的东西,她也不会捡起来吃下去。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瑾俞朝胖墩坐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   “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家里好吃的东西都紧着给我吃,这样的菜我还真的吃不下呢!”   “难怪了!”胖墩恍然大悟道,“你家人溺爱你,这是在害你呢!我觉得你得改改,要不然这一路去,有你受的。”   “是的,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埋头吃下用菜汤泡的饭,天气还有点冷,这光秃秃的山野吃饭,不像大将军和副将有临时帐篷,她们这些饭凉的特别快。   这几天瑾俞累的都没有空想端木青,朝那人群最远的地方看去,几里外几顶黑色帐篷不比蚂蚁大多少。   明明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睡的早不早,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这是瑾俞一开始没有预想到的结果。   “羡慕吧?!要是这次战争立了大功,将军看中了你,说不定有可能把你的营帐往前挪一挪呢!”   胖墩也顺着瑾俞的视线看去,全军最具权威的地方,有事大宛最有名的将军所在,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睹将军的君颜。   “真的?”瑾俞眼睛一亮,饭也不吃了,连忙问。   “真的。不过……”胖墩同情的看了一眼瑾俞,摇摇头,“就你这小身板,要立功难了。再说,火头军是不能上战场的,你只能守着灶台,洗洗碗,炒炒菜了。”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瑾俞犹如醍醐灌顶,端木青不知道她来了,她可以去找端木青啊!   等到一个月左右抵达军营后,她再露几手绝活,争取给大佬做饭去,到那时候离家都上千里之外了,端木青肯定不能就这样把自己送回去。   瑾俞打定了主意,这心里的思念也好受了一些,再低头吃饭,看见碗上面白色的零星猪油,一下没有了胃口。   这日子还得熬啊!   夜里在几十里外扎营的,睡在大通铺上,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瑾俞努力的把身上被子裹紧,唯恐身边的人靠近自己。   ☆、第九百六十二章无计可施   “娘们似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哼哼!”   旁边的人做梦在说梦话,把瑾俞吓得半死,还以为有人看见她卷被子的动作了呢!   连忙把自己蜷缩的更小一点,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啪”   正强迫自己睡着,不想一只肥手横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肩膀上,还带着洗碗后的油腻味道,瑾俞皱着眉,把那只手抖下去。   这个胖墩,明天她一定要让他把手洗干净,不,明天她不准备睡床了。   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差点没把她吓死,宁愿明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一夜。   天还没有亮,起床的号角就吹响了,瑾俞觉得自己才闭上眼睛,又被柳叔一脚给踹醒来了。   “起了起来哈!别偷懒误事,一会儿大军还要赶着吃饭呢!”   “好。马上就起来!”   瑾俞拥着被子坐起来,身边窸窸窣窣都是穿衣服的动静,还有一些粗俗的荤话灌入耳中。   瑾俞猛然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混沌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把铺盖卷一卷,用麻绳一捆,头也不敢抬的跑出营帐。   真要命了,不知道今后让端木青知道自己和一帮大男人共处一室,那人的醋坛子会不会翻出天际去。   越靠近北边天气越冷,哪怕这已经是二月底的气候了,比家里大冬天稍微强了一点点。   瑾俞在身上套了薄袄,外面还加了火头军的肥大军服,来来往往穿了四五件在身上,但是在这天气里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连续几个晚上半夜睡下,天摸黑就起来,瑾俞还是病了,偷偷吃了黄芪给的药丸,她还是头重脚轻,在独眼的马背上也晕乎的厉害。   但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怕落队追不上急行军,也怕会落得一个逃兵处理。   晚上洗菜的时候,动作已经没有之前的那么麻利,好在和胖墩熟悉了,每餐多吃瑾俞给的两块大肥肉,胖墩还是挺照顾瑾俞的。   看出来瑾俞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也自觉的把瑾俞该洗的菜,拿去洗了,吃晚饭的时候,还帮忙打了饭回来。   无奈瑾俞只想睡觉,囫囵吃了两口,和头儿柳叔说了一句不舒服,希望可以早点休息。   柳叔嘴上骂骂咧咧了一顿,倒是批准了她回营帐睡觉,瑾俞就摇摇晃晃的回了营帐,找了通铺一个最角落的地方躺下。   浑浑噩噩的,身体里一会儿着火了热的慌,一会儿又像泡在冰水里一样,瑟瑟发抖。   感觉有个人一直在给她额头上敷冷帕子,那只温暖的手,让她想哭。   一夜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第二天被踹醒的时候,喉咙干疼,头倒是不晕了。   “好了就别偷懒!赶紧起来干活了!一夜都在嚎,你这模样,不待家里享福跑出来做什么?”   柳叔居高临下的看着瑾俞,发现她坐起来后,那清楚的喊自己,又开始了唠叨,但是没有恶意,瑾俞感觉得道。   “霍西贝,你这病不会传染吧?要是真的病了,赶紧出去,别害人啊!”   “就是啊!风寒可是会死人的,别你没事了,又来还我们。”   营帐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开腔,唯独睡在东北角的两个男人,一双吊三角眼,眼睛滴流直转,给人一股不安分的感觉。   另外一个瘦猴似得,一脸的猥琐,都是一块入队进了火头军的,瑾俞从来都避着这两个人的,没想到这两个人今天会来找事。   “你们两个别乱说,西贝已经好多了,要是会传染,昨天夜里我和她待了一宿,现在还不是没有事。”   胖墩去而复返,正好听见那两个人的话,连忙过来帮瑾俞说话。   “切!死胖子,多管闲事!”   胖墩的大体型还是非常能吓唬人的,起码那两个人一见胖墩进来,骂了一句后,便不甘不愿的出去了。   “原来昨天是你照顾的我啊!谢谢你胖墩。”   “难得有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胖墩笑着道,“我看你昨天昏迷,嘴里一直在喊木子木子的,那是你什么人啊?很重要吗?”   “哈!”瑾俞本就和衣而眠的,被胖墩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掀了被子起来,不知道自己昨天还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那是我表哥。对我很好的。”   “难怪了。你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不好也不会把我当成他了。”   “……”   瑾俞猛咽口水,要说之前还有点头重脚轻,现在彻底不敢了,昨天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想想都可怕。   “走吧!再不出去干活,恐怕柳叔又要骂人了。虽然他有口无心,但听多了也怪难受的。”胖墩摸摸头,转身出了营帐。   这天夜里瑾俞再也不敢逞能窝在风口的地上睡了,薅了一堆干草,把被褥铺上,自己往中间一趟睡下了。   期间瑾俞很认真的把带来的药按时吃下去,老太太准备的薄袄又加了一件在身上,宁愿热一点,也不敢再着凉生病了。   就这样又走了十来天,明显看见土地越来越贫瘠,好些地方沙化,要不然就是硬邦邦的沙砾地。   瑾俞感觉应该快到地方了,看见的树木大多也都是耐寒的。   她想尽办法的靠近柳叔,争取可以掌勺的机会,都被拒绝了,说是怕她浪费粮食,端木将军可是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一粒米,一棵菜都舍不得下面人浪费。   瑾俞提了几次,都被柳叔拒绝,后来甚至连灶台都不能靠近,平常也总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   这时候瑾俞才反应过来,火头军的掌勺,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做的,就像柳叔带的那几个帮手,据说都是老兵,她和胖墩等七八个人,不能靠近做好的食物,最多只能帮忙清洗食材。   不能送餐,也不能跑去队伍前面认人,那些护卫这时候可不是在柳叶村,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都是直接先斩后奏的。   在被盯梢了几天后,怕自己还没有做出菜,就被人以心怀叵测给军法处置了。   瑾俞怕死,只好作罢,留着小命从长计议。   ☆、第九百六十三章威慑   “西贝,你是不是想要去将军的那个直隶队干活啊?”   这天夜里,胖墩神秘兮兮的问瑾俞。   “对呀!你有办法啊?”瑾俞道。   “没办法。”   胖墩老实的说,瑾俞心里一堵,敢情这吃货就是来寻自己开心的啊。   憋着一口气,瑾俞不太高兴的道,“没办法你瞎问什么?”   “我也想去将军的直隶麾下干活,不知道伙食会不会好一点,那在白菜煮肉里,肉多一点也行啊!”胖墩枕着胳膊,憧憬的道。   瑾俞躲在暗处撇嘴,这家伙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想好吃的东西,怎么也得山珍海味才是,白菜里多加一块肥肉是什么鬼?   “实话不瞒你说,我觉得在这里吃的已经够好了,起码有肉有菜,我还能吃饱,家里的话,一把野菜下锅,四五双眼睛盯着看……”   瑾俞愣了愣,没有吭声。   “家里太穷,秋菊嫌我家里揭不开锅,不愿意嫁给我,和隔壁村的鳏夫好上了。也不在乎人家比她大两轮。我要是立了军功回去,据说还有赏银,弟妹们也能吃上糙米粥了……”   听着胖墩的话,瑾俞久久不能入眠,这世上你感觉自己最苦的时候,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些人活得更苦。   “日子会变好的,只要你肯努力……”   “吵什么吵?自己不睡就滚出去,影响老子睡觉,看我不打死你个王八羔子!”瘦猴敲着自己的鞋子,在骂骂咧咧。   瑾俞立马住口,这营帐二十多人,根本没有悄悄话可言。   胖墩心态好,吐了一番苦水后,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睡觉,瑾俞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好久,发现根本无计可施,最后才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抵达北地寒城驻地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上旬了,距离和端木青分开,一个多月。   上辈子看鸡汤文,经常说什么最远的距离,是对面不相识,她现在是深有体会。   明明知道端木青就在军队里,一个在队伍前端,一个在队伍末端,前端的人不回头走,看不见后端的,而后端的人,在纪律分明的军队里,是没有资格上前的,除非有特令。   到了驻地,住宿重新安排过了,瑾俞很不巧的还是和那两个二流子一样的男人分在了一个营帐里,胖墩在隔壁的营帐。   二十二个人的营帐,瑾俞认识的只有那两个,还是对她有成见的。   好在那两个人顾忌军营里不能惹是生非,不敢明目张胆的搞破坏,但是瑾俞床榻上经常出现一些沙土枯叶的,这都不在话下。   早上起来就能听见训练的口号,晚上睡觉也是伴着巡逻士兵的铠甲撞击声睡下,没有一到地方就开战,瑾俞的心反而慢慢地平静下来。   至于去找端木青的事,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每天搬着菜去河边洗,都要经过军营那块树立着的木板处,那木色的板上写的字,瑾俞看见一次害怕一次。   女人与无关人等入内斩立决!   瑾俞现在是不再着急去找端木青了,只想低调的待在军营里,默默地关注就行,到时候大胜还朝,两个人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对于那两个人挑衅的做法,瑾俞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抖掉沙石枯草,躺下照样睡着。   如此忍气吞声的过了十来天,新环境也认识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是干原来的活外,一些分菜的活,瑾俞也能轮上一两次。   这在瑾俞看来就是进步,原来她以为自己被分到那些一看就不像来参军打战的人堆里,是被边缘化的人了,没想到柳叔这个怪大叔,还肯给自己机会。   “你们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认为自己能做菜就能讨好到大将军了是不是?”   柳叔那天在嘈杂的厨房里,吸了一口水烟,瞪了一眼瑾俞,无比嫌弃的道。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大将军若是一个好吃的人,他就不是大将军了。你别想投机取巧,到时候小命也跟着玩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俺明白了!多谢柳叔提醒,再也不会那么做了。”瑾俞虚心的道,心里对柳叔抱着感激。   这人看着严厉,又铁面无情的样子,但心地比谁都好,要不是他给的一次次机会,自己当时毛毛躁躁的,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人呀,只要肯干,不管待在哪里都能体现价值。你做的好,做的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功过也躲不去。好好干!伺候好那些浴血奋战的儿郎,不比在大将军跟前做事差!”   “是!谨记柳叔教诲。”   瑾俞连连道是,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管是在哪里。   柳叔这样的说法,正好也符合瑾俞现在想要低调的想法,自然一百个愿意配合,安安心心的在火头军干活便是。   ……   军队驻扎在这里,和这次入侵的北狄遥遥相望,原本以为开战还要好久,没想到第二天一声高亢的号角吹响,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就跟着响起了。   不是平常训练的号角,瑾俞从床上爬起来,飞快的跑出营帐。   天色未明,只有铁锅里的柴火在照亮着军营,领头的高头大马,呼啸而去,她只来得及看见那金色的护心镜在火光下闪过几许光芒,那人就被后面的大队兵马簇拥离开。   瑾俞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是分开两个月后,她第一次看见端木青,虽然只是匆匆忙忙的一个背影,但足以慰藉她这些日子的思念了。   “要开战了!据说这次北狄派出的是最强的勇士,北狄国主给了他第一勇士称号,之前打胜了好几场战,三王爷带领的军队也被他打退,一路无阻才能带领兵马抵达寒城这里。”   胖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两眼放光的看着一涌而出的士兵往军营口去。   “第一勇士!?那岂不是很能打?”   “英勇善战,恐怕只有大将军能与他一搏。”   瑾俞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刚刚看见端木青的激动,被担心给取代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暴打   胖墩总是笑眯眯的,在军营里人缘还挺好,他打听到的消息,大部分都很准确。   瑾俞从早上军队离开,就一直心神不宁,好在干活没有耽误。   平常没事做,她都是躲在营帐里,或者留着伙房帮忙整理东西。   今天只要闲下来,瑾俞就往军营门口跑,几近望眼欲穿,也没有把人给等回来。   吃饭的时候也吃不下,胖墩见她剩下半碗搁下来,也不嫌弃,倒过来自己吃掉。   换做平常瑾俞肯定不让他这样做,但是今天瑾俞没有心思搭理他,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直至日落西山,军队还没有回来。   “军营门口不得停留,速速离开!”   守门的两个士兵,交叉着大刀把瑾俞逼了回去。   “两位大哥,这大将军出去迎战,怎么还不回来啊?都一整天了。”   瑾俞笑着套近乎,不想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只挺直着腰板,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被漠视后瑾俞也没有生气,军营里纪律严明她知道,刚刚要不是离门口太近,这两个人根本不会搭理她。   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见人回来,军营里休息的号角声已经吹响,她只能一步一回头的走回去。   直到看不见军营入口,也没有等来军队回营。   瑾俞蔫了吧唧的回了自己营帐,里面已经有个鼾声,各种味道瞬间充斥在鼻尖。   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瑾俞抖开被子准备睡觉,没想到啪的掉出什么东西来。   低头凑近一看,是两只死蛤蟆来,发出阵阵腥臭味道。   盯着那两只蛤蟆看了有半刻钟,听着那边若有若无的讥笑声,瑾俞这心里的担心,早就化为了怒火。   抬脚出了营帐。   “那个娘娘腔还是不敢怎么样,这欺负起来真没劲!还没有当初这街上混的时候好玩呢!”   “对呀!来了军营,没想到这里的男人一样没有血性,一吓就腿软了。”   “对……”   话音刚落,瑾俞又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木桶,发出阵阵馊味。   “哗啦哗啦”   几步走到那两个人床边,瑾俞兜头把那一桶泔水给倒了下去。   “娘的!”   “找死!”   那两个人头朝外睡的,正好被瑾俞浇了个透透的,腾的坐起来,就想起来打人,不想瑾俞还有另外一手,抡起棍子,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敲。   “娘欸!饶命啊!”   “小祖宗,别打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营帐里泔水味弥漫,和着阵阵惨叫和求饶声,之前熟睡的人也给惊醒了。   大家翻身坐起来,军营里的生活枯燥乏味,有热闹看自然不想错过,有人甚至去外面拿了火把进来。   只见那瘦小的男子一声不吭,手里抡着棍子劈头盖脸的打,那狠厉摄人心魄,愣是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毕竟这些天下来,大家对那瘦猴和三角眼欺凌霍西贝已经是有目共睹了。   床上那两个已经狼狈不堪,抱着满是泔水味道的被子,在床榻上直打滚,瑾俞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何事喧哗?”   外面传来一声暴喝,大概是这部的长官,已经有人殷勤的上去讲清楚事情缘由。   瑾俞打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一眼床榻上还在不停哀嚎的两个人,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原来面目了。   拎着棍子,在大家的注视下瑾俞出了营帐,要打要罚今天她都认了。   “就你……打了他们俩人?”   秦安逸坐在上首,好奇的看着底下跪着的清瘦少年,再看看另外两个鼻青脸肿,仿佛随时都要挂掉的两个,满是疑惑。   那两个人随便哪一个出来,都能轻易的打倒这个少年,没想到还会被人打成这样狼狈。   “回千户大人话,确实是小的所为。”   被人连同那两个家伙,一起押到秦安逸的营帐,瑾俞出奇的平静,让跪就跪,没有任何不甘,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句,还是那么跪着。   “你知不知道,在军营里打架斗殴,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秦安逸双手支在案几上,问。   “古人云,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两人往日就欺负我,我一忍再忍,今日停了战鼓声,热血沸腾实在忍不住了,便把他们打了。”   “什么?听了战鼓热血沸腾才打人?”   “千户听到的没有错,小的就是听了战鼓才打人的。”   秦安逸不敢相信的挖挖自己的耳朵,本来是大将军领了两万人马出战,他留在军营里无聊,便把这鸡毛蒜皮的事拿来处理,没想到还这么有意思的事。   这少年怎么不说,想要上战场杀人,兴奋过度才打人呢!   战鼓凌晨敲响的,现在都过去一整天了,鬼才相信这个借口。   “不管你用什么借口,打人就是不对,这顿罚是避免不了了。”   “千户要罚我可以,这两个人也不能放过。”瑾俞指着那瘫在地上的两个人道。   “大人,小的都已经被打了。要罚就罚他吧!”   “你们一共往我被子里扔过三次沙石,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我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没有把握好反而变本加厉的塞了死蛤蟆。   凡事不过三,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是你们没有把握住,这打也是你们讨的。”瑾俞平静的道。   “说的也是呢!”   秦安逸认同的点点头,感觉很有道理,这年轻人也很有意思。   “不知与同仁和睦相处,乃是不忠不义,大家并肩作战,把后背交给最放心的人,正面迎敌。   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千户大人敢把后背交给他们吗?”   “大人别听此人信口雌黄,小的对大人可是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千户大人听见了吗?此二人花言巧语,又会煽风点火,此乃心术不正之人。   我堂堂正正做人,千户大人,觉得我还要和他们一样吗?受的罚也能一样吗?”瑾俞认真的问。   不能!两个字,秦安逸差点脱口而出,再看瑾俞的脸,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入了她话里的套。   真有意思了哈!   点了点案几,秦安逸认真的审视了一番瑾俞,人虽然年纪小,但这份气概不错,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这张巧嘴,估计能超越南边梓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回营   指着那两个家伙,秦安逸道,“不知与同仁和睦相处,暗自使绊子,乃是不忠不义,确实该罚。一人十军棍,以儆效尤!如有再犯,逐出军营,发配原籍!”   “大人饶命!”   瘦猴和三角眼被带下去受罚,十军棍可不是闹着玩的,手臂粗的棍子将近半丈长,脱光了衣服要当众打的。   打的也有技巧,有些看着血淋淋的,内里毫发无损,有些看着表面无事的,说不定内伤很重,都是练家子,下手很有分寸。   那两人被压下去,就在外面打的,听着由高亢到低的哀嚎声,瑾俞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军棍给你免了,但是你私下打人,这处罚不能免。”   “小的甘愿受罚。”   瑾俞暗暗呼出一口气,不用当众脱衣服,真的是逃过一劫了。   “就在训练场站三个时辰的军姿吧!引以为戒。”   训练场在军营最深处,看不见军队回来,也看不见端木青,瑾俞想争取一下。   “大人,我能去军营门口罚站吗?一直站到天亮都行。”瑾俞小心翼翼的问。   “霍西贝啊霍西贝,你以为这是去买东西,还能讨价还价啊!”   秦安逸被气笑了,这霍西贝可真是个活宝,见过讨饶的,没遇见过主动加强处罚的。   “小的遵命。”瑾俞连忙应下,夹着尾巴跑了。   “大人对这小兵,怎么异常宽容?”随从好奇的问秦安逸。   秦安逸搓了搓手,捻起茶盏喝了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招进来的兵,以次充好的不少,尤其街上那些二流子混混,都被招进来了。这早已经不是大将军原来那些纪律严明的队伍,能有几个血性男儿,都显得弥足珍贵了。”   皇帝根本就没有那么好心,原来端木青手下的军马,被他换走了一大半。   为了凑齐十万军马给端木青,这次强招兵,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大人这般为大将军着想,大将军定会明白你的心。”   “错了。我是为了百姓着想,大将军也是,这大宛不是我们一个人的大宛。”   只有京都那个黄金宝座上的那位,脑子被夹过,才会拼命的打压一众为国为民的武将。   ……   瑾俞出去后,外面十军棍已经打完了,接着火光,她看见那两个人扑在地上,露出血痕交错的背,背脊不自觉的发凉。   不敢想刚刚自己差点因为一时冲动,也要被人这样打,到时候身份曝光,只剩死路一条了。   秦安逸说在选在训练场站军姿,瑾俞看了一下方位,找了一个依稀算靠近大门的地方站着。   也没有人监督,但来往巡逻的士兵都会往他身上看几眼,这军营里的事传的很快,瑾俞算是第一个打架斗殴,没有被严厉处罚,只罚站的第一人,大家免不了好奇。   “西贝,你还好吧?”   胖墩探头探脑的过来,压着声音问,他知道瑾俞被带走,已经晚了,根本帮不上忙,这会儿才敢过来说话。   “俺没事。”瑾俞挺直着背,干脆的道。   “今天你太冲动了。”   瑾俞白了他一眼,抿唇没有说话,平常自己心情好,背欺负了就忍气吞声,敢情这些人都把她当受气包了。   “你这么小个子,要打也得等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打。好在你没有打输,要不然这小身板,可怜了。下次等我在的时候再打吧!虽然我也打不过,但这一身肉,他们还是会怕的。”胖墩尴尬的摸摸鼻子,这话有点丢脸,但也是事实。   “……”瑾俞扭头看胖墩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后我不会再和人打架了。谢谢你胖墩。”   “不要谢不用谢!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胖墩连连摆手,抬头看看天色,“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三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不需要,这里挺好的。”瑾俞笑着道,“你回去吧!”   “那我还是留下吧!这黑乎乎的夜里,多个人说话,感觉会好过一些。这里不错,我正好可以靠着。”   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瑾俞想劝说的话,都没有出口,他脖子一歪,就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哈哈!”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胖墩这个大块头。   说他傻,但是又非常细心,看事情也很准,显然都是外貌让人误会了。   自卑倒是真的,恐怕和出身与这非同常人的身板,被人经常取笑有关。   胖墩说的没错,有个人陪着确实好过了许多,听着那有节奏的鼾声,心里挂念着带兵出战的端木青,这时间过的也快了一些。   三个时辰没有过,瑾俞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听着方向是往军营方向来的。   一样高亢的号角响起,地面都在震动,原本睡着的胖墩都给惊醒了。   “胖墩!你帮我去看看,是不是大将军打了胜战回来了!”   瑾俞想往外跑,立马意识到自己还在受罚,只能喊胖墩去看看。   “等我消息,我很快回来。”   胖墩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往外跑去,也把瑾俞的期盼给带走了。   端木青回来了!   提心吊胆一天一夜,终于是回来了,希望一切顺利,大家都好好的没事。   瑾俞的心情激动无比,人在这里站着,心早已飞出去拥抱那个踏着夜色归来的人。   没有让瑾俞等太久,铠甲撞击声便越来越清晰了,瑾俞猛然反应过来,回来的士兵,这是都冲训练场来了。   出征要誓师,回营自然也要做总结,训练场划了这么大,自然也是拿来集合用的。   一颗心噗腾噗腾的乱跳,心情又激动又害怕。   就要见面了吗?   分别两月有余,除了早上那匆匆一瞥外,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端木青了。   大批的士兵涌进来,训练有素的找各种平常站的方位,瑾俞原本站的就是角落,这会儿更是被挤到了一旁。   踉跄的站好,再抬头发现自己目光所极的都是背影,还有头盔。   努力的往一旁挤了挤,朝那高处一阶的台子方向去。   台上站着好几道身影,中间那个腰挎大刀,身穿主将铠甲四平八稳站着,目视前方的男人,瑾俞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错觉   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他特有的气势永远不会改变,即便当初身穿布衣,也是这般威武霸气。   瑾俞万般的思念,都化为眼神,牢牢的锁在端木青身上。   值得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机会碰面,今天一连见了两次,已经非常难得了。   台上端木青往这边看了一眼,瑾俞理智善存,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悸动,往别人身后的阴影缩了缩。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那里有道异样的眼神在看自己,端木青借着高处的便利,重新又环视了一圈,着重朝西北角多看了一眼,除了站姿笔挺的士兵等待训话外,没有异常。   “此番北狄来袭,狼子野心众人皆知,为了天下安宁,为了我们的家人,竭尽全力,也要把人赶回去……”   又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端木青说了几句,便示意贺宇来讲,他径自朝台下西北角走去。   不得不说端木青敏锐的感官超出常人,但遇到日夜相对,熟悉他脾气的瑾俞,自然还有错过的时候。   沉稳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走着,两万兵士的练武场,经过了一整天的打杀胜利归来,此刻大家心中正是热心沸腾之时,见自己仰慕的大将军近在咫尺,有心情亢奋的往上举着手里的战刀喊话。   “大将军威武!永远追随大将军!”   那么多的人马振臂高呼,可以想象那是什么一种场面,端木青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镇定自若的走向那个让他感到怪异的角落。   没有任何异样。   精神亢奋的士兵,用战刀拍着铠甲,铁器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凌厉的视线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那木栅栏都看了几眼,无奈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心里头居然有点空落落的。   ……   “将军,今天这一战稳定了军心,和不如趁热打铁,打的那北狄人落花流水呢!”   贺宇等人簇拥着端木青回了营帐,战场上鸣金收兵,他不好提意见,现在回来了,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南边先生,你和他说。”   端木青心里有事,没有搭理贺宇,径自坐会书案旁,拿出信纸写家书。   “贺副将别急。和我们一样,北狄人今天也只是试探,没有全力以赴。等他真的全力以赴后,恐怕就没有今天这般轻松的打赢了。”南边梓道。   “那今天不就是一个大好时机吗?打的他们挫败后,说不定就夹着尾巴跑了。”   “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你以为那些人打小马背上长大的,今天为何会输?就是降低我们的警觉性,故意引我们深入敌方,他们好一网打尽。”   “所以大将军来了后故意不应战,就是要耗着他们,等到他们的补给没有了,然后再一网打尽?”贺宇一拍膝盖,幡然醒悟。   “是也不是。”南边梓老神在在的道,“咱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清楚情况,怎么行?将军不打没有把握的站。”   “现在正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之际,也是青黄不接之时。北狄不远千里来入侵,和三王爷已经耗了那么久,这金山银山也耗不起。他们也就这阵子凶猛一些,再过个把月,相信他们也要待不住了。”   所以从冬月开始入侵大宛,北狄的士兵一直势如破竹,凭的就是一鼓作气。   那三王爷看着就会游戏花丛,没想到也凭着他的能力,把北狄人给堵在了这寒城数月之久,这点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要不是北狄人狗急跳墙,又增添了兵力,三王爷也不会发信回京都求援。   三王爷赫连云江来了将近半年,眼下寒城几乎掌控在他手里,他带的十万大军在城内,端木青这十万大军守在城外,和北狄人对敌。   被人拿来做挡箭牌,端木青自然不愿意了,所以他不主动出击,无非是看北狄人蹦跶的厉害,出去揍几下出出气,顺带带着弟兄松松筋骨。   今天这样出去一趟,就和巡视一番自己的领地一样,敌方死伤几千,这边除了一些轻伤外,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了,这就是姿态。   这边南边梓和贺宇说了好半天话,端木青的家书也写好了,招了吴明让信使进来,可把南边梓和贺宇给稀奇坏了。   出来两个多月了,以为将军要故作严肃不写信回去,没想到今天这么勤快。   “你让人去看看,信要亲自交到少奶奶手里。”端木青不放心的交代,他总觉得这心里空落落的,有事发生一样。   “是。”   吴明揣着信出去,南边梓和贺宇对视一眼,八卦的凑过来。   “将军难得给家里写信啊!”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端木青点点案几,面容肃穆道,“瑾娘一向很有想法,当时我要出征,现在想起来,她答应的太快了。”   “将军是担心少奶奶和人跑了?”   “蠢货!”南边梓简直不忍直视贺宇这个傻瓜,赶在端木青把人扔出去前,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去查查,这附近有没有单独外来的女人,有就已经给带回来。”   “将军没说啊?!”贺宇捂着头,不甘心的瞪着南边梓。   “现在说了,还不快派人去查。低调点!”   “这个我明白,将军放心。”贺宇看向端木青,没有看到他否决的表情,立马抱着头盔出去安排。   “你让人在军营里也查查,不许惊动任何人。”想起之前那道视线,端木青心口压抑着,想了想还是和南边梓说了一下。   “主子的意思是说,你怀疑少奶奶……”就在军营里?   南边梓做了几个口型,实在不敢把话说出来。   “嗯!”端木青点点头,看向跳跃的烛火,“之前我过去看到的那一排兵,是贺非手下的?”   “主子是觉得少奶奶在贺非手下?他们今天就出了一千人,这个好查。”   “嗯!你亲自去。”   “小的明白。”   南边梓收起不着调,匆忙的离开,留下端木青神色莫名的坐在那里。   瑾俞的胆子一向大,偷偷随军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但进军营,估计没有那么顺利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失望了   随即想起这次两成的兵,都是一些被皇帝胡乱塞进来的孬货,混进来一个女人查不到,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各种可能,端木青的头抽疼,吴员送了热茶进来,他一口气喝了半盏,也没有压下这心头的躁动。   他一向把情绪控制的极好,唯独在自己那妻子身上屡屡做不到冷静。   这磨人的小坏蛋,希望这次只是自己多想了,此刻她还留在柳叶村里过着安逸的生活,而不是来的这贫瘠的北地餐风露宿。   “将军,伙房做了吃的东西,小的给您拿点过来。”吴员试探的问。   “不用!等南边他们回来,让他们来见我。”   “将军,您一天都没有吃了……”   “给我送一些水过来,我要沐浴更衣。”   瞅了一眼自己身上布满尘埃的铠甲,想着若是一会儿找到了瑾俞,她估计要嫌弃自己,端木青站起来解掉铠甲,沐浴去。   吴员不敢多话,连忙下去安排热水。   ……   这边瑾俞见端木青从台上往这边走,心里一紧,觉得他肯定会过来。   从正面出去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后跑,但是那样目标也太大了。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几乎不抱希望了,瑾俞推了推木栅栏,没想到那木栅栏是松动的,正好可以容她钻过去。   慌慌张张地从那块松动的木栅栏钻出来,心有余悸的往伙房跑,生怕被端木青看见给认出来。   直到看见伙房的帐篷,闻到烟火味,知道柳叔他们在准备做吃的,瑾俞搓搓手,在门口拎了一把柴火进去。   “霍西贝,你又跑哪里去了?赶紧来帮忙,饿了一整天了,好几千人等着吃饭呢!”   “来了来了。”   才进去,柳叔就朝她吼,瑾俞不敢再耽搁,连忙应下来。   还在这伙房够大,他们管着那几千人的吃食,几个灶一起开煮,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把吃的搞定。   等瑾俞停下来后,猛然惊醒,今天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居然下厨了,一连炒了两锅的肥肉白菜。   可真难得啊!   瑾俞偷偷往柳叔看去,发现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完全不像当初那样,自己一靠近灶台,就被粗鲁的赶出去。   难道这是因为自己今天打人受罚,把厨房这些人震慑了?   别人瑾俞不知道,但是柳叔这老滑头是绝对不可能的,瑾俞也不相信自己的事会吓到他。   “大家都出去帮忙,今天初战告捷,大将军可是派了亲兵,亲自来慰问。大家别错过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别人的兴奋的抬着东西往饭堂冲,唯独瑾俞吓得差点站不住了。   端木青的亲兵过来,那不等于端木青来了吗?   骗这些没有见过自己的人,瑾俞有把握,要骗端木青手下那些人,瑾俞觉得自己做不到。   脑筋一转,抱着胆子,满脸虚弱的求助于柳叔。   “柳叔,刚刚在训练场被罚站了三个时辰,那冷风吹得我肚子疼。我可以先去茅厕,一会儿再过去吗?”   柳叔盯着瑾俞看了一会儿,微眯的眼睛满是睿智,仿佛看穿了瑾俞的做作一样。   但好在柳叔也没有说破,轻叹了一声道,“虽然你之前功利了一些,我不赞同,但是现在有这个机会,你也不必躲开。”   瑾俞灵机一动,这也不妨是个借口,刚刚她居然没有想起来。   “我还是很珍惜这个机会的,无奈之前被千户大人那顿打吓坏了……我这身体也不争气……”   瑾俞故意说得支支吾吾,又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毕竟年岁摆在那里,面黄肌瘦,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   柳叔也只当瑾俞吃了苦头,现在心有余悸,那也就不勉强了。   “行!既然你决定不出头,那么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吧!”   “诶诶诶!谢谢柳叔。”   一时间伙房的人都去了饭厅,瑾俞为了保险起见,瑾俞去了她平常最讨厌的茅厕待着。   ……   这边南边梓并没有单独行动,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端木青手下的亲兵都带走了,分成几组去慰问,主要是亲自动手给大家分食物,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每个人都看一遍,真的遇到瑾俞也能不动声色的把人带回去见大将军。   着重检查了贺非的那一队兵马,南边梓亲眼看着那些人领了食物离开,五人一次,一千人两百次,没有一次见到少奶奶的身影。   回头暗示的看了连云福一眼,见他也是摇摇头,南边梓提着的心放下了。   应该是端木青猜错了,这长途跋涉的将近两个月路程,大男人都坚持不下去,瑾俞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会来。   集体得了大将军的慰问,大家都很兴奋,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含义,留下的都是对端木青的赞扬。   南边梓他们离开后,饭厅里还是聊的热火朝天,有说白天打战的事,也有说大将军平易近人,体恤下属的。   直到不远处的饭厅起哄声安静下来,好几人来敲茅厕门,才假装虚脱的出了茅厕。   回到营帐脱了外面那臭烘烘的衣服,也不敢去洗,只窝回床上蒙头大睡。   她不知道南边梓等人回去禀报了一下,没有得到消息梳洗一新的端木青,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了。   已经做好把瑾俞揪出来的准备,没想到只是他的错觉,好在一场乌龙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贺宇那边的消息没有这么快回复,,端木青打发了人出去,摸出护膝里的黑色匕首,习惯性想瑾俞时,就看看这把匕首。   ……   有打人的哪一出戏后,营帐里那些人看瑾俞的眼神都变了,有的不敢靠近,有的是讨好,这些瑾俞都不当回事。   柳叔对她态度缓和了许多,瑾俞在伙房也混得如鱼得水。   自己带的那么点调味料是不敢用,但是做菜的方式还在,能把单一的肥肉煮白菜做好吃来,这也是一门手艺。   炒了几次菜后,那些士兵都吃出来每天有几锅菜味道不一样,看着菜色都来瑾俞做的菜前面来排队。   不把瑾俞炒的那几盆菜分完,别人做的根本无人问津,可把柳叔给气坏了。   对着瑾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呵斥。   ☆、第九百六十八章又开战了   “这是军营!那么一大帮的糙汉,你把菜做这么好吃,让别人怎么伺候?是几千人,不是几十人,几个人!有本事你一个人包圆了……”   瑾俞缩着脖子,任由他骂,也不还口,等他骂累了,才小声道。   “原来柳叔你们都是故意把菜做的那么难吃啊!”   “混小子!看我不抽死你!”   柳叔气急败坏做势要打人,把瑾吓的俞连忙抱头跑出去。   气归气,柳叔之后做菜也用心了一些,实在不行就来看瑾俞怎么做的学几招,为什么一样的食材,做出来大家那么喜欢。   以前也不是他不把菜做好,而是古往今来他家几辈人做菜方式就是那样,他得到的都是传承,能做好吃点自然说都愿意啊,毕竟胃口好了,力气也足,杀敌的时候也能拼一些。   一时间她们这部的士兵饭量大增,糙米每天领的都是限额的,别的营帐人家吃的够饱,唯独他们这边喊饭不够。   瑾俞看着他们那样,就开始想办法了,平时没事就去军营的训练场附近挖野菜做添菜,还和柳叔还有胖墩一起,挖了一垄地,柳叔托人去外面买了青菜种子回来撒上。   一时间日子过得格外充实,要不是天天在口号声里醒来又在号角声里睡下,瑾俞都有在家里居家过日子的感觉了。   做得一手好饭食,这人瑾俞在别的火头军里,很快成为了红人,不仅这个部的人都来学习,就连相隔不远的其他伙房掌厨也来了。   别人愿意学,瑾俞也愿意教,左右都是把肉炒香,再用那些油炒白菜,没有过多的工序。   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几个伙房都知道了做菜好吃的技巧,当然管将军营帐这边的大厨也不例外,学了两招后,当天就露了一手。   “最近伙房的伙夫是不是换人了,怎么感觉这菜也好吃了呢!”   一连吃了几口菜后,贺宇非常满意的直点头,吃了那么久的水煮白菜,今天终于吃上一顿炒菜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又不是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咱们少奶奶的手艺,可谓是天下一绝!这些菜你们就当成宝了。”   南边梓嫌弃贺宇的傻样,或许是当初在柳叶村被他和吴员在屋里拿自己和二妮的事情闹,南边梓对他们老不待见了,见到机会就损。   “那少奶奶不是远在天边嘛!想吃咱们也吃不上啊!”   贺宇斜眼偷偷看专心吃饭的端木青,不管好吃难吃的东西,他吃着都没有什么变化。   那天带人去查了周边几里地的村庄,没有发现瑾俞的踪迹,回来和端木青说了一下,端木青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也没有往心里去,只当大将军想妻子想出幻觉来了。   但贺宇也只敢心里暗自吐槽,在端木青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吃饱撑着,就去训练场多跑两圈回来。”   端木青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贺宇立马闭嘴,他听出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饭后,几个将领又继续上午没有讨论完的决断,这次北狄有了准备,他们也探得清楚,打起来再不是上次那样轻松了。   议事完毕后,大家散了,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色降临,吴明把饭食给端木青送进来,和众多士兵吃的一样,他也是白菜炒肉,一大碗糙米饭,只是量稍微大了一些。   端木青洗手漱口过来,吃了两口饭后,状似不经意的问。   “寄回家里的信,该到了吧?”   “属下让人八百里加急送的,来回十天左右,大概明天就能回来。”吴明恭敬的回答。   “嗯!”   之后端木青再没有提及,但吴明看出来了主子有点不对劲,回头吩咐下去信使回来立马通知他。   第二天没有等来信使的消息,就接到急报说北狄人率兵准备渡河打过来了,来势汹汹,那条河离这里只有百里地了。   这样急的军令,到眼前才发现,显然前方探子出事了,端木青让人把探子压下去审问,急点了兵马去迎敌。   这是第二次大队人马出击,和上次高亢的号角不一样,这次吹响的是又急又短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   瑾俞听到马蹄声冲出去,便看见一大堆黑色铠甲的士兵,骑着马飞驰而去,一时间尘土飞扬。   “估计又要开战了。”   胖墩踮脚看了几眼,吃了一嘴的土,才朝地上吐了几口后,才说的。   “什么?不是才打了几天,怎么又开始了?”   瑾俞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二话不说就往营帐门口去,毛毛躁躁出门胖墩怕她出事,连忙也跟上。   这次点了四万人出击,瑾俞不敢挡路,等到骑兵和步兵都出去后,她想见的那个人也早已经不见了。   惶恐无措的站在离门口十几丈远的地方,看着几个守门的士兵把沉重的木门关上,瑾俞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刚刚那个架势,今天这场要比上次的凶险多了。   “西贝!西贝!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胖墩拉拉瑾俞的衣袖,压低声音问。   “我……我没事。”瑾俞的脸被姜黄盖住,看不见惨白没有血色的模样,倒是那唇白的吓人,看见胖墩眼里自己失魂落魄的倒影,瑾俞知道不说一点什么出来,恐怕胖墩这里没法交代了,“我,我表哥在那里面,每次要出兵,我这心里就担心。”   “难怪你会那么紧张。”胖墩恍然大悟般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有大将军在,大家都会平安归来。”   “……”瑾俞动了动唇,默默地点点头,大家都那么信任端木青,唯独自己这心里没底,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去吧!说不定他们半夜就会回来,咱们把挖的野菜整好,一会儿给他们做煎饼去,晚上回来刚好能吃。”   “这个好。从前我都不知道野菜还能做得那么香呢!现在是从你这里学到了不少,等我回家后,就教爹娘用野菜做煎饼吃。”   ☆、第九百六十九章受伤   胖墩这志气,瑾俞真不敢恭维,但对于一个长期吃穿不饱的人来说,果腹的要求是本能。   心里有事发愁,瑾俞就喜欢干活缓解,虽然没有精致的食材,但是用心做的吃食,还是不一样的。   一大筐的野菜清洗干净,加上一些野蒜,剁碎了和进面粉里。   军营里五天可以吃一次面食,别的营帐瑾俞不知道,自从十天前她接触灶台开始,有些东西就交给她来做了,因为味道不仅好吃,东西也不浪费加了野菜那些,还能比平常多了很多。   一部几千人的分量,不容小觑,从半上午就开始忙碌,一直到下午才把那些没有油,只用肥肉擦锅的饼烙好。   可是直到黄昏十分,大军依旧没有回来,瑾俞他们部的兵这次也倾巢而出了。   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几十个人,拉吃食去的。   瑾俞想问问战打没打起来,又怕引起别人的戒备,什么都不敢说,只帮忙把吃食装好让人送去。   “这要是明天还不能回来,恐怕就是对上了。”   柳叔拿着水烟滋溜滋溜的吸着,厚重的烟草味呛人的很,瑾俞以往不喜欢这个味道,一般在他抽烟的时候都不靠近,今天想多听一些,便靠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烟丝,殷勤的给他添上。   “柳叔以前也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两军对敌,你以为都是上去就开始打打杀杀啊?”柳叔白了一眼瑾俞,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继续道,“为了避免血流成河,都是先交涉协谈,不行了才开打的。当然真的来挑衅的,也不能手软,该打还是要打,该伤亡还是要伤亡的。战争开始,总避免不了流血。”   瑾俞的心里自然明白这些,上辈子活在和平的国度,战争对她来说只是新闻。   眼下这冷兵器时代的对峙,人们还能那么文明的开战吗?   提着一颗心,如此维持了三天,前方才传来好消息,大将军领兵潜入敌军后方,打的敌军措手不及,向后退了几百里地。   又一次大获全胜,得到大军回来的消息,军营的伙房就忙开了,大将军要犒赏全军。   终于不再是肥肉白菜,大家心情说不出的好。   柳叔作为伙房的头,一大早就带着胖墩和另外两个后厨的人,跟着营里的采买去附近的镇上买东西。   瑾俞的心七上八下的,得空就往营门口去,守门的几轮士兵都认识她,也不管,只要不出去不捣乱,就睁只眼闭只眼。   等回来了柳叔他们,大军还是没有等回来,瑾俞失望之际,和他们回去整理食材。   说是犒赏全军,也只不过是多买了一些肉,还有一些鱼而已,主食从糙米换成大米饭,也是极其奢侈了。   大锅肉做起来也很讲究的,瑾俞尽量煸炒出香味后,再加了后面训练场就地取材采到的香料。   几头猪的肉,骨头炖汤,猪肉煨上,鱼也蒸上,只等大军回来就能开席。   夜幕四临时,外面才响起震耳欲聋得马蹄声,瑾俞激动的想出去,被柳叔拦了下来。   “就要忙开了,你们哪里也不许去!热闹不是现在能凑的,等安抚好了儿郎他们的胃,你们再去,我没有意见。”   瑾俞没办法,只能跟着大家把饭菜抬去饭堂,大约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有整齐的脚步进来。   因为今天加餐,分菜的人手也要多几个,每人一碗肉汤,两大块炖肉,还有一块鱼和一勺白菜。   饭堂里并没有多少喧哗,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了欣喜的笑,但同时也挂了疲惫的倦容。   原本几千人的饭堂,少了几百个空位,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没有来,还是……   瑾俞心神不宁的做着手里的活,等到盆里的食物都分完后,她也舍不得早点离开,只想着听听吃饭的士兵能不能说一些战场的事。   谁知道这些人除了插科打诨外,对于在外打战的事情,那是只字不提。   “听说北狄那个第一勇士,被大将军砍了一只手!”   “什么?”回到伙房,胖墩不知道从哪里凑过来说了一句,瑾俞被吓了一跳,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忙压低声音,拉着胖墩往角落去,“胖墩,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军营里可是不能议论这些的。”   “不能当众议论,不代表私下里不能说啊!”胖墩习惯性的挠挠头,“我还听说本来大将军可以直接杀了那北狄第一勇士的,但是被人放了暗箭,就差一点点,这战就不用再打了。”   瑾俞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端木青受伤了,别的完全听不到。   “虽然北狄这回元气大伤,但是没有退兵,可能还想卷土重来……”   “胖墩!”瑾俞突然喊他,眸光带水,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没有办法靠近主帅的营帐,帮我想想办法,好吗?”   “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胖墩被这样的瑾俞吓到了,想说没办法,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试试。   等待胖墩回来给自己带信息的瑾俞,打破了三个碗,收拾的东西割破了手,还把厨房里干活的人,给撞倒了。   被柳叔指着鼻子骂,给点颜色就上天,以为能做几个菜就了不起了,不能干就趁早滚,别在军营里害人。   瑾俞的担心一下化作委屈,泪水开了阀门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也没有哭出声音,只捂着流血的手指站在那里掉眼泪。   “你……你……”柳叔被她吓一跳,以为瑾俞也会像以前那样,骂了就骂了嘻嘻哈哈就揭过,谁知道还哭上了。   “柳叔,霍西贝伤了手,你就别骂她了!”   被瑾俞撞倒的人,拍拍身上站了起来,一看瑾俞哭的那么惨,哪里还好意思责怪,忙找了草木灰要给她止血。   “一个个惫懒的货!赶紧的滚!别在这里添乱!”   柳叔嘴臭,哪怕也关心瑾俞伤的手,但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没好气的赶瑾俞出去。   瑾俞掉了眼泪,心情得到舒缓,又觉得自己可真矫情,凭什么自己的不痛快,要表现给别人看。   ☆、第九百七十章胆肥了   回到营帐,拿出前些天采的止血草药,塞进嘴里嚼碎,冲掉手掌上那人给她止血的草木灰,一寸长的伤疤泛着血水在掌心,之前不知道疼敷上草药,疼到突然冒汗。   飞快的用棉布包了一下,瑾俞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胖墩说的办法,能不能行。   胖墩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回营房来了,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营房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瑾俞看见他探头探脑的出现,便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上次好多人向你学做菜,大家都知道你手艺活好,大将军受伤了,可能需要人帮忙调养,我找了人帮忙举荐你。”胖墩神秘兮兮的道,“西贝,你除了会做白菜,药膳什么的,会做吧!?我可是和人家夸了海口,说你什么都会的。”   “发现吧!我什么都会。”   瑾俞连忙拍胸脯应下了,她要见端木青,这回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他认出来送走了。   “行!那你现在就跟我去。”   “等等。我回去拿一下东西就来。”   虽然知道端木青那里的药少不了,可是瑾俞还是不放心的偷偷带上了,之前自己的小伤用不上,这可是好东西。   胖墩介绍的人,也只是一个掌厨,只不过他认识管主将营房吃食的掌厨。   瑾俞跟着胖墩大晚上跑了三个地方,最后人家上下打量了瑾俞一番,审视味道十足。   “你有什么目的?”   一个掌厨管事而已,那犀利的眼神,都不比外头喊打喊杀的士兵差。   “俺就是想凭着自己的手艺,让大将军吃好点,能有力气上阵杀敌。”   瑾俞结果端木青更凌厉的眼神,根本不怵那掌厨管事,说的简单又直白。   “大将军入口的东西,岂能让你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经手。我看你一心钻研要来这里,分明是居心不良……”   “大叔!我私下有话和你说!”   瑾俞被这忠心耿耿的掌厨管事给感动了,只有真心为了主子的人,才会这样的一个劲找茬,要不然都不会过问。   进主将伙房,是瑾俞现在的目标,心里执着的很,绝对不能被这个掌厨管事给打发掉。   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个威武的士兵,和胖墩还有一起来介绍等厨子,瑾俞示意胖墩出去,胖墩拉着那厨子立马就走。   “这里可是军营,有纪律有规矩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掌厨管事看了一眼瑾俞,瘦不拉几的,自己也不怕她使出什么诡计来,便打发了人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子千方百计挤进主将伙房,是要做什么。   “不瞒大叔说,我和大将军帐下的吴明是表兄弟,一直听他说大将军的丰功伟绩,敬仰已久,才千方百计要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红口白话?”掌厨管事,不为所动木然的道。   吴明只有吴员一个兄弟,自小父母双亡,有没有亲人,身为护国公府管家的儿子,钟大自然一清二楚。   吴明兄弟俩还是在护国公府长大的,不可能会有什么表兄弟之类的,眼前这个霍西贝一看就是故意拿吴明兄弟的名头行骗的骗子。   “我这里有信物。”   这也难不倒瑾俞,只要不和她动粗,一切都好说。   伸手进脖子里扯出那块玉佩来,端木青给她之后,瑾俞一直贴身戴着,这么贴身的东西,身为随侍,瑾俞相信吴明认得出来。   “大叔可以把这玉佩给吴明,他看见以后就会知道我来了。”   那掌厨管事只当瑾俞是胡乱搪塞的东西出来贿赂自己,等看清楚那玉佩后,盯着瑾俞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   对于自己主子的东西,他自然认得出来,但是为何会在这么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手里,就耐人寻味了。   “你等着。”   “是。”   一把拿过瑾俞手里的玉佩,掌厨管事急匆匆的出了伙房,吩咐人把瑾俞看牢了,一路往主将营帐去。   “劳烦禀报一下,钟大要见吴明,吴护卫。”   吴明很快就出来了,看见是钟大,倒是没有多吃惊。   “是你呀,主子这几天的吃食精细一点,不能和往常一样,任由主子跟大家吃的一样。”   “吴明,我不是和你说这些的。”   钟大搂着吴明往角落去,黑灯瞎火的也怕有人看见不好,把手里的东西塞过去给吴明,“你看看这个。”   “玉佩?”入手光滑,还带着余温,吴明拿起来凑近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哪里来的?”   “刚刚有人给我的,说是你表弟,耽误知道你没有表弟,没有相信他……”   “糊涂!”吴明强压下震惊,看了一圈没有人,低声道,“那是少奶奶!”   “什……什么?”   钟大吓了一跳,他只知道大将军成亲了,可妻子根本就没有见过。   刚刚他可是又威胁,又恐吓的,不会把人吓坏了吧?   “你把她怎么了?”见钟大脸色都变了,吴明急忙问。   “我完了!”   钟大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啊,也不管吴明了,扭头就往伙房跑。   “你等等…”吴明想跟去,想想还是得回去和端木青说一下。   没成想还没有进营帐,就看见吴员匆匆忙忙跑出来,面色凝重。   “怎么了?”   心里着急,但吴明还是拦住了吴员问。   “出事了!”吴员看了一眼营帐,小心的道,“家里来信了,主子看了信后大发雷霆,说要派人去找少奶奶。少奶奶在主子出发那天,也跟着来了,可是这里没有人啊……”吴员小声道。   “不用找了!”吴明打断吴员的话,自己往营帐里去。   怎么就不用找了呢?   那可是大事。   吴员想不明白,也跟着吴明进了营帐。   端木青正用不大灵活的手穿衣服,看见吴明进来,黑着脸吩咐道。   “通知下去,让人把所有的兵都给我集合了,我要一个个查!”   “主子,属下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少奶奶来了!”   吴明双手把玉佩奉上,低头不敢看浑身都是怒火的端木青。   “胆可真肥!”端木青抓过那玉佩,被气笑了,“去说我昏迷不醒,需要人贴身服侍……”   “是!”   吴明听见阴测测的,似乎是主子磨牙的声音,不敢胡乱揣测,只愿少奶奶自求多福,成功惹恼主子的下场,会很惨。   ☆、第九百七十一章相逢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明明只是一小会儿,但是瑾俞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一样。   掌厨管事步履匆匆的回来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带了点讨好。   “没想到吴明真的是你表哥。”   “那我可以留下来了吗?”瑾俞欣喜的问。   “这个,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以后就留在这边!”   钟大一切好说,这让瑾俞有点受宠若惊,但是可以留下,才是她最开心的事。   接了煎药的活,瑾俞便蹲在伙房角落去煎药了。   钟大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少奶奶居然这么好说话,实在是出乎意料。   瑾俞药还没有煎好,就有主将营帐的人来要水,说是大将军昏迷未醒,得给他降降温。   这下瑾俞连药都没法煎了,在那人打水的时候,走过去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人手也不够,你们这里来一个去帮忙!”忽然那打水的士兵道。   “我有空。我去帮忙!”瑾俞连忙自荐。   “行!就你了。”那士兵看了一眼瑾俞,随即点点头。   瑾俞过去帮忙,自以为找到机会靠近端木青,却不知道正等着她往里钻呢!   大晚上的,主将营帐灯火通明,瑾俞低着头由那士兵开口回话,自己好跟着进去,打算看一眼端木青,若是还好,她就回去了。   瑾俞进去的时候,吴明正拿着一个盆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瑾俞偷偷看了一眼,一下腿都软了。   雪白的布巾泡在腥红的血水里,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吓人。   不等那士兵靠近床榻边,她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查看。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脸色很差,比两个月前瘦了很多。   “端木青!怎么样了?”   瑾俞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跑过去看他,又不知道他伤了哪里,根本不敢碰,喊他,他也没有反应。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一片。   那是!浑身的血液都在咆哮,不烫才怪!   “端木青!你别吓我好不好?”瑾俞哽咽着道,“你看看我,我来了。”   端木青的眼皮动了动,瑾俞以为自己喊他,刺激到他了,连忙继续跟他说话。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都不想我吗?那天晚上我去看你,你朝我走来……怕你认出我,不敢见你。我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   端木青忍了很久,感觉是时候醒来了,要不然这傻丫头又哭又说的,得把他心给哭化了。   “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蜡黄消瘦的小脸,戴着的火头军帽子把脸遮的直剩下一点点,明显不合适。   之前闭上眼睛假装昏迷,看不见瑾俞这模样,端木青还能镇定,这会儿哪里还镇定的了,又怒又气又心疼。   哪里还记得之前想的要好好的惩罚她一番,伸手一把把人拉过来,紧紧的搂进怀里,恨不得镶嵌进骨子里去。   “坏东西!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肉,你也敢把它给瘦成这样!”心疼死了。   “端木青……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瑾俞又哭又笑,傻乎乎的,眼泪鼻涕都蹭到那被子上了。   “让你哭醒了。怕还不醒来,要水漫营帐了。”   “水漫营帐能把你哭醒,我也行的。”   瑾俞这话真的够傻,平常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但是这会儿就说了。   换来端木青更深的拥抱,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就算准了,这般我不敢惩罚你是不是?”   瑾俞愣了愣,听明白端木青话里的含义了,挣扎着要起来,端木青不让。   “别这样。一会儿他们看见你抱着一个男人,要被笑话了。”   “你以为吴明不知道是你?还是觉得自己这身体可以变成男人?”   说着话那手就自动跑到了山峰处,没有山峦起伏,一马平川,还是隔着厚厚的布。   端木青的脸又黑了,瑾俞忍不住笑出声来。   “都和你说了别这样,要被人误会……呜呜……”   还想说什么,嘴就被人给堵了个严实,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火头军的那件软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掉,接着是外衣,薄袄,直到被紧绷的感觉消失,瑾俞才发现自己让人压在被褥里,已经被剥了。   “别……别闹!小心你的伤口。”   瑾俞抬手抵住微喘的端木青,这人也太胡闹了,身上还有伤,也敢这样胡闹。   “无碍!”   伤的是手臂,那么点伤,端木青还不看在眼里。   这会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久别胜新婚,没有看见人的时候不想,这会儿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这里是军营……”   瑾俞忍不住道,那个牌匾对她来说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剑。   “现在知道害怕了?嗯?”端木青凑近她耳边轻吻着,大概是知道瑾俞话里的意思了。   “我原来是不想认你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端木青啃着她的耳垂,不动声色的道。   让人血脉膨胀的感觉,瑾俞下意识的去搂他。   “我怕你认出我来,会把我送走,我不要离开这里。哪怕看不见你,可以听到你的消息,我也愿意待着……”   所有的话语淹没在唇齿间,男人已经如出笼的猛兽,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不顾一切。   “瑾娘……好瑾娘……”   “别!你受伤了……我看看……”   “一会儿给你看。现在,听我的。”   简易的行军床,只是两张长条凳子,放上几块木板铺就的,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狂风暴雨,吱呀吱呀响的就要散架一样。   瑾俞拼命压抑着,偶尔跑出来的一点声音,也被人尽数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才歇。   听着耳边熟悉的心跳声,瑾俞前所未有的放松,捏捏他的腰,软软地道。   “伤口给我看看。”   “一点皮外伤,别担心。”   端木青举起右手,露出缠了绷带的手臂给瑾俞看,刚刚那一番折腾,把伤口又抻开了,绷带上都是腥红的血。   “呀!伤口又流血了!让你胡闹!”   “你就是治伤的药,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   ☆、第九百七十二章保持距离   难得的亲密,端木青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多抱抱瑾俞。   三个多月以来,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这身上好不容易让他养出来一点肉,又都干瘪了,手里的腰身要不及一握。   还有他好不容易伺候大的地方,这些日子一直被虐待,小了一号不说,布巾勒出的痕迹,解开这么久了也没有消。   每一处都是熟悉的,就因为熟悉,所以心疼。   “你刚刚才醒过来……”   话一出口,瑾俞恍然大悟,刚刚昏迷醒过来的人,哪里会有他这么好的精力啊?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掐他,咬牙切齿的道。   “端木青!我看你就是一个无赖!这样的破借口用不腻,一而再再而三的用烂招,有意思吗?嗯?”   “娘子!你再不放手,为夫可是要大开杀戒了。”   端木青猛吸着气,不是因为疼,而是那腰是他最敏感的地方,经不住摸。   “你个臭不要脸的!”瑾俞无比嫌弃的推开他,红着脸坐起来。   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在地上,穿的多,扔在那里一大堆。   这下脸更红了,她怕人发现身份,这些日子都是夜深人静时躲起来擦擦,连澡都不敢洗。   刚刚这人居然也不嫌弃。   “别气了。真不是故意骗你的,这里面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端木青以为瑾俞真的生气了,忙解释。   “不方便说就别说。我先走了,左右你的伤也不重,有吴明他们在,我放心。”   “你真的不想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端木青哑着声,道。   “你这伤口不是没事吗?我就先回去,等明天我再来看你。”瑾俞看向别处,她何尝不想留下来,但是环境不允许,不合适。   “回哪儿去?”端木青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拉过被褥包好了,轻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上次我让人去查过,没有找到你,你知道我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那种又怕她在,又怕她不在,这种煎熬,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不知道你在军营,没办法顾着。现在,你觉得我还能让你回去和他们一起挤吗?”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你树大招风,身边有什么不对劲,会被人发现的。”   瑾俞也不想回去,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端木青身为主将,要以身作则才能服众。   “不会的。交给我就好,由我来安排。现在睡觉,要不然天就要亮了。”   熄了床头那盏灯,拥着人躺下,端木青的心里踏实了,这些天胡思乱想把自己吓坏,还好人还是好好的在自己身边。   “你的手臂确定不上药吗?”   黑暗中瑾俞撑着身子,问端木青,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想这样。   “拿来糊弄人的,你别担心。真的没事。”端木青看得清楚瑾俞脸上的担心,轻抚着她的小脸,安慰道。   “军营里有人要对你不利……”   瑾俞的唇被人堵住,浅尝辄止的一记吻,端木青才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混蛋!”   瑾俞在心里把某个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她猜出来那个人是谁,端木夫人肯定也能。   无耻之尤,这边在给他拼命,那边就要让人命。   “睡!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端木青拍拍她的背,触手一片滑腻,又有点心辕马意了。   明天瑾俞还要在人前出现,他现在就是再想,也舍不得折腾了。   “真想自己有能力可以帮上你。木子,等战事了了,我不许你再出山!”瑾俞沉声道,有点不舒服,想哭,又怕端木青担心。   “以后就陪着你们娘几个,哪里也不去。”   大手碰了碰瑾俞的小腹,他话里的意思瑾俞明白,他想要孩子了。   “木子。”瑾俞回想当初那夜大动干戈的动作,显然也是这人为了自己的私事,最为不顾一切的一次了,一路上遥遥相望的无奈,还有那对面不能相见的心酸,让心里强撑的坚强又破裂了。   往后靠了靠,瑾俞呐呐的道,“我不知道军营里这么多的顾忌,以为跟着你出来,就能每时每刻和你在一起的。没想到你离我那么近,却硬生生的两个多月,一面都见不上。”   “军纪不严,又怎么能服众,怎么管辖那么多的血性男儿?”端木青把怀里的人紧了紧,“写了家书回去,回信说你跟着来了。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就想把你狠狠地打一顿……”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端木青后面那话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把他吓得半死,不敢想象自己晚一点出现,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我莽撞了,以后有什么都与你商量。”   “你这坏丫头!”端木青心有余悸,“不许再做这般冒险的事情了。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化身为恶修罗……”把这人间变成地狱……   “不敢了。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抬头索吻,把想说的话都汇聚在吻里头。   端木青再次溃不成军,之前一而再的控制住,不一会儿就失了控,翻身把人扑倒。   “自己惹得事,自己负责。”端木青欺身而上,急切的道。   “好……”   瑾俞格外好说话,反正之前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回,仰头回应他的急切。   闹腾到一更天才停,窝在熟悉的怀抱里,瑾俞睡了三个月以来,最香甜的一觉。   黑暗中端木青舍不得睡过去,仔细端详着怀里猫儿似得女人,心里缺的一角都被填补上了一样。   “坏丫头……”   凑近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这才再次小心翼翼的搂进怀里。   第二天起床的号角都没有把瑾俞吵醒,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端木青已经起来,布帘外面有说话声,看来是和人在议事。   猛然里衣已经穿好,但是没有束胸,瑾俞看遍这简陋的内室,都没有发现自己那些布条在哪里。   起身翻了一下那仅有的几个箱子,除了兵书外,就是几件衣服。   “醒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有鬼   端木青挑帘进来,身上穿的是便服,瑾俞给他做的填了鸭绒的棉衣,头发也没有梳,尽数散落在肩膀上,站在那里妥妥的堵住了那道门。   “那个呢?”瑾俞直接问。   “我放起来了。”端木青一点就透,拿了床上折叠的工工整整的衣服给瑾俞披上,清咳一声道,“这天气还冷,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不用那样。”   关键是他心疼,勒成那样,可不是瑾俞自己一个人的事。   “不行!万一被人碰到了怎么……”瑾俞看见端木青微眯着眼睛看自己,一时不敢说出后面的话,讨好的道,“你也不想我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不对?”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随侍,和吴明他们一样贴身伺候我。”端木青背着手,一板一眼的道。   “不行!那些人知道我,会认出来的。”瑾俞断然拒绝。   三王爷赫连云江的人见过她,这要是突然来军营把她认出来,到时候正好给了三王爷攻击端木青的把柄。   “你就这么肯定,你家夫君会怕他?”   “不是怕他!”瑾俞过去搂着他的腰,小声道,“我怕他那样的小人使小手段,到时候害了你,那我宁愿离你远点。起码你知道我安好,我也知道你好好的。咱们防备他一些,保护好自己,好吗?”   端木青收紧手,低头抵着瑾俞的额头,道,“我听你的。”   “真好。”凑过去轻啄了一下,瑾俞笑着道,“以后你想我了,我就偷偷来见你,你想想这滋味,是不是特别有刺激呢?”   “我恨不得天天把你留在身边。”   “不要!距离产生美,若是天天黏在一起,我要腻的。”   端木青瞬间黑脸,这女人每次不气他,就不得劲是不是。   低头堵了她的嘴,直到她软绵绵的窝进自己怀里,端木青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就依你说的做,但是这几天得在我身边待着。”几分无奈的道。   “嗯!你的伤没有好,我不走。”   接下来几天,瑾俞都是在大伙房和主将营帐两头跑,再没有敢在端木青的营帐里留宿,大部分时间都回到原来那个营房。   表面看着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端木青的吃食和调养的药都交给她处理了。   外人只知道某部的一个伙房跑腿的家伙,因为饭食做得好,得了掌厨管事钟大的青眼,都能直接伺候大将军了。   大家对瑾俞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来学手艺的人就更多了,瑾俞也不吝啬,有人问就教。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多天,进入了五月天,寒城也终于可以脱下厚厚的棉袄,有点初夏的感觉了。   端木青的伤早就好了,每天一次出外巡逻,雷打不动。   那北狄的兵好像被打怕了一样,这一个多月以来,安安分分的守在他们的界碑处,没有再来。   这看似好事,实则不然。   就连瑾俞这不懂军法的门外汉都看出异样来了,端木青召集部下议事的次数越来越多。   北狄地处极寒之地,平时都以游牧为生,耕种不发达,好在这时候的山林就是宝地,野兽猎物也能当做粮食,养出他们那一方人,民风彪悍,男女都性格刚烈,就是军中也有女兵。   去岁干旱欠收,冬月又逢一场百年一遇的暴雪,让北狄全国上下陷入了饥荒。   饿死,或者来大宛拼搏一场,最后主张杀戮的北狄国主,选择了拼杀。   幅员辽阔的大宛,又是富庶之地,不是仅仅当初雪狼国眼红,觊觎的人,多了去了。   前面说到北狄遭灾物资匮乏,端木青原本是想用拖延术,让那些人没吃没喝了,到头来知难而退,谁知道一个半月过去了,距离去岁冬月已经是七个月的事情了。   几十万大军驻扎在外,号称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不说军饷,就是这么多人的吃喝都是问题。   但是北狄没有因为物资却是退兵,反而有打持久战的意思,这就让人费解了。   “看来我们有大事要做了。”端木青扣了扣书案,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吴明,你派人去查三王爷最近的产业都有什么变化,有没有人大肆收购粮草,除了送往这里的,别的都哪里去了!”   “是。”   吴明领命退下,营帐里就剩下端木青,南边梓和贺宇兄弟,大家都是一脸的凝重。   “我去杀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贺宇脾气急躁,一拳打在手边的案几上,拎着战刀就要走。   “坐下!”被贺非拦下了,“你杀了皇子,然后等着皇帝把我们灭九族,这样亏本的买卖,你也做?”   “我……”   “安静点啊!吵的我脑壳痛!”南边梓揉着额头,这几天和大家议事精神太过紧绷,他的身体好像有点吃不消了,“我觉得三王爷自己一个人,做不到这些瞒天过海的事。”   “都别在这里猜测了,回吧!明日再议。”   “属下明白。”   端木青发话了,大家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一个个坐得板正的家伙,一阵头疼。   都是一群吃货!   “明白了还不走?”端木青黑着脸问。   他有十几天没有正经和瑾俞说过话了,每次瑾俞来送饭都是这几个人杵在一旁,坐等那不知道比伙房送来的大锅饭菜好了几倍的吃食。   这些没有眼力的东西,就知道吃,偏生瑾俞也是心狠的,说不能黏黏糊糊,就真的不能,这让端木青很不爽。   今天势必要把这些人赶走不可。   “主子,这几日我身体不舒服,大伙房里的东西吃不惯。”南边梓一本正经的说着,还非常配合的按了按额头。   “主子,我也是!”贺宇连忙道。   “我,我也是。”贺非连忙附和。   民以食为天,现在少奶奶就是他们的天,水煮菜,他们是真的吃够了,再也不想去尝试。   “哦!”端木青点点头,招了吴员进来,“交代下去,今天这三个都病了,没有胃口吃饭,不需要准备吃喝。”   “是!将军。”   吴员微微惊讶一下,就转身换了洋洋得意的表情,朝南边梓他们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面前走过,他们吃不到少奶奶做得吃食,他可以。   ☆、第九百七十四章预料之中   “我刚刚想起来,好像还有事没有做。主子,属下告退!”南边梓识相的站起来,行了一礼立马就走。   “那个什么,我们也有事忙,属下告退!”   贺宇兄弟俩见状,也立马起身告退,和不能吃到好吃的东西比,这长夜漫漫,饿着肚子可不好过。   小样!以为自己也和瑾俞一样好说话吗?   等大家都走了,端木青也起身洗漱去,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听着呼吸有点重,显然手里还拎着东西。   不好出去接她,端木青背着手站在帐内,等着瑾俞进来。   “霍兄弟,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是瑾俞和吴明的对话,“麻烦吴护卫通报一下,将军的晚膳来了。”   “刚刚我正想去催你,跟我进来!”   不一会儿厚重的布帘被掀起,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将军!”   “你退下。”   端木青接过瑾俞手里的食盒,打发吴明退下,吴明行了一礼,恭敬的退到门口。   “我看你们一直没有传膳,怕你饿着,自作主张送过来了。”   营帐里有点黑,瑾俞看不太清楚,把食盒放下便准备去找火石点油灯,不想还没有迈开脚步,便被人拉进了怀里,硬邦邦的铠甲撞的她鼻子疼。   “快放开我!”   “不放!”   拿走那大了一些的头盔,托起小巧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就覆了上去。   天气本来就热,但是端木青比那天气还要热,被他抱着往里间去,瑾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根本没有力气去推开他。   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只有两人互相炽热的呼吸交融,那铠甲撞击发出的清脆声,犹如暴雨倾盆砸在玉盘里,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   好一会儿后,才有一声难以抑制的低吼响起,略重的气息搅乱了一室的沉重。   餐前开胃菜吃的太好,到正餐的时候,大将军吃的无比餍足,送餐的小兵拖着蹒跚的步伐回了刚刚分到的营房,倒在床榻上,腿还在发软。   心里把那干坏事的人骂了一百遍,听到门口有水桶放下的声音,她知道这是端木青派人送水过来给她洗澡,才起来准备去洗漱。   还没有等她出去,人家就进来了,一起住的名义上还有吴明,但瑾俞知道吴明是不可能有这胆量进来。   来的只有某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果然沉稳的脚步径直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脱……衣服,还是瑾俞的。   “干嘛!”   瑾俞气恼的拍他的手,刚刚那么的粗鲁还没有和他发火,这会儿又来胡闹,简直是不可理喻。   “怕你说我坏话,特意过来服侍你。怎么样?这样可和刚刚的事,持平了?嗯?”   端木青反手握住她,紧紧的搂进怀里,亲昵的咬她的唇。   “切!你可真是脸皮厚!快点回去,别一会儿有人找你找不到。”   “我已经歇下了,有事明天再说。”端木青灵活的接了那软甲,外衣还没有动,已经探手去抽那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今晚在这里是来偷香窃玉的,不是什么大将军……”   瑾俞左右摇头,企图避开他的亲吻,无奈被禁锢住,根本躲不过去。   等洗了澡,瑾俞懒懒地趴在床榻上任由端木青给她擦头发,这大块头宠起人来,真的会让人沦陷。   “木子。”瑾俞软软的喊他。   “在呢!”修长的手,熟稔的撩起如缎的青丝,视若珍宝,“不想睡吗?”   “你上来。”拍拍床板,瑾俞招呼他上来。   “好嘞!”   这样的事情端木青怎么会拒绝,麻溜的上去,到把人搂进怀里一气呵成。   “你是不是又要开始打战了?”瑾俞靠在他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轻轻地问。   “一直喊你傻丫头,可你怎么就不真的傻呢!”   “你那么猴急……我猜的。”都不等夜深了再疯,瑾俞是他妻子,还能察觉不到他心里有事吗?   瑾俞支支吾吾的说着,想起之前的胡闹,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守在外面那些护卫会怎么想她。   “还知道我猴急,这都是谁闹的?”端木青委屈巴巴的道。   能看不能吃,得多亏他的自制力强。   “讨厌。”瑾俞掐他,把话题扭回正道,“你们这次是真的开打吗?是不是生死一搏的那种?”   端木青无奈的道,“有别的发现,这次可能比直面应对北狄还要麻烦了。”   “没有粮饷了,还是皇帝下令期限了?”瑾俞问。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不要担心。”   三王爷里应外合,把虎狼一样的北狄招来,肯定不是简单的把兵囤在这里,后续肯定还有别的动作。   现在只是一个猜测,端木青不会和瑾俞说的。   但不得不说瑾俞很敏感,自己这内心一点点波动,她都察觉到了。   低头看向瑾俞,发现她没有睡,滴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办法的情况下,让她来了北地,怎么好还要让她跟着操心。   “睡不着?”   勾起瑾俞的下巴,端木青问。   “我不想和你分开,不想听不到你的消息!把你心里的想法打消,不许你让人把我送走!不要你为了我好,把我送的远远的,不许,听到了吗?”瑾俞看着端木青,认真的道。   端木青震惊不已,没想到连这隐秘的想法,瑾俞都猜到到。   心都在发颤,最看不得瑾俞这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   封上那颤抖的红唇,端木青哑着嗓子道,“不分开。我在哪里,你也在哪里!”   “说话算数。即便你去浴血奋战,也不用顾及我。为了你,还有未来的孩子,我也会努力保护自己。别为我担心……”   “好瑾娘……”   端木青眼框都红了,不说他内心多强悍,在别人面前,他就没有服过软。   但是在瑾俞这里,所有的刚毅和坚强,都化为一江春水,绕指柔。   怎么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   端木青三更天离开的,卯时要起来练兵,不能在瑾俞的帐里多待。   细心的伺候他把衣袍穿好,小心的抚好他手上的每一道皱褶,威武英气的大将军,深情款款的丈夫,都是她的。   ☆、第九百七十五章买粮   “一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踮脚凑上去亲他,瑾俞的话里都是眷恋。   “只要你做的都喜欢。”端木青碰碰那故意伪装成蜡黄的小脸,“答应我,别担心那些事。有我在。”   “嗯!我放心。”   抱抱瑾俞,端木青抬脚就走,和每一处离开一样,他从不会回头看。   这一天开始,端木青更加忙碌了,操练的力度更大,瑾俞怕天气热大家受不了,去周边找了清凉祛火的草药回来熬成凉茶给他们喝。   长达二十多天的训练,在那天夜里一封急信到来打破了,军营里连夜戒备。   瑾俞知道大纲是端木青查清楚了某些事,眼下正剧要拉开帷幕了。   等了大半夜,端木青还是没有过来,距离上次已经是二十几天了,瑾俞没法私下问他。   子时刚过,她就感觉到有人进来,猛的坐起来,床边站着的正是端木青准备俯身。   “醒了啊?!”   “你怎么才过来。”   瑾俞伸手去抱他,发现触手都是坚硬的铁块,他要是准备过来不会穿铠甲的,毕竟大将军的服饰,在军营里最惹眼,“现在要出发吗?”   “怕你担心就过来看看,立马就走。”   端木青怜爱的摸摸瑾俞的脸,上阵的铠甲不比平常穿的,又硬又重,怕伤到瑾俞,不敢抱她。   即便这心里很想拥她入怀。   “不用担心我。我就在这里,好好的等你回来。”   “嗯!”   没有再说什么,该说的以前都说了,捧着她的小脸,落下一个**的吻。   “等我回来。”   端木青走了。   这次不像以往那样大张旗鼓的吹响号角,几万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一去便是七天,军营里一切正常,没有人提军队离开的事,就连往主将大营送的吃食,瑾俞也是一日三餐正常送。   “少……”   “霍西贝见过大将军!”   瑾俞和每次进帐一样,大声高呼行礼,把手足无措的连云福弄的更加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此刻连云福穿着端木青的便装,脚上穿了垫高的鞋子,经过一系列伪装,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退下吧!”连云福憋了一句,便让瑾俞退下。   和在营帐里坐着,每天听贺宇他们几个商议事情,他宁愿跟着大将军上战场。   可是这戏要有人唱,除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伪装端木青,别人都得经常在军营里晃动,不能消失。   端木青在军营里,贺宇他们还会耍赖在主帐等着吃好吃的,现在主心骨干大事去了,他们反而安分规矩的很。   瑾俞不知道端木青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事,绝对不会是和北狄打。   又过去了半个月,端木青没有回来,那般北狄人又有动静了。   一开始几天来骚扰一次,大部分时候都被打跑,消停几日,有点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   后来就不是这样了,天天来,有时候一天来两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不是光挑衅,还抢东西。   从抢完就跑,到打家劫舍,连老百姓都杀。   贺宇脾气大,被贺非压着留在军营,对敌但是贺非亲自带队,北狄人见他来了就跑,人走了又来,没有任何的道义可言,所有的行为就像一个无赖。   也昭示了一件事,为什么北狄人突然反常了,以前不抢粮食,现在就连菜地的才都抢,说明他们,缺。   “钟管事!本来要这几天到的粮草,还没有音信,要不要和将军说说,派人去催催啊!”   “还能支撑半个月,是比较急了。”   钟大着急到上火,瑾俞熬的凉茶他当饭吃,嘴巴还是起了不少燎泡。   大伙房里,瑾俞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那里,心里担忧,没有事情做,她怕自己胡思乱想,又会犯傻。   隐约听到掌厨管事和另外一个管粮草的说话,心下不由一沉,难怪这几天都是掌厨管事自己去取各个伙房的粮食。   这事很大,搞不好会军心动摇,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钟管事。”瑾俞出去喊住两个准备离开的人,显然是怕人听见,故意选择去其他地方说话了。   “霍西贝,你有事吗?”有外人在钟大很是生疏的问。   “我有几句话说。”瑾俞看来一下周围,就他们三个,还有不远处巡逻的士兵,倒是不怕别人听见,“我有办法弄到一些粮草。”   “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我有钱,还有人。”瑾俞想着道,“离这里三天路程的池州,有我姐夫在,几个月前他刚好在那里开了米粮铺。”   张老爷去了那里开米粮铺,其实是瑾俞自己要开的,刚和端木青相认后他,利用他手里便利的信使,假公济私给家里送过几回信,其中就有给张太太的。   但是一向把瑾俞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护着的张太太,无论如何也要加入,所以就变成瑾俞出主意得红利,资金和人力一切,都由张家出了。   朝廷的粮草能到早就到了,瑾俞怀疑又被那个黑心的三王爷也昧下了,他们现在除了自力更生外,别无选择。   “给我队人,七天就能拉粮食回来。”   瑾俞直接去找的南边梓,看他肿了半边脸,分明是牙疼上火,瑾俞好心的给他冲了一碗盐水让他含着。   “大将军没有回来,小的不能自作主张让您出去。”南边梓含糊不清的道。   “他听我的,你听他的,最后还是要听我的。何必这么麻烦!”   南边梓一口盐水差点把自己给噎死,知道你们夫妻俩感情好,但是求求你们别炫耀行不行?   更何况大将军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给人家留的面子也要的喂!   “祖宗欸!您就不能饶了小的吗?大将军回来,得把我牙打烂掉不可!”南边梓欲哭无泪。   “别装模作样,问你讨主意只是通知你,出去光明正大一些罢了。我告诉你,现在我手里也有拥护者,喊一声有的是人跟我去。”瑾俞嫌弃南边梓,这人狡猾的很,不放狠话,根本就不行。   “好好好!小的都依你!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瑾俞一个女人,冒名进军营都敢,南边梓可不敢保证她不会半夜三更偷跑出去买粮食。   ☆、第九百七十六章风起云涌   这天南边梓让贺宇带着一队三百人出去巡逻,顺带把伪装成士兵的瑾俞也给带走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队人去的是百里外的池州,端木青毕竟不在军营里,大型的战是打不起来。   有端木青的一干得力部下在,除了每天应付那些上来骚扰的北狄人外,别的都还算正常。   ……   朝廷派来的粮草真的到不了了,其中什么原因,南边梓他们都明白。   三王爷要反,故意用北狄人把端木青困在北地应付那些人,他以败战元气大伤为由,一直留在了城里,实则带着那十万军马回京都造反去了。   事出突然,三王爷行动迅速,端木青反应也不慢,带着兵马就追过来追击。   至于那粮草,自然被三王爷赫连云江截住了,他这一招是不成功便成仁,造反死了,也要把大宛毁了的决绝。   有端木青提前的通气,五王爷赫连云飞特意安排了人,把三王爷赫连云江造反的奏折给皇帝。   皇帝自然是不相信,虽然怀疑,但他私心觉得,那只是他可以随意贬到几千里开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儿子。   直到三天后,大兵围城,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当年的浪荡子,现在已经变成想要弑父篡位的白眼狼。   皇帝才四十多岁,正是春风得意的年纪,现在儿子为了皇位要杀他,他怎么能忍?   到后宫把当初主力要找三王爷赫连云江回来的皇后痛骂了一顿,还禁了皇后的足,这才气势汹汹的回到前朝颁旨。   一道死令下去,逆贼格杀勿论,就把三王爷赫连云江给判了死刑。   皇后原本想让各个王爷互相残杀,最后她儿子得利的如意算盘落空,三王爷在皇帝眼前变为最倚重,最信任的儿子,气得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皇后娘娘,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   皇后气息未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为了他人做嫁衣。   那赫连云江个蠢货,不去和兄弟斗,动土动到太岁头上,真是活腻了。   一口气喝了半盏茶,皇后的气才平了下来。   “母后!她们说端木青回来了,我要去找他!”赫连云丽人还没有到,就开始嚷开了。   皇后刚刚平息的怒火,瞬间高涨。   “没用的东西!没要男人你就不能活吗?千千万万的儿郎让你选,怎么就看中一个粗鲁的有妇之夫!”   “母后……你居然骂我!”   恰逢公主赫连云丽来,说是听了端木青的消息,要去找她,也被她给奚落了一顿,捂着脸哭着跑了。   皇后坐在软榻上,捂着头好半晌没有说话,那些话她可以不说的,但是刚刚她控制不住,还是骂了出去。   心里没有因此开心,反而越来越堵了。   “那个钱侍郎送来的药丸给我一颗。”   “娘娘又头疼了吗?”侍女麻溜的去拿药,黑褐色的药丸,有一股奇香。   只见皇后吞下后,依着软榻神情慢慢地放松下来,脸上慢慢浮起满足的笑。   绯红的异常。   低眉顺目的侍女,冷眼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榻上的人开始扭动身子,招手喊了外面一个眉清目秀的内侍进来,自己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内室里就传来似痛非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平息。   “想活命,就闭紧你的嘴!”   “是!”   内侍满面潮红的出来,低头乖顺的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外面的人都任何动静,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内侍离开的方向。   人命如草芥的皇宫,眼不瞎耳不聋,是活不久的。   “娘娘。”   屋里一股**味道在浮动,之前还雍容华贵的皇后,面带桃花,露出的肩膀上都是红痕,意犹未尽的在被子里蠕动着。   “给我拿冰来,本宫热得慌!”   药效还在,皇后整个人慵懒至极,简单的舒缓并没有让她舒坦多少,但她极其喜欢这种感觉,可以让她飘飘欲仙。   “奴婢这就去!”   有些事,你做了初一,别人就还十五,再精明算计的女人,终究只是这四方城里的一个物件。   报仇也不一定要真刀真枪,还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也不是不行。   ……   五王爷赫连云飞带兵围剿逆军,把三王爷逼得连连后退,把个好好的大宛,弄的人心惶惶。   整个大宛风云骤变,险江山动摇之际,直到端木青追兵赶到,两军前后夹击,三王爷赫连云江兵败连夜潜逃不知所踪。   “都是大宛的子民,身为兵士,服从是天职。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罪不及他们。”   “将军放心。”   临走前,端木青把三王爷里应外合,伙同北狄**害江山的证据给了五王爷赫连云飞,带着兵回了北地,那里还有一匹虎狼在窥探呢。   瑾俞许诺七天就能带回粮食,果然说到做到,第六日傍晚就到了。   自然也是光明正大的进来,贺宇带去的兵,一人一布袋,把一百多车的粮食给扛了进去。   瑾俞只能干看着,别说一袋,半袋她也拎不动,她瘦不拉几的身子板,可用不上劲。   眼见着粮食就要见底,这几天钟大怕断粮,平日的干糙米饭都以天气热要吃点有水的为由,变成了糙米粥,训练场乃至后山的野菜,能去的地方,都挖光了。   瑾俞这么大一批粮食,简直就是及时雨,要不然等到几天后断粮,士兵造反,不需要北狄人来打,自己就能把自己人打败了。   “霍西贝!您真是大福星啊!”   钟大想跪下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跪了,那么瑾俞就彻底曝光在大家眼前。   所以他再激动,也只能放在心里。   “这是我姐夫,张德旺。刚好我家里是做米粮的,这些粮食刚刚到,赶巧让我们碰上了,直接拉了过来。”   “多谢张老板慷慨解囊。”南边梓并众人齐齐对张老爷行礼,以示尊重。   这么多粮食从辰州调来,张老爷自然是亲自押送,赶巧是真的,没想到遇到瑾俞带人运粮,仓库都没有进的粮食,直接运到军营来了。   张老爷还是第一次进军营,也是血性汉子,看见这不一样的地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第九百七十七章迈不动了   见瑾俞介绍他,张德旺才把视线从一座又一座的营帐上收回,拱手行礼道。   “在下张德旺,大家保家卫国,为的就是家国安宁,我能帮上忙实为荣幸之至。”   “张老板忠肝义胆,在下代众多兄弟,感谢您的慷慨解囊……”   几个人客气了几句,这些嘉奖的事情,自然有南边梓执笔上报朝廷,眼下张德旺是不能在军营里久留,粮草卸下,外面还有他的人在,他也得带着他那一队几百人的镖师离开了。   一场饥荒被无形化解,知道内情的也就几个人,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了底气,贺非贺宇也不用留在军营里,为了不让北狄人再次骚扰百姓,带了他们麾下的两万兵马,驻守在界碑处。   由此小打小闹的战打了好几次,北狄人进退有度,作风又狠厉,即便在条件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是和贺宇他们打了一个平手。   以那些人的不顾一切看,显然还有保留实力,大概是在观望,想着为何这次大宛的主将没有亲自出来迎战。   端木青离开两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寒城的小麦丰收之际,北狄人仿佛忍无可忍了一样,那天开始全力强行越界。   狼烟示警,这边的兵马赶过去,一番拼杀后,双方损失惨重,北狄人不得不退回去,贺宇追击而去不想身受重伤,贺非为了救他也挂了彩。   兵马回来的时候,瑾俞去看了,满眼都是伤兵,缺胳膊少腿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的不少,有以往喜欢她做的菜,来说好话,这会儿已经悄无声息的,说不震撼,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忍下恐惧和悲伤,瑾俞也去了安顿伤兵的营帐帮忙,说是哀鸿遍野一点也不为过,瑾俞亲眼看见那些身上开了口子的士兵,没有麻药,没有镇定剂,洒了药粉直接用布包起来止血。   天气炎热,瑾俞再没有医疗知识,也知道这救治方法不妥,完全是靠人的毅力扛过来的,抗不过来的,可能就那么过去了。   “薛大夫,可以把这些伤口缝起来,这样愈合的快。”   瑾俞满手是血,捂住一个士兵肚子上的伤口想止住那不停往外冒的血水,急哭了。   她看见那个士兵一张一合的嘴,惨白的脸,都是熟悉的面孔,出征前还是要回来让瑾俞做好吃的。   “人怎么能缝……”   薛军医也无能为力,每次这样大面积伤口的士兵,最后都走上了绝路,他也想救,可是没办法。   “试试!即便不能……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薛军医一想也是,若是死了肚子上一道大口子也是要缝的,现在缝上也只是提前做了这事。   想法很绝望,但战场下来的伤兵,刀剑都不怕,还怕什么?   “我缝!先给我试试。”   同样也是浑身血口的贺宇,他没有让人把自己抬回营帐,反而和大家都进了这里,毕竟只有四个军医,放在众多士兵不管,他单独占一个,端木青回来也不饶他,那可是自己受伤都挨着的狠心主。   作为副将之一的贺宇都提出要试,诸位军医自然也想试试,毕竟看着病人就那样眼睁睁的没有了生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坦然。   好在这些人常年在军营里,别的技能没有,缝衣服什么的还是可行的。   没有现代的羊肠线,怕别的容易感染,瑾俞提议用头发,毕竟自己身上的东西,排异总比线好。   针在火上烧过之后,用棉布擦干净了再缝的。   贺宇平常看着嘻嘻哈哈,一有事就大呼小叫的,现在浑身都是寸长的刀伤,刚刚吼了那一嗓子仿佛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这会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看的让人无比心酸。   薛军医给他缝的时候,愣是一声不吭,要不是眉头在抽抽,别人看着还以为没有知觉了一样。   不得不说端木青这手下的兵,也和他们的将领一样,都是硬骨头,硬气的狠。   瑾俞也没有闲着,到这时候也不怕什么鲜血淋漓的伤口了,只想着尽快把伤口堵住,血少流一点,这些人的生命就多一层保障。   一番忙碌下来,等到伤者都处理好,夜也已经深了,瑾俞等人帮忙照顾的人还不能睡,在帐外守着药罐子,记得谁的药,等着那些伤员喝下才行。   最危险的排异期过了,这次受伤的人奇迹般的都活了下来,瑾俞给他们换药的时候看见那些蜈蚣一样的伤疤,抽掉头发全都愈合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即可,不得不感叹这时候人的生命力顽强。   这些天瑾俞负责了他们的饮食,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她做的都是清粥小菜,偶尔也会给粥里加肉糜和细盐,尽量不让这些养伤的人感到寡淡无味。   贺非伤轻了一些,已经再次披甲出去守卫,贺宇恢复的极快,那满身的刀伤,现在虽然不能下地,但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向瑾俞点餐。   知道瑾俞心疼他们这些伤员,不太过分的要求都会答应,养伤养的把嘴也给养刁了。   端木青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打战过后第三天,瑾俞正和胖墩他们一起给伤兵送晚膳,半途中就看见风尘仆仆,带着亲卫回来的端木青。   完全呆住了,看着那箭步归来的男人,瑾俞迈不动步子,手里拎着的蓝子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西贝!是大将军回来了,你注意点!”胖墩手里装粥的坛子连忙放在地上,下意识的上前把瑾俞护在身后行礼,生怕她那样的失态被端木青看见,触怒他。   不想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森冷的铠甲从他身边擦过,逼得他腰又弯了一些。   “大将军,你……回来啦!”瑾俞轻声问,微红的眼睛贪婪的看着满脸胡渣的男人,唯恐漏下一眼。   “嗯!”端木青捡起那竹篮,塞进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认真看着瑾俞的脸,道,“给我送一些吃的过来。”   “好。”   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汗湿,瑾俞不停地点头。   没有别的话,就这么一句,端木青便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慰藉   大家都知道霍西贝的吃食手艺好,很得大伙房的管事看重,没想到就连大将军都知道有霍西贝这么一号人,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   便把瑾俞手里的东西拿走,纷纷劝她回去给端木青准备吃的。   瑾俞连客气话都没有,抬脚就往伙房跑去。   刚刚早上买回来的鸡蛋,瑾俞敲了四五个,用猪油煎过之后,再把糙米饭放进去炒,最后加了一把野葱进去,金黄的翠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煮了一锅青菜汤,切了巴掌大的瘦肉,片成片煮上一罐,简简单单一饭一汤,最快的速度做出来。   那边给亲卫的饭食还没有准备好,瑾俞这里已经可以送过去了。   钟大安排的妥妥的,知道大将军回来,第一时间肯定想见少奶奶,自然是先把瑾俞给安排过去送饭。   瑾俞到的时候被吴明拦在了外面,南边梓还有大伤未愈的贺宇,几个副将在营帐里汇报这些天发生的事。   “将军,晚膳送来了。”   有别人在瑾俞没有之前那么随便就能进去,里面喊送进来,吴明才打起帘子让瑾俞进去。   离议事处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张矮几,那里便是端木青平常吃饭的地方,瑾俞低着头把篮子拎过去,摆在桌子上,便听那边南边梓领先说告退的话。   无端的心跳加速,瑾俞放慢了动作,听见陆续的有脚步声离开。   “啪”隔间的布帘被放下,豆大的烛火把高大的身影投在营帐上,只觉得眼前一黑,那蜡烛已经被熄灭,让也被捞进了硬邦邦的怀里。   坚硬的铠甲硌的人生疼,瑾俞毫不在意,踮脚去搂他的脖子,哽了喉头。   “吓坏了!”   软玉在怀,拥抱地是纯粹的思念,不沾染任何的**,端木青轻声问。   “嗯!”瑾俞深呼吸,发现自己鼻音有点重,不开口,只点头。   “放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不会让那些人再蹦跶多久了。”   端木青离开军营六十多天,不用问都知道有多忙,能给瑾俞那个慰藉的拥抱,已经是极其奢侈了。   瑾俞舍不得离开,亲手打了水帮他洗脸,看着消瘦的脸庞,不满血丝的眼睛和不短的胡须,满心的怜惜,擦拭的动作不自觉的轻了一些。   “再这样看我,恐怕我饭都不用吃了。”端木青伸手勾着瑾俞的下巴,浅笑着道。   “我匆忙做的,不许不吃。”   瑾俞拉下他手,塞了一双筷子给他,平常也是极其讲究的人,把自己折腾的这么脏的议事,可以知晓他这一路多忙。   “嗯!”   还是忍不住把那双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端木青才开始动筷子。   “我……在这里陪你吃完,好吗?”瑾俞跪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今晚留下。”端木青说完,也不管瑾俞什么反应,默默吃饭。   “你慢点吃。”   “饿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为了赶路买的都是干粮,大夏天的又不耐放,这两天因为一路上没有什么居民,买不到食物,吃的面饼都变味了,现在吃着瑾俞做的饭菜,简直是美味珍馐。   说是风卷残云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一大盆的蛋炒饭和一罐肉汤吃的干干净净。   看他吃的那么匆忙,瑾俞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了,守着他吃了饭,才动手收拾。   “交给吴明来做。”   “我先送回伙房去,一会儿给你送水过来洗澡。”   端木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铠甲,鼻间闻到那股馊味,忍不住脸上发烫。   正常行走四五个月来回的路程,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愣是两个月就回来了,这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刚刚急切的见瑾俞,都忘了这些了。   入夜瑾俞再次送水过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刚回营,又是一场大战过后,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做。   亲自动手给端木青解下铠甲,又脱那衣服,发现棉布衣硬邦邦的,都是汗湿后干的盐碱,不敢想象端木青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你怎么不干脆穿一件铁衣得了,看这腋下都磨成什么样了。”   瑾俞帮他搓澡,发现有褶皱的地方,都被捂出痱子,红彤彤的还脱了皮,看着都疼。   “着急赶路,忘了疼。你帮忙吹吹就好了。”   躺在浴桶里,长久没有得到休息,所有的疲惫都袭来,懒懒的靠着,只有动嘴的力气了。   “你可真是……”   瑾俞没好气的想奚落,抬头看他靠在浴桶上居然已经睡着了,便聪明的模样开口,轻柔的给他洗澡。   洗头发的水换了两桶,才洗干净,把端木青叫醒来,用干净的水给他再冲了一遍,这才算完。   “刚刚居然睡着了。”   端木青擦着头发回到床榻边,有点小迷糊,瑾俞让人把水抬出去,让端木青躺下,这才过来给端木青擦头发。   “睡!我给你擦擦。”   “让它自己干。”伸手一把把瑾俞拉到身上,紧紧扣着她,满足的喟叹,“陪我睡会。”   “你放我下去,别蹭到你身上的药了……”   余下的话被堵在嘴里,带着薄荷香的唇,少了以往的粗野和热烈,带着温柔和缱绻。   “想你了。”   端木青早就想这样做了,无奈之前实在太脏,这会儿很累,能给的也只是一个吻。   “王爷想你了。”   瑾俞温顺的躺下,知道端木青是真的累了,但没想到几息间头顶的人,呼吸就开始平缓了。   拉开端木青箍着自己的手,瑾俞轻手轻脚的下去,用干布巾逐寸逐寸的揩干,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霍兄弟……”今天是连云福守夜,看见瑾俞出来,有点惊讶。   “我先回去了!”瑾俞看了一眼四周,轻轻地说了一句就离开。   伤兵营这几天还离不了人,她得过去帮忙。   端木青着一觉睡的极沉,再次醒来已经是卯时了,身边哪里有佳人的踪影,瞧这被窝的痕迹,分明只有他一个人睡过。   “将军,少奶奶这几日都在伤兵营帮忙,这会儿已经送了早膳过去了。”听到营帐里的动静,连云福进来禀报。   “我也过去看看他们。”端木青道。   ☆、第九百七十九章还朝   北狄这帮强盗,明目张胆到这般境地,这次不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恐难消他这心头的怒火。   端木青到伤兵营的时候,瑾俞已经他们给大家分好食物,每个人一个水煮鸡蛋,一大碗青菜肉糜粥,正准备回到伙房给端木青准备早餐,没想到就扭头就看见踏着晨光而来的他了。   两个人极短的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视线。   “见过将军!”   看见端木青进来,大家都很激动,端木青在每个人面前都待了一会儿,问了伤情如何,恢复的怎么样,难得的多话。   瑾俞看出来了,端木青就是面冷心热的人,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真的就像他手足一样爱护。   “安心养伤,兄弟们的仇,我都记得。”临出营帐前,端木青郑重其事的对他们道。   “将军威武!”   不善言辞的人,也不善表达感情,看不得大家红了眼眶的模样,端木青率先除了营帐,留下伤重未愈的士兵,各个慷慨激昂,惨白的脸上满是兴奋。   伙房那些人已经离开,瑾俞要留下煎药还没有走,这会儿端木青离开也跟着他出了伤兵营帐。   天边已经泛青,几个亲卫识趣的退后几步,留下瑾俞跟着端木青走在一起。   “一夜没睡吗?”端木青看了一眼瑾俞厚重的黑眼圈,问。   “那个草根的情况有点特殊,肚子上好大一个口子,送回来的时候肠子都露出了。我这几天都在照顾他,别人不了解情况,怕照顾不好。”瑾俞解释道。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愈合的很快,已经能进一点流食,只是还不敢下地怕伤口蹦开,一个时辰得让人帮忙翻一个身,怕肠子黏连了又恶化。   “辛苦你了,今天我不出去,你一会儿回去睡会儿。”   手上一热,没成想端木青会在这外面握她的手,瑾俞偷偷的往四处看了看,除了假装不存在的亲卫外还好没有别人。   上前往端木青面前站了站,让自己更靠近他一些。   “没有看见这些血肉模糊的一面,没法想象战争的残酷,和可怕。   生灵涂炭,多少的家破人亡,我不主张杀戮。   一直觉得英雄不是暴虐,血气不是戾气,但是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见,健健康康的人,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可能就缺胳膊少腿。   这时候我明白了你的想法,一直想要给天下百姓幸福安康的生活,以天下为己任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果不能和平解决,那么就用武力来说话。”   端木青没有说什么,只握着瑾俞的手,越发有力了。   这样的理解,代价实在太大了。   ……   端木青回来的第二天,就率领大军突袭了北狄大营,砍了北狄的三名大将,那个北狄第一勇士也战死了。   北狄军群龙无首,原本就苟延残喘的的等待破釜沉舟的机会,溃败只是一场恶战,最后以北狄自愿割地求和告终。   本就是贫瘠之地,端木青把那些战俘留下改造,怕被大宛灭国,北狄残存的妇孺越发往沙漠深处迁徙,从此在世人眼里消失了数百年。   持续一年多的战争,落幕的很快,大宛的版图又扩大了一些。   ……   两个月后,班师回朝,历经四个多月才回到京都,彼时已经大雪纷飞,腊八节都过了。   一大早大队人马进了城,瑾俞早早变了装,缀在队伍后面进了,直接回了当初住的南街小院。   服侍的下人还是原班人马,和几年前仓促被国公爷送走比,瑾俞现在的心态可不一样,那时候会跟着离开,现在捅破天她也要跟端木青共进退。   端木青要进宫交还帅印,瑾俞知道这次交接后,她们一家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心里很期待。   想着说不定还能赶在正月里回到柳镇,和家人一起过元宵节。   小院因为主人的归来,前所未有的喜庆,管家早早换上了大红灯笼,更是连主院的窗纱都换了新的。   一路上餐风宿雨,即便经过一年的锻炼身体好了许多,瑾俞还是觉得疲倦。   泡了一个热水澡起来,又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已经是快暮色西垂了。   看了天色端木青也快出宫回来了,瑾俞亲自动手下厨做了几个大菜,等着端木青回来好好的犒劳犒劳他。   满室的菜香,仆从羡慕的感叹,其乐融融,只等男主人归来。   “少奶奶!出事了!”   吴员匆忙的进来,脸上的神情是瑾俞从来没有见过的慌张。   没想到瑾俞安心等着端木青回来之际,会等了一个晴天霹雳来。   “发生了什么事?”瑾俞问。   “有人弹劾将军不顾军规,擅自带女人进军营,眼下将军被大理寺扣下了。”   “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瑾俞原本以为她们隐藏的够隐蔽了,除了仅有的几次真情流露外,她一向很小心,可还是被人发现了。   “南边先生呢?”   “南边先生说,让人先护送少奶奶离开,到时候他们找不到证据,可能会就此作罢。”吴员心抱侥幸的道。   “不可能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等到我们抵达京都才发作,皇帝这分明是已经算好了。我走不了,有可能外面已经有人来了。”   瑾俞冷笑,皇帝现在觊觎大宛的几个心腹大患都除了,剩下的也都和大宛联了盟。   这些和端木青的英勇善战脱不了干系,打战可以,人家没有你呃呃人能打,只能望而却步。   但是在君主,功高震主的护国将军,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事恐怕没完,估计早就等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还有兵甲撞击刀剑的声音,瑾俞现在对这一切实在太熟悉了。   “来了。”瑾俞看向外头黑漆漆的天空,平静的道。   “小的拼死也要护着少奶奶出去!绝不让那狗皇帝得逞!”   吴明从外面进来,刷的抽出腰上的软件,狠厉地道。   “糊涂。你的命没了,拿什么来效忠你们的主子?”瑾俞呵斥道,“他们要带我走也不必拦着,我相信他不敢杀我。”   掏出脖子上的玉佩,瑾俞把它塞到吴明手里。   ☆、第九百八十章背叛   “这个拿着,你记住了,必要的时候……以你主子性命为重。什么都可以不要,生命只要一次。”   端木青和她说过,这是一块可以调动他们端木暗军的虎符,皇帝忌讳端木一族,肯定也有这一份原因在。   瑾俞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里,没有他们根深蒂固的君要臣死臣必死的奴性想法,皇帝真的要赶尽杀绝的话,她想到的首先就是把端木青救出来,命保住了再从长计议。   “这……”   吴明攥紧那玉佩,听出瑾俞话里有话,欲言又止,又不知道少奶奶这意思对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不仁不义,难道我们还要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砍吗?”瑾俞低声道,“想办法给你主子,实在不行,那条路也能走……”   “小的定不辱命!”   果然如此,吴明就知道少奶奶差的只是一副男儿身,英雄豪气从来不会少,堪称女中豪杰。   喊出了暗卫护着瑾俞,吴明几个跳跃,从后院悄无声息的翻了出去。   前面那队黑骑兵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冲了进来,瑾俞坐在院子的廊下喝茶。   众人进来之际,看见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摇曳的灯火中,清冷的茶香环绕,镇定自若的女人轻捻茶盏,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刺目的刀刃和雪光一样耀眼,直逼眼帘,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人如此放肆!不知道这是护国将军府上吗?”画眉站出去,厉声呵斥道。   “我等奉天子之命,前来捉拿潜入军中的女子……”   “你们不得无礼,都退下!”   一声沉稳的声音呵退了态度嚣张的爪牙,瑾俞扭头看去,平静的脸上浮起了讽刺的笑。   瑾俞搁下茶盏站了起来,走到廊檐下看那些全副武装的黑骑卫,雪刃已经出鞘,还真是高看她了。   “胖墩,没想到你一回来,居然就升官了啊!”   “扰了夫人清静实属无奈,还请夫人见谅。”   来人还是熟人,看着原本熟悉憨厚的脸庞,这会儿穿上甲胄威严了不少,瑾俞还是忍不住震惊,又讽刺。   那个憨厚的年轻人,朴实到可以把你剩下的饭菜吃了,遇到挑衅的人,也会害怕,但是又会给你他笨拙的支持。   没想到她以为的军营最纯真的友谊,情比金坚的兄弟情,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   “真的没想到,出卖我和我夫君的人,会是你。”   难怪她们隐藏的那么好,还是轻易的被人发现,原来那人就在身边,还是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在下也是身不由己,等陛下查明真相后,会给将军和夫人一个交代。”   “呵呵!你觉得我们夫妻进了那个暗牢,还能出来吗?”瑾俞似笑非笑的看他,直把他看得头越来越低。   “夫人请!”   胖墩恭敬的行礼,心里虽然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但是职责所在,他不能违抗君令。   “希望你们的良心会安吧!”   说完径自下了石廊,不像是去进牢房,倒像去逛街访客一样的从容。   一个黑骑卫上前要给瑾俞套上锁链,被胖墩阻止了,他知道瑾俞的骄傲。   和瑾俞料想的一样,皇帝明着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被黑骑卫带到大理寺,住的牢房也不是影视剧里黑乎乎,老鼠蚊虫乱窜的牢房,反而是一件不错的班房,桌椅床铺一应尽全。   不是看见大理寺的招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个殷实人家的厢房。   暂时还要堵悠悠之口,皇帝不能让她怎么样,还有一点就是怕端木青翻身,虐待了自己,不好做交代。   “在下张吴旭,乃黑骑卫统领,当初有军务在身,军营里不敢以真名姓相交,还请夫人见谅。”   胖墩亲自送瑾俞进的大理寺,看着她淡然的坐在牢房那张凳子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切。   大将军一心为民没有错,身为将军夫人的瑾俞,伪装进军营,尽心尽责还救了不少人,更是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们做的太好,好到让上位者顾忌。   “你伪装的可真好,那些清贫困苦的身世,让我相信了你。”听了张吴旭的自我介绍,瑾俞淡淡的道。   “那些是真的,除了暗地里替陛下进军营监军的真实身份不能说外,在下和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骗夫人。”张吴旭面带愧色的道。   除去他是皇帝派去暗地里观察端木青的身份外,他就是那个穷到饭都吃不上的穷小子,和瑾俞相交也是一片真心。   各为其主,他钦佩大将军的英武,但也不能放下他身为黑骑卫的职责。   “我是自己进的军营,与我夫君没有半点关系,要责罚也是责罚我,与他无关。”   “夫妻一体,夫人觉得……这还能分开说吗?”张吴旭艰难的道。   “那我进军营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为什么要治我夫君的罪?我这个当事人不罚,罚他做什么?”   瑾俞故意装傻,问的张吴旭哑口无言。   有些事做得,却说不得。   张吴旭带瑾俞进的大理寺,案子却是由大理寺少卿亲自审的。   无非就是问瑾俞和丈夫进军营如何如何的事,这样白痴笃定的问法,瑾俞自然避重就轻,一口咬定自己进军营端木青不知道。   “夫人可知道,您若是以随军的名义跟着,这事可以另外处理了。”   大理寺少卿是个四十几岁的男子,瘦瘦高高的,一看那眉心的川字纹,便知道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极有心机。   一副为瑾俞好的样子,真实想法是什么,瑾俞不用想都知道。   这些人都是皇帝的走狗,恨不得端木青死,怎么可能会给她出好主意。   “少卿大人是让我说谎吗?”瑾俞安静的坐着,双手交握在小腹上,轻笑道,“我私自参军,我夫君真的不知道,要不然他怎么舍得我去受那样的苦。”   “将军要留下您,也不是难事。”大理寺少卿,沉吟片刻道。   “看来北地少卿大人肯定没有去过。”瑾俞还是笑,“那里一年只有两个季节,脱下棉袄就是夏衫,风吹在脸上和刀割一样疼。”   ☆、第九百八十一章怀柔攻势   瑾俞指指自己干裂的脸,伸出的手上满是冻疮,严重的地方还有豁口,冒着血丝给大理寺少卿看。   “我夫君对我很好,在老家的时候,衣衫都由他洗,菜都是他切好,我直接下锅。您觉得这样一个连家务都不让妻子做的男人,会舍得让他的女人去受这样的罪吗?”   大理寺少卿出身名门,家里娇妻美妾都有,看见的女人都是装扮的和花儿似得,那手更是养的精心,娇的和豆腐一样,又何曾见过瑾俞这样的手,当下大为震惊。   女为悦己者容,充分说明了男人是视觉动物,谁不想看着漂漂亮亮的妻子。   “这……”大理寺少卿得视线从瑾俞的移到了瑾俞的脸上,虽然经过风吹雨淋,但是这五官样样精致,是个底子好的女人,娇娇柔柔确实属于被人呵护的那一类,干干的说一句,“夫人是个吃苦耐劳的。”   “不。其实我是被他们娇宠惯了,一时脑子发热想要跟着他去。”瑾俞搓搓手,笑的很无奈的道,“他不知道我在军营,否则你们根本发现不了我的存在,你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的,对不对?”   这话一点都不假,端木青不是只会用莽力的莽夫,他从小学的就是领兵作战,自然也少不了权势这些东西。   “夫人歇着!待下官上书秉明缘由,早日还护国将军一个公道。”   “静候少卿大人佳音。”   瑾俞站起来行了一礼,虽然知道人家说的只是场面话,但是她也不在意。   审问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别的结果没有,倒是护国将军端木青,居然是个惧内的,在家还要干家务活的事,传遍了朝野。   大家无不震惊,即便是七品芝麻官,回家也是享受老爷待遇,哪里有亲手干活的道理。   这事自然要如实禀报皇帝了,大理寺少卿审查瑾俞得所有话,包括让他看脸和冻的发紫的手,也一并写进奏折里上报。   皇帝看了那奏折许久没有说话,这事是就此揭过,还是继续深究,无非看他表态。   赫连皇室被端木一族的光辉遮挡了几代人,在民间端木一族的名声可比皇室还好用,怎么能让他不忌讳。   “皇上,端木将军是顾家顾室的男人,对她妻子情深义重,有她在,不会做任何事……”   一个人心有牵绊,那就有了软肋,便会变成别人攻击他的手段,端木青敢向所有人展示他的软肋,不恋权,还有不放心的。   大理寺少卿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这样的事,谁敢挑明。   “哼!当年抗旨拒婚,让寡人丢了好大一个脸,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果然性格乖戾,不知轻重,不罚不能服众啊……”   “陛下息怒!”   大理寺少卿连忙跪下,听了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赫连云丽因为被端木青拒婚待字闺中,皇帝这是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呢。   “军令如山,身为大将军,寡人相信端木青应该明白怎么做。”   要不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伏法,要不就交出他想要的那一支暗军做交易,从此卸甲归田,他既往不咎。   ……   瑾俞不知道端木青的情况如何了,吴明带着玉佩,到底有没有做过安排。   她在大理寺第二天,居然有人来探视,这风口浪尖的,实在难得。   “你还好?”   “凌公子!你怎么来了。”   看着一身紫袍出尘脱俗站在栅栏外面,还是一贯温润儒雅的凌子言,瑾俞从那木板床上下来,算起来两年没有见了,凌子言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听说你被关进来了,特意来看看。”   示意狱卒把牢门打开,那狱卒犹豫了一下,看见凌子言皱眉,想着不敢得罪,忙打开了牢门。   原来觉得还不错的牢房,因为凌子言的到来,顿时显得逼仄又破败。   他环视了一圈牢房,最后的视线落在瑾俞清瘦的脸上,即便落得这般地步,还是一样淡雅从容,没有半分的凄苦哀伤表露出来。   “我在这里很好啊!烦劳你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瑾俞笑着道。   “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瑾俞笑而不语,经年过,物是人非,眼前这个可是驸马爷,有的话还真的不能说。   凌子言胸口闷得慌,最害怕瑾俞这样的疏离和客气,但除了这样外,似乎她没有特别对待过自己。   “律法也是由人而定,不能缺少人情味,相信你吉人天相,一定会好好的。”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们都是皇上的子民,自当要守。”   凌子言一窒,也明白这牢里到处是耳目,说不得别的,安慰了几句,眸光绵长的看了瑾俞许久,终究没有说别的过分话,交代狱卒好好照料,他才匆匆离开。   才出了大理寺,就看见公主府的马车停在路口,在自己那青布油车和装饰华贵的马车前停顿了片刻,便有一侍从从华盖马车里下来。   “驸马爷,公主已经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凌子言在广袖里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凤目闭了闭,再睁开已经不见丝毫的波澜,抬脚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相公,你总算出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慧娴公主欣喜的迎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搂住凌子言的手,感觉到凌子言的抗拒,她失落了一下,又继续缠了过去。   “青天白日,还请公主自重。”   凌子言忍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这样的亲昵,强硬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没想到凌子言都到了这个地步,有求于人后,还敢这样端着姿态,慧娴公主的脸色变了变,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头。   假装不在意的摸摸发髻,慧娴公主才开口道。   “知道相公回心转意,一时太过欣喜失态了,还请相公见谅。”   凌子言的脸白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礼仪都快要维持不住体面了,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才缓缓开口。   “答应公主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今晚我会安排好……圆房……事宜……”   ☆、第九百八十二章来客   进了大理寺就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更何况瑾俞有事因为擅自进军营的缘由,上面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当然对于皇室来说,这一规定只是空谈,凌子言只有了去探视的念头,慧娴公主就娴熟的给他安排。   代价就是成亲两年独守空房,今天要圆了。   “我听从相公安排。”   慧娴公主矜持的笑着,守得花开见月明,她相信即便凌子言是块石头,也是一块血气方刚的石头。   这样的年纪没有不需求的,只要知道了她的好,有一就有二,不相信把不住凌子言的心。   ……   瑾俞坐在也无聊,怕自己胡思乱想吓自己,把铺在床底下的稻草翻了一把出来,没事干就开始编草鞋。   想着在家父亲编制时的动作,慢慢地成型,一个时辰后,一双草鞋完成。   摆在那木桌上,瑾俞抱着腿坐在床上看那一步之遥的布鞋,还看的非常认真,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去年端木青给自己做的木屐,她穿了一个夏天,不自觉的眼眶就开始发烫。   人家说妻贤夫贵,她这么爱折腾的女人,明显就是坑夫体质,坑的还不止一次。   把人家驸马坑没了,大将军坑没了,现在命不知道是不是也快没了……   吸了吸鼻子,瑾俞很阿q的想,还好端木青不嫌弃自己,待这次的祸事过后,一定好好的疼他,绝不让他再洗衣服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公主,这就是端木将军的夫人,瑾俞。”   忽然外面响起了狱卒讨好的声音,叮叮当当的珠佩声响过后,一个穿着金贵的身影,用帕子捂着鼻子站在栅栏处。   今天可真奇怪了,早上来了凌子言,那是朋友,现在又来一个公主……   瑾俞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那个公主,心里想着这到底是凌子言家的那位,还是当初觊觎端木青那个,无奈人家一直捂着鼻子她看不清。   “你退下。”   赫连云丽呵退那狱卒,高仰着头,不屑的打量着瑾俞,越看这心里越不平衡。   一个粗糙到和宫里嬷嬷一样,灰头土脸的女人,居然从她手里抢走的端木青!   “你就是瑾氏?”   赫连云丽放下帕子,双手交叉搭在神情,仪态万方,高高在上的问。   “我是端木青的妻子,瑾氏。”瑾俞一本正经的道。   瑾俞已经认出来了,当年端木青守着这个女人在那个茶楼听说书,应该就是那个皇帝要赐婚的公主赫连云丽了。   真是来者不善呢!   “呲!”赫连云丽冷笑道,“你觉得你配做端木青的妻子吗?一次次的害他,现在可能性命难保,你还有脸说是他妻子!”   “我夫君不介意的,他就喜欢我这样,公主有意见,也没用呢!”瑾俞混不在意的道。   “你!”   赫连云丽被噎的差点吐血,这般无赖的话,说的也不害臊。   但偏偏瑾俞说的还没错,就在刚刚去见过端木青,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见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正视过自己。   要不是因为心里有这个女人的话,怎么会做到那么决绝。   “这牢房里阴暗潮湿,公主金枝玉叶实在不适合待太久。谢谢你来看我,请回吧!”   “你想死,为什么要拉着护国将军一起?帮不了他,你也不能害他啊!”   瑾俞认真的看了看赫连云丽,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草鞋,有点冷,她穿的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和夫君的感情不足以对外人道,但我知道一点,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跟随。”   赫连云丽的眼泪不自觉的冒出来,她也想有机会和别人说这样的话,可是那个男人不要她。   “你就是一个害人精!凭什么……凭什么拉着他过这样的日子?”   “云丽!不得无礼!”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狱卒手里提着灯笼开道,瑾俞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的衣袍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的男子,身后跟着和他六分相似的赫连云飞。   瑾俞猜出来这是谁了,加上赫连云飞做的暗示,便自觉的跪下。   “儿臣见过父皇。”   “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都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   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皇帝居然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桌上的那双草鞋,双手拎起来看。   “这就是民间干活穿的鞋子?”   “回皇上,每每夏日到后,男女老少都会穿,不仅仅是下地干活时穿。”瑾俞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解释道。   “端木将军当初在柳叶村,也是这样穿?”   “他会做一种木头鞋子,家里人的木屐,都是他做。”   皇帝把草鞋放回去,回头审视着瑾俞,身上穿的是极其朴素的家常便服,当时带人去抓她的时候很突然,显然着就是她平常的装扮。   “你怎么想起要去军营的?”皇帝突然问。   “说来惭愧,”瑾俞低着头,带着几分腼腆的道,“那只是我一时任性,想着不能和木子分开,就义无反顾的跟去了。”   “这么说,你们一直在一起?”   “没有。”瑾俞摇摇头,颇为遗憾的道,“军营里的军规太严苛了,整整一年,我都没有见过他。”   “你不是给他做过饭吗?”皇帝不假思索的问。   “那也是伙房统一安排的,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菜,木子吃的从来没有特别做过。这个张吴旭都知道,皇上不清楚,可以问他。”   不就是因为张吴旭说的端木青太过铁面无私,他才来瑾俞这里套话嘛!   “端木将军乃护国公府长子嫡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皇帝笑着道,“除了皇权外,他们一族是对大宛贡献最大的人。”   “皇上谬赞了。军营里的儿郎,各个德才兼备,多一个端木青不多,少一个端木青不少。更何况他满身病痛,实在不适合在军营里多待,卸甲归田才是最好的出路。还请皇上恩典,准许他卸甲归田。”   瑾俞就势跪下,态度诚恳。   “寡人一向惜才,端木将军乃我大宛难得的将才,眼下明知故犯军法,寡人也难办呢!夫人说,这事该怎么办?”   老奸巨猾。   ☆、第九百八十三章放弃一切   瑾俞心里唾弃不已,当了表子还立牌坊,也不怕夜半做梦,寝食难安。   “夫君对我情深义重,也不嫌弃我乡野出生。柳叶村山清水秀,我们一家都喜欢那里,以前就想过带老国公爷去看看,一直没有机会呢!”   护国公的爵位都不要了,还给你,行不行?   “你希望他就此默默无闻?”   皇帝看不见瑾俞的脸,只看见那编着辫子的头顶,一直谦卑的低着。   他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堂堂一国大将军舍弃荣华富贵,交出暗军令,宁愿做个种田翁……还干家务。   “一辈子短短几十年,他已经在战场上过了九年。余生我只希望他过得简简单单,平安顺遂就行。”   “就像他们说的,你一时冲动害得他沦落至此,可有后悔过?”   “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瑾俞终于抬起了头来,笑着道,“这辈子有那么一次机会参与他过的那段血雨腥风,我不后悔。”   见皇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瑾俞继续道。   “皇上要罚就罚我吧!他已经很辛苦了,别再让他承受我该承受的东西。”   眼前的姑娘巧笑嫣兮,朴素无华,素雅大方,忽闪的眼睛里似乎灌满了水,随时会溢出来一样。   和印象中的那个熟悉脸庞重叠,皇帝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指着瑾俞。   “父皇!你怎么了?”赫连云飞扶着皇帝,惊恐万分。   “呼……”皇帝推开赫连云飞,长长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惊,故作镇定的问。   “夫人家里都有什么人?”   “祖母,大伯一家,父母亲,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瑾俞不动声色道。   “你母……”皇帝突然住了口,摆摆手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   “将军在门口等夫人,夫人赶紧去吧!”   赫连云飞快速的说完,匆匆忙忙的追皇帝去了。   瑾俞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走了!   那还等什么?   抬脚就往外跑,不想还没有出了那条幽暗的走廊,迎面就走来了一个步履匆匆的高大身影。   只消一眼,瑾俞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快步跑了过去,二话不说的投进那人的怀抱。   “端木青!”   “我来接你回家。”   搂着怀里的女人,端木青满足的道。   “嗯!”   说是那么说,瑾俞就是不放开他,提心吊胆一天一夜,这会儿事情过去了,浑身的劲也没有了。   “走吧!”   “端木青,我要你抱我出去。”瑾俞哑着声音道。   “好。”   俯首在那红红的鼻头落下一吻,端木青二话不说就把人横抱起来,瑾俞乖顺的环住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一路风尘,加上在牢里待了两天,这身上的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可瑾俞只是皱眉头,舍不得躲开。   门口已经有马车停在那里,端木青并没有上马,反而抱着瑾俞坐进了马车。   还没有坐定,窝在他怀里的女人就跟活了一样,攀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第一次不管不顾的在外头吻了他。   路上赶路整整三个多月没有碰过她,这般的热情,端木青又怎么抵抗的了,一股热气直冲向那处,抬手扣住小女人,掌握了主动权。   大理寺到南街的小院一路要走大半个时辰,这是端木青最难熬的时刻,想要不管不顾,但又不能这么做。   一边回应瑾俞的热情,一边守着最后一步,他还记得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要不然这美人恩可不会辜负。   瑾俞疯也疯过了,知道端木青的原则,被亲的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靠在他肩膀上,忍不住嗤嗤的笑。   “小坏蛋!惹火不灭,就这么开心?”   端木青把她往自己身上压了压,让她感受一下自己的热情,颇为无奈的道。   “刚刚可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要忍着的,不能怪我。”瑾俞耍赖道。   “那么点时间哪里够啊!一会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端木青泄愤似得啃她敞开的衣襟下优美的锁骨,气息又重了几分,这坏丫头,可真磨人。   “你是不是把东西给了那人了?”   瑾俞在端木青腿上坐直身子,正色道。   “几十万军马权利我都可以放下,更何况那么一点势力。”   端木青抬手揉揉瑾俞的发顶,发现瑾俞的下巴又尖了,脸上出来风雪动出来的痕迹,又添了几分憔悴,顿时有点懊恼。   应该昨天就把东西给皇帝,这样瑾俞也能少受一些罪。   “那是让你留后手用的,你怎么这么傻,就这样交了呢!”   “不要了。只要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所以得一切都值得。”   “端木青!”瑾俞粗着嗓子喊他,捧着他满是胡渣的脸,“我这么坑你,你以后该不会后悔吧?”   “后悔了!”端木青不假思索的道。   “你……你真的后悔了?”   瑾俞眼里喊了一包泪水,颤颤悠悠的就要掉下来,端木青的唇准确无误的吻住那眼睛。   “我后悔刚刚就应该把你做的没有力气胡思乱想,这会儿到家,只能在床上折腾你了。”   这般孟浪的话,居然说的这么顺溜,瑾俞揪他耳朵,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看你被我坑的这么可怜,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依你。”瑾俞吸吸鼻子,无比认真的道。   端木青脸上的神情有点怪异,又是惊喜,又是若有所思。   “这可是你说的。”   马车刚好停下,端木青突然来了一句,不等吴明掀开车帘,他抱着瑾俞就跳了下去,脚步匆匆。   “让人备水。”   “是,主子。”   瑾俞知道这承诺许下去,夜晚必定会十分难熬,被端木青扔进澡池里,享受着大将军的搓澡服务,她抓紧时间休息。   谁知道大将军的服务太周到,直接把她给搓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外面巡夜的梆子敲了三下。   “醒了!”   瑾俞一动,搂着她睡觉的端木青酒知道了,拍拍她的背,哑着嗓子睡意朦胧的问。   “我好像有点饿。”   在大理寺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回来泡了一个澡直接睡到现在,这肚子还真的饿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闭门谢客   “让人一直温着的,我给你拿。”   话音刚落,端木青已经坐了起来,大冬天只穿了一天里裤,光着健美的上半身,黑缎似得长发披散在身后,不羁里透着狂野,简直是在诱惑人犯罪啊!   瑾俞觉得和食物比,眼前的男色更养眼。   “看什么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端木青穿上里衣,好笑的看着傻乎乎的瑾俞,忍不住揶揄道。   “端木青!你凑过来。”   瑾俞两眼放光,半依在枕头上,懒懒地朝他勾勾手指。   “我这人对你意志薄弱,别惹我,控制不住!”   话是那么说,端木青还是撑着身子,俯身在瑾俞上方,目光幽幽,仿佛饿狼一般俯视瑾俞。   傍晚回来的时候被撩起火,本来想着洗个澡再来翻个红浪,谁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坏丫头洗澡都能睡着,怜惜她担心受怕这两天,端木青很规矩的什么都没有做,只乖乖的抱着人睡。   可现在瑾俞摆出这么一副愿君品尝的姿势,分明就是在点火。   他能怎么办?   睡意早消了,根本控制不了血液里奔腾的激情,总想这样那样一番。   “让我检查检查,怎么个薄弱法……”   瑾俞诚心要惹他,自然不会放过他眼里那稍纵即逝的热意,抬手环住端木青的脖颈,坏坏的啃他的喉结。   “嗯……”   端木青压抑的呼声,瑾俞攀着他的脖子,一路寻他的唇,感受到他深重的呼吸,灵活的手钻进了他松松垮垮的衣襟。   “好了!”   一把按住瑾俞作乱的手,端木青的气息都乱了,盯着瑾俞的眼睛红的吓人。   “你不想吗?”瑾俞无辜的问。   “我去那吃的,起来吃东西。”   “吃……吃东西?!”   瑾俞不敢置信的问端木青,到这一步了,还能记得吃的,难道是自己被关了两天,魅力尽失?   “嗯!我去拿。”   “没道理啊!端木青,几天没见,你坐怀不乱啊!”   端木青狠狠地吸她的唇,一触即离,抬头幽幽的看着瑾俞,胸膛剧烈起伏着,就在瑾俞以为他要受不了的时候,猛的起身就走。   “没良心的小东西,等着!”   磨牙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瑾俞乐不可支的抱着被子大笑。   要不是看见那尴尬的帐篷,瑾俞还以为自己撩他失败了。   这男人应该是怕自己被关了两天,舍不得折腾,可真体贴。   瑾俞这心里说不出的甜,碰上这么个人,由不得自己不死心塌地。   端木青很快就回来了,一砂锅的瘦肉粥,还有几样糕点和一些酱菜。   瑾俞匆匆洗漱了一下,便坐下吃,端木青刻意坐在她对面,吃的那叫一个认真,瑾俞故意说冷,把脚从他衣袍下摆放进去搁肚子上暖着,也只换来他淡淡的一眼。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块红豆糕,瑾俞才放下筷子去漱口。   回来那一张小方桌被搬走,有开关门的声音,大概是守在外面的仆从把东西收走了。   “才四更天,怎么感觉睡了好久似得。”瑾俞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想睡觉,被窝里还是暖和的,她很干脆的躺下。   “从傍晚回来到现在,你睡得确实不少了。”   端木青也洗漱回来,正用帕子擦手,看着瑾俞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无奈瑾俞懒劲正犯,又私自以为端木青今天不会做什么,还特别体贴的拍拍枕头道。   “咱们继续睡!反正明天没事,睡个天昏地暗也没关系。”   端木青没有回答,挥手熄了留夜的灯,瑾俞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等一个火炉似得身子覆上来,她才惊觉。   “喂!刚刚吃饱,不能运动。”   瑾俞推他,没有阻隔的摸上他的胸膛,疤痕交错,也烧的吓人。   “吃饱就对了,我不用饿兵,怕你体力跟不上。”   瑾俞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喂饱自己,原来是留着现在用。   “喂……”   “别想我怎么放过你。”端木青粗鲁的扯她的寝衣,“从昨天傍晚到刚刚,那把火,一直烧着呢!”   “等等……”   “等不了了……”   **,噼里啪啦烧着奏响夜曲,等到叮叮当当的金钩停止晃动,天色已经泛白了。   经过一年的军营锻炼,瑾俞的身体大有改善,大战一场居然还有力气。   端木青抱着她去隔间的浴房沐浴,被她眉眼如水的小模样弄的,这才刚刚偃旗息鼓,又来了一个重振旗鼓,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许久,停下来的时候瑾俞那声音就和奶猫叫声一样了。   餍足的把人抱回寝房,这回两人可算是能够安心睡觉了。   过午后瑾俞才醒来,端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难得没有出去留在屋里等她。   “下雪了,哪里都去不了,你可以继续睡。”   端木青放下手里的竹简,把手搓热了才拿了瑾俞的衣服过去,体贴入微。   “不睡了!怕晚上睡不着。”   瑾俞撑着床坐起来,无奈腰完全用不上劲,又重新倒了回去,可怜巴巴的看着端木青。   都怪这人昨天折腾的那什么图形,她的腰恐怕废了。   “这身子还是太弱了,经不起折腾。”   端木青伸手把她捞起来,嘴上还在嫌弃,瑾俞没好气的掐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   和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有他这般好的体力啊!   “再掐的话恐怕你真的得继续睡着了。”   “你是饿狼啊!”   “你扣扣手指算算,能不饿狼吗?”端木青哑着嗓子道。   血气方刚,当了两三个月和尚,这女人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吃素的!   “我还是自己来!”   瑾俞惊恐万分,抢了自己的外衣就穿,这种事可不是多多益善。   端木青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她,真的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这般客气的打招呼。   两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又转移到后院的凉亭下棋去了,瑾俞对这个既能观景,又能下棋的凉亭情有独钟。   外面来过几波客人都让管家打发掉,两个人完全不管,关起门一整天黏黏糊糊的过二人世界,把丫鬟仆从都打发的远远的。   ☆、第九百八十五章酒后吐真言   晚膳吃的是烧锅,瑾俞还让人准备了没有什么酒味的梅子酒,一边吃烧锅子一边喝酒,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   梅子酒也是酒,瑾俞长期没有喝酒,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小半壶下肚,喝着喝着人就有点飘飘然了。   嘴角带着笑,眯眼看端木青,怎么都舍不得移开眼睛,那一脸的痴样,自己看不见,否则得悔死。   “还喝吗?”   端木青转着自己的酒杯无奈的看着傻乎乎的瑾俞问,小女人为了照顾他“酒量浅”,不让他喝,所以他从头到尾就喝了三杯,其他的都进来瑾俞肚子。   “端木青……”瑾俞歪着头看他,听他应了,便嗤嗤的笑着,“你可真好看。”   “男子不应该用好看。”   端木青挑眉,侧着头看瑾俞,发现她的视线越火辣,明白她那好色的本能恐怕又犯了。   无奈的扶额,这酒真不是好东西,看把好好的一个女人给祸害成女痞子了。   “就是好看嘛!帅哥,过来……”   瑾俞伸出食指勾勾,示意端木青靠近一点点。   瞧着那越来越没有正行的女人,端木青抬手酒杯里那浅浅的一层酒液,抬手一饮而尽,入口辛辣,让人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伸手一捞把人扯进怀里,酒意上头的瑾俞,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不动了。   “醉了吧?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一会儿喝点。”   “不喝。”瑾俞对着他的耳朵,矫情的道。   端木青被她那淡淡的酒气吹的心辕马意,搂着她的腰,哑声问,“怎么以前我没有发现你是一个小酒鬼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那你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不能说……那些事情都不能说的。……”   瑾俞捧着他的脸,纵使醉意朦胧,但她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细细的描绘那如画的轮廓。   突然有点想哭,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可现在有了。   为了自己,甘愿放弃一切,只守着两个人的爱情,两个人的家。   前世今生就爱过这么一个男人,刚刚好这个男人也全心全意的爱自己,这是何等的幸福,幸运。   “好好好,不说。乖,咱们就不说。”   见瑾俞眼圈都红了,端木青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给她抹泪,几时见过这幅没有的瑾俞。   “端木青……”瑾俞哽咽着,泪眼朦胧的道,“前世今生,我就中意你一个。”   “嗯!我知道!”   端木青点点头,吻掉那止不住的泪水,肯定的道。   “为了我你放弃了那么多,那么多。”瑾俞摩挲着他带着胡渣的脸,郑重的道,“端木青,我要给你生孩子,你和我的。生一个和你长得一样好看的男孩子……”   心头一阵火热,端木青跟着道,“好。要多少个,都给你……”   “噗嗤!”瑾俞难得的清醒,笑了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一个就够了,这样就足以说明,在这世上,我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有你,有孩子……”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白发齐眉,变成老头子,老太太为止,可知?”   “好。一言为定……”   胡言乱语被封在唇齿间,对于一个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还能保持镇定。   轻轻地把人抱起来往两人的寝室去,一路上还好没有人看见,那般的急切和慌乱。   一夜叫了好几次水,直到三更天主院的动静才停下来,小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护院轻到听不见的脚步声。   第二天瑾俞醒来,回想起来昨天的醉态,实在不敢见人。   鸵鸟似得埋在枕头底下,任由端木青怎么说好话,就是不起来。   “醒了就起来,要不然我来帮你穿衣服了。”   端木青还能不知道瑾俞在羞涩什么,夫妻两年多了,什么样的瑾俞没有见过。   “你就不能出去,让我缓缓吗?”瑾俞才出口就被自己吓一跳。   这鸭公嗓一样的声音居然是自己,真的太可怕了,不敢想象昨天那场景多火辣。   “不能。”端木青心情很是愉悦,凑近瑾俞耳边,柔声道,“我喜欢你昨天的样子,真的喜欢。”   “别说了!你……”   瑾俞抬手去捂他的嘴没想到被人抓住放在嘴边亲吻着,视如珍宝一般。   “瑾娘,我很欢喜。”   端木青话里是难掩的欣喜,瑾俞忍不住抬头看他,对上他深情款款的双眸,羞涩一点点的收敛。   “我也是。”瑾俞认真的点点头。   “我们是夫妻,夫妻敦伦,有什么好害羞的?”端木青就势把人抱起来,亲昵的道。   “你还说!”   瑾俞才缓过来的劲,又被端木青给揭开了,掐他硬邦邦的手臂,反倒把自己手给掐疼了。   “好好好,不说。”端木青忍俊不禁,真心喜欢瑾俞对自己这般矫情的小模样,“过几天咱们启程回柳镇,今天带你去买点年货,如何?”   “真的要回去吗?公公婆婆,还有护国公,他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吗?”瑾俞兴奋的问。   “爹娘是没有问题,祖父的话,可能还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这个瑾俞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端木青一样豁达,什么都可以放下不要。   “那我们等等吧!陪陪他老人家,说不定什么时候想开了,就愿意跟咱们一起走了。这京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大家都不放心。”   “听你的。”   端木青哑然,瑾俞不计前嫌,他怕那老爷子还是不领情。   吃了早膳后,瑾俞并没有急着去买年货,去厨房看了一圈,什么食材都有,干脆动手做了几样糕点,煮了一坛子福寿全,未时末带着精心准备的吃食,去了护国公府。   这是瑾俞第一次来,也是端木青时隔两年后才再次踏足,两个人心里都有无限的感慨。   “大公子?!”守门的门房看见端木青,震惊不已,随即也忘了招呼他们,屁颠屁颠的往府里跑去,“大公子回来啦!国公爷,大公子回来啦!”   瑾俞忍不住看了一眼端木青,换来他的大手在自己头上一顿搓揉。   “有我在,不怕。”   ☆、第九百八十六章护国公府   瑾俞忍俊不禁,国公爷虽然蛮横无理,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自己赶出去,毕竟自己和端木青成亲两年,要动作的话,他早该怎么做了,不需要等现在。   “放心!国公爷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可真心大。”   端木青忍不住点她的鼻子,现在想起来当年瑾俞被送走后经历的事,端木青这心底还再发寒。   那个幕后黑手,现在也不好过了,但他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们。   “有你在,我自然心大。”   瑾俞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这也算端木青回自己家,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想等着别人来接他?   “后院出来要一段路,我带你进去。”   端木青牵着瑾俞的手踏进了门槛里,和外头威严的门楣一样,入目的影壁和院子,也一样的磅礴大气。   一路上有不少的仆从看见端木青纷纷跪下行礼,端木青挥手让人去忙,也没有要介绍院子给瑾俞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沉闷。   瑾俞明白这是端木青的心结没有解开,恐怕还是因为当初护国公私自派人把她送走的事。   “待会儿见着国公爷,你可不许剑拔弩张,尽量好脾气的劝他。能早点跟我们回去,都是好事。”   “我听你的。”   至于老爷子听不听,端木青就没有把握了。   不过按照老爷子那执拗的臭脾气,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端木青聪明的没有说出来破坏瑾俞的积极性。   两人才走出前面的大院,刚刚怪过月亮门,门房就出来了,跟着出来的还有端木夫人,两年没见似乎又老气了一些,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   瑾俞只感觉到端木青握着她的手重了一些,紧接着牵着瑾俞,快步地迎了过去。   “青儿,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   端木夫人语不成句,哽咽着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娘!孩儿带着瑾俞回来了!”   拉着瑾俞二话不说便跪下,瑾俞顺从的跟着跪了,感受着端木夫人搂着她们两人的手都在颤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往主院去的路上,瑾俞和端木青的手被端木夫人紧紧地攥着,不停的问着这两年来发生的事。   说到前几天进大理寺的时候,她更是泣不成声,瑾俞怕她情绪激动要出事,连忙插科打诨卖乖。   “在家里做了一点吃食过来,娘一会儿也尝尝。”   瑾俞捻了帕子给端木夫人擦眼泪,这般柔弱的女人,真的和水做的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保护她。   “好。你们祖父这几天胃口不好,让他也尝尝。”   这时候瑾俞才知道,端木夫人带他们去的是国公爷住的地方。   院落精致自然不在话下,寒冬腊月的满园梅花香,处处透着女人喜欢的雅致,实在不行一个老头子住的地方。   “这是当年你们祖母住的主院,国公爷住在这里也三十多年了,一直保持原样没有变过。”   那别扭的老头子,居然还是多情人,看不出来啊!   瑾俞试探的看向端木青,见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不由撇嘴。   那么傲慢又专横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喜欢他。   说话间就进了院子,廊下的侍从进去禀报,不一会儿老一号的钟大就出来了。   “钟伯和钟大是父子。”端木青轻声道。   难怪当初看见玉佩,立马就拿着去见端木青,亏她当初还以为走的吴明那里的关系呢!   现在想想,军营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真的不少呢!   “公子,少奶奶回来了,快快里面请。”   “劳烦钟伯带路。”   端木青恢复他的冰川脸,瑾俞拉拉他的袖子,他只平静的看了一眼瑾俞,依然我行我素。   “国公爷,大公子和少奶奶回来了。”   国公爷变了好多,原来还算挺拔的背,两年没见又弯了不少,唯有那双和端木青一样凌厉的眼睛,依旧宣告着他主人的风采。   “儿媳见过父亲。”   “见过国公爷。”   “见过国公爷!”   瑾俞喊的国公爷,没想到端木青也是那么喊,诧异的看他,见他没有变化的脸庞,一阵头疼,看来想让国公爷跟着他们走,这两个人的隔阂得先解开。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护国公坐在上位,劈头盖脸,直接厉声问端木青。   “何为对得起,何为对不起?”端木青扶着瑾俞起身,背着手站在那里道,“活得苟延残喘,一直提心吊胆,那就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放肆!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你的眼里可该有我这个儿媳妇!”护国公抖着手,气呼呼的道。   “父亲别生气,青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端木夫人连忙打圆场,“如今把他想要的东西都给出去了,往后咱们只有安分守己,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儿孙生下来,也不必背负一定要拿起战刀和别人拼命的职责……”   “儿孙?她生了?”   护国公看了一眼瑾俞,这视线审视的味道太重,瑾俞硬着头皮回了一句站在那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失望的脸。   “回祖父,没有。”   成亲两年没有孩子的女人,在古代可能要被休呢!   “两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折腾劲倒是挺大的,把兵权,暗军都折腾没了,怎么不把一家老小也给折腾了呢?嗯!?”护国公问。   “那些东西不要也罢,左右但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啊!祖宗几倍的心血被你就这样送出去了,你个不孝子……”   “骂名我顶了。但是我不承认了不孝。”端木青站的笔直,无论瑾俞怎么暗示他,都不为所动。   眼看着爷孙俩又要吵翻了,瑾俞灵机一动,赶紧指挥吴明把带来的东西带来。   “国公爷,刚刚在家里给你们做了几个菜,木子担心凉了,这一路可是催了好几回,大家趁热吃!”   护国公瞪了一眼瑾俞,虽然不满瑾俞打断祖孙俩的僵局,但也没有再继续开口。   封好口的福寿全,打开盖子还在冒热气,食物的香味瞬间在屋里弥漫。   ☆、第九百八十七章别扭的人   “哟!可真香!父亲,儿媳扶你过去尝尝味道如何。”   “不用。钟诚!”   端木夫人这两年和国公爷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一些,见着人也不再畏畏缩缩,国公爷对她也不像过去那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嫌弃了。   “小的来就好,夫人去请大爷和姑娘!”   看了一眼钟诚,钟诚立马过去扶他,两人缓慢的往餐桌走去。   瑾俞收回视线转向端木青,发现他眼里闪过难以言状的情绪,大概是没有想到两年护国公就衰老成这样了。   “去!”   瑾俞捏捏他的手心,小声道。   端木青还没有动,坐下的国公爷又开口了。   “女娃,当年我让人把你送走,你就不恨我?”   端木夫人已经出去了,那些事情瑾俞也不晓得她知不知道,但还是私心的不想在她面前说,拉着端木青走了过去,脸上也不是之前那没心没肺的笑。   “说实话,当初被人追杀的时候我不恨你,那是不可能的。”   “那不是我派的人!”   护国公连忙说,意识到自己解释的太快,为了保持威严,他住了口。   “我知道不是你派的人,否则今天我和木子不会再回来的。”瑾俞突然笑着道,举起和端木青紧紧相扣的两只手给护国公看,“还要多谢当年国公爷的成全,给了我怎么好的夫婿。”   “你!”不知廉耻!   护国公瞪了瑾俞一眼,没见过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我们今天来有两件事和你们说的。”瑾俞故意停顿了一些,见护国公认真的听,她又笑吟吟的开口,“我们要回辰州柳镇去了。”   “走就走,还来说什么!反正你们也没有把国公府当家!”护国公没好气的道。   “父亲母亲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什么?”   护国公不敢相信的看着挂着浅笑的瑾俞,这个小女娃他还是小看了,居然是来他这里挖人的。   “爹,娘,你们也愿意和我们回去,对不对?”   正好端木青带了端木老爷和端木悦进来,瑾俞便笑着问。   “不去!”护国公气急败坏的道,“你们不认这护国公府,就当我们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孙!他们敢不认,我打断他们的腿!”   “父亲。”端木老爷上前规规矩矩的对护国公鞠了一躬,消病弱的身板难得的在护国公面前挺直,“我们愿意和青儿回辰州,过那简简单单的生活。”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青儿他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什么都不要。只要好好的跟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一起就行。”端木夫人大着胆子道。   护国公看着儿子媳妇,见他们肯定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   “这国公府是你们的家,连家都不要的人,连根都不要的人,凭什么说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宽敞的屋舍,冷漠的亲情,这里不是家,只是一个权利画给你的牢笼。你待在这里幸福过吗?舒心过一天吗?”   端木青冷冷的开口,瑾俞赶紧打圆场。   “国公爷,您是一家之主,您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不愿意待在那里,就回来。”   “别多事了!他守着这雕梁画柱幸福的很,不可能愿意跟着我们去过那些苦日子。”端木青依旧冷冰冰的说着,口气不善。   一屋子人齐齐看着护国公,端木夫人更是紧张,怕爷孙两个杠上,连他们也走不了。   “笑话!你以为激我,我就会如你愿,跟着你们一起走吗?门都没有!”   护国公冷笑的看着端木青,倔强的脸,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看不清自己心里所想,而他这个孙儿早慧,早早就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果断又解决。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们走,没有荣华富贵的包装,你没有底气,直不起腰。”端木青面无表情的道,“今天我来就是接爹娘和妹妹离开,国公爷保重。”   “端木青!差不多就够了啊!”   瑾俞扯他的手,真没想到他还能这般毒舌,可别把护国公给气坏了,到时候适得其反。   “爹娘,那些东西都不用带了,去乡下也不适合穿,我另外给你们置办!”   “这……听你的安排。”   偷偷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睛的护国公,端木夫人轻轻地点点头,不把护国公带走,这可怎么办?   “那就这么说定,我们先走了。”端木青抬脚就要走,被瑾俞拉住,他不悦的皱眉,“乖!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瑾俞吐血,这家伙演上瘾了是?   “我特意来邀请国公爷去我们家的,这话还没有说呢!”   瑾俞貌似轻声说,其实声音不小,护国公黑着的脸在听见这话后,不自觉的松了一些。   “京都这繁华之地多好,别人看见他都会规规矩矩的行礼参拜,他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去过平平淡淡的农家生活。走!别自讨没趣了。”   端木青揽住瑾俞的肩膀,作势就要走,毫不留恋。   “谁说的!刚刚那是你说国公爷不去,他并没有说。对?钟伯。”   “……”钟诚看向猛的坐直身子的护国公,身为贴身侍从,他还是很能理解主子这几年的心思的。   嘴上说的硬气,其实这暮年之龄,谁心里不想着家庭和睦,儿孙绕膝,享享含饴弄孙的乐趣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也有落幕时,离叱咤风云的年月已经太久,眼前头发斑白的老爷子,真的只是一个老爷子   什么皇权富贵,什么兵权暗军,不过只是找来和孙儿斗嘴的由头,那些东西,他在当年端木青抛下一切追随瑾俞而去之时,便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那辰州小的年轻时候跟随主子去过,故地重游,也是一大幸事。”   钟诚保守的说着,大概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看起来气呼呼的护国公,其实是愿意跟着瑾俞他们走的。   瑾俞感觉自己的手背端木青挠了一下,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显然是要自己开口了。   真别扭的两个人欸!   ☆、第九百八十八章难为情   被大家冷落的一桌子菜肴,终于有了作用,既然大家都打算去柳镇,那么就不能这般仓促离开了。   端木夫人安排人下去加热,并添了几个菜整了一席,难得的相聚,也不分男女席入座了。   席上这边一家大小,便开始商量离开京都的事,护国公甚少开口,钟诚伺候他,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吃的都是瑾俞带来的菜,分明很对他胃口。   再过十来天就是春节,亲戚间要告知一下,该送的礼也要去送送,毕竟举家搬迁不是小事。   一家人吃完饭,已经是将近酉时了,端木青要带瑾俞回去,被护国公瞪了一眼。   “瑾俞是我护国公府的媳妇,这护国公府怎么就住不得了!”   “是呀!娘已经安排人收拾好你的院子,在离京前的这段日子,你们就回来住吧!”端木夫人不舍的挽留道。   “瑾娘小院里的东西用习惯了,我们回去方便……”   “屁!才回来几天就习惯了,这护国公府多住几天就不能习惯?”   护国公直接爆粗口,把瑾俞吓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端木青连忙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我们留下。”   瑾俞一锤定音,端木青怕她不习惯这拘手拘脚的护国公府,她心里明白。   但是她也想看看端木青住的地方,正好也能借这个整顿的手间,让生疏的亲情缓和缓和。   国公爷早早回了寝室休息了,端木悦和父母也先走,瑾俞和端木青留在最后。   饭厅外的院子里,沿着路旁错落有致的点着灯笼,晕黄的光把落在地上惨白的雪,染了一层黄晕,有了几分暖意。   端木青细心的给她把披风系好,脸上的冷意早就不见了,只有温柔似水。   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冷毅的是外表,这人内里火热着呢!   “看什么呢?”   见她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端木青好笑的问。   “看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瑾俞情不自禁踮脚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端木青错愕不已,还没有什么动作,便被惊呼声打断了。   瑾俞回头一看,原来是折回来的端木夫人,惊呼的是她身边的侍女,端木夫人只是捻着帕子捂嘴笑,被寒风吹得冰凉凉的脸,瞬间一阵火辣辣。   这才想起这是在护国公府的院落里,不是她和端木青的那个小院,羞愧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娘,您回来是忘了什么吗?”   避免瑾俞尴尬,端木青伸手把她护在身侧,笑着问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看了一眼刚刚失态的丫鬟,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想默默地离开,现在被儿子媳妇发现了,也值得硬着头皮,留下把话说完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忘了问瑾娘家里的事,好准备一些东西带去给亲家。”   “娘,不用特意准备东西的。”瑾俞小声道。   “那可不行!你是咱们家的长媳,亲家给我们养了这么好的女儿,一点礼物算什么。”   “就听娘安排吧!”端木青柔声道。   “对。以前离得远,咱们两家到现在才见面,已经很失礼了,这回可不能再省事。”   见儿子媳妇感情好,端木夫人当然乐意,怕瑾俞臊的慌,连忙把该说的说了一下。   “这个吴明知道,一会儿让他拟一份名单给您送去。”   “行。那就这样,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   端木夫人也不多停留,带着丫鬟们乐呵呵的又走了,和之前的莲步款款完全不一样。   心里高兴啊,现在阖家团圆了,再有个孙儿,那就更圆满了。   “总算知道什么叫,丢脸丢到家了!”   见端木夫人带着人离开,瑾俞呼出一口气,沮丧的道。   被婆婆碰上这事,实在是难为情。   “哈哈哈哈……”   端木青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恨不得把瑾俞快低到地上去的头抬起来。   “傻丫头!要不我亲你一下,还回去?我们两个人都亲了,她们要笑也不能只笑你一个。”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着,作势就要来亲瑾俞,被瑾俞嫌弃的一把推开。   “你,滚!”   “真的可以试试,我觉得可行。”   “端木青!不这么胡来行不?”   端木青看着瑾俞跺脚,忍不住就想逗她,气得瑾俞抬脚踹他,被他个一下扛了起来。   “行啊!那咱们回去来。”   “混蛋!赶紧放我下来!”   “不放!”   瑾俞吓了一跳,捶他,可那一点力道对于端木青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   大长腿迈的很快,雪夜里倒置的景色也好看,瑾俞说服不了端木青放自己下来,干脆趴在他背上看院子。   从饭厅到端木青住的院落居然有一刻钟的路程,还是端木青那大长腿走的,瑾俞不由咋舌,这国公府真的是大的吓人,让她每天吃饭跑这么远可受不了。   “给大公子,少奶奶请安。”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行礼声,有男有女,在门口的时候瑾俞让端木青放她下来,端木青照做了。   “都退下吧。”   “是。”   端木青搂着瑾俞进屋,吴明等随侍就不再进院子,交给侍女来做伺候人的事。   主子睡前要沐浴,香汤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开那阀。   端木青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门拍上,把瑾俞抵在门上亲到窒息。   “娘子果然深得我意,没有事先和你说,居然也知道配合。”端木青啃着瑾俞的脖子,哑着声音道。   这是指两个人配合起来,把护国公哄去辰州的事了。   “好好说话,别这样……”   瑾俞推他,无奈手脚软绵绵的,用不了力气,看着好像欲迎还拒。   “我在好好说话,只是忙里偷闲,顺带做点别的事情。”   双手一提,就把瑾俞给抱了起来,让她环在自己腰上,正好方便亲她。   “别这样端木青!这里不方便。”   瑾俞总觉得这里太陌生,在陌生地方胡来,有心理压力,挣扎着就要下来。   “我从两岁开始就住这里,一直到十三岁,两年前回来也是住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你不应该是带我参观一下吗?赶紧放我下来!”   ☆、第九百八十九章柔情蜜意   屋里装扮的很喜庆,瑾俞看见连门帘都是大红的,透过珠帘隐约还能看见里间大红的床幔,完全看不出端木青小时候生活过的痕迹,她有点好奇。   “接下来多的是时间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端木青大跨步的抱着她进了内室,两年前回来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把瑾俞压在他小时候睡过的床榻上欺负一番,今天总算圆满了。   母亲体贴入微,把屋子布置的和新房一样,这很合端木青的意。   一时间就像回到了新婚夜一般,当初醉酒没有给瑾俞一个温柔的洞房花烛夜,那一直是端木青不能说的遗憾,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补上。   轻柔的把人放在床榻上,烛光照的屋子这个红艳艳的,说不出的激奋人心。   “瑾娘。”   暧昧的艳色里,面带娇羞,双眸含水的女人,更是让人呼吸困难。   端木青觉得这一刻自己就像人事不知的毛头小子,只看着她,便有点情不自禁了。   “嗯……”   瑾俞羞涩的应了一句,这情景让她想起了成亲的时候,心跳的如小鹿乱撞。   端木青的呼吸就在咫尺,暖暖的让她陶醉。   “当年欠你一个美好的新婚之夜,今天补上,可好?”   “噗嗤”瑾俞忍不住笑出声,这东西还能补吗?   “不需要。”见端木青楞了,瑾俞连忙道,“那是最特别的一个洞房花烛夜,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又打又闹,上演的全武行,端木青不后悔当初两个人那样的结合,只遗憾没有温柔对待。   “那就换一个洞房花烛夜的方式……”端木青欺身而上。   “不要!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胡来!”   瑾俞拒绝,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她可没有醉,虽然这屋子和今晚的端木青让她有点想醉。   但是瑾俞还是想清醒一下下,别又和昨天一样,被男色诱惑了。   “你都看出来了啊!”端木青扯着她的腰带,笑得无比张扬,“我可记得你说过,从今以后我要做什么都依我。现在好好的受着,不许反抗……”   霸道的单方面宣布完,瑾俞的外衣已经没了,尖叫声才出口,便被吞没。   “留着……等会儿喊……”   不知道鹅毛般的大雪什么时候开始又下了,冰天雪地里,唯有一室的春暖花开。   屋外守夜的侍女不好意思在门口听那屋里的动静,默默地退到旁边的茶房里去侯着。   第二天天没亮,瑾俞还是被某人折腾醒的,看着一大早就开始辛勤劳动的端木青,瑾俞被晃的眼花缭乱之际,还想着这人是不是因为这房间是他小时候睡得,他觉得特别刺激。   “瑾娘……”   缱绻绵长喊了一声,瑾俞这心口熨烫的和着了火似得,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跟着他随波逐流。   瑾俞觉得自己真的太纵容了,依照端木青那贪婪的胃口,怎么都喂不饱的。   放纵的后果有点严重,所以华丽丽的在留宿护国公府的第一天赖床了。   真的想挖个地洞躲一躲,特别是端木夫人知道她过午起来,还体贴的让人送来补汤后。   “端木青!”瑾俞咬牙切齿的喊他。   “怎么了?腰疼?”   端木青精神饱满,最近难得的餍足,让他精神焕发,凑过来亲亲瑾俞的小脸,笑着问。   “你还好意思说!”   瑾俞瞪他,要不是凌晨那一次胡闹,她至于到现在起床吗?   “不说不说,我给你揉揉。”   说着那手已经来到了瑾俞的腰间,钻进薄袄里,隔着里衣给她揉捏,力道始终,动作轻柔。   “算了!看你这么有眼力,不追究你的孟浪了。”   瑾俞彻底没气了,软绵绵的趴在他腿上享受高级别服侍。   “身子还是有点弱了,等咱们养好了,以后就不会腰酸背疼了。”端木青怜惜的道。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强壮吗?你简直就是蛮牛!”   瑾俞没好气的掐他的手,无奈他正在用力,肌肉绷得紧紧地,根本没有地方下手。   “要掐就掐腰上,那里的肉软,好掐。”   “噗……”瑾俞挫败,攀着他的手坐起来,想了想还是问道,“咱们一直不出去,也不去问安,这样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好好的,他们都不介意这样的虚礼。”   “真的是。怎么就不能控制一下呢?这么大人了……”   “不能。”端木青老实道,“就当我补回这一年的时光。”   瑾俞忍不住想笑,没见过这样的人。   “蛮牛真的挺符合你的形象,真的。”   “你叫我,我就应。”   “傻子。”   瑾俞点他的唇,不想被他咬住,顺势亲了亲她的手背。   “就做你的傻子。”   看着明显松泛下来,整个人都变轻快的端木青,瑾俞觉得这次劝他回来,是最正确的事。   “你说,咱们现在没有权了,也不想当官,那皇帝为什么还要让咱们去宫里啊?”   瑾俞窝在他怀里,懒懒的和他一起看一本地志。   在早上他们没有起床时,宫里传了口谕出来,皇宫的梅花开的好,皇后娘娘要要办赏梅宴,请各府的女眷进宫赏梅去。   瑾俞和端木夫人也在邀请内,她不明白了,端木青现在就是一个闲人,为何皇帝还要千方百计的来拉拢。   “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你别担心。”   端木青不会让瑾俞涉险,宫里都有安排,倒是不怕宫里那些人动手脚。   只是皇帝这一招有点匪夷所思,他知道皇后早已经失宠,现在又吃了那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懂皇帝为何要让她办这次赏梅宴。   “天寒地冻的,不会让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坐着看梅花吧?国公爷院里那一片梅林就不错,要看梅花我们何必舍近求远。”   差点被瑾俞的话逗笑了,赏梅宴应该只是一个由头,或许这次邀请他们,皇帝也想着做点补偿,毕竟吃相那么难看,总得长点脸回去。   “左右就这么一次,等咱们回辰州后,请我们去,也去不了了。”   “说的也是。大理寺的牢房我去了一回,这皇宫不去看看也可惜了。”   ☆、第九百九十章霸气   端木青哭笑不得,哪里有人把皇宫和大理寺的牢房相提并论的。   “到时候你只要保持表面的东西就行,别的不要管。”   “若是有人要找茬,我能反击?”瑾俞好奇的问。   电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都在皇宫里发生,她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公主,到现在还在觊觎端木青,到赏梅宴那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那么她忍不了,到时候是发作,还是忍气吞声?   故意把这难题扔给端木青,让他拿主意。   谁知道端木青一把把她抱到腿上,非常认真的道。   “你是我的女人,随便你怎么折腾,收拾不了,就交给我来解决就行。”   “端木青,你这霸气的样子,我喜欢。”   瑾俞环着他的脖子,两眼冒泡。   “这么说,平常的样子,你就不喜欢了?”端木青正色问。   “喂!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瑾俞揪他耳朵,这人现在无时不刻都要来讨一下表白,知不知道有些话没有在那种气氛里说不出来啊?   “我就得寸进尺了……”   端木青扣住她往自己身上压,有点心辕马意,怕瑾俞发飙,换做细碎的亲吻作罢。   晚餐一家人一起吃的,大家仿佛集体失忆,不知道瑾俞他们在院子里黏黏糊糊一整天了一样,吃吃喝喝其乐融融。   这样的氛围让瑾俞感觉很轻松,以为进了护国公府就要学习这时候的礼仪什么的,衣食住行也要遵循,还好不要。   她是不知道端木青特意交代过了,反正就待几天京都,不许用那些繁冗的礼节去拘束瑾俞,让她怎么舒坦怎么过。   吃了饭后,大家坐着喝了茶,三天后要进宫,作为国公府的媳妇,端木青自然经常出入。   简单和瑾俞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别的也没有特别要求瑾俞,反正她也看出来瑾俞只是活泼大大咧咧了一些,但是规矩什么的也都懂。   戌时初大家便回了屋,屋里烧了地热,温度不低,瑾俞洗了澡在等头发干,便铺了纸在桌上练字。   端木青擦着头发进来,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长款寝衣,颇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浪子味,瑾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感觉自己有点不怕死,明明知道他最近图谋不轨,故意对自己各种诱惑,偏偏不争气。   “字都糊了。”   端木青非常满意瑾俞的表现,当初瑾俞让人做这款长寝衣时,他觉得没有短款的方便,太累赘了,更何况他都是光着睡觉。   现在才发现这衣服也有衣服的好处,自从他开始穿了后,瑾俞看他的眼神,就直了不少。   假装看不见瑾俞盯着自己的目光,端木青撇下帕子,把瑾俞环住手把手的用毛笔把那滴落的墨汁,变成一株墨竹。   身后男人的身体火炉似得,沐浴后带着淡淡的香胰子味道,暖暖的大手包着自己的手,无端的升起无法言喻的暧昧来。   “你那么小就上了战场,为何这些东西还都会?”   瑾俞努力的忽视端木青带来的悸动,问了一个一直都好奇的话题。   “有些东西你从小就开始接触,那么就会像吃饭睡觉一样的规律,渗透进你的生活里,变成习惯。”   “有道理。”   瑾俞点点头,想要松开毛笔,让端木青把画画完,不想端木青不放手,依旧握住她的手,画了明月,画了连绵起伏的山峦。   炙热的呼吸总是不自觉的扫在瑾俞的脖颈上,几次之后,腰上的手就开始不规矩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见端木青手上拿着一件白色宽袍,星星点点都是墨迹,可把瑾俞给羞红了脸。   那件宽袍就是她的寝衣,和他那件同款的,昨天压被在那墨迹未干的画上胡作非为,印出的痕迹居然变成了水墨画了。   “你拿着这衣服做什么?赶紧让人拿去洗了!”   瑾俞红着脸,过去就要把他手里的衣服抢过来。   “别。”端木青拿高了一些,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我们俩同心合力做的画可不能洗了。”   瑾俞吐血,真心想问问他,大哥,你能不能要点脸?   可是看着他郑重又认真的脸,最后还是默许了他的做法,不过自己是不好意思看那宽袍,实在让人脸红。   “端木青,我要是把你给宠坏了,可怎么办呢?”   瑾俞双手拖着下巴,故作无奈的道。   “哈!”端木青把宽袍叠的四四方方,压进了箱底,这才回来挨着瑾俞坐下,他要看看这大放厥词的妻子,到底打算怎么宠自己,“别担心,宠不坏。”   “你最近这些无理要求太多了端木公子,我得想办法拒绝你。”   “比如?”端木青点着案几,略偏头问。   这个侧脸的角度瑾俞很喜欢,端木青试过几回,她完全抵抗不了。   果然见瑾俞捂着额头,分外嫌弃的道,“不许你这样看我,否则我以为自己就是天生的色女了。”   “多看看,外头那些就入不了你的眼,挺好。”端木青突然酸不拉叽的道。   瑾俞更头疼了,那天自己一时口快说了凌子言来探监的事,又感叹一下岁月对他的宽待,两年没见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于是端木青就变了。   瑾俞恍然大悟,似乎这故意诱惑自己的手段,端木青就是从那天开始做的。   这个人真是……   一言难尽啊!   高大威猛的大块头,幼稚起来,就跟孩子一样。   “大醋坛子翻了哈!”   瑾俞夸张的说着,换来端木青一个紧的透不过气来的拥抱。   “小没良心的。那姓凌的书生,分明就是道貌岸然,人家就哄哄你这样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瑾俞窝在他怀里咯咯笑,真想把她原来的年纪说出来吓死他,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傻的可怕,还是别丢成年人的脸了,继续在他面前装傻子!   “只是普通朋友,你可真小心眼。”   “对于你的事,我都大方不了。”   差点就被凌子言捷足先登,他没有整治凌子言,那是君子风度,也是怕瑾俞不依,再有别的,他可是没法容忍。   ☆、第九百九十一章一本正经的胡说   “傻乎乎的!”瑾俞捏他的耳垂,认真的解释道,“除了你外,任何人都是普通朋友。男女之间,不一定要在一起才能交往,有一种友谊,是游弋在朋友和爱人之外,俗称知己。更何况他救过我的命,那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俩在一起,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呢?”   端木青的脸更黑了,到底是谁揪着不放啊!明明是那心怀不轨的凌子言。   和自己女人是没有什么好争论的,需要徐徐诱导她回到正道来,当下端木青搂着小女人,蛊惑道。   “那你也把我当知己啊!咱们不需要他,心眼太多了。”   “知己不能上床,不能越矩,不能卿卿我我。你现在答应的话,我立马就是你知己了。”瑾俞无比郑重的道。   当然要忽视她水光流转的双眸,里面写满了狡黠。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端木青气狠的磨牙,掐着她的要往上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胡说的,再说一遍,看我能不能让你求饶。”   “大将军饶命,小的不敢了!”   瑾俞一本正经的胡说,换来端木青的一记栗子,胡言乱语一通,害他一开始还真的信以为真。   “为了让你记忆深刻,我得想办法让你记住,比如今天试试那个姿势,如何?”   端木青欺身而上,带着热气的唇似有若无的在瑾俞耳边徘徊。   “才不要试呢!大溜忙……”   无奈身单力薄,最后还是被威武的大将军得逞了,如开辟了新领域一样,端木青这劲头可足了。   ……   临进宫的前一天,公主府居然送了东西来,由头还是给瑾俞压惊的。   礼单上都是排面上的东西,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出手极其豪奢阔绰。   瑾俞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不是凌子言的手法,他那样儒雅温和的人,送礼不会送这些。   倒像是慧娴公主的做法,从头到尾都透着高高在上,务必压人一头的味道。   “让人翻倍送回去,就说谢谢驸马爷在大理寺的关照。”   “是。”   端木青脸色很难看,把礼单甩给吴明,向瑾俞走来的时候,瑾俞仿佛看见他头顶的火,怒火中烧。   “别这样端木青,我也不知道他会送东西来。”瑾俞小心翼翼的道。   “谁送的东西不重要。”端木青在瑾俞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她,“明天你进宫哪里都不许去,就跟着娘,不要脱离大家的视线。特别的东西也不要吃,有人惹你,你该怎么发作就怎么发作,不需要忍气吞声。可知?”   “嗯!我记住了。”   瑾俞见他那么严肃,也不敢开玩笑,连忙点头应下了。   “你让下人给你松泛一下筋骨,我一会儿回来。”   “端木青,那个不是凌子言的手笔。”瑾俞不想说,但是见端木青要离开,忙开口。   “我知道。就冲他当初进火场救你的份上,只要不触我的底线,我也会不与他计较。”   “那你……刚刚是在生气吗?”瑾俞小心翼翼的问。   “小傻瓜,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端木青捏捏她的小脸,颇有一种把瑾俞当做即将要出远门的闺女一样叮嘱。   “这个慧娴公主从小胆大妄为,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让人送这份礼来,分明还有别的意味。明日进宫她若有意为难你,不要怕,该反击还是要反击的。”   “明白。”   瑾俞配合的点点头,这还是端木青第一次在她面前直观的评价一个人,由此可见这人是有多不好。   端木青并没有松懈下来,吃了饭就去了书房,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一直待到吃晚膳才出现。   餐桌上安安静静,只有偶尔筷子碰触盘子的声音,瑾俞胃口小,一小碗吃完就饱了,国公爷年纪大了吃饭慢,她便让丫鬟盛了碗汤慢悠悠的喝着,等护国公把筷子放下,她也跟着放下勺子。   一时间桌子上原本都在吃饭的主子,纷纷放下手里的餐具,侍从各自捧了漱口水上来伺候。   “明天进宫,你什么也别怕!若是那帮没长眼的东西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军营里学的,市井上学的,不论出处,管用就行。”   等都移到花厅后,消食茶喝了半盏,护国公才中气十足的开口。   瑾俞顿时对护国公佩服不已,果然和端木青一个脾气,爷孙说的居然都差不多。   “国公爷放心,我不是那种,别人欺负上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看出来了,就这样吧!怎么说咱们护国公府还在……”   护国公听见那声国公爷,微不可见的皱眉,离瑾俞有段距离,瑾俞也没有看见,倒是细心的端木夫人看见了。   端木青和瑾俞成亲最初,护国公不承认瑾俞,以至于瑾俞现在不敢喊祖父,还是疏离的喊国公爷,这等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就被端木青挖起来了,难得的一次早睡,卯时起床,辰时要进宫,梳妆打扮到路上的时间都在内了。   梳头嬷嬷还有侍衣的丫鬟,依次进来给瑾俞装扮,平常瑾俞素面朝天她们都用不上,今天总算是有了发挥余地。   端木青不要侍女靠近,把瑾俞给他准备好的锦袍在屏风后穿好,瑾俞那边也只穿上内裙,外面的华服还没有穿。   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几个侍女给瑾俞忙活,原来是含苞待放的雨荷,瞬间变成矜贵端庄怒放牡丹。   发髻被高高的挽起,扣着一块巴掌大的玉扣固定着,纤细优美的天鹅颈,没有任何遮掩的映入眼帘。   浑然天成的贵气,浓妆淡抹总相宜。   手落在那尖尖的下巴处,端木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仆从已经尽数退下,被抬起下颚的女人,眉眼含笑,水光点点的双眸似一江春水。   “好看吗?”   红唇轻启,梨涡浅笑,让人迷失在那瞬间。   “瑾娘……”端木青俯首轻啄着她的嘴角,哑声道,“浑然天成的为你所做,这一切更适合你。怀疑你就是某个世家遗落的姑娘。”   “才不要这么繁琐呢!这样很累,发饰太重,腰勒得太紧,而且你看这里,假不假?”   ☆、第九百九十二章进宫   指指自己那莫名特别突出的汹涌,瑾俞算是知道挤挤就有,原来从古至今就被人拿来用了。   看着壮观许多的地方,端木青眼睛都绿了,这大大咧咧的小坏蛋,到底知不知道这样说话很撩人的啊!   “很美。我很喜欢。”   端木青扣着她的腰,细细的打量如璞玉发光的妻子,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瑾俞自然清楚他的心思,推了推他,没有推动,也只好任由他抱着,反正一会儿难受的也不是自己。   “好了。别一会儿要迟到了。”   听着某人略重的呼吸,瑾俞轻声道。   “真想不去。”   俯身吻住上了胭脂的唇,血液里奔腾的热情,让他欲罢不能,偏生还得忍着。   “你喜欢这样,以后就穿给你看嘛!”   “嗯!一言为定。”   就等着瑾俞这句承诺了,端木青喘着气松开,拉着她去补妆。   看着他含笑的侧脸,瑾俞怎么觉得被人算计了一样。   端木夫人有进宫的经验,早餐吃的食物都不带水,还耐饿的东西。   “一会儿大家坐着品茶,你也别真的喝,抿抿润润唇就好,减少去更衣次数。”   “好。”   瑾俞顺从的点头,原来不紧张的,这几天依次被端木青,国公爷还有端木夫人叮嘱,这心里不自觉的有点忐忑。   “我就在附近,你想我,就让人给我托话,我便来接你。”   “我又不是孩子。”   临上马车之际,端木青扶着端木夫人上去,又来嘱咐瑾俞一番,瑾俞瞄了一眼马车,没好气的道。   “比孩子还让我担心。”端木青一本正经的道。   瑾俞忍不住笑了,扶着她的手在他掌心挠挠,笑得两眼弯弯。   “端木公子,你又要化身老太婆了吗?”   瑾俞话才出口,就换来了他的一个警告,无声的乖乖求饶,这才坐进马车里去,端木夫人看见她坐进来,捂着嘴笑。   “嫂子,大哥是疼你。”端木悦揶揄的偷笑,挤眉弄眼俏皮的道。   刚刚两个人在外面的话,显然被她们给听见了,瑾俞脸上发烫,但丢脸这东西,次数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故作镇定的坐好,瑾俞悠哉的道,“未来妹婿若是来相看,我一定会给你们机会多多交流的。”   “娘!你看嫂子,取笑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妹妹也十五了,该订亲了呢!”   “这个瑾娘说的没错。”端木夫人笑着附和。   “你们两个都笑话我,不理你们了……”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给你把关,不是好儿郎,绝对不答应。”   端木悦毕竟是小姑娘,经不起逗,顿时羞红了脸,回想起那个三天两头给自己送小玩意儿的人,躲在端木夫人身侧不敢再开口了。   几人说笑的声音传出马车,听在骑马随车的端木青耳朵里,这心里没来由的踏实了。   护国公府距离宫门口,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只是刚刚下过雪,马车走的慢,愣是到一个时辰后才抵达宫门口。   瑾俞坐在最外边,端木青侯在马车下,第一个等到的就是她。   也不用丫鬟帮忙,他便亲自动手接过披风给她披上,细心的样子看得瑾俞入了迷。   “回家再看。”端木青用气音道。   瑾俞嘴角上扬,拢在广袖的手,碰了碰他忙碌的手背。   “大哥,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先进宫吧!”端木悦已经从另外一边下了马车,见小夫妻俩还在黏黏糊糊,红着脸搀着端木夫人先走一步。   “走吧!”   端木青把瑾俞的手握在掌心里,牵着她往前走。   宫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宫女,看见这一幕后,飞快的往回跑。   虽然端木青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但是也没有人敢看清他,毕竟护国公府的门楣,也够高。   一路上还遇到几家来赏梅的世家贵族,大家都规矩的见了礼,大多数女眷对端木青身边的瑾俞都抱有极大的好奇。   毕竟这个当初让端木青抗旨拒婚,愿意自动放弃兵权,乃至不久前还把人折腾进大理寺差点人头落地的农家女,坑夫本事实在太大   不过魅力也大,能让足智多谋的大将军抛弃一切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瑾俞一直保持微笑,这些人没有一个认识的,也说不上话,见礼保持微笑就行。   “我怎么觉得这位少夫人,极为面善呢!”   御史大夫的夫人,四十多岁,温温柔柔的一个女人,瑾俞对这样的妈妈级别妇人一贯没有抵抗力。   见她友好,她便多应对了两句。   有女眷同行,端木青自然不好和瑾俞她们走在一起,缀在后面和那些形态各异的文武官做一堆。   本来这夫人异常的热情,已经够让瑾俞难为情了,这会儿又说她脸熟,她干脆笑笑不说话。   追溯究源,她们瑾家的根在柳镇,几辈人都没有来过京都,怎么可能会眼熟她?   不过只是客气话罢了。   瑾俞在经历了张吴旭的事情后,自动对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人保持警惕。   “真的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御史大夫夫人,还在不停地打量瑾俞,时不时还沉思。   瑾俞怕了这样的人,过去搀着端木夫人快走了几步,不想再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   这时候的皇宫,自然没有上辈子那精心修茸过的紫禁城恢宏壮观,但在看习惯古代建筑后,对这庞宏大气的宫殿心生敬畏。   铺了汉白玉的宫道,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络绎不绝,那些远远看见的宫殿,要走好久才能到达。   在宫道口男女眷就分开了,女眷去见皇后,男人便去泰和宫见皇帝。   护国公府属于一等侯爵,觐见皇后也排的靠前,到的时候能凤鸾宫旁的偏殿,已经等了一些早到的夫人和小姐。   端木夫人有旧相识的夫人太太,拉着瑾俞过去见礼,瑾俞乖巧的见人就喊,皇后还没有见到,她就得了不少的见面礼,玉镯,金簪子,件件价值不菲。   当然端木夫人的礼物也没有少送,身上套的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见到一个亲一点的姑娘,便撸下来送一个。   瑾俞长了见识,这戴的那么多首饰,原来有这样的作用。   ☆、第九百九十三章仓惶   瑾俞长了见识,各位夫人这戴的那么多首饰,原来都有这样的作用。   你来我往的一刻钟后,就有内侍来传话,让护国公府的家眷进去觐见,端木夫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帮忙给瑾俞和端木悦看了看,这才跟着内侍去。   “护国公府家眷觐见~”内侍尖着嗓子喊。   “妾身(小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瑾俞和端木夫人进了凤鸾宫,便低眉顺目的跪下行礼,上面的人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看着地上那精美的地毯,瑾俞想着该不会找茬从现在就开始了吧!   “起吧!”一个慵懒的声音,尾调拉的很长,“这就是端木将军的妻子吗?”   端木青的将军称封号已经没了,大家也都以端木公子称呼,唯独皇后照旧喊将军。   没有人敢开口纠正皇后。   “回娘娘话,正是妾身。”   这个称呼有点别扭,但瑾俞还是用了这个自称,站在那里低眉顺目,谨记不能抬头看上位者。   “花骨朵似得姑娘,快抬头让本宫瞧瞧,到底长得如何的倾国倾城,让咱们大将军英雄折腰。”   皇后浅笑着,但没有人觉得她是亲和的,因为那话里的暗讽意味深长。   毕竟端木青为了瑾俞,经历过的可都是一般人家吓破胆的事。   “还请娘娘恕罪。”   瑾俞思量了片刻,这左右是躲不过去,皇后既然要把她弄进宫来,自然不是真的让她来赏梅的,抬不抬头都一样可以治她罪。   缓缓的抬头,挺直腰板,无所畏惧的往上位看去。   雍容华贵的妇人,大红的凤袍,金线绣的凤凰,仿佛要飞出布帛来,看不出年纪的脸,高挑的眼角,微抿的唇,可以看出是个厉害角色。   “不敢当皇后娘娘的夸,左不过是夫君情深义重,不忍我拘束罢了。”瑾俞不卑不亢的道。   “你……”   皇后看见瑾俞的瞬间,腾的站起来,刚刚还轻蔑,高高在上的脸,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仓惶失措。   “妾身儿媳妇出身乡野,若是冒犯了娘娘,还请恕罪!”   端木夫人见势不妙,赶紧拉了瑾俞跪下赔罪,跟在后面的端木悦也跪了下来。   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皇后毕竟是经历过事的人,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不对,复又坐下,高扬着下巴,扯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   “没想到端木将军的美娇娘居然美貌至此,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好看的人呢!来人,把那玉如意拿来……”   “谢娘娘赏。”   “端木夫人,少夫人,端木姑娘,请随奴婢来。”   跟随皇后多年的尚宫,听话听音,知道这赏赐已经是让人走的意思,便做出请的手势,恭敬的请瑾俞等人离开。   等尚宫回到殿内,便看见刚刚好一脸高冷端庄的皇后,正急的站在那里转圈,长长的凤袍下摆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早已经没有了那份从容的雍容。   “阿弥,你看见了吗?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现在怎么办?”   皇后仿佛看见救星一样,扑过来抓住那尚宫,仓惶的道。   “娘娘,您冷静一点。”   阿弥挥退左右侍从,扶着皇后往内殿去,恭敬退下的宫女里,有一个微微抬头看了看,故意落在最后。   “怎么办?那人没有死,回来了怎么办?”皇后无措的道。   “娘娘别担心!这世间相似的人何其多,并不代表就是和她有关系。”   近来皇后性情大变,以前那个果敢狠辣的皇后不见了,现在这个多疑胆小,要不是还一如既往地挑剔讲究,阿弥还以为换了一个人。   “不!本宫觉得就是她!我不能让她回来,不能让她毁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   皇后眼里涌起疯狂的猩红,亲手埋葬了爱情,她不能连苦心经营多年,这可以遮天的权利也化为乌有。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让人给承恩侯府传话……”   落在后面的宫女已经退到殿门口,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到在说什么,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加快脚步出了凤鸾宫,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太监说了几句话,拎着食盒往御膳房去了。   ……   凤鸾宫里皇后的失态掩饰的很快,瑾俞还是看见了。   要是没有看错点的话,皇后刚刚看见她的第一眼,应该是惊恐,接着才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眼神绝对不是皇后说的欣赏,倒是像长久没有看见一个人,猛的见着了,那种无措和慌乱。   不说自己长的倾国倾城,但绝对不到吓人的地步,被皇后赏赐了一柄玉如意,瑾俞没有感动欣喜,这心里反而浮上了不少疑云。   跟着内侍和端木夫人她们一起被带到一旁的偏殿,瑾俞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心里已经千回百转。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她忽略了,上次在大理寺,皇帝看见她的时候,也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虽然皇帝收敛的更快,但那情绪还是不对劲的。   “瑾娘,瑾娘,你还好吧?”   端木夫人喊了几声,瑾俞都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拍拍她,陷入沉思的瑾俞才恍惚的醒过神来。   “嫂子,刚刚娘喊你,你都不理,太吓人了。以为你被皇后娘娘吓到了。”   端木悦松了一口气,见这会儿殿里只有自己一家人,才敢开口。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瑾俞笑了笑道。   她们家的事也是一言难尽,母亲的身份到现在也是迷,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还是别说出来给端木夫人添烦恼了,回去后找端木青商量一下再说。   知道这里得不到,那两位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见到自己变脸的答案,瑾俞也不死磕,这会儿还能在这暖殿里取暖不用吹风,她也乐得清闲。   宽慰了端木夫人母女几句,不一会儿就有内侍带了其他人进来,姿态张扬,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一路七八个宫女随着的女人进来。   显然是已经知道护国公府的女眷在里面,那女人才进来就是一阵娇笑,柔媚至极,没有多少的真诚在里面。   “听说护国公府的夫人,少夫人在里面,本宫想着就来凑个热闹,你们不嫌弃吧?”   ☆、第九百九十四章疯起来我夫君都怕   话是那么说,人已经大大方方的进来,毫不客气的往主位去,跟随的宫女又是一阵忙碌。   熏香,座垫,那面前的案几擦过一遍,又换了随身带来的白玉茶盏,斟上,那女人才款款落座。   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居然连皇宫都嫌弃,简直是胆大妄为。   “给慧娴公主请安。”   端木青行礼,瑾俞她们也跟着行礼,没想到这般张扬的女人,居然会是温文儒雅的凌子言妻子,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实在太大了。   “夫人你们快快请起。”慧娴公主好似和端木夫人很熟一样,还指了宫女来扶端木夫人起来,“早就听说端木少夫人的事迹,今天得以相见,真是荣幸呢!”   “让公主见笑了。”瑾俞挂上得体的浅笑,客套的道。   “哪里哪里,从古至今,本宫只听说红颜祸水这一词。没想到今生居然有幸看到,真是不枉此生啊!”   这哪里是正常的交际,分明是来笑话自己的。   瑾俞原本还微低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果然端木青那预防针没有打错,这慧娴公主果然讨厌。   “我弱柳之姿,担不起红颜祸水四字。公主谬赞了。”   瑾俞低着头,慧娴公主只看见她脖子优美的弧度,还有那乌压压的发顶,这还好受一些。   不想瑾俞这一抬头,差点让她咬坏牙。   美人这京都多的是,街上各府一抓一大把,但那些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循规蹈矩,没有活力。   可眼前这个女人完全不一样,美貌自然不在话下,那张脸这会儿眉眼含着怒意,水眸流光百转,单单这一眼,就让拨动心弦。   这般作态男人看了,还不得心疼,不怪端木青那只会杀人的糙汉,也拜倒在那石榴裙下。   凌子言那讲究君子之风,不染红尘的孤高脱俗之人,这么多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看到这一张脸,慧娴公主所有的骄傲和张扬,仿佛都撑不起她故作姿态的外衣,差点崩溃。   “把大将军的兵权折腾没了,好不容易父皇看重他,又赐了护国将军,你这回差点还把他的命折腾没了。这能耐,刚刚祸水恐怕都不够啊!”眼里满是鄙夷。   “公主慎言……”   “娘,公主大概是折子戏看多了,在这说戏呢。”   端木夫人才开口,就被瑾俞拉住了,她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解决!   “大胆瑾俞!你居然敢骂我说话像最低贱的戏子,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啊!护国公府教不好她,那么就让这宫里的规矩,好好的教教她,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尊卑!”   慧娴公主气急败坏地拍案,指使着她身边的嬷嬷过来,就要把瑾俞押出去受罚。   “公主息怒。”端木夫人连忙上来阻止,真是在家担心什么,这会儿记忆来什么。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出嫁的公主,在宫里居然还能随意惩罚一个国公府的女眷。”瑾俞冷笑道。   “你看我敢不敢!来人啊,给本宫把这个女人拖出去掌嘴!”   两个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朝瑾俞走来。   “呵呵!公主,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别到时候没法收场。”   瑾俞淡然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冷笑,这般无礼又嚣张的女人,真是前所未见。   “这都是误会,瑾娘绝对没有冒犯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三思。”   端木夫人和端木悦下意识的要把她护在身后。   “本宫乃天之骄女,被她拿来和戏子比,这难道不是冒犯是什么?给我打!你们还在等什么?!”慧娴公主疯了一样,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住手!”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个命妇走了进来,“还不赶紧退回去,公主只是和端木少夫人闹着玩儿呢!”   “母亲,您来了。”   慧娴公主从上位站起来,极快的朝那命妇走来,还带着讨好。   “你这爱玩的脾气要改改了,知道子言喜静,可不能这般闹腾。”   慧娴公主脸色变了变,不敢多话,想要扶着那命妇朝旁边的位置走去,却被那妇人一把推开。   “我这儿媳童心未泯,就爱与人玩笑,还请端木夫人和端木少夫人见谅。”凌夫人上前恭恭敬敬的给端木夫人和瑾俞行了一礼,端木夫人连忙还礼,唯有瑾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谅我不懂这样的玩笑。”瑾俞道。   “你别给……”   “慧娴!”凌夫人喊了一声,怒目圆瞪的慧娴公主,立马安静下来,“子言的脾气你知道,念旧情,你可别让他难过。快和端木少夫人道歉!”   那哪里是愿意,分明就是为了还自己给人机会去大理寺,探望瑾俞的人情。   慧娴公主心里气恨,但也不想在瑾俞等人面前露怯,抿着嘴不甘不愿的站在一旁。   “不知道你这么没胆,开不起玩笑。”   “我确实没胆,又是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主,发起疯来,我夫君都害怕。公主别惹我。否则我不是只会找人告状的人。”   慧娴公主的不甘心瑾俞又怎么看不出来,左右她在京都的名声臭的不能再臭,又有端木青和护国公出门前的耳提命令,想不嚣张都不行呢!   “你……”   “我说的是真的。”瑾俞漫不经心地推开慧娴公主指着她的手,“难道宫里的嬷嬷没有教你,用手指指着别人,很失礼吗?”   “端木少夫人所言极是,慧娴,你太不知礼了。”   一个沉稳的男声突兀的出现,瑾俞扭头看去,发现不仅仅是皇帝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一身紫袍的端木青就跟在皇帝身后,脸冰的和外面的雪地一样冷。   “父皇……”   “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都免礼,平身!今天是玩乐的日子,都不拘礼了。”   殿里大家齐齐跪下行礼,皇帝连忙喊起,等瑾俞站起来后,他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瑾俞。   太像了!   虽然人还没有接到,但看见瑾俞的相貌,他已经敢肯定了。   “端木爱卿,能娶到瑾俞这样出色的姑娘,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上得了战场,是你的福气啊!”   ☆、第九百九十五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所言甚是,在下也是这么觉得。”   当初治罪的是你,现在把人夸上天的也是你,真是不要脸。   端木青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把瑾俞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给了皇帝一个肯定的答复。   在场所有人其实都是这个想法,但是不可能有人开口纠正的,连连附和皇帝的话,也跟着夸。   以前看着端木青横竖不顺眼,觉得这人太过厉害不好掌控,能力太强,威胁皇族。   现在一想到有可能会是一家人,皇帝怎么看都觉得他挺好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心里有牵绊的男人,一般不用多忌讳了,抓住他的弱点就是。   更何况现在这个弱点已经变成优点,既不用担心国家没有栋梁,又不用怕这人有不臣之心了。   这赏梅宴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宫殿里,原来皇后主持的赏梅宴,没想到最后是皇帝来撑了场面。   皇后匆匆忙忙赶来之时,梅园那条长廊围起来的观景台,已经热闹非凡,各个闺秀公子们上来献艺的比比皆是。   瑾俞和端木青被皇帝特意安排在左下首,以为端木青护国将军一职被撤,现在白身一个,最多坐末席的人,各个惊掉了下颚。   不懂端木青这是得宠了,还是皇帝补偿他。   其实皇帝什么都不是,只想趁这机会,瑾俞坐的近,多观察观察她,更肯定一些罢了,至于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兵权,他可没有想要立刻给出去的意思,还没有捂热呢。   “喝点热汤。”   银盏盛的鹿筋羹,端木青细心的给瑾俞端到跟前,忽略不见左右看他的视线,自若的伺候瑾俞。   “我自己来。”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还是我来!一会儿看不见你,就被人欺负。”   刚刚就一小会儿,那个慧娴公主居然就敢来为难瑾俞,简直是活得太畅快了。   他的女人宠着还来不及,居然敢让她受委屈。   眼角余光看向斜对面的凌子言和慧娴公主,端木青的眼底一片冰凉,看那慧娴公主已经和死人一样了。   “公主殿下刚刚是吓到我了。这折子戏真是害人不浅,演什么不好,偏生演红颜祸水。”   瑾俞用银勺戳着银盏里的鹿筋,不想吃。   火候不到,硬邦邦的,不够绵软吃进嘴里没有嚼劲,只是单纯的咬不动。   汤色也不对,而且她闻到熟悉当然味道。   那厚重的调料味,恐怕这御膳房不懂用调料,以为越多越好了。   “呵!”端木青冷笑,敢骂他的女人红颜祸水,胆不小,于是宠妻狂魔都没有大块头,心里又阴暗了。   本想着看着凌子言救过瑾俞的份上,让他有个貌合神离的婚姻也好,可是现在不这么想了。   既然这个女人嫌弃现在的生活太安逸舒心,那么他便成全。   瑾俞浑然不知端木青这心里已经生了什么坏主意,对桌上那些食物都是浅尝辄止,倒是她当初送的福寿全做的地道。   端木青见她难得喜欢,便让人给瑾俞多盛了一些。   “端木少夫人,听说那柳叶村地处偏僻,这福寿全,你恐怕是第一次吃?”   慧娴公主眼睛带着针一样,看向瑾俞这边都是嫉妒,抓住这个机会就来埋汰瑾俞。   一样都是成亲两年,端木青和瑾俞如胶似漆,而她和凌子言,说是相敬如宾都抬举了。   谁人成亲两年才圆房,还是应付一下,前后不过盏茶功夫,之后再也不曾踏足她的公主府。   “慧娴公主,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知道你知道没有吃过,这些东西还是第一次吃?”   慧娴公主笑着道,惹得底下的人一阵安心,分明也是赞同慧娴公主的说法。   “慧娴!不得无礼!”   皇帝冷声呵斥道,想他金枝玉叶的皇妹,本该琼浆玉露的养着,儿女也要是钟鸣鼎食世家出生,现在只是一个犄角旮旯里出生,他一想这胸口就闷得慌。   “柳叶村是地处偏僻,但是这些东西我不少吃。公主问问凌公子便知道了。”   瑾俞用帕子按按嘴角,看向慧娴公主身边的凌子言,见他虽然嘴角带笑,望向这边,但双眼没有聚焦,分明不知道神游去哪里了。   听到瑾俞的话,凌子言仿佛如梦初醒,勾着嘴角对瑾俞笑。   “在下要向皇上秉明一件事,当年这福寿全虽然是以客来酒楼献进宫的,但是真正给方子的人,正是端木少夫人。”   “胡说!那明明就是咱们凌家的方子……”   “公主不知道没关系,当初是我在柳镇,端木少夫人当年云英未嫁,小小年纪便要承担养家糊口的重担。这些错不了。”   慧娴公主的脸色煞白,皇帝帮瑾俞说话,她生气,自己丈夫也帮瑾俞说话,她这心碎的和外面的冰渣一样了。   “没想到缘分这东西这么奇妙啊!当年还没有看见瑾俞,居然已经吃到你亲手为寡人做的菜,这得赏。来福,看赏!”   皇帝眉开眼笑,看着瑾俞又中意了几分还多了心疼。   “谢皇上恩典。”   护国公府的人都起来叩谢,今天一连被皇帝皇后赏赐,这也是第一人了。   原本想取笑瑾俞,没想到又让她出了风头,得了好处,慧娴公主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公主请注意场合,瑾俞是个心地善良都没有姑娘,她不会与你计较这些。但是端木青不是,你别以为他现在一介白身,就看轻他。”   凌子言看似捻起茶盏喝茶,实则掩住口鼻,语气不善的说了一通。   慧娴公主红了眼,咬着唇,看他,好一会儿才出声。   “你是我丈夫,不能护着我吗?为何帮她说话?”   “公主不要胡搅蛮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凌子言淡漠的说了一句,搁下茶盏又恢复了翩翩公子模样,也是坦率的拒绝和慧娴公主再说话的意思了。   “没想到端木少夫人小小年纪就抛头露面的养家,真是不容易呀!”   赫连云丽捻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语气不轻不重,正好周围人都能听见。   这抛头露面用的极好,满座都是天潢贵胄,要不然也是钟鸣鼎食世家,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德容。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真是热闹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平安度过   这女人抛头露面,在这些人眼里可就是离经叛道的事,好人家的姑娘,谁不是留在家里精心呵护着待嫁。   “自古便有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家抛头露面养家糊口怎么了?诸位爱卿可别忘了,欧阳家的欧阳瑾,那可是比任何一个男人都有魄力之人。”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赫连云丽,说出的话语自然是护着瑾俞的,赫连云丽的面色一讪,不甘愿的低头。   宫闱里长大的人,最知道谨言慎行,每一句话都有他特定的含义,皇帝自然听出来女儿这话的意思。   当初他赐婚,那是为了拉拢端木青,没成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端木青早就心有所属,但他这个女儿反倒一头栽了进去。   也是他无意中造下的孽缘啊!   “古有欧阳大小姐,巾帼英雄在商场厮杀出一片天地,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她了。也想在商场上有些造诣,无奈只学了皮毛,对吃吃喝喝倒在内行,让大家见笑了。”瑾俞坦率的道。   养家糊口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她不是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怕出格了嫁不出去。   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是奢侈,讲究礼节什么的,只有那悠闲有钱又有权的人玩的,她不相信在座的这些人,如果饭都吃不饱了,还敢困着妻女不让出门谋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欧阳瑾已经是百年前的人物了,你要超越她,也不是不能。”   皇帝这话听的瑾俞胆战心惊,这人到底耍的什么把戏啊?   笑得一副老巫婆模样,自己和他虽然不敢说不共戴天的仇,但曾经夫妻俩双双被下大狱,这是揭不过去的事实!   “皇上抬举了,妾身真没有那个能耐。”瑾俞诚惶诚恐。   “哪里的话,寡人看人从不走眼。”   皇帝这话一出就耐人寻味了。   本来请端木青夫妇坐那么近,本来就是够惹眼,现下等同许诺一样的话,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端木青夫妇了。   难道是皇帝不想看着欧阳家独大,故意抬举一个人出来和欧阳家抗衡?   可也不对啊!   欧阳家百年的底蕴,哪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可以随随便便替代的。   “皇上慧眼识珠,臣妾也觉得可以。”   皇后娘娘深深看了一眼瑾俞,也跟着皇帝恭维。   一时间跟风的人不少,瑾俞笑得脸都僵了,端木青倒好,直接全程冷脸,好像被人骂了似得。   再看慧娴公主和赫连云丽姐妹俩,精致的妆容差点都维持不了体面了。   梅花赏了,宝贝也得了不少,被人找的茬也不少,但到出宫时都是顺顺利利的,也是好事。   直到坐进出宫的马车,瑾俞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再看端木夫人和端木悦居然也差不多的神态,忍不住笑了。   “这一天可真够惊心动魄的。”端木悦心有余悸的道。   “是有点。还好皇上深明大义。”瑾俞到现在还猜不透皇帝突然的示好,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慧娴公主太可恶了,这京都被她打压的贵女不在少数。嫂子,你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还好那凌夫人来了。”   瑾俞想着凌夫人那时候若是不来,恐怕自己又要做一回泼妇了,看着温和端庄的凌夫人,和淡雅的凌子言可真像。   “慧娴公主喜欢凌公子好几年了,两年前求了皇上赐婚,皇上允了才得偿所愿嫁给凌公子,不顾自己公主之尊,对凌家人很好的。这事在京都完全不是秘密。”   瑾俞无话可说,扯到那件事,就要和她有牵扯了,清了清嗓子想开口,没想到马车壁被人敲响,端木青沉稳的声音响起。   “瑾娘,快到街上了,你要出来看看街景吗?”   瑾俞的脸莫名的红了,觉得端木青肯定是听见端木悦的话,故意来敲马车的。   “大哥真是的,我们天寒地冻的,你喊嫂子出去也不怕冻着她。”   端木悦嘴上埋怨,眼里都是揶揄的看着瑾俞,就连端木夫人都捂着嘴笑。   “你们年轻人别天天待在家里,出去看看也好。”   “还是娘开明。”   马车停下来了,端木青等不及已经撩开车帘,冷风灌进来,让拿了披风的瑾俞忍不住发抖。   “算了!我怕冷。”瑾俞瑟缩着肩膀道。   “有我在。”   端木青很坚持,大手就你们伸着,等着瑾俞出去。   “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买一些回去送亲戚朋友,别忘了。”端木夫人劝道。   儿子难得开窍,她愿意推一把。   “那我一会儿给你们带礼物。”   瑾俞在马车里把披风披上,这才挪了出去,搭上端木青的大手,那温热的触感瞬间从指尖抵达心间。   忍不住看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视线,那么柔。   “和我共乘一骑。”   把瑾俞直接抱上了马背,端木青也飞快的翻身上马,端木悦撩开一点点车帘看着远去的马,眼里满是羡慕。   若是可以,她也不要荣华富贵,只愿找一个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的人,就像大哥和嫂子这般相爱就好。   “娘!大哥终于找到了他的幸福。”端木青轻声道。   “傻孩子,你也可以的。”端木夫人揽过女儿消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返璞归真不是坏事,这一生,我惟愿你们健健康康幸福快乐就好。别的都是过眼云烟,那种头悬剑的日子太苦太苦了,娘不想你步人后尘。”   “娘!我们端木一族从来没有女儿嫁进皇室,若是有了依仗,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糊涂!”端木夫人难得眼里地呵斥道,“咱们端木一族祖祖辈辈,都是拿鲜血换来的荣誉,决不能做出拿女儿保平安,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你这话就在这里说说罢了!以后提都不许提!   你的婚事娘会给你好好把着,找一个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人家,幸福的过就好。”   “娘……”端木悦红了眼眶,太多的话语绕着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点点头,哑着声音道,“女儿明白。简简单单,才是幸福。”   ☆、第九百九十七章不想再亏待你   端木夫人抚摸着女儿垂下来的长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女儿和儿子一样,都是主意大的孩子,说出口的话,大部分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火坑,在一切还没有变坏前,她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   瑾俞被端木青环在怀里,一路往京都最繁华的路段去。   知道瑾俞不喜欢雨雪过后泥泞的路面,端木青选的是铺了地砖的街道走。   在路口就把马给了吴明,两个人沿着街道缓缓而行,瑾俞对逛街兴趣不高,但是难得和端木青出来一趟,也不想扫兴。   两个进了银楼,她也很给面子的买了三套头面,自己一套,另外两套送给端木夫人和端木悦的礼物。   端木青不动声色的又给瑾俞添了几套,看过盛装的瑾俞,他觉得自己亏了她。   接着还去了茶楼听说书,吃着端木青给自己剥的南瓜籽,瑾俞看着底下的说书人傻笑。   “喝点茶,别上火了。”端木青服务周到,一盏茶已经递了过来。   瑾俞接了过去,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看着男人刚毅的脸庞,瑾俞指着底下的某处道。   “当年我和画眉在这里听书,正开开心心的时候,就看见进了一帮贵人,还看见我早上开开心心送走的丈夫,守在一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身边。”   端木青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敛,随之是皱眉,眼神说不出的冷。   “原来那时候你就在这里。”   “嗯!我可心疼了。”瑾俞伸手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心里还再不忿,“我心中英雄一般的丈夫,居然被那些人随意的奴役。”   “随意你就那么轻巧的答应祖父离开,抛下我,不要吗?”端木青定定的看她。   “我和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我也不怕那些人。你有什么事情也不许瞒着我,别以为带我出来玩,就能抵消掉。”   瑾俞岔开话题,谁知道端木青联想力这么好,居然一下就猜出自己当时没种的心思来。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没胆,只想自己安静的离开,可以换来端木青的平安顺遂,也是好事。   “我的人查到一点东西。”端木青轻声道,“是和娘有关的。”   “和娘有关,你怕……”   瑾俞想问他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转念一想,端木青这么做,很有可能这事有点麻烦,他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事情有点复杂,我担心你知道后,恐怕有点难以接受。”   “你可真是……”   瑾俞有点无语,这人想的也太细致了,难道自己还能被吓坏不成?   没有浪漫细胞的瑾俞觉得,根本用不着在这寒冬腊月的吹冷风,冷静。   “难得出来一趟,正好来逛逛,我想给你添一些东西。”   端木青看出来瑾俞的心思,视线从她高高挽起的发髻,再到那漂亮的脖颈,红色的宝石让那瓷白的肌肤更加娇嫩。   也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别人都是女人逛街买东西,首饰衣服一季换一次,瑾俞倒好,平常在家是一点首饰都不戴。   他也喜欢自己妻子簪花戴玉,就像今天这般隆重的装扮,仿佛她天生就该这样精致的过。   不想再亏待她,亏待她现在正青春焕发的年华。   “你……”瑾俞摸摸紧紧的发髻,顺便低头看了一下异常汹涌的山峰,语气莫名的道,“你该不会是让我以后天天穿成这样?”   “有何不可?”端木青挑眉。   喝茶的桌子并不大,瑾俞看了一眼左右认真听书的人,凑过去问,“你这么喜欢我这样……这样假……”   “无论什么样都喜欢。”感受到瑾俞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脸上,身上的血液止不住的叫嚣,端木青眸光暗了暗,郑重其事的道,“这样更适合你。”   白皙弧度优美的脖颈,毫无遮挡的露在眼前,他所熟悉的美丽,却又是陌生的,禁不住的致命诱惑。   出了茶楼,瑾俞红着脸被他抱上马背,滚烫的手搭在腰上,似乎拥有火一般的温度一样。   回到国公府已经暮色四合,瑾俞被端木青一路带回了自己的院落,刚刚养出的早晚请安,又被破坏。   温暖如春的室内,黄花梨大圆桌上,女子发髻完整,衣襟大开,两条皙白完美的大长腿露在罗裙外不停地晃荡。   忍了一整天的大将军正在享用大餐,从恼怒的推辞到奶猫似得鸣叫,最后尽数消融在寒风凛冽的夜风里。   “端木青!你可真够可以的!”   第二天再次华丽丽的过午起床,瑾俞咬牙切齿的看着精神饱满的端木青咬牙切齿。   这人简直是疯了,从昨天傍晚回来,一直折腾的三更的梆子敲响,也不知道一天天哪里来的这么好精力。   “其实,”端木青从熏炉上把瑾俞烘热的衣服拿过来,不无得意的道,“其实我还能继续做的,只是怕你吃不消。”   “滚!”   瑾俞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说好的高冷少爷,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全然变了样。   “帮你穿上衣服我就出去。”   端木青丝毫不怕瑾俞的张牙舞爪,凑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一件一件的把瑾俞从里到外的衣服依次摆好。   看着这般自然的做派,瑾俞哪里还气得出来,只觉得窝心。   “算了。我这是被你蛊惑了,谁让我就好你这一口。”   端木青啼笑皆非,听着自己妻子这话,怎么感觉自己被看上的是这个臭皮囊。   “让人煮了你喜欢的红豆粥,你起来正好可以喝点。”端木青柔声道。   “你昨天还没有说,到底关于娘的是什么事呢!”   瑾俞不好意思让他给自己穿鞋,快速的踩进那牛皮靴里,走向偏房去洗漱。   想起端木青说的那些话,当时在外面不好意思说,回来又是那么坏的折腾,到现在她这心头还揣着这个秘密呢!   “这个事有点复杂,我还是简单的说一下!”   端木青跟着进来抱胸靠在门上,他一早就起来了,只有瑾俞睡到现在。   “你说。”   “二十二年前,皇上最疼的妹妹,青鸾公主去踏青时,被人绑走失踪了,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感情就好。派了无数人去找,结局是发生意外身亡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麻烦来了   瑾俞咬着牙刷,好一会儿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端木青这话的意思是,她母亲就是二十二年前失踪的公主,皇帝的亲妹妹!   “这么说来,皇帝是觉得我娘就是他妹妹,所以今天特意请我们进宫验证的吗?那个皇后看见我的时候很震惊……”   “有可能!娘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吗?你可有见过?”端木青见瑾俞接受的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   “我见过我们家里有一支很贵重的簪子,上面写着一个青字,爹一直留着找娘身世用。”   “那应该差不离了,你和岳母长得太像,他们见过你之后应该会去验证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端木青示意瑾俞洗脸,好早点出去,“肚子饿了?洗好吃饭。”   瑾俞匆匆忙忙洗好,桌上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吃食,瑾俞的脚步迈不动了,脸上仿佛有火在烧。   这张桌子上昨天做了什么,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端木青,你是故意的对!”瑾俞扭头咬牙切齿的瞪他。   “哦!我忘记交代她们别摆这里了。”端木青忍笑,怕瑾俞生气忙过来揽着她往内室去,“你坐着,我把吃的拿到榻上。”   “真是够了!你能不能别随地乱来啊?”搞得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瑾俞又羞又恼被端木青搂着也反抗不了,力量上的差距,在某些事情上,她更是端木青嘴边的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兴致一来,完全没有顾忌。   “好。我下次注意。”   端木青嘴上老实的说着,心里根本不当回事,若是拘泥于这些,可不就少了不少的乐趣。   瑾俞被按着喝了一碗红豆粥,吃了两个煎饺,漱了口后,再次正儿八经的坐在端木青身边,中间刻意让人放了一张小几拦着,免得某人太过随意。   “已经吃饱喝足了,有什么继续说!”   端木青把手里的书放下,颇为不满隔着两人的小几,伸手敲了敲。   “为什么要放一个这东西?”   “为了和你楚河汉界分明。娘……她的那些陈年旧事,我们等结果就行,可到底当初都发生了什么,总该和我说说。”瑾俞按住小几,不让端木青拿走。   “这件事有点麻烦了。”   当初瑾俞光猜测那门房和岳母有关系,就不想让自己知道,端木青可还记得瑾俞准备避开自己去找门房大叔的情景,斟酌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毕竟是长辈的旧事。   “怎么麻烦了?难道娘之前嫁人了?”该不会有孩子?   瑾俞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要是真的,青娘若恢复正常该怎么面对?   “……”端木青没想到瑾俞会这么猜,但不是像当年那样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很开心,“也差不多了。”   瑾俞猜测着,这里的女人十五岁及笄后就会成婚,母亲离宫二十二年,现在三十八,那时候都十六了,成婚的概率很高。   “那门房大叔……”瑾俞思量着怎么开口,“他该不会就是那个人?”   端木青点点头,“晋安侯世子,当年和青鸾公主乃珠联璧合的一对,没有不夸赞的。当年青鸾公主失踪,离他们成婚的日子仅仅只有一月之期……”   “这么说,他们并没有拜堂成亲?”瑾俞急道。   “没有拜堂成亲。”端木青沉声道,“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初青鸾公主失踪后,晋安侯府就以世子妃的礼把她记在了族谱里。   晋安侯世子更是大病了一场。所有人都是青鸾公主已经死了,唯有他不相信,只身在外找了二十年……”   这个后面的事情,瑾俞大概知道了,那晋安侯世子就是青山书院的门房大叔。   只身在外寻找心爱的女人,风雨飘零从没有放弃,可咫尺天涯,要走的人终究没有找到。   在就要放弃的时候,阴差阳错又遇到了。   当年的婚礼上他看见了心爱的女人,原本以为死了的人,活了。   可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还为别人生儿育女,甚至连他是谁都不认识了。   曾经以为的天荒地老,终究桑田沧海,再也回不去了。   岁月蹉跎,年少意气风发的才俊,被心魔折磨的已经变成了糟老头。   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变成了懵懂发癫的妇人,隔得是岁月,也是回不去的曾经。   瑾俞到现在想起那个午后,破旧的屋舍里响起的悲痛哭声,心里还很有感触。   不是所有的伤痛都能被岁月抚平的,特别是用情至深的人,越是长久,越是伤怀。   “两年前晋安侯世子回京都来了,父母早已经年迈,兄弟也已经成家立业,他还是没有娶妻生子,上书皇上把世子位给了弟弟的嫡长子。愿自己守着亡妻过余生……”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如果晋安侯府不罢休,告御状的话,爹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什么?那怎么办啊?”   难怪端木青说现在这事麻烦了。   原来赵晋州回京都,愿意放下过往,成全青娘和瑾昌明,青鸾公主还是他的妻,柳叶村的那个女人只是青娘,已经生儿育女的青娘。   可是世事无常,皇帝认出了瑾俞,那么青娘身亡的事就做不得数了。   有先皇赐婚在前,晋安侯世子的一生已经毁了。   而且青鸾公主还在与他人有婚约的情况下,又与他人成婚,并生儿育女,不说礼法不允许,就是这皇室的威严就没处摆了。   即便她痴傻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私藏公主,并迫她生儿育女,这罪名扣到瑾昌明头上,都能死一百次了。   “这是最坏的地步。”   端木青握着瑾俞的手,冰凉一片,不由皱眉。   “你别安慰我了,这事情若是有人存心利用的话,恐怕比你说的还要严重。”   瑾俞脸上血色全无,这时候藐视皇族,那可是大罪,牵连九族都有可能。   “这里面有个关键人物,只要他不追究,这事就能揭过去。”   “你是说找他?”   ☆、第九百九十九章人和人不一样   瑾俞的眼睛一亮,随即又低落了。   毁了一生,原来可以幸福一辈子的,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看着昔日爱人幸福美满过日子,凭什么?   凭什么还要再拿这样的事情,去戳别人血淋淋的伤口。   “这恐怕不好!太为难人了。”   试问换做自己的话,她四处漂泊,几十年如一日都没有放弃找他,而端木青娶了别人,过上了和和美美幸福的生活,现在来求她因为当年的事情救一把……   瑾俞觉得这谁受得了?   有几个人能有这般大的胸襟,可以放下一切去包容,去祝她幸福,去救她现在所爱的人。   “爱一个人不一定是占有,有时候成亲也是一种爱,一种幸福……”   “打住。我怎么不相信你会做到这样呢?”   瑾俞斜眼看端木青,脚趾甲都不相信这人说的是真的。   “我确实做不到。”   端木青坦白道,当初知道瑾俞和凌子言定亲,他觉得自己都会杀人,怎么可能回去祝福!   “你都做不到,凭什么给了别人一刀,还要人人家救?”   “我不行,但不代表晋安公子不行啊!”端木青认真的道。   “你想想看,若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为什么当年都知道了岳母还活着,在家门口徘徊了那么久,都没有去打破她生活的平静?”   “娘神志不清,他如果在村里住着,肯定也知道的。”   端木青点点头,“他舍不得去破坏,也舍不得伤害。和天人永隔比,知道她还好好活着,这可能是我们谁也想象不到的奢望了。   当年他宁愿自己躲在陋室里哭,宁愿远远的看着她,也不舍得去破坏,现在他也一样舍不得。   没有经历过生死两茫茫,不懂那生的可贵……”   “我也做不到这般豁达。”   瑾俞突然懂了。   赵晋州是真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他的爱也是轰轰烈烈,但也是和风细雨。   和霸道的端木青完全是两类人,难怪端木青说他做不到赵晋州那样的豁达大度。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豁达,我只求你别放弃我,无时无刻把我抓紧了。”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着,惹得瑾俞大笑。   “亏你还是当大将军的人呢,心眼这么小。”瑾俞啐他。   “对于你的事情,我都大方不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小几根本阻挡不了端木青的靠近,大手一抬,就把那小几给揭开了,一把扯了瑾俞进怀里,心下瞬间充实了。   他是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若发生在他身上怎么办,恐怕会屠尽那些参与这件事的人!   想起当年的那场追杀,联合宫里递出来的消息,端木青心里有了猜测。   恐怕岳母当年的事,和中宫那位也脱不了关系。   据说那时候京都的第一才女,可是一直和当年有第一公子美名的赵晋州并驾齐驱的,曾经有人说,若不是青鸾公主和赵晋州有婚约在先,有可能她们就是一对。   看来还是要查查那高高在上的皇后,这女人手段了得,可不是才从现在开始厉害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瑾俞被他抱着也不反抗了,老实的窝在他怀里,试探的问。   “现在去的话,晚上回不来,明天一早去!”   “他不住在城里吗?”   “嗯!我已经打听到了,他就住在郊外的庄上。”   瑾俞这心里有事就想马上去做的人,还要拖一夜,有点闲不住了。   端木青拉着她看书写字,她也没心思,最后干脆说想吃她做的菜了,瑾俞才打起精神去了大厨房。   端木青在书房待了半下午,期间见了好几波人,又发了几封信出去,这才回头找瑾俞。   一进厨房就什么都可以放下的瑾俞,忙碌过后,也放松了下来。   厨房里大家看见端木青进厨房,立马战战兢兢得,生怕他怪罪自己让少奶奶干活。   “端木青,我做了你爱吃的卤牛肉。”   瑾俞招呼他过去,端木青挥手让他们该做什么继续,自己朝瑾俞走去。   “哟!你这是办宴席呢!”   七八个大小灶都烧起来了,还不算那些做冷盘的卤菜端木青一看就乐。   上回许林说女人心情不好就要去买东西消火,他觉得瑾俞心情不好简直就是一个宝,这大大小小的菜,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让宫里那些御厨俯首称臣了。   “就算是!前些天吓了你的那些部下一场,你喊人来吃个便饭!平常我可不一定会下厨。”   瑾俞用手撕了一块下来,非常自然的塞进端木青嘴里。   “便宜那些家伙了。”   端木青不客气的吃着,顺带连那手指也没有放过,轻磕了一下,惹得瑾俞瞪他,这才愉悦的松开。   只不过看着瑾俞的眼神幽幽的,仿佛又在酝酿着什么。   瑾俞被他看的心惊肉跳,扭头做事不再搭理他,这一番忙碌下来,焦灼的心,慢慢地平静了。   晚餐特别丰盛,瑾俞不做则已,一旦动手自然都是顶级享受,三十几个菜,不仅护国公府的几个主子吃得满足,就连被请来的南边梓还有贺宇兄弟,并几个副将也赞不绝口。   “主子,我能住在府里吗?”贺宇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和端木青商量道。   “你以为少奶奶是厨娘啊!这样的好事饿就偶尔为之。”南边梓直接道。   心里却是有几分优越感,若是二妮嫁给他的话,以后这吃吃喝喝上,他可就幸福了,哪里像贺宇他们只能眼馋。   “你什么时候回军营?”端木青问贺宇。   “回主子话,后天就回去。”   本来要早点的,但是端木青出事后,他们这些老部下也被看管了起来,现在是放出来了,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还是回到之前的位置去。   “以后你们就是一军之首了,我也不再是你们的主子,好好干便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写信给我。”   “主子,您真的……”   “真的。可能不日就会回到辰州,到时候咱们要见面就难了。不过山水有相逢,总会有相聚的一天。”   说着说着就伤感了,这些都是端木青过命的弟兄,现在端木青放下一切,虽然不至于群龙无首,但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   “只要主子需要,不论什么时候,属下都会回来。”   ☆、第一千章爱护之心   端木青他们那一桌人又喝醉了。   瑾俞就一错眼,没想到那酒坛子就滚了一地,开始喝酒她又不能阻止。   喝醉的端木青安静的不像话,平常军营里不让喝酒,贺宇他们见酒就疯,几个被灌了醒酒汤,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喊。   护国公最是知道这种情况,心里的难受劲无以言表,他曾经也经历过,吩咐瑾俞好好照顾端木青,便和钟诚回来自己院落。   端木夫人夫妇和端木悦更不用说了,自然也跟着回去,独留下端木青安静地坐在那里,瑾俞兜着手站在他面前。   “醉了吗?”瑾俞问。   端木青抬头看她,平常冷毅的脸庞带着些许迷茫。   “没有。”   “鬼才相信你呢!”瑾俞招了吴明他们进来,“把你们主子送回去吧!”   “不要。我自己可以走。”   端木青断然拒绝,不等吴明他们靠近,就那么站起来,难得脚步还很沉稳。   瑾俞连忙过去扶他,端木青看了一下瑾俞,突然一把把人给搂进怀里,不由分说的就低头啃。   “你疯了……”   瑾俞惊慌失措的推他,只换来端木青更加霸道的吻,吴明和吴员吓得早就跑了,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急切的吻,粗鲁的动作,那手没有章法的乱抓,瑾俞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挣开,最后使出杀手锏才让端木青松开。   “瑾娘……”端木青弯着腰,忍着那说不出的痛,酒已经醒了大半,咬牙切齿的道,“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谁让你发疯的。”   瑾俞心虚的看着端木青扭曲的脸,可以相信那疼得有多疼,站的离端木青有一丈远,不敢再靠近他。   “你……”端木青倒吸一口冷气,朝瑾俞招招手,“还不来扶我回去!”   “不要!”瑾俞坚决的摇头,谁知道这人还会不会发疯,这可是膳厅,若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我去让吴明他们来送你回去。”   “你敢!”   端木青又气又恼,想把瑾俞喊回来,无奈她已经飞快的开门跑了。   “主子!少奶奶让小的送你回去。”吴明小心翼翼的道。   “好你个坏丫头……”   后面的话吴明不敢再听,真怕主子明天酒醒了会杀人灭口。   瑾俞回到院子里,没过多久端木青就回来了,通红的脸上冷若冰霜,看着瑾俞的时候好像要把她拆解入腹。   “吴明,伺候你们少爷沐浴更衣……”   “砰”   话没有说完,房门就被端木青粗鲁的拍上了,瑾俞忍不住胆怯的往后退。   可哪里是端木青的对手,那大长腿一迈,两步就追了过去。   被腾空抱起来的时候,瑾俞怕了,乖乖的搂着端木青的脖子道歉。   “木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毁了它,下半辈子的幸福也不要了?”   端木青高高的把人抱起,放下的时候说不出的温柔,欺身而上时又是那么的狠厉,这般作为,让瑾俞忐忑的心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看来端木青没有醉到底,瑾俞推拒的手顿了顿,改成环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道。   “喝酒不能要孩子的,那样生出来的娃,脑子不灵光。”   端木青的手,都钻进她的衣衫下摆去了,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你就继续编!”   “真的。我不骗你。”   “你就想用这个借口哄住我憋怎么样,我告诉你……”端木青低头在她的耳垂上啃了两下,不轻不重,正好够瑾俞把手脚蜷缩起来,“左右这两年咱们不生孩子,不怕。”   “什么?!”瑾俞愣住了,反应不过来端木青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年纪小生孩子不好吗?咱们大一点再要。”更何况他也想让瑾俞好好的养几年身体。   “木子……”瑾俞哽了喉头,环住他的脖子更加用力了。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他默默做了,可就是不说。   “谢谢你的谅解……”   “嘘……”端木青哑声道,“是我自私。想要和你好好的过过二人世界,孩子可以晚点再要。”   瑾俞笑了,烛光里含着水光的双眸荡漾着说不尽的情意,仰头主动吻上那带着酒气的唇,人已经微醺了。   “夫君……”   “坏丫头!这时候这般喊我,确定不是让我失控?”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端木青还能忍住就不是端木青了,当下呼吸都重了几分,低头封住那殷红的唇,欲罢不能。   ……   第二天瑾俞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唇还有点肿,腰也有点酸,但心里说不出的快活。   看着端木青的时候,水眸仿佛会发光。   端木青接过她梳头的梳子,细心的给她把头发疏通,不会挽发,这简单的活还是可以的。   “木子。”瑾俞看见橙黄铜镜里那个专心致志的男人,低声喊他。   “怎么不喊夫君了?”俯身凑近瑾俞耳边,笑着问。   “大白天问喊不出来。”   瑾俞老实的话,把端木青给逗笑了,把人环在怀里,细碎的吻落在她皙白的脖子上,“那就留着晚上喊,也行。”   “别闹了。”瑾俞手脚发软,完全靠在他的身上,“别一会儿耽误事。”   “不会。昨天我让人去送了拜帖。”   恋恋不舍的伸手给瑾俞把衣襟整理好,继续梳头。   辰时初两人就动身了,考虑到瑾俞的身子禁不住马背上一个时辰的颠簸,端木青也跟着坐进了马车。   瑾俞靠在他怀里,一路忐忑不安,斟酌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端木青知道她的心思,左右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他也不再劝。   马车抵达郊外时,天上再次开始落雪,吴明已经去敲门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应门,没有瑾俞想的那么坏,赵晋州愿意见他们。   庄子本就简单,看来人数也不多,在飞雪的日子里,看着有些萧条。   “二位里面请。”   “有劳了。”   烧了火盆的花厅,摆设简单大方,但可以看出主人喜好来。   “端木青携内子特来拜访,打扰先生清静了。”   临窗寂寂寥寥立着一个人,烟青色的广袖长袍,头上戴着文士帽,单从背影就能看出是个脱尘之人。   ☆、第一千零一章过往   “来了就坐!”   临窗而立的男人转过身来,瑾俞看见人还是那么个人,衣着朴素,人还是那么清瘦,断褐变成了儒士袍,半秃的头顶被文士帽遮住,以前的颓废和邋遢不见,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现在这人分明就是一个隐士而居的雅士。   泥炉上的水已经烧开,赵晋州盘腿而坐,给瑾俞和端木青两人倒了两杯茶。   知道瑾俞他们不好开口,他非常自然的问了一些家常话。   “没想到在京都也能见到先生。”   “我也二十年没有回来了,繁华的京都倒是不适应了,这庄上待着挺好。”   赵晋州身上原来那股戾气和尖刻不见了,现在就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瑾俞和端木青对视一眼,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先生,那些过往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还是端木青开口了。   “既然你们来了,我便猜到了。”   赵晋州浅浅的抿了一小口茶,抬眼看瑾俞,冬日暖阳散发着柔柔的光,洒在年华正盛的姑娘身上,仿佛穿过了岁月,回到了当年。   也是这般容华正盛的姑娘,一口一个晋哥哥……   可那些终究是一个幻影,纯真的姑娘已经嫁做他人妇,眼前芳华正茂得姑娘,是她的女儿。   “小辈知道说这些冒犯了,但有件事不得不向先生求证。”   端木青的声音把赵晋州拉回现实,对面威武霸气的男子,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可以轻松的护着那脆弱的姑娘。   “你们既然来了,便说!”   “当年的青鸾公主,到底是怎么被人绑走的,先生可以说说吗?”   “啪”赵晋州刚刚拿起的茶盏,随之砸在了茶几上,哪怕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法坦然面对那一刻。   “先生小心!”   茶汤还在冒热气,瑾俞连忙起身想拿帕子拦住嘀嗒的茶汤,赵晋州已经提前一步做了,抓着帕子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彰显主人的情绪激动。   瑾俞看了端木青一眼,再次揭人伤疤,这样真的很伤人。   “若是不方便告知的话,就当晚辈没有问……”   “不。”赵晋州缓缓道,“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青鸾还好好的,没有什么不能说。”   “那天一早我便到了宫门口等候,辰时初青鸾让人送来了一盅热汤,往常我在外面等候久了,她也会派人送吃的过来给我。”   赵晋州看向某处,视线没有聚焦,脸上的神情恍惚,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   “世子爷,公主说了,她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让奴婢先送点吃的过来,给您祛祛寒气。”   熟悉的丫鬟,笑面如花的递来一个食盒,随从已经接了过来   对于心上人的心意,赵晋州自然舍不得辜负,打发了宫女后,他便欣喜万分的用了那盅汤。   当灭顶的黑暗侵袭他的神智时,赵晋州后悔了,可后悔没有用,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是从郊外马车里醒来的,身边出来哭得撕心裂肺的随从外,还有众多的五城兵马司人。   “世子,您可看见掳走公主的贼人了?”   一脸凝重的魏家梁,扶着挎刀问。   恍如晴天霹雳,他好一会儿没有从公主被掳走的消息里清醒过来。   “世子爷!您就告诉奴婢,公主哪里去了!”   那是青鸾身边的宫女,衣衫不整,水绿色的襦裙还沾着腥红的血迹。   “青鸾怎么了?”   “公主被贼人掳走了!”   三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十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终于有了消息,还是一个月后,但带回来的只是一些遗物,破碎的衣衫血迹斑斑。   那些人告诉他,他的青鸾死了。   本就急火攻心,当下他就昏死了过去,缠绵病榻半月有余,为了安抚他,青鸾的灵牌进了晋安侯的宗祠。   “寻寻觅觅十五载,我踏遍了大宛的山山水水,哪里都找不到她。最后被青山居士救了回去,便在这里青山书院落了脚。”   “没想到青鸾离我那么近,那么近,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赵晋州红了眼眶,哑了声,瑾俞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以想象一个世家公子,四处奔波,风餐露宿十几年,就为了心里那个渺茫的希望寻寻觅觅,从风华正茂到中年,期间的辛酸苦辣,只有自己能体会。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大家都是青鸾走了,我不相信。”赵晋州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她还好好的,生儿育女,圆了她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梦……”   瑾俞再也忍不住了,从偷偷的抹泪,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端木青把她揽进怀里,安抚她。   “抱歉先生,本不该提前这些的。”端木青道。   “没事。”赵晋州用帕子抹了把脸,敛下伤感,“都过去了。以前我只是猜测,现在亲眼看见她好好的,我的心里也放下了。”   “先生可有查过这件事是谁做的?”   赵晋州刚刚伪装的从容,又被撕破,眼里的恨意浮现。   “你个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早就香消玉殒了。”   物是人非,当初那个人被送去了和亲,早些年就已经死了。   冤有头债有主,人死灯灭,这债也算了了。   “晚辈冒昧的问一句,当年刚刚进宫的魏家姑娘,和先生是否相识?”端木青问。   “魏嫣然!?”   赵晋州不敢置信的看向端木青,知道他没有验证过,肯定不会问出这句话的。   “一个宫门都出不来的公主,我以为,她是做不到买凶杀人的。”   “是她?是她!”   早就应该想到了!   枉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那个女人。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青鸾,当初若在发现那些女人的心思后,断然拒绝处理好的话,也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你们请回!这事我是苦主,我会向皇上讨个公道。”   瑾俞被端木青带出院子时,眼睛还是红的,看的端木青蛮不是滋味的。   “哭什么啊?你为了他可,那爹娘怎么办?不会要让爹把人还回去?”   端木青故作为难的话,换来瑾俞一顿好捶。   “混蛋!你说什么呢!”   瑾俞满怀伤感,都被端木青的话给气没了,这人能不能说话别这么跳啊!   ☆、第一千零二章代入了   “你看你就是多愁善感,人家都放下了,还能把你给说哭。”   端木青把人塞进马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随着马车的走动一晃一晃,干脆把人搂进怀里。   “我就是难受,没有别的意思。那种即将要和心爱的人成亲,随后得到的是天人永隔的噩耗,你听完就不难受吗?”瑾俞推拒着,抬头问端木青。   “不难受。”端木青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   他看的事情和瑾俞看的不一样,瑾俞只看见赵晋州和爱人分别后的伤心,却没有看见赵晋州的优柔寡断。   对除了心爱的女人外,别的女人来示好,这时候他就该果断的拒绝,而不是优柔寡断,给人一种还有希望的错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那悲剧是悲伤的,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赵晋州自己造成的。   不管是对一样同为公主的名雅公主,还是有第一才女著称的皇后魏嫣然,赵晋州都没有区别对待。   一样的温柔,给了自己女人以外的人,酿出的这出悲剧,谁是谁非,已经说不清了。   唯独那个被人暗杀,得以逃出生天的青鸾公主,才是最大的苦主。   赵晋州在端木青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优柔寡断,不会护着爱人的所谓儒雅书生,有书生的酸腐多过于男子的狠厉和果敢。   这个还是看在他抛弃世俗的眼光,茫茫人海寻寻觅觅二十年的诚心,端木青才客气的模样骂他。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要是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你转头就娶别人,和别人这样那样了……啊!”   “说什么浑话呢?胡言乱语,该打!”   端木青照着瑾俞的臀就是一巴掌,那一下真的不掺假,瑾俞生理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你……居然打我!”瑾俞一阵委屈,用力地掰开端木青的手,狠狠地道,“我告诉你端木青,你完了!”   “我也告诉你瑾俞,没有你的那个假设,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端木青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哄瑾俞,两个人隔着一臂之遥,认真的道。   “我不是优柔寡断,对谁都一样温柔的人。那些女人不会有机会靠近我,想要算计我,也没有机会。”   “嗤!当年到底是谁跟着人家鞍前马后……”   脸上一疼,端木青的大手已经托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扭头,双眼血红的盯着她,幽幽地道,“允许你,再重新组织一遍语言!”   瑾俞已经恼了,一动不动,任由他托着,含着泪花看他。   “你刚刚听的只是一个过去二十年的故事,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瑾娘。你不是青鸾公主,我也不是赵晋州,我的女人我自己护着,决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端木青率先败下阵来,柔声细语,钳着她下颚的手,也该为了捧着她的脸。   “你居然家暴!我不会原谅你的!”   瑾俞拍开他的手,扭头看向别处,人也离端木青远远的。   故事怎么了?   参与的人她都认识,就是跟着伤怀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冷酷无情。   “别生气了,你知道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吗?”   端木青半天都没有搞懂那个家暴是什么意思,但显然瑾俞还沉浸在那伤怀的情感里出不来,这会儿在生气,端木青是明白的。   朝瑾俞坐过去了一些,端木青伸手去搂她,不想瑾俞粗鲁的一把拍下他的手。   “你离我远点!是不是刚刚没有打够,还要继续啊?”   “我承认我错了,真诚道歉,行吗?”端木青头疼,眼下也顾不上别的,先把人哄回来再说了。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今天打了第一次,以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要不你打回去吧!随便怎么打都行!”端木青没辙了,瑾俞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可是又能怎么样?   自己惹恼的小女人,自己哄呗!   可这回瑾俞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任由端木青怎么哄她都不买账,直到马车抵达护国公府,她还是拉长着一张脸没有理端木青。   端木青伸出的手,没有接到瑾俞,她自己从另外一边下来了。   吴明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在车辕上已经听见了,主子二人闹别扭,他便低头看地上,假装自己不在这里减少存在感,免得主子难堪。   进了府,瑾俞也没有说话,打发了仆从抬来的软轿,自己走回去。   “还生气呢?”   端木青跟在她身边,天上还在飘雪,洋洋洒洒的落下,还没有堆积起来便化为无形。   湿哒哒的地面是瑾俞最不喜欢的,端木青撑着雨伞把瑾俞罩住,讨好的道。   瑾俞凉凉的看他一眼,继续目不斜视的往院子里去,脚步又快了一些。   “小心路滑。要不下午抱你回去吧!”   瑾俞猛得挺住脚步,肚子隐隐作痛,心里说不出的烦躁,颇为冷漠的道。   “你到底烦不烦啊!把伞给我!”   这还是瑾俞第一次发火,端木青发愣的时候,手里的雨伞已经被她拿走了。   “还真的气上了。”端木青连忙追过去,无比后悔之前手贱打的那一下。   “少奶奶,您回来了。”   画眉兴冲冲地迎了出来,瑾俞把手里的雨伞扔给她。   “送点热水进来。一会儿把他拦着,我不想见他。”   “……是!”瑾俞的脸色很差,嘴唇都是白的,画眉突然意识到瑾俞这是和端木青吵架了,扭头就看见大步流星走来的主子。   “主子,少奶奶说不让您进去。”   画眉伸手拦住端木青,虽然怵他,但是现在整个院子主要都听从少奶奶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端木青的脸都黑了,这女人生气归生气,现在连房门都不让进了啊!简直是无法无天!   “让开!”   冷冷的看了一眼画眉,画眉就没胆的把手收回去了。   有轻缓地脚步声进来,瑾俞只当是画眉送水进来了,拿下头上和脖子上的首饰站起来,便往偏房去。   “胆子肥了吧!连房门都不让我进!”   刚刚起身就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腰上箍的紧紧地手,让她根本就没法挣脱。   ☆、第一千零三章烦躁   瑾俞干脆放弃挣扎,和端木青拼力气完全是自讨苦吃,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精力理他。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颇为无奈的道。   “瑾娘,你来真的啊!”端木青慌了,“我道歉行吗?你说那些话,听的我着急,才动手的。”   瑾俞其实早就没有力气生气了,心浮气躁的好像是有亲戚要拜访,之前只不过是借题发挥心里的不痛快而已。   现在不想端木青这样黏黏糊糊的,推了推端木青完全推不动。   “我不生气了行吗!你先出去,我洗个热水澡。”瑾俞无奈的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端木青双手碰碰瑾俞的额头,没有发现异常,手便给瑾俞拉了下来。   “我有点不舒服。”瑾俞捂着肚子,虚弱的点点头。   “真的是我把你打坏了吗?真该死……”   端木青看着自己的手,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   瑾俞看着端木青焦急的脸,这心里的烦躁一下消散了不少,也有点懊恼刚刚发那一通脾气了。   “我肚子不舒服,生理期提前了,整理一下就出来。”为了避免端木青多想,瑾俞隐晦的提了一下。   端木青松了一口气,把瑾俞按住胸口,无比真诚的道。   “吓死我了!对不起瑾娘,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动手。”   “你以后要是再敢家暴,我和你不客气!”   “不敢了!一定好好的护着,重一点都舍不得碰了。”   瑾俞忍笑,看来真的把端木青给吓坏了。   “好了,别抱了,要不然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画眉很快送了热水进来,端木青亲自把人送到浴室门口,看着瑾俞弓着身子的模样心疼不已。   让人煮了红糖鸡蛋,又准备好了暖炉,瑾俞洗漱好出来后,窝在榻上,暖炉就到了手。   勉强的吃了红糖鸡蛋便躺下了,这次大概一路赶回来受了冻,肚子疼的特别厉害,还伴着阵阵眩晕。   看着榻上之前还张牙舞爪发火的人,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虚弱成那样,端木青说不出的心疼,连忙让人去请了杜仲过来。   瑾俞浑浑噩噩中听到杜老大夫大发雷霆骂人的声音,接着被塞了几粒药丸,她又睡了过去。   “真是太胡闹了!她这身体底子本来就差,你也敢把她带去极寒的北地,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杜老大夫出了正房的门,嘴上还在骂端木青。   “那可如何是好啊!先生可有办法根治?”   端木夫人听说端木青这边请了大夫,她担心就过来,正好听到杜老先生的话,心都沉入谷底去了。   端木一族现在就剩下端木青怎么一个男丁,瑾俞若是不能生孩子,依照端木青的性格,那是不会再要别人了,没有孩子承继香火,这可怎么办?   国公爷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好好调理便是,生孩子这事也看缘分的,有的人即便底子好,也一样生不出来。”杜先生缓和了一下口气,看端木青的眼神还是不悦的。   “不能生就不要孩子便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端木青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他只在乎瑾俞,没有瑾俞要孩子何用。   “你们……”   端木夫人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一颗心终究提了起来。   “夫人也不必担心,老朽制的药丸她吃上两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有劳先生费心了。”   瑾俞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直到一股热流汹涌而出,她条件反射的侧身爬起来,发现屋里都掌灯了。   “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睡吧!”   端木青正守在一旁的灯下看书,见她醒来要来扶她,被瑾俞给拒绝了,匆匆忙忙跑到偏房换了干净的月事带,这才捂着肚子出来,脸又白了几分。   “吃点东西再睡。”把手炉塞进瑾俞手里,端木青问。   “不吃了。”   嘴巴里都是药味,瑾俞迷糊中记得是吃过药的,漱了一下口,又爬回床榻上眯着去了。   “我喂你吃点吧!”   不想让端木青担心,瑾俞闭着眼睛吃了两口便摇头不吃了,肚子抽疼,仿佛有人用刀在刮一样。   端木青一夜没睡好,一直用手捂着她的肚子,听着瑾俞渐渐平稳的呼吸,他才闭上眼睛迷糊过去。   对于杜先生说的可能没法生育的事,端木青自己不说,也特意交代了端木夫人不许提,瑾俞也不知道这些。   好不容易挨过那痛苦的三天,可以下床自行走动后,瑾俞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一样。   “这岩菇长在山里石头上的,炖鸡最是温补的东西,赶紧来吃点。”   端木夫人炖的一手好汤水,瑾俞那么挑嘴的人,对她的汤也挑不出毛病来。   既然婆婆精心准备的,她自然要给面子,第一天她把送来的两份鸡汤都喝光了。   第二天又来,瑾俞一盅只能喝一半。   不想第三天还是温补的汤水,瑾俞一打开那汤盅就饱了,为了不让端木夫人发现自己没吃完,瑾俞抱着汤盅去找端木青。   “那是温补的东西,娘做给你的。我不喝。”   端木青拿着的书都没有放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样喝下去的话,我肯定要胖了。”瑾俞舀了一勺,作势要喂端木青,“你喝一点吧!就一点。”   “胖点好。你这身体太弱了,不禁折腾。”端木青放下书册,接过汤盅,反过来喂瑾俞。   “我不喝。你喝点吧!晚上肯定还有,拜托了!”瑾俞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门口,特别小声地道。   “这是温补的汤……你确定我喝了,你受得了?”端木青意有所指的问。   “……你真是!还给我!”   瑾俞无语,粗鲁的接过汤盅,还是决定自己喝了,暗示自己,这是来自母亲的爱,多喝点好。   端木青啼笑皆非,这傻丫头真不禁逗。   从此一天两次特别加餐,就属于瑾俞特别痛苦的时候,端木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食疗菜谱,天天换着花样做,瑾俞连续吃了五天,也不管补不补的事,一定要逼着端木青帮忙喝。   ☆、第一千零四章感叹   到了夜间那人气喘如牛,各种花样都玩遍了,偏生临门一脚没有进,简直让瑾俞大开眼界,完全不像他平常的饿狼作风。   “杜先生说你的身体太虚,让我悠着点儿,别玩坏了!”   端木青埋在瑾俞肩窝里,满腔的热血啊无处发,有点郁闷。   “什么玩坏啊!再敢胡说,我可要生气了!”   说的好像自己是玩具一样,瑾俞使劲推他,无奈,那人和大山压顶一样,完全推不掉。   “好好好……不是玩坏,是让你休养生息行了!”   端木青不甘心的翻身躺下,从背后抱着瑾俞,隔着寝衣胡作非为,“好瑾娘,我要着了……”   瑾俞感受到他的渴望,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感叹这人的自制力,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么差。   “要不……你别……那什么了?”   一个劲朝自己呼气,瑾俞明明心如止水,也被吹皱了,红着脸,下意识的问。   “不!我可以忍的,就像在军营里一样,看得见吃不着,我也忍了将近一年。”   端木青说不出的憋屈,明明有媳妇软玉在怀,可只能看不能吃。   也不知道杜先生这是故意惩罚他,特意讲的这么个休养生息方式来折磨人。   “要不,我帮你……”   瑾俞既然问了,端木青双眼都泛着狼光,自然不客气了,拉着瑾俞的手过来,这样那样……   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时候,总算得以解脱了,瑾俞嫌弃无比,端木青愉悦非凡,跑进跑出给她打水去。   ……   有皇帝发话让他们一家一起过元宵,瑾俞和端木青想要回辰州的念头,只能压下了。   小年夜过后,这边府里就开始操办过年的事宜,各府亲近的人家都要送年礼了。   瑾俞跟着端木夫人后面学习,看着那些大堆礼单,不太懂礼尚往来,愣是把瑾俞吓到了。   古人重礼数,几乎每家送礼都不是一样两样,就像护国公府给端木青舅舅家的礼物,除了庄上一些稀罕事物外,还要增加一些珍贵的礼品以示郑重,所以一送就是按车计算了。   随随便便一个送礼,好几千两银子砸进去,这还只是年礼,后面正月女儿回娘家的礼还不一样。   这待人接客的学问真深,瑾俞完全插不上话,一整天唯有站在那里惊叹了,正式体验一把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也明白了为什么要说见识短浅,在柳叶村乡下还真的看不到这般大的手笔,真的手指缝漏一点都是几十两银子,够一些农家一辈子的生计了。   护国公府难得的热闹,护国公最近心情都很好,佝偻的腰板也挺直了一些,之前萎靡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晚上一家人在膳厅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餐,等到长辈都回去了,瑾俞才跟着端木青回院子去。   “这么多的亲戚朋友都在京都,到了柳镇离乡背井的,这样好吗?”   瑾俞跟着端木夫人看了两天那些人情往来,不由对护国公府举家搬迁的事,产生了忐忑。   就像柳叶村是她的家一样,这京都的护国公府,何其不是护国公和端木老爷他们的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临了还要搬走,这个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   “亲戚朋友固然重要,但是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过着,更重要。”端木青牵着瑾俞的手,走的极慢,   “祖父从鲜衣怒马的少将军,到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接着是护国公,这一生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他没有见过?   同样的,那些生死不离,前一刻嬉笑怒骂,后一刻就阴阳两隔,这般凄惨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   还有什么看不透,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最最珍贵的不过于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瑾俞略懂这种繁华落尽,归于平淡的大彻大悟。   ……   腊月二十八,端木青收到一封急信,都来不及和瑾俞交代什么,就带着吴明他们离开了京都。   瑾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着急,但是明白端木青不会没事离京。   忐忑的等了一天,端木青没有回来,瑾俞心里有点担忧,但为了不让端木夫人她们担心,还是保持了最平和的心态,和往常一样过日子。   腊月二十九许林来送年礼,顺带还送来了酒楼的分成。   “今年又在外面增加了六家酒楼,生意好的很,没有做生意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大宛的富贵人家那么多呢!”   许林还是一贯的粉衣,面容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很满意今年的收成。   “你以后就做生意,不做别的吗?”   瑾俞没有打开那个锦盒都能猜到是银票,对于许林放着世家公子不做,要去当商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的位置在这时候真的很低,哪里有世家公子的身份风光。   “这个表嫂就有所不知了。不是有句话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成为这也算蛰伏的一种!”   “高明。”   瑾俞赞同他这个做法,和游戏花丛比,换个身份赚个盆满钵满,那才是个中高手。   “得亏嫂子的大力支持才是。”   “那也是你有实力才行,没有经商天赋的话,那些调料发挥不了作用。”   “嫂子过奖了。”   许林乐呵呵的脸上,瑾俞看出来他的变化很大,沉稳了不少。   想起二妮当初的哭诉还犹在耳边,知道蛰伏的时候也要大肆敛财,足以说明许林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二妮不适合他。   “许林,你怎么亲自来了?你爹娘好吗?有些日子没有见了。”   说话间端木夫人来了,许林连忙站起来行礼。   “好久没有见姑姑了,怎么,现在表哥回来,您都不想我吗?”许林得俏皮话,成功让端木夫人笑了起来。   “你呀你,还是小孩子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呢!”   “可能娶了媳妇就能改了!”许林亲自扶着端木夫人在首位上坐下。   “亲事定下来了吗?”   “快了。这不不过母亲已经看中了一个姑娘,八字已经合过了,等正月里再请姑姑帮忙相看相看。”   瑾俞愣住了,之前想着这人和二妮是不合适,但没有想过就要成亲了。   ☆、第一千零五章联姻   和许林定亲的姑娘,正是当初审问瑾俞的那个大理寺少卿的女儿。   和许家的门楣结亲,也算是强强联手了,瑾俞看许林面带微笑,夸夸其谈,显然也很满意那个姑娘,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回应,二妮当初和许林表白过,许林拒绝的很彻底,甚至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离开。   那做法当时看着很伤人,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是负责任的一种,不能给二妮想要的想法,也不留下希望。   “你……真的要成亲了吗?”   端木青不在家,护国公府将门出身,瑾俞和许林也是相识的,许林要走,瑾俞还得可以代表端木青送送。   到了那长廊处,瑾俞还是忍不住问许林。   “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该成亲了,又是合适的姑娘,正好。”许林笑着道。   脸上虽然还是在笑,但也隐隐看出一些无奈。   世家公子,享受了那些富贵荣华,肩膀上承担的责任,自然也不能推却掉。   联姻是最好的手段,盘根结错也是皇权底下,世家的保护伞。   “祝你幸福。”瑾俞轻声道。   “哈哈!”许林笑着,透着几分沧桑,“我们这一类人,好像不配拥有这个。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每天睡觉都不敢把眼睛全闭上,睁开眼睛就是开始谋划。   身为子女,只是拿来维系和巩固权利的作用。   我从小到大最佩服的人就是表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许林郑重的道,“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现在这一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才行。”   “噗!”瑾俞突然笑了起来,不晓得许林若是知道,她们现在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在,会不会说她们命运多舛,多灾多难呢!   “会的。”什么都没有说,瑾俞认真的点点头。   看着许林离开,瑾俞转身去了厨房,与其在那里胡思乱想,瑾俞干脆去做一些好吃的。   ……   端木青离开直到大年三十也没有回来,瑾俞的担心都要藏不住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人有点蔫了唧的。   “你要习惯男人离家,你也一样好好的过日子。”护国公喝了一碗汤,见瑾俞没精打采的样子,开口道。   “哦!”   瑾俞敷衍呃呃应了一句,这让她习惯,那是不可能的。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当年你们祖母一个人在京都,我离京三年回来,还不一样能吃能睡。”   “那是因为你不关心她,哪里有人会在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还能好好的过。”   瑾俞不客气的道,否则也不会忧思成疾,药石无医,早早便过世了。   “瑾娘!今天大年夜,咱们不说这个。这汤不错,喝点。”端木夫人喊住瑾俞,免得激怒老爷子,把他气坏了。   “伶牙俐齿……”   护国公瞪了一眼瑾俞,默默吃饭,何尝不知道瑾俞说的话是真的。   本意想劝劝瑾俞别担心端木青,没想到她还不领情了。   “我知道国公爷您是关心我,但是我还是会担心端木青啊!这冰天雪地的,又是大年夜,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现在冷不冷,饿不饿。”瑾俞坦然的道。   “瑾娘放心!青儿做事一向稳妥,不会有事的。”端木夫人劝慰道。   “嗯!我知道,就是觉得他没有回来有点想他。”瑾俞笑了笑。   她是真的担心端木青,那么顾家的一个人,不应该在大年夜还不回来。   左右大家都担心,气氛又那么闷,她干脆直接挑明了说,得以缓解情绪,大家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年夜饭一直吃到戌时,接着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守岁,护国公难得的模样回院子,跟着大伙在暖阁里坐着。   瑾俞和端木悦拿了红纸剪窗花,那边端木老爷和护国公父子俩,则下棋去了。   一直到子夜的梆子敲响,烟火和除旧的炮仗放完,护国公才回了院子。   端木老爷坐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端木夫人跟他一起回去,便剩下瑾俞和端木悦两个人了。   两人说了一些女儿家的话,端木悦哈气连连,干脆大家都散了回屋睡觉去,守岁圆满结束。   回到院里,瑾俞便睡下了,明天还要跟着端木夫人去护国寺上香,这是端木家的习惯。   正月里很忙,迎来送往的客人也多,瑾俞和端木夫人也出门去做客了,都是一些大场面,拘束的很。   就这么过去了十天,护国公查到消息,端木青出京都去了,不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让瑾俞别担心,瑾俞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怕会是皇帝看不惯端木青闲着,派他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毕竟造反的三王爷赫连云江还没有捉拿归案,谁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蓄势待发。   一直到正月十四,夜里瑾俞正在想白天见过的大理寺少卿的女儿,许林的那个未婚妻。   举止投足堪称教科书的典范,精致漂亮有余,完全是被世俗规矩约束得女人。   恐怕以后许林一个一个女人的往家里领,那位大小姐脸上大概都能保持端庄典雅的笑容。   “还没有睡?”   身边的床榻往下陷,暗哑的声音响起,离家二十几天的人居然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黑夜里瑾俞看不见他的脸,只隐约看到他坐在床边伟岸的身影。   “端木青!你个混蛋!去哪里了?”   瑾俞掀开被子,二话不说的扑了过去,提心吊胆这些天,总算回来了。   “想我了?”   端木青搂住她,笑着问。   “我就是想阿猫阿狗,也绝对不想你!”瑾俞嘴硬,抱着端木青确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坏丫头……”   二话不说,端木青寻着她的唇,先封住再说,聊以慰藉这些天的思念。   瑾俞没有推拒,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小的做着回应。   困兽一朝出笼,饿狠了,自然要放肆的饱餐一顿。   以为端木青已经开始修身养性了,没想到又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夜,朦胧中听见端木青好像说什么谁来了,瑾俞疲惫不堪,完全没有听清楚。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被端木青从床上挖起来的。   前所未有的事情,这人通常都很体贴的,一般像昨天那样胡闹过,第二天都会让瑾俞多睡一会儿。   “瑾娘,起来,有惊喜给你。”   ☆、第一千零六章大惊喜   瑾俞完全不在状态,迷糊中被端木青穿好衣衫,又在迷糊中洗了脸。   帕子上的温度散去,瑾俞总算清醒了一点,撩眼看还想给自己梳头的端木青,瑾俞就近环住他的腰,懒懒的问。   “惊喜是什么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梳头。我这就带你去。”   端木青搂着她,爱怜的拍拍她的背,要不是这事不好耽搁,他怎么舍得一大早把瑾俞叫醒来。   “神神秘秘的。你该不会出门一趟,给我弄个小妾回来,那你就死定了!”瑾俞呐呐的道。   “瞧你这小脑袋里面,一天天想的什么呢!”   端木青颇为无奈,这么一个小坏蛋,吃起醋了可真让人招架不住。   “那到底是不是啊?”瑾俞不死心的问。   “自然不是!”端木青本想给她一个惊喜,被她那小眼神看得心辕马意,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啄,“爹娘和瑾天来了。”   “什么?”瑾俞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说爹娘和瑾天来了……”   “你这回就是去接他们来的,对不对?”   “对。路上不好走,我去的急,来不及和你说。”   端木青避重就轻,没有把暗自收到皇后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捎信给娘家魏氏派出杀手阻杀的事情说出来,只简单的提了提路况。   “我真是爱死你了!决定原谅你这些天的不辞而别。”   瑾俞猛的站起来,拉下端木青的脖子,献上香吻数枚,接着快速的松开端木青,一扫刚刚的无精打采三两下把长头发一挽,插了一支玉簪就要走,被端木青给拉住了。   “回来。”拿着一旁的披风过来,“小心着凉。”   “端木青,你可真好。”瑾俞讨好的道。   “我不好。刚刚有人冤枉我,现在心里难受,不舒服。”端木青故意揉着胸口道。   “噗!”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急切也缓了几分,伸手抱抱他,“我知道你最大度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多多包涵啦!”   “小样!”对小女人自己的撒娇端木青怎么可能招架的住,搂着她狠狠的捏了几下,哑着声音道,“晚上再来收拾你!”   “任君摆布,可好?”瑾俞眨眨眼,忍着笑道。   “一言为定。”   端木青揽住她的肩膀,赶紧把人带出房门,再不走的话,真怕自己直接把人抱会床榻去,立马兑现承诺去。   瑾俞心里激动,脚步踏的很快,端木青真的她着急,可这雪地不好走,生怕她摔倒,硬拉着她走慢了些。   瑾昌明夫妇和瑾天,被安排在离瑾俞她们最近的院子,可就是最近的院子走过去也要一刻钟多一些。   瑾俞他们到的时候,瑾昌明等人已经起来了,初来乍到,一屋子的仆从伺候着还有点不适应,正拘谨的坐在屋里干瞪眼。   “爹,娘,小天!”   瑾俞还没有进门就喊开了,侍女半蹲纷纷行礼,被端木青挥手打发了。   “姐!姐夫!”   瑾天从屋里冲了出来,小家伙一年多没见,比瑾俞还高了,虽然还是瘦瘦高高的模样,但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健康状态很好。   “小天已经是大帅哥了,姐居然比你还矮,真是羡慕啊!”   瑾俞上去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有一种家有美男初长成的欣喜感。   “这一年跟着子时学武身体强壮了不少,姐,你看,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了。”   瑾天做了一个有力量的姿势,换来端木青一记摸头杀。   臭小子还敢和他抢人,简直是皮痒了。   “你姐有我保护,你以后保护自己媳妇就行了。”端木青笑着道。   “自己姐姐自己护着,姐夫,你可不能和我抢。”   这一路来不太平,除了有那些不知身份的人护着,端木青带来的人更是英勇。   瑾天一直崇拜的人就是端木青,但他也很执着,虽然知道端木青有能力保护好姐姐瑾俞,但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还有比端木青更厉害的人在。   瑾俞经历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了,明明是跟着军队出生入死,到头来还要被下监牢。   说到底就是因为皇权,瑾天只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护不了姐姐,要是再大一点,可以入朝为官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回青山居士也来了,还带了一份请功的表彰来,有了那些,姐姐就不再是单纯的农女了,也是对朝野有过贡献的人。   “爹娘还在里面,咱们进去!”   眼看着瑾天要让端木青难堪了,瑾俞赶紧把人领进屋去。   “小伙子,现在厉害了啊!敢跟姐夫抢人了。”端木青拍拍瑾天的肩膀,心里也很是欣慰。   “姐夫,咱们一起护着姐姐,这不是更好吗?”瑾天摸摸鼻子,笑着道。   “有道理。”   瑾俞也不管身后那两个人,快速的进了屋里,瑾昌明扶着青娘正好出来。   “爹,娘,我好想你们啊!”   过去搂着青娘不放手,离家在外才知道父母在身边的好处。   “冒冒失失的,可不像话。”   “在外头我可像话了,这不是在你们身边……”   瑾俞愣住了,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说话的是女人的声音。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青娘含笑的眼眸,那清明的眼里,分明是已经恢复正常了。   “瑾娘,你娘的病好了!多亏当初你的办法,还有杜先生开的药。”瑾昌明欣喜的道。   “娘的病好了?!”   瑾俞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太突然,她有点接受无能了。   “好了。”青娘点点头,拍拍瑾俞扶着她的手,“你们要记住,娘从来就没有病过,一直都是好好的。”   “为什么啊?”   青娘淡笑不语,转身回到里间的榻上坐着,瑾俞询问的看了一眼端木青,端木青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娘说的没错。不论是和谁说,都不能提当年娘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和爹成亲生子的。”   看着瑾昌明窘迫的神情,瑾俞懂了。   公主失踪事大,隐姓埋名和别人结婚生子,那可以说是看破,但是若以疯癫之状被人留下,那就有私藏的罪名在了。   皇权可不管你有没有人情可讲。   ☆、第一千零七章身世   “娘!你知道接你回来的那些人是谁了吗?”瑾俞看了一眼父亲,试探的问青娘。   “知道。”青娘点点头,招了瑾天过去,“既然已经安全抵达京都,那么有些事情就得和你们说一下了。”   “娘!你要和我们说,你找到家人的事了吗?”瑾天按捺不住问。   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他早就开始好奇了。   “一会儿可能要进宫面圣,有些话我就不藏着了。”青娘伸手抓住瑾昌明的手,看着他认真的道,   “二十二年前,我被人算计,拐到了千里之外的辰州。那些人本想把我带去雪狼国的,本是九死一生,我跳下了悬崖,他们以为我死了。没想到被明哥救了。”   “进……进宫?”   瑾昌明诚然有准备妻子出身富贵,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尊贵,一时紧张的手脚都没有地方放了。   “我就是当年的青鸾公主,赫连青鸾。”青娘浅笑,扣着丈夫的手又紧了紧,“现在我只是你的妻子,和皇室无关。”   “都是机缘巧合,那天正好从外乡回来,真不敢想当初若是没有经过那里……青娘,你若回去,我……我绝不会比你跟着我受苦……”   “明哥!我不会回去的。现在在你跟前的是青娘,以后也是。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高高在上想都不敢想的人,眼下居然是自己的妻子,瑾昌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办。   想着自己终究误了她半辈子的幸福,往后她若是依然回宫去,过回她金贵的日子,他绝不纠缠。   但感受到妻子的温柔,他不自觉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苦了你了,耽误了这么久才找回亲人……”   “爹,想必你还不知道,那时候贴遍大宛上下的告示,找的那个人就是娘。”   瑾昌明的话才出口,便被端木青打断。   夫妻之间相处方式他也知道一些,有些事情得提前说了,免得误会在里面,造成两个人的隔阂。   “柳叶村一向闭塞,柳镇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消息,救你娘回去后,在家里待了将近半年她才能下床。   没想到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让她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   我会亲自向皇上请罪!”   那些威武的护卫,一路护送,瑾昌明猜应该是皇帝要把青娘认回去了。   让一个个公主跟着自己,吃糠咽菜,好日子也就这两年女儿本事了才过上,若是皇帝问罪,他也准备负荆请罪。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感觉到瑾昌明的紧张,青娘更加握紧他的手,“不管是公主还是什么人,我现在只是你的妻子,这些年以来,有你的悉心照顾,才有今天的我。”   “让你过了这些年食不饱腹的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很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样子。”   瑾俞扭头看了一眼端木青,想着父母两人现在需要的是有个地方互诉衷肠,而不是还有她们三个大电灯泡在这里杵着破坏气氛。   “小天,咱们一起去看看早膳都有什么。”瑾俞率先起来,朝瑾天伸手。   “好。我肚子都饿了,正好去看看。”   瑾天一点就透,赶紧跟着瑾俞走,留下瑾昌明夫妻俩慢慢说。   到了院子里,瑾天还在云里雾里,没想到自己母亲居然是公主,他印象中被人说得最多的,可就是傻子的孩子。   “姐。娘,她的身世,是真的吗?”瑾天回头看看安静的屋舍,轻声问。   “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把你们接来,我们可是打算回去过年的,都被这些事情给耽搁了。”   “是这样吗?姐夫。”   “你姐说的没错。”   “臭小子!居然不相信我的话,胆肥了啊!”   瑾俞作势去拧瑾天的耳朵,扑了一个空,手已经被端木青给抓住了,拢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   “太冷了,别拿出来冻着了。”   “去!”   瑾俞被他一握,脸不自觉的红了,这人就是会见缝插针动手动脚。   “哈!我什么没有看见!”   瑾天鬼灵精怪的跑开了,看着已经初具少年身形的小伙子,瑾俞忍不住乐了,任由端木青握着手,跟在他后面去膳厅。   “这一路风险很大吧?”瑾俞突然问。   “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好应付。”   “所以你怕我担心,故意不和我说?”   “依你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又要一展你女英雄的风姿,我怕拦不住你,干脆不让你知道了。”端木青老实坦白,瑾俞的脾气她最懂。   “你可真行。”   “当然。”   瑾俞斜眼瞪他,这人现在说话隐喻不少啊!   “把头低下来。”   瑾俞朝他勾勾手指,端木青左右飞快的看了一眼,顺从俯身靠近她。   “看不出来啊!原来哥哥你也是闷骚的……”   以为会得到热情的香吻一枚,没想到那馨香一触即离,话音刚落倩影已经跑出一丈之遥了。   心下大为可惜,端木青清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紧走几步追上去,大手从披风里穿过,轻松的揽住那腰。   “你……你干嘛呢?”   瑾俞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下,祈祷护国公没有来膳厅,端木夫人夫妇也没有来。   “抱你啊!”端木青挑眉,故意低头,在瑾俞以为他要吻自己的时候,堪堪停住了,“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住你给我的评价呢!”   “别胡来啊!国公爷和爹娘说不定已经来了……”   “那有点可惜了。”端木青笑着直起身,正当瑾俞松一口气的时候,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正好全了你的评价!”   瑾俞石化中。   这人现在怎么能这么放的开呢!一点都不像古代的老古董啊!   “瑾娘,快进来,外面凉的很呢!”   “欸!我们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膳厅门口,端木夫人正撩开门帘,想来瑾天已经进去了,瑾俞立马扔下端木青跑了。   “慢点!小心地上滑。”   端木青忍着笑跟上。   小样!他还能不知道瑾俞这是害羞了吗!   瑾昌明夫妇没有耽搁多久,瑾俞他们才坐下,仆从就把人迎进来了。   端木夫人居然和青娘认识的,一见面两人就说上话了。   ☆、第一千零八章其乐融融   “没想到当年宫宴,妾身远远见公主一眼,现在居然还能成为儿女亲家。”端木夫人感慨万千。   二十二年前的青鸾公主,那是先皇乃至当今皇帝最为受宠的公主,金枝玉叶大家都捧着。   绕是温润的人儿,品级不够的人,也只能远远的惊鸿一瞥。   当年她还是因为和国公府定了亲,这才有机会进宫参加宫宴的。   眼前这素雅恬适的女人,洗去铅华回归淳朴,没有掩盖她的芳华,倒是看不出真实年龄了。   “时过境迁,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这般的缘分。”青娘浅笑着道。   同样以诗赋著名的端木子墨,当年和赵晋州并驾齐驱,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所不同的是端木子墨自幼身体不好,不像赵晋州君子六艺也样样精通,当年才不在驸马候选范围。   不过青葱慕艾之年,对那些情爱之事都好奇,青娘当初也是遥遥见过端木夫人一次,想知道一贯有雪公子著称的端木子墨娶得是什么样的姑娘。   一个早膳吃的其乐融融,大家都很开心。   宫里还没有传来召见的旨意,亲家对亲家第一次见面,自然要客套一番。   护国公一改平常的别扭和严厉,完全就是和蔼可亲的老爷子,对憨厚的瑾昌明,还有浅笑寡语的青娘都极其的满意。   已经抛开了门第介怀,他是真的接纳了瑾俞这个出身普通的孙媳妇,现在孙媳妇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帝的外甥女,这也是好事。   他等着看皇帝自打耳光,后悔的模样。   打量瑾天的样子,和瑾天说话的时候,仿佛恨不得把他押上校场去习武的模样,让瑾俞哭笑不得。   “小天啊!老朽那里还有一套端木家私藏的功法,你可有兴趣学一学啊?”   “国公爷,瑾天现在是青山居士的学生,今年还要下场考试,说不定能考回来一个举人功名呢!”瑾俞忍笑,故意夸张的提醒道。   “文弱书生有什么好的,要做就做英武的大将军,提刀上阵能杀敌,收刀下马能安邦治国,这才是男子汉。”   护国公说到这里,还瞪了一眼端木青,彼时端木青正在给瑾俞试茶汤,更被嫌弃了。   想他费尽心思培养的继承人,到头来居然被个女娃子给哄走了,真是可气!   “多谢国公爷抬爱,晚辈看来只能走科举了。武最多也只能强身健体用,不过国公爷愿意传授武艺,晚辈自然愿意学。”   瑾天起身彬彬有礼的对护国公鞠了一躬,说的既诚恳又亲切,大有不能学武很遗憾的感慨,把护国公说的极其高兴,浑然不觉瑾天这是含蓄的拒绝他。   “好。这话有道理!没有健康的身体,也读不了书,君子六艺也包括骑射,这些咱们府里有的是顶尖师傅。”   瑾天最拿手的,就是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几句话下来,国公爷非但不生气,更是让钟诚翻了库房,找出不知道何年何月私藏的笔墨纸砚给他做见面礼。   瑾俞促狭的看端木青,让他好好的和瑾天学学,指不定祖孙俩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端木青无奈,他和老爷子脾气相近,都是刚毅的主,谁也不会服谁的软,瑾天那一套他学不来。   “别只看戏。”端木青似笑非笑的道,“马上就轮到你了。”   “趁着现在年轻,强身健体的事耽误不得,明天开始,女娃和小天一起到校场锻炼身体。”   端木青的话才落下,果然护国公就开始点瑾俞的名了,瑾俞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吞吐都不是,只能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端木青。   “祖父,瑾娘她有我亲自监督即可。”端木青笑得异常灿烂,领受了瑾俞的求救,帮她推辞了。   “你也不得懈怠,明天开始你们都来。”   仿佛这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一样,护国公说完脸上是难得的兴奋,领着钟诚走了,大概是回去安排明天大家一起锻炼的事宜了。   “噗哈哈!”   见护国公连端木青也安排上,瑾俞不厚道的笑了,对上端木青若无其事的捻茶盏喝茶,悠闲自在的神情,笑容戛然而止。   她怎么忘记了,这人每天精力充沛的很,早起锻炼完全难不倒他。   “端木青!你知道我爬不起来的,对不对?”   瑾俞求救的看着他,水灵灵湿漉漉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   “没事。我喊你。”   端木青淡定的喝了口茶,有老爷子一起监督着,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瑾俞偷懒不把身体练好。   “你……”瑾俞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白白浪费自己的感情,她居然忘记端木青每天怂恿自己起来锻炼的事情了。   “姐!每天开始,我就能和府里的武师练武了吗?”瑾天兴奋的凑过来,完全看不见瑾俞的苦大仇深模样。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都陪着你,对吧?瑾娘。”端木青笑着道。   “我可以拒绝吗?”   “不能。”   “你们是男人啊!强身健体,练武功情有可原,为什么要捎上我?”   想想地上的霜都没有化开,风吹在脸上生疼,她刚刚养好的脸和手又要备受折磨,瑾俞就生无可恋。   她就想早上赖床,不离开温暖的被窝,行不行?   “因为你的身体太差了,养好才能……”端木青的视线落在瑾俞的肚子上,意味深长。   瑾俞瞪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和瑾天,朝正在说话的端木夫人还有青娘她们走去。   “唉!姐姐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瑾天摇头晃脑的说着,换来端木青一记爆栗。   “让她听见这话,你就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   “姐夫,你就宠着她吧!”瑾天揶揄的道。   端木青笑笑,看着挤在青娘身边,搂着青娘的手臂笑得没心没肺的瑾俞,发现这女人还真的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不过,无论哪样的小女人,他都一样喜欢。   即便当做女儿养着,他也愿意。   因为亲家的到来,端木老爷难得的精神好了许多,跟着大家在厅里坐了好一会儿,难得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居然和一直在乡下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瑾昌明有话说。   ☆、第一千零九章改口   护国公府难得的热闹,主子高兴,下人干活都带劲一些。   大家一直等着宫里传话出来,因为恰逢元宵佳节,所以推后了。   护国公府,护国公以年迈身体欠安,没有进宫领宫宴,端木夫人和瑾俞等人,自然要留下照顾他,自然也没有去。   一大家子人,留在府里热热闹闹的过节,心情好的很。   瑾俞亲自下厨的,期间端木悦也换了一身常服跟着她去厨房,为了不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失望,瑾俞把做糕点的活给了她。   反正只是把材料塞进模具里,上下一按就行,操作简单,还特别有美感。   端木悦显然很喜欢,做了山药糕,又做了红豆糕,最后连瑾俞搓出来的芝麻和花生汤圆,也被她拿去压了。   瑾俞无奈之际,干脆把那些花型的汤圆放进蒸锅里蒸熟,变成了干吃汤圆,也算是一种新吃法了。   “嫂子,这个真好吃!我喜欢。”   端木悦兴奋极了,几乎每样糕点她都尝过,好在瑾俞讲究美观,那些模具一个个只有大拇指大小,要不然得把她给吃撑。   “留点肚子啊!我可是还做了很多好吃的,别浪费了。”   瑾俞手里在忙忙着刮鱼肉,她准备做个鱼丸汤,厨娘不会做,跟着她学。   “不浪费。一会儿我还吃。”   端木悦凑过来看,发现瑾俞是在刮鱼肉蓉,那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   真正的大家闺秀,平常绣绣花,描个红,最多动剪刀剪个花枝什么的,哪里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啊!   瑾俞知道她不适应,连忙让她回去,一会儿那砍鸭子,剁鸡块,别又把人吓到。   “这些太血腥了,你洗了手回去!把那些糕点拿去给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好。嫂子,那我先去了。”   端木悦脸色还有点白,让丫鬟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离开了厨房。   瑾俞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低头继续干活,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她和端木青一直觉得把家人带出京都,回归田园才是最好最踏实的日子,倒是忘记了一贯沉默寡言的端木悦是什么想法了。   从皇城根下,到离京都千里之外的辰州,这里面是安逸和逍遥,但同时也是落差。   豪门贵族的世家姑娘,要去一个什么都比不上京都的地方生活,恐怕不适应了。   看来这事还要和端木青商量一下,毕竟端木悦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到时候毁了她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晚膳在申时末就上桌了,一大家子人,难得聚首,护国公不让分桌,便都围着大圆桌坐下了。   好在大圆桌坐他们这些人刚刚好,护国公没有办家宴请族人来,想着离开京都之前还要办一次,今天就不让那些人来打扰一大家子了。   护国公看得出来很开心,那些窖藏的酒怕他年纪大了喝了受不了,瑾俞前几天酿的酒酿,正好可以喝,钟诚特意给他灌了一锡壶。   喝着有点酒味,甜滋滋的,就像现在的日子一样让人舒坦,护国公看着一大桌子人,笑得更欢了。   “国公爷,这是我特意给您做的鱼丸,咱们不吃那些大鱼大肉,对老年人不好。”   鱼丸汤瑾俞亲手煮的,白水下锅,搁一些姜丝,再把鱼丸下进去,加一点白菜心在里头,清甜献香,好吃又不伤身,特别适合老年人。   “行!我尝尝。”   护国公乐呵呵的接过汤勺,非常给脸的舀了一个雪白的丸子,仔细的尝过之后,一个劲的点头。   “好!这味道很不错!”   “国公爷喜欢就多吃点,那边我还做了香菇肉丸,但是您不能多吃。”   “怎么喊国公爷了!得喊祖父。这孩子没规矩,国公爷见笑了!”   瑾昌明早就听到瑾俞喊护国公国公爷了,都是一家人,身为媳妇的可不能这般没规矩。   若是因为以前有什么误会不好喊祖父,今天这气氛刚刚好,改口正合适。   “这……不太好!”护国公之前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瑾俞也不想自讨没趣。   现在虽然好了一些,但护国公也没有让自己改口啊?   瑾俞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端木青,这人显然不想帮自己了,无奈只好当着一大家子的面,硬着头皮道,“我都喊习惯了,改不了。”   “没有什么改不了的,多叫几句,不就顺口了?”   瑾昌明老实,就怕女儿这样个性,不讨婆家欢心,这会儿开口了,自然想要瑾俞彻底改过来。   “我……”   “钟诚!你去把那个黄花梨木的匣子拿来。”   瑾俞正左右为难之际,护国公突然打发了钟诚出去,原本和睦的餐桌上,一时有点低压。   “国公爷,小孩子脾气拗,我再劝劝她……”   “没事!她这样的性格我倒是中意的。”护国公笑着对瑾昌明道,“毕竟当年也是我糊涂了,做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还脸红呢!”   “爹,你也是为了青儿好……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不提了哈。”端木夫人急忙道,还不忘暗示瑾俞趁机改口。   “祖父已经知道当初错了,咱们都忘了?”   端木青的手握住瑾俞,嘴角微扬,说不出的和煦,看的出来他是彻底释怀了。   瑾俞深呼吸一下,招手让画眉过来。   “去拿茶来。”   大家不知道瑾俞这是要做什么,一旁伺候的仆从茶水这些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拿来了。   瑾俞拉着端木青在大家诧异的视线里,跪在护国公面前,恭恭敬敬的举起茶盏,笑着道。   “虽然迟了两年多,但这杯长辈茶还是要补上的。祖父,您喝茶!”   护国公没有想到瑾俞会来这一出,他做梦都想要喝到孙媳妇敬的这杯茶,以为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喝到了。   没想到现在自己最看重的孙儿,还有孙媳妇就跪在眼前,一下圆了他藏在心底,期盼已久的心愿。   伸出手,还有点颤抖,努力保持着平静,送到嘴边喝了半杯,痛快的道,“好。好啊!”   “祖父,喝茶!”   护国公刚刚放下茶盏,被瑾俞塞了一个茶盏的端木青,也跟着送上自己的那杯茶,语气温和,不再是和以往那样冷硬古板了。   ☆、第一千一十章遇故人   “好!好啊!”   护国公一贯古板的脸,今天一直在展颜,认真的盯着端木青敬的那盏茶看了一会儿,接过来一饮而尽。   不要那些虚无的权利,能这样全家和和睦睦,放下嫌隙真诚相待,也是天大的好事。   “夫人别哭啊!这是好事。”   端木老爷拍拍妻子的肩膀,看着祖孙两代冰释前嫌,由心的开心。   “老爷,我这是高兴。”端木夫人用帕子按按眼角,不好意思的道。   “都起来!日后好好的待女娃,可不许欺负她,要不然我削你!”   这边护国公对瑾俞没有说什么,对着端木青倒是说了一通,话是嫌弃的,脸上的表情是欣喜的。   “我会好好地待瑾娘,祖父放心,爹娘们,都放心!”   端木青连连应下,态度诚恳,又好的出奇。   “老朽今日很痛快,这年过得有意思。来!咱们继续喝酒!”   护国公痛快了,招了仆从过来倒酒,微甜稍有酒味的甜酒,真的是甜到心坎里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大家又回到座位上,陪着护国公喝了杯水酒,钟诚领着两个仆从,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来,女娃。祖父给你看看好东西。”   护国公招瑾俞过去,瑾俞看了一眼端木青,端木青握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古朴的黄花梨木箱子,老旧的铜锁处是做工精细的铜艺花纹,显然经常有擦拭,油光发亮发着光。   看着钟诚用钥匙打开锁,大红的绸缎被揭开,昏黄的灯下,各类珠宝在灯光闪闪夺目。   “这是……”瑾俞吓了一跳。   好在有当初端木青那两箱做聘礼的珠宝做铺垫,要不然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这些都是祖母的东西。”   端木青紧紧瑾俞的手,轻声解释。   和口头上的承认比,护国公这做法更让端木青开心。   把历代主母的物品传承交给瑾俞,那是对瑾俞最大的认可,也表明护国公是真的接纳瑾俞了。   “这是你们祖母常用的东西,当年我自私,一直留着缅怀你们祖母,你们母亲都没有见过。”护国公道。   看着昔日妻子佩戴过的首饰,没有给儿媳妇,那是他留着念想,现在给了孙媳妇,也算圆满了,全了亡妻的情。   “爹!媳妇不敢……”   “本应该给你们的,是我想左了。好在现在醒悟还不晚。”   护国公打断儿媳妇的话,以前是不喜这儿媳妇怯怯懦懦的模样,加上儿子又是那么一个与世无争的性格,他都看不上。   这些年下来,也多亏了夫妻俩那脾气,这个家还能这样完整。   “祖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您还是留着!”瑾俞忍不住道。   有事没事就是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这手笔也太大了。   “长者赐,不敢辞。收下!”   瑾俞忐忑的收下了,这些东西不管是贵重还是普通,包含的情意才是无价的。   一家人解开心结,接下来更是融洽,瑾昌明夫妇亲眼目睹女儿被亲家接纳,也甚是欣慰。   吃了团圆饭时辰还早,长辈都留在府里,端木青做主带着瑾天和端木悦出门赏灯去,瑾俞明白端木青的意思。   瑾天是第一次了,端木悦跟着他们去辰州的话,下次要回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瑾俞还记得两年前的那次灯会,被端木青差点吓破胆,这次出门心态又不一样了些。   “姐,想要灯吗?一会儿我给你给你猜几个灯回去。”   瑾天第一次见这样热闹的街景,兴奋的那平常故作老沉都藏不住了,不错眼的看着四周。   “行啊!只要你猜中的我都喜欢。”   “那姐姐你等着,我给你猜灯谜去。”   瑾天由吴明他们护着去猜灯谜,瑾俞其实没有当回事,拉着端木悦在街上到处看,遇到稀奇的东西也会买一些,端木青自动化身付银子和拎东西的人。   街上人太多,瑾天回来的时候瑾俞他们也只逛了一大半。   “姐!你看我给你猜中了两个灯谜,这个走马灯是凌大哥帮忙猜中的。”   瑾天一只手一个灯笼的拎着,还带了浅笑的凌子言回来。   “没想到凌公子也出来逛灯会,真巧。”   “是啊!出来走走,正好遇到瑾天,便过来看看。听说,伯父伯母也来了京都吗?”   凌子言一如既往地温和,大过年的一袭白衣似雪,长身玉立飘飘欲仙,被灯笼照得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对。她们也是今天刚到。”   瑾俞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发现凌子言只带了一个顾笙在身边,没有看见女眷,那个傲娇的慧娴公主,这样的佳节居然没有跟出来玩。   “难得二老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或许爹娘留在京都的时间不会断,最近凌公子还是避着点好。”   端木青上前一步站在瑾俞身边,不客气的话才出口,腰上就被瑾俞戳了一下。   这人肯定又在乱吃干醋,连基本礼貌都不讲了。   “端木兄,此话怎讲?”凌子言问。   “你站在也是半个皇室的人了,别说那些事情你没有听过。”   “这……”凌子言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扭头询问的看向顾笙,这些日子他都带着小苑,公主府有什么事,他也没有去过问。   “今日公主府传话过来,宫里有旨意让您和公主明日进宫。”   那这事和端木青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凌子言心里揣摩着,没有问出来,那边端木青却再次开口道,“当年的青鸾公主找到了,身为皇后养女的慧娴公主,大概需要进宫伺疾!”   几句话就把中间的厉害关系说了一遍,凌子言不是傻,只是不惹世俗,这些事情他一点就透。   “没想到……”没想到柳叶村那个痴痴傻傻的女人,会是当年备受先皇宠爱的女儿。   凌子言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怪异的笑。   有些事情他明明不想的,可偏偏朝他不乐意见的地方转。   就像和瑾俞的关系一样,他打心里高兴可以和她喜结连理,但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现在牵扯到上一辈人的恩怨,那些是是非非恐怕让他和瑾俞连朋友都做不成。   ☆、第一千一十一章宝贝   “凌公子别往心里去,木子他说笑的,一码归一码。”瑾俞尴尬的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永远只是我,无论什么时候,还请你别忘了有我这个朋友。”   脸上的失落,还有那无法言语的感慨,在灯火通明的夜色里一清二楚。   直到凌子言他们离开,瑾俞还能感受到端木青全身散发的酸意,端木悦早就和瑾天带着随从跑开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端木青,你能不能有点风度啊?”   瑾俞气鼓鼓的瞪他,脸都要丢光了,没见过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   “不能!”端木青无比认真的道。   “老是看见人家就和泡了醋一样酸,你就不嫌自己烦啊?就那么想我的啊?真的怎么样了,你心里痛快是不是啊……”   腰上一紧,人已经被霸道的搂进怀里了,端木青掐在腰上的手让瑾俞发慌。   “我还真就大方不起来了。”语气幽幽。   瑾俞不想理他,当初和凌子言定亲的那件事,他恐怕要拿来酸一辈子了。   “懒得理你!撒手!我要回家!”   “正好。知道出来会遇到他,今天我们就不出来了。”   瑾俞吐血。   任何时候都深明大义,豁达大度的人,唯独遇到凌子言变得这么小心眼。   “你可真是!当初他们怎么不给你一个吃醋大将军的名号呢?”   “他们不敢。”端木青认真道。   “分明就是你伪装的好。醋坛子端木青……”   “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试试酸不酸!”   端木青突然勾唇笑,露出雪白的牙,渗人的紧。   瞥见街上这些接踵而至的路人,瑾俞还是识相的闭嘴,世俗礼节不顾在大街上被人亲,她可没有勇气承受。   “算你狠!”   “多谢娘子夸奖。”   端木青似模似样的作揖,惹得瑾俞想翻白眼,迫于他的强大,最后只能屈服。   端木青牵着去找瑾天和端木悦,别别扭扭的走着,被握着的手暖暖地,就像他手的主人一样,粗中带细,其实内里比任何人都细心。   瑾俞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救了,端木青这种容貌和智商在线的主,她是注定要被端木青握在手里了。   “怎么了?可是乏了?”   见瑾俞越走越慢不说还在不停看他,端木青不由问。   “我就在想,为什么公公婆婆那么温润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大老粗来了!”瑾俞言不由衷的道。   “噗哈哈!”端木青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夸我?”   “去!那么多俊男靓女,谁愿意夸你……就是瑾天也都俊的很,我要夸也夸他……”   不想话没有说完,就看见瑾天他们往这边来了。   要不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一身华服的是五王爷赫连云飞,正亦步亦趋的跟在端木悦她们两个身后。   两年的时间,让当初懵懂青涩的青年,变的更加沉着稳重了,举止投足自带皇族的贵气,无不在吸引一些小姑娘的注意。   街道边耐心十足的给解说,路边的好些大家小姐装扮的女子都在有意无意的向他们靠近。   而赫连云飞一心都在那些灯谜上,侃侃而谈的解说,瑾天和端木悦则都在认真听。   说的精彩的地方,赫连云飞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端木悦看,那柔得滴水的眼眸,那守护者一般的做派,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瑾俞停下脚步,回头看端木青,关于端木悦的事情恐怕得提一提了。   “他们两个的事情,你知道吗?”瑾俞直截了当的问。   “云飞有这个意思,但是悦儿……”端木青皱眉,瑾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端木悦正微仰着头看赫连云飞,嘴角带着笑,“以前发现她都在拒绝,没想到两年没见,都变了。”   两年的时间可不短,能改变不少东西呢!   “那……这事怎么看?”   瑾俞可是知道端木夫人一心一意只想端木悦找个简简单单的夫婿,而不是身世复杂的皇子。   “顺其自然!悦儿若是有意,两人又是两情相悦,总不好做拆散一对的事。”   “看不出来啊!没想到大哥你现在变得这么开明了……”刚刚还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瑾俞的恭维,换来端木青的大手在头顶揉揉,“多关注一点你夫君,你会发现你有一个宝贝。”   “……”瑾俞简直是不忍直视,“自恋狂!”   说是那么说,手已经主动环住他的手腕。   可不就是一个宝贝嘛!这话一点也没有错。   “端木大哥,嫂子。”   两人说话间,赫连云飞他们已经过来了,行了一个同辈礼,满脸笑容。   “云飞怎么在这里?宫宴这么快就散了吗?”   “我特意提前出宫来了。本要去国公府接悦儿出来看灯,夫人说你们已经出来了,我便试着来找找。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好一个不期而遇,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二个说碰巧的人了。   端木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端木悦,小姑娘低头看地上,两颊绯红。   心里暗叹这事恐怕已经成了定局,身为过来人,知道想要阻止两情相悦的男女,那是真的难。   “还挺巧的,咱们正准备回去呢!”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赫连云飞下意识的问。   “出来时间不短了,再说这天气太冷,外面待久了也不好。”瑾俞笑着道。   “那我送你们回去!正好我喝了点酒,消消酒劲。”   赫连云飞有点遗憾,好不容易和端木悦见一面,匆匆忙忙又要走,他舍不得。   “不用不用!有我在就不劳烦你了。”端木青直接拒绝,“初五,护送你们主子回去。”   “是!”   赫连云飞的随从连忙应下,现在可不太平。   赫连云飞再不甘愿,端木青开口了,他也不敢再继续跟着。   若是在端木青眼里得了一个不知进退的印象,那以后可就不好改了。   “走!悦儿,给我看看你的灯。”   两伙人就此分开,护国公府和三王爷后立得王府,可不是同一个方向。   赫连云飞站在那里直到端木青等人看不见踪影了,才舍得转身离开。   “主子,听说护国公要举家搬迁,您就不急吗?”初五小心的问。   ☆、第一千一十二章粗鲁   “我急又有什么用?父皇不会同意我和护国公府联姻的。”只有等他羽翼丰满后才能自己做主。   护国公府搬迁也是好事,换个新地方端木悦不会那么早定亲,起码留下一段时间给他筹划将来。   ……   和赫连云飞分开,瑾俞他们没有再继续逛,随着人潮往回家的方向走。   瑾天一路上都很幸福,不时提前之前猜的灯谜,端木悦显然心情也很好,也跟着附和几句。   走出一段路后,瑾俞觉得端木青好像有点不对劲,握着她的手换做搂住她的腰。   “主子!有异样!”   吴明悄无声息的退到端木青身边,手已经扶在腰上,瑾俞知道他那个看着普通的腰带,其实是一把软剑。   “让人戒备。”   端木青的话才说完,前面的人潮就开始嘈杂起来,一座两层楼高的等楼徐徐倒下,有躲闪不及的路人被压在了下面。   顿时刚刚还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顿时变成了人间惨剧,尖叫声和痛呼声响成一片。   只听吴明把手放在嘴上打了一个呼哨,十几道黑影便从黑暗里冒出来,一下便把瑾俞等人围住了。   “灯楼倒了?”   瑾俞紧张的抓住端木青的手,想起了两年前经历的那一幕。   “没事!大概人太多给挤着了。”   “好在我们刚刚从那边过来,瑾天说要把灯笼拿给嫂子看,若是多停留一下,恐怕也躲不过去了。”端木悦心有余悸的道。   这和他们离开灯楼,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前那里面有赫连云飞在……   端木青不由的皱眉,这事恐怕不简单。   “我先送你们回去。”   端木青拉着瑾俞,瑾俞则拉着端木悦,瑾天已经被吴明护着了。   好不容易冲出杂乱的人群,大家皆有点狼狈,端木青顾不上自己,检查了一下瑾俞和瑾天她们,见没事便把他们送上马车。   “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   临放下车帘之际,端木青突然道。   “你……小心。”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瑾俞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搂住瑟瑟发抖的端木悦还有瑾天坐好,任由马车带着自己离开。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后,端木悦才缓过来,靠在瑾俞的肩膀上道。   “嫂子,是不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五王爷当时和我说去给我拿灯楼,最上面的那盏灯笼。说是当初大哥也给你摘过,意喻好……”   “别胡思乱想。你大哥已经去帮忙了,不会有事的。”   果然大家闺秀也不单单只会绣花赏梅,某些事情上酒分外敏感。   端木悦猜出一些阴谋的味道,也是瑾俞的意料之中。   ……   端木青这一去,直到瑾俞她们到家,和长辈们说了一会儿话,又把今天收获的灯笼拿给他们看过,也没有回来。   瑾俞前所未有的沉得住气,或许是知道端木青要去做什么,她这心里虽然担心,但有底。   吴明护送她们回来,和护国公悄悄说了几句话,便带走了府里的二十多个护卫离开。   瞧着护国公都没有变化的脸色,瑾俞莫名松了一口气。   临回院子前,护国公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你要相信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是呀!   小小年纪就上了疆场的人,除了在自己面前会露出一些真性情外,端木青还是个果敢决绝的首领,自己应该相信他的。   回到院子里,瑾俞如常的洗漱,画眉帮她把头发揩到半干,便被她打发了。   铺了一叠宣纸,瑾俞抄书去。   《兰亭序》抄完,端木青没有回来,她便换了一本端木青经常看的《孙子兵法》,这个对她来说就显得生涩难懂一些,抄着要费精力,她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一更天过后,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瑾俞写完最后一笔,才放下狼毫迎了出去。   端木青夹带着寒冷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回来的。   看他不进内室,直接在外间脱衣服的做法,显然是不想让瑾俞知道,看见瑾俞挑帘出来,解腰带的手顿住了。   “三更半夜,你还不睡啊!”   把脱下来的衣服往榻下踢了踢,那幼稚的做法,直接被瑾俞打断,瑾俞蹲下身子把衣服捡起来。   “别踢了!那血腥味我已经闻到了。”把衣服摊开看了看,只有血腥味,不见破损,瑾俞稍稍放下心来。   “原想在前院洗了澡进来,怕你担心便回来了。一时忘记你的鼻子很灵了。”   端木青没有看见瑾俞变脸,便知道她没有害怕,接着之前的动作,三两下把手上的衣服剥了,剩下一天里裤。   “你不会去浴室里脱吗?这外面多冷。”   “别洗了,进来帮我搓背。”   瑾俞正想把手去洗洗,被端木青强硬的拉着进了浴室。   浴池里的几个水头已经开了,偌大的屋子水雾弥漫,氤氲的白色蒸汽中,瑾俞毫无招架之力的被扯去了寝衣,粗鲁的抛进浴池里。   “噗通!”   “噗!端木青!你要做什么?!”   当有力的手掐上腰,粗重的呼吸迎面扑来,瑾俞才惊觉端木青似乎有点不一样。   特别的兴奋,特别的粗狂。   噼啪的水声响了很久,氤氲的水汽把屋里罩的暧昧不清,瑾俞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水里浮浮沉沉,几次都喘不过来气,最后又被救赎。   “瑾娘……”   晕乎中她还听见端木青几近变调的呼唤,撩人心弦,扣人心扉,而她只傻傻的攀着那宽厚的肩膀什么都做不了。   云消雨歇后,瑾俞连手指都握不起来。   “赫连云江居然潜伏回京了,带着人刺杀云飞,被连锅端了。”   “赫连云江!”瑾俞惊醒过来,好像有了力气了,“他不躲起来休养生息,这时候跑出来送死啊?”   “大家都以为他会躲起来,没想到他就藏在京都。”端木青拿着布巾给瑾俞擦头发,说到这里撩开她的头发,狠狠地在她背上唆了一记,“收留他的人居然是刘杰昌。”   “是他!”   难怪回来要这么狠,瑾俞简直是比窦娥还冤了,这些人都和他没有关系好不好。   ☆、第一千一十三章该不该   瞧着端木青那狠劲,不会是遇到那刘杰昌他们,听了不少烧心话?   可端木青在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刘杰昌即便要说一些难听的,不存在的话,端木青不会当真的。   “是他!云飞受伤了,皇上派了黑羽为剿杀。今天老账新账都一起算了,民间传的那些你我在军营怎么样胡来的事,就是赫连云江让他造的谣。”   他们没有回来之前,赫连云江就设了这个局,或者是瑾俞进军营的时候赫连云江,那时候他大概是想着造反成功了,这一手也是扼住端木青咽喉的一笔。   无奈赫连云江机关算尽,事没有成,反而给他皇帝老爹送了这么个机会。   说到这里,端木青刚刚因为剿杀激起的血气,又在眼底翻滚。   天天男子汉大丈夫,不说顶天立地的出来斗一场,尽琢磨这后宅的腌臜手段。   “云飞还好?”   “皮外伤而已,不过在别人眼里就是重伤昏迷了。”   不逼一把,皇帝还在抱着试探,等着几个儿子拼实力的态度,端木青支持赫连云飞这样做。   “这世界实在太可怕了!他们都吃饱了没事干,就琢磨着算计人吗?还好我们就要归隐了,从此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感受到端木青瞬间变样的气场,有凉凉的暴戾恣睢这里面,明白他之前那番狠劲并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大概是经过厮杀,激起他心里那隐藏的野性。   瑾俞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安抚他。   端木青被瑾俞这一抱,浑身的戾气也消了大半,轻柔的把那半干头发往后捋了捋,啄着那小巧的耳垂,气息略重。   “可真不是东西!若是当初在军营真的那样,也就认了!明明我一直憋着,早知道当初就不忍了。什么都没有做,你说是不是?真是冤枉死了!”   瑾俞又怒又好笑,敢情这人是因为没有痛快,这才生气的。   心疼的抱住他亲着,这人豁达的难以想象,直到现在也不说今上算计他的只言片语。   “好了……那我以后补偿你,别气了。”   瑾俞拍拍他的背,摸到一手结实的肌肉,立马收手,可惜晚了。   “就现在!”   被那吐气如兰的一阵撩拨,端木青的气息早就乱了,刚刚那一番折腾,完全不够。   “不行!”   “晚了!我只听你之前的话。”   就势压倒小女人,火力十足的开始进行下半场厮杀。   瑾俞的拒绝,就像一个无力的呢喃,不一会儿就弃械投降了。   ……   因为昨天发生刺杀事件,皇帝大发雷霆,以不作为和防守失职为由,发作了身为五城兵马司统领的魏家梁,一干人等直接下了大狱。   那是皇后的嫡亲侄儿,当年他父亲就是从五城兵马司,升到现在的兵部尚书位置。   皇帝这般雷厉风行的举动,让高居兵部尚书位置十几年的国舅爷,最近做了某些亏心事正提心吊胆的,当下连夜进宫面圣,在勤政殿前跪了一宿。   天寒地冻的,夤夜霜降时,被冻了一夜的魏家梁,想着唯一的儿子还在牢里,愣是不敢晕过去。   即将天亮时,皇后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兄妹俩一对眼,心如死灰,看出了真相大白,即将面临要惊涛骇浪的来临。   果然皇帝一直没有召见二人,一直到旭日东升,落在地砖上的霜化成水,皇帝身边的侍从才出来传话。   “皇上有口谕,宣皇后娘娘与魏尚书明月阁觐见……”   不是勤政殿,而是在明月阁,那就是以家事处理了,皇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明月,她才知道那口气送的太快了。   “皇上,爱妻香消玉殒,草民终身被误,大半辈子惶惶终日,碌碌无为大半生,还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熟悉的声音,让皇后不可一世的身形晃了晃。   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了,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   紧走几步,宽敞明亮的阁内,龙涎香绕鼻,一个清瘦的身影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挺拔和优雅。   “皇后,你来了正好见见故人。”   条案后面,坐着皇帝,面上平和的朝她招手。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敛下心神,皇后上前行礼,扣住身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眼角的余光看见的那个侧脸,文士帽下还是那张熟悉的轮廓,只是鬓角已经斑白,皇后的心猛的揪住了,难以呼吸。   “当年皇妹与晋州天作之合,父皇钦点的良缘,以皇妹失踪告终。   晋州一往情深,二十二载孜孜不倦的寻找,荒废了光阴,荒废了年华,再回首已经是步入中年了。   皇后你说,这是不是一场情殇?”皇帝面色凝重的问。   “是……是。”   皇帝没有让她起来,皇后便一直保持着半蹲的行礼姿势,不敢动。   “那一手造成这起悲剧的人,该不该死?”   皇后猛的抬头看向皇帝,精致的面容难掩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憔悴,上挑的眉眼勾勒出滑稽的哀伤。   “皇上……”   “寡人问你,造成这般惨剧的人,是不是该死?”皇帝看不见她的仓惶一样,冷声问。   “该!”皇后闭上眼睛,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字。   “确实该!”皇帝握拳捶了一下案几,“想寡人堂堂天子,连一个妹妹都护不住,让她流落在外二十二年,吃尽了苦头。寡人就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听着那咬牙切齿的话,“噗腾”皇后脚下一软,已经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没有死到临头,都不知道那种刀搁在脖子上的恐惧。   即便当年她筹划了许久,也想好了退路,但是二十二年过去了,平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想起当年青鸾被留在悬崖底下孤助无援,只有思路一条,草民便心如刀绞。只求皇上严惩当年的罪魁祸首,还一个公道。”赵晋州哀声道。   “不……不能这样!”皇后抬头看向赵晋州,满脸仓惶,“她不是没有死吗?还好好的,已经回京都了!没有死!”   ☆、第一千一十四章没有变过   “吾妻已经入了赵家宗祠,只有一个冰凉的牌位在,不能说话不能笑。皇后娘娘能让她起死回生吗?”赵晋州看着皇后,笑得凄惶。   “她明明还活着!就在前几天回来了……”   “我赵家宗祠的人是青鸾公主,先皇赐的婚,我赵晋州的妻。你说回来的那人,她是谁?”   那是谁?   那是一个农夫的妻子,已经生儿育女,甚至有可能还神志不清,认不得故人。   也只能是一介农夫的妻子,和他赵晋州无关,和皇室无关!   皇后瘫倒在地上仰天凄惶地笑,泪如泉涌,心里涌起无数的悲凉。   这就是她默默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而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蓦然回首,梧桐树下的翩然公子,已扎根进她的心。   人人都说一遇晋公子误终身,而她不巧便是其中那一个。   爱怎么样?执着又能怎么样?   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那个集万众瞩目的女人都那样了,嫁做他人妇,生了别人的孩子,眼前这个男人还在护着她。   死心塌地,一如既往地,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为什么?为什么啊……”   悲切的声音透过巍峨的宫殿,传到等着不远处等候的人耳里。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当年的一局为爱痴狂,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命运,尊贵无比的公主沦为农妇,才高八斗的贵公主,变成守门人。   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带过的。   “娘!”   瑾俞喊了一声,青娘捻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笑了笑,略带沙哑的道。   “虽然不能原谅……但是,因为那场遭遇才有你们,娘很欣慰。”   瑾俞真的佩服,换做是她被人害成现在这般下场,恐怕做不到这样的豁达。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理昭昭,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娘放心!皇上会给您一个交代。”   端木青陪在瑾昌明身边,从进了皇宫后,老实人就没有再说过话。   想来他是拿自己的家和皇宫比了,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无与伦比。   果然不一会儿内侍就来了,极其恭敬的请了青鸾公主过去。   临走前瑾昌明眼巴巴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翕,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惶惶的低头。   青娘看了他一眼,便跟着内侍走了。   “爹,你别担心。娘,她不会不要我们的。”瑾天快人快语,看出瑾昌明的担心了。   “不!”瑾昌明抬头,勉强的笑笑道,“只要她幸福就好。我耽误了她这么多年,不能再自私的困着她了。你们娘,她值得更好的人……给她更好的生活。”   瑾俞简直是无语。   这是还没有争取,就直接放弃了吗?   赵晋州虽然是和青娘有婚约在前,但是当年情况特殊,青娘另嫁也是无奈。   瑾昌明和她日久生情,为了护着她成亲生子无可厚非,也不存在乘人之危,要不然也不会在救了青娘四年后,两人才成亲。   “一切看娘的意思!”   瑾俞劝不了父亲,一个自卑的人,你和他说这些根本没有用。   ……   看着熟悉的一切,青娘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变的只有人,这些物和景,分毫未变。   “青鸾见过皇兄!”   “皇妹!”   背光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和时光那头俏生生的丽影重合,素色的锦衣配上她简单的发髻,绝美的脸庞二十年不曾变过,只是多了一丝岁月沉浸下来的娴静。   皇帝起身,匆忙的迎了过来,“二十二年了,寡人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我回来了!”   青娘忍不住红了眼眶,往昔父兄的呵护和宠爱历历在目,但眼前威武清俊的男子,已经步入中年,甚至两鬓已经染了白,腰间凸出的肚腩,都在告诉她,她的皇兄老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该担责的人已经担了责,魏家梁父子以谋害皇族之罪,下了死牢,当了皇后二十二年的魏嫣然,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声名显赫的魏氏一族轰然倒下,从此沉浸。   “我已经是瑾家妇,不再是那个青鸾公主了。”   在皇帝说已经准备了公主府,让青娘择日搬进去,只字不提她的丈夫和孩子,青娘笑着拒绝了。   “不管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永远都是大宛的公主,区区二十年又如何?”皇帝不以为意道,“晋州还在等你,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下过。”   从内室走出一点清瘦的身影,清雅的文士装扮,一如当年执扇浅笑的翩翩公子。   当年看着他会让人心跳加速,羞得不知看他还是不看好,但如今已经是内心毫无波澜。   “赵大哥,好久不见。”   青娘微欠身,行了一个礼,疏离又规矩,已经不是当年一见面就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了。   深吸了一口气,赵晋州才压下满心克制不住的酸楚,挤出一个笑。   “好久不见。”   久到他再也不能对她有丝毫幻想,再也没可能会变成他的妻了。   “这些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现在儿女齐全,我过得很好。”   “青鸾!那只是一介农夫,怎么配的上大宛最尊贵的公主!有寡人做主,你可以放下那些……更何况你给了他两个孩子,什么都还清了!”   赵晋州的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的光芒似得,只要皇帝愿意做主,青鸾肯点头,那么……   那么他的那个奢望,是不是还能实现?   “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贵,在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注定就是我的夫。此生都不会变了。”   青娘还是非常镇定,淡淡的笑着,轻轻地说着。   “青鸾!这事还是再想想!”皇帝看了一眼赵晋州,那看着青鸾的眼神,几十年就没有变过,说明他的心就一直在青鸾身上,“晋州,这些年也不容易。”   “不用想了。是我对不住赵大哥,当年毁约的是我。”   “青鸾……我……是我没用!”   ☆、第一千一十五章从此不再有青鸾   瑾俞她们不知道青娘在明月阁里都怎么样了,当皇帝又来召了瑾昌明进去,心下不由紧张了起来。   询问的看向端木青,该不会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不会有事的。”端木青轻声安抚道。   宫里到处都是耳目,有些话不适合说,皇帝那超乎常人的脑回路,恐怕还要别的后招。   这边瑾昌明跟着内侍进了明月阁,目光所及都是这辈子没见过的贵重物品,哪怕那侍从谦卑有礼,瑾昌明还是心下忐忑。   “先生请在此等候,杂家进去禀报了皇上再请您进去。”   “有劳。”   瑾昌明一介白身,眼下看皇上还有待观望的模样,内侍一贯玲珑心,这样的情况下绝不得罪人。   描金龙的赤红大门,威严又霸气的开着,即便如此他也听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声响。   真的要面对了,瑾昌明一直提着的心反而放下来,该来的总要来。   仿若偷来的二十二年,没有什么不满足的,皇上若是要让把青娘就此留下,他也愿意放手,成全她的荣华富贵,绝不让她再跟着自己受苦。   不一会儿内侍便出来了,召了瑾昌明进去。   一路遵循规矩没有乱看,熏香环绕的殿内一片肃然,瑾昌明看见青娘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紧走几步过去,便有一道儒雅的身形立在一旁。   瑾昌明知道那人是谁,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上前跪下行礼。   “草民瑾昌明,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看着疾步进来的男子,皇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衣衫得体,不浮夸也不穷酸,剑眉星目,五官清俊,肤色黑了一点,但看得出来很健康。   相由心生,瑾昌明那一张坦荡荡的脸,就不是会做坏事的人。   不得不承认,抛开他农夫的身份,就看这一张脸的话,和赵晋州年轻时不分仲伯。   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叫起,瑾昌明便一直跪着,青娘知道皇帝审视的心思,走过去也沉默的跪在一旁守着。   皇帝的脸黑了黑,赵晋州的面色都变了,从希翼到绝望,只要一个动作就够了。   “平身!”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皇帝阴测测的道。   “谢(皇兄)皇上恩典!”   瑾昌明自己起来,伸手扶青娘,听到上面一声清咳,硬生生把手缩回去,面带尴尬的站在那里。   “当年青鸾坠落悬崖,是你救了她?”皇帝黑着脸问。   “回皇上,当时草民正好经过那里,便把人带回家。”   “那为何一直隐瞒寡人寻她的告示,把青鸾藏在家里?”   “皇兄。柳叶村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即便有告示传到州府,也到不了那地方。”   青娘怕瑾昌明说出当年自己神智痴傻的事,连忙接过话头去,瑾昌明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当年为何不表明身份回宫?”   皇帝看不得青娘护着瑾昌明,不管瑾昌明长得如何,他身上农夫的身份都摆脱不了,和赵晋州完全没法比。   他也接受不了高贵的青鸾公主,居然嫁给一个泥腿子的事实。   “当年的事……我也不想再提……”   “可是这人拘着你,不让你走?”皇帝厉声问。   “不是。”青娘面上的感伤,几乎快掩饰不住,红着眼眶看着威严的皇帝,“我不敢回来,也不能回来,至于什么原因,皇兄大概也知道了!”   说到底又是冷宫那个女人的错,皇帝这心里的怒火直冲头顶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简直是在挑战他的皇权。   “有什么事一概有寡人做主,你怎么那么糊涂呢!那柳叶村……哪里是你该待的地方!”   “皇兄,我知道昌明身份低微,不符您给我选夫婿的标准,但是日子是我过的,他对我的好,我知道。”   “他敢不好?寡人砍了他!”   瑾昌明听言,立马跪下,恭敬的道,“皇上恕罪!这些年委屈青娘跟着我吃苦受罪,草民知道。任打任罚,草民心甘情愿!”   无论是私藏公主,还是无媒成婚,哪一项都是死罪。   瑾昌明知道自己罪不可赦,侵犯皇室本不是他所愿,但已经是事实了,他不想推脱。   “皇上,事出有因,这事也不能怪瑾兄……”赵晋州开口劝说道。   “晋州,难道你就不恨他的夺妻之仇?”皇帝缓和了口气,问赵晋州。   “我……”   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青娘,从进来到现在,赵晋州知道青娘只看过他一眼,然而眼前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从踏进明月阁以来,青娘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到了这一步,他还能争取到什么?   青娘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不再有他了,这时候放手成全,才对得起他这些年的愧疚与牵绊。   “我不怪他。”赵晋州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这么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青鸾公主已经入了我赵家宗祠,青娘是谁,我……不认识……”   皇帝愕然,显然赵晋州这话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赵晋州一再坚持的话,凭着先皇赐婚的圣旨,这婚事依然算数的。   “当年父皇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鸾,他可是亲手把青鸾交到了你手上,你就甘心?”   “和天人永隔相比,现在青鸾还好好的,这是我最愿意,看见也是最期盼的事。”   “恭请皇兄就当没有见过我,就当我在二十二年前就陨了!”   青娘跪下,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道。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寡人就只有你一个妹妹,大宛的长公主,怎么能无名无分!”   “几十年了,皇兄都以为我香消玉殒了。现在我好好的,只要你想见我,随时就能见到。不拘礼那些头衔,我还是皇兄的妹妹,无法改变的事实。”   是呀!   和人都没有了比,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是件多么让人惊喜的事。   虽然看不惯自己一心呵护的皇妹嫁给一个农夫,但木已成舟,他把机会都给了赵晋州,赵晋州自愿放弃,皇帝自然也无话可说。   虽然不能把公主的称号给青娘,但皇帝还是赏了一些东西下去,期间还有一座府邸,就是当年准备赐给青鸾的公主府。   ☆、第一千一十六章细心   皇帝御赐的宅邸被青娘拒绝了,不要公主的称号,一介白身,自然也不能要属于公主规格才能有的东西。   瑾昌明仿佛还活在梦里,青娘还是他的妻子,没有被那个强他几十倍的赵晋州要回去。   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在天上飘一样。   那傻乎乎的模样,看在皇帝眼里更嫌弃了。   他唯一的妹妹,没有嫁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世家公子,而是嫁给了从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泥腿子。   这是事实,但又让他难以接受。   “皇上!草民一定会好好的待青娘,如有违誓言,天打五雷轰!”   “昌明……”青娘急着要去拉他,第一次被他拒绝了。   “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唯有这一条命,愿一生一世相伴到老。永不负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好。”青娘热泪盈眶。   二十二年了,她痴痴傻傻二十二年,一直困在被伤的臆境里面,眼前这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她,呵护她,没有这个男人就没有她。   青娘又如何不知道,这人对她的情深义重呢?   “青娘,别哭……”   瑾昌明笨拙的给她拭泪,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天子面前,没有进的这殿里前,他还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看向赵晋州,见他红着眼眶扭头看向别处,脸上也是伤感,这心里不由自主的嗟叹。   自古以来唯有情字最伤人。   “嗯哼!”皇帝冷哼一声,示意那对夫妻俩够了,旁边可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在那里看着。   瑾昌明慌慌张张的收回手,又继续跪回去。   “多谢皇上恩典。多谢赵兄成全。”   “平身!寡人和皇妹几十年没见了,留她在宫里住一些日子叙旧。你先回去!”   赵晋州的嘴巴一张一翕,嗓子眼似乎被人扼住了似得,发不出声音来,直胡乱的点点头,不敢多看一眼青娘,生怕自己会后悔。   ……   “皇上留下了娘,不会是不想让娘跟我们回……”   青娘被皇帝留下叙旧了,其余众人被内侍送出宫,走在宫道上,瑾俞忍不住想问瑾昌明怎么回事,被端木青扯了扯袖子,住了口。   “没事,不会的!兄妹俩这么多年没有见了,总要说说话才是,你别胡思乱想。”   瑾昌明笑着说道,脸上的神情无比轻松,完全不是之前的生无可恋能比的。   “爹说的对。”   端木青握着瑾俞的手紧了紧,自己接了话去。   “那过两天我们来接娘回去!”   瑾俞又不傻,只是刚刚一时担心,现在看父亲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一家人还能好好的过,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可这回去就是三天,宫里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丝毫没有把青娘送回来的意思,瑾俞又开始担心上了。   那个赵晋州虽然已经不是世子了,但他的才名在外,各个方面还是比只会务实的爹好。   京都需要的是拿得出手的才子佳人,不是一心只会过日子的人。   再加上和青娘原本就有婚约,别皇帝脑子发热,又乱牵红线?   瑾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脚下不自觉的就围着屋子绕。   得想个办法把娘接回来,然后立马回辰州去,京都一刻都不想留了。   端木青被瑾俞转的心慌,书也不看了,放下竹简,起身把又绕回来经过身边的瑾俞给搂进怀里。   “干嘛搂搂抱抱?赶紧放开,放开!”   瑾俞一下炸毛,挣扎着就要摆脱端木青的拥抱,自己这里还在着急上火,他倒好,上来就抱!   问过她心意了吗?   “你已经转了两刻钟了,再不停下来,我要给绕晕了。”   端木青不敢把人抱太紧,怕伤了瑾俞,没想到瑾俞脾气上来,完全不听他的话,直接上手推他。   “去去去!嫌烦就自己去书房看书,别抱我……”   瑾俞用的劲不小,端木青四平八稳的站着,反而把她自己给推得踉跄倒退了几步,勉强的站住,还是依靠端木青扶着才能站住脚。   “小心!”   端木青忍着笑,就那么点力气也想推人,真是不自量力。   “撒手!撒手!”   瑾俞怒火中烧,去扣端木青握着自己的手,太丢脸了,人家站在那里给她打,都打不过。   “你心里着急我知道。”端木青怎么能轻易放手,任由她拍打着自己,把她抱到软榻上坐下,拿了温度刚刚好的红枣枸杞茶给她。   “我已经让娘递了名帖进宫,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进宫见到娘了。喝点茶暖暖胃。”   “不喝不喝!谁要喝这些!”瑾俞不耐烦的道。   “喝点!这是我亲手泡的。”端木青端着茶盏,无比认真的道。   “你……”就会用美男计!   看着俊美无畴的美男脸,瑾俞再大的火气也慢慢地消了下去,谁让她就好端木青这一口呢!   伸手接了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红枣和枸杞的甘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心里的浮躁消散尽半。   一口把剩下的喝完,端木青已经体贴的帮她把茶盏放回案几上,捻了帕子给她按了按嘴角。   瑾俞一把拉下他的手,仰头口气不太好的道,“我觉得皇帝根本就不想把娘还给我们,该不会是想留下……唔唔……”   端木青一下堵了她的嘴,辗转,吮吸,拆解入腹的急切,这小女人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你是不是日子又到了?这脾气这么急躁可不行。”   一吻过后,瑾俞双颊绯红,端木青凑近耳边的问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她手脚无力,听了端木青的话,一点旖旎念头散了。   心里默默扣着手指,发现还真是差不多了,感叹这男人的细致,又为自己这临界爆发的暴脾气脸红。   “好像是!”瑾俞小声道。   “那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担心了才会急躁。”端木青柔声道,“你别紧张,爹和娘有你和瑾天两个孩子在,不管是看你是我妻子的份上,还是瑾天现在秀才的功名上,他都不会真的拆散爹娘。”   “我就是担心他不按常理,到时候……”   “赵家不是无名小辈,更何况赵晋州当年也是晋安侯世子,皇上怎么说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第一千一十七章封赏   瑾俞忍不住皱眉,这事确实有点棘手,赵晋州寻寻觅觅二十二年,等了青娘二十二年,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二年可以蹉跎。   “所以要安抚好晋安侯府,才会放娘回来?”   “晋安侯府有青鸾公主,也只能是青鸾公主。娘不是。”端木青点点头。   皇帝和青鸾公主兄妹情深,几十年没有见了,留下叙旧几天无可厚非。   皇帝不想轻易放过当年主谋的魏家,最重要的是,外戚干政是大忌。   除了忌讳武官兵权外,皇帝一样忌惮权倾朝野的皇后一族。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   在魏家势力没有铲除,凡事没有掌握在皇帝手中,把青鸾公主留在宫里,这件事就是魏家最大的把柄,谋害皇嗣,即便魏家权利滔天,也要受到惩罚。   瑾俞得了端木青的安慰,心思慢慢地平静下来,反看瑾昌明他倒是轻松的很,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还是自己太不能经事了,瑾俞为了分散注意力,这下大家又有口福了,整个国公府好像都弥漫着可口的饭菜香,就连底下的仆从都分到了厨艺精湛的少奶奶做的糕点。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和端木青还有瑾天从校场上跑马下来,吴明就给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魏家二十二年前谋害青鸾公主,今又联合造反的三王爷赫连云江谋杀三王爷赫连云飞,经查属实,十二岁以上男丁斩立决,十二岁以下男丁充官奴,女眷进乐籍,永不得恢复良籍。   这一招借刀杀人,几乎把魏家连根拔起了。   要说之前瑾俞觉得皇帝对端木青狠,在看到皇帝对魏家后,觉得他只是撸了端木青的兵权,别的毫发无损,可真是太仁慈了。   “想来冷宫那位是狗急跳墙,等不及自己儿子坐上皇位,率先下手了。”端木青冷笑。   皇后是有大智慧的女人没错,但是在被药物麻痹了神经,自然有自我膨胀,下错决定的事。   因为她的错误决定,魏家人蠢蠢欲动了几十年,也愿意孤注一掷,没想到正好中了皇帝的大网。   谁说皇帝优柔寡断,没有魄力来着?   这不动则已,一鸣惊人,永绝了外戚的后患,留一个十岁的皇后嫡子,也是孤掌难鸣,翻不起浪花了。   “喂!木子,我怎么觉得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啊!”   瑾俞对端木青的神情太熟悉了,见他不动声色的挑眉,那笑意一闪而过,她也没有错过。   “有吗?”端木青不承认,自己女人的仇报就报了,何必拿出来邀功。   两手一摊,端木大将军特别正经的道,“你要相信我瑾娘,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都是让别人做的,他除了推波助澜外。   “小样!”   瑾俞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就喜欢自家男人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帅呆了。   最近锻炼的身形不错,扑过搂住端木青的腰,笑得见牙不见眼睛的道。   “端木青,低头。”   “嗯!?”端木青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吴明已经匆忙的跑了,瑾天那鬼灵精捂着眼睛转过身,跟着跑得飞快,那他还有什么顾忌的,顺从的低头。   “我就喜欢你这种霸气外露的样子。”   搂着他的脖子,瑾俞大大方方的献上香吻一枚。   “这可不够。”端木青哑着声音道。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身后响起一道调侃的声音,瑾俞立马放开端木青,装模作样的拢拢头发,怎么许林这家伙来了,这下够他拿来取笑自己半年了。   “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把瑾俞藏在身后,端木青不悦的瞪着许林,真是煞风景的家伙。   “我要是通传了,哪里来得好戏看啊!”许林不怕死的道,“没想到表嫂也是性情中人,看来我还是要向你多学习学习。”   “滚!”端木青嫌弃的道。   “别呀!我来是有事找你商量,表哥可不能把我赶走。”   “既然你们有话要说,我回后院去了。”瑾俞慌忙逃跑,和不拘小节的许林比,她这级别还是嫩了。   “好了!有什么去书房再说。”看着瑾俞走远,端木青才回头理许林。   “我这几十年来,最崇拜的人是你,现在最羡慕的人也是你。表哥,你是人生赢家!”   许林竖起大拇指,端木青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领头往书房去。   自己选的女人,不幸福谁乐意啊!   ……   下午宫里总算来了旨意,但不是送青娘出宫的,而是一封嘉赏的旨意。   管家摆了香案,全府上下都来跪下接旨,那内侍抑扬顿挫高亢的话语里,瑾俞只听见什么贡献了造纸技艺,又造福乡亲功德无量,特封福临县主。   瑾俞忍不住汗颜,那夸得天花乱坠的人陌生的紧,她完全不认识啊!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绣着金银线圣旨,沉甸甸的由内侍交到瑾俞手里,晕乎乎的瑾俞总算回了神。   低头看着那老大的一卷黄帛,傻乎乎的看向端木青问,“这是我的?”   “皇上金口玉言,千真万确。”   端木青好笑的看着瑾俞那呆样,大家都在,要不然他真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清醒清醒。   “奴才给福临县主请安了!愿县主福泽绵长,万事顺意!”内侍有眼力的作揖行礼。   “有劳公公了。”   管家早就准备好了赏赐,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了内侍的袖兜里,一时眉开眼笑的又是一阵恭维,这才被管家领到前面吃酒去。   “这赏赐来的太突然了,该不会是用娘的那个换的吧?”   一家人都进了花厅,瑾俞因为贡献技艺造福乡亲得了赏赐,护国公很高兴,也跟着凑热闹。   瑾俞摊开那圣旨看,拉着端木青让他读。   难得喜庆的事,大家也不计较瑾俞这时不时的犯傻了,也都等着端木青念。   端木青揉揉瑾俞的发顶,无奈的清清嗓子,从头到尾又念了一遍,遇到晦涩难懂的地方,他还给瑾俞解释了一下。   “去!拿到祠堂供起来,让列祖列宗也看看,咱们家的孙媳妇巾帼不让须眉,比那男儿还能干嘞!”   ☆、第一千一十八章进宫   护国公大手一挥,管家连忙去安排开祠堂祭祀的事情,这可是头等大事。   端木青被护国公夹枪带棒的一顿讽刺也不生气,只乐呵呵的坐着喝茶,听瑾俞和父母聊天。   得了封号,第二天自然要进宫去谢恩,这样就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去见青娘了。   对于皇帝一扳道魏家,立马就给自己封赏的事,瑾俞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自己是抢了母亲的东西一样。   “木子,你说,这县主能不能退回去啊?咱们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呢!”   夜里睡不着,瑾俞翻来覆去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了端木青。   “圣旨都接了,这恐怕不能退了。”端木青哑着嗓子道。   “早知道就问清楚再接旨了。”   “那是青山居士联合所有的青山书院学生,还要把那再生纸技艺带去府学的李文轩,几乎是这个州府的请赏奏折,你当之无愧。   那技艺可不是只有一个书院能用,整个大宛都用上了,每年的造纸数量明显增加了。这是福利。”   “真的有这么夸张?”瑾俞爬起来,趴在端木青胸口问。   她想着自己家用稻草做的草纸,那技术若是推广的话,是不是可以解脱不是人用树枝啊?   “瑾娘!”   “怎么了?”瑾俞心不在焉的问。   “你不想睡了是吧?”端木青的手悄无声息的搭上那细腰。   怜惜瑾俞明天进宫,端木青今天晚上格外老实,连亲吻都没有讨一个,就怕自己把她折腾坏。   谁知道这人居然不识相,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滚着,撩起了他一肚子的邪火。   “我现在哪里还能睡得着啊!无缘无故给我一个县主,还画了辰州给我做封地,天上掉馅饼的事,砸的我心里发慌……”   话没有说话,人就被压倒了,炽热的呼吸迎面扑来,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封在了唇齿间。   “睡不着的话,那我哄你睡觉……”   瑾俞想骂人,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无奈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热情,除了接受外,还是接受。   一场**后,端木青餍足的躺下了,瑾俞撩眼瞪他,完全没有威胁力,诱惑力倒是有。   “我自制力差,你可别再招惹我了。”   端木青说的一本正经,换来瑾俞好一阵掐。   “流氓!”   身上硬邦邦的肌肉,瑾俞那点力道完全没有用,端木青包住她的手,轻笑。   “睡吧!那么多人上书推的你,可不能让人失望。”想到以后自己就要生活在瑾俞的封地,端木青就忍不住乐,“看来我这上门女婿的身份是改不了了,到头来还是上门女婿。”   瑾俞也笑,一开始冲着他不敢去做上门女婿下的套,没想到这个套能把他套一辈子。   “那是!以后我说西你就不能往东,否则我把你休……”   “坏丫头,不许拿这开玩笑。”   伸出一根手指,瑾俞的话就被他封在了嘴边。   笑他思想封建,又喜欢他这认真的样子,启唇轻轻咬他的手指,看见他眼里的幽黑一片,瑾俞得逞的笑。   “坏东西……”   恶狠狠的扑过去,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把人搂在怀里,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第二天一大早瑾俞就起来了,和上次进宫不一样,这回还要隆重一些。   那梳头的嬷嬷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给瑾俞梳了一个漂亮的流仙髻,大红的宫装绣着雪白的仙鹤,艳丽而不俗气。   橙黄的铜镜看不出自己怎么样,但瑾俞从端木青火热的视线里,看出了惊艳。   “真想把你藏起来。”   扶她上马车的时候,端木青凑近她耳边,带着有些急躁的气息,狠狠地说。   瑾俞朝他招招手,见他条件反射都没有看了一眼四周,俯首凑过来。   “今天若是娘可以接回家,我就……任凭你处置。”   端木青以为只是一记香吻,没想到瑾俞给他许了这么大个福利,顿时心头一阵熨烫,恨不得立马进宫把岳母大人请回家。   一直到皇宫门口下马,端木青都是轻飘飘的,冷毅的脸庞,居然少有的染了几分笑意。   吴明看着异常兴奋的主子,实在没有眼睛看,自从主子成亲后,少奶奶随便一句话都能左右他的情绪了。   宫门口已经备好了软轿,瑾俞坐上软轿,端木青拒绝了,箭步跟在她的轿辇旁,亦步亦趋,就像一个忠实的护卫。   皇帝在羲和殿见的瑾俞,郑重其事的谢恩后,又得了皇帝一番夸赞,话里话外都是对瑾俞的爱护。   要不是之前被他下过昭狱,差点送了命,瑾俞还真要误会,这皇帝就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青鸾当年出生时,国师就给她测过命,是旺我大宛的,没想到这钦天监测得可真准。”   是挺准的。生了个女儿,轻轻松松就被端木一族的兵权夺了。   眼下才出现,又帮他除了心腹大患,亏得皇帝有心,把功劳分给青娘。   心里那么想,瑾俞脸上还是带着恭恭敬敬的笑,规矩的谢恩,连说不敢当。   “中午办了家宴,你们都留下认认人,寡人那几个儿女,瑾俞大概还没有见过吧!”   自然是中午留他们夫妻二人吃家宴,顺便认认都有哪些自己人。   等午宴的那段时间,瑾俞请求去见见青娘,皇帝答应了。   跟着内侍去了青娘住的菡萏苑,没想到扑了个空,青娘不在,而是去了冷宫。   皇后被贬,就关在冷宫里,青娘去冷宫做什么,为什么去冷宫,这结果显而易见。   “我们又不能过去,现在怎么办?”   “不放心。我让人去看看。”   瑾俞才皱眉,端木青便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他们不能在皇宫里擅自走动,但不妨碍那些最熟悉皇宫的侍从啊。   找了内侍过来,低声说了几句那内侍就走开了。   瑾俞知道那应该是端木青在宫里留的人,便噤声不再多话。   那边青娘跟着内侍已经到了冷宫门口,不论是出宫前还是现在,她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第一千一十九章释怀   和皇宫其他地方的繁华贵气不一样,在冬日的萧瑟寒风下,斑驳的宫闱,里面传来的各种嚎叫,把这皇宫里最凄凉的地方衬托的更加萧条凄惶。   “公主,要进去吗?”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青娘。   “去吧!来了一趟,怎么说也要见见故人。”   青娘和善的笑笑,被皇帝打进冷宫的魏嫣然,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托到了菡萏苑来。   一切痛苦和绝望虽然过去了,但是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青娘倒是要去见见那个她一直当做姐姐一样,最后做了自己嫂子的女人,如何解释当年的所作所为。   内侍已经上去和守在门口的守卫交涉,平常飞鸟都见不到一只的冷宫,来的又是刚刚回宫的公主,他们自然轻松的让青娘进去。   要说外面看着还只是萧条的冷宫,踏进院子才知道,这里简直可以说是破败。   除了高耸的围墙还维持着皇家的高贵,破破烂烂的门窗,还不如当初她们搬去村头的那个牛棚。   几个管事嬷嬷讨好的凑了过来,被内侍给打发了,中间一个尖脸猴腮的嬷嬷听是来见废后魏嫣然的,便殷勤的带她们过去。   靠近墙角的一间厢房,糊窗的纸经过风吹雨打,已经破败不堪,只有那上好木材的门窗屹立不败。   被关进冷宫的女人,大大小小都获了罪,本就是来领罚受罪的,也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身素服的女人站在门内,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收拾过,身上的衣裙还是有不是皱褶。   洗去铅华的脸上,除了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外,眼袋淤青,眼眸里尽是颓然,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娇俏佳人模样。   青娘没想到再次相见,魏嫣然会是这般模样。   “赫连青鸾!你居然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看着背光走进的女人,精致的脸庞,精美的服饰,仪态雍容华贵,曼妙的身形和二十多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努力保持着镇定,二十多年的皇后礼仪,还是没有让魏嫣然保持住体面。   心里疯狂的嫉妒,忌恨,她设想里,赫连青鸾即便重回皇宫,岁月蹉跎了那么多年,她肯定会是一副老迈不堪的农妇模样,但不是。   “嫣然……”青娘看着眼前几乎快找不到熟悉模样的魏嫣然,要不是眉眼还有几分熟悉,她都不敢认,“是的。我回来了。”   所有想质问的话语,在看见魏嫣然这幅落魄凄惨的模样,青娘都释怀了。   再问也没有用,自己过得很幸福,而当初把她推进深渊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转身就要离开,见过就算,不必再留。   “为什么?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死,但活得也应该很惨才对……”魏嫣然疯狂的想要扑过来,被人拦住了。   青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嘴角还带着恬淡的笑。   “说的这里,我还要谢谢你当初的诡计,有儿有女,我过得很幸福。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但看你过得怎么惨,我不想问了。”   “呵呵!一个无媒苟合的东西,也值得你在这里炫耀吗?赵晋州真是瞎了眼,对你这样见异思迁的女人情根深种!”   面对魏嫣然丑恶的嘴脸,听着她用恶毒的话羞辱自己,看着她被内侍扇着耳光,青娘心里的谜团解开了,心底只剩下一片感叹。   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为了心里扭曲的情感,做出了那样令人发指的事,可悲又可怜。   “赵大哥本就不是你的谁。”青娘缓缓地开口,“当年你已经是皇后,既然放不下身为皇后带给你的尊贵荣耀,为何还要去奢望那些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哈哈哈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赫连青鸾,你知道吗?每一次看着你幸福快乐的模样,说起你对未来的憧憬,我就恨不得撕下你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面容。   你明明才情不如我,样貌也不如我,可偏偏生在了帝王家,占了无数人一辈子都奢望不了的荣华富贵。   你凭什么可以轻易的得到幸福?   我不会让你幸福的,我再也不要看见你那张幸福洋溢的脸……”   魏嫣然已经彻底疯了。   心里的那丝不甘心,想要看看赫连青鸾的惨样,没想到会是自己最悲惨的时刻。   心里长期被压抑的意念,彻底被摧毁了。   “衣食别短了她。”   青娘漫步离开,过去的一切,她彻底放下了。   “啪”一个耳光朝魏嫣然扇去,管事嬷嬷面目狰狞的道,“死女人!你以为自己还是皇后吗?居然敢骂公主,自己不想活了,别害我们!”   魏嫣然本就外强中干的身体,被抽的跌倒在地,鼻息间闻到尘土的气息,疯狂的模样才慢慢平复下来。   与赫连青鸾攀比的这场竞技中,她输了!输得惨不忍睹。   原来还有机会赢的,做了压她一头的皇后,但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难以靠近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眼里只有赫连青鸾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输给了你……我的女儿也要输给你的女儿……”   几斤呓语的声音,没有人听见,管事嬷嬷伸出脖子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被自己打死,一口唾沫啐了过去,骂骂咧咧的离开。   砰的一下关上破破烂烂的屋门,地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呼吸,趴着一动不动。   云端跌入尘埃,肆无忌惮的过了二十多年高高在上的日子。   原来她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已经是无所顾忌了,但那个王者告诉她,想要让她变成尘埃,挥挥手的事。   ……   瑾俞和端木青守在菡萏苑,没有等了青娘,反而等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有过两面之缘的赫连云丽,高贵端庄的姿态已经不在,哭得和烂桃一样,就那么不顾内侍的阻拦,狼狈的闯了进来。   “姑姑!求求你了姑姑,救救我母后吧……”   人都没有看清,赫连云丽就朝瑾俞扑了过来,端木青快了一步把她拦住。   她抬头一看是端木青,错愕了片刻,顺势抱住端木青的手,哀求道。   ☆、第一千二十章强人所难   “端木将军!端木将军!你帮帮我吧!帮我和父皇说说,让他放了我母后吧!”   “我帮不了你!”   端木青冷漠地钳住她的手,大力地推了出去,飞快的退开。   避如蛇蝎一般的举动,让赫连云丽瞬间懵了。   知道这个人冷情,没想到还这么粗鲁,保持着被推倒扶着案几停住脚的动作,赫连云丽泪如泉涌。   “为什么……”   “废后犯下滔天大罪,现在的惩罚是罪有应得。谁也帮不了她!”   端木青看了一眼瑾俞,发现她居然还没有任何反应,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瑾俞的反射弧有点长,那边赫连云丽又哭上,她才回过神来。   视线从赫连云丽还保持弱不禁风被人伤害的姿势,再到端木青那只扯开她的手,嫌弃的皱眉。   当她是标本啊!   活生生的人还在这里,就来向他男人投怀送抱。   “只要你们帮帮我去向父皇说说,让他放过我母后……”   “公主好生奇怪啊!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瑾俞上去站在端木青面前,阻隔了两人直接的接触空间,笑眯眯地道,“当年你娘要的是我娘的命,虽然我娘大难不死,但你凭的什么,敢来这里开口让我们替你求情?”   “那些都过去了!姑姑好好的,并没有死……”   “那我也把你打残扔出宫自生自灭,等到二十年后安全回来,这样就此揭过过往。可以吗?”瑾俞冷笑,什么样的歪理。   人没有死,过去的伤害就能当做没有发生吗?   “瑾俞!你怎么在……”   意识到这是菡萏苑,端木青在这里,瑾俞自然也在这里,昨天父皇就下令今天每个人都不可缺席认亲宴的。   那是不是之前她搂着端木青,又被端木青推开的一幕,也被瑾俞看见了。   赫连云丽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居然在情敌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立马站直来,高高扬起头,红肿的眼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瞪着瑾俞。   “不巧,我正好来找我娘。我看公主也是聪明人,当年的恩怨相信你也知道了,说破天去,我和我夫君,都不可能会帮你开这个口。”   瑾俞撇嘴,这人傲娇的像孔雀,那副狼狈的模样,做出这高高在上动作,很难看不知道吗?   “是这样吗?”   赫连云丽看向端木青,发现那张俊美的脸上都是厌恶,眼里也都是嫌恶,心里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地结果,可还是心痛如绞。   “看在那些情分上,端木将军也不肯帮忙吗?”赫连云丽呼出一口气,抖着唇问。   瑾俞猛的看向端木青,目光幽幽,似笑非笑,好家伙,这人还留了什么鬼情分在这里啊!   “公主说的什么在下不知道,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情分存在过。刚刚你那一番话,会让我妻子误会的。”   端木青皱眉,无辜的看着瑾俞,这赫连云丽可真不可理喻,这时候说下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完全不排除是故意讲给瑾俞听的。   “当初父皇要赐婚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娶她?她有什么好的,不就一张脸吗?”赫连云丽指着瑾俞,委屈的问端木青。   这下跑题跑的厉害了,一开始要让人帮忙救母亲,现在又扯那些陈年旧事,听着可膈应人了。   “这个你问我吧!在皇上舅舅给你赐婚前,端木青已经是我的上门女婿了。”瑾俞瞥了一样黑脸的端木青,淡淡地道。   桃花可真多,她不耐烦处理这些好不好?   “瑾娘和木子成亲在前,自然不能娶你。云丽,你贵为公主,金枝玉叶,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又何必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呢?”   青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自然的拉着赫连云丽去一旁。   瑾俞打量了一番青娘,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也放心了。   “姑姑!云丽知道父皇最疼您,拜托您去和父皇说说,放了我母后吧!”赫连云丽又红了眼。   “别哭了!哭成这样不好看。”青娘抽出帕子,轻柔的给赫连云丽拭泪,“你舅舅和你母亲,联合造反的赫连云江要杀云飞,动摇大宛的根本那是造反的罪名,生为皇族,你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帮她。”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姑姑你已经回来了,只要你开口,父皇会放过母后的!”   “没有办法,我帮不了。”   赫连云丽最后的一点念想被击溃,青娘的温柔劝解背后,也是冷眼旁观。   她没有参与长辈的恩怨,不懂那个恨,在她眼里这就是世态炎凉,青娘不过也是那些人的一员。   “呵呵……其实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对不对?而我还傻傻的来找你们帮忙,真傻。”   赫连云丽挥开青娘的手,最好失望的看了一眼漠然的端木青,捂着嘴跑了出去。   “唉!这孩子……待着宫里这么久,居然还看不懂这些……”   青娘无奈的摇头,看向瑾俞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只不过眼里是欣喜,“瑾娘来了,你爹和瑾天呢?还好吗?”   “爹和小天没有旨意没法进来。不过他们都很想你。”瑾俞过去搂着青娘的手臂,撒娇道,“娘!你今天就和我一起出宫吧!要不然护国公府的围墙都要被爹看穿,人都要变成望妻石了!”   “你这孩子,这么多了还这么调皮……”青娘忍俊不禁,温柔的帮瑾俞把衣领整了整,一对儿女她都没有养过,现在居然就这么大了,她模糊的记忆里有女儿悉心的呵护,“待了这么多天了,一会儿我跟你们回去。”   “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瑾俞以为青娘心太软,会真的放下过往帮忙劝解,没想到她倒是看得清楚,前庭的事情,后院是没法插手的。   中午的宫宴很和谐,嫁出去的几个公主都回来了,比赫连云丽年纪小的公主都嫁人了,唯独赫连云丽当初有皇后母亲撑腰没有嫁人,现在落得老姑娘的身份,梳着姑娘发髻尴尬的待在一对小妇人里。   瑾俞看得出来皇帝对青娘是真的话,那是由心的兄妹情深,在青娘说要出宫后,一把年纪的中年大叔,居然还红了眼。   大概是知道这次离别后,两个人再见面就难了。   ☆、第一千二十一章连自己都骗吗   宫道口,瑾俞被慧娴公主拦住了,端木青和凌子言还有几个驸马被皇帝叫去御书房说话,瑾俞等青娘收拾东西,便在菡萏苑花园里走走,没想到慧娴公主居然摸过来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造化!”慧娴公主上下打量这瑾俞,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福临县主?呵呵!还挺有一手嘛!”   “公主有意见的话,可以和皇上说,在我这里发飙没有用。只会让我觉得你粗俗,没有半点的公主礼仪。”瑾俞笑着道。   “你!”   “用手指着别人,可是很失礼的举动,看来公主的教养嬷嬷没有尽心尽责。”   慧娴公主用手指着瑾俞,被瑾俞推开,眼里已经带了冷意。   这个女人脑子被门夹了,她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恩怨,当初她要凌子言,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拱手相让了,现在为什么还要一个劲的找茬,真让人费解。   “你别得意忘形了!这县主现在给了你,就能拿回来。”   “那也和你没关系啊!”瑾俞突然笑了起来,很开心当然样子,“哎呦喂!差点忘记了,我还说你为什么一直找茬,原来你没有封地,这是在嫉妒我啊!   看在皇上舅舅怎么疼我的份上,我一定要造福一方,好好的带着百姓幸福安康的过。”   慧娴公主气得吐血,这根本就不是她想的意思好不好?   她心里忌恨的是凌子言对瑾俞的念念不忘,成亲两年多了,他们夫妻俩在一起说过的话语,还没有刚刚宫里凌子言和瑾俞说的那么多。   可是瑾俞还在她这里装不懂,简直是让人发指。   “你等着瑾俞!你一介农女,现在爬的多高,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摔的有多疼!”   “你随意就好。”   相对于慧娴公主的咬牙切齿,瑾俞淡定了许多,能咬人的狗不吠,慧娴公主只是一个拿稟粮的公主,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做什么。   她有封地,有一万精兵,更何况她有端木青,有淡定应对千千万万敌军的大将军在,她还会怕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   “瑾俞,咱们走着瞧!”   “公主慢走,不送!”   慧娴公主甩袖而去,瑾俞淡然的笑着,转身会菡萏苑里看青娘收拾好了没。   “刚刚那是慧娴?”青娘出来正好看见慧娴公主一个高傲的背影,不由问。   “是呢!”瑾俞没有多说什么,笑着迎了过去,搂着青娘的手,“咱们回家。”   “这些孩子,一个个气性不小。”青娘摇摇头,大意也是看出慧娴公主是来找茬的了。   “您闺女脾气也不好,放心吧!她们欺负不了我。”   “你呀你……”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出了菡萏苑,后面还跟着四个宫女,皇帝留不下来青娘,但这些人不让青娘拒绝,都是伺候青娘的。   出了后宫,远远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等在那里,今天端木青特意选的黑色锦袍,配上那大氅,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很有气势,瑾俞看着莫名喜欢,都不觉得太过冷酷了。   “娘!你看你女婿,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招牌,路过的都要看他几眼。真招桃花!”   “木子老实,你可别欺负他。”青娘拍了一下瑾俞的手,不赞同的道。   “我才是您女儿,好不好?”   “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一定不让木子靠近你。免得被你迷的晕头转向……”   说到后面青娘自己反而笑了起来,瑾俞和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这么说女儿,怎么都像在说自己。   “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算是知道了。”   “娘!瑾俞,可以走了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路口,端木青耳力好,那么远的距离阻止不了他的听力,自然也听到了母女俩的对话,这会儿心里很欢喜。   “走吧!皇兄那里我就不过去了。”   青娘回头看向金碧辉煌的宫闱,红墙碧瓦,飞甍雕阑,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这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长大的地方,但后半生,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白玉阑珊处,台阶上一身金黄的龙袍格外显眼,那是兄长无言的送别。   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青娘朝那边挥了挥手,得到回应后,才由女儿搀着离开。   都说天家无情,但兄长的爱护,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不是无情,而是没法做到真情流露。   由步辇护送到宫门口,护国公府的马车一早就等着了,瑾俞扶着青娘上了马车,端木青又来扶她,瑾俞似笑非笑的看他。   直把端木青看的心惊肉跳,就知道会这样,小女人秋后算账的本事见长。   碍于丈母娘在车里,端木青没法解释,只扯着漂亮的笑,霸道的把人掐着要拎上马车。   “你个莽夫!”   瑾俞气急败坏的拍他,那边端木青已经松开手了,还体贴的把车帘掖好。   “可不能这般,木子对你够细心了。”   “丈母娘!外面那个才是你女儿是不是?”   瑾俞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丈母娘带着笑的劝说,听在端木青耳朵里,变成一个舒心的笑。   丈母娘现在病好了,往后瑾俞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   这边亲密又和睦的情景,一点不落的都被不远处的那辆马车里的人,还有马背上看见了。   慧娴公主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凌子言,冷笑道,“看到这一幕,不知道驸马爷怎么想?”   凌子言收回视线,敛下眼里的那份惆怅,淡淡地看了一眼慧娴公主,问。   “公主故意让我留下看这个,不知道公主又有什么感受?”   “你!”慧娴公主怒火冲天,想要冲出口的话语,在对上那张让她痴狂的脸后,硬生生的压了下来,挤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我觉得夫妻俩就该像福临妹妹那样恩爱幸福。驸马爷,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这样过日子,你说对吗?”   “噢?”凌子言看向已经扬尘而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记讽刺的笑,“公主骗了别人的眼睛,现在连自己都要骗吗?”   凌子言说完,也不管车里的女人会是什么表情,轻拍着马背,驱马走了。   留下慧娴公主高高的仰头,倔强的不让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   ☆、第一千二十二章干嘛呢   青娘回来,让护国公府越加热闹了,端木夫人特意安排了家宴给她接风。   在瑾昌明拘谨又兴奋的神情里,瑾俞把青娘给送去他们现在住的客院,夫妻俩有什么话要说,也可以尽情说,反正家宴要在酉时初。   瑾俞回屋换宫装,那穿上就要扬着下巴,腰板挺直的华丽衣袍,瑾俞穿着实在不适应。   不想端木青也跟着进来了,挥退了侍女后,他亲自动手给瑾俞解那复杂的衣带。   “别以权谋私哈!解衣带就解衣带,敢问端木少爷,你的手在干嘛?”   端木少爷的手在干嘛?   当然在忙碌啊!   外面那繁杂的衣带不好解,他解里面的在行,三两下就把衬裙给弄下来了,接着是那碍事的綢裤。   就在他的手碰到瑾俞自制的松紧带处,被瑾俞一把扣住了,漂亮的凤眼里杀意波动。   “把你的手,给我洗干净了再来!”   端木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知道瑾俞这话的含义是什么。   “你还在生气呢?”   “别给我打马虎眼了。依你的身手,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靠近你,分明是你故意给的机会!”   瑾俞扔下端木青的手,自己整理衣裙。   端木青的脸色不好看了,黑着脸扭头就走,瑾俞愣住了,整理衣裙的手顿了顿。   这架还没有吵起来,人居然给跑了,原来还有点故意刁难的作,现在是有点不是滋味。   “走走!我还懒得理你!”   粗鲁的扯开那宫扣,瑾俞生气了。   不想才扯开两个宫扣,身后就有一阵威压逼近,瑾俞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拢进了怀里。   炽烈又热情的唇落在脖颈处,不轻不重的啃着,可以保证能留下痕迹的力度。   “你干嘛啊!滚!”   瑾俞挣扎着要退开,不想那双有力的大手把她钳制的动惮不得。   “早上你的承诺……我是来兑现的。”端木青哑声道。   “不好意思,承诺失效了。概不奉陪!”瑾俞直接黑脸。   早上她是许给那个没有烂桃花的端木青,现在想到那个赫连云丽当着自己的面,没有半点羞耻心的对端木青示爱,瑾俞心里很不爽,哪里来的情绪应付他。   “那只好我自己领奖励了。”端木青郑重其事的道。   “你干嘛!莽夫!”   就在瑾俞还以为他会放弃时,一个腾空,瑾俞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起来了,脚步的方向直指内室,她现在很不高兴,怎么可能会让端木青得逞。   “你知道我要干嘛的……”   话音刚落,唇就封住了瑾俞那不甘愿还要说话的嘴,发了狠的吸着,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力感,瞬间就让瑾俞失了力气,任凭他予取予求。   直到炙热的唇游弋的耳边,瑾俞才有残存的理智开口反抗。   “端木青!我还在生气,你知不知道啊?”   “别气了!那个女人扑过来,我怕她伤了你,才让她有了机会靠近我。刚刚我已经用香胰子洗了手。你闻闻看,是不是有薄荷味?”   端木青停下动作,一本正经的把手凑近瑾俞鼻尖。   只不过那动作有点暧昧,骨节分明的手,轻点着瑾俞的唇,还在一个劲的对着瑾俞的耳边吹气。   这哪里是解释啊?   完全是一个色诱!   “你走开!”   “不走。我这人一向重承诺,早上娘子答应我的承诺,是时候兑现了。”   端木青不依,修长的手已经从敞开的衣襟溜了进去,自由活动。   瑾俞方寸大乱,这人恐怕又疯了,这时候硬碰硬肯定不行。   “一会儿还有家宴,你这么短时间,够用吗?”瑾俞握着他的手,特别无辜的问。   “没关系。要是爹娘和祖父他们知道我们这干什么,肯定会非常乐意我们缺席的。”端木青啄着瑾俞漂亮的下巴,“好瑾娘,你知道我喜欢你穿成这样的……”   瑾俞落败。   死都不想承认,端木青那在自己耳边的低语蛊惑了她的心。   当华丽的宫装欲脱未脱,规矩中带着一些凌乱的不羁,端木青威武的驰骋疆场,把张牙舞爪的美人,撞地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端木青……你个……莽夫!”   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回应她的是更加热情的给予。   家宴两人还真的没有去参加,前面的那几个长辈居然连派个人来问一下都没有。   这人瑾俞很伤心。   她被压了很久,男人还精力十足,疯了一样。   “最近的晨练效果不错,两场下来,你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一滩烂泥似地被端木青抱去净房洗澡的时候,听他那么说,瑾俞的脸都黑了。   “你能不能别把任何事情,都往那上面扯好不好?”   瑾俞翻他白眼,好东西好吃,天天这样吃,会节食的。   有时候她还真巴不得月事能天天来,这样她可以躲过去,可有为生理结构,显然不现实。   “这个有点难。家里只有这件事情你要耗体力……”   “端木青!”瑾俞吼他。   油嘴滑舌,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严谨的和小老头一样的木子呀!   “乖!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叫这么大声,这力气可就白费了。”   从上到下搓了一遍,他刚刚熄灭的躁动又浮躁了起来,端木青一把把人抱上腰间。   现在瑾俞的体能好了许多,这样很好,他再也不用顾忌瑾俞是不是昏了过去,而草草收场了。   整个世界再次天翻地覆,晃得她话都说不出来,瑾俞只能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泄恨。   一直闹腾到亥时初,两人才回到屋内,瑾俞手脚彻底没有了力气,端木青精神十足的去门口把吃食拿进来。   瑾俞吃一口瞪他一眼,有气无力,根本骂不动他。   “别这样看我。多吃点,乖。”   “端木青,我觉得莽夫这个词真是太适合你了,非常适合!”瑾俞阴测测的道。   “多谢娘子评价,我会尽量往那边方向靠的。”   “我那是夸你吗?真是……”   “只要你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说我是强盗,土匪,什么都行。要不然以后明天换一种喊,我还挺喜欢的。”   ☆、第一千二十三章筹划   “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这简直就是花花公子所为!”瑾俞继续瞪他。   “只要你爱听就行,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说。来,喝点汤。”   端木青无所谓,妻子要骂就骂吧!反正他承受的住,悉心的给她布菜,刚刚那一番闹腾想必饿了。   瑾俞绝倒。   完全没法和这人正常沟通了。   只能把那人的宠,那人的爱,那人的不正经,一股脑的和着吃食吞进肚子里去。   端木夫人精心准备的菜肴,成为瑾俞泄恨的东西,一口气吃了不少,放下筷子才发现差点赶上端木青的饭量了。   最近没有骑马打战,也没有下地干活,端木青的饭量控制在两碗饭内。   “这样很好。太瘦了,得多吃点,有点肉才好。”   见瑾俞那副难以置信自己吃了那么多的惊讶表情,端木青很是愉悦,仿佛已经看见身体逐渐圆润的妻子。   这样很好。   “你才瘦!有腰,有臀,也有胸!我这是标准,标准身材知道吗……”   “确实是大了一点。”   瑾俞拍拍胸口,猛然发现现在的罩杯似乎,好像大了一些,抬头对上端木青盯着自己手放的地方,飞快的把手移开去捂他的眼睛。   “不许你看!”   “哈!”   端木青忍俊不禁,他不仅要看,还要这样那样呢!   抱着吃饱喝足的妻子回到床榻上,这会儿他也不可能再去弄她,只搂着,两个人亲密的抵足而眠。   “木子,那个慧娴公主和凌子言,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月色正正好,意境也正正好,端木青都安分守己的不破坏安静,没想到瑾俞居然没有睡着,反而出口就是一个让他无比忌惮的名字。   “各人有个人的活法,幸福是他选的,不幸也是他选的。”   在昏暗的幔帐里皱眉,捏着瑾俞的小手把玩着,有点酸凌子言在瑾俞心里的位置。   “你说这钟鸣鼎食的世家,那些人都挂着面具过日子,就连夫妻之间也是那样,到底为了什么啊?”瑾俞懒懒的问。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通俗来说,每个人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生。   世家里的关系盘根结错,说到底就是互相帮助,那就是大家的保命符。   有时候上位者就要掂量掂量,这个人他好不好整治,制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外表光鲜亮丽,可这内里谁过谁知道,可真累人。”   瑾俞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许林,或许他对二妮也有点心动,但是他蛰伏了那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在情感和家族两个选择里他选择了家族。   冷静的可怕。   “也不一定。”端木青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说了出口,“贤妻良母,那是宗妇的规矩。想要找精神层面的慰藉,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方式,红颜知己,美妾,总能有一个合乎他们心意的排解。”   果然男人最是了解男人,这心思解剖的狗彻底的,说到底牺牲的还是女人。   男人只要摆个样子尊重妻子就行,而那个称之为妻子的女人,不仅仅还要端庄大度,养了丈夫的美妾,还要养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庶女,看着一个个情敌三儿,冠冕堂皇的为自己丈夫生儿育女,柔情蜜意。   “真可恶!”瑾俞莫名的同情那些人。   垂眸暗自思索着,等回到封地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遏止这样的趋势。   看来得立个法典。   “别想太多,两家之间的利益太多牵扯在一起,说到底她们已经习惯了这些方式。毕竟这世上比较可靠的关系,只有父与子,妻与夫。有了这层关系后,两家之间有什么事,都会相辅相成。”   “嗯!我知道。”想起许林说的那句,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瑾俞忍不住发寒。   端木青也是簪缨世家出身,没有遇到自己之前,恐怕等着他的也是这个命运。   瑾俞往他怀里钻了钻,闷闷的道,“那你说,现在辰州是我的封地,我想在那里做什么都可以吗?”   “除了养兵造反,别的都行。”端木青笑着道。   反正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就以瑾俞那怕麻烦的性格,也做不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给一个州作为封地给瑾俞。   “那就好。刚好给我试试,到底这些腐朽,封建的想法,还有没有救。”   “到时我给你跑腿去,还希望娘子不嫌弃。”   “好说好说。到时候给你一个护卫头头当当,专门护着我一个人。”瑾俞笑着道。   “荣幸之至,一辈子就守护着你。”   一个县主,给的封地是一个州府,皇帝大方的可怕,端木青隐约品出几分皇帝想要补偿他们的心。   大体是知道他们护国公府,真的不恋权,所以他们才能全须全尾的退下,不信且看魏家的下场便知。   ……   接下来几天,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今年春至有点晚,还伴着春雪到来的。   这一场倒春寒,让瑾俞缩在房里哪里都不想去,加上月事到来,她几乎都是在床榻上渡过的。   端木青不忍她窝在床榻上,肚子疼的直打滚,还要想着收拾行装回辰州的事,干脆把回辰州的日子定在了阳春三月。   起码躲开这还不定时又要飞雪的正月和二月。   对于端木青的决定,自然没有人反对,两位母亲知道瑾俞痛经,让人去民间搜寻偏方。   结果还真给找着了,第一次吃的时候,瑾俞没有吃出来,只当是鹿肉什么的,当无意中知道那是鹿胎膏后,任凭两位母亲如何劝解,她都不肯再吃了。   实在是太残忍了,瑾俞完全不相信,那样的东西,会根治痛经。   最后还是端木青有办法,请来了杜先生,除了吃进嘴里的药丸外,又开了可以泡澡的药。   从此三天两头就要和药浴打交道,刚开始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瑾俞疼的差点放弃。   但看见家里大家期盼关心的眼神,她还是忍了下来,泡了两次后,她的睡眠质量改善不少,几乎倒头就睡。   这把端木青害惨了,常常他回房的时候,瑾俞已经入眠,看着那犹如孩童一般的睡颜,他又舍不得吵醒她。   无奈只能叹一口长气,规规矩矩的抱着小女人睡觉。   ☆、第一千二十四章面子   到了二月初,在王府里“养伤”二十多天的五王爷赫连云飞,终于痊愈了,刚刚放出痊愈的消息就来了护国公府。   和大家见了礼后,就拉着端木青去校场切磋切磋,瑾俞很想看这时候的人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拉上端木悦也跟着去了。   “端木大哥,今天能不能给点面子,让我别输啊?”   赫连云飞看看瑾俞和端木悦坐的看台方向,讨好地道。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别的没得商量!”端木青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给赫连云飞面子,那就是要自己输了。   敢情他赫连云飞要娶自己妹妹,自己还要配合输了武功,世界上还有这样便宜的事?   更何况他的女人也在看,给了赫连云飞面子,难道他就不需要面子吗?   这是根本就没得商量,端木青甚至想着,怎么快速的把赫连云飞打败,好让瑾俞看看自己的招式也多强。   情商也不是很发达的赫连云飞,完全不知道他的未来大舅兄,就像争宠的孔雀一样,正等着给爱人开屏呢!   于是气场全开的端木青,让赫连云飞输的很惨,几乎不过三五招,就惨败了。   瑾俞想象中那些武林高手都是飞沙走石,挥挥手都是气吞山河的壮观,没想到做了半个时辰,光看端木青表演扔赫连云飞了。   “真正的武功就是这样啊!看着真没劲。”   最近身体调养地好,瑾俞说这话的时候,还配合那无聊劲,打了一个呵欠。   完全看不见端木悦心都揪在一起地紧张。   赫连云飞每被端木青撂倒一次,她就站起来一次,想要过去说停,又怕伤了赫连云飞的尊严。   这会儿听见瑾俞说无聊,她连忙接了话头,也说无聊。   “嫂子,要不然咱们去骑马吧!叫上大哥和云飞一起。”   端木悦可一心以为赫连云飞刚刚大病初愈,哪里受得了她大哥那粗暴的摔打,心疼又不敢说。   这才哄着瑾俞去骑马,赫连云飞也能少受一点罪。   “行啊!骑马这个我喜欢。”   瑾俞所有的运动项目里,最喜欢的就是骑马,最近接连下了好几场雨,她有点想念骑马了。   端木悦一说她就同意了,朝端木青他们挥挥手,端木青也不打了,便扔下赫连云飞,疾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瑾俞捻着帕子示意他低头,轻柔的给他擦汗。   最近一直养身体,连晨练护国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放水,瑾俞浑身没劲,都快生锈了。   “木子,我想骑马。咱们两队比赛,输的人拿一件东西做彩头,好不好?”   “行啊!你想玩,规矩随便你定。”   享受了娇妻的体贴入微,端木青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对瑾俞的骑术很有信心。   招了侍从把马牵来,瑾俞兴致勃勃的做了热身,左右身上穿的也是裤装,不需要特意回去换衣服。   倒是端木悦一身淑女装,骑不了马,这会儿为了不让赫连云飞再被她大哥扔出去,她也不想顾忌会不会太粗鲁不淑女的事情了,让他们等会儿,端木悦自己回去换衣服了。   “怎么想起来要骑马了?”   “好几天没有运动,这身上的骨头都僵了,正好今天活络活络筋骨。”   “也好。”   端木青习惯的给瑾俞的马做了检查,见瑾俞在那里大大咧咧的摆腰扭臀,黑有点黑。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那什么了,警惕的朝四处看了一眼,发现赫连云飞都礼貌的避开这边,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别扭了!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瑾俞一个压腰的动作做到一半,就接着那微斜的姿势看他,要是不懂他眼神的含义,瑾俞就傻了。   瑾俞抿着嘴偷笑,她倒是忘记了这个最近很规矩,让她以为这个要修身养性了。   直起身来,瑾俞甩动着手臂朝他走去,见他还在检查马鞍,她故意靠过去。   “端木将军,你这是馋了啊?”瑾俞不怕死的问。   端木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撩眼看她,凉凉的道,“你别激我,否则后果自负!”   那一眼太可怕了,瑾俞想起自己屡战屡败的惨样,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挑衅。   “怎么?怕了?”端木青见她的怂样,气不打一处出,他平常那么怜惜,居然给他摆这么一副脸,“小没良心的,别一副我是坏人的样子。”   “不不不,我知道你最好了。”瑾俞讨好的道,“木子,你说,今天咱们要不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啊?”   瑾俞指指刚刚换好骑装过来的端木悦,还有一个月她们就要举家搬回辰州了,到时候护国公府人去楼空,赫连云飞想要找机会,也没有人配合了。   因为他们要离京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放出去。   “你以为他今天来干嘛的?”   端木青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已经迎向端木悦的赫连云飞,在他看来赫连云飞不是良配,但在知道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后,要阻止的话,他反倒不好说了。   “他……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吗?”   瑾俞也看向赫连云飞,想不起来赫连云飞刚刚除了挨揍外,还有做过什么。   “上元节他就以重伤卧床不起为由,一直闭门不出,现在康复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打架,现在又要骑马,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他身体很好。也是告诉爹娘和祖父,让他们放心的把悦儿交给他。”   “这……”   瑾俞震惊不已,这表达方式够直接也够有说服力的,看来赫连云飞对端木悦那是势在必得。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赫连云飞,牵着马过来,偏头温柔的和端木悦不知道在说什么,端木悦一个劲的娇笑。   这个画面瑾俞莫名的有点熟悉,好像多年前,有个人也是用了这么一个方式想要向她说明什么,无奈那时候她太过迟钝,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现在想起来真够汗颜的,当初凌子言的目的那么清楚,自己居然都能视而不见。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了?”   端木青的手还带着微湿的汗意覆上额头,瑾俞抬手抓住他的大手,心里莫名感觉愧疚,这时候居然会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来。   ☆、第一千二十五章彩头   “没事没事!今天咱们来赛马,我和云飞一组,悦儿和她哥一组。”   瑾俞特意打乱了组队,她和赫连云飞一组,端木青和端木悦一组。   这样的组合,让端木青直接黑了脸,不过回头想想,端木悦和赫连云飞毕竟还要顾忌一点,不好太过。   再说瑾俞的东西要到外人手里,他也不乐意啊!   这么一想,端木青比较能接受了。   有了瑾俞说的彩头,可想而知,她和赫连云飞的那一队输定了。   瞧着赫连云飞那慢吞吞恨不得停下来走的作弊的样子,瑾俞气得咬牙切齿,这假的也太可怕了,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就差直接说自己想要送东西给端木悦了。   “赫连王爷啊!别说表姐不提醒你,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这男女授受不亲,你输的话东西可是要给端木青的。你尽管慢一点,再慢点也没关系的!”瑾俞甩着马鞭,笑得阴测测地对赫连云飞道。   “啊!?”赫连云飞显然没想到这点。   看看前面跑地比他还快一点的端木悦,还有什么犹豫的,立马拍马追去。   端木青看见赫连云飞拍马就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想要促成这件婚事,瑾俞也不是没有底线的。   “木子,现在我们来比一场。”   看着两个跑远了,瑾俞开心了,甩着马鞭挑衅端木青。   “来。”   “好嘞!云宝!乖孩子,今天跑赢了你爹,我给你黑豆加餐。”   端木青才应下,就听瑾俞拍拍她垮下的云宝,亲密的交谈,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去。   谁要给一匹马当爹了?!   “瑾俞!!你乱认什么儿子!”   “喊什么喊,一会儿输了再喊来得及!”瑾俞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打了一个响鞭,嚣张无比的驱马跑开了。   端木青气得脸色发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这几天自己还是太懈怠了。   催马向前,原本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的瑾俞,不一会儿就被他追上了。   “端木青!你怎么能那么快?”   瑾俞吃惊不已,今天配给的端木青和赫连云飞的马都是偏瘦弱的,瑾俞这屁正值壮年,她本来想着可以轻松赢端木青的,赫连云飞和端木悦都被她抛在后面,谁知道端木青居然有办法追上来。   “娘子忘记你相公我是什么人了?”端木青勾着唇,笑着道。   “混蛋!你这是作弊……啊!”   一股蛮力传来,端木青居然跳到了她的马上,瑾俞吓得赶紧减速,正好正中端木青下怀,那大手一捞,刚好把整个人抱进怀里了。   “这几天胆肥了不少呢!嗯?”   那人霸道地搂着自己的腰,力道大的吓人,仿佛要把她掐进骨血里一样,滚烫的气息就在耳边,瑾俞哪里还嚣张地起来啊!   反正缰绳已经有人牵着,她便腾出手去推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   “正经点!赶紧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   “放心,他们不敢看!”敢看的话就挖眼睛,端木青阴暗的想着,嘴里还和狼外婆一样哄住瑾俞,“瑾娘,今天我赢了,这彩头应该由我说了算。”   “行行行!你要什么都给你,只要你别这样卿卿我我行不行?!”   瑾俞推他,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别拐歪了那两个没成亲的年轻人,做成什么来,那就不好了。   “那我真说了啊!”端木青被推开也不生气,趁机把自己的要求说了,“我要你……”   “喂!不带这样耍赖地端木青!说好的只能是物品作为彩头,我可不是物品。”   瑾俞胆战心惊,仿佛看见自己惨兮兮的被折腾成多边形的样子,想到现在的处境,眼波流转,计上心头,   “更何况今天这个是我胜了!你可别忘了,你这会儿还在我身后,马儿怎么跑,都是我赢了!”   “那么是我输了?”端木青忍着笑意,幽幽的问。   “就是你输了。我坐在你前面,你怎么都赢不了我。”瑾俞乐不可支的道。   想着终于把这个强横索要彩头的人给打发了,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也不想想端木青的大智慧都是做什么的。   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前一刻还大公无私的模样,后一刻就凑过来亲亲瑾俞的耳际,无比爽快的道。   “居然这样的话,我的身体我说的算,我也不怕当礼物,决定就把自己做彩头给娘子了!”   “……”瑾俞震惊,甚至忽略了耳边那扰乱人心的热气,侧头看着极其不要脸,还一直笑的某个大块头。   怎么会有人这么的不要脸?   “端木青,要属厚脸皮,除了许林,你是第二……唔唔”   话才说完,就被他狠狠地给封住了唇,瑾俞抵抗不住,马背上还无处逃,最后晕晕乎乎的停下来,只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真丢脸!   “那你说,这个彩头,要不要了?”端木青捏捏那束着宽腰带的腰,威胁道。   “要!姐又不要不起!”   “就知道娘子是出得厅堂,上得站场的巾帼英雄,今天你就等着接招!”端木青愉悦极了,和偷懒腥的猫一样,难得的眉开眼笑。   “那是!”   瑾俞应得无比英雄,等到端木青严肃的拉着她回房,又打发了侍从,说要亲自伺候她沐浴,她怂的就想跑。   可禁欲了这些天,终于有机会驰骋疆场的端木将军,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剥光扔进浴池里,先跑不了了再说。   对于小两口大白天那什么,家里人也是乐得其见,想着很快就有能四世同堂了,不但不说什么,还把那院子给封了,不让人去打扰。   ……   那边发现小夫妻俩开始腻歪上,一早就避开的赫连云飞,便带着端木悦去观景亭喝茶。   瑾俞的彩头给了端木青,赫连云飞这里肯定是给端木悦无疑了,还是冠冕堂皇的。   清香甘甜的果茶送上来,赫连云飞便亲自给端木悦倒了一杯,喝在嘴里还有点烫,端木悦也不甚在意,一口甜到了心坎里去。   “这些日子你养伤我也不方便过去看你,今天大哥和你比武,没有伤到你?”   ☆、第一千二十六章想娶的人是你   端木悦捧着茶盏,偷偷看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嬷嬷和侍女,悄悄地问赫连云飞。   “那些都是障眼法。”赫连云飞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四通八达的凉亭,确定没有人靠近,跟着轻声道,“当初端木大哥说用这样的办法逼一逼父皇,这样他就能提早下决心,所以我就做了。”   “你,真……真的没事?”   赫连云飞点点头,端木悦轻呼一声,那可是欺君罔上,他们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   “真的没事。悦儿……”赫连云飞看了又看那双纤细的小手,接下自己腰间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鼓起勇气一把握住,连同玉佩放在她手心,触及那柔软的掌心,赫连云飞心间都在颤抖,“这是我的名牌玉,以后由你保管了。明日,我就找冰人上门提亲,可好?”   端木悦本就被他握住手,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再听他说提前,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咬着唇,一张一翕好一会儿才吐出话来。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端木悦连羞涩都顾不上了,那是皇子身份象征,她怎么能要。   “那我亲自去求护国公,还有老爷夫人,你愿意吗?”赫连云飞急忙道。   “我娘不会答应的。祖父也不会答应我嫁进皇室的,王爷,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端木悦惊慌失措,母亲不会答应这婚事的,就冲他皇室的身份,哪怕自己一心一意想嫁给这个人。   “为什么不可能?大哥他们,不是也默许了吗?”   赫连云飞犹如遭了晴天霹雳,握住端木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唯恐放开就再也没有机会握住了。   他以为端木青夫妇默认,甚至纵容自己和端木悦相处,护国公府其他人也是默认的,没想到端木悦会说这样的话。   “王爷,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已经够了。”亭外的嬷嬷已经在咳嗽示意了,端木悦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道。   “祖父不会让端木一族的女儿嫁进皇家的,你看这百年下来,我们端木一族可有女儿与你们皇族联姻?”   “他们是怕我娶你另有所图吗?我可以保证,我要的是你,哪怕你是平民百姓家的闺女,我也要。”   “端木一族不会卖女求荣的。”端木悦红着眼睛道。   她理解祖辈们的心意,皇家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不忍心女儿嫁入宫闱受罪。   古来就有最是无情帝王家之说,那是千百年来古人的经验所结。   “怎么会呢!护国公府,哪里需要这样做……根本没有必要。”   “云飞。”端木悦喊他的名字,眼波流转水光波动,“是我没有信心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与那么多女人争一个你,也没法大度的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我们大概是有缘无分!”   “不是这样的悦儿!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赫连云飞急切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端木悦红了眼眶,“开枝散叶,那是你身为皇子该为皇室尽的职责。即便你不想,你的肩膀上也有这个责任,不许你违抗。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会举家搬迁至辰州,这一去有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你如果大婚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京都,我也就不祝贺你了。”   赫连云飞傻眼了!   完全没有从端木悦的话里反应过来,明明前一刻还在对他小意温存的姑娘,下一刻怎么就能狠心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年来,一直在等着她长大,等着自己有能力保护她的一天,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么个结局。   天地无色,朦胧中那种熟悉的脸,满是伤心欲绝,嘴巴还在一张一翕,说的话赫连云飞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端木悦说不会嫁他,一辈子都不回京都的话后,裂成了千千万万的碎片,无法呼吸。   犹如脱水的鱼儿一样,鬓角沾着的汗水,是那最后的补给。   “端木悦!我的新娘会是你,也只可能是你!没有你,我能和谁成亲?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世上的好姑娘很多,王爷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心悦的那一个。   悦儿只是一个担不起重任,想要简简单单一辈子的小女子,不配被王爷惦念。   就此别过,而往后王爷不要再来护国公府了,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端木悦异常坚定地看着面无血色的赫连云飞,扶着案几站起来,转身蹁跹离去,走的毅然决然。   女孩艳色的衣袂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赫连云飞这次醒悟过来,端木悦今天是来和他斩断情丝的。   “端木悦!我不会放手的!等到我不需要接住任何人的力量,就来娶你,和你一起开枝散叶!”   赫连云飞站在凉亭里,朝那离去的身影说。   那道倩影连停顿都没有,转眼就消失在了回廊处,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桌上他拿来当作彩头的玉佩,安安静静的躺着,凄凄凉凉,冷冷冰冰,早已失去了在主人身上感染的温度。   ……   吃晚膳的时候,瑾俞和端木青才出现在大家面前。   没有让提他们消失大半天的事,只有端木夫人让人准备的两份补汤放在两人面前。   瑾俞脸红,这暗示真让人害羞,瞧着端木青若无其事的样子,瑾俞伸手掐他,却被他一把握在手心里。   “放开!”瑾俞红着脸,低声呵斥道。   “趁热喝了,一会儿凉了你吃不下。”端木青装听不懂,继续用左手吃饭。   瑾俞气呼呼的瞪他,端木青好脾气的视而不见,给她夹菜。   桌上都是长辈,大家对小夫妻俩的互动视而不见,瑾俞却不好意思再闹,打量了一圈居然没有看见端木悦。   桌上吃饭的人,也没有说有关赫连云飞和他的事情,难道她以为的有后续,那是错觉?   不敢在长辈面前说端木悦的事情,瑾俞只好埋头吃饭。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饭,期间端木夫人也很正常的让侍女给不舒服的端木悦送吃食,瑾俞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一千二十七章去看看   桌上吃饭的人,也没有说有关赫连云飞和他的事情,难道她以为的有后续,那是错觉?   不敢在长辈面前说端木悦的事情,瑾俞只好埋头吃饭。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饭,期间端木夫人也很正常的让侍女给不舒服的端木悦送吃食,瑾俞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早上还能骑马的人,怎么晚上连饭都不能出来吃了。   “娘!悦儿怎么了?”瑾俞试探的问端木夫人。   “那丫头说早上骑马跑太快累了,中午没有过来吃饭,晚上也没有来。”   瑾俞难以置信的看向端木青,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比赛跑马,端木悦一圈还没有跑完,瑾俞可是跑了两三圈都没有事的。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吃过饭后,和几位长辈说了两句话,瑾俞还是一片乐呵的模样,等出了院子脸就放下来了,焦急地拉着端木青去端木悦的绣楼。   “肯定发生什么事了端木青!让你和饿狼一样疯,把自己妹妹交给外人,现在被人欺负了!”   瑾俞风风火火,感觉都是因为她们离开的早,端木悦才会被赫连云飞欺负去了。   “别急,云飞不是欺负悦儿的人。”   “人不可貌相,我得问过悦儿才知道。”   两个人到了端木悦的院子,丫鬟见礼后说姑娘已经睡下了,瑾俞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侍女。   就在她们过来之前,二楼的窗纸上还有烛火光的。   “你们姑娘真的睡了?”瑾俞问。   “回少奶奶话,姑娘真的睡了。”侍女头都要低到肚子上了,硬着头皮继续道。   “好。那我们回去了,姑娘身体欠安,你们耐心照顾着。”   “是!”   端木悦避而不见,这让瑾俞很生气,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了,还不能和家里人说吗?   这心情不好了,看什么都很不爽,身边老神在在的端木青,首当其冲被瑾俞拿来折磨了。   “都怪你!”瑾俞气呼呼的瞪他。   端木青莫名其妙,不懂这事怎么就怪自己了,但娘子说怪自己,那就怪自己!   好脾气的搂了小蛮腰,轻声细语道,“怪我,怪我。只要你不生气,想怎么怪我都行。”   “要不是你突然发疯要那样……也不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瑾俞推端木青,见他这样还是不高兴。   “那你想怎么办呢?只要你开心,我就帮你做。”   见端木青这么上道,瑾俞勾勾手,示意端木青低头。   端木青心头一片火热,看着瑾俞的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可还在后花园里头呢,小女人别一会儿亲自己,又被别人看见了害羞。   虽然心里头那么想,端木青还是顺从的低头,大手扶着她细腰。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瑾俞让他低头只不过是说事,和他想的热血沸腾的事,完全不搭边。   “这夜都深了,一会儿宵禁去王府,不妥。有事明天再说,不差一时半会儿……”   端木青拒绝,大半夜带着自己女人去见别的男人,虽然那人还是喜欢自己妹妹的人,端木青也不愿意。   “端木青!我就知道你骗我!刚刚还说要做什么,都帮我的……”   猛的推开端木青,瑾俞转身就走,端木青急了,一把把她拉回来,这小女人最近的脾气有点大啊。   “好好好。别生气啊!!我带你去!”   “这还差不多。备马去!”   瑾俞停下脚步,双手抱胸,脸上笑眯眯的,哪里有什么恼意啊!   “……”端木青愕然,感觉自己又被忽悠了。   幽幽地盯着瑾俞看,在她给看的就要低头之际,上去一把把人提起来,猛地封住那红唇,狠狠地啃着。   “别……”   感受到那热腾腾的怒气,瑾俞没用的求饶,无奈端木将军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啃到自己满意了,怀里的女人软成了一滩春水,他才重着呼吸放开那樱唇。   “小没良心的……为了这么点事就来算计你夫君,这是欠收拾吗?嗯?”   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瑾俞的唇,略粗的老茧让瑾俞忍不住收紧攀着他肩膀的手,沙哑的声音传递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瑾俞荡漾了心神。   这人现在越来越老手了,一句话,一个举动都能撩起瑾俞内心深处的渴望。   “木子,好木子。我知道你最好了,别生气了好不?”   “嘶”端木青猛抽气,生怕自己不顾在后花园就把她给办了,“磨人精!今天暂且放过你了,走!去王府看看。”   瑾俞面若桃花,人懒懒地靠在端木青怀里,一路驱马往王府去,端木青这一路都在心辕马意。   后悔答应的这么快了,这芙蓉账里的春色,怎么都比这夜风凌冽风萧瑟好受,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受煎熬。   “主子,到王府了。”   正心辕马意之际,吴明的声音咋响,把端木青拉回了现实。   “去看看五王爷可有在府里。”   “是,少奶奶。”   瑾俞由端木青扶着下马,那边吴明已经敲开了王府大门,不一会儿五王爷的随从,初五就出来了。   “小的见过端木少爷,少奶奶。二位里面请。”   “你们王爷呢?”端木青牵着瑾俞进门,便问那随从。   “回端木少爷话,王爷晌午从您府上回来后,便一直喝酒,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酒坛子放下过。”   “什么?”   瑾俞和端木青对视一眼,这两个人一个说自己不舒服,一个回来就喝酒,到底怎么回事啊?   “带我们过去看看!”端木青捏捏瑾俞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等到了明轩阁,远远瑾俞就闻见了浓重的酒香,树影婆娑的庭院里,一道孤寂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抱着坛子喝酒。   “主子,端木少爷过来了。”初五小心的踏过酒坛子碎片,这才到了赫连云飞跟前。   “端木……大哥……嗝儿……”   赫连云飞醉眼朦胧的转过来,层层叠叠的好几个身影,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边,还立着一个娇小的人儿,相依相伴多么幸福,又多么的让人羡慕啊!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赶紧给你主子弄点醒酒汤来!”   ☆、第一千二十八章不是不懂   瑾俞皱眉,这么浓的酒气,恐怕都是烈酒,而且赫连云飞喝了不少,她忙打发王府的侍从去煮醒酒汤。   “是。”   “说说!为何要喝酒。”   端木青走了过去,见赫连云飞醉眼朦胧,整个人颓然不已,忍不住蹙眉。   “端木大哥……我……我心里难受。”赫连云飞把酒坛子一推,满心的忧伤都快溢出来了,捂着脸哑着声音道,“就喝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以后再也不会喝了。”   “换个地方说话!这里都没有地方下脚。”   瑾俞以为赫连云飞看到醉的不省人事,没想到那么一地的酒坛子,他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和端木青说话。   那人的风度是真的好,醉的站不稳了,对端木青和瑾俞的时候,还是很受礼,只除了第一句出口说难受时,那让人意外的委屈外。   “端木大哥……嫂子,我这辈子只要一个女人,那就是端木悦。求你帮我留住她,等我来娶她……我的后院不会有那些莺莺燕燕……只有我们一双人。此生决不负她!”   这些话赫连云飞说的铿锵有力,要不是双目赤红,脸上还要刚刚的狼狈在,丝毫不像喝过酒的人。   瑾俞这心里也难受,明明看着两个人的婚事就要水到渠成了,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   赫连云飞那样有涵养的人,在遇到求而不得后,也是这般失态,果然情字最伤人。   “你想要娶她,那就让我看见你的诚意。若是一个遇见事情只会借酒消愁的男人,那也不值得我妹妹托付终身,即便她愿意嫁你,我也不会允的。”   端木青没有那么好说话,语气硬邦邦的,态度不好。   “我会的!一定会让你们放心的把悦儿交给我,一定会。”   赫连云飞红着眼睛,眼里水光泛滥,看得出来他是极力压抑住那泪意,才没有哭出来。   “云飞,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别再喝酒了,没有什么事情喝酒会解决得了。”瑾俞忍不住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不会再喝了!”赫连云飞站起来,身形还有点摇晃,努力的保持身形,缓缓地对二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来开解我。我定会让悦儿安心的嫁给我,不用再为别的事情发愁。”   ……   两人看着随从给赫连云飞催吐,又灌了一碗醒酒汤,瞪他回屋睡下后,这才从王府里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瑾俞想要在路上走走,被端木青一下抱到了马上。   “回去!夜风凉,别着凉了。”   端木青体贴入微,随即翻身上马,用自己的披风把瑾俞拢进了怀里,不让夜风有机会侵袭怀里的女人。   瑾俞靠在他的胸膛里,脸色的神情戚然,真是看不得有情人没法终成眷属。   “木子,你会帮他们吗?”   马儿走的不紧不慢,跟着那慢悠悠的动作晃着,瑾俞突然开口问。   “这事悦儿自己就能解决,我们不需要插手。”端木青道。   “悦儿都伤心的不出院门了,怎么解决?”   瑾俞叹了口气,小姑娘最是纯真期待美好爱情来临的时候,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给说崩了,就连刚刚赫连云飞伤心成那样,也不过是祈求多一点时间给他丰满羽翼。   “她比你聪明。”端木青面色深沉,心情也很沉重,那个他眼里还是小孩子的妹妹,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还有了护住家族的雄心。   只是这一条至尊无上的富贵路,哪里是一两句话激一下,就能成功的。   罢了,罢了!   从小就没有真正无忧的过过,现在妹妹既然有了那心思,端木青自然也要全力以赴为她扫平道路,让她走得更畅通一些。   对上瑾俞单纯心疼的面容,端木青没有把事实挑白了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心无城府,悦儿她知道分寸。”   “喂!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这是我妹妹,所以我们这会儿大半夜了还会在这外面吹冷风,别人我才不管。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以后可不许说我骗你。”   “行!你们都懂,就我看不清。”   瑾俞看他又把话头岔开,分明又不想说了,她有点小受伤。   懂得多了不起啊!什么都瞒着她。   这后面直到回府,进了浴室洗漱,瑾俞都没有开口和端木青说话。   端木青撩眼看她进了浴室的身影,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进去时可是臭着一张脸的,无奈的摇摇头,去了一趟书房。   瑾俞出来没有看见端木青,便打发了画眉,自己坐在榻前擦头发。   不是她不知道,端木悦这是用以退为进的方法,逼迫赫连云飞许下只娶她一个人为妻的承诺,而是瑾俞不想去把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想的这么深沉。   感情如果要用这样的手段去逼迫,这还是最纯真,最无私的情感吗?   万一以后赫连云飞知道了她的心思,那心里会怎么想?   端木青很快就回来了,瑾俞坐在榻上对他视而不见。   想着这人当初对自己也是用了很多手段,可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全盘接受了,眼里就不由多了一些审视。   “我来帮你擦干,别着凉了。”   大手拿走了她擦头发的帕子,轻柔地一缕一缕都没有放过,又细致,又耐心。   高大的身子就站在她面前,脱了棉袍,只穿了一件稍厚的外袍,动作的时候瑾俞还能看出来衣服下那结实饱满的肌肉。   瑾俞看着那流畅又细致的动作,伸出手指在端木青的左胸戳了戳,那个地方的伤口当初据说是南边梓用剑划开的,现在好了,床笫间瑾俞还是能摸到狰狞的伤疤。   这自残的手笔,简直是令人发指,南边梓还军师呢,这手臭棋下的,万一自己不答应,或者端木青没有挨过来,那怎么办?   “怎么了?”   端木青猝不及防,被瑾俞一摸,扔了帕子就去抱她。   “你说,这身上的疤痕两三年了还在,这心上看不见的伤口,到底要多少年才能抚平?”   ☆、第一千二十九章翻身   让人心跳加速的氛围在扩散,有力的臂膀箍得瑾俞只能顺从地靠进他的怀里,仰头看他。   刚毅的脸庞,带着让人沉溺的温情,瑾俞压抑的心口松泛了一些。   “木子,你说,心上的伤口,能被抚平吗?”   等到赫连云飞意识到端木悦是在算计他,那么现在这份对他来说毁心灭志的打击,就会变得可笑,赫连云飞到时候还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呢!   “瑾娘……”端木青紧了紧箍着瑾俞的手,明白瑾俞这是已经想透了中间的厉害关系,叹了一口气道,   “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妹妹,既然有了进王府的决心,又有自己的打算,那么我们只有背后推她一把,让她走的更稳当。   赫连云飞他其实也明白,在大胜还朝兵权被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我们端木家族有他皇族忌惮的地方,更不会让女儿嫁进皇室增加风险。”   瑾俞的眼里是不敢置信,隐隐还有希望破灭的失望,端木青俯首温热的唇,贴上那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纯粹的,当清楚知道将来要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可能还会登上那个位置,她就必须谋划,看清楚路该怎么走。   或许现在看着就开始为家人谋划有点功利了,但是将来你就会明白,那是最无奈又是最稳妥的方式。”   “你们男人真可恶!”瑾俞抬手抵住端木青的唇,极其烦躁,咬牙切齿的道,“为了权利,牺牲的是女人;管不住下半身,牺牲的还是女人,还有什么不需要女人,你们自己能做的……”   “瑾娘!你说错了,你说的那些,永远都不会是我。”   端木青无辜中刀,就算给他十个百个女人,不是瑾俞,他也不要。   “哼!反正你也有份!把一个原本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硬生生逼成了宅斗战斗机,都是男人的那颗不安分的心害得!”瑾俞咬牙切齿。   帝王想要霸权,自然要打压势头足的世家,端木一族用那么多人的命保家卫国换来的兵权,左不过皇帝一个猜忌之心,到头来还要用儿女亲事来缓和。   瑾俞不许端木悦是以这样的方式嫁人,赫连云飞如果有良心还好,若是以后发现了端木悦的做法,恼羞成怒,端木悦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瑾娘!”   不等端木青再说什么,瑾俞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掺和进刀充满了光血影皇权,我不会同意的。即便你们都愿意让悦儿嫁赫连云飞,我也不同意。   赫连云飞想要娶端木家的女儿,除了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外,也不许伤她,利用她,必须是全心全意爱她,护她,尊重她,否则我立马摆擂台为悦儿比武招亲!”   见瑾俞是真的怒了,端木青可不敢不当回事,顺着那消瘦的背脊,轻声细语的安抚她。   “别急!   真的不堪我也不同意悦儿嫁进皇家,瑾娘,你放心!   我会为她扫清障碍。你不是有了废除一夫多妻制的计划吗?   回到辰州就开始实行,到时候悦儿在辰州,赫连云飞想要来娶她,即便是请皇上赐婚,也要按照你封地的规矩办。”   “这也是一种办法,他若做不到的话,只能说和悦儿没有缘分了!”   端木青这么一说,瑾俞才想起了这件事,三两下粗鲁的推开端木青,踩了双布鞋,就往书案前跑。   前几天她根据这个时代的情况,列出来过一些细节的,刚好拿出来给端木青也看看。   “端木青,你过来!”   只穿着寝衣,大咧咧的坐在书案前,瑾俞颇有气势的朝端木青招手。   “披上这个,最近才养好了一些,别又折腾坏了。”   端木青拿着披风过去,坐下后就把瑾俞抱在腿上,这屋里的地龙现在虽然还在用,但瑾俞身体弱,他可舍不得再让瑾俞每逢月事就疼得直打滚。   “你看看这些条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瑾俞点着自己写的东西让端木青看,端木青看见那第一条就是女子也能读书,做生意,甚至她还准备回去聘一批女子来做西席,专门给女子学院教书的。   注意到是聘请,中间还提了明天上课的时辰,端木青便知道瑾俞这是势在必行了。   任重道远啊!   希望这一项项有悖老祖宗上千年传统的举动,反对的人能够少一点点,女子能鼓起勇气迈出后宅那一步,就够了。   瑾俞要让女人不再单纯的围着男人,男人的小妾庶子庶女勾心斗角,更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不再是家族里那个拿来换取利益的筹码。   “你的提议自然是好的,全面的把女子从后院里解脱出来,但实行起来有点难。首先不管那些人家的家主是怎么看,踏出第一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个我知道。”   瑾俞点点头,一开始大面积实行肯定不现实,她想用一个区域一个区域慢慢地贯彻。   等到大家都习惯了那个模式,你不跟着做就显得异类,为了不变成异类,会有更多人加入的。   “看来娘子回去后,将会很忙了啊!”端木青有些不是滋味。   瑾俞闲不住,以前是忙着挣钱,现在是忙着给地方改革,一步比一步迈的大。   “到时候你可是我最大的助力,没有你的支持,我可忙不开。”   瑾俞放下册子,抬手把自己挂在端木青身上。   之前还在恼他,现在又觉得自己幼稚的很。   “愿意为县主效犬马之劳,义不容辞。”   瑾俞的亲近让端木青很受用,自然是要把自己全力支持的决心告诉她,让她放心。   ……   接下来几天瑾俞都在完整那份计划书,还去了一趟许府,找许林介绍未来丈人请教律法的事。   那大理寺少卿大人也算是和瑾俞老相识了,当初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可是审过瑾俞。   世事无常,原来以为进了大理寺牢房的人,大概没有机会再出来了,没想到瑾俞和端木青不仅全须全尾的出来,瑾俞翻身就变成了大宛开国以来,第一个用一个州给她做封地的县主。   这翻身战打得漂亮极了。   ☆、第一千三十章搜寻人才   “县主怎么想到要立一个这样的法典?要知道每一个法典实行到每个人遵守,不是那么容易贯彻的。有可能几十年都完成不了,您要有心理准备。”大理寺少卿凝重的道。   “难处在哪里我也知道,但我也不一上来全面实行,先拿一个小地方做试点。等它比其他地方突出了,也更好了,到时候我就算不颁发,也有人自己上赶着来求普及。”瑾俞点头。   这时候的人什么心思,瑾俞还是明白的,这条路不好走,也是因为不好走,她才要准备的更充分一些。   比如说先在皇城根下给多宣传宣传,即便没有实行到皇城,也要让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身为大理寺少卿,天天都和律法打交道,瑾俞有不懂的地方,正好可以来向他咨询。   “循序渐进,让人慢慢地接受,而不是强硬的逼迫。”大理寺少卿狂喜,起身又朝瑾俞作了一个揖,“县主这个办法妙啊!容下官借用此法给皇上新立的法典推行可好?”   “大人随意拿去用即可。”   “好!好!下官明日就上书与皇上禀报。”   大理寺少卿喜上眉梢,以往朝中要推广什么新制度,总是要被大家这样那样的搪塞和拒绝反抗,这若是拿一个小的地方推广,就像特例一样,时间久了,自然别的地方就会眼馋,哪怕一开始很是抵触这东西。   没想到他们和吏部的几位大臣商量了许久的事,今天居然被这位出身山野的县主给简单的化解了。   “那大人,我这法典要立档的事,该找谁办?”瑾俞趁机问。   “县主您先上份奏折秉明皇上,要是信得过下官的话,下官就帮您和吏部通个气。”   “这奏折我倒是已经递了,剩下的事情,那就有劳大人了。”   瑾俞喜笑颜开,果然来找许林这老丈人是找对了,人家天天和律法打交道,可比端木青看兵书的人,懂得多这里面的门道。   大理寺少卿也明白瑾俞这是缺懂内行人跑腿,特意找上门来的。   现在的护国公府和虽然没有了兵权,可有了封地和皇上的信任,也是今非昔比。   少了随时脑袋掉地的后顾之忧外,大理寺少卿猜测皇帝把辰州给瑾俞当封地的目的也不简单。   那里离边境只有五六百里路程,皇帝把辰州给了瑾俞,相当于给了端木青,可权利又在瑾俞一个妇孺手里,不怕翻出什么浪花来。   再者有端木青这往日的杀神镇守在那里,即便没有实权在,也是护着大宛的边境,够震慑躲在暗处他国的觊觎之心了。   不用担心功高盖主被忌惮,也不用上战场拼死拼活,端木一族得了无比惬意的休养生息机会,护国公的爵位还在,在贵胄圈里,他们一族还是那个如日中天让人羡慕的家族。   大理寺少卿,不管是碍于女儿嫁进许家的关系也好,冲着皇帝对这福临县主的偏爱也罢,他都愿意做瑾俞第一个递橄榄枝的人,愿意为她说了句话 左右也能自己的好处。   心法典如果可以顺利推行,那可是造福万民的事。   瑾俞得了大理寺少卿关照,又把自己定的那些条条框框改进了不少,找了一个日子送进宫里给皇帝过目。   皇帝品着瑾俞精心准备的美食,还摸着他那一把保养得乌黑亮丽的美须,连连惊叹,他赫连皇族居然还出了瑾俞这么一个独立特行的人,实属难得。   瑾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个劲说不敢当,想要告诉那自恋的皇帝,自己姓瑾不姓赫连,但这般不要命的话,她聪明的没有说。   软磨硬泡去宫里四五次后,皇帝两眼放光的吃着瑾俞做的美食,总算答应让瑾俞在自己封地试试她立的那个法典了。   得了皇帝的点头,瑾俞便穿了男装,也不顾雨后路上的泥泞,和端木青在外面跑。   不光是街上繁华热闹的的生意经,就连城郊好几个村庄她们都去玩过,说是游玩,其实就是长见识,看看这皇城下的世间百态。   不论是瑾俞,还是端木青这个土生土长的大宛京都人,都没有在京都这样逛过。   前者以前是不喜欢出门,泥地和水瑾俞走着难受,后者端木青前面十三年都是练武,习字钻研兵书,民生百态和他无关,他那时候的责任就是如何带兵打战,护卫大宛的山河。   两个人出门还真的挺新鲜的,看什么都觉得好奇,一番走访下来,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专门供贵人的冬日菜蔬,那些娇艳欲滴,寒风一吹就蔫的鲜花,都是用炭盆烤着,暖房里种出来的。   瑾俞特意砸了重金拜了一个农户学习,当然要带上记忆非凡,什么东西一看就刻进脑子里的端木青。   两个人跑了二十来天,农经学到不少,端木青还和一个独居的老汉搭上了交情,一来二去才发现人家是暖房养花的好手,端木青便问他可愿意去辰州看看,帮他带几个好手出来,往后他会给老汉安排养老。   那老汉左右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里也是待着,就当临老出门云游了。   就这样的人才,之后几天瑾俞和端木青又挖到了几个,自然又是二话不说的把人带走了。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瑾俞便出大价钱买了人家的技术,这些天长日久积累的经验可都是难得可贵的宝贝,瑾俞既然想要带富一个区域,想要人其他地方快速向那里看齐,自然要在民生各个方面凸显出来。   这天傍晚回到护国公府后,夫妻俩难得的和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   端木夫人心疼他们这些天出去跑的辛苦,准备的菜肴又格外精致,这几天都在外面应付着吃一些,府里的东西味道现在瑾俞吃着都是好的不像话,瑾俞罕见的吃了一碗又添了一勺。   端木青开心了,虽然瑾俞爱折腾,但胃口好了,精神状态也好,他很乐意这么忙的。   “喝点汤。这是娘亲自煲的,我和亲家母在厨房忙了许久的。”   青娘笑着把汤给瑾俞盛了一份,几十年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这几天跟着端木夫人后面也学着做了一个汤。   “真的呀!那我再喝点。”   ☆、第一千三十一章不乐意了   瑾俞其实很饱了,端木青刚刚才给她盛了一碗喝下,但介于青娘说自己亲自下厨的,瑾俞又舍不得看见他们失望,接过来愉快的喝了。   一家人现在和和美美的,又温馨又不用顾忌,护国公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了不少。   一大把年纪了,一直想着就是不忘祖训,不让端木一族倒下,临了才发现他拼命在乎的东西,放下才能阖家欢乐,有点不习惯,但心里还是开心的。   皇帝心里还是有端木一族的,赐了瑾俞封地,也是给了端木一族的安慰,往后这日子之会越来越好。   “眼看着就要离京了,你们会更忙,一些东西现在用不上的,我让钟诚派人先送去,左右辰州的府邸也整顿好了。”   “还是祖父考虑周全。”   瑾俞咽下嘴里的汤,连忙恭维。   “国公府里我那个院落的东西都带上,你们的要不要你们自己看着办!”   “爹放心,媳妇一定把婆婆留下的东西都带上。”   老爷子的护国公爵位还在,这国公府日后也会变成县主府,也是她们的家。   收拾东西的事情瑾俞帮不到忙,毕竟在府里住的时间不长,那就只能交给端木夫人办了。   好在护国公府里有的是得力助手,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钟诚等人便都会去做。   要带走的东西造册,留下的也要记录存档,原本府里的二管家一家也是护国公府的家仆,钟诚一家随主人去辰州,他们便留下看家护院,京里的人情往来也由他们操持。   晚膳瑾俞吃的太饱了,捧着消食茶在花厅里听着大家说这些,有点坐不住犯困了。   端木青见她不停地打哈欠,便起来和各位长辈行礼,把瑾俞带回院子去,长辈们自然是让她们赶紧去歇着。   端木夫人还不忘说几句,让端木青注意点,别把瑾俞累坏了,那些农人什么的,辰州也不是找不到,没得让瑾俞一个姑娘家到处奔波。   “娘,我们就是去玩的,不累……”瑾俞觉得自己没有端木夫人想象的那么弱,还想给端木青说几句好话,端木青自己反而不答应了。   “是我大意了,明天开始就留下来歇几天,免得路上赶路吃不消。”   这些日子在外面跑端木青是没有觉得累,只想着瑾俞喜欢就让她去做,但忘记了瑾俞身体差一些,肯定是吃不消的,确实是他大意了。   “我哪里有那么弱的……”   “库房里不是还有宫里赐的补品吗?明天开始给炖上,多补补。”护国公一句话,瑾俞接下来几天又要开始不断地和那些补汤打交道了。   回到两个人的院子后,瑾俞瞌睡也没了,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回来,吃撑的肚子也好受了一些。   “怀疑她们这是想要把我往肥里养啊!”   “你太瘦了,胖一点才好。”端木青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瑾俞,除下披风,穿着常服的瑾俞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哪有。我这样刚刚好,再胖的话,你恐怕要嫌弃我了。再说我天天吃杜先生开的补药,再喝补汤,那补出来的可都是大肥肉。我不要变成大胖子,木子,明天开始,你得帮我。”   瑾俞在房间里绕着圈走动,谨遵杜先生的医嘱,等身上的汗消了一会儿去洗澡。   最近她可都特别注意养身,在看到那五个长辈期盼的目光,瑾俞不敢否认自己的压力是有点大。   一开始是觉得年纪小不能那么小生孩子,可架不住大家殷切的目光,她也有点想生孩子了,无奈这些日子两个人怎么折腾也怀不上,瑾俞心里有点忐忑,对杜先生的话又遵从了几分。   “不行!我也怕变成大胖子。”   端木青老实的拒绝,没有把杜先生开的药丸是什么功效说出来。   “你……”瑾俞叉腰瞪他,发现他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呼呼的道,“有你这样的吗?放在如花似玉的娘子不要,偏生要一个大胖子!”   “哈哈!”端木青忍俊不禁,这身上还没有半两肉,就开始担心发胖的事,可真有意思了,上前两步把人锁在桌前,俯首帖耳道,“这不是还没有胖吗?要不我看看到底有没有长肉了,嗯?”   “你走开!不许你靠近!”   扑面而来的暧昧气息,那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瑾俞的手脚都有点脱力了,抬手没有多大力气的推他。   “行啊!咱们一起走!洗澡去了,我给你搓背。”   凑近那小巧的耳垂轻轻啄了啄,发现瑾俞下意识的后退,脸都红了,唯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波荡漾,这身体里沉寂的野性瞬间沸腾了。   “不要……我累了了,不想搓澡。”瑾俞软软的拒绝。   “累了正好泡澡解乏,我带你进去……”   端木青矮身就把人给抱了起来,最近他可是都很规矩的,左右明天不出门,今晚可以肆无忌惮一番了。   “喂!端木青!你赶紧放我下去……”   随着浴室的门被端木青踢上,瑾俞也跟着被抵在了门上,带着茶香的吻也跟着落下,稀稀落落的沿着耳畔一路向下。   瑾俞抗拒的话语被堵住了,被亲得晕头转向,唯有随他为所欲为。   氤氲的水池,水浪拍击池壁的动静维持了好久,宛若莺啼地声音被困在一室的春色里,如外边院落早春的新芽抽枝。   瑾俞窝在端木青怀里,睡意朦胧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毫不顾忌的折腾,还不忘问了一句,那遗憾的小模样把端木青给心疼坏了,贴着她的耳边道。   “这才过了几天呢!再等几年生孩子!我听人说有了身孕就不能那样了,你就纵我几年,可好?”   瑾俞的瞌睡都让端木青给说没了,这家伙真不害臊,谁敢把这事说得那么溜啊!   “你……你该不会是还在吃药?!”瑾俞问他。   “我想要你我二人,多过几年。”端木青没有正面回答。   “好呀!你个色狼……”   上次还说愿意生孩子的,今天居然为了这事不想要孩子,真是让人无语。   再想想这人每次饿狼上身的狠劲,瑾俞不由脸红,抬手没好气的掐他腰。   ☆、第一千三十二章藏在心里的关怀   “既然娘子都给封号了,为夫不坐实了这名头可不行!”   说着便翻身而上,把小女人无助的拒绝尽数吞下。   孩子有便有,没有便没有,端木青不在乎。   但是如果因为没有孩子让瑾俞难过的话,端木青可不答应。   一夜放肆过后的结果,瑾俞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而不知餍足的端木青精力旺盛,一大早就带着瑾天跑马去了,。   等瑾俞洗漱一新,端木夫人炖的补汤就来了。   虫草乳鸽汤,清清爽爽看不见一点油花,瑾俞从昨天饿到现在,倒是很赏脸的喝了半盅,又吃了两块山药糕才放下。   “少爷在马场,吩咐奴婢和少奶奶说一声,您若要找他,就去马场。”画眉低声道。   “不去。”瑾俞才不去呢!   瑾俞昨天被烙饼的时候没有想起来,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和端木青说的事。   那家伙简直那什么上脑,为了可以那什么,居然不想生孩子。   瑾俞想起他昨天的话,又气又恼,几十岁的人了,居然好意思那么说出来。   “去正院夫人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瑾俞见画眉被自己给吓到了,连忙站起来往院子外走去。   端木夫人在和管事对账,离京都之前,一些事情都要交代下去,端木夫人没空搭理瑾俞,瑾俞对这些不熟悉也不参与,便绕去了父母住的院子里。   瑾昌明夫妇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两个人那蜜里调油的样子,瑾俞哪好意思多留啊。   瑾俞清楚父母的感情好,别看他们姐弟俩这么大了,但是青娘真正清明也就这一年半载,等同于结婚生子再恋爱了。   那两人不说话,一个对视,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流转着情意,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在那里多待一会儿,都觉得是打扰了夫妻俩一样。   瑾俞不好意思当电灯泡,随便扯了两句带着画眉就走了。   花园里枯枝败叶已经有了蒙春的迹象,路过的仆从皆是行礼后行色匆匆的离开去忙碌。   这兜了一圈后,瑾俞发现自己不去找端木青的话,这家里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腰酸背痛的她不太想去骑马。   便想着护国公年纪大了要跟着自己颠簸劳碌,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干脆去了护国公的院子。   护国公交代过院里的东西都得带走,所以他院里堆积的物品最多,大大小小的箱笼堆在,二管家正带着人在整理,护国公也没有去书房,仆从在整理,他便在晒书。   他让人翻出他院子里的书籍出来,堆了箱笼剩下的一半地上摆的都是很有分量的竹简。   “女娃子来了啊!过来帮忙。”   瑾俞到了正好,护国公招手让她过去。   “祖父 您这是晒书啊!”   “是呀!太多了,放着不晒晒时间久了要被虫子蛀了,得多晒晒。”   “您歇会儿!我来就行。”   别看护国公年纪一大把了,拿着竹简蹲下的动作做起来居然还很灵活,瑾俞暗叹不愧是练武之人,这身板就是不一般。   “不用。这些东西我经常晒,熟门熟路了。”   “这是什么宝贝啊……”   看着那一卷卷被手摸的油黄的竹简,瑾俞分外爱惜的摊开晾晒,那上面的纂书写的有点稚嫩,好像是刚刚学写字的人写的一样。   瑾俞看着那些竹简的字迹,莫名有点眼熟,狐疑的看向护国公。   “也不是什么宝贝……那一堆是混小子四岁的时候写的,这里的是五岁,那边,那边的好一点是九岁。”   护国公晒好后,背着手绕着那竖在地上的竹简看了一圈,见瑾俞看他,便指着地上那些竹简道。   “您……您留着这些做什么?”   瑾俞震惊不已,护国公一贯严肃,对端木青说话口气也不好,和这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连端木青启蒙写的字都留着,可以见的他对端木青的看重和爱惜。   “那孩子小时候也是天真活泼的。”   瑾俞想,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是天真活泼的。   “三岁就跟我住在前院,这些字都是我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学出来的。这转眼就成大人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护国公话里有缅怀,瑾俞知道端木青小时候可是最崇拜护国公的,只是爷孙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生了嫌隙,中间僵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弥补回来。   “木子和我说过他小时候的事。”   “那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一些不羁挨训的事。”护国公不太自然的道。   瑾俞把手里的竹简放在地上,拍拍手站起来,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他说他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就是祖父了。因为您是最勇猛的大将军,大宛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一直都朝着您的方向追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过去了。”   “祖父,其实木子现在还是一样崇拜您。只不过他学了太多您的脾气,都是倔强脾气,有心服软也不好意思开口。以后他要是再惹您不高兴的话,我来教训他。保证让他乖乖向你道歉。”   “行啊!祖父这到老了,反而找到一个为我撑腰的人了。”   护国公难得笑颜,背着手打量那瘦不拉几,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孙媳妇,他知道有了这个姑娘后,自己这个家圆满了,以后会更幸福。   爷孙俩达成共识,以后端木青若还敢和护国公大眼瞪小眼,就由瑾俞出头。   之后欢快的晒了一地的竹简,都是端木青从启蒙开始写的字,一些还用刀刻了出来,但字体还是稚嫩的字体,显然也是端木青小时候写的。   瑾俞总算见识到了大家族里的孩子为什么优秀,端木青那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涵养,都是从小熏陶出来的。   那些从小学的习东西,天赋只占一点点,大部分的优秀都是后天的努力成就的。   将近午时的时候,端木青才找了过来,发现瑾俞和护国公在院子里泡茶,两个人加起来八十岁的年纪了,居然围着那泥炉烤花生吃。   “祖父,这样烤出来的花生,拿来吃茶才够味是不是啊?”   ☆、第一千三十三章耍赖   瑾俞搓了花生外衣,指尖还留着一些炉灰,拍拍两下就那么放进一旁的青花瓷碗里,剩下两个扔进嘴里,咬得咯咯响。   “是香了一些,那你要不再烤一些来,咱们再喝点?”   护国公学着瑾俞的样子,捻了几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几下,一脸满足。   “不能再吃了,一会儿饭要吃不下了。”   端木青过去径直在瑾俞身边坐下,在两个人诧异他怎么会来的时候,无比自然的拿走了那个青花瓷碗,把碗里爷孙俩辛苦剥出来的花生米,尽数倒进自己嘴里了。   发现真的很香,就和当初在柳叶村的家里,瑾昌明给青娘烤的花生米一样的味道。   幸福的味道。   “端木青你个馋猫!都让你吃完了!”   “你胃口不好,吃了花生要倒胃口的,不吃饭可不好。我这是帮你。”   “胡言乱语!那是我给祖父剥的花生米,都被你吃了。还回来!”   瑾俞上去抢都来不及了,气得直拍端木青的手,反而被他一把抓住扣在手心里。   “吃了饭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剥。”   “果然你就是吃货!当初在村里的时候,我没有看错你。”瑾俞瞪他,把陈年旧账都翻吃了了。   “咳!”   端木青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他想起自己当初还喊了瑾俞姐姐,那时候的自己可真傻。   “祖父你看他!那时候我家穷得揭不开锅,就一点点米,我煮了一锅粥,大半锅都会被他吃完。您说,他是不是吃货?”   如愿看见端木青耳根都红了,指着他让护国公看热闹。   “那时候我身上有伤,吃饱了才能养好啊!你做的饭好吃,不能怪我……你要吃花生,一会给你烤就是。”端木青识趣的转换话题。   “行啊!现在,马上,就把这些都烤来还给我,不许耍赖。”瑾俞把一篮子生花生塞端木青手里,不依不饶道。   “好好好,我烤了还你。”端木青无奈的道,自己刚刚就吃了一小把,哪里能有这么多,目光一扫地上的花生壳,不太高兴了,   “咱们说好了啊,我给你都烤好,但是你现在不能再吃了,要不然吃不下饭,我可要生气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点花生吃了也不能怎么样。”瑾俞一脸得意。   “这可是你说的哈!吃不下饭,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尽管放马过来,我这里有帮手,可不怕你!对祖父?”瑾俞对护国公挤眉弄眼。   “自然。”   护国公想着瑾俞要给自己撑腰的话,郑重的点点头,孙媳要帮自己,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了。   “看见没有,我有祖父帮忙,赶紧烤你的花生!”   “行!给你们烤花生。”   端木青无奈,老爷子都要来凑热闹,他还能说什么,只好依照自己的承诺烤花生了。   然而瑾俞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他烤多少,瑾俞就吃多少,不单自己吃,还和老爷子一起分享,爷孙俩吃的不亦乐乎。   端木青担心两人一会儿吃不下饭,提醒了一下,被护国公瞪了一眼,聪明的没有顶嘴,继续看着一老一少耍宝。   想着一会儿饭吃不下了,瑾俞就得答应自己一个条件,到时候他该提什么好。   护国公看着打闹的小夫妻俩,嘴角忍不住上扬,看来他的曾孙很快就要有了。   这么一高兴就忘了节制,爷孙几个吃了花生又喝了一壶茶,端木夫人就派人来请午膳了。   爷孙俩肚子有点撑,但是不想在端木青面前轻易认输,硬撑着去了膳厅。   结果可想而知,吃饭的时候,瑾俞根本就吃不下,被端木青那凉凉的眼神看了又看,她说不出的心虚。   不就是让他烤了一盘子花生补回来,然后她趁着剥花生的时候多吃了几粒嘛,干嘛那么凶。   “把汤喝了。”   端木青不动声色的推过来一碗鸡汤,完全看不见瑾俞碗里的大半碗米饭一样。   “我还有饭没有吃完,现在不想喝。”   瑾俞碗里还有半碗米饭,换做平时她就把筷子放下了,但是之前在护国公院子里铿锵有力的承诺吃两碗饭,现在一碗都吃不完,她不好意思放下。   自己吹的牛,不能自己戳破啊。   “瑾娘,今天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端木夫人见她数米粒一样的吃法,忍不住问。   “很好吃啊娘,真的很好吃。”瑾俞拼命扒了两口饭,但怎么都吞不下去。   吃饱撑着还要硬塞,这感觉真不舒服。   “真的不合胃口就算了,我让人重新做。”   “我喜欢,很喜欢的。只是今天肚子不饿。”   “她这是刚刚在祖父院子里偷吃了花生米才倒了胃口,娘你别管了。”   端木青不客气的戳穿瑾俞,换来她一个飞毛腿,正好踢在腿骨上,声音不小,还挺疼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那你饭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瑾俞被端木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心虚不已,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想到都要任凭端木青处置她又摇摇头。   “祖父也吃不下,肯定是我们喝茶喝饱了,不是花生米的问题。祖父,你说是不是?”   瑾俞扭头看见护国公也没有什么胃口,一碗饭吃的比平常慢了许多,连忙拉着他到自己阵营来。   护国公慢吞吞的把两口饭吃进嘴里,又喝了两勺汤,漱了口后,才缓缓开口。   “我觉得青儿的话有道理,你是花生米吃太多了,这饭吃不下太瘦了不好。”以后有了娃,营养都跟不上。   在瑾俞养好身体的问题上,护国公这个可不会帮忙打马虎眼,他最近可是巴不得瑾俞把身体养好,早点生曾孙呢!   对于之前瑾俞说要护着他的事,再说!反正端木青最近挺顺眼的,应该不会和自己呛。   “你们,你们原来是一伙的啊!”   瑾俞的话一落下,大家都笑了,就连一向护着她的瑾天也忍不住笑她。   “姐,你就乖乖听姐夫的话!再说饭前不许吃零食,这事可是你告诉我的。”   ☆、第一千三十四章宴席   瑾俞还能说什么,连瑾天那个小屁孩现在都归到了端木青的阵营,那她也只好以身作则,认了之前的承诺。   今后都得听端木青的话,话面意思很正常,但对上端木青那双含笑的眼睛,瑾俞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由心的怵端木青那野性,可以预见接下来端木青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   和护国公在院里晒了半天书,瑾俞算是重新认识了他,原本以为是个冷酷无情的老头子,没想到是一个细心,把什么都藏进心里的别扭老头子。   “我觉得你误会他了,往后可不许再和他闹别扭了。”   回院里的路上,瑾俞仔细说了一下之前的那些事,端木青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那些竹简端木青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他本就不擅长表达的人,除了按捺住激动外,他绝看不出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你可有听见我的话?”瑾俞挑眉,问他。   “我听到了。”端木青认真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他呛了。”   “这还差不多。”   瑾俞心上的一块石头落地,爷孙俩真正的释怀,这才是圆满。   这天开始瑾俞就不再出门了,有什么事情都是端木青自己去解决,她则跟着端木夫人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漏下的东西。   其实大件的东西都没有动,带走的都是几个主子的细软和日常用品,像端木悦从小就开始准备的嫁妆什么的,都一概留下,以后不管嫁去哪里,都由京都送嫁。   瑾俞看了几天那些金银珠宝,不由的产生了视觉疲劳,果断的接过一大家子的饮食,闲着没事干就自己下厨做吃的,把一家人的胃口照顾的妥妥的,连一向胃口不佳的端木老爷饭量都涨了,病弱惨白的脸也慢慢地红润了起来。   到了三月中旬万物复苏天气回暖时,启程的日子终于定下来,就在月底启程回辰州去。   箱笼和一些家当先行由货船运走,直达辰州码头,主人家则在月底动身。   本以为能和原来一样安安静静的静养几天回乡,没想到请柬推辞了没有去,陆续上门拜访践行的人却络绎不绝,导致府里天天宴席不断,端木青都喝醉了两回。   那天许林带着赫连云飞来的护国公府,瑾俞亲自下厨,吃的大家心满意足,然后酒也没有落下。   瑾俞不放心去看的时候,以为会和当年一样凄凉的场景,没想到兄弟三个喝得热火朝天,许林更是直接把在外面学的一招半式戏腔拿来显摆。   赫连云飞也没有瑾俞想象的那么颓废凄惨,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见瑾俞来了,端木青放下酒盏就让吴明送客,被许林一顿埋汰。   “表哥也真是一个惧内的,在家里喝点小酒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去外头搂着歌姬喝……嗝……”   “你赶紧给我滚蛋,醉成这样了还说话。”端木青不客气的动手赶人。   前两天和他几个旧部一起喝酒就喝过了,被瑾俞嫌弃的扔在书房睡了半宿,今天他可不能再这样了。   “见色忘义的东西……嗝……别说我许林认识你……不就比我幸福吗……嗝……不就娶了一个中意的妻子吗……瞧把你给能的……好生把我给嫉妒坏了……唔唔唔……”   许林是真的醉了,被吴明架着往外走,嘴里还在不停叫嚷着,后面那些居然是哭腔。   瑾俞忍不住为他心酸,大意可以猜到这看似醉话,其实都是心里话。   “把表公子送去客房好生伺候着。”   “是。”   回头看赫连云飞已经站起来,酒气有点上脸,别的都还好。   “云飞,你回去还是留下?”瑾俞问。   “嫂子,明天我就要启程去江南,得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治水,今天我不留了。”   那是皇帝对赫连云飞的考验,端木青提过皇帝准备立太子了,如果这次赫连云飞可以做出功绩来,在民间立威的话,那个位置很有可能就会落在赫连云飞手里了。   “行!那你要多注意身体,一切都以身体为重。”   赫连云飞身形萧瑟的走了,看着很是孤单寂寥的样子。   临走之前恋恋不舍的看向端木悦绣楼的方向,若是以往他有机会和端木悦道个别,但是现在不能了。   “世间最难过的就是情关,不论你是富贵还是贫穷,想要有终成眷属的时刻,就得付出代价。”瑾俞感叹不已。   “瑾娘,我今天没有醉,可以回房了吗?”   端木青可不管别人的情关难不难过,自己昨天都没有机会上床睡觉,今天晚上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大手霸道的搂着瑾俞的腰,俯首在瑾俞肩头的时候,说的话可怜兮兮的。   瑾俞那点悲春伤秋瞬间化为乌有,端木青喝了酒,这会儿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酒味。   她嫌弃地一把把在自己耳边直吹气的头推开,“酒鬼一样,一身的酒气冲天,我才不要你呢!”   “别啊!没有我你睡不着的。”   “滚!胡说八道什么,我一个人睡得可好了!”   瑾俞脸红,还真给他说中了,谁让他天天搂着自己睡,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不适应了呢。   但是这时候怎么可能让端木青知道,瑾俞自然是否认。   “那是我睡不着,你也舍不得我睡不好对不对?到了启程的日子歪歪扭扭在马上,你看不见我的英武雄姿,会很遗憾的。”   瑾俞龇牙,这人又来色诱她。   可这一招还百用不怠,结果自然是让端木青给得逞了。   在浴池里把自己洗刷干净,连牙都刷了三遍后,穿上了瑾俞给他缝的长款睡袍。   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长头发还挂着水珠垂在肩膀上,黑与白间隙露出结实的胸膛,大开叉的下摆,随着他走动的动作露出大长腿,瑾俞正在给自己擦头发,被他这香艳的出场给惊到了。   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你……你干嘛呢!?”   瑾俞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被端木青突然的逼近给吓到了。   “我给你擦头发。”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接过瑾俞手里的帕子,滚烫的动手状似无意的擦过瑾俞的手背,留下一记被火舌燎过的火辣。   ☆、第一千三十五章意外   那大手轻柔的穿梭在发间,有意无意地碰触瑾俞的耳垂,后脖颈,若即若离,看似规规矩矩。   瑾俞面红耳赤,为自己的不争气脸红,端木青现在是能耐了,居然给她来这一手。   突然耳边一热,细密的吻一路延伸。   “瑾娘……”嘶哑地声音,动情的呢喃细语。   “端木青!你是妖精附体了吗……唔……”   瑾俞的话被堵住了,跟着沉沦之际,朦胧的幔帐里,男人半隐在黑发里的脸忽明忽暗,可不就是妖精,还是千年老妖。   ……   次日瑾俞起来,已经是中午了,端木青带着瑾天出门,瑾俞扶着快断的腰,虎着脸喝端木夫人让人送来的补汤。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补汤喝进去没有变成肥肉了,全都给那饿狼榨干了,身体里的细胞估计都来不及产生记忆了。   “少爷吩咐过了,让少奶奶你好好歇息,他和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画眉小心的给瑾俞布菜,还不忘把端木青交代的事情说一下。   “知道了。”   吃了早午饭,瑾俞还是去了端木夫人的院子,就要离京了,她要做最后的收拾也是最忙的人。   不想还没有到端木夫人的院子,就有二门的婆子进来找她,说是慧娴公主来了,指明要见她。   对于那个嚣张跋扈的慧娴公主,瑾俞实在是不乐意见,哪怕是碍于两个人那表亲的关系,也不想见。   “让人说我不在府里,和少爷跑马去了。”瑾俞应付的说了一句,抬脚继续走。   “少奶奶,慧娴公主说,她有要事相求,让您无论如何见她一面。”婆子小心的道。   “她是公主,有什么事情自己办不到的,我更帮不了。”瑾俞不为所动。   留下那个婆子在原处,带着画眉继续走。   画眉小心的偷看了好几次,瑾俞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看她。   “说!一直瞅着我干嘛呢?”   “少奶奶,这几天京里都在传,慧娴公主的驸马爷,在离京百里的太白寺剃度出家了……”   “什么?!”   凌子言剃度出家,这事瑾俞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她怀疑这是端木青有意吩咐过的,就是不让她知道。   花厅里瑾俞看见了慧娴公主,虽然还是华服美妆,但脸上的憔悴怎么都藏不住。   瑾俞看见她的那一刻,看出来她双眼含着的泪水,打了个转,愣是没有掉下来。   想来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哪里有求人的时候。   “没想到慧娴公主大驾光临,失礼了!”瑾俞福了福身,给她行礼。   “瑾俞。”沙哑的声音,慧娴公主看着瑾俞的眼里都是希望,“你帮帮我!帮我把他劝回来,我不能没有他,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   “公主说笑了,我的话凌公子未必会听。”   “会的。当初为了去大理寺看你一眼,他那么讨厌我,都愿意踏进我的房里来。现在只要你去看看他,给他一点希望,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求求你瑾俞,一定要把他劝回来!”   慧娴公主的话让瑾俞错愕不已,没想到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僵到这个地步。   “他是……”瑾俞犹豫了一下,这话问出口有点让人难堪,“他是为什么下的这个决定?”   “这一切……都怪我……”   慧娴公主突然捂着脸大哭,瑾俞断断续续的听出来,大概是因为那一夜后,她想要一个孩子,之后又算计了凌子言一回,凌子言气极连靖国公府也不待,自己搬出去住了。   前阵子慧娴公主查出自己怀孕了,靖国公立马派人把凌子言给带了回来,虽然凌子言还是不待见她,但至少留了下来。   但是五天前突然来后院和她吵了一架,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出了京都,大家找了几天没有消息,再有消息传来,让已经在太白寺里剃度出家了。   她去劝过,凌子言闭门不见,靖国公府的人也去了,他还是不见。   实在没有办法了,慧娴公主才求到瑾俞这里来。   “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瑾俞,你帮帮我!”   看着慧娴公主抹着眼泪,还小心护着肚子的模样,那一刻所有的嚣张跋扈都被温柔的母爱代替,瑾俞仿佛看见淡淡的光环在她身边围绕,那句无能为力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试试看,也不一定会劝得动他。”   这中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凌子言奔溃,瑾俞固然同情慧娴公主,但也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把凌子言劝回来。   “他的心里有你,你的话他会听的。”慧娴公主急忙说道。   这话瑾俞不爱听,可看着慧娴公主那模样,瑾俞还是忍下了。   带着画眉上了慧娴公主的马车,公主的规格自然是至高无上的,瑾俞上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慧娴公主正伤心的时候,也没有多开口,只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抵达太白寺,连绵的山峦起伏,太白寺就耸立在那山顶上,那里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通往山顶的是一条蜿蜒直上的青石阶,山门的云梯从山脚看去,仿佛一直延伸进云端。   “马车上不去,你这身子……吃得消吗?”   慧娴公主虽然说怀孕了,大概月份还小,穿着也看不出来,但瑾俞还是客气的问了一下。   “只要能把他劝回去,我能行的。”慧娴公主倔强的道。   瑾俞暗叹,爱情的魔力果然可怕,只是不知道凌子言会不会跟着慧娴公主一起回去。   据说这太白寺的台阶有九百九十九阶,只所以要那么长,也是为了考验世人求佛的诚心,也是磨砺人们的心智。   在瑾俞看来这倒不是纯心为难人,或者是让人知难而退的。   说不定有的人想不开要出家,等爬了这么长一条石阶后,想了过去的事情,指不定就想开不出家了。   可想是那么想,瑾俞爬台阶的时候,还是累的直喘气,慧娴公主那娇公主更是被她远远落在后头了。   “少奶奶,您跑这么远来见一个男人,少爷会生气吗?”画眉喘过气来,把心里担心的话问了出来。   ☆、第一千三十六章了缘   “没事。你们少爷没有那么小心眼。”   虽然端木青一直不太乐意瑾俞见凌子言,但是凌子言对瑾俞有恩,酸也是在心里酸,不会对凌子言怎么样。   更何况现在这么大的事,端木青明白瑾俞不会袖手旁观。   以主子对少奶奶的重视,画眉觉得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已经到了这里画眉也不再纠结,护着瑾俞继续往上走。   土黄色的围墙,暗红的木门出现在石阶尽头,别看这是在山顶,以这太白寺规模不小,屹立数百年不倒的情况看,香火极其旺盛。   “去敲门!”   瑾俞看来一眼石阶底下还很远的慧娴公主她们,让画眉去敲门,凌子言和慧娴公主不知道有什么心结在,这时候肯定不太愿意见慧娴公主的,这时候还是她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头上的九个戒疤还很新鲜,红艳艳的挂着一半茄,穿着灰衣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是礼佛还是打斋?”   “小师傅有礼了。”瑾俞双手合十回了一礼,“请问师傅,近日京都来的凌公子可能一见?”   “寺里没有什么凌公子,倒是师傅收了一个新弟子从京都来的,法号了缘。”小沙弥一脸平和的道。   “什么?那是已经剃度了?”瑾俞忙问。   “三日前已经正式皈依佛门。”   “可否请师傅传句话,说是柳镇的瑾俞前来相见,他可否能出来一见……”   “今日也来了两位施主见他,了缘都拒绝了。贫僧且去问问再来回复。”   瑾俞升起一股无力感,之前还以为慧娴公主说凌子言只是想要出家,可现在都剃度了,她哪里来的本事让人回归尘世啊?   被小沙弥引到了寺里接待香客的厢房,瑾俞坐立不安的在屋里渡步,脑子里都是凌子言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那么清贵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就当了和尚。   这世家的人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这般的决定,凌子言那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不像是冲动的样子。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伤的太深,心态崩溃承受不起那份打击,万念俱灰之际,才萌生起了遁入空门的念头。   瑾俞紧张万分不时的往外瞅,说实话心里也没有底,凌子言会不会见自己。   好在不一会儿院里就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瑾俞快步迎了出去,才到门口就堪堪停住了脚步,设想了不知道多少话,这一刻都卡在了喉头。   阳光下着一袭灰色僧衣的人缓缓走来,青色的发根,在白色的头皮下清晰可见,再下来是一双仿若历经沧桑后,归于闲淡平和的眼睛。   古井无波,大概说的就是这个。   和他以往的一身白衣一样优雅,这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衣,穿着也不显突兀,倒是有几分豁达和从容。   万事皆空后的从容,万念俱灰后的归宿。   “凌公子……”   瑾俞翕动着唇,好不容易挤出了两个人,喊了凌子言后,不自觉的酸了鼻头。   难以接受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努力的热爱生活,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阿弥陀佛!”   只见凌子言淡然的笑着,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贫僧法号了缘,意在凡尘万事皆空,唯有我与佛法有缘。”   瑾俞瞬间梗着了喉头,红了眼眶,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能把人伤到这样的地步。   “你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瑾俞哽咽着道。   “施主!贫僧已经是太白寺的第三十四代弟子了缘,从此天地是家,再不问出处。”   瑾俞从泪眼婆娑里,试图从凌子言脸上看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可是没有。   那张消瘦了许多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豁达,淡定,从容不迫,出口的话语也只是平静地叙述。   “你有家,有妻儿老小,怎么能走上这条路呢……跟我回去!”   “阿弥陀佛!万象皆空,如今我已是方外之人了,尘世之事,自有她的定数。时辰不早了,施主请回。”   瑾俞终究没有劝动凌子言,在看到凌子言出现的那一刻起,晕黄的光圈笼罩着地他,那一刻的凌子言,是之前那个柳镇和她在枣树下品茗,谈笑风生的凌子言,可又不是凌子言,脱俗的像一个真正的方外之人。   一个心死如灰的人,尘世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不论是遁入空门,还在留在尘世间,你永远都是我朋友。”   瑾俞眼里浮着泪花,她见证过凌子言在柳镇努力的让自己融合进世俗,见证过凌子言的风雅无畴,也见证过他恣意潇洒的一幕。   可眼下这个剃去一头黑发,身穿僧衣,洗去浮华归于平淡的凌子言,空洞的,淡漠的,让人心疼。   “阿弥陀佛……”   凌子言垂眸喊佛号,瑾俞没有等来他抬头,看了好一会儿那泛青的头皮,和那合十的手,最终放弃了劝说,红着眼踏出了厢房。   擦肩而过之际,她闻到了凌子言身上淡淡地檀香味,那是属于空门里虚幻的味道,从此这个人再与世俗无关。   院子外慧娴公主已经到了山门外,知道凌子言肯见瑾俞,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期盼,哭倒在她的侍女怀里。   身旁还站在一高大一瘦小两道身影,瑾俞中午起来便没有看见的端木青和瑾天,也等在院子外面。   “瑾俞!你劝动他了吗?他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了?”   慧娴公主看见瑾俞便冲了过来,急切的问。   面对一个妻子,一个即将作为母亲的女人,那眼里的期盼和奢望多强烈,自己的回答就有多伤心。   瑾俞吸了口气,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慧娴公主,轻声道,“你别太难过了,给他一点时间,或许以后他还会回去……”   “不!”慧娴公主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你帮我瑾俞,帮我把他喊回去!以后他要偷偷去看你,偷偷想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不管了!只要他肯回去就好……真的,我真的都可以接受……”   ☆、第一千三十七章寄托   “够了!慧娴!你冷静一下!”   瑾俞高声呵住慧娴公主的胡言乱语,这话说的不仅是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凌子言和她,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奔溃至此,我不问,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现在他只求一个精神寄托,佛门净地可以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勇气,你明白吗?你们就放过他!最起码给他一个缓和的时间,别逼他了!”   “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子言……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你跟我回去!”   慧娴公主哭得声嘶力竭,跌跌撞撞的进院子去,瑾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心情。   “姐。”瑾天小心的看了一眼端木青,问,“你怎么也来了?”   “慧娴公主来了府里求少奶奶帮忙,少奶奶推却不过,便跟着来了。”画眉适时应道。   “我们早上来的,本想着可以把他劝回去。   没想到等了大半天,他一直避而不见,还好你来了,总算见了一面。”   端木青豁达地上前揽住瑾俞的肩膀,把人带进了怀里,虽然心里有点酸,但瑾俞是什么性格端木青是知道的,瑾俞来这一趟肯定是朋友情作祟。   凌子言对瑾俞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万念俱灰,暂时是不会回去了。”   瑾俞把手放在端木青的手心里,感受到暖意,这心里的难受劲才缓和了过来。   “要留下继续劝说吗?”端木青不动声色的回握住瑾俞的手,问。   “劝不了了。走!我们回去!”瑾俞无奈的道。   回去!   凌子言不会再回到世俗,慧娴公主隐瞒的一些事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这些瑾俞都不想知道。   每多知道几分,瑾俞心里那个月华一样高洁的凌子言,都会被玷污几分,无关情爱,只是瑾俞单纯的怜惜。   ……   “施主,了缘不愿意见你。”   沙弥拦住了往里面闯的慧娴公主,那扇通往僧侣屋舍的门又关上了,硬生生隔绝出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来。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慧娴公主拍着那阻隔着的门,哀声道,“子言!你跟我回去!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你啊……”   “阿弥陀佛!施主!佛门净地,禁止喧哗。请回!”   沙弥不苟言笑,作揖喊佛号,请慧娴公主走。   “佛门净地不是普度众生吗?我也是众生,为何我过的这么苦,你们的佛祖都看不到?”   “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为怀,施主请回!”   “慈悲为怀?呵呵!”慧娴公主冷笑,转着圈扫视着寺院的门,“那里面的是我丈夫,我的孩子,现在佛祖要抢走他,也是慈悲?”   “公主……”宫女吓了一跳,佛门净地,谁敢说这些话。   “阿弥陀佛!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所有一切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施主想开点!”   “我想不开!”慧娴公主抹去脸上的泪水,“你们普度众生,度一切罪恶,结一切善果,为何就看不见我的苦难,反而推我入深渊?”   “阿弥陀佛!凡尘往事不堪回首,了缘和佛祖有缘,施主放过他,便也是救赎了自己。”   慧娴公主没有回去,来的时候是抱定主意要把人带回去的,自然也不想轻易放弃。   ……   瑾俞和端木青共乘一骑回京都,和来的时候一路忐忑不一样,她这会儿只有伤感。   “遁入空门不一定是坏事,古有怀素和尚名留千古,以凌子言的才华,也一样可以。”端木青舍不得看瑾俞消沉,想方设法的开解她。   原本就想把这事解决了,不让瑾俞担心,他一大早带着瑾天就是打算把凌子言劝回去,但凌子言根本不见他们,没想到瑾俞来了。   终究没有办法把凌子言劝回去。   “他被伤的太深了,与其说遁入空门不好,倒不如说是他的解脱。从此不管那些腌臜的事,这才能活出真正的凌来。”瑾俞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又是荣华富贵害人不浅。   “这些事情不少,能不能看透,就看个人了。”   世家子弟,每个人肩负的责任各自心里有数,孰是孰非,有时候也无法下定义。   ……   转眼就到了三月下旬,瑾俞她们返乡的日子到了,临行前瑾俞和木子又去了一趟太白寺。   慧娴公主因为孩子的原因,不能继续留在寺庙,再多不舍也只能回京都养胎去。   凌子言这次没有出来见瑾俞,只让小沙弥带了一句话:缘聚缘散,惜缘随缘莫攀缘,前尘往事随风,世间再无凌子言,唯有出家僧人,了缘。   瑾俞知道这是不会再见自己的意思了,无奈只好把给凌子言一些吃用的东西交给沙弥,还给寺庙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当小沙弥把那几箱子衣物,还有那些日常用品送到厢房退出去后,盘腿坐在榻上闭目礼佛的凌子言,湿了眼眶。   这一世他仿若活过几辈子了一样,年少轻狂之时,便得了一个才名远播,鲜衣怒马,烈焰繁花。   志得意满也好,风流倜傥也罢,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志向自然也高。   正以为春风得意稳步前进时,他又从从云端跌落尘世,生生把过去十几年的风光都给打落。   直到遇到那个自强自立的姑娘,仿佛如那年三月拂面而来的春风一般,吹散了他头上聚拢的乌云,吹化了他心头的郁结,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重获幸福的时刻,那只操纵他命运的手,又开始了运作。   那个阳光大方的姑娘,不习惯他的碰触小心翼翼的避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又是一片灰暗。   身不由己,那么他的心就由自己做主!   若是抛却这副破皮囊,能得到畅快呼吸的自由,那么现在是另一种新生。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了缘忙快速地转动手里的佛珠串,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佛经,几个轮回后,起伏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面上已是一派安然。   前尘往事亦如过往云烟,从此世间再无第一才子凌子言。   ……   ☆、第一千三十八章回程   客船从三月底,一直走到了四月中旬,还没有抵达辰州。   半路上许林居然追了上来,说是巡视周边的酒楼,瑾俞一路上晕船吐的天昏地暗,大家对于他的到来,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   端木青对瑾俞的晕船束手无策,带来的大夫开的药瑾俞吃完吐的更厉害了,不能听之任之了,护国公提议上岸走陆路,他年纪那么大了,加上端木老爷身体也不好,瑾俞怎么敢让他们在马车上颠簸那么长时间,自然是拒绝了。   既不能走陆路,又不能把两家的长辈留在船上不管,最后只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船靠岸添加补给的时候,大家便当做去游玩,在岸上多住几天再启程。   即便这样临到辰州下船,瑾俞还是瘦的脱了型,在京都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被消耗完了。   当晚众人在辰州驿站落脚,皇帝的诏令很早就传到了辰州,辰州知府带着下属来接的驾,从知府到一个封地的官员,这也算升官了,对上头的县主自然是想尽办法效忠表忠心。   无奈瑾俞被折腾的头重脚轻,简单的敷衍了几句就把人打发了,完全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   那知府领着属下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形一闪而过,便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   县主的府邸瑾俞没有选在辰州,而是在柳镇,所以辰州瑾俞等人也只是路过。   “这一路上让你受苦了。”   端木青心疼瑾俞,无奈束手无策,这会儿终于抵达陆地,他亲自伺候着瑾俞沐浴更衣,出来后还把驿站送来的补汤给瑾俞端过来。   “这不是到了陆地了吗?养几天就好了。”瑾俞也很无奈。   在现代的时候飞机,轮船,汽车,哪个她没有坐过,谁知道来了古代居然晕船了。   “嗯!是得好好养养,看这瘦的,我一只手都比你的腰粗了。”   “哪有!”   瑾俞笑他形容的夸张,端木青则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   吃饱喝足瑾俞很快就睡了过去,端木青出去在各位长辈院里转了一圈,便回来也陪着她睡了。   没有河面上那腥臭的水汽味道,也没有让人头晕眼花的摇晃感,瑾俞睡得很好,直到第二天辰时才醒来。   惊奇的发现端木青居然也在屋里,只穿着白色寝衣搬了一张小几,就坐在床边奋笔疾书。   瑾俞靠过去搂着他,把脸放在那宽厚的肩膀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你在写什么呢?”   “给皇上的奏折,告诉他咱们已经到家了。”   “写封信都要用奏折 可真麻烦。”   “那是你舅舅,娘是公主,你是县主,皇上不放心你们,我自然要写封信告诉他你们都好。”   皇帝对青娘心存愧疚,失散多年的兄妹相聚,现在还不能堂而皇之的告诉天下人,还只能用嘉奖瑾俞的手法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这就是上位者的无奈。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他们知道有些情感不能大白天下,否则会给人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写!我有点饿了。”   瑾俞起身洗漱,吐了这么多天,现在脚踏实地,终于有了食欲了,人的精神好了许多。   “去!今天厨下用鲈鱼做了高汤,让人温在炉子上,一会儿你尝尝……”   端木青抬眼看了一下瑾俞的身影,雪白的寝衣空荡荡的,视力太好,一眼就看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自从赶路开始到现在瑾俞晕船,端木青就进入了禁欲状态已经一个多月,这会儿看见这般情景,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叫嚣了,端木青无奈的把手里的狼毫放下。   这女人大大咧咧的,浑然不觉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扛着她无形的诱惑。   拿起一旁半温的茶水,端木青灌了大半杯,这才把杯子放下,低头继续写奏折。   瑾俞可不知道这些,洗漱出来画眉已经把吃食送了来,新鲜的鲈鱼用春笋吊的高汤,既有鱼的鲜,又有笋的清甜,瑾俞尝了一口便闷头吃饭。   端木青盯着那殷红的唇看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把人拉过来搂在怀里,狠狠地啜上几口解馋。   “端木青!我要吃饭!”   瑾俞弱弱地喊,有段时间没有折腾了,瑾俞还真怕端木青想做什么。   “不弄你了!快点养好身体……我憋得慌……”   埋头在瑾俞的肩膀上,端木青嘶哑的声音从肩头传出,瑾俞想笑,可这时候要是敢笑的话,她相信端木青肯定会把她掀翻在榻上压制一番。   聪明的回抱住端木青,心疼他。   “我一定早点把身体养好……好好的补偿你……”瑾俞柔声道。   “我等着!”   端木青简单的三个字,瑾俞愣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用过早膳后,到将近巳时才再次启程,辰州回柳镇马车也就不到三天的路程,端木青怕瑾俞还会晕马车,让瑾俞和他共乘一骑。   骑马这个瑾俞倒是挺乐意的,天气又不冷不热,骑马比窝在马车里舒坦不少,但却不是和端木青一起。   不说一家老小都在,两个人那么卿卿我我的瑾俞自己不好意思,也怕家人看了尴尬。   “听话!这一路上你不舒服,哪里有精力骑马?和我一起,这样我放心。”端木青不悦的皱眉。   “速度不快我没关系的。”   “要待马车里,还是和我一起骑马,你选一个?”   端木青态度坚决,大多时候他会纵容瑾俞,但是通常这样的时候,端木青都是不容拒绝的。   瑾俞担心两个人卿卿我我端木青受不了,外人看着也不好看,也是很坚决。   不过她不会和端木青僵持着,只在临出门前,靠在他怀里撒娇一番,惹得端木青猛吸气,再由此来说话。   这时候端木青热血沸腾,还真的有立马就地正法的冲动,想着这一路恐怕真的会失控,只好勉强答应了。   只是看见瑾俞轻快地翻身上马,眼里都开始冒绿光了。   顾忌她身体不舒服没有怎么样,似乎小女人的身体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啊!   想到这里端木青不由豪情万丈,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想要做点什么,现在不行,晚上,可行?   ☆、第一千三十九章杀伤力   所以这一路瑾俞是骑马回去的,虽然端木夫人和青娘不大赞同瑾俞女人家跟着男人一样在外面骑马,但看她不像船上病恹恹的样子,只好任由她们那么做了。   虽然骑马一样颠簸,但这种脚踏实地的奔驰感,比船上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太多。   瑾俞到晚上下塌地的时候,不仅没有累趴下,反而因为晒了太阳出了汗神清气爽,晚膳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距离县城近了一些,驿站不如府城的好,吴员提前租了一家富户的院子,一大帮人在富户家里借住一夜。   起居用具用的是自己的东西,瑾俞倒是不觉得不适应,只是沐浴的时候没有泡澡,而是选择了淋浴。   从沐浴的偏房出来,端木青也回来了,还是已经洗漱好的。   看来刚刚在前院洗澡了,瑾俞盘腿坐上软榻,端木青已经非常自然的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   “这家主人品味不错,这园林修的很有江南味。”瑾俞打量着装饰极其讲究的屋子道。   “主家是在江南各处做药材生意的。”   “哦!那我们住进来,该不会把主人给赶出去了?”   瑾俞心里过意不去,之前吃饭的时候,那主家恭敬的近乎卑微。   “他们会觉得荣幸之至,毕竟谁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福气,一下子住进来一个公主一个县主。再说你现在是这地方的一地之主,他们估计觉得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话了?”瑾俞忍着笑问端木青。   “我最近一直在看人文地誌,这些我还是懂一点的。”   “这些日子我是荒废了,到家后你得教我……哈……”   瑾俞打了一个哈欠,吃饱喝足,又洗了澡,这时候躺进被窝刚刚好了。   “困了就去睡。”   端木青摸摸她已经差不多的头发,把手里的帕子一丢,俯身把人捞了起来,呼吸有点重。   “嗯!”   瑾俞丝毫没有察觉端木青的不对劲,只觉得端木青最近都很规矩,不会怎么样,搂着他的脖子,安心的享受他的服务。   等到端木青一路过来吹了烛火,黑暗中头顶的呼吸有点沉重,瑾俞才发现今天晚上的端木青有点不一样。   直到被压进被褥里,滚烫地气息扑面而来,瑾俞来不及说话,就被封住了口。   长夜漫漫,百子千孙的架子床摇晃了大半宿,初夏的雨来得格外突然也格外急切,那娇花不堪重负,不能抗衡,只能被迫弱弱的承受着,只待风雨过后,阳光明媚之时。   久违的宣泄让男人格外地粗狂,风平浪静后,已经是夜半三更,被褥里的女人犹如脱水的鱼,骤雨打过的美人蕉。   “瑾娘……”   “端木青!你真是坏透了!”   “噗嗤!”发现瑾俞居然还有力气骂人,端木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她,“小东西!睡!”   “明天我起不来赶路,你可别喊我。丢脸都丢到家了……”   仿佛得到指令一样,这人终于放过自己了,瑾俞几乎是立马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端木青暗自摇头,让人送水进来,亲自动手给她清理,好让她睡得好一些,他才掀被上去,搂着睡。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外面阳光都照进来了,端木青不在屋里,瑾俞扶着腰起来的,忍不住在心里又把罪魁祸首骂了一顿。   端木青回来的时候,瑾俞才知道他刚刚去做了什么,原来许林来告辞了,说是先在周边地酒楼看看。   “可算是走了。我真怕他跟着我们回去,到时候二妮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有的酒楼都不是在柳镇附近,即便是府城都有两家,许林在府城没有去看,现在离开,大概也是有所顾忌了。   “放心!许林是知道轻重的人,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当初也不会避开二妮离开。”   “算他有良心。”   不该惹的人别惹,许林看起来还不算坏。   瑾俞知道自己起晚了,等出去和大家碰头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几位长辈压根不在意。   启程的时候端木青自作主张把她抱上自己的马背上,瑾俞拒绝不了,要说昨天自己骑马什么事都没有,今天她不敢说了。   所以端木青的杀伤力,比晕船还要可怕。   瑾俞心里那么想的,实际上也是那么说了,把端木青说的面红耳赤,只把人搂紧一点,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   瑾俞拒绝了府城开府的要求后,县主府皇帝便改赐在柳镇,南区好几里地范围,一大片都归到了县主府名下,瑾俞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之前住的都是镇上的富贵人家,其中祖上还是三朝元老,现在这些房子都清空,原来的主人都搬走了。   君主一言,底下的人跑断腿,瑾俞相信要让这些人搬走肯定也费了不少劲。   “你也别担心太多,这里面有三家原来都是赫连云江的,只是皇上留了一些皇家体面没说罢了。”   “还有这样的隐情啊!那赫连云江在柳镇肯定捞了不少钱?”   安顿好家人后,端木青便带着瑾俞在府里逛逛,这县主府大概就是那三家豪宅打通的,曲水流觞,亭台楼阁,汉白玉雕砌的廊柱地砖,可以说是极度奢华,一点都不输京都的护国公府。   “这里应该是赫连云江的老巢,这些年赫连云江可没有闲着。   十万军饷被他打劫了,这辰州府大的各行各业他都有涉猎,即便没有参股的,也用他皇子的身份吃了人家几成干股。   原来这三座宅子都是互通的,另外两家也是他的爪牙,房产收了也不冤。”   端木青怕瑾俞多想,干脆把原来隐瞒她的事情给说了一下,“皇上给了图纸让我定府邸,我选了这里。”   “赫连云江可真黑!”   “他黑一些,还不是一样没有福气享福,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好好的皇子不当,要弑父篡位,活该。”   这话是实话,真的没有半点的骄傲和自得,若是在皇陵戴着镣铐过得生不如死的赫连云江听到,估计要气得自刎而亡。   自己处心积虑做的一切,当初没有杀了碍事的端木青,没想到一切都白费,反倒把精心运作的地盘留给了他们。   ☆、第一千四十章归乡   瑾俞被封为县主的圣旨,早在皇帝下旨之前就颁布到各地了,纵使再想低调回乡,知道他们一家回来的下属官吏也都上门来拜访混个脸熟,这些自然都交给管家打发了。   在柳镇上安顿下来的第二天,瑾俞跟着父母就回了柳叶村,瑾家有瑾老太太在,当初瑾昌明和青娘离家又匆忙,这会儿回来了也不敢再耽搁,得回去给老太太见见。   等骑马跑在回乡的路上,瑾俞才发现那条山道居然被开垦成了大路,路基都由大石条砌好的,看那路面的新旧程度,还不是短期造成的。   “木子!这该不会又是你做的?”   瑾俞勒住缰绳,降下速度靠近端木青,指着那条通畅的不比官道差的大路问。   “在去北地之时,我想着你要在家到处跑,这路不好走,便留下那些人找了人来把这一段路修了。”端木青笑着道。   “不错啊大哥!”   瑾俞歪头笑眯眯的看他,人家都说七窍玲珑心,这人恐怕不止!细心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应该做的。”   “行!我是不会说谢谢的。”瑾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说谢谢的。比如……”   端木青抬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双目囧囧的看着瑾俞,那架势分明是图谋不轨。   瑾俞看了一眼身后骑马跟着马车的南边梓和吴明他们,放弃了扑过去抱端木青的冲动,示意端木青往后看那一堆的电灯泡。   端木青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大串人,遗憾的叹气,这些人可都是妨碍他和瑾俞亲密的障碍。   “看来是不行了。”端木青深表遗憾道。   瑾俞不说话,只瞅着端木青一直乐,心里甜的很。   “主子,这路修得可真好啊!从镇上到村里,这会儿骑马估计一刻钟就能到了!”   南边梓看不懂端木青那凉嗖嗖的眼神是啥意思,这会儿心里豪情万丈热乎的很。   看着这大路心早就飞了,要不是不能越过主子先早,他早就跑进柳叶村去,拉着他挂念的姑娘诉一番衷肠了。   “你不留在镇上帮忙安置,也跟着来干嘛?”端木青冷声问。   瞧着南边梓那满面红光的模样,就知道思春了。   瑾俞最疼二妮,那边许林消停了下来,到了门口都绕道而行,这家伙没脸没皮的又凑了上来。   “我是去看……”   眼角瞥见笑面如花的瑾俞,南边梓堪堪住了口,意识到这位主子可不好说话,当初两人的怨看似平静,实则还没有解开呢!   他可是一路谨小慎微,尽量不出现相当于偷偷摸摸的来了这柳镇期待美人归的,要是就这样被赶回去,他可不干。   “南边梓,你去看什么呢?”   那边瑾俞听了南边梓的话,甩着马鞭,笑得阴森森的问。   当年出征前南边梓给二妮许的承诺,瑾俞虽然没有在场听到,但是之后还是有人和她说了,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之后了。   那时候天高路远,南边梓就算对二妮有什么心思,也是只能空想,当不得真。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们举家回来,南边梓如果还惦记着二妮,依照这人的阴谋诡计,恐怕二妮逃不过去。   对南边梓瑾俞意见老大了,可不想二妮被他给哄走。   “回少奶奶的话,小的就是去看看这柳叶村都有了什么变化。那里地杰人灵的,小的这身体不好,需要一个地方静养。若是可以住下,那真是好事,指不定小的很快就生龙活虎了。”   “哼!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瑾俞冷哼,她还能不知道南边梓的花花肠子想什么,但是当初都能在端木青伤成那个样子还插一刀的低情商物种,想要娶二妮,想都别想。   “咳咳咳……小的这是陈年旧疾,最需要山清水秀,地灵人杰的地方静养了。”   南边梓连咳了几下,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就想讨一个人情,最好瑾俞能把他留下养病,这样他的追妻大业,就能毫无遮拦的进行了。   只要想到这个,南边梓就止不住乐,那脸上憧憬的笑容,在瑾俞眼里可是猥琐的很。   嫌弃的从头到脚看了一下,回想起来南边梓刚刚说的话。   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这样有损自己娶妻生子的话都说得出来,看来这军师的脑子是真的有点不正常。   “呵呵!既然你身体不好,那么最好你没有别的想法,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回京都去。”   “主子手下留情,小的是真的喜欢这里,绝对没有半点过分的想法。”南边梓急了,瑾俞不明说,他也懂瑾俞话里的意思。   “暂且相信你!”   “多谢少奶奶宽容……”   瑾俞呲牙看他,这心虚的模样,说心里没有事,那才有鬼。   但有了他那句身体不好在前,瑾俞就有办法让他的肖想,永远都成为肖想。   看着傻乐的南边梓,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瑾俞套去了,端木青心里直叹气,遇上这么一个情商低的东西,只能心里默哀。   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选择披荆斩棘,这人也就属南边梓了。   ……   一路回去时间减少了不少,原来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路面好走了,只要不到两刻钟就抵达村头,这还是要照顾瑾昌明和青娘夫妇的马车走得慢。   瑾俞回村没有用县主的仪仗,可路上还遇到不少村里人,正是农忙的时候,田间地头的忙碌,看见高头大马和马车,大家都知道回来的肯定是瑾俞他们,这村里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阵势。   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来行礼,大家还不知道青娘的身份,只知道瑾俞因为打战和贡献的几项技艺对全国上下的读书人有功,皇帝给封了县主,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贵人,二话不说先跪下了。   瑾俞连忙下马来,搀扶她们,直说不用拘礼,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就行,她不讲究那些。   虽说瑾俞免了他们的礼,但是说话什么自然比以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唯恐稍有不慎要被罚。   这中间当年可有不少人在瑾俞一家落魄的时候,糟践过他们家的。   ☆、第一千四十一章躁动的心   “瑾俞啊!那我们还是喊你名字啊?”   二狗叔袖子裤腿还挽得老高,挠着头不太确定的问瑾俞。   关于看见瑾俞他们回来要行礼的事情,那可是县上的县太爷亲自来教的,唯恐在礼节是慢待了县主。   “诸位叔伯婶子真的不必多礼,我还是我,回来了什么都不讲究。一会儿都来家里吃茶啊!”瑾俞爽朗的说。   许久不见,村里人古朴的面容,即便带着积分刻意的讨好,瑾俞看着她们熟悉的面孔也亲切,一一打了招呼后,邀请大家空了来家里吃茶。   看着瑾俞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就连她身边的端木青也没有以前那么冷,大家这才相信瑾俞虽然是县主,只不过人家不拿乔。   “村头到你们家面前那桥都改了,现在那拱桥造得可好看了。往年下大雨,那桥面就会被水淹,现在溪流挖宽了,有了那拱桥,咱们可再也不怕雨天路滑,过桥要掉水里了。”有人讨好的道。   “是吗?”瑾俞看了一眼暗地里帮她做了这么多,现在被人围着神色未变的端木青,笑着道,“只要能大家方便就好。”   “多亏了你们家的作坊,还有木子留下的那些大人帮忙啊!要不然咱们这村里变化可没有这么大,大家也没有银子把孩子们都送去学堂。”   “就连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想要嫁到我们村里来,现在我们村里的后生再也不愁娶不着媳妇了。”   “只要大家有付出,以后还会更好的,现在只是开始。”   听着那七嘴八舌的话语,看来现在村里变化不小,这一切的变化她当时走的匆忙没有参与,没想到端木青留下的人能力这么强,硬生生把个落后村子给改造了。   又客套了几句,瑾俞见后面马车上的二老都要下来了,连忙和大家说一声先回村里,等大家空了来玩。   “啧啧啧……这气派!这架势,就是不一般啊!”   还有一小段路才到村里,这会儿相亲们都在,瑾俞也不好再次上马骑回去,便把马丢给吴明,和端木青打算走回去。   “这瑾家现在是兴旺发达了,不得了了啊!”   “不得了!据说京里的王爷都没有封地,只有俸禄呢!”   “那不是和土皇帝一样了,想在这里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那可不是吗!只要皇帝不收回去,这一片地方世代都是他们瑾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得了这么大个富贵。”   瑾俞他们都没有走远,这些人的话还能听到,忍不住汗颜。   在皇帝眼皮底下谁敢做土皇帝啊?   瑾俞也是打定主意的,趁自己现在年轻多花一些精力,看看能不能把这辰州改变一下,等到改造好了,该还给朝廷的还是要换的。   要不然到时候弄出一个削一个藩王权什么的,给他们定个造反的名头,那自己的一番苦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当年刘家也是眼瞎了!放着金镶玉不要,去年刘杰昌招来了杀身之祸,都死绝了,全家就剩下一个李寡妇,老惨了……要是当初娶的是这个,或许境遇就不一样了……看那木子自从娶了瑾俞后,好得不能再好了!”   “人家木子也是好人,小伙子踏实,没有那非分之想,自然好。”   瑾俞愣了一下,记忆里那个满脸阴鸷,一副全天下都欠他银子的脸闪过,那人瑾俞从来没有看上眼过,参与造反也是罪有应得,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看来这村里的人,想法还停在过去呢!”端木青凉凉的道。   他的女人,凭什么和刘杰昌那货色扯在一起,听了他很不爽啊!   哪怕那些人也恭维了他,端木青的脸也还是很臭。   “他们又没有你见多识广,想法又单纯,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瑾俞笑着道。   “唉!谁让我是个听娘子话的呢!”端木青压低声音道。   “噗嗤!”瑾俞忍俊不禁,笑问,“你说,我怎么会这么的聪明,当年毫不犹豫的就把你带回来了呢?”   “那是月老聪明,知道在那个对的时间可以等到你,便机缘巧合让我倒在你面前了。”   端木青真诚的道,紧紧地握住瑾俞手,周围的人一片轰然。   “对!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你,再也舍不得把你扔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要说她做得最正确的事情,恐怕就是当年把端木青捡回去了,那时候初来乍到一切毫无头绪,多亏了有端木青在,瑾俞才有今天。   吴明等人都是练武之人,又是一心关注着几位主子的,小夫妻俩那压低声量的话语,还是没有防备的被他听了一耳朵,这个中滋味不好受啊。   原来想着就这样本本分分的护着主子就行,无奈天天被强迫性的塞狗粮,吴明他们那颗冰冻的少年心,也有了复苏的躁动了。   然而走在前面的主子夫妇,只记得黏黏糊糊你侬我侬,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无形的秀恩爱,秀到别人了。   “嘶……”南边梓走着走着猛吸气。   吴明撩眼看他,一贯面无表情,即便这时候心里不停地在翻滚着情绪。   “南边先生,你不舒服?”   吴明手里攥着三匹马的缰绳,怕跟着的乡亲太大声惊了马,又怕主子喊他听不见,他可谓是一心几用,这会儿听到南边梓吸气声,面无表情的问。   “我被主子酸倒牙了!”南边梓一边说着,那细长的眼睛还不死心的盯着那夫妻俩看,眼里都是羡慕嫉妒啊,“不大庭广众之下显摆,行不行啊!”   南边梓话音一落,吴明甚至还没有听清楚这是何意,就见端木青状似不经意的往后扫了一眼。   吴明福慧心至,意识到南边梓可能惹祸了,说了主子不爱听的话,立马条件反射的离南边梓远一点。   南边梓左右是得罪了少奶奶,现在又得罪了主子,娶媳妇是什么希望了,他可是还想着娶媳妇呢!   少奶奶身边的画眉,机灵聪慧,笑起来喝了蜜一样甜,吴明琢磨了许久,觉得娶个那样的媳妇挺好的。   吴明摸不吭声的为自己将来的幸福打算着,南边梓浑然不觉自己刚刚的酸话被自己主子听见了,还很是灿烂的笑着,憧憬着他的美好生活。   ☆、第一千四十二章不能忍   不远处瑾老太太已经由林秀梅等人搀着等在了门口,许久未见,依旧精神抖擞笑容可掬,再不是原来那个尖酸刻薄都没有老太太了。   “娘,我们回来了。”   瑾昌明牵着青娘过去,二话不说便跪下行礼,瑾俞等人见父亲都跪了,自然也跟着跪下。   “祖母,我们都回来了!”   “快起来,地上硌人的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瑾老太太喜极而泣。   自从放开心结后,在看到儿子媳妇被人接走,她忐忑不安了这么久,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   “赶紧起来进屋啊!这茶点什么都准备好了。”   何氏的大嗓门吼着,不过这回不是生气闹腾,而是高兴的。   现在二房出息了,她出去也是腰板直了不少,对二房是恨不得捧上天去。   “对对对!一路舟车劳顿的,都去歇歇。”   瑾良信直搓手,憨厚的老实人学不来自家婆娘的会来事,反倒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弟弟一家。   等瑾昌明起来郑重的对瑾良信行礼,兄弟俩磕磕绊绊的说了两句,眼睛一红,居然就这样好了。   老宅的院子里已经摆了两张八仙桌,茶点什么都准备好了,瑾云带着翠莲张罗着,还不忘亲切的招呼门口的乡亲进来喝茶。   瑾俞喝了半盏热茶,便看见瑾云耐心的给瑾川家两岁多的儿子喂茶水喝。   将近两年没见,瑾云张开了不少,褪去了以前的尖锐,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   “姐姐这两年没见,还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呢!”   瑾云被瑾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看她,发现瑾俞居然和过去一点也没有变。   大概心中有爱,时时刻刻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才能一直保持这么好的心态。   “我才十九岁啊!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我可不想这么快变老!”瑾俞夸张的问。   “噗!”瑾云忍俊不禁,偷偷看一眼男人的那一桌,端木青自然和前几年也是什么变化都没有,“是!姐姐还小,还年轻。”   “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瑾老太太笑道。   “祖母,在你面前,我们可一直都是孩子。”   “瑾娘这一看就是过得幸福的小媳妇,这要是生活不如意的女人,这心里的怨念多了,笑着都假。”何氏凑过来讨好的道。   “你去厨房看看鸡汤炖得怎么样了,别在这里凑热闹。”瑾老太太瞥一眼面色不变的瑾云,打发了何氏去厨房。   见瑾云捻了一块西瓜吃着,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瑾俞猜测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听何氏说那些不恰当的话了。   “祖母,趁着还没有吃饭,我回家去作坊看看。”   “去!你们出去打战后,这家里可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好的很。”瑾老太太怕一会儿何氏出来又说错话破坏气氛,赶紧允了瑾俞回家去。   “我也跟姐姐去!今天开始晒酱,这会儿还有得忙了。”   瑾云也站起来,她和翠莲跟着二妮一直在作坊干活,作坊的事情她熟悉。   “都去!家里厨房的活有人帮忙,你们一会儿回来吃饭就行。”   那边端木青见瑾俞起身,便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   “木子,我回去看看作坊再过来。”瑾俞道。   “作坊现在如何了?”端木青搁下茶盏问。   瑾俞还能不懂他的意思,最是不喜和人应酬,这院子里虽然都是自己家里人和乡亲们,但他也坐不住。   “那你也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几只鹿,现在说不定长老大了。”   “瑾天不让人杀了,那小鹿都有百来斤了,一天能吃三捆草料。”瑾川道。   “那是姐夫当初抓回来给我姐的,不能杀。”   “没杀,都好好的。”   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和端木青柔和的视线对上,看一眼嘴角上扬的端木青,那时候家里穷得很,她什么都拿去换钱,那鹿也是太小了卖不了价格才留着养的。   通往对岸的那座颤颤巍巍的小桥,已经被一座气派坚固的石拱桥取代,溪边也不再只有光秃秃的河堤,沿着岸边种了一排的杨柳,微风拂过左右摇曳,仿若婀娜多姿的娇娘,一看就让人神清气爽。   “和镇上比,我还是喜欢这里。”瑾俞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道。   “喜欢的话,咱们就回来住。”端木青走在瑾俞身边,旁人都自觉的退后,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祖父和爹娘还在镇上,我们怎么好回来……”   瑾俞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离自己家不远处,也盖着一座房子,外观和装饰都相差无几。   “祖父和爹娘来一样有地方住,你还担心什么?”   “端木青!你简直就是多啦a梦,什么都被你想到了。我太爱你了!”瑾俞一脸钦佩的看他。   这人什么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好,今天她回来和拆礼物一样,惊喜一个连着一个,这会儿简直是心花怒放。   “嘘!这话我爱听,但是我更喜欢你没人的时候说。”端木青示意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   “我才不呢!想说就要说!”   端木青挑眉看人,目光悠远,恨不得把瑾俞给捞进怀里,无奈身后人太多了。   “嗯!你想说就说,我听着。”端木青哑着声音道。   瑾俞扬着嘴角看他,这人可真不仅撩拨。   小夫妻俩没有过分的言行,但双眸交汇,早已经酿就了一片火海,所到之处,灼热无比。   “瑾娘!师傅!你可算回来了!”   一道惊喜的喊叫声,打破了两人的眼神交流,端木不悦的皱眉,都不用转身,就看见一个人影飞快的跑了过来……   直直的越过他,一把把他娘子抱了起来,还不客气的来了一个旋转。   “二妮!”瑾俞只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冲过来,自己脚下一轻,就被抱了起来。   “是我,是我!你可想死我了!”二妮兴奋的道。   “你快放我下来,我晕!”瑾俞没想到二妮力气那么大,抱着自己和抱一个小孩子一样轻松了。   “我想你嘛!让我多抱一会儿……”   端木青愕然。   接着是一股火往头上,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的妻子被人抱了!   ☆、第一千四十三章担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端木青怒火中烧,就要上去把两人拉开,那边二妮仿佛感应到他的怒火一样,乖乖的把瑾俞放下,规规矩矩的对他行了一个礼。   “木子姐夫好。”嘴上那么喊着,二妮心里却是想到从前和瑾俞调侃过的话。   喊瑾俞师傅,那么是不是要喊端木青师娘,可这称呼要是敢喊出去,二妮都能想到自己夜里无缘无故掉河里,那都是端木青气极让人干的。   “许久不见,咱们二妮已经是大姑娘了!”   瑾俞感受到二妮促狭的捏自己,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初见二妮的时候,二妮才十三岁黄毛丫头,转眼已经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嗯!”端木青忍。   好!   看着瑾俞疼惜二妮的模样,端木青所有的怒火都熄了,谁让这是瑾俞的得意弟子呢!   星目扫过二妮还紧紧攥着瑾俞的手,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我久未回家,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快带我去作坊看看。”   “今天正好晒酱,我才翻了一下,这会儿味正好呢!”   “赶巧了!”   和瑾俞想到一样,那晒酱的作坊还没有踏进门,一股浓浓的酱香就扑鼻而来。   原来盖的晒酱场地,又扩建了一些,进了场地放眼看去,一片规模不小的酱缸摆在那里,还有帮工在翻酱的身影在穿梭。   “果然我没有看错,二妮,你是人才啊!”瑾俞毫不吝啬的夸道。   “哪里的事!我只不过是依照师傅你留下的规矩继续罢了,当不得夸。”二妮谦虚道。   “当得,当得。”   “各处酒楼的生意火爆,各种调料现在都不外卖了,哪怕卖出去的,价格也极高。”   “原材料足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毕竟咱们做这些也不当当是赚钱,也是为了让更多人吃到好吃的。”   “要不,咱们再扩大规模生产?”二妮试探的问。   “要扩大规模……”   这次皇帝还赏了良田二百顷,瑾俞打算一部分种地,一部分种各种香料,不单单自己种,还要把种子发放出去,鼓励更多人种。   当然这又牵扯到土地的事,这时候的土地多,但人们种植技术差,除了粮食外,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地拿去种那未知成果的香料。   瑾俞自然也不会强迫人家不许种粮食,只种香料,而且为了防止自己的命令下去,底下的官员阳奉阴违,做出强迫的事来。   从她决定要让子民开始种香料开始,便跟着端木青以柳镇为试点,四下奔走体察民情,一定要做到不浪费土地,谁若是开荒出来种植的话,就以年限承包制,头五年免了税,从第五年开始按照实际情况正常缴税即可。   这么一来大大鼓舞了人心,到处可见开荒的人。   当然这些也是有限制的,为了防止过度开发造成山林流失,瑾俞还特意上了奏折请皇帝赐了几个懂地质的人来。   对于瑾俞这什么都来麻烦自己,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认为瑾俞这是不和他见外,正好他也想看看瑾俞会做出什么样的创新来,派出的人也都是精英。   瑾俞得了那些人才后,到处跑的更积极了,家里的事左右有端木夫人在,再不济还有大小管家操持着。   这么一跑就是半个月不见人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出酱的时候了。   “师傅,我……这次送酱去府城,我也想去看看。”   那天傍晚,瑾俞正准备和端木青从柳叶村回镇上,二妮踌躇着过来了。   “去呀!这个不需要问我。”瑾俞很不在意的应下了。   “谢谢师傅!我这就回去安排!”   二妮欣喜若狂,都不等瑾俞夫妇离开,自己就跑回家去了。   直到这一刻瑾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木子。这都一个多月了,许林应该从府城回京都了?”瑾俞抱着一点侥幸,忍不住问端木青。   “还没有。”端木青的话彻底粉碎了瑾俞的侥幸。   “那二妮这次亲自送调料过去,该不会就是去见许林?”   “很有可能。”   “不行!我不能让二妮去,许林都要成亲了,两个人如果出点什么事,这人二妮怎么办?”   瑾俞说完就要往外去追二妮,曾经已经过去了,她不想二妮再受二次伤害。   “瑾娘!你冷静点。”   “你给我放开!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妮受委屈!”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解决的,你是关心她没有错,但是代表不了她。你就让她自己去处理!”   端木青快速的扣住瑾俞,把人带进怀里,又回到了茶室里去。   “你放开!才不要听你的话。”   瑾俞气恼不已,挣扎着去踢端木青,还真的给她踢了两下,但端木青还是没有放开,反倒搂着她的手更紧了。   “瑾娘!二妮又不是小孩子。十四岁她都懂得不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知道放手,现在十六岁了,难道现在还不必十四岁强吗?”   端木青耐心无比,仔细的劝说着,瑾俞在他怀里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显然听进去了这些话。   “你是不是和许林一伙的啊?反正撩了人家姑娘也不需要负责,到时候倒打一耙,说人家自动送上门的……”   端木青无端受了许林的牵连,被瑾俞骂的狗血淋头。   无奈这还不能反驳,在心里把优柔寡断还停留在府城的许林骂了一遍,还比以往更加耐心几分的安抚发飙的瑾俞。   “嘘!咱们别急。”端木青猛的封住她的嘴,防止她再说一些更糟的话,“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咱们不这样想他,好吗?许林他虽然花心,但有底线,知道谁可以碰,谁不能碰。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拒绝二妮,断然的离开,是不是?”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但危险还是潜在的,万一许林想着自己已经定亲了便没有估计,对二妮又毫无准备的释放出来感情,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我暂且相信你,但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要是这回真的出了什么事,伤了二妮,我不会放过许林的!”瑾俞狠狠地道。   ☆、第一千四十四章催孩子   “好。我让吴明跟着去看着,许林敢乱来的话,第一时间把他打趴下。行不?”端木青陪着小心的道。   “哼!”瑾俞气愤难平,被端木青吹的热气弄得心烦意燥,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道,“有什么事情要耽搁这么久,我看他就是故意逗留在府城引诱二妮去的!”   “别胡思乱想了!有我们在,他不敢怎么样……”   许林是不敢怎么样,而不是不想怎么样。   端木青嘴上那么说,心里确明白瑾俞说中了,许林这分明是游弋不定。   他还是比较了解许林的,两个人小时候在一起长大,这性格看着天南地北,但骨子里都有一股执拗劲。   执着,坚贞不移,或者说一根筋也好,看来对二妮,许林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瑾俞有心要阻止二妮去府城,但是端木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事情该自己去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别人一味的阻拦,只会让人更加舍不得。   五味杂陈的看着二妮跟着送调料的车去了府城,瑾俞担心也于事无补,最近让她上心的事件都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端木青还是比较了解她的,看她情绪低落,便早早的带她回了镇上。   前两天张老爷夫妇去了外地,瑾俞把他们家的小家伙接过来玩了两天,因为护国公和端木夫人夫妇喜欢他,还没有送回去。   瑾俞和端木青才踏进家门,就看见护国公带着小家伙在院子里玩。   县主府原本就是赫连云江精心建造的府邸,又加了另外两座房子当做院子,更是大的惊人。   中间一座算是主院由护国公和端木老爷夫妇住,另外两座院子分别是瑾昌明一家三口占了一个,瑾俞和端木青夫妇占一个。   所以要在这大的没边的宅子里一回来就遇见护国公,这机会几乎很小,除非是护国公有心带着小家伙在这里等瑾俞和端木青的。   “小包子,你怎么和阿祖在这里呢?”   瑾俞没有多想,看见软萌的小家伙,郁结的心思早就一挥而散,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抱着小家伙逗乐。   “姨姨,我和阿祖打拳……哈!哈!”   叫护国公阿祖,那是顺了瑾俞他们的辈分喊的,就他母亲和瑾俞的关系,真的和亲姐妹就差一个血缘关系了,好的很。   小包子奶声奶气的说着,挣脱开瑾俞的怀抱,自己站在地上比划着。   三岁的小包子蹲着马步,似模似样的出着拳,惹得瑾俞乐不可支。   “哎呦喂!我们小包子可真厉害,姨姨都不会打拳呢!”   瑾俞笑眯眯的再次搂着他亲,小家伙还特嫌弃的推她,使劲擦自己的脸。   “我爹说,男女授受不亲,姨姨不能亲我。”小包子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授受不亲你都懂啊!可真厉害。”瑾俞捧腹大笑。   “我知道的可多了,娘说姨姨很忙,不能吵你。姨父在的时候,我不能亲你。”偷偷看一眼端木青,小包子说得小心翼翼。   “哈哈哈哈哈哈……小家伙,你可真是惹人喜欢呢!”   瑾俞瞅着后面也忍不住勾唇的端木青开怀大笑,看来端木青醋坛子的名声,这是连小毛孩都知道了。   “嗯哼!这小娃娃有根基,从小这个底盘就稳,假以时日,这身手指定差不了。”   护国公满意的看着瑾俞搂着小包子又亲又笑的,有这么一个可人疼的孩子在这里诱惑着,就不相信小夫妻俩真的狠心不想早点生孩子。   他可是盼着曾孙盼了好几年了,做梦都想抱着,可每次催端木青,这家伙总是给他打马虎眼,说要等几年再要孩子。   护国公急呀!   他都六十多岁了,儿子媳妇可以等,他这花甲之年说走就走的年岁,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待第四代降临,可不想听端木青说等两年再要孩子的话。   对于执拗的端木青,护国公是不用以前的方法和他闹,现在他改用了怀柔手段。   瑾俞心软又孝顺,虽然他不好意思开口催孩子的事情,但是表现的对孩子热情一些,也算提个醒了,他相信瑾俞看得懂。   “是嘛!”瑾俞认真的打量一番怀里安安分分的小包子,胖乎乎的敦实模样,确实根底不错,“他这小身板还真不错。以后就让他跟着祖父学武,您有了他陪着,这日子也热闹。”   “这恐怕不行啊!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总留在我们家也不合适。”护国公很开心,总算把话题扭到孩子的问题上了。   “没关系啊!他爹娘忙得很,巴不得有人管着呢!”   “我们端木家的武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能学到精髓的,都是嫡系子孙。”   “没关系!他也和我的孩子一样,以后也让他学咱们端木家的武功。”   瑾俞没心没肺的话,成功让护国公的脸上变黑,想他费尽心思的搞这么一出,没想到瑾俞根本看不透这一茬。   “祖父,您先回去歇会儿!小包子由我们带着即可。”   端木青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护国公这话意有所指,他一听就猜出老爷子带着小家伙特意拦着他们说话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是不好明着催孩子,借用张家的小家伙来说话。   “是呀!我们带他玩一会儿,别把您给累着了!”   “哼!算了!你们管着!我精力有限,伺候不了了。”护国公瞪了一眼端木青,背着手跟钟诚走了。   “祖父您慢点,一会儿我下厨,做点您爱吃的菜。”   护国公的暗示端木青懂,可惜瑾俞不懂啊,完全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知道家人对孩子的期盼,她也很积极,可谁让端木青那什么上脑,想要多玩几年,反正她年纪也小,瑾俞也就纵容了端木青那超时代的想法。   抱着小包子乐呵呵的目送护国公回院子去,瑾俞这边就催着端木青去厨房,她要下厨给小包子做好吃的。   知道瑾俞没有猜出护国公的意思,端木青也不准备解释,接过小包子抱着,夫妻俩直接去后厨。   ☆、第一千四十五章哄她   晚膳有瑾俞下厨,自然比往常又丰盛了许多,农忙的季节瑾昌明和青娘回了柳叶村,现在瑾天从书院回来都是自己到这边开伙的。   饭桌上端木老爷问起瑾天八月份乡试的事情,瑾天恭敬的一一作答。   青山居士对瑾天的教育方式,和对李文轩的完全不一样,不求瑾天那把把中魁首,只求他能考中。   毕竟像瑾天这样的年纪就是秀才的人可不多,一鼓作气的中了举人,再去外面游历三年进京会试。   当然,涨了见识后,能不能考中贡生参加殿试,就看你的真才实干了。   “小天,这乡试也不急,你年纪还小。”瑾俞不太赞同瑾天为了功名,太过勉强自己。   这时候的考试可不仅仅是书面上的答案,大部分还有学生自己的见识这里面,毕竟举人就能当官,没有真才实学,这也没法治理一方。   “姐,你放心,我有数的。”瑾天腼腆的道。   “我看过小天的文章,很有新意,也很有见识,这次乡试的监考有可能会是秦大人,他一贯喜欢创新,小天这乡试要过没问题。”端木老爷笑着道。   端木老爷他的身体不好,但是文采过人,瑾天在书院有青山居士授学,回来又有他指点,学识上更进步了,这点瑾俞毋庸置疑。   又得了瑾天自己的肯定,瑾俞自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大家继续吃饭。   护国公之前没有点醒瑾俞,这会儿也不再为难自己,安静的吃饭,时不时眼馋的看着仆妇给小包子喂饭。   或许他的目光太炙热了,瑾俞吩咐仆妇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心里有点不自在了。   算起来她和端木青成亲三年多了,两家的长辈都在等孩子,这次回来瑾老太太可是提点了好几次,大概都是说端木青家就端木青一棵独苗,让她最好是早点开枝散叶,好让长辈安心。   那话的意思,瑾俞猜出几分是怀疑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意思,瑾俞又不好意思说她们吃了避孕药才没有怀上。   饭桌上瑾俞还是笑眯眯的,等回了自己的院落,这心情就沉了几分。   趁端木青去洗澡的时候,瑾俞把他的东西翻了个遍,就连他书房也没有放过,可就是没有看见杜先生开给他吃的那个避孕药。   这事又不能直接问伺候他的吴员,瑾俞回到房里想来想去,准备还是直截了当的和端木青说。   “木子!”   等端木青擦着头发出来,瑾俞连忙跑过去,搂着他的手,柔柔的喊。   “怎么了?”   端木青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就势揽住她的腰,问。   “那个药……咱们别吃了好不好?”   “药?”端木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瑾俞是不想吃杜先生开给她调理身体的药丸,自然是不愿意了,苦口婆心的劝导,“那药是调理身体的,你可不能停了。等什么时候杜先生说不用再吃,你小日子到了不满床打滚的时候,咱们就不吃了。”   “别给我打岔,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端木青住了口,瑾俞那两颊绯红的模样,他刚刚居然错过了。   “就是,就是不个吃了不会生孩子的药啊……咱们不吃了好不好?”瑾俞小声的道。   “不行。”端木青勾起瑾俞的下颚,俯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瑾俞,轻轻吻着那如蜜的唇,哑着嗓子道,“你知道我兴.头足,现在若是有孩子的话,恐怕会受不了。好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现在生孩子行不行?”   瑾俞的手脚都软了,最受不了端木青的柔情攻略,抬手攀住端木青的肩膀,面红耳赤。   “我不想让祖父他们失望,看着他们那么喜欢孩子,但从来不说的这份宽容,我想我得自己自觉一点……”   “那我呢?”端木青咬着瑾俞的耳垂问,“我们成亲说是三年,但是去年一年我都没有怎么你,你就舍得让我失望,让我那么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不能动吗?”   瑾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受不了端木青这样,被他啃的意乱情迷,做着小小的回应。   等被压进柔软的被褥里,水波荡漾,沉沉浮浮的折腾了许久后,瑾俞才反应过来,被他这般折腾,怀孕期间相当于放假,那可是好事。   “端木青……你个……狼……你这是要把我拆了吗?”   就着朦胧的月光,瑾俞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断断续续的控诉。   “……”   端木青差点破功,直接堵了她的嘴,继续……   等都云消雨歇,瑾俞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端木青才把手放在那可以孕育生命的地方。   长辈们对孩子的渴望他知道,但若是要给瑾俞造成困扰,端木青可舍不得。   杜先生说瑾俞没有养好身体会很难怀孕,端木青不想要瑾俞知道是她的原因,这事也不打算说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贪恋这床笫之欢。   “傻姑娘!只要有你在身边,即便一直没有孩子,我也无所谓。”   轻语如月光一般的轻,才出口就消散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瑾俞睡得黑甜,端木青小心翼翼的把她搂紧了些,炎炎夏日,大汗淋漓也舍不得放开。   这一夜过后,瑾俞不再提让端木青别吃药的事,端木青以为瑾俞放弃了,直到那天去前院的书房,他发现有人翻动的痕迹,问了吴员才知道瑾俞翻的。   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他吃药不生孩子的事,只不过是凭空捏造的,瑾俞即便把整个县主府翻一遍,也找不出药丸来。   “少奶奶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还说不让您知道……”吴员小声的道。   “嗯!我知道了,退下!”   “是。”   端木青打发了吴员,继续拿了昨天没有看完的农经看,心里却是想着怎么才能打消瑾俞生孩子的念头。   那边瑾俞在厨房煲了一锅甜汤,原料里就有才从树上打下来的柚子皮,这柚子皮有个功效,就是避孕药吃过后再吃柚子,会导致避孕药无效。   这是瑾俞寻找药无果后,想出来的办法,端木青把药藏的那么隐秘,那么她就来破坏药效,让他吃了药也没有用。   ☆、第一千四十六章窥见秘密   端木青不喜吃甜食,但是瑾俞做的吃食,再不喜欢,他都会给脸吃完。   现在天气热端木青也不让她出门,瑾俞就开始负责一大家子的饮食。   瑾俞对端木青的态度很欢喜,早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吃完,中午又来一份,到晚边的时候再来一碗。   于是端木青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瑾俞最是体贴入微,在知道他不喜欢甜食后,以往都会另外给他准备爽口的吃食,可是今天一整天下来都在喝甜汤。   那甜汤的味道虽然不错,但是甜腻腻的口感实在让端木青爱不起来,瑾俞平常不会给自己吃的东西,今天又是一再让他吃,这显然是有原因的。   回想刚刚吃的甜汤,都是正常食材,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是母亲给做的补汤,端木青一下拿不准瑾俞做这些汤给他喝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丫鬟把东西收走,瑾俞也拆了发髻准备去睡觉,端木青背着手走过去。   俯身揽着瑾俞,从那橙黄的铜镜里看着两人亲密凑在一起的样子。   嗯!很满意。   男俊女俏,天生一对。   “瑾娘!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啊?”端木青抵着瑾俞的发顶,柔声问。   “什么话?”瑾俞放下手里的梳子,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洗澡了。”   “你都给我喝了一天的甜汤了,就不给我解释解释吗?”   “那个啊!”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在他的怀里一本正经的道,“那是我新研制的甜汤,想找人试吃,看你喜欢,我就都给怒留着了。”   “新品?”   端木青狐疑,就瑾俞的手艺,这甜汤还需要试吗?完全没有必要。   “对呀!爹娘和祖父那里我也送了,无奈做多了,你不会是在嫌弃我的手艺?”瑾俞特无辜的问。   “我怎么会嫌弃呢!就是担心你这大热天的在厨房里忙碌,别累着了,有什么事情交给厨娘就好,她们多少也学了你的几分手艺。”   端木青连忙表态,感觉自己是误会妻子了,或许瑾俞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煮甜汤喝而已。   瑾俞窝在端木青怀里笑得特别甜,原来只是想暗搓搓的做点什么,现在却想着借这个由头惩罚端木青,让他把药藏的那么隐秘。   接下来几天,端木青都没有抗拒掉瑾俞的甜汤,谁让他英雄气短,面对温柔体贴的妻子,说不出拒绝,连开口说话都泛着酸。   “老爷,这甜汤你喝点。瑾娘是个孝顺孩子,这大热天的还进厨房。”   端木夫人把瑾俞刚刚送来的甜汤给丈夫盛了一碗,端木老爷随即放下手里的狼毫接了过去,浅尝了一口后,发现甜淡适中,瑾俞在做吃食的手艺上,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忍不住点头。   “儿媳妇是个有孝心的,看似大大咧咧,这内里秀着呢。”   “是呀!我原本还担心青儿脾气冷清,和姑娘捂不热,没想到和瑾娘倒是好的蜜里调油。”   瑾俞去而复返,想着要把一家人过几天去村里住几天的事情,和端木夫人说一下,到门口就听见二老在夸她,这下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进去了,便停在了门口等着。   “一切都是缘分,京都和柳镇隔着上千里路,青儿都能和瑾俞遇上。”   “这要是能生个孩子就好了……我看爹这几天带着小包子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怕过不了几天会催。”   “要我说,现在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儿子媳妇感情好就行。没有孩子到时候再说,再不济还可以在族里领养一个过到青儿他们名下。   爹那里你多劝劝,宽慰宽慰他老人家,也别给儿媳妇压力……”   瑾俞脸上的笑容,因为屋里的话慢慢地凝固了,心底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辛酸。   吸了一口气,瑾俞努力的保持镇定。   “我先回去了,别告诉夫人和老爷,我刚刚来过。”   “少奶奶……”丫鬟已经被瑾俞那微红的眼眶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   “不许说!否则我唯你是问!”   朝二人屋外的丫鬟挥挥手,示意她别告诉二老,瑾俞带着画眉走了,和来时的轻快不同,这会儿略显沉重。   头顶上酷夏的烈日照着,瑾俞丝毫觉察不出热意来,脚下的步伐迈的老大。   画眉紧追着瑾俞,愣是不敢开口说话,一路直直进了二人的院子。   外间的桌上还摆着一个炖盅,瑾俞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抬手揭开了炖盅的盖子。   原来要去给端木青送甜汤的,看着瓷白的炖盅,里面那柚子皮的白瓤被切得细碎,瑾俞用银耳、枸杞、加冰糖炖了两个时辰。   即便是为了惩罚端木青把药藏起来,但瑾俞做这些的时候,还是极其的用心。   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端木青说他想要多玩两年,不想因为孩子破坏了他们的二人世界,这是一个多么充满爱意的谎言。   压力他自己扛着,还要用那么一个借口来说。   “少奶奶……要给少爷送甜汤去吗?”   画眉小心翼翼的说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瑾俞,想着也只有端木青才能安抚得了了。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送甜汤了。”   瑾俞扣住那个炖罐盖子,艰难的说着。   没有所谓的避孕药,那她想要通过这个甜汤破坏药效,根本就不需要。   “你们拿下去分了……”瑾俞轻轻地道。   “是。”   瑾俞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偏西,书房里和人议事的端木青没有等来午点的甜汤,坐不住,散了那些人后,到了院子,她才意识到。   “少奶奶呢?”院里端木青问画眉。   “回少爷话,少奶奶在屋里。”   感觉那略急切地脚步朝屋里来,瑾俞抬手揉了揉脸,快速地抬脚进了屋。   才在榻上躺下,珠帘被掀开的清脆撞击声就传来了,接着很快就到了榻前。   温热的大手落在额头,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接着是熟悉的气息凑了过来。   “瑾娘!还睡呢?”   端木青轻柔的唤着,瑾俞缓缓地睁开眼睛,温情脉脉的面容映入眼帘。   ☆、第一千四十七章揣摩   “我这刚刚睡过去,你就回来了。”   瑾俞睁着眼睛,懒懒散散的道。   “好呀!你个坏丫头。我还等着你的甜汤等了一下午,居然躲在这里睡懒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端木青话是这么说的,俯首亲她额头的时候,动作轻柔无比。   瑾俞抬手抱住他,汲取着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满腔的泪意差点忍不住。   “你舍不得的。”瑾俞埋在他的胸膛,哑着声音道。   “谁说我舍不得的?”端木青轻拍着瑾俞的被,敏感的察觉到瑾俞的情绪有变化,“你送了这么多天的甜汤,今天居然不送,让他们好一阵笑话呢!”   “你不爱甜的,以后我不做了。”瑾俞呐呐的道。   “别呀!我这才刚刚喜欢上那味道,怎么能不做……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真的。”   端木青无比郑重的说着,瑾俞便抬头看他,皙白的小手落在他的眉间,一路往下落在唇上,端木青的呼吸停了一下,接着急了几分。   紧紧的抱着瑾俞,端木青轻声呢喃:“瑾娘……”   “端木青……”瑾俞用手抵着他的唇,眼里水光潋滟,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味道,“你怎么能……这么这么的好。”   “我,好吗?”端木青的心下一紧,被瑾俞那个红着眼睛的笑给吓到了,小心的道,“我觉得永远都不够好。瑾娘,你是我的女人,若是有事,千万别瞒着我,和我说。”   “哈!你看我是那种有话藏得住的人吗?我不像你,受了委屈也不说。”瑾俞笑着笑着就想哭。   端木青什么都不和自己说,明明不能生孩子,偏偏还要骗自己想要过二人世界,骗自己受不了怀孕期间要禁欲的日子。   瞧瞧,坏人都让他做了,所有的不好也都是他的,到瑾俞这里都是好了。   “我不怕你无理取闹,就担心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些话端木青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瑾俞的性格爽朗,很多时候有什么就说什么,像今天这样的很少。   “我就当这话,是你不给我送午点的惩罚了……嗯?!”   “木子……”   瑾俞忍不住了,仰头主动吻住他。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端木青也不让她说,那么就让她用自己的方式来说!   用自己的方式来谢谢端木青的真情,谢谢他的怜惜和爱护。   屋里的温度很快就比屋外还要高,金钩被摇晃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青色幔帐里情浪翻腾,两颗心走的更近了。   瑾俞第一次产生了宁愿死在端木青身 下的心,前所未有的纵容和放得开。   直到月上柳梢头,黝黑的屋里那动静才平复下来,端木青抱着瑾俞去洗了澡回来,瑾俞慵懒的趴在他胸口,居然没有像以往那般睡过去。   招了侍女把晚膳送来,瑾俞意思的喝了半碗粥,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端木青把她安置好,招了画眉到外间的偏房问话。   “说!少奶奶今天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主子恕罪!奴婢答应过少奶奶,什么都不说的。”画眉连忙跪下请罪。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什么原因了吗?”   端木青冷眼看着画眉,这侍女倒是忠心瑾俞,换做以往他肯定会多加赞赏,可是现在他着急知道瑾俞为何情绪低落。   “主子恕罪。”   画眉把头垂得更低了,依然没有把瑾俞交代的事说出来。   端木青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画眉,没有再多问,“退下!好好伺候着你主子。”   “是。”   画眉退下后,端木青便招来了暗处的护卫,很快就知道了瑾俞这异样是从父母院子里出来才开始的。   想了想,端木青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父母的院子,他还是不放心瑾俞。   “青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端木夫人他们都准备歇下了,没想到端木青会过来。   “我过来和你们说说过几天咱们一起去村里避暑的事,瑾娘和爹娘都说了?”   端木青扶着母亲在椅子上坐下,又对着端木老爷行了一礼,这才在下首坐下。   “去村里啊!这敢情好啊!你爹除了庄上住过一些日子外,真的田园生活没有过过呢!”   端木夫人一开口,端木青便知道瑾俞这事还没有和爹娘说,那就不是因为意见不和了。   “村里虽然不如镇上繁华热闹,但民风淳朴,是个好去处。瑾娘不够细致,平常大大咧咧习惯了,爹娘有什么需要的,和吴员说,让他去准备即可。”   “方便,一切都方便。有你们安排就好,瑾娘做的已经很好了。”端木夫人连忙道。   “她年纪小,又不受拘束习惯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爹娘多包涵。”   端木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儿子这时候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青儿,你有话直说就好。我和你娘都听着呢!”端木老爷道。   “我没有别的话说,只是担心瑾娘有些事情做不好,你们不适应。”   “在没有比她更好的儿媳妇了,自从来了柳镇后,你祖父和你爹这身体每天都在变好,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很好,真的很好。”   端木青也没有从父母那里问出什么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父母没有对瑾俞有什么不满。   等端木青走了后,端木老爷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心里有点不踏实。   儿子来院里一趟,别的不说,只一再提儿媳妇年纪小,要他们多包涵的话,好像对自己夫妻俩有误会啊!   “老爷,您还是歇下!不早了。”   被儿子突然到来吓了一跳,这会儿又见丈夫神色凝重,端木夫人忐忑的看着丈夫走来走去,这心里忐忑不已。   “青儿好像有话要说的,可是又不好开口……”   “该不会是和儿媳妇吵架了?”端木夫人不太肯定的道。   “不!不是吵架……”   “不是吵架的话,儿子为什么要说我们多包涵的话?就是杜先生说瑾娘难孕,我们也没有多话啊……”   “这就对了!我知道儿子来这一趟是为什么了!”   端木老爷走了几圈,好像有什么被他把住了,但又有点不够肯定,这会儿被妻子一提醒,恍然大悟,连忙喊了侍女进来去传话。   ☆、第一千四十八章死定了   端木青没有走多远,又被端木老爷的人请了回去,只不过一会儿,就见他行色匆匆的离开。   屋里端木老爷和端木夫人面面相觑,皆是满心的愧疚。   “本来我们不介意瑾娘早点晚点生孩子的事的,但是现在瑾娘恐怕要误会了。”   “那怎么办?”端木夫人紧张的道。   “瑾俞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咱们真心以待,她会想通的。”   端木老爷嘴上那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担心瑾俞误会他们夫妻俩,故意把话说给她了听,到时候事与愿违,恐怕要结下心结。   ……   瑾俞半梦半醒中,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盯住了,那眼神如有实质一般,让她睡得都不安稳了。   潜意识让她行了,微眯着眼睛看去,朦胧的幔帐里,坐着黑塔一样的人。   “木……木子?”   瑾俞小心的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人捞进了怀里去了。   “瑾娘!”端木青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你,你怎么了?”   瑾俞只觉得搂着自己的端木青,前所未有的用力,响在耳边的话语带着些许的咬牙切齿。   “瑾娘!你给我听好了,孩子什么的,我才不在乎。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有你,我不许你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这样埋汰自己。不许!你听见了吗?”   瑾俞还有点迷糊的心智,被端木青的一番话给说清醒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乎乎的点头。   “我知道了,端木青。我知道你的心,知道你对我的好,再不会钻牛角尖了。”   “有没有孩子,我真的不在乎,爹娘也不会太在意。祖父那里有我去说,相信他也能看开……”   “别!就让他觉得是我们好玩不生孩子!真的告诉他玩不能生,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好!我听你的。”   端木青总算可以放心的抱着妻子躺下了,暗自揣摩了那么久,没想到是因为瑾俞听到了父母的对话,知道了自己不易怀孕的事,自己躲着暗自神伤呢。   瑾俞被他看醒了,又半带威胁和告白的说了一通,枕着端木青的手,有点兴奋的睡不着了。   “木子。你和我说说,为什么要编出吃了避孕药这样的谎话来骗我?”   “别闹了!否则你否则熄火。”   瑾俞戳戳他的胸膛,被他一把抓住手,老实了下来,沙哑的声音,染着几分情愫。   “饿狼!”   “你知道我对你,一向没有自制力的。”   “讨厌。”瑾俞羞涩之余,还带着幸福   不得不说,端木青这简单粗暴的表白,让她很开心。   “我没有骗你,这两年我还不想要孩子,这是实话。”   “不想要孩子,和我不能生,这里面的区别不一样好不好?”   “在我眼里都一样,只是少了我吃药的过程罢了,左右我是不想要你这么早生孩子。”   瑾俞像被泡着蜜罐一样,甜到了心坎里去了。   “你个傻子,早点和我说,我也不至于为了整你,给你投喂了那么多天的甜汤……”   “好呀!你个坏姑娘,果然是故意整我,才给我喝甜汤的。”   端木青一听,猛的把人压住,“恶狠狠”地啃她的唇,瞬间点燃了帐里的暧 昧气息。   瑾俞一开始还能推他,最后被亲的晕乎乎地,最后也只能承受了。   这一胡闹,就闹到了三更天,第二天两个人都华丽丽的起晚了。   瑾俞是累趴爬不起来,端木青则是舍不得温香软玉,热的鼻头冒汗,也要和瑾俞腻歪在一起。   “好热啊!你简直就是一个大火炉。”瑾俞嫌弃不已。   这才睁开眼睛,就是汗流浃背的感觉,真不好受。   “一会儿我让人送冰块来。”   端木青无奈放手起床,其实这么点热气,他还是加油忍受的,可惜瑾俞不让自己抱她。   两个人去洗了澡,慢慢吞吞的又吃了饭,转眼已经过午了,几个长辈那里的请安都省了。   夫妻俩去看小包子,发现他在护国公院子里,瑾俞心里愧疚,面上便带着几分。   “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许退却,不许胡思乱想。”   “记住了。”   有了端木青的维护和纵容,瑾俞不由多了几分底气,面对护国公的时候,也能保持镇定。   准备回村里避暑,宜早不宜迟,端木青第二天就准备启程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镇上里柳叶村也近,但青山绿水间就是不一样,踏上柳叶村的地面,明显感觉到气温都降了一些。   瑾俞一开始还担心护国公适应不了乡村生活,没想到几天后,他就能和瑾昌明一起扛着锄头去地里看水除草了。   劝都劝不回来,只能听之任之了。   二妮自送调料去府城那日起,转眼就过了十来天,再怎么耽搁,差不多也能回来了。   瑾俞担心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会在这档口出点什么事,回头又想想二妮那脾气,也不是会做错事的人。   “木子,我好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南边梓了。”   瑾俞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从调料坊出来,这才想起平常一直在这边晃悠的南边梓不见了。   “二妮去府城那天,他就来和我说要去会个故交走了。”   瑾俞听了这话,气得牙痒痒。   无论是风流不羁的许林,还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直男南边梓,瑾俞都不觉得他们会是二妮的真命天子。   二妮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值得更好,更温柔的男人对待。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我觉得他们聚在一起,就不会做好事!”   “你别担心,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   “有个屁啊……”   瑾俞爆粗口,被端木青双手插腰无奈的看着看着,就心虚的低头。   “这么粗狂,我还以为自己娶了一个汉子回来呢!”   端木青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瑾俞的身前,那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   “我才不相信那些什么都能控制,理智善存的鬼话。想你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当年还不是一样,脑子发热,连上门女婿都当了!”   “哈!前面半句就够了,后面的留着骂他们两个就行了。”   端木青直接服了瑾俞,小女人最近老会说话了,听着让人浑身舒坦。   “好。真做了让人发指的事情,那么他们俩就死定了!”   ☆、第一千四十九章欠揍   “嗯!我会帮你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们。”   夫妻俩从此提前进入棒打鸳鸯的剧情,演绎的生动无比,不久后就真的用上了。   二妮是在三天后回来的,马车的动静不小,瑾俞一听到就跑了出来。   不想就被从马车里下来的二妮吓了一跳,只见二妮整个人从里到外,除了失魂落魄和伤心欲绝外,瑾俞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这是怎么了?”   “瑾娘……”   这话才出口,二妮就哽咽地扑进瑾俞的怀里,夏衫单薄,不一会儿瑾俞就察觉到肩膀上传来热意。   “好了!别哭了!这是出去一趟,累坏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瑾俞轻轻拍着二妮的背,视线已经落到后面停下的马车上。   等看见后面马车里下来的人后,瑾俞觉得不怪二妮会崩溃的哭出来,换做是她,估计也会拎着刀去砍人。   依次下来的,不仅仅是禀报了端木青,说去访友的南边梓,一起来的还有许林。   “表嫂。”   那家伙穿的骚包的跳下来,对瑾俞笑得非常的欠揍,被瑾俞阴森森的盯着看,他耸耸肩转身撩起车帘,只见一只皙白的小手探了出来,毫不避讳的握住许林撩车帘的手。   接着是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形出来,一张娃娃脸的小萝莉,看着四周脸上满是好奇。   瑾俞的脸色很难看,可以说是怒火中烧,再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许林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养在深闺,娇柔的和暖房里那经不起风雨的娇花。   “小敏,来见过表嫂和表哥。”许林亲密的道。   “小敏见过姐姐,见过表哥。”   小敏规矩的朝瑾俞行了一礼,那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扑在瑾俞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二妮,分明是好奇。   不怪二妮几欲肝肠寸断,瑾俞猜测这是许林带回来让二妮死心的女人,不怕别人锣鼓相当,就怕对手不把你放在眼里。   或者说那小敏单纯的样子,比她实际年纪还小,完全不像是即将要嫁人的姑娘,许林那家伙对小敏又是怜惜不已,不管是装腔作势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这无形之中地真情流露,那才是对二妮的打击。   没想到现实比影视剧和小说话本还要精彩,那位娇俏可人,看着没有半点城府,见面就喊瑾俞姐姐的小姑娘,在瑾俞看来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那个长得刻薄地大长脸,风吹就能跑的大理寺少卿,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也不好好的宠着,居然忍心嫁给许林这花心大萝卜。   京都到柳镇将近千里,一个小姑娘不畏千辛万苦的追来,就足以说明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不管了许林,还是小敏,用这招来昭示实在狠毒。   当着小敏的面,瑾俞非但不能说什么,还得好声好气的应下,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原来是小敏啊!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你会来,屋里请!”   瑾俞保持微笑,心里把许林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早在京都就听许林说过这里,一直仰慕在心,匆忙来访,还请姐姐见谅。”   小敏没心没肺的笑着,虽然还是很纯的模样,但瑾俞感受到二妮僵硬了几分的身子,安抚得拍拍二妮。   瑾俞似笑非笑的看向许林,许林的脸上还带着笑,但视线不管和瑾俞对视,只装模作样的四处乱看,瑾俞几近咬牙切齿地道。   “小敏客气了,不过是乡野之地罢了,恐怕你会待不住呢!画眉,带表公子和小敏姑娘家去,好好的招待,别慢待了。”   “是。”   “瑾娘,表弟这里有我,你忙去!”   端木青看瑾俞那模样分明是压抑着怒火,连忙主动开口把人带回家。   “去!”   瑾俞摆手让他把人带回家,颇有一种心力交瘁的乏力感。   许林这混蛋,这招用的可真烂,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未婚妻带的二妮面前示威啊!   在许林经过身边的时候,瑾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许林晦涩的目光落在二妮的背上,带着歉意的朝瑾俞小小,跟着端木青走了。   那一眼有太多的无奈,瑾俞瞬间就看懂了,也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幸灾乐祸。   等端木青带着许林他们回了和瑾家毗邻而建的房子,瑾俞则带着二妮去了一旁的作坊,那里有一间专门收拾出来的茶室。   “喝点热水!”   瑾俞把二妮安顿下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热水。   “瑾娘!我……我真恨这样的自己……”   二妮语不成句,才说出口,就哽咽地泣不成声。   “我不想说别的,但是你这件事处理的实在糟糕。我以为当年你可以潇洒的挥手,那是认识到了期间的害处,没想到你又昏了头。”   瑾俞气她的不争气,当初她就不想让二妮去府城的,可二妮当时估计还抱着许林离开多年不成亲,可能在等她的奢想,偏偏一头撞进去。   “瑾娘!我真的只想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如果好的话,我就离开,决不打扰。可是我看见了比那年更加孤寂的他,明明笑容满面,但内里藏着的萧瑟,我还是看出来了。我心疼……”   “心疼?”瑾俞把茶盏掼在桌上,橙黄的茶汤洒了一桌,也不管,“他幸不幸福关你什么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能补上他心底的缺憾啊?”   二妮被瑾俞骂的头都不敢抬,瑾俞暴躁的来回走动着。   “他就要成亲了,新娘你也看见了,绝对不会是你!难道你还想给他做二房,每天日日夜夜的望穿秋水一般,等着他仅有的几次眷顾吗?”   “我就想问他要一个答案。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变成大家闺秀,但我已经学会了独当一面,问他我现在有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   “嗤!我告诉你二妮,永远都不可能得。他是许家嫡子,他的婚姻不能由他做主,结的是两姓之好,即便没有感情,也不可能解除婚约。你死心!还是当做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   ☆、第一千五十章气吐血   “唔呜呜呜呜呜……”   二妮崩溃的扑在桌上放声大哭,瑾俞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心疼她,拿起桌上的蒲扇拼命的扇着,气闷不已,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   二妮也想停住眼泪,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这一路她故作镇定冷漠的看着那两个人卿卿我我,憋着的一口气在心口,现在才发泄出来,怎么能忍得住。   “我就问你一句二妮,许林到底是给了你承诺,还是给了你什么,让你这样的念念不忘?”   瑾俞用扇子拍着桌子,厉声问。   “他……他没……有承诺过!”   二妮吸着鼻子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嘴上说的也是那么决绝,这才让二妮更放不下。   “没有你哭什么?哈!我问你哭什么?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因为什么才不可斩断?那么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奋不顾身的?”   瑾俞差点口不择言的骂出来,幸亏理智还在,但也吓得二妮止住了哭声。   “他不是很好,这个我知道。但是,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放浪不羁。   那时候我跟他出去,他很照顾我,不同于兄长亲人那般,那是另外一种情感我感受到了。   但是当年在客栈走水的时候,他把我救出去时,连抱我的动作都是规矩的,没有任何的亵渎。   在我向他表白后,他立马保持距离,还劝我去找个好人,把他自己说的那么坏,那么的不堪。   都是为了让我死心。”   什么狗血剧情,瑾俞当初是被马秀玉让人放火烧,二妮这也来一出。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别人困在火场里,他也一样去救。”   二妮满脸泪痕的看着瑾俞,这话和许林拒绝她的时候说的一样。   “不一样的,我感觉的出来。他和别人说话和我说话,完全不一样。”   “你真是气死我了!”瑾俞猛吸气,“他到底哪里好?你也知道他就要成亲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喜欢那姑娘,即便装的再亲密,也隔着一层……而且,在那姑娘没有来之前,他还不是现在这样绝情的,我感觉到他的情意……”   瑾俞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敢情许林当初徘徊在府城不回去,症结就在这里。   与其说用婚约来拒绝二妮,倒不如说是来牵制住他自己的心,留下一丝底线在那里。   真是够渣的。   他要成亲了,二妮上赶着去当二奶?   说到底还是许林给了她模糊的态度,让二妮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呸!这叫什么事啊?   瑾俞气狠的用力摇着蒲扇,这也就是二妮,换做别人的话,她不给几个耳光,那都不是她。   “好个渣男许林!看我不废了他!”   “别!瑾娘!他已经够难了!”   一腔情愿的跑去投怀送抱还不算,这还维护上了。   瑾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二妮楚楚可怜的模样不为所动。   “二妮,你有大把的好年华在,何必要被一个有妇之夫耽搁一辈子呢?”   “我也知道该放手的。在我们俩的约定失效后,可是我还存着幻想……”   “什么?!”瑾俞咬碎一口牙,就说为何二妮突然又变成这样了,“你们有什么约定?”   二妮抹了把脸,收起忧伤,羞涩中还带着甜蜜道:“是我逼他的。在府城的这些天,求他给我一个机会,这些天里有没有爱上我。”   瑾俞还能说什么?   震惊之余,居然还有点佩服二妮,这不是现代言情剧里的剧情吗?   瑾俞甚至怀疑二妮比自己的思想还超前,比她这个现代人更开化。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原本就断的一干二净,为何又闹出这么一出来?”瑾俞无力吐槽,悠悠道。   “有意思的。”二妮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微阖着眼帘,不无遗憾的道,“之前我一直为没有经过就无疾而终而遗憾,但是现在不会了。即便现在结果还是不能在一起,但起码我回忆一下,惨白的记忆里面,也有过这样的一小段路程,他曾经陪我一起经历过。”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回来还哭个毛?   “我觉得,你这是让我尝失恋的滋味。”瑾俞学着端木青经常对她无可奈何只能叉腰的动作,发现这个姿势很好,很能表达她心里备受的一万个打击的感受,“既然你都是抱着昙花一现的心态去体验,现在体验完了,人家女主也来了,你把人还回去,还有什么好哭的?”   “我还是伤心啊!发现他其实过得不好,这心里难受,又有点安慰。”   瑾俞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二妮,一时词穷的不知道说什么,那边二妮抿了一小口茶水,扯着笑,红着眼眶道。   “南边梓原来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不怀好意,但是现在我发现试过之后,我和许林是真的不适合。虽然我还喜欢他,也心疼他,但还是和当初一样,没法让自己委屈的和别人一起分享他。”   瑾俞觉得该哭的人是自己,这么多的精神垃圾砸过来,她跟着伤心跟着气愤,回过头来,给她这么一出结果。   努力的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手里蒲扇扇出的风都带着心浮气躁,气恼的把蒲扇扔在桌上,瑾俞笑得阴测测。   “我服气了!真的服了你们这几个奇葩,实在接受无能。之后别把你们那些惊人壮举告诉我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在二妮一脸错愕之下,瑾俞开门走了出去。   “啪”   “哎呦!”   门上一个偷听的家伙来不及离开,不偏不倚的倒进了门里来。   瑾俞低头看那个身穿青色衣袍,满是讨好和局促的家伙,不是南边梓,又是谁?   不是知书达礼,风度翩翩的大才子,大智囊吗?   居然做出这样偷听的行径来。   “你躲在门外干什么?”   顿觉怒火中烧,瑾俞抬脚就踹了过去,南边梓愣是不敢出声。   “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二妮伤心过度。少奶奶……少奶奶恕罪!”   “给我滚!”   瑾俞暴喝一声,南边梓还没有起来,她自己待不下去了,怕被这几个混蛋家伙气晕,抬脚就走。   ☆、第一千五十一章想做又不敢做   “瑾娘!”二妮彷徨无措的喊了一声。   “你给我站在那里,敢追来试试看!”   瑾俞头也不回的威胁一番,真的是要被气死,受够这些家伙了,这会儿她只想静静。   二妮从来没有见过瑾俞发这么大的火,想来是自己做的事情激怒瑾俞了,抬起的脚又放下,想追又不敢去追。   “二妮。你还好?”   南边梓见瑾俞走了,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   “要你管!”   一见南边梓凑过来,二妮哪里还有什么彷徨无措,炸毛的猫似得,张牙舞爪的白了南边梓一眼,拿了茶室里的脸盆去后院洗脸去,要不然一会儿回去不知道怎么和爹娘说。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南边梓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别人,连忙追了上去,试探的问,“你试过了那个方法,现在还喜欢许林吗?”   二妮刚刚舀起来一瓢水,南边梓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她一阵不耐烦,没好气的把水瓢扔回缸里去,溅起的水花尽数落在南边梓身上。   看着湿了衣袍的南边梓,二妮这心里居然有股郁结疏散的通畅感。   果然自己最近有点变态了,把瑾俞吓得落荒而逃不说,自己也快认不出来自己了。   意识到自己这样不行,变成泼妇的话,会让瑾俞失望,二妮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南边梓。谢谢你给我的那个建议,我试过了,确实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态度温和,丝毫看不出来怒火中烧,二妮很满意自己这样。   “那就好,那就好!”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南边梓笑得有点傻,不住的点头。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请离开。”二妮不待见南边梓,疏离的道。   “我这就走,这就走。”   南边梓嘴上说着,脚下一点都没有动,他还记得二妮刚刚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到底还喜不喜欢许林了。   只不过这一等,差点让他鼻血喷出来,眼前女孩窈窕曼妙的身子,毫无避讳的俯身洗脸,夏衫单薄,把那身形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要说之前他只是单纯的心喜二妮这个人,心里从来没有想过一丝一毫的亵渎,那么现在二妮没有防备的举动,就是点燃他身体里的那簇火苗。   南边梓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跳加速,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流窜,那么的炽烈,那么的让人豪气万丈。   “咳!”南边梓艰难的移开视线,偷偷的四处看了看,欣慰没有旁人见到这撩人的一幕,即便不舍,南边梓还是知礼的背过身去,等着二妮洗完脸。   这些二妮都没有察觉到,她低头把脸埋进水里,泉水凉爽的舒缓着她肿胀的眼睛,如此重复了几次后,她才抬头。   伸手去够放在一旁脸盆架上的毛巾,就感觉有人把毛巾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二妮大惊失色,匆忙的把脸上的水擦干,就看见南边梓脸色莫名的还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有走?”二妮不悦的问。   南边梓没有说话,视线在二妮殷红水润的唇上扫过,下意识的猛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病了,身体的感觉很奇怪,不舒服,只想简单粗暴的做点什么。   但是这有违君子之风,他拼命的压抑住了。   “我……”南边梓咽了口唾沫,才开口,“我想知道,你现在还喜欢许林吗?刚刚你没有回答我……”   “哗啦哗”   二妮正打算去倒水,听着南边梓的话,一股火涌上心头,没见过这样没有眼力劲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那件事,这是担心自己忘了记不住是?   二话不说的改变了方向,把脸盆里的水猛地朝南边梓泼去,一点都不浪费,都贡献给了南边梓。   原来还是翩翩公子,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顿时变成了落汤鸡一只。   “喜欢你个大头鬼!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这管你屁事啊!给姑奶奶离远一点,再和我说话,我抓花你的脸!”   “咚”二妮重重的搁下脸盆,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也不担心家人看见她这模样会怎么想。   她只知道,自己再不回家去的话,估计南边梓活不过今天。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还喜不喜欢许林而已。你不喜欢他了,那么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   南边梓顶着一身的水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二妮离开,嘴里无知无觉的嘀咕着。   身体里那种怪异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不少,他的脑子也逐渐的恢复了平静。   “之前我还不肯定,现在你的一盆水告诉我,你已经放下了。”   也不知道南边梓哪里来的推断,自己在那里欣慰不已,似乎觉得解决了二妮的心结,那么接下来他想做什么的话,也没有阻力了。   吴明把车上作坊要用的东西搬进来,就看见南边梓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浑身**的,好像被谁泼了水。   一时好奇,吴明扛着东西走了过去,发现南边梓脸上的神情好吓人。   一身狼狈,居然还能一脸陶醉,该不会是傻了?   “先生!”   吴明喊他,南边梓兀自陶醉中,听不见。   “南边先生!你怎么了?”   “嗯?你找我有事?这天真热啊!还是这样比较凉快。”   声量大了一些,南边梓终于有了反应,撩起还在不住滴水的袖子擦了一下脸,欲盖弥彰的道。   “……”吴明同情的审视了一番,介于大家都是同仁,还是好意的问了一下,“南边先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比如脑子什么的,当然,吴明问的比较含蓄,不会那么直接。   “没有的事!我再好不过了!”南边梓瞪了吴明一眼,低头拧自己衣袖上的水。   这样湿漉漉的样子,虽然他不介意,但是走回旁边的宅子去,被人看见了还是有点难堪的。   “你这副模样,该不会是刚刚霸王硬上弓,被二妮姑娘揍了?”   南边梓的动作停了停,这霸王硬上弓几个字,让他莫名的喜欢。   “去去去!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关键是什么都不懂。   ☆、第一千五十二章自私自利   瑾俞被那些人气的,真的想甩手不理,但来者是客,即便再烦,她作为主人也要去招待。   从作坊回到家,画眉便来和她说小敏去了后院,和端木夫人端木悦一起说话,许林倒是跟着端木青在前厅。   瑾俞往后院去的脚步一转,直接去了前厅,茶水已经换了一轮,冰块化成水点点滴滴的往下淌,厅里没有声音。   要不是画眉提前告诉瑾俞,端木青在前厅招待许林,她还以为没有人呢!   “去给我拿一盏冰镇酸梅汤来。”   瑾俞进厅里前,叮嘱画眉去给她拿酸梅汤,没想到还是被耳力吓人的端木青听见了。   “不要冰镇,只要酸梅汤,少奶奶不宜吃寒凉的东西。”   “是。”   端木青坐在上首,许林坐在他下首,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神情看似有点低落,知道瑾俞进来,抬头牵强的笑笑。   “嫂子。”   瑾俞缓步走过去,漠然的看着许林,特意让人用细密的竹条做的帘子挂着窗前,既能遮阳又能透气,此刻斑驳的光线泄进来,不是许林的脸沉得消沉又落寞。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的,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这情绪变得有点快。   “这次你太过分了许林。”瑾俞避开端木青来扶她的手,站在许林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即便你要拒绝她,也不必拿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来刺激她!你扪心自问,二妮她只是偏执的喜欢你,少年慕艾的情怀,她不是要害你的仇人。”   “嫂子。我说,我不知道小敏会来,也丝毫没有要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去伤二妮,你信吗?”许林缓声道。   许林脸上的神情太过哀伤,话里那化不开的伤感流溢出来,不似作假。   “瑾娘,你别急,坐下说。刚刚许林和我解释过了,这是实属巧合,那小敏刚好离家出走追到辰州来的。”   端木青牵着瑾俞在一旁坐下,和许林正好隔着一张案几。   瑾俞可以不信别人,但是端木青在正事上对她从来都是坦诚的,能让端木青开口,说明他已经了解过了,显然瑾俞没有过来之前,兄弟俩已经谈过话了。   但这也没有办法改变许林在瑾俞眼里,已经是一堆渣渣的性质。   “哼!那可真巧。”瑾俞冷哼一声,不想端木青帮许林说话。   “小敏她离家出走追来的……让她自己回京,我怕又会出事。”   “呵呵!所以你就一边和二妮做约定,哄得小姑娘以为你这些年不成亲就是心里有她,让她甘愿为你放下女儿家的矜持,被你的甜言蜜语哄的团团转,只当自己已经是你的情感终结者,这辈子你只会爱她一个人。   然后转身,你又舍不得你的娇俏未婚妻,鞍前马后,温柔体贴,这是打算坐享齐人之福,对吗?”   瑾俞斜眼看许林,只见他脸上瞬间惨白,心里不自觉的一阵太快,鄙夷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往外蹦。   “许林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有分寸。”端木青安抚的握握瑾俞的手,转向许林的眼眸泛着寒光。   大意是,好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敢情之前都在唬他呀!等着,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是这样的……”   难道要说他也想拥有两情相悦的爱情,想要一个可以寄托心灵的妻子,所以龌蹉的抱着这个想法踌躇不决,才舍不得走。   许林张张嘴,发现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完全是给自己开脱,便没有继续再说。   “你是既想要红颜知己,又想要有足够你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支助,对不?”   “嫂子,我对不起二妮,是我妄想了。”   许林抬手用力的搓搓脸,试图挥去心里的酸楚和凄惶。   “你给不了她一生一世,就别招惹她!许林,在半路上你离开,我敬你是条汉子,拿的起放的下,不把伤人的刀带给别人。   可是我终究还是想错了,你赖在府城彷徨不去,这是放鱼线,钓鱼吗?”   “瑾娘!许林不是这样的人……”   “切!他是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建立在别人身上的小人!你以为他有多好啊!”   瑾俞打开端木青的手,一肚子的火窝着,今天她必须要把这件事解决了。   二妮年纪小,正是不经诱惑摇摆不定的年岁,再加上对许林抱有幻想。   这次是体验一把恋爱,指不定下回就做出无法挽回,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嫂子,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变成如今这样的人,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配拥有幸福,不配!”许林被瑾俞骂了一通,完全没有生气,捻起桌上的茶盏,一口喝干,颇有一股辛酸苦辣的落魄味道。   “当年表哥和我说家族未来的时候,没有骨气像表哥那样用肩膀担起责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声色犬马之路……我那时候就走错了,一路错到底……   迷失了自己,麻痹了心灵……”   许林还记得那是他十二岁的冬天,正是佳节团圆的日子,端木青背着护国公一直藏在库房里的战刀,来到府上。   “表弟,此番我要离开京都去建功立业,你可愿与我同行。”   那时候寒风刺骨,端木青只穿着单薄的秋衣,披着火红的披风,背上几十斤的战刀,和十三岁的端木青几乎一样高。   没有许林想象中的威武,甚至因为脸色很差,端木青显得有点狼狈。   “这大年才开始,天寒地冻的,等到春暖花开时,咱们再去一展抱负!”   当时年少无知,以为端木青连夜来说的一展抱负,那是秋日看景春日踏青的游玩。   更看不懂端木青脸上的决绝,也看不见端木青隐在黑色薄裳下,血淋淋纵横交错的鞭痕,许林记得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冷风袭来,他打了一个冷颤,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那我即刻出发,表弟多保重。”   端木青拱手行了一礼,背着那把大战刀走的毅然决然。   身形不够高大,带着少年人的稚嫩,背脊也不够宽,但挺直的脊梁,犹如屹立不倒的山脉,融进风雪里,也能让风雪萧瑟的退让开来。   少年彼时离开仓惶萧瑟,归来之日,已是声名远扬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第一千五十三章揍一顿   时光不会亏待任何努力的人,即便你看见的效果不及努力的万分之一。   这就是自己和端木青的区别。   他选择了声色犬马,纨绔不羁来伪装自己,荒废了自身。   端木青靠那不够分量的肩膀,笨拙挥舞的战刀,杀出了一片天地来。   所以,端木青有底气,说抗旨就抗旨,说放开重权就放开,遇到彼时身份微末的瑾俞,娶了就娶了,他也不需要妻族给他助力。   所以他许林,凭什么幸福?   凭什么和浴血奋战,皑皑白骨里爬出来的英雄,相提并论?   “是我奢望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奢想。”   瑾俞的心情一言难尽,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跌宕起伏,有点难以接受。   屋里安静了许久,期间只有端木青轻轻地把茶杯递到瑾俞手里的动作。   “你要想也没有用了!”瑾俞抿了一小口茶汤,任由苦涩在嘴里蔓延,“二妮亲口说,你不适合她,让你以后别来纠缠了。”   许林的脸色更难看了,捻着茶盏的手,竟然在抖,他仓皇的把茶盏撂下,看着瑾俞的眼神隐隐有点委屈。   瑾俞以后他又要狡辩一番,没想到那张失态的脸,突然扯了一末笑,苦涩,隐忍,庆幸,太多太多的情绪包含在内。   “我本就是一个懦夫,无心之人,怎能配上她。代我祝她,早日觅得良人!”   “你已离京多日,是时候回去了。带着小敏走!”   “蹉跎了良久,可算是看清了自己。明日我便回京都。表哥,嫂子,日后若是想我,就给我写信!这伤心地,我胆小,大概没有三五十年,恐怕不敢来了。”   单薄的唇勾了勾,往日的不羁浪荡又回来了几分,那是无情的象征。   “我让人给你安排,顺便带一些你嫂子作坊里的东西回去。”   端木青神色自若,侍女送了瓜果进来,他娴熟的给瑾俞料理好,才把银叉递给瑾俞。   许林默默地看着,嘴角始终带着笑。   那个天寒地冻的夜晚,他若有胆脱下身上的狐裘,和端木青背着刀踏月而行,那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或许就有资格在这山清水秀的村落里,忙时荷锄种豆南山下,闲时小意伺候一番娇妻。   又或许他已经在战场上魂归九天,鲜活的血肉消融在天地间,只余黄土一捧,白骨一具。   世上没有如果。   ……   许林第二天就要去的消息,瑾俞也没有刻意隐瞒,毕竟要去作坊收拾东西给他带上。   那些调料什么的自然也要送一份进宫去孝敬皇帝,毕竟瑾俞她们到家后,那赏赐可足足送了二十几车,都是珍贵之物。   二妮回去了一趟,临近傍晚又过来了,看见瑾俞亲自动手打包东西,还是往结实里包装,她就猜出来了几分。   “这么热的天气,你这样走来走去不热,我看着都晕呐!快给我坐下!”   瑾俞被二妮转的烦,干脆把她打发走。   可二妮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   “瑾娘,他这是要……”   “他要回去成亲了。说是小敏家里怕他一年到头的到处跑,在外头欠的风流债多了不好,早点成亲也能定下心来。”   “……”二妮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瑾俞心狠手辣,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这风流债是指她!   二妮脸上烧得慌,麻利的帮忙收拾妥当,瑾俞留她吃饭,她都没有留。   ……   瑾俞站在门口看着二妮的身影淹没在晚霞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真的别勉强,早早放手才是真理。   “还在担心?”   端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和瑾俞并肩站着,大手一伸,直接把瑾俞的手给握住了。   瑾俞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明明一整天没有做什么事情,却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他没有走,我这心始终没有办法放下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满仓叔和翠花婶交代。”   “他是有点不靠谱,但也不是阴险狡诈之人,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放心!他再敢乱来,我亲自动手收拾他。”   “噗嗤!”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许林那文弱书生的模样,估计端木青一只手都能把他给打倒了,“把他打坏了,你还得向舅舅赔礼,到时候得不偿失。算了算了。”   “你错了。舅舅若是知道我动手打他,不仅不会怪我,有可能相反的,还会给我们重礼说谢谢呢!”   “那……”瑾俞眉开眼笑,“咱们要不,就试试?”   反正打人还有礼物收,许林又那么欠揍,今天瑾俞因为他那点破事,简直是被油锅捞过一遍,比自己孩子都操心,或许打一顿也能出口气。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嘿!搂搂抱抱像什么话?不知道这里还有未婚青年受伤的心灵,需要安慰吗?”   说曹操曹操到,身后就响起了许林吊儿郎当的声音。   真的很欠揍啊!   瑾俞听了很想打他。   给了端木青一个就看你了的眼神,把靠在端木青肩膀上的头抬起来,慢慢吞吞的站直身子,背着手准备看好戏。   “二位,你们刚刚说准备试什么呢?”可惜当事人不知道,巴巴的凑了过来。   “也没有什么,你是不感兴趣的。”端木青敷衍的道。   “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了,表哥,看在我明天就要回京都的份上,你就给我说说呗。”许林死皮赖脸的问,瑾俞恶寒。   这人不作行不行,挺正常的一个人,偏偏走逗比风。   “你真的确定你感兴趣?”   “当然!只要是未知的事情,我都感兴趣。”   “那好!兄友弟恭,表弟既然这么强烈的要求了希望自然要成全你。”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说着,那是许林第一次最讨厌兄友弟恭这个词。   赫连云飞当初和端木青比武的时候,起码还能对上几招,现在换做许林,简直是不堪一击。   端木青不是冲动的性格,答应瑾俞教训一顿许林,自然也不可能上去就打。   兄弟俩你好我好的说了一通,许林再精明,也没有想到端木青的本意是什么。   ☆、第一千五十四章惹不起   于是两人去了后院,和瑾家的后院养了那些牲畜不一样,端木青把后院改成了一个跑马场兼练武场。   许林晕晕乎乎的被端木青领到了后院,直到端木青扔给他一根长棍,自己也掂着一根在手里挥了挥,许林才觉得不对劲。   “表哥你给我这棍子做什么啊?我那三脚猫功夫,就不献丑了。”   许林怵端木青那挥舞出来当然劲风,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缩着肩把棍子送出去。   “没关系,我不介意。”   谁管你介不介意啊!   许林胆战心惊的倒退了几步,无奈脚下的草地被人伺候的太好,统一三尺长的草把他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只能无奈求饶。   “别呀!表哥,你那一身的好武艺,会打死人的啊!小弟我不是你的对手啊!”   “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别惹你惹不起的人。看你今天把你嫂子给气得,就不能好好的来,好好的回吗?”   这话许林听懂了,想起之前瑾俞那似笑非笑,一副要把他剥皮拆骨的神情,许林明白了几分。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又来惹二妮让瑾俞气到,这会儿端他英明神武的表哥,英雄气短要为妻子出气呢!   这狗粮塞得人心也塞,为了讨好妻子,表弟都打,简直是令人发指。   许林很生气,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还有没有兄长的模样了。   “别啊!表哥,我都要回京都了,即便之前犯了错,你也不能代替表嫂打我啊!我可以和表嫂道歉,这打,能不能免了啊?”   许林再气,也不敢当着端木青的面说瑾俞不是,连连讨饶。   “放心!我不会把你打残,最多屁股疼点,回京路上也不用骑马,上了药,三两天就能痊愈。”   “别打!别打啊!我去赔罪还不行吗?”   “晚了!我刚刚答应了你嫂子要管教一下你,现在不让我打,这让我很没面子欸!”   你还有个屁面子,为了女人兄弟都打,说得倒是好听。   许林心里那么想的,嘴上可不敢说,就差谄媚的给端木青求情了,“表哥!你一向英明神武,打的都是侵占大宛的敌人,你要打我也是大材小用了啊!要不我给表嫂负荆请罪!”   “现在天下太平,我打不了敌人,打你倒是将就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忍。”   “哟!大半天还没有开始啊!木子,你最近是不是变磨蹭了啊?”   瑾俞趁着端木青来后院,自己躲在外面吃了一碗冰进来,可才放下碗,又被气到了。   进来的时候气冲冲的样子,仿佛浑身都带着火。   想着端木青的武力值,这会儿许林估计很惨了,谁知道进来一看,许林还站在那里,虽然样子有点狼狈,但可以看出还没有挨打。   “嫂子!你看,表哥要动手,这会影响他在这里的形象。万一伯父伯母见他如此粗鲁,不喜怎么办?你就让表哥别打我了!免得他别人误会。”   “没事!我爹娘开明的很,对木子是十万分的喜欢,你也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了。该受的惩罚,你还是要受的。”   瑾俞阴测测的笑着走过来,把手里的梨塞给端木青,端木青接过来,直接就吃。   “你是想让你嫂子动手吗?”清甜的梨汁让端木青笑得都温和了几分,用棍子推推许林的肩膀,许林应声倒地,“你表嫂没有个准头,打完你估计也废了。再说,打人费力,怕她手疼,我效劳了。”   “端木青!你是恶魔吗?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要走了,你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这夫妇俩的笑,在许林看来,那就是魔鬼的微笑,掂量着就想跑,谁知道端木青根本不给他机会,手上的棍子活了一样,眨眼又把他掀翻在地。   还想翻身爬起来跑,谁知道一记闷棍就落在了臀上,那一声闷响掺不得假。   “端木青……哎呦……哎呦……”   “你喊我什么?”端木青不慌不忙,吃着梨,手里打人的动作也没有停。   “表哥!表哥,你手下留情啊……”   棍棒落下的声音,许林的唉呼声居然停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下,旁的地方都没有打,光打臀上了。   等端木青打完后,瑾俞才抬步走了过去,许林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许林!这是我给你的警告。”瑾俞也不担心许林会被打坏,端木青下手有分寸,“辰州这边的酒楼,你交给可靠的人搭理,在二妮没有成亲前,都不许再出现了。”   “嫂子!我可是你表弟啊!你怎么能这样呢?”许林闷声闷气的道。   “二妮还是我徒弟呢!你欺负我徒弟,还有理了是吗?你一把年纪了,勾引人家小姑娘,好意思吗?”   “我……我再喜欢她,也被你们给打没了!”许林没好气的要坐起来,谁知道一阵疼痛,疼的他猛抽气,“我是真的放下了!”   “那这是什么?”瑾俞把袖兜里的东西扔到许林脚边,让他自己看。   “这是……”许林捡起那两张纸头看了一眼,是半个时辰前刚给二妮的地契房契,惨白的脸瞬间通红,“这是,这是我给她的补偿。我想了很久,没有什么可以给她。和我的这事,若影响了她的名声,以后不好……有点银子,过得也好一些……”   遣散费吗?还是分手补偿?   简直就是侮辱人。   瑾俞猜到就是这个意思,许林大概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把二妮的那点不舍,彻底给打掉了。   “卑鄙无耻,说的就是你!”瑾俞讥讽的道,“用你打发那些花花草草的手段来对二妮,你是把她也归类成那些女人了吗?   你看不起自己,凭什么把别人也看不起?我的脾气你是知道,木子打你都是轻的,你也别抱怨。”   “好了!瑾娘,你也别气了!他就是好心办坏事,没有恶意。”端木青暗搓搓的踢了一下许林,示意他赶紧走。   许林哪里还敢逗留啊,这会儿也不疼了,麻溜的起来,二话不说就走。   “最可恶的做法就是拿银子砸人,硬生生让那份感情染了铜臭味……”   许林的脚步顿了顿,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再次抬脚离开。   不做到这么决绝,让二妮恨他,许林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抱着幻想做出错事来。   ☆、第一千五十五章不行吗   瑾俞之前只气许林优柔寡断,在见二妮把许林派人送去的酒楼地契房契时,简直是怒不可竭。   恋爱失败没有什么,若是把二妮当做那些唯利是图,出卖色相的女人打发,那许林就太无耻太绝情了。   二妮来的时候,那张脸完全就没法看,被伤的体无完肤了。   “别气了!这事也算圆满解决,通过这一番,二妮是不可能再对许林存幻想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对不对?”端木青柔声细语的劝导着。   心里却想起当年自己匆忙离开,凌子言仿了自己笔记,不仅写了绝情信,还给了瑾俞一大笔银子,这简直了令人发指的行为啊!   明明知道瑾俞最痛恨这行为。   好在凌子言最后是放手了,老谋深算的心机,不进朝堂却进了庙堂可惜了。   “真是气死我了!”   “别气了!要不然我再打几下,如何?”   瑾俞扯了扯衣襟,要不是因为怕把人打太惨又要留下来养伤会夜长梦多,今天许林可不仅仅就受那么几下。   “滚!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哄我开心啊!”瑾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抬脚往院外去。   真遗憾刚刚居然把下人都打发了,就应该让许林那杯打得狼狈的模样,让更多人看看。   “没有哄你。只要你说,我就帮你做……”   端木青追了上去,表弟什么的惹怒妻子,自然是以妻子为重了。   扶着腰回到客房让随从给自己上药的许林,要是知道端木青为了让妻子解气,还要打他,肯定会蹦起来骂端木青有异性没人性。   可惜他万念俱灰,心力交瘁之际,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想法去想别的,趴在榻上生无可恋。   “许大哥,你在屋里吗?”   小敏从花厅看见许林一瘸一拐的回来,因为有端木夫人和端木悦在,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就来看他,好不容易寻个借口,这才来的。   “她怎么来了啊?”   “主子,要不小的去打发了赵姑娘?”   “去!”   许林一张脸纠结成麻花,这时候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小敏,看见她就仿佛在提醒自己软弱无能,没有妻族的助力,注定成不了事。   “欸!”   随从麻溜的出去,许林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和二妮的那点儿女情长。   “赵姑娘,我家主子乏了,刚刚睡下呢!”   “是吗?”小敏狐疑的看着随从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她不相信许林这会儿睡着了,“我刚刚听见你和他说话了。他是不想见我吗?”   “哪呢!赵姑娘,您想多了!”随从面色不变的道。   小敏冷眼盯着那随从,特意高了几分声音,一字一顿的道。   “哦!我本想来和许大哥说说明天回去的事,这柳镇山清水秀的,又有县主在希望还想多留几日的。如若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和县主商量一下,让她留我一些日子……”   “吱呀”那被随从关上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许林面色有点难看,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冷然的看着小敏。   “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许大哥。”小敏喜上眉梢,眼里流露着满满的爱意和崇拜,“我就是想知道,为何突然改变行程……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在表哥家多留几日吗?”   “我现在又想回去了!怎么?不行吗?”许林不耐烦的道。   平常心情好的时候,他还能小意保持几分体面,但是今天他心情糟糕透了,实在不想应付小敏。   或者说从那天小敏的出现,破坏了他自己营造的那份假象开始,许林就不想再装腔作势了。   他说过的,两个人的婚姻只是婚姻,无关情爱,但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没有记住。   “我……我只是想和表哥表嫂,多走动走动,没有别的意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之前下车的时候,还是温柔体贴的,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小敏有点接受不了,一路上那个二妮姑娘幽怨的神情她看在眼里,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她明白。   无非就是和她一样爱上了许林这个浪荡不羁的男人,爱而不得。   “你逾越了,赵小敏。我说过,我会给你体面,别逼我给你没脸!”   赵小敏心里委屈,这会儿漂亮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那张娇俏的脸庞,因为要保持大家闺秀的端庄,连哭都不敢真哭,只端着姿态显得楚楚可怜,这样精致的脸庞京都比比皆是,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许林只消一眼就生出了无数的烦躁来。   “我错了!我不会再说了!”   知道犯了许林的忌讳,小敏匆忙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就走。   甚至都忘记问许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走路不对劲。   “主子……要去劝劝吗?”随从小心翼翼的问。   “你的主子,是我还是她?”许林怒斥一声,吓得随从瑟缩了肩膀。   最看不得自己手下的人这样没种的模样,许林怒气冲冲的拍上了房门。   不就两家联姻互惠互利吗?   这赵家居然还管上自己来了,他不相信赵小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不远千里,能摸到辰州来。   ……   客院的情况,不一会儿就传到了主院,瑾俞听了画眉的禀报,也没有说什么。   人这一辈子,也不止是一条路走,既然许林在奋斗的时候选择了安逸,那么他注定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再说那赵小敏也不差,人家父亲刚刚因为颁布宣法有功,升了吏部尚书,可是和许家强强联手了,这样身家的姑娘,想嫁高门简单的很。   “少奶奶,赵姑娘还在哭,要去看看吗?”画眉试探的问。   “不必了!”   瑾俞想也不想的拒绝。   凡是出生高门的大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有她自己的傲气和规矩。   瑾俞想赵小敏这时候,最想要的是许林的安抚,别人去的话,只会变成适得其反的笑话。   “你们那个圈子的人,活着可真累!”   打发了画眉,瑾俞坐在垫子上练瑜伽,瑾俞对在一旁看书的端木青说着,继续自己的瑜伽动作。   ☆、第一千五十六章冤啊   这些天端木夫人和青娘,厨娘都不用,又开始可劲的给她炖补汤,家里的长工明天准时送一只收拾好的鸡来,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的腰变粗。   “我有必要声明一下,现在我和你一个圈子的。”   端木青一本正经的道,要不是怕瑾俞还在生气,他特意把瑾俞带回屋来陪着,这会儿他应该去和许林说说话。   就要离开了,兄弟俩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切!”瑾俞才不理端木青的声明,“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你们了,反正就是一个字,乱。”   “你说他就行,可不能带上我。要不然我多冤……”   端木青撩眼看了一下瑾俞那高难度的动作,眼神暗了暗,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这姿势他可是从来没有用过,不由的眼神**了几分。   就那么一眼,他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啊,干脆扣下书,踢了鞋子,踏上了垫子。   他本来就精力充沛,可两位母亲还天天送补汤过来,为了给瑾俞好好养着身子,他还不敢折腾瑾俞,那些多余的精力都挥发在练功和骑马上。   可是眼前美人多娇,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瑾俞在屋里又只穿了一身冰蚕丝短袖短裤,那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完全是在诱惑他做什么嘛!   “瑾娘。”   瑾俞正在做一个后下腰的动作,坚持的时间也不短了,正是有点发虚的时候,一张脸猛的凑过来。   “端木青!你吓死我了!赶紧给我回去!”瑾俞大惊失色,接着是气急败坏地对近在咫尺的端木青喊。   “你……馋死我了……”   炙热的呼吸就在耳边,瑾俞觉得眼前一黑,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搂起来了。   还是方便他亲吻的姿势,瑾俞根本来不及拒绝他,就被封住了口舌。   紊乱的气息,还有那已经乱了分寸的手告诉她,这个男人需要做什么,心一狠,揪住了端木青的耳朵,迫使他停下来。   “瑾娘……现在还来得及……”端木青哑着声音,不满地道。   “你别用这招。晚上还有客人在,你想我不能出席吗?”自己什么德行都忘记了。   瑾俞咬牙切齿的话,让端木青不甘不愿地停下来了。   还真的不能做什么。   埋头在瑾俞肩膀上,猛吸气。   “每天和爹娘说说,别和补汤了,行不行?”呐呐的话语,说不出的辛酸。   “噗嗤!”听着端木青委屈的话,瑾俞不厚道的笑了,换来他一记啃,“本来就不能生孩子了,现在这些补汤是她们的寄托和希望,再不喝的话,我们就是不给她们希望了吗?”   “呼……说什么胡话呢!杜先生只是说几率小,没有断定不能。”端木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那汤你多喝点,要不然我再喝的话,估计看见你眼睛都要冒绿光了。你不想天天下不了床,就得给我分担。”   瑾俞搂着端木青的脖子,说的豪气万丈,“行!既然你真诚的请求支援,作为娘子的我,自然要给你分担责任。”   这会儿瑾俞是信誓旦旦的承诺了,只为能从端木青的魔爪下逃跑,等她连续喝了几天补汤后,顾不上毒辣的太阳,美其名曰要去巡视辰州境地,拉着端木青跑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是为许林他们摆践行宴了,还分了男女桌,请了老宅的瑾老太太他们,还有满仓叔和村里几位交好的长辈过来吃席。   男席上一开始就很热闹,许林下午挨了打,这会儿居然也在桌上若无其事的喝酒,与大家夸夸其谈。   瑾俞不得不佩服许林坚韧不拔的精神,果然有卧薪尝胆的毅力。   这边女席桌上,瑾俞算是见识到了贵女礼仪,虽然瑾俞有当公主的娘,有护国公府的宗妇婆婆,还有一个贵女小姑,可是她们都很随和,做什么也不拘礼,瑾俞从来没有在她们身上感受到压力。   但是在赵小敏一板一眼的举止中,瑾俞感觉特别压抑,原本她的用餐礼仪也是寻不出错处的,可在赵小敏那笑不露齿,吃东西嘴唇都不动的硬核功力下,不免自惭形秽。   瑾俞眼角扫了一眼赵小敏,小姑娘自愈里超凡,眉眼带着浅笑,完全看不出下午被许林说哭过,吃东西的时候,那勺子就挨了一点点到唇边,她便放下了。   这吃饭和小龙女在古墓和蜂蜜有得一拼了,都是沾沾唇就饱,喝风就足的仙女姐姐。   大家似乎都被感染了一样,就连平常不讲究的何氏也知道了规矩,吃东西都小心翼翼地 那夹菜的动作都优雅了几分,唯恐在大家丢人现眼。   相对于男席的热闹,女席这边安静了许多,菜上了一圈,等老太太放下筷子,大家都纷纷放下。   显然被那套吃饭的规矩给吓坏了,侍女扯下酒菜,换了茶点上来,瑾俞仿佛看见瑾云和翠莲松了一口气饿模样。   老太太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她有一贯的严谨规矩在,何况年岁在那里摆着,镇定的很。   瑾云她们阅历差了一些,就算之前在御史府待过,也没有结果这般情景。   “这一趟出来受益匪浅,还要多谢款待。”赵小敏漱了口,这才开口讲了上桌的第一句话。   “你们来去匆匆,瑾以薄酒为你们践行,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瑾俞接过了话头,没有喝端木夫人说过具体情况,瑾俞怕她说出挽留的话,徒生事端。   “是呀!许林小孩子心性,做事一贯凭心情,你跟着他后面要多多包涵。以后他的后宅就交给你了,要是胡来的话,你得多担待着些。”   端木夫人也不傻,瑾俞平常可是不管家的,这会儿接话,分明是内情,当下她也笑着客套几句,大部分都是说自己侄儿终于娶妻生子了,她做姑姑的很欣慰,对小姑娘也很满意。   “夫人言重了!眼下说这些,还为之过早了。”   几句男尊女卑,要让女人把三从四德发扬光大的话,就把小姑娘说的面红耳赤,还带着几分被肯定的羞涩。   瑾俞一直沉默不语,实在怕自己说话会被人当做另类。   不过她还是很佩服端木夫人的好口才,也暗暗唾弃这个时代对女人的不友好,什么都要女人忍,凭什么?   ☆、第一千五十七章求   等到外面擦黑,酒席也散了,男人都去了前院的茶厅说话,女眷则在后院吃茶。   瑾俞觉得赵小姑娘和端木悦很合拍,大概也是因为在京都就认识的原因,两个人很有话说。   只不过现实好像不是那样,瑾俞和瑾云她们坐在一起,离她们的距离最远,偶尔还能听几句瑾云通过观察,传达她们聊天的对话。   比如赵小姑娘捻着帕子遮住嘴笑,瑾云立马就会说,这话其实这赵姑娘反对,甚至不赞同,但是迫于交际不能伤人面子,故意掩藏了真实想法。   还说再多笑两次,瑾俞她精明的小姑端木悦 就会发现真相 ,不会再出口。   瑾俞想着笑就笑了,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谁知道在那赵小敏第三次捻起帕子笑的时候,端木悦也跟着笑,接着拿起茶盏喝茶,一盏果茶没有丝毫浪费,全都贡献到了端木悦自己身上。   于是端木悦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连忙道歉说失礼,不一会儿就回自己院里换衣服去了。   “看见了!内宅的学问深着呢!”瑾云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这可真是……”瑾俞讶异不已,都是比她小许多,现代只是高中生的姑娘,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的心机,捧着茶盏,呐呐的开口,“她们这样就不嫌累吗?”   “姐姐,你现在已经贵为县主了,也只有你给人气受,别人可不敢给你脸色看。更何况有姐夫护着你,这些污糟事情,也到不了你跟前。”瑾云羡慕的道。   “这个倒是真的。”   瑾俞认同的点点头,端木青的护犊子那是没得说,那可是连护国公的话都不听,说不通他就能离家当上门女婿的人。   那边陪赵小敏说话的端木悦走了,瑾俞自然不好再待在一旁不顾客人,便过去和赵小敏聊天。   小姑娘年纪小小,说话什么太过于注重礼仪,让人觉得老气横秋。   瑾俞最怕人家这样端着礼仪的模样,应付起来是妥帖了,但不可避免的少了几分亲近。   大概赵小敏也察觉到了那份疏离,眼里有那么几分失落,最后几乎是撑着笑脸在和瑾俞说话。   快戌时的时候,端木夫人体贴的提醒,明日一早要赶路,让赵小敏早点回去歇息,瑾俞松了一口气,和打起的十二分精神应付,总算可以松懈了。   “姐姐,这夜色挺好的,可以陪我走走吗?”   瑾俞一口气松得太快了,赵小敏起身和大家道别后,邀请瑾俞去赏月。   “没问题。画眉,把艾草点上,免得蚊虫扰了赵姑娘。”   “是。”   既然赵小敏已经开口邀请了,瑾俞自然只有接受的份,让人准备了熏香那些,便跟着赵小敏出去。   正是六月份的夜晚,白日阳光灿烂,夜晚一样万里无云,满天的星斗点缀的夜空如梦如幻。   这样充满诗情画意的夜晚,若是和心上人在月下小酌几杯,那可是人生快事。   但跟着心事重重的赵小敏,瑾俞不自觉的绷紧了一些。   从后院到西客院的路上,赵小敏一直没有说话,瑾俞也默默地走着,直到踏进西客院得院子里,赵小敏才站住脚。   瑾俞不喜黑乎乎的夜晚,家里只要住人的院落,都会让院里得让把灯点上照明。   “院子里夜色刚刚好,我要和县主说几句话,你们退下!”   “画眉,你去前面和少爷说一声,问他要不要准备宵夜。”   “是,主子。”   画眉踌躇了下,还是依了瑾俞退了出去,也没有走远,她知道瑾俞说的准备宵夜这话,不过是打发她离开的由头。   打发了侍女,两人就站在院子里。   月影婆娑,淡淡的夜来香前,美人更美,娇小的身影挺拔,高高扬起的下巴诉说着她的骄傲。   白日的赵小敏稍显稚嫩,但此刻的赵小敏很漂亮,雍容华贵,带着世家小姐的傲气。   “姐姐。”赵小敏开口,瑾俞发现她的声音哑了,“我知道许大哥喜欢的姑娘不是我。”   不是你,这话和我说真的没用。   瑾俞大体猜到赵小敏邀她赏月的意思了,笑着的脸冷了几分,但没有开口回应。   “我知道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个人,求而不得,在他心里痴恋成狂。”赵小敏见瑾俞不回应,自己便继续道。   听听这话,瑾俞不免对赵小敏高看了几分,这心态大度的很,她是学不会了。   “有些感情既然选择了放下,那么他就做好了不再提的准备,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你放心!”   “嗯!我知道。”赵小敏点点头,脸上沾了晶亮的水痕,“但是我不忍看着他从此失魂落魄,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   “那些感情已经放下了,又何来失魂落魄一说。”   “不!我知道他放不下的。”看见瑾俞皱眉,赵小敏慌忙的把脸上的泪水抹掉,“姐姐,我知道那姑娘是个好姑娘,不怪许大哥会对她念念不忘。”   “有些事情你真的不必纠结,说到底也是在你之前,这以后他对得住你就行了。”   “姐姐。你知道的,许大哥的性格就是这样,看着成天乐观开朗,实则有什么都放在心里。   在外人面前他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我希望他去了外面,至少那家里也有可以让他牵肠挂肚的原由在。”   “你这话什么意思?”瑾俞束手,冷冷的看着赵小敏。   赵小敏被瑾俞冷冽的目光看得低了头,但还是倔强的就地跪了下去。   “姐姐,我知道那姑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拜在了您门下学艺,有些事情你也可以做主。   小敏在这恳求您,把那姑娘给许大哥!日后我若是进了许家,定和她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只求许大哥能有个牵绊,不会活得孤寂……”   “住口!”瑾俞忍不住呵斥住赵小敏,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你这样不仅仅是侮辱了许林,更是亵渎了人家姑娘。   你以为你这是大度吗?   不是!   在我看来,简直是蛇蝎心肠,为了你未来男人的心能留在家里,人家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跟一个给不了全部的男人?   你太自私了,自私的令人发指!”   ☆、第一千五十八章怒   “我……不是……”   赵小敏惊慌失措的抬头看着瑾俞,望见瑾俞眼里的冰凉,到嘴边的解释卡住了。   “今天晚上的话,我当你是酒后失言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向你一样,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   瑾俞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的道,“奉劝你一句,与其想着让别的女人留住你的男人,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拢住他的心?”   说完也不理地上还跪着的赵小敏,自己拂袖而去。   赵小敏的丫鬟,胆战心惊的从暗处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赵小敏扶起来。   “小姐!你怎么那么糊涂呢!这要是县主生气怪罪与你,那该怎么办啊?”丫鬟又心疼,又害怕。   “不会的。县主光明磊落,完全不屑于听我说的这些。”赵小敏就着丫鬟的手站起来,看向月亮门,那里早就没有了瑾俞的身影,好一会儿才道。   “你说,这世上的女人,真的可以自己做主,不让夫君纳妾,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吗?”   颇有姿色的丫鬟已经大惊失色,她身为贴身侍女,以后有可能还会跟主子共侍一夫,从调到主子身边做了大丫鬟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将来的路在哪里。   “我怎么糊涂了,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赵小敏看着丫鬟精致的脸庞,伤感的神色僵了僵,推开丫鬟的手,抬脚进屋去。   丫鬟却被赵小敏的话激的思绪万千,想到自己永远屈于主子下做通房小妾的命,又想到了出门之前,二门外的小管事给的那支素银簪子。   不是华贵无比的东西,那里面包含的情意,却是让她心跳加速,好几日夜里都舍不得睡着。   或许……或许她也可以反抗一把,一辈子只做丫鬟,却能嫁给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心上人。   屋里已经有赵小敏喊人的声音,丫鬟不敢再耽搁,麻溜的进去服侍。   ……   瑾俞怒气冲冲的出了客院,这心里烧着一把火似得,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经历过林玉雪为刘杰昌纳妾的事后,今天还能经历一次赵小敏为许林求二妮做妾。   这时候的女人,脑子都是用什么做的,居然会做出这般脑残的事情来。   不仅如此,还想要把自己的意念强加给别人,真是可怕。   还好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否则瑾俞不敢想象,接触久了,看不惯这封建思想,会不会开口赶人。   “少奶奶,您回屋去,还是奴婢去找少爷回来?”画眉快步的追上瑾俞,小心翼翼的问。   “给我去备水,我要沐浴。”   瑾俞风风火火的回了自己院子,按捺下怒气,防止端木青回来受无妄之灾,她还是自己先冷静下来再说。   画眉这大丫头的职务做的很称职,不过半盏茶功夫,还贴心地送了果酒来,瑾俞泡在浴池里,小口的抿着果酒,激愤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给我把头发洗了,你便出去!”   听到画眉出去有进来的动静,瑾俞靠在池边,懒懒地道。   轻缓的脚步走了过来,那手把香胰子在手上打出了泡沫,这才轻柔的开始揉搓。   瑾俞不想动,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放松,今天一天过得可真刺激。   先是二妮他们回来,许林的未婚妻也跟着来了,然后又来了一出契约情侣的把戏,现在直接又来了一个正妻求女做妾。   一桩桩,一件件,这比戏文都精彩了。   关键当事人和没事一样,反而把她这个局外人气得倒仰。   “画眉,最近按摩的手艺见长啊!”   修长的手细心的从头顶到脖颈,所到之处把瑾俞紧绷的神经给舒缓了不少,瑾俞软绵绵的夸了一句。   没有听到画眉的回应,瑾俞忍不住撩起眼皮看了一下,顿时觉得天雷滚滚,下意识的就想遮住关键部位。   “该看的都看了,你现在遮,晚了!”   端木青笑瑾俞的大惊小怪,他们是夫妻,这种状态不是没有经过,也不知道为何瑾俞每次都这么的腼腆。   手里给她按摩头皮的动作都没有变,耐心十足。   当然要忽略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代替他得手走遍了瑾俞全身。   “你怎么进来了?”瑾俞小心的离他远了一点,不想头发在他手里,被迫靠近他,警惕的道,“画眉喊你回来的?”   “嗯!回来刚好遇见你沐浴,娘子对为夫的手艺,你可还满意?”   端木青满意的看着瑾俞靠过来,舀了一旁桶里的水给她冲洗头发,直到一大桶水用完,再看不见半点泡沫,端木青才松开瑾俞的头发站起来。   “我好了就先出去,让画眉进来给你换水。”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瑾俞试探着就要上去,谁知道端木青根本不搭理她,宽衣解带三两下就把手上的锦袍和里衣给除了。   “端木青!我喝了酒,现在有点醉了,你别过来”   瑾俞拿起池边上的酒樽,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示意端木青自己醉了。   “没关系!小酌怡情,我陪你,再喝一点。”   哗哗的水声想起,让人喷鼻血的健美身材已经近在咫尺了,瑾俞下意识的往边角缩了缩,不想端木青直接过来把她拥在怀里,拎起酒壶,又给满了一盏。   瑾俞想要拒绝的,无奈男人的柔情太过迷人,那酒樽凑到嘴边,她只能抿了一小口,还来不及咽下去,就被封住了唇。   那口酒,就这样被端木青吸了过去,气喘吁吁的分开时,瑾俞面红耳赤,不可思议的看着端木青。   这人……也不嫌弃啊!   “很甜……”   他说很甜。   瑾俞的心,不由自主的也如泡在了蜜糖里,从里到外都是甜的。   本是推拒的手,攀住了端木青的肩膀,仰头迎了上去。   不再扭捏,完全的献上自己。   不堪重负的吟哦,稍显粗重的气息,淹没在氤氲的浴池里。   那水,犹如翻滚的浪潮,汹涌澎湃,难以抑制。   等到云消雨歇,被抱回了卧室,瑾俞还觉得自己犹如浮萍,跟着水流在浮浮沉沉。   ☆、第一千五十九章我做到了   端木青仔细的用干帕子给她揩干头发,榻上的女人眉眼如丝,眼波流转出,水汽氤氲,如雾如烟,惹的他刚刚才褪去的热情,又瞬间复苏。   “坏姑娘!再这样看我,后果很严重……”   情 欲未消的沙哑响在耳边,瑾俞笑着凑过去啄他的唇,一下又一下,毫不顾忌。   端木青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而瑾俞还是有恃无恐的架势,不自觉的凑近了一些。   “瑾娘……”   “木子……”瑾俞不怕死的道,“之前答应你任君摆布的事情,我做到了。”   “哈!”端木青把瑾俞半干反而头发挽到耳后,随即而下的还有他滚烫的唇,“若我说,还远远不够呢?”   “那……就……你想干嘛就干嘛!可好?”   端木青简直是欣喜若狂,什么时候瑾俞这么大方过,这时候再忍,那就不是端木将军了。   大手一挥,擦头发的湿帕子带起的风不偏不倚,正好把烛火熄了,端木将军开始在他的战场上开战。   不一会儿,屋里痛快地乐章,便透过细密的门缝飘了出去,羞煞的月亮躲了起来,男主人回来后,侍女们早就退到了院外。   一夜纵情的后果很严重,瑾俞这回是真的直不起腰了。   端木青心疼的拿来舒筋活络的药油给她揉了一下,她也只堪堪能从榻上走到侧房解决生理问题,接着又重新趴回榻上。   “坏东西!知道我没个轻重,你还胆肥的来惹我,这是自讨苦吃。”   端木青喋喋不休,瑾俞趴在榻上享受他的按摩,痛并快乐着,第一次没有因为这事过度埋怨他。   “偶尔为之,你还不让啊!”   “你这磨人的小东西!”   瑾俞用眼睛瞅他,明智的转移话题,“今天许林他们回京都,我还是起来送送他们!”   “不用了!他们有我去送也一样,你睡一会儿!”   端木青彻底败在她水光潋滟的眼眸下,疼惜的亲了又亲,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去送许林和赵小敏。   瑾俞看着他离开,又小声的叮嘱侍女让她多睡一会儿,拉起薄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别怪她小心眼,赵小敏临走前还要来她这里算计一通,也不怕她真的答应把二妮送给许林,到时候地位不保。   现在那两个人现在在瑾俞这里真的差到没品了,实在不想见他们,所以才缠着端木青乱来,以错过今天给他们送行。   这还是她委婉一点的表达不满方式,那是看在端木夫人的份上,不想让她为难。   端木青还能不知道瑾俞的脾气,最是眼里不揉沙的性格,她不想去送行,自然也不勉强。   门外许林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两家大人都在门口相送,唯独端木青和瑾俞没有到。   许林正遗憾端木青夫妇生气不来送自己了,便见端木青从门里出来,龙行虎步,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昨天夜里过得极其好。   顿时满心的不是滋味,这幸福的人和不幸福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表哥,你们忙就不用送了。”许林心里发酸,但是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客气了一番。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你嫂子身体不适,就不方便来送你们了。”   “都准备好了。嫂子还要人照顾,表哥不用在此多逗留。”   “我看着你们启程就回去。”   在端木青如沐清风的笑脸下,许林脸上的笑容土崩瓦解,往常多么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   不带这样打击人的,这是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幸福吗?   “县主身体抱恙,不知可有请大夫?”赵小敏一夜辗转难眠,这会儿听到端木青说瑾俞不舒服,心下一惊,唯恐是自己昨天把人气狠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   “无碍,休息休息就好。”端木青难得的回了一句。   “这身体不适,可是大事,耽搁不得。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的好……”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瑾俞为何起不来床,唯独赵小敏不知,还在担心瑾俞被自己气狠,说个不停。   “这天色不早了,还要赶路,我们就不耽搁了。诸位请回!”   被许林淡漠的看了赵小敏一眼,愣是把忐忑不安的赵小敏给看住了口,乖乖的闭嘴了。   “一路上警醒一些,小敏是姑娘家,你可要多照应一下。”端木夫人叮嘱道。   “我明白,姑姑不要为我们担心,到了京都后,我会写信过来。”   “欸!和你爹娘说,我们都安顿好了,一切都好,让他们别担心。”   “是。我一定转达。”   许林有风度的送了赵小敏上了马车,回头朝送别的众人作揖道别,目光在对岸有意无意的逗留了一圈,来往忙碌的村民不少,唯独见不到那道婀娜的身影。   提袍上了另一辆马车,车帘垂下来后,和煦的脸庞垮了下来,满满的心酸和失意尽显。   心里空了一大块,抬手无意识的捂住左胸口,缺失的一部分在哪,许林明白。   马车缓缓地启程,这一步踏出去,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从此山高水远,泾渭分明,再也不会交集。   马夫甩了一个响鞭,连人带货物,统共二十辆马车,头一辆到了村口,后面的还没有动。   就在村头的那座山上,瑾家围起来养鸡,又建一排的鸡舍,那个让许林看了又看也没有等来的姑娘,就站在那鸡舍里,透过砖砌的菱形窗子往下看。   看着那马车启动,看着那马车经过,看着那马车徐徐离开村头,不久后再没了踪迹,留下一阵尘土飞扬。   此次一别,再也没有重新聚首再续前缘的机会了。   二妮跌跌撞撞的从山上跑了下来,毫不顾忌的追了上去,无奈只能远远看见那车队越走越远。   “许林……”   二妮奔溃的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说了一百次恩断义绝,都比不上这遥遥一送。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头顶炙热的阳光被人遮住,她如坠冰窟,丝毫感觉不到热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青衫才动了动,一块雪白的帕子递了过来。   “别哭了,把眼泪擦擦。流着泪地姑娘,可不好看。”   二妮没有搭理他,固执的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她都要伤心欲绝了,还要好看做什么?   ☆、第一千六十章失意人   “起来!人都走了,村里人要来了,看见你坐地上,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淡淡的墨香,朝二妮伸了过来,惨白惨白的,没有多少血色。   “你就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走开!”二妮粗鲁地拍开南边梓的手,知道南边梓这是为了让她收敛情绪,别被人笑话,但二妮根本不领情。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充其量和你一样,都是失意人罢了!”   南边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近蹲了下来,手里的纸伞还遮在二妮的头顶。   二妮的心不自觉的收紧,抬起被泪水迷糊的眼睛看向南边梓。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南边梓也一样,他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高高在上。   大将军帐下的军师,平时生活上是糊涂了一些,但也不能掩盖掉他异于常人的优秀。   “你失不失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二妮心口堵着一口气,移开视线不再看南边梓,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无奈刚刚哭过,心力交瘁后,仿佛浑身的力气也褪去了,鞋子刚刚已经跑丢,被石砾划伤的脚,刚触到地面,就疼的让她往后倒去。   “小心!”   一双不算有力的动手揽住了她的腰,墨香又浓了几分,二妮连忙伸手去推他,被南边梓一下扣住了手。   挣扎了几次,二妮都没有如愿摆脱掉南边梓的桎梏,看着柔弱无力的人,这会儿的力气大的出奇。   “你放开我!”   南边梓认真的看着二妮,小姑娘的脸上布满泪痕,那是为爱而不得流的眼泪,他心里居然无比的羡慕。   羡慕那个人即便给不了承诺,给不了一生一世,也能轻易的占据了二妮的心。   而自己真心所系,愿以余生护她,爱她,宠她,她不屑一顾。   不得已只能费尽心思,忍着痛,给二妮出谋划策去圆自己的梦,到头来也只是换来了二妮的更加的厌弃。   心疼,不甘,爱恋,各种各样的思绪在南边梓的心里交织着,慢慢地汇聚成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盯着二妮的眼睛,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狠厉,恨不得挖开她的心看看,到底许林在她的心里种了什么蛊,居然可以让她疯狂不顾一切至此。   也能对自己的追求视而不见。   所有的情绪如狂风暴雨一般,在他的胸腔里聚合,眼看着就要冲出界线。   真的开口说话时,却又是软弱不堪的一句,话里尽是忧伤和失落。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与你是同道中人,一样失意吗?”   “南边先生为何失意自己都不知道,来问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二妮被禁锢住动惮不得,仓惶不已,又狼狈又气恼。   却怎么都不敢面对南边梓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也没有勇气面对。   “那我告诉你是为什么,比给我听好了。”南边梓一字一顿的道。   “从七岁开始,护国公从乱葬岗把我救出来,进了护国公府后,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习得是和皇子一样的礼仪,出谋划策,作为主子的得力助手培养的。   见过的贵女不少,无一不少知书达礼,举止文雅大方。   我曾经想过,待主子成亲后,由主子做主娶一房妻室,宜家宜室温柔可人就好。   但在那天,我被一个黄毛丫头压在地上打了。”   说到这里,南边梓的嘴角上扬,仿佛在怀念那一刻的幸福。   那个片刻,二妮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狂跳,忘记了自己还在一个最讨厌的男人怀里,忘记了挣扎。   “那是我从进护国公府后,最狼狈的一次,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被一个小丫头打。   虽然我做的事情,事后想想也很欠揍,但是那一刻只有愤怒。”   南边梓低头看着怀里错愕不已的二妮,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收紧,就这样不排斥自己,挺好。   “我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说话,企图报自己被打的仇。   每次我胸怀大志的要去找茬,但一对上小丫头灵动的双眸,我就没骨气的只想和她说好话。”   “我喜欢看她笑,看她嚣张当然指着我的鼻子骂。”   “最看不得她为了一个男人,卑躬屈膝,连自己的真性情都收敛了。变成一个陌生的自己。”   “看着她失魂落魄,我心疼。我就想着,每个人都有一个隐藏的性格,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另一个自己。   会为爱而不得卑微至极,会委曲求全,会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欣喜万分。   得不到的话,则会变成执念。”   “那么就由我来替他完成,给她想办法圆她心底的梦,让她看清楚自己所坚持的事,到底值不值得去做。”   南边梓这回停顿的有点长,二妮哭得只打嗝,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拉进怀里,嘴角再次上扬。   “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合适,但是依然会伤心难过,会悲痛欲绝。”   “不要再说了!”二妮哑着声音道。   “我还没有把我为什么失意的原因告诉你呢!”南边梓温声细语道,“看着那小丫头伤心难过,我也跟着伤心难过。   明明只要她放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要她回头看看,我一直都等在原地。   可惜她看不见。”   “南边梓!你是一个傻瓜!”二妮抽抽噎噎的道。   “我不傻。和主子带兵打仗,极少有谋错的时候,但是在感情上,我一窍不通。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多多练习一下?”   以最真诚的态度说的,南边梓的内心一片狂热,但脸上还能面前保持镇定。   在对上二妮避开的神情,他再次开口,“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收拾现在糟糕的情绪,我可以等。等到你原因接纳我的那一刻。”   “不必了!”二妮抹去脸上的泪水,南边梓的怀抱也不是那么难挣脱,“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南边先生只是见过的女人太少,误以为自己喜欢我罢了。等你见的多了,就会知道我知道很普通。   请先生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担不起,也不想听。”   南边梓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龟裂,明明以为是一个开始,没想到会是一个结束。   ☆、第一千六十一章战略   “为什么?”南边梓忍不住问。   二妮脸上的泪迹未干,但还是挤了一丝笑意,指指自己的心口说:“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位置太小,已经再容不下别人了。”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位置太小,已经再容不下别人了。   再没有比这更狠的话了,南边梓忘记了开口,忘记了挽留,只觉得骄阳似火的夏日,犹如三九寒冬一般,让他冷到心扉。   高挑的身影一步一拐的离开,那是追逐梦里那个人留下的伤口,即便很痛,但是她还是固执的自己走了。   追求爱的路上,其实所有人都一样,有人得以圆满,有人注定空欢喜一场。   而他和二妮,似乎都是后一种人。   “我不会放弃的。持久战战略,我也略知一二。”   像似对二妮说,也像似在给自己再次下决心。   许林已经走了,以瑾俞对二妮的维护,在二妮没有成亲之前,他都不可能有机会踏进辰州境内。   这是给他最大的支持,时间会治愈一切,包括抚平那爱而不得的殇。   南边梓豁然开朗,大步追了上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以自己真诚的心,迟早会有一天,能让二妮看见自己的。   ……   在前院送许林他们耽搁了半个时辰,回到后院的时候,瑾俞还在睡。   屋里虽然不是很闷热,但关着纱窗门帘也凉快不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绯红。   端木青忍不住摇头,看来许林以后想要获得瑾俞的原谅,估计有点麻烦了。   让吴明把要处理的公务送进来,端木青便在外间处理。   那些都是辰州最近二十年发生的大事,有些关于民生,有些则是一些宪法落到实处的问题。   瑾俞要彻底的整改这么大个地方,不多了解了解,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心疼瑾俞,这些事情最近都是端木青自己在整理,别看他带兵打仗就觉得一介武夫粗鲁不堪,从小学到的东西,让他对这文官做的事情,也是手到擒来。   起码他翻到了十年前的事件,大体就明白了辰州这些年发展了几派势力,那些人又和京都哪些重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忙就忙到了将近午时,期间他起身去里间看了两回,瑾俞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瑾俞其实还能睡的,之所以醒来,还是被热醒的。   端木青怕她受凉,连冰块都不给用。   大汗淋漓的爬起来,就听见外间有脚步声走近,随着床帐被挂起来,端木青含笑的脸庞映入眼帘。   “醒了。”   “嗯!”瑾俞拉了拉寝衣的领口,有气无力的道,“好热啊!能不能让人摆一点冰块,我都要长痱子了。”   “我看看。”   说着话,他便俯身撩起瑾俞的头发查看后颈部,发现除了白腻腻如玉的肌肤外,哪里有什么痱子。   “没有痱子,只是出了汗,好着呢!”   “我是说,你再让我捂下去,我就要长痱子了!”   “不会的。你去洗个澡,自然就清爽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给我用冰。小气鬼!”   说到洗澡,瑾俞就想起昨天在浴室里孟浪的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没好气的瞪了端木青一眼,身上的力气好像也回来了,就准备爬起来去洗漱。   “那些冰块不宜养身,咱们现在不用,也是怕你到时候肚子痛。将就一下,等养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好?”   等坐在床沿准备穿鞋,端木青捏着脚套上,又是耐心的劝说,瑾俞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好意思找茬。   瑾俞伸手抱住端木青,自然的一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好木子。”   “终于发现你相公的好了?”端木青顺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温柔的笑着道,“饿了?你去洗漱,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中午就不和长辈一起吃了。”   “啊?!”   瑾俞正被端木青那好听的声音说得如痴如醉,猛然听到让自己去洗漱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这才起床邋里邋遢的丑样,都毫不避讳的被这人给看见了,实在是毁形象。   瑾俞的心里在哀呼,下意识的去摸眼睛,还好脸上很干净。   “我去洗漱。”   飞快的推开端木青,一溜烟当然跑进了偏房洗漱去。   看着瑾俞生龙活虎的离开,端木青忍不住摇摇头 ,看来瑾俞真是不想见许林他们,才故意放纵的。   等瑾俞洗漱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了,齐腰的长发也挽在了头顶。   把花露拍在脸上,瑾俞在端木青对面坐下,刚刚还慵懒迷糊的小女人,已经恢复了她的利落。   端木青有点可惜,相比于瑾俞这样强势的装扮,他还是喜欢瑾俞小迷糊一点。   “先喝点热水。”端木青体贴的给瑾俞递了一杯水过来。   “嗯!”瑾俞自然的接过来喝了,加了蜂蜜的水,甜滋滋的,让人心情愉快。   “木子,我和你商量个事呗!”瑾俞放下杯子,小心翼翼的道。   “先吃,再说。”端木青给瑾俞塞了一双筷子。   “以后你能不能等我洗漱好了再回来啊?要不然你住前院,我在……”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端木青凉凉的看了瑾俞一眼,硬生生的把她的话给卡在了喉咙里。   “没事没事!我是说,肚子饿了,我要吃饭。”瑾俞没骨气的道。   不怪她不敢再多话,而是端木青气场太强,敢多一句话,她就能预见自己被人折腾的惨样。   “不管你是随意装扮,还是盛装,在我眼里都是最好,最美的。不需要隐藏自己,无论哪一个你,我都喜欢。”   瑾俞觉得端木青的话,比刚刚那半杯蜂蜜水还要甜,让她甜到了心坎里去了。   “我就是觉得太难看了,你不嫌弃就好。”瑾俞被他如炬的目光看得低下头。   “傻丫头。”端木青托起她的下颚,“不许再多想了,就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   瑾俞和端木青在院子里黏黏糊糊,家里的长辈不会出来干涉,最多只是让侍女把补汤送到院子来。   而那让瑾俞豪情万丈的补汤,多吃了几次后,瑾俞不干了。   ☆、第一千六十二章油腻县令   “夫人一大早就进了厨房,这是吴明和连大哥去山上抓的野鸡,少奶奶一定要尝尝。”   瑾俞和端木青正坐在书案后面整理文案,本来想着怎么样今天应付一下就是,喝是肯定不喝了。   现在不要说吃,就是看一眼那补汤,两个人嘴里都能泛起酸味来。   但听侍女这么一说,大热天的婆婆还要给他们炖补汤也不容易,瑾俞不好意思说就那样拿走,便让侍女把东西留下。   “真香!木子,快来。”   瑾俞掀开盖子,故作陶醉的模样,然后把补汤推到端木青面前,一脸期盼的让他喝。   “你确定要我喝?”端木青翻着手里的文案,头也不抬的问。   “这些都是肉啊!我吃完后,估计身上的肉也长一大圈了。”   瑾俞夸张的比划着,端木青终于放下手里的文案,看向瑾俞——的胸。   还是那么瘦,即便现在该发育的地方也发育了一些,但……能再长一些的话,可不是更好吗?   端木青的眼神慢慢地变深,轻咳一声掩饰一些自己想歪的事,拿过汤盅吹了吹。   “还是多一些肉挺好的,至少身体变好了。来,我喂你喝点。”   “……”瑾俞想要骂他色狼,但端木青柔情似水的把汤勺送到嘴边,她怂地只要张嘴的份。   于是在端木青的美男攻略下,瑾俞把那一盅鸡汤都喝了进去,再到被端木青牵着去外面消食,还是晕晕乎乎的。   吃吃喝喝,黏黏糊糊的日子过了几天,等到端木夫人的补汤再送来,瑾俞闻到味道就饱了。   任由端木青使出千方百计,她也喝不下去。   正好底下有份文帖送了过来,说是当初的通告下去,谁开山就那免税赋五年,动员了不少人去开山种地。   这次因为地的事,还闹出了人命,像这样的事情一般底下都会想办法藏着掖着,没想到会有公文送来。   端木青觉得蹊跷,就连瑾俞都意识到问题不简单,这里面恐怕有隐情。   于是瑾俞在夜里被端木青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通后,人还在晕晕乎乎中,就开始搂着端木青,怂恿端木青离家去查看一下……其实是躲补汤去。   端木青在榻上吃饱喝足的时候,尤其好说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和长辈们告别出发了,天气炎热不适合骑马,坐着马车倒是舒坦了一些。   瑾俞没有用县主的身份在外面走动,穿了男装,虽然没有很像男人,但也多了英气,和时下那些被縢养的面容姣好的男宠相差不离。   所以她们抵达那临县时,那里的县令格外看了看瑾俞,随即暧昧的对端木青笑。   那个笑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油腻的让人反胃,瑾俞刚一皱眉,端木青就把她护在了身后,凌厉的目光落在那县令身上,那县令立马收回了视线,低眉顺目的作揖。   “你就是县令,林家望?”端木青冷脸问。   “回县主公,卑职正是林家望。县主公,这大热天的您还亲自来,卑职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那县令对端木青的冷脸可不敢有意见,反而无比谄媚的行礼讨好,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县主刚下令让男人不许纳妾,又给只娶一妻的家庭做了嘉赏,让人互相监督,有领了嘉赏的人家违背就举报,这在那县令看来,也是因为县主夫君的问题。   或者那县主夫婿,不喜红颜偏爱蓝颜,这也不一定呢!   眼下代替县主出来,居然带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在身边,这其中的意味,就耐人寻味了。   据说那县主夫婿,当初可是小小年纪就去了军营,那地方男多女少,说不定就把人给误导了。   瑾俞他们可不知道这县令的想象力爆棚,自动添加了不少的剧情,她只听到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端木青凉凉的看了一眼,识相的扭过头去,不过抖动的肩膀在诉说她在忍笑。   “你把案宗送过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端木青没有纠正那县令的称呼,直接提了那天送来的卷宗。   “是是是。卑职马上送来。”   于是一行众人,便在那县令自己的府邸住下的,瑾俞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暗暗咋舌。   看似低调的院子,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和富贵,看着很不一般。   这县令的底细被端木青查过,还特意拿来给瑾俞看了一眼,瑾俞当时还说寒门出状元,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意志力都很强,很适合磨练,而且谨小慎微,不容易犯错。   谁知道,现实这么快就打了瑾俞的脸。   这县令三代皆是穷苦人,落魄时娶的妻子也是一样门第农家出身,好不容易供出了他一个读书人,家里也已经是砸锅卖铁的地步了。   一个俸禄一年只有上百两的县令,就算拿几辈子的俸禄,也置不了这么一处房子。   可眼下所到之处,无不一都是精致讲究。   “这家底涨得有点快啊!”   瑾俞拨弄这墙角那个博古架上面的摆件,可以见得都是好东西。   “你先歇着!一会儿我来处理即可。”   “好。”   有端木青在,瑾俞自然不需要事事亲为,洗漱一番又换了干净的衣衫,整个人清清爽爽了,这时候县令让人送的卷宗也来了。   她才盘腿坐过去,借着端木青的手一起看。   端木青直接把人揽进怀里,让她舒坦了一些,才开口解说卷宗。   能放心大胆的送来给他们看的东西,自然是看不出来问题,无非是和当初一起送来的一样意思。   都是村民为了抢一块开荒的地,大打出手,直至最后闹出了人命来。   对于那些人有没有遵守颁布的律法,这些只字不提,反而还隐隐有说律法不行,给了百姓造反理由的隐喻。   这是造福百姓,还是养大百姓独占的野心,这点瑾俞心里有数,毕竟现代的时候包产到户,那已经是造福百姓几十年的事了。   反倒是一家独大,这里面的弊端远大于那种模式。   ☆、第一千六十三章风传   光看卷宗是看不出什么来了,瑾俞和端木青的意思是要去实地看看,当然这话是不能和那个林家望说。   当天下午她们没有行动,而是在县城里逛了一下午,那县令要作陪被二人拒绝了。   出来不久,端木青就是有人在不远不近跟着,派使的人是谁,一想便知。   有了这么一出,那县令林家望火急火燎送了卷宗到柳镇,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的意思,就可想而知了。   但今天瑾俞不做什么,只和端木青带着吴明出门,瑾俞对逛街的兴头不大,倒是那些吃吃喝喝比较感兴趣。   街上经过的小吃铺子,还有酒楼她都会停下吃一下。   这下就苦了吴明了,端木青一些自制,瑾俞那么瘦都喊要保持身材,他现在又不打战不干活的,吃的就更少了。   在逛了五六家小吃铺和一家酒楼后,瑾俞对吃的兴头也弱了,反而有了兴趣在街上转。   “这林家望虽然贪了一些,但还是有点才能的,治理的不错。”   瑾俞看着热闹的街上,铺面林立,客人接踵,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林县自来就富裕,本地盛产锦丝,那是特别进贡给宫里贵人的。几代县令在此,都升官发财了。”端木青耐心的解释道。   瑾俞忍不住点头,这个锦丝她倒是知道一些,张家的布庄可就是专门绣那些绣品的。   “这里,我没有见过人养蚕啊?”   “那锦蚕不是普通的蚕,不吃桑叶,以黄金木的枝叶为食,吐出的丝带着金黄,所以尤其珍贵。”   “木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地志上都有,我就顺手记了一笔。”端木青柔声道。   “那也能干,比我记得东西多了。”   瑾俞佩服不已,一样是了解地方地志,端木青随手拈来就是一段,而她只知道个皮毛,这个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的观察角度不一样使然!   “我记得这些,熟悉了也就是你记得了,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想让你跟着受累。”   瑾俞被端木青那柔情款款的眼神,看得心都软成一滩水了,主动伸手去挽住了端木青的手,甜蜜蜜的说谢谢。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人,顿时眼里燃起了八卦的熊熊大火,果然大人说的没错。   这县主公就是一个好男风的,这次出来,明着是为县主做事,暗地里却是背着县主带了小白脸出来玩的。   有了这么一个特级八卦做把柄,也不愁没有东西要挟这县主公。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觉得再没有跟着的必要了,揣着手,屁颠屁颠的跑回县衙领功劳去了。   这边瑾俞浑然不觉,倒是端木青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吴明做的手势,知道跟梢的机会已经走了,看看瑾俞那身男人装扮,不由觉得好笑。   在下好玩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和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流言蜚语,就要传到柳镇上了。   “那锦蚕所在的山,该不会就是这次出事的那个地方?”瑾俞问。   “牛头山下有一座村子,那里因为田地少,开荒的人恐怕多。当时我们特意下过令,那养蚕的山不允许开荒,这次出事的偏偏就是那座山。”   瑾俞也不傻,回想了一下在家看过的地域图,这林县的几处重要地理位置,就浮现在脑海里了。   “看来这次皇上把辰州赐给我们,有人觉得不服,想要独吞了那座山。”   端木青点点头,瑾俞猜的其实差不了多少,每个地方都盘亘着一个地头蛇。   而这林县的地头蛇还有点来路,祖上出过一个侍郎,这小地方一个侍郎已经大破天去了,更何况现在人家还有一个五品的亲戚在朝中,这辰州上上下下的官员,为他们家族所用的不少,可谓是风光无限。   有个京都做官的亲戚在,他们早就听说护国公把爵位还给了朝廷,只等他百年过后,就收回去。   所以瑾俞这农女突然翻身做了县主,即便有一个护国公府出来的大公子(大将军的职位去了后,端木青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家公子了)做夫婿,那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这么快就行动,分明是有恃无恐。   但有他端木青在,那些人想在辰州翻云覆雨,也得问他答不答应。   “那我们明天微服私访去!”   瑾俞满脸都是兴奋,这种上下勾结的事情,当面查肯定不好查,最好是私下里做。   “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宠妻狂魔的端木青,自然是遵从妻子的意见了。   于是三人逛了一下午的街,回到了县令林家望的宅邸,林家望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晚膳。   端木青以没有胃口拒绝了,要了水来,两人沐浴更衣后,早早就歇下了。   当知道端木青留下身边的小白脸共处一室后,林家望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后,提笔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连夜让人给送去了柳镇。   当然,在半路上就被人给截住了,交到端木青夫妻俩手里的时候,两人只带着一个车夫和吴明,正坐着马车摸黑去那锦山脚下的牛头村。   而那县令宅邸里,林家望以为的端木青和小白脸在搞基,则是吴员和另外一个随从。   瑾俞懒懒地窝在端木青怀里,就着夜明珠的光看端木青手里的信,当看见那句。   县主公与随侍抵足而眠,有违天伦。   瑾俞不厚道的笑了,压抑的笑着,在端木青怀里花枝乱颤,把端木青给笑得血脉喷张。   “你还笑!”端木青幽幽的道。   “那人……那人的想法可真前卫啊!居然知道有断袖之癖,这样的事……”   瑾俞努力保持平静,看着端木青的黑脸,那笑还是忍不住。   亏那林家望想得出这样的设定来,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刚之气,到底是哪里被林家望看出来是断袖了。   “还不是因为你要穿成这样,现在让人误会我是那断袖之人。”   端木青把瑾俞提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感受到她的身子忍不住一僵,满意极了。   ☆、第一千六十四章误会   “别闹!外面他们都在。”瑾俞红着脸,去推端木青。   “我的名声不能白白毁在你的手里。”端木青凑近瑾俞耳边小声道。   “不要耍赖!又不是真的。”   “信都寄给县主大人看了,这还有假?”端木青挥挥手里的信件,趁瑾俞看向自己拿信的手时,一把扯开了那腰带,顿时玉佩香囊到处飞,“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端木青!你个赖皮……”   瑾俞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怕一块薄薄得木板传出去不好听,她还不能骂,这下刚好正中端木青下怀,更加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了。   那细微的暧昧气氛传出去,车辕上死士化妆的车夫一脸镇定,这些天春心荡漾的吴明有点尴尬,好在现在夜黑风高,也没有人看得见。   虽然马车限制了发挥余地,但好歹也让端木青得逞了一回,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虽然时间仓促,但也颇为尽兴。   后半夜到了牛头山附近的镇上,吴明去敲开了一间客栈的门,屏退了众人后,瑾俞才慌里慌张的由端木青护着进了客房。   那客栈的掌柜,只见一行四个男子来,迎面就砸了一个银元宝来,剩下的三间客房都要走了,摸着冰冰凉的元宝,顿时也不嫌弃大半夜被吵醒,殷勤的给客人送水,送吃食。   瑾俞被端木青拥着进了屋,忍了一肚子的火,正等着爆发,抬头就看见忽明忽暗的油火下,端木青炙热的目光,瞬间怂了。   “我累了!浑身上下都难受,我需要休息!”   瑾俞抱胸,弱弱的边说边腿。   “刚好,我正有此意。”   端木青闩了门,箭步朝瑾俞走去,那速度快的和饿虎扑食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已经做过了坏事。   “木子……”   瑾俞的惊呼没有用,噼里啪啦茶盏掉地的声音把它盖过了,只能被迫停下来,而那人已经开始了最喜欢的事。   掌柜殷勤的让伙计送水上来,才到楼梯口就被拦住了,只能把水放在走廊上离开。   转身之际好像听到了一个怪声音,难以置信的顿了顿脚步,世风日下啊,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进了那屋的可是两个大男人。   心里暗叹一声,掌柜也不敢多逗留,飞快的下楼去平复他被吓到的心脏。   而端木青和瑾俞两个人,在被人误会成断袖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瑾俞第二天注定起晚了,端木青倒是还留在屋里等她醒来,吴明已经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那个被抓的杀人犯,他年轻貌美的妻子,正在到处找人写诉状,然而没有任何人敢接。   “那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突破口。”   “你吃饱了再去不迟。”   端木青很有耐心的等瑾俞吃饱喝足,但无奈瑾俞没有什么胃口,这里的吃食做的不如县里,差了很多。   临行前让店家煮了十来个鸡蛋,这个不需要厨艺味道也还行,瑾俞吃了两个,剩下的几个放进腰上的挎包里。   下楼的时候被那个掌柜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好几次,瑾俞纳闷不已,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端木青不高兴那人乱看,也没说什么,只有一大早起来就被那个掌柜旁敲侧击问了又问的吴明,满心的震撼。   原来男人和男人也能……那什么,掌柜算是帮吴明科普了一下,断袖是怎么样。   等瑾俞她们出了客栈,在街上看见那个被人砸了鸡蛋,扔了菜皮,只麻木的走着的女人后,不禁错愕不已。   这个世界是真的小,兜兜转转,那些你都没有想到的人,就是那么突然的出现了。   “夏花!”瑾俞忍不住喊了一声,要不是被端木青拉着,她都要冲过去了,“夏花!我是瑾俞啊!你认得我吗?”   只见一身妇人装扮的夏花,缓缓地扭过头来,满脸黏腻的鸡蛋液也没有去擦,等看见瑾俞后,她那张麻木的脸才有了一点表情,惊喜,错愕,伤心 还要狼狈不堪。   “瑾俞!是你,是你啊!”   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让她哽咽住了,孤立无援的凄惶,那些恶霸来家里打砸的委屈都无处诉说,全化在刚刚那一声呼喊里面。   “没错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瑾俞想要上前端木青给拉住了。   “你别急,让吴明把人带回去。”   端木青不动声色的把瑾俞拉到怀里,身边那些之前起哄扔东西的人在观望,大概也是在审夺他们几个刚刚冒出来的人,自己惹不惹得起。   看见端木青的脸,再看他们山上的衣着,虽然她没有穿过,但是经常有给贵人洗衣裳,夏花知道一些,那些贵人家的料子,远远比不上瑾俞他们身上那些低调的衣料。   夏花猛地停住了脚,看向自己狼狈不堪地身上,又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不敢靠近。   “我……我……瑾俞,你们快走!别连累了你们。”   无措地看看四周交头接耳哄闹的人群,这些天以来,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这么一群人在身边辱骂扔鸡蛋和菜帮子。   明明铁牛没有杀人,但县太爷还是把他抓走关了起来,她求遍了所有人,没有人愿意给她帮助,她甚至想写一纸诉状都没有人帮忙。   瑾俞现在即便富贵了,但也不能和家里有官老爷的恶霸比,自己过去是会害她的。   “没事,你跟我们来。”   瑾俞镇定了下来,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顺从的由端木青牵着离开。   法不责众,端木青和吴明身手不凡没有错,但也敌不过这些不知所谓只会跟风的百姓,更何况他们也不能真的和百姓打。   “小娘子,请跟我来。”   吴明拦在了夏花面前,这会儿手按着腰上的软剑,识相的人自然知道衣着不凡的人,自然来历也不俗,不敢轻举妄动,其中几个暗自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退了出去,分开的跑去禀报。   没有了炒作起哄的人,聚在一起的百姓很快就散开,夏花跟着吴明后面进了客栈。   那满身的狼狈自然不能见人,好在瑾俞回去时就买了成衣,她到了之后便去换洗了一番才来见瑾俞的。   ☆、第一千六十五章内情   瑾俞的脾气原来是挺好的,但一遇到熟悉的人出事就急,在别人面前还能镇定一些,在端木青面前也不装了。   等夏花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屋里转了几圈,任凭端木青怎么劝也不坐下。   好在等待的时候不长,收拾好的夏花一新进来,就要作揖道谢,被瑾俞拦住了,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坐下!”   “瑾俞,那么多人都不敢管我家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连累到你了。”   梳洗一新的夏花,褪去了几年前的稚气,现在看着就是一个成熟的妇人。   手上和脸上有劳作的痕迹,但都是正常的范围,略带局促的挨着凳子边角坐下,或许是心里委屈,才开口又哭上了。   “客气话就免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对你,都说说。”   端木青淡淡的看了一眼瑾俞,这女人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但都是自己惯的,他自然也没话说。   把茶盏推到瑾俞面前,示意她喝点冷静冷静,瑾俞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看都没有看一眼端木青就放下,两眼巴巴的看着夏花,等她说。   见她这样的幼稚,端木青也干脆不管了,坐到一侧,拿出墨条研墨。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夏花有点怵端木青,见端木青坐开了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着头长叹一声,说起了这些年的事。   原来当年她托着虚弱的身体,揣着瑾俞给的十两银子,趁夜出了村子,一路不敢走大路,好在有瑾俞准备的干粮支撑着走出了几十里路。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把连云福找回来,没有任何方向,不知道自己脚下的是什么地方,但再苦再累她也不怕,可破败的身体终究熬不过去。   出来十几天后,她倒在了路边被上山砍柴的铁牛捡了回去。   她在铁牛家养了七八天,等到能下地走路的时候,铁牛愿意送她离开,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瑾俞给她准备的干粮都长毛了。   明明是对自己有意思,也从来没有遮掩过,那样一个坦荡心善的人,夏花想要去找连云福的心动摇了。   在继续漫无目的的找人,还是留下之间彷徨了一下,她遇到了被瑾俞送到小村里的二丫。   到了那个地步,夏花再不敢说离开了,自然是搬过去照顾二丫,顺便留下报铁牛的救命之恩。   为了让夏花死心塌地的跟他,铁牛收拾了包裹出去帮忙找连云福,春去冬来离家两年才回来。   虽然没有找到连云福,但那份真心感动了夏花,两个人就在去年成了亲。   家里虽然困苦,但铁牛老实又肯干,除了种地外,也会出去打短工养家,不仅照顾了自己的小家,连二丫母子也一起养了。   今年在外头听说辰州划为福临县主的封地,得了可以自己开荒种地,虽然有限制,但也比别的强,铁牛短工也不打了,就回家开荒。   那地不肥,但种了养地的黄豆,长势也不错,原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前几天突然来了一伙人,说是要花钱收开荒好的地。   村里好几家都卖了,唯独开了最多的铁牛不卖,那些人嘴脸一变,就变成了威胁。   铁牛人是老实了些,但脾气也执拗,认准的事情都不该,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娶夏花,自己离家两年帮忙去找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那些人威逼利诱都没有买的铁牛手里的地,于是就设计,半夜把个痨病去世的人扔到他们家院子里,硬说是被铁牛害死的。   县太爷派了衙役过来,什么都没有问,人就直接关进了牢里。   那痨病去世的家人,天天上门哭闹,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夏花只要出门,就有人给她扔臭鸡蛋菜帮子那些,甚至大半夜也有人在外头朝家里扔石头。   瑾俞浮躁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也明白了,这就是一出恶霸欺压百姓的闹剧。   “你们的村子在什么地方?”一直在旁边沉默书写的端木青,突然开口问夏花。   “就在离牛头山不远的梨花村。”   “那里不是不让开荒吗?县主下过令,为了保护锦蚕不被破坏。”   “啊?!”夏花大惊失色,这件事她没有听过,“我,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我们那里没有人收蚕丝,那山脚被人圈起来了,只有付家人,才能上山收蚕茧,别人不小心闯进山林,轻则毒打一番,重则丧命。”   二丫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端木青听了也没有说话,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便拿着过来递给瑾俞。   瑾俞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就是夏花刚刚说过的事情,没有添加或者减少,原原本本的呈现在纸上。   “那牛头山,据我所知,并不属于任何人名下。直接隶属县里掌管的,那付家凭什么独占?”瑾俞放下那纸,问。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付家世代都在林县,早就成了大伙心里默认的地方大头,没有人敢说话。”   瑾俞只是不清楚事态的时候着急,知道了一下细枝末节,也有了自己的定夺,慢慢地也平静了下来。   “你有证据证明你家的没有杀人吗?”   “那天夜里二丫家的桃花和她娘染了风寒,我们一家都守在跟前一夜没睡,那赤脚大夫就住在我们家,第二天有人喊出事了,我们才知道那病痨鬼在我家院里出事。”   “那大夫能出来作证吗?”   “那天起,那赤脚大夫就找不到了。”   见夏花红着眼睛摇头,瑾俞想想也是,若事情有那么好解决的话,也不会拖成现在这般境地。   那付家想要把牛头山下所有的田地都霸为自己所有,周边的村落已经垄断的差不多了,大概也就一个梨花村的铁牛不驯服,付家人才出了这么个策略。   “铁牛就是看着自己即将有土地,未来有了奔头才不顺了那付家的,现在进了牢里一趟,指不定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第一千六十六章纨绔   “别哭了。”瑾俞劝道。   “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倒不如和别人一样,把那荒地给了付家人还好。起码能保证一家人在一起,不用受这般罪。”   夏花抹了把泪,绝望的道,“要不然我这就去找付家,告诉他们,地我们不要了,求他们把人放出来……”   “你可不能这样想,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你丈夫的做法没有错,那些人现在看似可以只手遮天,那只是一时的,天理昭昭,有他们还回来的时候。”   “这世间还有王法吗?那些人为虎作伥,鱼肉百姓,偷偷养几只蚕,都要被打砸了家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啊!也就铁牛哥脾气倔,不肯屈服,才出了这样的事。”   “你丈夫的坚持没有错,那些人抓他也是为了逼你们把地交出去,你若是现在屈服了,那么这些天他受的罪也白受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瑾俞。”夏花低声抽泣,“那么多人都把地给了付家,我们不给……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日子才看见一点希望,眼见着又要过不下去了!”   看了一眼在喝茶的端木青,瑾俞把那张纸递给夏花,“你别哭了。拿着这张诉状,明天你就去县衙击鼓鸣冤据实把你的冤屈说出来即可。”   “这……这能行吗?”   “我让人陪你一起去。”   “好。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去。”   二丫心中狂喜,没有人愿意给她写诉状,就是怕付家会对付他,现在瑾俞为自己出头,那若是连累了瑾俞,怎么办?   抬起的脚步又落下,无措的站在原地,“这样不妥瑾俞。那付家有权有势,县太爷根本就和他们沆瀣一气不会受理的,别到时候查到诉状你们写的,会连累你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夏花激动的心因为顾忌,慢慢地镇定下来,这事不是当初她们姐妹没饭吃,瑾俞出钱出力就能解决的。   瑾俞也只是做一些生意而已,那付家有钱有势,在这清河镇为非作歹多年,不是随便得罪的起的,别瑾俞因为好心帮自己引火烧身。   “你不用担心我们,那些人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瑾俞笑着道,“你尽管去递诉状便是,你只要没有半分虚言,自然有人帮你查明真相,还你公道。”   瑾俞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些身份的事情告诉夏花,不管这案子里夏花的丈夫有没有真的杀人,只要发生了就有辩护的权利,她先把人送去县衙,这边找到证据再去也来得及。   “谢谢你瑾俞,谢谢!”   夏花喜极而泣,再次遇见瑾俞,就像当年她走投无路去找她一样,一样义无反顾的帮忙,一样那么的善良。   “别这样。只要你坚信这世间自有公道,你丈夫会平安无事归家的。”   “嗯!”   ……   瑾俞把夏花留在了客栈,傍晚时夏花要回家去瑾俞也不放心,今天有了她们出面,就怕那些人会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派人去牛头山脚下当初她给二丫买的屋子把二丫母女,还有夏花才两个月大的孩子接来,端木青又派了一些人出去,瑾俞知道那肯定是去周边走访收集证据的。   付家欺霸乡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私下就解决掉,可那卷宗还是送到了她的手里,瑾俞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表面看了那县令林家望和付家已经同流合污了,但瑾俞他们到来,让他那卷宗什么的也极其配合,不像是故意耍阴谋诡计的。   那就有点奇怪了,没道理贼喊抓贼,那县令自己去打小报告抓自己啊!   瑾俞把自己想到这些透着诡异的事,和端木青说了一下,端木青显然早就想到了,只让瑾俞别担心,他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   这背后的那支推手,是敌是友,等查出点眉目来,自然就会知道。   ……   第二天一大早,吴明便陪着夏花去县里击鼓鸣冤,瑾俞和端木青目前还假装在县太爷的府邸里,吴明在林县出现也正常,这样一来也好办事。   瑾俞和端木青还是化个妆,去张记布庄买了两套花里胡哨的锦袍装扮成纨绔子弟,亲自去那牛头山下的几个村落走一趟,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亲眼所见才算。   吴明临行前欲言又止,分明是不放心两个主子单独行动,被瑾俞轻易的给打发了。   以端木青的身手对付七八个高手都没有问题,那付家虽说是独霸一方,但也不能真的胆大妄为到行凶伤人。   自己主子一向听少奶奶话,吴明知道是劝说不了了,只能忐忑的带着夏花离开。   瑾俞和端木青在镇上磋磨了一些时辰,半上午的时候,两个人才骑马去的梨花村。   为了扮演的逼真一些,瑾俞还让端木青带来带了一把弓,以去打猎的名头去的。   中午十分到了村里,瑾俞按照之前夏花的指点去了村长家,特意选这个时间就是找借口蹭饭的。   谁想那村长见有外乡人来,好客的杀了一只鸡招待她们。   等饭吃的时间,瑾俞则表现的对这乡下地方各种好奇,从院子到院外,乃至不远处的山峦,什么都要问一下。   虽然有点傲,但脸上还带着笑,村民朴实,又没有见过贵人,觉得贵人大概就是这么个范了,那村长也颇为耐心的给瑾俞介绍这梨花村。   “你们这里我知道!”瑾俞带着少年人的乖张,打断了那村长的话,道,“我问过吴明他们了,他们说了,你们这后山的野物多,公子我今天就是冲着那猎物,来打猎的。”   “二位贵客,你们是要去后山打猎?”   “对呀!我可是和吴明他们说了,一定会带自己亲手打的猎物回去。瞧瞧我这弓都带来了。”   端木青扮的随从,见瑾俞指弓箭,便从身后拿下来,放在了那漆面掉得斑驳的八仙桌上。   那弓看着有四五石的样子,瑾俞那细胳膊细腿的,村长怀疑她估计连弓都拉不开。   但瑾俞身旁的那冷脸汉子,魁梧有力的模样,看着就有几分胆气,应该是贵人的侍卫了。   ☆、第一千六十七章耍酷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那冷脸汉子在能打,恐怕也不是付家那一队常年守在山脚的护卫队的对手。   知道瑾俞他们要去后面的牛头山打猎,村长的脸色微变,踌躇了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瑾俞假装看不见村长为难的样子,招手把躲在门后偷偷看她们的三个小孩叫出来,把荷包里带的几个银果子拿给那村长的孙子玩,一副大门不出见识小,涉世未深的阔少做派。   “贵客,这东西珍贵,娃娃不懂事,您还是拿回去!”   “笑话!公子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要回来过,给了娃娃们就是他们的,你别管。”   “这……”村长看看阔气的瑾俞,再看端木青又是沉默寡言,一副以瑾俞马首是瞻的模样,赶紧拉着三个孩子过去跪下谢恩。   瑾俞想立马把人扶起来,但不符合自己现在的人设,从端木青袖兜里摸出一个大元宝往桌上一拍。   “别跪了别跪了。这里还有,都给你们!”   “哎呦!使不得啊!老朽不能要啊!”   “看不起公子我是吗?大青,你找找还有没有银子,再给他一个。这么点,肯定是嫌少了!”   端木青忍不住挑眉,看不出自己的小娘子,还真的有纨绔的一面,不紧不慢的在袖兜里摸了一下,又拿出一个银元宝放在桌上。   “剩下的都是银票,银子只有这些了。”   “贵客!老朽真的不能要这些啊!您快快收起来!”   村长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银元宝,惊得一个劲磕头说不敢要。   最后还是端木青开口,说是要请一个熟悉牛头山地形的人做向导,这二十两银子算是工钱,那村长才敢站起来。   但也没有答应会让人去给瑾俞他们做向导,一脸为难的模样。   等饭菜上桌后,给瑾俞二人倒了两碗米酒,那村长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二位贵客,你们若是游山玩水的话,就去别处玩玩!这后面的牛头山,去不得啊!”   “为何啊?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莫非是那山林凶险的很,有猛兽,去不得?”   瑾俞正好奇的捻起酒碗品酒,看似普普通通的农家,没想到还有这么醇香的佳酿,一时兴起抿了一小口,还是因为端木青不顾别人在场,伸手来把酒碗拿走的结果。   心里有点不痛快,那酒是真的好,可惜喝不了,瑾俞有点遗憾,说话的时候故意语气嚣张了些,活生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这下那村长更加相信瑾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还是一个狂妄的,要不然身边带着的人脾气也那么怪,冷着一张脸,活脱脱一个活阎王。   但看在她出手大方的给了自己孙儿那几个银果子份上,他还是真心实意的劝了劝。   “那牛头山倒是不凶险,而是山脚下围着人,那些人凶神恶煞……你们去不得啊。”   “原来是这样啊!老丈别担心了,有人也是官府的人,那些人我不怕。没事。”瑾俞满不在乎的道。   “贵客,那不是什么官府的人……总之你们那山上是真的去不得啊!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公子即便是其他地方的贵人,到了这里,那也是要依照这里的规矩行事的。”村长压着胆战心惊地道。   “老丈此话何意啊?合着这里还有土皇帝不成?”瑾俞冷下脸问。   “这……”村长的脸色一变,那付家在清河镇,可不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吗?   飞快的打发他家的婆娘去院子守着,自己神秘兮兮关上堂屋的门,特别小心谨慎的模样。   瑾俞飞快的和端木青对视一眼,扬了扬嘴角,表示这回有戏。   端木青比她稳重许多,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伸手在她脸上轻柔地一触即离。   那村长已经转身回到饭桌边来了,端木青立马正襟危坐,板正的坐着,严厉又有威慑感。   “公子有所不知啊!咱们清河镇有一付家,几代人久居在这清河镇三十年,那可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家里出过三品大员的人家。”村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隐晦的道,“这清河镇,乃至十里八乡,没有人敢得罪他们付家。”   “一个三品官员的人家,也不至于这样?眼下辰州可是福临县主的封地,再说,那付家人厉害,和这牛头山也没有什么关系?”端木青不动声色,缓缓地开口道。   “贵人这话只能在这里说,去外面千万别说了。”村长胆战心惊地朝紧闭的堂屋外面瞅了一眼,“别的老朽也不多说了,奉劝二位贵客一句,那牛头山呀,真的去不得啊!长年累月有付家人把守着,到不了山上,估计就要被人打出来了。”   “笑话!我贾西贝,从小到大就没有忌惮过谁。”   瑾俞说的匪气十足,又是拍桌子又是扯着嗓子喊的,换来端木青淡淡地一瞥,“付家是!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为非作歹的。这小小的牛头山,我就不信,我不能去!”   “强龙难镇地头蛇,公子,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别去触那个眉头了!”   在村长都心底发怵的时候,以为瑾俞也会害怕,谁知道那冷脸汉子亲手给那小公子盛了一碗鸡汤,悉心的端到小公子跟前。   “别急。不是有我吗?谁不让你去山上玩,我就杀了他。”   轻柔无比的话语,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吓破胆。   “老丈,你别怕!有什么委屈和我说,我爹是……”瑾俞猛地住口,生怕说错话一般,随即摸摸鼻子道,“总之我能为你做主啦!别说是付家人来这里,就是他们京都的那个当官的族人来,我也不怕。”   “我家主子从不轻易许诺,今日也是看在老丈一片诚心的份上……”   这是遇到天大的贵人了吗?   村长呆呆的看看低头喝汤的瑾俞,又看向一脸威严的端木青,猛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跪地头触地。   “还请公子为咱们这些老老少少做主啊!”   “老丈起来说话。”   事情和夏花说的差不多,瑾俞喝汤吃饭,端木青提笔记下了那村长说的,等到瑾俞吃饱了,那村长也说的差不多了。   ☆、第一千六十八章请愿书   端木青用的是白缎面写的,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后,在村长点头说没错后,他示意那村长签下自己的名。   村长也没有犹豫,经过刚刚那一通叙述,端木青随手就能拿出笔墨来记载,他大体猜测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眼前这两个人是了查案的,根本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胡闹着来打猎的。   识得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村长还是能写的,工工整整的写下后,还拉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来按了手印作证。   “二位贵人若是不嫌老朽这破屋简陋,可去厢房歇一会儿,待老朽去把乡亲们找了,让他们都来作证,在这请愿书上印下手印。”   “老丈说笑了,这跑了大半天的马,我正累着,歇一歇也无妨。”   没想到这村长那么有主意,他说的正是瑾俞想做的事,现在由那村长出面去说,会让村民更加信服。   夫妻俩去了厢房,村长媳妇特意拿了崭新的被褥换上,瑾俞自然不是真的要睡下,这陌生地方她也没有那么心大的去睡。   “不是累了吗?”端木青打量了一下屋里,虽然简陋,但收拾的还算整洁,瑾俞若是累了他可以守着让她睡一会儿。   “不累。”话是那么说,让已经往端木青身上靠去,炎炎夏日的暑气,这会儿也不觉得怎么样了,“木子,你说,那些人会来吗?”   “来不来都没关系,这事的背后肯定还要隐情,那县令恐怕被人利用了。”   “怎么说?”瑾俞问。   “我觉得你县令好像不知道具体送给我们手里的卷宗写了什么。或者说,那卷宗在离开林家望手里后,就被人换掉了。”   这是端木青的推测。   依照那林家望耽误贪婪,指定已经和付家同流合污许久了,不说要把付家奉为座上宾,拿人手短,怎么也要为付家排忧解难,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自己揭发自己。   “这么说背后有人看不惯付家的所作所为,这次特意借了林家望的手,才给我们送的这份密宗。而那林家望,完全不知道内情?”   “对。那接触的林家望公务的人少之又少,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端木青轻轻地把瑾俞捞进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这里不行的话,就用那铁牛的案子入手,只要有切入口,这事就能连根拔起。”   “嗯!我相信你。”   附在那宽厚的胸膛上,听着耳边有节奏的心跳声,瑾俞知道这就是她的依靠,不论什么事,只要有端木青在,似乎都很简单一样。   “别说话,靠着我,闭目养神。”   瑾俞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人就是不会甜言蜜语,要是会说话的人,这时候肯定说几句好听的哄她开心了。   “嗯!”   但不会花言巧语有不会的好处,只要端木青在身边,瑾俞就觉得莫名踏实。   本来是不想睡的,只等着那村长带消息回来,没想到端木青的怀抱太舒服了,瑾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了过去。   要不是外面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蒲扇扇来的徐徐清风,就能把瑾俞哄得继续。   “醒了?”   瑾俞一动,端木青就感觉到了。   “嗯!”瑾俞往他怀里钻了钻,还有点不太清醒,“那些人来很久了吗?”   “才到。”端木青被瑾俞钻得血气翻滚,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啄了两下,才把人扶正,“我把水拿来,你洗把脸再出去看看。”   瑾俞晕晕乎乎的看着端木青出去又进来,满心的甜蜜,那柔得出水的双眸把端木青看得心神荡漾,好一会儿才把持住自己,唆了她几下才善罢甘休。   见端木青逃也似的离开屋里,瑾俞无声地笑了,用自己的帕子洗了把脸清醒过来,这才出了屋子。   村里大半的人都被村长找来了,大家把端木青围在中间说话,上百号人才发出之前那么点动静,瑾俞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刚刚是收敛了。   接下来的事情由端木青应付就行,那些人看得出来都是怀揣着愤慨来的,按了手印后也没有走,大概还在等给个确定的话。   “有七家的田地自愿卖给了付家,我没有通知他们过来,这些乡亲们也都是暗地里来的,贵人看,这样可以吗?”   还有几个平常就追捧付家的人,村长也没有敢让他们知道,这事村长不好说出来,心下有些忐忑,搓着手,村长带着讨好的道。   “老丈做得很好,在没有出结果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管住自己的嘴。我的人现在还没有到,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被付家人听到的话,就怕他们会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   村长的话端木青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是悄摸的进行,他可以保护几个人,但这村里分散的几十个,自然是不能了。   一再保证不会泄露秘密,大家这才心头揣着热火一样的离开,很快就能有希望过上好日子了,各自保守好秘密也不是不行,现在只等一举把付家这个毒瘤连根拔起,换他们一个清明的家园来。   ……   有了梨花村的好开头,接下来几天,瑾俞和端木青跑地几个村子,都由那梨花村的村长带着去走访的。   也没有特意说什么,问话什么都由瑾俞开口问的,插科打诨的话里无非都是闲话家常,又不是上来就直截了当说牛头山的事,大家对笑容亲切的瑾俞也没有什么防备。   又有梨花村的村长在,他们也熟悉,村民也没有多少顾忌,言语中大多都在抱怨风调雨顺的年月,没有田地可种,秋收的税赋不知道怎么交等等。   暗自走访了五天,瑾俞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付家为非作歹的证据,同时也拿到了附近四个村庄的村民请愿书。   铁牛的案子已经审出来了,证据不足,人已经无罪放回来了。   浑身上下都是伤,脸上居然还带着欣慰的笑,让瑾俞再次感受到这个时代土地对农民的重要性。   夜里在那村长家的厢房里,由她说想法,端木青书写,一份利民草案就这么出来了。   瑾俞还要再细化,背端木青一把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去,“这些天东奔西走的,今晚早点休息,不急在这一时。”   ☆、第一千六十九章足矣   “那你呢?”瑾俞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剩下的交给我整理就好。”端木青低头亲了一下瑾俞这几天晒成古铜色的额头,“别抱我了,你知道我的自制力差。要不然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住在东厢房的小公子是个断袖,看你明天还敢出去。”   “那你去忙!我睡了。”   瑾俞老实的立马放开,有了客栈被人怀疑的事,她可不敢让端木青在这里做点什么。   “早点睡!我很快就来陪你。”   这几天都素着,端木青是真的受不了瑾俞的柔情,哑着声音不甘不愿的把她放下。   昏暗的烛火摇曳,瑾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端木青的侧脸,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   “还不睡吗?”端木青头也没回,偏就知道瑾俞在看他。   “已经睡了。”瑾俞欲盖弥彰的应了一句,这回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岁月静好,有君足矣。   “傻姑娘!”   一抹温暖在额头上一触即离,瑾俞的嘴角上扬,就连睡着时的梦里都是甜的,泛着温馨。   在梨花村的第七天,关于付家的所有罪证已经收集完毕,   有端木青手下的那一批人,加上南边梓那个惯会兵行险着的家伙在,那县令是被他们自己从县里提到清河镇来的。   那付家欺凌乡亲,大家有冤无处诉,早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连任林县县令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出来举报付家人做的恶事,林家望虽然被吴明压着给了铁牛一个公正严明的公道。   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被请到清河镇付家的老窝来,他驾轻就熟只当是再平常不过的串门,没想到会是来处置付家的。   看着明明是个小白脸,摇身一变,穿着一身县主盛装的瑾俞坐在堂下,想到那几天自己往端木青这个县主公的房里塞了好几个男女,林家望呼吸困难,仿佛看见自己的颈上人头飞了。   不过林家望前一任胆小怕事不敢贪,真的道德沦丧也是近两年的事,人倒是没有坏到底,最后也只是除了功名和头上乌纱帽,判了十几年,命是保住。   付家想趁火打劫,把盛产锦蚕丝的牛头山占为己有,没想到把自己一家送进了深渊。   瑾俞抄了他们的家,事出突然,那些人只想着遮掩杀人诬蔑的事,所以瑾俞派去的人到了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转移财产,那些金银财宝一点不少的都被官兵截了。   锦蚕丝稀少,又不是人工可以养殖的,被付家霸占后变成最好的生财路子,被查抄的时候,金银财宝可以说能用金山银山来形容了。   拉了好几车,县主府的府兵三千都派去镇守,才免得动乱。   付家顶门立户那几个罪大恶极的,手里都有几桩命案在手,自然要伏法了。   这样一来付家剩下的男丁都是不足十二岁地,瑾俞一时心软还给付家女眷和幼童,保留了一处付家老宅给她们居住,算是法外开恩。   金银一半充公,作为这些年的赋税收下,一半则和这次诉情的奏折,还有那些请愿书一起送达天听。   这一招先斩后奏,也不给皇帝为那付家在朝为官的时间走关系,皇帝收下一大把的金银财宝入库,瞬间就和瑾俞站成了一队。   好家伙,金银都快占了皇帝的私库一小半了,一个区区三品官的家族,居然都能祸害一方,这事绝对不能忍。   于是皇帝收了奏折和那些瑾俞尽孝的东西后,把那朝里正做着升官发财梦的官员直接给撸了。   回了瑾俞一封洋洋洒洒的信,问了青娘如何,又夸了瑾俞孝顺,办事得力,这辰州在瑾俞手里日后会越加红火,赐了锦帛和珍贵药材几箱。   瑾俞也没有被他夸的晕头转向,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送了付家缴来的赃款进京,那也是以绝后患,不让人说闲话。   县令被拉下马后,就由那主薄代了县令一职。   说起这个主薄,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姓余名有才,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本也是这清河镇人,从小就生活在付家人的欺压下,父辈时家境小有田产足以丰衣足食了,亏就亏在家里没有读书人,被付家压迫,强取豪夺后几近家破人亡。   父母双亡,家产被占后,他被远房亲戚收养,得兴被送进学院读书,后又考取了秀才进了县衙做文书。   辗转蛰伏了十来年,终于等到了现今这一朝。   由一件小事扳倒了盛极一时的付家,付家今天的下场,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   余有才这些年谨小慎微,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喊冤的百姓,那林家望在职期间对他也是多有仰仗。   虽然只有秀才功名,但人却有大才学,瑾俞不拘礼余那功名的事,有心考验他一段时日,等确认他真的可以胜任,再上书给皇帝让提余有才为县令。   暂且她和端木青还是要留在清河镇处理事情,付家名下的所有田地,凡是强取豪到的,有依据的,全部都还给人家。   这是一个大工程,跨越的年限最大的,已经有二十五年,由此可见,付家在祖上的人开始飞黄腾达之后,就开始疯狂敛财了。   瑾俞知道平头老百姓都要怕自己纳赋税,把自己家的田地依附到有功名人家名下来逃避税赋。   可这付家贪得无厌,不仅收纳了自己远亲近邻所有的田产,就连周边地带的也强权霸占了不少。   有些像铁牛那样护着的人,被打死打残的不在少数,就是因为这样,付家才在清河镇站住了脚,暗地里成为了一方祸害。   让瑾俞惊讶的是,付家把那些田地还出去后,居然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七八亩田地,那是他们一族原本就有的。   “真是不要脸!家财万贯,仆从云集,没想到都是靠强取豪夺夺来的。”   瑾俞气得把那份文书砸在书案上,为这些天看见的那些彷徨无助,面黄肌瘦的百姓心疼。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的田地被人侵占,不仅拿不到粮食,那些人还要承担田地的税赋,要不是瑾俞她们这次没有来查这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   ☆、第一千七十章改变   “不生气。恶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了,以后得日子会好过的。”   “那些被欺压的百姓,整整三十多年,这日子到底怎么熬过来的,可想而知。”   “你不是给了银子做补偿吗?以后的日子会变好就行,毕竟那些发生在过去,我们没有办法参与。”   端木青说的很有道理,可瑾俞依旧是气愤难平,最后还是端木青使出了绝招,把未来的规划,和这些日子震慑到附近大小十几个乡镇的结果告诉她,瑾俞听了后,已经没有空去多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投入了新的计划里去。   等到把清河镇的事情都处理完,瑾俞算了一下,她和端木青离家已经一月有余了,再不回去中秋节都要过了。   决定打道回府,自然要见见分配任职的那些人。   端木青的手下南边梓那些人的能力,自然是不用多说,但被瑾俞安排这掌管牛头山养蚕地的人,必须要见见。   “草民(民妇)拜见县主。”   来的是夏花夫妇,和那牛头山下四个村子的村长,瑾俞不单让那些人管理山上的养蚕地,还特意让他们学习纺丝,缫丝等手艺,把那锦蚕丝产业链化,借以带动地方。   牛头山的锦蚕一直都由官府所有,这个所有权瑾俞不打算改变,但那些工序足以养活附近那几个村庄的人了。   “都起来!”   瑾俞笑着让他们起来,着重说了那些需要注意的事,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称是。   这么的配合,让瑾俞觉得有点不真实,毕竟她还准备了不少话要说的,无奈没有机会。   “县主,您一心为民,咱们都知道,一定会好好的把您分配的时事情最好,决不懈怠!”铁牛高声道。   “行。到明年这时候,希望可以让我看到点东西了?”   “自然是没有问题!县主放心,我们只会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不会往差了过。”   瑾俞一直以为夏花的丈夫铁牛性格倔强,那肯定也不怎么能言善道,没想到不是。   除了性格直爽了一些,看着是个老实可靠的,脑子也不差。   夏花看着她丈夫的眼神,那是崇拜和满满的爱,一个女人只有爱一个男人,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男人。   瑾俞知道夏花放下了过去那懵懂的爱恋,现在这个是全新的,神采飞扬的幸福女人。   “县主,民妇有事相求。”   夏花夫妇留在最后,等那些人走了,她小心翼翼的又跪在地上。   “有话就说,别动不动就跪啊!”   瑾俞一盏茶才抿了一小口,又放下了,这时代底层的人仿佛天生带着服从的奴性一样,三两句话就开跪,瑾俞一直不适应。   “是。”   夏花从善如流的起来,知道了瑾俞就是县主,再不敢像之前那样的没大没小了,低眉顺目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看她手脚都没有地方放的样子,瑾俞知道多说也没有用,这些人根深蒂固带着尊卑观念,改不了了。   “你们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和想法都可以提,有想法是好事。”   “不不不!那蚕山的事我们听从你的安排,我是有点私事想求你。”   瑾俞以为夏花那么郑重其事的要说什么,大概是和刚刚吩咐下去让她丈夫担任蚕山管事的事要说,没想到是想让二丫跟着她一起回柳叶村。   “当年得你相救,二丫才能活下来,才有今日。但她心里一直挂念着刘家二老,毕竟那是姐夫的家人,桃花的亲爷奶。”   “菊花婶现在日子好过了一些,性格也改了不少,二丫回去倒也不至于再到以前那个地步。”瑾俞郑重其事道,“可你们两家的仇恨摆在那里,这是迈不过去的槛。二丫现在的日子过得安逸,她有担当我知道,但她有面对从前那些流言蜚语的准备吗?”   “正是因为我们夏家欠刘家的,即便是……”夏花抹了把泪,大概是想起已经伏法的夏清第了,“一命抵一命,但那些过,是抵不消的。”   “你是怕他们为难二丫,这个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再虐待。”   “谢谢!”   时至今日大家都变了。   夏花看向端坐在高背椅上的瑾俞,矜贵的风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与生俱来。   这早已经不是当年被退婚的小姑娘,整个辰州十二个县,二十多个村镇,都是她的封地。   被人讥笑,被人看不起,狼狈过,落魄过,唯独没有认输过。   大概只有这般心志坚定,只有这般大气敢拼的人,才走到了现在人上人的位置,整个辰州只要她发话,保一两个人不过是小事一桩。   ……   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回柳镇去,从最热的六月中旬到现在七月底,一个多月的时间,瑾俞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了一些,但人反而胖了一点,早上穿来时的那套男装时,腰带的花纹多扣进去了半边。   于是端木青无缘无故被瑾俞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骑马追她,问她她也不说,只把手里的马鞭挥的呼呼响。   “坏丫头!最近大概是闲太久了。”   这个闲太久,当然不是指瑾俞没有事情做,而是端木青他已经有大半个月的夜里什么都做不了。   心疼瑾俞白天太忙,他是舍不得再折腾瑾俞,宁愿自己忍着些。   但是刚刚那一记勾人的眼波划过,端木青旷了好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闲了好啊!这样他也不用忍的那么难受了。   瑾俞撇下大队的车马,径直驱马前行,哪里看得见身后端木青的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林县回柳镇不过是三个时辰的功夫,带着大批的车队慢了一些,但在下午未时末也到了。   把东西留在县主府,一行人马没有在镇上多逗留,便又回了柳叶村。   到村口的时候,瑾俞特意停下等二丫下马车,谁知道二丫下来的时候,愣是把她吓了一跳。   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被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也给哭得两眼泪汪汪,看见瑾俞的时候瘪了瘪嘴,抬手让她抱。   “这是怎么了啊?”瑾俞双手把小桃花接过去,不解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是太激动了。”   好!近乡情怯,这个可以理解。   ☆、第一千七十一章归家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是太激动了。”二丫摸了把脸,眼角还挂着眼泪笑了。   好!近乡情怯,这个可以理解。   “变化是大了一些,我刚回来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呢!”   “是呀!不是和你们一路回来,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柳叶村。”   二丫下了马车就把女儿给抱回去了,搂得紧紧地,打量了一下村口四周,努力的寻找熟悉的标志,但改变太多,那找到的几处很不容易了,忍不住指着这个那个说以前怎么样怎么样,心情依旧很激动。   这村口瑾俞以前经过无数次,但都是忙忙碌碌的赶着去赚钱,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那些细节,也只笑着点头附和二丫,别的她也说不了。   看着头顶的烈日,再看瑾俞略显疲惫的面容,端木青打发了下面人去把刘二柱夫妇叫来,拉着瑾俞回家去。   “先去我家二丫,一会儿刘叔和菊花婶会过来。”   “欸!好。”   二丫恍然大悟过来连忙跟上,刚刚只想着感叹家乡的变化,一时忘记瑾俞一路骑马回来的辛劳了。   村头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对岸两家的注意,知道瑾俞夫妻俩回来,大家都在迎出了大门口,就连最近小包子被接走闲的发慌的护国公都出来了。   瑾俞他们简直是受宠若惊,回个家居然摆了这么大个阵势,经过那开满荷花的池塘,她都没有多停步。   “祖父,爹娘们,我们回来啦!”瑾俞兴冲冲的朝他们行礼。   “哼!我还以为你把我们扔在这里,和臭小子离家出走了呢!”   “哪里能啊!你们大家都在家,我们才放心到处跑啊!”   “哼!肯定是臭小子出的馊主意,年纪小小,满肚子鬼主意。你别被他教坏了!”   护国公嘴上埋汰还不够,还特别嫌弃的瞪一眼端木青,看向精神状态良好的瑾俞,脸色好看了些。   “这次出去的久了些,还请祖父莫怪。”   端木青还能不知道护国公口是心非的本事,根本不计较这些,淡笑着行礼问安。   “祖父,我还淘到了好酒,木子亲自尝了,说您会喜欢的。他可是一直惦记着您,这次给您带回来了几坛,咱们晚上尝尝味道,如何?”瑾俞对着护国公讨好的道。   “他,还会尝酒?”护国公斜眼看端木青,怎么看怎么烦。   “他可能干了。出去走哪里,都靠他干活呢!”瑾俞维护道。   “你还护着他?!”   “他那么好,我自然要护着了。”瑾俞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扭头就看见端木青面无表情,眼里波涛汹涌的看着自己,她笑着道,“祖父,这次还有不少好东西,一会儿都让人给你送去。”   “行!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护国公傲娇的背着手进了家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可算是回来了,也不知道两个小东西跑了那么久,有没有把他的曾孙搞定。   这些天天气热,大家拘着不让他下地,他无聊的很呢!   “这一路奔波,快回去梳洗梳洗!”青娘剩下打量了一番瑾俞,发现女儿虽然黑了一些,但看着胖了一点,她也不多话,只温柔的让人回去休整。   “是呀!我刚好炖了老鸭汤,一会儿你们都尝尝。”   青娘的话音一落,端木夫人就接上了,瑾俞头皮发麻,当初两个人出门可就是为了躲那补汤的呀!   “好啊!一会儿我就去尝尝,现在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娘,我们先过去了啊!”   “这样啊!那我让人送到花厅来,这些天忙的都瘦了。”端木夫人看向瑾俞二人身后还抱着孩子的二丫,不知道什么人,也没有问。   “哈……好……好啊!娘辛苦了。”   瑾俞笑呵呵的应下了,手里却偷偷的捏了捏端木青的腰,示意他赶紧拒绝。   “娘,咱们先进去!瑾娘一路骑马回来的,先洗漱再说。”   “对对对!什么事情都可以放放,这大热天的赶路遭罪了。二丫,你先到叔家里坐坐,歇口气再说。”   瑾昌明已经认出二丫来了,那时候二丫怎么离家的他也知道,招呼二丫去家里休息,也相当于催着瑾俞去歇着了。   “那二丫你先坐着和孩子吃点东西先,一会儿刘叔他们来了,我们就过来处理。”   “不急不急。瑾俞,你歇着!”   二丫自然是感激的点头,两栋比邻而建的屋子一模一样,左边是瑾家,右边应该就是瑾俞的夫家了,二丫猜测着,跟着瑾昌明夫妻后面去了瑾家,好奇一贯痴痴傻傻的青娘居然病好了,但识趣的只低头看路,别的不敢问。   这边瑾俞被端木青拥着进了家门,直接回了两个人的院落,画眉等丫鬟好久没有伺候主子,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热水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瑾俞原来并不觉得怎么样,等泡进水里,被画眉伺候着洗头搓背后,所有的疲惫都来了。   “画眉!趁你主子不在这里,你给我去弄一个冰碗来,我要吃。”瑾俞趴在那里,懒懒地吩咐着。   “少奶奶,主子说了,谁再敢给您吃冰,就发卖了去!您该不会是不想要奴婢了?”   画眉委屈巴巴的说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瑾俞真的不要她了一样。   瑾俞最看不得别人这样撒娇,再馋也不好让画眉去弄,只好折中让她送泉水湃的西瓜来吃。   这回画眉爽快的答应了,麻溜的去拿西瓜。   这府里上下发生的时候,只要有关少奶奶的,都逃不过少爷的眼睛。   画眉敢对着端木青向瑾俞表忠心,不说出有关瑾俞的事情,但对于要养好瑾俞的身体这件事,上下所有人都不敢做出相反的动作来。   “人都不在身边,管得可真宽……”瑾俞划拉着水,又往水里缩了缩。   可难得端木青今天不和自己抢一个浴池,她现在洗的很痛快。   画眉抱着西瓜回来的时候,端木青已经洗好澡回屋了,亲自过问了那西瓜是不是冰镇的。   “可是冰的?”   “回少爷话,这是早上湃在泉水里的,不冰。”   “送进去!你们少奶奶身体弱,别让她吃那些。”   是!   知道不是冰的后,还不放心的警告了一番画眉,不许再私自给瑾俞吃冰。   ☆、第一千七十二章催生   画眉进了浴室,心还在紧张的乱跳,少爷那眼神犹如利刃一样扫过来,要不是少奶奶还等着西瓜吃,她都有撒腿就跑了。   “少奶奶,西瓜来了。”   “快点拿来,我真有点馋了呢!”   瑾俞颓然的精神一换,神气活现的游了过来,突然特别想念西瓜甜滋滋,冰冰凉的口感了。   “少爷在外头,少奶奶,您可不能多吃。”   “知道了管家婆!吃点东西而已,你们一个二个都要来管我。”   瑾俞不满的翻白眼,手上已经开动了,一连吃了几勺,这才满意的让画眉拿走。   端木青那饿狼在外面,这浴室可就不安全了,万一他摸进来,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在床上躺着就行了。   瑾俞不敢多待,匆匆忙忙擦干净,套上舒适的棉袍出去。   正屋里没有人,瑾俞好奇的看了看,都没有见到端木青,正好一个丫鬟进来,瑾俞问了一下,才知道刚刚吴明把人请走了。   “少奶奶,少爷说您歇着就好,那些事他来处理。”   “让他去应付菊花婶那么粗鄙的女人,我可舍不得。走,我们也去看看。”   瑾俞不想端木青掺和那些污糟事,二话不说就去前面找端木青,谁知道才到前面,事情已经摆平了   只看见菊花婶罕见的抱着小桃花心肝宝贝什么的一通喊,又哭又笑的模样,少了平常的刻薄,多了一些温情。   “我的儿呀!你有后了,你有后了啊!”   菊花婶扯着嗓子喊,二丫也跟着抹泪,瑾俞担心的剑拔弩张没有发生。   “菊花婶,现在二丫回来了,你要给我保证,不许打骂,不许虐待她,你能做到吗?”   “不骂,不骂。”菊花婶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的觑了端木青的方向一眼,恳切的道,“二丫肯回来养我们二老,我就好好待她。过去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若有悖此诺言,天打五雷轰!”   瑾俞没有来之前,端木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让菊花婶脱掉赖皮的样子变好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原本以为刘家再没有人了,没想到二丫还会带着孩子回来延续香火,这样的惊喜也足以让菊花婶做出改变了。   对着瑾俞她们千恩万谢后,菊花婶她们才回去,看着那三代人的背影离开,瑾俞感慨万千。   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把人逼进了绝路,想不出还有什么未来,待时过境迁后,再来看,反而能轻易的放下了。   “瑾娘,过来喝汤。”   瑾俞精神恍惚中,就被端木青给喊了过去,端木夫人言而有信,热汤已经送来了,闻着扑鼻的肉香,好像也没有那么腻味了。   晚上两家人自然要聚在一起吃饭,正好瑾天明天休沐也回来了,看见瑾俞他们夫妻俩格外开心。   “这是最后一次休沐了,后天回书院的话,我们就启程去府城考场。还好姐姐姐夫回来,要不然我都赶不上见面,这么久没见,我都想你们了。”   十四岁的瑾天已经进入变声期,刚开口就是鸭公嗓,把瑾俞给乐得。   “傻了!就是去府城的话,我也可以和木子一起去看你啊!又不是山高水远的地方,看把你给愁的。”   瑾俞动手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他碗里的时候,还得了一个谢谢。   “要不后天我们一起送你去府城!这样你姐姐也能放心一些。”端木青道。   “对对对!我们一起去,等你考完再一起回……”   “对什么对!我说不行!”护国公不客气的打断了瑾俞的话,点点端木青又指指瑾俞,冷着脸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许去!”   “为什么啊?祖父,乡试就几天的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瑾俞诧异不已,护国公可是好久没有这样发脾气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瞥了一眼端木青,发现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瑾俞只好看着护国公,一脸懵懂。   希望老爷子嘴下留情,别说太难听的话来。   “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护国公气呼呼地瞪着瑾俞,夫妻俩天天到处跑,再跑下去,他的曾孙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了,   “你们成亲三年有余,人家这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们屁都没有一个!从现在开始,哪里都不许去,什么时候生了孩子,想去哪里,自然由着你们两个自己胡来!”   其乐融融的饭厅,瞬间安静下来,满桌的人因为这话都放下了筷子,面面相觑。   知道瑾俞不好生育内情的端木夫人,看了一眼儿子媳妇,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没有开口,端木老爷和端木悦也一样,略带尴尬地保持沉默。   这事也算是大事,没有孩子意味着什么,不说长辈们都知道,就连端木悦一个闺阁女子,也明白这重要性。   在他们看来,夫妻恩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根本,那么孩子就是牢牢把两家人拴在一起的无形双手,有了孩子才算圆满。   “国公爷,瑾娘……”   “亲家别说话,这是孩子们的事,咱们再不能不管了。怎么样,端木青,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今天得给我一个准话!”   瑾昌明着急的想要解释,被护国公一挥手阻止了,看来他今天是想要端木青和瑾俞的一个保证。   瑾昌明尴尬不已,嘴巴一张一翕,瑾俞成亲三年没有生儿育女,这是事实,终究是觉得自己这边理亏,没有再说什么。   “祖父。有没有孩子,我觉得对我们没有丝毫影响。您要是着急抱孙子的话,反正悦儿已经大了,让她早点嫁人生一个给你带带。”   “混小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端木青面上一本正经的说着,桌下紧紧握着瑾俞的手安抚她,大意就是告诉她,他说过的话永远算数,孩子有就有,没有他也不强求。夫妻俩在一起挺好的。   “孽障!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气得护国公差点把面前的碗砸了过来,指着端木青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祖父,您别气!木子不是这个意,他是说,我们会努力的。”   ☆、第一千七十三章赐婚   “你坐下。”   瑾俞仓惶不安,就要起来,被端木青按着坐在原处动惮不得,瑾俞只能暗示端木青别胡来,把老爷子气狠了可不是好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等我闭眼了,还看不见曾孙吗?”   瑾俞捏了一把端木青的腰,连忙陪着笑道,“祖父,您别急,能生我们一定生!一定会的!”   关键在能不能生。   瑾俞也很无奈,杜先生都说了,她怀孕艰难,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护国公这个心愿恐怕真的只能端木悦来实现了。   见护国公那么生气,当下也顾不上说生孩子那样尴尬的事,直接做了保证。   “青儿!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祖父说话呢?悦儿还待字闺中,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端木老爷难得的开口,这样指责端木青,大概是他说过最重的话了。   只听他说完,端木悦已经是眼眶发红,难以置信端木青会把自己推出来做挡箭牌,她可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亲事都没有定,怎么好说生孩子的事。   这是端木悦第一次对端木青维护瑾俞地做法感动反感。   “青儿,你这话说的太没分寸了!”好脾气的端木夫人也瞪了一眼端木青,哪里能这样说话的,转而安抚女儿道,“悦儿,你大哥他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   “抱歉悦儿,你哥他胡说的,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瑾俞尴尬无比,端木青是护着自己,但眼下弄不好要引起公愤了。   端木悦低头不语,委屈巴巴的模样,更让瑾俞担心。   端木青怎么会不知道瑾俞的意思,见她眼里都是仓惶和祈求,这心口一口气就堵上。   上次瑾俞知道自己不好生孕时,那失落和伤感,端木青还铭记于心。   那时他就想,绝不让有没有儿女的事,再让瑾俞难受了,和孩子比,瑾俞要更重要。   “木子……”瑾俞见端木青面色很难看,小声的喊了一句,想让他开口转圜一下这会儿的尴尬,话里隐隐透着焦急。   端木青再多的戾气,都化在了瑾俞那一汪水眸里,强硬也软化了一些。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腔柔情,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把人拥入怀中,只好抬手拍拍瑾俞的手背,算作安抚。   “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我们还年轻,暂时我不想要孩子。您想要抱曾孙,以后再说。”   “木子!你怎么胡说呢!我们不是说好要早点要孩子吗?”瑾俞拼命暗示端木青,可他就是不那么说。   “亲家老太爷。”见护国公催两个孩子的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青娘温和的笑笑道,“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女的缘分未到,这事也急不来。   瑾娘身体一向康健,想要孩子早晚得事。我们做长辈的也要给她们自由。”   “是呀!亲家母这话有道理。”端木夫人连忙附和,好不容易一家人现在和和睦睦的,别又因为孩子的事情又生分了。   “孩子的事你们都别催了,我说到做到。至于悦儿的事,恐怕我们很快就要开始筹备了。”端木青攥着瑾俞的手,郑重的道。   “怎么说?”端木夫人瞄了一眼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的护国公,小心的问。   “赫连云飞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皇上同时还赐了婚。赐婚的对象就是悦儿。云飞和悦儿他们赐婚的圣旨,大概这几天就会到。”   瑾俞狐疑的看向端木青,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为什么这事自己不知道。   “这是真的?”   面对瑾俞狐疑的目光,端木青郑重的点点头,不怪她这样看,这会儿估计是以为自己是为了逃避生孩子的问题,故意岔开话题的。   “密信刚刚到我手里,正想着一会儿和大家说说。”   “怎么回事?谁说的要把悦儿嫁进皇家了?我不答应!”护国公怔了怔,随即是怦然大怒。   想他端木一族辉煌了百年,靠的都是祖祖辈辈疆场上用血汗拼出来的功勋,几代帝皇不是没有想过要端木家族的女儿嫁进皇家,以达到制衡端木一族的心愿。   用战刀很血汗拼出来的功勋,自然是不愿牺牲柔弱的女儿家去固权,没成想百年后,会出现皇帝直接赐婚的境况来。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端木青做的,端木青当初为了逼他放权,那可是违抗圣旨的事都做出来了。   眼下不知道是不是那不肖子孙,想着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是护国公多想,而是端木青总是和他对着干,护国公习惯把他想成那样了。   “祖父。云飞从小也是在您跟前长大的,人品不差,对悦儿有情。除却他是皇子外,这天下那般优秀的男儿,也是绝无仅有的。悦儿嫁他,不坏。”   端木悦对赫连云飞有情,两个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未来走的路,绝不会是那些为了家族,为了权利共享的夫妻可比的。   端木青忽略护国公那吃人的眼神,镇定自若的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现在说有情都为时过早,那里根本就不是女儿家的归宿,你这不是帮她,是害她!这婚事,我不同意!”   护国公那大巴掌终于落在了餐桌上,愤怒的忘记了逼瑾俞他们表态生孩子的事,眼下最气的就是端木悦要嫁进皇家。   皇帝果然是阴险狡诈,收了端木一族明里暗里的兵权,又把护国公的名头架空,补偿式的给了瑾俞县主不可能有的大封地,原来后手留在这里。   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要让自己把端木悦嫁进皇家去,瑾俞先娶在前没办法,端木悦这一嫁,端木一族和皇族的关系,就再也分不开了。   “爹!您别急。这圣旨我们还没有接,或许商権的余地……”   端木夫人尴尬的看向青娘,当着公主的面说皇家不堪,总归不好。   护国公吹胡子瞪眼,“你让我别急!?我们端木一族,血汗下积的功勋,就没有过要把女儿嫁进皇家换富贵的道理,我回去就给皇上写奏折。这婚事不成!”   “国公爷的担心没有错。”青娘没有在意护国公说话太难听,依然笑着道。   ☆、第一千七十四章同意   “高墙大院,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会很累、很苦。悦儿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亲自写一封家书给皇兄说明原因。”   这事青娘最有发言权。   当年她盛宠一时,皇帝作为她的亲哥哥都保护不了她,等到赫连云飞坐上那个位置,那和众人分享的丈夫,能不能护住端木悦,这就更无法保证了。   “这是给太子赐婚的圣旨,从京都到这里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天,估计现在已经昭告天下了。”端木老爷比较清醒,这话一出,大家都默然。   “不用了!我愿意嫁给赫连云飞!”瑾俞的话被端木悦打断,面对大家惊愕的表情,端木悦笑得羞涩,“我相信赫连云飞,他会给我保证的。”   端木悦和赫连云飞的那点事,不仅仅瑾俞和端木青知道,端木夫人更是最早知道的那个。   她千般万般不愿意又如何?   以前女儿一头扎进去,还能用别的道理劝她放弃,现在可是皇帝的圣旨,抗旨不遵可是要灭门的。   “这事,云飞提前来问过我。”饭厅里又一次陷进沉默中,端木青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家就悦儿一个姑娘,作为大哥的我,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去。即便是天潢贵胄也不行。”   “青儿,咱们以后都在辰州,放着悦儿一个人在京都,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啊!”   端木夫人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端木悦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抹泪。   “娘!你别哭了!悦儿不嫁,会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你。”   端木青认真的看着端木悦,之前那隐隐带着雀跃的小脸,这会儿已经被无措取代。   知道她这会儿心下肯定很欢喜,但终究年纪小,再懂事,也没有积累到一定的阅历,能够轻松的对待母亲的眼泪。   “傻丫头!娘这是担心你。”   每个女孩都要嫁人,端木夫人自然也知道女儿不可能不嫁。   “娘,你别担心。我早就做了准备,不会让悦儿孤身一人在京都难以立足。”   端木青的话,掷地有声,从不说多余的废话,言出必行。   这点大家不置可否,一致都认同的。   有了端木悦自己的首肯,又有端木青的未雨绸缪,护国公即便一肚子的不同意也没有地方说,气呼呼的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端木夫人愁的不知如何是好,以后她们在辰州,女儿在京都,这不是要把心分成两半,一半在京都,一半在辰州吗?   “爹,娘!大哥,嫂嫂,你们都别担心我了。”端木悦是家里最镇定的一个,丝毫没有之前被端木推出去挡护国公时的难为情,有的是满腔热忱,“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在想要嫁给赫连云飞那一天起,我做好了准备……绝不会让自己走上绝境,我会好好的。”   “娘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突然要去那么远,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相比于端木夫人的多愁善感,瑾俞看着坦然自若的端木悦,想起当初在京都时她对赫连云飞耍的心机,虽然有逼赫连云飞的成分在里面,但也不是没有代表了端木悦他自己的态度。   端木悦不是不爱赫连云飞,而是那份爱要在一起的代价太大,她这也算是放手一搏,赌的是赫连云飞,够不够爱她。   现在这个结果,足以证明赫连云飞对端木悦的真心,为了心爱的女人,会变得强大,有个足以保护自己女人的臂膀才敢许下承诺。   再说有端木青在,没有把握让端木悦嫁进皇家舒舒坦坦的过日子,他也不会点这个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人一部分都留在外头,大概就是在给端木悦铺路了。   “亲家母也别担心,儿女就是我们前世欠下的债,这辈子注定要为她们牵肠挂肚了。”   青娘柔柔的劝说着,男婚女嫁本是喜事,端木夫人这是没有回过味来,她可以理解。   “娘说的对。我们都是来讨债的,让你们哭,让你们笑,还不准你们嫌弃我们烦。”   “你呀你!还没有悦儿稳重呢!”青娘知道瑾俞在努力活跃花厅里的氛围,她便配合瑾俞。   “哪里话,我们家青儿,也就和瑾娘最配,两个人的性格互补,刚刚好。”端木夫人破涕为笑,女儿心疼,媳妇也一样喜欢,不能厚此薄彼了。   “我就知道娘你们会嫌弃我这样,要怪就怪木子!都是他把我宠坏的。”   “这跳脱的样子,我看还真是女婿把她给宠坏了!”   “应该的。女儿家嘛,可不就应该宠着……”   厅里大家都笑了,一时间那沉重的气氛化为乌有。   “自己的人自己疼,所以,娘,您就别操心了。那云飞对悦儿,就像木子对我一样,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呢!我说的对吗?木子。”瑾俞促狭的笑看端木青,灵动的眼里跳跃着暖意。   “对。”   恨不得装进心里,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端木青被瑾俞的一番话说得心里雀跃不已,这小女人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但这样当着两家父母说这些,还是让人觉得莫名羞涩。   清咳一声,低头拿起茶盏掩饰脸上的神情,不妨拿到嘴边一喝,那茶盏里根本就没有茶水,早就喝完了。   “哈哈哈……”   一旁在关注端木青的瑾俞,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哪里有刚刚那掷地有声,随时就能拿起刀剑和别人拼的霸气。   “你呀……”青娘也注意到了端木青的尴尬举动,掐了一下搂着自己笑得不能自抑的瑾俞。   “亲家母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要看开一些。”端木夫人收了帕子,重新展颜。   端木青被瑾俞笑得无可奈何,干脆放下茶盏,转向端木悦道。   “皇家也不是龙潭虎穴,赫连云飞若敢对悦儿你不好,别怪我闯进东宫,压着他打,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太子,未来储君。”   端木青的话,就是作为哥哥对妹妹最有力的维护,不管什么时候,有家族在,有他这个哥哥在。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   送了长辈回屋,瑾俞和端木青才回自己的院子去,这会儿没有别人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第一千七十五章预谋   不管是护国公要逼孩子的事,还是端木悦嫁人的事,都让瑾俞心情沉重。   “别想太多了,小心变丑。”   端木青捏捏她的手心,看着月光下女人凝重的脸,有心逗瑾俞开心。   就像刚刚那样活泼多好。   他的女人嘛,有什么事情推给他就行,不需要自己背负。   “我这心里说不出的慌。”瑾俞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月光下的院子树影婆娑,万籁俱寂,只有两个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在石径上响动   “悦儿要嫁给赫连云飞了,这是好事,可我就怕她为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会利用手里的权利,做出让赫连云飞反感的事来。”   到时候夫妻年少两小无猜反而情分消耗殆尽,就只剩下无限的怨恨和厌恶了。   “这个你别担心,云飞虽然身在皇家,但是和那些人不一样,他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悦儿也不傻,她不会那么做的。”   端木青伸手把瑾俞搂紧怀里,看着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汇聚成一大个,心情莫名的痛快。   “更何况我们现在根本不用担心以前那些事情会再次发生。你嫁给我,我娶了你,皇上要控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悦儿和云飞的婚事,只是简单的男婚女嫁,没有别的意思。”   “达到了?”瑾俞困惑不已,“你也没有听皇上的话啊!怎么就达到了呢!”   “傻丫头!”端木青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一个,颇有微词的道,“以前你和他没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现在你是他外甥女,又是福临县主,你的婚事他也能做主了。他心里对母亲走失的事,还有祖父把爵位还回去的事抱有愧疚,要不然也不会把好好的一个辰州划到你名下。”   “这手笔确实不小。看来我这个皇帝舅舅,也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看出来了吗?他也是一个护犊子的。以前是为了制衡,现在是为了补偿心里的愧疚,大概也是明白我们端木一族根本就没有野心,惟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的决心!”   “哈哈哈哈哈哈……”瑾俞忍笑不已,捏着端木青的下巴,痞声痞气地道,“看来还是你吃亏了,他明白的太晚了。   你说,现在主动权在我这里了。别人休妻,而我可以休夫,你若是某一天对我怎么样了,那我是不是随时把你给休啊?”   “小没良心的!你敢!”端木青掐着她的腰,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是欠收拾,这些日子把你胆养肥了。”   “你要是敢欺负我,看我敢不敢休你!”瑾俞不怕死的顺势挂在他脖子上,风情万种的道,“不过,我中意你这英俊的脸蛋,还是会舍不得的。”   “看来最近我做得少了,让你的胆子肥了不少。今天开始,我要重振夫纲!”端木青笑得咬牙切齿,矮身就把瑾俞给抱了起来。   “啊!端木青!你来真的啊?赶紧给我放下!”   “这还能有假?”   身体一阵腾空,瑾俞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在撩老虎须,不免有点胆战心惊,连忙求饶。   “好木子。咱们有话慢慢说,别这样冲动好不好?放我下来……”   “别急!会把你放下的。”   端木青勾唇浅笑,眼里的燃烧的火苗都要把瑾俞给点燃了,包涵的含义,瑾俞自然知道,顿时有点怯场的不敢说话。   只觉得那急促的脚步迈上台阶,跨过门槛,房门被磕上,珠帘叮当的撞.击后,两人已经进了灯光朦胧的内室。   屋里除了噼啪响的烛花炸响声外,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端木青异常活跃的心跳,瑾俞抬头看他。   对上他火辣辣的视线,整个人的都忍不住退却。   所有表露的情感,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浓烈,那么的热情,不仅仅只是情与欲。   随着那步子的迈动,那视线都没有变过,瑾俞忍不住借着他的力气,仰头去凑近他。   一点短短的胡渣,触及唇部,是麻麻地触感,从唇一路沿袭至心底。   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什么时候被压进被褥里,冰凉的桑蚕丝也解不了那人给的热情,如在宽广无边的海面上随波逐流一样,随着海浪在浮浮沉沉间,瑾俞只记得那一声声呢喃细语,呼喊地都是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愿意为他献上所有,无怨无悔。   对于瑾俞的变化,端木青自然感受的到,除了报以更多的热情外,还有那让她昏头转向的愉悦。   风平浪静后,已经是午夜时分,幔帐里是两人未平的呼吸声。   瑾俞有气无力的趴在端木青的胸膛,缓和着刚刚那极致的眩晕,真的是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瑾娘……”   端木青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帐里的别样风光,大手顺着瑾俞如缎的青丝,慢慢地游弋着。   “嗯……”   瑾俞懒懒地应了一声,即便两人大汗淋漓也要这样抱着,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让她很安心。   “祖父的话,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好。”   端木青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道,他知道瑾俞喜欢孩子,今天老爷子当着大家的面开了口,瑾俞心思细腻,怕会因为这个原因自责。   “这么多年了,老爷子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瑾俞不知道端木青在想什么,但她明白老爷子的急切,谁不想着儿孙满堂,特别是像端木青这样的独苗,在现在这个时代生儿育女上,被长辈多关注一些也正常。   只是自己的身体不好怀孕,未来到底能不能有孩子还是未知数,这有点麻烦了。   瑾俞不担心端木青会因为孩子变心,而是怕几个长辈盼了这么久,万一以后一直没有,要伤他们的心。   晚上的席面上 ,护国公提生孩子的事时,端木夫人她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说话,瑾俞知道她们的心里也是和护国公一样想的。   端木青不舍得家人因为孩子的事逼迫自己,让自己为难而再和长辈闹僵的话,这只会让瑾俞心里更过意不去。   “祖父那里我去说,族里有不少的孩子,我们去过继一个……”   ☆、第一千七十六章你比什么都重要   “别!你那么和祖父说,太伤人了。”瑾俞的力气又全部回来了,支着身子,就着朦胧的月光看端木青,“虽然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孩子,但是咱们这样直接的和他说不会有孩子了,让他绝了这个念头,这太残忍了。”   “现在过继一个,以后若是有我们自己的孩子,那不是更惊喜吗?祖父不是一般人,他能接受的……”   “不管曾经他老人家是什么样的风云人物,现在他只是一个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想要看着我们有自己的孩子的老人。别人的孩子在他老人家眼里,终究是别人的孩子。”   瑾俞明白端木青的维护,很开心,但不能这样直接的去刺激老爷子,“我知道你疼我,怕我为难。但这件事咱们不能这样做。”   “瑾娘。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孩子我们还是我们,没有你……便没有我了。”   “我知道。”瑾俞凑近他耳边道,“我知道你爱我,护我,怜惜我。木子,我们努力一下怎么样?真的不能生孩子的话,咱们再去过继一个。”   起码也要努力过了,真的没有可能,那再另当别论了。   杜先生的药丸瑾俞一直坚持不懈的吃,现在身体也大有改观,现在都没有试就放弃不是瑾俞的性格。   “好。我赞同你的提议,多多努力便是……”   刚刚那带着几分伤感的气氛被瑾俞这话说的,不自觉染上了一些旖.旎魅色,端木青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翻身把人再次扑倒。   “木子!谢谢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瑾俞捧着端木青的脸,感性的道。   “你是我的女人,不放心上,放哪里?”暗哑的声音透着压抑,轻啃着瑾俞的耳垂,“好瑾娘……我只想给你过没有任何负担,没有压力的日子。   不想你为了那些琐事愁眉不展。”   “只要有你在,我便无忧无虑,永远活得和小孩子一样。”瑾俞笑道。   “嗯!我会努力……”   端木青想起之前在厅里的一幕,大家都在,而瑾俞丝毫没有顾忌的就说了那些话。   想到这些,端木青就压抑不住奔腾的热情,低头封住了那末红唇。   “唔……”   这个努力还用到哪里,看着那拔步床摇晃不停,便知道了。   ……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辰时末了 瑾俞起晚是可想而知的事,饿了那么久的大将军,终于可以释放一会,又得了热情招待,自然要吃个餍足。   想起昨晚的孟浪,瑾俞忍不住脸红,还有点胆战心惊。   感觉自己最近确实胆肥了不少,居然敢那么放开,也不怕端木青把自己折腾散了。   揉揉平坦的肚子,她现在也就二十岁,端木青二十四,在现代只是刚刚步入大学和大学毕业的年纪,最是奋斗的好时候。   可换在这里,已经属于晚育的年纪了,来自于长辈们沉重的爱,瑾俞也很有压力,幸好她清楚几位都是明事理的长辈,不会给塞小妾那些的,要不然她就真的没法像现在这样笑得没心没肺了。   “本想等长大一点再生孩子,现在倒是盼着能早点有了。”   瑾俞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夫妻恩爱,长辈宠的日子过着,只是不容易怀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哄高兴护国公,瑾俞就放下了。   招了画眉进来,一问才知道端木青带着瑾天进山打猎去了。   瑾俞忍不住羡慕,某人的精力旺盛到可怕,一样一夜没睡,她睡得天昏地暗,而端木青居然一大早还能去打猎。   “少爷说了,小公子平常在书院里缺少锻炼,去山上跑一圈回来,出出汗会更好。”   “那倒是真的。”瑾俞自己穿戴好衣衫,想起昨天端木青提到圣旨的事,不免又问了一下,“今天可有客人来?”   “少爷说少奶奶若是问了,就与您说一声,人到了县里的驿站,大概下午就能到家里来。”   “我知道了。你去厨房说一下,今天我准备下厨。”   画眉给瑾俞梳头的动作顿了顿,想劝劝瑾俞,这暑气重别进厨房,最后还是放弃了。   昨天饭厅里的剑拔弩张,要不是有大姑娘的婚事岔开话题,少奶奶面对护国公的刁难,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今天坐上一桌好吃的安抚一下老人家也是好办法。   “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瑾俞洗漱出来,院子里就有了动静,她才到房门口,便看见端木青一身劲装,大跨步的进来了。   “你回来啦!累不累啊?”看见端木青脸上的汗水一个劲的往下淌,藏青色的衣服颜色都发黑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赶紧洗洗去吧!”   “等会儿就去。”身上都是汗气,端木青也没有靠近瑾俞,只隔着一步之遥站着,笑着问,“你是才起来吗?腰还疼么?”   “喂!”瑾俞羞涩的看一眼院子里那几个忙碌的丫鬟,娇嗔的瞪一眼端木青,这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存心让她害臊的吧,“你不是上山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端木青忍着想要去抱她的冲动,俯身凑过去在她额头轻轻碰了碰,这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简直就是勾人的刀。   让人欲罢不能,只想沉沦其中。   “刚刚和瑾天猎到一头野猪,就提前回来了。一会儿让人收拾了送到厨房去。我想吃你做的烤肉了。”   “喂!说话就好好说,你干嘛呢!”瑾俞羞涩地推他一把,这人就是容易让人情难自已。   “张牙舞爪的样子,你知道你这会儿像什么吗?”端木青俯首凑近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听见我的心跳声了吗?你就是那随时随地可以让我失控的妖。”   “你,你臭死了!赶紧洗澡去!”   一把握住瑾俞那如同挠痒痒的小拳头,端木青俯首在她额上落下一记亲吻,笑着问。   “这样,还臭吗?”   “不要这样……”   额头上的亲吻一触即离,近在咫尺的男子阳刚之气让人窒息,瑾俞小心的去推开一点端木青,这院里还有别人,她可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亲热给别人看的嗜好。   “可我就喜欢这样。”   ☆、第一千七十七章妖   端木青轻笑着在瑾俞耳边特别暧昧无比的说着,如愿看见她手忙脚乱的又来推自己,他偏不走开,还坏坏的把手撑着门上把她困在手臂间。   “你别这样。赶紧去洗澡去!”   “这里……”端木青指指自己的唇,示意瑾俞,“亲一个,我就走。”   “你别太过分了啊!我可是会生气……”   瑾俞下意识的去看院子,刚刚廊下可有几个小丫鬟在洒水呢,这会儿都不见了,瑾俞怀疑就是被自己两个人的举动给吓跑了。   这人要这样放荡不羁,自己可不配合。   “嗯?你可要快点了,”端木青又凑近了几分,“你说我很臭,再不亲的话……那就一直这样熏着你吧!”   “……你个赖皮!”瑾俞无语,没见过这样赖皮的人,亏她昨天还心疼他,对他要做什么都予取予求,今天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难自己了,简直是无极限,“端木青!我要生气了!”   “哈哈!”端木青忍俊不禁,看着瑾俞那急得跳脚的模样,更想欺负她了,“什么都没有做,你就要生气。那我不是很亏!”   “……”瑾俞震惊!   难道这人还想要怎么样吗?   事实证明端木青确实想要怎么样,瑾俞越怕什么,而他还就想那么做了,在外面束手束脚了那么久,现在都回家里来了,难道还不能为所欲为吗?   这可不行!   端木青可不想失了和媳妇热乎的机会,飞快地托起那小巧的下颚,在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一下封住了那红唇。   “唔……木子……”   瑾俞大惊失色,没想到端木青开放至此,居然真的就这样亲了下来。   那霸道的力气,根本就挣脱,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直到手脚发软,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很甜。”   “你……你个坏人!”   努力把手抽出来,瑾俞气得捂住被亲得生疼的唇,踩了她一脚,脸上火辣辣的往房里跑。   “慢点!记得给我把换洗衣服送过来。”端木青总算讨了一点甜头,瑾俞那一脚根本就不疼,倒是看她惊慌失措逃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朝屋里喊了一声,自然是得不到瑾俞的回应,他也不生气,心满意足的抬脚去了旁边的浴室。   这女人也就是纸老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放开一些,只要有人的地方,动不动就能吓到。   瑾俞被吓得躲进了里间,还以为院子里的丫鬟在,会把端木青的衣服送进去,她等了片刻才出来的。   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顿时莫名松了一口气,端木青的气场大,平常那些丫鬟都怕他,这会儿估计躲出去了。   那人胆大的很,从前老是想追着自己学规矩,现在那些条条框框在他面前如同虚设,只有瑾俞想不到的,就没有端木青不敢做的事。   瑾俞只好又回去屋里,把端木青换洗的衣服拿上,磨磨蹭蹭地给他送去。   还好拖了一点时间,瑾俞进去的端木青已经入水了,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古铜色的胸膛尽数露在水面,往日规矩古板的人,这会儿慵懒的靠在池边给自己身上打泡沫。   “瑾娘,过来。给我洗头。”看见瑾俞进来,端木青扬声招呼她过去帮忙。   “不要。我要去厨房了。”   瑾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种情况下,她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自动送上门的。   现在只是洗头,别一会儿洗着洗着又擦枪走火,到时候风云骤变,吃亏的也是自己,瑾俞她可承受不住。   “不是还有时间吗?一会儿去厨房来得及。乖!”   端木青幽幽的看着岸上的瑾俞,嘴角微扬,目光缱绻绵长,那模样狷狂种透着不羁,是瑾俞最受不了的一款,要多招人就有多招人。   瑾俞的心智差点因为眼前的美色动摇,好在目光触及那宽厚的臂膀,蓬勃的肌肉无声的宣告自己的力量。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瑾俞才定了定神,没有被某人诱惑。   “今天我本来就打算下厨的,现在过去刚刚好,不能耽误了时间。衣服给你放这里了,好好的泡泡,我给你做好吃的。”   瑾俞远远就停住了脚步,绝不靠近端木青伸手能及的地方,把端木青的衣服挂在浴室的屏风上,瑾俞还朝浴池里的美男鱼挥挥手,笑得飘忽忽地,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瑾娘!我手疼,你忍心让我自己洗头洗澡吗?”端木青没想到还能把人吓跑,故作委屈的喊了一声,还是没有把人喊回来。   “别给我来这一招,不顶用。大少爷你就自己慢慢洗吧!”别想对自己使用美男计,她不收。   眼睁睁地看着瑾俞逃也似的跑出去,端木青无奈的看着自己被荆棘划拉出的一个口子手掌,看来他娘子是不相信自己受伤了。   苦肉计失败,端木青觉得这浴室安静的可怕,这水光波动的池子也不吸引人了,迅速的打了泡沫洗头洗澡,一会儿逮人去。   ……   瑾俞去厨房的时候,厨下已经在处理野猪了,几个掌厨的厨娘在褪毛,瑾天头上还沾着树叶,也舍不得回去洗漱,跟着吴明也在那里帮忙。   “姐,你看,这野猪是我和姐夫一起开的弓。看看,多肥!”见瑾俞来了,瑾天连忙献宝似得让她过去。   “是吗?”瑾俞忍不住挑眉,端木青出手的话,一般都不需要旁人了,由此可见,端木青今天是真的只是单纯要带瑾天出去散散心,释放压力的,要不然瑾天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还真肥!一会儿给你们做烤肉吃。”   “做一个糖醋排骨和卤鸡蛋吧!我想吃这个些了。”瑾天一脸憧憬,姐姐的手艺可是好久没有吃了。   “行!你想吃什么说来,一会儿我下厨做好吃的,你让爹娘也过来吃饭。”   “真的啊!果然姐夫没有骗我,说回来就让你做好吃的犒劳犒劳我呢!那我不客气了!我要吃糖醋排骨,水煮肉,炸小肉丸,卤蛋,酥鱼……”   想想那些酸甜又带着麻辣的味道,瑾天肚子都忍不住抗议了。   ☆、第一千七十八章慌乱   “行!你想吃什么,姐都给你做,都有。”   说了一堆也都是平常吃食,瑾俞发现这娃对鸡蛋是情有独钟,大概是小时候馋狠了,现在不愁吃穿了倒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鸡蛋,他都特别欣喜。   “姐辛苦了!我这就回去喊爹娘来。”   “你姐夫都开口了,我当然要犒劳犒劳你。明天启程去乡试,姐给你准备一下肉干带上,还要给你加油助力呢!”   看着瑾天地喜出望外跑出去,瑾俞心里忍不住吐槽端木青,答应了瑾天又来自己这里讨福利,这男人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别人占便宜,霸道的紧。   家里谁不知道瑾俞的手艺好啊,知道她下厨,大厨房里的厨娘,本就是护国公府的手艺最好的,但还是积极向上,好学的跟着瑾俞后面打下手。   以至于烧火丫头都围过来了,也想着多少学一点,也能把饭菜做好一些,能不能把烧火的活换一换,改成帮厨。   家里的厨房都是按照瑾俞当初的图纸造的,宽敞明亮又透气,这么多人聚在厨房里也不觉得闷热。   瑾俞腌制烤肉的时候,也不藏私,把步骤和配料那些,都和厨娘说的很清楚,既然要学她也不能教给四不像败坏自己的名声。   等饭菜做得了,瑾俞已经是满身大汗,特别是在烤炉边亲手把烤肉取下时,更是热的满脸通红,画眉她们不会做饭,对这些爱莫能助,只能干着急。   二妮送了梅子酒过来的时候,瑾俞这里才腾出手来。   “瑾娘,我酿的梅子酒可以开坛了,画眉说你喜欢喝点果酒,就给你送一坛过来尝尝。”   “真的呀!快放下!我正想着去上山找点果子酿酒呢!”瑾俞喜滋滋的迎了过去,隔着泥封,她仿佛还能闻到梅子酒的香味。   心里想着,晚上可以拉着端木青去那凉亭里下下棋,看看星星,闻闻夏夜花香再浅酌一杯,真不错。   “你还是别去山上了!木子姐夫知道了,可不是要心疼坏。”二妮左右看了看,促狭的对瑾俞挤眉弄眼。   “你个鬼丫头,居然还来挤兑我了啊!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啊?那个某纯情男,没有再追着你说娶你啊?哦!我忘记了,他被我派去林县处理事务去了。”   瑾俞可不是二妮可以调侃的,把酒坛子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袖子一卷,清了清嗓子。   “二妮姑娘!小生一片赤诚真心对你,现在你要是不想嫁人的话,日后想了,一定先考虑考虑在下……哈哈哈……你说像不像南边梓的口吻?”   瑾俞学着南边梓那憨头憨脑的样子说了几句,把二妮逗得面红耳赤。   在二妮看来,南边梓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还不死心,逮住机会就来表白。   一次两次就够了,无奈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现在弄得大家都知道,每次大家看见她,就会用暧昧促狭的眼光和话语调侃一番,无论她怎么解释两个人没关系都解释不通,好不尴尬。   “我走了!你现在也跟他们一样,就会欺负我,我还忙着,懒得跟你耍贫嘴了!”二妮羞红了脸,气得直跺脚。   “哪能啊!你回来!”瑾俞笑着把她给拉了回来,“那一根筋的家伙追个女人都不会,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他要娶你,看来你不嫁都不行了。”   “我们是不会有可能的!”二妮红着脸道,“那人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想什么就是什么,死脑筋得很!我会和他说清楚,好让他早点死心。”   “这样啊!你要是烦他的话,我以后就不让他柳镇来了?你看如何?”   瑾俞打量着二妮,试探着问。   但见二妮脸色变了变,咬了咬唇,看着地上没有开口,只是搅动着衣摆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思。   心里宽慰不已,看来南边梓的热情追求,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二妮的心里,还是起了涟漪了。   “你不开口,那我就当也同意了。”瑾俞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南边先生有大才,留在辰州刚刚好。那边日后就交给他了。我相信不久后,他一定会帮我把辰州管理好。”   “学以致用。能为你做事,也是他的福分。”二妮扭扭捏捏的道,“只是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做好你交代的事吗?”   “哈哈!”瑾俞哈哈大笑,看着二妮绯红的脸庞,她已经有了几分掂量,“对呀!他的身体不好,这点尤其重要。看来我得照顾他一点了。”   情殇都过了,也不能一辈子都不嫁吧,南边梓虽然没有许林的风流倜傥的外表,但也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枚,胜在对感情懵懂无知,看中二妮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样纯的情分可最难得。   说良心话,瑾俞是不太待见南边梓,但知道他为了追求二妮,什么招都用了,甚至还出谋划策帮二妮去追求许林。   试问天底下能有几个男人会有这样的度量?   不管是出谋划策也好,笨拙的追求也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难得可贵的,可谓是费尽苦心,瑾俞对南边梓的看法也有了改观。   可眼下二妮似乎还没有完全放开心结,大概还在观望中,或者是觉得才刚刚放下许林的那段,现在就开始新恋情,自己接受不了吧!   “我……我先去作坊看看,今天刚招了几个人来做配料,我担心她们还不懂……”二妮有心思被窥破的羞涩,慌忙以作坊忙做借口要离开。   瑾俞点到为止,当下也不逼她能说出什么来,当下不再提南边梓,只留她吃饭。   “别呀!一会儿一起吃饭,今天我下厨,错过可别后悔。”   “这几天天气好,我还要把酱都翻一翻,保证这次出的合你心意,吃饭就算了,一会儿作坊里开伙吃点就成。”   二妮不好意思再留,被瑾俞看得心里发慌,心底那朦胧的一点情愫,自己都没有察觉,却有种被瑾俞点破的感觉。   拿的起放的下是好事,但这么快就意动,她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善变。   ☆、第一千七十九章寄托   毕竟在那些日夜里,二妮辗转难眠撕心裂肺偷偷抹泪,为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行吧!你先去忙。”   原来瑾俞还要让二妮留在这边吃饭的,但这几天作坊正是晒酱的好时候,她们作坊那边也忙不过来,她只匆匆忙忙过来,又匆匆忙忙的回去忙碌。   小丫头有了工作作为寄托,感情上受的挫折,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见她可以那么轻松的收敛情绪,瑾俞倒是松了一口气,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伤心再难过,过去也就过去了,总会有抚平创伤的时候。   “少奶奶,这些烤肉,还要添加调味料吗?”   之前瑾俞和二妮有话说,画眉等人就退了出去,这会儿二妮走了,又都回来帮忙。   “不用了,直接烤干就行。”   烤肉是给瑾天带进考场吃的,一场三天不能出来,别的食物放不住,也只能带一些烤肉了。   “真香。一点都不像是野猪肉的味道。”画眉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当年没有跟着瑾俞身边伺候之前,她们一家就在庄里过的,野猪这些破坏庄稼的牲畜,自然没有躲过被人收拾的命运,所以那肉画眉吃过不少,只是从来不知道还能和瑾俞这样做吃食。   “一会儿给你尝尝,保证喜欢。”   “谢谢少奶奶。”   “行了。这边你看着火候,等这些碳烧完就盖灰。我回去洗漱,你让人去各院说一下,要开席了。”   “是。”   瑾俞回到院里没有看见端木青,想着刚刚忙碌那么久,也没有看见他过来找自己,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没有在院子里正好,她匆忙洗漱了又换了一身衣衫,这才摇着团扇去饭厅安排午膳。   说起这个团扇,瑾俞原先是用不习惯的,但张太太送了十来把,看着薄丝绣花很好看,瑾俞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就拿来用了。   无奈那团扇扇起来就一点点风,果然也只是贵女装饰遮脸用的,可端木青喜欢看她拿着团扇半遮面的样子,瑾俞对于端木青的要求,好多时候都会答应的。   这边去了饭厅指挥侍女们摆膳,那边护国公和端木老爷夫妇他们也来了,瑾俞正想去外头看看父母他们怎么没来,就见端木青跟着父母和瑾天进来了。   “爹,娘,小天,快入席吧!今天可都是我做的菜。”   端木青正侧耳倾听瑾天自创的打猎论,听到瑾俞的招呼,抬眼看去,淡绿色的纱裙很柔和,把最近晒黑不少的瑾俞衬得和出水芙蓉一般,再加上那把兰花团扇的点睛之笔,更让人移不开眼。   瑾俞瞅见端木青看自己的傻样,忍俊不禁,下意识的用团扇遮了一下脸,却不知美人隐在团扇后半遮半掩的神秘感,让端木青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   他就是这样的人,喜欢和厌恶在家人面前从来不掩饰。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和岳父岳母和瑾天他们,端木青大跨步的朝等在饭厅门口的瑾俞走去,仿佛走向了温柔乡,而瑾俞就是那温柔所在。   “准备了那么多东西,累了吗?”   大方的伸手就把瑾俞垂在身侧的手给握住,顾忌着众人面前,端木青才没有把人搂紧怀里去。   “不累啊!”瑾俞含笑的水眸看着他,端木青眼里跳跃的情愫,瑾俞心知肚明,回握了一下,示意端木青长辈们都在,“快让爹娘都进来,饭菜凉了影响口感。”   “好。”应是应下了,握着瑾俞的手没有放开,转身便让岳父岳母进屋。   大家早就看多了端木青对瑾俞的腻歪,只还是习惯不了他这般豪气,装作视而不见的走开留下两个人腻腻歪歪。   趁着大家看不见,端木青低头在瑾俞耳边说了一句,惹得瑾俞耳根都红了。   “别胡闹。”长辈们可都在呢!   瑾俞小声的道。   端木青只笑不说话,扶着瑾俞在护国公身边坐下。   护国公斜了一眼端木青,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孙儿,昨天他才提了让生孩子的事,今天怕自己刁难瑾俞,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哼!”   护国公不满的冷哼一声,他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老顽固吗?   女娃不生孩子他也可以等着晚两年抱曾孙,有必要示威一样给自己看吗?   “祖父!您尝尝这翡翠豆腐,我用绿豆磨的,这个时节吃正好消暑。还有那酸汤肉片,都是用木棒敲打过的肉片,入口鲜嫩,一点都不塞牙……”   瑾俞听到那声冷哼,以为护国公还在生气,连忙站起来给护国公布菜,把那容易消化,又特别精心准备的菜给他添点。   “你坐下,我自己来就好。”   “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能给祖父布菜,也是我应该做的事。”   护国公很满意瑾俞的体贴,吃了一口瑾俞给他夹的菜,极其满意的点点头。   “你也坐下来吃,咱们家不兴给媳妇立规矩。”   “是。”   瑾俞从善如流,坐下前还把端木青给盛的汤放在护国公面前,这下护国公心里更舒坦了。   “瑾娘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一大桌子菜,我认得的居然没有几个。”端木老爷捧场道。   “这大夏天的吃东西容易腻,我挑的都是爽口的,爹喜欢哪些菜,一会儿我把作法给厨房,让他们换着做。”   端木老爷身体不好,吃食上瑾俞都是挑养身的时候做,近来他连吃药的次数都少了。   这些都是瑾俞准备的那些药膳功劳,端木老爷每每想起以前病的起不来床,便觉得现在的自己宛若新生,多了不少的活力。   “我都喜欢,不用特别安排了。”   “亲家也不用和孩子客气,这胃口好了,身体才能好。”   看着亲家一家对女儿一如既往地好,瑾昌明担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女婿细心的给他们添菜盛汤,吃得他满心都是幸福,还不忘劝劝端木老爷。   “都是自己孩子我是不会客气的。这些日子以来,可多亏了瑾娘精心准备的药膳,我的身体好多了。”   护国公看了一眼脸上圆润了些的儿子,褪去那惨白无力的样子,是有精神气多了。   ☆、第一千八十章酒色无人   “我昨天说的话,你们也不用这样担心我会为难女娃子。既然进了我端木家的门,就是我端木家的人,儿孙早晚都会有的。”   孩子早点生晚点生,真的没有关系,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好。   这大热天的为了讨好自己还下厨整了这么一大桌菜,心意很足,护国公领瑾俞的情。   “多谢祖父谅解。来,我给您倒酒。”   瑾俞讨好的给护国公倒了杯二妮送来的梅子酒,这也不醉人,中午喝刚刚好。   “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老了,也是管不了了。只要你们和和睦睦,就行。”   “祖父放心吧!您的教诲,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端木青他是没想到护国公会这么快改变心意,但看见瑾俞细心的给护国公布菜,那些都是老人家宜克化的食物,这心思花的可不少,老爷子想来是心软了。   “有你们祖父这句话,你们可要好好的,瑾娘是姑娘家,青儿可要多护着些。”端木夫人笑着道。   “大家放心,我会对瑾娘好好的。”   “这孩子说话就是爽快。”青娘从小接受的就是那些复杂的繁文缛节,大家说话都是点到为止,想要知道真实想法就要想揣摩很久,端木青这直接坦荡的脾气,倒是讨得她喜欢,“我懵懵懂懂过了十几年,都是这人女儿悉心照顾我,她什么都好。就是从小自己摸索着让自己懂事,有不足之处,还请亲家多多包涵。”   青娘这话不自觉的戳中了端木青的软肋,回想的都是当年瑾俞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跋山涉水去卖卤菜的事。   女儿家需要娇养,瑾俞因为家境原因,小小年纪就被迫长大懂事,吃的苦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只要想想,端木青就心疼,往后余生有他,那么就让自己来补偿瑾俞没有体会过的幸福快乐吧!   “小婿还要多谢岳父岳母给我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不管在别人眼里她怎么样,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好!就凭这句话,我不会喝酒也豁出去了。姐夫,我敬你一杯!”   因为母亲的话,瑾天想起姐弟俩那些辛酸的日子,本来还有点伤感,听见端木青的话,豪气捻起酒盏敬端木青。   他一直相信端木青能给瑾俞幸福,这个执念从来没有变过。   “来!姐夫预祝你榜上提名,一切顺利。”   “谢谢姐夫。”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有些话不需要说明了。   “来来来,大家都喝。祖父,咱们也喝点。”   瑾俞兴奋的举起酒盏,到处找人干杯,端木青知道瑾俞喜欢酒,可酒量还不太好。   想劝她少喝点,见瑾俞脸上都是欣喜和兴奋,便没有再说什么。   饭厅里其乐融融,昨天所有发生的不快,就此翻篇。   瑾俞喜欢酒,喝一点酒放不下,这事端木青知道,家里没有别人知道。   于是她在被端木青纵容之下,多喝了几杯,那脸上就开始飞霞了,歪头看着端木青一个劲傻笑,端木青就知道她有点醉了。   “祖父,爹,娘,瑾俞酒量不佳,我带她回去。”   “醉了?”护国公惊讶的放下酒盏,果然就看见瑾俞醉眼朦胧的样子,顿时乐了,还以为那豪情万丈的喝酒,酒量肯定很好,没想到都是虚张声势,“赶紧带回去歇歇。”   “忙碌了大半天,这是累了,快回去歇一会儿吧。”   “是。”   端木青被瑾俞那水波荡漾的眼眸看得心浮气躁,一忍再忍,得了长辈的话,立马拥着瑾俞起来就走。   瑾俞还没有醉彻底,临走之前还知道和大家打声招呼,等出了饭厅,怪过月亮门,她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了,一个劲的往端木青身上爬。   “木子……木子……”   “我在这呢!”   端木青被她爬的面红耳赤,干脆弯腰把人抱起来。   步履匆匆,所到之处侍女纷纷避让。   酒是能迷乱人心智的东西,浅酌怡情,放纵就容易失态。   这是瑾俞半夜醒来,发现直不起腰,喉咙干哑,最深的感悟。   罪过呀!别人醉酒当歌,她醉酒纵.欲!   “喝点水,润润嗓子。”   端木青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下床拿了一旁的蜂蜜水过来,扶着瑾俞喝一点。   “我不会又失态了吧?”   冰凉的水润了嗓子,瑾俞看着端木青赤着上身去放杯子,那一道道赤红的抓痕真显目,忍不住扶额。   “在我面前,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   端木青回到床上,揽着瑾俞入怀,无比的餍足。   这醉酒也不是坏事,起码这床笫之间,瑾俞就放得开了些。   “……”瑾俞无语,若是还听不懂端木青这话里的意思,那她就是傻子了。   “酒色误人啊!”直接把头埋进了端木青怀里,瑾俞装鸵鸟。   “噗哈哈!”端木青忍俊不禁,“欢迎娘子经常醉一醉。”   这样才有福利。   瑾俞咬牙切齿,落在端木青身上的力度又轻了几分,想想自己也笑起来。   上辈子就贪杯易醉,这辈子居然也一样。   ……   第二天起来,瑾俞发现端木悦赐婚的圣旨已经收了,还是她和端木青在屋里干坏事的时候收到。   忍不住脸红,这丢脸的事情越不想做,偏偏无意中又做了。   “颁旨的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娘这个公主在,我们在不在接旨都没有关系。”   “谁在意这个啊!”   瑾俞嫌弃的推开他,她在意的是夫妻俩在一起的某些亲密接触,老是不自觉的在大家眼皮底下发生,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这感觉有点不好。   “既然不在意这些,那么就别这样了。”   “端木青!”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瞧那苦大仇深的小模样,端木青该死的升起一股罪恶感,估计是昨天太激烈,把人做傻了。   “端木青!”瑾俞突然握住端木青的手,非常认真的看着他,郑重其事的道,“以后我要是再喝酒,你一定要把我劝住,听见了吗?”   “……”端木青哭笑不得,还以为瑾俞这么认真是要说什么,没想到会是说这个,“有我在,你就是喝醉了也没关系。”   ☆、第一千八十一章蓝颜祸水   “有关系啊!我醉了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你就会被我欺负。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得管住我,别让我喝酒了。”   瑾俞义正言辞的话差点没让端木青笑喷,没见过有人容易醉酒就把劝酒的活给别人,还美其名曰是不能再欺负他。   爱怜的把一脸纠结的瑾俞拉进怀里,端木青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喝吧!至于你醉酒欺负我的事,我还挺喜欢的,乐意你继续欺负我……”   瑾俞的脸,刷的一下到脖子都是烫的,被端木青那凑到耳边的呼吸喷的,男色惑人,这让她怎么能把持的住。   仿佛昨天的酒劲又上来了一样,瑾俞手脚无力的靠在端木青怀里,想着过去有红颜祸水一说,怎么能没有蓝颜祸水呢!   ……   原来打算陪瑾天一起去府城参加乡试的,怕护国公生气,一方面又担心她们出现对瑾天影响不好,毕竟前阵子那些监考的官员,可都来拜访过,认得瑾俞她们。   于是两人在院子黏黏糊糊,临近午时两人才去各院给长辈们请安,大家对瑾俞夫妻俩醉酒缺席领旨的事,闭口不提,瑾俞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尴尬,经历多了也一样习惯不了,好在长辈们都明理,除了孩子的事情,别的都很包容。   吃了饭后两人去了书房,底下那些人的公文送来,本来是瑾俞的活儿,但她大部分都是来陪衬的。   这时候就彰显出端木青的能干来了,这要是换做现代的话,那么就是一个全面性高层管理人才,能文能武不说,知识面还很广,大到国家大事,小到眼下百姓秋收都要抓。   那些需要动用县主印章的,端木青把关后,都会给瑾俞再过过眼。   “昨天和圣旨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消息。”端木青从众多公文里拿了一本封面精致的公文递给瑾俞。   “这是什么?需要盖印章吗?”   “赫连云丽被赐婚的消息,不需要盖章。”   “被赐婚了啊!”瑾俞翻了一下那文书看,不是正楷的纂书,她看着有点吃力,“这是被赐到哪家祸害去啊?”   对赫连云丽瑾俞没有什么好感,包括她那个作恶多端的皇后母亲。   “赐婚给了雪狼国新任国主,婚期在九月初二十,现在京都那边已经动身。”端木青斟酌了一下,“到时候会经过辰州,皇上让我去送亲。”   “什么?还要你去送?我不同意。”   瑾俞直接把公文扔在书案上,赫连云丽对端木青是什么样的感情,让端木青去送亲,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瑾娘,辰州离边境最近,公主出嫁的队伍要是在我们境内出事也不好。”   “你什么意思?”瑾俞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青,“你别告诉我,你已经答应了去送亲。”   “雪狼国虽然已经成为了我们大宛的附属,但这几年一直骚乱不断,我也想去看看。”   果然端木青点了头,虽然换了一个深明大义的说法,但瑾俞当下还是脸色大变,盯着端木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你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不过是通知我一下而已,再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最是明白事理,关乎家国大事,你不会置之不理……”   “你是一定要去吗?”瑾俞粗鲁的打断端木青的话,问。   “皇上已经下令,非去不可。”时间还很紧迫,送嫁队伍过几天就会抵达辰州,这话端木青这会儿反而不敢一口气说出来了。   瑾俞的脸色很难看,端木青下意识的要起身抱她,瑾俞抬手制止了。   “我不喜欢赫连云丽,也不想你去送嫁。如果我不让你去呢,你还去吗?”   “皇命不可违!瑾娘,我知道你最是深明大义,这不仅仅是送嫁,还有别的事情,现在我不好与你明说……”   端木青坐在那里,心提了老高,感觉这一刻的瑾俞特别不一样。   那愤怒的模样,根本就不打算和他多说一样。   “呵呵!”果然就见瑾俞气急反笑,点了点头,麻溜地往外走去,“去他妈的明事理吧!”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端木青去给情敌送嫁,那情敌的母亲几十年前派人暗杀青娘,三年前又派人暗杀她,她就是长成大象那样的身形,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   “瑾娘!你要去哪?”   端木青被瑾俞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等穿好鞋子追出去就看见瑾俞往大门口走了。   等他追到了门口,居然已经看不见瑾俞的身影,顿时面色都变了,懊恼不该这样匆忙的和瑾俞说这些,怎么也要有个铺垫才行。   “少爷!少奶奶骑马走了!”   正想去一旁的瑾家看看瑾俞是不是回去了,就看见画眉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骑马走了?去哪了?”   端木青第一反应就是骑马去追,让吴明去牵马来,回头看见画眉缩着肩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站在门口,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不安。   这是瑾俞和他第一次吵架,还是因为他自作主张,不,或者应该说是自己坚持要给赫连云丽送亲才惹起的祸端。   端木青这心里不踏实,画眉这小丫头对瑾俞是死忠,刚刚她从瑾家跑出来,说不定瑾俞就在瑾家呢!   端木青想了想,还是进了瑾家,就那么点时间,瑾俞不可能那么快离开村子。   更何况瑾俞娘家婆家就在这里,生气了也没有地方去,他觉得画眉的话不太可信。   等他进去发现瑾昌明不在家去了对面山上,客厅里只有青娘在做衣服,看那花色明亮也不像是自己的,倒是附和瑾俞这样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穿。   端木青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抬头已经把四处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瑾俞。   “娘,昨天说要来送送瑾天,没有赶上。”端木青硬着头皮扯了个谎。   “小天已经去了府城,你和瑾娘放心吧!他现在也不小了,又有侍卫在。”   “这样也好。”   端木青斟酌着要怎么开口问瑾俞有没有回来,不想青娘已经开口了。   “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你们的事情忙就回去吧!让瑾俞好好的伺候公婆和亲家老太爷,别的事情顺其自然即可。”   ☆、第一千八十二章气愤   青娘面色从容,那么一番叮嘱不像是做作,端木青更加不好问瑾俞有没有回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瑾娘若是来看您,您让她留在这里和您多坐坐。”   “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就好,我们这边没事。”   端木青心口莫名的发慌,出了后院,还去以前两人的婚房看了一眼,自然还是没有。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吴明已经牵着马等在外面,端木青翻身上马,临走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瑾家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瑾俞在这里,可岳母的神情和话语都不像说谎。   “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吴明驱马追上端木青,扬声问。   “啰嗦!跟着便是!”端木青没好气的道。   去哪他哪里知道啊!把人气跑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唯独画眉说了一句瑾俞骑马跑了。   ……   这边端木青一走,楼上一个身影施施然的走了下来,瞧那黑脸气鼓鼓的模样,可不就是让端木青不辨是非去追的瑾俞。   “刚刚女婿来我也没有问清楚怎么回事,你过来和娘说说,为什么和他怄气。”   青娘放下针线篓子,柔柔地拍拍身边的沙发让瑾俞过去。   “娘!你不知道皇帝舅舅有多可恶……”   瑾俞在青娘身边坐下,伸手就抱住了青娘的手,简单明了的把端木青要给赫连云丽送亲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不会同意的。明明知道赫连云丽对端木青没有死心,居然好意思让他去送亲,这不是摆明了挖坑给端木青跳吗?怎么不干脆直接说,那心肠狠毒的公主嫁不出去了,白送给端木青做妾得了!”   “莫要胡言乱语!女婿对你忠心不二,但你也不能欺负他。”   瑾俞说的咬牙切齿,青娘只是笑着听着,听到瑾俞越说越不像话,拍拍瑾俞的手,让她别被气坏了说错话。   “我欺负他?”瑾俞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的道,“现在是我在提醒那大木头别落进别人的圈套,他不听我的话,你还要说我欺负他……”   “瑾娘!你冷静一下,这事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圈套。皇兄的性格我了解,他最是护犊子,真的把你纳进羽翼,不会再去伤你。”   “你们……”   瑾俞一口气堵在胸口,皇帝之前不知道自己是外甥女的时候,可是连大狱都给她下了,要不是端木青会错她的意思把暗军交出去,现在他们有可能都死了。   这是一个帝皇为了固权,清扫权贵做的事,和青娘眼里那个爱她,护她,宠着她的皇兄根本就是两个人。   那是母亲对家族的美好念想,瑾俞不能破坏母亲那唯一的美好回忆,再提过去那些阴暗的事。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抓起桌上的蒲扇拼命的扇,“真是气死我了!”   “喝点水吧!你心里不痛快和娘说说。”   “不说不说!你们一个个都向着端木青,我说了也没有用!”   青娘好笑的看着女儿气呼呼的小脸,从生下来到长大她都没有参与,混混沌沌过了二十几年,恍若南柯一梦一样,睁开眼睛,儿女都全了,也长大成人了。   “娘只听你的话,你看你让我不告诉女婿,娘就没有说。这会儿他不定急得昏头转向,不知道跑哪里去找你了呢!”   青娘接过瑾俞手里的蒲扇轻轻扇着,轻柔地把瑾俞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只是更年轻,更有活力了。   瑾俞最受不了这样的温情,激昂慷慨的情绪瞬间软化了下来,靠在青娘的肩膀上沉默不说话。   “怎么了?现在是在心疼女婿晕头转向的找你了?”青娘柔声问。   “我才懒得管他呢!”瑾俞呐呐的说着,可明显底气不足。   “你们两人一向感情好,有什么不能摆开了好好说的呢!”听出瑾俞话里的不自在,青娘也不揭穿,“你看你从头到尾都舍不得说一句女婿的不是,生气也是担心他在去送亲的路上被人算计。说到底也是关心则乱。”   瑾俞出来保持沉默外,没有什么好说的,说端木青她的不舍得,想骂皇帝那特别扭曲的嗜好倒是真的。   可那个想骂的人是母亲的亲哥,在母亲面前也不能骂。   “女婿胸怀天下,是个有担当有志向的人,他做的事情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我也看出来了,他不善于表达,但对你是真的一心一意,恨不得把你护成眼珠一样。”   “那他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瑾俞要的不是端木青的大爱无疆,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端木青自私一点 哪怕为了他自己自私一点也好。   “男人的志向不在嘴上,而是在行动上。女婿从小到大学的就是保家卫国,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你让他拘泥于家宅,这是不能够的。”青娘顺着女儿消瘦的背脊,怜惜的继续道,“要是他变成一个一心只会花天酒地,心无大志的男人,和你喜欢的男人不一样,你还会喜欢吗?”   “端木青是自律的人,才不会这样呢!”瑾俞不想有这种可能,忍不住为他辩解道。   “傻丫头。你看你连设想都舍不得把他想坏,今天和他生气,让他着急出门找你,确定你不心疼?”   “娘!我就是担心舅舅又会出什么主意等着端木青跳,他都舍弃了一切,你也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有称霸的野心……”   “嘘!”青娘竖着食指,阻止了瑾俞接下来的话,“你皇帝舅舅虽然多疑,但对家人从来都是维护的,你不知道我和你舅舅当年的情意。”   青娘拍着瑾俞的手慢慢地变缓,抬头看去,发现那没有岁月痕迹的脸上涌上了思念和回忆。   “你皇外祖当年膝下有十三个儿子,出类拔萃,资质出彩的比比皆是。你舅舅作为上不上下不下的排行,在众多出众的皇子里一个,他算是资质最为平庸的一个。   父皇有那么多优秀的儿子为他排忧解难,对你舅舅感情极淡,甚至可以是是常常被忽视,导致处处被人排挤刁难,处境艰难。   ☆、第一千八十三章开解   和没有希望寄托的女儿家来说,你皇外祖简直是溺爱,他膝下儿子多,女儿却只有两个,对我,你皇外祖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青娘忍不住唏嘘,当时年少无知不懂那份爱的深沉,经年后再回想,才知道那里面的弥足珍贵。   一样一母同胞的皇兄,身为皇子过得那么凄凉,要不是她受宠时常接济皇兄的话,在那吃人的皇宫里,能不能长大成人都另外一说。   皇兄或许平庸,从小养成的谨小慎微让他变得多疑,但是和自己同甘共苦的情意还铭记在心,对别人或许皇兄还会狠心,对她赫连青鸾的子女,皇兄绝对不会迫害。   “女婿现在也算他的亲人,他怎么会再害他?”   瑾俞没想到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也会有差点被饿死长不大的事情发生。   “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要端木青去给赫连云丽送亲,我还是接受不了。她对端木青可是一直念念不忘,这一路去雪狼国,可是有两个月的路程。长路漫漫,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来……”   “你相信女婿的为人吗?”青娘轻声道。   “我,当然相信他,但是……”瑾俞支吾着道,“我不相信赫连云丽。当年为了能嫁给端木青,她们还派了杀手来……”   “瑾娘!被送去和亲的公主,通常都是背负着惩罚去的。当年……”   青娘顿了顿,脸上柔和的神情,终染了几分凄惶,“当年我还有一个皇妹,因为参与那件事后,被送去了雪狼国和亲。现在这个新任国主是当年被女婿带回来的质子,他就是和亲公主的孩子。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你舅舅给你当年的交代,哪怕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也不愿让我的孩子委屈。”   “那我是误会皇帝舅舅了?”   “身为帝皇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当初针对护国公府,那也是因为护国公府功高盖主,这本就是大忌。现在君臣握手言和,那些过往自然就一笔勾销了。”   “可我还是不想让端木青去。”瑾俞呐呐道。   表兄妹近亲结婚,这个时代不讲究这个,瑾俞是知道这个弊端,仿佛看见雪狼国未来的孩子会是这样凄惨的下场了。   瑾俞突然觉得皇帝还是目光长远,这联姻方式,可不就是限制了雪狼国皇室的未来发展吗?   “你呀!”青娘捏捏瑾俞的脸,虽然无奈但也能了解,毕竟对于感情的事,没有人能大方的起来,“他可以去送亲,你左右没事,为何不跟着?”   “对呀!还是我娘聪明,我居然没有想到。”瑾俞兴奋了一下,又瘪了,“可是祖父不让我们离家远行,我估计去不了。”   “亲家老太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女婿领了皇命要出门,哪能把你也留下?到时候女婿估计也不答应。”   瑾俞的心情有点复杂,青娘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她刚刚还和端木青吵了一架,现在才不要回去服软,说和他一起去呢!   “要闹他也闹了,一会儿他再来,你就好好的和他回去吧。”青娘看出女儿脸上的纠结,笑着提醒道。   “我还在和他生气呢。”瑾俞腾的坐直了身子,她好像听见了端木青的马蹄声在屋外响起来了,“我去楼上了!娘!你不许告诉他我在家里!”   瑾俞飞快的跑上楼,这个过程只不过是眨眼间,青娘甚至都来不及感叹女儿被女婿给宠成了小孩子脾气,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快步行来。   得!一个上楼,一个追来,这两个人是心有灵犀了。   “木子,你这般匆忙,可是有事?”   “小婿见过岳母,心里惦记瑾娘,匆匆而至,还请岳母见谅。”   端木青匆匆而来,看见青娘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只是不同的是,那针线篓子放的远了一些,桌上摆着两个茶盏。   端木青的视线在那茶盏上停留了片刻,那个位置离岳母很近,一看就知道是极为亲近的人所为,附和瑾俞平常黏着岳母的脾气。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趟去了柳镇没有找到人再折回来,还好瑾俞一直在这里。   “瑾俞是个姑娘家,这心思难免要重一些,你们是夫妻,有什么话,就好好的坐下商量商量。”青娘还能看不出来端木青的心思,明白他是看出来瑾俞在娘家,她也不再遮掩了。   “小婿一定谨遵教诲。”   “去吧!自己宠出来的小孩子脾气,自己负责。”青娘指指楼上,颇有点揶揄的道。   “让岳母担心了。”   端木青抱抱拳,抬脚就往楼上去,那急切的步伐,哪有平常的稳重沉着。   青娘笑着摇摇头,起身招了侍女来,两人一起出去,把后院当然空间留给那小夫妻。   瑾俞坐在房间的绒毯上,扣着桌案上果盘里的水晶葡萄,那是底下的官员孝敬来的,早上送来的时候露珠都没有化。   这是权利带来的好处,而这权利也是皇帝赋予的,瑾俞明白。   也就是因为明白,她才更生气,端木青当初还是权倾朝野的护国将军,皇帝还不是一样随意的使唤端木青做了赫连云丽的侍卫,陪着她逛街听书什么的。   外面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瑾俞诧异不已,爬起来就要去闩门,还是迟了一步,那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瑾俞一见端木青就炸毛,青娘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的话,算是白费力气了。   端木青反手把门闩上,然后幽幽地盯着瑾俞看,漂亮的凤眼里居然还带着委屈。   “我刚刚以为你离家出走了,追了一路,心急如焚。”   端木青一步一步走过来,逼得瑾俞不自觉的往后退,直到脚边碰触到了案几,她才停了下来。   “我爱去哪去哪,你管不着。去送你的的桃花出嫁去吧,我才不稀罕你……”   赌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猛地拽进了怀里,那双手是那么的有力,桎梏地她动惮不得。   “傻姑娘!”端木青哑着声音道,“除了你外,别的女人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我从未把她们看在眼里过。”   ☆、第一千八十四章需要安抚   瑾俞僵硬的背,因为这句话,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整个人柔柔地陷进端木青的怀抱。   “我不想让你去,不想让你涉险,不想让你……”   后半句被堵在了唇齿间,有力的吸吮让瑾俞没法再思索,只弱弱的做着回应。   “不会让我自己有危险的,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要好好的陪你到白头。”   这算是最煽情的情话了吧!   瑾俞完全没有抵抗力,之前的愤怒早就被端木青的绕指柔给化解了,无休止的沉溺着端木青编制的情网里,再也无法逃脱。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委屈。”抬起那小巧的下颚,端木青专注的道,“你生气了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许走。知道吗?”   “……”瑾俞被他看得心浮气躁,却不忘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也不许再瞒着我私自下决定!”   “好。还有吗?”   “没……没了!”话是贴着唇说的,瑾俞气短,慌乱的推他。   “那就轮到我了。”就势把人抱起来,几步就到了那张大床边,猛地把人压进被子里,“刚刚被你吓坏了,我需要安抚。”   话音一落,修长的大手已经落在瑾俞的腰带上,不一会儿那腰带就散开了。   “喂……这是什么意思?你别乱来!”   瑾俞手忙脚乱的遮了这里,那里失守,最后还是被端木青这样那样的折腾一番。   事后瑾俞有点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找借口胡来,明明是她生气的,反而被压着作为解火的那个人,明显不公平。   无奈实力悬殊,她也只有被迫接受的份了。   也让瑾俞明白了一个道理,床头吵架,床尾和,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   两个人胡闹了一番,等清醒过来,瑾俞又开始难受了。   这要是传出去可真丢脸,谁夫妻俩吵架吵完,跑娘家这样那样胡闹啊!   臊得都不好意思下楼了,还好端木青大气,亲自动手伺候瑾俞穿衣服,期间还说了不少宽慰的好话。   晚饭夫妻俩是留在瑾家吃的,瑾昌明夫妻自然是高兴他们俩过来,看着已经和好如初的小夫妻俩,青娘由心都没有高兴。   儿女们幸福,那才是最大的福气。   “有件事要和岳父岳母说一下,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快则三个月,慢的话可能有四五个月才能回来。”   “要去那么久啊!你们俩都去吗?”瑾昌明问。   “夫唱妇随,瑾娘自然要一起去了。”   青娘接了话头,看见端木青的脸上的表情是思量,便知道瑾俞刚刚两个人在楼上折腾那么久,女儿是根本没有把美人计使出来。   既然女儿没有提她也跟去的事,青娘干脆直接把话挑开说了,“亲家老太爷不是要抱曾孙吗?瑾娘留在家里,自己能生?”   “娘咳咳咳咳……”   瑾俞被青娘豪放的话惊到了,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要是知道青娘那更彪悍的想法,一定会对一直大家闺秀说话都细声慢语的青娘刮目相看。   不过也有可能只会喊冤枉,之前被端木青折腾的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说这些话。   “我这是实话实说。”青娘轻飘飘的时候看了瑾俞一眼,直接对端木青道,“木子,你认为呢?瑾娘是留在家里每天被逼着生孩子好,还是跟在你身边,由你亲自照顾的好?”   “这一路去雪狼国恐怕很辛苦,瑾娘这身子才养好了一些,那雪狼国八月就开始飞雪,整个冬季要保持六个月之久,我个人不想瑾娘跟着我去受苦。”   “你能去,为何我就不能去?”瑾俞不满的道。   “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但是现实不允许。”端木青坦然的当着瑾昌明夫妇的面,温柔的对瑾俞道,“我已经离家远行了,家里包括咱们整个地界都需要人留守,你再跟着我去,这辰州群龙无首,这才刚刚压下去的气焰,恐怕会死灰复燃。”   更何况雪狼国现在也是群龙无首,皇帝要他去送亲,倒不如说去镇压,好让那雪狼国质子能够顺利坐稳国主之位,这样的危险,端木青绝对不会再让瑾俞去涉险。   端木青的一席话,很有道理,瑾俞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们家里有老人有长辈在,在加上回到辰州时间不长,虽说刚刚拿了付家开刀整顿过,但也离不开人。   瑾俞无话可说,青娘倒是要劝几句,被瑾俞私底下制止了。   她也不是昏头昏脑的无知少女,只是气不过端木青给赫连云丽送亲,别的事情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黯然的回到自己家,和几位长辈请了安后,情绪低落的回了两人的院子。   端木青也不再逼着瑾俞强行同意,话都说了,给她时间想通即可。   瑾俞去洗漱,他则留在正屋边的小书房处理今天耽搁的公务。   等瑾俞擦着头发出来,他还在灯下埋头看公文,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瑾俞突然觉得眼睛酸痛的厉害,自己是真的很久没有操心了,里里外外都是这个男人一力包办了。   “过来。”   端木青见瑾俞呆的时间有点长,停下手里批注的笔,招呼她过去。   瑾俞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没有上前,她怕再靠近一点,又要失去理智了。   “端木青,我同意你去送亲。”在看见端木青错愕的脸,瑾俞继续道,“但是你要保证,能够全身而退的回来,不许多生事端!”   端木青的心一突,怎么觉得瑾俞是察觉出此行另有安排,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浅笑道:“放心吧!我保证平安归来。”   ……   护送赫连云丽去和亲的圣旨,和赐婚端木悦的圣旨来得一样突然,要不是瑾俞提前在端木青那里知道了,也会和家里人一样震惊。   护国公接完圣旨后一直沉默不语,端木夫人则担心的一直看瑾俞,大概是怕瑾俞计较当初的事。   “那是皇命,木子自然也只有遵从。”   瑾俞不是不计较,而是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闹过了一回,知道没法制止这一切,选择了同意。   ☆、第一千八十五章明事理   现在还要抛下那心里的不痛快,强做笑脸安慰家人,自己也是同意端木青去这一趟的。   “瑾娘一向心胸宽广明事理,我没有看错。”端木夫人欣慰的道。   瑾俞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明事理这个词,端木青用它劝住了自己,端木夫人也一样用它夸赞了自己。   ……   转眼赫连云丽出嫁的车队就到了县上的驿,瑾俞这边自然早早就让人去安排了。   公主出嫁,皇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不舍,派了五万人马护送,才一到县里的驿站,就有人把掌权军令送到了柳镇。   这次端木青还是以护国大将军的身份去送,那套威武霸气的铠甲被请出来摆在两人的卧室外间,瑾俞就笑不起来了。   其实从那天端木青执意要去送亲开始,她的情绪就不高,夜里端木青想要做点什么,也被她无声的拒绝。   “少奶奶,这铠甲笨重不好清理,就交给奴婢来吧!”   画眉作为贴身丫鬟,自然察觉出来瑾俞情绪的变化,特别是瑾俞一脸茫然,拿着帕子要去擦铠甲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瑾俞心里的惆怅和猛然无措。   “你退下,我自己来。”   “是。”画眉顺从的退了出去。   瑾俞当初在军营里,就用霍西贝的身份照顾过端木青一段时间,亲眼看过端木青对这铠甲的爱惜,每次擦拭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的。   可将军的铠甲,离开战场后,终要被收起蒙尘。   再次触及那冰冷坚硬的银白铁片,柔软的帕子拭过每一片坚硬,那种军营里才有的豪迈情怀便一拥而上心头。   就像自己热爱美食一样,端木青也热爱他从稚嫩得臂膀打拼出来这一片顶天立地的天地。   青娘说的没有错,若是端木青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没有了他真实的血性和气魄,那就不是真实的他。   爱上一个志在四方的男人,注定要承担和别人不一样的沉重。   “再擦下去,它都要比你头上的发簪都亮了。”端木青轻笑的话音在身后响起。   瑾俞转身,便看见逆光而立的男人,如青柏如苍松,如巍峨的山脉一般,一身素服,嘴角恰到好处的笑,不张扬不做作,坦然又闲适,面容柔和的站在那里。   虚幻的就如梦境,那俊美的容颜则似谪仙一般除尘脱俗,无端的让人只能仰视。   手里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投进那宽阔又安心的胸膛,瑾俞红了眼眶。   “端木青!你本不是平庸之人,而我既喜欢你的霸气担当,又想扼杀你的志向,这是我的错。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平安归来,我一直在家等你……”   “瑾娘!我会早点回来。”   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唯恐瑾俞想不开,没想到她还是这般的豁达。   端木青惊喜无比,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抱过瑾俞了,又心疼的把她拥进怀里,无数个对不起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好。”   ……   第二天一大早,端木青整装出发,看着马背上英姿焕发的男人,瑾俞的心里莫名的踏实。   “家里一切都交给你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的管好辰州,守好我们的家。”   “好。”   目光恋恋不舍的从那强颜欢笑的小脸移开,朝一旁的家人长辈们拱手行了一礼,挥动马鞭,长驱而去。   大队人马在县城,这边和端木青出行的也只有他的几个亲卫,看着队伍离开,飞扬的尘土落下,瑾俞转身。   “大家都回去吧!木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两家的长辈都在,原来还担心瑾俞放不下,没想到这时候反而释然了。   “你也去忙吧!我和亲家去看看稻田的水干了没,要准备秋收了。”   护国公看了一眼瑾俞还算淡然的脸,叫上瑾昌明去地里,心里暗叹端木青这心是够狠的,大概就没有提雪狼国最近的动乱。   瑾俞从这天开始,就特别忙碌了,以往大部分时间都和端木青在书房处理事务,现在她书房都很少待。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时间不够用,空间也特别小,现在走哪都空荡荡的,心里仿佛也缺了一块一样。   好在有整个辰州的事务给瑾俞忙,端木青离开后带来的伤感,很快就被公务给取代了。   临近秋收,四处的稻田都是一派丰收的景象,橙黄的金色,象征着百姓劳碌一年的喜悦。   但这喜悦没有维持多久,等待谷穗最后成熟的时刻,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莅临。   接连三天都没有停的征兆,大家即将要丰收的喜悦,被淋了个透。   这时候的一场暴雨,简直是农人的致命一击,成熟的谷穗承受不了暴雨的侵袭,被打得东倒西歪,再不停的话,恐怕要烂在地里了。   “少奶奶,依着河道两岸,已经冲垮了好几处农田,这是当地里正上呈县衙转过来的文书。”   南边梓在端木青离开后便回来了柳叶村,公务繁多,这一个多月下来,多亏有南边梓在,要不然瑾俞一个人还是忙不开。   “这雨估计还是停不了。”瑾俞看着屋外漫天的雨幕,心情沉重,“让老弱妇孺先转移,留下青壮年和官兵一起抢收。能保住一点是一点吧!”   “小的这就去安排。”   南边梓匆匆忙忙离开,瑾俞穿上木屐去了旁边的作坊。   凉棚已经搭了起来,晒酱的大缸都移到了一边,凝水地上铺的都是稻谷。   新收回来的还淌着水,铺在最外边,里面成堆的稻谷由仆从不停地翻着,那些湿润的谷子在慢慢的变干,一旁还烧着好几处火盆,有人在帮忙添柴看火。   “瑾俞啊!还好有你这么大的地方,要不然这些谷子都没有地方放得下呢!”   满仓叔带着大家在翻烤谷子,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和烂在田里相比,抢收回来烘干,起码还能保证有饭吃。   “叔,这粮食虽然收回来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大家不要过度劳累,一定要小心火烛。”   “放心吧!这可是来年一年的口粮,要是都烧了,咱们可不得饿死。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这些粮食出事的。”   ☆、第一千八十六章有孩子了   柳叶村不大,大家的粮食倒是都抢收了回来,全部集中在瑾俞家那几个大晒酱场里烘干。   这时候也不考虑留种粮的问题了,当务之急是把粮食抢回来,以备来年不饿肚子。   种粮的事,再另外想办法了。   大家也前所未有的默契,各家的粮食放一堆,早晚派一个人过来照顾火,也能防止大家的谷子混在一起,到时候说不清。   瑾俞在作坊待了没有多久,便回了家,雨云在这一片,附近两个县,七八个村子都遭了殃,尤其最重的当属柳河边上那几处村子了,其中两处地势最低,河水倒灌房屋被淹了不少。   到下午就有消息回来,好在那几处村子虽然被淹,但救援去的及时人员没有死伤,老弱妇孺也已经安置在了安全地带,官兵和青壮年已经开始下地抢收那些没有被水淹的谷子了。   瑾俞拨了专用款,专供烘干那些粮食,和提供安置住宅用的。   大雨又下了三天,这才转为靡靡小雨,瑾俞的心情没有因此而豁然开朗,当天就和留下的吴员去视察。   情况不比那些文书上说的好多少,到处都是洪水猛兽过后留下的淤泥和水洼。   房屋被水冲垮的人家,即将面临的不仅仅是来年粮食没有着落,还有无家可归的局面。   瑾俞和吴员混在人群里,看着那些悲苦无助的人们,也不禁潸然泪下。   回去落脚的客栈后,就找来受灾严重的几个村落归属的林县,眼下林县还没有县令,余有才便过来了。   余有才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泥水,局促的给瑾俞行了礼,“卑职见过县主。”   “余先生,眼下大灾刚过,你可有什么想法。”瑾俞问。   “县主一心为民,那卑职也斗胆一回吧!”余有才说起处理的方式,整个人都变了,那谨慎畏缩的模样被自信取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置灾民,让灾民在流离失所绝望之际,感受到温暖……”   这些瑾俞自然想过,她缺的是人手,想要在短时间里让那么多的百姓重建家园,那可不是小事。   这余有才也是可造之材,瑾俞还想把他提拔为县令,若是这次安抚灾民有功,她上书奏请的话,他的升迁也能名正言顺一些。   “那我让你带人去做,你能行吗?”   “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有了熟悉这边地理人文的余有才,灾后的重建工作就有条理多了,瑾俞留守在县里,处理突发状况。   受灾严重的两处村子,迁到了地势好的地方,那里离县里远了一些,但土地肥沃,即便开荒也好开。   百废待兴用的就是银钱,好在瑾俞亲自镇守,银钱底下的人也不敢贪墨,最大程度保证了银钱落到实处。   见县主不等大家陷入困境便第一时间伸手援助,灾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伤感以后得的路怎么走,就开始投入建设新的家园。   在瑾俞留在镇上的第三天,瑾天和李文轩来了,瑾天来瑾俞还不意外,李文轩来就觉得诧异了。   “正是用人的时候,眼下学业也能告一段落,就和瑾天一起过来了。”   几年没有见了,李文轩还是那般随和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生分。   “我正担心你要读书准备明年的春闱呢!居然来了,那我就放心的使唤你们了。”   “但凭吩咐。”   “刚好有这个通告需要人写,你们俩按照这个文本抄上几百分,一会儿交给县衙的衙役去发,务必让所有人知道在上面写的是什么。”   “得嘞!这些交给我和李大哥就成。”瑾天一目三行,就把那通告看了一遍。   那是瑾俞自己拟的通告,说的是如何防范疫情,病死和淹死的牲畜不能吃,没有烧开的水也不能喝这些。   文字的事情,瑾天和李文轩在行,瑾俞放下狼毫,她那一手毛笔字就不拿来和他们专门读书的凑热闹了。   眼下瑾俞又是住在县衙里,衙门本来就有另外两个文书,一并来抄,速度大大加快了。   到下午,那些文告就发到了大家的手里,又有瑾天和李文轩的耐心解说,大家也容易接受。   跟着跑了两天才把个乡镇发完,接下来他们也没有走,都留下帮忙了。   瑾俞担心的灾后会有疫情,也没有发生,百姓们都很积极,在防疫的消息发出去后,看见被水淹死的鸡鸭牲畜,都自己动手深埋处理,没有人贪小便宜吃那些腐肉。   灾后重建的工作在深秋前完成,瑾俞瘦了一圈,那天早上起来头重脚轻,去府衙吩咐的事情还没有说完,人就倒下了。   陷入黑暗前,她还有点感觉,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抱住的。   等到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瑾天面色紧张的等着床边。   “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啊?”瑾天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事啊!估计昨天没有睡好,把你吓坏了吧?”瑾俞就要坐起来,被瑾天伸手压下了。   “你还是躺着吧!大夫说你思虑过重,这些日子太过疲劳,再不注意点,孩子若是出事的话,姐夫回来可是会杀人的。”   “什么?”   “姐!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大夫说两个多月了,你可真粗心。”瑾天小大人一样,“我已经让吴员送信回家报喜了。”   瑾俞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怀孕了。   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她都没有注意到该来拜访的亲戚没有来。   被子里的手悄悄地抚上那平坦的肚子,实在是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她有孩子了,让大家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   按照推算的日子,可能还是端木青离开前就有了,大概还是从林县回去的那段时间,被护国公逼迫得最急的时候。   “瑾天,药已经好了,你来拿进去吧!”   “欸!我马上就来。”   门口是李文轩的声音,毕竟男女有别,瑾俞这边没有带侍女,李文轩也不好进屋来。   瑾天凑到瑾俞面前,神秘兮兮的道,“李大哥看见你晕倒就和疯了一样,后来知道你怀孕,又傻了。还好,还能知道去煎药。我看他这些年,还是没有放下你……哎呦喂!”   ☆、第一千八十七章为情所困   “臭小子!再敢胡言乱语,等你姐夫回来,让他收拾你!”   瑾俞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打得瑾天龇牙咧嘴,愣是不敢呼痛。   “就会欺负我!看着小外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瑾天做了一个鬼脸跑了出去,瑾俞忍不住想笑。   李文轩人很好,但她们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可能的,瑾俞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喜欢怎么久。   但这种情况,除了看破不说破外,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只愿李文轩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姐,喝药了。”   “拿来吧!”   中药的味道很苦很涩,瑾俞一口气喝干,就看见瑾天叉了一块蜜饯递过来,嘴上还老气横秋的道。   “唉!世间万物为情所困,乱了分寸,乱了心扉……”   “胡言乱语!”瑾俞没好气的拍他。   “外面那个准备的蜜饯,说是怕你喝药太苦了。”瑾天指指门外,轻声道,“看他能伤心落魄的样子,居然还能保持君子之风。真是难得啊!”   瑾俞嘴里的蜜饯,顿时苦涩难以下咽,她真的没有想到李文轩会这么的执着。   “之前听说他定亲了?是哪家姑娘啊?”瑾俞问。   “那家就是府城御史黄家,当初搭上三王爷就没有同意他们俩的婚事,嫌弃李大哥家门楣太低,就退了婚。后来黄家因为三王爷造反下狱,家里的姑娘都被发配掖庭了,李大哥出于好心还给他们送了银钱。”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那是!我现在在书院里,外号百事通,大家有什么新鲜事都会和我说。更何况李大哥和我是莫逆之交,我怎么说也要多关心一下他吧!”瑾天说的眉飞色舞,看来在书院混的是真的极好了。   “那些话你不许再说了!李公子为人慷慨仗义,有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以后得路子还长,没得毁了人家的清誉。”   李文轩的婚事居然也如此坎坷,出乎瑾俞的预料,两榜头名的大才子,黄家没有看中他,那是他们黄家的损失。   瑾天被瑾俞说了一通,不敢再开玩笑,“眼下李大哥家在到处相看,来年李大哥若是金榜题名,那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姐,你就别担心这些了。”   “那是当然,李公子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人品高洁。值得更好的姑娘陪他走完这一生,幸福还在后头呢……”   姐弟俩的声音不高,但李文轩担心瑾俞还会出状况,便一直守在门口,刚好把两个人的对话给听在了耳朵里。   李文轩背手,仰头看着晚霞万丈的天边,身形萧索又孤寂。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执念那么深,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些事,有些情感,它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   这一下午瑾俞都没有出门,夜里也早早睡下了,对突然毫无预兆来临的小生命,她接受的很快。   第二天一早,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听着母亲和画眉的说话声,她迷迷糊糊的有点搞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了。   踩着布鞋去开门,就看见门外的阵仗不小,青娘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三四个侍女。   “哎哟!快把衣衫穿好,这时候可不能受凉。”青娘看见瑾俞披头散发的出来开门,衣服都没有穿,连忙把人推进屋里去。   “娘!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娘昨天夜里到的,一大早就下厨炖了汤。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可要补补。”   这会儿那些侍女手上都捧着托盘,托盘上是精致的白瓷炖罐,隐约还有肉香传来。   “不喝了!拿走……”   瑾俞脸色一变,胸腔里一阵翻滚,毫无预兆的就开始反胃。   “呕~”   从第一声干呕开始,正式宣告了瑾俞的孕吐生涯开启,屋里大家手忙脚乱的忙开,她则可怜兮兮的坐在临窗的榻上看着。   肚子里没有东西吐,昨天还不知道怀孕吃什么都行,今天只要荤腥味传来,她就能翻江倒海把胃都吐出来。   县城安顿灾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瑾俞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合留在县城忙碌,只能打道回府。   李文轩自告奋勇的留下帮忙,瑾天也一并要求留下,瑾俞自然是同意了。   拜托了李文轩帮忙照顾瑾天,有对瑾天叮嘱一番,凡事都要大家商量着做,不许独立特行。   “有李大哥在,姐还能不放心吗?”   “县主别担心,我会照顾好瑾天的。”   李文轩从昨天开始,便改口喊县主,恰到好处的疏离,绝不烦扰瑾俞半分。   “多谢李公子相助。”   瑾俞只觉得尴尬,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这算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疏离方式了,近则暧昧,在远就会让这份友情从此画上了句号。   李文轩是瑾俞到这个时空初始,第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虽然那份情有点暧昧,但确实不能忽略的。   “能为大家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天灾面前,人人有责。”   李文轩从头到尾不卑不亢,举止行事也中规中矩,但青娘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透过车帘细小的缝隙,青娘看见李文轩朝这边的目光如炬,炙热又深邃,那是什么样的情感,青娘知道。   返程的马车上,上下不停地打量着瑾俞,瑾俞本来晕晕乎乎的,愣是给她看得清醒了。   “娘!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啊?”瑾俞不自在的抱进怀里的抱枕。   “女婿现在不在家,虽然怀孕辛苦他不能陪伴,但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瑾俞无语,这会儿算是明白青娘那审视的眼神是在看什么了,“娘!你怎么和小天一样,神经兮兮的,,我是那样的人吗?真是!”   “别的我是不担心,这李文轩太优秀了,怕你心性动摇……”青娘认真的想了想,“虽然比女婿差了点。”   “娘!”瑾俞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一个两个的冒出来都来提醒李文轩对自己不一样,这是要干嘛?   “我和木子才是夫妻,这辈子除了他,谁我也不要。”   “你能这么想的话,那就好。”   “嘶……”瑾俞咬牙,告诉自己丈母娘疼女婿也是正常,别气,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我是你闺女,端木青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呢!你就不怕我生气。”   ☆、第一千八十八章旧识   “还不是你最近都没有给女婿回信,他着急的八百里信使,七天发一回。我想他这会儿若是没有公务在身,大概要跑回来了。看看你这喜欢吃干醋的小丫头,到底为什么不给他回信。”青娘点点瑾俞的额头哭笑不得。   自己即便是满意女婿,那也是建立在他对女儿好的基础上。   不好的话,一切免谈,但这会儿在劝慰瑾俞,那些偏袒的话语,自然不能让瑾俞知道。   要不然她那个还在千里之外的女婿,等回来后有得苦头吃了。   “我这不是忙嘛!回去就给他写信。”说到这个瑾俞有点心虚,这些天她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啊,这要不是怀孕晕倒,她还是依然在忙碌。   “对了!娘!你们不许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为什么?这是好事,女婿可是孩子爹,有权知道。”   青娘不认可的皱眉,她觉得端木家一直期盼这孩子,女婿虽然一直维护瑾俞不要孩子没事,但总归心里还是有期盼的。   现在有了孩子,怎么说也要早点告诉端木青,好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这可不是小事。   “我就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等他回来自己发现嘛。”瑾俞阴测测的笑着,心里对端木青给赫连云丽送嫁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让他给自己的桃花送嫁,我这心里可记着呢!”   “你呀你!就这样折腾吧!看到时候吓到了,谁心疼他。”   青娘侧目,实在没眼看自己家吃干醋的姑娘,嫉妒使人面目可憎啊。   端木青那么死脑筋的人,若是真的会对别的女人怎么样,和瑾俞相差四岁的年纪,早就成亲生子了,哪里还能轮到瑾俞让瑾俞得了这么大个便宜。   眼下孕妇最大,两家长辈千盼万盼的孩子终于来了,之前护国公当着大家的面催孩子,那时候她说不出的心疼女儿。   但这事总归自己理亏,她也不好当面给护国公难堪来了护着瑾俞。   现在好了,有了孩子后,也算给了个交代。   “娘!你就护着木子,对他那么好。我只是暂时不说,早晚都会把这事告诉他的。”瑾俞靠在青娘肩膀上撒娇,“再说他答应我的,少则三个月,多则四五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应该快回来了。”   “那是因为他是你女婿,换做别人的话,我才懒得理他。”青娘无奈道,“他这也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能因为现在不在身边,怀孕难受就怪他。”   “噗嗤!”瑾俞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端木青在母亲这里,也是要靠边的,“娘!有你们真好。木子若是真的你们这样护着他,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了。”   “傻孩子。”青娘轻轻拍着瑾俞的后背,努力让瑾俞靠着舒服一点,不会抻到肚子,“你们才是娘的福星。有了你,有了你爹和瑾天,才有我现在幸福的生活。”   “我也这样觉得,现在特别幸福。”瑾俞低声笑着道。   瑾俞她再次觉得自己涩人生圆满了。   上辈子只有一个爷爷,爷爷过世后,她就变成了孤儿。   从小到大奢望的父爱母爱,这一世都有了,还给了她一个爱人的勇气,端木青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给她的的归宿一样,出现的那么突然,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却偏偏在她从来不敢触碰情感的方面,强悍的入侵她的心扉,占据她的心神。   给了她任何人不曾给的安全感和包容,又有了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父母兄弟,这些都是瑾俞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   “睡一会儿吧!这样舒坦一些。”青娘给瑾俞小心翼翼的垫了一个靠枕,生怕马车的颠簸颠到她。   “嗯!”   瑾俞顺从的闭上眼睛,想着睡过去或许就好了,那样也不会想吐了吧!。   马车走的并不快,用的也是护国公府原来的老把式,驾车技术自然没话说。   但瑾俞反应厉害,不一会儿就开始恶心反胃,只能屡次停下来整顿,那脸上惨白的模样,可把青娘吓得脸都白了。   “娘!你就让我去骑马吧!这车里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第几次停下来,瑾俞趴在靠垫上,忍着因为马车摇晃,又引起的眩晕,有气无力的道。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自己什么情况,难道不知道啊?那马是你这时候能骑的吗?”   青娘就是担心瑾俞在马车吐晕过去,也丝毫不敢让瑾俞去骑马。   开玩笑,这可是两家的第一个小辈,日夜期盼了三年,可丝毫马虎不得。   “要不就让我走路吧!再摇下去,我得把胆汁吐出来了。”   青娘看着瑾俞和纸一样白的脸,想了想,还真的撩起车帘问外头的车把式,还有多少路程,实在不行就走路回去。   “回夫人话,马车的话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柳镇。”车把式胆战心惊的道,唯恐瑾俞吐出好歹来,那他罪过可就深了。   “娘啊!怎么还要这么久啊!”   “看来你只能忍忍了,这里可走不回去。”青娘心疼道。   瑾俞投降。   那么久的路程,她走回去的话,估计要走两天。   骑马不行,走路也不行,那么只能在马车里忍耐忍耐了。   之后的马车走的和散步一样慢,瑾俞昏昏沉沉的,倒是没有再吐。   但明明下午可以到柳镇的,也只能在半路上再耽搁一夜了。   黄昏夕阳西下的时候在一家不大的客栈落的脚,自然有仆从去安排好住宿,瑾俞晕晕乎乎的进了客房,直接倒下就睡。   青娘吩咐了画眉在客房里陪着瑾俞,自己则借了厨房,用这些日子学的厨艺,去显身手。   从客栈的大堂经过去后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简朴,风尘仆仆的僧人进来住店。   那僧人满脸疲惫,正在柜台前和掌柜说住店的事,撩眼匆匆一瞥那神似的身影间,那斗笠下淡然眼神,恍若活了一样。   “夫人,奴婢已经吩咐过了,您直接过去即可。”   “让他们准备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只听了这么一耳朵,虽然这里离林县很近,离开那之前就听说她一直在林县坚守安顿灾情善后的事,便知道这不是那个人。   ☆、第一千八十九章桃花争相开放   微阖下眼帘,暗道了一声佛偈,把那再次涌上心头的杂乱思绪压下去。   “大师,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店掌柜本就是信徒,对出家人格外尊敬,客气的行了一礼,恭谦地问。   “阿弥陀佛!贫僧只有一间可以落脚的屋子,能休整即可。”   “有有有,大师,您请随我来。”   虽然那僧人是这样说,但店小二却不敢怠慢,楼下的脚房都是走夫贩卒住的,可不能把人往楼下领,便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到了楼上的上等客房,正好和瑾俞她们住的客房隔着一个天井的距离。   等在那房间门口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僧人抬起的脚顿了顿,在林县的时候一直避着,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简陋的客栈遇到了。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林县到柳镇也只有三个时辰的路程,瑾俞现在是县主有马车,不像他这一路步行,偶尔搭个牛车走的慢。   可即便是知道瑾俞也在这个客栈又怎么样,他也不会再上去打扰,最后还是低头任由头顶的斗笠遮住头脸看着地面,若无其事的跟着店小二进了客房。   少奶奶在睡觉,这会儿根本不需要她伺候,画眉只要等着她醒来伺候就行。   没有准备路上要住宿带的人手少,连夫人都亲自下厨,画眉自然不能自己跑开到厨房帮忙扔下少奶奶不管,只好趴在楼梯道的栏杆上,无聊的看着底下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的人们。   对面那间客房的门开了,画眉抬头看去,那人侧身进门,昏黄的灯,斗笠下面削减的下巴似曾相识。   她一向很会记人,这个下巴很熟悉,画眉相信自己肯定见过这个人。   目不转睛的看去,那个戴着斗笠的僧人却不再回头店小二退了出来,客房的门就那么关上了。   “好熟悉的脸啊!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画眉琢磨着,那人是谁,脑海里有个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   繁华的街道,立与马车前出尘脱俗的翩翩公子,温和儒雅的微笑,一颦一笑间,足以迷倒万千姑娘了。   是他!   画眉想起来那个熟悉的下巴是谁了……   她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屈指可数,除了自己主子外,那只有通身贵气的太子殿下,还有纨绔不着调的表公子,再有就是当年在京都闹市里见过一面的温润公子凌子言。   靖国公府的二公子,前不久出家为僧的了缘了。   画眉当时和瑾俞去过那寺庙劝凌子言的,慧娴公主说话的时候没有避开画眉,自然也知道一点自己少奶奶她们几人,这中间不可说的事情。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安安静静的客房,再看向对面紧闭的客房门,画眉满脸的纠结。   心里暗叹主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出去一趟雪狼国,人还没有回来,一个两个情敌都出现了。   眼下少奶奶又有了身孕,偏偏主子还不在身边,而这些往日倾慕少奶奶的人,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吴员。你过来一下。”   画眉朝笔直的站在不远处的吴员招招手,吴员早就察觉到画眉的异样了。   若是以前的话,他肯定嘻嘻哈哈的凑过来,但哥哥和主子出门前,千叮万嘱的吩咐过,让他和画眉保持距离,将来画眉可是要做他嫂子的人。   这人吴员很为难,嘻嘻哈哈的话,怕让画眉觉得自己不稳重,到时候影响哥哥娶妻,那他可是要挨打的。   于是他便冷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走了过来。   “画眉姑娘,何事?”   吴员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吴明自己要离开,和画眉的事情还是单相思状态,八字没有一撇,生怕自己离开会被人捷足先登,于是就和吴员还有几个和自己一样光棍的同仁警告了一番。   画眉是他内定的妻子,你们都离远一点。   而当事人画眉,从来都不知道吴明喜欢自己,在她眼里古板的吴明她一贯敬而远之,倒是开朗活泼的吴员更让画眉喜欢亲近一些。   但是画眉怎么都不会想到,吴明就算人离开了大宛,还在到处散布自己和他有暧昧的消息,以试图击退那些还在观望的单身汉们。   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这一招吴明是和南边梓现学现用学的,南边梓追不到二妮,又怕二妮被别人抢走,眼下主子派他到处去做事,南边梓没法留在二妮身边守着,就把消息先放出去,想着到时候弄假成真,没有可能也变得也有可能了。   “吴员,对面客房的那个僧人,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画眉不明就里,看不出吴员对她的疏离,还和往常一样对吴员热乎。   吴员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画眉,那么大个人,刚刚还从眼前经过,能不看见吗?   “那是京都靖国公府的二公子,凌子言。那个出家当和尚的驸马,了缘。”画眉凑近吴员耳边,神秘兮兮的道。   “是他啊!这下麻烦了!”   吴员体内的八卦因子瞬间复活,这可是大事,主子不在这里,那边李文轩刚刚撇下留在林县,这边又来了了缘和尚,还是当年和少奶奶订过亲的。   少奶奶身边一朵两朵的桃花争相开放,看来他们这些贴身侍从,还要兼备一个特能,为自家主子扫清桃花。   “他不知道怎么来了柳镇,还和少奶奶住对门,你说怎么办?”画眉压低声音问。   “自然是极力不让他们见面啊!”吴员没有这方面经验,一切全靠瞎蒙,狠了狠心挠了挠头,把整齐的发髻给抓散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就回屋去守着少奶奶,坚决不能让少奶奶出来。”   “这能行吗?”画眉狐疑的看着吴员,实在没法相信主子自己能困得住,“少奶奶也吃饭,若是要出来,我也拦不住啊!”   “行不行都要试一下!”吴员急切的道,“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到时候主子回来,你我估计得被扔去训练营。不想脱层皮的话,你就好好地拦住了。”   画眉脸色都变了,她听吴明那冰块脸说过训练营的事,条件苛刻,非常的艰苦,有些人都熬不住去了,她可不要去那里受罪。   ☆、第一千九十章凡心未泯   “行!兵分两路,你守在这里,我去屋里陪着少奶奶。”   “去吧!记住了,一定要不动声色,要不然少奶奶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出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   画眉逃也似的进了屋,剩下吴员守在门外,之前还能稳重一些,这会儿心里长草一样乱糟糟的。   探头探脑的看对面那个客房,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伸长脖子,哪里还有刚刚装腔作势的稳重。   “这事不办妥了,主子回来的话,我得脱层皮了!”   吴员想了想,还是要和夫人说一下,少奶奶最听她的话。   于是偷看了缘的客房,变成了伸长脖子等青娘回来,好第一时间告诉青娘,让她拿主意。   ……   这边屋里,了缘进屋后心绪有些不宁,师父说他凡心未泯,他之前不承认,觉得自己早就心如止水,死得不能再死了,可现在他相信了。   本想接着这次出行化缘修行,可经过林县听说大雨造成了灾害,他便留下帮忙了几日。   听说瑾俞也在林县,他还特别小心翼翼的帮那几个本就体弱,又因为大雨迁徙而亡的人超度,尽量不让人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   可现在看来,师父说的话没有错,他还有尘心未放下,特别是这会儿还没有看见人,他的心居然就乱了。   盘腿席地而坐,任由那臀下冰凉的触感由下往上涌,快速的转动手里的佛珠,念了好几遍清心咒。   随着生涩难懂的经文诵出,他心里汹涌的情绪,才慢慢地得以平复下来。   看来还需要磨砺,必须去最苦,最难的地方才行。   ……   青娘手脚很快,做了几个菜就回来。   吴员第一时间过来把她留住了,在听了吴员的话后,青娘只平静的看着吴员。   “你是保护主子安危的,有什么异常该你管。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还是少说一些为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你承担不起。”   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出口的不过是   结果瑾俞还在睡。   让画眉打水来,她亲自给瑾俞擦了脸。   温暖的帕子盖在脸上,瑾俞从恍惚的梦中醒来,刚刚她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外面谁说凌子言了。   可一屋子的侍女还有母亲,这些人是不会提凌子言的,瑾俞觉得自己有点怪。   怎么说现在怀孕了,不半梦半醒想着孩子爹,反而想那些方外之人。   “醒来了正好吃饭。”   青娘细心的把瑾俞脸旁的头发别到耳后,刚刚听了吴员的回话,再看女儿这张精致年轻反而脸,自己越看越喜欢,不怪乎那些人念念不忘呢!   “娘,是你把我吵醒的。本来我还可以继续睡的。”   瑾俞才醒,带着点傻萌的憨态,惹得青娘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娘做的菜,吐了一整天,肚子都空了吧?赶紧去吃一些。”   以前是瑾俞捏二妮,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被别人捏了。   瑾俞没有什么胃口,但她不忍心让青娘失望,还是选择起来吃饭。   香菇油菜,酸笋肉片,酸辣茄子,还有一碗冬瓜汤,确实很清淡。   瑾俞吃了几口,发现味道还很好,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青娘一个劲给她添菜,瑾俞也没有推却,等放下筷子后,发现那些菜已经去了一半,而她第一次吃饭吃到撑。   “饱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青娘见瑾俞放下筷子,她也放下,自己不吃都高兴,只要瑾俞吃的下。   “我吃多了,胀得好难受。”瑾俞揉着胃部,有点后悔刚刚的没有节制,“娘,我去楼下走走,消消食。”   “这黑灯瞎火的,少奶奶还是在屋里走走吧!外面不方便呢!”不等青娘开口,画眉连忙道。   “这屋里都是菜味,我出去后你们刚好把门打开去去味道,要不然晚上没法睡了。”瑾俞可不听画眉那一套说辞,自己起身就往外走。   “少奶奶……”画眉着急的想追出去,又想起瑾俞让她收拾房间透气的事,不由进退两难的看向青娘,“夫人。少奶奶要出去了,现在怎么办?”   “少奶奶出去又有何妨?”青娘用帕子按按嘴角,淡定的道,“她是你们主子,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下人管主子的事。”   画眉脸色煞白,被青娘这轻飘飘都一句话打醒。   不管对面的那个人是谁,对主子怀有什么心思,主子就是主子,要做什么是主子的事。   而她这般大张旗鼓的限制主子的行动,那可是大不敬,这要是换做严厉的主子,拉下去打罚都是轻的。   “奴婢逾越了,多谢夫人教诲。”画眉垂首恭恭敬敬的道。   “去忙吧!你主子从来就不是没主见的人,有些事情该了就了,别人要挡是挡不住的。”   青娘接了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漱口,从容淡定,丝毫不见半点厉色。   她虽然浑浑噩噩二十年,但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是正常人可以经历的,这份从容也不是天生的,那是岁月的沉淀。   “是。”   瑾俞去了楼下溜达消食,吴员花了银子提前清场,不让客栈里别的住客冲撞了主子,店家收了大把的银子,自然要听吴员的话,直接把进后院的角门给关了。   这下后院的院里,就只有瑾俞带着吴员和画眉在走动,并另外两个护卫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换做以前,瑾俞她肯定也不适应,但是现在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重要,这不熟悉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不能任性把人撇下。   走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的样子,觉得有点累了,瑾俞才准备回楼上去休息。   事情总是那么的凑巧,仿佛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两个人要见一面一样,瑾俞上楼的时候,店小二正给对面的客房送热水。   瑾俞忍不住好奇的停了下来看对面的房间,不知道和自己住的客房有没有区别。   客栈虽然不大,但是房屋结构不错,对于这种回字形的屋子,两条楼梯上下,中间空的可以看见底下的店堂,楼上又是三个方向的都做了房间,这设计瑾俞挺喜欢的,不免多看了一眼。   ☆、第一千九十一章尘世浮华   “大师您早点歇着。”   瑾俞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敞亮的门洞里,一身灰扑扑僧衣的僧人正准备关门,安安静静的儒雅气质,熟悉的眉眼。   昏黄的火光,仿若佛光笼罩。   “凌子言!”   震惊之下,瑾俞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本是不太肯定的。   只见对面那即将要关上的房门顿住了,昏黄的灯光把那修长的身影拉得老长,越发觉得脱凡超俗。   “阿弥陀佛!”   一声平静无任何涟漪波澜的佛偈,悠远的好像从天外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瑾俞忍不住心情激动,撇下吴员和两个护卫朝对面客房跑了过去。   倚门而立的僧人,褪去了尘世的浮华,浅笑安然,淡漠平和,除了一身僧衣不同外,和过往别来无恙。   直到近前了,她才堪堪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淡薄又从容的僧人。   “凌……没想到真的是你!”   瑾俞本来要喊一声凌公子的,到了嘴边不自觉的停下,凌子言和了缘都是同一个人,但是眼前超凡脱俗的了缘,瑾俞显得陌生。   “煮了点清茶,可愿一品?”   只见了缘缓缓地点点头,浅笑着作势请她入内。   瑾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了缘,视线只落在那支做着手势的手背上。   经过岁月的洗礼,那里烧伤的疤痕已经浅了许多,但还是能够看出那交错的凸起伤疤。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手便垂下,缩进了灰扑扑的僧衣里,但瑾俞还是看见了,喉头堵了棉花似得,窒息的要命。   略显单薄的身影已经转身进屋,不再是清贵无双钟灵毓秀的第一公子了,瑾俞脚步已经迈开跟上,看着那身影顿时哑然。   屋里的摆设和结构,瑾俞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盘腿坐在案几边,案几对面了缘烧水煮茶。   姿势一贯的行云流水,甚至还多了几分渺茫,朦胧,那手上的伤现在已经难不倒他烹茶了。   直到橙黄的茶汤从粗糙的茶壶里倒出来,灌进一样粗糙的茶杯里,满室的茶香溢开沁人肺腑,这才打破了屋里安静了许久的沉默。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大家又回到了这里。”   瑾俞捂着那茶杯,暖暖的热意从指尖袭上来,让她激动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   “贫僧正打算西游,刚好经过此地,遇上了暴雨,想着能不能尽上微薄之力,便多停留了几日。”   进了了缘的客房,这是了缘第一次开口,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向对面依然如故的女子,如梦幻一般。   “几天前,下面有说来了一个高僧,专门给家境贫寒的人家超度念经,想来就是你了。”   瑾俞想起之前余有才提过的这件事,给往生的人念经超度,很大程度的抚慰了灾民在失去家园又失去亲人的心情,也是功不可没的好事。   当时她只让人厚待那高僧,尽可能的给高僧最大的方便,根本没有把那高僧和了缘想到一处去。   潜意识里,瑾俞还是不愿相信凌子言那边风光霁月的人,会变成和尚。   “贫僧只是诵了几遍经文,尽一份心意而已,是大家美誉了。”   了缘连忙垂眸,捻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若是得道高僧都像他这般,那哪里是放下七情六欲,不过一种逃避世俗罢了。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去柳镇看看吧!”瑾俞道。   了缘看着对面氤氲水雾后的女子,双眸水光点点,真诚坦然,不自觉的勾唇浅笑道。   “古有玄奘法师西行修得真身,贫僧也想去看看那里的佛家圣地。”是否可以洗去他这满心的尘埃,换得重生。   瑾俞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凌子言已经不是凌子言,而是方外四大皆空之人了。   “这一路艰苦,你就这样去,不好吧?”   唐僧九九八十一难那是神话,但西去必不可免的会经过环境恶劣的沙漠,迷雾重重的丛林,不知道潜在的危险何其多。   凌子言即便是已经成了方外之人,但也是凡胎肉骨,自然灾害和飞禽猛兽这些,他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无妨。”了缘淡笑道,“拘在一方天地,才发现自己目光浅薄。这世界很大,贫僧有充足的光阴四处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出门,有很多的隐患,你怎么办……”   “少奶奶,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回去。”   大开的门外传来画眉的声音,打断了瑾俞急躁的话。   “你和夫人说,我遇到了故人,聊一会儿就回去。”瑾俞深呼出一口气,对门口的画眉道。   “少奶奶,夫人说,您现在是双身子,不宜劳累。今天一路上又吐了许久,她不放心。”   画眉没有离开,反而抬脚走了进来,低眉顺目的站在离瑾俞一丈远的地方。   “……”瑾俞无语,没想到画眉居然把这样的话拿来这里说,顿时觉得尴尬。   放下刚刚拿起的茶盏,用帕子擦了擦手,无比尴尬的对了缘道,“我娘这次来接我回去的,大概是今天在马车里吐得太惨,吓到她了。”   “夜露深重,县主回吧!”了缘还是那么笑的淡然。   “这里到柳镇就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你回去看看吧!这一路西行,我帮你准备一些东西,路上也好过点。”   “不用了。这次出来,本就是来磨砺的,今夜借住客栈已经越矩了。这一路若是太过安逸,那不是和游山玩水一样了吗?”   了缘轻描淡写的拒绝了瑾俞的好意,瑾俞还想留下说几句话,但画眉一会儿一催,她只好作罢。   “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行装,你……别拒绝。这一路艰苦,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别推却。”   和了缘这次一别,瑾俞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许多年以后的事。   那时候的了缘,眉眼间超凡的淡然自若比现在更甚,拜在他门下学习画艺的俗家弟子不少。   只是眼下她看着一身朴素无华的了缘,只觉得鼻头发酸,心里很难过。   “惟愿县主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这是了缘最后说的一句话,瑾俞站在门口,他站在门里,晕黄的烛火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恍如下境的佛陀。   “不管天南地北,你都要记住,还有一个朋友永远在这里。天南地北,记得回来。”   了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轻轻地把门阖上。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再无交集。   瑾俞的眼睛泛酸,大概是怀孕情绪脆弱了,她有点想哭。   ☆、第一千九十二章蹉磨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门里的人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的倒影,烛光之下,黑影的头部是没有半丝头发的脑袋。   六根清净,不惹世俗。   认真的看着那个脑袋半晌,手里的串珠转了好几圈后,了缘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低低地笑了起来。   当年在楼下说,不死终会出头的姑娘,果然上苍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现在她已经是尊贵的县主,是别人护着的妻,即将又是孩子的母亲,这一生都会顺遂,平安喜乐的过下去。   “好好的……你值得被生活温柔对待……”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呢喃出口,了缘仿佛惊醒了一般,连忙又喊了好几遍阿弥陀佛,有念了几遍清心咒。   ……   “娘,我回来了。”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去洗洗,去去乏。”   瑾俞回到屋里,青娘正在灯下喝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含笑的脸庞,洞悉一切的目光。   “好。”瑾俞嘴上应下,人却惫懒的在青娘身边坐下,靠着母亲的肩膀,懒懒地道,“刚刚遇见了一个故友,就和他聊了几句。”   “画眉,你们退下,今天由我给你们少奶奶松泛松泛筋骨。”   青娘打发了画眉,抬手给瑾俞把披肩拉好,“慧娴公主那个离家出走,去了庙里出家当和尚的丈夫吗?”   “娘!您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呀!你难道不知道他多委屈,要不然也不会去出家吗?”   瑾俞腾的坐直来,没成想她母亲居然还是一个毒舌,说话什么的这么不留情。   凌子言被慧娴公主逼得遁入空门,到现在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拴在一起。   “你呀!”青娘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抿了一口茶汤,才悠悠的道,“对人总是这样一点防备都没有,怎么说他还是你表姐夫,男女有别,这个你得避讳。这夜黑风高的,你居然跑去和他一起喝茶,就不怕女婿知道了,要酸吗?”   青娘不想瑾俞和凌子言再有交集,慧娴公主那个女人,对自己丈夫疯狂到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若是知道瑾俞和凌子言的交情不满意因为出家而淡化,不知道还会疯出什么事情来。   “娘!我和凌子言也是莫逆之交,当年最落魄的时候结识了他,大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再说了,木子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凌子言在府城的时候还冲进火场救过我一命。”   和救命之恩比,后面凌子言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瑾俞都能轻易的原谅,包括他作假木子的绝情信那事,瑾俞都没有想过去追究。   “当年是当年,那时候他也只是单纯的靖国公府二公子,还不是驸马爷。”   “娘!他都出家了!好好的朋友把日子过成这样子,我就和他说几句话叙叙旧,这不为过吧!”   瑾俞气结,这话还好是自己母亲说的,若是别人讲的话,瑾俞都要以为这人故意等在这里诬蔑她的。   “这样怎么了?他就算是现在出家了,只要驸马的头衔还在,婚书还在的一天,名字也挂在他凌家的族谱上。你说,他是不是慧娴的和尚丈夫?”   瑾俞郁结,能说她这个娘的思维逻辑也是一流吗?想象力更是丰富的不得了。   “为什么就不能留一个空间给他,让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呢?那么好的一个人……”   青娘这话另有含义,凌子言变成了缘,在大家眼里也只不过是怄气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受不了修行的艰苦,又会回去过他安逸悠哉的富贵荣华日子。   没有人相信他是真的遁入空门,只当他是在闹脾气。   这大概是皇帝最大的宽容,允许他一个堂堂驸马,顶着僧人的身份四处云游。   “只要驸马的名号一天没有去掉,天涯海角,他都是慧娴公主的驸马。永远都是!”青娘一字一顿的道。   瑾俞后背发凉。   那些手握皇权的人,是多么的自信和独裁,人家都遁入空门当和尚去了,也不肯放过。   “他们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瑾俞难以接受的道,“把人逼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让人死了,才能善罢甘休?”   “瑾娘!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青娘心疼的搂住眼眶都红了的瑾俞,轻声道,   “靖国公府若是敢呈书上去,说驸马抛下公主出家当和尚去了,那么天家的威严何在?   迎接他们的恐怕就是藐视皇族,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发配边疆。   那是靖国公府承担不起的后果,更何况慧娴对他情根深种,现在又有了孩子,她自己也不允许这条充满想象的路断绝。   怎么说对她也是一个安慰,哪怕这个奢望,或许永远不会兑现。   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别人无法给它下定论。”   多么残忍又冷酷的事实,用一个谎言去维持一个家族的,让一个年华正茂的姑娘去空守这个虚构的梦。   “我之前一直不懂凌子言,那么温和大方的一个人,为何会走上这么一条路,现在我知道了……”瑾俞冷笑,“那是被靖国公府的人逼迫的!除了出家这条路能摆脱那些人的摆布外,他居然无路可走!”   所有表面的风光都是假的,脸上的笑,不知道是背后多少的黯然堆砌而成。   “这些世家都是这样,真正像护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少之又少。”   青娘心疼的抱抱女儿,这些豪门世家的污糟事情,她宁愿女儿永远都不要知道,但不说的话,到时候同情心泛滥,会给自己找来麻烦。   “没有人捅破这一切,那么大家都好,靖国公府一门也能保住一世荣华。慧娴皇家的脸面还在。”   “娘!这些东西,我真的不想知道。”瑾俞呐呐的道,心里对凌子言更是同情,“避开世俗还逃不过这一切,你说他活得是有多累?”   “现在的他身心都是自由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是呀!   凌子言想要的自由那么难,一朝如圈鸟离巢,天大地大,不论哪里,都比在那个充满阴谋,没有丝毫人情味的靖国公府受磋磨的强。   ☆、第一千九十三章走了   虽然凌子言不让瑾俞给他准备东西,但瑾俞还是连夜让吴员去准备也御寒的衣物,必备药丸和干粮给他。   第二天一早瑾俞要去送他,却被告知凌子言天没亮就离开了。   看着外边秋风萧瑟,黄叶翩飞的景色,瑾俞在心里祝福他,此去一路顺风。   “少奶奶,了缘大师离开前,小的把东西给了他……”   吴员纠结于怎么称呼凌子言,发现还是现在这个了缘称呼起来顺口,而且还能提醒少奶奶那是和尚。   “他收下了吗?”   “原本是不要的,小的劝说了一番,总算是收下了。”   瑾俞莫名松了一口气,肯收下就好,她还怕以凌子言的傲气,不收那些,这一路化缘去西方的话,可是要吃不少的苦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抵达他想要的目的地。   “整理一下启程回家吧!”瑾俞压下担忧吩咐道。   “是!”   吴员连忙应下,飞快的出去安排,终于不用担心主子回来,自己因为没有护好少奶奶要受罚了。   天知道吴员在收到瑾俞要给了缘准备行装的时候,那是怎么样的一份复杂心情,既想让了缘早点离开,又怕惹急了瑾俞,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幸好了缘豁达,天没亮就自己离开了,避免了和瑾俞的见面,这也是解了吴员呃呃困境。   回柳镇本就是轻车简行,吴员很快就回来说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回家了。   瑾俞心里藏了事,接下来回家的马车上,靠着青娘睡了一个囫囵觉,偶尔醒来除了有点晕晕沉沉外,倒是没有再吐。   马车走的极慢,原来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到了柳镇范围,眼下正是作坊最忙的时段,瑾俞自然不能留在镇上,大家直接回了柳叶村。   等马车在家门口停下,瑾俞还没有下马车,车帘就被人从外面撩开了。   端木夫人一张脸又惊喜又激动,从头把瑾俞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泪汪汪的直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那灾后安顿那么忙那么累,你祖父知道后,都快给急坏了……”端木夫人惊喜过度,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好的很啊!娘,你们别担心。”   端木夫人哽咽着一口气说了许多,瑾俞看不得她哭,忍着眩晕去安慰端木夫人。   其实有点不明白,自己怀孕是好事,怎么看端木夫人这样 ,反而有点心情复杂了。   大概是以为不能会有孩子,突然就有了,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吧!   “亲家母,你别急。这孩子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身体倒也瓷实,肚里那个知道他爹不在身边,也安分的很呢!   这一路回来走的稳稳当当的,好的很呢!再说这是好事,咱们可不兴落泪。”   青娘拍拍端木夫人紧紧握着瑾俞的手,唯恐瑾俞被端木夫人哭的情绪波动太大,也来安慰端木夫人,端木夫人抹了泪,很是不好意思。   “对对对!亲家母说的没错,我一时高兴糊涂了……”端木夫人连忙拿着帕子抹泪,红着眼睛笑道,“看我真的老糊涂了,一路车马劳顿幸苦了吧?赶紧下来歇一会儿,你祖父可是一大早就在村口等了。”   “娘,我不累。”   瑾俞就在端木夫人的手下了马车,便看见不远处背着手,伸长脖子往这里看的护国公,刚好撞见瑾俞的视线,忙端着架子看向别处。   “祖父,我们回来了。”瑾俞忍不住想笑,但这时候可得给护国公面子,便过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回来就好好歇着吧!别再到处乱跑了!”   护国公背端木夫人抖了底,还有点不自在,看远处的山脉 看旁边快开败的荷花塘,就是不看瑾俞的脸。   “亲家老太爷别担心,一切都很好,孩子听话的很呢!”青娘笑着道。   “那回家去吧!这外面风大,别吹着凉了。”   护国公脸上一喜,又猛地冷静下来,一大堆的晚辈在,他怎么能失态。   瑾俞自然知道老爷子的脾气,顺从的回家。   才进屋,就看见府医已经等在了院里,长辈们如临大敌似得,瑾俞自然不能拒绝,只能配合。   经过望,闻,切,一系列的过程走下来,得出一个瑾俞意料之中的结果,母子安好,只要好好养胎即可。   “就不用吃点补品什么的吗?瞧她瘦的。”   “回国公爷话,这怀孕可不是吃得越多越好,后期胎儿过大,可是……”府医欲言又止,这话说出来怕是不吉利。   “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护国公瞪了那府医一眼,好不容易有了曾孙,他恨不得一天把孙媳妇养肥,偏生这人没有眼力劲。   “爹,周大夫说的没错。”青娘略带尴尬的道,“只要健健康康就好,到时候孩子好生。”   “哼!”护国公怔了怔,这些他还真的不懂,冷哼一声以示威严,“你们若是亏待了我的曾孙,我可不依。”   “哪能啊!媳妇已经准备了吃的,马上就让人给送来。”   “这才差不多!”   说完看了一眼瑾俞,背着手龙行虎步的离开了,那穿着素服的背脊,似乎比往常都直了一些。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护国公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可不就和小孩子一样。   瑾俞保持微笑不说话,反正有婆婆在一切都可以搞定,见护国公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往椅子靠背后靠了靠。   “累了吧?我让人拿水来洗漱一下,垫些东西再去睡。”   端木夫人的话音才落,瑾俞就看见门口鱼贯进来五六个侍女,手里拿着盆盆罐罐的进来,又是洗脸又是漱口的一通伺候。   瑾俞不适应这样的服侍,让她们退下,可端木夫人紧张,唯恐瑾俞动一下就会不好。   瑾俞解释自己很好,让端木夫人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可她根本就不听。   被当做小孩一样伺候了一番,瑾俞一脸无奈的笑,家人这是把她当做瓷娃娃了。   一会儿陆陆续续上了一堆吃食,端木夫人也是有分寸的当家主母,让人准备的都是清爽不油腻的食物。   ☆、第一千九十四章梦里人   瑾俞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挑了几样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端木夫人还要劝,见瑾俞一直捂住胸口很难受的样子,只好听之任之了。   知道家里还没有给端木青写过信,瑾俞便故作羞涩的和端木夫人说,自己想给端木青一个惊喜,这件事由她来告诉端木青。   对于小夫妻俩之间的这些甜蜜事,端木夫人作为过来人,自然懂得,送了瑾俞回院子,吩咐她歇一会儿再写信,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看来自己怀孕这件事真的很大条,刚刚见礼的时候,平常端木老爷可是最淡然的人,今天脸上的笑容也大了。   “大家都知道,偏不让你知道!”   瑾俞抬笔在纸上写着给端木青的回信,天南地北扯了一通,就是不说孩子的事,最末端问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都快过年了。   画眉小心翼翼的看着笑得“阴险狡诈”的少奶奶,怎么感觉少爷又要被整得很惨的样子呢!   “拿去给信使吧!我睡一会儿去。”   端木青出去有两个月了,瑾俞还真的有点想他,特别想起他离家前自己都在和他怄气,莫名的有点后悔。   于是心血来潮的把信纸折了一个相思叶的形状,小心翼翼的装进信封里,还上了火漆,这才交给画眉拿去给信使。   等躺在舒适的床榻上,瑾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离家这二十多天忙忙碌碌,她还真的累了,现在回到熟悉的家里,安心了几分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就连梦里都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而在千里之外的雪狼国,被她牵肠挂肚的端木青,领着送亲队伍也才刚刚抵达雪狼国皇城。   这一路走的并不太平,老国主驾崩,新任国主不在,对于以武力说话的雪狼国来讲,势力就是权利,于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在知道大宛公主和亲雪狼国,这一路有暗杀的,有试图来把人劫走的,但都没有想到来送亲的人,就是那个让他们失了自主权,沦为附属国的端木青。   自然被打的落花流水,送亲队伍一路直挺挺的进了雪狼国内,又平安无事的进了皇城,落脚在多蛮安排好的驿站。   “主子,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等多蛮明天来接亲即可。”吴明从外面进来,抖落身上的雪花,规矩的道。   “紧要关头,更加马虎不得。做好瓮,请君入瓮来,但依然不能松懈了。你让他们眼睛都擦亮了,有什么差池的话,提头来见!”   “小的一定亲自去监督。”   “去吧!”端木青翻着手里的信函,头也不抬的吩咐着,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少奶奶还没有回信吗?”   这都二十天了,瑾俞的信只到那天说天阴沉沉的估计要下雨为止,到现在都没有回信来。   大宛境内那时正是秋收时节,若是遇到大雨得话,不知会不会影响收成。   瑾俞又是一个闲不住负责任的性格,这要是真的遇到自然灾害,那么她肯定第一时间冲在前面。   端木青担心瑾俞,但相隔几千里,靠的只是一纸家书,瑾俞不回信,真实情况,他也无从得知。   “信使已经走了有七八天,按照八百里加急的话,这两天应该会到。”吴明如实道。   “让人严密关注着,不得错过任何消息。”   “是。”   端木青挥挥手让吴明退下,再次开始忙手里的活。   大宛皇帝让他来雪狼国,可不仅仅是为了送亲,只是一个不再受宠的公主下嫁,实在不必让他来送。   那如果等雪狼国那些部落,把雪狼国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他们再力挽狂澜镇压,以让雪狼国彻底屈服于大宛,这样的打算,才是皇帝最终目的。   一路上那些阻碍,在端木青眼里都是小打小闹,要是换做他是雪狼国那些势力强硬的部落首领,那么绝对不会让没有丝毫势力,才刚刚从大宛释放回国的质子做国主。   更何况还有大宛那么大的一个靠山,以后若是被站住脚再来拔出可就难了。   那么今天晚上,国主和大宛公主成亲的前夕,这可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端木青相信那些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白天他收到信报,各地部落的首领带着亲兵早在三天前就到了皇城,筹备了这么些天,端木青相信那些人今天夜里肯定会有行动。   一直等到亥时,还是风平浪静的,端木青看了一眼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转身和衣而眠。   以逸待劳,这才是上上之策。   他很快就睡着了,梦里还能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香,就像许多个夜晚,那柔若无骨的人儿,窝在他怀里的触感那般真实。   怀里的女人巧笑嫣兮,漂亮水眸就像一潭清澈的湖水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而梦里他确实就是那么做了,低头噙住那末殷红的唇,辗转,吮吸,久久不能放开。   “端木青!你不能这样!”   一股大力猛地把他推开,端木青听见自己问为什么,他离家这么久,牵肠挂肚想了她这么久,怎么就不能碰了。   小女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他再次霸道的扑倒在床榻上,飘飘欲仙的感觉没有来到,他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找不到地方释放,正要做更多的时候,被他扑倒的小女人吐了。   “端木青!你把我……做吐了……”   被人嫌弃的感觉太难受了,端木青即便在梦里,也难受的无法言喻,失魂落魄的被踢下床榻。   他看见自己可怜兮兮的站在床榻前,床榻上的女人娇弱乖巧的躺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再次血脉喷张。   “瑾娘……”   手下是高高隆起的肚子,纤细的四肢还和以往一样,唯独那肚子大的惊人。   “瑾娘!”   端木青看着那肚子,硬生生被吓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抱着被子,而手正放在被他不知道怎么团起来,隆起一个大球上。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那杯子,腾的坐起来,用力揉了揉脸,发现自己被吓得满头大汗,端木青一时为刚刚那个荒唐的梦哭笑不得。   ☆、第一千九十五章带你离开   即便是少年懵懂时期,他都没有做过这样暧昧的梦,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做这样的梦,想来是思念过度所致。   离家这么远,瑾俞一直没有回信来,端木青心里记挂她之前说的变天,这小女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回信。   屋外有护卫巡逻的铿锵有力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刚刚迷糊了一会儿,现在闭上眼睛就是瑾俞躺在被褥里活色生香的一幕,让他有点情难自禁,怎么都睡不着了。   干脆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进了肚子,让他沸腾的热情稍稍平静了些。   看了一眼沙漏,亥时已经过了,可这驿站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   这平静让端木青觉得不正常,雪狼国那些部落的首领,不是那轻易放弃的人。   “吴明。”   端木青推门出去,肆虐的寒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刚刚在屋里那短浅的一觉折腾出的燥意一扫而光。   吴明扶着腰上的剑,正在廊下警惕的四处查看,听到端木青的声音,里面匆匆忙忙过来。   “小的在。”   “还没有消息吗?”   凌厉的视线,环视了一眼冷风萧瑟的四周,还是静悄悄地,丝毫没有异样。   要不是这一路被阻击了多次,端木青派了人马去查探,事先察觉到不对劲,或许会以为那些人已经死心了。   “回主子话,还没有发现有人来。不过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只要有异动,立马就会传来消息。”   张好了网,等着鱼进来,因为这里有重要的饵,不应该像现在这么的平静的。   各个部落或许都在张望,但决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大宛和雪狼国的和亲顺利完成,结成更牢固的同盟。   “我亲自去看看。”   端木青披上大氅,抬步就往后面赫连云丽的院子去,一路上还有不少巡逻的队伍擦肩而过。   大宛皇帝给的十万兵马送亲,那是明面上的人,实则有八万。   这样的大手笔,自然不是送一个和亲公主这么简单,而在于用那些人怎样驻守雪狼国,以达到控制雪狼国的目的。   就在端木青朝后院去的时候,后院赫连云丽住的院子里有一个不速之客。   从大宛到雪狼国,每天都能看见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奢侈。   赫连云丽有喜有悲,喜的是可以和端木青同行一路,让她有机会和这个人多相处相处。   悲的是这相处是建立在她和亲的基础上的,多么讽刺的关系, 他是护亲队的将军,而自己是和亲公主,两个人永远都不可能了。   每每看见端木青骑马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前面,赫连云丽是又爱又恨,为什么自己嫁的男人不是他。   为什么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乡下土包子,会拥有神抵一样的端木青,完完全全拥有他全部的情感。   她恨。   这一路的悲喜交加,让赫连云丽的欣喜,慢慢地变成了失望。   能和端木青相处一路的那份雀跃,就如掺了毒药的蜜糖,吃进嘴里是甜的,但一进肚子就会毒发身亡,让她肝肠寸断。   打发了侍女下去,知道这厢房四周肯定明里暗里藏着不少人,赫连云丽便望着那跳跃的烛火出神。   谁知道被围的和铁桶一样的厢房,居然也有人敢闯进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进来!”   “嘘!”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台上轻松的跳了下来,挥动的衣袖让案几上摇曳的烛火疯狂的摇摆后,熄灭了。   赫连云丽下意识的往后退,本来就在榻上,这时候根本退无可退,只仓惶不安的看着来人慢慢逼近。   “你要干嘛?”赫连云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原来以为的看破生死,只不过是自己凭空想象罢了。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知道你不愿意和亲。”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初初的害怕过后,赫连云丽反而镇定了下来,警惕的问。   “公主觉得,到了现在这一刻,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男人故意压低声音,笑声古怪,没有任何的愉悦情绪在里头,只是纯粹的笑声,“明天就是婚期了,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再不反抗的话,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   你心里有你想要嫁的人,你就这么甘心把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吗?眼睁睁看着他幸福和美,而你,除了自怜自爱,伤心欲绝外,一辈子都活在爱而不得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问觉得自己认识你。”   屋里已经没灯了,只有雪光从窗纸上透进来,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赫连云丽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样子,被狐帽遮住的大半张脸,完全看不清楚真实面容。   紧张的抓紧手里的帕子,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个陌生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眼下这个陌生人,却给了赫连云丽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离开,去过自由的生活,不用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那人停顿了一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有点激动。   “哼!已经到了这里,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为我做这些。”赫连云丽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和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你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赫连云丽的母亲,弟弟都在大宛,即便她现在给不了他们帮助,但是和亲至少可以保证她们性命无忧。   若是半途逃婚,赫连云丽知道有可能先出事的就是冷宫的母亲,还有待遇一落千丈的弟弟,这个险赫连云丽不敢去冒。   “只要你还没有成亲都不算晚。”男人极力的诱惑着,不是看向屋外,“今天晚上是最佳的机会,各个部落的人都来了皇城,到时候你走了,端木青即便是有三头六臂,在陌生的雪狼国里,也没有办法在苍茫的雪原上找到你。”   “你是担心你母亲和皇弟吗?”那人循循诱导道,“你放心吧!你走后,这件事和你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有护亲的军队没有尽责而已。   雪狼国已经是大宛的附属,皇帝只是为了惩罚你来讨好别人,你母亲和你弟弟,与这件事无关。”   ☆、第一千九十六章决绝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逃婚,从京都到柳镇,一直没有行动,那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离开母亲和弟弟受牵连,也私心的想见端木青,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见了端木青后,她贪恋于那抹了砒霜的蜜糖,在端木青严密的看守下彻底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事实证明三年前端木青不稀罕她,三年后的端木青,依然看不见她。   或许在端木青眼里,她赫连云丽只是一个物品,就和那绵延几里的贵重嫁妆一样,都是货物。   而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在见到瑾俞那个贱人母亲之后,恨不得把半壁江山都给出去。   赫连云丽自然是知道自己成为了出气筒,当初派人去暗杀瑾俞的账,时隔多年,她的父皇亲自给算了。   自己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讨好那早就该死的青鸾公主被送到这苦寒之地和亲,受离乡背井的苦,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由青葱慕艾的年岁,到现在二十多岁,仿佛她这辈子的安逸都因为瑾俞的出现而戛然而止了。   她怨恨,也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屈服在皇权之下。   和亲来雪狼,起码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   可就在她要认命的时候,又给了赫连云丽一丝曙光。   不可否认,赫连云丽被这人说动摇了。   “你能保证我一路平安离开,不会再被抓回来吗?”   赫连云丽捂住狂跳的心口,努力保持镇定,朦胧的光线里,她的眼里有奇光异彩在跳跃。   或许逃走的话,还能过上一个崭新的生活,不用被当做平衡权利的物品,活得真实一些。   “自然可以!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一趟……”那人欣喜万分,不自觉的向赫连云丽又靠近了一点。   “好!我跟你离开!”   赫连云丽深吸一口气,狠狠地下了决心。   既然没有人把她当回事,那么她又何必再瞻前顾后。   就在赫连云丽以为那人真的可以带自己走,借以这件事狠狠地打皇帝的脸,从此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时,现实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现实比永远想象要残忍许多,赫连云丽由那人抱着从后窗跳了出去,脚才落地,原本静悄悄的四周,迅速地亮起了昏黄的火把来。   “公主这大半夜的爬窗,是准备去哪儿?”   端木青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听在赫连云丽的耳朵里,就像炸雷一般。   赫连云丽循着声音看去,一圈重甲的士兵,手里握着弓箭,昏黄的火把把泛着寒意的箭头照得凉嗖嗖的,端木青一身轻甲,背着手,恍若游园一样闲庭信步那么清闲站在那里。   火光把他高大威猛的身影放大了许多,端木青只轻飘飘的问了那么一句,赫连云丽只觉得有被压迫住的窒息和羞耻感。   脑子里一阵眩晕,明明以为是逃出生天了,但高兴还维持不了两息。   “我想去哪里,端木将军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赫连云丽拢了拢被寒风吹乱的头发,牙齿都在打颤,那是惊恐,被这阵势吓的,但与生俱来的骄傲不许她低头,压下心虚,高昂着头面对满院子泛着杀气的刀剑。   端木青镇定自若的出现,告诉赫连云丽,这一切都在端木青的掌握中,包括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男人,有可能就是端木青放进来的。   显然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那个踏进院里来的一刻,明里暗里的护卫没有动静,这才是最诡异的事情,而赫连云丽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云丽的心抽疼,换做是瑾俞被送去和亲的话,端木青恐怕能把大宛的天捅破,而不是现在这般悠哉。   “这么说,公主是打算不要名节,和这个男人私奔吗?”   端木青背着手走近了一些,淡漠的视线在赫连云丽身上扫过,便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戴着帽子,帽子两边的狐狸毛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脚的骨架明显比身体大很大,不像大宛人那么的均匀,瞧他站着的姿势就像长期在马背上骑的样子,双腿总是不自觉的分开形成一个弧状。   这不是大宛人,只是不说纯粹的大宛人,即便穿着大宛服饰,也不像。   “你!你……”赫连云丽被端木青的话说的羞愧难当,皱着一张脸呵道,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端木青面无表情的继续道,“公主不是与人私奔,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为何会和一个陌生人离开?还是说公主认识他?”   赫连云丽语塞,她和那个人是直接从屋里跳出来的,有门不走偏偏偷偷摸摸的跳出来,这是干什么一看就知道,她没法抵赖。   “公主放心,只要你想,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好好的护送你离开。”男人沙哑的声音,铿锵有力的道。   仿佛极其富有感情一般,但是这个男人赫连云丽确实不认识,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   只见身边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了腰上的刀。   这时候赫连云丽才看见那是一把孩子手臂粗,大人的手那么长的刀,这会横在自己面前,虽然是保护的姿态,但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刚刚在屋里赫连云丽居然没有看见,不管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带她离开,赫连云丽都后悔了,她不应该轻易答应那个的。   可眼下俨然是个死局,端木青那洞悉一切的视线,让赫连云丽无地自容,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将军,你明明知道我为何想要离开吗?哪怕是个陌生人我也愿意跟他走,那是因为我不想嫁给多蛮,不想做父皇巩固权利的旗子!”   院子里随着赫连云丽的话音落下,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雪花落在火把上,被烤的滋滋作响的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冻住了,赫连云丽大气都不敢出,面前应对的不仅仅是端木青,还有那些护着她穿过血雨腥风抵达雪狼国的士兵。   “公主可知你若是一走了之,会有什么后果吗?”端木青冷笑着问。   “我只知道父皇把我嫁给多蛮,相当于把我拿去固权,我这一辈子都毁了!再也没有寻求幸福的权利了!我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些?我只想过得像个人!”赫连云丽梗着脖子喊道。   ☆、第一千九十七章死在雪狼国皇宫里   “嗤!”端木青冷冷的道,“你身在皇室,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大宛子民给的。   你享受了顶级的荣华富贵,别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奢华,付出一点怎么了?   那是你应该负起的皇室责任,为了天下太平,为了黎民百姓,你就该担起责任,而不是陷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   “我不需要什么大仁大义,我只知道那些都是要牺牲我的幸福换来的!”赫连云丽喊道。   她的爱,她的情,也有所属,可是没有人要,也没有人去顾忌她到底能不能幸福。   哪怕卑微至此,也没有用。   赫连云丽绝望了,这一刻只想让端木青知道,自己对他从来没有变过。   可面对端木青冷漠的脸,赫连云丽说不出来了,脱口而出的是满腹的委屈。   “难道公主觉得逃婚就能幸福?就那么相信这个人可以让你过得更好?”   “你……你就不能让我好过一些吗?”   “嗤!公主这话应该问自己,那么多的大宛儿郎千难万险,其中为了你安危丧命了又何其多。舍弃性命护着你来雪狼国,给你送嫁长脸,你即将就会是雪狼国的皇后,这般尊荣不要,为何要做出此等枉顾人命事情来!?”   端木青眼里的神情,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鄙夷在里面,让赫连云丽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赫连云丽接受不了被端木青看低,全然忘记了刚刚是自己被人鼓动要逃婚的。   眼前那人横在自己面前的刀,本来是为了保护她,猛地被赫连云丽抓住,豁出去的决绝,不管不顾的抵在了脖子上。   “你们不要逼我!否则我死给你们看!”   “公主殿下!你快放手!”   握着刀把的男人吓了一跳,大惊失色下,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手。   “公主!”   但是刀口在赫连云丽手里,这时候松开的话,刀的重量都在赫连云丽的手里,那样只会让赫连云丽受伤更严重,那人愣是不敢动。   “公主殿下!您快放手!”   只能一再的重复让赫连云丽放手。   “与其活得生不如死,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干脆。”   赫连云丽的手已经被刀刃割破,猩红的血液滑落在雪白的雪地是,犹如星星点点的红梅怒放在枝头,看着尤其的凄婉,   “至少我这最后一程有你陪着,我没有遗憾了。”   缱绻的目光落在端木青身上,没有点名道姓,但那个你,大家居然都知道是谁。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端木青身上,希望他可以想办法劝劝赫连云丽,眼下距离大功告成就差一步之遥,只要明天成亲后,赫连云丽就是雪狼国的人了,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护送的人没有关系。   端木青看不见那些人的目光似得,依旧迎风而立,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冷漠。   “公主还是认真想想吧!   这么多人在,你走不了。   你死了也只是你死了,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伤心难过,对于别人来说,真的无关紧要。更何况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赫连云丽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端木青微扬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如冰渣一样,“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雪狼国的皇宫里,名字刻在雪狼国皇室的玉牒上。别连累我手下的一般兄弟,为了护你来此地,流的血已经不少了。”   吴明忍不住看了自己主子,这是怕赫连云丽死的太慢了吗?   果然就见赫连云丽身子都开始打摆子了,显然是接受不了端木青说的这些狠话。   “你……”   “公主殿下!端木青这是故意气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听他胡说!”   那男人扶着摇摇欲坠的赫连云丽,话里都是惊慌失措,唯恐赫连云丽就那样抹了脖子。   “端木将军,你就这么的讨厌,恨我吗?”赫连云丽带着哭腔问。   “要气公主,恨你,真的没有必要,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端木青云淡风轻的道,“公主都有勇气去死了,却没有勇气去试一试未来的生活,怎么就觉得死了比活着好?雪狼国国主真心实意求得婚约,对你情深义重,必然会真心待你,你应该放开心结去试试。”   赫连云丽不敢置信的看着端木青,从义正言辞到现在的好言相劝,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个高冷疏远的大将军。   那男人见赫连云丽愣神,趁机把赫连云丽的手从刀上掰开,一下把刀扔了出去,急急忙忙的摸出怀里的帕子,还有一只褐色的瓶子,倒出了一点粉末后,飞快的缠上止血。   “呵呵!放开心结,还能回去吗?”   一股气撑着赫连云丽拿刀要自尽,现在见识了端木青的铁石心肠,知道就算自己死了,这个人也不会因此多看自己一眼。   赫连云丽这会儿的心里只剩下绝望,颓然到那人不顾男女之别给她包扎,赫连云丽都忘记了拒绝。   “雪狼国是大宛的一部分,如兄弟手足一般,对公主的任性自然也会包容。”   “公主!你别被他蛊惑了!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就是这个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抗旨不遵,冒着要被杀头的风险,也不娶你。让你沦为整个京都的笑话,让你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吗?”   那人给赫连云丽包扎的手,因为激动不自觉的用了力,赫连云丽涣散的精神终于回笼了一些。   那帕子朝上的一面,正好绣着一株兰花,翩飞起舞的彩蝶栩栩如生,根本不像男人用的东西,倒是像女儿家的帕子。   赫连云丽的视线落在了那帕子上,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的东西,只是已经丢了半年多了,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包围圈又小了一些,尖锐的刀剑已经到了那男人的眼前,护卫的刀没有让那男人退开,男人反而张开双臂再次把赫连云丽护在身后。   “你是……你是……白雨!”   赫连云丽猛地伸手抓下那人的帽子,一张带着黑色纹路的熟悉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那个从十岁到现在二十一岁一直护着她的暗卫,在知道她要和亲便离开了皇宫,这会儿居然出现了。   ☆、第一千九十八章恶意   “是小的。公主殿下,小的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带你走!”   白雨下意识的侧过脸去,不让赫连云丽看见他右侧那巴掌大的纹路。   如血脉走势,又像一个鹰勾的形状,仿佛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异物,偏生又是血脉相连。   “实在是不自量力!你以为口出狂言,你真的可以把人带走吗?”   吴明挥手让人靠近一些,高声呵斥道,“即便我们让你们出了驿站,我们那些等着要公主命的各大部落,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这一路上的血雨腥风,公主应该没有忘记吧?”   赫连云丽想起那些残肢断骸,忍不住发抖。   这些她自然没法忘记,也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人要杀她,赫连云丽才想要逃离。   “我已经联系好了雄鹰部落,他们就在外面,公主殿下,只要冲出去,你就不用嫁给把国家拱手让人的懦夫多蛮了。”   多蛮的不战而降,又去大宛做了三年的质子,这些就像软弱无能的懦夫印记一样,烙印在多蛮的身上,被雪狼国的人不齿。   对于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要坐上国主之位,自然是反对的人更多一些了。   “原来你是雄鹰部落的人。”   就在赫连云丽考虑白雨的话可不可信的时候,端木青再次开口了。   “马上采取行动,再有肆意闯进驿站者,杀无赦!”   一字一顿的话音刚落,似乎为了响应端木青的话一样,院子外围先是一阵整齐的跑动声,接着是铠甲和兵器撞击的声音,耗牛角吹出的低沉有冗长的声音,惊天动地厮杀的声,各种掺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端木青!这里是雪狼国,你在大宛可以呼风唤雨,以为到了这里,也能吗?”   白雨被端木青揭穿身份也不紧张,倒是大方的承认了,只是赫连云丽猛地离他远了的身形,让他很受伤。   “公主!这人是雄鹰部落的奸细,故意来离间大宛和雪狼国的关系,利用你的不甘心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一路上的阻杀,他混在队伍里提供消息,想来他功不可没吧。   让你逃婚并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他们趁机袭击雪狼国皇城,谋权篡位!”   “公主殿下,雄鹰部落也会一样尊你为王后,您将会是最尊贵的人。”白雨右手扣住左胸,谦卑的躬身行礼,眼神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闪躲。   “我……我……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赫连云丽泣不成声,站都要站不稳了。   端木青的每一句话,都像揭开了她一直忽略的丑陋真相一般,半点美好都没有想象都不给她留。   原来只是想逃婚,现在和奸细扯上关系,毁了雪狼国和大宛建立的和平,她还能有活路吗?   “公主殿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噗”   “痴心妄想!”   只觉得胸口一凉,站在两丈外的吴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逼近。   雪亮冰凉的剑,插在了他的胸口上,白雨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滴滴掉落在地上,很快把之前赫连云丽的血给盖住了,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   仿佛是解脱了。   “啊!”   赫连云丽的惊叫出声,眼睁睁看着白雨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的倒下,半边没有纹路的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吓得她连连后退。   “公主别怕,坏人已经被制服了。我们会护着公主好好的,嫁给雪狼国国主。”   吴明上前一步把她提溜起来,和自己主子的意思一样,今天晚上赫连云丽不能出事。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成亲仪式举行了,赫连云丽是死是活没有人管。   到时候且看她自己有没有脑子了。   “不是这样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他!”赫连云丽奔溃了,或许暗地里因为她的命令死了人,但这样直接在她面前血肉模糊的还是第一次。   “公主殿下,你知道吗?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白雨倒下后捂住不停流血的胸口,并那么很快死掉,努力的把没有黑色纹路的脸朝赫连云丽。   “我本是雄鹰部落酋长的嫡子,只因为我天生武力过人……就被族人训练成了细作……   十三岁的时候,族人送我去了大宛……在你去暗卫队里把我挑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了……”   白雨惨白的脸上,都是回忆和幸福的憧憬,而赫连云丽已经瘫在了,要不是端木青示意护卫把她扶起来,恐怕都要瘫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怕我脸上的纹路……虽然你喊我丑八怪……但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每次你多看我一样,多和我说一句话……我都能幸福一整天……哪怕……哪怕要受身上情毒的折磨……”   “别说了!我不想听!不许你再说!”   赫连云丽惊恐万状的摇头,地上那个卑贱的暗卫,从来被她拿来寻开心的,凭什么爱自己?   “公主……公主殿下……你别怕……雄鹰部落的人是我引来的……”白雨的眼里的光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依旧执着的看向赫连云丽的方向,“只要他们出现……端木青除了他们,以后……以后你在雪狼国……就能……就能平安无事了……”   耳边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端木青皱眉看着地上的白雨,这人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细作,没想到还是一个痴情汉。   到头来反水了。   为了一个永远都没有可能的女人,居然疯狂的把自己的族人全部献上来让他剿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了一个人,可以献上全族。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爱!”   赫连云丽歇斯底里的喊着,这份感情太过沉重,她受不了。   受不了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以外,对自己有感情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心怀不轨。   就像刚刚那番做派,明着是带自己离开,可白雨暗地里还是在筹划他自己的阴谋,那些情感并不纯粹。   赫连云丽喊的歇斯底里,她是骄傲的公主,高高在上二十几年了,虽然因为爱而不得荒废了年华,但白雨在她眼里,根本没有资格爱她。   “原来……原来不想……不想说的。但是不说……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喜欢你……比你喜欢他……”   ☆、第一千九十九章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白雨无视赫连云丽的疯狂,的手虚幻的指向了端木青,嘴角已经开始涌血了,知道自己再不说的话,永远都没有机会开口了,“比你喜欢……他……还要久……”   一个久字才出口,跟着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本就涣散的眼神慢慢地失神,瞳孔在放大,直至最后一科不再有半点生息。   随着生命的逝去,那脸上黑色的纹路在慢慢消退,一张棱角分明阳刚的脸,慢慢地显露出来。   命殒情断,那情毒自然也不再有,脸上情毒发作后越来越深的纹路消失了,恢复了雪狼国男子特有的样貌。   一起消失的是白雨来到这世间短短二十余载的生命,从此生死两茫茫,再不复存在。   “护着公主回屋,不得再出差错。”   端木青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个让他无措的梦境缘故,平日里心肠最硬,今天不但难得的好话劝了赫连云丽,这会儿看着几年前带队追杀过瑾俞的白雨命丧当场,鬼使神差的,心里居然升起一股怜悯来。   吩咐下去让人把赫连云丽架走,他便不再看狼狈的赫连云丽。   今夜等待许久的机遇,已经到来。   “是!”   白雨躺在血泊里,鲜红的是血,犹如绽放在雪白枝头的红梅,触目惊心。   直到这一刻,赫连云丽才哭得肝肠寸断,那个如影随形的暗卫,会在她下所有无理要求之下都答应的人,消失在天地间了。   整个人失力颓败的像破布一样,被吴明拎着回屋去,从始至终都不敢去看地上还半阖着眼睛的白雨。   端木青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生息的白雨,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敌对者,但这一刻端木青对他报以十分的尊敬。   不管是因为对赫连云丽的无怨无悔,还是那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让雪狼国太平,不再被厮杀的大无畏精神,这些都值得让人尊敬。   灰白的面容说不上好看,简直是狼狈不堪,可嘴角那末浅笑,让整个人看着都安详了许多。   端木青俯身捂住了那双不瞑目的眼睛,轻声道,“所有的过往一笔勾销,你期望的天下太平,没有厮杀和屠戮,会实现的。”   松手,起身,那半阖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只是那眼角突然落下两行水渍,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之前给赫连云丽包扎伤口的帕子打着旋飘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张没有丝毫生气的脸上。   这一闭眼,年轻的生命就陨落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端木青抬脚大跨步的朝外厮杀的人群走去,腰上的战刀已经出鞘,今天夜里会是一场恶战,能不能彻底震慑制服住雪狼国的那些部落,就看今夜了。   ……   相比于雪狼国的腥风血雨,柳叶村就安静祥和了许多。   唯一不太平的大概就是怀孕反应期的瑾俞了,从县里回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她是早上醒来吐,吃完吐,午睡吐,随时随地仿佛都能打开她身上的呕吐开关一样。   就连半夜三更也睡着睡着也会吐出来,身边事没法离开人照顾了。   别人怀孕长胖,她都四个月了,不但没有胖,反而瘦了,只是小腹微微凸起。   夜半瑾俞又吐了一回,躺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把睡在外间的画眉吓得半死,差点打发丫鬟又去喊刚刚回去的端木夫人来。   现在家里大伙把瑾俞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吃饭少吃一口都要紧张半天,护国公甚至拉下老脸亲自写信去京都向杜先生求教。   “少奶奶,您还好吧?”   画眉扶着瑾俞漱口,感觉手里的人没骨头一样软在自己怀里,心里着急的慌。   “我没事……”瑾俞有气无力的说着,生怕肚子里又开始反胃,“你就这样……就这样把我放下来,让我睡一会儿……”   “少奶奶,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和奴婢说啊!夫人刚刚回去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奴婢的。”   “好……我知道了。你别去叫夫人,让她歇歇……”   瑾俞闭着眼睛挥手,示意画眉别说话,她晕。   画眉着急也没有用,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还特意把枕头垫高了一点。   瑾俞头晕目眩,就像刚刚晕车下来一样,根本没有力气和画眉说话。   这怀孕居然这么痛苦,她后悔写信给端木青的时候没有撒一回娇,说说这孕反的难受劲了。   离家都三个多月了,那人也没有回来,瑾俞都想他了,特别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时候特别想。   想端木青当初的高瞻远瞩,这要是一直贯彻到底不怀孕的话,自己哪里还会这么难受啊?   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肚子里那孩子和她朝夕相伴了四个多月,早就已经融为一体,让她有了血脉相连的牵绊。   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朦朦胧胧知道画眉在床边忙碌,瑾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闭上眼睛迫使自己睡着。   梦里光怪流离,睡得无比辛苦,到第二天自然是没法早起,端木夫人和青娘都来看过,见她好不容易在睡又回去了,瑾俞一直到日上三竿起来。   洗漱完了也没有开吐,瑾俞又反悔了,为昨天夜里呕吐时想要和端木青诉委屈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她就等着这份惊喜让端木青回来吓他一跳。   十月一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长辈怕她怎么样都不让瑾俞去请安,就连吃饭也都按照瑾俞的喜好来。   还好瑾俞的口味也没有变得特别难以让人接受,有二妮过来做饭,瑾俞说的要求大部分都能实现,唯独辛辣的东西不能吃。   这让瑾俞很难受,本来胃口就不好,辛辣的食物开胃,偏偏还不能吃。   于是她就开始和大家斗智斗勇,吃饭前就去一趟作坊,偷偷摸摸拿一点辣椒回来。   第一次大家没有防备,让瑾俞得逞了,可她吃的痛快,鼻子通红猛吸气的模样就被人发现了。   于是每次吃饭,就有人监督她是不是又去作坊偷拿作料下饭。   控制别人别吃东西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实在厌恶才吃不下,要不然越不让吃酒会越馋。   瑾俞就是典型,而且嗅觉比任何人都灵,每每闻到隔着几百米距离飘来的辛辣味,都能口水泛滥。   ☆、第一千一百章日常   “祖父,您想不想吃东西啊?”   今天照样吃不到她想吃的麻辣味,于是瑾俞和护国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坐的是和护国公一模一样的摇椅,瑾昌明手巧,用最柔软的竹篾做的。   “你就安分的躺着,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   护国公瞄一眼瑾俞一脸的馋样,义正言辞的道。   即便他也喜欢吃的,但绝对不会是让瑾俞大着肚子去做,那可是端木家的两个金疙瘩在里头。   就在几天前府医把出来的,双胞胎脉象,把护国公高兴的当场赏了府医十两金子,更是开了自己的私库,在县里搭了粥铺,准备一直到瑾俞平安生下孩子才撤。   “那我想要吃香辣肉干,可以吗?”瑾俞吸溜着口水,趁机道。   “那东西口味太重,你吃多了也不好,还是别吃了,吃点别的吧!”   护国公本想一口拒绝,看见瑾俞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改了口。   或许是曾孙要吃呢,瑾俞这瘦不拉几的模样,能给足两个小娃娃营养吗?   “我就知道祖父最好了,我发誓,我就吃一点点,绝对不吃多!”   有了护国公的不忍心,瑾俞当他默许了,于是瑾俞拿着鸡毛当令箭,让二妮去做香辣肉干,二妮一脸无奈,但还是做了。   瑾俞等了许久,终于吃上了,也让护国公一起来吃,护国公看着那碗里肉干,满满一碗红艳艳的都是辣椒粉,没有吃就能闻到呛鼻子的味道了,护国公可不敢让瑾俞把这些东西都吃进去,赶紧打发丫鬟去把瑾天叫来吃点。   事实证明护国公想太多了,即便对心心念念的东西,吃的是很香,但也没有吃几口,瑾俞又吐了。   瑾天到的时候,瑾俞正在吐得翻江倒海,护国公手足无措的在那里瞎指挥,七八个侍从围着,又是递水漱口,又是擦脸的动静闹得挺大。   “姐姐,你怎么又吐了?”瑾天赶紧过去,一看瑾俞有气无力的靠在画眉怀里,顿时吓坏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少奶奶的?不是不让吃这些吗?”   “是奴婢们的错。”   侍女们低头认错,让护国公脸上一阵滚烫,那肉干是他睁只眼闭只眼才让二妮做给瑾俞吃的,现在吐了也有他的责任,懊恼不已。   “都是祖父不好,不该让孙媳妇吃这些。”   “不是的。”怕护国公自责,瑾俞连忙解释道,“吃什么都吐,和这肉干没有关系。”   “小公子,您还是和国公爷去花厅吧!少奶奶估计要去睡一会儿,养养神。”   这是瑾俞快速恢复体力的秘诀,要不然一天吐个七八回,又睡不了,人可扛不住。   “不用,我扶姐姐回去歇会儿。”   瑾天已经比瑾俞高出了一个头,虽然还是很瘦,但穿着学士袍,从后面看已经和大人一样了,出口的话语更是严厉。   “照顾好你们主子,再让她不舒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瑾俞从精神焕发到蔫了吧唧,只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护国公提心吊胆后悔没有劝住,又让瑾俞吐了一回,心里担心的很,可又不善表达,只会暴躁的大发雷霆和懊恼。   几个年纪小点的丫鬟就要去跪下,只有画眉紧张的看看被瑾天搀着回屋的瑾俞,再看看吹胡子瞪眼睛的护国公,丢下一句大不敬的话,狠心的一跺脚跑了。   “国公爷,奴婢还要去照顾少奶奶,惩罚您就给我先记上啊!”   护国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正想发作,但看见画眉扶着瑾俞进屋,顿时泄气了。   看来是不能纵容啊,看这一纵容不就出事了。   想了想还是要厚点脸皮写封信去京都,看看杜仲有什么办法能治这个反应,可别把人给吐坏了。   瑾俞躺了一会儿在睁开眼睛已经是天黑了,端木夫人担心她的身体来了几回,见她在睡觉便没有打扰。   二妮没有回去,侍女进来给瑾俞送水,她便去厨房把准备好的菜下锅,等到瑾俞洗漱好二妮就把吃食拿进来了。   不愧是瑾俞的得意弟子,做的几个清淡小菜,尤其属那碗干贝冬笋酸辣汤最合瑾俞的胃口,就着那汤吃了小半碗米饭,连带两块糯米红枣糕也没有吐。   端木夫人过来和她说了会儿话,瑾俞不停的打瞌睡,无奈只好让她去睡下。   有二妮在陪瑾俞,端木夫人放心了一些,交代了一番画眉小心伺候,便自己回去了。   临近年关,香料作坊和腊制品作坊,交给二妮和瑾川两个管事去盘账,但整个州府自然有不少事情要瑾俞这个领头人处理。   以前端木青在可以什么都交给他做,现在瑾俞这里虽然有南边梓他们在,但用印章的公务那些,还是要她自己处理。   今天来的是辰州新任知府严格,他还带着底下的官员,原来的知府马文才因为上下勾结贪腐,早就被拉下马了处置了,现在这个是端木青舅舅一派的人。   真的有正事要忙,瑾俞倒是精神抖擞,穿上了县主服在前院书房见的他们。   除了商议按地方效益在年前给京都送去的供奉外,还有就是辰州的防卫要增人,今年是瑾俞接手辰州的第一年,为了避免有阳奉阴违的人趁机捣乱,还要加强防范。   原来辰州是有驻兵在的,那些将领瑾俞都见过,各司其职肯定是不能任意调配的。   瑾俞想要在原来就有的部署上加一些兵马巡逻,这些倒不是太出格,毕竟皇帝有给予人数限制,瑾俞之前都没有用过。   于是就让人去成立一个护卫队,专门在几个以往容易被打劫出事的地方巡逻。   选人手的事情,交给了现在在柳镇担任城巡队队长的连云福,人数在三千到四千人之间,自然不仅仅是只有柳镇的人来加入。   这些人也很好找,不用上战场,只是做防卫,月俸也不会少,踊跃参加的人还真多。   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正好瑾俞刚刚着手改的户籍制派上了用场,只要是辰州一代的子民,做过什么事都有存档能查证。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弱不禁风的南边梓   这样忙忙碌碌转眼就过了小年,该送去京都的进贡送去,该增加的护卫增加了,那些新增的各个手艺和女学只能停下等来年再开始,衙门收拾收拾就要封印过年了,瑾俞这心里突然空荡荡的难受。   端木青从八月初离家,现在腊月底了,将近五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或许是最近天气恶劣了,柳镇这边已经连续下了四天的雨夹雪,那个七八天雷打不动的信也没有送来,瑾俞的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怀双胞胎的身子本来就比常人大,五个月都和别人七八个月一样了,瑾俞怀像不太好,前期吃什么吐什么,以至于现在除了肚子变大外,四肢还和原来一样没有变化。   滋补的汤汤水水没有少做,无奈瑾俞吃不了多少,长辈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护国公甚至豁出脸,派了最亲近的下属去京都把杜先生请来帮忙调理,而杜先生在昨天也到了柳叶村。   短短几月不见,收到护国公的信知道瑾俞居然怀孕了,震惊之下,又把那些调理的药丸着重记了下来,方便以后有和瑾俞一样问题的人用药。   “没事!孩子和母亲都很健康,就是瘦一点也没关系。”   一大早杜先生就给瑾俞请了平安脉,给出的结论和府医一样。   “我就说我很好,现在大家可以放心了吧!”   “这女娃子瘦的很,就光肚子大,我就怕她身体吃不消啊!”   护国公看一眼裹了大袄的瑾俞,不看肚子,完全不像怀孕的人,顿时又是一阵担心。   “心宽体胖,这不是青小子不在家嘛,等他回来了,女娃心里没有烦恼,这分量自然就长了。”   大家面面相觑,杜先生这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哪个女人怀孕时间丈夫不在家,这心里能好过的。   “没有的事。木子不在家,有你们这么多人护着我,我都一样。”瑾俞连忙道。   长辈们都在担心她不长肉,而瑾俞则东西自己太胖,以后生了孩子没法恢复。   再说这古代生孩子可是没有先进技术,这要是太大了以后不好生,那才叫麻烦。   “这孩子就是懂事,有什么都藏在心里,还经常安抚我们呢!”   “是呀!孩子孝顺。”   “那是我应该做的。娘,大家都好好的,这才是福气。”瑾俞笑着打哈哈,不好意思让长辈继续夸,“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吃饭吧!”   “赶紧摆膳,可不能饿着了。”   瑾俞坐着没有动,听着护国公和杜先生说一些过往,看似机锋相对,但中间是好朋友的情谊没错了。   这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少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斗嘴,瑾俞乐的看热闹,端木老爷他们做为子媳则尴尬无比,不知道听好还是不听好。   侍女们托着餐盘鱼贯而入,不一会儿膳厅里弥漫的都是饭菜的香,早膳是二妮带着府里的厨娘做的,现在作坊停工,她闲不住,便自告奋勇的来帮忙照顾瑾俞,瑾俞劝她回去也不听。   吃了早饭反正没事,瑾俞现在最闲,便想着找到事情做。   于是和二妮,还有护国公杜先生在花厅里,就着泥炉炒花生米,准备一会儿做牛轧糖。   奶粉是前些日子做的,好似要把农业做大做强一样,护国公一时兴起买了几头带崽的母牛,瑾俞也是一时兴起让人每天去挤了一些牛奶,本来是要让家人喝牛奶的,但是大家都接受不了牛奶味道,瑾俞便把那牛奶做了奶糕,还烤了不少奶粉。   于是今天的奶粉就派上用场了,花生外衣脱皮,护国公和杜先生争相帮忙,两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从来没有碰过后厨的事,因为好一口吃食,倒是做的笨拙又认真。   瑾俞让人给拿了四个模具,凡事只要自己参与制作了,那吃起来感觉都不一样。   从熬糖浆到加奶粉,再到加花生核桃仁这些,都由两位老爷子动手,直到出锅压进模型,大家都参与了。   “怎么样?先生,祖父,这味道还能接受吧?”   “一点奶腥味都没有,要是牛奶也能这样好入口,我自然也愿意喝了。”   护国公本是为了哄瑾俞的,他一把年纪了,一直又不喜欢甜食,塞了一块牛轧糖进口,还没有变硬的牛轧糖,带着牛奶的香味,一点都不腻人,忍不住点头。   “好吃好吃!老头子我最喜这些新鲜事物了。”   杜先生就比护国公豪放多了,对美食他从来不遮遮掩掩,一块还没有吃完又一块入口了。   “那我想想办法,把那牛奶做的你们都能喜欢。”或者炼乳,还有加各种粗粮的营养早餐型牛奶可以试着做一些来了。   瑾俞那么想着手里也没有停,吃了一块牛轧糖,熟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让她忍不住眯了眼。   果然甜食能让人的幸福值高涨,再喝一口果茶,这感觉更好了。   让画眉给隔壁娘家送一些去,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南边梓来。   瑾俞看着他裹得比自己还要严实,但依然可以看出单薄的身形,心里暗叹这人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来辰州的时候,南边梓就以自己身体弱要静养留在了柳叶村。   前两天他终于闲下来了,兴奋的置办了不少东西,请了冰人,乐呵呵的跑去二妮家提亲。   结果满仓叔他们都同意了,二妮坚决不同意,拿的就是南边梓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做的伐。   “小的见过国公爷,见过少奶奶。”南边梓进来规规矩矩的对大家行了一礼。   “南边来了啊!正好做了糖,你可要吃点?”   护国公对南边梓挺中意的,当初知道端木青在军营,护国公第一时间就把南边梓送去了,这些年跟随端木青忠心耿耿,他也知道。   “多谢国公爷赏。”   恭恭敬敬的接了护国公给的牛扎糖,南边梓也没有坐下,只一直拿着眼睛瞅闷不吭声当他是空气的二妮。   瑾俞撩眼左看看殷切期盼的南边梓,右看看一脸忽视但耳根子都红了的二妮,心理一片了然。   看来南边梓的死缠烂打招数还是见效了,二妮现在或许不会全心全意的爱他,但是心里已经动摇了。   这是好事,总不能因为爱的不得,便终身孤老。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归来   想了想,瑾俞还是给了南边梓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   “南边先生来的正好,各个作坊和铺子的账,我也没有空对,就由你和二妮对吧!务必在二十六之前,把今年的年度总结给我。”   “师父……让薛掌柜来吧。我不太合适……”   “不用不用!一事不烦二主,你直接和南边先生对账即可,顺便学习学习。”瑾俞哪里肯让二妮放手,当下假装看不见她的为难一样,动手给两位老爷子倒茶喝。   “师父……”   二妮得脸都红了,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瑾俞,前些天她说要对她手里的账,瑾俞二话不说拒绝了,今天又让她和南边梓对账,怎么感觉有点怪异,“我留在这里陪你吧……账本我整理好了,等会儿拿给南边先生即可……”   “南边可是不可多得的才子,你师父让你跟他学,机会难得。小丫头,你就去吧!”   护国公没有看出来瑾俞的用意,但瑾俞不受累那是好事,他便也开口劝说。   于是二妮心里忐忑不安,还是跟着南边梓去了外面作坊的书房对账。   孤男寡女在一起,又是心生慕艾的人,瑾俞对三天后的结果很期待。   于是吃东西的时候,笑得就有点坏,杜先生对这一套心下明白,感叹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时候差的就是一个能撮合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忧伤,为何当年他就没有人撮合,硬生生的和那个人错过了一辈子。   抬头瞪了一眼吃牛轧糖的护国公,那眼神就像柳叶刀一样,嗖嗖嗖地直往护国公身上飞。   护国公很快就感受到了敌意,丝毫不亚于盛世时期的凌厉视线和杜先生对上,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朋友也是情敌,心里想什么事情,两个人一对眼就知道了。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已经交锋了无数次,气氛无端的变冷,瑾俞看看斗志昂扬的两个老爷子,忍不住扶额。   这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看来以后养胎的日子不无聊了。   南边梓特意当着瑾俞的面来找二妮,心里其实是忐忑的,没想到瑾俞会打发瑾俞跟自己走,顿时心花怒放,一个劲的傻笑,还不忘对瑾俞行礼鞠躬。   想要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这要是成了,他一定记女主人的恩情。   “师父,我真去对账了,你这里没有人照顾,能行吗?”   二妮踌躇不决,面上染了几分红晕,也瑾俞猜测肯定不是因为屋里的地热闹的。   有意撮合两人在一起,瑾俞自然不会留下二妮,这么做也是让二妮放下心里的那个,重新开始。   “去吧!这里有画眉,还有杜先生他们在,你做你的事情就好。就要过年了,那些账也别留着年后了。”   瑾俞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出尔反尔,之前已经看过二妮送来的账本,现在再次用这个借口打发他们。   等二妮和南边梓出去后,画眉顶替了她的位置,被杜先生使唤的团团转,一会儿果茶,一会儿零嘴的,吃的不亦乐乎。   瑾俞身子重,也容易疲劳,厅里太暖和,她有点昏昏欲睡,护国公本是担心她这大冷天不懂得照顾自己,特意留下和她说话的,见她昏昏欲睡,连忙让人送她回去歇晌。   瑾俞出来被呼啸的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不少,顺着廊下慢慢地往自己屋里去。   又是一个春节,算起来和端木青成亲四个年头了,好好的过个团圆年还没有过过呢!   看着廊下侍从应节令挂的红灯笼和红绸,张灯结彩,满满都是过节的氛围,这一刻瑾俞格外想念千里之外的端木青。   按理说他送亲去了将近五个月,怎么说也该要回来了,可是半个月前的信里都没有提要回来的事。   想想那已经断了十几天的信件,瑾俞莫名有点心慌,脚下的步子也缓了一些。   她这一停下来,左右前后那一堆侍女和婆子也停了下来,生怕瑾俞出错。   “少奶奶,这外头冷,咱们还是回屋去吧!屋里暖和。”   尽管瑾俞穿了棉衣,又罩了大大的斗篷,但画眉还是担心她冻着。   “今天小年夜了,之前做的糖不是存了一罐吗,一会儿你给我爹娘送一些过去,小天温书的时候也能吃点。”   到嘴边的惆怅,最后还是换成了吩咐,瑾俞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   画眉作为大丫鬟自然没有走,她要护着瑾俞回屋,送糖的事自然有别的侍女去做。   回屋后瑾俞还是选择躺下,小年夜对于家人来说也是年,她可不想到晚边自己扛不住扫兴。   这边刚躺下没有一会儿,从镇上回柳叶村的路上,便有一队人马进村。   到腿弯处高的积雪,也没有阻拦住归家人的心切。   领头的高头大马上,端木青打马前行,往日他最舍不得动自己的爱马,现在也顾不上了。   和家里约好的日子,为了平雪狼国的事耽搁了不少时日,回来又遇到暴风雪,愣是给他拖了后腿迟了半个月。   马队才到村口,村口岗哨里的人就发现了,瑾俞她们回村里才成立的护卫队建的岗哨,毕竟冷兵器时代,有些防范措施是必不可少的,今天带队的是自告奋勇来做护卫的林俊峰。   当初被刘杰昌陷害亡命天涯了一段时间,后来阴差阳错的投到了端木青麾下,跟着军队回家一看,因为刘杰昌的事情,父母已经被下大狱了。   昔日在柳镇风光无限的林家,到头来变成人人喊打的反贼,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现在他父母能平安无事的释放出来,也是端木青给做的保,而林俊峰则是因为了报答恩情,一方面也是崇拜大将军的威武,即便现在端木青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他也不要在军营里用热血奋斗出来的百长,毛遂自荐上门来做护卫。   远远看见高头大马过来,领头的人一身威武的戎装,只消一眼,林俊峰便知道了端木青回来了。   心情激动的下令让人早早移开了那路口的障碍物,端木青斥马而过,身后的吴明和七八个护卫则被林俊峰拦下做出入证明。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归心似箭   之前镇上过来被拦了一回,现在又来,出门几个月,吴明不知道家里居然多了这么一项,认真记了下来,顺口一问这是谁下的令。   “县主定下的规矩,所有人进出都要记录,想必刚刚你们从镇上回来也见过了吧?都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多谢配合。”   家里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俊峰收敛了吊儿郎当,做正事的时候,很是有模有样。   吴明不由佩服瑾俞的心思细腻,这样一来很大限度震慑了心怀不轨来柳叶村的人,也能提前避免不必要的事端。   “行!主子都到家了,我们先回去。”   “主子这回可要高兴坏了。”   林俊峰朝早就没影的路面看了一眼,眼里满是促狭,英雄难过美人关,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可以为了红颜做田家翁,现在家庭幸福,不久即会儿女绕膝,端的是人生赢家。   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侯。   这权利的事,没有的时候努力钻营,能够急流勇退的,这世上可不多。   “那是自然!主子她们感情深厚,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吴明不懂林俊峰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主子这一路上急行军回来交了军令,可都是为了女主子。   被大家羡慕的端木青,急匆匆的下马,把缰绳扔给了小厮,便去主院和长辈见礼。   一身戎装,又顶着风雪回来,端木夫人又激动又欣喜,连忙让下人去拿了热汤给他喝些暖暖身子。   “娘,我回院里规整一下,汤就不喝了。”   端木青一心记挂瑾俞,见祖父和父母还有端木悦都在花厅坐着说话,唯独没有看见瑾俞,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身的寒凉回去对媳妇不好,你先坐着,等身体暖和了,再去洗个热水澡回院里去。”   “就那埋汰模样,没得吓着人了,还不赶紧收拾好了再回院里去。”   护国公嫌弃的看一眼形容不算好看的端木青,小子倒是顾家,这一路恐怕没有少赶路。   想到瑾俞不让大家告诉端木青的秘密,护国公突然升起一股坐看好戏的乐趣来。   臭小子欸!   你也有今天!   以往自己是被他气得直跳脚,现在终于有人把他捏在股掌之间磋磨了。   护国公的心情很愉悦,嫌弃的眼神,也变成了看好戏。   “那……便听祖父和母亲的便是。”   端木青被冰雪冻得发紫的脸一阵阵发烫,误以为母亲和祖父是说他这样不好亲近瑾俞。   虽然他真的就是心里那么想的,现在若是见到瑾俞,定把人狠狠地搂进怀里搓揉个够。   可这事怎么好让长辈察觉,清咳了一下,缓解了窘迫,端木青勉强答应了端木夫人的要求。   鸡汤一直都温在窠臼里,端来的时候还烫手的,一直赶路,饿了啃几口硬邦邦的馍馍,渴了抓一把雪,冷了便灌几口烈酒驱寒,这会儿闻到鲜香的鸡汤味,肚里饿了好几天到了馋虫都勾起来了,两口就喝了一碗。   “这一路辛苦了,瞧你都瘦了。”   端木夫人给端木青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灶上不间断温着的热汤,就是怕瑾俞饿着,随时要都能吃到。   “和我一起回来的人,麻烦母亲也给安顿一下。”   “放心吧!我让秀禾去安排了。”   端木夫人心疼他,见端木青吃的快,便干脆让侍女去把饭菜送来,顺便看看少奶奶起了没。   “娘,瑾俞她……”   端木青可算听到了瑾俞的话题,不料话才出口,端木夫人就笑着让他吃饱了自己回去看看。   护国公自从有了曾孙后,这心态就和顺很多,除了一开始问了一下路上情况,之后便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茶,顺带吃点瑾俞今天做的牛轧糖。   孙媳妇说老年人要多喝牛奶,那样对骨头好,他现在特别听话,让吃就吃。   这会儿见孙儿那没出息的模样,等着看好戏的护国公把茶盏放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端木青,砸吧着嘴道。   “女娃子什么都好,可你这埋汰样子去见她,估计要被吓坏了。”   闻言,端木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去了盔甲的薄衫,这会儿屋里暖和,他似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   顿时面红耳赤,快速的吃了饭,浑身的血液也恢复了流畅,便就近去了前院的浴室洗漱。   等洗漱一新,又把脸上的胡子刮了干净,这回他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再回到花厅和长辈说话,急匆匆的回自己院里去。   一路疾走进了院子,画眉一早就知道少爷回来了,但少奶奶之前在屋里翻来覆去也没有睡,这会儿才囫囵睡过去,她可不敢把人喊起来。   “少爷。”   “退下。”   画眉压低声音行了一个礼,端木青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便知道瑾俞还在睡觉,挥手让画眉退下,自己抬脚进了屋。   画眉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进了门,有心想提醒一下自家主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管他呢!反正少爷心理强悍,都能上阵杀敌,面对怀孕的少奶奶,应该不会太过惊吓。   屋里的青色纱帐都放下了,外头这会儿即便是午后,屋里光线也不亮。   端木青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熟悉的床榻边,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清浅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身赶路的疲惫烟消云散,端木青的嘴角上扬,急切又轻缓地靠近床前。   撩开幔帐看去,消瘦的身子朝里睡着,手里还抱着什么,倾身仔细一看,居然是往日自己的枕头。   端木青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异常厉害,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的激烈,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日子,瑾俞是这样慰藉对自己的思念。   轻轻地撩起被褥,端木青也跟着侧身躺上去,放下幔帐的床帏里面环绕着日思夜想的幽香。   那是多少个夜晚,让他夜不能寐的气息,蚀骨知髓的味道。   缓缓地靠近,露在里衣外的纤细脖颈,有着无言的致命诱惑,这一刻端木青没有理智,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粗俗不已,只想沉沦温柔乡的粗野男人。   不假思索的凑上去,放肆又热情的啄着恍若蜜糖,甜味直袭心坎上。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惊吓   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更吓人的是那温度高的吓人,弄得瑾俞呼吸困难,那种久违的心神荡漾,撩人的感来得太突然了。   实在是可怕,自己都怀孕了,居然还会做这样的梦,太让人羞涩了。   可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那梦境真实的很,就像以往端木青在家时,那无处不在的热情一样。   一只手从交叉的领口魔爪一样爬了进去,霸道又急切……   瑾俞从睡梦里惊醒。   “瑾娘……我回来了。”   是端木青!   端木青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瑾俞吓了一跳,歇晌之前还没有任何预兆,这会儿人居然不声不响的爬上了榻,还扰了她的清梦。   无边的喜悦涌上心头,瑾俞发觉自己被这份甜蜜的惊喜给惊到了,察觉到他的手在胸前霸道的胡作非为,她只扭过头去找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心灵感应一般,端木青覆上了那唇,急切又热情的诉说着思念,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端木青不再满足于这浅浅的表面功夫,想要更多。   瑾俞被亲得晕晕乎乎,等身上一重,男人已经改变了位置,沉迷男色的心智终于清醒了过来。   “木子嗯……别……”   “瑾娘……别拒绝……”   瑾俞按不住他往下游弋的手,带着火种一般,即便什么都没有做,已经让瑾俞烧的没有了抵抗力。   算了!让他自己发现吧!反正是特意留给他的惊喜,没得破坏了这些日子处心积虑的隐瞒。   没有让瑾俞等多一会儿,那只大手带着火花停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似乎不太确定的又反复摸了一遍,肚子里的孩子翻动鼓起的小包正好在那大掌下。   瑾俞感觉到端木青浑身一僵,慢动作似得离开她的唇,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惊不惊喜?”   瑾俞气喘吁吁,攀着他的肩膀,笑得乐不可支,还不忘趁机问他。   端木青并没有瑾俞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一向反应那么灵敏的一个人,好像变成了树懒一样,迟钝的可怕。   那搁在瑾俞肚子上的手已经缓缓收回,然后不敢置信掀开了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肚子,贴身的里衣还能看见肚子有在动。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情景,被褥里的女人四肢纤细,唯独一个肚子大的吓人。   当初只在梦里看了一眼,就把他吓得一身大汗,现在那梦境来到了现实,远远比梦境更加震撼。   “瑾娘……”端木青脸色都白了,幔帐里太暗,瑾俞看不见他惨白的脸,艰难的开口,“这是怎么了?”   震惊,恐慌,惊惧,手足无措,完全不是瑾俞预料的惊喜。   瑾俞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把端木青高高举起无所适从的手拉过来,指尖凉嗖嗖的,昭示着他的不安,瑾俞笑着轻轻地把他不敢伸直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我们有孩子了。”   ……   不得不说,青娘当初一句无意的话,现在一语成谶了。   之前瑾俞要瞒着端木青,想给他一个惊喜,青娘就不赞同,怕端木青到时候吓到,没想到真的是那样的。   瑾俞没想到端木青回来,自己想给他的惊喜,无端的变成了惊吓。   从午后归家,欣喜万分的进屋,热血沸腾的一份卿卿我我,猛然发现妻子怀孕,还是怀双生子,端木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不敢再靠近瑾俞。   看见瑾俞就像看见一个易碎品一样,不管是走动还是起身坐下,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差点闭气。   血泊里拼杀过,见过的生离死别不计其数,但是这人养人,他还是第一回见。   不敢相信瑾俞娇小的身体里,正孕育着生命,那肚子大的出奇,把瑾俞衬得更加瘦弱了。   “瑾娘,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端木青连还白的,颤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离家前夕,大家还在为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催着生孩子苦恼,怎么一回家就有了。   还是两个孩子。   端木青不敢想那柔弱的身子,是如何装下两个孩子的。   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他不怕,但是瑾俞怀孕这件事,把他吓着了。   “我真的没事。杜先生天天都给我请平安脉,我和孩子都好得很,没有你想的那样。”   “那么大的肚子,怎么可能没事呢!”端木青手脚还是软的,这是他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心跳差点都被瑾俞这个样子给吓停了,“你太大胆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肚子不是一天变成这么大的,没有多辛苦。你要是担心的话,我让画眉去请杜先生来。”   瑾俞无奈的看着如临大敌的端木青,实在不敢想这人是被吓成这样的。   说好的威武大将军,为什么害怕一个孕妇?   瑾俞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不知道孕妇怎么样孕育孩子,而是因为怀孕的人是自己,所以才害怕的。   除了因为在乎和爱外,没有人会这般的紧张,无措。   请了医术高超的杜先生还不够,端木青还让人去请来了府医,杜先生自己的医术被怀疑,很不开心,拿着眼睛斜着端木青。   这混小子,要不是看在女娃的面子上,就这端木一族都是情敌的种,他才懒得理呢!   瑾俞她们这边院落的动静这么大,家里的长辈们自然知道了,见请的还是杜先生和府医,端木夫人包括护国公都吓到了。   这年轻人**的,端木青又是那样威猛的身材,别是一时冲动把人给折腾坏了吧?   那可要坏事了,这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来的孩子,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冷眼旁观的长辈,那就是罪魁祸首。   端木夫人脚步匆匆,急得快哭了,倒是最先到来,知道只是端木青给吓到无措,要请大夫给瑾俞扶脉验证,这才松了一口气。   “青儿啊!你可要悠着点,瑾娘这会儿可不禁吓啊!”   “娘!我好着呢!倒是木子吓坏了。”   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瑾俞偷偷冲眉头紧蹙的端木青挤眉弄眼,端木青面色凝重,根本就笑不出来。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遗传   只抬手轻轻地碰碰瑾俞的发顶,别的地方根本不敢落手。   这边还没有打发人去和护国公说,那边护国公也顾不上孙媳妇在屋里会吓到也来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端木青就是一顿训。   “不长眼的东西!你就这么点出息啊!那可是我的乖曾孙……”   看见瑾俞好好的坐在桌前,他那个高大威武的孙儿白着一张脸,受了很大惊吓似得。   奇了怪了,那模样似乎他才是应该看大夫的人,见瑾俞没事,护国公剩下的话没有骂出来,无比嫌弃的瞪了一眼没出息的端木青。   “瞧你的怂样!不就是有了孩子吗?至于这样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吗?!”护国公气呼呼的道。   “嗤!”杜先生缓缓收了手,不屑的白了护国公一眼,讥讽的道,“说的好像他年轻的时候,没有这样没出息过一样。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回朝看见小兔子一般大的孩子,吓得腿软走不动,还要我上门去给医治的呢!”   原来这是遗传啊!   端木一族的男人各个人高马大,还都是浴血奋战出来的大将,没想到还有这么胆小。   瑾俞想笑。   可对上护国公尴尬的脸,那可是家里最大的长辈,她要是敢笑话,那指定是不想过好日子了,努力的忍住。   “你个死老头子!让你扶个脉也那么多话!”   陈年旧事,又那么丢脸,护国公当然不想让杜先生翻出来给小辈听,吹胡子瞪眼睛的怼了一番杜先生,以图在气势上压倒杜先生。   “行行行!你是赢家,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杜先生极其敷衍的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当然也只有护国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当年有京都姜家女,才冠大宛,貌艳四方,多少英雄豪杰皇亲贵族相争,最后也只有护国公抱得美人归。   还不是因为端木一族有一个好看的皮囊,还有那看似木讷,实则满肚子鬼,又因为长期镇守边戎断的一派不近女色的样子,最是招女子喜欢,这被姜家女看中才拔得头筹。   其中就有几个好友撕破脸,差点老死不相往来,到底还是护国公胜利了。   这人脾气臭,年轻的时候肩膀上担子重显得好功近利些,人倒是最讲义气的,之所以娶了姜家女后,虽然大家眼红嫉妒,但面上的情分还都在。   当年出糗这事还真的没脸说,护国公尴尬的冷哼一声,扭头看端木青。   一看这小子被吓到的傻样和当年的自己相差无几,护国公的脸顿时黑了。   不争气的小子,平常不是硬汉吗?   这么点孩子的事情,居然就能吓到,真是给国公府丢脸。   浑然忘记自己被杜先生挖出来的狼狈过往。   “杜先生,您和木子说说,我很好,让他别着急。”   瑾俞不知道两个老人家那心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清了清嗓子,瞄了一眼离自己一米开外的端木青,再没有了笑意。   这里还有一个惧孕的孩子爹需要安慰,连忙让杜先生给解释解释,免得这人才到家就被吓坏了。   “青小子放心吧!女娃和孩子好得很,只要安心养着即可。”   当初是意难平,可都过了这么多年,杜先生早就放下,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嘴上挤兑赢了也没有意思。   安抚了端木青几句,杜先生又把这些日子给瑾俞做的脉案给了他,看着小伙子脸色缓和了不少,杜先生这才离开。   他一辈子没有成亲生子,这是体会不到即将作为父亲的那份惊喜和担忧了。   “你小子仔细着点,别又闹笑话。”临走之前,护国公格外嫌弃的对端木青说了一通,他们端木一族被女人生儿一女吓着的笑话,估计要延续下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长辈和杜先生都走了,瑾俞侍女们也被打发了出去,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冬天的天又黑的早。   屋里已经掌灯,瑾俞坐在那里看着不停翻着脉案的端木青,头疼不已。   “你也听到了,杜先生说我和孩子都很好。”   端木青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即将为人父的惊喜,没有掩盖住他心里的恐惧。   那么小的身体,居然有两个孩子,怎么受得住啊?   “瑾娘,这事来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端木青放下手里的脉案,一目三行看了一下,真的和杜先生说的那样,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不再梗在喉头。   抬脚走过去,瑾俞拍拍身边的地方让他坐,端木青小心翼翼的坐下,不敢和往常那样搂着瑾俞,生怕自己没有轻重伤着人。   “我以为你不喜欢呢!”瑾俞可不管这些,自觉的靠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的手控诉,“是不是我现在怀孕又胖又丑,你也开始嫌弃我了?”   “我就是不喜欢自己,也永远不可能不喜欢你。”抬手战战兢兢的把瑾俞纳进怀里,“你太大胆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是嫌吓不着我吗?”   “哪有!”瑾俞依偎在端木青怀里,听着咚咚咚响的心跳声,闷声闷气的道,“谁让你去给赫连云丽送亲也不提前通知我,我那是生气,知不知道?我就不让你知道,故意吓你,怎么了?”   可别以为过了这么久,就能放下,别忘了女人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翻旧账。   “傻姑娘!你这是翻旧账吗?”怀里真实的触感,让端木青高悬的心渐渐放下来,无奈的道,“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把我吓到也把你自己吓到,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胆小鬼!这也能吓到?”   瑾俞这是确确实实的问话,真的好奇端木青为什么会怕,忍不住抬头看他,对上那双怜惜的双眸,心都要化了。   “我在雪狼国时,有梦见过你大肚子的模样……”说起那个旖旎的梦,端木青带着几分赧然,“当时就把我吓得不轻……”   “哈哈哈哈……”瑾俞不厚道的笑了,埋在端木青怀里的脑袋跟着肩膀在抖动,“胆小鬼!这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意志力差   端木青没好气的揉揉她的发顶,这会儿心头还惊魂未定呢,“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难道不是因为怀孕丑了,所以你害怕?”瑾俞不怀好意的问,大有端木青敢点头,她就敢下嘴咬。   “傻丫头。不管你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美好的模样。”抬手虚虚的放在瑾俞肚子上,端木青柔声道,“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在你身边照顾你,辛苦你了。”   “看你一下变得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瑾俞抬头看他,正好看见他漂亮的脖子,和带着清灰胡渣的下颚,忍不住使坏,凑上去就啃,“真是太可怜了,以后都不吓你了。”   “……”下巴被柔软包裹的温度,让久为释放的端木青浑身都僵硬了,下意识的避开一些。   无奈瑾俞这会儿就是要逗他,也不做什么,只碰碰他滴血的耳垂,再亲亲带着胡渣的下巴。   瑾俞的胡作非为,端木青他不敢动,只能靠着意念忍了。   可那作乱的小手,还有那恶意的唇,直撩得他气短。   忍不住了,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瑾娘……”没一会儿后,有点濒临失控的端木青,深呼出一口气,艰难的开口,“你照顾一下自己,你知道……我意志力差。”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不能碰你?”   瑾俞的动作因为他的话顿了顿,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话有点像那什么不满的人,脸已经黑了,坐回榻上,搂着端木青的手,也嫌弃放开了。   “没!我是怕自己失控,没有轻重,到时候伤了你和孩子,那就不好了。”   端木青搂着她的肩膀,柔声细语道,那声音还有点意味不明的沙哑。   瑾俞歪头斜着看他,这一路急着赶路,肯定是风餐露宿回来的,那俊逸的脸上冻出来的死皮和裂纹那么明显,看着看着就心疼了。   抬手摸摸瘦了一圈的脸,语气柔了不少,“那你歇一会儿吧!晚上还有小年夜的宴席,正好庆祝你归来。我去厨房看看。”   “你陪我一起。”   瑾俞迎着他疲惫的眼眸,点点头,在端木青小心翼翼的目光里,躺了下去。   娇妻在怀,又有了孩子,离家多日,这会儿漂泊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瑾俞之前囫囵睡了一觉,窝在端木青怀里一开始兴奋的睡不着,后面因为心里踏实了,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小年夜的家宴因为端木青回来,之后衍生的一系列问题,没有如期举行推到了明天。   所以瑾俞和端木青睡醒之后的晚膳,是侍女送过来的,长辈们也没有来打扰他们,只吩咐吃好喝好,早点歇着。   瑾俞最近的胃口稍微好了一些,但也没有比怀孕前好多少,但今天端木青回来,她心里一放松,不自觉的便多吃了半碗饭。   这让端木青很高兴,之后瑾俞吃饱拉着他在外面木廊里走动消食,他也能自在了一些,当然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没有变。   夜里瑾俞窝在熟悉的怀抱里安睡,睡得比任何一个端木青没有在家的夜晚都香甜。   这就苦了端木青了,软玉在怀非但不能这样那样,还要格外小心,怕自己睡相不好会压到瑾俞。   于是一向严谨的端木将军,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睡相,在瑾俞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还闭着眼睛不敢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瑾俞睡饱醒来,发现一向早起的端木青还在睡,而且那么大的个子,还是就着床沿那一点点地方。   那睡颜也没有多放松,青色的眼底,微蹙的眉头 也不知道多少烦恼在心头。   把瑾俞看得又心疼又好笑。   “小傻瓜……”   瑾俞无声的说着,给他拢了拢被子,打算轻手轻脚的从他脚边下床。   谁知道刚刚起来,腰上就被人抱住了,刚刚还在睡的人,这会儿已经坐起来,眉眼透着几分睡意未消的慵懒,眼底布满血丝。   “怎么起来了?”端木青紧张的问。   “嗯!你睡一会儿吧。我要去洗手间。”   “我扶你去。”   端木青已经翻身下床,弯腰拿来了瑾俞的鞋子,瑾俞看他能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瑾俞抬手环住端木青的脖子,柔声道,“你真的别紧张,怀孕真的不可怕,没有那么吓人。和平常没有两样。”   “我知道。”端木青手上还拿着瑾俞的鞋子,只能张开手,不让鞋子碰到瑾俞,低头啄着她的额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这般辛苦,我看不见。现在我回来了,就让我做点什么吧。”   世上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不少,端木青绝对不是其中一个,但他的所作所为,往往会让人甜到心坎里去。   早上仔细的伺候瑾俞起床,小心的护着她去吃早膳,借机去了一趟隔壁老丈人家里,再回屋就不让瑾俞乱跑了,最多也是他陪着在木廊里走走。   院子里的残雪和冰渣,都让人处理干净,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在瑾俞看来,似乎巴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捧着手心里了。   端木青一回来,瑾俞便做了甩手掌柜,辰州的事,作坊酒楼的事,统统不管。   只是还有一件她要促成的事情没法放下,二妮和南边梓被她撮在一起对账,这几天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一时太闲,瑾俞便想知道两个人怎么样了,二妮有没有想通。   端木青手里拿着一本论语,跟着瑾俞后面读着,那是瑾俞说的胎教,他很重视。   可瑾俞显然没有进入状态,一边转圈一边吃着零嘴,还时不时的嘀咕几声,端木青一听有二妮和南边梓,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就是成亲吗?   南边梓这脑壳也不好用了,娶个老婆还要他媳妇帮忙操心。   于是宠妻狂魔放下手里的书本,让人去把南边梓找人,还要当着二妮的面说主子回来了,准备给他张罗婚事。   瑾俞一开始不知道端木青是什么主意,只以为也和自己一样,等着他俩把关系坐实了。   谁知道端木青根本不是那么想的,让人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冰人,下了命令,在大年三十晚上前,就要把南边梓婚事定下来,姑娘只要人品好,家世好不好无所谓。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简单粗暴   顿时村里炸锅了,云英未嫁的姑娘村里不少,南边梓温文尔雅得书生模样,又是端木青的得力助手,早已经被大家关注了。   之前二妮和南边梓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以为板上钉钉了,谁知道现在不能成,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村里的乡亲最先把生辰八字送来了,端木青让钟叔照单全收,还似模似样的让人去查。   瑾俞一看傻眼,彻底被端木青简单粗暴的做法打败了,这完全是把二妮作为全村人的靶子啊!   “好你个端木青,我还以为你是撮合他们两个,没想到在这里使坏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生气了!这事很快就有结果。”   瑾俞气呼呼的对着端木青就是一顿训,端木青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给瑾俞斟茶倒水,让她别生气。   “不喝不喝!你那结果出来,二妮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南边梓一天没有成亲,外头看着的人就不会停。即便不是这样开诚布公的,你觉得私底下眼红二妮的人,就会少了吗?”   瑾俞想想端木青这话似乎也有道理,与其看着二妮和南边梓挂在那里不上不下,倒不如推一把。   “哼!最好有用。要不然我和你急!”   “你放心吧!保证过年之前,让两家把庚帖给换了,来年就成亲。”   端木青胜券在握,瑾俞自然也不再摁着端木青磋磨,还特意让人去作坊把那些消息渲染的夸张一些,把端木青的霸道独裁讲得要多蛮横有多蛮横。   似乎南边梓不成亲,瑾俞要因为这事烦恼,他很生气,后果就是随便拿个女人嫁给南边梓了事。   端木青在自己面前温柔体贴,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苟言笑,威信甚高,瑾俞知道二妮怵端木青,这个方法可能会成功。   于是二妮过来的时候,瑾俞躲着不见,还让画眉等人故意说自己被端木青气到了,现在卧床休息中。   “画眉,我师父真的被我姐夫气到了?”二妮喊得不伦不类,画眉也能听出来说的是谁,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少奶奶可生气了,无奈劝不动主意大的主子。”   那劝不动的主子,这会在给少奶奶揉腿,时不时还喂一两口水果,好得蜜里调油,当然这些画眉不会说的。   少奶奶交代说的越惨越好,她自然要从命,只能委屈二妮了,谁让她嫁人也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呢!   “这样啊!”二妮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屋子,心里不由相信了几分,“我先回去了,你和我师父说,一切随缘,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我也不强求。”   瑾俞趴在窗台上看着二妮离开,小丫头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好像怕自己真的被端木青怎么了一样,不由没好气的掐一把端木青的手臂。   “都是你都馊主意。”   “小心你手掐疼了。”端木青好脾气的护着瑾俞,不让她靠那个窗户边角太近,“没有看到结果,你怎么知道馊呢?说不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差这最后一击。”   “行啊!经验挺丰富的嘛!”   瑾俞转身,扶着腰绕着端木青打量,只把端木青看的头皮发麻,怎么觉得这话里面都是陷阱,回答不好可是要被虐的。   “这不是激将法吗?南边梓上赶着要娶二妮,二妮端着不当回事,等到变成炙手可热的好东西后,那二妮不得生出危机感来。生怕南边梓被人抢了……”   “看不出来啊,端木公子。”瑾俞叉着腰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青,又开始挖几百年前的烂账来,“我说,当年你要是也对我用这一招的话,也不至于胸口被南边梓来一刀了啊!”   南边梓不通世俗,只会用一些不着调当然法子,这要是脑子开窍对瑾俞用这一招 恐怕自己真的再也追不上瑾俞了。   这丫头看着心软,那是对别人,对自己可狠了。   端木青庆幸南边梓当初脑子不好用,要不然弄巧成拙,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眼下面对瑾俞这个问题,端木青自然不会傻傻的去回应了。   知道瑾俞别的没有什么要求,对自己这张脸,那可是非常中意的。   上前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在她不可思议的神情里,托起她的下巴就堵住了她的嘴,直接又干脆,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等到气喘吁吁的松开后,瑾俞在晕晕乎乎中,早就忘了之前想问什么,乖乖的靠在端木青怀里感受那心悸的余味。   “你就会对我使美男计……”   “只要你喜欢就好。”   瑾俞的嘀咕声让端木青哑然失笑,觉得有几分羞涩,但更多的是欣喜,能随时吸引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一桩幸事。   怀里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原来是两个人,以后是四个,孩子长大后会更多,这让端木青感觉做梦似得。   这若是梦的话,他宁愿一直沉睡不醒。   ……   瑾俞小夫妻俩在屋里甜蜜蜜,不知内情的二妮心里油锅煎着的一样难受。   对南边梓她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的一种感情,吵吵闹闹嬉笑怒骂过,也嫌弃过,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或许是当年上战场前夕,许诺说要娶她,又或者是知道她喜欢许林,便想方设法的撮合他们两个,这才让自己对南边梓改观的吧!   二妮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她和许林隔着比山还高的家世门第,和南边梓也一样,能在端木青手下被重用的人,决不是泛泛之辈。   二妮既不敢心无芥蒂的答应南边梓的求亲,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娶他人做妻子,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压得她要透不过气来了。   前所未有的失落,出了端木家,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南边梓被自己凉得太久了,或许疲惫不堪,愿意接受这样的方式。   不料才走出一段距离,就看见荷花池边迎着风雪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因为身体不好,总是比常人多穿了一些衣服,但还是可以看出他身体的瘦弱。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纠缠你   二妮的脚步顿了顿,便抬脚重新往前走去,她和许林没有可能,和南边梓一样不会有可能。   低头无声的冷笑,或许到了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南边梓说不定已经看清自己自傲的脸面,是要放手的时候了。   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南边梓猛然回头,挡在了二妮面前,二妮只埋头疾走,来不及收回脚步,一下撞进了他怀里。   深冷的味道,胸膛也不是很宽阔,甚至还因为常常和笔墨打交道,身上总是有一只淡淡的墨香。   二妮恍惚的忘记了挣扎,撞到的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便不停地往下掉。   “怎么了?你别哭啊!我不娶那些女人,我只要你。”   南边梓还在为突如其来的美人在怀陶醉,就被二妮抽噎的模样吓到了,连忙开口说明自己的意思。   本来还想装腔作势一番,和让二妮紧张一下自己,现在完全不必要,只要发现二妮不理自己,南边梓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去娶别的女人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没成想这么一说,二妮反而清醒了过来,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扑进男人怀里哭,真是长出息了。   手忙脚乱的推开南边梓,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就要走。   “二妮!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娶别的女人,只要你。你别哭了!”   南边梓再瘦弱也是男人,情急之下拉着二妮一拽,硬生生就把人给拽了回来,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二妮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又一次听到这些话,二妮已经泪眼婆娑,抬头看着南边梓的视线都隔着水雾。   “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你才华横溢,如果愿意的话,还能出入庙堂。你就甘愿去我这样一个平庸的女子为妻?我说过我们不合适,你放手吧!”   “我只是主子手下的一个门客,哪里来得什么身家门第,没有人比我和你更配了!”   南边梓一如既往地真诚,拽着二妮的手根本挣脱不了,二妮呆愣了片刻,又泪流满面。   “你真的不在乎我只是一介平民,只会围着灶台转。确定不会后悔想去娶一个家世显赫的女子?”   “别哭了啊!我只是想让那些人来气气你,好让你在乎我一点,没有要娶她们的意思……”   南边梓话没有说完,怀里就多了一个人,只觉得那脸在自己胸膛狠狠地一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好。我答应你了!若是被我发现你有异心的话,你就死定了!”   一个吸鼻子的动静,南边梓知道自己身上用来衬托他显得玉树临风的锦袍算是废了。   不过和即将抱得美人归的喜悦比,这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   “你既然同意了,那么我明天就来提亲,年前就把婚事定下来。不许你再蹉跎……”   “切……就这样在一起了?”   “这也太没挑战性了吧?还有那么多姑娘在,先生也不选一选?”   不远处端木家和瑾家,包括作坊的门房里,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让雪地里你侬我侬忘情的两个人醒悟过来,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   南边梓用披风把二妮罩起来,示威一般看向那些躲在暗处偷窥,偏偏还要弄出动静的家伙。   “从今天开始,二妮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许你们再逗她!被我发现的话,你们就死定……哎呦呦!”   “哈哈哈哈哈哈……”   各处哄堂大笑,完全不把南边梓的威胁看在眼里,倒是后面那句被二妮掐疼的尖叫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你个傻子!怎么什么都说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以后你是我的人,别再把那眼睛乱看……啊!”   南边梓又是一声惨叫,这回掐的是腰上的软肉,疼得他差点龇牙咧嘴,好在君子风度还在,不能破坏了形象才没有那么做。   “你个呆子!”   二妮又羞又恼,知道这人是战场上的出谋划策的军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呆子呢!   “别掐!再掐要出事了……”   二妮掐着南边梓的手,被微凉的手覆盖住,那人明明疼得皱眉,偏偏还一脸享受的样子,让二妮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我可以送你回家,顺便和爹娘商量一下婚期吗?我想早点娶你。”   “呸!谁想那么早嫁你了!”二妮恼羞成怒,拍开南边梓的手,匆匆忙忙的往村里方向跑去。   南边梓呆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有从二妮跑了的情景反应过来。   “南边先生,你再不去追的话,我若是追上了,可就是我的了!”   吴员抓了一把南瓜籽在门口嗑,见主角跑了一个,连忙肆无忌惮的起哄。   不想还没有乐呵多久,腿上就挨了一踢,不是很痛,他能坚持住。   “你们别闹了!看看南边先生这样的好戏,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看好戏是吗?”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问。   “那是!南边先生平常彬彬有礼惯了,这出丑的事,往后可不多见,你想看也看不到,那二妮可是少奶奶的……的……”   的不出来了,手里香喷喷的瓜子撒了一地,颜色只比外面的白雪黄了点。   吴员后悔,想哭。   刚刚那一脚踢过来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不扭头看一眼,这样也不用顶着被主子杀人的视线站在这里了。   “主……主子!”吴员抖着唇喊了一声。   “刚刚不是看好戏吗?继续啊!”瑾俞叉腰,眼刀冷嗖嗖地直往吴员身上飞。   这家伙胆肥的很啊,私底下原来这样的活泼。   “小的知道错了!还请主子恕罪!”   “你给我起来!”   少奶奶身后的少爷也跟着一张冷脸,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做,只一个淡漠的眼神就够吴员腿软了。   吴员就想跪下请罪,谁知道才想跪下,一只穿着鹿皮靴的脚踢了过来,力道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是。”   吴员老实的站在那里,现在知道之前那一脚谁踢得了,这家里估计也就少奶奶能踢成这样,换做少爷的话,自己估计得飞出去,顺带吐几口血出来,吴员暗自庆幸道。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规矩   “刚刚你看热闹看得最欢,那么我就罚你,做最多事!”   “小的愿罚。”   瑾俞忽然把冷脸一收,笑眯眯的道,“南边先生也没有家人,他的婚事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了。”   “小的遵命。”吴员连忙应下,谁知道瑾俞话锋一转,又开口了,扎得吴员心肝肺都疼。   “你多学习学习吧!以后底下那些人的婚事操办就交给你了。所有人没有成亲,你都不许成亲,可记住了?”   “记住了!”   吴员硬着头皮答应的。   他也想娶媳妇热炕头啊!少奶奶这惩罚看似无足轻重,但对于一个春意蠢动的大好青年来说,简直就是刑罚啊!   要眼睁睁看着别人都成亲了,最后才到自己,吴员欲哭无泪。   整治了吴员瑾俞满意了,乐呵呵的看着提起袍角去追二妮的南边梓,突然黑脸。   这文人就是一点不好,文文弱弱一点霸气都没有,想她的爱徒啊,怎么就被这样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骗走了呢?   还是她家端木青的气概逼人,每每看他,都能让人有股仰望的感觉,瑾俞扭头看看小心护着自己身旁的端木青,满眼的粉色泡泡,无奈端木青看不到。   他看看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再看看瑾俞被风吹得异常红的小脸,柔声劝道。   “好了!她们都走了,外面冷的很,我们回家吧!”   “这回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木子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多磨啊?”瑾俞把手塞进端木青的手心里,问。   “自然是了。”端木青拥着她回屋,“现在他们已经幸福美满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没想到你的激将法真的好用,嗯么……奖励你的……”   “一个可不够……”   夫妻俩你侬我侬的走了,留下一地的鸡皮疙瘩无人理会,众多护卫心辕马意,跃跃欲试想要真的成亲了。   只有被勒令为所有人操办亲事的吴员生无可恋。   少爷的亲卫有三千人,将近一半都是单身狗,这要他操办,不得到猴年马月,他都老的喘不过气来才能成亲吗?   吴员想哭,看着那些满脸春色的糙汉都是嫌弃,但这是少奶奶的命令,他敢不执行,那就等着少爷废了自己。   “今天晚上开始,你们都来我这里登记,哪个要成亲的家伙,自己出来,否则我概不负责!”吴员故作玄虚的道。   “切!”一个护卫冷哼一声,随即幸灾乐祸道,“你不敢的吴员,我们不成亲,你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就是啊!少奶奶亲口定下的规矩,你敢不遵守,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些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吴员的脸臭得很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怼他的护卫,默默在心里拿笔记账。   小子!你给我等着,到你成亲的时候,定让你趴下。   吴员已经想到了无数个整治这些比他早成亲的糙汉的方法,那就是在这些人大婚的时候,闹洞房一百个点子,保证让这些人后悔自己帮忙操办婚礼。   于是吴员就走上了自虐的道路,并且在他的婚礼上呗自己那十八班武艺折磨的老惨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二妮和南边梓的婚事定下来的特别突然,但又好像非常理所当然一样,毕竟南边梓觊觎二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外头不知道多少人都听说过南边梓要娶二妮的话。   瑾俞她们作为南边梓的主家,自然是一手操办了,给了了南边梓一座离县主府不远的三进院子做新房。   白日定亲宴在家里摆完,两人的婚事摆上了桌面,南边梓那家伙厚颜无耻的要求早点完婚,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当场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几个气不过他显摆的护卫,起哄的往他头上扔花生。   南边梓也不气,坚持自己的意思,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让瑾俞去帮忙说项。   瑾俞自端木青回来后,难得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本还由端木青伺候着吃饭,就叫下边席面有人起哄,好奇的看去。   于是南边梓就得寸进尺的过来了,先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然后就不顾一旁端木青凉嗖嗖的眼刀,特别诚恳的开口请求了。   “少奶奶,小的年纪不小了,这婚事再拖也拖不起。二妮家里还请主子去说项说项。”   “哎呀!你确实不小了啊!”瑾俞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点点头,接着说了让南边梓想要吐血的话,“二妮这才十七岁,过年也就十八岁,你大了她那么多,老牛吃嫩草,不合适呢!这婚事可要从长计议了。”   “哈哈哈哈……”顿时宴厅里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平日里矜持的笑不露齿的端木夫人,都忍不住捻了帕子捂住嘴笑。   别看瑾俞稳重又能干,这有时候那俏皮起来,总能惹得人忍俊不禁。   “不不不!少奶奶,小的其实也不大,还小。”   南边梓连忙解释,这下正好中了瑾俞设的圈套。   只见瑾俞笑嘻嘻的模样一收,冷冷地看着南边梓,似笑非笑的道,“刚刚还说年纪不小了,现在又说不大。一会儿一个说法,你要我听你哪句话?”   “小的还小,婚事按照流程来即可。”南边梓硬着头皮道。   和婚事从长计议比,晚一点成亲算什么,咬紧牙关,认了自己还小的话吧!   “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晚点成亲多好。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会上书去京都,请钦天监帮忙选个好日子纳礼,再选个日子成亲。”   “是。多谢少奶奶。”   南边梓又想哭了,这上书去京都请钦天监选日子,一来一回要半年,别看他这婚事定的神速,成亲日子卡在瑾俞这里,恐怕遥遥无期啊!   瑾俞就喜欢看见南边梓那欲哭无泪的样子,当年使那损人不利己的臭计谋,伤了端木青,又惹得自己不痛快的仇,现在终于报了。   让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果然一点都没有错。   端木青看着瑾俞笑得和偷油吃的老鼠一样,一颗心都柔得不行,这日子过得平淡,有个南边梓给小媳妇解闷也是幸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老了啊   夜里瑾俞躺在床榻上,听着外头远远近近辞岁迎新的爆竹声,回想起宴席上南边梓急切求娶的模样有点恍惚,骤然升起一股自己要嫁女儿的老人家惆怅来。   抱着肚子翻了一下身,睡不着又翻了一下,于是端木青担心了,把人搂进怀里轻拍着背,问怎么了。   “你说,这日子过得怎么那么快,我一直觉得二妮还是黄毛丫头,只知道追着我折腾各种好吃的小姑娘呢!”   “别多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迟早要嫁人,你愁什么?”   “就是觉得背南边梓占了便宜,那可是比二妮大了七八岁的中年人……”   “嗯?什么中年人?南边长得挺显小的。”   端木青不乐意了,自己也比瑾俞大四岁,按照瑾俞这理论,那不也是中年人了?   “噗哈哈……显小?那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模样,确实觉得比实际年龄小了点……”瑾俞笑喷。   难得端木青居然还会这样夸人,心里那点不该由她而起的惆怅也一扫而光。   “……”端木青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居然忘了瑾俞就喜欢翩翩公子,文弱书生的样。   侧身撑在瑾俞身上,就在朦胧的月光和突然炸响的烟花光亮,红着眼睛俯视着身下的人。   “看来娘子是觉得为夫老了!”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瑾俞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看不见端木青的表情,抬手还特别认真的摸了摸端木青的脸,郑重其事的表态道。   “是不比当年了。这一路……”餐风露宿,被风吹坏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狠狠地堵住了嘴,那架势似乎要把她拆解入腹了一样。   “好久没有碰你了……这是忘了我的能力了是吧……”   端木青说这话的时候,瑾俞已经被她剥了干净,大有一展身手证明自己年轻强悍的意思。   瑾俞手忙脚乱的让他别冲动,自己还是孕妇。   床幔里炙热的温度瞬间凝固,大手落在瑾俞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带着小心翼翼。   “你就是来要我命的!”   说完认命的翻身躺下,碰都不敢碰瑾俞一下了,生怕身体里的那团火烧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   半年了,他这样容易吗?   等听到端木青粗重的呼吸慢慢地收敛,瑾俞才敢靠近他一点点,凑到他耳边红着脸说了一句。   床帐里再次陷入沉寂,一会儿端木青的呼吸又重了几分,瑾俞战战兢兢的伸手过去,被他飞快的攥住。   “不就四个月吗?二十年我都忍了,区区几个月算什么!”   这是不再做什么的意思了,瑾俞依偎在他肩膀上,愉悦的笑了。   端木青痛并快乐着的日子还长着呢!   现在是顾忌肚子,以后生下来还有得折腾,但这会儿他浑身的兽血奔腾隐而不发,就等着孩子出生后讨回来。   ……   出了年后,府衙开印,辰州的事务也开始忙碌。   积压了整个年假,忙碌是可想而知的,好在端木青回来了,瑾俞全权交给他处理,自己挺着肚子在家安心养胎即可。   顾忌着瑾俞怀孕期间不能搬家,两家人都留在了柳叶村没有回县主府去。   家里的产婆和产房已经备好了,就来乳母也一早就找好,生产日子和瑾俞相近,端木夫人体贴,已经提前派人去照顾。   瑾俞说让钦天监给二妮选个成亲的日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拖着二人的婚期,那不过是捉弄南边梓而已。   二月底就有回复了,纳彩礼在三月份,婚期则是金秋十月,也不算晚。   日子真的出来,瑾俞也不吊着南边梓,找来了他,把那大红纸写的日子单给他看。   见南边梓看完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便无比嫌弃的把他打发出去,让他抓紧筹备婚事,可不许怠慢了二妮。   这个南边梓倒是不需要特别交代,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姑娘,自然不会亏待,屁颠屁颠跑了,即刻去准备去。   和信使一起来的,还有皇家礼部的人,他们自然是来送彩礼的。   端木悦和赫连云飞的婚事去年定下来的,今年纳彩送成亲的日子,都要完成。   皇家的气派这时候就彰显出来了,彩礼的队伍这头进了县主府,那边才在镇口停下。   瑾俞身子重,这些事情是夫人带着人回镇上处理的,有个活泼开朗的吴员在,哪怕被瑾俞罚着接手大帮青年婚嫁问题,也没有掩盖掉他的乐天派。   回来生动描述了彩礼搬下马车,再进县主府,到街上百姓们叹为观止的神情,都惟妙惟肖的说了。   “虽然我交代给你的事,规格不用那么高,但你也得学习学习,怎么说也得会。”   这是瑾俞说的,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让吴员志得意满,让他每时每刻都抱着去谨小慎微去学去做。   还别说,吴员那乐天派还真适合做这事,相当于现代婚庆公司一样,一开始毛手毛脚,后面自己结合一贯的规矩琢磨出来一套新规矩来,效率更高,整出来的婚礼更气派。   事实证明物尽其用,吴员就是吃这碗饭的,瑾俞看着高兴,在吴员连续给底下那些人办了几场婚礼后,瑾俞给他涨了月例,可把吴员给乐坏了。   有高兴的事情,自然也有为难的事,瑾俞规划的各种培训学院,和各种作坊都在按部就班进行,那些有端木青亲自监督自然不用操心。   倒是端木悦的婚事有点麻烦,钦天监挑的成亲日子是八月十九,眼下已经二月份了,按理说要着手开始准备了。   可大家都在辰州这边,瑾俞和端木青给准备的嫁妆不少都在辰州,而端木悦要回京都送嫁。   这相隔将近千里,水路也要一个月才到,作为新娘子更是要提前回去,接待京都来送压箱礼的亲戚。   若是平常端木夫人和端木悦就先回京都了,可眼下瑾俞生产在即,又是头一胎,端木夫人怎么敢就这样离开。   在彩礼收下后,皇家的礼仪队也在镇上住下,连着几天瑾俞都见端木夫人愁眉不展,虽然看见她尽量开颜,但瑾俞还是看出来了她的愁绪。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偷着乐   “娘。家里有这么多人在,悦儿的事情至关重要,你和爹带着悦儿先回去吧!等都六七月了,孩子也大了,正好我们回去给悦儿送嫁。”   趁端木夫人给她送糖水的时候,瑾俞自己挑开了话题,这一天天耗下去,端木夫人也一样得在她临产前走,倒不如让她早点启程,回京都也能把事情办妥当了。   “这怎么行啊!”端木夫人看着瑾俞大的可怕的肚子,为难道,“我知道你懂事,想着悦儿。但你这边也离不开人,我这样离开,心里不好受啊!”   “娘!家里有这么多稳婆在,我娘家人又在这里,再说木子在家,你看他那个劲,还能亏待了我吗?”   瑾俞干脆把什么都拿来说了,只为了端木夫人能安心回去操办端木悦的婚事,别人小姑娘心里留下遗憾。   “是娘对不住你了。正好遇上这事,还没法宽宥……”端木夫人红了眼眶。   儿子女儿都是心头肉,媳妇肚子里还是端木家的新一代,她难以割舍,好在瑾俞是个明白人。   “娘可别这么说。我们家就一个姑娘,怎么也要让她风风光光,毫无遗憾的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门口才到的端木悦脚步顿了顿,心里那点愁绪已经化为乌有,有瑾俞这话,即便哥嫂没法参加她的婚礼,她也没有怨言。   第三天端木老爷,便带着端木夫人和端木悦启程了,走到是水路,一共四五条货船,两艘客船载人。   皇家送来的彩礼,怎么样来,又怎么样拉回京都去给端木悦做嫁妆,押送的卫队有京都跟来的,也有辰州境内的军营调来的,毕竟是未来太子妃的仪仗,这可疏忽不得。   启程的那天瑾俞没法去送,端木青带着卫队,送出来了辰州界才回来的。   原来热热闹闹的家,少了几个人好像安静了许多,瑾俞散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往他们的院里去,看见静悄悄地屋舍,只有仆从在忙碌,回来还失落了好久。   端木青送了父母离开后,便让人把所有公务都送回柳叶村来,他是半步都不肯离开家。   很多时候瑾俞都被他拘在眼前活动,否则哪里也不能去。   瑾俞反抗无效,端木青每每看见她那比自己大一倍的肚子在走动,就忍不住心颤颤,吓得大汗淋漓。   瑾俞也心疼他的,自己大着肚子没有感觉,但把人吓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个孩子孕育的过程,都是这样。   这天半夜瑾俞翻了个身,小腿又抽筋了,还没有开始呼痛,端木青就飞快的爬起来,比瑾俞自己还熟悉的开始给她揉脚。   瑾俞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端木青则吓得满头大汗,等到那劲过去,才小心翼翼的躺下,把人搂进怀里。   “瑾娘,辛苦你了。咱们就要这一胎,以后都不再生了。”   “再要孩子,就是小狗!”   瑾俞搂着端木青的脖子委委屈屈的说着,挂在眼眶的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怀孕什么的太痛苦,这一段时间真的是酸甜苦辣都尝过,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嗯!不生了,就这一胎够了。”端木青心疼无比,恨不得自己可以取代瑾俞承受的痛苦。   这还是他回来这么一段时间感受到的,听母亲说,瑾俞前面三个月多月,可都是天天恶心呕吐吃不下饭渡过的。   夜里瑾俞靠在爱人怀里,那是格外娇气,到了白天起床,看见端木青为了自己忙忙碌碌,她瞬间又变成了钢铁女侠,反过来安慰端木青别那么担心。   端木青什么都不说,只温柔的在她额头亲了亲,再小心的把人扶去院子里晒太阳。   那还是瑾俞说孕妇多晒太阳补钙,这样晚上腿脚不抽筋,端木青才允许的。   不一会儿青娘过来,端木青把瑾俞交给青娘,这才放心的去书房处理公务。   “女婿这是怎么了?眼睛黑了一圈,你晚上又折磨他了?”   病好了后的青娘有双火眼金睛,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了端木青的疲惫,当着端木青的面笑呵呵的,等端木青一走,她就开始教训瑾俞。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对他可好了。”瑾俞委屈,每次有事她母亲就先揪着她训。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作的。”青娘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当初让你别瞒着女婿,你偏偏不听。等人回来了,吓成那样,还敢说便是你的错!”   一说这个,瑾俞就投降。   端木青当初回来看见她大了肚子,吓得前面几天完全不敢睡,每天都是坐在她床前看着她睡到天亮。   这事原来瑾俞还不知道,直到端木青回来七八天后,有一次破天荒的打瞌睡被瑾俞发现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回来这几天都不敢睡,生怕瑾俞那么大肚子会出事。   当时瑾俞没心没肺的当做笑话和青娘说,当场就被揪了耳朵,于是接下来只要端木青不对劲,青娘总是第一时间先训瑾俞,好几回还要端木青帮忙解围的。   “我就是昨天夜里抽筋,他给我揉完我就睡了。大概他害怕的又是一夜没睡吧!”瑾俞弱弱的道。   这夜里她虽然睡睡醒醒,但总归睡过,端木青又一直安安静静的护在身边,瑾俞还真的没有注意他。   “女婿就是心思重,把你和孩子放在心坎上了。”   “我知道。”   “你呀你!就偷着乐吧!”   瑾俞笑得一脸甜蜜,青娘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感叹女儿有福气,找了一个和她爹一样好的男人。   “才不呢!”瑾俞笑着道,“你看木子都因为有我这样的妻子光明正大的乐呵,我自然不能比他小气。也要光明正大的乐。”   “傻丫头!”青娘无可奈何,这女儿活泼的和个小孩子似得,还真是女婿宠的。   院子里可以看见书房半开的窗子,端木青端坐在书案前,瑾俞知道那人看似在认真处理公务,实则一颗心都在院子里,有个风吹草动保准跑的比谁都快到。   青娘扶着瑾俞走了几圈,二妮送早点过来,一份牛乳蒸蛋和山药饼,分量不多,刚刚好瑾俞也吃不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临产   养胎的日子过得很快,夫妻俩都不熟悉这些,手忙脚乱,哪怕有稳婆和杜先生在,但端木青还是去请来瑾老太太过来坐镇。   瑾老太太可就比那些拿银子的稳婆严厉多了,瑾俞在外头多待一会要说,孕妇怕热衣服脱的勤了些也要说,整个没有自由,瑾俞为了不气到老太太,很多时候都乖乖听话。   但胃口好了,夜里睡觉抽筋的次数也少了,这可把端木青给激动坏了。   知道瑾老太太有办法制服瑾俞,就应该早点把她请来了。   这样过了两个月,瑾俞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杜先生有说过双生子会提前生产,瑾俞也有心理准备。   但是在端木青眼里就不一样了,见瑾俞疼的脸都皱成一团,他也急得满头大汗,青娘不让他留在产房,他怎么都不走。   瑾俞疼得恨不得直接剖腹产把孩子抱出来,临了见端木青握着自己的手都是汗,刚毅的脸上一片惨白,阵痛过后还来劝他出去。   “木子……你出去吧!”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们。”   端木青不敢出去,握着瑾俞的手抵在唇上,感受那小手因为疼痛在扣紧,他的心也跟着收紧了。   “你出去木子。”瑾俞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给他,在他要拒绝的时候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丑的样子,你出去等我们……很快就出来……”   “不丑!”端木青红了眼眶,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最漂亮的……永远都是。”   青娘急得不行,女人生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有男人陪在身边,就是祖宗规矩也不允许。   关键是怕女人生孩子的样子太惨吓坏男人,以后影响夫妻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忌讳,怕血腥污秽影响男人运势。   可眼下小夫妻俩居然还互诉起衷肠来,青娘作为母亲,也不能强横的把人推出去。   “木子,你在这里瑾娘有压力,还是去外面等吧!”青娘劝导道。   “是呀!少爷,这产房血腥污秽,男子可是沾不得……”   “休得胡言!”端木青呵道,战场上混下来的,经历的血腥还能少?   瑾俞是自己的妻子,现在这个娇小的女人孩子为自己生儿育女,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好好的给少奶奶接生,我要看见母女平安,否则你也别……”   “是!小妇人一定用毕生的经验,好好的给少奶奶接生,保证母子平安。”   端木青的话都不用说完,看着那猩红的眼睛,和那冷冽的脸庞,就把两个稳婆给吓坏了。   见那稳婆有开始检查瑾俞肚子,看看孩子的位置在哪,端木青才用空着的手给瑾俞擦汗。   瑾俞疼的眼神恍惚,再没有力气劝端木青出去了,配合稳婆的喊话,用着力气。   朦朦胧胧间,只听见坐在自己床头方向的端木青,不停地在呢喃着。   我会守着你和孩子,你好好的。   千言万语,只要这一句就够了。   瑾俞疼得脱力,被端木青强行喂了一碗糖水,结果也吐的一干二净。   最后只能含着参片,在端木青不停的小声嘀咕中,不疼了就眯一会儿,疼了就继续。   从一大早折腾到下午,这才生了下来。   两个双胞胎男孩,早产加上双生子,大的四斤半,小的才堪堪四斤重,小的和小兔子那么大。   稳婆包好孩子,要让端木青看,端木青匆匆瞥了一眼,就让人去给外面等着的护国公他们报喜。   而他继续忙碌着给瑾俞擦汗,等稳婆给瑾俞处理好后,端木青用锦被把人一包,直接抱回两人的屋子去了。   “恭喜国公爷,是两个小小少爷,中间相隔不到一刻钟出生的。母子均平安!”   “是吗?”   护国公大喜过望,连忙问稳婆大人还好吗,知道母子平安,这才泄力了一样,在院子里可是等了一整天了。   “太好了!太好了!”   瑾昌明激动的只会说这句话,焦急的往瑾俞带的屋子瞅,这会儿也不方便进去看看。   “钟诚!你去安排,辰州那土地庙门口的布施不能断,那粥棚一直给我撑着,不能停。”   “是主子!小的这就去安排。”   护国公一高兴,那原本准备布施三年的粥棚,决定一直留着,再也不撤。   家里还要摆上流水席庆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瑾俞疲劳过度,产后宫缩的疼痛都不要让她清醒过来,只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哼哼唧唧的喊疼。   端木青更是寸步不敢离开,两个孩子从出生交给丈母娘和乳母后,他就一直守着瑾俞,按照杜先生的吩咐,给她喂点糖水。   瑾俞浑浑噩噩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是被人搂在怀里,一只大手温暖的盖住腹部。   “醒了?”瑾俞才有动静,端木青就清醒了,小心的问,“肚子还疼吗?要不要我去请杜先生过来?”   “还好。”瑾俞虚弱的笑笑挣扎着想要起来。   “别动。”   “我要起来……”   只是睡也一夜,人生三急上赶着来了而已,但是话没有说完,已经被端木青截住了。   “我抱你去水房。”   瑾俞软绵绵的靠着他肩膀,感受他有力的步伐往前走,抬手摸摸他的脸庞,表示感谢。   谁知道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愣是让端木青变了脸,俯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吻,哑着声音道。   “你受累了。”   “没有的事。”瑾俞感觉出来他情绪的波动,这男人一贯含蓄不善于表达,但是最感性,“孩子们呢?你把我放下,把他们抱来我看看。”   “有娘和乳母在,你歇好了再说。”   这是不想让孩子扰了自己的意思了。   瑾俞这会儿脑子是清醒的,只是人还虚弱着,便不和端木青再多话。   出了水房,又是帮她洗了手脸,用杜先生配的漱口水给她漱了口,丫鬟把鸡汤送了了。   端木青事事亲为,那做法把丫鬟和妈子们吓得胆战心惊,检讨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才让主子亲自动手的。   自我反省一番没有发现,但还是比以往更认真了些,于是家里的侍女和仆从越加仔细了。   吃了点东西后,瑾俞靠坐在床上,眼巴巴的往外瞅,端木青揉揉她的头发,无奈的打发人去把孩子抱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满足   瑾俞从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看过一眼,便一直到现在,满怀期待的等着白白嫩嫩的娃娃来。   谁知道等两个孩子被送进来,因为不足月,又是双生子,经过一夜还是瘦瘦小小,皱巴巴红通通的不说,耳朵上的胎毛还没有掉,整个就是人形小老鼠,可把瑾俞吓了一跳。   傻乎乎的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怀胎生下来的,甚至青娘把孩子凑近她一些,瑾俞也不敢靠近。   那么小,那带着绒帽的小脑袋,估计还没有她拳头大吧?还有那眼睛细的,就像一条缝。   “娘!这真的是我生的吗?这么丑?”   一点也不像俊逸的端木青和自己,小老头一样,丑出天际去了,哪里有二妮大哥家的大宝,还有张家的小包子好看。   瑾俞脑子一卡,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话,换来青娘狠狠地一瞪。   “瞎说什么?”青娘把怀里的老二搂紧一点,生怕听了自己娘没心没肺的话伤心难过,“我外甥这是那样长开。等过几天长开了,你可能都移不开眼睛了。女婿,你可别听瑾娘胡说,她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懂这些。”   “嗯!我听娘的。”   这话一说,端木青本来就认可瑾俞的话,也忍不住多了一点期待。   没道理瑾俞辛辛苦苦怀胎那么久,就生下来那么两个丑东西啊!   这要是能好看一些的话,也能对得住瑾俞的一番辛苦了。   “那……让我抱抱吧!”虽然丑了点,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   “看看就行了,你身体还虚弱,顾好自己就行。”   端木青直接拒绝了瑾俞的要求,那两个小娃娃折磨了亲娘那么久,好不容易生出来,有乳母们细心照料着,瑾俞只要养好身体就行,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让瑾俞去带他们。   于是两个小家伙瑾俞只看了几眼,就被青娘以她需要休养,把孩子给抱走了。   瑾俞没脑瓜子里想的都是那两个瘦猴一样的小孩子,这和她预料呃呃完全不一样。   “木子,你抱过他们了吗?”瑾俞抓着端木青的手问。   “他们太小了,我笨手笨脚的不敢抱。”   瑾俞看一眼端木青给自己掖被角的手,双手修长骨节分明,举手投足好看,写字的时候,伸手要牵自己的时候更好看。   可联合刚刚见过的小娃娃一对比,可不是比小娃娃还大吗?!   于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认同了端木青的说法。   端木青被她气笑了,这女人还真的这么以为啊?   “你睡一会儿,等养好了身子,我就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陪你。”气归气,知道瑾俞想什么,端木青还是好脾气的做着安排。   “好。”瑾俞满意的点点头,晕乎的想要睡去,想起青娘说的话,忍不住又问,“木子,你说,那孩子真的可以变漂亮吗?”   “自然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一直那么丑,就有点……”尴尬了。   瑾俞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昏昏欲睡了,端木青无奈的摇摇头,这才起身去临窗的书案边处理公务去。   杜先生说产妇生产完的开始几天身边不能离人,他就把公务也拿回屋来处理了,专心一志的照顾瑾俞。   至于孩子那边四个乳母,四个照顾婴儿的老手,还有一大溜的仆妇和丫鬟,老爷子、丈母娘,老丈人都在那边看着,好得很,不需要他去顾忌了。   坐月子的日子对于瑾俞来说无聊透了,洗三前她还难受的下不来床,也没有精力去管两个孩子。   等到第五天她精神好了一点,端木青让人把孩子送过来,青娘最近连隔壁都没有回,和两个孩子同吃同住,刚刚又让人去盯着厨房给瑾俞煲汤,孩子是由两个乳母送进来的。   小小的襁褓放在床榻上,只留了两个乳母在屋里,其他人都被端木青打发了出去。   瑾俞还是洗三那天见的小家伙,并没有像青娘说的长开就好看,还是那样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老头模样。   “来!给我看看,是不是还那么丑。”   瑾俞跪在床榻上,自己动手拆襁褓,那话出口就把两个乳母给吓坏了,偷偷对视一眼,再看看男主人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松了一口气,还好少奶奶只是玩笑话,两人连忙恭维。   “两个小公子长得可好了。白白嫩嫩的,那大眼睛和少奶奶最像……”   “是吗?”   瑾俞才不相信呢,自己要是那么丑,不用端木青嫌弃,她自己都要嫌弃了。   所以也只当是两个乳母在说好话,根本不当回事。   可当手里的襁褓一打开,里面露出一个睁着大眼睛,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乱转,嘴里还在吐泡泡,白白嫩嫩的像润玉一样,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啊!   做好准备还是原来那个皱巴巴的小老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漂亮,这么萌的娃,瑾俞当场就惊住了。   “木子快来!”   “怎么了?”   “娘没有骗我们,真的变好看了啊!”   端木青哭笑不得,还以为瑾俞为什么这样,等他自己看过去,两个白豆腐一样的娃并排躺着,噘着小嘴,仿佛呈鄙视状看着床幔,对倆傻乎乎的父母视而不见,也不自觉的吓了一跳。   还好,还好没有长歪,不枉瑾俞辛辛苦苦孕育了一场。   瑾俞可不知道端木青的心里怎么想到,自顾沉浸在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惊喜里,抱抱这个抱抱那个,正好应了青娘说的那句话。   完全移不开眼睛。   “哎呀!我的丑娃终于变漂亮了,以后还要更帅!迷倒万千少女心……”   端木青忍不住侧目,这越说越没谱了,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乳母把孩子抱出去,日子还浅,瑾俞的身子养好最重要。   瑾俞舍不得撒手,好不容易变漂亮的娃,多好玩啊,她才不要和被圈养了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端木青自然是不同意她这样,最后瑾俞只争取到早晚待各半个时辰,想要一天腻歪到晚,只能等出月子后,前提还要瑾俞把身体养好。   即便这样瑾俞也满足了,每天睁开眼睛就等着下人把孩子送来,她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家伙半个时辰一动不动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白白胖胖   到时辰见乳母给孩子喂奶,瑾俞还忍不住羡慕,无奈她生产后根本就没有产奶,有那么一点也早就被杜先生的药汤给回了。   几个乳母看着都是清爽利落的人,进了府里后又吃得好,不用像在家里一样干活,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气。   瑾俞对孩子推给乳母养并不抵触,自己手生不说,带孩子没有经验,还不如请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带。   当然这些人祖上三代的底细也查清楚了,都是老实敦厚的农人,瑾俞甚至还招了他们一家,来到柳叶村分了田地给他们安家落户,也算是她县主府的第一任家仆了。   现在的柳叶村已经不是当初只靠着上天赏脸,能吃上几口粮食的闭塞小山村。   随着瑾俞的作坊越做越多,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也纷纷需求多起来,除了家畜禽类外,还有瑾俞需要的各种各样的香料。   附近远远近近可以开荒的山,都开垦出来种了香料,二牛叔休妻后并没有跟柱子娘在一起,自己种了一片果树,还在果树底下养了鸡,可谓是一举多得。   香料的种植季节和稻谷不一样,单季稻谷要到四月底五月初播种,香料和一些特殊果蔬,则是要在惊蛰过后,清明前后开始的。   最近几天端木青都在带着人,到派发种子的人家去考察,每家免费领到种子,到时候多少还给瑾俞,剩下的则有瑾俞的作坊出银钱回收。   这些其实可以交给下面人去做,但今年外村有人自愿要求要种植,现在已经五月初了,那些人才开始临时提种香料,一种下去,没有闲田的可能要耽误今年种粮食的事了。   依照瑾俞严谨的态度,自然是要去实地考察一下,所以换做端木青也是那么做。   还有几天就要满月了,瑾俞将养的好,身体比生孩子之前壮实了些,端木青倒也不怕瑾俞会出差错,便带着人去了。   见端木青一出门,青娘又要顾着孩子没法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于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瑾俞便不顾大家的劝阻,开始到院里走动了。   画眉和几个伺候的侍女急得都要哭了,少爷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少奶奶的。   可这边少爷才出门,少奶奶就翻了天,这月子可还差七八天才过呢!   “少奶奶,您赶紧回屋躺着吧!这还没有出月子,可是不能吹风的!”画眉抱着一件披风追着瑾俞,想要让瑾俞穿上。   “不用不用。我这样挺好的,穿那么多中暑的话,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都要五月份了,谁还穿那个,瑾俞自然是拒绝了。   站在院子里晒着久违的阳光,左扭腰又摆臀的,忙得不亦乐乎,总算可以出门了,心里高兴。   她可不是土生土长这个时代的人,真的要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在屋里窝个几十天,瑾俞可待不住。   “少奶奶!”画眉深深绝望中,似乎看见自己被端木青惩罚扔去训练营的画面了,“您这是要留在外头,一会儿少爷回来,您可一定记得要救奴婢啊!”   “好说好说。放心吧,保准你们少爷不敢把你怎么样!”   瑾俞嘴上说的义正言辞,实则心里也怵端木青,那人有什么都不用开口说话,只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就够了。   每次瑾俞都不用端木青怎么样,只要他双手无奈的叉腰,浅笑的看着自己,瑾俞就没有底线了。   妻纲不振啊!没办法。   瑾俞面上坦然,内心忐忑,画眉乃至伺候的丫鬟是已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就等着端木青回来治罪。   左等右等端木青这一去,晚上居然没有回来,只让人回来传话说,有突发事件,可能要过两天才行。   危险解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瑾俞不知道他们今天去的河下村发生了什么,但能让端木青留下的,肯定不是小事,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家里老小自己不回家。   在家安心等了两天消息后,端木青才回来的,只两天没见,人好像很疲惫。   瑾俞安排人给他送水洗漱,他洗了出来,终于面色好看了些。   “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瑾俞在端木青回来后,便老实的回屋待着,见端木青进屋,忙让他过来。   “凉了你摸着不好,我自己擦擦即可。”   端木青自己动手擦的,不经意间撩眼看坐在榻上等自己的瑾俞,面色红润,身段比怀孕生产前丰满了许多,仰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浑身的热血就往不该去的地方走了。   “都要满月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顾忌……”   瑾俞的话才说完,就见端木青把手里半湿的帕子一扔,衣襟的带子没有系好,若隐若现可以看见健壮的胸膛,白色的棉麻裤被他走的带风,大开叉的衣袂飘飘,愣是升起一种飘然的脱俗来。   瑾俞傻乎乎的移不开眼睛,等到人走到眼前了,才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妈耶!端木青这个妖精,又要开始使美男计了!   瑾俞根本抗拒不了,当那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覆上来,她只能被迫无助的承受。   禁欲将近十个多月的男人,可怕程度不输那猛虎下山。   瑾俞被扑倒的时候吓得魂都飞了,男人好似要把她生吃活剥了一样凶猛。两个人同款的衣衫飞了,在床底下的绒毯上相聚,这在瑾俞以为大事不妙之际,端木青堪堪止步不前,只在门口徘徊……   “你……你快停下……”瑾俞小声的道。   “停不了了。”   端木青沙哑的声音在瑾俞耳边响起,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这是坐月子以来,瑾俞觉得最累的一天,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听到外面青娘带着孩子来的动静,戳戳端木青,问他怎么办。   “你睡会儿,我出去看看孩子去。”   “还是别了。”   瑾俞扣住他,没有让他离开。   男人干了坏事,这会儿眉眼都带着股慵懒,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刚刚做了什么,“门没有开,娘就会自己带着孩子回去了。”   “依你便是。”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旧事重提   端木青忍着笑,要瑾俞做出这般大胆的事,可真不容易呢!   青娘也是明白人,知道端木青回来了,这会儿屋里门又不开,大概是小夫妻俩在腻歪。   小别胜新婚,自然是要甜蜜一会儿,就是眼下瑾俞还在月子,希望女婿还能自制一些,别出错了。   让乳母把孩子抱回院子去,带着几分忐忑,青娘离开了院子。   瑾俞这是破罐破摔,反正急急忙忙起来被人也知道,干脆不动了。   窝在端木青怀里迷糊劲过去了,这才想起忘记问端木青,这次那河下村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一去匆匆忙忙,那村里出了什么事?”   “是有点事,但问题不大。”端木青换了个姿势把瑾俞纳进怀里,这才娓娓道来,“当年富贵酒楼的东家钱有福,瑾娘,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怎么可能忘记。不会是那人又回来卖那些害人的东西了吧?”   不得不说瑾俞的判断力很强,端木青只是提了一个人名,就设想到了后面的事。   只见端木青点点头,面容严肃的道,“不仅仅是来卖那些东西,这回更是可恶的包下河下村的山林,在大面积种植……”   端木青说的事,远远出乎瑾俞的预料的可怕。   那个钱有福当年事情败露逃出了柳镇后,一路去了京都。   钱有福的儿子,倒是和满身铜臭味的钱有福不一样,那时已经是考中举人功名了。   钱有福因为酒楼害人出事去京都的事情,并没有和他儿子说,编了一个要去京都发展的借口,他儿子一想一家人隔得那么远,可以在一起也是好事,也只当是钱有福说的是真的。   在京都躲了半年后,钱有福见没有人去抓他,刚好他儿子恩科考取了进士功名,进了翰林做了编修,虽然没有官职,但也是一只脚踏进官场了,钱有福他觉得自己这回没事了,这下腰板直了,也有了底气,于是便开始大胆的出来走动。   作为做酒楼起家的钱有福,自然还是干回了老本行。   虽然没有那害人的东西拖住客人,但真心实意肯下功夫的话,生意还是不错。   都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钱有福从柳镇跑到京都,过得风生水起后,他老丈人被抓走顶了罪,妻子娘家就剩下一个弟弟了。   那个小舅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整整晚了一年也找到了京都,据说用的盘缠还是卖了跟他跑路的女人才凑足的。   虽然是小舅子,但钱有福一向认钱不认人,在京都风生水起后,更是不想留下握着他把柄的小舅子,拿了一点银子就想把人打发走。   偏生那人也是以赖子,自己爹都为了姐夫被抓了,怎么会那么好打发,各种死缠烂打,外加威胁后,硬是留在了京都。   不想就此留下了祸害,钱有福那小舅子当初逃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倒是带走了钱有福那些年发家致富的罂粟米,在死皮赖脸留在酒楼帮忙的时候,在客人的饭菜里做了手脚。   本想就此撒手改过自新的钱有福,在知道后已经是晚了,不少老顾客已经上瘾了。   这下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他那个小舅子见事情败露也不怕,反而以此要挟钱有福,不给银钱的话,他就把酒楼饭菜里加料的事情抖出去。   京都可不比柳镇,走在街上三步都能遇到一个权贵,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钱有福九条命都不够死,最后只能被他的那个小舅子要挟。   这路子一旦踏上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从一开始少量的添加,再到后面生意越来越好,需求量也越大,单单从那西域人手里买的量已经不够用了。   于是钱有福就想自己种植,京都一带的土地,大部分都是王孙贵族私有的,要不然各大世家私有我,那钱有福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土地种植。   于是又把心思打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辰州,毕竟土生土长的故土,想要买地买山就容易多了。   现下辰州属于瑾俞的封地,短短一年就出台了许多惠民政策,这也是钱有福把主意打在辰州的目的。   再则当年从瑾俞的手艺上得益了许多,知道瑾俞在吃屎上很有一手,把那害人的东西种在辰州,还能借辰州县主的香料名头给酒楼拉客人。   以为辰州的政策放宽,钱有福买了一个山头还不满意,还打算把下河村的地租来种香料,反正种子也是瑾俞这边提供,到时候拿不出来就是没有收成,他自己拿去酒楼用即可。   于是钱有福便胆肥的想了个办法,既然瑾俞还发了通告说可以免费领种子,那么他就出银钱让人来柳叶村说愿意种香料,领了种子却是给他,收成也会带他手里,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个办法如果不是端木青和瑾俞一贯谨慎,怕底下的子民乱来,把种粮食的土地拿来种香料,到时候导致没有口粮,都会派人去实地考察。   更何况还是钱有福在河下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在春耕的时候,不得不让人不重视。   也正好端木青经知道那东西的样子,在山上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让人不动声色的去查,结果就把还在林县悠哉等消息的钱有福给揪出来了,端木青一怒之下,直接给他下了大狱,连夜派人去了京都报案,这回是绝对不让那郭大牛跑了。   钱有福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没有遗漏的计划,会是断送性命的决定。   “这家伙害人不浅,早就该伏法了,让他多活了几年,污染空气!”   瑾俞听完端木青的话,怒火中烧。   这人的根底要是坏了,走到哪里都是坏蛋,根本没有机会变好。   “还好发现的及时。我让吴明他们亲自带队去销毁那些东西,绝对不留下半点纰漏。”   “一定要注意,这漏掉一株,以后可就会变出更多来。”   “我办事你放心好了,一定圆满解决。”大手抚着瑾俞的发顶,这月子里把头发养得倒是柔顺。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不是人   很快端木青就觉得不对劲了,就托起瑾俞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瑾娘!我不在家这三天,你都有乖乖听话待在屋里吗?”   “哈?”瑾俞摸不着头脑,以为端木青要说事,怎么反而问起她的事了,便狐疑的问,“怎么了?”   “我出门前,你的头发还是油的。说好一个月再洗,你倒好,趁我不在家偷偷摸摸就洗了。胆肥的很啊!”   端木青幽幽的说着,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瑾俞当然知道这笑不是真的笑,分明是怒极反笑。   一时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洗澡洗头的时候一时痛快别人管不了,这会儿能管住她的人回来了,可是要惨。   眼珠子一转,瑾俞计上心头,柔若无骨的窝进端木青怀里,还不怀好意的蹭了蹭,听见头顶明显变了的气息,得逞的抬头,笑得妩媚。   “那你闻闻香不香?”   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时候若是还说没有洗,可能端木青会更生气,那么只有色……诱了。   虽然这时候还不能真的做点什么,但是经过之前那一番折腾,端木青那热情似火仿佛要爆棚,瑾俞感觉得出来,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五指姑娘再辛苦一回。   “把我当做昏聩的纣王,会被你的美色迷惑,不追究了吗?”   端木青被气乐了,义正言辞的没有动作,任由瑾俞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小女人最近学坏了,做了坏事居然还想用手段遮掩过去,虽然自己挺喜欢瑾俞的主动,可这动机不对。   这可是关系后半辈子身体健康的事,他就这么好糊弄的吗?绝对不能纵容。   “就差五六天了,也相当于满月。”瑾俞明明感觉到端木青紧绷的肌肉,那是忍不住的表现,可那人一动不动,一脸刚正不阿的模样,又让瑾俞没底,干脆开始耍赖,“反正我已经洗了,你总不能把我又弄脏吧?”   端木青气结。   这人认错的态度也不能诚恳一点,至少那胡作非为也坚持久点,表示一下诚意吧?   “你这是摸准我舍不得打你屁股是不是?!”   “你敢!”瑾俞犟着脖子喊。   那次被打屁股可是毕生耻辱,这人若是敢再来,她就敢……咬回去行不?   “你看我敢不敢!”   “喂!端木青!你要干嘛?”   瑾俞发现自己被人轻轻一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那人没有丝毫客气的扑了上来,来势汹汹,顿时把她吓住了。   莫非这回生气了,要动真格?   连忙抬手去推端木青,不想人家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轻松握住,活色生香的凑近她耳边,哑着声音,无比撩人的道。   “虽然不能打屁股,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   “别!”   “别什么?嗯?”   “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这要是进去了,可比我洗澡的后果还严重。”   瑾俞的话音一落,端木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瑾俞感觉到他身体都在颤抖,贴着的样子也越亲密,越害怕了。   “你也知道自己洗澡洗头不好,还去洗,那就是不负责任……”   “那你上次还答应我好好的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还是受伤了,我……唔唔……”   这会端木青是真的不客气了,一方面是没法解释,一方面是能对着温香软玉这么久不动,已经到他的极限了。   事后瑾俞想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端木青眉眼都带着暖意,她又没骨气的想要纵容。   两个人在屋里胡闹到了晚边,端木青才皮衣起来,瑾俞手抖得和筛糠一样,幽幽的看着端木青出去。   “乖乖躺着,我把孩子抱来。”   “你简直不是人!”瑾俞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   “今天有点失控了,我会注意点。”   “哼!狼人!”比狠人多了一点。   “乖……”   端木青被瑾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俯身在她额头啄了啄,原来没想做什么的,可真的见了瑾俞,再把人搂进怀里后,便再也没有理智可言了。   情难自禁。   瑾俞不争气的被他暖到了,真的乖乖窝在被褥里等他把孩子们带来。   小家伙还没有满月,但几个乳母的奶水不错,小家伙几乎一天一个样,这会白白胖胖的和吹了气的气球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出生时的瘦弱。   “过来给我抱抱。”   端木青现在抱孩子已经很有一手了,也不假借他人之手,自己一手一个就抱了进来,瑾俞连忙坐起来。   “你的手,确定还能抱?”端木青在床榻边,好心的提醒。   “还不是你!”   瑾俞气急败坏的想要掐他,又顾忌两个孩子在端木青怀里,只能没好气的瞪他。   端木青只笑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床榻上,紧靠着瑾俞,好让她即便没有抱着,也能和孩子亲近。   “安安,逸逸,你们说,爹爹是不是很坏啊?”   瑾俞看见孩子后,顿时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上那根本不需要多纠结的闲气,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满心的知足。   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护国公起的,据说他可是查了好多名典,老大叫端木琰安,小名安安,老二叫端木琰逸,小名逸逸,那小名是瑾俞起的比护国公的用心就随便多了。   这会儿两个小家伙懵懵懂懂的扯了扯嘴角,便开始吐泡泡,没有意识的伸个懒腰,继续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母亲在犯傻。   但足够让母爱爆棚的瑾俞开心了,笑得像个大傻子,“端木青你看!逸逸刚刚在看我呢!你看见没?”   “不是还小吗?什么都不懂。”端木青的老实话,如愿得了瑾俞一个白眼。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我儿子可是最聪明的乖宝宝。更何况长得像我,聪明又漂亮。”   之前皱巴巴的样子都不敢抱,现在大言不惭的说两个孩子像她,端木青觉得好笑,但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可真帅。长大肯定比你爹帅,比你爹爱笑,是不是呀小家伙们……”   端木青见瑾俞这样,有点吃味,神色莫名的看着两个娃,似乎已经看见自己未来在家里地位不保的景象。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疯了   这可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瑾俞别有了孩子,忘了孩子爹。   端木青这么想,自然也是这么做的,不久之后,他的计划就开始实行了。   端木悦成亲在即,要去送嫁。   还有辰州的那些改造计划书,瑾俞联合底下那些人,早就做出来了。   什么开荒补助,作坊扶持,女户单独贴补,还有着意成立的女子学院,也即将实行。   就连那路上横行霸道的官员车马限行避让行人,这些瑾俞都下令整治,务必给平民百姓建造一个和谐友善的辰州。   显而易见,未来会很忙,端木青是舍不得瑾俞受累,但如果是跟着自己一起出去,那就另当别说了。   只是眼下瑾俞母子仨还不知道某人的腹黑,某个大块头,想要独占,不许两个小家伙粘着瑾俞。   河下村的事情解决的很迅速,那些害人的东西也才种下没有多久,便让县主府的府兵连根拔起,就地焚烧了干净。   挨家挨户搜了几遍,确保没有看见那东西了,这才收对。   一个月后,京都才有了消息,皇帝很重视这件事,宫里冷宫的废后被人发现也出现了服用那东西的症状,不仅自残还粗暴的把看押她的宫女打死了,皇帝勃然大怒。   下令牵扯这件事的人,全部斩首示众,以示他容忍不了这种害人的东西出现在大宛境内的决心。   钱有福如梦初醒,在法场上看见一样被压上法场的大儿子,还有那因为包庇罪连罚的郭氏,一家子就剩下一个五岁的稚童,还是从小就进宫的,相当于一族全灭,不由老泪纵横。   有些坏事做了,当时不会有什么,但终究会有恶报的一天。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在他在柳镇被下狱的时候,酒楼里供应不上那东西,中间有人毒发疯狂杀妻害子,导致家破人亡。   也有人失去理智,跑上街疯狂乱砍人,害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家庭破裂,罪不可赦。   判了满门抄斩看似狠了些,但对比其他无辜失去亲人导致家破人亡的家庭来说,没有判株连九族这些处罚已经算轻了。   害人害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瑾俞收到公文,看完之后,不免唏嘘不已。   钱有福是个很有远见和头脑的商人,只是脑子用在了外处,这才踏上了这条绝路,死不足惜;可怜的是他那才五岁的孩子,还有那一心以夫为天的妻子,还有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   “何苦要这样呢!”   “每个人做过的事情,好的坏的,到最后都有清算的一天。”   端木青在书案后面批示公文,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瑾俞手里的公文,株连九族是他上书让皇帝免了的,要不然被连累的无辜人会更多。   “是呀!”   虽然知道钱有福自作自受,但那也是瑾俞来到这时空的第一个合伙人,现在落得这个下场,心里难受。   一连几天心事重重,就连两个小家伙都没能把她逗乐,端木青觉得有点严重了。   悄悄地写了一封急件去京都,几天后有了回信,那钱有福五岁的儿子,因为年纪还小,净室房的人还没有下手,还是全须全尾的。   宠妻狂魔端木青自然舍不得看瑾俞这样低沉,向皇帝上书请求放过那稚子,并把瑾俞因为这事心神不宁,连带孩子都提不起兴趣也说了。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句话,皇帝也心软,让人把那孩子送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给了一对多年未曾生养的夫妻领养。   瑾俞再次收到皇帝的信,不是公事公办当然文书,只是单纯当然信件,安抚她不必为此事烦恼,一并来的还有不少珍贵补品和新奇的小孩子玩具。   知道是端木青写信去京都,瑾俞猜测肯定是看出自己的情绪不对劲,端木青才特意这样做的。   为这么一个凡事都为自己着想的人感动。   瑾俞想着晚上是不是要犒劳犒劳他,毕竟从怀孕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了,那人看着像饿狼,但是直到孩子都两个月了,也不舍得动瑾俞。   于是晚边瑾俞早早陪了两个娃,便打发了下去,自己躺在洒了花露的浴池里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看见除了一点微微见白的妊娠纹外,腰还是那个腰,胸已经从小橘子变成了大馒头,心里很满意。   端木青忙完从外书房回来,发现屋里有点不一样,瑾俞点了一盏粉色灯罩的灯,窗户开着,夜风把薄薄的窗帘吹得鼓鼓的,带来了白日间的几分燥意。   突然鼓鼓的窗纱里,露出一只雪白的大腿,顺着大腿而上的是一件大红纱衣,曼妙的身体在纱衣里若隐若现,端木青的视线在那山峦处停了停,便往上看去。   披散的发丝,凌乱中带着妩媚,俏皮的嘴角微勾,邪肆的一眼瞟过来,空气里似乎多了别样的味道。   端木青顿了顿脚,下意识的扯了扯瞬间觉得勒人的衣襟,口干舌燥起来。   这女人今天是疯了吗?   平常什么都不做,还把自己撩得血脉喷张,今天这架势,似乎是要自己交代在她身上啊!   “木子……”   弱弱的喊了一声,端木青只幽幽的看她,没有出声。   瑾俞心里本来还带着几分羞涩,两辈子就出格这么一回,可男人似乎不买账。   一种莫名的羞耻涌上心头,瑾俞下意识的抱住自己,不再看端木青毫无波澜的脸,转身就要往内室跑去。   “想跑去哪里?!”   才迈出脚步,人就被从身后抱进了怀里,双脚腾空,身后的人已经和火一样的烧人。   瑾俞手脚都软了,知道刚刚这人只是装的一本正经,于是她也不开口。   “坏蛋……”   端木青得不到瑾俞的回应,也不管太多了,就近把人压到桌上,不顾一切的欺身而上。   战场很惨烈,瑾俞最喜欢的那一套茶具,被端木青撞翻在地上阵亡了。   一起阵亡的还有瑾俞的老腰,再次证明了什么叫不作不会死。   “端木青……你简直不是人……”   被摇得昏昏沉沉要睡去前,瑾俞咬牙切齿的怒吼了出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凌子言番外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门里的人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的倒影,烛光之下,黑影的头部是没有半丝头发的脑袋。   六根清净,不惹世俗。   认真的看着那个脑袋半晌,手里的串珠转了好几圈后,了缘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低低地笑了起来。   当年在楼下说,不死终会出头的姑娘,果然上苍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现在她已经是尊贵的县主,是别人护着的妻,即将又是孩子的母亲,这一生都会顺遂,平安喜乐的过下去。   “好好的……你值得被生活温柔对待……”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呢喃出口,了缘仿佛惊醒了一般,连忙又喊了好几遍阿弥陀佛,又念了几遍清心咒。   ……   “公子,表姑娘送了字帖来,说是让您看看,您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她可都没有懈怠过。”   看到顾大手里拿了一沓宣纸进来,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离家一个月有余,知道表妹这是等不及想要见自己,这才让人把字帖送过来的。   想起离家前的那夜,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握住自己的时候,他这一向淡定的心,也乱了几分。   瓜田李下要避讳人一些,两个若是再做出什么来,恐怕会污了表妹的清白。   想着还是别去了,等他向父母提一下亲事,定下来再去见表妹。   “把字帖放下即可。带回来的礼物,给表妹送过去。就说我晚一点过去看她。”按捺住愉悦的心,凌子言面上还是一派平和。   “小的这就去送。”顾大顺从的应下。   他们家主子高洁风雅,最是崇善书画字帖这样的风雅之物,平日送给表姑娘的大多数也是这些。   顾大走了之后,凌子言才拿起那贴纸翻看。   娟秀的蝇头小楷,宛若那总是带着浅笑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主人,细心的摩挲着纸头,仿佛在补偿那天夜里他的仓惶失措抽回手的举动。   顾笙默默地把茶水放下,知道主子这副模样大概是在想表姑娘季红玉,他一贯淡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主子在局中看不出表姑娘的左右逢源,他可是知道表姑娘给公子送吃的同时,大公子那边也没有落下。   按理说两个都是表哥,一视同仁的送一些自己做的吃食无可厚非,但是和二公子是青梅竹马又互生情愫表了心迹的,季红玉这么做,这中间的一些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主子,您不去看看表姑娘吗?”顾笙试探地问。   “现在不适合……”凌子言停住了话头,随即笑着道,“我一会儿就去请示母亲,把我们的亲事定下来,以后表妹在府里住着也顺理成章。”   “主子所言极是。”   顾笙莫名松了一口气,只要名分定下来,或许那表姑娘就能安分下来吧!   这边顾大和平常一样把东西送了过去,碰巧半路上遇到了大公子身边的青峰。   “青峰,你这是打哪儿来的?”顾大笑着问。   “二公子又让你送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东西去给红表姑娘啊?”青峰瞥了一样顾大手里的托盘,轻蔑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这些东西可是我们公子千里迢迢从江南名士手里淘来的,世间绝无仅有呢!”   “切!就这些纸张能填饱肚子?能给人荣华富贵?”青峰似笑非笑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刚刚给表姑娘送了一套金镶玉头面,表姑娘甚是欢喜,回了这个礼。”   打开手里的那个锦盒,一个精致的鸳鸯戏水荷包躺在里面,顾大一看脸色发白。   他八面玲珑,又在二公子的身边服侍,给他送荷包的小丫鬟多的是,这里面的讲究他也门清。   但是这时候也不能败下阵来,顾大还是笑得如沐春风,“表姑娘素来喜欢风雅淡泊世俗,二公子送的这些名人字画,才合乎她心意。”   “呵呵!二公子果然是圣洁无双的玉公子啊!”青峰冷笑着,提步离开。   顾大等他一走脸就垮了下来,之后去见了季红玉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巧笑嫣兮,还赏了他一把铜子,顾大这心里却结了疙瘩。   ……   顾大回来的时候,凌子言正在亲手整理这些日子搜罗来的孤本和字帖,每一本都爱不释手。   “东西送去了?姑娘怎么说?”凌子言状似无意的问。   “回主子话,姑娘很喜欢,特意让小的带回来一张绣好的扇面,说是即将天暖了,主子的扇面也该换了。”顾大脸色不好看,但对主子还是撑起了笑脸,“还给小的赏了一把铜子。”   “是吗?快拿来我看看。”   凌子言欣喜万分,对那扇面看了又看,顾大踌躇了许久,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主子,小的刚刚去的时候遇到了青峰,表姑娘也给大公子送了荷包。”   荷包是贴身戴的,这样的东西什么涵义,主子应该明白吧?   “哦!”凌子言只看着扇面上绣的诗句,那是前人写的绝句,甚是深奥,他很喜欢,看够了才道,“表妹一贯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这样才能不遭人口舌。”   凌子言不甚在意的道。   大哥一向宽厚和善,他不在府里的时候,表妹有大哥照应着,自然不会吃亏。   “主子……”   “好了!你明知我不喜听这些,若是也要学那些长舌妇多嘴,那么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凌子言难得的严厉。   顾大翕动着唇,最后只能低头退了出去。   凌子言知道顾大想说什么,表妹从小生母去世后就借住在靖国公府,寄人篱下本来就过得谨小慎微,做一些女红讨好府里的主子,这是必不可少的事。   别人不知道只说季红玉左右逢源,圆滑的很,只有凌子言看见她的难处,心里只有心疼。   如果季红玉现在不是势微寄居的表姑娘,而是他靖国公府二公子的未婚妻身份,那么这些人就不敢多话了。   想到这里,凌子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脚往正院去。   事情出乎凌子言的意料,本来以为母亲一向视季红玉如己出,现今他一心求娶,应该会顺理成章的答应,没想到母亲一听他的话,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那种震惊不已,随即又是大惊失色的表情,让凌子言困惑。   “母亲,孩儿与表妹情投意合,愿娶她为妻,还请母亲成全。”   “子言,这是大事,我现在不能答应,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吧!”凌夫人满脸心思,甚至还带着慌张的道。   “本应该如此。”   凌子言虽然有点忐忑,但还是退了出来,就要踏上回院子的廊桥,转了一个方向朝季红玉住的浮萍居去。   虽然还是正月里,寒冬未褪去,但小院四周住了一圈紫竹,清新素雅的碧绿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脱俗。   “二表哥!我以为你让人送了礼物过来,这会儿没空来了呢!”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凌子言番外(二)   “我就是来看看你。”本着君子之礼,凌子言站在一丈远的地方,笑着看季红玉,视线落在她皙白的小手上,那天夜里的悸动又回到了身上来,“我和娘说了,我要娶你为妻。”   “娶我?”季红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后,小脸刷的红了起来,看过来的眼里水光潋滟,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动,“你愿意娶我?是真的喜欢我吗?不嫌弃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有实力的母族?”   “我娶的是妻子,从此你作诗我画画,你研墨我执笔,要那些浮华的东西何用?”   高官厚禄,以靖国公府在朝堂的势力,只要凌子言想入世,混个三四品的官不在言下。   荣华富贵,靖国公府百年簪缨世家,这些凌子言从来不缺,也不看在眼里。   他和季红玉一样喜欢书香,热衷诗词字画,情投意合就好,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凌子言设想的未来很好,很幸福,他恬静文雅的表妹,一直是是那么的清尘脱俗。   “是…是呀!”季红玉闪躲,飘忽的表情,凌子言这时候没有看懂,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害羞了,“表哥满腹经纶,清雅无双,确实不可和世俗同伍。”   “我知道表妹最懂我,果然如此。”   凌子言设想的未来很美好,也很缥缈,那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   可现实很残酷,在凌子言还在憧憬和季红玉的未来,想方设法的努力说合父母和祖父。   让他们同意自己和季红玉的婚事,府里就开始悄悄地传着流言蜚语。   他一如既往地不当回事,表妹与他情投意合,又都是淡泊名利,一样喜欢诗赋歌词的人,绝不会像那些人说的,这边应付自己,那边又讨好了大哥。   可是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那天他拿着头天夜里做好的诗,按捺住兴冲冲的心情,去了浮萍居。以为也和以往一样,表妹也会文文静静的坐着看书,或者琢磨女红。   浮萍居静悄悄地,听不到半点的声音。   他不知道丫鬟和婆子都被打发了,还以为表妹喜静,刻意不让下人靠近的。   可是他看见的是什么?   他一直放在心上,舍不得亵渎的姑娘,正和他的好大哥相拥在一起,倒在软榻上。   那软榻上的垫子是墨竹图,风过竹影斜,还是他上次离家前亲笔画的,季红玉喜欢,便绣成了垫子铺在软榻上。   那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就像一把刀扎进了他的心口,疼的五脏六腑都在纠缠。   痛彻心扉。   “为什么?”   看着两人面色绯红的分开,慌慌张张收拾衣襟,凌子言心如刀割,忍着心头那口腥味,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表哥…”   季红玉也被凌子言的突然出现吓坏了,在凌子言面前,她从来没有越矩过。   一直都是保持着清清冷冷的姿态,最大的逾越就是上回知道凌子言要出门,但她阻止不了,情急之下的一握。   可眼下和大表哥相拥,甚至之前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咬了咬生疼的唇,那就是证据。   东窗事发的这么快,季红玉承受不起,本就衣衫不整,脚下一软就往地上滑。   “红玉!你给我起来!”凌子杰把瘫软在地的季红玉扯了起来,敦厚温和不见踪影,看着凌子言的眼睛里满是恼意,“我们俩原本就该在一起,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   “什么是原本就该在一起?和表妹情投意合的人是我!”   凌子言想要伸手去扶季红玉,被凌子杰拉着季红玉避开了。   看着抓空的手和盛气凌人的兄长,凌子言不敢相信。   不懂明明是掺和了他和季红玉的感情,为何兄长可以做到这般的盛气凌人。   “红玉只不过是看在你是我的弟弟份上,这才在你附庸风雅之时迎合你,陪你玩玩。姑母在世的时候口头说过的婚约,那个人是我,和你无关!”凌子杰指着凌子言的胸口,一字一顿的道,“横插一杠的是你。”   “不可能!”凌子言不敢相信的看向季红玉。   “子言…”季红玉未语先泣,红晕未消的面上,满脸泪痕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我…”   “好…你们…很好!”   连番的真相砸得凌子言措手不及,攥着手里那时兴的花笺,好像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一样。   骨子里的骄傲,让凌子言依旧保持着风度离开。   那张精心制作的花笺被舍弃在地上,湿润的地面很快就把花笺打湿,上好的徽墨被云染成黑点,那些情深义重的词汇,再也成不了型。   “我们…我们怎么能这样伤他?”凌子言已经翩然离去,季红玉瘫坐在廊下,捂着脸泣不成声。   “你我是同一类人季红玉,别装了。你的野心,不会让你只单纯的和他风里雨里,花前月下赏景就满足了。”凌子杰整整歪了的衣襟,脸上一片阴霾。   这个势利的女人,他是又爱又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凌子杰承认自己放不下季红玉,但又忍不下季红玉的左右摇摆。   她既贪恋凌子言温文尔雅的知书达理,又奢求未来世子妃的荣誉,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能让人没有遗憾,就那么圆满的过呢!?   “这一切,都是大表哥你做的对不对?”季红玉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一脸阴霾让她胆战心惊,“你故意设计打发走了下人,故意让子言撞破这一切。对不对?”   “你既然已经臣服在我身下了,你还想怎么样?”凌子杰一把把瘫在地上的季红玉扯到榻上,欺身而上,面目狰狞地道,“我摸过的地方,你还有脸让别的男人摸?”   …   凌子杰和季红玉的婚礼,来的很快,可以说是很仓促,大概是怕他在中间捣乱吧。   每每家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是,凌子言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那个被伤的体无完肤的那个一样。   凌子言忍不住冷笑,君子不夺人所爱,在撞破凌子杰和季红玉的暧昧后,即便痛彻心扉,但他还是选择了放下。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凌子言番外(三)   他已经和老师说了,准备去游历几年,至于那一对的婚礼,他是不可能会去参加。   即便在怎么放下,他也做不到坦然。   “子言,你和高先生说要去云游,此事可是真的?”   凌老爷刚刚下朝回来,身上三品大员的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急匆匆的把凌子言叫到了书房。   “已经定下了日子,元宵后儿子就启程。”   这些日子,因为父母不同意自己和季红玉的婚事,闹得有点僵的关系,随着又把季红玉嫁给大哥,这让凌子言不由的失望。   大哥是长子,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自己不和他抢不和他争便是,可为什么家人还要这般区别对待?   “你…”凌老爷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凌子言的目光有点怪异。   刚开始凌子言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但是在临行前夕,他从迷糊中醒来,一屋子失望责骂的声音里,是季红玉悲痛欲绝的哭声。   “我不知道小叔为何要闯进来…按着我,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什么是有口难辩?   凌子言穷尽毕生所学,也找不到半句话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哥嫂的屋里,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孽障!做出此等丢脸的事情来,祖宗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给我去柳镇思过去吧!没有家族的号令,这一生,都不许踏进京都半步。”   靖国公气急败坏,无比失望的指着凌子言骂。   在大家滔天的怒火里,他被监视着,第二天天没有亮 ,就从偏门送出了靖国公府,一直到出了京都。   浑浑噩噩,有谁在摇晃的车里给他喂了药丸,心口的绞痛似乎缓和了些。   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下,夹着冰雪微凉的风灌了进来。   淡淡的脂粉味,凌子言迷糊着看去,一个高贵无比的身影站在车前,微挑的眉眼,尽显妩媚。   殷红的唇,吐着殷切的话,“你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会京都。”   凌子言即便是生无可恋,但听了这话,心里那点骄傲,还是让他气愤难平。   什么叫他的事,他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季红玉红口白牙诬陷的。   他无力解释这些,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只会相信自己在凌子杰房里看见自己非礼嫂子的一幕。   “公主不必挂心。”   抬手有气无力的敲敲马车壁,示意车夫启程。   “凌子言!我会等你回来的。”   慧娴公主朝再次启程的马车喊话,未化的冰雪被马车压得咯吱吱喳喳的响,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有没   有听见。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被晨曦淹没,再也看不见后,慧娴公主才收回了眷恋的视线。   “公主,眼下凌公子有难,又是万念俱灰的时候,你何不就此嫁给他,拉他一把呢?”宫女扶着慧娴公主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拿了干净的宫靴给她换下。   “无知。”慧娴公主心情很好,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她很满意。   从拆散凌子言和季红玉,再到利用季红玉诬陷凌子言对她图谋不轨,这些都是靖国公府的人出的大力气。   为了靖国公府在各大世家里屹立不倒,靖国公也舍得。   凌子言的才华,还是为人,都要比那凌子杰好许多,差的无疑就是长子次子的身份罢了。   靖国公府不缺男孩子,嫡出庶出的一抓一大把,那拿来牺牲换去家族最大的利益,靖国公也是下了血本。   硬生生把个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声给毁了,还是世人最不齿的乱 伦,亵渎长嫂。   “现在还不是他最难,最痛苦的时刻,我们帮他,不会让他感激涕零,反而会认为趁虚而入,而反感。”   “那柳镇苦寒,公主舍得让凌公子去吃苦吗?”   “呵!”慧娴公主看看自己纤细,如玉脂的手,大红蔻丹很衬她,“不吃苦,他怎么知道本宫的好?这世上,再没有比本宫对他更好的人了。除了本宫外,每个人都想利用他,唯独本宫全心全意的爱   他。”   “这件事嘴巴给我闭紧了,外面有任何风声,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再开口?”   宫女吓得低头,连称不敢,慧娴公主这才满意的靠回了靠垫。   …   一路长途跋涉,凌子言缠绵病榻,从年初开始,一直都阳春三月,一个多月的路程,愣是走了三个月才到柳镇。   养病的日子,凌子言意志异常的消沉,甚至不想多看一眼女人,不想多听女人的声音。   和游学相比,被家族驱逐出京都,两个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麻烦解释,心灰意冷,也不屑再开口。   “…不死总会出头。”   这话说的嚣张跋扈,还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肯定是不知事的闺阁女子说的,没有经历过坎坷也波折,哪里知道出头是难事。   一大早酒楼没有开张,就有人在吵架,知道自己不喜女人的声音,顾笙下去打发人走,留下一路比他这主子还要端架子的顾大。   本以为只是口出狂言的女子,没想到接下来让凌子言大开了眼界,能说出这话的人,果真不是平常人。   凌子言不知道自己从厌恶,再到想要结交,再到处心积虑想要拉她毫无怨言的合作,这手段和慧娴   公主何其相似。   其实他们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接受的礼仪,处事方式,都是历代贵族传承下来的。   当知道自己喜欢是那个笑声响亮,会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的瑾俞后,凌子言发现自己的心活了。   风想要风光光的回到京都外,还想要娶她。   在那个大个子走后,他卑劣的模仿那人笔迹,写了一封绝情信。   本以为失魂落魄的瑾俞,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万念俱灰的话,那他正好可以去安慰一下。   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很快瑾俞就振作起来了,一样的喜笑颜开,一样的做生意,甚至比以前更拼。   从她旁敲侧击打听京都的事情,凌子言猜测瑾俞还没有死心,肯定还在打算去京都找木子再续前缘。   那么一个不知道何身份的男人,即便瑾俞想去京都找人,也找不到。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凌子言番外(四)   瑾俞没有提,凌子言便没有挑明,即便自己顶着火场里把她抱出来,感觉她明显有了变化,凌子言也不敢开口。   受伤的日子,又难受,又甜蜜,原来被人无私的照顾,是那般的滋味。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有情感这般激烈的时候,冲动的几次都差点忘记了矜持,想要越矩了。   正愁没法开口诉情的时候,瑾俞家里有人逼婚了,他很着急,可京都的消息回来,让他没脸。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把瑾俞的菜谱占为己有了。   从来没有过的彷徨无措,想要,又不能。   要不是一贯的素养让他保持冷静,恐怕他已经坐不住跑去柳叶村提亲了。   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瑾俞的拒绝。   还没有到机会很快就来了,那个何方起出奇的有毅力,被打了几回还是百折不挠的要娶瑾俞。   也是。   换做是自己的话,他也有这样的冲劲,只要可以看见希望,永远都不会放弃。   打定主意后,凌子言便把后面的院落买了下来,京都那边拿走了福寿全的配方,看来是不准备让他回去了。   那他就和瑾俞留在这里,生儿育女,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好。   果然他提议假装定亲,瑾俞虽然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答应了,想来也是被家人还有那和方起缠怕了。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幸福又平和的过下去时,京都来人了。   来的还有宫里的嬷嬷,她的主子是那个在他出城门之前,信誓旦旦要让他风风光光回京都当然慧娴公主。   多么滑稽的笑话,他都准备安稳过日子了,偏生皇帝还来赐婚。   凌子言知道,和瑾俞的婚事,撑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解除。   果然那个嬷嬷见了瑾俞后,瑾俞就来了。   其实从她试探自己的笔迹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已经在倒计时了。   强压住拥她入怀,告诉她自己可以和她一生一世的冲动。   凌子言知道自己做不到,他连被家族驱逐出京都,一个说话的助力都没有。   先生也不再联系他了,估计在他身上看不到机会吧!   他说好。   凌子言尽量保持最后的体面,哪怕万般不舍,还是点了头。   不能给她幸福,也不能毁了她。   和瑾俞的婚事解除了,瑾俞并没有疏远,酒楼的事情,还会过问,对自己笑得还是那么阳光。   原本以为,自己这偷来的奢侈可以再拖几天,端木青回来了。   那个当初痴傻的大个子,原来是十三岁就上了战场的护国公府的公子,戎守边疆,威风震慑四方的大将军。   那个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护着瑾俞的男人回来了。   凌子言不怪瑾俞提出退婚,反而羡慕端木青,即便瑾俞没有原谅端木青,但是连和他这么一点假装的婚事都要脱得干干净净。   端木青绝对是凌子言这将近二十年来,见过最有气势,也是最有度量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用他的笔迹写了绝情信,但是话到端木青嘴里,确变成了自己帮他照顾瑾俞,不让瑾俞担心他上战场,他很感激。   “往后余生,凌公子若有难事需要相助,我端木青沥胆披荆,在所不辞。”   这个男人看似粗糙,但比任何一个政客都精明,揣摩人心更是很有一套,给了他一个惠及一生的承诺。   张狂不羁,有点无礼,偏偏除了佩服外,你挑不出他的错来。   他说瑾俞是他的妻,此生唯一的女人,那么的明目张胆,那么的狂。   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凌子言也想有那么个机会说出来,但是没有,他没有。   这个世上要说他想完成的心愿,那就是娶瑾俞为妻,从此粗茶淡饭,妇唱夫随,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这也是面前这个张狂的男人想要的,明显不会成全自己。   “不必了。你知道我的心思,做不到,就别许诺。”   “花无百日红,这个承诺,我会一直保留,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   被端木青压倒势的表决了一场,凌子言满心艳羡,这才是气魄。   满身满心的狼狈不堪,那是面对情敌不战而败的下风。   不甘心又如何?   他连抗旨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在知道端木青住进瑾俞家里,凌子言便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下去了。   临走前回到后面的小院看了看,一心想要拿来和瑾俞过日子的屋舍,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再住进来了。   大将军打了胜仗,一举那雪狼国划到大宛名下,举国欢庆。   皇帝又开始赐婚了。   就像送礼一样,别人都送贵重物品,皇帝尽送自己家的公主,也不管别人要不要。   凌子言等着看端木青左右为难,拒绝不了赐婚,那么就和自己一样,不配娶瑾俞。   没想到端木青拒绝的很干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的,还直言不讳自己已经成亲。   皇帝大发雷霆,缴了他的四十万大军兵权,他眼也不眨的交了。   那个摔袖而去的高大背影,让凌子言刮目相看,是个比他强千百倍的男人。   大街上遇到瑾俞是个意外,妇人装束让她更加美艳动人。   那一次见面,一直到两年后,他才再次见到了瑾俞,没有半分凄苦,脸上的浅笑,让那被冰雪冻伤的脸依旧动人。   她又成长了许多,从战场上回来的女人,本就不同凡响。   哪里是他这个要进大理寺,还要靠出卖自己,才能进的人可比的。   迟到了两年的洞房花烛夜,被他像买卖一样,换取了去大理寺探监的机会。   最最讽刺的是,慧娴公主明明知道瑾俞和端木青这天就会被放出来,还要向他提这样的要求。   没有任何的欢愉,床幔里面对那张妖艳大胆的脸,他甚至做不了,最后闭上眼睛,可耻的想了心底的那末柔情,才堪堪完成了交易。   他几乎是狼狈而逃,不想面对身后那个女人,也再没有进过那个院子。   白马寺的空空大师,佛法说的很好,机缘巧合之下,他得了空空大师指点,不忿的心,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可这世间对他似乎特别不友好,在他想要和平的过时,又给了他一个重击。   那天的水果茶味道不对,他应该放下的,偏偏在街上惊鸿一瞥见了瑾俞一面,没有觉察出来,反而把茶喝了。   那一夜都做了什么,凌子言还是有印象的,那么的疯狂,那么的狠,把那张艳丽的脸想象成了心中的样子。   他疯了。   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凌子言番外(五)   天边泛起鱼肚白,身下的人已经昏厥了过去,药效已经过了,身体的热气也一并散去。   那份愉悦似乎在他清醒的一刻开始,便戛然而止停了,熟悉的是让他由心而起,深深地厌恶。   他讨厌被人算计,但是这个女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   居然在他每天都要喝的茶水里下了药。   疲惫的躯壳,空荡荡的灵魂,穿戴整齐后,他头也没回。   “这是最后一次,望公主谨记,否则……”   否则什么,不必说出来,凌子言知道慧娴公主已经醒来了,也听见了自己说的话,抬脚冷漠的离开。   这回他没有再住靖国公府,搬到了外面的小院住,临街的院落,和当年在柳镇的那个院子有点相似。   凌子言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每天看书,作画,如今那受伤的手,已经不笨拙了,画出来的画糙了一些,但别有一番韵味。   平静还是被打破了,侍从急急忙忙的进来,让他回靖国公府一趟。   时隔一月半,再次踏进家门,凌子言只觉得异常的生疏,没有了家的亲切。   “恭喜二弟,公主有喜了。”凌子杰眉开眼笑,仿佛怀孕的是他妻子一样。   凌子言风中凌乱,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夜里的事情过后,还会留下孩子。   失心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心乱如麻,思索怎么应对这个突发事件。   即便他不喜慧娴公主,但孩子是无辜的,自己怎么都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接下来他再没有出门,也没有去慧娴公主的院落,两个人一人一个院子,关系确是世上最该亲密的人。   每天慧娴公主都会让人送府医的脉案,无非就是母子平安的话,看完后,凌子言就让顾笙送回去。   一切似乎就这样了,互不干涉,又有了扯不断的联系。   直到季红玉过来。   当年俊俏佳人,现在已经被后宅磨成了狠角色。   凌子言一眼就看出她不幸福,。   千方百计谋划去的婚事,靖国公府的世子妃,何等荣耀,不值得同情。   “顾笙送客。”连院门凌子言都没有让她进来,便站起来打算回屋。   “凌子言!我有话要说,和你这几年遭遇有关,你不想听听吗?”   “不必说了。你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又传出不好的话来。”   凌子言的话,让季红玉红了眼睛,那件事在所有人心上,都是一个不可泯灭的痕迹。   可她也不想那样,但是有选择吗?   道貌岸然的靖国公,笑面虎的公公,满口仁义道德的丈夫,在让她做那件事的时候,没有半点的贵族礼仪可讲。   被祖父,公公,乃至丈夫逼着诬陷和小叔偷人,古今中外,大概也就此一件了吧。   季红玉的眼泪说来就来,丈夫的嫌弃,色未老意先衰,小妾一个接着一个往家里抬反而苦痛,让她心里酿足了苦楚。   所有的一切,一触即发。   “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吗?”季红玉泪流满面,但口齿清楚,“你尊敬的祖父,和煦的父亲,端方的大哥,逼着我诬陷你……”   “够了!你走吧!”凌子言不想听这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想再听到这件事的解释。   因为没有必要了。   “你事不敢知道真相吗?”季红玉走进了院子,“你怕揭开那层锦帛,发现底下是臭气熏天的烂坑,而你才刚刚爬出来,对这件事避讳不谈,就是心里放不下。”   “你不仅仅放不下,你怕知道结局,幻想破灭,就没有了存下来的意义了。”   “我不想再听。顾笙,请世子妃离开。”   “是。”   凌子言确实害怕,怕那个真相击垮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   “你怕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贤惠高贵的妻子做的,接受不了对吧?”   “为了可以下嫁与你,她处心积虑的拆散我们,和凌子杰那个卑鄙小人策划了一场你撞破奸情的戏。”   “随之又让人设计……你玷污我……让祖父把你驱逐去柳镇,就等你受够了苦,再回头求她。让你心甘情愿的娶她!”   “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是主导,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只因为这样一来,可以保住爵位,不让皇帝削了等级,一直是靖国公想要做的事。牺牲一个你,能换来满门荣华,又有什么关系……”   季红玉歇斯底里的喊着,被匆匆忙忙赶来的凌子杰一巴掌打晕了过去。   凌子杰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季红玉得了癔症,那些话都不能听,都是假的。   就因为这样反常的举动,更加肯定了季红玉的话。   原来所有的不幸,不是自己运气差,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还都是至亲。   这个结果 让凌子言没法接受,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凌子杰的嘴边一张一合。   一口腥甜喷出来,日月无光,整个世界都没有光亮,只有胸口撕扯的撕心裂肺。   有人接住自己,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他没有死成,活过来了。   离开靖国公府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生无可恋的跪在佛祖面前,凌子言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有问题要问大师,为何人生短短几十年,要过得如此艰难,如此的沉重。”   “世间百态,人活一世,就是为了破解各个难关,解他上辈子做的孽。”   “原来我上辈子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今生我要修得来世福。”   这是当年凌子言出家皈依佛门问的话,经年过后,他从西域云游回来,已经做了方丈,在某日晨起去化缘,在寺门口捡了一个孩子。   瘦巴巴的模样,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一问之下,有名叫念言,原来已经七岁了,那模样和四五岁没有差别。   和凌子言一样,也有心疾。   “师父,徒儿几时可以学画?”小和尚懵懂的问。   “不急。等你手腕有力气了,再和为师学。”   “师父!为何你要叫了缘,我要叫念言啊?为什么不叫许愿,前缘。”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像你叫念言一样,只不过是让人知道怎么喊我们。不必计较这些。阿弥陀佛!”双手合十,了缘转着佛珠道。   了缘,了却一切前缘,从此再不问方外之事。   撩眼看了一下依在腿边昏昏欲睡,嘴角淌着口水的小和尚,了缘再次闭上眼睛念起了清心咒。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烙饼人生   “端木青……你简直不是人……”   被摇得昏昏沉沉要睡去前,瑾俞咬牙切齿的怒吼了出来。   “你都这么诚恳的邀请,我再矜持的话,会显得不礼貌。自然要回你十倍百倍的热情了。”   瑾俞错过了端木青脸上柔情似水笑意,久旷得到餍足,心情愉悦的很。   这样的头一开,再没有停下的意思。   于是接连好几天都过着被烙饼的生活,瑾俞怕了,抠着手指看去京都的日子,盼望着早点来,端木青赶紧启程去。   原来是打算带孩子们一起去的,不想答应的好好的护国公不愿意了,两个多月的娃,就要去长途跋涉,他心疼。   于是两个娃和瑾俞留下,他和端木青回京都去给端木悦送嫁即可。   瑾俞虽然觉得对端木悦愧疚,但孩子重要,这事也不能任性,便答应了护国公的话。   端木青不乐意了,臭了两天脸,在房里的时候更是没羞没臊的折腾瑾俞,吓得瑾俞都不敢单独和他在一起。   终于熬到了临端木青出发前的日子,疯狂的男人居然四平八稳的躺下,什么都不做了。   瑾俞有点好奇,但绝对不会不怕死的问端木青为什么今晚这么规矩。   “乖乖睡吧!今天你歇着。”   端木青似乎感应到瑾俞的心里一样,拍拍瑾俞的背,温和的说了一句。   “我睡了!好困啊!”   瑾俞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嘴角的笑意都掩不住了,还以为端木青看不见,直惹得端木青无奈的摇头。   捏捏那老鼠偷到油般乐呵的脸,端木青也笑,心里暗自腹诽,等到明天看你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想到那个计划,端木青的心情瞬间痛快了,带着笑意闭上眼睛睡觉。   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想的自己有一天会和小毛孩争风吃醋,孩子娘喜欢孩子的程度,远远大于自己,这人直男大将军很不痛快。   每每被冷落,他也不说,只看着媳妇抱着别人的未来丈夫那么亲香,都是失落。   所以他要争取被媳妇重新宠幸的机会,那么就得把两个“情敌”弄走。   端木将军的计划很周密,直到临行前,也只有护国公一个人知道,因为老爷子准备留下看孩子,不去京都了。   瑾俞半梦半醒间,发现天地间都在摇晃,睡得很难受,身下的褥子也不舒服,抱着自己的怀抱火辣辣的。   “好热啊……”   下意识的去推端木青,没想到那人非但不松手,反而越抱越紧,那手还不规矩的净往神秘地带去。   “你干……”嘛字来不及出口,就被淹没在唇齿间了。   瑾俞推了几下可以推动,被迫承受他的热情,等一个颠簸震动,她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是被端木青带走了。   “木子……你给我停下……”   “不行!”端木青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便破门而入了。   瑾俞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的睡裙,难怪会被那么容易的攻破。   咬着他的肩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被人发现,瑾俞这一刻真是恨死那男人了。   没羞没臊,胆大妄为,也不顾及一下有外人在。   直到雨过天晴,外面才慢慢有了人声,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些,再没有那马蹄疾驰的大动静。   可瑾俞还是羞臊的不敢下马车,狠狠地在端木青肩膀上咬了几口,又被他任打任骂的态度激得心软,原谅他的胡作非为。   “祖父年纪大了也不好在路上颠簸,孩子们有他和岳父岳母大人照顾,你就放心吧!”   端木青体贴的把准备好的衣物给瑾俞穿上,那姿态好的惊人。   这都出来了,分明家里也是同意这样做,瑾俞自然不会要求打道回府,便似笑非笑的看着献殷勤的端木青。   “你比儿子们还小吗?这么幼稚的争宠做法,都想得出来。”   敢情人家是一直知道自己被忽略啊!   端木青托起她的下颚,低头一记撕咬,瑾俞疼得泪花都出来了,端木青才放开。   “没良心的坏蛋!你就不怕我伤心难过啊?”   瑾俞气他那么狠,扭头不搭理。   “我以为你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提心吊胆的过……”   “不会!”瑾俞闷闷的说了一句,“你是那个陪我一辈子的人,孩子以后也有自己需要陪着一辈子的人在等着。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不要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要你。”   “端木青,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   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天地间也似乎只有两个人存在。   “瑾娘,有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鲜活的活着。”   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两情相悦后的长相厮守,瑾俞觉得这辈子特别圆满,把上辈子所有的遗憾都填补上了。   原来上辈子受的孤苦无依,亲情缘淡薄,这辈子都以美好幸福还回来了。   ……   安安和逸逸从小就知道,自己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把高大威猛的爹吓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了,所以现在爹看见他们就烦,每天和娘腻腻歪歪在一起,到哪里都要两个人,他就不计较了。   但是爹娘屋里的稀奇东西真多,那人坐进去就陷进去爬不起来的沙发,还有窗边叮叮当当响的风铃,安安看着都稀奇。   稀奇是因为爹不喜欢旁人进他和娘的卧室,这会儿他们在前院给舅舅整理成亲的礼单,安安就自己摸进院子里来了。   照着娘屋子里那面水银镜,看着里头唇红齿白的小正太,安安对自己的样貌很满意,虽然他爹老是嫌弃他长得像娘女气,但对于和爹长得一模一样的逸逸,爹明显更喜欢自己一些,别看他才五岁,这些事情都知道。   “安安~”   门外逸逸在喊他了,大夏天的在院子里打拳,也不怕晒黑,还天天老喜欢盯着他,真烦。   摸了摸自己的脸,安安觉得有必要劝劝已经快和黑炭差不多的弟弟,毕竟娘肚子里的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就快生了,到时候太丑,没有人喜欢就麻烦了。   “安安,你怎么又进少奶奶房里来了,一会儿少爷回来可有的你受。”   画眉箭步上前把安安从梳妆台抱下来,自从家里添了两位小小少爷后,主子就越加不让人进两个人的屋子,除非整理打扫例外,要不然其他时候这里就是家里的禁地,少爷夫妻俩的私人空间。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不好玩   “画眉姑姑,你再唠叨的话,就长皱纹了,到时候吴明叔叔的脸还是光滑的。就会有好多好多的漂亮姐姐来抢他了。”   画眉石化中,看着眼前才到自己大腿高的安安,完全不敢置信这是一个五岁奶娃子说的话。   “安安,这些话你怎么知道的?”   “唉!你们这些大人就是不聪明,自己不懂的事情,别人告诉你了,又要问怎么知道。真烦!”   安安跳下凳子,装模作样的跑了出去,院子里逸逸还在艰苦的打拳,那拳头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偏偏还要乐此不疲。   “天哪!肯定是表公子又偷偷跑来柳镇,教的小少爷!不行!我得去和少爷说一声,免得小少爷被教坏!”画眉大惊失色,还不忘跑得飞快去前院告状。   “画眉姑姑,你跑那么快,都要比小红糖都快了。”   小红糖是画眉和吴明的女儿,古灵精怪的,安安最怕被她缠住问这个那个的。   在画眉经过身边的时候,安安还无奈的摇头,这一届大人的心里承受力太差,几句话就被吓着了,不好玩。   还是见多识广的表叔好玩一些,安安想去前院的脚一拐,准备去偏院那做仓库的地方,上次表叔被爹拎出去又回来,就是藏在这里面。   逸逸人在一本正经的练拳,眼睛却跟着安安跑,娘让他看着安安,别让他惹是生非。   逸逸一直担心这个早了自己一刻钟的哥哥惹事,把母亲吩咐的话贯彻到底,坚决不许安安他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见安安拐去了另外一个方向,他迈着小短腿立马跟上。   藏在隐秘处的暗卫,立马飞快的追上,家里的两个小少爷明里看着无人照看,暗里的护卫可不少,只是少奶奶不喜欢,这些人极少出现而已。   逸逸跟着安安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库房门口,朱红的大门紧闭,也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逸逸好奇的看着四周,正想喊安安回去,谁知道安安看了一圈后,走到一个墙角蹲下来。   看了好一会儿,墙角的一窝枯草被翻了出来,平日最讲究爱臭美的家伙,这会儿撅着屁股往那个洞口钻。   逸逸明白了,上回安安弄得一身土回家,被娘打屁股,还推到自己身上来,说他带的头,分明是他自己钻狗洞干的坏事。   安安已经钻出去了,逸逸看看来时的方向,看看那低矮的狗洞,娘说男子汉要堂堂正正,那安安已经钻出去了,自己也能钻出去找安安吗?   “你看什么?”   原来已经出去的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把那张和娘一样漂亮的脸从洞里伸出来,朝逸逸喊。   “安安,你把衣服弄脏了,一会儿娘会打你。”逸逸认真的道。   “我发现有个地方很好玩,你要去吗?”安安想想娘雷声大雨点小的呵骂,还是外头的吸引力比较大,不假思索的岔开话题。   “能练功吗?”   果然逸逸中计了,蹲在那里一板一眼的问。   “能!你想做什么,都行!”   于是逸逸也爬了过去,这围墙后面是一座山林,青石铺的台阶蜿蜒曲折而上,这是上次娘带他们去野炊的地方。   安安记得山上还有一个茅草屋,里面有菜园,有山泉,还有一个花房可好玩了。   俩兄弟迈着小短腿连滚带爬吭哧吭哧往上去,那架势是要去山上了,暗卫见势不妙已经让人回去禀报,剩下的一个赶紧跟上。   等到了山顶茅草屋处,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回去报信的护卫回来了,瑾俞夫妻俩心大,没有要把兄弟俩带回去的意思。   于是两兄弟已经汗流浃背的到了山顶,愣是不知道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为,早就被人禀报了父母,而父母忙得很,根本没有空理他们,这会儿汗水和着之前钻洞沾的灰,整个小脸脏兮兮的和泥人有得一拼。   但这并不影响兄弟俩来到山顶后的自豪感,欢快的这里跑跑那里看看,痛快极了。   不一会儿就发现了这山顶似乎不止自己兄弟俩人,安安性格散漫了一些,但人聪明,逸逸较为沉稳,示意安安跟在自己身后,他会武功,可以保护安安。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保护呢?   俩兄弟虽然小,但谁是大哥的争论已经维持一年了,因为他们知道大宝哥哥是大哥,就要保护他二叔家的妹妹鱼儿。   于是兄弟俩争先恐后的往那有异样的地方去,还知道临近树下脚步放轻了一点。   茅草屋外种了两棵巨大的梧桐树,长年累月绿意不退,正是这大夏天纳凉的好去处。   那树下挂着一张大网兜,那网兜里自然也有人在,一身骚包的粉袍,头发胡乱扎在脑后,散乱的垂到地上,被风一吹飘来飘去。   听到动静懒懒地撩眼一看,两个泥猴一样的小鬼头正站在不远处看他,许林吓了一跳,这么快就暴露行踪了吗?   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会在这里?   从两年前二妮和南边梓成亲后,许林就和长在辰州一样,时不时就跑到柳叶村来刷存在感。   每每南边梓都要被他气得直跳脚,虽然二妮早就放下许林,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揣上了一个,但南边梓还是寸步都不敢离开二妮,生怕自己媳妇被拐走了。   于是护犊子的瑾俞就下了狠招,许林再敢来柳叶村,就让护卫打出去,不让他再来惹人眼!   明明大家都是亲戚,有话不好好说,还要喊打喊杀,许林很伤心。   但是这并不能让他留在柳叶村的决心动摇,瑾俞不让自己在柳叶村里住,端木青也一样不讲兄弟情义,看见自己就送客,许林便自力更生。   趁着瑾俞就快临产,不能出来游玩,这山上的茅草屋就空下来,于是许林就悄无声息的摸上来住下了。   可逍遥自在的日子才过了几天,这两个小屁孩怎么就摸上来了?   许林挣扎的从网兜里坐起来,警惕的往兄弟俩身后看,空无一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仔细一看两个小家伙,顿时乐了。   泥猴是的,不说是县主家的公子哥,谁知道是谁啊!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不招人待见   “你们俩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也没有照顾的人跟着吗?”   “表叔,我们是自己上来的。”逸逸稳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也好奇许林为什么住在这里,但他礼貌的没有问出来。   “表叔,你怎么住在山里啊?会被吴明叔叔打哦!”   安安奶声奶气的问许林,对那随风摇摇晃晃的网兜特别好奇,都忘了之前是想去库房找许林,后来被墙角那只小松鼠吸引才摸过来的事。   许林的笑容维持不住,脸都黑了,他不招人待见的事情现在这么出名的吗?为何五岁小屁孩都知道了?   可对着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屁孩,许林总不能实话实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   “表叔在顿悟。古人曰,成大事者,必先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表叔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就躲在在山上自我提升。这事那么可不能对别人说啊?”   “表叔这是吃饱没事干吗?”安安郑重其事的道,“我爹娘每天都很忙,他们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不能随便浪费时间的。”   许林想哭。   端木青和瑾俞两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这教出来的儿子也这么坏,把他故作高深的意境都给破坏了。   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给山下那对恶人夫妇看看,自己生的孩子也能这样长篇阔论。   但是他都不着家,成亲三年了,到如今还没有圆房,不该有的奢想也该放下了。   或许他可以生个儿子和这俩小子一决高下,实在不行生个女儿把这俩小子招为东床快婿也行。   主意一定,许林就萌生起了也回京的念头,离家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   “小子欸!表叔听你一席话,豁然茅塞顿开啊!”   也不嫌弃安安浑身山下脏兮兮的泥灰,许林抱起他稀罕的不行。   “表叔你快放我下来,弟弟一会儿要笑话我了。要不你抱弟弟,我是哥哥不用抱。”   “不用。我有武功,表叔抱安安就好,我不要抱。”逸逸抿着小嘴,认真的道。   安安和逸逸说的认真,许林听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家伙,这俩孩子怎么能这么惹人稀罕呢!   好想偷回去啊!   看看山下没有随从跟来,但是许林绝对不可能傻乎乎的觉得真的是兄弟俩自己上来,他要是敢动作,端木家的暗卫就能打爆他的头。   “表叔真喜欢你们啊!跟表叔回去行不行?”   许林蹲下来,也把逸逸搂进怀里,逸逸僵着身子,躲开了。   “表叔,娘说不能和陌生人走,你把安安放下来吧。”逸逸紧张的看着许林,生怕他真的把安安抱走。   “表叔不是陌生人。”   “娘还说不能和坏人走。”安安扭着身子要去许林腿上下来,“那些被人防备的都是坏人。”   许林内伤。   被两个小屁孩嫌弃,外加冠了一个坏人的头衔,他想吐血。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解了腰上水头十足的玉佩,许林徐徐诱之,“你们看这玉佩怎么样?喜欢的话,就收下吧!”   收下就是我闺女未来的女婿了,看他到时候怎么收拾这两个臭小子。   许林阴暗的想。   “娘说坏人都会笑眯眯的拿东西哄骗小孩子,小孩子要是收了坏人的东西,那么就被坏人带走,以后都见不到爹娘,太爷爷,爷爷奶奶,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了。”安安看了一眼能玉佩,不为所动。   “表叔,你的玉佩没有我爹的好。”逸逸很认真的看了看,给出结论。   “表叔是好人,而且你们娘是县主,玉佩自然比表叔这个好了。”许林咬牙坚持,怎么说也要骗得两个孩子收下娃娃亲信物,“要不你们先收下这个,表叔再另外找个更好的玉佩给你们好吗?”   “为什么爹娘不让表叔来村里?隔壁村的二赖子拿了香料来卖,云福叔都让他进村。”安安不回答许林的话,反而想了想问出了心里的好奇。   “娘说表叔是来破坏二妮姨姨婚姻的坏人,这都不知道,安安你真笨!”   许林绝倒。   这夫妻俩阴险的很,到底还有什么不教给孩子的啊!   许林千方百计设法,要骗到两个小屁孩做他还没影的女儿做女婿,没想到人没有骗到手,小家伙一派纯真的童言童语,如软刀子扎得痛彻心扉。   当端木青慢慢悠悠的从石径上来,他已经身心俱疲的不想动弹,看着那网兜上玩得像个小傻子的兄弟俩咬牙切齿。   有得玩得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傻一点了,好歹也答应收下信物啊!   “爹!”   “爹!表叔这个可好玩了!”   小家伙正玩得兴起,对一向威严的父亲也少了惧意,争着和端木青介绍他们正玩得起劲的网兜。   “仔细别摔了。”   “好!”   “逸逸,你别晃太快……”   看着已经没有原来模样的儿子,端木青一阵头疼,后悔刚刚暗卫来禀报的时候没有把人带回去,这会儿脏的和泥猴一样回去,恐怕瑾俞早就忘了孩子跑丢的担心,要发火打人了。   “表弟,你该回京都了。”   端木青背着手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欢的没边的儿子,想着左右一会儿也要收拾他们,有得哭的时候,现在就让他们玩个痛快吧!   决定纵容,那自然就和许林说两句话了,这家伙住在山上,自以为是的认为没有人会知道,殊不知,这辰州上下的是端木青夫妻想要知道的都躲不过,更何况柳叶村这个眼皮底下的地方。   “看来表哥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都在这里,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端木青老实道,他肯定要多加防范措施,保证大家的安全。   看不见的暗卫无处不在,不得不说柳叶村可比以前的国公府还要安全。   这些年下来他们在辰州的苦心经营,那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大,现在的辰州不仅仅是皇帝下令京都用辰州的管理模式制裁,更是各州府争相效仿的典范。   不管是各大工业和教育制度完善,就连街上行走的车马都规规矩矩,你要是敢不安规则行走,州府才有的交通管辖部门,可就不管你是哪个大官家里的,上门收取罚金,不在话下,也不看任何人的情面。   端木青是幸福的,冷毅的棱角已经被幸福磨平,那眉眼总是不自觉的带着欢喜。   回头就见到了许林失魂落魄的样子,端木青有点同情,虽然自作孽不可活,但在心里有爱的人眼中,总是会不自觉的产生怜悯。   明明身边就有孩子们在喧闹,而身处其中的许林,偏偏全身都透着孤独和寂寥,完全投入不进那般和谐的氛围中。   “表哥,你把你和表嫂的育儿经写下来给我呗。”   许林转头看向端木青,嘴角挂着笑,脸上少有的郑重其事道。   “什么育儿经?你要那些做什么?”   端木青还没有从同情他的氛围里反应过来,果然有了孩子后,心更软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被罚   “表嫂把两个孩子教育的那么好,我想忽悠他们做未来女婿,怎么哄都不行。”许林无可奈何的道,“我用你们的育儿经,把我的孩子也教育成他们这样。”   “就这样,你便想到要那些了?”端木青审视这个许林,这人今天很怪,可又说不出哪里怪,“你若是不想负责任的话,还是别生孩子害人了。孩子可不想有一个整日不在家,没有爱的父亲。”   “出来玩了这么久,累了,想要回家生个孩子玩玩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和这两个小子定个娃娃亲呢!”   端木青被许林这呆样逗得忍俊不禁,原来觉得怪,是在这里,这要是从前的话,许林是不会说这些如同示弱的话。   这家伙年纪不小了,还是一如既往地跳脱不着调,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来这里要育儿经,也不看那娇生惯养的赵家姑娘现在愿不愿意和他生。   不得不说,端木青目光长远,把许林离家三年不归的后路都预料到了。   再热的水,离了加温的火,早晚会变凉。   再炙热的爱恋,得不到回应,也有疲乏的时候。   人心在经过等候,爱而不得后,会死心的。   没有人愿意永远停留在那个地方,等一份注定不会开花结果的爱情,毕竟那东西会被现实磨光。   “你要那些经验,等我给你写来。至于娃娃亲的事,就免谈了,你表嫂不同意近亲成婚。”   “不会吧!表哥,你现在连这都要听表嫂的?”许林看着端木青的样子,简直是震惊。   威武的大将军啊,没想到还是一个怕老婆的。   “瑾娘说了,近亲成婚下一代会不好,这个已经写进辰州的法典里了。”   端木青也不懂,但瑾俞当时说的煞有其事,他就莫名相信瑾俞。   当然瑾俞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让人去找了好几对近亲成婚的人家出来,发现确实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亲上加亲的人家,孩子畸形的就特别多。   “行!不能结亲就不能结亲吧!我也想好了,人生就那么短短几年,没得委屈了自己,还要去让亲近的人伤心。”许林从地上那个木桩站起来,身上的颓然和孤寂散了一些,“安安提醒了我,一寸光阴一寸金,我在浪费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在浪费我身后的那些人。”   “腻那想明白这些就好。”端木青拍拍许林的肩膀,“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看开了,你过得幸福,才是给大家最好的交代。”   “我会的。”许林点点头,追了一句,“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追随你们幸福的脚步,可还能追得上?”   “只要你愿意敞开胸怀,永远都不晚。”   许林笑了,这回再没有半点苦涩和不满。   “明天我就回去了,一会儿下山见过姑姑再走。”   “别一会儿了,跟我一起下山吃饭吧!”   “这……这样不好吧?”许林颇为尴尬的抓抓头,他很就是爱玩闹的性格,人家越是顾忌什么他越要疯狂去试探。   其实二妮和南边梓成亲后,许林就放下了,心里有牵绊是他自己的事,还是会衷心祝福二妮幸福。   “表嫂有孕在身,别看见我又生气了。”   “少废话。瑾娘一直等着你走出牛角尖,眼下你真的要重新开始生活了,她自然不会再赶你。你们两个下来,要回家吃饭了。”   别惹她的爱徒,瑾俞一般都很好说话,这事端木青相信许林也清楚。   端木青朝网兜里兄弟俩招招手,知道不能再玩了,兄弟俩乖乖的停下来,又依次从网兜里滑下来,许林要去抱他们,还被拒绝了。   小家伙玩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要下山了,终于累趴下了。   委屈巴巴的看着黑脸爹,安安还配合的挤了滴眼泪出来,那酷似瑾俞的小脸,端木青根本就招架不住,矮身就把他给抱了起来,安安打蛇随棍上,就是抱住了老父亲的脖子,乖乖当然爬他肩膀上了。   端木青再看抿着小嘴,明明也是一脸期盼,但又格外内敛的逸逸,这小子像他,都是闷不吭声的别扭性格。   “来!过来,爹抱你回家。”   “你抱安安,逸逸就由我来抱吧!”   端木青没有说话,依旧对逸逸伸手,小家伙羞涩了一番,在许林就要真的来抱他的时候,赶紧扑进了父亲宽阔的胸膛。   很有安全感,很踏实。   兄弟俩一人一边占着父亲的肩膀,相视而笑,感觉威严的父亲,也没有那么可怕。   许林跟在后面羡慕的看着端木青那甜蜜又担当的样子,心里和猫爪一样,这次回去真的得给老头老太太,生个孙儿玩玩了。   瑾俞早早等在了院里,在看见跟着端木青父子回来的许林,只淡淡瞟了一眼,就转身去拿了屋檐下挂着的一把竹枝。   “娘!不打安安!安安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家伙眼泪来的快,大眼睛里很快就蓄满泪水,紧紧抱住端木青的大腿,可怜兮兮的瞅着瑾俞手里的竹枝。   那竹枝看着小,打人老疼了。   “你还想有下次!我说过没有,不许私自出门,不管去哪里,都要和大人打招呼。大人同意了,你才能出门。有没有说过?”   “说过了!”   “我既然说过,为什么不听?”   瑾俞之前的焦急和气愤都压了下去,慢悠悠的舞着竹枝过来,呼呼的声音,吓得安安抱得端木青的腿更紧了,顿时又气又好笑。   这还没有打到身上呢!装可怜,这小家伙真有一手,这脾气也不知道随谁。   逸逸那小家伙倒是硬气,也没有抱端木青的腿,也没有求饶,只挺着腰板,把手藏在背后看着瑾俞。   端木青任由安安撒娇,决不开口帮忙求情,只冷眼旁观,倒是许林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见瑾俞挺着大肚子,还拿着竹枝打人的模样太彪悍,识相的没有开口劝。   “逸逸你说,要不要打?”瑾俞指着逸逸问,便见安安飞快的看向逸逸,焦急的样子,就差挤眉弄眼暗示了。   可惜逸逸脾气太过正直,错就是错,绝对不会想到要推卸责任躲惩罚。   “娘!”逸逸喊了一声,略带紧张的道,“逸逸不该玩起来就忘记和你说。该打!”   又怕,又想承担责任的小家伙,比光打雷不下雨的安安看起来惹人疼多了,瑾俞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一些。   “那我就打你一下,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儿女双全   “嗯!”逸逸点点头,就把藏在身后的手递到瑾俞面前,小胖手上都是灰和着汗水的脏污,让小家伙成功的又羞涩了几分。   早上还干干净净的手,现在这么脏,他自己看着都嫌弃,难怪娘要发火。   “娘打吧!我不哭。”   瑾俞的老母亲心啊,软得一塌糊涂,又实际体验了一把慈母多败儿。   这让她怎么打得下去啊!和端木青一样的脸,一样倔强体贴的脾气。   “哎呦!”瑾俞捂住肚子,端木青连忙过来扶她,瑾俞趁机把竹枝递到端木青手上,“我不能生气的,木子,你替我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两个混小子!”   招来一旁怕两个小家伙真的被瑾俞打,紧张得就要哭的画眉,瑾俞就着她的手去了一边坐下。   打孩子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父亲做吧,她根本狠不下心来。   端木青捏着手里的竹枝恍然大悟,这小女人又来算计他,这是自己舍不得,把他推出来当坏人了。   于是黑脸老父亲,让两个小家伙站好,真的挽起了袖子,作势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安安吓得直缩脖子,逸逸直拿黑油油的眼睛看端木青,不求饶也不推脱。   端木青心里赞了一声好样的,手里打人的动作也不含糊,不轻不重,不伤骨头,又能让手心的红肿看着难看,从过年开始,这把竹枝已经和家法一样,被请出来不止一回了。   三下打完,逸逸红了眼睛,被端木青看了几眼,眼泪就直往下掉,端木青立马扭头去看安安。   安安可就没有怎么客气了,扯着嗓子嚎,那声音恐怕不仅仅自己家人可以听见,隔壁也能了。   端木青头疼不已,一样的教育方式,为什么两个孩子的性格相差这么多。   这会端木青没有纵容他,看他扯着嗓子嚎,还说了一通狠话。   “记住娘说的话没?以后再私自出门,那就不是打三下手心那么简单了。”   “记住了!”逸逸又把手背到身后,应的又快又大声。   “记……记住了!”安安哭到哽咽,这么久还没有人来帮他,他也知道审时度势。   不料刚刚说完,就听见护国公从门里出来了,顿时找到仪仗一样,安安又瘪了嘴。   “怎么啦?我怎么听见孩子在哭啊!是不是出去玩,伤到了?”   护国公老当益壮,原本陈年旧伤都要靠拐杖才能走得动,这会儿龙行虎步,俨然是个大将军的走姿过来的。   端木青看见安安又扁了嘴,不悦的看着他皱眉,小家伙知道父亲的脾气,这是真的生气了。   刚刚在山上没有发火,一直忍到回来,这是给娘出奇的,太爷爷也帮不了自己,安安识时务,抽抽噎噎的抬手抹了把脸,立马听话的不敢借题发挥了。   “祖父,他们俩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幸好那山上没有被猛兽叼走。也没有遇到坏人,若是被坏人带走的话,您说这可怎么办?”   瑾俞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一下,怕护国公只记得不让小家伙哭,让孩子忽略独自出门的危险性。   虽然身边的暗卫不少,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个规章制度,要不然孩子不知道怕。   果然听瑾俞那么一说,护国公想要护着孩子们的急切就缓和了下来,他可承受不了两个宝贝疙瘩会被怎么样。   严肃的对小家伙道,“若真的是这样,你爹打得没错。日后出门要和大人说,护卫也要带上,记住了吗?”   得,抽抽嗒嗒的安安都没有动静了,只敢偷偷摸摸的看两眼严肃的大人。   千篇一律,一家人都说这样的话,敢情这一家子人,现在都和瑾俞统一战线啊!   许林看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来。   瑾俞嫌弃那两个小家伙一身臭汗,端木青带着他们去洗的澡,父子仨不一会儿就冰释前嫌了。   从浴室里出来,安安又开始粘着瑾俞,而逸逸则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等着吃饭。   瑾俞暗叹不愧是父子,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希望下次别做出钻狗洞离家的事了。   晚膳两个小家伙也是自己吃的,瑾俞狠心的下命令,哪只手疼就用疼的那只手吃饭,多疼一会儿也能记住今天犯得错。   家里只有许林一个男客,也不分男女席做,见大家居然也不制止瑾俞这样的惩罚方式,许林默默把瑾俞这母老虎的做派记在心里,暗自腹诽,他的孩子绝对不能这样教育。   典型的看人教育孩子心里有一百种方式,还特嫌弃别人不会教孩子。   原来在山上想好要瑾俞的教子方法的,这会儿许林早就被瑾俞那全武行吓坏了,这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教育方式,他爹一直都这样啊,行不通。   晚上端木青还惦记着许林说的事,回屋和瑾俞提了一下,瑾俞从一旁的书柜里翻出来一本育儿笔记,那是从京都给端木悦送嫁回来,瑾俞想孩子想疯了,回来怎么亲香都不够,一时兴起写的那些和孩子们一起相处的情景。   “给他看看吧!别只知道要教育方式,言教不如身教,平常培养的习惯才最重要。”   端木青翻了翻,顿时兴趣大起,没想到瑾俞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和孩子们是这样相处的。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给他,回头我誊一份给他寄去。”   “随便你。只要他肯回京都,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他带走。”   瑾俞笨拙的躺下,前面一胎早产,这一胎日子到了,反而不出来,最近几天她睡得极其不舒服。   “放心吧!他说好要走的,不会有错。”   端木青伸手把瑾俞搂进怀里,摸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这个计划之外的孩子,看来他也可以用用瑾俞和孩子们相处的这些方法了,别每个孩子看见他都和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   第二天许林果然早早就来辞行,瑾俞起来的时候肚子坠得难受,就没有来送他。   许林以为瑾俞还在介怀自己做的事,苦笑着上了马车,不料才走了一段路就有人来追他。   说是瑾俞生了个女儿,这会儿母女平安,正好许林他回京都去,端木夫人便让他顺带带信去京都给皇帝和端木悦,还有他们家那些亲戚他们报喜。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一回京   “这是儿女两全了啊!”他都要回去了,还要这般刺激他。   许林遥遥看着柳镇的方向,心里嫉妒的要命,这回去生孩子的心思,又重了一些。   一路顺风顺水的回了京都,已经是金秋时分,最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下了马车,许林看着熟悉的门楣是书的许府二字,第一次升起一股游子回家的感觉。   “少爷回来了!”   一路上仆从喜气洋洋的争相奔走去报喜,许林走的步履带风,匆匆去了后院见过母亲。   母亲院里同时也见到了那离家三年未见的妻子,赵小敏已经从圆润的小丫头,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娇娥。   许林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赵小敏红着脸扭过头去,这是把他当做外人了啊,居然敢躲开他的视线,许林顿觉无趣。   儿子终于肯回来了,林夫人自然是欣喜万分,见一直常伴左右的媳妇那怯生生的模样,忙打发二人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许林由着侍女伺候着洗去一身风尘,进了卧房见看见赵小敏端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许林打发了准备给自己擦头发的侍女,走了过去,因是穿的大襟常服,只系了衣带,松松垮垮的很有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偏许林自己不觉,但赵小敏已经皱了眉头。   “夫君请坐,妾身有话要说。”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许林在赵小敏身边坐下,想着离家这么久,无非就是那些老掉牙的话题,让自己好好和她过日子的话了,反正自己已经下了决心,正好要把自己的话说出口还有点不好意思,那就由赵小敏开口说话,他再附和便是,“那你先说吧!”   “好。”赵小敏看似有点紧张,捏着帕子的手动来动去的,就是想说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许林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绝对不承认自己被赵小敏扭捏的模样带的,也紧张了起来。   “我要与你和离。”   “噗!”许林到嘴里的茶水,因为这话喷了出来,随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让侍女进来服侍你……”赵小敏想要过来看看,但又顾忌着什么,又退了回去。   “不用了!你……你刚刚说什么?”许林摆摆手阻止她,停了咳嗽,再次问她。   “我说……”赵小敏站在那里,看着桌前浪荡不羁模样的男人。   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就喜欢许林这个样子,潇潇洒洒,不同于她父亲那样迂腐古板的样子。   她母亲说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劝她不要一意孤行,但是年纪小,就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给她时间,和许林在一起后,总有一天会让许林喜欢自己,日后郎情妾意的长相厮守。   所以她知道许林不喜欢自己,还是一意孤行的嫁了。   成亲的洞房花烛夜,她自己掀的盖头,独自一人守着花烛独坐到天亮。   这些其实都没有什么,许林心里有放不下的姑娘,忘掉一个人需要时间,她愿意给。   可成亲三天回门,他都不进房,甚至在婆婆的命令下,摔袖而去。   一走就是三年,这中间除了给公婆的家书外,一句问候都没有给她。   公婆是好人,浑然许林不是东西,但对她也好自己儿女一样疼。   但这一样的疼法,终究抵不过丈夫的嫌弃。   赵小敏也算看清楚了,只要她在这个府里,许林就不可能回家来,那么她走便是。   当年心心念念了三年才嫁给许林,又用了三年看清楚许林不可能喜欢自己,现在许林回来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赵小敏知道。   为了不让公婆再忍受骨肉分离的苦,她愿意离开。   “我要和与你和离。”   紧张的情绪在慢慢地沉淀,赵小敏说的异常坚定。   许林消化这赵小敏的话,那个曾经为了自己在瑾俞面前耍心机,为了自己在二妮面前百般秀恩爱,这些东西原本他都没有当回事,但这一刻确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两个身影重叠,一个喊着问他为什么不能爱她,一个镇定优雅的说,我要与你和离。   两个都是赵小敏,都是许林陌生的赵小敏,从前他没有想过要去了解,现在是赵小敏不给他机会了。   也是。   谁又能忍受独守三年空房的孤寂,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许林庆幸自己刚刚那句咱们好好开始,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这样没有让他显得过于狼狈。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这就把和离书给你。”   丢下怎么一句,和进屋时一样不羁的离开,翩飞的发梢和起舞的衣袂,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寞和寒酸。   赵小敏红了眼眶,到了这一步,她其实还想要许林挽留她一下的,可是许林和每一次离开都一样的干脆,决绝。   想起许林震惊过后,疏远又庆幸的那个笑,赵小敏满腹的辛酸。   人人都说许林放浪不羁,色中饿鬼,是个女人都喜欢,只要赵小敏知道,那人规矩起来,可以称之为严父。   成亲三年,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嫁的还是京都有名的游戏花丛老手,这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赵小敏也不会去相信的。   胡思乱想,也止不住她溃奔的泪水,贴身侍女进来问她怎么了,赵小敏只会哭。   许林前脚进门,后脚就写和离书给赵小敏的消息,在家里根本瞒不了许夫人。   当场就被气昏厥了过去。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感觉,前一刻还想着儿子回来,这下儿媳妇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决绝的结果。   “给我把那个孽子找来!谁给他的胆子,敢和离!这个家有他没他一样,小敏才是这个家的孩子!”   许尚书回来,身上的官袍都没有换,就让管家去请来了家法。   许林跪在地上认打认罚,半句都没有透露和离的事,是由赵小敏提的。   赵小敏赶到的时候,许林身上蓝色的宽袍已经血迹斑斑,趁着他疲累的容颜,虚弱的很。   “许大人,您要罚就罚我吧!和离是我和他提的。”   ☆、第一千章一百二十九章颠覆   赵小敏也跟着跪下,没有开口喊公公,在许尚书回来前一刻,她拿到了许林给的和离书。   “媳妇,你不用护着他了!这个逆子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今天我就是把他打残,也绝对不会让他与你和离。”   许尚书停下来,气喘吁吁,要不是赵小敏阻止,他还要打,根本不相信规规矩矩留在家里守家的媳妇,才是那个提了和离的人。   “自然是我提的。”许林忍着背上钻心的疼痛,咬牙道,“爹与其在这里打我,不如早点送赵姑娘清清白白的回去,多留一刻,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逆子!”   许尚书又不傻,许林这话什么意思,他听出来了,人家姑娘嫁进门三年,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许林自己走回了院子,等看见来来往往已经在收拾赵小敏东西的侍女,猛地想起来,这个院子以前是自己的,但是改成婚房后,三年来都是赵小敏在住,现在到处都是赵小敏生活过的气息,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精致。   转身准备离开,刚好遇见回来的赵小敏,双眼通红,淡定的对上视线,许林莫名觉得心虚。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从成亲就没有碰过赵小敏,那不是尊重,是对一个女人极其的侮辱。   “这里本就是你的院子,没道理我占着,你就要走。”赵小敏擦身而过,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按照许林的脾气,这会儿肯定就这样离开了,但这事是他不对,临了还给了赵小敏怎么一个没脸,便又没有走,反而跟着赵小敏进屋。   主屋里的东西没有动,赵小敏进去就坐在临窗的榻上发呆,见许林进来,还愣了一会   “我,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许林略显局促的道,“想着日后你再嫁的话,夫家也能因为你……对你好点。”   “是吗?”赵小敏明明在笑,却带着几分自嘲,“你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别人会相信京都第一浪荡子,成亲三年,媳妇还没有开苞吗?”   许林喉头一梗,没想到赵小敏说话这么犀利,莫名有点脸红。   当初逢场作戏是玩了几个女人,但是从心里有个牵挂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外面乱来了。   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守身如玉,这话许林可说不出来。   “他们敢!”许林粗着嗓子喊道,“要是有人说你闲话,就让人来告诉我,我去教训她们!”   赵小敏定定地看着许林,一直想要这个男人维护自己,这话她等了三年,却是在和离书到手才听到,晚了呢……   重重吸了一口气,赵小敏重新展颜,红肿的眉眼,让她染了几分楚楚可怜。   “我从来没有和你在一起喝过茶,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煮的茶味道很好呢!”   小女儿的娇态,让许林说不出拒绝,忍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他在茶几前坐下。   茶香怡人,也不知道为何,许林觉得对面煮茶的纤纤玉手很撩人,喝了两杯茶后,许林觉得自己好像醉了。   脑袋昏昏沉沉,看见什么都是幻影,浑身的血液热油锅里奔过一样,连背后的鞭伤也不疼了。   朦胧间,他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冰凉的手抚慰了他火热的心。   被推倒在地上,许林已经忘记了疼痛,只知道那只手就是他降温的渴望。   所有的束缚被解除,所有无处安放的热情,也有了发泄之处。   在云端沉沉浮浮间,有水滴砸在脸上,身上,许林莫名觉得心疼。   “我疼你……”   水滴砸得更欢了,犹如雨天屋檐下珠串一样的雨帘,凭着本能,许林翻了个身,用自己去取悦那泪如雨下的人。   这一夜雨打芭蕉,拼着一腔无处诉的悲情,娇花豁出去的决绝。   大雨无情,但世间万物,缺它不可。   爱恨交织,编制成一场别开生面的情事,风云涌动,情海翻腾。   待云消雨歇,已经月上柳梢头。   黑了好久的屋子,终于掌了灯,木然的把一件一件衣服穿上,惨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系腰带的手抖的和秋风里的落叶似得。   但赵小敏没有喊人来,咬牙坚持着穿戴整齐,又梳了妇人一个发髻,看着橙黄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觉得看着这个发髻理直气壮,不心虚。   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睡得天昏地暗的男人,那张俊秀的脸,她朝思暮想了许多年。   想要成为他的女人,赵小敏心心念念想了五年,现在真的水到渠成,脱了顶着妇人头衔做了五年姑娘的帽子,心情异常的平静。   真的到这一刻,太过平静,反而让赵小敏难受了。   “许林……”沙哑的声音,带着未消的余韵,“我用了三年费尽心思嫁给你,苦守了你三年,今天晚上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原来和你真的合为一体,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欣喜若狂。多年的夙愿了了,我也彻底放下,此次一别两宽,愿你安好。”   如卸重负一般,赵小敏最后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许林,母亲给的压箱底的东西,果然好用,许林这一觉醒来,恐怕她已经远走高飞了。   开门出去,侍女已经守在门口,看见走路都打摆子的赵小敏,担心不已。   “主子……”   赵小敏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走吧!”   “可是……你……”已经是姑爷的人了,现在走了,以后怎么办?   侍女的话没有机会再说完,赵小敏推开她,径自下了台阶,掩在裙下的双腿在颤抖,单薄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无奈追了出去,主仆两人相扶着离开了住了三年的尚书府。   早就有下人去禀报了许尚书夫妇,两人匆匆忙忙赶来,赵小敏已经坐上了马车。   “小敏,你别走!”眼见着马车就要离开,许夫人急忙喊道。   赵小敏示意侍女撩起车帘,一脸平和,嘴角还带着笑。   “这些年来,多谢夫人和大人照顾,小敏铭记五内。”   整个人撕裂了一样的疼,也不拘礼了,赵小敏没有下马车。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大一结局   “你这孩子……”许夫人抹了一把泪,之前听说两个人留在屋里,她还以为这事可以转圜,没想到赵小敏还是执意要走。   “你留下吧!许林要是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许尚书厉声道。   “不了。”赵小敏笑了笑,“我与他终究是没有缘分,一切就到今天晚上为止吧!”   “可是……”   “和离书我拿走了。嫁妆明天我会派人来拉回去。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二位多保重。”   “小敏!你真的要走吗?不给他一点机会?”   赵小敏笑着点点头,往后靠了靠,示意侍女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起步,带着她离开了当初梦寐以求想要进的府邸。   那里埋葬了她的全部热情,全部的爱。   现在早点离开了,她想她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到马脖子上的铃铛声远去,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那有节奏的马蹄声消失不见,许夫人再次哭倒在丈夫怀里。   赵小敏很好,本分,规矩,样样无可挑剔,但她终究不是儿子命里的那个人,这一场亲事,害了她。   “那臭小子,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许林懵懂中醒来,背后疼得他想叫,昏昏沉沉不知道在何处,本着平常端着的姿态,他忍住了不呼痛。   睁开眼睛一看,粉色的幔帐,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他不记得自己昨天又招惹哪个花魁,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有那醉生梦死蚀骨的畅快感,无比清晰的刻在脑子里。   许林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昨天他回京都了。   原来想和赵小敏说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没有机会说出口,反而和赵小敏和离了。   这会儿她应该离开家了吧?   不对!   若是心尖上那蚀骨的快活是真的,那么自己昨天晚上,确实和谁翻云覆雨了一夜。   这个家里,谁会和他那样,答案只有一个。   许林这会儿是清醒无比了,他要去验证这件事。   猛地坐起来,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身上的伤口也没有膏药上过的迹象,而他这样面朝天躺着,无疑是把伤口压在被褥上,这会儿起得太猛,那黏连在一起的痂,又重新撕裂开了。   “少爷,您醒了吗?”   门口的侍从听到动静,规矩的站在门口问。   夫人下了命令,谁也不许服侍少爷,否则赶出府去。   这会儿除了他外,别的侍从都不敢靠近这个院子。   “你进来。”许林吸着气把人喊进来。   头一句问的居然是赵小敏在哪里。   “赵小姐已经走了两天了。”   “什么?”   许林脚下一个踉跄,这才发现自己头重脚轻,肚子如刀绞一样难受。   饿的。   “她去哪里了?”   “回赵府了。”   “去把我衣衫拿来,我要出府。”   胆肥了,睡完就跑,以为他真的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浪荡之辈吗?   虽然在别人眼里就是,但许林自己是坚决不承认。   等了好一会儿,那侍从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许林没有耐心了,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少爷。夫人说,从今天开始,您没有把赵小姐接回来,这府里的一切人和事务,您都无权支配。”   “呵!你这话当然意思是,我让你伺候,你还不干了是吗?”许林冷笑的问。   “少爷英明。还请少爷留条活路,被以叛主发卖的话,小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好的很啊!你们……”   许林指着那侍从,一肚子的狠话,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最后只得作罢,自己去找衣服穿。   算是明白了,这个府里不仅赵小敏胆肥吃了就跑,这府里的侍从,也得了母亲的夫妇,一个个腰杆硬的很了。   他好不相信自己伺候不了自己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捯饬好,气都气饱了,也不饿了,许林径自去了马厩。   一路上看见他的下人,避如蛇蝎,哪里有往常等着他打赏的讨好脸。   许林的脸阴沉沉的,不去理会那些人,拉了自己的马出来,翻身就要上马。   无奈饿了几天了,手脚乏力,努力好久,才堪堪爬上去,姿势难不难看,许林已经不想去顾忌了。   “少爷!您吃点东西吧!我饿的时候,手脚没力气,就是你这样。”   马夫递过来两个鸡蛋,黝黑的脸,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格外显眼。   许林记得这个马夫,曾经因为没有把马伺候后,他跑马的时候,撂了蹄,还被他罚过,没想到整个府里,受了他赏赐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上来,唯独这个马夫不顾母亲惩罚上来了。   “不吃!”   许林拍马就走,没得因为两个鸡蛋,害人家被发卖。   马夫定定的看着许林离开的身影,他确实存了讨好许林的心,没想到许林这时候还护着他。   “夫人。少爷没有收下旺财的鸡蛋。”   许夫人撑着头依在榻上,听了这话,更加头疼了。   那个冤家,就是上辈子欠他的,不就一个看似严谨,实则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命令吗?他倒是认真了,一身的伤,饭也不吃就跑了。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现在折腾的欢,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丈夫说的这些话,应该听进去了。   许林骑着马一路晕晕乎乎去了赵府,门是让他进了,但从下到上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   许林自知理亏,根本不敢端姿态,跟着仆从去了花厅见赵夫人。   一番见礼之后,便诚恳的把来意说了一下。   “那日我以为放小敏离开,是对她好,现在才知道不是。恳请岳母,让我把小敏带回去吧!”   “你说什么?你和我女儿和离了,眼下她还离开了许府?”   保养得宜的赵夫人,听了许林的话,花容失色。   没想到许林成亲三年不上岳家门,今日来会是说这些话,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上不了了。   端看赵夫人的神情,许林就知道坏事了。   赵小敏把他吃干抹净后,也没有回赵府,那去哪里了?   许林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本来就虚弱着,忍不住打了个摆子。   该不会是那天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赵小敏想不开,做了什么事吧!   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向赵夫人保证,自己一定会把赵小敏找回来,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出了赵府。   金秋的时节最是好,但现在许林只觉得如坠冰窟,透心凉。   天地茫茫,毫无头绪,望着人头攒动的街道,许林由心的感到无力。   拥有的时候,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失去以后,才知道那些都是握不住找不回的幸福了。   想他千帆阅尽,万众花丛过,就没有栽过跟头,今日居然被个女人给耍。   她哪里是要和离,分明是欲擒故纵,把自己给睡了,知道再也丢不开了,这才有胆跑了。   “赵小敏!让我抓到你,非巴你腿打残不可!”许林骂的咬牙切齿,心里却知道自己这不过是纸老虎。   “主子,夫人让我请您回去。”随从匆匆忙忙的追来,许夫人的心,终究狠不下来不管许林。   “你回去和夫人说,这辈子找不回来少奶奶,我就不回去了。”   “什么?欸!少爷!”   可惜许林已经不耐烦的拍马而去,急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头。   ……   三年后。   赵府的面前停下了一辆简朴的马车,依次下来的是一个年轻仆妇,接着才是女主子,转身又从车里抱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和年画里的小人儿一样。   “小姐,到家了。”   “是呀!”曾经娇纵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沉稳的妇人了,“离家三年,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还不是那个人害得!”仆妇不悦的多了一句嘴,“要不是他雇人四处找咱们,咱们还过着逍遥日子,哪里需要躲躲藏藏……”   被赵小敏看了一眼,仆妇识相的闭嘴,小姐嘴硬心软,根本就舍不得别人说许家公子半句不好。   “进去吧!回头别又追来了。”   赵小敏依旧年轻的眼里,闪过算计地狡黠,她等了许林五年,这才过去三年,远远不够呢!   被算计的许林正苦命的骑在奔驰的快马了,三年以来,这样去逮一个人,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了,也不知道这回说回京都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少爷!您慢点啊!”   “废话!也等着去见孩子能不急吗?”   好家伙,吃干抹净还拐了自己的孩子三年,许林一想到这个,浑身当然力气又回来了。   这回总算有机会把自己孩子养得比端木青的好了,许林似乎看见自己变成慈父的模样,大展身手的机会到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初种的恶果,终究有要偿还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