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霸总替身妻的玄学日常 作者:鼓瑟希 文案: 走肾不走心、一心只爱钱风水大师女主VS砸钱不手软霸总,先婚后爱,苏爽甜文。 风水大师苏暖穿书了,小说里,她被霸总娶进门当白月光的替身。白月光回国,霸总就给她一千万,命令她让位。可原身不干,要死要活不离婚,还坏事做尽。最后,被白月光卖到国外给老光棍当老婆,遭折磨而死。 苏暖惜命爱钱,一边干起老本行,给豪门看风水挣钱,一边当个称职替身,天天提醒男主给白月光刷好感度。 “沈总,白月光父母破产啦,快去帮忙!” “沈总,白月光父母遇险了,快去救!” “沈总……???” 苏暖看着把她一步步逼到墙角的男主,指天发誓:“沈总,我是个好人,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功成身退,领一千万的分手费! “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我知道。”男主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含笑,“现在,你成功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苏暖企图否认三连,却只能:“唔……” 内容标签:女配 甜文 穿书 玄学 主角:苏暖,沈北宸 ┃ 配角: ┃ 其它:风水 ================== ☆、1.第 1 章      苏暖,某灵气复苏世界中,一只勤勤恳恳修炼了几百年的罗盘精,即将飞升。   好紧张。苏暖想着,在阅读器上随手点了篇总裁文无脑看着。   她,清心寡欲了几百年,不能吃美食不能睡美男,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小说。   可事实证明,修真者应该灭绝人欲,连小说也不能看。   因为苏暖,在渡劫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总裁文《挚爱唯你:总裁请温柔》的片段,被一道惊雷劈进了小说里。   眼睛一闭一睁,脑子里属于原身的记忆汹涌而来,苏暖只想抱着自己哭泣。   如果知道修炼偷看总裁文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打死也不看啊!   现在怎么办?她穿成了总裁文里最大的恶毒女配,男主的契约替身妻!   与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因为长得跟男主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被男主沈北宸一纸合约娶来当替身。沈北宸本意是看着解解渴,合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等白月光回来,替身就把沈太太位置让给白月光,拿一千万分手费离开。   可替身不干,非要替身转正做男主的真爱。为了当真正的沈太太,女配可谓花式作恶,三番两次要把白月光弄死。   结果,自然是白月光戳破阴谋,被男主扫地出门。最后恶毒女配,被卖到东南亚给老光棍当老婆,被凌虐而死。   惨不惨?你就说惨不惨吧!   更可惨的是,在她穿过来之前,原身还作了个大死!   说好的契约妻,在家里当个吉祥物的,原身却擅自进入沈北宸的房间。沈北宸讨厌香水气味,她偏偏在房间里熏了玫瑰香水,沈北宸一回来,替身就暴露地冲沈北宸抛媚眼,想跟沈北宸上/床,搞生米煮成熟饭那套。   结果可想而知,沈北宸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还吩咐管家:“主卧换到五楼。”   看看身上被沈北宸打的隐形标签:庸俗、拜金、无耻、出尔反尔,苏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生活是多么苦逼。可是她能怎么办?已经穿进书里,又没了修为,不可能穿回去了。   没办法,只好继续这条人生路。   幸好,苏暖发现身为罗盘的看见本领——风水玄学还在。   老本还在,苏暖就镇定多了,她迅速地思考着怎么能好好活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1、利用风水玄学挣大钱,有钱解决世上99%的事。   2、改变男主对她的厌恶,帮男主刷白月光的好感度,三个月后,让男主顺顺利利地娶到白月光。然后,她就功成身退,带着一千万逍遥度日了。   当三个月的替身吉祥物,换来一千万,这生意赚大发了!   罗盘精本能地喜欢财气,光是想想被一千万包围的感觉,苏暖浑身舒爽,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   “咕……”   就在这时,奇怪的声音传来。   苏暖愣了一下才知道这是饿的感觉,瞬间心更大了。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哇!修炼之时必须清心寡欲,不能饮酒作乐享受美食,杜绝一切欲/望,以免形成心魔。天知道她禁欲修炼几百年,就是为了成仙之后吃遍天下美食,睡遍天下美男!   现在,不用修炼,只要有钱,就能达成这个愿望!   美好人生,从一顿美味的早餐开始!   苏暖从床上跳起来,冲进衣帽间,一进去便看到一排日常穿着的服饰,Dio、Miu、C牌都有。苏暖随便选了条Dio白色系带连衣裙便下楼去了。   一路上,沈家的佣人都明里暗里打量着她。   这位忽然空降沈太太位置的苏小姐,不过是仗着一张与盛小姐七分相似的脸罢了。说是结婚,可除了领证,先生既没有办婚礼,更没有婚戒、宴请宾客,甚至连老太太也没告知。   结婚一个月了,先生一直跟她分房睡,除了一日三餐要求苏小姐共同进餐之外,连多看苏小姐一眼都没有。   甚至,在共同用餐的时候,先生都不许苏小姐开口。   因为盛小姐的声音爽朗清脆,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而苏小姐的声音却柔软娇媚,像那些卖弄色相的风/尘女子。   “可惜啊,某人就是不识相。”女佣貌似专心给餐厅花瓶插白蔷薇,嘴里嘀咕着。“替身就是替身,还妄想转正,竟然去……哎哟,那两个字我都说不出口!真是丢脸死了,换做是我……”   “好好插花,别想有的没的。”苏暖路过她,温温和和地劝道。“没本事嫁豪门,更没本事拼事业做女总裁的人,不要乱YY,容易得白日梦,会丢工作的。”   女佣气得面皮涨红,捏着花艺剪刀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却不敢说什么。   这位苏小姐怎么跟平时不一样了?平时为了假装自己是个温柔善良、岁月静好的好姑娘,她都会忍着嘲笑,回头找机会跟先生嘤嘤嘤的。   不过,先生从来不会听她嘤嘤嘤。所以大家都喜欢指桑骂槐地嘲讽她几声,看她在先生面前自讨没趣。   可是现在被她端庄贤淑地怼了,女佣反而不敢出声了。   好歹,她也是雇主太太,管理层的人呐。   苏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在餐桌面前坐下,问道:“早餐呢?”   其他女佣不敢顶她,赶紧将早餐端上来。   水果酥饼、拿铁、奶油草莓。   苏暖用刀叉各尝了一口,也仅仅是一口,便将刀叉放下了。   用餐巾擦拭嘴角,她心中算计着,问道:“管家呢?”   她还要搞什么事?女佣飞速报告了管家,顺带抱怨了一通这位心比天高的替身太太又作妖了。   “太太。”   沈家是欧式做派,请的是专业英式管家。史蒂夫穿着黑色马甲白衬衫,微微欠身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苏暖抬抬下巴:“水果酥饼放了一小时以上,拿铁已经凉了,至于草莓,是昨天送来的吧?”   史蒂夫摘下白手套,在碟子旁触碰一下,马上躬身说:“对不起,太太,是我管理不善,我会自动向先生请求惩罚。现在,我马上让厨房给您重新做一份早餐。”   “已经十点了,准备英式下午茶吧,放在我房间的阳台上。”苏暖站起来,“还有,叫几个男佣来,我要改改房间的布置。”   史蒂夫先点头应是,最后却微微皱眉:“太太……”   “怎么?”苏暖停下脚步,嘴角微微笑着,问道:“我没权力改变我房间的布局吗?”   不等史蒂夫回答,她又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只是个三月太太,替身吉祥物,等盛小姐回来,我就会被扫地出门。但你们不要忘了,我的婚姻虽然是一场交易,与我做生意的却是沈总,内容是我当盛小姐的替身,他允诺我豪门太太的生活。需要我提醒你们什么是豪门太太的生活吗?还是说,你们想替沈总毁约?毁约的话,我可是要索赔的。”   替沈总毁约这帽子可太大了,现场登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连代表沈北宸的管家史蒂夫也低头恭顺地说:“太太,是我不该质疑您,请您上楼,我马上安排下午茶和搬运的工人。”   苏暖满意地颔首,上楼去了。   攘外先安内,她得在沈家树立威严,保证她在外拼杀之后,回到沈家有个安宁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立威还能见到沈北宸。   她得跟他好好谈谈。   原身住在三楼的一个大套间里,包括主卧、浴室、化妆间、衣帽间、书房、琴房、会客厅。别的房间不要紧,苏暖最在意的就是卧室。   这是属于她的地盘,风水却糟糕得不行!   先不说家具高低参差,凌乱不堪,根本不能形成格局,最重要的就是沙发。   卧室的沙发,代表主人的朝向,犹如房屋的大门,关系着主人的财运。   首先,沙发宜靠墙,意味着有靠山,没有后顾之忧。其次,宜在沙发前放地毯,仿照屋前草地,这在风水格局上叫屋前明堂,用以纳气蕴福。最后,沙发背后不宜有字画以外的装饰,尤其忌讳放镜子,因为镜子会将财运都反射出去。   偏偏这房间的沙发不仅离墙一段距离,背对的墙上还放了面镜子。   散财又缺靠山,难怪原身的运气那么不好!   “沙发靠墙,对着阳台,前边摆一块地毯。”苏暖先吩咐了最重要的一,又让工人把家具全都移了一遍,按照高低顺序摆着,形成左青龙抬头,镇压右白虎的格局。   格局刚一形成,苏暖便感觉到这屋子里盘踞不散的晦气瞬间消失,一股温暖圆润的福气缓缓在房间里流动着,仿佛一条安歇的龙。   这才对嘛!苏暖享受着标准的英式下午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挥挥手说:“行了,你们去忙吧,不要打扰我。”   她得好好想想将来怎么办,待会儿见了沈北宸,该怎么说。   下午五点,苏暖裹着羊毛围巾已经在阳台上睡了一觉,才听到敲门声。   笃笃笃,非常规律的节奏,从容不迫,耐心十足。   “咳!”苏暖赶紧坐直,努力让声音更无害。“请进。”   沈北宸推开门,便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坐在夕阳下,对他温柔疏远地笑着,用娇柔的声音提醒着他。   “沈总,下午好,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2.第 2 章   结婚之前,沈北宸只见过苏暖一面。当时她正趾高气扬地甩掉一个追求者,扬言:“你根本配不上我!”   那骄傲的神色像极了一个人,导致沈北宸在考虑替身时,第一时间想到她。   他花钱想买的,不过是那份骄傲的神色罢了。   可惜结婚之后,苏暖别说骄傲了,完全变成了一只嘤嘤怪。每次开口,不是哭诉沈家佣人虐待她,就是含羞带怯地说娘家缺钱,希望沈家出面解决。   这次再度被告知苏暖在沈家折腾一回,沈北宸已经打定主意要警告她了,没想到苏暖竟然跟他认错了?   态度这么好?   沈北宸脑中念头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淡漠地开口:“说吧,要多少钱。”   什么?钱?罗盘精苏暖听到这个字,瞬间眼睛一亮。   不过危机感随之而来,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合约上写得清楚,只有让甲方满意,才能获得分手费以外的奖励,原身刚才色/诱过,沈北宸能满意?再加上管家告状,好感度不是负数就谢天谢地了。   苏暖定定神,摇头说:“沈总,我没要钱。”   哦。沈北宸一听没要钱三个字,转身便走。   “哎!”苏暖跳下椅子,追上去,“沈总,我是真心实意道歉的!我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你放心,契约精神我是有的!从此以后,我一定履行合约,安安心心当个吉祥物……”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沈北宸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苏暖的地盘只有三楼,其他区域乃是禁区。   尊重合约,不越雷池一步。   苏暖乖乖退回自己的房间,思考着:看来,由于原身的种种,沈北宸对她厌恶得很,根本不相信她的保证,怎么办?   没有沈北宸下令,她在沈家可没有安生日子过,那出去挣钱岂不是多了后顾之忧?   不行,得安抚沈北宸,让沈北宸相信她现在是个安分守己的替身。   苏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想着,掏出手机,在便签上做笔记。   她要把原着里对白月光的描写,特别是兴趣爱好、穿着特征、言行习惯都记下来。   写完之后,苏暖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把该挑出来的东西都挑出来。   做完看看手机,差不多就是晚餐了。   苏暖才闹了一通,沈北宸决定眼不见为净,自己用餐。可是当他走到餐厅,呼吸瞬间停滞一秒。   一个窈窕的女子坐在餐桌旁,身穿蓝灰色一字肩连衣裙,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耳畔别着一支珍珠发夹。   淡漠,优雅,纯粹。   抬起头来的双眼,里边都是矜骄。   沈北宸一瞬间便入了迷。   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晚饭,吃得很安静。所有的佣人都注意到,气氛不一样了。   之前替身太太都叽叽喳喳,用她特有的娇媚声音撒娇着,试图引起沈北宸的注意。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沈北宸的厌恶,烦躁而简短地结束晚餐。   这一次,替身太太什么都没说,只是优雅地用餐,沈北宸却一再看向她,目光温柔。   沈总眼高于顶,天底下几个人能得到他温柔的目光?   用过晚餐,苏暖轻轻地说了声“慢用”,起身离开。沈北宸不由得挽留:“不用饭后水果了?”   “今晚的水果是樱桃。”苏暖的话点到即止。   留下沈北宸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怅然若失地说:“对啊,你不喜欢樱桃。”   苏暖微微笑着,已经离开。   沈北宸捏着刀叉坐在椅子上良久,直到史蒂夫轻声询问是否继续上菜,他才回过神来。   “不用了。”沈北宸摇头,下令:“以后沈家不许出现樱桃。”   “是,是我工作失误,我忘了盛小姐不喜欢吃樱桃。”史蒂夫低头认错。“以后沈家的生活习惯,都会按照盛小姐的来。”   沈北宸点头,起身往书房走,到了楼梯口,又停下脚步,略微提高声音道:“告诉家里所有佣人,不管她是怎么来的,现在,她是沈太太。”   这是敲打所有人,要他们尊重苏暖。   史蒂夫心中一震,欠身应道:“是。”   以后谁再敢对苏暖不敬,不需要报告沈北宸,他直接严厉惩罚!   沈北宸上了楼,心中依旧回味着那一分相似,余韵无穷,心情舒爽,只觉得一句话的奖励远远不够。   五分钟后,苏暖正飞速打字记笔记呢,短信叮的一下便来了。   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收到转账50万,余额500010。   沈总不愧是男主,就是大方!她的做法果然是对的!   一个替身嘛,谈感情就伤钱,那不如好好谈钱,免得伤感情。好好履行合约做生意,搞不好,以后买卖成了仁义也在呢?   苏暖暗中比了个v,正准备继续做笔记,忽然弹出个微信语音——   大伯母-尹盈。   是苏家当家的太太,大晚上的找她干什么?   苏暖酝酿一秒,接起:“喂,大伯母,有什么事吗?”   “暖暖啊。”尹盈的声音慈祥又温柔,“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明天就是大暑了,你回来吃晚饭吗?”   大暑?很普通的一个节气啊,为什么要回苏家吃晚饭?苏暖脑中念头一闪,直觉和白天沈北宸说的“要钱”有关,随即便想到了一件事。   小说里,原身觉得在沈家孤独无依,把娘家视为唯一的倚靠,不管苏家有什么要求,她都尽量满足。偏偏在原身跟沈北宸短短半年的婚姻里,苏家的公司一再出现问题,于是,原身问沈北宸要了几个亿的钱。   沈北宸早已在合约里申明,他是跟原身定下合约,而不是沈家和苏家联姻。苏家上下都清楚原身不过是个暂时的替身罢了,却一再要钱。原身为了证明自己被沈北宸宠爱,一边不停提示沈北宸自己和白月光不一样,我即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一边再三要沈北宸帮苏家。   罗盘精苏暖是个修炼之人,不懂情啊爱的,就只认定一件事:信守承诺,尊重契约。   你说一纸合约讲好是来当替身,挣分手费的,却在合约期间一再强调自己不是替身,这不是违约是什么?   沈北宸不缺钱,但他是个生意人,最讨厌的事就是违约。   这也是原身遭到沈北宸厌恶的原因之一。   不行,这个得改,她好不容易在沈北宸面前刷了点好感度,不能又败坏了印象。   苏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行啊,大伯母,那我跟沈家说一声。”   “我们暖暖就是懂礼数,难怪被沈北宸看上。”尹盈笑着夸了几句,挂了电话。   ☆、3.第 3 章   苏暖算准时间,晚上六点才到苏家。   苏家明知原身和沈北宸只是契约关系,却还是一再要求原身跟沈北宸要钱,丝毫不顾原身的死活。忽然叫她回去吃饭,能有什么好事?   要不是有事要说明,苏暖绝不会答应。   下了出租车,苏暖敲门,苏家唯一一个佣人,老保姆梅婶快步走来,欢喜道:“二小姐,你回来啦?”   苏家自诩传统,将儿子女儿分开排行,所以苏暖这辈虽然是五个孩子,她却是二小姐。   根本就是重男轻女。   这或许就是苏家衰败的原因。   苏家也当地名门之一,七八十年前,苏家最辉煌的时候,资产甚至能与上流豪门比肩。苏家大宅就是那时买地建成的,一座带花园的四层别墅宽大别墅。   但那已经是七八十年的事了,这些年来,苏家的生意每况日下,根本没钱维护这么一栋宅子,大宅已经快二十年没修缮过了。现在,苏家连多一份房产都负担不起,大伯、二伯两家总共十七八口人,都挤在这栋老宅子里。   苏暖一进餐厅,便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其中还有五六个不足十岁的小孩,满地跑着嚷着。她逐一打招呼:“大伯母、二伯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   两房三代同堂,打个招呼都能累死人,这家庭真是太可怕了。   赶紧挣钱,等她跟沈北宸离婚,拿到分手费就买自己的房子,绝对不会和这家人住在一起了。苏暖心中发誓。   “暖暖回来啦?”尹盈指着主位左边的位置说:“来,坐下吧,很快就开饭了。”   这个位置,可是主客位,她面子这么大了?苏暖正走过去,二伯母便嗤声笑道:“咱们家还真是守传统,按姑奶奶礼数待人。”   “不,妈,你说错了。”大嫂笑着瞥了苏暖一眼,“要说姑奶奶,早早可是大伯母的亲女儿,咱们苏家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回来吃饭都是坐末位的,哪坐过主客位?这啊,是‘沈太太’的待遇。”   话音落下,二伯母与她的两个儿媳对望一眼,都捂着嘴笑了。   哎哟,谁不知道苏暖只是个负责当替身、随时被沈家赶走的女人?还每次回来都炫耀自己是沈太太,大伯一家还捧着她,净哄她去沈家捞钱,真是笑死人了!   苏暖不仅没对这话生气,还承认了下来:“对啊,我跟沈总就是合作关系。”   尹盈以为她说的是气话,赶紧亲自起身为她倒柠檬水,轻斥说:“胡说什么呢?暖暖,最近你跟北宸他,还好吧?”   苏暖还没说话,二伯母又嘲讽道:“嘁!就算她把你当成亲妈,沈北宸也不是你亲女婿,也不看看沈北宸上次怎么说的。他买的是苏暖,不是跟苏家联姻,苏家自重!”   尹盈叹了口气:“就算是契约太太,也是苏家和沈家打好关系的桥梁,能让苏家有更好的发展。你们要是有别的办法,我还为难暖暖干什么?要我说,幸亏暖暖不像别人家的女儿是赔钱货,一心向着娘家。”   二伯一家登时不说话了。   二伯家为了娶两个媳妇,花掉了大笔彩礼。两个儿媳娘家虽然有钱,但她们回去却拿不到钱,反而被要求捞苏家的钱回去补贴娘家。   而大伯的女儿嫁给了同样是中等豪门的高家,每次苏家有困难,都能拿到钱。大伯的儿媳也会从娘家要钱,所以大伯一家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   二伯家嘲笑大伯家巴结嫁出去的女儿,大伯家讽刺二伯家娶的都是赔钱货,这简直是苏家日常。   而苏暖,原身没嫁人之前,搞不来钱,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因为跟沈北宸签合约,签约金一千万已经到了苏家手里,所以她是座上宾。   女性在苏家能不能当人,有没有地位,评定的唯一标准就是能不能为苏家搞到钱。   苏暖心中冷笑不止,简直有病!   她继承了原身的社会关系,对二伯一家是打心底决定不理了,而大伯……原身父母早逝,是靠大伯供给才读完大学的,这算是恩情。签订契约的一千万既然给了大伯,就当是偿还供养之恩。   恩义买断了,以后再哔哔,别怪她翻脸!   尹盈并不知道苏暖壳子里换了个人,依旧当她是那个把娘家当成唯一依靠的苏二小姐,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好欺负,一开口就算计上来。   “暖暖,上次的事,多亏了北宸帮忙,你大伯一直想找机会,亲自对他表示感谢。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呗。”   请沈北宸吃饭?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大伯父和二哥在沈北宸面前露脸,打好关系,稳固两人在苏家的地位。   他们算盘打得好,却没想过沈北宸凭什么跟他们吃饭,而真正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是谁。   “大伯母,我只负责每天晚餐时间扮演盛小姐,其余时间,是见不到沈总的。”苏暖喝了口柠檬水,适当提点她,“至于上次那一千万,不是什么沈总帮忙,而是我和他的契约签订金。”   言下之意,钱是你们卖侄女得的,要谢就谢她吧。   尹盈只当没听出来,呵呵笑道:“暖暖,你呀,就是被我们宠坏了,说话怎么这么任性呢?去了沈家当媳妇,可不这样,大伯母跟你说,做豪门的儿媳妇呢,要……”   “大伯母,我只是沈总的商业合作伙伴,你不要乱说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被人听到算我违约,要赔钱的。”苏暖一句话堵了回去,取出手机,刷朋友圈和微/信群。   原身加了很多豪门八卦圈,她翻翻信息,看看有没有能赚钱的点。   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尹盈气得牙痒痒,偏偏还有求于她,不好发作,只能住口。二伯母一家“噗”、“噗”笑了好几声,全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在自己的微信小群里议论着。   一大家子就坐在餐桌上等着,从六点等到七点。   快到七点半了,苏博正才一身西装,满脸疲倦地回来。   餐桌上的小辈陆续问好,苏暖也礼貌地叫了一声:“大伯。”   苏博正微微点头,眉头紧锁。尹盈赶紧喊开饭,饭菜陆续上来,苏博正没吃几口,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捂着腹部站起来说:“你们吃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苏暖眉一挑,心道:来了,苦肉计上了。   ☆、4.第 4 章   “博正!”尹盈立刻施展演技,扶着苏博正心疼得直掉眼泪。“你……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都……”   苏博正摇头:“老毛病了,不要紧。”   苏家老二没明白发生什么,忙放下碗筷问道:“爸,你没事吧?”   尹盈就等着这句话,哽咽地说:“唉……还不是最近公司遇到了危机,你爸到处奔走融资。我都说了,他年纪大了,不要奔波,暖暖既然嫁进了沈家,让她跟沈总说说……”   “住口!”苏博正厉声打断尹盈的话,捂着腹部,又缓下语气,说:“扶我上楼去。”   尹盈眼中泪光一闪,不敢作声,扶着他上楼去了。   只是,两人的脚步有些太慢了。   苏暖涉世未深,一向好骗,往常这时候早就扑上来关切地问长问短,生怕他有个闪失了。可这次,苏博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苏暖的关心。   回头一看,苏暖正好把电话举到耳边,问道:“喂,医院吗?我家有个胃病患者……”   尹盈嗖的一下冲过来便要抢她的电话,苏暖哪会被她抓到?站起来便给躲开了,还故作不解地问道:“大伯母,你这是干什么?大伯还等着你扶他呢。”   “他……”尹盈搪塞道,“他还行,不用扶——暖暖,你快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呀?”苏暖天真不解地眨眨眼,“大伯还胃疼着呢,胃疼可不能小看,一个不好,就要闹成胃癌的,得好好检查才行。”   这丫头,是在咒他死吗?苏博正脸色登时铁青,这下是真的得扶墙了,分辨道:“我没事,不用检查。”   这就是一出戏,要是去了医院,那不是什么都拆穿了吗?   “对对对。”尹盈连声说。“再说了,这个时候,医院门诊都下班了,哪还能做检查啊?”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打公立医院的电话,打得是康泰医院。”苏暖温柔体贴地劝道,“大伯,你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康泰医院离我们很近的。”   苏博正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尹盈更是差点叫出来:什么?康泰医院?那可是最好的私人医院,救护车一出就要十几万的,她哪来的康泰医院的电话?   两人登时大急,苏博正连病都不想装了,正要走过去抢苏暖的电话。苏暖却冲二房的两个儿子招手,呼道:“大哥,三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大伯抬到门口去呀!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老三摇摇头没动,老大却和二伯苏博文一起冲了上来,一人一边架住苏博正,老大口中说:“大伯,你别怕,我们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父子俩一二三使劲,苏博正连喂都没来得及喂一声,就被抬到门口了。   “博正!博正!”尹盈急得拔腿就追了上去,可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康泰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到了,苏博正就这么被架了上去,连尹盈也被当做家属塞了上去。   车门一关,两人就算在车里闹起来也没用,救护车嗷呜嗷呜地开走了。   “哈哈哈!痛快!”二伯苏博文拍拍手大笑着走进来,“也该他们家出一回血了!”   “就是!看他们家显摆什么!”苏家老大附和着,还转头找了他亲弟。“老三,你说是吧?”   苏家老三没参与这场闹剧,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苏暖身上。   苏暖将手机好好地收起来,笑得天真又纯良:“三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家老三没回答,依旧打量着。   这个暖暖,今天实在太不一样了。之前她可是将签合约的一千万都给了大伯的人,怎么今天反而坑了大伯一把?   他不言,苏暖却知道他想什么,说:“人嘛,什么都是有限的,我跟沈总签约那一千万一分没进我口袋,圈都投进去了,却连个水花都没有。投资没回报,当然要抛售,找下家了。”   她语气中似乎含有埋怨,又似乎想跟二伯家联络感情,一下子将在场之人的心思都挑得活络起来。   苏暖这张跟沈北宸初恋长得七分像的脸,将来大有可图。她签订契约就拿到了一千万,要是撒撒娇,那不是几个亿随便来?   这可是个摇钱树啊。   “暖暖呐——”二伯母立刻说,“我们家平时对你……”   “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里有数呢。”苏暖打断她的话,“二伯母,你是长辈,我一向也很敬重你,但人也得自保不是?我只是盛小姐的替身,不是盛小姐。别人都是为了钱才对沈总好的,可盛小姐不一样,她只想跟沈总谈感情。我顶着盛小姐替身的名号,是不敢行差踏错,一口一个钱的,这不是破坏盛小姐的形象吗?那谁说了盛小姐一句坏话就被搞破产的事,你们都听说过吧?”   她竖起手指,轻声说:“用盛小姐的身份,提钱,就是沈总最大的忌讳。”   话才说完,她便发现苏家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就算她搬出了沈北宸,这吓唬人的效果也太好了吧?苏暖疑惑,忽然福至心灵地回头,登时心头一跳。   妈呀!沈北宸什么时候出现在餐厅门口的!   “沈、沈总!”二伯苏博文一个箭步冲上来,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久仰久仰,我是……”   沈北宸退开一步,似乎在躲避喷洒的水,微微皱眉:“回去了。”   “噢噢!”刚刚还准备扬起小爪子的苏暖,瞬间变成乖巧小白兔,二话不说,直接小跑出苏家大门。看看司机开着后座的门,她嗖的一下就上了后座,挨着车门坐好。   ……一连串动作,看得沈北宸忍不住挑眉。   这位苏小姐练过体操?身手堪称敏捷,真正的动如脱兔。   他在一旁位置坐下,趁着车门没关,留下一句:“合约期间,没重大事件不要回苏家。”   追着出来的苏家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停下了脚步。   等车门关上,沈北宸又说:“看在你的面子上,苏家我会出手帮助的。”   “不!”苏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沈总,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得按照合约来,谈什么都好,千万别谈感情。”   ☆、5.第 5 章   沈北宸嗤之以鼻,别过头去不说话。   这女人未免太自信了,他怎么可能会跟她谈感情?   “沈总,你别误会,感情也分很多种嘛,不只是爱情,同情、友情、帮助、怜悯都是感情。”苏暖解释,“不过,这些,我们之间都不需要。”   都不要?沈北宸暗中瞥她一眼。连同情都不要?   “不要。”苏暖坚定地摇头,“咱们做生意就做生意,别节外生枝,按合约办事,不好吗?”   “就因为不想多生枝节,所以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想我帮助?”沈北宸挑眉。   这女的可够冷血无情的。   “不不,不敢,这是理智哈,理智。”苏暖谦虚,一本正经地解释。“咱们之间既然是契约关系,不是家族之间的联姻,更不是因爱结合,就分得清楚些。过多的牵扯,会让人认不清自己,容易觉得自己很特别,然后做出一点出格的事。出格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什么时候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苏家就天凉王破了?所以,雷霆雨露,一概免了,让苏家自己挣扎去吧。”   以沈家如今的地位,谁不想从他身上得到点好处?说不想得到的,大多是装清高。   可没几个人能看到,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从沈家得到了帮助,也会从沈家得到灾难。   在这点上,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比苏家上下一大家子都清醒。   “你不错。”沈北宸点头,“你很清醒,对变况应对很快,就冲这一点,我决定投资你。说吧,你想做什么生意?要多少钱?”   “不了,谢谢。”苏暖竖起手掌表示拒绝,“受不起,山人自有妙计,沈总,咱们还是好好当契约关系吧。”   无功不受禄,她只接受假扮盛小姐带来的奖励,别的不敢要。万一被女主误会,对她做点什么,她怎么应对盛小姐强大的女主光环?   苏暖再次强调:“我八字轻,您的青睐,我承受不来,我可不想被针对。这话真心实意,绝不是欲擒故纵,沈总,您明鉴。”   很好,很识趣。沈北宸对她再度表示赞许。   妥当,成功杜绝跟男主的暧昧苗头。苏暖对自己也表示了赞许。   两人达成高度默契,不再多话。   沈北宸对苏暖的清醒和知进退非常满意,就是话多了点。不过,沈北宸第二天就见识到了话更多的人。   还是个男人。   “北宸,我听说昨晚苏博正那老头子在康泰医院,被狠狠宰了一顿。”薄钧大咧咧地拉过椅子坐下,脸上就写了两个字:   八卦。   可惜沈北宸没空理他,头也不抬地说:“工作时间,出去。”   薄钧从小被他说到大,哪怕他的冷脸,继续往前凑了凑,趴在办公桌上八卦地问道:“哎,你这位新太太,下手够狠的啊?听说苏博正看到账单的时候,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沈北宸的神色不动,依旧看着文件:“嗯。”   “你嗯一声就算了?”薄钧跳起来,失色质问:“你不是真的打算跟她结婚吧?那你让初晴怎么办?”   沈北宸低着头,淡淡地说:“等她回来,她自然知道怎么办了。”   “哦……”薄钧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你娶苏暖,就是为了刺激初晴,让她赶紧回来?可她那个风轻云淡的冷清性子,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沈北宸签字的笔略一停顿,他将一切都掌控着,不存在盛初晴不回来的情况。可薄钧的话提醒了他,事情总是有万一的。   一个念头瞬间冒了上来,沈北宸冷冷地说:“她不回来,我就跟苏暖过一辈子!”   “不是吧?!”薄钧吓了一跳,“北宸,你在开玩笑?”   那句话不过是怒急从心,但说出口之后想想,要是苏暖一直保持昨天的清醒识趣,她确实是沈太太最好的人选。   因为她清楚他给得起什么,不会多要一分,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只要求契约、谈钱不谈情的女人更好相处呢?   “嘶——”薄钧倒吸一口凉气,没敢继续这个话题,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走出星云集团,薄钧心里不住纳闷。   这个苏暖可以啊,先是长了张跟盛初晴七分像的脸,成功成为替身沈太太。前段时间沈北宸对她还厌烦不已,提都不愿提,今天居然说盛初晴不回来,他就跟苏暖过一辈子?   苏暖到底有什么神通?让沈北宸的态度转变这么大?他倒是想见识一下。   这念头刚划过脑海,薄钧便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走了下来。   那张跟盛初晴极其相似的脸!薄钧想也不想就停车跟了上去,发现苏暖竟然进了以奢侈品店云集着称的某商场。   呵,昨晚才把大伯气进医院,上午就来逛奢侈品店?这种庸俗拜金的女人,凭什么长着初晴的脸?   薄钧跟着苏暖进了爱马仕的店,竖起手指要店员别叫他,满眼嫌弃地跟在苏暖身后。他预备拿她个现行,好叫沈北宸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苏暖并不打算买东西,只是走到一个挑选铂金包的贵妇身边,掩口惊叫道:“哎呀!太太!”   那贵妇正犹豫要不要砸钱买下这款铂金包,被她一叫差点吓一跳,打量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干嘛啊你?这么没教养!”   “对不起,钱财关天,一下子顾不得教养了。”苏暖低声说,“太太,你今天五行水火两旺,土弱损金气,我劝你一句,千万别靠近水的地方,否则,钱财大损。”   “什么鬼?”贵妇翻了个白眼,对店员嚷道:“你们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汤太太,我们这就把她请出去。”店员连声道歉,转身对着苏暖,脸上的神色登时一收,冷冰冰地开口。   “这位小姐……”   “我自己会走,我也打算去星巴克喝杯咖啡。”苏暖笑吟吟地瞥了汤太太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店面。   ???薄钧此刻对沈北宸的品位表示非常怀疑,这个满口风水的神棍,除了脸像初晴,有一丝丝可取之处吗?   汤太太也轻哼一声,被苏暖那句“破财”刺激了,她马上刷卡买下了铂金包,背着就出去了。她本来出门就要上车的,可一看到商场外有个喷泉,她就想起苏暖说别靠近水。   “我还就不信了!”汤太太哼哼,几步上去便在喷泉池边坐下,掏出手机就打算玩。   她倒要看看,这靠近水怎么破财!   可是玩了不到三秒,汤太太心里总有种不安感,收拾东西就跑开了。   就在她跑开后一秒,一串火花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正好落在她坐过的地方,直接将瓷砖烧出好几个黑点来。   这、这是什么?切割金属飘出的火花?汤太太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得捂紧了手里的铂金包。   要是她还坐在那里,她的包就……!   ☆、6.第 6 章   汤太太冲进星巴克的时候,苏暖的咖啡才做好。   “这、这位大仙!”汤太太恨不得攥紧她的手,连声叫道:“你真是铁口直断呐!今天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缘!”   苏暖被她一顿夸得,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大仙?这名字怎么那么像江湖骗子?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故意问道:“怎么了?还有,我不是大仙,我叫苏暖,我伯父叫苏博正。”   苏博正的侄女顶着份契约就进了沈家大门,这件事在豪门八卦圈里都传开了,汤太太一听便惊呼:“原来你就是那个苏暖!”   说完她才察觉失态,忙解释道:“不,我是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大仙,你真是神了!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的铂金包就没了!谢谢你,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我也只是察觉到不对,随口积个善缘而已。”苏暖说着,咖啡也不喝了,转身就要走。   原身为了打听消息,加了很多豪门名媛群,这个汤太太喜欢爱马仕包包,也喜欢炫富,每个群里都有她的影子。昨天,她在各个群里炫耀自己要买个铂金包。苏暖刷微信看到,便想碰碰运气。   这一看,苏暖便知道,这场相遇不是她的运气,而是汤太太的。   苏暖是个罗盘精,专精财运,一看到汤太太便知道,她最近水火两旺,土弱损金气,为钱所困。苏暖指点了她一句,让她消灾护财。至于指引汤太太来星巴克,不过是想自报名号,借助汤太太的口做宣传罢了。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不走更待何时?   可汤太太却不愿意这么简单放过她。   “苏小姐。”汤太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期待又窘迫地说,“你、你还会看气运呐?”   苏暖点头:“略懂皮毛,别的不会,只会看财运。”   汤太太一听到财运两个字,眼睛就亮了,问道:“那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家看看?”   苏暖停下脚步,汤太太左右瞥了一眼,小声说:“那个……我家最近遇到了点小问题……”   单看汤太太是个爱马仕爱好者,家里七八十个爱马仕包包,就知道汤家在豪门里是什么水平。能让汤太太着急的,看来并不是个小问题。   不过,不管什么风水问题,在苏暖看来,都不是问题。   “可以。”苏暖点头,“带我去你家看看。”   “请,请。”汤太太立刻将司机叫来,把苏暖请到了家里。   到了汤宅,一下车,苏暖便皱了眉。   “苏小姐,怎么样?”汤太太赶紧问。   苏暖摇摇头,在一楼大厅走动,不住打量着,最后落在房屋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几乎半面墙那么大的鱼缸,养着各种热带鱼。   “这个鱼缸是什么时候放的?”   “啊?这个?”汤太太说,“我大儿子喜欢热带鱼,去年过年做的鱼缸。”   她说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这个鱼缸的问题?仔细回想,好像家里破财不断的日子,就是从去年过年开始的。   “你们家的宅位属于乾宅,大凶绝命方在正南,次凶五鬼方在正东,中凶六煞方在正北。这个鱼缸正好放在你家的五鬼方上,鱼缸属水,东属木,水木不能相生相克,但水木伴生则土少,土厚才能藏金,水木伴生的格局,冲淡了你们家的财气。”   汤太太不大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慌乱地问道:“那,那我把这个热带鱼缸拆去?”   这话说着她都心疼,大儿子为了做这个鱼缸,也砸了大笔的钱,说拆就拆,蚊子腿也是肉啊。   “不用。”苏暖摇头,“找几个工人,把鱼缸搬到正南方向去。”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家正南方是大凶位置,会绝命吗?”   “是啊。”苏暖点头,“但正南方五行属火,你们家连续折损财物,火是很大的原因吧?”   “对对对!”汤太太连连点头。   不是车库起火把好几辆超跑都烧了,就是电路起火把厨房烧了。   “那就是了。鱼缸属水,水克火,正好把南方的凶煞之火克住,免得多生事端。再者,你们家鱼缸的水是流动的,把水放在衰位,做成的风水格局叫‘拨水入零堂’,可以转祸为福、逢凶化吉。”   苏暖说完,转身便走。   “哎!苏小姐!”汤太太追出去,“这样就完了?”   “不然呢?”苏暖回头一笑,继续往前走,手里取出手机叫滴滴。   前戏铺垫得足够了,可以等结果了。   汤太太站在原地,表情郁闷。   这个苏小姐,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平时请来的大师都是开口先要钱,然后在房子里烧香烧纸,舞刀弄剑的。苏小姐呢,钱也不提,联系方式都不留,指点几句,就这么走了。   算了,反正也就是移动鱼缸而已,照着做也没损失。   汤太太打电话叫来工人,当天下午就把鱼缸搬到了南边。   这天晚上,汤先生回来的时候,表情喜滋滋的,一开口就叫道:“老婆子,把我那瓶85年的红酒开了,咱们庆祝一下!”   汤太太不解:“好好的,庆祝什么?”   “我一直想拿下的那块地,有个钉子户,今天我又去谈。在门口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想给他家老头子买瓶二锅头。那老头子感动得,就这么签合同了!”汤先生大笑道,“这块地到手,咱们家入账至少十个亿,三年不用愁钱了!”   “是吗!”汤太太惊喜,就在这时,她的女儿也从楼上跑下来,连声叫道:“妈!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汤太太看去,只见女儿手上捧着个旧盒子,打开一看,一套玻璃种老翡翠首饰差点闪瞎了他们的眼。   “这……这不是你奶奶说战乱中弄丢的家传头面吗?”汤太太看着那价值五六千万的首饰,惊喜得差点晕过去。   “是啊,我今天下午忽然想找小时候的玩具,就去阁楼里翻杂货堆。”汤小姐连声说,“谁知道,竟然找到这么个好东西!”   “竟然在杂物堆里?”汤先生惊叹,“今天下午怎么回事?我们家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汤太太,她下意识地看向南边的鱼缸——   苏暖不过指点几句,他们家就多了十个亿的钱!   ☆、7.第 7 章   当天晚上,苏暖刚乖乖扮作盛小姐,陪沈北宸吃过饭,正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忽然史蒂夫走进来说:“先生,润城地产的汤太太来了。”   沈北宸擦着嘴角,淡淡地说:“润城地产今天已经拿下了那块地,告诉她,方案做好,我就投资。”   “呃……”史蒂夫忽然语气尴尬,轻声说:“汤太太是来见太太的。”   沈北宸的动作一顿,把餐巾放下了,起身离开。   留下苏暖和史蒂夫在餐厅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刚刚,她是不是见证了沈总装逼被打脸的过程?苏暖心里憋着笑,脸上端庄贤淑:“沈总现在没空,让她回去……”   “让她进来。”沈北宸微冷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我可不想让人说,沈家限制你的自由!”   “是,是,沈家的面子重要。”苏暖从善如流。   霸总男主嘛,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放下餐巾,走向会客的茶厅,吩咐:“准备茶点。”   史蒂夫欠身应着去准备了,没一会儿,汤太太便跑了过来,激动得脸都红了。她拉着苏暖的手不肯放,大声嚷嚷的时候,沈北宸走在楼梯上,刚好薄钧打了电话过来。   “苏小姐,你真是神算呐!你可太厉害了!下午我才照你说的把鱼缸移开,我家老头就把地皮拿下了,我女儿还找到了家里丢失已久的祖传翡翠头面。一下午的功夫,我们家就多了近十亿的钱!”   “……就是个神棍!你不叮嘱她几句,她早晚把沈家的面子丢光!”   沈北宸看着楼下的动静,没吱声,倒是把薄钧告状的电话挂了。   “苏小姐,这是卡地亚新出的碎钻手镯,不贵,也就八万多,你别嫌弃。”汤太太先把一个盒子打开塞进苏暖手里,又掏出手机非要加苏暖的微/信。   苏暖刚点了同意,就收到了一份转账通知。   一看,20万!   “汤太太……”苏暖从前专心修炼,克制罗盘精对金钱的天生欲/望,从来没用风水技能做生意过,一看这金额,登时受之有愧。   这也太多了吧!   “不,这个你必须收!”汤太太抓着她的手机帮她点了确认,“本来想直接给你付个四五十万的,但微/信转账有限额,太不方便了,只能先给你转20万。这点小钱,和你帮我们家赚到的钱相比,算什么?”   苏暖摇头:“风水格局是心诚则灵,如果你们不做努力,就算坐着福地也会金山吃空。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全占。”   她说的是实话,可听在汤太太耳中,却是太谦虚了,越发叫汤太太尊敬起来:“苏小姐,你真是太好了,有本事还不骄傲。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给你大大地宣传,让你生意兴隆!”   再三保证,又说了好几次感谢,汤太太才离开。   苏暖揣着手机上楼,发现才半分钟不到的功夫,汤太太已经在微/信群里把这事说开了。   她不会成为个神棍吧?苏暖只顾低头担心,一转角,咚的一声撞在个人身上。   沈北宸抓着她的肩膀,免得她摔下楼梯,一双眼睛打量着她,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山人自有妙计?”   给人看风水?   苏暖迅速进入盛小姐模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得了吧你,她可不会看风水。”沈北宸敲敲楼梯扶手,“苏暖回话。”   “哎。”苏暖切换模式,试图解释:“沈总,看风水也是个正当职业,我不是装神弄鬼骗钱的神棍,是真有本事的。”   她一边说一边心里嘀咕,要是沈北宸觉得她顶着沈太太的名号给人看风水,太掉价,勒令她不许做,那怎么办?   念头一过,沈北宸果然板着脸说:“你这么做,把沈家的面子放在哪?”   看吧!苏暖暗中叹了口气。他果然不许,那她以后怎么办?匿名看风水?乔装改扮?   正思量着,沈北宸冷淡的声音又响起了:“太便宜。”   诶?苏暖一呆,他说啥?   “说你笨。”沈北宸板着脸教训道,“你知道润城地产今天拿下的地价值多少吗?至少十个亿!再客气,你应该抽五百万佣金。20万?这种亏本买卖,别有下次了。”   说完,他转身上楼去了,留下苏暖站在楼梯上,表情愣愣的。   噗……咳!沈北宸过了转角,差点笑出来,赶紧绷住脸,回他的楼层去了。   自从色/诱差点被他赶出去之后,苏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乖得不行,遵照合约绝不谈感情。沈北宸观察之下就发现,苏暖这小姑娘理智是挺理智的,但对他怕得很。   沈北宸这个人吧,没别的爱好,就是性格有点恶劣,喜欢欺负人。看到苏暖那包子怂样,他总想逗一下。   现在总算实践了,沈北宸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真是好久没遇到能欺负的人了!   从前的三剑客,薄钧开始进商业圈混,就不好欺负了。而她从来冷淡,他一向敬重,从不欺负。   所以,她那么特别。   沈北宸想到盛初晴,熟悉的惆怅和难过袭来,几乎将他吞没。他不愿沉溺在悲痛里,脑子下意识便想到了苏暖被他吓得呆呆傻傻的样子。   像只抱着胡萝卜忘了吃的兔子。   沈北宸嘴角勾了勾,惆怅之情一扫而光。   此时,楼下的苏暖才回过神来。   妈耶,她还以为沈北宸真的不许她搞风水事业呢,没想到他嫌弃的竟然是她不够奸商。   沈总果然是沈总啊。苏暖对沈北宸肃然起敬。   沈家为什么这么有钱?其中肯定有沈北宸敲竹杠的功劳!   人,怎么样才能成功?就得时时刻刻学习!   以后,她就以沈北宸为榜样,培养奸商细胞,不求别的,资产能有沈家十分之一,她就很满足了。   苏暖暗中握拳,回房间去了。   托汤太太的福,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苏暖的神仙事迹已经在微/信群里传了一遍。   苏家上下,自然也知道了。   “这个苏暖,先搭上了沈家,现在又成了汤太太的心头好。”苏家二伯母何楚悠思量着,“以后怕是了不得。”   “可不是嘛!”儿媳甘文珊趁机怂恿着,“妈,你说咱们是不是准备点礼物,送给苏暖,趁着她和大伯家闹矛盾,先跟她搞好关系?”   “不,有个更好的机会。”何楚悠玩着手机思考着,“苏早早不是有份时装发布会的请帖吗?咱们把它弄来,给苏暖去。”   ☆、8.第 8 章   第二天晚饭刚过,佣人便送上来一个大信封。   “太太,这是苏家二太太送来的信件。”   二伯母?这个年代,送信件?   苏暖疑惑地将信封拆开,一张精致的邀请函从里边掉了出来。   沈北宸走在楼梯上,随便瞥了一眼,到了书房之后吩咐:“给她准备。”   史蒂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下了楼,便在苏暖身边笑道:“这是个不错的时尚聚会,太太,我会让人准备一切的。”   苏暖本不打算去,但这个请柬既然是二伯母送来的,背后一定有文章,她得去看看怎么回事,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反正,去长长见识也不亏。史蒂夫出面了,一切都有沈家安排,她只要按时到就好了。   因为沈北宸也会出席大型活动的场合,所以沈家有合作的造型团队。接到史蒂夫通知时,造型团队的负责人洛可正在帮另一个人试造型呢。   那人好巧不巧,正是薄钧的堂妹,薄依瑾。   更巧的是,薄依瑾也要参加那个时装发布会。   她听了电话便问道:“沈太太?我北宸哥那个?”   “是呀。”洛可解释,“要不是史蒂夫先生专程打电话来,我哪敢让助手给我们薄大小姐吹头发?”   薄家和沈家关系极好,当然也是名门望族。洛可听她称呼,便知道薄依瑾对那位新上任的沈太太不满,讨好地说:“薄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艳压群芳。”   薄依瑾知道他误会了,但她不想解释。她和盛初晴关系好,前两天她哥说了一堆苏暖是个神棍的话,导致她对苏暖的印象极坏。   这人,就是占据了初晴姐位置的斑鸠!   洛可察言观色,见她满脸不屑,便悄声问道:“薄小姐,不如,我替你给她点教训?”   薄依瑾瞥了他一眼,洛可吃吃笑着,低声说:“我嘛,当然是希望以后薄家每一位女士的造型,都由我们工作室负责啦!”   “哦。”薄依瑾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北宸哥只把苏暖当成替身,只要不损害沈家的面子,怎么对苏暖,北宸哥不会在意的。   ——   召开时装发布会的品牌位列顶级高奢,就是国内一线天后争破头,也不一定能拿下他们家代言人的规格。而且这次发布的内容是高级定制礼服,是全球瞩目的时尚活动,明星名流云集。   能拿官方邀请函的,除了品牌高级vip客户,就是全球时尚买手,只有一小部分名额能分到娱乐圈里。即便如此,媒体记者也云集,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正因如此,苏暖还真担心会出幺蛾子,所以当造型团队来的时候,她特意问了一句:“你们准备服饰的时候,跟品牌方沟通过了吗?”   越是高规格的时尚典礼,越忌讳撞衫,哪怕是耳环这类小小的配饰,也不能和人雷同。   “啊。”洛可敷衍地应道,“这种事,不用你说。”   这个造型团队负责人,有点不对劲。   苏暖暗自皱眉,但她想了想,觉得这么大的场合,全世界时尚界的目光都集中着,主办方想必也会小心谨慎,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   想到这里,苏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做完造型就由沈家的司机送去了。   现场布置了红毯,两旁围满了记者。苏暖顶着新任沈太太的名号,娱乐记者不认识,但八卦记者可早有听闻,短短的红毯,苏暖就被拍了好些照片。   好在,她体态轻盈,造型优雅,并不怕被拍。   只是这么一拍就引人瞩目了,苏暖刚走完红毯,便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问道:“苏小姐,啊,不,应该改口,叫你嫂子啦!”   苏暖转身,只见一个穿着d牌黑色亮面礼服的娇美女孩向她走来,见她神色微带疑惑,女孩便自我介绍道:“我叫薄依瑾,我哥薄钧和北宸哥是一起长大的。”   哦,原来是她。苏暖知道了,这不是盛初晴的一号迷妹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苏暖暗中提防,点头算是致意了:“薄小姐,你好,叫我苏暖就行。”   “噢。苏姐姐。”薄依瑾从善如流,上下打量着她,赞叹道:“你真是好漂亮呀!”   “托盛小姐的福。”苏暖既然和沈家熟悉,她就不遮掩了。   薄依瑾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被她一提醒,倒是分出点不同来。   两人五官虽然相似,但盛初晴的气质冷清,这位苏小姐,却十分柔美和顺。   可惜啊,再美丽,也是个替代品啊。   薄依瑾心里轻轻一叹,登时生出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感觉,没了敌对,说:“苏姐姐,我们一起进去吧。”   苏暖没拒绝,她很想知道今天有什么好戏。   刚走进会场,还没找到她们位置,薄依瑾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取出一看,登时变了脸色,看了苏暖一眼,咬住了嘴唇。   看来是能被截图的东西,苏暖想也没想就掏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了发布会的关键字。   第一条就跳了出来。   《蔡萌身着百万礼服,用撞衫告诉豪门贵妇什么叫美丽和仙气!》   新闻的女主角是娱乐圈中风头正盛的一个小花,要换做平时,苏暖肯定要夸一句长相娇美。可惜,蔡萌竟然也出席了这个品牌的发布会,并且,穿了跟她一模一样的裙子!   苏暖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是主办品牌去年的春秋高定,全世界只有三件。按理说,每一件卖给谁,借给谁,品牌方都会登记在案,怎么会出现在本品牌发布会上撞衫的事?   “这……”薄依瑾也有些慌,“怎么会这样……”   她没想到,洛可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苏暖和当红小花在时尚典礼中撞衫,还让小花出通稿踩苏暖!   踩别的就算了,居然踩苏暖的颜值和气质,说苏暖显老又庸俗,打扮土气,和蔡萌一比,就是买菜大妈和吸风饮露仙女的区别。   苏暖再不济,头上也顶着沈太太的名号,这通稿和当众扇沈家耳光有什么区别!   薄依瑾吓得脸都白了,却见苏暖略一沉吟,直接走向一个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说:“你好,我丈夫叫沈北宸,我要见你们总裁。”   ☆、9.第 9 章   沈北宸这个名号太响亮了,导致没人敢冒充,工作人员一听,立刻打电话通报,然后带苏暖去办公室了。   苏暖从原身那里继承了一口好英语,见了品牌总裁便用英语说:“总裁先生,我丈夫叫沈北宸,我想咨询一下,沈家是否是贵品牌的vip客户。”   这问题不言而喻,要不是vip,怎么可能说见品牌总裁就见?   “是的,沈太太,沈家是我们品牌的vip。”品牌总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苏暖的神色骤然变冷:“总裁先生,我看报道,现场有人与我撞衫了。我需要品牌方给我个解释,到底是我的造型团队没跟你们沟通好,还是别的问题。”   品牌总裁登时变色——什么?撞衫?!   高奢品牌卖的产品,除了材料、手艺的贵重,更是卖一份特殊。高级定制礼服全世界只有3-5件,其中一件会留在品牌公司,借给娱乐圈明星当礼服。其余卖出去的每一件,都会登记在案,不向买家所属国家的明星出借同款礼服。每一次活动,主办方都会确认与会者的礼服,避免撞衫。   现在,就在他们自己的品牌发布会上,让本品牌的vip客户被撞衫?这绝对是品牌的重大公关事故!   “对不起,沈太太,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我们工作失误。这条裙子既然卖给了您,就不该再借给任何华语明星。”品牌总裁不住地道歉,“你们国家有句话,叫大人有大量,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我有幸邀您同坐,观看我们的高定礼服发布会吗?任何您看中的礼服,我们都将按照您的尺寸修改,送给您。”   任何礼服都送给她?跟在后边、被当成苏暖跟班的薄依瑾差点叫出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们品牌的高定礼服价格都在50-100万不等,现在,说送就送给苏暖了?   但薄依瑾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矜贵如高奢品牌,也是商业品牌,靠高级vip养活的。一个高级vip平均一年下来,在他们品牌上至少花费一两千万,全世界的富豪就这么点,他们不争取,这个高v客户就会被其他高奢品牌吸引走。   高v客户=赚几千万,明星=推广效果,粉丝或许根本买不起品牌的产品。   孰轻孰重,品牌方心里清楚得很,只有薄依瑾不知道,不住地羡慕着。   哇!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把这次展览的所有高定礼服都选了,要品牌送到门上!让其他豪门名媛贵妇嫉妒到眼红!   可苏暖脸没有丝毫欢喜雀跃,她抱着手臂,淡淡地说:“总裁先生,你就是这么对待每年砸上千万的高v客户?”   金钱诱/惑失败。品牌总裁叹息。   是啊,事关沈家的颜面,怎么可能几件高定礼服就能搞定?如果她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又怎么会坐到沈太太的位置?   “沈太太,您放心,我马上让公关部门和那位小姐的团队联系,处理好这件事。”品牌总裁继续道歉,“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事对我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发布会结束后我们还有个品牌晚宴,我有邀请您参加的荣幸吗?”   还能参加品牌晚宴!薄依瑾两眼放光,那可是每年为品牌花费五千万、连续五年的超级vip客户才能参加的!她也好想去啊!   快快快!薄依瑾给苏暖使眼色,赶紧答应!这么好的事呢!   好事?苏暖轻笑。   做再多的补偿,撞衫这件事还是没有解决。这品牌居然想糊弄她?如果她仅仅是苏家的女儿也就算了,但她现在可是顶着沈太太的名号出席活动的。沈家的颜面太重要了,她必须这个跟红顶白的圈子知道,就因为她顶了个“沈”字,哪怕她是契约太太,也不是人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   “然后呢?”苏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是两件礼服同时出现在现场,还是我换礼服?”   品牌总裁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撞衫之后让vip客户换衣服,这事如果真的发生,这不是宣告花钱的客户不如做抱品牌大腿的明星吗?所有的贵妇都会拉黑这个品牌!   “这事您放心。”品牌总裁再三保证,:“请您随先去看秀,我马上让人处理这件事。”   他说着,抬起手臂,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已极。   苏暖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走向秀场。   秀场t台就那么点,所以,看秀的时候位置很重要。在娱乐圈,是不是在头排看秀、是不是跟人挤一个位置,都是夸耀的资本。苏暖有品牌总裁陪同,当然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上,全程由品牌总裁解说着。   与此同时,品牌公关团队也迅速行动着,调查撞衫的事。他们调查之后才发现,这次撞衫竟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家合作的造型团队,在明知沈家买了这套高定礼服的情况下,隐瞒品牌方,协助蔡萌借同款礼服。品牌方当即中断了和该造型团队的合作,拒绝认领小花穿的高定礼服,并且官方通知蔡萌的团队,要他们将所有跟礼服有关的通稿撤掉。   不到十五分钟,蔡萌穿百万礼服的通稿还没炒热呢,就被撤得一干二净。而蔡萌,为了看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卯足了劲炒作,特意买了个第一排的位置。   于是,在场的记者都看到一个奇特的画面:蔡萌脸上带着泪痕,身上披着又厚又宽的毯子,像街上披着被子御寒的流浪汉一样,坐在第一排看秀。   蔡萌的对家可不少,这照片一被发出去,她就成了全网的笑柄。于此同时,沈太太苏暖坐在品牌总裁身边看秀的图,也被放了出来。网友们一看就明白了,拉踩炒作豪门贵妇,在品牌发布会上得罪vip客户,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沈家就是沈家,沈太太一句话的功夫,再红的明星,也要撤下通稿,披着毯子看秀。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发现惹了太岁之后,蔡萌曾想先离开,是品牌禁止她离开,并且让她披着毯子看完正常秀的。   “蔡小姐,拜托你认清自己。”品牌公关团队负责人鄙夷地说,“你一个只能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借礼服的小花,哪来的勇气,穿着品牌赞助的礼服,竟然发通稿踩我们的高v客户。你一年能为我们品牌花五千万吗?犯下大错,当然要当众打脸才能让高v客户满意。”   她一边说,一边让营销号发微博。   除了配蔡萌披毯子看秀的照片,营销号博主还配了个表情包动图。   ——你别以为有钱了不起啊!   ——sorry,有钱真的了不起,不过我想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蔡萌的确不明白有钱什么感觉,她只感觉到羞辱和痛苦。看完秀,她扑进金主的车里,哭了个肝肠寸断。   “我又不是故意和她撞衫的,沈太太了不起吗?居然这样羞辱我!我……我不想活啦!”   至于她发现撞衫贵妇就趁机发拉踩通稿的事,当然只字不提。   偏偏她的金主就觉得她是朵受人欺负的小白花,抱着她安慰道:“别哭别哭,沈太太有什么了不起?沈家不就是个高级vip吗?我可是vvip!哼,待会儿我带你去晚宴,给你出这口气!”   ☆、10.第10章   品牌晚宴这事,苏暖本不想参加。但是一想吧,品牌方通稿也撤了,小明星也被要求披着毯子看秀了,一切都给足了沈家面子,她也得会做人,给他们面子。   因此,就答应了。   进了宴会现场才知道,不仅她不仅来了,还带了个小尾巴!   “苏姐姐,那个……我……”薄依瑾双手绞着捏在身前,羞惭又扭捏地说:“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来见识一下,我不是故意假装你的女伴的,我……我这就给你拿饮料去,今晚我当你的小跟班!”   “不了,我要不起跟班。”苏暖拒绝,见薄依瑾满脸失望,强忍着泪的样子,又说:“但你既然已经来了,就自便吧,我又不是主办方,不能将你赶出去。”   意思是她可以留下啦?薄依瑾欢喜地笑了:“谢谢你,苏姐姐!”   苏暖摇摇头,没说话。她本来就只是来宴会露个脸,表示没有责怪品牌方,等下和品牌总裁碰杯香槟,她就要走了。薄依瑾是沈北宸好友的妹妹,又是白月光的好朋友,她不愿树敌,免得破坏好不容易跟沈北宸建立和平友好的关系,她实力还没足够,不想死那么早。   还是早点离开吧。苏暖左右看了一下,拿起一杯香槟便要找品牌总裁告辞。   谁知刚拿起高脚杯,就有人嗲声嗲气地说:“沈太太,真是久仰呀。”   苏暖回头瞥了一眼,挑了挑眉。   竟然是跟她撞衫的那个小明星蔡萌?品牌方怎么搞的,撞衫之后还让她参加品牌晚宴?   不过苏暖目光一转就知道为什么了。   小明星有个大金主,她旁边这位先生,估计是个煤老板,包养了不少女的,专注攻略一个品牌,所以成了vvip,有资格参加晚宴。   vvip带女伴来,品牌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那就算了,小明星也不容易。   苏暖决定做个好人,转身就走,谁知蔡萌又开口说:“神气什么呀?一个签合同进门当替身的太太,还不如我们这些金丝雀呢。我们一样有钱花,还有男人的宠爱。”   她说着转头,吧唧亲了煤老板一下,笑嘻嘻地炫耀着:“没有男人疼爱的女人,连草都不如,什么都不是!”   哇!苏暖简直想给她鼓掌了,现在的女星都这么拼吗?对着煤老板那可以当爸的年纪、肥头大耳的脸,也啃得下去?   这恩爱秀得,她有点想吐,还有点想教训。   苏暖上下打量了一眼,劝道:“这位先生,你命中火重,这位小姐却是木旺之命,你们俩还在不要凑在一起的好。”   “嘻嘻~亲爱的,你听到了吗?”蔡萌挽着土大款的手,做娇羞状。“她说我们是干柴烈火,真是的……抬不害臊了!在公共场合说这种事,也不怕人笑话,肯定是得不到男人的滋润,饥渴难耐了!”   还饥渴?苏暖越发感兴趣了,沉沉心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们俩,千万不能碰水啊!”   “是嘛?”蔡萌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拿起一杯香槟,“碰水又能怎么样呢?”   就——这样吧。苏暖饶有兴味地看着。   那高脚杯就在蔡萌手里蓦地迸裂,现场只听蔡萌尖锐地叫喊和土大款的怒骂:   “你搞什么!”   ☆、11.第 11 章   高脚杯忽然迸裂,香槟酒全都洒在了土大款的衣服上。   “我的阿玛尼高定!”土大款登时惨叫,骂道:“你眼睛瞎了啊?不知道帮我擦?知道这身衣服多贵吗?你卖半个月的身都赔不起!”   蔡萌被当场骂卖身,脸色又红又白,可那是她的金主,她能怎么办?只好忍着羞耻伸手去擦。   “啧!手擦有什么用?真是除了床上功夫什么都不懂!”土大款大声嫌弃着,直接扯了蔡萌的裙子擦。   她花了好几万的裙子!蔡萌心疼得几乎滴血。   她合作借高奢礼服的团队已经闹翻了,因为撞衫的事,没有造型团队敢跟她合作。但去晚宴怎么能没有礼服?没办法,蔡萌砸了好几万进去,买了条某个刚炒起来的潮牌礼服。   就这样,都花了她七八万现金。她已经打算这条裙子穿上五年了,没想到才穿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拿去擦香槟,彻底报废了!   蔡萌看看苏暖身上那条价值百万的礼服裙,泪汪汪地看着土大款。   这男人最喜欢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了,求求他,也许能刷卡帮她买条高奢成衣。   可她泪汪汪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给瞎子抛媚眼了——土大款的注意力,都在苏暖身上呢。   刚才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被她说中了?蔡萌心里打鼓,先发制人,哽咽地问:“亲爱的,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这跟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只是巧合而已。”   对。土大款也想,哪有这么神的?   苏暖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又开口了:“你最好不要戴木制品,劝你现在就摘下。”   土大款下意识地抓住手腕上的鬼脸对眼黄花梨手串,这是他今天刚买的。摘下?不可能,他刚戴起来没炫耀一会儿!   这么想着,黄花梨手串的线莫名其妙松开了,十八颗珠子哗啦掉了一地。土大款低头看时,腿不知为什么动了,一脚踩在珠子上,登时一声仰天滑倒,后脑勺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眼睛都直了。   “张总!”蔡萌吓得面如土色。   “先生!”服务生也赶紧跑来,将土大款扶起来,“您没事吧?”   没事?差点摔死呢,怎么没事了?土大款心里发慌,总觉得事情邪门得很,不敢再在晚宴上呆,更顾不得他的手串,转身就走。   “这个时间点,时柱是松柏木,水满则木漂,松树上有松脂,最怕遇火。我劝你,这个时辰别出门,别开车,就在路边小公园里呆着,亲近泥土。”苏暖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如果一定要开车,记住一句话,右为白虎易成煞,路且直走莫入岔。”   土大款走路的脚步略一迟疑,又赶紧走了。   薄依瑾在旁边围观了全过程,不禁好奇地问:“苏姐姐,你是吓唬那胖男人墨吗?”   苏暖不置可否地笑了,摸摸肚子,嘀咕着:“有点饿,找点东西吃。”   她本想很快离开,但现在不了,她就喜欢看得罪过自己的人哭着喊着求饶的样子。不出半个小时,土大款一定会回来的。   苏暖要了一碟马卡龙,坐在天鹅绒椅子上慢慢用勺子挖着。还没吃完一个,就听到门口一阵喧哗。   抬头一看,土大款捂着额头跑进来了,指缝之间,隐隐有血迹。   “大仙!”土大款冲向苏暖,伸出双手就要抓苏暖的手。   却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将苏暖拉起。   沈北宸握着苏暖的肩膀,嫌弃地看着土大款。什么垃圾货色,也敢碰他家的人!   ☆、12.第 12 章(改错字)   沈北宸?苏暖略吃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算了,谁来也不能阻止她赚钱!   苏暖肩膀微动,将沈北宸的手甩开,俯身看着土大款,神色很温和:“你能保住性命,说明你还听我的话了。”   土大款不住地点头。   他离开宴会就想带小明星去酒店,本来想走近路,免得堵车。可是在十字路口右拐的之后,土大款心里忽然一慌,想到了苏暖的警告。   要直走,不要进岔路。   遇到第一个可掉头的地方时,土大款想也不想地掉头,要回到大道上。   他的车子刚刚开过掉头的线,走了还不到两米,忽然便是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咣啷几声,车子的所有玻璃都被砸了个粉碎。小明星吓得尖叫着晕了过去,土大款自己都被划破了额头。   下车一看,竟是对面的一棵道旁树忽然倒下,正好压在掉头的地方。这树可是长了几十年了,要是土大款没有及时掉头离开,一棵砸下来,非连人带车砸个稀巴烂不可。   土大款等警察来处理的时候,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要不是他忽然想到苏暖的话,及时回头,现在恐怕连出的气都没有了!   所以一等警察确认完,土大款就冲回品牌晚宴现场,恨不得抱着苏暖的腿喊祖宗。   “大仙,我信了,我这回是真的相信了!”土大款连声说着,把脖子上戴那块拳头大的玉佛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往苏暖手里塞。“这个,大仙,就当是你救命之恩的谢礼,你可一定要收下!”   苏暖看着那沾满了土大款体温,说不定还有体味的玉佛,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我不收礼,只收钱。”   “我有钱!”土大款将手机取出来。“五十万,我马上就打给你!”   “不急,等你厄运过了再说吧,你先起来,这样子太难看了。”苏暖摆手,“你的命格火旺,忌讳木和水,木旺助火,火克金熔,对财运伤害极大。水火相冲,气运动荡不安,难以流动,容易有性命之忧。”   “啊?这样吗?”土大款惴惴不安地问,“那我该怎么办?我是搞餐饮的,餐饮怎么能避开水呢?”   “今年八字带水,你的事业也带水,与你火旺的八字相冲,要用土来中和,劝你投资土地相关的产业。土中含水则润,润土降火生金,是调节水火相克的最有效方法。”苏暖看着他的手腕,“你也别戴木质的首饰了,多戴玉石类五行属土的东西。此外,火旺则欲旺,你要想把八字重的火气降下去,就要节制酒色。否则,就算你财运亨通,也身体也扛不住,早晚因为心脏类疾病猝死。到时候,你的钱财可都落到别人的手里了。”   她一边说,一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土大款,本体罗盘不住地测算着。算到某点的时候,苏暖的心不觉一顿,叹了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   “此外……”她轻声说:“劝你回去,跟你的宝贝儿子做个dna鉴定。”   土大款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大仙,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老婆……”   不会是他在外边彩旗飘飘,他老婆一个不爽,就给他带个绿帽子了吧!   “你命中注定无子,但我看你命盘中有个假子,所以劝你回去鉴定一下。”苏暖说,“至于绿帽,你命盘里没有这道厄运,所以不是你太太的错。”   不是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那为什么儿子不是他的?这个老来子,他可是宠了十几年的!土大款吓得脸都白了,连声感谢,要了苏暖的联系方式之后,拔腿就跑。   他得赶紧回去带儿子做亲子鉴定。   “你就这样放他走了?”沈北宸挑眉。   “他还会回来的,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但为人守信,所以生意才做得风生水起。”苏暖胸有成竹,“他会亲自带礼物来感谢我的。”   “沈太太,你真是深藏不漏。”   慈和温柔的笑声响起,苏暖转身,便看到一个中年贵妇含笑走来,她穿着深紫色旗袍,脖子上一串翡翠项链,颗颗都是玻璃种高翠,价值千万。   有钱人!苏暖眼睛一亮,一眼看出她想问的事情,抬手道:“太太,这边请。”   中年贵妇眼露惊讶之色,点点头与她到一旁的角落找了沙发坐下。   她就这样抛下了他?沈北宸抿紧了嘴唇,对这个忽略十分不满。   可苏暖眼中只有钱……啊,不,这位贵妇。   “沈太太……”中年贵妇一开口,她便抬手止住了。   “您先别说,让我猜猜。”苏暖用本体的罗盘细细观察着,说:“你是壬辰长流水命,本是个文秀聪明、清理华贵的命格,但这个月是戊戌月,辰戌相冲,导致水多泛滥容易生凶灾。水多土失,存不住金,所以你不能理财。此外,越是长流之水,在归海的路上越容易遇到曲折,恕我直言,您的婚姻遇到了问题,而且,问题在您身上。”   中年贵妇的目光闪动,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不置可否。   苏暖可不管那么多,既然她来问,就要说个明白:“你现在运行桃林,本来在二十岁动的红鸾星迟了二十年才动,出现了极大的诱/惑。”   “……!”中年贵妇没想到她一说就中,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人知道!   “依沈太太看来。”中年贵妇轻声问,“我该怎么办?”   苏暖瞥了她一眼:“你心中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   中年贵妇的心头登时一跳。   是的,她很清楚,自己就是心动了。那个人,虽然比她小了足足十岁,但样貌、才学、气质,对她的照拂,都是她盼了二十年的,她怎么能不心动?   允许男人老房子着火,不许她中年遇到良人吗?   “虽然我知道你想要个支持,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建议。”苏暖坚定地说,“我说过了,你命中水旺,不宜再遇水,反而应该与土命之人在一起,水土相生,树木成林,才能硕果累累。而你遇到的人,是壬戌大海水命格大海水太过宽广,你视他为归宿,但归宿与大海的水,不止你一条。”   她说了一长串的话,不觉口渴,刚好谁递了一个高脚杯过来,她便接了仰头喝掉。   一杯下肚,苏暖登时暗叫了声糟糕,赶紧站起来说:“当然,我只是从风水方面分析,怎么做,看你自己。太太,再见了。”   完了完了!她得赶紧走!   ☆、13.第 13 章   那杯子里竟然是酒,虽然只是香槟而已,但她一沾酒就醉!   走走走,快走。苏暖一步迈开,就感觉到脸颊发烫,脑袋有点重。   怎么破?苏暖晃了晃脑袋,想清醒一些,但香槟酒的后劲比她想象中的更大,一阵阵涌上来,让她只想睡觉。   就在这时,一支有力的手稳稳地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稳步向前。   啊!雪中送炭!苏暖连声表示:“谢谢、谢谢!”   沈北宸淡漠地看着她,问:“这就醉了?”   刚才她喝下去的不过三分之一杯香槟,与一听啤酒的酒精含量差不多,居然醉成这样?   “人的体质不一样,我天生对酒精的防御度为0,十分无奈了。”苏暖解释,声音已逐渐娇软。“沈总,内心光明一点,要玩我也不会玩这么低级的计策,对不对?相信你的合作伙伴。”   沈北宸轻轻地哼一声:“如果不是顶着沈太太的名号,我不会出手。”   “懂的懂的。”苏暖连声说,“沈总,你放心,我不是装醉好借机靠你怀里,这种事女主角才能做,我可不想被你一个过肩摔当场打成高位截瘫。我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单纯当你是个拐杖。”   拐杖?沈北宸看看挽着他的手,面上端庄,脚步凌乱的女人,心想要不把她丢在这里算了。   他好心扶她,她居然当他是拐杖?见过这么帅的拐杖吗?   拐杖这形容不好?苏暖想想又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沈总,你是个好人。”   “苏暖。”沈北宸低头看她,“我扶你,你送我好人卡?”   他的语气危险,却又带着些许调笑意味,像一个藏在诱饵里的鱼钩。鱼儿以为是美味,却不知道里头暗藏杀机。   苏暖甩甩脑袋,脸上一片嫣红,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沈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咱们之间谈钱不谈情,给你好人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盛小姐给你好人卡就行了嘛!”   鱼儿从诱饵旁游过,还哗啦一下用鱼鳍把钩子拍开了。   沈北宸看着她的目光里不觉多了几分思索。   她不是醉了吗?反应居然没出错。是她察觉到他故意设套,还是她打心底认定他们之间“谈钱不谈情”?   从沙发到晚宴大门没几步路,苏暖已经从脚步踉跄变成了没力气挪脚,最后是被沈北宸塞进车子后座的。   她已经醉成一汪水,人一到后座,就滋溜滑下,趴在茶几上不动了。   女人只在她绝不会发展男女关系的男人面前,才会不顾形象。   俗话虽然说当断则断,但苏暖对他死心得太彻底了吧?他在这场婚姻里求一个替身,她又求什么呢?难道真的是钱?   沈北宸在旁边坐下,故意问道:“今天撞衫的事,你处理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她会不会要求——一个吻,一个拥抱?   苏暖想也不想地说:“钱!”   钱?沈北宸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评价道:“苏暖,你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越是清贵的人家,越避讳钱来钱去的,只有土大款才整天嚷嚷钱。她到底是多缺钱,张口闭口就是要钱?   “诶,你这想法就不对了。”苏暖没力气撑起脑袋,声音也软软的。“所谓视钱财如粪土,是穷不改志,贫贱不能移。你们这些豪门,是没资格用这句话的哈。”   沈北宸挑眉:“哦?”   他还有没资格的事?   “清贵也是贵,贵就是用钱堆出来的。看看你身上的西装,伦敦老店铺手工定制,一套下来没个百把万哪能买到?你这车,特别定制的千万级。你的骄傲金贵都建立在身价百亿上,你的成就也是让沈家赚到更多的钱。一桩一件,分明都离不开钱,居然嫌弃别人爱钱?有本事,你抛下一切去支援边疆建设,去工地搬砖?”   苏暖说着嗤笑一声,手软软地垂着,声音也软软的:“沈总,你看不起的,不是钱,是我。”   沈北宸的心头一颤,登时有种被戳穿把戏的尴尬与窘迫——她不是醉了吗?这都能看清?   “哈哈,沈总,你别误会,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就是要你放下心,再次跟你强调,我,苏暖,天生爱钱,改不了。钱虽然不能买来感情,但我不需要感情啊,我只要钱能买来的一切。”苏暖醉了,声音拖得又长又软,像逶迤了一地的纱裙,轻轻的,柔美的,叫人想摸一摸。   可她的话,却透着无比的清醒。   “所以,沈总,我超理解你的。我要是像你这么有钱,也会时时刻刻担心,那谁凑上来了,是不是图谋我的钱。不过我也得说,沈总,你不用试探我,也不用怀疑。我这辈子,只会为钱努力,为钱疯狂。我对钱,比你对盛小姐还真心”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睡着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车里本只有她说话的声音,而后安静下去,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   沈北宸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表面又怂又神棍,内心清醒又理智,对钱还耿直得不行。   车子平稳地到了沈宅,车门一开,苏暖就醒了。   她撑着晕乎乎的头招手,“舒华,来扶我一下!”   舒华是沈宅的佣人之一,一直负责打扫苏暖的房间。这孩子心性单纯善良,看准时机,会有大福。苏暖便想将她带在身边,时不时指点几句。   “太太。”舒华早就守在门口了,见她如此,忙上来扶住她,“我给你煮点甜牛奶?”   “多放点蜂蜜。让人把热水放好,我要泡澡,待会儿你帮我吹头发。”   沈北宸看她路都走不稳了,却还将事情交代得井井有条,不由得问道:“苏暖,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苏暖半个身子都靠在舒华身上,回头对他醉眼朦胧地笑了,纤白的手指点点太阳穴。“我身体醉了,但是,理智,一直都在。”   语罢,一脚深一脚浅地上楼去了,还挥挥手:“沈总,晚安呐。”   她的身体和思想是分开行动的?身体上的软妹怂包,思想上的钢铁巨人?   太有趣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找了个这么有趣的合作伙伴?   沈北宸玩味着,他从不玩感情,但喜欢玩钱。   她喜欢钱,是吗?   沈北宸取出手机打电话:“给我找一个私人财务助理……”   ☆、14.第 14 章   第二天一早,苏暖是被银行卡的短信提示音吵醒的。   您的银行卡收到转账1,000,000元,余额1,500,000。   苏暖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噢,是昨晚的给沈家维持面子的奖励呀。沈北宸还挺大方,就喜欢这种出手大方又干脆的甲方!   一早见钱,神清气爽。。   苏暖喜滋滋地起床吃早餐,刚在餐厅坐下,就见史蒂夫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女人进来了。   噢!苏暖眼睛一亮,心里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妹子呀!   “沈太太,你好,我叫袁思佳。”年轻女人自我介绍说,“我是沈总为您雇佣的财务兼私人助理。如果您愿意,从现在开始,由我为您打理资产,向您报告,对您负责。”   看来昨晚的话很管用,沈北宸没生气不说,还知道她一心挣钱,除了钱什么都不要。这不,连财务助理都来了。   “行吧。”苏暖应下了,抬手问道:“吃早餐了吗?一起?”   “不了,我吃过了。”袁思佳将手上的文件夹打开,进入工作状态。“首点,昨晚品牌发布会撞衫的事,已经查明是沈家合作的造型团队故意隐瞒您的礼服裙,并且指示蔡萌小姐穿同款。现在,造型团队负责人已经引咎辞职,您需要更换造型团队吗?”   造型团队负责人已经被辞退了?苏暖想想说:“把造型团队换掉。”   袁思佳记下,又报道:“关于女星蔡萌,她参与的好几个项目都已经停止投资,被投资方要求换人。”   “唔。”苏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继续吃着她的枫糖浆吐司。   她这么无动于衷吗?袁思佳心中感叹。   城市的一端,连薄钧都坐不住了。   “蔡萌背后好几个金主,有些跟沈家还有合作,你一句话把她的资源全都撸掉了。为了个苏暖,让一个上升期、准一线小花的资源一落千丈,北宸,你至于吗?你为什么为她出头?她不是你合约太太吗?”   沈北宸放下咖啡杯,瞥了他一眼:“就冲你这句话,苏暖就值得。”   薄钧一头雾水,他怎么还成了苏暖的助攻?   “我不是为了苏暖出手,而是为了沈家的面子。”   封杀蔡萌,终止跟造型团队的合作关系,都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沈家。苏暖,只是作为一个沈家的代表罢了。   沈北宸双眼看着文件,“这一点,她看得比你清楚。”   不,应该说,个人和沈家、感情和生意,苏暖一向分得非常清楚。   薄钧的话一梗,又开口说:“那造型团队和蔡萌的事就不说了,你为什么给她请私人助理?”   “她有能力,做事干脆利索,我一向欣赏这类人,赏罚分明有什么不对吗?”   “她又不是你的员工,只是个合作伙伴,奖励她干嘛?”薄钧就是不理解这点,“你为什么对她上心?北宸,你这样做,让初晴怎么办?”   沈北宸的眉目瞬间冷了下去,端起黑咖喝了一口,才说:“现在初晴不在,何况,我和苏暖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没有肉/体/关系,更不可能有感情纠葛。”   “北宸,你这种三十岁老处男真是太不懂女人了!”薄钧一急,话就脱口而出了,“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女人,对男人和感情的渴望是超乎你想象的。别说你是个高富帅,只要长得不算丑,多看几眼,送个东西,人家姑娘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她有心思,想跟你谈恋爱。你忽然搞这么大的阵仗,又是封杀小花,又是撤销造型团队,还请了私人助理,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不。”沈北宸摇头,“苏暖不一样,她受得了。”   她会知道,封杀小花、撤换造型团队,是为了沈家,只有请私人助理是奖励她的。就算是这个奖励,苏暖也会认定是根据契约合理合法得到的,心安理得地收下。   想到这里,沈北宸不觉重复道:“苏暖不会这么想,我和她只是金钱关系。”   薄钧服气:“奖励也是金钱关系?”   “我喜欢奖励别人。古人花钱买笑,我花钱奖励自己欣赏的人,有什么不对?”沈北宸振振有词,“我花钱,享受奖励别人的愉悦感,享受肯定别人的感觉,这是对自己目光的肯定,这就是一种享受。”   ……薄钧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对未来表示忧心:“北宸,你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又只跟初晴一个女孩来往。所以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在自己看来只是奖励,但你砸下的钱,你多留一分心,都是莫大的青睐,就是豪门千金也遭不住。”   沈北宸还是那句话:“苏暖不一样。”   “哼哼!”薄钧低头看了一眼微/信,对这个言论表示怀疑。“不一样,又是不一样!品牌方已经过去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不一样。”   他来了兴致:“怎么样?敢不敢赌?我输了随便你处置,你输了,就把那辆全球限量的跑车借我玩几天。”   沈北宸忽然想起个事,点头道:“行。”   ——   沈宅的餐厅里,苏暖刚吃完早餐,准备跟新来的助理好好整理一遍她的资产,就见史蒂夫来报告。   “太太,d品牌的总裁利尔先生和他的助理来了。”   d品牌就是昨晚发布会的品牌,苏暖大概知道他们想来干什么,她走到大门口,看着抱着好几个纸箱的助理和利尔先生。两人一见她便激动乐,利尔先生走上前来要握她的手,叫道:“沈太太……”   苏暖的手却没有伸出,摇头道:“利尔先生,不再跟d品牌合作是沈总的决定,我没有权利干涉。”   利尔先生脸上的笑容登时一滞。   撞衫的事,昨晚他已经让公关部门处理了,但显然沈太太满意,沈总却不满意。今天一早,公关部门就来报告,说沈家已经致函,宣布不再跟他们合作了。   要知道,马上就要换季了,秋装上市,沈家每年换季都要采购近千万的服饰。一年至少四千万的单子,说没了就没了?   利尔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后果,只能尽力挽救。但求沈总是不可能了,只能走委婉路线,来找苏暖。   没想到,这位沈太太也是个不好应付的人。   利尔先生碰了个软钉子,改换路线,笑着说:“不,沈太太,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给你送礼服的。昨晚不是说好了吗?发布会上的高定礼服,你看上哪套,我们品牌就送哪套给你。”   他带着七八个助理,个个手上都捧着包装精美的盒子。说话时,他特意让开了些,好让苏暖清楚地看到盒子的数量和精美。   这架势,看得袁思佳眼睛都大了。   二十多套礼服,全都是当季高定,说送就送?   袁思佳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有钱人的世界啊,她买一套两万多的节日口红套装,都要犹豫好久呢!   “利尔先生。”苏暖倒是毫不犹豫,“你这么做,是要我亲口说,昨晚的礼服,我哪套都看不上吗?”   利尔的表情一变,目光充满了尴尬,艰涩地问:“沈太太,你们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不留一点余地吗?”   被沈家拉黑这种事传到其他vip客户耳中,他们也会考虑是否继续跟品牌合作。d品牌损失的,不只是一个vip客户而已。   “那么,你们发现撞衫却没有第一时间处理,非要我亲自地、再三开口才行动,考虑过沈家的感受吗?”苏暖的语气很温和,言辞却丝毫不留情面。“利尔先生,我不想说得太难看,你请回吧。”   她说着转身回屋去,只是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如果真的不给d品牌面子,恐怕你连大门都进不了,现在我亲自出来拒绝。利尔先生,我本想给你各台阶下,你非要打蛇上棍。”   那就怪不得她了!   “沈太太……”利尔先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经过昨晚的事他就该知道,这位沈太太极其看重沈家的面子,不会跟沈总的决定相悖,却总是抱着一点希望,觉得女性都喜欢衣服首饰。看在高定礼服的时候,会答应帮他在沈总面前求情。   是他低估了这位沈太太。   利尔先生叹了口气,带着助理上车了。   史蒂夫目送车子离开,给沈北宸打了个电话。   “……知道了。”沈北宸特意开了扬声器,等史蒂夫挂了电话,便抬头看着对面,不说话。   “这女人居然看不上d牌的礼服,没答应求情!”薄钧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认输。“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不会要他给他当司机做牛做马吧?   “收起你那些心思。”沈北宸鄙视他,缓缓地说:“我要——依瑾跟她道歉。”   薄钧登时失声:“什么?!你没搞错吧?”   沈北宸用沉默表示了回答。   薄依瑾和那个造型团队负责人的事,他不说,别以为他就不知道。   沈宅里,带着财务助理回房间的苏暖,又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50万元。   还附带一条微信。   [甲方:做得很好,奖励你的。]   ☆、15.第 15 章(改错字)   甲方给的奖励真是实在,苏暖美滋滋地在心里拨算盘子。   看吧,那些情啊爱啊有什么用?对苏暖来说,什么安慰都比不上银/行卡余额来的有效。   苏暖觉得,自己被打了一管鸡血,满脑子想的都是挣钱了。   现在挣钱就靠两个方面了,一是扮好替身沈太太,让甲方满意,沈总奖励钱。二是发挥她的玄学专长,攒自己的钱。三么,自然是钱生钱,否则赚这么多钱,用来干什么?   现在手上就有快两百万,用来做什么呢?苏暖让厨房做了一份港式早茶,和袁思佳边吃边聊。   “袁小姐,我手上现在有170万现金,你觉得,用来干什么好?”   “翡翠。”袁思佳想也不想地说,她接触过很多豪门贵妇,对她们来说,房产、期货、股票之类的太难理解了,还不如劝她们买中意的东西。   “不,翡翠这东西,投入大,水还深,我不认识,不做。”苏暖的雁眼珠转了转,问道:“你认识什么影视圈的人吗?”   “认识倒是认识,但他们做的都是小成本网剧。”袁思佳犹豫,都是刚起步的导演,她真的要投资?   “不管多大投资,先把名字和项目报给我听。”苏暖叮嘱,“最好还有导演的照片。”   居然还要导演的照片,她是打算搞潜规则吗?就算潜规则,也该潜男主吧?   这位沈太太,可够标新立异的。袁思佳从笔记本里调出文件夹,将几个准备拍网剧的导演资料找出来,发给苏暖。   苏暖喝着龙井,手指在上边逐一扫过,停在一个人脸上。“就是他了。”   袁思佳一看,劝道:“沈太太,你再看看其他的吧。”   可苏暖还是那句话:“就是他了,替我联系他,说我投资不多,估计就两百万,不多。”   “可是沈太太,这人叫李勤,开拍的网剧已经三连扑了。这次又换了个题材,要拍校园剧,这个剧种,远远没有古装剧火。”袁思佳劝道,“而且一开口就是两百万的投资,您账户章只有170万而已。”   “先见见他嘛,至于差的30万,过两天就回有人送上来了。”苏暖连声催着,“你帮我安排一下,我今天就要见他。”   老板的话最大,袁思佳没办法,只好着手安排,当天下午就约在某咖啡馆见面。   见到李勤的第一眼,苏暖就更确定了,这个人命盘里带有财气,只是流年不利,所以才招致三连扑。现在,他霉运将尽,财运已经抬头了。   “沈太太……”李勤有些拘谨。   他听说有个贵妇想投资他的网剧,还以为是个中年胖大妈,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娇娇柔柔的年轻妹子。   李勤站起给她问好,苏暖抬手让他坐下,李勤便要拿出策划书给苏暖看。“沈太太,这是我们剧组的策划方案,您先看,我给您解释一下……”   苏暖的指尖碰到策划书,忽然极其迅速地收回,把李勤和袁思佳都吓了一跳。   “沈太太,怎么了?是纸张太硬了吗?”   “没。”苏暖摇头,“被财运烫了一下。”   袁思佳和李勤对望一眼,一齐笑了出来:“哈哈!沈太太,你真会开玩笑!”   玩笑?她可一点没开玩笑。她本体是只罗盘,最擅长的就是发现财气。   苏暖将策划书推回去,说:“这份策划书,不用看了。”   李勤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这是一笑把自己的投资给笑没了?   “沈太太,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想活跃活跃气氛。要是您觉得不妥当,我这就给你道歉。”   “玩笑?我想你误会了。”苏暖整整裙摆,“我的意思是,不用看策划书,这个项目我投资了。以后要是钱不够,尽管来找我,我后续追加投资。袁小姐,你是沈总找来的人,我很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可是,沈太太……”袁思佳阻止,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苏暖却不再讨论这件事,转而说:“袁小姐,你替我做个对外的账户,方便以后收钱。”   这才刚许诺投资两百万,还有三十万的缺口没找到资金呢,还收钱?去哪收?   苏暖笑得神秘:“当然会有人送来。”   袁思佳很好奇,她从哪变出三十万块来。   他们的车子刚回到沈宅,便看到一辆黑色的林肯和一辆大得夸张的悍马同时停在庭院里。   苏暖一下车,就被人围住了。   “大仙……”   “沈太太……”   土大款和中年贵妇同时开口,各自嫌弃了对方一眼。   都是送钱人,还能闹矛盾?   苏暖开口道:“张总,你的问题复杂些,先让这位太太开口。”   “沈太太。”贵妇掠了掠鬓发,苦笑一声。“我没别的事要请教你,只是来感谢你的。你说得对,归宿大海的,不只有一条河。你挽救了我的婚姻与道德,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方法很简单,两个字:打钱。有钱好办事。”苏暖一指旁边的袁思佳,“我助理在那,账号、渠道问她要去。好了,下一位。”   中年贵妇被她看门诊似的作风逗笑了,这人也太直接了,豪门中都讲究恩重于钱,她真的知道自己帮的这个忙值多少钱吗?   她走向袁思佳,土大款又扑了上来。   “大仙,求你再帮帮我。”土大款擦着脸上的汗,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晚他得到苏暖的提示,带儿子去做检查,一验血就发现了不对,他们夫妻俩不可能生下儿子的血型。要不是苏暖说他老婆没给他戴绿帽子,土大款当场能嚎着离婚。冷静下来想想,可能是将孩子放在幼儿观察室的时候,给抱错了。   可十八年过去了,他们去哪找真正的亲生儿子去?   “大仙,我们是真的没主意了。”土大款愁苦地说,“这是一百万咨询费……”   “我只收你五十万。”苏暖说,“等你真正的儿子找到了,再给我剩下的五十万。”   她一边说,身体内的罗盘不住转动着,有了眉目:“你儿子所在的人家,在你家东南不超过5公里的地方。位置靠山靠水,最近他正为桃花运烦恼,身陷桃花风波之中。不过,孩子不是他的,你们放心吧。”   话音落下,便听一道声音从沈宅传出:“这么厉害?也给我看看?”   ☆、16.第 16 章   从沈宅大门里走出来的男人,阳光帅气,嘴角还带着点坏笑,是时下流行的痞帅人设。   苏暖看了三秒,决定无视他。   这男人身上虽然带财气,但不像是会跟她做生意的人。   还是生意要紧呐!   苏暖继续叮嘱土大款:“你照着去找,问问附近的中年大妈,十八岁搞出孩子这事不算小,肯定风言风语传遍了。”   “哎!哎!”土大款连声应着,找了袁思佳付钱,开着小屋子似的悍马,突突地离开了。   袁思佳还没见过这么玄乎的事,半小时前在餐厅,她还为哪里弄到两百万担心。现在,苏暖账户里已经快270万了!   “沈太太……”   “不。”苏暖其实不大喜欢这个称呼,“叫我老板。”   “老板!”袁思佳佩服得双眼发亮,“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是跟了什么印钞机老板吗!   “一般般。”苏暖嘀咕,还没发挥她三成功力呢。   薄钧先被无视,接着又被她“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的嚣张劲给气到了,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嚣张的人!   更可气的是,他还因为这女人打赌输了,还要让宝贝妹妹跟这女人道歉!   越想越气,薄钧狠狠地瞪了苏暖一眼,将缩在身后的薄依瑾拉出来,拍拍她的背说:“依瑾,别怕,大声说出来,哥在呢!”   这是唱哪出?苏暖看看薄依瑾,忽然明白了他的身份:“你是薄钧。”   好么,白月光一号粉丝和二号粉丝已经就位了!   再看看薄依瑾那要哭不哭、红着眼睛的样子,苏暖就猜到什么事了。她温和地问:“撞衫的事,你干的?”   “不、不是的!”薄依瑾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解释说:“洛可说,他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么大的事!对不起,苏姐姐……”   她就猜是这么回事,要不是为了讨好新客户,造型团队干嘛得罪一个老客户?   “算了。”苏暖摆摆手,她今天赚了一百万,余额令人愉悦,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可她不计较,薄钧却不肯放过她。“等等,你还没给我算卦呢!”   他就不信了,这个坑蒙拐骗的女人,还真有什么神通!   苏暖也觉得赚钱赚得意犹未尽,望着薄钧这位号称潜在客户的帅哥,问道:“薄先生,你真的要我帮你看?我收费最低20万。”   “呵,穷酸相!”薄钧鼻子出气,“20万算什么?你算得准,百万我都给你!”   苏暖上下打量他一圈,说:“乙丑海中金命,金困在深海里,虽然能保平安,但是想要飞黄腾达,难上加难。一生最好恪守中庸之道,求稳为上。有财,但是时刻谨防意外。好比说今天你命盘上有一道晦气,下午15-17点,劝你不要出门,出门不要坐车。离开地面,对你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事。三天之内,你会有道桃花劫,小心穿红色衣服的女子。”   薄钧等她说完一长串,好笑地看着,问道:“这就完了?”   “嗯。”苏暖点头,“完了。”   这跟街头上拉着人手就说你印堂发黑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薄钧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问这个简直闲着没事做。他拉着薄依瑾的手就往外走,还冲里头喊了一句:“我说话算数,依瑾道歉了!”   然后就上了超跑走了。   苏暖先叮嘱了袁思佳一番,放她下班,才回屋里头去。   一进大门,便看到沈北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咖啡看文件。   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他全都听见了?苏暖眨眨眼,在旁边坐下,等着。   “嗯?”沈北宸放下咖啡,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沈总。”苏暖纠结了一下措辞,说:“您想知道什么,不用拐这么大圈子,直接问我就行了呗。有合约在,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甲方都是爸爸嘛!   沈北宸将文件放下,打量着她:“是我让薄依瑾跟你道歉的。”   “哦。”苏暖发现应得太快了,赶紧补上一句:“我猜也是。”   这就完了?沈北宸问道:“你就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宠什么宠呀?今天哪怕不是我,任何一个人顶着‘沈太太’的名号,你也会让薄小姐道歉的。她面对着我说对不起,可道歉的对象是沈家。我不至于将这点都分不清楚。不过嘛,私心还是有的,谁还没点暴脾气呢?”   苏暖说着便笑了。   那位薄小姐命盘里横着一道烂桃花,不会对她造成实际损伤,但能纠缠她好几个月,够她受了。这一点她看得清楚,却没说。   得罪了她,总是要受到一点小小惩罚的。   沈北宸的手指握起,左手拇指细细摩挲着食指的关节,盯着她说:“我以为,你没有私人情绪。”   “沈总,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怎么可能没有暴脾气?”苏暖失笑,“我只是分得清工作和个人。”   她原谅得大度,是因为被白月光粉丝针对这些事,是替身合约带来的,工作上的困难嘛,想想就过去了。但她也没慈悲心肠到殷勤备至地告诉讨厌自己的人,你哪哪有问题。   对方不但不领情,她还没讨好呢,何必?   “工作?”沈北宸喃喃,“你将沈太太,当成一项工作吗?”   “这当然,扮演沈太太和盛小姐,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苏暖打包票,“沈总,你不会又怀疑我对你动心了吧?你放心,绝对不会,我苏暖就算被天打五雷轰,也不可能对你动心呐!”   你虽然是男主,有无数女配为你痴狂,但是在罗盘精看来,你只是一个给钱的甲方爸爸而已啊!   这句话苏暖没说。   沈北宸沉默着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真的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得这么清楚吗?”   不然呢?她修炼几百年,断情绝爱的日子是白过的,还是她本体罗盘精是假的?爱情这东西,她真的不懂啊!   苏暖在心里咆哮,脸上摆出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当然了。沈总,这个问题,我希望咱们达成一致,就不要再重复了。重复多了,伤和气,和气生财的。”   是的,她分得清,否则的话,他让薄依瑾向她道歉,她应该感动,而不是回一个“哦”。   沈北宸放心了,重新拿起文件,继续看着,说:“既然你已经分得清感情和工作,那么按照合约上的规定,你可以进一步做沈太太了——太太,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苏暖头顶上灯泡一亮——这不就是约会嘛!   ☆、17.第 17 章   苏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沈北宸想跟她约会,这当然是要跟“盛小姐”啊!   这就是项工作,那就得拿出百分百的劲头。   苏暖卯足劲,精心打扮了一番。等沈北宸来敲门时,她将门打开,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   一眼就让沈北宸失神了,好一会儿没有缓过来。   “怎么了?”苏暖问,走出门,瞥了他的胳膊一眼。   沈北宸下意识就曲起胳膊,苏暖挽着他的手,款款下楼。   她穿了一条极浅极浅的蓝色纱裙,裙摆蓬松,裙裾长长地拖在地上,像一朵清淡柔软的云。长发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子,身上一丝珠翠也无,连妆容都是淡淡的。   但她的五官柔美,不需粉黛便能夺人眼球。   沈家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直到送两人上车,佣人中才有人回过神来,赞叹道:“原来一个人可美成这样吗?”   “这位替身太太平日里不化妆,打扮也普通,没想到精心打扮起来,这么漂亮。”   “替身都这么漂亮了,不知道真正的盛小姐有多漂亮才是!”   史蒂夫听着众人的议论,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北宸一路都在失神,苏暖也不说话,更没有玩手机。她就这么一手支着下巴,斜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一个坐在云端看尘世的仙人。   吃饭的地方是临海的一个餐厅,宽大的顶层里,只有两个临窗位置,360°玻璃屋。临窗坐着,旁边有乐队在奏乐,钢琴的声音如淙淙流水。玻璃外是万家灯火,还能听到海水拍击岸边的声音。   等待晚餐的时候,两人甚至在乐队的伴奏下跳了支舞。随着舞步,她清冷的眉目间终于出现了一丝温暖,沈北宸看着心中好生温暖。   晚餐的时候,她的轮廓被玻璃外的辉煌灯火描成一个姣好的形状,一举一动,如此优雅。   沈北宸看着,终于迷乱,忽然开口问道:“这里是……”   话起了个头,他忽然住口了。   这不是真的,只是个替身,她不会懂的。多说无益,何必多说?   苏暖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轻声说:“阿佛洛狄忒。”   “这个餐厅的名字取自古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代表美丽,爱情,和——性/欲。”苏暖将红酒杯放下,说:“我们十七岁那年,在楼下的海滩表白。因为这个餐厅酒店不招待十八岁以下的人,所以我们约定,十八岁在这里庆祝,把自己交给彼此。”   沈北宸的心猛地一震——她竟然知道!   “你……”沈北宸不愿意打破这美好,可他必须打破,否则太美好了,他会深陷其中。他艰涩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她看过书嘛,小说里他和盛初晴再次相遇并且啪啪啪的地方,就是阿佛洛狄忒酒店,还提到了当年这一段。苏暖一看约会的地点是这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些不能说。   还有,他问这个问题,可是会打破气氛的,确定要答案吗?   苏暖望向他,用目光询问:下一秒,苏暖or盛初晴?   “回答我。”沈北宸眼中的痴迷还没散,但理智已经回笼,“苏暖。”   话一出口,对面女子的模样、妆容、衣饰全都没变,但一缕仙气从她身上抽离,烟火气息笼罩而来,她瞬间从一个云端仙子变成了红尘俗世中的绝色佳人。   苏暖的姿态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眉目从冷清变成柔和,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怂意。   “要做替身嘛,自然要打听很多事。拿了你那么多钱,得做得完美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刚才扮得也太像了,和他心里的盛初晴一模一样。天知道,他已经……   沈北宸打住思绪,闭上眼靠在椅子上,神色漠然,久久地没动,也没说话。   可怜哦。苏暖挖了一口饭后冰淇淋,心里感叹着。看看这男主,被爱情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有钱干什么不好,非要买个替身。替身装得不像吧,觉得替身不够专业,幻想得不到满足。可替身装得像吧,他又得残忍地分清现实和幻想,替身和真人。   饮鸩止渴,莫不如是。   太可怜了,还好她本体是精钢打造的,没有凡人的心,不然哪天动心了,岂不是也要受苦?   不不不,苏暖摇头,赶紧召唤本命罗盘,眼观鼻鼻观心。谁知就在罗盘运转的时候,一道煞气蓦地划过。   不好!苏暖倏然睁眼,手一按桌子就要追上去。   谁知,人一离开座位,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咚的一下,老大的声音,不仅吓得乐队忘了演奏,连沈北宸都睁眼了。   “我特么……”苏暖将一句脏话咽下,告诉自己甲方最大,不要生气。然后,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沈总,这算是工伤吧?”   明知她对酒精的抵抗力为0,居然还点了红酒。她为了这出戏,付出颇多。   沈北宸看着摔倒在地的她,一边感叹怎么有人摔跤也能摔成这么好看的形状,一边忍着笑,伸手将她扶起来:“抱歉,忘了你不能喝酒。”   “算了算了。”苏暖摆手,“沈总,将功补过,你快扶我下楼,我需要确认一样东西。”   她语速意外地快,这件事很急?沈北宸没有犹豫,一手搂住她的纤腰,让她靠在怀里,离开餐厅下楼了。   等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减小,沈北宸才蓦地发现,笼罩在他心头的伤痛,已经一扫而光了。   亲手制造的幻境,亲自找来的替身给了他最完美的回答——或许比那个人的回答更令人幸福。可这幸福背后,却是绝望的现实。一瞬间醒悟的时候,他的心头仿佛刀割。   可现在,被她一摔一闹,就没了。   她怎么这么神奇?   苏暖丝毫美感觉他的目光从冰冷变得柔和,她只催促着本命罗盘测算,离开电梯之后第一时间往门口望去。   那里,一个人弯腰上了车。   苏暖只来得及将车牌记下,车子就开走了。   “可恶!晚了一步!”苏暖恨不得跺脚。   沈北宸看她如此着急,不由得说:“我可以查到车牌主人是谁。”   ☆、18.第 18 章   沈北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但他否认其他原因。   “我是个大方的老板,员工超额完成任务,当然可以得到奖赏。”沈北宸想着,将滑下去的苏暖搂得更紧点,“我先带你回去,等你酒醒了,就能调查出来了。”   “嗯。”苏暖的脑袋虽然清楚,但身体实在没支撑住,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沈北宸手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小心的放在车上。   苏暖的心头微松,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伏在茶几上。   纱裙如上一次一般,逶迤地铺开。   沈北宸静静地看了片刻,叮嘱司机:“开稳一点。”   红酒的后劲比香槟厉害多了,从酒店到沈宅,苏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安静地睡着。   到了沈宅,车子一停,她就醒来了,虽然没有力气,但她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叫道:“舒华。”   这个女人,她怎么能随时随地保持清醒?沈北宸忽然有些气不过,不等舒华过来,先弯腰将苏暖抱起来。   “沈总?”苏暖不明白,声音像一块棉花糖,甜甜的,软软的。   “员工福利。”沈北宸的声音冷硬,“苏暖,你多想了?”   “嘿嘿~沈总,对不住,微臣妄自揣测圣意,皇上恕罪。”苏暖放心了下来。   她放松了戒备,身体软了下来,像一束能绕指尖的柔软的丝。   沈北宸上楼的脚步轻轻的,一声声响着。   这楼梯怎么回事?明天就让史蒂夫铺上地毯。   沈北宸将苏暖放在床上,盯着她的脸,问自己:他又是怎么回事?   附身看着那张沉睡的脸时,手机掉了出来,屏幕亮起,是一封邮件。   沈北宸看到发件人的名字,慌忙打开。附件里只有一张照片,附言解释说,因为封锁得紧,所以难以拍到她的样子。   沈北宸点开照片,眼瞳骤然一缩,随即息屏了。   照片上是一个女子在打网球,放大的图片里,她的面容模糊得像隔了一层往事的纱。女子的面容和苏暖七分相似,但她阳光洒脱,如一株向日葵。   不是苏暖这样柔软又带刺的蔷薇,更不是他记忆里清冷的云中幽兰。   云中幽兰,只活在他的记忆里。   沈北宸一阵恍惚,十三年的时光从眼前倏忽而过。   刚才在酒店里,苏暖说出阿芙罗狄忒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他和盛初晴之间,已经结束在十七岁。那个把自己交给彼此的话,只是一个可笑的约定,从未实现。   他和盛初晴之间,甚至连亲吻都未曾来得及,只停留在牵手阶段。   因为他和盛初晴之间的十八岁,永远不会来了。   他让苏暖扮演的,只是他想象出来的、从十七岁跳跃到二十九岁的女子,而不是真正的盛初晴。因为是他想象中的恋人,所以一举一动,完美无缺。   沈北宸清楚地听见自己勾勒的梦境,被这张照片击碎了一条缝,露出里头做梦的自己。   自欺欺人得可悲又可笑。   并且,无耻。   ——   夜风微凉,苏暖虽然对酒精的抵抗力为0,一口就倒,但她的身体醒得也快。12点一过,她就醒了。   口渴地坐起,她先打了个喷嚏,然后被阳台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哇!”苏暖端着杯子走过去,好奇问道:“沈总,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从见到“盛初晴”的兴奋劲里缓过来?   苏暖再仔细一看,我的天,才不到三个小时,沈北宸经历了什么?平日里神采飞扬、高傲冷漠如神祗的他,这会儿怎么跟个酗酒半年的醉汉一样,脸色灰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颓丧?   药丸……苏暖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扒着推拉门哆嗦地问:“你……你破产啦?”   那她的一千万分手费怎么办呐!还有今晚她以身殉职……呸,完美工作,都带工伤了,难道没有点奖励吗?   大概是她担忧惧怕的表情泄露了太多信息,沈北宸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心里,只想着钱吗?”   那不然呢?苏暖莫名其妙,更紧张了:“你、你不会没钱付款了吧!”   死了,她刚把两百万投出去,手上还有七十万,今晚遇到的煞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解决,这单生意暂时不算数。那就只剩土大款欠着的五十万,120万,买个房,继续干她的风水事业,也还行吧。   就是这个资产要应对苏家和白月光家的攻击,还有点困难,得趁白月光回来之前好好挣钱。   “你在想今后的打算?”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沈北宸的声音又传来了,异常地冰冷。“你想走?”   “不不。”苏暖连连摆手,“我会遵守合约,把替身工作干到盛小姐回来的。”   “不!”沈北宸的语气骤然凌厉,“她不会回来的!”   苏暖却以为他这是伤心之下的否认,安慰道:“你别担心,她会回来的。”为了加强这话的可信度,苏暖还哄上了:“不到两个月,她就会回来的。我可是会玄学的,掐算这种,对我来说小case啦~”   沈北宸听了她的话,脸色越发苍白了,手指骤然握紧,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沉声问:“你的风水这么准?这么相信它?”   “那当然了。”苏暖想也不想地说:“替身只是个兼职嘛,我本职工作是看风水呀,这可是我看家本领,绝不会错的。”   替身只是个兼职……沈北宸闭了闭眼,心中情绪翻滚,无法抑制。   看啊,沈北宸,你多么悲凉,你追求的,得不到。买来的,只是幻影。   不,就算是幻影,也随时可能会消失。   不可一世的沈总坐在深夜的阳台上,铁艺栏杆边缘爬着月季的藤蔓。盛夏将尽,杏黄色的花朵上含着露珠。英俊无俦的男子五官立体,紧闭的双眼,痛苦绝望的表情。   此情此景,换任何一个女子看了,都会觉得心碎。   而苏暖能感觉到他的伤心和绝望,内心却毫无波澜。想了想,她真挚地问道:“沈总,你需要安慰吗?”   这话好像误导性有点强,苏暖赶紧补上一句:“算工作哦,要付钱的。”   ……他这是找了个替身吗?这是找了个机器人吧!他都这么伤心了,她居然还问需不需要安慰?   不。她问的,是需不需要付费安慰服务!   沈北宸狼狈地捶了一下藤编茶几,低吼道:“不用!”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算我违约哦。”苏暖再三强调才进了衣帽间。   沈北宸坐在藤椅上直喘粗气,才刚将情绪平静下来,便看到苏暖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背着个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瞬间便站了起来:“你要去哪?”   “工作啊。”苏暖将鸭舌帽戴好,他这样子,万一真的是破产了,她得提前找出路。   “不行!”沈北宸想也不想地阻止。   苏暖抬起头,眯了眯眼,身上的气息骤然森冷:“沈北宸,你想限制我人身自由?”   她的冰冷仿佛一击冰箭,叫沈北宸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恐惧——如果连她都离开……   “我跟你去。”沈北宸将外套拿起,“三个小时了,他的信息已经查到了。”   他也去?苏暖身上的森冷瞬间收缩,无奈地对着手指:“那个……沈总,我没钱。”   这么大尊佛,她哪来的钱请啊?   “不用付钱!”沈北宸几乎风度尽失,低吼道:“免费司机和保镖!走!”   免费两个字极大地取悦了苏暖,她连连点头:“嗯嗯,来来来,欢迎欢迎!”   他说错了。沈北宸想,苏暖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是鸩酒,而他却只能以此止渴。   不,表面上是他买,实际上,是她施舍给他鸩酒。   ☆、19.第 19 章   什么叫作茧自缚,沈北宸觉得自己就是个完美的诠释。   和盛初晴分手十三年,他十二年零八个月都撑过来了,偏偏在一个月前大受刺激,脑子出了问题,找了个替身,娶进家门。   不,起初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初的苏暖每天瞎折腾,全都在惹他生气,不出两个月他们就得离婚。可谁能知道,苏暖忽然变了,变成个金钱至上的完美替身。   她完美地扮演着他心中的盛初晴,于是,他陷入梦中,居然不能醒来。   导致的结果居然是,他不爱她,她更不爱他,可他不舍得将她放手。现在,深更半夜,他为苏暖当司机!   他脑子可能有病!   可心里这么想,沈北宸嘴上只能报告:“车牌的主人叫崔皓程,现在在某间酒吧里。”   “唔。”苏暖沉思着,随口应了一句。   沈北宸登时抿紧了嘴唇,心里不住地说:他这又是何必啊!   把她送到酒吧就回去!   可到了酒吧一看,沈北宸的眉头就皱起了。   这是个荤吧。准确点说,这个酒吧有“公主推销酒水”服务。不许在酒吧做x交易,但客人要将“公主”带走,那就随便了。   崔皓程怎么来这种地方?   这念头刚划过脑海,沈北宸就看到苏暖已经一马当先,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有没有点脑子啊?!沈北宸心中嫌弃,跟着冲了进去。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酒吧里却闹得正嗨。dj将舞曲打起,昏暗暧昧的灯光乱舞,满地都是疯狂舞动的年轻男女,仿佛一条条离开水的鱼,满地打挺。   沈北宸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在吧台前找到苏暖,在他阻止之前,苏暖已经先开口问了:“崔皓程在哪个包厢?我找他有急事!”   这女人对男女之事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沈北宸叹息一声,抓着她就走,对神色思索的服务生说:“对不起,我老婆找错人了!”   然后拉着她出了酒吧的门。   苏暖的挣扎只在片刻,还没走到门口就停了。等走出酒吧,被沈北宸放开手,她便主动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这人理智怎么回复得这么快?他还没训她呢!沈北宸肚子里的火又憋了回去,努力保持斯文的样子。   好不容易有机会教导她,他得优雅。   “这是个荤吧,里边有‘公主’的,你一个女人火急火燎、指名道姓要找崔皓程,服务生会怎么想?”   苏暖头顶灯泡一亮:“觉得我是崔皓程老婆,来抓奸的!”   沈北宸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不起来了,因为她永远理智,而且一点就通。对一个不会生气的人,怎么生气得起来?   苏暖不仅一点就透,而且不等他回答就开始顺着思路往下走:“服务生的态度明显认识崔皓程,既然怀疑我是崔皓程他老婆,就会通知崔皓程离开,免得闹出难堪。唔……他们肯定不会从正门走,但一定会回到车上……”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   沈北宸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女人。如果她不是他生命里新晋□□,不是他的替身太太,如果他们以别的形式认识,成为合作伙伴,一定会相处得非常愉快。   “我已经让人调查了。”沈北宸捏着她的后颈将她转了个方向,“这边。”   后颈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通常人的敏感带。她的肤色白腻,应该比其他人更敏感才是。可他略粗糙的手指摸上去,她却毫无知觉,顺着他指的方向就跑。   ……沈北宸在刚才的评价后边又加上一句:但是喜欢上她一定非常痛苦。因为这个女人毫无感情可言,全身都是理智做的,跟铁石心肠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苏暖哪知道他的腹诽?顺着方向找了一会。果然找到了记忆里的那辆车。又等了一下,便看到一个斯文瘦白的年轻男人,搂着个浓妆艳抹穿吊带热裤的女人,嘻嘻哈哈地走来。   那只搂着吊带女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条只有玄学师和受害人、施咒人才看得见的红线。一颗血珠像串在红线上的朱砂珠子,随着男人的动作滑动着。   “崔皓程先生。”苏暖从阴影处走出,扬声问道:“你手上的红线是什么?”   崔皓程和吊带女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看清路灯下站着的娇柔身影时,两人又同时松了口气。   “崔少。”吊带女娇滴滴地问,“你太太呀?长得可真漂亮,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她不是我太太,要是我太太,早就扑上来扇你耳光了!”崔皓程笑着捏捏她的脸,惹来一阵娇笑,才对苏暖说:“什么红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将车门打开,塞了吊带女上车,径自开走了。   只是掉头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瞥了苏暖一眼。仿佛是确认苏暖只有孤身一人,他松了口气,取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喂,麻哥,我在你酒吧外面呢。后门有个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在找我麻烦,你给收拾一下。下手多重?多重都可以,能弄死最好。改天钱我给你打到账上,行,麻烦你了。”   说完,他把手机丢在车上,握紧了方向前。   路灯一阵一阵地照在他脸上,透着一股阴森的鬼气。吊带女忽然觉得好害怕。   此时的苏暖,还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思索着。   她没有看错,红线串血珠,那就是情人镯。戴在崔皓程手上,他就是受害人,肯定看得见,为什么否认呢?   思索还没一个结论,苏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猛地回身,便看到一群穿着黑背心的男人从酒吧跑了出来,手里居然还拿着半米长的西瓜刀!   “你们想干嘛?”苏暖提醒,“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哦!”   修仙社会,不许用法术打普通人,法制社会能不能?   混混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笨蛋!”   真是白夸她了!这是什么死脑筋!   沈北宸暗骂一声,一把抓住了苏暖准备结印的手。   “……”苏暖差点跳起来:捣什么乱呐!没看见她要打架嘛!   ☆、20.第 20 章   沈北宸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扭头叮嘱:“别出来。”   “我……”可以自己来!   苏暖的话还没说完,沈北宸已一手将她拦在身后,侧身躲过一把砍来的西瓜刀,然后伸手抓住拿刀人的手腕,抬脚一踢。混混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捂着断掉的手腕倒在地上,西瓜刀已经到了沈北宸手中。   所有混混都被他闪电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个回过神来,继续扑上去。沈北宸姿态娴雅,仿佛信步闲庭时的拂袖,“当当当”几声响过,扑上来那几个混混手里的刀,已经被沈北宸用刀挑落。   沈北宸唰的随手挽了个剑花,笑得温文:“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说得是事实,刚才他已经彻底唬住了混混们,没有人敢再上前。   他只是随手舞了几下,已经伤了他们一个人,剩下的那几个,要不是他手下留情,能把他们手腕都削断了。   这身手,实在漂亮。苏暖给他竖个大拇指:“沈总,厉害!”   混混们一听这称呼就更紧张了:“沈总?哪个沈总?”   沈北宸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跟他们报名号?他眯着眼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问道:“你们这一带,是姓麻的在管?”   麻哥在这头也算是地头蛇了,他居然用这种称呼,混混更害怕了。一人应道:“对,就是我们麻哥,劝你小心点!”   “哼!”沈北宸冷笑,转头问道:“这酒吧当你的奖励金怎么样?”   “欸?”苏暖想了一秒,摇头:“不要,荤吧这东西,就不该存在。”   “我要送你,当然会整顿干净。”沈北宸拉着她就走。“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随手一丢,西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把混混们吓了一跳。   “我的亲娘啊……”一人嘀咕,“崔少这是惹到了哪路神仙?”   沈北宸一边拉着苏暖往车子走,一边逮到机会就训她:“你不是号称最理智吗?刚才怎么那么鲁莽,冲上去就问崔皓程?一个女孩子家,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多危险!不要仗着我在,你就……”   “沈总,你放心。”苏暖随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一点通红的火苗出现在她指尖。“我有自保能力,看,这个叫三昧真火,别说西瓜刀了,九环大刀我也能烧融了。”   刚才她都准备好了,那些人一冲上来,她就搓个火,大不了烧了他们的刀子,吓不死他们算她输。   “……?!”沈北宸蓦地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   他一直以为,她所谓的风水是骗人的鬼话,筹钱用的招数。没想到她竟然随手搓出三昧真火!原来,她真的会玄学?   他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人当替身太太?   苏暖察觉他的沉默和异样视线,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提防的神色。   她自来坦荡,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会法术这事只会增加她身上的神秘性,让豪门中人更相信她会法术。   但……苏暖问道:“你怕了?”   她问的是人之常情,毕竟这是个凡人世界,将法术视为异类,也是常事。可沈北宸跟她赌气正上头,第一反应便是——   他离不开她这个替身就算了,居然还被她看不起?   “呵!”沈北宸冷笑,将她的手一把抓了回来,“这点程度就想吓到我?苏暖,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没有没有,谁敢看不起沈总你呀?”苏暖一听他接受了法术这事,心里就佩服。   男主就是男主,看这光环大得,连见了法术都不吃惊。   他这么大度,苏暖也不计较他出手抢功劳这事,把救命之恩就算在他头上了,思考着怎么报恩。   “沈总,你饿不?”   沈北宸确实有点饿,因为晚餐时候的她,实在百分百符合他心中想象的盛初晴。导致的结果是,他一再走神,没吃什么东西。回家受了一顿刺激,又半夜开车动手的,他神仙体力也耗不住。   沈北宸瞥了她一眼:“怎么?守财奴要请我吃宵夜?”   “是是是,沈总,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苏暖甩着沈北宸的手,四处看了一下,瞄准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烧烤店。“来来来,沈总,随便点。”   说着便将沈北宸往里拽:“沈总,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请客。”   一辈子包括她修炼的三百年呢!   沈北宸看看门口大字招牌:黄喉,5元一串,站着不动了,用行动表示拒绝:“对不起,感觉不出你答谢的诚意。这个点海湾酒店的餐厅还营业,我要吃奶油龙虾烩饭。”   大半夜的还要开四十分钟的车去吃海鲜?苏暖只想赶紧吃,吃完了回家睡觉,可请客的话是她说的,罗盘精言出必行。   没办法,她只能上车去。   沈北宸看她一脸肉疼,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爽快了。   打蛇打七寸,她用替身戳着他的十三年之伤,他难道不会敲这个守财奴的竹杠?   趁着她系安全带,沈北宸还故意说了一句:“海湾酒店可是五星级酒店,餐厅米其林三星。”   五星级酒店,米其林三星……苏暖越想越觉得觉得肉疼,这得多少钱呐?这人就是存心敲她竹杠,不行,不能吃这个亏!   “沈总,工伤费付一下,不然我找劳动局了!”   这丫头,还真是财迷人设不崩,这时候还记得要工伤费!沈北宸咬牙,他什么时候能赢这丫头一局?   这天深夜三点,海湾酒店接待了气呼呼的沈总和沈太太。   两人大半夜跑来,就点了两份奶油龙虾烩饭,而且吃的时候一言不发,跟斗气一样。   吃完了,还是沈太太付的钱,那肉疼的样子,服务员看着都难受!   这沈总也太小气了吧!   沈北宸被服务员鄙视的余光扫过,深深觉得,自己今晚不正常。   而所有的不正常,都是由苏暖太职业的替身引起的。   都是她扮演的盛初晴太美好了,害得他无法挣脱!   可他必须挣脱,人不能沉溺在幻象里。   “苏暖。”沈北宸握着方向盘,缓缓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在我面前扮成盛初晴。”   这个不愿醒来的梦已经快十三年了,该醒了。他,也该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苏暖饱餐一顿,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一听这话就跳了起来,要不是安全带绑着,能把车顶撞穿了。   “什么?!我们要离婚啦?”   ☆、21.第 21 章   短短的几天里,沈北宸对苏暖的了解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导致苏暖一开口,他就知道话后边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太欢快了,心里想的肯定是钱!   “怎么?”沈北宸瞥了她一眼,“等着喜滋滋收一千万了?”   苏暖戳戳自己的腮帮子,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说呢?”沈北宸看着那软乎乎的腮帮子,也恨不得戳一戳,他断然说:“你想得美!不离婚!”   苏暖不明白了:“你既不让我假扮盛小姐,又不离婚,难道你想毁约?”   一提到毁约,苏暖不觉更兴奋了——一千万合约的违约金,直接后边加个零?一个亿?   “不,你就顶着这张脸,做你的苏暖,呆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沈北宸说话的时候,咬着牙。   他还就不相信了,他忘不掉盛初晴这个初恋,难道还戒不掉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象?   身处高位,有一个戒不掉的东西,就是致命弱点。沈北宸一点也不希望,将来这个弱点被人利用。   所以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将心里那颗盘踞了近十三年的毒瘤切除了。   可苏暖无法明白:“我来沈家,就是为了进行替身工作,如果在沈家以苏暖的身份生活,那工作怎么办?”   “用苏暖的身份在我身边生活,就是你的工作,至于你最关心的薪水,我会每个星期给你一百万,就当是底薪。如果你觉得没有奖励金,作为补偿,我可以为你的风水事业提供帮助。”   沈北宸抛出条件:“你想要的资料,我都可以帮你弄到,例如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崔皓程。”   帮她弄到资料?苏暖心思活络了。   替身这项工作虽然来钱快,但毕竟不能假扮一辈子,安身立命的长久之计,是她的风水大业。   用短线收益换长期事业的基础,还是很值得的。   “行。”苏暖点头,“沈总,咱们一言为定。”   沈北宸言出必行,第二天早上苏暖起床吃早餐,先收到了一条短信,提示她收到100万的转账。随即,袁思佳打来电话,表示沈总已经把某酒吧买到她的名下,正在进行后续工作。   最后,苏暖的邮箱就收到了一份崔皓程的基本资料。   资料中显示,崔皓程出身一个富豪家庭,从小受父母疼爱,毕业于名牌大学,一毕业就进家里的公司做副总,不到一年就结婚。妻子是另一个豪门的千金,结婚之后,夫妻俩相敬如宾。不过,也许是妻子多年没有孩子的原因,崔皓程一年前忽然开始在外拈花惹草,导致家庭争吵不断。   难道事情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苏暖思索着,决定先去崔家碰碰运气。   她借了沈家车库里最普通的一辆车——500万的迈巴赫,导航去了崔家。   崔家所在的小区需要进出卡,但苏暖弄了点手段便进去了。开车往崔家的时候,苏暖在路上遇到了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撑着阳伞匆匆走着,脸上戴着墨镜。   凶煞气息在她身上盘旋不断。   崔皓程的太太。   苏暖踩下刹车,摇下车窗笑问道:“这位美人姐姐。”   崔太太忽然被人叫住,脸色登时一白,见是个容貌柔美的女子,便松了口气。“什么事?”   “我想问问5栋9单元怎么走。”苏暖问着,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扫过。   崔太太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斯文温柔地应道:“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谢谢哦。”苏暖道了谢,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右转之后停下车。崔太太养尊处优,脚步很慢,苏暖没多久就追了上去。   只见她左转右转,最后躲进小区花园的一个监控死角,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   “怎么样?”崔太太着急地问,“找到了吗?”   “对不起,崔太太,我还需要点资金,这个人实在藏得太好了。”鸭舌帽为难地说,“你知道,我们冒了很大的风险。”   “又是问要钱……”崔太太苦笑一声,仿佛料到一般,将一张卡取出来,“这是50万,前后我已经给了你两百万,拜托你用点心,一定要找到她!”   “是、是。”鸭舌帽连声应道,左右看了一圈,催道:“人多眼杂,你快回去吧。”   崔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背影透着无尽的无奈,只能走了。   鸭舌帽看看手里的银/行卡,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手指夹起卡左右看了看。   苏暖折下的藤科月季花已经准备好,轻轻一抛,月季花瞬间涨大,藤上的刺如一柄尖刀,抵住了鸭舌帽的后颈。   没伤人,但那一点锋芒之气,足够威胁了。   鸭舌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举起双手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是坏人。”   “别急。”苏暖压粗了嗓子问,“老实说话,我不会伤你的——刚才的女人是谁?她让你干什么?”   “她、她是崔皓程崔少的老婆,我,我和她没搞男女关系,我是她远房表哥,她瞒着家里借钱我!”   鸭舌帽的话才说完,便感觉到后颈一痛,女子粗嘎的声音像一把钢刀,下一秒就能将他的脖子斩断。   “才试一试,你就说谎了,看来没一句真话,得用点手段才行。把他带走!”   话音落下,沙沙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地传来。   居然不是一个人!鸭舌帽只是个坑蒙拐骗的网络骗子,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就腿软了,连声说:“对不起!我说实话!她……崔太太让我找一个叫魏艺的女人,她说,是崔少的大学同学。”   “那人呢?找到了?”   “哪能啊?”鸭舌帽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没仔细找,纯粹骗崔太太的钱花,找了个借口说:“崔少都毕业六七年年了,同学都不知道去了多少城市,去哪找啊?”   “哼!”冷冷的一声,“你留心找过吗?根本就是骗崔太太的钱花!”   话音未落,一根不知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勒住了鸭舌帽的脖子,冰冷的声音说:“马上把卡还给崔太太!要是敢独吞,你大可以试试。”   苏暖手指微动,一个符号便出现在鸭舌帽的手臂上,火焰一般。   这、这是什么?鸭舌帽下意识地伸手去擦,这印记却像刺青一样,根本擦不掉。他吓得魂不附体,忽然发现脖子上的绳索、后颈的锋芒都消失了。慌忙转身,但身后空空,除了一朵落在地上的月季花,只有一句话隐隐飘来。   “你想清楚再做。”   ☆、22.第 22 章   崔太太让鸭舌帽找一个叫魏艺的女人,是崔皓程的大学同学。   以上就是情人镯事件的所有信息。   苏暖分析了一下,觉得靠这几个信息,她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思来想去,苏暖还是觉得,得启用特别手段。   [眼里只有钱:沈总,能借你的手调查个人不?崔皓程的大学同学,叫魏艺。]   发了之后,苏暖不大确定沈北宸是不是真的会帮她,所以她把手机一收,还打算去崔家看看。   谁知一回到自己的车旁,就发现车上多了个人。   “沈总?”   苏暖满头问号,还真是个总裁文世界,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居然翘班?他们集团到底是怎么赢利的?   “休假几天。”沈北宸看出她的疑问,“要是我不在几天,公司就乱套了,养那么多职业经理人干什么?上车。”   前边几句说得很有道理,苏暖差点就点头了,好在听到了最后两个字:“上车去哪?”   “去崔家。”沈北宸说,“你不是要调查崔皓程的事吗?”   “确实是。”苏暖就不明白一点,“这关你什么事?”   “我好奇,不行吗?”   “也,也行吧。”苏暖没动,迟疑地说:“可是车我会开,架我能打,你跟着我……”   能有什么用?   这几个字,苏暖没敢说出来。   可惜沈北宸已经猜到了,他极力忽略被鄙视的感觉,语气平和地说:“我能管你一顿三餐加饮料零食和油钱,总之这段时间你一切报账,不管多贵,行了吧?”   “行行行。”苏暖二话不说上车了。   有钱好办事嘛!   其实,他只是想长期跟她时刻相处呆一段时间,好戒断苏暖这张脸,为此,他不得不化作付账人和提款机。   真是跟这守财奴什么孽缘。   沈北宸暗自叹息,问道:“崔皓程有什么问题?值得你出手?”   “人命关天,值不值得出手?”   原来她不是为了钱?沈北宸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无关钱的事,不禁真的好奇:“崔皓程怎么了?”   “他手腕上有个情/人镯,不过你们看不到,只有道行高的风水师、施咒者和受害者才看得到。”   “情/人镯?”   “一种凶煞的恶咒。”   苏暖解释:“一、施咒者和被害者是相爱至深的情侣;二、施咒者死在自己的血泊里。满足以上两个条件,则施咒者的血液会化作细线串着一颗血珠,戴在受害者手腕上。到了施咒者的周年忌日,血珠炸裂,长出无数血线,缠绕被害者周身,将其勒死。缠绵至死,就是所谓的情人镯。”   她说着便皱眉起来。   为什么崔皓程明明看得到手腕上的情/人镯,却矢口否认呢?   “你也说了,那是他心爱之人下的诅咒。”沈北宸说,“也许,他是心甘情愿为那个人死的呢?”   苏暖更不能理解了:“既然想殉情,就死得干脆点嘛,为什么还要等一年?这不什么都淡了凉了?还有,情/人镯是用血下的都是恶咒,充满了凶煞,会连累身边的人。刚才我遇到了崔太太,她身上就有煞气,可想而知,崔皓程父母身上也有。”   殉情就殉情了,何必连累身边的人?   “也许,是因为恨呢?”沈北宸低低地说了一句。   ☆、23.第 23 章   沈北宸率先下车,苏暖赶紧先去敲门,对开门的人一笑,招手:“嗨!”   崔太太满脸惊讶:“是你!”   “对呀,是我。”苏暖微笑。   崔太太刚想问怎么回事,客厅里的崔父往门口一看,登时失色,快步走来说:“沈总?你怎么会来?快请进!”又转头斥道:“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沏茶!”   “噢、哦!”崔太太忙低下头,身体微抖。   沈北宸和苏暖看在眼里。   这位崔太太,在崔家的地位,怕是不高。   “沈总,请坐、请坐。”崔父没察觉两人思量的神色,激动地招呼着:“不知道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沈北宸就着进去的动作,和苏暖交换了个眼神,达成一致——来硬的。   于是一坐下,沈北宸嘴里就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邪风。”   崔父的脸色一僵:“沈总可真会开玩笑。”   沈北宸瞥了苏暖一眼:“我太太是个风水师,一眼看出你家最近邪风入宅,所以带她来给你们驱驱邪。”   什么?崔父和赶来的崔母对望了一眼,邪风入宅?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沈北宸在开玩笑?   “是真的。”苏暖正色问道:“你们家最近是不是经常有人生病?”   崔母点头:“是,我们家人身体都不好,但是因为流感……”   “不。”苏暖摇头,“是因为你们家被人下咒了。”   崔母的脸色一白,崔父眼中露出算计的神色,正要答应,忽然一道嘶哑的声音厉喝道:“又是你!”   一个脸色惨白、满眼血丝的男人从楼上冲下来,正是苏暖昨晚见到的崔皓程。他见了苏暖便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目光中全是凶狠的光。   崔父见状,忙站起来喝止道:“皓程,你太失礼了!这是沈北宸沈总和沈太太!”   他伸手想拦住崔皓程,崔皓程却像发疯一样将他一把推开,扑向苏暖。沈北宸的脚一踢,厚重的木茶几滑出刺耳的声音,挡在苏暖面前,咚的撞向崔皓程。   “啊!”崔皓程惨叫,捂着膝盖后仰倒在地上。   “儿子!”崔母心疼地扑上去将他抱住,“你怎么样?”   “妈!”崔皓程一边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一边指着苏暖叫道:“快、快把她赶出去!我不许她出现在我们家!”   “皓程!”崔父骂道,“你怎么能对沈太太这么无礼!立刻道歉!”   这可够闹了。苏暖和沈北宸对望一眼,默契地站起来,沈北宸略一点头:“告辞。”   崔父大急:“沈总……”   “崔老先生,你别急,沈总没生气,你们家的麻烦,也别记在沈总头上。”苏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落在端茶出来的崔太太身上,微微一笑。“有人恨你们家,谁手上染有鲜血,谁就遭殃。”   语罢,她和沈北宸转身离去,留下面色各异的崔家人。   冒昧而来,唐突开口,再突然离开,就像一颗石子,叫水面难以平静。   崔太太忽然觉得,家里的气息阴冷了一点。   ☆、24.第 24 章   崔父看着被关上的门,第一反应便是回身抽耳光,而崔母则是第一时间将崔皓程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受了一下。   啪——清脆的一声响,连旁边的崔太太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还护着这没用的东西!”崔父大骂道,“你知道刚才来的是谁吗?是沈北宸!”   “管他是谁,哪有人找上门来说人家里有邪气的?这不是江湖骗子吗?”崔母嚷道,“还把儿子的腿撞伤了!”   “沈北宸是站在商业金字塔上的人,他会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刚才那出明显就是哄他太太开心的。咱们只要配合演一出驱邪,老老实实给钱,沈太太高兴,沈北宸也会高兴。他赏给咱们家一两个项目,咱们家的公司就能起死回生。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们母子俩毁了!哼!慈母多败儿,看你生出一个没用的酒囊饭袋!”   这话骂得太难听了,崔太太怯怯地劝道:“爸……你,你别生气了,要不然,咱们主动去找沈太太,去求她来驱邪,哄她开心……”   “不行!”崔皓程母子同时厉声否决。   崔父和崔太太同时望过来,崔母脸色一僵,解释说:“咱们崔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求人做法这种事,不要再提了!”   说完撑着地将崔皓程扶起来,柔声说:“走,儿子,咱们上楼去,妈给你擦药。”   真的只是因为面子?崔太太什么都没敢说,只看向窗外,随后便是一个激灵。   她站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外的路,那里,停着一辆车。沈太太坐在副驾上,对她晃了晃手上的平板。   屏幕上,有一个微/信号。   崔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记住了,还神使鬼差地对她点了点头。   车子便开走了。   沈北宸握着方向盘,说:“她会找你的。”   “最迟明天晚上。”苏暖说。   然后两人对望了一眼,沈北宸继续望前方,苏暖莞尔。   在无关彼此和盛初晴的情况下,两人居然还有点默契。   “今晚崔家会有好戏的。”苏暖将平板收好,笃定地说,“万物相生相克,我是风水师,去了肯定惊动血煞之气。虽然没到施咒者的忌日,不能动手,但她一定会弄出点动静,吓吓崔家人。”   现在,她只要好好等着就行了。   苏暖伸了个懒腰,等待的时间里,做什么呢?   “无聊了?”沈北宸打着方向盘,“去看看你的酒吧。”   苏暖的动作一顿,睁大了眼睛,他还真的将昨晚那间酒吧买下来了?   “对。”沈北宸吓唬她,“现实版天凉王破,怕不怕?”   “噗~”苏暖失笑,“沈总,你这天凉王破的规模有点小,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   沈北宸轻轻哼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坐在车里,一个专心开车,另一个专心刷着朋友圈和微/信群,看看有没有新晋八卦。气氛和谐,叫沈北宸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只有两种。   a,她假扮盛初晴,他沉浸在幻象里,两人虚假和谐。   b,她是住在钱眼的机器人苏暖,他被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蜕去“盛初晴替身”这个身份,她并不难相处?   这,似乎真的是个放松的假期。沈北宸脸上的表情,不觉柔和了下来。   车速不疾不徐,半小时之后,就到了酒吧。   苏暖一下车,就双眼一亮,惊呼一声:“哇!”   昨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找崔皓程上,来去匆匆,她没注意到,原来这酒吧占据了近30米的距离,足足三层。   “这……”苏暖咋舌,“得多少钱啊?”   她只是随便嘀咕一声,没想到竟有人回答说:“多少钱?足足一千万!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板这么有钱,说买就买。”   苏暖回身,原来旁边停着一辆车,车窗打开着,一个麻子脸坐在驾驶位上,又遗憾又向往地看着酒吧。   麻子脸……苏暖心中一动,问道:“你就是麻哥?”   麻子脸瞥了她一眼,眼中露出玩味的笑:“妹子,长得挺漂亮啊,叫声哥哥就告诉你。”   苏暖还没开口,沈北宸冰冷的声音已传来:“这酒吧是我买下,送我太太的。”   话音落下,还顺带鄙视了一把:“被人吃豆腐也不知道,你也就会气我!”   太太?麻子脸立刻变脸,赶紧下车对苏暖哈腰赔笑,还妆模作样地拍了自己脸颊一下:“哎哟,看我这嘴贱的,该打!太太,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啊!那个,我叫麻山,道上兄弟们给脸,叫我一声麻哥,太太叫我麻子就好。”   苏暖看他这副模样,又想到昨晚的情形,便明白酒吧的主人不是他,他只是个看场子的。对她点头哈腰,只是想回到酒吧工作而已。   不过,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麻子是吧?”苏暖问,“崔皓程是不是经常来这酒吧?”   “是是是。”麻子连声回答,以为他们跟崔皓程有仇,使劲说坏话。“太太,我跟你说,这个崔少,不是个东西,他有特殊癖好!”   苏暖追问:“什么特殊癖好?”   “他啊,喜欢找雏儿。”麻子挤眉弄眼地说,“而且我听说,他带出去过夜的妹儿都长得跟他初恋很像!”   啥?苏暖不由得瞥了沈北宸一眼。   男人怎么回事?都有个无疾而终的初恋?还都喜欢给初恋找替身?   沈北宸登时黑脸:“苏暖,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没没没,没什么意思!”苏暖摆摆手,“我这是鄙视崔皓程呢,还找替身,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沈北宸的脸更黑了:“我和崔皓程不一样!”   “对对对!”苏暖一时嘴快,“你是高配版大猪蹄子,红烧猪蹄!”   话一出口,她赶紧咬住嘴唇。   要死!那个,求助,得罪甲方了!下场会不会很惨?急,在线等!   ☆、25.第 25 章   现实总是很残酷。   苏暖是只罗盘精,而不是自带联网功能的笔记本电脑,所以她的在线求助没人看到,倒是说出的话把沈北宸气了个够呛。   沈北宸:“你就不是来给我做戒断的,是来锻炼我涵养的!”   “嘿嘿~”苏暖讨好地笑了几声,忽然脸色一凝,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说:“开始了。”   她留在崔家的气息,被什么东西截断了。   此时的崔家,崔母才刚给崔皓程擦了药。看着儿子的膝盖淤青了一片,崔母本想留下来给他揉揉的,但被崔皓程烦躁地赶走了。   “不用你!”   崔母被儿子一骂,眼圈都红了,呜咽地说:“人家说夫妻哪有隔夜仇,咱们是亲母子,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难道真的要为了这点事恨我一辈子吗?”   “这点事?”崔皓程蓦地抬头,眼圈都红了。“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但是对我,是刻骨铭心的痛!我退让得还不够吗?你不断逼我,把我逼上绝路,竟然还怪我不体谅你,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亲妈!”   他骂着,忽然想到苏暖的事,登时跳起来抓着崔母的肩膀质问道:“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找来的?你是不是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他力气出奇地大,崔母被抓得肩膀生疼,抽着气说:“你干什么?什么找来的?你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你要杀了自己亲妈吗?”   “杀了你?”崔皓程看着她,悲凉地笑了,“我如果有这个决心,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嘴唇急剧颤动着,放开手,跌坐在床沿,看着手腕说:“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崔母还想开口,崔皓程又失控地吼道:“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崔母连声说,走了出去。   崔皓程沉浸在悲伤绝望里,看着手上的血线,低头亲吻着,哀哀地哭了出来。   他抽泣着说:“小艺,我好痛苦!你快带我走吧!我愿意用我的血洗清你的恨,带我走,求你带我走!没有你,我真的一刻也活不下去了!”   他的泪滴在血线上,一个尖利的女声冒了出来,嘶声说:“骗子……崔皓程,你又骗我,我死了你还要骗我!什么现在就把你带走?是你,想杀了我!”   “不,我没有!”崔皓程慌乱地解释,“今天那个女人不是我找来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上我,明明……其他人都看不见这个血线的!小艺,你相信我!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是吗?”女声骤然凌厉,“那屋子里残留的法术是什么?你嫌我是鬼魂,缠着你,怕我害死你,所以先要我魂飞魄散,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崔皓程痛苦地揪住了头发。“小艺,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好啊。那个女人留下了法术,只有鲜血才能破除。你,你现在就把鲜血涂在门上!否则,我进不来,你们一家都活不了!”   “好,好!”崔皓程不停地点头,没留意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崔母在门外看着,魂都快吓飞了。   她儿子对着手腕又亲又啃,好像旁边有人似的,自言自语了好久,忽然站起来就拿了桌上的水果刀!   “儿子,你干什么!”崔母大喊着扑上去,“妈妈不许你做傻事!”   崔皓程被忽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刀指着她,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声音。   “就是她,她的血就可以……就是她害了我们!我要她的血!”   “儿、儿子?”崔母被他的目光吓得头皮发麻,他要杀了她?不会吧?   可是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崔母又不敢确定了,双脚不由自主地发软,一下子退了好几步,咣的撞在门上,摔出门口。   “怎么回事?”崔父听到动静赶来,也被吓了一跳,抖着声音喝道:“崔皓程,你想干什么?!”   “我……我……不,是她,她想要点血。”崔皓程挥舞着手上的水果刀,神色狂乱,“我只要一点血而已,一点点就好……”   “你疯了!”崔父吓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我早就疯了!”崔皓程失控地大吼,手中的刀尖不住地往前。   他眼中充满了仇恨,尖刀似乎就要刺向自己的父母,却在最后的时刻大叫一声,冲到了楼下。   “老公……”崔太太听到动静赶上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胳膊先被抓住了。   “我不能伤害爸妈,所以,只能是你了!”崔皓程将她拽到门口,手起刀落,在崔太太手掌上狠狠地割了个口子。   “啊!”崔太太痛得眼泪直流,难以置信,一手艰难地护着肚子。“崔皓程,你还是不是人?我怀着你的孩子!”   “是崔家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只能是小艺生的!”崔皓程越说心中的恨意越深,完全不管崔太太的惨叫,将她的伤口按在大门门框上。   崔父崔母从楼上追下来,看到这情形简直魂飞魄散,崔母嗷的一声就哭了,崔父扶着她,抖着声音问道:“皓程,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这是血!”   崔皓程到底畏惧父亲的威严,说:“是小艺说,下午来的那个女人惹她生气了,如果不把血涂在门上,小艺就要对你们下手。爸,妈,虽然你们杀了她,也让我一生痛苦,但你们是我爸妈,养育之恩大于山,我不会让小艺伤害你们的!”   “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我,是吗?”崔太太低低地说了一句,哭着惨笑起来,“崔皓程,你,你们崔家,都不是人!”   她蓦地大叫一声,推开崔皓程,夺门而逃。   “站住!”   “别跑!”   崔皓程和崔母同时追上去,谁知冲到门口,竟然被弹了回来!   崔太太回头看了一眼,慌不择路地跑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找沈太太!   谁知就在这时,一辆车吱的一下停在路边,苏暖打开车门,叫道:“上来!”   ☆、26.第 26 章   崔太太被苏暖一把扯到车上,神魂未定,抖着声音问道:“沈太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会算嘛!”苏暖取出医疗箱给她包扎伤口,问道:“崔皓程弄的?”   崔太太一听便哭了:“沈太太,我真的好命苦啊!我老公他……”   苏暖打断她的话:“你想要我帮你吗?”   崔太太的委屈刚吐了个开头,被她一句话堵住了,懵懵地点头:“想啊。”   “那你先告诉我,你、崔家两个老的、崔皓程、和魏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太太目光惊恐:“刚才我老公说,是魏艺让他伤害我的,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变成鬼缠上我们了?”   “差不多吧。”苏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漠然,仿佛专心帮她包扎伤口,一副没兴趣追问的样子。   她不催促,崔太太心里反而慌了,只怕苏暖不管这事,忙说:“沈太太,我都告诉你,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呐!我,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我老公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对象就是魏艺。两人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我婆家不同意。”   “为了逼他们分手,我婆家用了点手段,把魏艺父母的工作弄没了。当时魏艺的弟弟生着病,需要很多钱,他们家的积蓄全都砸在里面了,还是不够。我婆家倒是愿意出医疗费,条件是……”   崔太太说着,不由得看了苏暖一眼,声音里出现几分心虚。“魏艺大学最后一个学期不读了,去嫁给农村的一个老光棍。”   苏暖闻言,不禁看了后视镜一眼。   镜子里映着沈北宸的脸,面无表情,目光漠然。只有握紧方向盘的手,透露出些许情绪。   “魏家没有房子吗?”苏暖问,“就不能卖房子救儿子?”   “有是有房子,魏家也准备卖了,但是我婆婆说可以出医疗费。他们家的房子,本打算等魏艺弟弟谈婚论嫁了,再卖掉换新房首付的。魏家是双职工家庭,一辈子就攒了一套房子,多的实在拿不出。这年头,男人结婚没个新房,哪个女人肯嫁呀?他们家也是没办法。”   崔太太的语气中,透着理解之意。   苏暖却只想冷笑。   为了儿子“将来”的“新房首付”,声称一句“没办法”,就能把女儿的一辈子葬送了。魏家真狠,崔母的手段,也真可以,果然只有女人最懂如何彻底摧毁一个女人。   苏暖记得,崔皓程的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类学校。魏艺能考上,说明以后不是进银/行就是进投行,前途无量。这样一个女生,有了相爱的人,对未来肯定充满了期盼,希望自己爱□□业双丰收。   但崔母先让她明白,自己和爱人之间有门第隔阂,接着让她知道,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了,她深爱的父母,可以为了保住一套房子,毫不犹豫地牺牲她的一生。她的爱人在她绝望时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坠入深渊。   前途、亲情、爱情,三重崩塌,必定带来心理崩溃。在这时候,逼她——不,苏暖怀疑,这中间还利用了别的什么手段,把魏艺嫁给一个农村老光棍,用最肮脏猥琐的方式,摧毁她的身体。   可想而知,魏艺是怎样地绝望!   还是那句话,女人最懂得如何摧毁女人。   魏艺没有疯掉,也没有选择自杀,简直就是奇迹。   苏暖绑着纱布,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盘算。   善恶都是有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既然时辰未到,那就该她出手了。   ☆、27.第 27 章(入V通知)   车里一阵沉默。   崔太太大概也知道这些做法惨绝人寰,所以赶紧补上解释:“这些事,都是这一年来我偷听我老公和婆婆吵架才知道的,从前根本不晓得。我如果知道,绝对不会嫁进崔家!我也是女人,也想追求幸福,怎么会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丈夫!”   她想的,只是不嫁给这个丈夫吗?这年头,已经连见义勇为的人都没有了?   苏暖懒得评论,也知道不能要求人见义勇为,只是对这位崔太太,她没多少耐心。   将伤口的纱布剪断绑好,苏暖又问:“既然魏艺被送去乡下了,崔皓程怎么又跟她见面了?她自己回来了?”   “不,是我老公把她救回来的。”崔太太抹着眼泪,以表示自己对魏艺的同情。“他们分开之后,我老公一直在找魏艺。那些年,魏艺在农村真的过得很辛苦,我老公见了特别心疼,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回来了。”   嚯,敢情她还觉得,崔皓程把魏艺带回来的行为深情又仗义?也不看看谁把人家姑娘害成这样的。   苏暖按捺着骂人的心,猜测着:“结果,崔老太找到了她,弄残不行,直接将她弄死了?”   崔太太似乎被“死”这个字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小声说:“我婆婆说,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本来不知道的,是魏艺跟老光棍四五年了都没有孩子,跟我老公在一起三个月就怀孕了。我发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跟我老公这么多年,感情一直淡淡的,他动不动就不理我,我伤心过,最后也看淡了。只要我还是崔太太,他外面有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我都不管。我没有告状,是真的,是我老公跟魏艺有了孩子,太高兴了,被我婆婆察觉了。”   又是重男轻女的戏份。苏暖大概知道了:“魏艺死在手术台上了,否则哪来那么多血下情/人镯的血咒。”   崔太太听着“情人镯”三个字,脸色一变,迅速低下头去,小声说:“我不知道,我只听我老公和婆婆吵架,说婆婆强行带魏艺去做b超,发现魏艺怀的是个女儿。我婆婆说,这么多年了也分不开他们,她也累了,不管我老公是不是跟魏艺在一起了。但是,她想要孙子嘛,就、就让魏艺把这个女儿打掉,等怀上儿子再生下来。可那时魏艺的肚子已经挺大了,我婆婆只能带她去做引产。在引产的过程中出了点差错,魏艺大出血,在手术台上死了。这、这就是个意外嘛!”   “哈。”苏暖轻而蔑地笑了一声。   人能把话说得多冠冕堂皇,她算是又刷新了一回认知。   崔太太的脸色一变,不由得搅紧了手指,不敢说话了,好像在等着人惩罚她似的。   苏暖才懒得费什么唇舌骂人呢,比起哔哔,她更喜欢行动。   所以,她直接跳过了评论,问道:“我要超度魏艺,崔太太,你愿意帮忙吗?”   “啊?”崔太太咬住嘴唇,“我,我是愿意的,但是,我现在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已经检查过了,是个儿子。这是崔家唯一的孙子辈,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希望儿子有什么问题。”   “哦?”苏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我不妨直接跟你说,崔家犯下的罪业太多,残害别人的女儿不说,还强行杀害了未出世的骨肉,是不配有后代的。不管这个后代是谁生的,注定都是魏艺或者魏艺弟弟的转世。”   “什么?!”崔太太登时失声,“不!”   “你说不,也没用啊。”苏暖好笑,“天道是很公平的,崔家害了人,难道还能好好地享受富贵,子孙绵长?想得太多了吧?崔太太,这是死了人呢。”   “可、可是……”崔太太分辨,泪光朦胧,“我没有害人呀!为什么我的儿子要受累?”   苏暖只是笑,缓缓地问:“崔太太,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第 28 章(三合一)   问心无愧?问心有愧?   崔太太的表情一僵, 不敢回答。   苏暖也不强求, 拍拍司机位置的座包:“麻烦停下车。”   这是什么语气?真的把他当成司机了?沈北宸瞥了一眼后视镜, 哼一声,将车靠边停了。   “我不逼你, 你就好好想想吧。”苏暖指着外边的酒店说, “这家酒店是沈家旗下的, 他们应该认得沈总的车牌,你进去让他们给你安排住处,先安顿下来。”   “啊?你要把我放在这里?”崔太太急得要哭,抓着她的胳膊哀求道,“沈太太, 不要啊!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老公要杀我,求你帮帮我!”   “他杀不了你, 你的血沾在崔家大门上, 24小时内,他们出不来,出来了也找不到你。你在这住下吧, 我还有事呢。”苏暖话全是决定,一点余地也没有留, 大有崔太太不下去,她就亲自把人丢下去的意思。   崔太太毫无办法, 只能再次哀求道:“沈太太,千错万错都是崔家的错,我, 我就算问心有愧,也没有真正害过魏艺小姐。而且,孩子是无辜的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会报答你的!我会给你很多钱的!”   沈北宸闻言回过头。   第一次,他看到苏暖对“钱”这个字无动于衷。   原来她还有这种表情。   “你放心。”苏暖只是强调,“我是修道的人,是不会让无辜的生命受苦的,你快去酒店吧。”   是啊,她是沈北宸的妻子,怎么会缺钱呢?她什么都不缺,已经被万千幸福包围,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动心?崔太太暗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命苦极了,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却没有资本令对方动心。   眼泪再次从她脸上滑落,崔太太哽咽着打开车门。   “对了。”就在她无奈地下车时,苏暖再一次开口提醒道:“崔皓程被魏艺用血下了个诅咒,等魏艺的忌日一到,诅咒应验,崔皓程就会死。所以,你的安全也好,崔皓程的性命也罢,都是有时限的,希望你好好想想,再给我决定。哦,我的微信号你还记得吧?记得问酒店工作人员要手机,有决定了,随时联系我。”   崔太太听到“时限”两个字,脸色更白了,又一次哀求说:“沈太太,你大慈大悲,一定要帮我们呐!我,我和孩子是无辜的!”   苏暖只是笑着:“所以,我等你的决定呐。”   语罢将车门关上,准备离开。   最后一眼时,崔太太惨白着脸看向她,嘴唇紧紧地抿着,满眼都是挣扎。   车里的苏暖靠在后座上,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目光沉沉的,与平时笑嘻嘻、又怂又贪财的守财奴全然两样。   沈北宸看着,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吐出两个字:“骗子。”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就不是个一条路走到死的人,从第一次去崔家留下法术开始,她就把崔家人的每一步都算到了。   所以,不管是魏艺的鬼魂被惊动也好,崔皓程要杀老婆也罢,都是踩在她预先布置的坑里。至于为什么要崔太太帮忙超度魏艺,肯定是个更大的坑,就看崔太太怎么选择了。   选得善良点,或许能落得个不好不差的结局,如果那个崔太太还打什么坏主意,最后只会一无所有,甚至十倍百倍地偿还。   “沈总,你这是恶意揣测了哦。”苏暖收回心思,脸上重新露出笑嘻嘻的表情,似乎否认却又好像承认。她忽然来了兴趣,趴在座包上问道:“沈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知道的了解他停红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撞车了呢!苏暖稳住身体,表情十分无辜:“沈总,怎么了?”   红灯一分半钟,沈北宸也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几乎一分半钟。   如果不是沈家的权势滔天,沈北宸真的怀疑她知道些什么,否则她怎么时不时便刺他一下?   不,更或许,她对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却将他当成了崔皓程,内心对他充满了鄙视。只是,在那件事里没有人命,没有鲜血,所以她无法用法术实现天道报应,因此心有不甘。   “呵!”沈北宸嗤笑,回身,双眼注视着前方,说:“苏大风水师,收起你的惩罚之剑吧,我不是崔皓程,不需要,也不接受你的审判。”   他知道自己这些话是白搭,因为他看起来和崔皓程那么相似——至少,他们都在和恋人分离之后,找了替身。所以,沈北宸并不指望有人真的理解。   他顶着“负心人”三个字,已经快十三年了。   “我知道。”   当这三个字从苏暖口中说出时,沈北宸差点把油门踩到底撞上前车。他赶紧调整,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问她说了什么,苏暖又重复道:“我知道,你们不一样。”   “这件事里,崔皓程是无能为力,是断情薄幸,也是深情不渝。而在你和盛小姐之间,你是无能为力和深情不渝,但断情薄幸的,是盛小姐。”   这话像一柄锐利的手术刀,银光闪过,沈北宸还没来得及反应,心中的陈年旧疾就被划开了个口子。持刀的人冷静得像个局外人,明知他身体里有个恶性肿瘤,目光在他的血肉里翻找。可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要不要帮他切除,她却没说。   或许,她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他对她,和崔皓程对崔太太有什么区别?如果她不是忽然性情大变,依旧是从前的苏暖,一心只想霸占沈太太的位置,将来必定会做错事。没有深入认识,他对她不会有丝毫的心软,只会用更极端的方式对她,甚至将她视为自己和盛初晴之间的绊脚石。   不管他和盛初晴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他都会对她动手。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会堕/落,不过因为他这个恶魔对她伸出爪子,给她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将来。可是等她真的堕/落了,恶魔却又嫌弃她脏了品德,要惩罚她的贪心。   罪魁祸首,明明是他。   路上种种思绪纷纷杂杂,当车子停在沈宅门口,唯有这个念头划过。   苏暖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开了车门就下去。   “哎。”沈北宸抓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问道:“找你做替身,你怨吗?恨吗?”   苏暖停下脚步:“你问的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沈北宸:“都是。”   “现在的我嘛,当然不恨了,你给钱,我演戏,这是合作关系,有什么好恨的?我还得感激你给我这个工作机会呢,三个月的时间,签约金一千万,分手费又一千万,光保底就两千万了,更别说中间好几百万的奖励了。出手这么阔绰的甲方,我上哪找去?恨什么恨?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从前的你呢?”   苏暖认真回想了一下原着的剧情,回答说:“从前的我,也没敢怨恨你,更多的是怨恨命运吧。既然给了一个当沈太太的机会,为什么又是别人的替身?为什么明明是正经妻子,和你是合法夫妻,但真爱这两个字一出现,正室就成了小三,被千万人唾骂?但这也是她不讲信用,签合约的时候想着只要能做沈太太,能拿钱,什么都说好好好。等钱也拿了,沈太太的威风也耍够了,却不履行合约让位。”   她着说不禁笑起来,摊手说:“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不甘心’三个字。人呐,真的很容易因为不甘心,去做很多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   “不甘心吗?”沈北宸低低地重复了一句,眼中的神色剧烈变化着,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   你执着这么多年,到底是因为深爱,还是因为不甘心?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因为他还身在迷雾中,无法看清自我。可沈北宸清楚,崔皓程事件就像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一样,他一定得从这件事里明白些什么。   车子停在门口,甲方;男主人坐在里边久久不曾离开,苏暖这个女主人却好像没察觉一样,回了沈宅就吃好喝好,仿佛不享受就没机会似的。吃完了,苏暖又躺回床上,睡了个饱饱的午觉,叮嘱佣人吃晚饭也别叫她。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养精蓄锐后,苏暖先嗷的一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抓起手机看,上边果然已经有添加好友请求了。   刚一通过,那边便打了微/信语音过来。   “沈太太,是我。”崔太太的声音沙哑又哀惶,用一种想了一年才下决定的语气说,“我愿意帮你超度魏艺,我要怎么做?”   果然。苏暖心中轻轻笑了一下,应道:“你到崔家去就好。”   提到崔家,崔太太似乎很害怕,但她现在除了相信苏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了。   苏暖却不急,慢悠悠地洗澡换衣服吃饭,等到十点过了才出门。临出门了,她还想让史蒂夫通知沈北宸一声。谁知史蒂夫还没叫来,沈北宸已从她身边走过,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怀疑地问:   “你就是这样去超度的?”   手里拿个逛街用的LV包?   专业技能被外行怀疑,罗盘精深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没好气地说:“不要老是看电视剧,超度有很多种方法,不止舞刀弄剑一种。”   这人的心结好了?还有心思嘲笑她了!   沈北宸越过她上车,握着方向盘撇头:“还不上来?”   猜不透这人想什么。苏暖嘀咕一声,坐到副驾。   两人驱车赶到崔家,车子才刚停,崔太太就抓着手机跑过来了,趴在车窗玻璃上紧张地问:“沈太太,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可以开始了吗?”   这才不到半天,她眼中全都是血丝,这是为了什么,苏暖只当不知道,下了车就叮嘱说:“你跟在我后面。”   崔太太连连点头,伸手想扯着苏暖的衣角,被沈北宸眼风一暼,又把手收了回来,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乖乖跟在苏暖后边。   “叮咚——”   苏暖再一次按起崔家的门铃,这一次却没有崔太太给她开门了,只有个闭门羹吃。   这么不给面子?苏暖正打算找个借口,沈北宸已开口:“开门!”   他声音威严,崔家人在商场上混,不得不卖给他面子,只能把门打开。崔皓程一看到崔太太,眼中便露出凶光,吓得崔太太呜的一声躲在苏暖后面。   “沈太太……”   苏暖并不安慰她,只是越过所有人进入崔家客厅,回头望着崔家的门框上的血迹,嘴角噙着笑。“崔皓程,你还真下得了手。”   崔皓程看到她就想冲进来,却被他父母拉住了。再一看,苏暖从包里取出一根伸缩棍子抽长,末端在地上点了点,漏出几点红色的粉末。   崔皓程紧紧盯着她的动作,想要开口却被崔母拦住了。崔母对苏暖客客气气的,完全看不出她曾经亲手将魏艺推向深渊。   “沈太太,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我们家真的有魏艺的冤魂?你能不能收了她?收了她,我儿子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妈!”崔皓程脸上呈现一种想反抗又仿佛会被良心和孝心谴责,所以强自忍着的神色,争辩道:“我没有不正常!”   “行了行了,你连自己怀着儿子的老婆都能砍,还说自己没有不正常。我看你啊,就是鬼迷心窍了!”崔母没好气地说,将他塞在崔父手里,脸上堆满了笑跑过来握住崔太太的手,一口一个儿媳妇地叫着,不住地出口安慰。   崔太太起初愤愤地别过身,不理崔母,只是小声抽泣着。后来崔母态度诚恳,一再替儿子跟她道歉,崔太太就顺势下坡,呜咽着跟崔母诉苦。等崔母再一安慰,甚至作势打了崔皓程好几下,崔太太就大度地表示原谅了。   母子夫妻三人对这个戏剧套路十分熟悉,演得熟门熟路的,可见这情景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哎。”苏暖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沈北宸一下,悄声说:“看到没有?学着点,以后有用的。”   沈北宸横了她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说话。   他不会这样!   “嘿嘿~”苏暖只是轻笑,继续摆弄着她的东西。   等崔家把家庭矛盾弄清楚之后,才发现客厅地上已经被画了个直径一米的图形,中间一圈一圈,全都是复杂的花纹。鲜红的粉末留在地上,看着莫名叫人恐慌。   “沈太太。”崔母不敢看红色的阵法,“这是干什么?我们家……不好有这种东西吧?我儿子已经难过得快疯了。”   “崔老太,你别担心,这个阵法是用朱砂画的,是超度亡灵用的。”苏暖微笑着解释道,还对崔皓程也笑了一下,“崔少,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小艺了,你开不开心?”   这话说得崔家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居然要把魏艺的鬼魂召唤出来?这不可能吧?都是开玩笑的吧?   他们面面相觑,正不知道怎么应对,苏暖忽然出手,一把将崔太太拉了过去。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正是崔皓程用来割伤崔太太的那把,然后出手如电,再次将崔太太的手臂割伤。   “啊……!”崔太太的惨叫才说出口,瞬间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惊恐地睁大眼睛,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因为她的鲜血滴在阵法里,一道阴冷的风忽然在室内升起,阵法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容貌非常娇美,就像一朵盛开的芍药花,等着雨露沾染。可想而知,在她活着的时候,能迷倒多少人。   可惜,她死了。她的病号服裤子上,全都是血,死去那么久,她的血一直没有停下,直到此刻,还在不断地往下流。一点一点,渗入地下,化成阵法的朱砂仿佛被她的鲜血喂饱了似的,一点点鲜活起来,在地上缓缓流动着。   屋子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放缓了,似乎怕自己的呼吸太大声,惊动了鬼魂魏艺,连崔皓程都不敢说话。谁知越怕越来什么,崔皓程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忽然苏暖就对鬼魂魏艺招手了。   “魏艺,你不是一直想见崔皓程吗?现在他就在这里呀!”   崔皓程瞬间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就想逃走。可魏艺的目光一望过来,他的双脚就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动,连他的舌头都在发麻,无法将“小艺”两个字说出口。   鬼魂魏艺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见到他便想扑过来,叫道:“皓程!”   崔皓程被这一声叫得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双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硬着头皮看过去,他抖着嘴唇叫道:“小艺,我……”   “你过不去的。”苏暖冷漠地提醒道,“你已经死了,人鬼殊途你知道吗?不过你放心吧,他将来会有很好的生活的,因为他的妻子已经有了孩子,是个儿子。你既然爱他,就把情人镯解开了吧。”   “什么?!”鬼魂魏艺的声音骤然拔尖,“他老婆有孩子了?!”   “他老婆有孩子又怎么了?”苏暖不解,“虽然崔家两个老的对不起你,害死了你,但崔太太是无辜的吧?明明是你破坏别人的家庭,做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三,你该向崔太太认错才对。”   “小三……”魏艺瞬间就哭了,可惜鬼魂没有眼泪。“我也不是故意做小三的,是他们呀!”   魏艺指着崔皓程和崔太太,哭着说:“他们一个对我说旧情难忘,一个说自己不能生育,自己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一切,愿意只要崔太太的身份,把皓程的爱都给我。是他们说的!”   “是吗?”苏暖的表情更惊讶了,“可是崔太太跟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呀!你这个人,人家跟你客气客气,你就当真把她老公给占了?”   脸上一阵难堪——   鬼居然还有这种神情。   “哪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崔母忍不住开口嚷道,“你们仨都快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三个人都同床睡过,谁也别装啊。总之,我儿子对你们是很好的,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俩争风吃醋把对方给弄得半死不活,别扯上我儿子。那个什么情人镯,赶紧给我解开!”   苏暖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妈,明明做了无数亏心事,怕鬼敲门都快怕成精神病了,结果为了儿子,连鬼都敢骂!   魏艺显然也被崔母的气势吓住了,一个准备索命的鬼,居然缩在原地,呜呜地哭着:“对啊,我们,我们明明都是皓程的女人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虽然得了皓程的心,但是我的身体已经脏了,不可能做崔太太的,除了能分走他的心和一部分时间,我还能给你造成什么威胁?”   “是,是啊。”崔太太终于开口,她的声音虽然颤抖,却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一个,她柔声对魏艺说:“我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什么都不求,所以什么也不能对我造成威胁。魏艺,我同情你,可是我这么没用,也帮不了你。我只能说,你憋屈了一辈子,现在死了,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你看他们找来的风水师。你要是不把握这最后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得声情并茂,充满了同情和鼓励,最后还提高声音,呼喊道:“魏艺,所爱的,所恨的,想报复的,要得到的,你都实现了吗?最后一次机会,你也要放过吗?!”   “最后一次机会……”魏艺猛地抬头,目光在崔皓程跟崔母之间来回移动。   不甘心,这都是她的不甘心!一个是她最爱的人,另一个是毁了她一生、她最恨的人!   “我要你们跟我走!”魏艺大叫着扑向崔皓程跟崔母,嘶喊着:“我要你们都陪我下地狱!皓程——啊!”   话还没喊完,魏艺就咚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倒了回去。   “不好意思哦,本人的任务里不允许报私仇。”苏暖靠在一边,声音凉凉的。“有一句话,从前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明白了。真是人蠢就该活得艰难,魏艺,你难道看不出来,从你被找回来开始,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吗?”   魏艺的表情一呆,茫然地问道:“什么?”   苏暖转过头,看着崔皓程:“你,在你们结婚之后,经常和你太太同房吗?”   大庭广众之下被问夫妻床上的事,崔皓程登时脸红,说不出口,倒是崔母替他回答了:“什么经常同房?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得睡在一个屋子里,还说什么同房呢,一年里能有四五次,我都能去拜菩萨!要不然,为什么他们结婚六七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呢?”   这话说出来,崔太太的眼圈都红了,低着头擦眼泪,好不可怜。   “那么魏艺回来以后呢?”苏暖又问道,“是不是你们三个经常同房?”   这话说得崔皓程和魏艺的脸都红了,他们3P这事,也不用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吧?   倒是崔太太,脸上虽然是不好意思的神色,低着的脸却有点发白。   “崔少,你的行为,有些奇怪呀。”苏暖摸着下巴说,“为了心爱的人,守身如玉好几年,一年里连老婆都不碰几回,更别说在外面找女人了。可是心爱的人一死,你就开始睡外头的女人,找替身,甚至连长得不像初恋的老婆,你也让她怀孕了。崔少,你不解释一下吗?”   魏艺又才想起这事来,呆望着崔太太说道:“你,你怀孕了?你不是说,自己不能生吗?我怀孕的时候,还是你劝皓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老太婆的……”   话说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好好的一个鬼,也不知道事被气的还是被吓的,竟然浑身颤抖起来,指着崔太太骂道:“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事情既然已经被拆穿了,崔太太也不再隐瞒了,她蓦地抬头,含泪应道:“难道我又愿意吗?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有多痛苦?我和崔皓程谈朋友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他还有个初恋的事。我高高兴兴地嫁进来,被我老公冷暴力,一个月里有28天见不到他,好不容易回家,还要跟我分房睡。我过了六年守活寡的日子!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魏艺!我心里有多恨她,你们知道吗!”   “我这么个活生生的人放在我老公面前,他看不到,我如花似玉,温柔体贴,他都睁眼瞎。可魏艺呢?她已经在农村像女支/女一样被老光棍们玩遍,三口全开啊!就这样一个破鞋,我老公却当成事宝贝,每天对她嘘寒问暖。我呢?我一个豪门贵妇,为了挽回我老公的心,竟然和一个鸡争宠,和一个鸡3P!我躺在床上,真是羞辱难当,觉得我才是出去卖的那个!”   “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只要我有个孩子,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会再看崔皓程一眼。我有孩子就足够了,你们知道吗?为了有个孩子,我甚至跟一个破鞋伺候我老公啊!”   崔太太哭得泪流满面,声音里全是绝望,不住地控诉着:“可是最后呢?我这么个好人家的、干干净净的女孩没怀上,她这个被玩坏的鸡怀孕了!她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怀了我老公的孩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还得忍着心里的痛苦故作大方地祝福他们!”   “可是你让我们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老太婆!”魏艺叫道,“要不是被你怂恿,老太婆又怎么会强迫我去做B超,我又怎么会被老太婆拉去做引产,死在手术台上!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引产的吗?他们把钳子一样的东西伸进我的身体里,把我的孩子弄碎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绝望吗?!”   “我不知道。”崔太太别过头,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同样的,你是被爱的那个人,也不会懂我的痛苦。但是,你要污蔑我,得再聪明一点!对,是我让你们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婆婆,可我的眼睛又没有自带B超,怎么会知道你肚子里的会是个女孩?我只想着,如果是男孩,婆婆最看重孙子,说不定会让我们离婚,让你进门呢?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我……”魏艺一阵语塞。   唉……苏暖叹了口气,望了神北辰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成功和失败的几率,就像男孩和女孩,一半一半呢。   可是以魏艺的双Q,她想不到这点,苏暖也忽然觉得,不用跟她说明白了。   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结果他母亲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前途尽毁之后,他一点反抗也没有,依旧跟母亲和和美美的。什么一年里睡不了几次老婆?他结婚,就已经是背叛!   诚然,最后把魏艺就出来也是崔皓程,但他们之间的恩怨最多两清,彼此间依旧只能生死不相见。魏艺居然连这点也想不明白,反而感恩罪魁祸首把自己救出来,和这种已婚渣男在一起,甚至和正室搞什么共侍一夫。   这脑子,里头装的得是海水吧?还是她脑子其实是豆腐渣,从小严重脑瘫?   苏暖实在想不通,这种脑残,是怎么考上第一财经大学的!   “我……”魏艺被她的目光看得很委屈,“我的身子都被玩脏了,除了跟皓程,哪个男人还会要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至少,皓程对我是真……”   话还没说完,一张符纸就啪的一下贴在她头顶了。苏暖还不解气,按着她的头顶咬牙切齿地骂道:“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没有好男人那男人死绝了吗?你非要盯着这个渣男?没有男人你是活不下去了吗?还说什么破鞋、脏,那是封建男人给你定下的贞操观!是给你的枷锁!你又不是自甘堕落,是被她们逼迫残害才失身的,脏你个大头鬼啊脏?”   “知道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吗?是钱!钱!钱!你从地狱回来了就该让他们赔偿你的损失费!不坑几个亿对得起你这些年受的苦吗?啊?!拿了钱,继续逍遥过日子,怕流言蜚语就换个地方当富婆!”   沈北宸算是见识到了,世上竟然还有人能一边骂人一边掐指拈诀,让鬼魂慢慢变成一缕青烟的。要不是他看得清楚,估计也以为她竟然能把鬼骂得灰飞烟灭。   “哼!”最后一缕青烟眼看着就要消失,苏暖才收回手,用一句话结尾:“蠢得要死!赶紧投胎去!下次投胎聪明点!别再给人骗了!”   青烟扭曲几下,忽然轰的一声化作火焰坠落,将地上的朱砂烧了个干净。   不过眨眼之间,现场除了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崔家四口,就剩一个全程看戏的沈北宸了。   “完事了?”沈北宸神色淡漠地问,好像苏暖只是来这里吃个早餐。   “完事了。”苏暖摊手,“崔家要除鬼,我已经把鬼送去地府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我们……”崔太太接口问道,骤然发觉不对,赶紧住口。   “你们……”苏暖二度摊手,“我是风水师,只管阴阳两界的事,人间的罪恶有法律管,我不能插手。”   她说着将朱砂笔收回成小小的一只,还放回包里,和沈北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真的这样走了?”崔皓程怀疑自己做了个梦,梦里眨眼的功夫,就把他最棘手的问题给解决了。   “这个沈太太,真是个妙人呐。”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崔父,此时才开口说,“咱们可是欠了人家一个大恩情,明天天亮,准备一份好礼,送给沈太太。”   崔母把这话听得一知半解的:“这怎么就成了欠她的大人情了呢?她身为风水师,为鬼混超度不是应该的吗?”   “她是应该超度鬼魂,可是刚才的一切要是她偷偷录像下来,放出去,咱们就算不用坐牢,崔家的企业也完蛋了。现在她不说一句就走了,你说,是不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崔父说完,还玩味地想了一回:“说不定,咱们崔家以后就能搭上沈家了,哈哈!否极泰来,福如东海啊!”   真的吗?崔母和崔皓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催太太劝道;“既然爸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没事了,咱们去睡吧。”   说完,她扶着肚子,慢慢回房去了。   “你看看她,性子多好,你还不知足!现在好了,小情人彻底玩完了,你也该懂点事,做个好丈夫、好爸爸了。我啊,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崔母哈哈笑起来,挽着儿子的手上楼去了。   客厅里,曾经出现过魏艺鬼魂的地方,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外边的道路上,车子疾驰,苏暖一直闭着眼靠在副驾位置上,许久才睁开眼睛。   开口第一句,便是:“沈总,我想要个能拷录像进光盘的东西。”   “那个叫电脑。”沈北宸将车子一拐,就近带她去了星云集团总部。   嘿!苏暖瞪眼,不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吗?谁还不知道电脑了?   电脑打开,放入空光盘等待刻录,沈北宸很好奇她想刻录什么东西,难道,她真的把崔家发生的事情都偷拍下来了?   “沈总,这你就看不起我了,我是偷拍的人吗?”苏暖表示不服,然后看看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指尖戳进了电脑的USB口。   ???神北辰第一次在她面前睁大了眼,自己把自己电死?还有这种操作?   “你才把自己电死呢!”苏暖闭上眼,不声不响足足等了三分钟,才把手指□□,吐槽道:“沈总,你这电脑读写速度真慢!”   他的电脑,她竟然敢说慢?她到底读写了多少东西进去?   “这个嘛,你把它拿去警局不就知道了?”苏暖将光盘取出装好,夹在指尖递过去。“喏。”   神北辰额角青筋直跳:“苏暖,你又指使我做事?”   “哎呀!人间的事,我不方便管啦!”苏暖将光盘塞进他怀里,“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崔家逍遥法外?”   沈北宸抿嘴不说话。   “哎呀,去啦!”苏暖推着他走,“去警局报案吧,热心市民沈先生!人间豪门,不是你的主战场吗?”   她结束了崔家一个关于鬼怪的噩梦,该轮到他给崔家一个噩梦了。   苏暖轻笑着。   第二天,崔母和崔太太正在家里选礼物,忽然家门就被敲响了。   “崔先生、李女士,你们涉嫌拐卖妇女致死,现在依法将你们逮捕。”   “哎?等等!等等!”   崔母大叫着,却和崔父一同,被警方的手铐一拷,带走了。   变故突如其来,崔皓程和催太太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崔皓程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爸!妈!”立刻追了上去。   崔家大宅里,忽然只剩催太太一个人。   莫名的,她觉得有点冷。   崔太太抓着手臂,正要上楼找衣服穿,忽然一个声音笑道:“一切如你所愿,崔太太,你开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支持我的小天使们!还请继续支持下去哦。这几天在外地拜年,没来得及整理感谢名单,等我回去会列的!   本章评论有红包!比平时大的红包!   ☆、第 29 章   崔太太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回身一看, 苏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里, 就坐在客厅上。   在她的脚边,就是昨天魏艺鬼魂出来的地毯。   崔太太看着, 心里毛毛的, 她捂着肚子将楼梯上的猫栅栏关起来, 不发一语。   苏暖一看她的动作不禁笑了:“崔太太,你放心,我不会冲上去撞你肚子的,把你害流产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崔太太对她的提防丝毫没放松,扶着楼梯扶手, 问道:“你又来干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你要的鬼魂了,请你回去吧。”   “哎呀, 好冷淡呀。”苏暖笑嘻嘻地靠在沙发上, 玩着手机。“你放心,我不是来捉鬼的,是来看你开不开心的。”   崔太太眼中立刻出现一丝泪意, 哽咽地说:“开心?我有什么开心的?就在刚刚,我公公婆婆被警察带走了, 罪名是拐卖妇女。你说,除了魏艺, 我公婆拐卖过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公婆拐卖妇女?我现在为了这个人,几乎家破人亡, 老公还不知道在哪,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说我开心?你的心肠到底多坏啊!”   她擦着眼泪哭了起来:“我真不该向你求救,真不该叫你来家里,如果我不叫你,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我就是崔家的罪人!”   这演技,怎么不进演艺圈?保准能靠演白莲花拿金像奖呢。   苏暖点头:“你确实是崔家的罪人,你说,崔家人要是知道,是你告诉魏艺情人镯这个咒术的,他们会怎么想?”   她说完又补上:“不过,他们也不会察觉的,昨晚你又是多次挑拨离间,又是让魏艺完成她的不甘心,他们不是也没察觉吗?崔太太,魏艺的不甘心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魏艺将你丈夫和婆婆带到地下去?魏艺的复仇名单里没有你公公的名字,你是不是特别失望?毕竟,你公公才是崔家企业的当家人,只有他死了,崔家的一切才能落到你手里。”   一番话令崔太太的脸色几次变化,最后,她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房子。似乎空无一人的崔家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脸上报复得逞的快意再也藏不住。   “对啊。”崔太太点头说,“我就是想要崔家所有人都死光,他们害了我一辈子,我让他们受点教训,不应该吗?”   想起过往,崔太太便不觉咬牙切齿:“沈太太,你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老公对我不断冷暴力,我公公婆婆,每天只知道袒护他,还要逼我生孩子。哈!我倒是想生啊,可是我老公碰我吗?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当那个女人回来,我终于知道,我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那个老太婆和魏艺!”   “你恨他们。”苏暖的语气肯定。   “恨,换你,你能不恨吗?”崔太太的情绪并不激烈,表情甚至过分平静了,所以分外歇斯底里。“我的生命一直是死的,我被迫麻木,被迫不想幸福和未来,原因都是因为崔家!但是,从我知道所有事情的那一刻起,我又活过来了。”   “是报复。报复让我快乐。”   苏暖哑然失笑:“你所谓的报复,就是跟魏艺共侍一夫,企图怀上崔家的孩子?恕我直言,我不懂你这个报复的点在哪里。”   “沈太太,你什么都有,是不能明白我们这些无能为力的人,是什么感觉的。我想报复崔家,当然是想抢走崔家的一切啊,崔家最重要的东西,不就是钱吗?我忍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就这么跟崔皓程离婚了,只拿几十万的分手费。我要的,是崔家的前部财产!是全部!”   “哦。”苏暖明白了,“所以,你要生下崔家的继承人?你这是把自己一辈子都搭在崔家这个泥坑里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你就没想过跟崔皓程离婚,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哈哈!”催太太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掩口笑了起来。“沈太太,活在温室里的人才能追求幸福,其他人,是没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你看看崔皓程,他一心想跟魏艺在一起,结果怎么样?两个人都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魏艺的遭遇,要是换做我,可能我被老光棍上的当天就自杀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的:“沈太太,我是不敢追求幸福,你昨天不是也说了吗?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我没有别的追求,崔家对我骗婚又怎么样?我家虽然和崔家家底差不多,但是钱都在我哥哥嫂子手里,他们不会帮我的。我已经明白了,没有钱就没有话语权,所以,我要拿走崔家所有的钱!我要让崔家的人一无所有!”   看她这个样子,苏暖不禁想起一个猜测:“崔太太,你不会是自己去找魏艺的消息吧?是你告诉崔皓程的?”   “是我,想要获得什么,必须得投资不是吗?我找了很多人,也找了很久,现在资讯网络发达了,要找人已经很容易了。找到之后,我透露了一点消息,崔皓程就去把魏艺带回来了。”   崔太太说着,不由得抚摸肚子。   昨晚的恨,都是真的。她已经做好了无数的算计,为了让崔皓程睡她,甚至跟魏艺共侍一夫。可天意就是这么弄人,她没怀上,魏艺却怀孕了。   “你赌了一把。”苏暖说。   在崔家数年,崔太太深知崔母重男轻女、想要孙子的个性,所以故意让崔皓程把魏艺怀孕的消息告诉崔母。只要魏艺怀的是女儿,就会被崔母强制引产。   “我特意等她的肚子过了三个月才让他们把消息告诉老太婆呢。”崔太太咯咯笑着,眼中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意。“不过,我手上可一点都没沾血哦,我只是跟护士说,如果遇到大出血,就告诉魏艺,世上有种血咒叫做情人镯,可以让情侣生生世世在一起。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她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将一切都吐露了出来,她憋得太久了!   “你不知道我听说魏艺死的时候,是多么开心,我终于把这个插足我婚姻的小三弄死了!我终于弄死了她!我看到崔皓程天天对着手腕发呆,我就知道,情人镯一定成功了!我每天都在等,每天都在数日子,只要魏艺的忌日一到,我就能看到崔皓程凄惨无比的死法,而崔家的两个老东西,看到他们儿子忽然被血丝弄死,一定会彻底疯掉的!到时候,崔家就是我的了!我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害死崔家人的方法,为什么还要怀孕?又为什么让私家侦探找魏艺?你早知道她死了,不是吗?”苏暖依旧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生崔家的儿子很好玩?”   “我当然知道魏艺死了,但是她的亲人还在啊,她的父母弟弟还活得好好的,我总得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有感情,魏家想不想给魏艺报仇。从调查结果看,他们一点都不在意魏艺,我就放心了。至于怀孕……不,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可是崔家还有别的亲戚,如果我没有孩子,他们会把我的财产抢走的!”   崔太太抚摸着肚子,脸上充满了慈爱:“但是,我有了崔家的骨肉,他们就不能说我什么了。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去做过B超了,是个男孩。”   她的样子还真是幸福,苏暖都不忍心告诉她了。“崔太太,冤有头债有主,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希望你明白。你知道那天,为什么只有你能离开这个大门吗?”   崔太太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心中却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别过身,冷冷地说:“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请你出去,否则的话,我要报警了!你这是私闯民宅!”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魏艺的冤魂,是我给崔皓程下了个障眼法,又在门这里下了个法术,我只是想吓吓崔家的人,让他们把事情说出来而已。我猜得到是你跑出来,可没想到,你居然怀孕了,这可了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命中注定没有血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在魏艺死之后,还睡了崔皓程。但是我知道,你用了不该用的法术,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我只有一句警告——”   苏暖缓缓地说:“你真的知道自己怀的是什么吗?你不怕重蹈魏艺的覆辙吗?”   崔太太的脸色骤然一变,捏紧拳头喝道:“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吧,好心当作驴肝肺,人要作死,别人最好别阻拦。   苏暖摊手,站起来准备离开崔家,将门关上的时候,她又说了句话:“其实你什么都不做,才是稳赢,又何必害人,欠下孽债呢?”   “你说得轻巧!”崔太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魏艺破坏我的婚姻,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我报复她,有什么不对?就许她对我造孽,我堂堂正室,难道还不能反击吗?”   “你可以反击,但是,弄出人命,就是防卫过当了哦。”苏暖轻轻一笑,将门关上。   崔太太正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到一句话:“儿女啊,都是债啊~”   什么意思?崔太太心中骤然一惊,她匆忙打开猫栅栏追出去,苏暖却已经坐上车子走了。   “怎么这么久?”充当司机的热心市民沈先生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想知道一些事情咯。”苏暖拆开零食,好奇地问道:“沈总,你对崔太太是个什么评价?”   “其情可悯,行为么,过了。”沈北宸和她一个观点,“弄出人命,就得受到惩罚。”   “可惜,她这个推波助澜的手,没法用法律惩罚。”苏暖嘎吱嘎吱地吃薯片,评价着,“一开始发现被骗婚的时候就断然离开,拿个分手费,然后享受世界的美好,追求真爱,那多好。偏偏想什么流言蜚语、再嫁二婚、父母兄弟怨骂,把自己一步步推进深渊里。”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沈北宸把没心没肺四个字吞了下去,“潇洒无情的。”   “这不是无情的问题,是既然父母兄弟宁可亲人被折磨也要维护面子,这种亲人还要来干什么?只会是另一种折磨。”苏暖举着薯片评价,“还不如一块薯片,至少好吃。”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经济能力。”沈北宸可不同意她的薯片理论,“离了婚,她们或许能分到一部分钱,但是她们没有处理这些钱的能力。这些钱或许够她们生活一时,但对于没有理财能力、工作能力甚至低消费水平生活能力的她们来说,只会坐吃山空,还可能因为金钱遭到其他诱骗和伤害。她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所以紧紧依附着家庭。不管是丈夫家,还是父母家,她们都需要一个可以赚钱的人,为她们撑起天地。”   “说得很有道理。”苏暖不禁竖起大拇指,“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才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是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别人的刀下。遇到个好人呢,或许一辈子不割这刀,但是谁有运气遇到这么好的人呢?谁能保证这个人一辈子都这么好呢?所以啊,必要的保命手段和保命钱,是每个人都该有的,不管男女。”   两人的思想难得达到空前的一致,意外和谐,沈北宸趁机问道;“那些视频你哪弄来的?”   拿去警局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里边竟然是几年前崔皓程父母商量着把魏艺卖掉,还有崔母亲自迷晕魏艺,把她交给人贩子的视频。据他得到的消息,这次不仅崔家两个老东西被抓,还牵扯出一个人贩子团伙。   全都是视频的功劳。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唔,我一爪子抽取了魏艺的记忆,又存在我脑子的。我脑补了下,就从脑子里提取出来,放在光盘里了。”苏暖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还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你们不会吗?”   ……对不起,他们不会,他们得借助编程语言才能跟电脑交流。沈北宸心里吐槽着,意外发现,被她这么插科打诨地说出来,好像她的种种异常行为,都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你就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吧。”沈北宸没好气地说,“对外人你倒是好心得很,我还以为你这次也是冲着钱去的,没想到你还免费了。苏大风水师,要不……”   “不!”苏暖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断然拒绝,生气地拍了拍车窗,嚷道:“沈总!你怎么能说我免费帮人捉鬼呢?我苏暖是这样的人吗?我告诉你,我不是!”   “哦。”沈北宸对她浮夸的演技表示鄙视,“那你的报酬呢?”   平时就知道掉进钱眼,这次怎么没要钱?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暖一脸得意,“我的报酬,等下崔太太会都送过来给我的。唔,算算日子,明天就是魏艺的忌日了。”   魏艺的忌日?沈北宸惊讶,难道崔皓程的情人镯还没有解掉?   苏暖的表情十分无辜:“崔太太让我抓鬼,又没让我把她丈夫的情人镯弄掉,我可是严格按照合约做事,没有违约哦。”   那明天……   “不,你错了。”苏暖嘴角含笑,“是今晚12点一过。”   ——   这天晚上,崔皓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崔家,一个大男人,坐在沙发上哭得不成样子。   “我爸妈……他们可能会被判十年有期徒刑,他们都55了,再坐十年的牢,将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也是他们该得的,谁叫他们这么对魏艺呢?”崔太太忍着心里的幸灾乐祸说,“坏人受报应,居然说可怜?那无辜被害的人怎么办?”   “你居然说这种话!”崔皓程砰地拍了一下桌面,骂道:“那可是我爸妈!就算他们做了天大的错事,也是我爸妈!轮不到你来说他们!至于小艺……我,我宁可报应落在我身上!小艺、小艺……”   崔皓程喃喃地叫着,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小艺,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把我带走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如果他真的只想和魏艺在一起,就不会接受她替身的提议,去找那些陪酒女了。崔太太正想吐槽,忽然眼瞳一缩,捂住了嘴。   崔皓程手上,原本戴着情人镯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缕血丝,就像藤蔓一样,沿着他的手臂生长着!   “啊!”崔皓程感觉到有东西在手上爬,吓得登时跳起来,尖叫:“这是什么东西?走开!走开!你不是被超度了吗?为什么这东西还在?为什么!”   远在城市的另一端,苏暖举着手里的果汁,就当是酒了,对着月亮欣赏着,叹息道:“哎呀,情人镯又不是靠鬼魂的怨气才能发做的,这种东西,一旦用血种下,当然是要用血才能解除的嘛!”   她说着有些担心,崔太太见了现场直播,不会疯了吧?   一个小时后,苏暖就知道了,崔太太没疯不说,还亲自开车来了沈家,在沈家门口梨花带雨地哭着,非要见苏暖。   苏暖作为个合约人士,自然不好把生意带进沈家来,就去了门口。   “沈太太!”崔太太一看到她就想抓她的裙子跪下,被苏暖一个眼神吩咐,沈家的佣人就把她架住了。   “别。”苏暖抬手,“你是个孕妇,我受不起,有话就直说吧。”   孕妇两个字仿佛带着鲜血,叫崔太太浑身都颤抖起来。   “沈太太!”她哀求着,“我,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这个孩子……他,他不正常!”   崔太太都不敢回想刚才的事!   她看到崔皓程被血丝活活裹成一个血色的蚕茧,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楼梯上摔下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肯定会流产,可没想到的是,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再想想她被崔皓程从楼梯上拽下来,手臂给切了两刀,孩子居然也没事。   完了。崔太太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这个孩子,一定不正常!   “他……他是不是……”崔太太的嘴唇发抖,都不敢说那个名字。   “不是。”苏暖摇头,“他不是魏艺,虽然你害了魏艺,是促成她死亡的一只手,但魏艺破坏你的婚姻,你们之间的因果复杂归复杂,在她原因投胎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那……”   崔太太的话没问完,苏暖已开口说:“是那个孩子。”   “什、什么?!”崔太太不敢相信。   “孩子也是生命,除了她的母亲,没有人能擅自决定他的生死,你们强行让他未出世,难道他没有怨恨吗?他看到母亲受过的种种苦痛,心里没想过报复吗?”   “可,可他不是我的孩子吗?”崔太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是我千方百计才怀上的,崔家的孩子呀!我已经让他成为婚生子,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崔皓程死了,两个老不死进监狱了,以后崔家就是我们的!我会很爱很爱他的,他……他也会很爱我的,对不对?”   “爱这个字,谁能说得清呢对不对?”苏暖笑着叹了口气,“还有,崔太太,你的千方百计,有点脏。佛家讲因果,新时代了,咱们讲选择。”   “你未来的苦或者乐,都源自你现在的选择。”   说完,苏暖转身离开。   雕花铁门在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仿佛有哭声隐隐飘来,但是谁会在意呢?   “沈太太!沈太太!”   崔太太哭着拍门:“求求你,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吧!沈太太!”   她哭喊着,铁门竟然再一次开了,崔太太脸上脸上一喜,苏暖便警告道:“这里是沈北宸的地盘,你如果想崔家的公司能活得再久点,就别来烦他。”   崔太太赶紧捂住嘴巴,她可不敢得罪沈北宸!   苏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又提醒道:“还有,你要我帮忙捉鬼超度,并且保住你的孩子,现在,我都做到了。劳务费麻烦付一下,我的助理会跟你确认账号的,至于金额嘛……你继承多少崔家的财产,我就抽取1%好了,这可以请律师打官司便宜多了吧?记得哦!”   说完,她再次回到沈宅。   这一次,是真的,不管崔太太怎么哭,都不会听见了。   “认钱不认人。”沈北宸听了经过,评价着,“我还以为,你这次要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和我收费并不冲突呀。”苏暖笑嘻嘻地申辩着,撇了他一眼。   沈北宸瞪了回去:“干什么?”   “没。”苏暖一脸纯良地说,“为你庆幸呗,沈总,还好当年你遇到的不是崔母这种丧尽天良的长辈,所以,你和盛小姐之间,还有可能。”   她说什么?沈北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难道,她真的知道当年的事?   “我知道哦。”苏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或许,知道的还比你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六千~   暖暖:沈总,需要解开心结吗?劳务费了解一下。   ☆、第 30 章(改作者有话说)   沈北宸听了她的话, 久久地没回答, 只是在原地站着。   他知道苏暖有玄学能力, 可玄学能捉鬼,玄学能挽回过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沈北宸暗自摇头, 错误已经造成, 怎么可能说挽回就挽回呢?   他并不回答苏暖, 只是转身往楼上去了。   可苏暖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苏暖认真想过了,一对情侣,内心既然相爱,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不能从开始到最后都是甜甜蜜蜜的?   看了很多相关资料(无线总裁文),苏暖终于得出了结论——   因为误会啊!   因为从头到尾, 男女主都有一个大误会,有各式各样的人拦着不让他们在一起。   她, 一个深深了解剧情的穿书女配, 一定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任务,就是解开男女主角之间的心结,让他们重归于好, 一辈子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如果男女主不在一起,她这个替身怎么办?她还等着她功成身退拿一千万走人呢!   苏暖时刻没忘记这一千万。她为什么要掺和崔皓程这档子破事?难道真的是善心大发吗?   善心是一回事, 挣钱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借助崔皓程的事, 好好的劝劝沈北宸。不该闹的矛盾,就不要闹啦,好好给自己谋个未来不好吗?你们和好了, 我才能拿钱走人对不对?   所以苏暖决定了,她一定要速战速决,为男女主解开心结,督促他们早日在一起!   因此,沈北宸气他自己的,苏暖依旧不怕死地追了上去,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还知道了什么吗?沈总,有些事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清呀。”   沈北宸瞥了她一眼。   旁观者清不清他不知道,她胆子挺大不怕他生气,他却是肯定的!   苏暖被他的眼神横得一阵瑟缩,但是分手费的诱惑是无限大的,她看看沈北宸,还是跟了上去。   这怂包现在竟然不怕了!沈北宸眼角的光暼着。她还敢跟他到楼梯口,一副望夫石似的,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眼神又纯良又温柔,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树洞,充满了别样的诱惑力。沈北宸从头到尾围观了崔皓程的故事,内心无数的想法,也勾起了他无数的往事。   他沈北宸再厉害,也是个人,有些话憋在心里十三年,真的很想很想说出来。可惜,没人愿意听,他也不敢让人听。   现在,她可以吗?沈北宸问自己?她是个严格遵守合约的人,一切以钱为中心,会是个最好的倾听者,对吗?   “我会的呀。”苏暖趴在楼梯上,像一只蜷缩的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温顺一点。“沈总,我会好好听你说,但是绝不说出去的。我嘛,就是个专业树洞。”   她的样子实在太温顺了,心里的话实在太多了,沈北宸一个没忍住,就松了口:“上来吧。”   说完他自己往平时休息的小客厅去了。   苏暖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悄悄比了个耶。   成功获取男主信任,等下只要了解他到底在往事上纠结哪一点,就能对症下药,解开心结。然后,就是高富帅迎娶白富美,给她分手费。   说不定,看在她努力促成的份上,钱还多给点呢。   苏暖美滋滋地盘算着,上了楼也不左看右看了,在沈北宸身边的沙发就坐下,还自己给自己倒茶了,让史蒂夫把中式点心送上来,一副“你尽管说,我就安静听着”的样子。   沈北宸满心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了,他现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犹豫地说:“我,和她——”   “我知道。”苏暖补上一句,“你们做了半个学期的高中同学。”   沈北宸点头。   他本来一直读贵族学校的,高三的时候。因为有个特别厉害的化学老师在一高中教书,花钱还请不到他做家教。沈北宸心高气傲,非要见识见识这个拒绝了他的老师有多厉害,就让沈家动用关系,把他转学到了一高。   恰好,就和盛初晴同桌了。   俊美的少年和高冷的少女,两人之间就是校园偶像剧的范本,相互吸引、相互喜欢是正常的事。   “你们的少年初恋,是很美好的。”苏暖作为一个熟知原着的女配,由衷地赞叹着。   沈北宸脸上也不觉露出一丝柔软的神色,叹息道:“是年少气盛。”   当年的沈北宸才17岁,虽然心智见识远远比同龄人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有成年人的算计和权利分析。他身为沈家大少,自来嚣张惯了,既然喜欢盛初晴,就为盛初晴干着各种风花雪月的事。   写情书,用单车带着女孩满街走之类的都是小事,为了庆祝盛初晴生日,沈北宸还在学校里做了一场大型烟花秀,放孔明灯,当众表白。当时他们年级正在筹备高考,沈北宸和盛初晴之间的恋爱闹得轰轰烈烈,引起不少学生心理浮躁。一高是公立学校中最好的一个,为此要处分沈北宸。   沈北宸的父母早已去世,沈家当家的是沈北宸的爷爷,沈老爷子动用关系,可学校秉持原则,怎么都不肯松口。没办法,沈老爷子只能在高考前夕强行给沈北宸转了学,换回贵族学校,才免予处分。   转学就要和心爱的人分开,沈北宸当然不愿意,非要沈老爷子动用关系把盛初晴也转过来。沈老爷子拗不过他,便提出要见盛初晴一面。   “我听说。”苏暖轻声道,“原本,你爷爷对盛小姐,是很满意的。”   沈北宸苦笑一下:“是他老人家宽容,当年我们太年少气盛,心高气傲了。”   其实沈老爷子的做法没什么不妥,孙子跟人谈恋爱,还闹着要用家里的关系转学,总要见一面,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利用沈家傻孙子的心机女。但盛初晴心高气傲,哪里容得别人对她的评价?来了沈家,便故意处处出丑,故意把自己弄成愚钝粗鲁的样子。   少女自觉标新立异,为自己谋求自尊,也是古早总裁文为了显示女主角不同凡俗的常用做法。一般来说,女主的行为是能获得“这个女孩不一样,我很欣赏”的评价。但结果却是,沈家觉得这女孩心高气傲到不懂礼貌。   苏暖暗中也这么觉得,你说人家好好请你去做客,你上门了又是明嘲暗讽,又是打坏东西。就算沈家不差钱,哪受得了这么没礼貌的?   但站在盛初晴的角度,她也能了解一二。   盛初晴家里也是开公司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白富美,实际上也确实是。但盛家的公司一年下来盈利也就几百万到一千万,拿零用钱来说,一个月给盛初晴十来万不是问题,但要像沈北宸那样日常刷卡几千万不眨眼,家里是好几个高奢品牌的超级vip客户,盛家还做不到。   恋爱的时候,盛初晴一直以为两人家世相当,差也差不到那去,谁知沈北宸家里竟然是有矿级别!因为沈北宸的烟花秀求爱,盛初晴感动之余和他大秀恩爱,也面临学校的处分。她成绩中上,考985学校是没问题的,但如果被处分,这985就没希望了,可能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盛家当然也能送盛初晴出国读大学,可是背着高中处分,根本不能上好大学,只能去一般的学校。盛家也一再向一高求情,希望学校看在盛初晴的成绩上网开一面。   然而尴尬的是,盛初晴成绩中上,却还没有拔尖到学校能为她破例的地步。一高是百年高中,学校每年都会出省状元,甚至包揽高考全省前50。除此之外,学校里还有大把学生走竞赛获奖、自主保送名牌大学的道路。这类学生一进高一,就开始竞赛培训,为获奖、保送做准备。   盛初晴和沈北宸的恋情,很影响这两类学生的心理,十六七岁的人,说到底心理还是个孩子。如果是偷偷谈谈恋爱,成绩又不影响,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偏偏沈北宸和盛初晴闹了这么大阵仗,学校不处理,还不知道多少学生效仿。   所以,学校是铁了心要处分两人,两人都只能转走。   沈北宸转到贵族学校,沈家却不愿为盛初晴出资出力,觉得盛初晴粗鲁无力、心高气傲,不懂得尊重老人。   沈老太太直接对沈北宸说:“我们沈家的媳妇不要求高门大户,就一点,人品要好,最最起码,要尊重我们两个老不死。你那个盛小姐,竟然敢讽刺我,问我几时入土。就冲着这句话,除非我们两个都入土了,否则她别想进沈家大门!”   这话传到盛家耳中,导致盛家也怒了。   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护短的,谁家出事了不是第一个护着孩子?在盛家看来,他们女儿本来前途大好,用点心思冲一把,说不定还能读个常青藤学校。谁知最后一个学期闹出沈北宸这个小混蛋,把女儿的心从学习上勾走不说,还连累女儿挨了处分。   等事情捅大了,沈家自己把沈北宸转学,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盛初晴面临去垃圾学校读半个学期,几乎前途尽毁。   “我那时候,也是个王八蛋。”沈北宸开了一瓶酒,自斟自饮着,晃荡着红酒杯,嘲笑自己。“做事不计后果,总想着爷爷疼爱我,会帮我处理好一切的。自己把命运的处理权交给别人,最后又怪别人不给自己自由,我可真是……”   “沈总,烟花秀这事怪你,但后边的事,真没有你的错。”苏暖安慰道,“要怪,也只能怪你当时年纪太小,手上没有权力。而人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24点就要上夹子啦,为了保证位置,所以今天更少点,明天的更新在23:30,会更一万补回来!后天开始,每天晚上21:00准时日六,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预收文《我抢了男主一半金手指[穿书]》,求收藏,手机站传送门:   https://.jjwxet/book2/3999503""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https://.jjwxet/book2/3999503")>   文案:颜梨重生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古言校园文里的恶毒女配,被原女主称为学婊,嘴里说着我一定考砸了,实际次次前三的那种。前世的最后,她因为和傻白甜女主抢男主,好好的一个学霸,竟然没有撑过高二文理分科,只能出社会打工,不到二十岁,就因为未婚先孕被抛弃,难产而死。   重来一世,颜梨表示,什么前三?老子就是要考第一!老子有学霸系统!可是等等!   颜梨脸都黑了:她的学霸系统竟然只有一半!另一半在男主那里!   那个每次都抢她年级第一的狗比男主!也重生了!!!他抢了她的金……诶嘿?不对呀,是她抢了男主一半金手指!   和暖暖类似属性女主,一心当学霸,只想虐男主。   ☆、第 31 章(修改)   人生的变故, 总结起来,不过是“生老病死”四个字, 沈北宸和盛初晴之间, 也不例外。只是苏暖不知道,这四个字里,沈北宸知道多少。   她试探地问:“那,后来呢?难道盛小姐真的去了那个垃圾学校, 没办法高考了?这不对呀, 她现在不是在圣安德鲁大学读博士?”   “是。因为我爷爷,让她在我和前途中间选一个。她,选了前途, 所以我爷爷安排了关系, 送她去英国读书。”   沈北宸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惨笑。   “我并不怪她, 她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甚至,我没有资格恨她, 因为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太无能, 没有扞卫我们之间的爱情。我的爱, 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却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看着她被送走。”   他看向苏暖, 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恨我吗?”   一个本来前途大好的女高中生,被富少热烈追求,因为一时感动答应了,却遭到学校处分。一番轰轰烈烈之后,富少安然无事,继续读他的书,进他理想的高校,拿高学历,什么事都没有。而少女,却经历了被高中劝退、去垃圾学校,最后不得不在爱情和未来中选择,必须舍弃一个。那所谓的高校,还是富少家安排的,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无论爱情还是未来,都倚仗与他人的施舍和慈悲。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被逼到这步,被迫离开父母,前往远方十三年不能回家,她心中该有多恨呢?   沈北宸无法想象,但他很清楚自己多恨少年的自己,因为他的鲁莽冲动,他的爱差点毁了盛初晴。这份恨意埋藏在心中十几年,每一次想起,都像一条鞭子,抽打着他,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不能忘了盛初晴,永远记得自己亏欠过她一颗真心,一份保护,一个未来。为了偿还这份愧疚,他得送上他的心,他的人,他的将来,他的财富,他的一切,直到她原谅他为止。   “你要听实话吗?”苏暖问。   “说。”沈北宸一口将杯中酒全都喝尽了,脸上显出微醺的颜色。“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估计当时会狠吧,虽然我不懂爱情,但前途真的很重要。前途可等于钱财,钱财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换做现在的我,肯定不恨了。恨你干什么?你当年也只是个十七岁的未成年,手里没权没势的,就算我逼着你舍弃沈家跟我在一起,那还不是两个未成年流浪天涯,一起搬砖?不实际。再说了……”   盛初晴也面临着爱情和亲情的抉择,最后选择了亲情和未来嘛!他们俩,对彼此都有愧疚,半斤八两。   苏暖差点把劝解的话说出口,幸好及时打住了。   她又不是来感同身受的,她是来解开男女主心结的。   苏暖思索片刻,觉得某些事情还是要亲眼见到为好,否则不够震撼。   “沈总。”苏暖扯扯他的袖子,努力让表情诚恳。“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不?就当散散心。”   为了防止他拒绝,她还补上一句:“是你自己说的,休息这段时间做我的跟班。跟我去打个架,怎么样?沈总,我需要你这个保镖的保护。”   沈北宸倒不觉得她随手就能搓个三昧真火,哪里还需要他的保护,只是失笑。   不是说好了听他说心里话的吗?怎么没说几句就要去打架?   不过,也罢了。他不是个习惯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的人,能有个地方吐露几句真心话,心中的压力与郁闷已经很纾解了。再吐露更多,就危险了。   能转移话题,也不错。   “好。”沈北宸放下酒杯,起身就走。“去哪?”   苏暖神秘一笑,并不说话,只是蹦蹦跶跶地下了楼,让史蒂夫将车开到门口。沈北宸正要开车,被苏暖一把塞进副驾位置去了。   “沈总,酒后不能驾车哦,这次我来开车,你跟着帮我拿人就好。”   她钻进车里,嗖的一下就把车开出了沈宅,中途还拨了个电话。   “喂,是你姑奶奶,把那人的位置发给我。”   那边很快将定位发了过来,沈北宸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两人认识以来,除了最初她要求给苏家钱和帮助之外,她几乎没有私人生活,所有的事都是围着替身这个工作,挖空心思只想赚他的钱。   现在,谁惹了她?   沈北宸心中不觉浮上一阵怒气,沉心等着,却发现这次苏暖又去了一家酒吧。   她怎么跟酒吧这么有缘分?   “来来来。”苏暖停下车,看看时间,取出鸭舌帽墨镜口罩——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差不多了,快准备好,千万别被认出。”   等了不到五分钟,便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田字脸男人搂着个牛仔露脐裹胸衣的年轻女人走出来了,两人凑在一起格格笑着,走向附近的车子。   “沈总,快。”苏暖全副武装,拿着个棒球棍就下车了,扛在肩上冲田字脸叫道:“盛大少,猎/艳呢?”   田字脸和牛仔裹胸女回头一看,只见个戴着棒球帽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人,登时吓了一跳。田字脸虚张声势地叫道:“你干什么?抢劫吗?我打电话叫警察了!”   “好呀。”苏暖笑嘻嘻地瞥着裹胸女,“正好让你老婆知道,你今晚的‘商业会谈’对象是谁。”   田字脸登时怕了,他家那个母老虎,一旦惹了就要全家鸡飞狗跳,何况现在他需要她娘家的钱,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大佬。”田字脸赶紧陪上笑脸,“别这样,都是出来混的,有话好说呗。”   说着还把烟掏出来,准备递烟点火。“大佬,来一支?”   “别来这套,老子不吃。”苏暖一根手指头将他的烟拨开,嫌弃地说,“你也别怕,只是问你点事而已。”   田字脸松了口气:“大佬,你要问什么事?”   “你那堂妹怎么回事?”苏暖抬抬下巴,“听说她是我们中山高中的?后来去英国读名牌大学了?是不是真的?那小蹄子吹得跟什么似的,要是说谎,老子亲自卸了她的下巴!”   中山高中就是当年盛初晴被一高退学之后,唯一一个愿意收留她的学校,传说中的垃圾高中。   看这口气,幼稚又虚荣,再听她声音娇软,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女。   田字脸心里大松一口气,应付道:“你说初晴是吧?对啊,她被一高劝退之后确实去了你们高中,她能去英国读名牌大学,是因为她巴上了个阔少。传说中的沈家,你知道吧?”   “沈家?”苏暖嚷嚷,“你就吹吧!要是巴上了沈家,怎么你堂妹不做沈太太?”   她说着便瞥向旁边的车子,内心估算了一下价值,回头喝道:“这老王八不老实,把他的车砸了!”   沈北宸一直在后边看戏呢,听了这话便提着棒球棍上前。田字脸一看黑暗里蹿出个身材高大、一身冷冽的男人,光是气势就能把田字脸吓得双腿筛糠,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沈北宸估摸地看一眼,抬手咣当一下就把奥迪A6L的后视镜给敲下来了。   “啊!”抹胸女吓得尖叫一声,转身跑了。   苏暖和田字脸同时感觉心脏抽搐了一下。   大哥!你这一棍子下去!一万就没了!   苏暖戴着口罩,没把心疼漏出来,田字脸却忍不住,一把扑到引擎盖上,差点给跪下了。   “大、大兄弟!大佬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是谁不好好说?”苏暖作势喝道,“明明是你不老实!把他另一个后视镜也砸……”   “不不不!别别别!”田字脸吓得抱住另一个后视镜,“我没说谎!真的是沈家帮忙的!那时候我堂妹跟沈大少谈恋爱,沈大少把她爱得死去活来的,闹了几次之后沈家就心软了,刚好我家公司遇到点资金问题,沈家还给钱解决了。我二婶,就是我堂妹她亲妈,得了白血病,还是沈家联系的骨髓,才保命的。”   什么?沈北宸的眼瞳一缩。   盛家的公司曾经遇到麻烦,盛初晴的母亲还曾经得了白血病?这些全都是沈家解决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因为那时候你中二病犯着,跟家里较劲呐,老爷子、老太太,都想把事情搞清楚了,让盛初晴告诉你来着。   苏暖心里不宠着,嘴上怒骂:“哼!沈家都帮了你家这么多,你堂妹怎么还出国读书,和沈大少没来往了?如果真跟你说的似的,她早就是沈太太了!你是不是当老子傻?”   “是真的!”田字脸生怕他们再砸车,赶紧补充,神色又有些迟疑。“沈家本来有这打算的,这不是……不是出了点意外嘛!”   他脸上露出一份难堪,但难堪也抵不过车子重要,晚上回去车子被人砸了,还不敢报案,这让他怎么交代啊!不就是心里有鬼吗!   “我,那个,当时我也才二十岁,毛头小子嘛,年轻气盛,不懂事咯。听说沈家帮我二婶弄到了骨髓,气不过,就,就趁着沈老太太去医院看我二婶的时候,想给他点教训……”   话音未落,沈北宸蓦地一拳挥出,将田字脸揍翻在地。   “你竟敢!”沈北宸捏紧拳头,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   话到此处,他几乎猜到了所有的事情。   老头子老太太见他和家里较劲,到底心疼他,所以暗自处理盛家的事,希望跟盛家修复关系,再让他与盛初晴在一起。眼看着盛家已经感激沈家,就要和好的时候,这王八蛋竟然敢出手伤害老太太!   老太太一生最讨厌不懂礼貌的人,就这一下,足以将老太太对盛家、盛初晴的所有好感抹去!   “嗷!”田字脸痛得杀猪似的叫起来,捂着脸蹬着脚,连连后退,声音都变了。   “我那时候不懂事啊!就是气不过嘛!我二叔对二婶痴情得不行,都做好殉情准备了,我和我爸都准备他们俩一死,我们就接手公司。谁知道沈家一出手,好了,二婶的命保住了,二叔也没事。煮熟的鸭子飞了,我能不气吗?”   沈北宸闻言,双拳紧紧握起,恨不得再给他一拳。   这王八蛋的意思是,他们父子俩一听说盛初晴的母亲得了白血病,就盼着她早死、盛初晴的父亲也跟着殉情,这样他们就能接手公司了?   他和盛初晴之间的阴差阳错,为山九仞的功亏一篑,竟然就因为他?因为这点龌龊的心思?!   所谓天意弄人,原来命运真的可以把人玩弄到这种程度?   苏暖也气得踢了他一脚,踢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趁机骂道:“谁问你干嘛生气?问的是盛初晴的事!再特么东拉西扯,别说你的车,人老子也揍死!最烦这种问东答西的!”   “别打!别打!”田字脸抱头哀嚎,“这事其实不赖我!我二婶说因为我得罪了沈家,沈家觉得我们家不是好人,让初晴在跟我们家断绝关系,和跟沈大少断绝关系之间选一个。初晴那丫头自己傻嘛,选跟沈大少断绝关系,这能赖我吗?”   苏暖听了,气得想笑。   什么叫白眼狼?什么叫好心不讨好?什么叫反咬一口?这就是啊!她真为盛初晴当初的选择不值!为了这种货色,就跟沈北宸断绝了关系。   田字脸被他们的目光看得又一缩。   “我又没真对沈老太太动手,她身边有保镖,我就是吓唬吓唬她,刚打了她一下,才摔倒,她保镖就来了,还把我狠揍一顿呢!再说了,初晴跟沈大少分手也没什么不好嘛,直接赚了个去英国名牌大学的机会,现在都读博了。”   他越说还越振振有词:“妹子,我跟你说,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特别是豪门里的男人。沈大少爱她一年两年,能爱她十年二十年吗?更别提一辈子了。他们那时候才十六七岁,天真得很,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   后边的话没说完,因为苏暖手里的棒球棍又举起来了。   “别啊!妹子,这玩意儿一棍下来要命的,不能开玩笑!”田字脸惊恐。“妹子,你还小,听这些话觉得刺耳,但就是事实……”   “什么事实?”苏暖瞥了沈北宸一眼,故意说。“那盛初晴这么多年过去了,结婚了吗?”   “婚倒是没结。”田字脸耸耸肩,挤眉弄眼地说,“29岁老处/女,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就是身体有问题,还是个女博士,谁肯要?”   “你又知道了?”苏暖鄙视地说,“将来她可是要嫁豪门的,她很快就回来了,有你后悔的。就冲你这玩意儿,到时候,跪着求她她都不肯看你一眼!”   “好了。”沈北宸的声音蓦地响起,将棒球棍扔在地上,转身离去。“走吧。”   走?也行,反正该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苏暖掏出一叠票子拍在引擎盖上,扛着棒球棍也回到车上。   一边打着方向盘,她一边偷偷瞥着沈北宸。   路边的灯光明明暗暗地洒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脸上的轮廓立体,就是看不出表情怎样。   不过,这沉默不语的样子,该是明白了?心结解开了?   苏暖正嘀咕着,沈北宸忽然转过头来,问道:“你今晚什么意思?盯着她家人干什么?”   妈耶,这可千万别误会,多少书中女配,都是因为对女主或者女主家人萌生歹念,就被男主报复呀?苏暖差点将刹车踩成油门,稳稳地停在红灯前,才表态。   “沈总,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想对盛小姐家人做什么!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虽然不知道她这么怕是为什么,但沈北宸下意识地安慰着,“你的个性,我很清楚。”   “哦……”苏暖长长地舒了口气。   沈北宸转过头看她,十字路口中间有座高高的灯,柔和明亮的光芒洒在她脸上。   五官柔和而秀美,眼中的表情怂怂的,像是一只小仓鼠,柔美,可爱,好似能叫人随意揉捏。真奇怪,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们相似呢?五官虽然相似,但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盛初晴曾经,像兰花和寒梅的综合体,清冷,高傲,现在又像向日葵,焕发着勃勃生机。而她么,像粉色的月季,乍一看柔美娇嫩,实际上满身是刺。   不一样,她们不一样。   这个念头,沈北宸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只觉得笼罩在他生命里的一团迷雾已经渐渐散去。   太阳出来了。   他定定看着的目光怪怪的,苏暖被看得心中发毛,战战兢兢地问:“沈总,我……我什么性格呀?”   沈北宸忽然想逗逗她:“你么,无利不早起,对付盛家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你绝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对对对!”苏暖不住地点头,“沈总真是英明神武!”   “所以,你既然不是想对付盛家,带我来看盛初阳干什么?”沈北宸故意板起脸,声音一沉。“难道你想算计我?”   “我哪敢啊!”苏暖继续开车,只恨不能松开方向盘指天发誓。“我只是想解开你的心结,希望你别误会盛小姐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又怕光靠我说你不相信,所以干脆带你来听她堂哥的说法。”   她生怕他看不清,干脆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你看,盛小姐当年离开你,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恨你。实际上,你们都一样,面临着亲情和爱情的抉择,她和你一样,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爱情和家人,所以才离开的。中间最大的错误,就是你们家自以为对她好,逼她和伯父家断绝关系。至于你结婚的苦衷,她并不知道你知道。”   最后一句很绕口,沈北宸的神色越发莫定,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问道:“什么她不知道?”   “就是那个条件嘛!沈老太太其实分别对你们说过,对你的说法是,如果你不结婚,盛小姐就不能回来,否则她老人家就离家出走,不当沈家人。对盛小姐的说法是,如果她选择不跟她堂哥一家断绝关系,就离开。除非你结婚,否则她不能回国。如果盛小姐违约,老太太就自尽,让她成为沈家的罪人。”   苏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吐槽,这老太太也真是的,拿自己的命做威胁。当年沈北宸和盛初晴两个十六七的少男少女,哪受得起这种威胁?肯定会选择分手啊!   “其实就算你们真的违背誓言,老太太也不会怎么样的啦,是你们的本性守信,一直在等老太太松口,这一等就快十三年,把彼此都耽误了。你不知道,老太太看你年近三十还没娶,盛小姐也一直没嫁人,心里比谁都急,就等着你们俩中间有个人违约呢。现在你遵守承诺,先结了婚,不出两个月,盛小姐就回来了,你呀,只要准备好真心和离婚协议书,就万事OK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长串,每一句都敲在沈北宸心里,他震惊不已,脑中冒出无数的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问哪个好。最后,嘴巴自动冒出一句:“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解开我和她的误会?你就这么希望我们和好?”   ???苏暖满脸不解:“不然呢?”   他难道不希望和盛初晴和好?那可是他初恋,他的白月光哎!   沈北宸的目光比她更不解:“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苏暖绞尽脑汁挤出借口,“我为了钱不行吗?一千万的分手费摆在面前,我眼馋得很,不行吗?你们相互喜欢了快十三年,我被你们的爱情感动,不行吗?”   “你会感动?”沈北宸对这个说法非常怀疑。她这颗铁石心肠,要是会感动,都海枯石烂了吧?“至于钱,一千万算什么?你当沈太太,可以分我一半财产,你很清楚那是多少个一千万。”   “沈总,大哥!”苏暖哭笑不得,“我只是个签合同干工作的合约工,什么分一半财产?那是真正的沈太太才有的权利,我是个正直的人,讲究合约精神的,不要随意污蔑我的商业品德。”   沈北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问道:“难道你不想做真正的沈太太?”   “不想。”苏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又不爱我,我干嘛要做你妻子?”   沈北宸被她这句话堵住了喉头,一时心头千滋百味搅在一起,自己都分不清,只能别过头说:“其实,喜欢上你,是件很容易的事。你——你很好。”   “你看,你也只是说喜欢上我很容易,其实你根本没有喜欢上我,更别说爱上我了。至于我,我可以拍胸/脯打包票,这世界要找一个能让我爱上的男人,难啊,找三条腿的男人还容易些。”   苏暖也不怕跟他交底:“不是世上没有好男人,是我天生缺乏谈情说爱的细胞,要我谈恋爱,大概比渡劫飞升成仙还难一点。”   “哈……”沈北宸被她的说法逗笑了:“你总是有很多新奇的说法。”   苏暖没说话,表情很无辜。   要她怎么说?说自己是个罗盘精,渡劫飞升的时候被天雷劈了才进入这个世界的?   鬼才相信呢!   “哎呀,我怎么样不重要嘛!”苏暖跳过这个话题,“重要的是你,沈总,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准备什么时候飞去伦敦找盛小姐?”   她似乎……沈北宸转头看着她。“你怎么比我还急?”   “可不,人的生命就这么长点,你们之间浪费了快十三年,你都快三十了!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和好要趁早!”苏暖语重心长地劝着,“你们两个,既然谁都没忘谁,就赶紧行动起来。别怕承认自己还喜欢,这年头,主动才有甜饼吃,好男人别叫女孩主动,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捡日不如撞日——”   沈北宸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你这样子,跟网上那些逼婚人士有什么两样?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苏暖一句“我急我的钱”差点就出口了,幸好最后忍住了,问道:“你不急?都这时候了,你们俩的心结也解开了,你怎么还不急?”   沈北宸被她问得一愣,是啊,他为什么不急?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无法真实回答自己,只能别过头说:“近乡情怯吧。”   “哦……”   苏暖在都市修仙界混,一向奉行人狠话不多、二话不说就是刚的原则,不大懂这近乡情怯是个什么滋味。但寻常凡人不像修仙者,要求摒弃善恶仁义之外的情感,七情六欲丰富得很。那是她未涉足的领域,丢弃了三百年,她不懂,也是正常的。   她也没打算懂。   反正他去伦敦,她就提前拿一千万;不去,不到两个月盛初晴就会回来,她一样能离婚拿分手费。   她不再开口,沈北宸也沉默了,他一直望着窗外,直到回到沈宅,直到两人走上楼,苏暖准备回房间睡觉。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   苏暖开门的动作愣住:“哈?谢我?”   她可是为了自己的一千万在奋斗,他居然说谢?   “嗯。”沈北宸看她一脸茫然,忽然相信她说的话了。   她是真的不懂爱情,真的不在意沈太太这个身份,很单纯地为分手费奋斗。   怎么这么可爱。沈北宸越发莞尔,决定用她的价值观感谢她。“注意看短信。”   苏暖的眼睛瞬间一亮:有奖励!   “谢谢老板,老板万福金安,老板好梦晚安。”苏大风水师瞬间化身狗腿子,鞠躬告别。   关上门,回到房间,苏暖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等待着。   五分钟后,短信就来了。   您尾号为XXXX账户收到转账100万。   “嗷!沈总英明!”   苏暖嚎叫一声扑到床上,抱着被子翻滚了几下。   看吧!她就知道,这条路是正确的!撮合男女主,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就能让沈北宸开心。男主开心了,离跟女主复合还远吗?   成功指日可待!   苏暖几乎看到一千万在前方招手了!   想想,苏暖又爬起来,掏出笔记本就在上边写写画画。   她得将原着里男女主的误会点一一写出来,尽量解开。   也许,每解开一个,她就能拿到一百万呢?   看看短信记录,她从沈北宸手上都拿到好几百万了,还有两笔劳务费没收,再加上分手费一千万……她跟沈北宸离婚时,手上至少有两千万!   两千万!   苏暖深吸一口气,冷静不下来,看啥都觉得上边写了三个字:两、千、万!   “啊啊啊——!”   兴奋的尖叫从门后隐隐传来,那声音太欢乐了,沈北宸端着茶杯斜靠在楼梯扶手上,嘴角不觉也翘了起来。   有这么高兴吗?   他垂下眼,蓦地发现自己的心被那欢乐感染了,竟然也欢快了起来。   这欢快叫他一阵茫然,有多久了,他的生命里没有这种纯粹的欢乐了?   沈北宸一时竟心里空空的,像太阳升起,迷雾散去,而山谷中空空荡荡,除了嶙峋的山石,什么都没有。   那些以为迷离绮丽的幻象,都找不到了。   他忍不住给薄钧打了个电话:“老三,你说,这些年来,我开心吗?”   “???”薄钧被问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实说:“不开心……吧。”   “为什么?”   薄钧更是一头雾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得问你自己啊。”   沈北宸在那头便沉默了,薄钧想想这厮今晚怎么这么反常,难道是压抑太久,爆发了?   身为好哥们儿,他似乎得宽解宽解。   薄钧想想,又说:“还能为什么,因为初晴呗。你被迫跟她分手,这么多年了都耿耿于怀,这就是情伤,这一伤,就是十三年。其实你和初晴从认识到分开,才四个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才一个月。剩下的三个月,两个月追人,一个月忙着跟家里抵抗。你啊,就是太痴情了,老实跟你说,我还以为你伤心几个月,最多一年半载就能好,没想到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年。”   “是吗?”沈北宸捏着电话,心里回想着他的话。   你们之间,不过四个月而已。   “可不是吗?四个月,你就能刻骨铭心成这样。”薄钧挠挠脸颊,终于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说出来了。“我和初晴还从小认识呢,真的不懂她哪里好到让你刻骨铭心了。老实跟你说,我还跟依瑾讨论过这个话题。我说你该不会早就不爱初晴了,只是不甘心而已,毕竟你从小顺风顺水,一辈子就这一件事受挫,这才是刻骨铭心。依瑾说你们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想想也挺有道理的。”   “不。”沈北宸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说得对。”   “啊?”薄钧脑回路没转过来,“什么说得对?”   “谢谢你,薄钧。”   “不是,你谢我什么啊?喂?北宸???”薄钧嚷嚷着,低头看手机,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掉了。   这……莫名其妙!失恋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薄钧将手机一扔,继续研究他的无人机去了。   沈宅里,沈北宸拿着手机看了良久,最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帮我订一张,去伦敦的机票,时间越快越好。”   从前他浑浑噩噩,身边也没人能看得清,都顺着他的意思。是苏暖的清醒理智,给了他当头一棒。   苏暖、苏暖……沈北宸坐在徐徐起飞的飞机里,心中不断默念这个名字。   他一直自称商业奇才,看不起这看不起那,实际上,他就是个故步自封、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看不清自己又耽误别人,胆小得根本不敢直面真相,更不敢果断处理心结的男人。   他在苏暖面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该是解决的时候了。   沈北宸,你不再是十七岁的少年了,还要懦弱无能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出来,等下我还要改改错字啥的。   下一章:爱情没有波折,就没有活力。   暖暖,你,你努力错了方向!!!没有强烈的恨,哪来复合的爱啊!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忽然念起政治课文)   不过没关系,暖暖还是那只爱钱的罗盘精,不懂爱情。   至于男主。。。沈北宸,你不是十七岁的少年了,该自己找虐了。   ☆、第 32 章   “你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 沈宅里,苏暖握着刀叉,反复求证。   “你再说一遍?沈总去哪了?去找谁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不可置信,沈家上下的佣人看在眼里, 听在耳中,心中十分不忍。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变化有目共睹,不闹腾了, 不色/诱了。虽然发展的风水事业有些神神叨叨, 但她和沈北宸和睦共处,还一起逛了好几次酒吧, 一副要当真正沈太太的趋势。   谁能知道, 在希望最大的时候, 沈北宸的行动这么无情?   可同情归同情, 给薪水的人, 才是最重要的。   史蒂夫不得重复着残酷的话:“沈总昨晚连夜让人定了机票,去伦敦,找盛小姐了。”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呆若木鸡的苏暖。   太无情了……史蒂夫觉得自己简直是□□少女心的恶人。   他并不知道,苏暖这呆若木鸡不是伤心,而是兴奋过头了。   昨晚她带沈北宸去见盛初晴的堂哥,让盛初晴她堂哥把过去的什么都说了,满以为能解开沈北宸的心结,结果沈北宸只跟她说谢谢?   苏暖还以为这回没效果, 正打算把男女主相恋过程中的其他困难给攻克了。没想到这么不声不响的,沈北宸竟然想通了!去找盛初晴了!   要知道原着里男女主为什么误会重重,虐身又虐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男女主都奉行爱你在心不开口的原则。   沈北宸等了十三年没见人回来,反而听说盛初晴考硕又考博,博士毕业还打算留校做博士后,气得找了个替身结婚,也是为了解除沈老太太的誓言,让盛初晴能回来。没想到盛初晴是回来是回来了,但误会沈北宸负心,一见面就冷冷淡淡,表示自己不当小三,沈北宸不值得自己道德败坏。   原身一看有机会就趁机搞事,制造男女主之间的误会,伤害盛初晴。沈北宸愧疚加心疼,处处帮着盛初晴,却又担心盛初晴有道德负担,所以每次帮了以后,都说自己只是好心,想弥补过去而已,不是出于男女之爱。   苏暖想想就扶额。   你说这两个人,口是心非个啥?摊开了说,然后相亲相爱不好吗?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不过这下好了,她这个女配是不会使坏了。接下来,就等着沈北宸去伦敦,跟盛初晴说个清楚,把盛初晴带回来了。   换言之,短则20个小时,长则三五天,她就能离婚拿分手费,从此脱离悲惨而死的天命,自由自在地赚钱。   身带近两千万,快乐富婆生活在向她招手?   “快……”苏暖险些喘不过气来,拨通了财务助理袁思佳的电话,“快帮我把那两次钱收回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趁着还能用沈太太的头衔敛财,她得好好利用!   否则的话……9个小时过去了,沈北宸已经到伦敦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暖一边等着袁思佳,一边给沈北宸加油打气。   沈总,加油,冲鸭!!!   ——   过去的许多年里,沈北宸无数次想过,他什么时候能跟盛初晴见面,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形,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是什么表情。   预想中,他们一定很激动,阔别了十三年,心中的感情仍然浓烈。如果爱着,或许会拥抱,携手说这些年来的不易。如果恨着,可能会用恶语相向,企图用激怒的方式逼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爱与恨从来不是对立,而是殊途同归,都源于在意。只有平静和淡漠,才是爱的天敌。   他们的表现越激烈,感情就越浓烈。   但是真的到了她所在的学校,见到了她,沈北宸才发现,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或许是已经提前知道了所有的事,他的心情很平静。   “盛初晴!”他叫道。   盛初晴抱着书正准备上车,猛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怔了怔,一时竟没能将他认出来,用略带生硬的中文,迟疑地问道:“你是……?”   她何等聪明,一句话问完,立刻就猜到了,眼神骤然一变,低低地说:“竟然是你!”   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憎恨,或许更多的是唏嘘。   总之,这四个字落在耳中,彼此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人心中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居然就,这么见面了,与想象中的惊涛骇浪、刻骨铭心、惊心动魄,一点都不搭边。寻常得像多年老同学见面,心中只有淡淡的欣喜而已。   “是我。”沈北宸看看伦敦难得的温和天气,没下雨,太阳也不强烈,建议道:“有时间聊一聊吗?咖啡馆,或者就在校园里走走。”   “嗯……就,走走吧。”盛初晴将书放在车上,关上车门,把车钥匙抛给旁边站着的女生。   这条路上中了高大的英国栎,树冠宽大,那么恰好,一高也有一条相似的道路,只是两边种着榕树。   沈北宸和盛初晴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心中的滋味万千,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用来梳理心中的情绪。   是年纪与心态已经成熟,所以理性远远大于感性吗?   “我是来道歉的。”沈北宸先开口,“虽然迟到了很多年,也不能弥补什么,但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我当年太冲动莽撞,我的家人又太过强势,差点害了你一生。”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盛初晴摇头,“当年的事,是我一意孤行,没有和你商量。其实,如果好好商量,当时还有别的办法。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该独自做决定。”   沈北宸揽下责任:“是我的错,这些年来,我太懦弱了,竟然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你没有勇气,是你在恨我吧?”盛初晴猜测,“你知道当年的事了?所有?”   “我没有恨你,我只怕你恨我无能。”沈北宸摇头,但对后一个问题,是默认了。   “那是我该说对不起,当年的我,实在太傲气了,不该对老人不礼貌。还有我哥……”盛初晴摇头,苦笑一声,“这些年来,我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当年你家老太太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还太小,不愿意相信,也不敢选择,只能选择辜负你。”   她说着停下脚步,转头说:“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恨我。”   沈北宸回视她:“我也这么以为。我还以为,见了你,我们会针锋相对,彼此仇视,吵得水火不容。”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没想到,你当年那么性子如火的人,现在能这么沉着冷静。”盛初晴笑道,“不过,如果你针对我,我势必会回击。你知道的,我的性格……”   “像镜子一样。”沈北宸接口。“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回击。”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不是了解至深,根本说不出来。   话音落下,沈北宸和盛初晴双双一愣,两人对视良久,越发有种老友相见的感觉,不禁相对莞尔。   “哎!”盛初晴点头,“是这样的。”   她看着沈北宸,欲言又止。   沈北宸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有了个沈太太,虽然我娶她的目的是破除誓言,让你回来,她是个极其明智而且理性的人,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合同、甲乙方的关系。但是,我终究背弃了我们的誓言,娶了别人。这些,你会介意吗?”   盛初晴温清浅地笑着,看不出情绪,这十多年了,唯一没有变的,果然是她的性格。   他如此冷静地来商量彼此之间的事,她当然也冷静地对待这段往事。   “我介意你将怎么做?如果我不介意呢?”   “你是因为我,命运的轨迹才大转折的,我必须为你负责。但我必须说,我已经是个二婚男。”沈北宸认真地说,“我和她虽然有法定婚姻,但我们之间确实是甲乙方关系。实际上,她热切期盼着你能回国,她好结束这笔生意,回归自由,可这不能否定我曾经存在过一份婚姻。”   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已经重复了:你,介意吗?   “你相信吗?你说的这个问题,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盛初晴别开脸,望着地上细碎的阳光,“你几乎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换做是我,我也没办法违背老人的话。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跟别人结婚,不管是为了让我回去,还是喜欢上了别人。我问自己,我真的能接受一个曾经结过婚的男人吗?”   沈北宸低头看着她:“那答案呢?”   盛初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起另一个问题:“北宸,你知道吗?前两天我跟我爸妈视频,我才发现,他们真的老了。”   沈北宸没有催,选择等她接下来的话。   “坦白说,刚到伦敦的时候,我非常难过,非常孤独,非常想你。我也曾经非常恨你,恨你奶奶,恨她一定要拆散我们。但这种恨毫无用处,我没有办法回国,我害怕你们沈家对付盛家。沈家要毁掉盛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为了克服这种难过与憎恨,我全身心地投入学业中,终于成为佼佼者。当从本科升入硕士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憎恨和难过已经不是我生命的重心。原本用来克服情绪的学业和研究,变成了我生命的支柱。”   “这些年里,我堂哥一直给我传递你的信息,希望我回去,求沈家的原谅,死皮赖脸地缠着你。连他都清楚,你这么多年了不婚,甚至不近女色,都是因为我。只要我回去,你就会为我对抗全世界。六年前,你爷爷去世,我没有做实验,在卧室里坐了一夜。”   “我问自己,要不要回去。”   “那时候,我已经非常想家,也很清楚,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成年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付你奶奶。我要做的,只是回去而已。只要回去,我就能和父母团聚,就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我就是资产数百亿美元的豪门太太,我丈夫会疼我爱我。可是……”   盛初晴抿了抿嘴唇。   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非常难,年纪越大,越难。可是机会或许就这么一次,他们都珍惜彼此,所以必须把话说清楚。   盛初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问自己,舍得中断学业吗?”   沈北宸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宽容。   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了一/夜,答案是,不舍得。”   盛初晴缓慢而清晰地说:“我舍不得放弃即将得到的读博机会。而且我很清楚,做了沈太太,即便你为我争取,我想继续做科研,也是不可能的。限制太多了。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不管我父母怎么劝,我都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我曾经为此非常痛苦。你结婚的消息传出之后,我爸妈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可以回去了。我却假装还有事,挂断了。”   盛初晴越说越头疼:“他们想要我接手的公司,但我读这么久的工科,是想回去为通讯事业做科研的,不是回去做一个三流公司的老总,为金钱疲劳奔波。但我也知道,我爸不年轻了,他急需一个接班人,盛初阳那种酒囊饭袋,不足以交付公司。我想,我需要一个可以信赖、可以帮我处理家族公司,但同时又不是那么强大的男人。我才发现,我想做通讯研究的目标,已经比你还重要了,只要能让我进入通信科研机构做科研,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爱情。”   她说了一长串,越说越皱眉,说完了才发现,沈北宸一直看着她。   盛初晴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不是很不孝顺?很自私?”   “不,只是觉得,熟悉的你又回来了。”沈北宸微微笑着,“这么理智、清楚地分析利弊,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果然是曾经的盛初晴。”   “是吗?”盛初晴摸摸脸颊,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我却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恋人,可能初恋都是美好的,所以我想象中的你是很完美的。但现在,你已经不一样了。我居然,还能是当年的我?有没有老很多?”   问出这个问题,两人都不觉笑了,都在眼中看着遗憾。   往事已矣的遗憾。   少年的爱恋,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其实,不瞒你说,听说你结婚了,还都说是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契约太太,我真的非常担心。”盛初晴将长发别在耳后,叹息着,“我一直在想,虽然这些年来,我的感情已经淡了很多很多,但你现在可是市值几百亿美元的豪门掌门人,年轻俊才,钻石王老五,要是对我痴心绝对,死皮赖脸追求我。别说追上一年半载,就算三四个月,我也会重新动心。这一动心,就糟了,我又舍不得科研,又舍不得你,两难之中,不知道多痛苦才是。现在好了,我唯一的烦恼,只剩下怎么解决家族公司,然后就能一头扎进科研里了。”   沈北宸心中一动,叫道:“初晴……”   “别。”盛初晴立刻抬手止住他的话,“让爱已成往事,让我们体体面面地放手吧。北宸,你回去吧,好好跟你的太太过日子。”   “不,你误会了。”沈北宸摇头,“我只是自惭形秽。我以为自己是个天之骄子,实际上,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我优秀,我谁也配不上。”   “是吗?”盛初晴不觉好奇,“你那位乙方太太……是什么样的?”   “性格和长相都和你很像,你只想搞科研,她只想好好挣钱。但她比你无情太多了,简直就是个爱情绝缘体。”沈北宸长长地叹气,“你们都太好了,与你们相比,我又懦弱,又糊涂,不能坚持从一而终。如果不是你们都宽容而豁达,我糊涂至极的做法,只会毁了两个最好的女子。”   “现在明白还不晚。”盛初晴安慰着。   “叭叭——”   话音落下,后边便传来喇叭声,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驾驶位上伸出头来,用英文叫道:“晴,时间快到了,导师在等你。”   “对不起,我要先失陪了。”盛初晴略微歉意地说,“你要在伦敦呆多久?晚上一起吃晚餐的话,我尽量赶完实验。”   “不了,公司还有事,我得去处理。”   “噢,那真是太遗憾了。”盛初晴浅浅地笑着,与他挥手告别。“那么,等我回国之后再见吧。希望到时候,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带着你太太给我接机。”   “一定。”沈北宸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极其珍重,“初晴,再见。”   这两个字无端叫盛初晴伤感,坐上副驾,她好久好久没说话。   拿钥匙的本是个女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他瞥了一眼后视镜,语气十分嫌弃:“那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初恋?”   盛初晴别开脸,语气微冷:“我没有念念不忘,而且,那已经是过去了。”   “看你这样子,他哪像过去?”男人戏谑着,“怎么?是不是伤心了?我有宽广的怀抱和优秀的技术,可以给你非常刺激的安慰,还能保证安全哦。”   话音未落,盛初晴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这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男人不平地惨叫,“为什么对他就那么温和,对我就这么凶?我不服!你既然旧情不忘,那就追上去,真爱无敌,他结婚了又怎么样?照样把他抢过来!”   “我心中虽然不舍,但他还没有重要到,让我违背道德做第三者的程度。而且,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莫名其妙:“我看出什么?”   “他说起那位太太,眼神很温和。”盛初晴笃定地说,“他的个性,我很清楚,如果不在意,就算埃及艳后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他也能把她丢进喷泉去。”   “你对他还真是了解。”男人酸溜溜地说,“别这样,他会过来找你,说明你们还有机会。”   “那是他觉得他辜负了我,对不起我,想把一生赔给我。但是,我不需要这种赔偿,我的婚姻,必须建立在彼此相爱上。”盛初晴换了中文,扬起下巴说:“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男子低低地将剩下的部分吟诵出来,前望的眼中,满是痴迷和赞许。   这就是他执着追了六年的女人,目标清晰,脚步坚定,比世间任何人都优秀。   但是嘴上,他还是说:“哼,他不适合你,你这种大女子主义者,需要的是别人为你牺牲,而不是为他人牺牲。或许,那个愿意当替身的女人,更适合他。”   ——   “阿嚏!”远在国内,沈北宸离开的第三天上午。   沈宅里的苏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抽着纸巾捂鼻子,嘀咕着:“谁在背后骂我?”   坐在她面前的袁思佳安慰道:“您现在都是沈太太了,谁敢骂您?”   “就因为是沈太太,才可能被骂呢。再说了,这沈太太,马上就到头了。”苏暖继续嘀咕。   “嗯?”袁思佳没听清。   她说什么?   “没,你刚才说到哪了?”苏暖继续刚才的话题,“土大款那笔款出了问题?”   “本来是出了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袁思佳未免露出太多心思,赶紧低头喝茶。“你不是说,土大款的孩子在的那家,儿子把人女孩的肚子搞大了吗?土大款还以为那家的儿子是他的,兴冲冲地去找,才知道那家还有个女儿,女儿才是抱错的,双生子变龙凤胎。土大款差点没给钱,不过,我劝了他,说他一个养子一个亲女,女子合起来就是个好字,是个好征兆。土大款这才乐意了,把钱……”   话还没说完,苏暖忽然霍地站起来,把袁思佳吓了一跳。   “沈、沈太太?我……我就是……”   把自己的作用夸大了一点,好邀功而已,不是故意骗她的!   但这话还没说出口,苏暖就风一阵地跑出去。   “沈、沈总!”苏暖的声音都变了。   来了来了!回来了啊!   沈北宸走进客厅,微微笑着,点头道:“我回来了。”   “哎!”苏暖应着,一双眼睛盯着他身后不断暼着。   那个,盛初晴呢?怎么不见人影?哦,肯定是回盛家去了,不把盛初晴带回来,他怎么喜滋滋的?   “别看了。”沈北宸捉着她的肩膀给带了回去。“没有盛初晴,我是去伦敦跟她告别的。”   苏暖呆滞:“告别……是什么意思?”   沈北宸说:“彻底分手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又来找骂了,已经躺平。   沈总第一次惹暖暖伤心了,暖暖要大哭了。   骗砸!说好的去劝回呢?怎么成了分手?!   本文开始设置防盗,比例50%,时间72小时。以及,之前感冒,第15章写土大款的时候写错了个点,变成土大款也有儿子了。这里纠正一下,土大款抱错的是儿子哈,感谢之前捉虫的小天使们。   注: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   出自简嫃的散文《四月裂帛》,省略号中有删除,完整的是——   “……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眼中你不在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声的悔恨折磨自己。的确,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   ☆、第 33 章   苏暖以标准的石像状态, 在客厅里矗立了整整五分钟。   在这漫长的五分钟里,她想了很多可能,开启又否定了好几个解决方案。   例如,现在就冲上去,一把将沈北宸掐死。   不不,杀人犯法。   她可以先将沈北宸绑到民政局, 拧着他的脖子逼他离婚。出了民政局, 先让他把分手费结了,再把他绑上飞机, 快递去伦敦跟盛初晴结婚。   她甚至开始考虑这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大,她一个人搓出一团三昧真火, 能不能单挑沈家上下几十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越是想, 越是气,苏暖觉得自己穿越之后情绪控制不如从前了, 情绪波动更大了。   换言之,她不是要哭,就是要爆发了!   “沈……沈北宸!”苏暖捏着拳头,尖叫着冲上楼,气得浑身颤抖。“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分手?”   什么?旁边听着的人一呆。   史蒂夫好心提醒:“太太, 您误会了, 先生是去伦敦跟盛小姐分手了, 不是要跟您分手。”   “我问的就是这个!”   苏暖一口气上三楼,不带喘得,愤怒地冲到沈北宸面前, 仰头瞪着他。“你说,你都爱得死去活来十几年了,怎么会分手呢?”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她的一千万,她能用拳头咣咣捶坏他的胸膛!   “因为我们都发现,我们爱的是从前的人,而不是现在的对方。我们只是沉湎在过去里,一生唯独经历过这个挫败,执着的,是对唯一的挫败不甘心。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再不清醒,就是蠢货。”   沈北宸难得解释这么清楚,低下头,故意不解地问:“我和初恋断得一干二净了,你身为沈太太,不开心吗?”   “……!”苏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   她现在看沈北宸,就像一个头上长犄角的恶魔,双手举着一口大箱子,里头红闪闪的全都是票子。他扑棱着幺蛾子似的翅膀飞在半空,嘎嘎笑着。   “看到这一千万了吗?分手了也不给你~~~”   然后咣啷一下,把钞票箱子丢掉九霄云外了!   日哦!苏暖警告自己,在这个世界,伤人杀人都是违法的。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是魔鬼吗?”苏暖抖着声音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沈北宸,说好的离婚就给我一千万呢?”   结果现在怎么回事?他和盛初晴分手了?   她果然心心念念挂着的都是这点。沈北宸失笑,亲手挖出一块心头旧伤,心里正痛快得,语气不觉温和起来。“苏暖,我也没说,不跟你离婚啊。”   这话就像一根火柴,苏暖瞬间精神一振,双眼发光,呵呵笑着:“这个,沈总,您别介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那个,为了庆祝你单身,咱们今天就往民政局走一趟?先把婚……”   “婚会离,但不是现在。”   苏暖的笑容一僵,随即安慰自己,他都说了会离的,要相信沈总这个站在商业金字塔上的男人,是诚实守信的!   “那,沈总觉得什么时候能离?现在还有什么阻碍挡在面前?”   那神色,大有他一句话,她山可平海可填也要把离婚的万难排除的架势。   沈北宸沉默了。   其实没有别的困难,只是他对她,仍有别的考虑。   如果不是她善意的开解,他的心结不可能解开,也不可能去找盛初晴说清楚一切。他不说清楚,盛初晴也处于两难境地,被十七岁时的旧事缠绕着,都不得挣脱。   现在,纷乱的旧事解开了最重要的一节,剩下的,就是解开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了。   这一切,都多亏了她,所以,他想好好报答她。   沈北宸很清楚,给苏暖的报答,最直接的就是给钱,几个亿砸下去,苏暖能抱着钱笑到失去理智。   给钱很容易,沈北宸却多事地担心,她作为契约太太进了沈家的门,三个月不到就离婚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被赶出沈家,豪门中不知多少人会嘲笑她。   她心无挂碍,自然不怕这些嘲笑,但沈北宸不想她落得个嫁人只为钱的名声。再者,她要是想发展风水事业,豪门就是最好的客户群体,但仅仅靠她做的那几笔小生意,未必能打响名号。   沈北宸想利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帮她建起一个完整的风水工作室,有配套的员工和完整的信息渠道。   不过,这些话告诉她,她未必接受。她本质上,也是个骄傲且相信自己能力的人,除了钱,恐怕不接受别人给她什么东西。   所以,沈北宸想了另一个说法:“没什么困难,我只是想你用沈太太的身份,与我一同解决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工作的,我保证,报酬一定很丰厚。”   沈家和盛家之间的旧怨?哦!   苏暖想起来,沈家和盛家之间确实有很多旧怨。盛初晴堂哥一家就是个定/时/炸/弹,眼看着盛初晴要回来了,肯定要对盛初晴父母下手。   盛初晴父母的生命安全、手上的股权,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都有极大的危险。   只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能离婚拿分手费?   苏暖松了口气,拍胸/脯包下了:“沈总,你早说呀,沈老太太那里靠你,盛家的事,我给你解决了!”   沈北宸抿抿嘴唇,忍着嘴角的笑。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他想对一个人好,还得用这么曲折的方法。   但是,她值得他这么做,都是他应该的。   “你答应了就好。”沈北宸温和地望着她,“现在,不生气了?”   刚刚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没有、哪敢呀?”苏暖连声应着。   希望在心中,胜利在前方,只差临门一脚,苏暖的心情又好得不得了了。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本来已经快跟着沈北宸迈进书房大门了,这时一步又退了出来,在门口挥着手。   “沈总,你放心,我一定随时给你提供第一手情报,保证让沈家跟盛家之间和和美美。您老人家,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我随时准备去民政局离婚哦~”   苏暖说着给他飞了个吻,chu~的好大一声。沈北宸不防她这一下,心猛地一跳,苏暖却毫无知觉,回身蹦跳着下楼去了。   这小混蛋……沈北宸抬手按了按心口,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他真的是清心寡欲太久了。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冲动,打了电话给薄钧:“今晚有时间吗?出来喝酒。”   薄钧兴冲冲地赶来了,让史蒂夫把沈北宸的好酒全都找了出来,期待地问:“我听说,你去伦敦了?是不是找初晴去了?哎呀,盼了这么多年,你们终于要和好了?值得庆祝、值得庆祝!”   “不。”沈北宸摇头,把酒推给他,认真地说:“我们只是把迟了十几年的分手,说出来而已。从现在开始,我和初晴的恋情,就是过去式,已经翻篇了。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提起,免得尴尬。”   “砰——”薄钧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们分手了?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   沈北宸说得很平静,因为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至少,当盛初晴又一次在回国和学业中选择学业,在他选择将老太太送到山中休养,却没有去英国找她的时候,他们心中的爱就已经很淡很淡了。   浓烈的,是那份不甘心。   是不甘心曾今最好的一份爱情,就因为天意和人祸,就这么没了。   初恋很美好,他们顽固地试图坚守的,也正是这份美好。但旧时天气旧时衣,情怀却已经不是旧时。   薄钧实在不能理解:“那么浓烈的爱,说没就没了?”   “不是说没了就没了,而是慢慢没了,只是一瞬间发现而已。量变引起质变,在没有质变前,只是看不清量变,并不能否认量变的存在。”   沈北宸试图解释,但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说得再多,别人也不能理解。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   “十七岁的时候,我们的人生重心是爱情,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别的重心。就拿初晴来说,你愿意看到她为了理想奋斗了十多年,一朝回来给我当豪门太太?你能想象,她每天坐在家里喝下午茶,看豪门的八卦,和贵妇们讨论香奈儿、路易威登哪个更显身份,谁家又买到了爱马仕限量款包吗?”   薄钧自己就是怀着一腔无人机理想,最后被他老爸一把按熄,塞进家族公司做副总的。沈北宸这比喻一出,他就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   “这就对了。”沈北宸重新给他倒了杯酒,“所以,不要多说,是兄弟陪我喝酒,让我今晚大醉一场。”   薄钧看看杯子里的酒,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悲凉。“你说连你们都淡了,这叫人怎么相信世上还有爱情?”   他说着便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又坐直了,问道:“北宸,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你——那个,你难道喜欢上了……”   “我没有。”沈北宸一口否决了,“不过,她确实是个好女孩,你和依瑾,都不该针对她。她内心澄澈,和我们不一样,如果真要以般配的论调看,是我配不上她。”   “不是吧?”薄钧瞪大了眼睛,“那位苏小姐,值得你沈总这么高的评价?”   “对,她值得。”沈北宸的神色淡淡的,补充强调着。“不管我和她将来是什么关系,朋友,陌路人,或者其他,她都值得我给最高的评价,是我最羡慕的一类人。所以,我希望,你和依瑾,以后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她,更不要针对她。”   这都口口声声维护起来了,怎么还说将来是陌路人?薄钧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又问:“那你和她……还离婚吗?”   “离。”沈北宸坚定地说。   这是她希望的,他一定会给。   薄钧越发不懂了,既然要离婚,为什么还这么维护?他是没见过离婚夫妇还能友好相处的。不过,算了,他也没有理解爱情的细胞。   “当……”薄钧与他碰了一下杯子。“行吧,今晚我陪你大醉一场。”   两人平时极少喝酒,酒量却非常不错,史蒂夫亲自一趟趟地镇酒开瓶送酒,把酒窖里的珍藏的红酒好些出来。   苏暖一直呆在自己的套间里,感觉酒味都从窗子里飘进来了。   “啧啧~”苏暖坐在沙发上摇头,感叹着,“问世间,情为何物呐~嘴上说着分手,暗地里借酒消愁,这不是旧情难忘是什么?”   她回房之后还纳闷了一下,沈北宸既然跟盛初晴分手了,还着急解决沈家和盛家之间的矛盾干什么?盛家那点资产,连苏家都比不上,何德何能让沈北宸用心打理关系?   现在她明白了,沈北宸的心里,就没有放下过盛初晴。看这架势,是去英国表白被盛初晴无情的拒绝了,准备曲线救国,先把岳父岳母安抚好呢。   好!苏暖忍不住鼓掌,不愧是沈总,男主的智商虽然经常下线,但该有用的时候还是非常聪明的!   她作为合作的乙方,手下的员工,也应该好好努力,为甲方爸爸排忧解难,早日结束这狗比合同。   笔记本在面前摊开,上边密密麻麻地写着字,都是苏暖凭记忆写下的原着剧情。   关于盛初晴父母的,还有三个点:   一、盛父掌权的建筑公司出现重大事故,盛父被盛初晴的伯父联合其他大股东逼迫辞职,盛家公司由盛初晴的伯父当总裁。   二、盛父因为公司事故被调查,被传唤拘留4时,离开的途中拒绝接送,要求自己开车。结果路上出了车祸,盛父不幸身亡。   三、盛母当天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里,门窗紧闭。盛家表示是自杀殉情,没有报警,又借口天气热,第二天一早就把盛母送到殡仪馆,跟盛父的遗体一同火化了。   接着,原着里的剧情中,便是盛初晴从国外匆匆赶回来。沈北宸去机场接机,原身紧跟着赶去。因为原身的纠缠,沈北宸没能及时将盛初晴带走,等两人到殡仪馆的时候,盛初晴只来得及领她父母的骨灰盒。   回想起这个情节点的时候,苏暖忽然想起,原着里真正写的盛初晴,和现在沈北宸让她扮演的盛初晴是不一样的。   沈北宸让她扮演的盛初晴,是个高冷、目无下尘的神仙姐姐。如果真的按照沈北宸预想的神仙姐姐,是干不出将恶毒女配卖到国外给老光棍做老婆的事,这和曾经的崔母有什么区别?   盛初晴,是被她父母的死刺激到了。回归之后,黑化成蛇蝎美人了。   原着里说,在过去的十三年里,盛父盛母一直劝盛初晴回来。但盛初晴看重学业,自我感觉对沈北宸的感情淡了,所以不管父母怎么说,都没有回来。谁知任性的后果,就是直面父母的骨灰盒,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剧情,换谁能受得了?   何况盛初晴的个性执拗,从头到尾都是个单一目标走到黑的人。   十七年前,她喜欢沈北宸,就因为喜欢闹到被学校处分。后来想清楚学校和未来重要,她舍弃沈北宸,就十三年之久也不回国。再后来,被父母的死刺激,瞬间黑化,想报仇,她一心就想弄死大伯一家。   顺带的,原着里的盛初晴,一开始也是恨沈家,恨沈北宸的,所以她故意勾/引沈北宸,让沈北宸和原身离婚。而沈北宸呢,一来因为遵守沈老太太的诺言,娶了个替身太太,觉得自己背叛了初恋;二来觉得他没有帮到盛初晴,所以心中十分愧疚,不断地出手相助。盛初晴骂他假惺惺,针对他,他也不退缩,最终和盛初晴HE了。   “不过,现在没有这么狗血曲折的剧情啦~”苏暖用笔头在本子上点了又点,将重点圈出来。“苏大风水师在此,一定能让盛家逢凶化吉,到时候,两家联姻,旧情复燃,哎哟~真是太美好啦!苏大风水师又造了一件功德!”   先前看到沈北宸一个人回来,又听说她们分手了,苏暖就给气晕了,把原着剧情给忘了大半,只想着钱了。现在她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盛父这个问题得解决。   苏暖原本以为沈北宸去了伦敦,盛初晴就会跟着回来,没想到盛初晴没回来的后果。如果盛初晴推迟回来,盛父恰恰又跟原着里写的一样,出意外死了,盛初晴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苏暖不觉打了个寒战。   被卖给老光棍是不可能的,她又没针对盛初晴。但她也只能赶紧卷铺盖逃命,有多远躲多远了。否则的话,谁知道女主一生气,沈总跟着指令走,她会怎么样?她就算是个修真者,手里也只有三昧真火,不能像修真的时候似的飞天遁地,被枪/支围攻,就是死路一条。   对对对,赶紧行动。   苏暖连夜给手下发信息,让他调查盛初晴父亲的近况。   崔家情/人镯事件,除了赚了一笔五百万的劳务费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那个帮崔太太调查魏艺的鸭舌帽私人侦探,被苏暖签了合同,帮她调查事情了。   鸭舌帽虽然贪财,爱耍滑头,但手里还真有点本事。上次苏暖要调查盛初晴堂哥盛初阳的事,就是鸭舌帽贡献的实时定位。不仅告诉苏暖盛初阳在哪,还告诉她盛初阳怕老婆,拿老婆威胁他一准行。   这一次,鸭舌帽也没辜负苏暖的信任,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把盛初晴的父亲盛立志、伯父盛立德的资料给苏暖发来了。   苏暖翻了翻,资料上就差没写一行字了了:   如何让盛家天凉破。   “你这资料……”苏暖瞥了他一眼,“没给其他人吧?”   “你放心,这资料,我就只给你一个,保证不外泄。”鸭舌帽搓着手,笑呵呵的,“沈太太……”   “啧!”苏暖板起脸。   “是,苏小姐。”鸭舌帽赶紧改口,心里吐槽着。   明明就是沈北宸的老婆,怎么不让人叫沈太太?一定是听说沈总有个白月光初恋,心里硌得慌,难怪要调查盛家的事!这次啊,盛家一定要倒大霉了!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只道:“苏小姐,你特别注意盛家接手的这个臻悦大厦项目。”   苏暖眉头一动,臻悦大厦?她记得原着里出事的建筑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赶紧追问:“怎么说?为什么这个大厦是接手?”   “苏小姐,你看文档第2页,我给您黄底标红了,还加粗了。”鸭舌帽悄声说,“我从内部套到的消息,说臻悦大厦这个项目,本来不是盛家公司的,不知道为什么,盛家忽然中途接手。我问了好几个工人,他们都抱怨得跟什么似的,说中间有劳务纠纷,可能拿不到工资。现在,工人们都不想做事,只想拿钱走人。”   人心浮动,难怪会出事。   苏暖想了想,拉着鸭舌帽就上车了,假装找人,亲自去了一趟臻悦大厦的施工现场。   臻悦大厦是城市外环一个新建商业广场的中心建筑,足足70层高,现在正准备封顶。   苏暖让鸭舌帽假装找人,自己在附近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体内的罗盘本体清楚地感觉到,这大楼的风水凶险得很,难道做之前没有找风水师看过吗?   大厦坐南朝北,大门在北方属水,这年的九宫飞星图里,北方正好是三碧凶位。三碧星主管长子,又是主管刑狱的凶星,如果不镇住,肯定有官司发生,轻则民事纠纷,重则刑事罪名,甚至可能造成身死。   苏暖吸了口凉气,难怪盛初晴的父亲死得那么惨,不仅缠上官司,身败名裂,还遭遇车祸,差点死无全尸!   得想个办法,把大楼的风水改改……   苏暖正琢磨着,忽然心头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她想也不想,握紧手里的阳伞反手就是一抽。   “哎哟!”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已经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原本说要整理感谢名单的,但是我用APP看了一下,发现感谢名单一多,作话就特别长,要翻下一章要点好几下,挺烦的,于是决定不放了。但是!我后台都看着!感谢每一位砸雷、投喂营养液的小天使!也请小天使们不要屏蔽作话,以免有事通知时看不到。   么么哒~~~   ☆、第 34 章   被苏暖一阳伞抽得蹲在地上的, 是一个光头胖墩男人, 脑门上一道红痕。   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骂道:“你个臭娘们儿,摸一下能掉块肉吗?还敢对老子动手!”   叫声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众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还能怎样?不就是看到人家姑娘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还一副娇滴滴没几两力气的样子,就想动手动脚呗。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却是个小辣椒,一雨伞把光头给抽倒了。   “哈哈……”周围的人都偷笑起来,这不是活该吗!   “你……”光头捂着头大骂:“你这臭婊……”   苏暖眉一挑,手里的阳伞又举了起来, 威胁的意思很明白了:再说一句试试?   光头一看她那阳伞就怂了, 不敢接着骂, 但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梗着脖子嚷道:“你哪来的?这是工地你不知道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你们盛副总的大舅子!我一句话, 管你什么职位,分分钟炒你鱿鱼!”   “大舅子?”苏暖终于正眼瞧了他一下,“你是盛立德的大舅子?”   光头一阵支吾, 后边传来鸭舌帽的声音:“不是盛立德的, 是盛初阳的大舅子!盛初阳在盛家公司挂名了个副总职位, 不过他不是什么都不管吗?怎么会有个大舅子在工地上?”   工人们不知道苏暖和鸭舌帽的身份, 但是看他们穿戴都是名牌,开的豪车,两边都不敢得罪, 忙说:“这位是我们机电物资部的赵兴赵经理。”   工地的人员组织结构苏暖不清楚,但一听“物资部”三个字,就知道负责大机械采购的,这里头的油水,可多得很。这人又是盛初阳的大舅子,看来,工地出事,果然跟盛初阳一家脱不了关系。   苏暖暗自沉思,表面上当什么都没发现,只转身,假装问道:“人找到了吗?”   鸭舌帽常年干私人侦探,装蒜界一把好手,马上摇头接腔:“没找到,应该不在这个工地。”   “那就去别的地方再找。”苏暖转身就要上车。   “哎!等等!”光头一看不干了,跳起来指着人骂道,“无缘无故给了我一下,医药费没赔,这就想走了?没门儿!”   他嚷着就要伸手去抓苏暖,鸭舌帽赶紧把他推开,粗嗓门骂道:“什么破烂身份,也敢动我老板?知道这是谁吗?”   光头上下打量了苏暖一眼,流里流气地说:“谁啊?说出来听听,看看是不是吓死我?”   鸭舌帽戳着他的肩膀:“沈北宸知道吗?这是沈太太!”   光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恭敬,讪讪道:“吹牛吧你,沈太太会来工地?”   “哼!”鸭舌帽冷笑一声,“那你动一下试试?别说你这大舅子,得罪了沈太太,你们整个盛家都要倒霉!”   “我……”光头欲言又止。   果然,“沈太太”这个名头搬出来,即便无法断定真的假的,光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苏暖心里盘算着,又问:“谁是这个工地的安全负责人?”   工人们见连光头都怕她,便信了几分她是沈太太,一个带着安全帽和眼镜的人站出来说:“我是,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这楼风水凶煞得很。你们这栋楼面北,北方属水,门口又有水,凌晨3点到明早7点,时柱都是涧下水,三重大凶,劝你们这段时间内不要动工。即便为了赶时间,必须开工,一定要注意跟泥有关的东西,特别是水泥和水泥建筑。”   苏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检查,做好安全防护,否则,会出人命的!”   众民工听着一呆,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沈太太吗?怎么跟江湖骗子一样,还管看风水呢?接下来是不是要讹钱?   “我劝你们最好听她的话。”鸭舌帽说,“崔家的事知道吧?那就是我们老板抓的鬼。”   工人们的心又是一紧。   崔家的事,最近都闹上新闻了,说崔氏集团的总裁和总裁夫人,把儿子的初恋给卖到山村,等人逃回来,还强行把那姑娘送上手术台,借口大出血,把人搞死了。现在两人都被起诉拐卖妇女,新闻说,他们面临15-20年的徒刑。   据说崔总被抓的当天晚上,崔少死在家里,被带血的线裹得跟蚕茧似的,崔太太吓得魂飞魄散,都快疯了,再也不敢住那房子。为了脱手,那价格千万的豪宅,现在就卖两百万,还送装修和家具,这都没人敢买。   有人说,这事都是崔少前女友来报复的,要不是被沈北宸的太太出手帮了,姓崔的一家四口全都得死。现在能保下个崔太太,都是命大,不过崔太太也变得神神叨叨的,整天想着打掉孩子。   所以,按照鸭舌帽说的,都是眼前这个美美的小姑娘给弄的?   民工们心里,不觉信了五六分。   “哼!现在知道了吧?都小心着点!命就只有一条!”   鸭舌帽还要炫耀,苏暖已升起车窗,皱眉道:“还不上车?”   鸭舌帽又哼了一声,才上车,边开出工地,一边问道:“苏小姐,接下来去那?”   苏暖还在想破臻悦大厦凶煞风水的事,沉吟道:“回沈家,我得跟沈北宸商量商量。”   盛家的事,是一定要帮的,但帮忙的手得是沈北宸,否则的话,就没法促进男女主的感情了。   沈宅里,沈北宸正在花园里喝下午茶,这是他难得的清闲时候。可史蒂夫精心泡的红茶还没入口,苏暖就咚的一下窜出来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认真地问:   “沈总,我那手风水本事,你觉得什么水平?”   “顶级水平。”沈北宸放下茶杯,“是不是又有新生意?”   “沈总真是慧眼如炬呀。”苏暖给自己倒茶,拍马屁反正不要钱。“不过不是我的生意,是盛家的。”   盛家?沈北宸眉间神色一动,苏暖便说:“盛家不是搞建筑劳务的吗?这可是风水圈里最容易出事的行业了,我不放心,就去盛家的项目工地看看,结果一去臻悦大厦就发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沈北宸想想风水上的说法,“财运?冤魂报复?”   “不,是风水凶煞格局。”苏暖将平板掏出来,打开绘图在上边边画边解说。“臻悦大厦是坐南朝北格局,北方属水,大门朝北开就吸纳水气。今年北方又属于凶位,风水上叫三碧,在三碧凶位的影响下,负责人会吃官司,很可能有牢狱之灾。北方属水的三碧更是凶险,可臻悦大厦门口还作了个喷泉,大厦还没封顶,喷泉先喷水了。水上加水,沈总,我敢断言,臻悦大厦一定会出事故,而且会造成人员伤亡!”   其实三碧凶位不镇住,只会让被做格局的人吃官司,但苏暖知道原着剧情,生怕真的会发生原着情节里的伤亡事故。   不管是民工出现伤亡,还是盛初晴的父亲受到牵连,夫妇双双去世,她都不愿意看到。修道之人,心存仁慈,不愿意看无辜惨死。   有能力,她就想救。   她已经叮嘱了工地的安全组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动工,但原着里没写臻悦大厦到底是哪里出事的,只知道有民工死了。她也无法跟沈北宸说清楚自己知道的剧情,干脆借口风水,让沈北宸去查。   以沈北宸一个在科学社会长大的精英,虽然相信她的预言,但要追查起来,一定会想办法调查事故的真正原因。   那就能对症下药,至少,能把人救回来。   果然,沈北宸一听就说:“会出伤亡事故,一定是因为不注重生产安全,必须从安全方面下手。”   “对对对。”苏暖连声说,眼中不觉透出一丝急迫。“沈总,你快调查,还有,我需要你的帮助。”   “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尽全力。”沈北宸先一口应下,“叫我北宸,或者沈北宸吧。咱们虽然是甲乙方,但生意做成了,不代表不能做朋友,对不对?”   “沈北宸。”苏暖心里着急,不与他计较太多。“我要今晚臻悦大厦的工地不能施工,并且,你帮我把大厦门口的喷泉给填了!”   这要求太无理了,人家好好一个工地,不仅不许开工,还要将已经建好的喷泉给填了,这跟恶霸有什么区别?搞不好就会担上法律责任。   但沈北宸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了:“好,你让我想想怎么操作。”   ——   几乎同时,臻悦大厦工地。   车子加速离去,光头愣是没敢拦,挠挠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赶紧走了。   事情偏有这么巧,就在不到十分钟,盛初阳就打电话来了。   “光头,你在哪呢?怎么听说你在工地又出事了?别给我惹麻烦行不行?”   光头一听越发怂了,他其实不是盛初阳老婆的亲哥,而是表哥,仗着七拐八拐的关系才能在工地上捞一个采购经理的职位。这职位油水多,光头做事又不过脑,经常被会计组告状到盛初阳那里,说事情兜不住。   挨骂是日常,不过,今天光头的底气足了。   “初阳,今天这事可不怪我,是有人故意找茬,我可什么都没做,还挨了一棍子呢。”   “真的?”盛初阳表示怀疑。   光头仗着跟盛家的关系,在工地上跟个土皇帝似的,真给人打一棍子,他还不得把对方打个半死?   “真的!”光头再三强调,“不是我孬种,是对方来头大,我只能挨打。你知道那是谁吗?”   “谁?”   “沈北宸的老婆!”光头说,“你说我敢动她吗?”   “你说什么?!”盛初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谁?”   “沈北宸他老婆啊。”光头纳闷,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声?他解释道:“那女人的手下说她是沈太太,女人也没反驳,难道不是?我被人耍了?”   “不。”盛初阳玩味着,“不管是不是被人耍了,只要她说了是沈北宸老婆就好。我问你,当时周围的人多吗?除了你,还有人听到她是沈太太这句话吗?”   “有啊,不止我一个,好多工人都听到了。”   “哈哈哈!”盛初阳忽然兴奋地大笑出来,“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光头听他笑得这么疯,心里就慌:“不是,我说初阳,你这是怎么了?别是我那表妹又给你什么刺激了吧?”   “不,是有办法了!”盛初阳压低了声音问道,“还记得我们那批材料的事吗?”   光头心里登时一个激灵,看看左右,先躲到面包车里,关好门窗才小声说:“初阳,你又说这事干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材料我已经混进去了,三分坏七分好,不会出事的。只要加紧工期,一天就能用完,不会有人查出来了吗?你这是不信任我?”   “对。”盛初阳不给他面子,“我就是不信任你,你除了捞钱,还能做什么狗屁事?”   “我……”光头语塞。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他不要脸呐?   “你也别急,现在有人给你背锅了。”盛初阳一副成竹在胸的语气,“知道沈北宸是谁吗?是我堂妹的初恋情人,给我堂妹守了十三年身的,他那太太找上门来,八成是听说沈北宸我和堂妹的事,上门找茬来了。”   光头越发不明白:“然后呢?这跟那批材料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用脑子想想?”盛初阳骂道,“你今晚就给我催工期,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用那批材料。还有,把安全组的人给绊住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做什么安全检查。”   “啊?”光头吓出一身冷汗,“可,可不给安全组检查,要是出事怎么办?工地上的事,可不能开玩笑啊,会出人命的,初阳!”   盛初阳阴恻恻地笑了:“就是要出人命,这叫一石三鸟,你懂个屁!”   这项目是他叔盛立志非要接手的,签字的就是他,要是工地闹出人命案,要背责任的一定是盛立志,还会影响盛家公司其他项目。公司出现危机,他就可以跟他爸联合其他高层,逼盛立志让渡股权,被迫辞职。   盛立志一辞职,公司就是他爸盛立德的了,他就成了真正的少东家。   到时候,要怎么对付盛立志,就再说吧。但是这个事故的锅,一定得扣在沈家头上,让他那堂妹认定是沈家要害她爸,把盛初晴和沈北宸的仇恨挑起来。   沈北宸要非要娶盛初晴,这怎么行?盛立志要是有个当沈太太的女儿,他们家还怎么活下去?连分口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今晚的行动,势在必行。   最好,多死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发4K,蹭个玄学,剩下2K算在明天的更新里,更8K~   ☆、第 35 章   按照臻悦大厦的工程进度, 距离工期完成的日子, 时间还很充裕,这天晚上是不需要开工的。   所以, 傍晚的时候, 工人们都摘下了安全帽,三三两两地往包工头那里签到打卡, 准备下工。   包工头平时恨不得工人们一天工作12个小时, 这天却非常好说话, 催着撵着让工人们下工。   至于原因嘛, 肯定是让工人们休息,绝对不是因为听了白天那位沈太太的话, 担心出什么安全问题。   这个道理不用他说, 听过沈太太话的工人们,心里都有数。但是他们正准备下工的时候,包工头却接到了光头的一个电话。   “什么?晚上继续开工?”包工头愣住了,“时间很充足,为什么要晚上开工?”   “让你们晚上开工就开工,多什么废话?”光头凶巴巴地嚷着,“早点完工早点拿工资不好吗?”   “不是……”包工头试图申辩,“赵经理,这工期也不归你管吧?再说了, 前几天我们都在赶工,兄弟们都很累,需要休息。深夜疲劳赶工, 很容易出问题的,你跟监督组说一下吧,这真不行。”   “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说不行?让你赶工就赶工!”光头虚张声势地喊着,“把准备好的材料赶紧用光,把地方腾出来,好再运来一批材料。”   “可是……”包工头还想继续争辩,可光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怎么回事?”民工们围上来,“上边真的让我们开工啊?”   这话问出来,众人心里都毛毛的,不由得全都想起苏暖的话。   晚上动工,千万要注意安全,否则会有人员伤亡。   “不,今晚我不开工。”一个民工率先把安全帽解下来,“我都上工好多次了,按规定,我今天可以休假。工头,我申请休假。”   “对,我也是!”   “我也申请休假!”   “我要请假!今晚不上工!”   众民工纷纷叫起来,把安全帽解下。   包工头见状,又耽误了点时间,确定天黑了,才给光头打电话:“赵经理,今天这班工人按规定该休假了,剩下的也在请假。”   光头问:“那下一班工人呢?”   “今天农历七月十五,下一班人好多是某地区的,有过七月十五的习俗,现在已经全都回家过七月十五了,今晚还得连夜坐车才能回来。”   “怎么那么多狗屁借口?我不管!”光头失去耐心。   要是这事办不成,他和盛初阳都得完蛋。他可不能完蛋,所以得找人当这个完球的蛋!   “我管你那么多!”他吼道,“马上给我安排,否则的话,你们全都别干了!”   包工头被他吼得手机都离开耳朵好长一段距离,周围的民工全都听见了。包工头深深知道,光头这家伙是不讲理的,只能先答应下来。   “我,那个,我尽量让工人开工。”   “你别跟我说什么尽量,我告诉你,你们今晚要是不把这批材料用完,腾出地方给下一批材料,就都给我滚!别给我搞什么花样,我就在附近看着呢,你身边有个穿红色短袖的男人,对吧?”   包工头的心一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红色T恤工友,心里涌上一阵恐慌。   “哼!”光头冷冷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包工头没有办法,只能说:“那咱们就开工吧,不然的话,他们肯定要说我们不听指挥,找理由扣钱,甚至解雇。”   “可是头儿。”民工嚷道,“要是今晚真的出事怎么办?他们贪个进度,咱们就可能没命呐!”   “还能有什么办法?把安全都检查好了!”包工头扬声问,“安全组的人呢?”   副工头打了个电话,诧异地说:“头儿,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什么?”包工头也震惊了,“叫我们开工,但是没有安全组给我们做安全检查?这叫什么事?”   所有人心里都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就在这时,包工头又收到了光头发来的微信,催开工了。   大吼大叫的语音之后,还发了一串带血的刀子过来。   这架势,谁敢得罪?   “应该……没事的吧?”包工头虽然为难,但是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尊重上头的意见,安排上工。“早上开工已经检查过一回安全了,上了一天的工都没事,不至于这一下就出问题吧?再说了,那个沈太太说的不是晚上3点以后不能上工吗?我们趁早把工赶完……”   他估计了一下材料:“也就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完,现在才晚上八点,没事的。大伙儿加把劲,这可是加班费,钱多得很,都记工上的。”   有了加班费的鼓励,民工们总算动起来了,又将安全帽戴起来,准备上工。刚打完卡,好几个准备坐升降机上楼去,谁知就在这时候,两道明亮的灯光从远处打来,把人照得睁不开眼睛。等众人看清,才发现是一辆奔驰打头,后边跟着一辆运送砂石的翻斗货车。   这怎么回事?大货车不是晚上12-5点才准在城市里开吗?怎么这里出现个大货车?   包工头还在纳闷,奔驰车吱的一声在民工聚集的地方前停下,白天见过的那位沈太太从车上下来,问道:“怎么还戴着安全帽?难道你们还要开工?”   如果这位真的是传说中沈北宸的老婆,那来头就大了,别说他们,盛家都惹不起。包工头不得不将话说得小心翼翼的:“沈太太,您这么晚了,怎么会到工地来啊?”   说完他自己都唾弃了自己一下,这是工地又不是旅游景点,哪个女的会来?还趁黑开车过来,明显是有事啊,没看到后面那辆装着好几吨砂石的翻斗车吗?   可就算知道,他也得堆满了笑迎上去,暗地里赶紧叫人给光头以及各部门负责人打电话,这事他们可处理不来。   苏暖上下打量着他,说:“没什么,白天看这喷泉不顺眼,觉得它太坏风水了,所以现在来填平一下。”   她顺着挥挥手,让翻斗车继续前进了。   “啊?这……沈太太!不能啊!”包工头第一次听人把破坏工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跟看自家阳台上的一根杂草不爽,说拔就拔一样。   他试图说理:“沈太太,这是别家企业的工地,跟沈家没关系,您不能这样。这个属于随意破坏他人财产,是算犯法的……”   苏暖眉稍动了动,上下瞥了包工头一眼,努力做出“老子还要你说”的表情,继续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不就是赔钱吗?没事,沈家有钱。哦,你们可别给我找麻烦,我就想填平个喷泉,不想伤人,你们不会为了个工作拼命吧?别呀!”   语罢沉喝一声:“把他们都给我拦住了!不许一个人到前面去,免得出现伤亡。”   话音未落,又是几辆车从夜色里开出来,下了一群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保镖,各个高大魁梧,一下子把民工们给包围起来了。   “你……!”周围的工人都怒了,气得要冲上去跟苏暖讲理,却被包工头拦住了。   “别闹!”包工头低声说,“都回去!”   “可是,头儿,咱们还在这,喷泉要是真的被她填了,我们怎么跟上边交代?”民工着急,“盛氏公司哪还会给我们工资啊?说不定还要找我们赔钱呢!”   “那也不能赔上命啊?想想你全家老小都等着你挣钱,你要是伤了残了,以后你们家怎么办?赔钱,大不了以后挣回来。你看这个沈太太,她这做派,别说咱们了,盛家的项目也说弄坏就弄坏,哪会把咱们当人啊?谁想把自己弄个伤残,搏她给补偿金,谁就去。不过我得先说好了,就沈家这个资产,就算把人弄死了,不想赔钱,我们也没辙。”   一番话说得民工们都不敢往前了,都是养家的顶梁柱,谁敢拿自己去冒险?   “哎,这就对了。”苏暖一脸嚣张地抱着手臂靠在引擎盖上,“都别出头,等盛家的人来了再说。”   她说着,副驾的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一下,摇下一条缝。几声淡淡的话从里边传来,苏暖俯身听了,嘴角露出一丝笑,直起身又扫了众人一圈,问道:“你们谁有盛初阳电话?打给他,就说我是沈北宸他老婆,让他立刻给我赶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话听得众人摸不着头脑,盛初阳不是已经结婚了?沈太太居然点名让他来?难道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   这可刺激了!包工头想反正他也不能处理这事,干脆请个能主事的来。   他交代副工头看着现场,转身给光头打电话去了。   “你说啥?”光头吼得手机都快聋了,“沈太太来了?要把喷泉填平了?还点名要见初阳?你说你们几个有什么用?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行了行了,别解释了!”   他脏话连篇地把包工头骂了个狗血淋头,挂了电话清了清嗓子,才拨了另一个电话,委委屈屈地说:“喂,初阳啊?不好了,快别理你那小嫩模了,工地上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盛初阳醉醺醺地笑了,“怎么着?死人了?几个啊?报案了吗?记得说这工程是我叔盛立志签的字,不关我的……”   “不是,人没死成,被人拦着了,沈太太让人开了个翻斗车来,说要把工地刚建好的喷泉填平了!”   “什么?沈太太?!”盛初阳一把将怀里的嫩模推开,厉声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工地?”   “我们也不知道啊!反正你现在快过来,她点明要见你,见不到你,就要把喷泉给填了!那可是上百万的东西,可不得了!”   “行,我知道了!”盛初阳挂了电话就赶过去。   可车开到一半,他忽然又醒了过来,一拍脑门叫道:“不对呀!”   恰好这时光头又打电话来催,盛初阳不等他开口就吼道:“不要管什么喷泉了!赶紧派人去看看那堆材料,材料千万别被人给端了!”   “啊?”光头嘀咕,“可是那批材料都混进今晚要用的材料里了,现在要分出来,我哪知道哪块是哪块啊?”   “那就把材料都拉走!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你现在就去,马上找司机把材料给弄走!”   “是是是!”光头连声说。   电话挂了之后,盛初阳还是不放心,一路飞车。到了工地外边,他又给光头打了个电话:“喂!让你弄走的材料,怎么样了?”   要是弄不走,他就得跑路了。   “初阳,你放心,已经装车了。那个,你到哪了?这批质量有问题的钢材,咱们放哪啊?还退回原来的潮鸣钢材厂吗?”   “退个屁啊!这批材料在潮鸣钢材厂是检查合格的,都是老光那老色鬼托我处理的,现在你给退回去,拿什么借口退啊?”盛初阳想想就气,本来这笔生意一石三鸟,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了!   不过,没有折本,那就是最好的。   “行了,装好车你赶紧让人把钢材送走。”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上,开着车就冲进了工地里。   MD!这事都怪沈北宸那个老婆,要不是她,他早把这批质量有问题的钢材用完了,指不定现在还出人命了,能搞盛立志一波。可现在好了,他不仅没能处理有问题的钢材,还得偷偷把钢材弄走,最后还不知道怎么跟他叔交代!   这帽子,非得扣在沈家头上不可!   盛初阳飞车进了工地,远远地看见灯亮,一踩油门又加速了。   工地的材料堆里,光头抱头蹲在地上,双手举着手机,哆哆嗦嗦地说:“我,我都按照你们的说了,千万别动手啊,这事都是盛初阳让我干的。”   为首的黑西装没说什么,只是打了个电话。   另一边,奔驰车的车窗又摇下了一点,苏暖俯身继续听。   “总裁,人已经进去了。”   这就来了?苏暖嘴角翘了翘,问道:“另一批人呢?让你们做的事做了吗?”   “都准备好了,也录音了,太太,您放心。警察也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苏暖点点头,刚直起身来,便看到一辆熟悉的奥迪冲了过来,还刹不住车,轰的一下撞在堆成一大堆的空汽油桶上。   盛初阳解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老远的就飘着酒气,嚷道:“人呢?沈北宸他老婆在哪?”   众民工还没回答,就听到嗷呜嗷呜的警笛声传来,车子停下,警察们过来问道:“谁报的案啊?”   盛初阳满头雾水,心里狠狠地骂着光头和包工头,这破事,怎么能报案呢?   他刚想含糊过去,便听到一个娇软的声音叫道:“我!警察同志!我报的案!我举报这里有人用劣质钢材充当好钢材,混进材料堆,还把安全设备弄坏了,企图害死民工!”   盛初阳的心腾地一跳,人也跟着炸了,大骂一声臭娘们儿便冲上去要拿苏暖。谁知手还没抓到苏暖的衣角,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手稍微用劲,一扭一推,盛初阳登时杀猪般地叫了起来,抓着手腕倒在地上。   低沉冰冷的声音从车窗缝隙里传出来,充满了震慑与威胁:“谁敢碰她试试?”   众人不觉心头一抖,就在这时,后边传来咣啷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余音不绝。   “糟了!”熟悉场地的民工登时失声,“施工电梯……砸了下来了!”   什么?怎么在这个时候?盛初阳的脸色骤然煞白,心里暗叫:这回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非常不好意思,答应的8k,少了3.5K,明天一定补上,还有妹妹那篇的情人节番外。   再三给小天使们道歉!1551……本来打算情人节这天让沈总离婚的【喂!   状况外了,中午我妹把女儿接回来,让我带一下,结果宝宝老是吐,吓得我带她去医院。一通检查才知道是宝宝的爷爷奶奶净塞东西给宝宝吃,宝宝是撑吐的,而且吐出来的都是大鱼大肉,没什么主食。我也是服气了,宝宝才一岁半,喂那么多大鱼大肉干啥啊。。。   ☆、第 36 章   对于任何工地的来说, 施工电梯出问题, 就是涉及人身安全的大事,安全上的大问题。一旦出现, 轻则停工检查整顿, 重则安全组、领导组上下都被问责,说不定连顶头签字的人都会被传唤问话。   对工人来说, 施工环境的安全就等于是他们自己的命, 这居然出问题, 一时所有工人都吓住了, 全都看向了苏暖。   这和她提醒的事,不是一样吗?如果他们真的按照上头的要求开工, 现在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特别是那几个要乘坐施工电梯的民工, 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其中一个已经忍不住冲苏暖叫道:“沈太太,多亏了你,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倒在地上的盛初阳心思飞转,这一句话给了他灵感,他揉着手腕跳起来,指着苏暖,冲警察大叫道:“你们警察来得正好,快把她抓起来!这个女人, 故意在我们工地捣乱,想制造事故,害死我的手下民工, 还想嫁祸给我们!快,把她给我拿下!”   一个叫一声警察同志,另一个口口声声“给我拿下”,听在谁耳中,都会不自觉偏向前者的。   警察没动手,只向苏暖问道:“你是报警人?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们眼瞎了没看到吗?”盛初阳大声嚷着,指向苏暖身后:“看到那大货车了吗?就是她带来的,要填平了我这工地的喷泉。你们是真眼瞎,还是要包庇犯罪?犯人就在面前,你们还问东问西,等会儿她跑了,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警察果然看到了后边一辆大货车,上边拉着砂石,便问苏暖:“你一个女的,大晚上不在家里呆着,拉一车砂石来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我这是吓唬吓唬他们的,其实这车砂石是他们工地自己的,不是我买来的。”苏暖解释说,“我白天来找人的时候,发现这工地上有些劣质钢材混在其他材料堆里,这可严重影响施工安全。我就劝他们别在晚上开工,但他们还是开工了,没办法,我只好拉了一车砂石先堵住他们。警察同志,我没有造成什么损害,也没有伤人意图,这是事急从权,希望你们理解。”   她一提起劣质钢材的事,盛初阳心里就打鼓,但一想到光头说,劣质钢材已经运走了,他的心又定了下来。   “胡说八道!”盛初阳冲着苏暖就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警察我告诉你们,她就是故意针对我们家,因为她老公和我堂妹曾经谈过恋爱,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她老公心里还装着我堂妹呢。这女人就是吃醋了,想搞我们盛家!哼!你这么本事,敢让你老公知道吗?沈北宸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付盛家,回头就能大耳刮子抽你!”   苏暖忽然觉得这人有趣得很,她又找到了打脸的乐趣,决定好好地试一试。她问了一句:“是吗?”   等盛初阳要回答的时候,她就附身,笑吟吟地问道:“老公?”   这两个又柔又软,就像一阵温和的风,霎时吹得桃花纷纷坠/落在水面。沈北宸只觉得心尖一酥,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了,他强自按下那些悸动,从打开车门走出来,目光和语气都是不曾有过的温柔。   “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你。”   盛初阳万万没想到沈北宸也在现场,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再度煞白,结结巴巴地问:“沈……沈北宸?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难道不爱初晴了吗?这个女人要害我们家!”   “要害盛家的,是你。”沈北宸清淡地瞥了他一眼,盛初阳的眼瞳登时一缩,缩着脖子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还有,我和盛初晴小姐已经是过去式,你作为她的堂哥,随口乱说,太影响她的形象了!”   什么?盛初阳彻底呆住了,他和盛初晴已经是过去式了?   警察见盛初阳的样子,更相信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沈北宸,态度也认真起来,问道:“既然你们举报这个工地里有劣质钢材,那我们就搜一下。所有人在这里不要乱走,等待结果。”   “不用辛苦你们了,沈总已经派人找到劣质钢材了,现在在那里守着,至于证人……”苏暖往远处一指,“看,证人已经带来了。”   盛初阳往她指得方向一看,登时转身就跑,可警察的警觉性哪是他能比的?盛初阳一拔腿,几个警察就将他按住了。   “你跑什么?心虚了是不是?老实点!”   “我……我不是!”盛初阳挣扎着,分辨着,“那个,我家里有事……我得现回去一趟。”   话还没说完,被带过来的光头就指着他叫道:“就是他!都是盛初阳让我干的!我不是主谋,我就是个办事的,你们要找也别找我!我还有电话录音,录音可以证明,是盛初阳拿了好处费,要帮人处理劣质钢材的!他还让我找人弄坏施工电梯,想等那批劣质钢材用上了就闹出人命,让他叔盛立志被责任。一切事情都是他,跟我无关!”   “你简直鬼扯什么呢?谁……谁让你做了?明明是沈太太让你做的!你还污蔑我!”盛初阳挣扎着大叫,“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就是他!”一个工人气喘吁吁地赶来说,“我刚才就在材料堆那边,什么都看到了!就是你们负责采购的那批钢材,随便搞搞就断了,根本不符合标准,要是用来建房子,一定会死人的!”   盛初阳还想争辩,警察已经不想听了,押着他和光头就上了警车。   “不管是不是无辜,现在你们都是嫌疑人,都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警车嗷呜嗷呜地离开了,在场的民工还没反应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今晚他们被逼着上工,要不是这位沈太太阻拦,他们中间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沈太太,刚才的事,真是对不住。”包工头率先道歉,在干干净净、娇娇柔柔的苏暖面前,他脸红耳赤,话也说不利索。“那个……您大人有大量……”   “对啊,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的提醒,我们就死了!”民工也纷纷表示感谢,“刚才我们没吓着您吧?”   被一群大老粗围着,这位娇小姐还不知道多害怕呢!   “没事,你们不用介意,这种事在我们风水师身上,叫路见不平,不论你们怎么想,我们都要管的,毕竟是人命呐!”苏暖笑眯眯地说,上了车,还伸出头叮嘱道:“施工安全,千万别忘了!”   民工们愣住了,这还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侠女形象?   “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人呐……”   隐约的声音透过最后一丝车窗缝隙传进来,苏暖回头笑道:“听到了吗?沈总,他们夸你呢!”   她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沈北宸却忽然觉得,“沈总”这个词,非常令人不舒服。   就像一层隔膜。   “叫我沈北宸。还有,他们感谢的是你,不是我。我么,就是起到个仗势欺人的作用,给你压阵的。”   苏暖笑了。“什么压阵的?我才是给你打头阵,虚张声势的那个吧?”   她可不敢揽功劳,对自己做了什么,清楚得很。   她知道会有意外发生,会有人员伤亡,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引起的。是沈北宸迅速在工地里安插人手,从材料和施工电梯入手,很快查到安全隐患,并且派人制定了计划。他一边安排人和她去虚张声势地闹事,一边让手下监视光头。及时拿下光头之后,又让光头跟盛初阳打电话,在电话录音中说清楚了劣质钢材的来龙去脉,形成强有力的证据。   现在,有电话录音,全部劣质钢材都被扣下了,还有光头等证人。盛初阳的罪名绝对逃不到掉不说,背后还会牵扯出一堆人。   比如,他的父亲盛立德就不会干净到哪去。   这么一来,盛家最居心叵测的两个人,就一次搞定,以后盛初晴一家三口,就可以高枕无忧啦!   “哎呀~”苏暖伸了个懒腰,揉揉脖子,“大功告成,回去睡觉~”   沈北宸目光温和地看着前方,将车子开得平稳。   他心里很清楚,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盛初阳要定罪,也得两三天。这几天里,他的父亲盛立德要搞小动作,有的是机会。特别是利用舆论这点,所以,要及早防范才行。   这些苏暖不是不知道,但她只是纯良又无辜地摊手笑了:“但是对我来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呀~”   她已经将盛初晴父母最大的危机解除了,剩下的事,就看他怎么跟盛家沟通了。   沟通促进交流,只有沈北宸自己跟盛家沟通,才能让沈家和盛家之间的矛盾解除。   “沈北宸,你要小心盛初阳他爸。”苏暖想想又提醒说,“他才是老狐狸,这次的安全事件,他们想赖在盛小姐父亲头上,借机把企业的掌控权弄到手的。”   她不是很懂企业的股权、管理上的事,所以只能提醒,具体怎么做,还得他自己来。   可她提醒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苏暖。”   等她准备进房间,沈北宸郑重地说:“谢谢你。”   “别这么见外嘛!”苏暖挥挥手,“帮你拉盛家的好感度,这不是合约里的内容之一吗?我又不是白做事。”   “也对,都是生意。”沈北宸轻轻地笑了,说了一声,“那就晚安吧。”   回到书房,他让助理再给苏暖打了500万,又问道:“酒吧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告沈总,酒吧的基础设施已经拆除又安装完毕,但是人员还没安排下来,只有几个备选名单。他们都是在江湖上很有名气的,要收归他们,不容易。”   换言之,就是那些人花钱请不过来,得用别的手段。   沈北宸想了想,时间怕是剩的不多,而且要收编人容易,要收归人心,还得本人出面。   “行了,那人员你们就不用管了,把酒水准备好。”   “好的,沈总。”助理应道,“另外,我们已经先联络媒体报道了盛家工地的事,并且通知了盛氏企业总裁盛立志先生。现在,盛立志先生希望见您一面。”   “他现在在哪?”   “现在在公司楼下,坐在车里。”   “把他接到这边来,送他的车拿去做检测,特别注意制动系统。”   沈北宸在豪门里长大,见的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勾心斗角,一般富贵人家会用哪些手段,他心里清楚得很。   等盛立志被史蒂夫引导着进入沈宅会客厅时,沈北宸手边已经多了一份文件了。   听到声音,沈北宸站了起来,眼前不觉恍惚。   他已经快十三年没见盛立志了,还记得当年他去盛家找盛初晴,被盛立志拦在门口,说“你们不是一路人”的样子。那时他是少年,盛立志正当壮年,而现在,盛立志两鬓已经斑白了。   看着盛立志年老的容貌,沈北宸越发清楚地感觉到十七岁是多么遥远,他应该早点面对的。   两人一打照面,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   “盛先生,请。”沈北宸抬手请他坐下,“我想先请你放心,工地的事,并不是我要对付盛家,而是出于沈家对初晴的愧疚,帮你解除一些麻烦。”   盛立志一路上都在想各种话题,甚至几次想打电话给盛初晴,让她跟沈北宸求情。可想来想去,他都不愿意让女儿再在沈家面前丢脸,最后只能自己不要老脸地来到沈家。   没想到沈北宸居然说,是为了他们家好?   盛立志冷冷地说:“还请沈总明白地说说,把我侄子送进警局拘留,是哪门子为了我们盛家好!”   “盛先生,你那个侄子,你的哥哥,不是什么好人。”沈北宸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如果还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盛立志将信将疑地把文件夹打开,越看越吃惊。他实在难以置信,原来他的侄子盛初阳一直瞒着他,利用公司建筑劳务的营业性质,就在臻悦大厦这个项目里,不断地帮各个黑名单厂家,暗中以次充好,销售劣质材料。   而其中许多次,甚至是他大哥盛立德从中牵线,和黑名单厂商分红赃款!   “这两个混蛋!”盛立志咬牙骂道,“这下可叫我怎么办!”   拜他们所赐,要是他不想以后出问题,只能将臻悦大厦的所有已建部分拆除,否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出问题。要是大厦已经投入使用才发生坍塌、漏水等事,搞不好会要了很多人的命!   就算不出人命,闹出于这么大的事,对盛氏企业的名声伤害有多大,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以后谁还敢找盛氏企业做工程啊!   “在盛初阳和盛立德看来,钱才是最重要的,人命/根本不算什么。今天他们为了制造事故,让你这个最高负责人受责罚,甚至故意弄坏了施工电梯,要引起伤亡。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亲情,甚至没有良知,只看到钱这个字而已。”   沈北宸郑重地说:“盛先生,当年我奶奶劝过初晴,说盛初阳父子不是好人,初晴为了亲情没有割断关系。这些年来,你在盛立德、盛初阳父子身上吃了多少亏,多少次险象环生,你心中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这一次,我不会劝你什么,只是将证据摆在你面前。我知道,亲情很难割舍。”   他后退一步,先将话说了出来,盛立志登时哑口无言,看着手上的文件。   良久,他问道:“沈总,我可以将这份文件带走吗?”   “当然。”沈北宸抬手。   盛立志拿着手上的文件,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艰难地问:“沈总,我想知道,你和我女儿……”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伦敦,我们俩彻底聊了一回。时隔多年,我们都已经释怀了,将来或许有当朋友的可能,但我想,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们谁也不能勉强。”沈北宸委婉地说,“请您相信,我们真的是彼此释怀了,对彼此的情意,已经淡漠到朋友的境地了。”   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盛立志也放心了,他先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走。但是到了门口,盛立志又回身说:“沈北宸,你看,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是一路人!”   沈北宸登时失笑,盛立志则是哈哈笑出声来,十分开怀,大步离开了。   这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苏暖躲在楼梯角落里什么没听见,这笑声倒是听得仔细。   看吧!盛立志很开心,沈北宸和盛初晴,还是有戏的!   苏暖打了个响指,不下心搓出一团三昧真火,正在她手忙脚乱扑灭的时候,沈北宸的声音忽然传来。   “苏暖,你还想离婚吗?”   ???苏暖脱口而出:“这不是废话嘛!”   “那么,很快了。”沈北宸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0点还有一更~   暖暖:不要随便打响指!   ☆、第 37 章   很快了?很快是多快?苏暖咬着手指想问, 却没敢催。   天底下只有甲方爸爸催乙方赶工的, 哪有乙方胆子大,敢问甲方爸爸什么时候给钱的?   所以苏暖忍着,没敢问,只细细地应了一句“哎”,然后一溜烟回房间去了。   一回到房间,苏暖就围着套房转了一圈,恨不得原地蹦三蹦。   马上就能离婚了!   一千万在向她招手!   跳完了,苏暖又警告自己, 越是最后, 越不能放松,盛家的事一定得盯紧了, 特别是盛初阳那对恶棍父子, 一定得受到法律的制裁才行。   她赶紧让鸭舌帽密切注意盛初阳父子的动静, 可发完消息,她又忍不住看房子, 就着手机上的计算器开始算手上还有多少钱, 美滋滋地规划着将来的生活。   沈北宸从门口经过,透过没关好的门, 还能听到她欢快的歌声。   “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上,也温暖了我的被子~”   沈北宸听得一怔, 心里冒出个念头——   原来她还会唱歌?   这念头划过脑海,沈北宸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两人合作了这么久, 苏暖连他心里想象的盛初晴是什么样都一清二楚,对盛家和沈家之间的纠葛,比他还了如指掌。他的一切都暴露在她眼中,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都让他觉得舒服妥帖极了。   可他知道她什么呢?   除了知道她喜欢钱,其他的一无所知。   沈北宸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渴望,想更了解她一点,想知道她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什么,想知道做什么才能让她开心。她离开了沈家,住哪里?有什么朋友?   这些,沈北宸都无法回答,而且,他也失去了最好的了解时间。   很快,她就要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了。   她这么爽快直率的人,如果能换一种身份认识,或许他们就是另一种关系。至少,不会只有甲方乙方。   沈北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想了想,转身上楼去了。   当天下午开始,苏暖陆续收到了鸭舌帽传来的消息。   盛初阳被抓进警局的时候,还想找借口找抵赖,他的父亲盛立德也到处找关系想捞他出来,还召开记者会说请了最好的律师,要洗刷清楚儿子的冤屈。但是在强有力的证据下,盛初阳没能等到跟律师见面,就已经招供了。   随着盛初阳的招供,一整条销售劣质建筑材料的线都被扯了出来。盛立德捞人不成,反而被牵扯了进去。第二天中午,就被警方带走了。   随着落网的,还有好些建材厂商的厂长、经理等,可以说是一条藤上结满了瓜。不到三天的时间,瓜熟蒂落,挨个被摘了下来。   “……老板,你放心吧,根据警方透露的消息,盛初阳爷俩出不来了。他俩涉案金额太大了,已经超过200万了,最低就是十五年,再继续查下去,无期徒刑都有可能。你不知道,现在盛家两处都闹离婚,盛初阳老婆、亲妈,都死活要离开盛家,跟那父子俩撇清关系……”   鸭舌帽嘀嘀咕咕的话传来,苏暖别的没听见,就清楚一点:盛初阳、盛立德父子要完球了。   那么,盛立志呢?盛氏企业还好吧?   “盛氏企业也受到不小波及,差点名声扫地,但是盛立志亲自赔款,请最好的机构,将臻悦大厦上下都彻底检查了一遍。发现的好几处用过劣质建材的,就都拆了。据说盛氏企业为这都亏了好几千万,元气大伤。”   是吗?元气大伤苏暖是信的,盛家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企业,只是个干建筑劳务承包的。但是盛立志这一招壮士断腕,做得非常好,很大程度能挽回盛氏企业的损失,至少,名声是保得住的。   不过,钱是肯定亏了,短期内,可能拉不到投资了。   苏暖皱了皱眉,问道:“盛氏企业遇到资金问题了?”   “可不是吗?”鸭舌帽说,“盛立志这几天把各大银/行都跑遍了,名下的房产也抵押出了两处。但我看来,就他卖房子得的那一千万,也就能撑个把月,臻悦大厦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封顶呢。”   苏暖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难道沈北宸没有出手帮盛家?   这可真是个死脑瓜了!   唉……愁。苏暖一边挂电话下楼,一边叹气。   你说有些人智商高有什么用?情商低,一样没救。就算他是个钻石王老五,就这种准岳父家出大/麻烦他还袖手旁观的做法,他不注孤生谁注孤生啊?   真是叫人操心。苏暖又叹了口气,悄咪/咪地看看史蒂夫的位置,在花园里把史蒂夫拦住了。   “太太?”史蒂夫的语气疑惑。   他是真的不懂,这位安分守己很长一段时间、现在非常招人喜欢的太太,为什么忽然找他?她不是秉持绝不找麻烦的原则吗?   “哎,大爷,问你点事。”苏暖跟他套近乎,“盛氏企业遇到资金问题,你赶紧提点提点你家先生,他干嘛不给盛家投资金?这不是别人,是他准老婆的娘家呢!他不帮盛家,盛小姐回来不恨他还能恨谁?”   这话把史蒂夫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有合法妻子为丈夫追初恋的?她还真是对他们先生毫不在意,也没一分钟将自己当成沈太太啊。   史蒂夫为自家先生叹了口气,说:“太太,先生有自己的算计,这事您不用着急。”   “不急?”苏暖嘀咕,“我不急谁急?你外国人不知道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噗……咳!”史蒂夫忍着笑,还是那句话:“太太,这事你急不来,也不要插手。先生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据我看来,盛家现在就是要自己的力量撑一段时间,才能显示有错必改的勇气。否则的话,别人会说盛先生在作秀。”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苏暖沉吟。   史蒂夫见状,又有意无意地说:“太太,你这么关心盛家的事,难道,是知道盛小姐要回来了?”   苏暖瞬间双眼一亮:“真的?”   ……世上有哪个正室太太这么期待老公的初恋回来的吗?史蒂夫又要叹气了。   而沈北宸那边,还不知道史蒂夫一个试探就把事情泄露了,晚上一下车,就看到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守在门口。听到动静,苏暖看过来,目光欲言又止。   沈北宸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是这样的,他叹了口气,说:“苏暖,拿好,晚上仔细看看。”   说着把一份文件递过来了。   苏暖翻开一看,热血直冲上头,差点就晕过去了。   文件封面上黑体加粗的一行字:   离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离婚一时爽,一直离婚一直爽!ヾ(@^▽^@)ノ   沈总:追妻一时爽,一直追一直爽,暖暖看看我,我们以新的关系再开始,好不好?   其实沈总也很清楚,如果他不离婚,他和暖暖之间,永远都是契约夫妻,永远只有甲方乙方的关系。   可是沈总,追暖暖……你会头破血流的!   ☆、第 38 章   沈北宸眼看她双眼发直, 一副马上就要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心里无奈中,还带着淡淡惆怅。   别人巴不得跟他扯上关系,她倒好,巴不得离开他,跟他离婚能开心到晕厥!   “苏暖。”沈北宸自嘲地问道,“要我将你送回房间吗?”   “不,不用了!”苏暖抱着离婚协议书使劲摇头,转身冲进客厅里就开始到处跑。   “怎么了?”沈北宸跟在她后边, 看她满客厅转着, 问道:“你找什么?”   这时候还不好好看离婚协议书里的条款?还是兴奋得跑圈了?   “我找笔!”   沈北宸皱眉拉住她:“现在找什么笔?先把里面的条款看了!哪里不满意,你说, 明天我叫人改。”   “不用, 沈总, 跟你做生意,我放心得很。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都满意!”苏暖手一抽就继续找了, 看看客厅里没有,还准备到楼上去。   急成这样?他是恶魔吗?还是沈家就是个魔窟?   沈北宸又叹了口气, 将西装口袋上的钢笔抽出来,“别找了, 这里有。”   “好嘞~”苏暖接过笔,火速翻到最后一页。   这动作急的,沈北宸吐槽:“你是怕明天不能去办离婚手续吗?”   “咦,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苏暖找到位置,唰唰唰,两份文件都半分钟内签好字。把另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苏暖抱着另一份离婚协议书就上楼了,还不忘加一句:“明天等你哦,沈总~”   签好字了才想上楼好好看?沈北宸失笑,正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苏暖肩上背着一个不过一千块价格的coach拎包,一手手指上串着手机扣,一手往包里放离婚协议书。   沈北宸皱眉:“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当然啦!”苏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白痴问题,“我得找个酒店,明天再找房子住。”   沈北宸这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她这是要搬出去!   一股愤怒直冲头顶,沈北宸差点开口说:你搬哪去?沈家没有你的房间了吗?   话到嘴边他打住了。   离婚了,搬出去,是在正常不过的做法,他想留她下来才不正常。   但是搬出去就算了,她这一副逛街的样子怎么回事?她的东西,都不要了?   “算了。跟我上车,我送你去住的地方。”沈北宸拿了车钥匙,与她一同往外走,“你的东西,明天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苏暖听了他前一句,欢呼一声“沈总威武”就跟着上车去了,绑上安全带才听到第二句。她赶紧说:“东西?我的东西已经全部拿完了啊。”   沈北宸瞥了一眼她那单肩包,连放个A4文件都得皱,能放多少东西?难不成,里面还有压缩空间?   “是真的。”苏暖说着将包打开,“喏。”   宽大的包里,除了刚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只有一本笔记本,手机,钱包。   连女性常备的化妆品都没有!   “吱——”沈北宸停下车,沉着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苏暖不解,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随即失笑。“我是真离婚,也不是真离婚,难道还把那一屋子高定衣服首饰包包全都带走啊?沈北宸,你这可太大方了,要是被你将来的老婆知道,不是剁了你的头,就是剁了我的,还有很大可能是双杀。”   她说着捏捏脖子。“我可不想再这样,我们之前就是合作,之后什么关系也不会有。各自安好吧,千万别牵扯了。”   可他跟她离婚,不是想什么都不牵扯,而是希望能结束契约关系,开始另一种正常人之间的关系。   例如,朋友,好朋友。   但是这些话,沈北宸不能说出来,他只能说:“不会有谁介意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苏暖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   就是有他在,她才慌呢。   你说一个被初恋迷雾困住十几年,得别人点拨才勇敢去面对的人;一个把初恋晾在国外十三年的,要是她不出现,他即便等盛初晴回来,还得憋着什么都不说,光会埋头苦干和吵架的男人,情商有多高?   除了钱,沈北宸的什么话都不能信。   她已经从原剧情里超脱了,即将走上富婆人生道路,可不想再因为几件衣服,牵扯出什么无妄之灾。   衣服么,她想买,自己挣钱就好了。   “沈北宸,真的不用了。那个……”   苏暖认真地觉得,她说什么不介意,沈北宸不会信,对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霸总,得说真话,越狠越好。   “沈北宸,我不喜欢这些。不是说我不喜欢漂亮衣服,而是我马上就自由了,我不喜欢我的东西上还带着‘合约’的遗迹。你懂吧?”   沈北宸抓着方向盘的手登时一紧。   苏暖又补充说:“你想,我将来也是要在豪门圈子里混的人,万一哪天去参加酒会,人家一看我身上的衣服,问我:这是你前夫送的吧?我该怎么说?哪下得来台……”   “好了!”沈北宸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   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既然她不想要曾经给她准备的那些衣服,那么,他将来就给她买别的高定礼服,那总可以了吧?   他抿着嘴不说话了,苏暖也乖乖缩在副驾上。   看吧,对沈北宸,就得说狠话,否则他就容易自我感动,帮你做决定。   车子往前,苏暖总觉得窗外的街道有些熟悉,掏出手机一看定位,这不是酒吧附近吗?   对了!酒吧!苏暖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都是被崔家、盛家的一连串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她都没有去看酒吧怎么样了。   那家传说中,沈北宸送她的酒吧,还算数吗?   “为什么不算数?”沈北宸像是知道她心里像什么似的,声音冷硬。“合约都不看的吗?”   哈?都写在合约上了?苏暖赶紧将合约掏出来,就着车里的灯光一看,登时失声:“什……什么?!”   她瞪着沈北宸,难以置信——   他送了两辆价值千万的车?还有分手费一千万?承认先前给她买的酒吧,以后还要继续协助酒吧运营?还有,一套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不是开玩笑吧?   “开玩笑?”沈北宸停下车,伸手便要去抓她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那,我收回?”   “不!”苏暖将协议书抱紧,凶狠地瞪了回去,“大丈夫字都签了,还想反悔?一口三昧真火烧了你哦!”   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奶凶奶凶的?   沈北宸忍不住笑了,将车停下,说:“下车。”   苏暖下了车一看,眼前是一栋高大的大厦,门口有严密的安保,确保安全。   “给你。”沈北宸将出入的识别卡交给她,“房子已经转到你名下,识别卡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清除了,需要你重新录入。”   他帮助苏暖将指纹信息录入,带着苏暖上了32楼,把钥匙交给苏暖。   苏暖将门打开,一开灯,登时“哇”地大叫一声,冲进房子里嗷嗷地跑了一圈。   是她喜欢的房子!   空间超大,客厅和主卧都有超大的落地窗,特别是主卧,大床正对着的地方就是一面近2米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城市的灯光仿佛在脚下,点点星火汇成溪流,流向远处,与海湾的灯塔和渔灯相互映衬。   像是一条星河。   “呜呜——太棒啦!”   欢呼声从里边传来,沈北宸可以想象她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样子,恨不得亲眼看看。   可是,他却只能站在门口。   是客非主。   最后,他只能提醒道:“苏暖,差不多了,你该回……家了。”他说着又补上一句:“苏家。”   苏暖听到他的声音,从房间里跑出来,直接对他挥挥手:“沈北宸,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原本以为只有一千万,谁知道你出手这么大方!沈总,你真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甲方!”   沈北宸没被她的糖衣炮弹迷惑,皱眉问道:“你说什么?难道你不回苏家了?这地方还是个样板房,你怎么住?”   她当然不能回苏家啊。首先,她是穿越过来的,回苏家一次两次没事,要是住在苏家,那不得露馅?再说了,原身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不存在赡养义务,没必要回去。   不过,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   苏暖含糊地说:“我现在搬出来单独住更好。”   沈北宸的心仿佛被人用针轻轻地挑了一下,疼痛一闪而逝。   她落到现在无家可归,都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如果不是他忽然要她做什么替身太太,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后,还不知道又多少人会说她。   “对不起。”沈北宸眼神黯然,愧疚地说。   “???”苏暖被他这三个字说得一头雾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甲方?给了超出合同四五倍的钱,还说对不起?他的思维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我害你年纪轻轻的,就背上了离婚的名声。”沈北宸解释。   “噗!”苏暖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离婚不离婚,名声不名声,有什么关系?我既没有违法乱纪,也没有道德败坏,跟你领证的时候大家都是单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笔生意而已。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啊,还有用离不离婚来评定女人的价值?怎么?离过婚就要打一折,以后得找矮穷矬渣男?否则就是不配?评定一个人怎么样,往高了看对全社会的贡献,中等看个人品德,最普世的价值评判标准,还有钱呢。”   她说着,语气就安慰起来了。“你放心,别人看我一下子有这么多钱,就算说我也是酸,是眼红。就算还有人比我更有钱,以后我也会努力,让他们嫉妒我手上的钱。等我成了亿万女富豪,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沈北宸无声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是他杞人忧天了。   他很清楚,她这样随遇而安又极富主见的个性,又有超强的玄学能力,想做什么做不成?别人的风言风语,怎么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她自有一套三观。   可连累她受风言风语,即便她不觉得受伤,他心中却不能不愧疚。   以后好好补偿她吧,换种方式,重新定义两人的关系。   “那么。晚安。”沈北宸告别。“苏暖,明天记得跟我去办离婚证。”   然后忽然发现,除了他和盛初晴的事,他和苏暖之间竟然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   苏暖的心已经全都在房子上了,要不是他还是她的甲方爸爸,她能把他扫地出去。   “好的!沈北宸,谢谢你,你放心,明天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刚搬进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就不招待你了!再见,晚安,慢走!”   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沈北宸觉得这天晚上的苦笑,比他过去的岁月都多。   可苏暖没留心,她将门砰的一声关上,继续满屋子乱窜了。   这天晚上,哪里都是不得安眠的人。   苏暖的不安眠,是兴奋的。   沈北宸刚回去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一千万的转账短信,一看卡上那卡上的余额——19000000。   苏暖哪还睡得着?   新房子没有家具?买!   离开沈家没有衣服穿?买!   喜欢的装饰?买!   包包鞋子首饰?买!   苏暖掏出手机,一边感激网购时代的美好,一边下单无数,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一一买了。   购物车一键结算了N次,足足奋战到凌晨三点,苏暖才感觉自己将必需品给买完。   然后一检查余额,10896541.   咦,还是1打头,好像没有多少钱嘛!   苏暖伸了个懒腰,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干脆犒赏一下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套CL女王权杖口红套盒。   想了想,苏暖干脆给CL打了电话——作为沈家即将成为前任的太太,这些高奢品牌的电话,她全都有。   然后一口气买了100套,把相关地址都留了下来。   五套送给她的财务助理袁思佳,特别留言:都是一模一样的套盒,她可以转手或者送给想送的人。   另外,再给苏家的女性人员一人一套。   毕竟是原身的家人,虽然她不想来往,但是必要的礼仪还是要走得。   一边送,苏暖还一边可惜。原身几乎没什么朋友,否则的话,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她给好朋友一人搜刮一份口红大全。   哦,对了,还有个人,差点忘了。   一套送给曾经在沈家辛辛苦苦照顾她、帮她打扫房间的女佣舒华。   在苏暖买买买的时候,沈北宸还在挑灯夜读。   读苏暖的相关资料。   即便是替身太太,沈北宸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在领证之前,他就将苏暖详细调查了一遍。   可是现在越看资料,越觉得资料里描述的那个高傲又庸俗、一心追求上流社会生活的女人,和他认识的苏暖是两个人。   虽然苏暖爱钱,但她内心自有自己的三观,不知道比多少人强,怎么可能是一个庸俗的女人?   于是剩下的几个小时,沈北宸都在回忆相识以来的苏暖,回忆她表露出来的点点滴滴。   该用什么方法,促进两人之间的关系呢?   在他回忆的时候,他和苏暖离婚、苏暖搬出沈家的消息,已经在豪门圈子里传开了,贵妇们吃瓜,名媛们向往,几乎整个豪门圈子里的女性都被煽动了心思。   第二天,沈北宸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是打车来的。一摘墨镜,熊猫似的两个黑眼圈。   沈北宸低头看着她:“晚上做贼去了?”   “都是激动的,睡不着。”苏暖催促,“走走走,沈总,别废话了,咱们去迎接自由,迎接新生!”   她拉着沈北宸的衣袖就走,将相关材料递交上去,两人之间毫无财产纠纷,所有的手续不到十五分钟,全部办妥。   红本本换另一本红本本,沈北宸心中充满了感慨,低低地对苏暖说:“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苏暖正点着手机屏幕,似乎在检查什么,闻言脚步一停,回身神色凝重地看着沈北宸,按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加油,等我喝你和盛小姐喜酒的一天!”   ……算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   沈北宸放弃了这个话题,走到她身边正想约她一起去酒吧,让她看看酒吧的装修进度,顺便问问她还需要什么人。   谁知就在这时,沈北宸目光无意往她屏幕上一瞥,登时黑了脸。   那是什么?微/信界面?   [加入黑名单]   [加入黑名单,你将不再受到对方的消息,并且你们互相看不到对方朋友圈的更新]   [取消][确定]   “你在干什么?”沈北宸当即咬牙,低声问道:“你要把我的微/信拉黑?”   “对啊。”苏暖满脸都是理所应当和莫名其妙,“咱们都离婚了,合约到期了,以后难道还要联络吗?没必要啊!你不介意,盛小姐也会介意的。你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为你未来的老婆考虑?要盛小姐在伦敦和有个假冒男友,跟你结婚后她还跟那男人发微/信打电话,你能不在意?能不吃醋?”   “我能!”沈北宸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在意!”   苏暖的动作一顿,随即笑了:“嘴巴说得轻松,到时候身体一定很诚实,口是心非都是你们霸总的标志。唉……一个被心结困了十三年的男人,我也不指望你的情商有多高了,以后啊,好好对盛小姐,有事没事多聊聊,沟通促进和谐,知道不?”   一边说,她一边按下确定。   沈北宸登时眼角抽搐   这女人竟然真的敢拉黑他的微/信!   而事实证明,苏暖不仅敢拉黑他的微/信,还一气呵成、手脚麻利地将他的电话号码也给拉黑了!   “……”沈北宸缓缓地吸着气,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掐死她。   他们前天晚上还住在一个房子里,昨天还是夫妻,昨天晚上他还送了她一套房子两辆车外加一千万!她现在竟然把他的微信、电话全都拉黑了!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薄情寡幸、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你……”沈北宸气得说不出话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浑身哆嗦。   “你好自为之哦。”苏暖笑眯眯地挥手,手机页面跳转,打开地图软件开始搜索附近的高奢店在哪里。   得买个拿得出手的包包……   她还满脸思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觉!   沈北宸额头的青筋直跳,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就要呕出来了,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勉强恢复理智。   不行,对她不能暴力,得智取。那个……刚刚她说什么来着?说他们继续联络盛初晴会在意?所以她是担心初晴的态度吗?   好的,那就从盛初晴入手!   “你……”沈北宸一把抓住她的手。“和我去一趟机场,怎么样?”   “对不起,没时间。”苏暖手腕微动,十分技巧地从他手里挣了出来,加快脚步往外走。   人,真的是会变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呐,古人诚不我欺!   看看,这女人一离婚,整个都不一样了!以前多听话,现在……从拿了离婚证到现在还不到三分钟!对他冷言冷语,根本不接受他的建议,对他爱答不理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沈北宸试图双管齐下,一边金钱诱/惑,一边道义求助。“今天初晴回来,我希望你跟我去一趟机场,为她接机。”   去机场?苏暖皱眉。   她从心底不想再跟沈北宸有什么瓜葛,但既然盛初晴要回来,她势必在意两人曾经存在的婚姻关系,去好好解释一下,也是避免盛初晴误会的好方法。   男女主身带光环,你永远也不知道这光环有多大。苏暖寻思,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富婆生活刚打了个头,可不能被迫流落他乡。   她超喜欢星河公寓的大平层的说!   “好。”苏暖点头答应了。   “走。”沈北宸和她一起上了车。   坐上后座,沈北宸咬着牙发誓:他就不信了!他一定得把微信给加回去!电话黑名单也要解除!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让我们重新开始……   微信系统:对方拒绝接受消息。   伟哉!别人追妻从感情基础开始,沈总的追妻,从负数开始的!   ☆、第 39 章   苏暖实在想不出, 除了沈北宸, 还有谁,会带刚离婚的前妻,给即将追求复合的前女友接机。   这操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苏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盛初晴打死。但是站在机场出口,和盛初晴对上第一眼的时候,她才知道,世上还有更神的操作!   盛初晴的容貌万里挑一, 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何况一个长得跟自己这么像的人,苏暖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是, 盛初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身边有个推着行李车的高大男人!   还是个长相和沈北宸不相上下的男人!   那男人一边推行李车, 一边跟盛初晴说话。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盛初晴忽然脸一红, 随即恼怒, 抬手便要打男人。   这……这是打情骂俏了?!苏暖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脚步一迈就挡在沈北宸跟前。   寒窑苦等十三年, 换来丈夫娶他人?深情霸总能给你当场暴走了信不信?   这到底怎么回事?原着里可没写到这个剧情啊!   作为一本总裁文,里当然不能少了男二。原着里的男二小狼狗, 是盛初晴的大学学弟,来头不小,是个华裔大家族的二少。但是为了盛初晴, 小狼狗放弃家族继承权,帮了盛初晴很多很多,几次为盛初晴出生入死,差点连命都丢了。   但是,男二终究是男二。不管是温润如玉的,还是凶狠撩人的小狼狗,都是给人心疼的,而女主终究是男主的。   所以,眼前这个怎么回事?男二和女主假装在一起,刺激男主吃醋,好激发男主的爱意?   思想是对的,但是操作起来,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沈、沈北宸。”苏暖战战兢兢地劝道,“你不要误会,盛小姐一定是为了刺激你,所以才……”   “苏暖,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沈北宸打断她的话,“我和初晴已经是过去了,虽然她回来了,但是,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什么?!苏暖原地石化,这叫什么事?一本,男女主真分手了,女主嫁给别人了?这还怎么写下去?剧情不是崩了吗?   沈北宸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地要撮合他跟盛初晴,但是,他和盛初晴都很清楚,彼此都是过去了。   这话对她说了多少次也不管用,干脆就让她眼见为实吧。   让苏暖自己消化消化,等她接受了盛初晴另有恋人这事,他再跟她谈谈加回微/信这事。   沈北宸将雕像化的苏暖轻轻挪到旁边,扬手叫道:“初晴!”   盛初晴循声望过来,沈北宸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第一眼竟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苏暖!   “噢!天哪!”盛初晴低低地叫了一声,望着苏暖的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赞赏。   她将东西全都丢给身边的男人,快步跑过来,却直冲着苏暖而来,她在苏暖面前止住脚步,神色里竟有些胆怯,嘴唇张了张。   “你……”盛初晴开口又顿住了,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没出声。   沈北宸介绍:“她叫苏暖。”   苏暖整个没回过神来,前男友和前女友?现男友和前妻?这是什么地狱模式的修罗场!   她努力自我介绍,试图拯救自己,表示自己不是修罗场中的一员。   “盛小姐你好,我叫苏暖,一个小时前,我已经和沈总离婚了。”   请你放心,一定放心,全文最大的恶毒女配已经自我反省、改邪归正。从此以后,只有这位小狼狗先生跟沈北宸争夺你的芳心,没有别人跟你抢沈北宸。   苏暖努力释放和平友好的信号,希望将自己的威胁值降到最低。   盛初晴因为她的话错愕了三秒,诧异地说:“苏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北宸已经是过去了,你们没有必要离婚。”   她说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   “晴?”她说着,后边的小狼狗已经到了身边,充满敌意地看了沈北宸一眼,然后揽住了盛初晴的肩膀,夸张地问道:“哇哦~晴,这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吗?你们真是完美诠释一副面孔如何演绎天使与魔鬼呢。”   盛初晴登时扬眉:“我是魔鬼?”   “你就是玩弄我感情和身体的魔鬼!”男人哀怨地控诉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旁边瞥去。   苏暖又是娇躯一震。   卧槽?玩弄身体?这话什么意思?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了?   那沈北宸……   沈北宸假装没看到苏暖胆怯偷瞥的目光,心里也无奈得很。   他带前妻来机场接机,明明只是想借前女友的口,证明两人已经彻底分手。没想到,前妻没明白这点不说,还被前女友的现男友当做假想敌!   盛初晴也又羞涩,又尴尬,用胳膊肘捅了小狼狗一下,嗔道:“别胡说八道了!”   然后介绍说:“这是我高中同学,沈北宸。北宸,谢谢你来接我,他叫荆重玄,是我……”   话未说完,荆重玄就一把将她的肩膀搂住了,裂开嘴笑道:“男朋友!过段时间,就能升级做未婚夫了!沈先生是吗?幸会、幸会。”   沈北宸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天在大学里开盛初晴车子的男人。他心中有数,与荆重玄握手,回了声幸会,然后说:“我已经安排了司机和车,准备装行李回去吧,你们都累了,好好休息。”   “谢谢,劳驾了。”盛初晴客气地说。   沈北宸摇摇头,抓着苏暖包包的带子,就当是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了,同时问道:“你这次回来,是暂时的,还是准备在国内定下来了?”   盛初晴与荆重玄并肩走着,应道:“我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回来就是定下来了。”   “要接手盛家企业?”   “不,前段时间已经有研究所向我抛出橄榄枝,我决定继续做研究。至于盛家企业,我爸还能撑几年再退休。”   哈?她不接手公司?那盛氏企业怎么办?苏暖吃惊。   沈北宸却是意料之中,上次见面的时候,盛初晴就说过这个问题了。   “我读这么久的书,研究了这么久的科学,不是为了在公司里签字盖章的,我想做点能推动科学的事,做我喜欢的事。”盛初晴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愧疚,但目光坚定。“我已经跟我的父母说过了,他们也很支持我,而且……”   荆重玄接口说:“而且,我就要作为入赘的女婿进入盛家,以后盛家的大业由我撑起,我老婆嘛,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缺钱跟我说,我一定忠心耿耿又尽职尽责。以后我在酒会上说,我老婆是个科学家,那多有面子!”   科学家,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苏暖情不自禁地说:“这可太酷了!盛小姐,你真的很棒!”   盛初晴莞尔,看了沈北宸一眼:“这也是少女时代的创伤带给我的启示,一个人要获得他人的尊重,能力和地位缺一不可。”   沈北宸脸上淡淡地笑着,看司机和保镖将他们的行李装车完毕,便站住了,说:“是时候说再见了,真正的再见。”   “对,我们都已经真正放下过去了。”盛初晴坐上后座,摇下车窗,挥挥手。“北宸,说实话,你这个大总裁,人品也不错,我是毫不介意跟你继续做朋友的。但是,我问心无愧不代表有些人不会介意。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说到某个人的时候,她含笑似嗔地斜睨了荆重玄一眼。   沈北宸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一眼苏暖。“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应该的。”   盛初晴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越发祝福,郑重地跟沈北宸告别:“北宸,再见,人生很短暂,要好好珍惜,但是——什么时候都不晚,只怕你不去做。”   “珍惜眼前人。”沈北宸也叮嘱了一句。   两人释怀一笑,盛初晴摇上车窗,车子缓缓启动之后加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苏暖看着盛初晴离开的方向出神,赞叹地说:“盛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性之一,我也说不上来她是什么感觉,大概这就是果断?说一不二,一心追求理想,对金钱不屑一顾……真的太酷了,我超喜欢她的!”   “她很果断,你又差到哪去?”沈北宸将副驾的车门打开,吐槽说:“前脚离婚,后脚拉黑,苏暖,说到果断无情,谁能比得上你?”   说完他又等了一下才发现,苏暖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沈北宸。”苏暖认真地说,“不是我无情,是我们真的没有联系的必要。毕竟,我们的生意内容有点不一样,你不是女性,所以你不知道,你将来的太太真的会介意。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说着,心里第一次升上迷茫的感觉,她的出现到底怎么回事?直接把感情线弄崩了,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了。   她有种预感,将来的剧情和她看过的已经不一样了,“苏暖”的人生,已经彻底被她改变了。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慢慢地剥离跟原身剧情相关的人际关系,让她的人生轨迹,变成一条自己的线。   “没有人介意的。”沈北宸重复得无奈,差点失去耐心,“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会有太太了。”   “那将来就会有。”苏暖想了想,问道:“沈北宸,你觉得,我们俩的人生轨迹是怎样的?平行,还是交叉的两条线?”   沈北宸总觉得这话里有陷阱,所以谨慎起见,他没有选。“你呢?你怎么觉得?”   “我觉得差不多。如果是平行的两条线,就永远不会有交点,这是小学数学就教过的。”   “可是我们已经有交集了。”   “那就是交叉。两条线相交,只有一个交点,交点过后,越走越远。”苏暖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对他挥挥手。“沈北宸,就不说再见啦,保重吧!”   夏末的太阳热烈中透着疲惫,那破旧出租车的车后玻璃反射着阳光,沈北宸被逼得睁不开眼。他简直不敢置信,天纵英才如他,竟然一天之内被个女人拒绝了两次。   斩钉截铁,一点欲擒故纵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挽回的余地。   最关键的是,他又没想对她干什么,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她这个人不错,性格极好,想跟她做个朋友,仅此而已!   他居然还觉得这女人的性格极好,这大理石一样又冷又硬的性格,哪好了?   沈北宸一边开车回市区,一边吐槽着,心里越想越不服气。但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苏暖这样的性格难得。   有道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沈北宸忽然觉得,如果他还在学生时代,苏暖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她坚定而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被任何事情和人左右。   这样的决断和决心,怎么不叫人钦佩?   人都有趋向美好的本能,他这么做,一定不是因为欠虐,而是出于对美好品质、坚定信念的赞赏。   沈北宸一边想着,一边加速超过了那辆他会记得一辈子的出租车。   “嗬哟!”出租车司机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惊叹,“那牛逼哄哄的车,是不是那个什么宾利?有钱了不起啊?还超我!”   苏暖认真想了想,有钱就是了不起的,她在沈家一段时间,深切体会到这个观点是多么正确。所以,昨晚已经狠狠败过一笔钱的苏大风水师,爽过之后,开始认真考虑挣钱的事了。   这一想,她就想到了沈北宸送的那个酒吧,直接改了地址,让师傅送她去酒吧了。   她还没见过酒吧呢,上次本来打算去看看的,结果在酒吧老板那里得到了崔皓程的一手消息,又给走掉了。也不知道,现在酒吧成什么样了。   要糟,昨晚太兴奋了,直接败了几百万,不会把她的酒吧装修钱给败没了吧?不过嘛,搬新家是值得庆祝一下的,要是缺装修钱,找份新的生意做做……   苏暖一边想着,一边下了车,刚才走近酒吧的位置,就被两个人围住了。   “老板!”   “老板!”   “慢着。”苏暖先对女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再打量着男的。   这男的她认识,这不是原本酒吧的老板,麻哥吗?   “嘿嘿,是我、是我,麻子。”麻哥搓着手,满脸讨好:“老板,最近您好?依旧肤白貌美身材好呀~上次我的提议,您考虑了吗?”   苏暖一脸茫然,上次他说什么来着?“崔皓程不是个好东西?”   “不不,不是那个,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崔家都败了,谁还关心他们。”麻子说,“就是,您这酒吧缺不缺人手?”   “哦。”苏暖明白了,麻子在这里蹲守,就是想继续在酒吧做事。   沈北宸对这酒吧做什么了?引得这混混头也不当了,一心要在这里讨生活?   苏暖想着,先往酒吧去了,到了门口,登时双眼一亮。   这酒吧,也不知道沈北宸请了哪路大神来设计,搞得跟个江湖骗子窝似的,黑底金字的大招牌上边几个大字:   风水酒吧。   酒吧做中式装修,门口一左一右挂了一对大红灯笼,门边还留着对联的位置,等着做同样式的黑底金字木对联挂上去。   再进去一看,靠墙的吧台、散客的座位、包厢的布置,全都弄好了。这布置,苏暖就算装修常识都知道很贵。   沈北宸这甲方够意思了,送酒吧嗨附带装修的,这架势,只要招募到人员,随时都可以开业了嘛!   酒吧开业,就是财源滚滚,要是有人找上门来看风水,月入百万不是问题。   只要解决人员问题……苏暖一手抱着手臂,另一手点着下巴,回了身。   麻子扒在门口,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她,就等着她说同意两个字。   这个人暂时没发现什么坏处,常年在酒吧这条道上混,还认识一些街上的小混混。有他在,至少能在鱼龙混杂的酒吧圈里混个安全。   “哎。”苏暖走过去,低头问道:“请你在酒吧做个经理,每月分你1%的利润,怎么样?”   啥?才1%?!苏暖看着他瞪大了眼,这句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了。但麻子一咬牙,竟然答应下来了。   “行!老板,合同呢?我现在就签?”   “等我让助理……”苏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老板,我,我可以给你起草合同。”   她?苏暖吃惊地转过头。   另一个蹲在门口叫她老板的,是在沈家照顾她的女佣,钱晓晓。   钱晓晓双手绞在身前,腼腆地说:“我,我虽然是二本毕业的,但我也是会计、法律双学位的,我在学校还拿过奖学金呢。为了能嫁进豪门,我还自学了家政和厨艺,我是什么都能做的。草拟合同,我也可以的,劳务法等等,我都很熟悉。”   “你是个大学生?”苏暖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你好好一个大学生,干嘛去沈家当女佣?”   “那还不是以前傻,觉得自己进豪门当女佣就能嫁进豪门呗。”钱晓晓越发不好意思了,“但是今早收到您送我的口红,我忽然就明白了,靠本事吃饭,挣钱才是王道,有钱了,什么都自己买。老板,你这么有本事,带我飞,好不好?”   她身边确实缺个全能型人才,苏暖商量着:“我身边缺个家政类型的人,你定期帮我煮饭打扫,还帮我管理酒吧的财务和法务。家政嘛,我付你薪水,酒吧的工作,跟麻哥一样,付你1%。”   “真的吗?”钱晓晓感动得都快哭了,“老板,我这就能上任,现在就给你弄一份合同出来。”   苏暖点头,开始思考其他酒吧员工。   风水酒吧,她很想找几个能人异士,但这是个正常的凡人社会,除了她,还有没有会法术的人?   正这样想着,忽然手机响了。   苏暖一看是鸭舌帽就接了:“什么事?”   “老板,我墙都不服就服你!”鸭舌帽五体投地地说,“您的风水本事要是称第二,真没人敢称第一了,那什么玄学小甜心、现实版马小玲,那都是骗人的!”   “怎么回事?”苏暖头顶毛此处两个问号,先问了第一个。“出什么事了,你就夸到天上去?”   “就是盛家那事。”鸭舌帽说,“您之前不是说过吗?臻悦大厦风水不好,门口那个喷泉水上加水,最好拆掉,不然凶险得很吗?你看,那天晚上不止臻悦大厦,连盛家都出事了。就今天,盛氏企业的老总痛下决心,将臻悦大厦门口的喷泉给填平了。刚离开臻悦大厦工地没多远,就看到个骑共享单车的老人被电动车撞倒了。”   “你说这半路上扶老人,多危险的事,十有八/九是要被讹钱的,就算盛家钱多,也怕费事对不对?可盛立志居然下去扶了,还把老人送去医院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老人是紫盒矿业的老总!为了报答盛立志的救命之恩,给盛氏企业投了5个亿!盛氏企业现在不仅不缺钱,还要大展拳脚了!老板,这都是因为你的一句劝告啊,业内都传遍了,都说你是大神!”   “哪有什么大神?是因为盛立志自己的善举。”苏暖将这个话题跳过了,又问:“你刚刚说的玄学什么?那是怎么回事?”   鸭舌帽以为她在意竞争对手,暗自庆幸自己把资料都调查清楚了,报道:“就是个搞直播算命的,还暗示粉丝自己能在线做法。这不是违法犯罪吗?为这她都被某直播平台告了,赔得家底都不剩了。她的粉丝也快掉光了,据说,都从公寓搬到地下室,眼看就混不下去了……”   还有这样的人?苏暖思量着:“你把她的相关信息发给我看看,有视频吗?”   “有,好多录播的视频。”鸭舌帽将链接发了过来,“不过,你要看趁早,这很快就会被删了,她喜欢在直播里教唆粉丝为非作歹。”   苏暖将视频点开,就看到一个画着大浓妆的年轻女人捏着嗓子,装出娇滴滴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劝人打赏。   这就是那什么,玄学小甜心?苏暖忍着关掉的冲动,勉强看了五分钟,终于看出了点门道。   这女的,应该有点玄学本事,但不够混饭吃,所以被生活所迫,干起直播来了。   也许,能招过来?苏暖让鸭舌帽打听这位小甜心的住址,第二天,开着车就去了。   “木樨地3-1-12号地下室……”苏暖对着地址,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懒懒的女声问道。   “你好,你是那个玄学……”苏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甜心?”   苏暖浑身都打了个寒战,回身竖起大拇指:“沈北宸,你的口味,真是太特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我不是,你听我说……   沈家那个女佣,本来叫舒华的,但是我回头想了一下,妈耶,这跟我某本书里的男角色同名了,所以改成了钱晓晓。   ☆、第 40 章   一句话说出, 苏暖赶紧回头盯着沈北宸。   她就是皮一下,试探一下。   别跟她说什么巧合,天底下要是有那么多巧合, 怎么她买彩票不中一千万呢?在老破旧地下室遇到个身家百亿的霸总, 几率不比中一千万小?   “我来, 当然有事。”沈北宸强行扭曲了她话里的意思,免得自己被气死。“来这里找人的,为一个助理, 也为你。”   咦!苏暖震惊,今天的沈北宸怎么不一样?他居然没有因为她的一时口快生气?还说什么为她来这里的, 难道他觉得她会相信?   “信不信随你。”沈北宸看着地下室的门打开,皱起了眉。   “矮油~不要为了人家吵架嘛!”   穿着棕红色碎花棉麻裙的年轻女人倚在门边,脸上画着看不出面容的浓妆,睫毛膏和眼线都糊了。但是廉价而艳俗的妆容, 却掩盖不住她身上的妩媚。   是个美人儿!苏暖双眼一亮,当下不管什么沈北宸,赶紧问道:“你就是那个搞直播的风水大师?”   “什么风水大师呀?”小浓妆撅起嘴, 冲沈北宸抛了个媚眼。“刚刚不是还叫人家小甜心嘛~”   苏暖感觉身后一寒, 沈北宸散发的怒气,都能将她吓抖。她很确信,只要再多说一句,这位小甜心就要被沈总强大的怒气镇晕了。   就:呔!妖孽看打!的那种真晕。   “玄学小甜心对吧?你好你好。”苏暖的目光透过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目光一动。   小浓妆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问道:“干什么?妹子的房间, 也是谁都能看的吗?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是做生意的,就赶紧走,我还要睡觉呢。”   她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挡在门口。   可苏暖已经将里头的布置看清了。不需要太多,只要看到床上桌的符咒就知道了。   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但所谓的真本事,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不过仅仅是这一点点,也足够小规模掀起腥风血雨了。   苏暖默算那张符咒的法力程度和奏效时间,预测了一下情况。   她打量的时间不过五秒,已经让小浓妆满眼警惕,一句话不说就要关门。   “砰。”沈北宸一手抓住铁门边缘,稳稳地定住,让门进不得退不得。然后,他低头问道:“什么情况?”   苏暖摸着下巴说:“一张双生符咒,有受害者,不过不要紧。”   小浓妆脸色骤变,双手使劲,却没办法将门关上,气得尖叫:“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   “好呀。”苏暖一脸流氓地说,“你报警,我就把你那张双生符的事,跟警察好好说说。”   小浓妆的嘴唇一张,苏暖又说:“警察就算不懂符咒这玩意儿,看到符咒,再查一下你的交易记录。符咒不容易懂,钱和聊天记录却能说明一切。”   小浓妆咬住嘴唇,她十分识时务,很快就挤出个谄媚的笑:“这位太太,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可没勾/引你先生哦~你先生给我打赏,真的不关我的事,不要用这种事污蔑人家嘛!违法……人家好害怕的~”   沈北宸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嗲声嗲气,他转头问道:“给我三天的时间,我给你另找助手。她在你身边工作,我怕有一天我会犯下人命案。”   居然还敢污蔑他打赏?他这辈子只给谁打赏过,苏暖还不清楚?   那个……苏暖一脸无辜,她不清楚啊!不过有一点她知道,再不出面,这妹子就要被沈总弄死了。   沈北宸能一不小心,将她掐死。   “妹子,你别害怕。”苏暖柔声解释说,“我其实是个主题酒吧的老板,想请一些能人异士到酒吧里工作。我看你就不错,我给你开一个月一万的薪水,提供食宿,怎么样?”   月薪一万,还提供食宿?!小浓妆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廉价,但是这个条件真的太叫人心动了!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不会是个陷阱吧?   例如,卖/淫集团?   小浓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苏暖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表情已经非常纯良诚恳了。“妹子,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皮肉生意的人吗?别的不说,你是会玄学的人,难道看不出我身上没有怨气?哪个骗人去做皮肉生意的,身上不带点血煞?”   她这么一说,小浓妆不由得双眼打量着。   ……沈北宸算是见识到了,虽然都号称风水师,这女人在社会上混,却连苏暖的一点心眼都比不上。   苏暖这话明显就是个陷阱,小浓妆只要真的打量苏暖有没有血煞,就证明她确实会点玄学。   看,小浓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的防备已渐渐卸下了。   一试,就试出来了。   这个大骗子。沈北宸瞥了苏暖一眼。   苏暖一脸无辜,等小浓妆心动够了,才说:“我真的是个正经酒吧老板,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淮阳路东一巷1号的风水酒吧,老板是谁。打听清楚了,去酒吧找我。”   她说完就拉着沈北宸的衣角,一起走了。   被沈北宸卡着的门,没有关上。   完成度70%。苏暖嘴角含笑,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小浓妆登时嗖的一下躲进门后。   “哦,我还是个风水师,比你厉害挺多那种。如果有困难,一样可以来找我。”   说完,苏暖就拉着沈北宸快步离开了。   “你胸有成竹?”沈北宸看得出她的一系列操作,她比谁都擅长攻心。   “嗯,十拿九稳。她是有点本事的,要是真的想赚黑心钱,早就成黑市大佬了,还用得着住在地下室?”苏暖欢快地说,“是个好姑娘~就是穷途末路了,所以走了岔路。”   所以,她见才怜惜,决定拉那浓妆艳抹的一把?   她对自己欣赏的东西,永远这么热情热心,但是对他……沈北宸暗自叹了口气,抓住她善良正义的点,问道:“你连这种人都能帮一把,不帮帮受害者吗?”   苏暖取出车钥匙按了保险,笑嘻嘻地说:“这不是等沈总开口吗?”   失策,一句“助手”她就猜到了他手上掌握了多少情况。不过,她肯定不知道,要不是为了给她找助手,那个谁也不能成为他暂时的助手。   沈北宸暗哼一声,不肯吃亏,赖在她的车旁边问道:“上车再说?”   苏暖看看他挨着副驾的样子,难道,他还要坐她的车?   “不坐也可以。”沈北宸无所谓地说,“要么,你加回我的微/信和电话,咱们电话里说,各开各车。要不……就只能遗憾了。”   这话里的意思,他大费周折的目的,竟然是加回她的微/信?苏暖很好奇:“沈总,我哪里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我的微/信能长金子?”   “不能。”   那就是霸总体质,没被拒绝过,心中不服呗。   不服气,请扶墙,要不扶老人过马路。苏暖心中吐槽,权衡利弊,爽快地打开了车锁。“来,咱们路上说。”   居然宁愿跟他合作,也不肯加回他的微/信!沈北宸暗中咬着牙根,姿态优雅地上了路,不纠结这个问题,谈了正事。   “受害者,是我合作公司老总的孩子,正在准备升高三。暑假补课的第一天,从学校回来就昏迷了,送去医院检查,各项体征都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学生母亲翻了书包,发现里边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符咒,托人找原因识别,听说了你的事,找到我这来了。我觉得这适合你,就答应带你去看看。”   苏暖对这话的真实度表示怀疑:“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先来找小甜心了?”   沈北宸抱着手臂望向窗外:“不是你说,咱们最好不要来往?我不放心别人,亲自来调查,就当长长见识。搜集够了资料,再送去酒吧。”   苏暖沉默半晌,由衷地说:“沈总用心良苦,我铭记于心。”   “呵!”沈北宸冷笑的声音更大了,只是铭记于心,什么实际动作都没有,该断绝来往,还是断绝来往了!   “哎呀~~~”苏暖发出无辜的声音。   沈北宸气得不跟她说话,将导航调出来,倒是很快到了男生家。   一到男生家,苏暖就知道他为什么说着生意适合她了。   男生家,在三环内的一个小区内,独栋独院,中式园林装修。这房子价格要是低于7000万,她就算卖身给沈北宸,也要借钱买下,随便脱手卖个一两亿,完全没问题。   院门打开,一个穿着棉麻长裙的中年女人走出来,脸上虽然满是愁容,但是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   “沈总,您来了?”她先跟沈北宸打了招呼,目光落在苏暖身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苏小姐?”   她显然知道苏暖的身份,差点一句沈太太就出来了。   苏暖跟客人一向不计较,称呼错了无伤大雅,有钱赚就好,她问道:“我可以看一下病人吗?”   女人点头,带着两人上楼,介绍着情况:“我儿子是个好学生,年纪第一的,唉……肯定是有人嫉妒他,才对他下手的。你说都是十六七的孩子,下手怎么这么狠呢?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将来可怎么是好?”   她说着,悄悄地抹了眼泪。   “事情还不能下定论。”苏暖劝着。   进了男孩的房间,只见满房间都是激励的话,书桌前边是一面照片墙,上边夹满了男生被报道的画面截图。   一个很骄傲、很享受众人拥捧的少年。   苏暖判断着,走到床边,看到的便是一张俊秀的脸。十足的花样少年,简直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连沉睡的苍白,都不能损害他的俊美。   “他昏迷多久了?”苏暖问。   “两天了。”女人答道,“这两天,什么国际专家都请来做检查了,但是谁都没有办法。苏小姐,听说你很厉害,你一定要帮我们治好他。你放心,我们家有的是钱,这就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只要能救活,你想要个矿山,我们家都能给你。你可不知道,我儿子他真的特别优秀……”   “先打住。”苏暖直起身问道,“不是说有个符咒?现在呢?”   “啊?”女人一愣,“符咒……已经烧了……”   苏暖也愣了:“烧了?!”   帮犯人毁掉物证的受害者家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对啊。”女人支吾,搪塞着。“我翻到儿子的书包里有这东西,我儿子是要参加竞赛的,是科学的,他怎么会信这些?肯定是哪个女生想勾/引我儿子,逗我儿子玩的。这种不科学的东西,简直就是惑乱人心!我当然给烧了!”   科学,好的哦,讲究科学请她一个风水师来干什么?   苏暖摊手:“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听天由命吧。”   女人呆住了:“什么?”   “这个符咒施展的法术是双生的,有两张符咒中的一张,就能解开。现在作为接收媒介的那张被你烧了,就只能等作为传送媒介的那张了。”   苏暖边说边往外走。“节哀顺变。”   “这,这怎么能等呢?”女人急了,挡在门口厉声说:“不行!今天就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儿子刮风下雨,从不缺课,为了上课,连他爷爷奶奶的葬礼都没去。现在他都两天没去上课了,老师都打电话来好几次了,他的同学肯定在猜他怎么回事。你今天不给我解决……”   “我今天就是解决不了,你有本事,自己解决,OK?”苏暖微微一笑,“你要把我留在你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包吃住哦,否则的话,我告你非法拘禁。哎,现代社会就是好,不仅讲科学,还能讲法律。”   一谈到法律这连个字,女人就愣住了。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到,现场还有个男人。   名字叫沈北宸。   沈北宸径自往外走,一手抓着着苏暖的手腕:“走了。”   那女人愣是不敢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泪汪汪的。   “哎!”苏暖由衷的赞叹。“沈总,我这狐假虎威,也很爽呢!”   “你要是认清现实,咱们就以朋友身份来往,你还能体会更多狐假虎威的时刻。”沈北宸轻哼,带着她下楼。   上了车,沈北宸第一句就是三个字:“对不起。”   苏暖一个心惊胆战,差点将油门当刹车踩,她停车转头,诧异地问:“你说什么?我听错了?”   沈北宸比她还莫名其妙:“是对不起,又不是我爱你,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苏暖认真地说:“对一个高高在上的霸总来说,‘对不起’比‘我爱你’更难得。那句话怎么说的?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对男人来说,‘我爱你’不是骗小姑娘的常用词吗?”   “哦,对不起,我没打算骗什么小姑娘,我是个思想健全、三观正常的社会人,懂得做错事就要道歉。”沈北宸侧过身,替她将安全带扣上。“今天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气,道歉是应该的。但是,这不是你开车不系安全带的理由!”   先道歉,再批评,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他这样理直气壮还有礼貌,苏暖反而不好意思继续杠了。“那个,也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那女人思想这么怪异。算了,事情不是不能解决……”   话音还没落,苏暖的手机就响了。   “老板。”是钱晓晓怯怯的声音。“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来店里,说她是玄学小甜心,找你的。”   苏暖已经和钱晓晓、麻哥签约了,给了他们联系电话。   “晓晓,你让她等一下,我很快就回去。”苏暖叮嘱完了就挂电话,抬抬下巴,“看。解决的人来了。”   沈北宸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像一个炫耀玩具枪的小孩子,她总能找到纯粹的快乐。   苏暖没问他去哪,也没问他那辆车停在小甜心的小区了怎么办,沈家还缺帮他开车回去的司机?   她直接回到风水酒吧,就看到小甜心坐在酒吧的一张桌子上。麻子暂时充当吧台服务生的职能,在吧台招呼着。   见她进来,小甜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   “我知道了。”苏暖抬手制止了她,也安抚着,“你别着急,我有办法——你也知道我有什么办法,对不对?你愿意来,真是个好姑娘。”   这话夸得,小甜心隔着浓妆都红了脸,她不自在地说:“我只是相信报应。”   报应?沈北宸疑惑,没有插嘴。   将心比心,他也不希望自己工作的时候,有个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的人,在耳边叨叨叨地问长问短。   苏暖却主动解释了。   “她下的是一个双生符咒,阴符负责施加伤害,就是刚才说的接受媒介,已经被那女人烧毁了。阳符负责传递法术,还在小甜心手上。从阳符和阴符入手,都可以将咒术解除,但从阴符解除更容易。可阴符被烧毁了,就只能从阳符入手。法术通常是一种不可逆转的行动,施法,就要有一往无悔的精神,如果自己撤销,或者从施法者角度撤销,就会遭到法术的反噬。反噬的大小,根据法术的伤害程度判定。”   她的话音一落,沈北宸便暗示意味十足地望了她一眼。   眼中的意思很明白了,那豪门少爷高中生的命是命,眼前这个浓妆艳抹住地下室的女人,也是命。   虽然祸是浓妆艳抹闯出来的,但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被尊重。   苏暖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读懂他眼中的意思了,她的语气不觉露出一丝安慰。   “没关系,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她要他放心,沈北宸便真的放心了,相信她,不再插嘴。   “至于你。”苏暖的声音沉了沉,注视着小甜心的目光里,全是认真和严肃。“我可以解决这件事,也可以提供你工作的机会,待遇就像我说的那样,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甜心问:“什么条件?”   “以后,你的玄学技能,只能用在帮人、救人上,只要你再动一丝坏心思,再利用玄学做一件坏事……”   啪。   啪。   室内的灯光一下子全都熄灭了,几乎同时,苏暖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一撮赤红的火焰出现在她指尖。   “三昧真火,没见过,也听说过吧?”苏暖柔和的五官,在赤红的火光照耀下,竟然异常冰冷,像传说中司掌刑罚的天女。“我能成就你,也能——废了你。”   “啪”再一声轻响,周围的灯光亮起,苏暖指尖一动,火焰消失。她直起身,依旧是那个笑盈盈、娇柔柔的软妹子。   “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小甜心却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再多的腮红也遮不住。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裙子,吞了吞口水,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工作和薪水,我都可以答应你。现在,我要怎么做?”   苏暖转身,从吧台上取了一只小小的高脚杯放在桌上,还有一把水果刀。“我需要你的血,一点点就可以了,跟医院抽血检查的用量差不多。”   小甜心看着水果刀,眼中露出决心,拿起刀就在手指上戳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刚滴了两滴血,苏暖就说:“够了。”   她抓住小甜心的手指,用棉签压住伤口,将高脚杯收好,叮嘱道:“回去整理一下,楼上有房间,只要你的东西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谢谢。”小甜心沙哑地说了一句,用棉签压着伤口,站起来就走。   “妹子。”苏暖笑问道,“该怎么叫你呀?我叫苏暖,你可以叫我暖暖。”   小甜心的脚步一顿,背对着她说:“我叫辛恬。”   “恬恬?”苏暖挥手,“早点把那边收拾好,这边随时欢迎你过来。”   辛恬没回答,只是走了。   沈北宸从电源开关那边走来,开了支饮料倒了两杯,端了过来。两杯橙汁与杯中一点鲜红的血迹并排放着,别样显眼。   他居然不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好像崔家事件里,他问了好多次“接下来怎么做”。   “收钱,不代表不是帮忙。因为对你来说,这笔钱可有可无,对他们而言,却是亟待救命。”沈北宸将一杯橙汁放在她面前,“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苏暖失笑,在沙发上坐下了。   对,做生意嘛,你情我愿就好,要是因为付钱就想当大爷,那可不行。   风水玄学这行里,可没有什么顾客是上帝。   “苏小姐是在这里吗?”没多久,一个西装男人急匆匆地赶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这是两百万,仅仅是定金。”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沈总:对不起,我爱你。   ☆、第 41 章   男人显然知道谁才是应该求的人, 也知道苏暖长什么样,所以一出现就直奔苏暖去了。   他年纪约莫四十,衣着精致, 身上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一点。但是, 对苏暖,他的态度却越发恭敬。   “苏小姐,今天是我太太不对, 太没有礼貌了,我已经把她手上的黑卡停了, 以示惩罚。请你看在我儿子是无辜的份上,救救我儿子!只要您能救我儿子,无论是现金、房子还是股份,我都能给你。”   停掉黑卡、许诺股份, 这诚意已经足够了。苏暖看在钱的份上,一向不计较什么,但这次, 她却没有立刻跟男人走, 只说:“钱拿回去……”   男人神色骤然灰败,难过地叫道:“苏小姐……”   “我没说不救,但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而且,不收现金。钱拿回去, 跟我助理联系,等我把你儿子救醒了,自己把酬金打到我账户去。”   苏暖心中吐槽着,这年头谁还收现金,两百万的现金,看着显摆,但是去银/行存钱,光是刷验钞机就得刷好久,谁有那个时间?直接走转账不好吗?   这是答应了吗?男人松了口气,夸道:“苏小姐果然菩萨心肠,谢谢苏小姐对我们家的救命之恩,我们家上下一定铭感五内。只是,不知道苏小姐什么时候能动身?我儿子的功课……真的耽误不起……”   苏暖看了一眼时间,说:“明天上午。下午,你儿子就能去上课了。”   男人的眼睛瞬间一亮,不再多话,直接告辞离开了。   倒是个十分省事的人,比他那老婆好多了。   苏暖由衷地表示感谢:“沈总,你介绍的都是有钱人,爽快。”   他给钱更爽快,怎么不见她夸他?沈北宸轻哼一声,起身说:“还不走?等下学生又要上课了。”   他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透,什么事都猜得着。苏暖夸了一句:“沈总真是英明!慧眼如炬!”   “哼!”沈北宸哼得更大声了。   这事用点脑子就能想到。一个伤害事件里,受害者、受害者家人、被雇凶的伤害者都出现了。但是,雇凶的人呢?怎么就神隐了?   沈北宸问:“你觉得她接这个单子能赚多少钱?”   苏暖估计了一下辛恬依旧在地下室吃白馒头就榨菜的情形,估计地报了个价:“撑死两百。”   那么谁是雇凶的人,就一目了然了。   要是男生父亲生意场上的对手,或者男生母亲的情敌,要下手绝对斥资百万,否则的话,怎么对得起豪门?   出手200块,这只能是个穷人,而且是穷人中的穷人。   一个专注于学习的男高中生,生活里哪来什么仇敌?每天接触的都是学生。   所以,苏暖靠在车门上,抱着手臂看着高中门口散学走出的学生们。买凶的人,只能是个穷学生,家庭还很普通那种。   而年级第一班里谁家庭一般,一查就能查出来。   一个穿着校服的矮小女生从校门里走出来,样子普普通通,但周围的学生都打量着她,悄声议论。女生明显感觉到了,咬着嘴唇快步离开。   苏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轻声问道:“你好,你是吴子歌同学吗?”   女生吓得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赶紧走。   “你别害怕。”苏暖也加快了脚步,“我是玄学小甜心那里来的,她知道你遇到了点困难,让我们来解决。并且,终止交易。”   女生听到玄学小甜心这几个字,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脚步更快了。   苏暖的嘴角微微翘起。   小姑娘挺聪明,知道伪装,把她引进附近的死胡同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确认周围没人之后,女生霍地转身,从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喝道:“再纠缠,我就跟你们拼命!”   沈北宸双眉挑起,瞥向苏暖,苏暖赶紧举起双手,恐慌地扮无辜:“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们不是坏人。”   她看到刀子就慌乱的样子,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女生。女生眼圈骤然红了,表情却更凶狠,挥着刀子说:“走!给我走!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否则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不,不,这个你不用否认,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事的。现在,我们也不是来勒索什么的,我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因为,他就快醒了。”   话音落下,苏暖清楚地看到女生的脸色变了,眼中满是惶恐,又不知所措。   “你不要慌,我们的生意负责退货的。”苏暖继续劝道,“他会没事的,明天上午就会来上课了。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做出补偿,我向你保证,除了你我,只有那个男生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他永远不会说出去。”   如果明天他还不能来上课,她就是毁了他一辈子的人。如果他明天来上课,就会知道她做过什么,她的名声会比现在更差,甚至可能算作犯罪,她的一生也会毁掉。   不管是他毁掉,还是她毁掉,都不是她要的后果啊!她只是一时激愤,没想到要命的程度,谁知道科学社会里随便买张符咒,就真的能伤人?如果真的因为她的一时冲动,手上就沾了一条人命……   “你们真的能救他,也能让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吗?”女生抖着声音问,“如果你们骗我怎么办?”   “你还是未成年人吧?”苏暖的声音越发温柔,“你现在没有完全的民事能力,喏,刚才我们经过的路口,有个摄像头,你们学校门口的摄像头也把我拍下来了。如果你发现自己被骗了,就去报警,对警察说我们教唆你使用封建迷信手段,残害你的同学。警察一调查,你都是被我们骗了,就会抓我们起来,还能帮你洗刷冤屈。”   她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看起来非常高,果然取信了女生,她手里的刀子不由得垂下,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我需要你一点点血。”苏暖轻而柔和地说,“我也是个风水师,我必须告诉你,血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媒介,在玄学中用处非常大。你如果不能足够相信我,就不要给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滴血,我将用来画一张护身符,可以为那男生挡一次灾。但是,你会遭到百分之一的伤害传递。例如,他本该受伤断手,但是符咒的作用下,他没事,你可能会在手上出现一道伤口。”   会受伤吗?女生的脸色又白了一点。   可是,现在不给她血,还有别的方法吗?她既不想手上沾上人命,也不想事情泄露出去,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被抓捕归案。   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暖取出一根试管,递了出去。“只要一点点,一滴就可以了。”   女生的眼眶越发红了,却坚决地接过试管,就着手里的刀割了手指一下。几滴鲜红的血坠入试管,苏暖一看剂量便叫:“够了!”然后掏出纱布将女生的手指包扎了起来。   女生的动作一直很安分,只是绷紧的肩头,显示出她内心的无助和伤痛。等苏暖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女生忽然掉了一滴泪。   她忍着没哭,但忍不住哑声问道:“为什么,我总是被迫选择?为什么我选择了一次,就错了?”   “选择就会产生后果,后果无非好和坏两种,你可以说好和坏之间没有准确界限,但世上除了好和坏,没有中间值。世上每个人、每一刻都需要选择,每个选择都有后果,就像早上选择咖啡还是红茶,得到一个,必须放弃另一个。弱者会抱怨自己得到的结果,强者,会正视结果,并且利用结果为自己牟利。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这番话说出来,苏暖几乎听错了,是沈北宸说的?沈总竟然屈尊纡贵地教导一个女高中生?   沈北宸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看到后辈迷惑,提点一下,他又不损失什么,何必吝啬?   “不不,没什么不好的。”苏暖赶紧摆摆手,将试管收好,说:“咱们走吧,赶紧去救人。”   他们好像真的是来要点东西而已,没有留心身后的女生。   女生的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他的话。   再次来到那个独栋中式庭院,屋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对苏暖恭恭敬敬的,苏暖让人先出去,就算是男生的父母,也赶紧出去了,还将门带上了。   苏暖先取出小甜心的血,指尖蘸着血,在黄符纸上画了个符号,最后一笔画完,她手指一挥,黄符纸便稳稳地贴在男生的右臂上。   黄符纸瞬间化作灰烬,男生张开了眼睛。   “你们是谁?”男生吓得立刻坐起来,靠在床头,满眼警惕。   “你父母请来救你的人。”苏暖解释,“你昏迷了两天,没有感觉吗?”   男生看到还是自己的房间,便信了,放下了戒心。他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好像睡了很久,现在浑身酸痛,还很饿。”   “不记得昏迷了没关系,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吧?”苏暖笑得温和,话语里却透着锋利。“你对吴子歌做了什么,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男生的脸色瞬间一变,别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子歌,是她自己想勾/引我!她活该!”   “小子。”沈北宸一直靠在墙上,此时出声道:“你的措辞,让我想建议你父亲给你请个家教,好好教教你绅士风度和君子所为。随意使用侮辱性词汇,长久下去,你难成大器。”   男生愤愤地转过头,却骤然失声,又惊又喜:“你是沈北宸!我,我是你的粉丝啊!”   “对不起哦,我们沈总不想要你这样的粉丝。”苏暖笑吟吟地说,“我听说吴子歌因为早恋并且骚扰同学,被退出重点班了?年级第一,她早恋的对象是你吧?她怎么骚扰你了?”   “她给我写情书!想让我跟她谈恋爱,好让我分心!”   “哦。写了几封?”   男生没回答,显然情书的数目很小,不足以支撑他“骚扰”这个论据。但要他在偶像面前撒谎,小男生还有点自尊,怕偶像看不起自己。   苏暖可太喜欢欺负这种自尊心超强的恶劣男生了,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噢,看你的样子,就是一封吧?超过一封算我输。你做了什么?将她的情书送到老师那里,跟老师说她骚扰你,影响你学习,要求老师将她赶出重点班?”   “我没有!”男生羞红了脸,懊恼地捶了一下床头桌,气呼呼地申辩着。“我,我只是跟老师说,吴子歌给我写情书,我问老师要不要答应跟他交往。还,还说我父母本来想给学校捐一间新的化学实验室……我真的不知道老师会将她赶出重点班!”   都用捐化学实验室来威胁了,还说不知道老师会赶她出重点班?这男生可太婊了。   “哈~”苏暖轻笑一声,成功让男生面红耳赤,“那,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老师就算赶她出重点班,也只会说她成绩下滑,不够资格吧?怎么?情书递出来,她的成绩没变化,依旧威胁你的地位,而你,成绩下降了?你动心了?”   “住口!”男生勃然大怒,失控地将桌面的相册全都扫在地上,大吼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恶意揣测我?”   “就凭我是你救命恩人,够不够?”苏暖想了想,又把沈北宸推了出来。“不够的话,看看他,你爸爸也许还得求着沈总给项目合作呢。小子,你再骂一句试试?”   男生抿紧了嘴唇,憋得脸色涨红,要是能冒烟,估计已经气成个蒸汽机了。   “诶,这就对了。”苏暖越发地狐假虎威,“你仗势欺人的时候,也该想想,风水轮流转,你也会被更高的权势压住。”   男生眼中露出又羞又惭的神色,好像下一秒就能钻进被子里去,没脸见人。   苏暖见差不多了,才说:“不过呢,你也遭到报应了,你昏迷两天这事,是吴子歌买了个符咒干的。”   男生的三观登时崩塌:“什么?符咒?这可是科学社会!”   “科学社会,也讲究善恶有报,你以为自己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吗?吴子歌给你写情书,你拒绝就算了,居然告到老师那里,害她被赶出重点班,又把事情宣扬出去,害她被嘲笑。她心中生恨,花两百块买了张符咒。要不是遇到我,你就会一直昏迷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男生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是被吴子歌两百块放倒的?他表情几乎风中凌乱好一会儿,挤出一句:“这女生竟然这么狠毒!想害死我!”   “你想毁了她的前途,半斤八两,是你先作恶,没资格说别人。再说了,吴子歌虽然一时激愤买了个符咒,但她和你一样,是个相信科学的孩子,实在没想到自己买的东西竟然真的奏效。不过,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造成了伤害的结果,就要为此负责。”   苏暖说着,取出另一张符咒,放在桌面上。   “这是用她的血画的符咒,能为你挡一次大劫——例如从三楼摔下来毫发无伤,遇到车祸安然无恙。而她,会遭到百分之一的伤害传递。”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这张符咒报复她。例如带着符咒从楼上跳下去,我保证你没事,她得腿疼好几天。”   男生注视着桌上的符咒,神色骤然一震。   苏暖继续诱/惑着:“她腿疼的话,就好几天不能来上课。怎么样?你不是怕她超过你吗?哦,你还可以选在在她重要考试的时候用——例如……”   “如果你真的这么孬种的话。”沈北宸冰冷的话蓦地插入。   男生下意识地抬头叫道:“我不是孬种!”   “你担心她的成绩超过你,所以采取告诉老师,逼她退出重点班的方法,这不是孬种是什么?”沈北宸的眼神轻蔑,“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这么输不起,不敢正面对抗,只会用些阴谋诡计,不是孬种是什么?”   男生正想开口,苏暖便说:“大概,是没用?毕竟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才会使阴谋诡计,会赢的人,是不怕竞争的。强者嘛,享受正面杠之后带来的胜利快感。”   一句句话像鞭子一样打在男生脸上,他的脸色不再涨红,而是变得煞白。房门外的人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叫道:“够了!”   女人冲上去,将男生搂在怀里,忍着气愤说:“沈总,苏小姐,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儿子。酬金我先生会打到账上的,我儿子刚醒,需要休息,请你们离开吧。”   苏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沈北宸离开了。   这位母亲倒是爱子心切,她却不知道,对一个少年来说,自己最卑劣的一面落在母亲眼中,是多么的羞惭,多么无地自容。   他看到母亲,就会想起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苏暖打着方向盘。   “你为了那个女生,做了很多。”沈北宸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看不出情绪。   她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不过是担心,那男生醒了之后,女生被报复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改点错字,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 42 章   男生的家庭能住在市价几个亿的豪宅, 家里随随便便就能给学校捐价值百万的实验室,父亲还能跟沈北宸搭上点关系,可见背后的权势。   这点权势与沈家比不算什么, 但跟吴子歌的家庭比, 就是绝对的豪门权贵, 随随便便一顿操作,都能让吴子歌一家的生活雪上加霜。   一般男高中生收到情书,就算眼高于顶, 看不上那女生,最多不过将情书扔进垃圾桶里。哪怕当面丢回去, 讽刺几句,都是正常操作。而这个男生,号称一心扑在学习上,却已经学会了用权势和金钱搞手段。收到情书, 他第一时间去找老师,趁机将竞争对手赶到普通班去。   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苏暖很有理由怀疑, 不采取措施的话, 男生醒来再去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吴子歌。吴子歌会为自己的做法付出代价,但她没有对男生造成实质伤害,苏暖只在不想她的一生就这么毁掉。   所以,苏暖用了另一种方法,让吴子歌赎罪——护身符。显然, 吴子歌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虽然害怕,虽然后悔,但绝不推诿责任,而是勇敢地承担了后果。   苏暖故意将护身符的作用告诉男生,甚至用护身符来诱/惑男生,但以男生的性格,他反而不会用符咒来对付吴子歌。   如果护身符奏效,就说明吴子歌买符咒害他昏迷的事也是真的,如果他再害吴子歌,吴子歌能买一次符咒,怎么可能不买第二次?如果护身符不奏效……   无论什么伤害,哪怕只是手腕脱臼,都是男生自己承受。还顺带破了个说法——护身符都无效了,说明他昏迷,根本不是吴子歌下的手,他污蔑吴子歌。   “你这是拿自己的名号去冒险。”沈北宸不大赞成,却没有阻止,而是尊重她的选择,“万一护身符无效,那小子受伤了,你怎么说?”   “不可能!”苏暖一口否决了,“本大师画的符咒,不可能失效,你当是江湖骗子吗?”   可是再厉害,事情也总有个万一,她依旧是拿了自己的名号去冒险。一个做生意的,还有什么比信誉更重要?   他这位前妻,虽然对他无情,但实在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好姑娘,总是想办法让别人活得更幸福。   这么温柔,叫他也想让她开心一点,幸福一点。   可她根本不接受,怎么办?   “对,苏大师最厉害。”沈北宸夸着,仿佛顺口似的问道:“苏大师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钱咯!”苏暖随口应道。   她这话明显就是敷衍,沈北宸却认真思考起来,如果现在要给她打钱,得用什么借口?   看看苏暖握着方向盘的手,沈北宸忽然想到了。   “前面停车。”沈北宸忽然说。   苏暖吃了一惊,在指定位置停车。   “到这里就可以了。”沈北宸下车,扣好西装扣子,彬彬有礼地告别。“谢谢,再见。”   诶?苏暖抬手刮了刮脸颊,赶紧将车子开走。   那个,她差点自作多情了呢,还以为沈北宸会继续纠缠,跟她吃晚餐呢。都怪沈北宸,说什么都是为了她才去找小甜心,害她多心了。   幸好,幸好。苏暖舒了口气。   谁知,这天晚上,苏暖正在享受钱晓晓做的美味晚餐时,忽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提醒。   [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收到转账500,000,转账留言:奖励给善良的人,沈]   “噗——”苏暖一口热汤全喷了出来!   她都拉黑了他的电话和微/信,没想到还有这种沟通的方式!有钱没地方花吗?穷人苏暖看着手机屏幕,瑟瑟发抖,一个字十几万呐!   你是不是被盛初晴跟别人在一起这事刺激到了?苏暖下意识地想回信息,但是一看,诶,他的号码呢?   哦,拉黑了。苏暖双手一摊,表示遗憾,继续吃饭。   谁知就在这时,又一条信息。   [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收到转账500,000,转账留言:手机:XXXXXXX]   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收到转账500,000,转账留言:尾号,XXXX。沈]   有、有钱人的玩法!   苏暖的手都哆嗦了,手里的碗筷什么的,全都咣啷啷掉在桌上,把对面坐着的钱晓晓吓了一跳。   “暖暖,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苏暖有气无力地说,“只是觉得,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太不能理解了……我的道行,还不够深……”   真是有钱人的玩法!150万,就为了发一句话,一个号码!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啊!!!   沈宅那边,沈北宸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隔三十秒看一眼手机。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最后,都深夜十一点半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半小时!苏暖竟然还没加他的微/信!   是她没看到转账信息?还是150万不能打动她?沈北宸瞪着手机,要把手机屏幕瞪穿。   别说当天晚上了,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也没看到新的微/信好友申请提示。   看来,这方法不行,还得再刺激刺激她。   沈北宸坐在车里,盯着某高中校门口,同时听着蓝牙耳机里,助手的报告。   等看到人了,电话也打完了,沈北宸气呼呼地下车要抓人,要讨个说法。   谁知苏暖从车上下来,竟然只是跟他抬了个手,叫道:“沈总,你怎么也来了?”   然后就去找那女生吴子歌了!   强烈的责任感和道德感,令沈北宸到了嘴边的话又回来了,只能跟在后边。   然后,她才把小姑娘带到旁边的巷子里,小姑娘就哭了。   “呜呜呜……”吴子歌一边擦眼泪,一边哭得说不出话来。“他……我……”   沈北宸和苏暖对望一眼,双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要求她遇到事情镇定,确实有些难,但这么哭下去怎么办?还谈不谈事情了?   那个……苏暖使了个眼神,哄妹子是男人的专属,你快哄哄她,让她别哭了。   我?!沈北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只差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会哄女孩子?   当然是你啊!苏暖理直气壮,作为一个谈过恋爱的男人,你居然不会哄女孩子?那你是怎么追到盛初晴的?   沈北宸登时话一梗,好像吃了个囫囵的鸡蛋被噎住一样。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推着的时候,吴子歌已经哭着哭着,将想说的话给哭出来了。   “我好不甘心啊!我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明明是他害我被赶去普通班的,最后他只昏迷了两天,又能在重点班上课?我是不是个坏人?我又想报复他了,我真的不甘心!”   她开口了,说清楚了,旁边的两个大人都松了口气。   比起哄人,开导高中生可容易多啦!   沈北宸说:“你想怎么做?打他还是杀了他?恕我直言,你这叫故意伤害,你已经年满十六岁,该负的法律责任,都是要负的。你如果因为一时激愤伤人,那么,一生就毁了。”   “可是我恨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只是喜欢他而已,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吗?他居然拿着情书去找老师,让老师把我退出重点班,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你是不是傻?”苏暖哭笑不得,“他坏你也要跟着他变坏吗?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你是他们的骄傲,难道你愿意看到自己被抓进监狱,被退学,让他们被嘲笑?就算你不在意父母怎么样,这些天来,你心里真的好过吗?”   “我……”吴子歌支吾了一下,又哭了,“我不好过!可这事就这么算了吗?我想让他后悔!我不想这么算了!他为什么一点惩罚都没有?”   昏迷两天回来继续上课,虽然有个符咒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做过什么,但他没有付出实际代价,那是事实。可是,怎么能惩罚一个人呢?   苏暖点着下巴,她能想到的,只有钱。可是要小女生把某总家搞破产,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呜……呜、呜!”吴子歌小声哭着,可见她极力想忍住,但心中实在太难过了,太不忿了,强迫自己也不能镇定。   她这个样子,倒是让沈北宸想起了某个人——并不是盛初晴,而是眼前这个绝情绝心的女人。   不知道,她能长到这种理智到可怕的程度,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谁令她哭泣?   这么一想,沈北宸的心便一缩,倒宁愿她从未有过。因为想到她曾经跟眼前的女生一样,不甘心又无能为力,只好哭得不能自已,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听我说。”沈北宸一手撑在膝盖上,与吴子歌平视,用他特有的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说。“想让一个男人后悔有很多办法,把自己的人生搭上是最蠢的,因为你这是玉石俱焚。而且更多时候,你将自己搭上了,也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因为,他家比你有权势得多。”   吴子歌抿着嘴唇,眼中露出不服的神色,显然小姑娘对他们这些势利的社会人很有意见。   沈北宸直起身,抱着手臂:“你被迫离开重点班,真的是因为早恋?”   “啊?”吴子歌呆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你想什么呢?你可是年纪第三啊!”苏暖戳戳她小脑袋,笑了。“你以为年纪第三很差吗?你和那小王八蛋之间只有一个位置,班主任怎么可能为了保住年级第一,不要年级第三?连小王八蛋都畏惧你的成绩,觉得你威胁到他了,你觉得老师眼里会不看重你吗?是他借机告到班主任那里,还用他父母的钱做威胁,如果班主任不处理你,他父母就不捐实验室。老师为了实验室,才把你弄到普通班去的。”   “他怎么能这样!”十六七的小姑娘,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现实的社会关系,先是愣了,然后唾弃自己。“我居然还觉得他好帅,还喜欢他!我的天哪,我真是个瞎子!”   “你终于醒悟了。”苏暖赞许地点头,“他比你现实,比你有能力,你要教训他,就只有一个办法……”   话才说到一半,沈北宸便替她说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比他优秀,让他在你面前自惭形秽,让他觉得自己比不上你。”   “真的?”吴子歌不相信:“这不就是‘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让你高攀不起?’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男人,是最虚荣、最看重面子的生物,折损他的面子,比他能干,比当众打他的脸更令他难受。”   “你谁啊?”吴子歌还是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沈北宸一下子卡住了,他怎么跟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解释卓越超群的身份?   苏暖眼珠子转转,飞快地去报刊亭买了本财经周刊,指着内页说。“凭这个。”   内页一张堪比明星模特的硬照,《专访星云集团总裁沈北宸:星河浩瀚中玩转资本》   “啊!”吴子歌捂住嘴唇,“你……你是……”   “对。”苏暖点头,“所以,你信了吗?沈北宸是那谁的偶像,你既然喜欢过他,应该知道沈北宸是什么身份吧?沈北宸说的话,你信不信?把自己变优秀,让他在你面前自惭形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如你。比如,考年级第一。”   “一直考年级第一。”沈北宸加强了这句话,“你行吗?”   “当然行!”吴子歌昂首挺胸地说,“我成绩很好的!等着,我这就杀回重点班,报仇雪恨!”   她脸上的泪痕未消,但眼中不服气的神色已经盖过了悲伤和悔恨,变成了满满的斗志。可这斗志才燃起一会儿,又黯淡了许多。   吴子歌抓着双肩包的带子,纠结地说:“可是……万一他说我努力学习是为了他怎么办?说我学习提升,都是因为他的刺激,都是他的功劳,怎么办?”   苏暖教她:“那你就说,谢谢你的成全哦。哎呀,你把年级第一让给我,是不是对我情根深种呀?如果不是情根深种,那是不是学习能力本来就比不上我呀?能力不行和情根深种,自己选一个呗。”   沈北宸:“……”   这女人是魔鬼吗?   吴子歌登时双眼一亮。   苏暖又鼓励说:“虽然你是女孩,在体力上弱势,但是你要相信,人只要够聪明,没有什么事办不成。不能力敌,咱们就智取,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不能硬碰硬。加油,等你足够优秀,你就会发现,他们得捧着你,求着你。前提是,你得比第二优秀很多,优秀到无可替代的程度。”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吴子歌握拳,下定决心,“我以后此次考第一,我直接提前保送P大!哼,还有两年呢,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不,已经知道了。”苏暖温柔地看着她,“赢的人,就是你呀。”   吴子歌这辈子都没被这么漂亮的女性,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脸蛋瞬间爆红,忽然扭头跑了。但是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苏暖一眼。   脸更红了。   “你这个罪孽的女人。”沈北宸评价说,“不光招惹少女的心,还最擅长伤男人的心!”   用恶劣玩笑的爱情态度揣测一个男性,真的是最大的伤害,无论是猜他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逼得这个男人敬而远之。   那个……苏暖望天,这话怎么好像意有所指呢?啊……她听不懂~   “没错,指的就是你。”沈北宸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苏暖,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但是苏暖屈着手指刮刮脸颊,讪讪地笑了:“是有点那么自作多情,不然沈总怎么对我紧追不放?难不成,你看上小甜心了?想让我帮你追我们恬恬?”   话音刚落,就被沈北宸瞪了一眼,那眼神确实想将她小脑袋拧下来了,但出于某种愿意——君子风度啊,道德法律观念啊,什么的,沈北宸给忍住了。   他气呼呼地说:“我看上的只是你的风水技能,这技能非常有用。古人礼贤下士,门客三千,都是为了家族更好的发展,我为了家族发展,笼络一个风水大师,有错吗?如果真的有错,也是错在我和你定了个合约婚姻,让我们的关系开始于一个不合理、不招你喜欢的点。可我都没当一回事,你何必耿耿于怀?苏暖,你怕我喜欢你,还是怕你喜欢我?”   苏暖前面还听得不住点头,最后一句直接表示了拒绝:“对不起,我只喜欢钱。”   请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世上钱最美丽,谢谢。   “胡说八道!”沈北宸冷笑兼鄙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打给你的一百五十万,你直接花掉了,在全城各大西点店下单,给我公司的员工一人一份下午茶,还是用我的名义!哼,一百五十万,我怎么给你的,你还怎么花掉了。苏暖,你怕什么?我能吃了你?还是我的钱有毒?”   这事他都知道?苏暖勾起的手指挠挠腮边,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来历不明的钱财,总给人一种煞气感,得用来做点善事,不然我得生病。”   沈北宸的目光更气愤了:“你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思想,就一辈子跨不进豪门。一百五十万算什么?千金难买我开心,知道吗?我给员工的年终奖也不止这个数,我看你天资聪慧,能力超群,欣赏你,想奖励你,鼓励你,有什么不对吗?你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值得我花这个钱吗?那你为什么做一单风水生意,收费就四五百万?”   说到这个,苏暖就理直气壮了:“那是因为我实际帮了他们,做事正事嘛!”   沈北宸比她更理直气壮:“难道我高兴不是实际?你看那小姑娘可怜可爱,还能将自己的名誉押上帮她,我看你善良又优秀,奖励你几个钱算什么?”   “……”苏暖闭麦了。   随便打赏就一百五十万,才是几个钱?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对沈家来说,别说一两百万了,一两千万也不算什么。   “至于你担心的,我那未来的太太会不会介意,我可以很坚定地表明态度,你不需要考虑我怎么样,我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不是你遇到的那些弱女子,我做事,有自己的判断,并且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这个选择让我头破血流,我依旧是那句话,我负责。而你要做的,只是顺从你的心,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而已。”   他低头看着苏暖,目光三分气愤,七分无奈,问道:“我问你,我,沈家,这么强大的靠前和助力,你想不想要?”   苏暖很诚实:“想。”   “很好。”沈北宸伸手,“手机解锁了给我,把我微/信和号码加回去。”   苏暖:“不给。”   “……”沈北宸一口老血憋在喉头。   这女人是上天派来锻炼他涵养的吗!这么折磨他!他为了加她的微/信,都费了这么大心思,她怎么就油盐不吃呢?   苏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三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笑如春风一/夜来,繁花在荒凉的原野上瞬间盛放,绚烂得惊心动魄。沈北宸甚至觉得,夏末秋初的阳光在她身上打了一个暖黄的光圈。   温暖又柔软,直接窝进了人心里。   “骗你啦!沈北宸,你还身家百亿的霸总呢,怎么傻乎乎的?几十万一个字的消息,我敢不遵守吗?刚才去买杂志,已经加回你了。”苏暖晃了晃手机,“喏。”   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信界面,上边正是加好友的界面。她纤细的拇指一点,沈北宸便听到手机叮的提示了一声。   低头掏出手机,沈北宸努力控制嘴角,不让它上翘得太明显,他飞快地通过了好友验证。还一边给她标注星际和备注,一边威胁:“不是谁都可以删我微信的,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150万一个微信好友位置!大甩卖啦!   沈总掏卡:这是三百万,我要两个,一个大皮,一个小号。   ☆、第 43 章   不许删她也删过了, 还能怎么样?他难不成还想打架?苏暖无所谓地耸耸肩, 将手机收好。“不删, 下次等你删我。”   “怕你没有这个机会。”沈北宸笃定地说, “我沈北宸认定的朋友,只会天长地久。”   还真是蜜汁自信。苏暖哭笑不得, 摆摆手说:“哎,好,再见, 朋友, 事情完美解决, 记得让那谁家给我酬金。我嘛, 先回去做生意了。”   沈北宸也不拦她,他也休息了很多天,公司一堆事情等着他,没时间在外边溜达了。   但是, 既然成功加回了微/信,以后就大有可为。   事情嘛,一步步来。沈北宸发动了车子,往公司赶去。   风水玄学,是沈北宸能找到的,最符合苏暖, 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理由。虽然实际上,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苏暖这么执着,他一向不执于物, 更不会执着于人。   只能说,苏暖的玄学本事,真的很卓绝,能让所有人都信服。而加回她的微/信之后,沈北宸内心的欢乐和愉悦是不作假的。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追究深层次的原因之后,再行动呢?   盛初晴的事,两个月恋爱,沈北宸最后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喜欢盛初晴,魔怔执着的,不过是那一份得不到。想清楚过去之后,沈北宸就明白了,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不到适当的时机,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一瞬间的心愿是最直接的,跟着心愿行动,总是没错的。   看,现在不是顺利跟苏暖打好了关系?   唔,既然打好了关系,就该给个见面礼。沈北宸将车停在公司楼下,一边进入专用电梯,一边给外边的助理打电话。   “人都找到了吗?”   “是的,沈总,都已经找到了,已经通知他们今天下午去酒吧面试了。”   “很好。”沈北宸微笑,猜测着。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呢?   ——   苏暖到酒吧的时候,麻哥已经将吧台、桌椅什么的都擦了一遍,看到苏暖来了,就跟个店小二一样,直起身笑呵呵地叫道:“老板,早啊。”   苏暖看他这么辛苦的样子,就想到营业的事。   但她没什么做生意的本事,所以她很正经地坐下来跟麻哥商量。“麻哥,你觉得,我们还要招聘什么人?”   麻哥报了职位说:“再小的酒吧,厨师、服务生、保镖、调酒师都需要一个。服务生不嫌多。”   麻哥说着,内心蠢蠢欲动,十分想推荐自己认识的人了。苏暖看出他的心思,说:“我这个酒吧,将来你都可能会走,因为我们接触的事件,都跟风水有关,一般人扛不住。”   她说着翻出记号笔和白纸,唰唰唰写了几个大字,叮嘱说:“来,将这个贴在门口。”   麻哥一看,纸上写着一行大字:   招聘厨师、服务生、保镖、调酒师各一名,待遇从优,有玄学风水从业经验者优先。   麻哥忍不住笑了,这怎么跟闹着玩似的?还有玄学风水经验者优先,世上真的有玄学风水经验的人吗?   他将白纸贴好,倒退看了一眼,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就是这里了。”   麻哥回头,就看到三个男人走进巷子里。   身高几乎两米、金刚似的,美得像妖精似的,还有个矮矮墩墩的、身体几乎胖成圆柱体状地。   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妖精美男走路跟气泡一样,脚尖一落在地上,就又弹了起来,诡异无比。麻哥一看他们三个往酒吧里走去,赶紧冲到酒吧里,挡在苏暖面前。   “你们什么人呐?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老子姓麻,大把在道上混的兄弟!分分钟叫来几百个兄弟搞死你们,知道吗?识相的快走!”   三个神态各异的男人对望一眼,妖精似的男人轻声细气地说:“大哥,你别误会,我们是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风水酒吧,来应聘的。请问,老板在哪?”   麻哥在道上混,最烦的就是这种细声细气的男人,刚想出声,苏暖便开口问道:“你们是来应聘的?都会什么?”   圆柱似的男人举手:“我会做饭,会做茶点,什么鱿鱼丝、凉拌黄瓜、椒盐花生,酒吧里的菜我都会,小炒我也会。”   “我会打扫卫生,我还……还能打架。”金刚男说着四处看了一眼,瞄准了一个椅子,提起拳头便要打。   “等等!”苏暖忙制止了,“别打坏了,很贵的,弄坏了以后从你们工资里扣。”   “我是个调酒师。”花样美男笑了,声音低而磁性,声音中满是缠绵魅惑之意。“老板,你这是……答应了?”   苏暖目光缓缓划过他们三人,正要回答,门外又走进一个,却是个妩媚袅娜的女人。   她一见苏暖便笑了,柔柔媚媚地说:“老板,我来报道了。”   “恬恬?!”苏暖差点没认出她,眼睛都亮了,“你的行李呢?”   “我来就可以了,要什么行李?将来的一切都会有的。”辛恬走到她身边,目光缓缓滑过三个男人,问道:“这是将来的同事吗?”   苏暖清楚地看到,三个男人眼中都不同程度地浮现出厌恶之意,金刚男最明显,圆柱胖子次之,而花样美男几乎察觉不出。   真的好玩了,三个男的见到美女,第一时间表示了厌恶?他们不知道这不正常吗?   苏暖故意笑着说:“是的,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我是老板,苏暖。这位是麻哥,主管你们的经理。”   一听说这门口贴大字报的普通人,竟然是经理,辛恬和胖厨师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不服气神色。   麻哥察觉了,却觉得无所谓,懒懒地打招呼着:“大家好。”   “颜希。”   “柴荣。”   “高杉。”   长得好看、颜值稀罕,叫颜希,会做饭的叫柴荣,高大威猛的叫高杉?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苏暖算是见识了,对麻哥说:“登记身份证,昨晚我让晓晓给你发的合约模板有吧?打印,登记身份证,给他们分配房间,明天,我们酒吧正式营业,都准备好了。”   叮嘱完之后,苏暖准备走,却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低头一看,又问道:“恬恬,你先把银/行卡账号登记一下,你那个单子的酬劳出来了。总价五百万,本来要分你20%的,但因为属于给你收拾烂摊子,所以,只能给你十分之一。”   准备签合同的人本来没注意,但是仔细回味了一下,金刚高杉手里的笔咣当一下就掉了。   “555……”   苏暖笑出声来:“你哭什么?”   “50万!”金刚高杉大吼一声,几乎将楼顶给震掉了,“50万!!!”   剩下的三个也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位老板出手这么阔绰吗?   “我们老板,可是被沈北宸称为朋友的人!”麻哥自豪地说,“跟着我们老板做事,钱都不是问题!”   “嗯,对啊。”苏暖笑着说,“你们可以仔细打听打听,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我的名声可大着呢。你们要是有单子,也可以介绍给我,算提成哦。”   所以,刚才辛恬拿的,就是提成吗?   一个单子,就拿了五十万?她到底提供了什么生意,一收钱就是五百万?   “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做风水生意啊。”苏暖淡淡地说了一句,交代麻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明天开业,就开张好了,除了把红灯笼点亮,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麻哥看她转身就要走,赶紧追了上去,“老板,好歹要做几个花篮——”   “不用,咱们是搞风水的人,做事要低调!”苏暖走了两步,又回头神秘地笑了:“对了,麻哥,你要是在酒吧里看到员工们做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就不要做声。咱们酒吧的里,都是能人异士。”   麻哥清楚地感觉到,说到“异”字的时候,特别用力?她在提醒他什么吗?   苏暖神秘一笑,回家去了。   当天下午,沈北宸收到了重新加微/信好友之后,苏暖的第一条微/信。   [苏暖:沈总,这份大礼,我可谢谢你了。]   沈北宸的眼中露出笑容,给她回了电话:“你看到那些员工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看到了,沈北宸,你从哪找来的这些人?你可真够能耐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是一回事呢?沈北宸坐直了解释:“你既然是个风水师,想找的员工当然是跟风水玄学有关的,我让人搜集了些资料,并且给他们消息,让他们有兴趣的话,去找你试试。怎么?他们给你惹事了?”   最后这句话,透着危险的意味。   “沈北宸。”苏暖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担心了,“你知道你找来的这三个是什么吗?”   沈北宸注意到她的措辞,“三个”、“什么”,他心中登时涌上一阵不好的感觉:“这三个,难道不是人?”   “一条鱼,一把刀,一个傀儡。只能说,现在是人吧。”苏暖有气无力地说,“美得跟妖精似的,是个鲛人,不过被人抓起来过,鱼尾被开了,现在没法回到海里了。做厨师的,曾经是某把宝刀的灵,但是自己逃出来了,给自己造了个身体。至于那个保镖,原本是个机关人,就是传说中的木傀儡,但是他的主人死了,将自己的魂魄割了一缕出来,塞进他的身体里,所以他有了自己的知觉。”   “什么?!”沈北宸哗啦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撑在桌面上,沉着脸说:“我马上派人……”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苏暖阻止道,“我已经跟他们签了录用合同。”   她的意思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敢签合约,就有掌握他们的的能力?   沈北宸的手指紧了紧:“苏暖,对不起,我……”   苏暖再一次被这三个字震得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喂喂!”苏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连声哀叫,“沈北宸,你是霸总,不要随便说这三个字好吗?霸总头可断血流,一辈子就没道过歉……”   “你说的不是霸总,是恶霸吧?”沈北宸疑惑,“谁给你灌输这种思想的?”   “总裁文啊!”   “……”沈北宸沉默片刻,叮嘱:“少看点不/良,多看点有益的书。这三个人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   “我很安全。”苏暖说,声音里全都是算计。“而且,我还想他们给我带点别的生意来呢,收钱的滋味,可真是好。”   她说着挂了电话,开始盘算谁先给她第一个带来生意,是那个鲛人美男呢,还是刀灵厨师?或者,那个木傀儡保镖?   苏暖等了整整两天,都快抛骰子了,却没想到,新生意,竟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天苏暖还没起床,就接到麻哥的电话了。   “老板,有个人到店里找你,说是他家老板想请你过去走一趟。”   他老板请她走一趟?苏暖打了个哈欠:“跟他说,让他们老板亲自来找我,我再决定接不接这个单子。”   话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又睡过去了。   心里就没当一回事。   谁知下午去了酒吧,苏暖才刚走进门,高杉就嚷了起来:“老板,你可算来了!那小哥在店里坐了一天,一口水都没喝,叫他也不理。我说我把他丢出去,麻经理又说咱们刚开店没多久,不能这么对客人。哎哟,我可愁死了!”   “就是呀。”辛恬也娇滴滴地抱怨着,表情十分怨念。   她今天穿了件束胸小背心,底下一条超短A字裙,头上还戴了个兔耳朵头饰,一副兔女郎的打扮。酒吧来了不少客人,都盯着她看,叫辛恬十分乐在其中。   一想就知道,这样一个美人儿在面前抛媚眼也不理会,得是个什么样的柳下惠。   苏暖很好奇,顺着他们的指引走过去,便看到角落的位子上,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色西装男正襟危坐着。桌上放着白水、果汁、牛奶、清酒,他一样都没喝。   他跟参禅一样,一直一动不动,看到苏暖过来了,才站起来鞠了个躬,说:“苏小姐,我家老板想请你走一趟。”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家老板亲自来,但是他不听。”麻哥赶紧给自己澄清,真不是他不认真做事。   苏暖抬手,表示她知道了,转头对西装男说:“跟我做生意,就得遵守我的规矩,谁要我办事,谁就亲自来见我,否则,免谈。我不管你老板是谁,什么身份,沈北宸在我面前也照样吃瘪,被我删过微/信,怼得说不出话来。”   她特意将沈北宸给搬了出来,她还就不相信了,一本总裁文里,还有比男主更牛逼的存在。   果然,西装男听到沈北宸的名字,沉默了三秒,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然后就走了。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苏暖就又被麻哥的电话吵醒了。   “那什么人来了?”苏暖嘟囔着,揉眼睛。   “是……是啊。”麻哥的声音都抖了,“老板,你快来啊,我们……被十几条大汉包围了!那架势,跟黑帮电影似的,我都不敢威胁他们道上有我认识的人!”   “什么?!”苏暖一下子坐了起来,“店面被围住了?”   “是啊!”麻哥想想又觉得不对,店面被十几条大汉围住了,他叫老板一个女孩子来干什么?赶紧改口说:“老板,我怕报警没用,你还是求求沈总帮忙吧!”   “不不。”沈暖一边手忙脚乱地下床,一边叮嘱:“麻哥,你一定要盯住店员,千万别让他们动手!不管是谁,一定要等我到店里再说,知道吗?谁动手我解雇谁,还要找谁赔钱!”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火速换衣服开车过去了。   一进酒吧,苏暖就看到酒吧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十几个黑衣大汉戴着墨镜负手站在店里,那架势,跟黑帮出行差不多。黑衣大汉中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坐着,反梳的头发已经灰白,可见年纪已经五十岁以上。   称他一声老男人,一点都不亏。   另一边,她的店员们围成了个半圆形,四个男人将最娇小的辛恬保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黑衣大汉们。高杉抿紧了嘴唇,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   “那个……有话好好说啊。”苏暖抬起手,暗示双方都冷静,“别动手,否则我要你们赔钱的啊。”   “哼!”老男人轻而冷地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苏暖苏小姐是吗?最近苏小姐的名声,可响亮得很,听说做成了好几单五百万的生意?怎么?一个沈家的弃妇,还敢跟我摆谱?谁给你的脸?”   苏暖本来想跟他好好说话的,但是,这一口一个弃妇说谁呢?   “这位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先生。”苏暖也上下打量着他,好笑地问道:“你一口鄙夷地觉得我是个弃妇,女人,给我生意是看得起的样子,那怎么还来求我?采访一下,求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是什么感受?”   老男人登时沉下脸:“你!”   “咔!”黑衣大汉们竟然二话不说,全都掏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全都指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高杉大吼着要冲上去。   苏暖将手一抬,挡住了他,挑了挑眉说:“哎哟,管制枪/支,这位老先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这么搞不好吧?”   老男人还以为她怕了,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准备说话,谁知他还没开口,苏暖又继续了。   “不过呢,先生你一向是不怕事的,连镇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来,你大富大贵,可曾记得那不得超生的冤魂?夜里有没有觉得背后发凉啊?”   这话说出,颜希、柴荣、辛恬全都变了神色,辛恬忍不住叫道:“天哪,老板,你是说……”   话说到一半,她先捂住了嘴。   所谓真凶,是一种极其恶毒凶煞的法术,先将一个怨念极深的人杀死,让他怨上加恨,彻底化作厉鬼。然后再布阵将他镇在某处,上不能入天,下不能落地,每天在阵法里接受刀割火烧的刑罚,消耗他的戾气和鬼气。用这种伪装的化煞来赚取福运,换取财运亨通、生意兴隆。   这种法术传了几千年,但一直被玄学中人唾弃,原因就是太狠毒了。法师捉鬼一般都直接送入地府超生,如果是厉鬼,就引天雷轰击,令其灰飞烟灭。捉到厉鬼,囚禁起来,用鬼气换取法力,是邪道中人才会用的。   没想到,这老头一个普通人,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老男人的脸色更是大变,蓦地站起来厉喝道:“苏暖,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否则,你来找我做什么?聊家常吗?”苏暖满脸都是无所谓,甚至拉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说:“帮你布阵的法师,被天道惩罚,已经死了吧?这阵法持续了太多年,效力已经很低,你的生意已经受到了影响,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吧?噢,对了……”   “霍长辉。”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一道声音响起,沉而冷怒。   苏暖瞥了一眼怒气冲冲大步走过来的沈北宸,继续望着老男人,问道:“霍先生是吧?阵法这东西,是要维护的,常年没有新的法力注入,符纸就会变得很脆。随便有什么东西撞击一下……”   她左右看看,选了张椅子,抬抬下巴说:“高杉,给大家表演个手撕钢凳。”   高杉心里的怒气从这群人进门捣乱开始就憋着,这会儿已经快到临界点,就跟烧开了要冲出水壶的水蒸气似的。一听苏暖让他动手,他就嗷嗷叫着,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抓着椅腿。   黑衣大汉们全都吓得后退了几步,几个甚至拿不住手里的枪。   他竟然徒手将椅子扭成了个麻花!这是什么巨力怪物!!!   “……?!”心急火燎赶来的沈北宸,此刻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就像这样。”苏暖继续淡淡地说,“会变成一对废物。”   老男人的脸色瞬间苍白,抿紧了嘴唇,不开口。   “以及,你也别想了。”苏暖又说,“这单生意,我不接,带着你的人走,或者,我人道毁灭你们。”   她说着还望了沈北宸一眼,可怜兮兮地说:“至于人道毁灭的后果,你会帮我擦汗抹尽的,对不?亲爱的前夫?”   沈北宸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有闲工夫气他,可见事情一点都不严重嘛!前夫前夫的,叫谁呢!   ☆、第 44 章(捉虫+补足)   为了表示自己对“前夫”这个身份深切的不满, 沈北宸先走到苏暖身边, 低头横了苏暖一眼, 得到了她满脸无辜的表情, 才抬头看向对面。   “霍长辉,你最近越来越嚣张了!你以为还是五六十年前, 谁手里的刀长,谁就有话语权?”   霍长辉的脸色早已变了,最后看看苏暖, 又看看沈北宸, 站起来拄着手杖, 说:“沈北宸, 今天卖你个面子,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这些话不过是撑面子罢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苏暖手下的员工武力值碾压他的保镖, 沈北宸的财力地位更是碾压他。他想找个借口,趁机离开。   “老板。”颜希轻轻地叫了一声,暗示着。   苏暖当然知道,现在优势还在他们手上,她可不是善茬,不趁机要点什么好处, 怎么对得起她今天一大早从被窝里起来的痛苦?   “霍先生,慢走,别忘了赔钱。我们小本生意, 一张椅子也是很贵的。”   她说什么?霍长辉眼睛都大了,他在豪门里呆了五六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抠门、这么市侩、这么贪钱的女人!一张椅子能有多少钱?弄坏就弄坏了,她竟然还索赔?   她是没见过钱吗?   “给别人造成损失不赔钱,还几个小钱都不赔,是豪门还是恶霸?或者另一种选择,穷霍先生,光蛋还是小气鬼?”   苏暖几句话将霍长辉气了个半死,还点着脸颊,思考着:“害我一早上没生意,还弄坏了一张椅子,不多,一万元。现金还是打到账上?”   她竟然还得寸进尺,真的索赔了!而且向他索赔一万元,这到底是羞辱谁呢?   霍长辉被气得脸色铁青,转身拄着拐杖,笃笃笃地走了。   “霍先生慢走!”苏暖挥手,“我会让助理跟你索赔的!请按时付账哦,我这个人又小气又市侩又贪财,欠账久了,我会生气的哦!我一生气,作法搞事哦!崔家的冤魂你听说过吧?我亲自布阵召唤出来的,招魂术都是小case哦!”   笃笃笃!拐杖仿佛要在地上戳出个洞,众人仿佛在霍长辉头顶看到了青烟。   只有沈北宸和苏暖,看出他拄着拐杖的手在不断轻颤。   冤魂这两个字,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深深恐惧吧?   酒吧的店员们相互对望一眼,全都松了口气,然后一齐看向苏暖。   “老板,你太厉害了!”麻哥说,“我差点被吓死,他们居然带枪,太嚣张了!”   “老板,怼得好!”高杉和柴荣都说,“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老板你拦着,我早把他们一个个丢出去了!”   “老板,那可是顶级豪门霍家的掌门人啊!”辛恬幽幽地叹息着。“听说,他还有个孙子,是个未婚精英,你就这么得罪了他。唉……”   这群人倒是各有各的心思嘛,苏暖瞥了一眼没说话的颜希,叮嘱道:“以后有人闹事,你们谁都不要怕,保住咱们的酒吧就行了。只要我有我在,不管是谁,都只有求咱们的份,没有咱们求人的。但是,记住,除非咱们拒绝做生意,否则不要对顾客无理。”   苏暖戳着桌面指导道:“顾客是什么?顾客就是给咱们的钱的人,是很值得尊重的人,不要以为手上有力量就横行霸道。力量嘛,最终的作用还是赚钱,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一致认定:“老板说得有道理!”   “……”训话之前,有没有想过他?沈北宸气得想叉腰。他听到消息,一路飞车过来,西装外套的扣子还没来得及扣上呢!   “什么不要得罪顾客?这件事的核心,是要保护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硬抗!”沈北宸训道,“对方十几个人,又有枪,你这么大喇喇地冲过来,知道有多危险吗?为什么不通知我,等我过来处理?”   苏暖想了三秒,仰头认真地问:“可是,沈北宸,叫你过来,你能干什么?”   “我……”沈北宸噎住了。   诚然,她那个木傀儡保镖徒手拆钢凳成功吓住了霍长辉的保镖,但如果没吓住呢?她知道霍长辉是什么来头吗?那等心狠手辣的人,他要是真的下令绑走她,难道她还要搓出一团三昧真火,将霍长辉的保镖们都烧了?   就算……就他没有别的功劳,好歹他的家世和身份,也镇住了霍长辉!   “……吧?”苏暖仿佛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突然冒出个语气词,成功给沈北宸的怒火上浇了一瓢油。   “很好。”沈北宸点了点头,一脸“你等着”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去。   诶?苏暖傻了眼,怎么就走了?她只是很认真地问他能做什么,这样下次遇到问题,她才能判断是不是叫他过来。可是,他好像误会了?   “老板……”麻哥伸手想拍苏暖的肩头,又不敢,只能劝道:“沈总这么担心你,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把人气走了?沈总那个地位,能让他青睐看重的人,地球几十亿人里面也没几个,你怎么就不珍惜呢?”   “那个,我没不领情,我就是认真问问。”苏暖屈指刮刮腮帮子,望天状。“那……等下我打电话跟他解释一下好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太小看沈北宸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啊,是以沈北宸这个人的身份和我交朋友。他不会觉得我沈北宸堂堂星云集团总裁,竟然被个女人瞧不起,我非得让她好看不可!”   就冲他担心她,急呼呼地冲过来跟霍家对阵的架势,她也是认这个朋友的。要不,先观察下,晚上跟他道个歉?   苏暖认真地思考着。   那边沈北宸开车回到公司,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我堂堂星云集团的总裁,被一个女的看不起,非得叫她知道,什么叫手段,什么叫本事不可!蛮力算什么?我会让苏暖知道,什么叫做兵不刃血地解决一个人!”   沈北宸愤愤地想,问助理“这几天,霍南琼没继续打电话过来?”   “霍女士今天早上还打电话过来,不过您之前交代过,所以我们拦下了。沈总,需要为您回拨霍女士的电话吗?”   “不用。”沈北宸在办公椅上坐下,拿起签字笔开始看文件,“安排个时间,我跟她见一面,十分钟足够了。”   当天下午,苏暖还没想好怎么跟沈北宸解释,自己真不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就发现豪门八卦群里传着一个消息。   [半世琉璃╮:劲爆消息!霍家那个下堂妇,勾搭上沈北宸了!]   [°素锦流年つ:不可能!霍南琼都33岁了!老女人,还是个二手货破鞋,沈北宸会看得上她?]   [ε嘴嘴欠吻:我也听说,下午沈北宸特意把她叫去,见了一面,出来的时候,霍南琼喜滋滋的,跟坐地吸土之后日了十个男人一样!]   [萌面怪廋罒▽罒:沈北宸是被刺激坏了吧,他十七岁的时候有个初恋,被家里拆散了,这么多年一直为爱守身,是个痴情/人。听说初恋一心忙学习不回来,就娶了个合约太太,刺激初恋,不到两个月就离婚了,眼巴巴地等着初恋回来。结果,初恋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男朋友,沈北宸就被刺激疯了。他大彻大悟,决定搞商业联姻,也不是不可能。霍南琼老是老了点,样子还行,最重要是,家里有钱嘛。]   加入的这个微/信八卦群,只是为了打听消息,好判定哪里有生意做。苏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看到沈北宸八卦的一天。   这个霍南琼是什么人?怎么入了沈北宸的眼?   “霍、南、琼……”苏暖嘀咕着,在搜索框里输入这个名字。   刚好钱晓晓抱着脏衣筐经过,应道:“暖暖,你也知道这个八卦圈中心人物啊?”   苏暖登时来了兴趣:“怎么?她还是个八卦圈中心人物?”   “对啊,她身上集中了好多八卦,超狗血的,什么隐忍二十年为母报仇、小公主变复仇女神大战父亲私生子,还有说她是拉拉搞百合,玩遍女明星的。”钱晓晓一边将脏衣服分类装进洗衣袋,一边说。“如果从头讲,她的八卦能从她父母那代说起。”   “是吗?”苏暖一脸乖巧,“花生瓜子汽水,前排等个瓜吃。”   钱晓晓被她逗笑了,说:“她老爸是霍长辉。五十年前,霍长辉还只是个从乡下进城的打工仔,投靠了城里的富商,他拐了好几个弯的远房表舅白文华。那时候霍长辉才十五岁,书都没读过几天,但是商业天赋惊人,白文华看他将来有出息,就把女儿白檀嫁给他了。”   “等等。”苏暖算了算,“那时候霍长辉多大?白檀多大?这就嫁人结婚了?没到法定年龄吧?”   “那时候法定结婚年龄是男的20岁,女的18岁。白檀到了法定年龄,霍长辉比白檀还小一岁,才17,白家强行改年龄让他们结婚的。这事豪门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了,白檀活着的时候,霍长辉经常错口喊她‘檀姐’。白家那边,一直声称他们是兄妹日久生情,否认改年龄的事。原本一直没人提起这件事,现在网上随便一个八卦贴里面,最先提到的就是这点。”   无论是不许议论,还是大肆议论,是与否,都由背后的推手决定的。白家当权,就不许议论他们的宝贝女儿比丈夫大,要求说是金童玉女。现在是霍长辉掌权,就想把这件事倒出来,暗示自己当年不容易,被白家欺负。   那么,他把“白家”变成“霍家”,就是穷小子被欺负之后打脸逆袭,而不是白眼狼凤凰男侵吞岳丈家财产。   苏暖问:“当年的白家,是做什么的?也跟现在这样,做超市的?”   现在的霍家名下,掌控着超市零售业巨头广霍百货。   “是啊。”钱晓晓说,“白家是最早尝试做超市零售业的家族,当年还是白文华带着霍长辉一步一个脚印,把连锁超市做起来的。但是很不幸,连锁超市刚成型没多久,白文华就因病去世了。白檀伤心过度,出了车祸,以后就一直坐轮椅了。进入90年代,霍长辉和白檀的大儿子、小儿子先后因为意外去世。特别是他们的大儿子,当时已经进入广霍百货集团当副总了,儿子也有了,却因为酒驾出车祸,夫妇都死了。在那之后,白檀的精神就很差,十年前自杀了。”   哪有这么多因病而亡、意外致死、自杀?苏暖心中想着,又问:“这是上一辈的恩怨,那霍南琼的八卦呢?”   “她么,她本来该是个小公主来着。”钱晓晓叹息,“霍南琼是白檀瘫痪后才生下的女儿,据说从小就很乖,霍长辉也非常喜欢她。但先后经历了两个哥哥和母亲的死亡,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后来又经历了婚姻失败。大概是见多了男人出轨,所以一直传说霍南琼不相信男人,是个百合。”   “哎?等等。”苏暖看着平板,“不对呀,这上面写的霍太太,不是白檀呀。”   “怎么回事,你还不懂吗?”钱晓晓鄙视地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如夫人’丁茹,被霍长辉养在外面四十几年了,给霍长辉生了两个儿子。据说二十年前,两个儿子就给带回家了,还要求霍南琼和她的侄子——就是曾经的霍大少的遗孤霍长川,叫哥哥、叔叔。”   “二十年前?”苏暖掐着手指算,“当时白檀还没死呢,这就带私生子回家了?”   “可不是么?”钱晓晓说,“现在网上八卦,都说如夫人比白檀有本事,白檀拴不住丈夫的心,让丈夫在外面养女人。豪门里嘛,哪个男人不在外面包养女人?好些玩女明星都上娱乐头条了。但是玩归玩,正室还活着的时候,就弄出儿子,私生子还被带回家里要求认祖归宗的,这还是头一个。”   这个剧情,是想当狗血了。苏暖问:“白檀居然忍得下去?”   “当然不,听说白檀大闹了一通,试图自杀,把浴室弄的全都是血,但最后还是救回来了。最后,如夫人的两个儿子没有在白家祖宅住,而是搬去了海湾的另一栋别墅。但从那以后,霍长辉就只有逢年过节才回白家祖宅了。白檀死后,就更不回去了,对外称海湾别墅是霍宅,不承认白家祖宅是他的家。”   这么看来,关于霍南琼的八卦,大多数都来源于她的母亲。她本人,就是个沉默的,被欺负的公主。   苏暖估摸着,问道:“那霍南琼的婚姻……”   “说起婚姻,这就是霍南琼传奇的地方了!”钱晓晓说到这个名字,眼中就燃起了火光。“霍南琼很早就许给祁家大少了,霍长辉早就公开说过,一到法定年龄就送她去结婚。霍南琼为了不影响学业,提前两年拿到了学位证,还是双学位,文学+商业,你说厉害不厉害?”   “嗯,很厉害。”苏暖点头,心里不住地叹息着,可是再厉害,被困在豪门里当个少奶奶,拿个双学位,又有什么用?   “还有更厉害的呢!霍南琼她老公祁大少是个花花公子,两人差了快八岁,霍南琼根本管不住祁大少。祁大少也乐得有个管不住自己的老婆,结婚之后还在外面玩女人,天天上新闻。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暖已经找到了答案,网页搜索上写得明明白白。   《前妻助力斩获新宠,祁大少登报示爱!》   “诶嘿?你看到了?”八卦小能手钱晓晓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霍南琼高明的地方啊!她安分守己了好长一段时间,努力扮演贤妻良母,获取公婆的疼爱,但是,她从嫁进祁家的第一天起,就给祁大少找新欢。一个又一个之后,终于找到一个祁大少命定的克星。祁大少动了真情,闹死闹活非要娶那个女明星。霍南琼体贴懂事,主动劝说公婆让两人离婚,接纳那个女明星当祁家新媳妇。”   “而她,拿了三个亿的补偿费,马上请人打官司,把属于她外公、母亲、连个哥哥的广霍百货集团的股份给抢了回来。据说,为了打赢这场官司,霍南琼从十三岁她大哥大嫂死的时候,就开始搜集证据,花了整整十年,才将证据找齐,把股份抢回来。打完官司,她才二十五岁,就已经身价好十几个亿了。那可是八年前,一个女人,身价十几个亿。而且,霍南琼离婚一年后,以掌控广霍百货集团32%股份的大股东身份,进入广霍百货集团当风控总监。”   钱晓晓说着叹息一声:“可惜,她自己没有孩子,只是一手养大了她大哥的儿子霍长川。但霍长川呢,据说受他父母去世的事影响,去当医生了。”   原来霍南琼还有这么厉害的背景,苏暖点着下巴,内心十分欣赏。   一个女人,虽然沉默,但从十三岁起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持续十年都为了目标努力。而且,看样子,还是要为父母兄弟报仇的,和两个私生子哥哥抢家产的。   这样的女人,谁不钦佩?难怪沈北宸看上她。   至于孩子,谁说女人一定要生孩子呢?生,或者不生,都是个人自由嘛。只要有钱,想生一个孩子还不容易吗?   现在对霍南琼来说,最关键的不是什么生孩子、找真爱,而是将广霍百货集团,从她父亲霍长辉,或者两个同父异母哥哥手里,给抢过来,让那个什么如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一无所有地滚蛋。   这么一想,苏暖不禁搓搓手,兴奋得两眼发光。这女人太特别了,她十分想认识这个为母报仇的女强人,如果可以,还想出手帮帮她。   可是,她该怎么帮霍南琼呢?   苏暖心一动,干脆开车去了广霍百货集团附近。她拿着手机在附近溜达,想找个机会偶遇,刚走到广霍百货集团大门口附近,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她的命盘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厄运,还有一道……   这念头还没想完,苏暖便觉得膝盖一痛,摔倒在地——   竟然能被车撞了!   苏暖坐在地上目瞪口呆,还是辆自行车!   谁这么奇葩,骑共享单车来广霍百货集团总部大门口?民工讨债吗?   “你没事吧?”穿着白衬衫西裤的清俊男人赶紧扔了单车跑过来问,他见苏暖在地上一动不动,光捂着脚,便蹲下来,掀起苏暖的长裙,准备检查她的脚踝。   “不,我没……”苏暖一个没事还没说出,便听一声沉沉的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沈北宸刚到广霍百货集团,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停车走进一看,果然是苏暖。他正准备打招呼,竟然就看到一个男人把苏暖撞了,还嫌苏暖的裙子!   哪来的王八蛋!敢猥/亵他的朋友?!   沈北宸当即一声沉喝冲了过去,谁知苏暖竟对他的沉喝和怒气视而不见,依旧专注地盯着那个年轻男人。   他一走进,还听到苏暖用一种梦幻的口吻问道:“你——就是我的桃花运?”   沈北宸一听,脸都黑了!   什么?什么桃花运?秋天都来了,哪还有桃花?立刻给他谢了!   下楼准备迎接沈北宸的俏丽女子,见此状况也吃了一惊,问道:“长川,你怎么把人姑娘给撞了?”   “是我不小心。”男人的声音温润柔和,像缓缓流动的山泉水,他低头问道:“你的腿没事,能站起来吗?我扶你。”   “你……是霍长川?”苏暖盯着他,身体里的罗盘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观测着他身上的福祸气运。   年轻男人被她的目光看得脸红,轻轻地嗯了一声,先站了起来,准备扶她。   可真是够了!沈北宸一步上前,技巧地一侧身,用肩膀将他隔开,一弯腰就搂着苏暖的腰将她搂了起来,强行改变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敢说是来找霍长川的,他就……他就!   就要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咣咣咣——男二登场啦~   ☆、第 45 章   沈北宸的声音里已经饱含怒气了。   苏暖听得出来, 但沈北宸的怒气, 她见多了, 实在对她没什么威胁力度。   所以, 苏暖回答的很敷衍:“当然是有事嘛~哎呀,别挡我。”   说着越过沈北宸走到霍长川面前, 眨眨眼睛问道:“我叫苏暖,就是最近风头极盛的那个大风水师。小哥哥,算命吗?生辰八字给一下行不?”   小……小什么?沈北宸一口气没提上来, 差点就闭过去了。   小哥哥?!他跟她认识这么久, 两人互帮互助多少次了, 她对他开口一个“沈总”, 闭口一个是“沈北宸”。别说什么宸哥了,连北宸俩字都没叫过。   现在,叫这臭小子小哥哥???   还要生辰八字?她想跟谁合八字呢?!   沈北宸额头青筋直跳,一手抓着她的肩膀, 没敢用力,忍着怒气,警告意味十足地说:“苏暖!”   苏暖肩膀一动,将他的手甩下去了,依旧盯着清俊男人,估摸着他的身份, 叫道:“霍长川小哥哥?”   唰——霍长川手脚无措,脸红如霞,嘴唇动了动, 不知道怎么应对。   哎哟,天哪!   霍南琼看看自己的侄子,再看看濒临爆发的沈北宸,暗自为自己侄子叹息一声。   眼高于顶25年,好不容易遇到个看上眼的,竟然是沈北宸旧情难忘的前妻,这可怎么是好?   沈北宸是她胜利的大助力,为了报仇,还得牺牲侄子的幸福。   霍南琼上前一步,挡在霍长川面前,伸出手笑道:“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风水师,苏小姐,久仰久仰。我是广霍百货集团风控总监霍南琼,年纪比你大好多了,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南姐。”   噢!苏暖瞬间被强悍美丽的小姐姐吸引了注意力,握着她的手说:“南姐好,叫我暖暖就行啦!”   “暖暖,你也好。”霍南琼笑道,“外边热,既然来了,先进去坐吧。”   说着便要将苏暖和沈北宸带到楼上去,还给霍长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回去。   可惜,刚走一步,就被苏暖拉住了。   “时间紧急,南姐,我恐怕得等下次了。”苏暖正色而小声地说,“我来,是想问一件事的——你母亲死后,霍长辉有没有以你母亲的名字命名什么东西?特别是建筑。”   霍南琼的神色登时一变,回身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问道:“暖暖,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暖也不瞒她:“霍长辉身上有一道非常凶煞的财运。”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财运是好事,世上怎么会有凶煞的财运?   “当然是因为这财运来得不同寻常。”苏暖解释说,“有一种邪恶的法术,叫镇凶,就是将一个怨念极深的人杀死,让他夙愿难偿,怨上加恨,变成怨念极深的厉鬼。然后将厉鬼捕捉,镇压在某处——最好是镇压在一个上不能冲出去,下不能接地面的地方。然后布下阵法,将厉鬼的戾气转化为财运,让自己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用这种方法发财的人,身上的财运都带着一丝丝凶煞。”   她越说,霍南琼和霍长川的脸色便越白,难道她指的是……   “对,霍长辉身上有凶煞财运,我可以肯定,他用了镇凶法术。”苏暖直白地说。   霍南琼和霍长川对望一眼,霍长川率先回答说:“有。我们学校的实验楼,就是老头捐赠的,叫白檀楼。”   苏暖迅速掏出手机搜索了本地医学院实验楼,一看图片,她就肯定了:“就是这栋。我今天就要去破了这个法术,需要一位血亲在场,你们俩……”   “我跟你去。”霍长川再次截断了霍南琼的话,坚定地重复:“走。”   “好。”苏暖将手机往包里一放,转身就要走。   可惜一转身,就被抓住了肩膀。   “哎呀!”苏暖扭了扭身子,恼怒地叫道:“沈北宸,干嘛呢你!”   哦,还以为她眼里没他了呢!沈北宸哼的冷笑一声,抓住她的肩膀往前走。   “诶?等等!”苏暖叫道,“你不是来跟南姐谈事情的吗?”   “下次再谈。”沈北宸给自己找的理由光明正大,“你是我看中的风水师,将来要花巨资聘请你给沈家保驾护航的。在此之前,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我得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再说了,我不去,你怎么去?打车还是骑共享单车?没到校门口,霍长辉派个手下,一车撞死你俩。”   他身边一直跟着助理和司机,话音一落,司机就把车开了过来,下车为他们打开后座车门。   霍长川抿了抿嘴唇,率先进了副驾。   嗯,识相。沈北宸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些,和苏暖一同坐进后座。霍长川报了个地址,司机开车,沈北宸便想问苏暖这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一转头,就发现苏暖一手撑在下巴上,笑吟吟地看着副驾上的霍长川!   “苏暖。”沈北宸心中不爽,“我们换个位置。”   “哎呀,别闹。”苏暖一把将他拉下,“开着车呢,多危险,坐好了你!”   然后,继续看着霍长川。   实在不是她太放肆,而是这个人的命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谓的,最高等级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也是分等级的,出生就全家死绝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天煞孤星,是一步步来的,谁沾谁死。   例如眼前这位,出生,父母去世。以祖母为倚靠,祖母死得比他父母还惨,先瘫痪后自杀,自杀不成被杀,被杀之后还被镇成厉鬼,索取厉鬼之气换取福运。   而且,每一次都是在他觉得人生可以幸福的时候,给他最深重的一记打击。   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从孩童时候起,给他希望,再给他深重的打击,令他绝望。一次又一次,人就会变得悲观、消沉。   如果撑不过,就会怀疑自我,极度自卑,不敢追求任何美好的东西。最后可能会自残,但又会因为良好的道德,一边在痛苦里挣扎,一边不允许自己自杀。道德和真心的两重对抗,只会让人终生都活在痛苦里,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快乐。   看到的第一眼,苏暖便知道,霍长川命里还有两个大限。一个是恩亲永逝,一个,是一生无爱。   一生无爱嘛,印证了她的桃花运,指的大概是她这朵烂桃花了。霍长川的桃花开在谁身上不好,偏偏开在她身上。她可是块罗盘,哪能开出什么好桃花?怕不是没开就谢了。   至于恩亲永逝,指的自然是霍南琼女士了。   那位霍女士的命格,苏暖也看过,是虽生犹死、功亏一篑。如果她推算得不错,这八个字指的应该是霍南琼复仇这件事。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是说霍女士在即将成功的时候,遭遇惨败,身死人手。   这可不好玩了,苏暖修道,修的是天下正道。此外,苏暖还修心,修随心所欲。   她,是真心喜欢并欣赏霍南琼的,因为她挣脱了太多命运的不可能,无论手段还是心智,都令人敬佩。   据说霍南琼从十三岁起,就搜集父亲害外公、母亲、兄长的证据。霍长辉是只老狐狸,不可能没有察觉。苏暖猜,这也是霍长辉为什么早早就把霍南琼嫁出去的原因。留在家里,始终是个隐患,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报仇?   早点将她嫁出去,让她陷在丈夫找小三、公婆找麻烦的境地里。几千年来,多少女性都被困在这两个关系中,进不得退不得,得花一生的时间来处理。   烦闷、愁苦、委屈,长夜里、背人处,流不尽的眼泪,这些都是霍长辉给过白檀的,把白檀一生都毁了的。现在,他又故技重施,要用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困住霍南琼。   霍南琼显然知道,但她不执着什么夫妻美满、家庭和睦,或许在她看来,没有了母亲,她早已没有了“家”。所以什么夫妻感情,霍南琼根本没把祁大少当一回事。她反手利用婆家作为跳板,亲自给自己离婚不说,还让曾经的夫家成为自己的盟友,获得了巨额分手费。   光是这一出跳出火坑变富婆,就足以超越世上大多数人,而霍南琼还不满足,她用分手费当资本,从亲爸和小三继母、私生子兄弟手里,把属于外公、母亲、兄长的财产夺回,进入父亲的公司,和父亲针锋相对。   现在,明面上有霍南琼逼宫,暗地里有镇凶福运阵年久失修,霍长辉不再福运昌隆,整个广霍百货岌岌可危。或许,全靠霍南琼的能力支撑着。所以,霍长辉急了,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把她请去修补阵法。   可惜啊,霍长辉遇到的是她,她还有沈北宸这个本文最霸总的霸总当靠山。   苏暖忽然回过身,拍拍沈北宸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沈总,全靠你了。”   “……”沈北宸满肚子的气,忽然被她这个一拍就没了。   这女人果然会法术,这到底是什么邪法?无敌顺毛技吗?   沈北宸心中吐槽,瞥了一眼车窗,说:“到了。”   车子停下,苏暖刚一下车,便感到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   这是一栋看起来就觉得很诡异的大楼,窄而高,造型前方后圆,宛如一口——被竖着放的棺材。   “难道……”苏暖不禁搓了一把手臂,上边全都是鸡皮疙瘩。“你们就没发现这楼有哪里不对劲吗?”   这里头的阴寒气息,都快把她冻住了!   “你冷?”沈北宸皱皱眉,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暖瞬间身躯一震,就在沈北宸靠近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阴寒之气被驱散了!   不是吧?传、传说中的,纯阳之身?   苏暖错愕地仰头看着他。然后当机立断,牵住了他的手。“沈北宸,我们走。”   “……”旁边的霍长川眼神一黯,垂下了眼,几步走在前面,说:“实验楼不随便让人进的,我跟保安说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皮皮虾,我们走!   沈总:???等等!我不是坐骑!   九点还有一更~   PS.霍太太白檀有原型参考,关键词【庄月明楼】,但作者只是根据八卦胡说八道而已,实际情况不是文中写的那样。   ☆、第 46 章   她的手软软滑滑的, 指尖微凉,握住他的时候,好像能过电一样。沈北宸的心尖蓦地一颤,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沈北宸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板着脸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才问完, 他就听到苏暖嘀咕了一声。但是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   “什么?”沈北宸侧耳倾身问道。   “我说。”苏暖叹了口气,“我错了, 我真是太忽略你了。”   相处这么久,也就这句话最顺耳了。沈北宸直起身, 嘴角翘起, 心满意足地哼哼道:“算你觉悟高, 现在明白,还不晚。”   苏暖没听见他说什么,她在认真地反省。   沈北宸竟然是纯阳之身。她跟沈北宸认识好几个月了,要不是外套上沾有他的气息,帮她抵挡了实验楼的阴寒之气, 她竟然还不知道!   对了……苏暖的脚步一停,仰头看着沈北宸,后知后觉地思考着。   她是怎么断定沈北宸是传说中的纯阳之身?   因为沈北宸的气息沾在外套上,帮她抵挡了实验楼传来的阴寒之气。镇凶阵里镇的是不得超生的厉鬼,凶煞异常,除非是纯阳之气, 否则只能靠修行来抵挡阴寒之气。   由此推断,沈北宸确实是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之身。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认识这么久,她才经过偶然的机会,知道沈北宸是个纯阳之身?   “怎么了?”沈北宸发现她的不对劲,低头问道:“哪里不对劲?”   苏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她忽然意识到,不管是谁,她都能通过本体罗盘看到对方的命格,从而帮他们排除万难,福运亨通。而且,见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她都会下意识地用本体罗盘去打量。   这是本能行为,不需要意识控制,就像凡人看到颜色,下意识就在脑袋里判断那是白的还是黑的一样。   只有沈北宸,她看不到是什么命格。   怎么会这样?苏暖很愁,暗自叹了口气。   刚好就在这时,霍长川已经和保安商量完毕,将进出的闸门开了,扬声道:“进来吧。”   沈北宸眉头微微皱着,低头看着苏暖,目光担心。   “没事。”苏暖将心情一收拾,叮嘱道:“沈北宸,等下你别离我太远啊。”   “我不会添麻烦。”沈北宸先做了保证,才问道:“你担心什么?”   “没。”苏暖边走边搪塞,“你嘛,阳气重,在这地方靠近我,能让我法力能多强点。就,取暖器似的。”   ……?!沈北宸刚被她一句话都开心,现在又一句话喷火了。   他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被人骗,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在面前,她当他取暖器?   “不。”苏暖认真想了三面,纠正措辞。“应该叫充电宝。”   她现在是凡人之躯,身体里的法力有限,差不多就是一格电。要是能得到一点沈北宸的阳气,她就能有一格半,甚至两格电。   苏大法师的功力,又能更上一层楼!   什么?充电宝?沈北宸差点大怒,但就在这一瞬间,两人跨过闸门,双双凝重了脸色。   沈北宸没有法力,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内外温差几乎有8度。”   “7.8度。”霍长川说,有些惊讶,“我们观测五年得出的数据。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夏天,实验楼甚至不需要空调,很多学生都会来实验楼自习。学校给出的解释,是特别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存放大体老师。”   苏暖没听过这个词:“大体老师?”   “将遗体无偿捐献给医学研究的人。”沈北宸含蓄地解释。   就是尸身了。   “用尸身做‘补充’,从而掩盖镇凶阵的凶煞之气,这点真的很聪明。布阵的人,当年应该也是一代大能,只是财迷心窍,走错了路。”苏暖目光转了一圈,真心求问。“你们学生在这个地方做实验,不觉得慌吗?这栋楼内外的结构,就是个竖起的来的棺材,你们没发现?”   实验楼分内外两个部分,外形是个竖起来的长方体,加一个半圆柱体。内部来说,是个“回”字型结构,三面直线楼层,这是棺身,加一面半圆形,正好是棺材盖子。这么恐怖的造型结构,难道没有人发现过不对?   “有,但大家都当开玩笑的。”霍长川说,“学医的人,只跟死神病魔战斗,其余的鬼神,一概不信。”   好的吧。苏暖点点头,指着回字形中间的一栋建筑问:“那是什么地方,可以进去吗?”   回字形中间的部分,有一栋小小的圆柱楼,像个穹窿塔,只有两层,但一楼做了足足5米高,只有承重柱子,没有墙体。因为只有承重柱子,所以没有电梯,只有四条步梯,像支架一样撑在二楼。   步梯做得非常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如果两人相遇,只能侧身才能通过。而且步梯直上直下,连个转角都没有。   苏暖再次问道:“5米高的直线步梯,你们也不觉得奇怪?”   “他们觉得奇怪又能怎么样?”沈北宸望着二楼塔状建筑,语气漠然。“就算他们想捐钱重新建一栋楼,学校会为了学生得罪霍长辉吗?”   霍长川避开这个话题,解释说,“只是个观景台而已,你仔细看,上面全都是玻璃。”   苏暖仰头看去,果然发现二楼是水塔状的建筑,墙面、楼顶全都是玻璃做的。更仔细看,支撑着玻璃的竟然是木头,而四条步梯的扶手,也全都是木头!   “老桐木……”苏暖喃喃。   声音中,全都是震惊和颤抖之意。   这一回,连霍长川都忍不住了,问道:“老桐木又怎么了?”   “传说中,有几种木头是道家专门用来做法器的。枣木,尤其是雷击枣木,镇煞驱邪,常用来做镇魂钉。桃木镇鬼驱鬼,用来做木剑。柳木打鬼,柳枝做打鬼鞭。而桐木,因为梧桐是凤凰选的栖息之所,至清至洁,鬼不能沾。但老桐木通常会空心,所以常用来锁鬼。”   沈北宸解释完毕,还特意看了苏暖一会儿,等着苏暖夸他。   哼哼,自从跟她离婚,他可是买了很多风水方面的资料看。   可是他等了五秒,也没见苏暖夸他,只是点头说了句:“对。”   “锁鬼……”霍长川望着玻璃屋,“所以,我奶奶的魂魄,就在里面吗?”   “对。很阴毒的一个法术。玻璃可以让她看到外面,让她想冲出去,但老桐木结成的结界又会将她弹回来。这个么……你们就想象老桐木是电网,一个双腿瘫痪的女人,一次次爬行着,想冲出桎梏,却一次次被电得浑身焦黑、口吐白沫。”   光是听描述,沈北宸就忍不住脊背发寒。   霍长川眼圈发红,咬牙问道:“所以,我该怎么做?”   “其实破镇凶阵很简单,这个阵法早已年久失修,把老桐木换掉,鬼魂就会自己冲出来。难的,是里面的白檀女士。她被仇怨冲昏了头,已经变成了厉鬼,而且被抽取鬼气十年,现在的她,只想要鲜血。她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最可怕的。不客气地说,白檀女士一旦从里面冲出来,你们学校至少得死几百个人,才能满足她的鲜血需求。”   苏暖说着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取出她的朱砂杖,抽长成棍,在地上迅速画了个阵法,边画边说:“这里是阵法的生门,我需要另开一个门进入阵法内部。等我将白檀女士的情绪安抚好,或者刺激过度,所有的老桐木都会焚烧成灰烬,她的魂魄就会冲出来。老桐木焚烧会有个时间,整个楼梯扶手燃烧完毕,大概需要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霍小哥哥,你面对玻璃屋,按照顺时针方向,依次将鲜血滴在楼梯老桐木与地面交界的地方。记住了吗?”   霍长川点头,满脸凝重:“你放心。”   “嗯嗯,一定要记住我,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里了。”苏暖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逗得霍长川的脸色瞬间白了,才笑道:“吓你的啦~”   她将阵法的最后一笔画完,刚抬起手,手腕就被抓住了。   “那我呢?”沈北宸问,“我做什么?”   “你嘛……”苏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等我出来,或许会极度缺乏阳气,到时候,你分点你的阳气给我。”   “那么你在阵法里的时候呢?”沈北宸问,“难道不会因为缺乏阳气而遇到危险吗?”   会啊,但是作为一个法师,怎么可能让普通人进入阵法,为自己冒险?就像警察明知道前方有歹徒,不可能对老百姓说,你给我当肉盾上,保护我的安全。   这是职业道德问题。   不过不能告诉沈北宸。苏暖满口胡诌:“不用,本天师百战百胜,充电宝,在外边等着贫道。”   说完,她一步跨进阵法里,双手拈诀,法诀声落下之时,沈北宸忽然一步跨了进去。   “喂!”苏暖大叫,“沈北宸,你别……”   可已经来不及,刹那间,朱砂被三昧真火点燃,所有的符纹都发出金色的光芒。周围的情形全都扭曲了起来,好像时空发生了变化似的。   沈北宸只觉得周围的情形一变,眨眼之间,他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占地窄小,却无限高,高得屋顶仿佛黑沉沉的云一般的地方。四周都是玻璃,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外边。   外边,依旧是医学院的实验楼,但无人的走廊里,此刻却布满了人。   他们很友好,并不叫人惧怕,只是好奇地打量着玻璃屋里的人。但是,他们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   “苏暖。”沈北宸皱眉叫了一声,忽然察觉不对,忙伸手一揽,失声叫道:“苏暖!你怎么了?我连累你了?”   “不……”苏暖浑身都僵住了,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哆哆嗦嗦地说。“充电宝,给我……一点阳气……”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沈总喜提称号:充电宝!   ☆、第 47 章(补完)   充电宝?这是什么新称呼?为什么霍长川是小哥哥,他就是充电宝?   沈北宸对这个称呼表示了一秒钟怨念, 但他来不及计较。苏暖的状况看起来已经非常严重, 整个人都跟掉进冰块里似的, 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不能等了, 得想办法帮她。可是……沈北宸的动作一僵,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   给她阳气?要怎么给?难道,就像传说中的那样, 亲……不,给她做人工呼吸?   沈北宸盯着苏暖的嘴唇。   小巧,圆润, 即便此刻已经露出紫色, 但却像一颗成熟至极的樱桃。   他……沈北宸的喉头发干,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沈北宸……”苏暖低低地叫了一声,心里气得慌,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在犹豫什么啊?   算了!苏暖拼尽力气撑起身体,就像没有电的扫地机器人寻找充电口一样, 仰头, 寻找合适的口,贴了上去。   沈北宸浑身一震,登时僵在原地,他脑袋里仿佛炸了一串烟花, 滋啦啦直冲而上,炸成绚丽的滋味。什么天地,什么厉鬼, 全都不存在了,此刻沈北宸全世界的知觉,都只在苏暖身上。   她的唇好软,气息柔软而馨香。   淡淡的,却像一缕若有似无的诱/惑,叫人沉迷。   沈北宸心智才一迷乱,她却离开了,整个人咚的一下倒了下去。沈北宸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将她揽进怀里。   “你——”沈北宸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总,大哥,我错了。”苏暖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认错,“我不该叫你充电宝,你就是我的……救命仙丹,续命良——!!!”   她的眼神骤然一变,沈北宸将她护在怀里,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登时心口一紧。   他们身后的地方,地上伏着一个干瘦的老女人。她雪白的长发卷成老式短卷发,蓬乱乱的披在头上,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绣满暗紫色玉兰花的改良旗袍,旗袍的开叉很低,只在膝盖附近。   裙摆散开,露出里边干瘦畸形两条腿,和精致的羊皮鞋。   她瘦得完美诠释什么叫皮包骨头,鼻骨尖尖,眼瞳深陷,眉骨高/耸,双眼中驻满了怨恨,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霍太太,白檀女士……的魂魄。   或者说,一只厉鬼。   “快……”苏暖催促。   沈北宸当机立断地将她压在玻璃墙上,用身体将她护住,低头给她做了个人工呼吸,吹了两口气。   他发誓,真的是人工呼吸。至于他的心跳为什么又加快了,他真的不知道。   两口气,2秒的时间,一旦完成,沈北宸就背对着苏暖,用身体将她挡住,紧紧盯着白檀化作的厉鬼。   苏暖倚靠在他背上。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苏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寻常的温度,不再冰冷。   “呼……”苏暖长长地舒了口气。   失策了。   从前修行,她天赋异禀,修为一日千里,白檀这种等级的厉鬼,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凡人身躯,对阴寒之气的抵抗力,也就比常人强点,遇到厉鬼,还是会被冷到。   而这个镇凶阵,实在阴毒得过分。除了将白檀的魂魄困住,白檀本身的凶煞之气造成的阴寒之外,楼里整整一圈的房间,全都放着遗体。   自然,那些“大体老师”不是厉鬼,而且因为捐赠遗体给医学院,不想投胎的还能在楼里溜达。但鬼就是鬼,有功德的也是鬼,鬼气浓郁,只是寻常的医学院里,虽然鬼气重,但不会造成伤害罢了。   而这栋楼里,浓郁的鬼气被布阵人充分利用,吸收进玻璃屋里,形成的阴寒之气异常凶煞。连身为厉鬼的白檀都会被刺骨的寒冷折磨,更何况对灵力、鬼气异常敏感的风水师?   苏暖一进来,就察觉到玻璃屋里头的阴寒之气异常浓郁,原身的八字很普通,没啥特别,根本抵挡不住。她还没来得及提醒沈北宸小心,被阴寒之气给冻住了。   想到这里,苏暖就怨念,非常怨念。   同样是普通人,有些人就是八字好,纯阳体质,玻璃屋里的凶煞之气,根本不能伤他半分!最后,她还得靠他分出来的阳气,才能缓过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苏暖站起来,试图将他推开到身后去,“到后边去,你阳气太重了,在这她不敢过来,连话都说不出。”   他阳气重,能保护她,难道还不好?沈北宸无语,看着苏暖走过身边,叮嘱道:“小心。”   苏暖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到越是靠近白檀,阴寒之气越浓重,她的身体又要吃不消了。   得连线充电才行。苏暖的手往回捞了捞。   没捞几下,就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握住了,融融的暖意从掌心传来,苏暖松了口气,上前叫道:“白檀女士?”   “嘶!”伏在地上的女鬼被她的靠近吓得撑着地面后退。   她的双腿已经瘫痪,靠着双手撑地移动,竟也快得像一只壁虎,嗖的一下就游走了一段距离。   可是,玻璃屋的空间非常狭小!   “慢点!”苏暖惊叫,却已经来不及!   女鬼的双脚撞上玻璃墙,只听滋啦一声,她仿佛火烧电击一样,浑身都颤抖起来,痛得几乎抽搐。   她连着根电线,阳气太足,吓到白檀了。   苏暖赶紧甩了甩手,握住她的手却跟用力了,不让她甩开。   “没事的,一会儿你再支援我。”苏暖劝道。   握住她的手犹豫两秒,才松开了。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靠近,她已经是至阴致寒的厉鬼,非常怕你的纯阳之气。”苏暖叮嘱,然后像哄一只随时能跳起来抓人的小猫一样,举起双手,示意女鬼不要动。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苏暖慢慢地靠近她,一个一个名字地往外报。“白檀?白文华?霍长川?霍南琼?”   女鬼对自己的名字无动于衷,听到父亲和女儿的名字,也一派漠然。她看到苏暖靠近,闻到新鲜的血肉气息,便饥/渴地吞咽着口水。但苏暖身上残留着沈北宸的纯阳气息,又叫她畏惧。   饥/渴和畏惧在她心头交战,女鬼发出痛的嘶吼,一次次地想冲苏暖扑上去,却又忍住了。   这样子,和野兽有什么分别?是什么样的折磨,能让厉鬼变成仅凭本能行动的野兽?   苏暖心中轻轻一叹,手中扣紧了一张符咒,与女鬼错身绕圈子,缓缓地说出一个名字:“霍长辉?”   这三个字就像火星,瞬间将女鬼的所有情绪引爆,她骤然发出一阵怨毒凄厉的叫声,双手一撑,猛地朝苏暖扑了上去!   “苏暖!”沈北宸暴喝,冲上前。   苏暖脚尖一点退后,与女鬼错身擦肩的同时,将符咒贴在女鬼眉心。   “嗷——”女鬼骤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身体因为急剧的疼痛后弓,双臂张开。   一点火光从她眉心处冒出来,瞬间变成黑色的火焰席卷她的全身。女鬼翻滚着想逃开,火焰却瞬间化作四道,如铁链一般将她的手臂缠绕住,把她牢牢困在地面上。   “啊!啊啊!”女鬼嘶叫着挣扎,却无能为力,黑色的火焰被她的挣扎刺激,烧得越发旺盛,顺着铁链向四周扩散,轰的一下撞上玻璃墙,将支撑固定玻璃的老桐木点燃。   “喀拉……”玻璃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暖!!!”   沈北宸气得大骂,用宽大的西装外套裹住她的脑袋,再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在窄小的空间里几步助力,然后猛地一冲,哗啦一声,在玻璃屋碎裂的瞬间,从玻璃屋里跳了出去。   “哇!!!”苏暖吓得尖叫,“沈北宸!外面是……”   5米高的跳台啊!要断腿的!   “你也知道啊!”沈北宸暴喝,在坠/落的瞬间伸手抓住玻璃屋外围的栏杆,另一手抓着苏暖的手,两人吊在半空。   5米,他两只手撑开凑了个1.8,苏暖自己的身高再凑个1.6,剩下的……   沈北宸喝道:“霍长川!”   “这里!”霍长川飞奔而来,张开双手。   沈北宸手臂一甩,将苏暖荡了出去,苏暖哇啊啊的声音还没喊完,就直直撞进了霍长川怀里。   苏暖借力缓冲,还没来得及感受霍长川坚实的胸膛,人也还没站稳,就回身急叫:“沈北宸!”   沈北宸在甩开她的同时也跟着跳了下来,他几下借力,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先确定了一眼苏暖的安危,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走来,手臂一伸,将霍长川和苏暖挡在了身后。   “哒哒哒……”纷乱的脚步声,一队人马从门外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指着楼里的三人喝道:“就是他们!搞封建迷信活动,蓄意破坏公共设施,快把他们抓起来!”   “霍广全。”霍长川咬牙叫道。   竟是霍长辉的私生子带着保安队要来抓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我亲手把我老婆送进别人怀里,1551……   暖暖:温馨提醒,前妻,前妻哈。   ☆、第 48 章   实验楼的玻璃屋,已经等于全毁, 他们几乎就是抓现行了。   沈北宸当机立断地说了两句话:   “报案。”   “霍广全, 你先看清我是谁, 再谨慎说话!”   前一句语速快而低微, 是对身后两个人说的。后一句威严而低沉, 不怒自威,是对霍广全说的。   话音落下, 霍广全的脸色白上加白。   他是那位如夫人的大儿子。作为广霍百货集团的太子爷,霍长辉属意的接班人,他很清楚医学院实验楼中间的玻璃屋, 是干什么用的。   听说霍南琼那臭婊/子和沈北宸有了来往, 又听说拒绝了父亲的那个风水师,跟霍长川到医学院来了,霍广全就赶紧跟着赶了过来。   来的时候霍广全就打好了主意。霍长川肯定是听那风水师说了阵法的事,想来破阵,破阵就一定搞点朱砂黄符纸作法。世上不是谁都相信作法的, 他就说霍长川在实验楼搞封建迷信活动。   对学校来说, 实验室都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原因就一个字:贵。   实验仪器贵,标本贵,数据贵, 每一样都关系着学校的财务和兴衰。所以,学校的保安一听说说有人在实验楼里捣乱,保安队的人全都跟着过来了。   他以为能赶来阻止, 没想到,到了现场一看,玻璃渣满地都是!   霍广全就跟在坐在针毡上一样,心头突突跳动,一双眼睛直往玻璃屋上边看,不知道上边的阵法怎么样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在场还有谁,沈北宸一出声,霍广全才知道,原来沈北宸也在其中!   这位沈总,他得罪不起!   霍广全一咬牙,厉声说:“沈总,你家大业大,我们不敢得罪,这事跟你没关系,请你先离开吧。还有你那位前妻,就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破坏实验楼这件事,是一定要有人负责的!”   既然不能得罪,那就卖个人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请沈北宸和他的前妻离开。   至于霍长川……这次时机难得,他一定得搞死他!   霍长川不愿连累苏暖和沈北宸,身形一动,就要上前,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苏暖捏着手机,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沈北宸,暗示:   有他在呢,谁也不能动你一下,安心啦。   “让我们离开?好大的口气!”沈北宸冷笑,“怎么?在我头上扣了个破坏建筑的罪名,还让我离开,再平白无故变成欠你的人情?霍广全,你哪来的胆子,竟敢算计我?”   “不是……”霍广全赔笑,“我哪敢在沈总您的头上扣帽子?更不敢卖您什么面子。就是,请您带这位小姐离开。”   “然后,你就能把帽子扣在霍长川头上,是吗?”沈北宸继续冷笑,“破坏公共设施被抓进警局,医学生搞封建迷信活动,哪一个罪名都能毁了他,霍广全,你这一招算得倒是好。”   保安队一听霍长川三个字,才发现沈北宸背后还站着两个人。女的长得漂亮极了,但是不认识,而那帅哥,不正是全校闻名的学霸,霍家小公子霍长川吗?   霍家那点八卦,网上都说遍了,保安队全都知道。霍广全是私生子,霍长川是已故婚生子的儿子,两人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霍广全忽然要他们来抓人,抓的竟是霍长川?   “霍少,您……”保安队长苦笑,“您这可有点为难我们了。这个,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参与的。”   霍广全没想到沈北宸就几句话,保安队就不敢动手,他心中暗恨,却没有办法。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沈北宸啊!   但是,事情就这么算了?那不可能!   霍广全以退为进:“我哪是为难你们?我这是要你们做主,保安大哥,你们看看这一地的碎玻璃,发生了什么事,还要我说吗?”   一边拖延,他一边看着时间。   他出门前就担心阵法的事处理不了,通知了他父亲,现在,父亲也快到了。   沈北宸看出他想什么,微微侧头,轻声问道:“怎么样?”   苏暖轻笑:“就等正主来呢。”   沈北宸点头,继续冷笑,靠一身气场将保安队和霍广全镇住。   “碎玻璃?霍广全,你仔细看清楚了,是这些木头忽然掉落,才造成玻璃塌下碎裂。用你的脑子想想,光是我们三个人,手上没有工具,进来实验楼不到十分钟,怎么把所有的木头都卸下来?”   保安队仔细一看,嘿,还真是那么回事。   玻璃屋是用木头做支架,再把玻璃镶嵌上去的。现在地上横七竖八,掉的全都是支撑的木头,还有四条巨长的,明显是楼梯扶手。   这架势,像是一瞬间,所有的木头都自动脱落了一样。可这玻璃屋都做好十五年了,怎么会忽然、而且一齐掉下来呢?   “霍广全。”沈北宸又问,“我看,不如举报你父亲捐赠的是个豆腐渣工程,还差不多。”   “否则的话。”苏暖笑吟吟地加上一句,从沈北宸身后走出来,手里把玩着她的朱砂杖,“就只能说——有鬼,了。”   最后三个字断句诡异,而正在此时,人群让开了一条路,霍长辉拄着他标志性的手杖,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霍长辉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用拐杖拄地,“这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建筑,是为了纪念我亡妻的楼!霍长川,你这个不肖子孙,竟然敢带人来破坏你奶奶的纪念楼!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从今天起,我宣布,霍长川不再是……”   所有人都等着他说出“霍家子孙”这四个字,却不知道为什么,霍长辉的声音忽然哑了。   他抬头看着已经崩塌的玻璃屋,脸色骤然煞白,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那样子,仿佛见了鬼。   或许……苏暖用朱砂笔在地上轻轻一点,刚好将她画过的阵法,与霍长川滴下的血迹连在一起。   他真的见到了……?   鬼。   玻璃屋上,一个穿着旗袍的白发老妇悬浮地站着,身材干瘦,双眼黑洞洞的。她像是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很熟悉,所以一直盯着霍长辉看。   那眼神,看得霍长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可就在他再睁开眼睛,却看到那白发老妇嗖的一下,从5米高的二楼直接滑行了下来,冲到了他面前!   “啊!”霍长辉肝胆俱裂,尖叫起来。“走!滚开!不要靠近我!”   他失控地挥舞着手杖,试图抽打白发老妇,可这动作在其他人看在,就像忽然疯了似的。   为什么对着空气又打又叫?他看到了什么?   保安和霍广全不禁都心中发毛,霍广全试图上前控制住霍长辉,劝道:“爸,爸!你怎么了?”   “我不怕你,我不怕!”霍长辉双眼通红,挥动着手杖,大叫着。“白檀,你就是化成鬼,我也不怕你!滚!滚!别来找我!”   白檀?众人又是一愣,这不是他死去的原配的名字吗?他这话什么意思?看到原配的鬼魂了?   “爸……”霍广全也吓得浑身哆嗦,勉强笑着,试图安抚。“你最近睡得不好,大概是幻听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可在霍长辉眼中,眼前一个个人,全都长着白檀的脸。   这边是少女模样的白檀远远地看着他,对他笑。那边,是结婚了的白檀,披头散发问他为什么找别的女人。   还有一个白檀穿着睡袍,手腕上全都是血,哭着控诉:“你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我哪里对不起你?我的人、我的心、白家的家产,我什么都给了你!还不够吗?”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老态龙钟、瘦成骷髅状的白檀尖利地笑着,不停地在他身边回荡。一来一去,只想抢走他保护自己的手杖!   “滚!滚!滚!”霍长辉狂乱地挥着手杖,无差别地抽打着。“不是我害死你的!别找我!白檀,别找我!”   “嗷!爸!”霍广全被他狠狠地抽打了好几下,鼻青脸肿,心头的火气也蹿上来了。   老头子这样,不是在告诉其他人,他们害死了白檀那女人吗!   不行,不能让他疯下去了!霍广全一狠心,又硬挨了几下棍子,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强行把手杖抢走。   MD!霍广全啐了一声,将手杖咣当一声丢在地上,朝霍长辉走去。   他得赶紧将老头子带走!   但是,这一幕在霍长辉眼中,却是白檀终于将他保护自己的武器抢走,举起尖利如白骨的手,疯狂大笑着向他扑来。   “霍长辉,我终于等到了这天!我爸,我儿子,还有我,这一条条血债,我要你偿命!”   白檀要报仇了,她要杀了他!   “白檀,这是你逼我的!”霍长辉蓦地大叫一声,从怀中抽出手/枪,大吼道:“去死吧!啊啊啊——!!!”   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除了苏暖和沈北宸,所有人都呆住了。   霍广全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双眼圆睁,看着身上的血洞。   “呼、呼……”霍长辉喘着粗气,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死了吧!白檀,你搞不过我!我搞死你爸,搞死你儿子,搞死你!你死了我也能再搞死你!”   语罢,又疯狂扣动扳机,直到将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完。   霍广全倒在地上,只说了一个字:“爸……”   就在此时,警察正好刚到,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盗文特别严重,所以采取先发一部分,再发正确的修改版这种方法,试图防盗。定于每天晚上18点,21点更新,首发之后大概半小时就发正确版本。   ☆、第 49 章   警察来了,但警察也被这场面给惊呆了, 赫赫有名的某老板, 竟然枪杀了自己的亲儿子?要不是亲眼看见, 谁信?   但吃惊归吃惊, 警察应变极快,交换眼神, 悄悄地靠近,一举将霍长辉缴械拿下。   霍长辉却像呆住了一样,根本不知道反抗, 就这么被抓住了。   在场所有人里, 只有苏暖看得到, 那白发老妇一直紧紧地搂着霍长辉的脖子,伏在霍长辉的背上。   她的双眼睛变得清明, 只是眼中的仇恨依旧,霍长辉被带走的时候,她还对苏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谢谢。   苏暖笑着摇了摇头。   她本来想把白檀女士超度了,所以她用的是一张请劫火的符, 企图将她的怨气烧尽之后, 再布阵送入轮回。怨气是镇凶阵赖以运转的基础,怨气没了,镇凶阵也就破了,锁鬼用的老桐木都被烧毁了。   接下来,就只剩超度亡魂了。   苏暖连传送入地府的阵法都准备好了,但是等霍长辉来到的时候, 她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看到,原本被劫火锁在二楼地板上的白檀,身上的劫火锁链忽然消失了。   这就表示,上天允许她逗留在人间,并且相信她不会作恶。既然如此,苏暖也顺从天意,将超度的阵法破了,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   再往后,事情就很简单了。   因为霍长辉已经被白檀的鬼魂操控了。   案发现场的人又多,很快就有人拍照发朋友圈发微博了。随后,舆论就炸开了。   《突发!广霍百货掌门人发疯,枪/杀亲儿子被捕!》   随后,警方就出了通报,证实了确实是霍长辉将儿子霍广全枪/杀,并且表示已将霍长辉抓捕归案。警方并已对霍长辉涉嫌私藏枪支事件进行进一步调查,抓捕其管理下的涉黑组织,缴获枪/支、管制刀具等物品。此外,根据霍长辉的供认,他与儿子霍某于多年前策划制造车祸和意外,谋杀了其另外两个儿子。随后,又将妻子白某杀害。根据供认,警方已将其子霍某抓捕归案。   通报一出,霍家的八卦登时成为社会最大的热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议论这件事的人。   原因无他,实在太离奇了。   先是霍长川带人去医学院实验楼,被霍广全带人围堵,围堵之前,就像征兆一样,医学院实验楼的玻璃屋的木支架、楼梯扶手忽然全部崩塌,导致玻璃屋损坏。随后赶到的霍长辉,看到崩塌的玻璃屋,忽然就疯了。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还开枪打死自己亲儿子,太恐怖了。”   “打死亲儿子又怎么样?你没看到新闻里说的。早先他跟白檀那两个儿子,也是他自己弄死的啊。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看看吧,这人得多狠。”   “这么狠的人,还不是逃不过报应?你们没听说过?医学院那个实验楼,是霍长辉请高人布下的一个阵,里面那个破掉的玻璃屋,就是用来囚禁他原配白檀的。那玻璃屋没有钢铁,全都是用木头支撑起玻璃的,还都是用老桐木。知道老桐木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听说,是用来锁鬼的?”   “可不是吗?鬼不敢碰老桐木,那玻璃屋的支架,还有下楼的步梯的扶手,都是用老桐木做的。听说当年霍长辉生意遇到危机,差点就撑不下去了,花巨资求某个高人的作法。他把白檀弄死了,直接镇在医学院实验楼里,靠抽取白檀的怨气,生意才又起来了,还挤进了华商500强。”   “对对,我也听说了,说是出事之前,医学院实验楼的老桐木全都掉下来了,这不就是阵法坏了,白檀的冤魂出来了吗?所以霍长辉一到现场,就疯了。”   “依我看,白檀的冤魂肯定是附在霍长辉身上了,要不,霍长辉怎么会开枪打死自己的亲儿子?误杀亲儿子,他一点也没后悔没心疼,还把另一个儿子供出来了。这下好了,父子三个一锅端,不知道那个‘如夫人’怎么样了。”   “被赶出家门了呗,我刚才看的新闻。那个丁茹,连带她那个儿媳妇和四个孙子,全都被霍南琼赶出了霍家。”   “一个儿媳妇?不是两个儿子吗?还有个呢?”   “霍广全他老婆跑了,宣布跟霍家没关系,儿子也不要了。现在当家做主的是霍南琼,他们一家人当年不知道给霍南琼和霍长川多少难堪,现在哪还敢呆在霍家?”   比起这个,更多人好奇的是霍家那广大的商业帝国应该怎么处理。毕竟,那可是上百亿的资产,霍南琼再厉害,难道还能越过继承法去?   但外边的人,都低估了霍长辉的心智,他利用继承法,亲手弄死了岳父,把白家的资产都拿在手里。自然,也怕这个厉害女儿故技重施,把自己和他那些私生子什么的搞死,再利用继承法,把财产给继承了。所以,从霍南琼离婚回到霍家开始,他就将名下的资产,用各种方式变化,导致能直接用继承法继承的资产相当少。   而这些直接继承的资产里,因为霍长辉的犯罪行为有涉黑性质,所以其中一半已经被没收。剩下的一半,霍南琼与小三上位的丁茹平分。霍南琼再使了些手段,再加上沈北宸的帮忙,最后丁茹带着一个儿媳妇、四个读中学的孙子离开霍家时,手上的资产还不到三百万。   “霍南琼,你太狠了!”丁茹尽显老态,老泪纵横地骂道,“就算我做错了,我儿子做错了,这四个孩子,他们总是你的侄子吧?他们和长川有什么区别?你对他们这么狠心?”   “这怎么能怪我呢?”霍南琼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嘴边一抹讽刺的笑:“这都怪你啊,他们身上流着你的脏血,我有什么办法?”   丁茹登时又哭天抢地起来,请了大堆媒体记者过来,控诉霍南琼的无情。   可惜,霍南琼比她更懂怎么利用舆情。   “时代不同了,现在的网友深具正义感,最喜欢看的就是坏人遭到报应,而且越惨越好。网友只会觉得我大仇得报,做得好,丁茹过得悲惨,才是他们想看的。这个女人的惨状,是个永不过时的话题。你们没东西写,就报道她,相信我,每一次都能赚到巨大流量。”   “不!”丁茹大叫着摇头,“霍南琼,你太狠了!”   她竟然,想要她们一家一辈子活在媒体记者的嘲讽里,隔三差五就被拎出来说生活悲惨,且被人痛骂活该!她已经失去了锦衣玉食的豪门生活,想平平淡淡地过完剩下的日子,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们母子让白家痛苦了四十年,只是失去钱怎么够呢?我当然要你们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霍南琼冷笑着,“我记得当年我母亲求你离开霍长辉,你说了一句话。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苏暖看到视频里的霍南琼转身进小区,小区大门关上,记者们津津有味地拍着丁茹的惨状。而丁茹一边戴上墨镜,一边试图冲开记者,艰难地离开。   “这算什么?丁茹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钱晓晓一边摘菜一边看着平板上的新闻,评价道:“丁茹那四个孙子一个儿媳妇,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苏暖登时来了兴趣,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由衷地夸道:“晓晓,你还真是豪门八卦小能手啊!什么你都知道!”   她加个微/信群,还不如钱晓晓知道的多。   “我可是曾经立志要嫁进豪门的女人,沈家地位高,就算是女佣,在豪门里也很有分量的。所以我加了超多的豪门保姆啊、名媛什么的当好友,什么八卦都是一手货。”   钱晓晓自豪又自嘲,将往事毫不在意地提起,显然什么都放下了。   “丁茹这个二媳妇是个酒徒赌棍,最喜欢泡吧的,因为和娘家闹翻了没地方去,不然她肯定也会离婚回娘家。这四个孙子,小小年纪学的一身坏毛病,黄/赌/毒/样样都沾,被送去国外读高中,又因为犯法被遣返回来了。她别以为自己手上还有两三百万,日子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又是买房子,又是养家糊口撑生活费,我敢打赌,不到半个月,这三百万就花光了。”   “三百万呢!”苏暖睁大了眼说,“真打算过日子,还能说用完就用完?”   “妹子,他们都是过惯豪门日子的,随便一撒钱就是几十万,怎么可能真跟普通人似的,天天去菜市场比着价格买菜?”钱晓晓撇嘴,又好奇。“说起这个,现在广霍百货是霍南琼执掌了吧?她没给你辛苦费?要不是你,她们姑侄哪能这么轻松就夺回一切。”   “没呢。”苏暖摇头,“估计事情还没弄完吧。”   “怎么这么久?不就是几百万的事吗?沈总也不帮你催催?”   “别提了。”苏暖倒在沙发上,扔着抱枕玩,“沈北宸消失了,不理我了!”   给他发了好多次微/信,问他霍家的事怎么样了,他一个字都不回!   “啊?”钱晓晓登时紧张。“暖暖,你惹沈总生气啦?”   苏暖想想,点头:“应该是吧?”   “你做什么了?”钱晓晓用围裙擦手,“我给你分析分析,找个方法,干嘛得罪沈总啊?”   “我也不知道啊。”苏暖摊手,“我就用他充个电而已嘛!”   至于怎么充电……   “那个。”苏暖拿起包包,“霍南琼约我,我出门一趟。”   赶紧跑了。   可她刚走,家里就来了电话。   “她呢?”   “暖暖啊?”钱晓晓回答,“霍南琼约她,她出去了。”   霍南琼约她?!沈北宸看着对面签字的女人,腾地站了起来。   占了他的便宜,还敢约别的男人!这个负心薄幸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出门,今晚二更推迟至23:30。给小天使们道歉,by等人冻僵手的作者君   ☆、第 50 章   苏暖偷偷摸摸地进了一家英式茶餐厅,看到预定位置上赏心悦目的男人时, 莫名有些愧疚。   霍长川看到她的到来, 双眼微微发光, 站起来叫道:“苏小姐。”   说着就要过来帮她移开椅子。   “小哥哥, 不用见外,我自己来。”苏暖把椅子移开, 坐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我的?还有, 叫我苏暖或者暖暖就好。”   “苏暖。”霍长川将这两个字叫得极缓、极缓, 仿佛珍而重之地含在舌尖, 生怕化了似的。他脸上露出腼腆之色,应道:“你现在是圈子里有名的风水师, 要找你的联系方式可不容易,幸好我小姑的公司和沈先生的公司来往,所以,问到了。”   啊?从沈北宸那里听到的?苏暖一听到沈北宸的名字, 就更心虚了, 赶紧假装点单,随便点了杯英式奶茶,问道:“霍小哥哥,你找我出来什么事?”   霍长川其实有一肚子的话,但他还是捡了最最重要的先说:“我们家的事,真的谢谢你, 不知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这些天家里事情太多,我和小姑都没时间,但是,请你相信,我们没有忘记你的大恩。”   “别别别!”苏暖赶紧摆手,“霍小哥哥,你别说得这么严重,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其实对你们来说,未来的路还很长,真正需要的地方,才刚开始呢。”   “不……”霍长川摇摇头,想说话,苏暖又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   “再说了,我嘛,只是个生意人,大多数情况下,不怎么清高,那个……”   苏暖有些说不下去,因为她对面的是个医生。   不管是作为修道者还是普通人,苏暖对医生都非常尊敬。因为医护人员,代表他们是能将人从死神手里抢人的职业。人都会生病、受伤,没有医护人员,也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风水师随便抓一个鬼,被救助的人就说什么大恩大德,口气的大的就能索取几百上千万。而医生从死神里将人救回来,尽心尽力地医治,却只自谦是责任所在。   苏暖就是个一心看钱的人,所以在医护人员面前,她自惭形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想要酬金这事。   她害羞又惭愧的样子落在霍长川眼中,霍长川瞬间就明白了,他保证道:“苏暖,你放心,我们家不会忘记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钱总会有的?苏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霍长川从包里取出请帖,放在桌面上。   “三天之后,我小姑就要正式接任广霍百货集团总裁的位置,这是继任宴会的邀请函。苏暖,我和小姑,都诚挚邀请你去。”   “诶?真的吗?”苏暖欢喜地接过邀请函,连声说:“恭喜霍姐姐,也恭喜你啦!”   “小姑肯定想亲口听你说感谢,这些话,你可以等宴会当天跟她说。”霍长川淡淡地说,目光始终不敢看她,语气坚定又试探地说:“我没什么好恭喜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学生,刚考过从医资格,仅此而已。”   他似乎在强调医学生这件事,苏暖喝着奶茶,也忽然想起来了。   对啊,他是医学生,还是个男医学生!   苏暖忽然来了主意,放下茶杯郑重严肃地说:“霍小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她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目光清澈无邪,霍长川却被她看得心头发慌,不敢接她的目光,只说:“可以的,只要不是关于病人,不要我违背医生道德,我都可以告诉你。”   说完脸上闪过一丝羞窘,又赶紧补充说:“因为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苏暖倒没注意他的异常,她认真地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咱们俩也算是认识了,在危急的情况下,你必须给我做人工呼吸……”   人、人工呼吸?霍长川的呼吸瞬间一滞,脸上微带红晕。   “诶,我只是说假如啦!”苏暖赶紧补充,“而且那时候我还有一点行动能力,我先问你要了口气,然后你再渡气给我。这本质上只是嘴唇贴嘴唇,吹了几口气而已,对不对?你会介意吗?你会觉得这是我强吻了你,玷/污了你,我是个流/氓恶棍吗?”   给她,做人工呼吸?霍长川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只要稍微脑补那个画面,心头就发疯狂跳。   “我——”他只觉得嗓子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措辞,忽然一阵脚步声就传来了,苏暖下意识地回头,登时双手撑在桌面上,咬牙低声叫道:“好他个沈北宸!没空回老子的信息,还有时间来吃下午茶?”   沈北宸也正找着她呢,他到处找着,猛地发现苏暖的位置,再一看,苏暖果然和霍长川一起喝下午茶。霍长川的脸上,还有红晕,仿佛刚被调/戏了似的!   “苏暖!”沈北宸大步走过来,他想兴师问罪,又没有身份,只能虚张声势。“酒吧你也不管了?来找人喝下午茶?”   “我再忙也没有沈总忙呀。”苏暖气呼呼地顶了回去,“连回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因为个人工呼吸,恨上我了呢!”   她竟然毫不迟疑、毫不遮掩地将事情说出来了?沈北宸脸上略窘,解释道:“我没有恨你……”   “那就对了嘛。”苏暖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还是好哥们儿,别计较,事情得分情况和性质,大丈夫不要扭扭捏捏的,这样不好。你看医生们,看过多少身体,给多少人做过人工呼吸,要是一一都负责了,那还了得?一百个分/身也不够赔的。沈北宸,你就当随手捞人,别在意啦。”   扭扭捏捏?所以,亲吻,不,度阳气那事,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两天以来,都是他在犹豫、激动、难为情、不知如何应对?   他紧紧盯着苏暖,苏暖也无辜地看着他,表情非常明白:不然呢?   你,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把我当个充电宝?沈北宸很想问她这句话,但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他不想当着霍长川的面被拒绝。   因为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确实只当他是个充电宝。   “你——”沈北宸换了个话题,“来找他做什么?”   他们的对话虽然只有几句,但已经让霍长川了解了一切,短短的半分钟里,他的心情乍然狂喜又乍然跌落,寂寥和难过重新笼在他的心头。他苦苦地、无声地笑了一下,安慰自己:   没关系,都是常态,理应如此。   “沈先生,你不要误会,我是替我小姑送请帖的。”霍长川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欠身,“请帖已经送到了,我这就离开。”   他说着转身就走,苏暖哎的叫一声,追了上去:“霍小哥哥……”   “苏暖!”沈北宸抓住她的手腕,“你——你就这么在意他?”   “什么在意不在意?人家霍医生多好的一个人,多需要人照顾,你根本就不知道。”苏暖挣脱他的手,继续追了上去。   霍长川除非紧急赶抢救,否则都不开车,苏暖追出去的时候,他正往公共单车的地方走去。苏暖追上去叫道:“霍小哥哥,你别生气,沈北宸那人吧……”   “他喜欢你。”霍长川说。   苏暖左脚被右脚绊倒,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幸好被霍长川扶住。   “你说啥?”苏暖眼睛睁得溜圆,就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什么鬼?”   “我说……”霍长川刚开口,就看到了后边追来的人,赶紧将她扶正来,后退一步,表示避嫌。他眉目落寞,语气苦涩,但依旧提醒道:“他很看重你,在吃醋。”   说完,他又抬头说:“苏小姐是位感情迟钝的姑娘,她刚刚问我的,是你们昨天发生的事,那个……亲吻。我想,她不是不介意,只是没有想明白。沈先生,你不如,亲自跟她说。”   沈北宸是跟着追出来的,看到苏暖直直往霍长川怀里撞,他就心头冒火。听霍长川这么一分辨,仿佛退让一般,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霍长川,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明明,也是看上苏暖的吧?这一副“祝福你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霍长川摇了摇头,趁着苏暖看向身后,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你们,是霍家的,恩人。   他不能恩将仇报,和恩人争夺,也没有资格争夺,所以沈北宸不用将他看成仇敌。因为,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早已退出。   “嘿!你……”沈北宸叉腰,更气了!   “你们俩在干嘛?”苏暖莫名其妙,再回头,却见霍长川已经骑着单车走了。她屈指挠挠腮帮子,走到过去问道:“沈北宸,霍小哥哥说,你喜欢我,你什么想法?”   沈北宸还没从情敌退出这个冲击缓过来,瞬间又被一箭射中靶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沈总快为情商充值!   今天晚了非常抱歉,十一点才回到家,冷死我了,为什么广西这么南的地方,都快3月了,还这么冷!   顺利补完!明天还18点更新!   ☆、第 51 章   被另一个当事人当中戳穿心思是什么感受?沈北宸觉得自己如果有根血条, 就这一箭戳来, 血条就差不多见底了。   她居然还问他什么想法!他还能有什么想法?他当然是喜欢她啊!   她又能干又理智又干脆又无情又善良, 长得漂亮又会挣钱, 还会耍她玩,他喜欢她怎么了?有哪里好奇怪的吗?   “我……”沈北宸开口, 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他要怎么说?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特别在意她,被她牵引了心绪, 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在她还当他是个充电宝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   就在这一犹豫的时间里, 沈北宸就察觉出不对味了。   等等, 她原话是什么来着?   霍小哥哥说, 你喜欢我,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乍听至之下没事, 这不是一般性格娇软的姑娘常说的话吗?但是,性格娇软?苏暖?   不好意思, 苏大风水师玩几个厉鬼不在话下, 往他自尊上砍刀的时候毫不心软,她娇软?   那一定是假装的。   “我很好奇。”沈北宸先应了下来, 然后瞬间反击。“苏暖, 感情的事,也是可以装傻充愣的?”   卟!一支红箭反击了回去,苏暖浑身一震。   沈北宸一击得逞,又乘胜追击:“苏暖, 我和霍长川,代表什么?让你这么犹豫,宁愿人设崩塌地装傻,都不愿意面对?”   唉……真是的,为什么这种时候,他的智商忽然上线了?苏暖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因为你叫霍长川什么……霍小哥哥。”沈北宸捏着鼻子说出这四个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不嫌这称呼辣耳朵?”   “嫌啊,这不是还趁机问他我跟你充电的事了吗?就是想告诉他,我不懂爱情,别费心了。”苏暖双手一摊,刚才的软妹暖瞬间又变成沈北宸最恨的薄情/人,“装得太过了,我自己都有些恶心,而且,没收到预期效果。”   沈北宸再次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是。我命里带了朵桃花,就是霍长川,但我命格特殊,导致这朵桃花必定是烂的。他会因为我一辈子情伤,无法愈合。我不想这样,趁着还没认识几天,先恶心恶心他,把他给恶心走了。”   还恶心走了?沈北宸评价:“来不及了。”   霍长川看她的眼神,就是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哪还来得及?   “苏暖,虽然我不爽霍长川,但是易地而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这种‘我为了保护你所以装傻恶心你’的论调。你赶紧找他说清楚。”   沈北宸劝完,又问:“那我呢?你故意恶心我,又是为了什么?”   当着他的面叫什么霍小哥哥,是觉得他没被气死,再补上一刀是不是?   “你嘛……”苏暖心里琢磨着,既然不能恶心,那就干脆摊开了说吧。“你是唯一一个,我无法看到命格、预测吉凶的人,在风水学里,一般表示,这是跟风水师命运相关的人,不是父母兄弟,就是命定的恋人。”   沈北宸心头腾地一跳,心里的喜悦就跟被点着了一样,瞬间就沸腾了,咕噜咕噜往外冒。   他当然不是她的父母兄弟,那就是说,他是她命定的恋人?   沈北宸抿抿嘴唇,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上天待他怎么忽然这么好了?这一次他喜欢上的人,他又正好是她的命定恋人?   可这欢喜还没正式冒出个泡,沈北宸又察觉出了不对。   她的样子,哪像是眼前站了个命定恋人?这情形跟面前是个牛奶推销员差不多。   一副我不是很喜欢你,怎么把你赶走的样子?   “哎,差不多吧。”苏暖坦诚,“沈北宸,我不想喜欢你。”   啪的一下,沈北宸的血条就见底了。   “你……”沈北宸忍着濒临爆发的怒气和低到临界值的伤心,追问道:“为什么?我不好?”   这个问题苏暖仔细想过了:“你没什么不好,但也没哪里特别好。”   就是说,吸引力不够。   沈北宸猛地松了口气,他大概被苏暖无情伤害太多次了,预想中的答案应该是“你配不上我”,现在苏暖换了个不好也不坏的说法,他竟然就欣慰了,看到了未来。   至少,不是无情地拒绝对不对?   “好处是可以慢慢发掘的嘛,对不对?咱们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至少,我还是个充电宝,对不对?”   “对,没错,就条件来说,你又是个阳气十足的充电宝,还是个财力雄厚的霸总,条件优渥。”苏暖摊手,“但是,不管是谁,情路都是坎坷的。沈北宸,我不是针对你哈,我就是觉得,世上没有谁能好到,让我为他冒险走上爱情这条路的资格。”   不是针对你,就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沈北宸只觉得心头上又是一道伤口划过,他努力忽略,还就不信了。   “苏暖,如果我说,情路上的坎坷,我来扫平,你只要负责开心就好了呢?”   这主意好像不错,可是……苏暖表示怀疑:“爱情都是相互的,怎么可能你扫清坎坷,我在享清福开心欢乐?”   “相爱之后感受才是相互的,你又不可能会喜欢上我,你只要享受我对你好就行了。”   “为什么?你不怕受伤吃苦?”   “我,曾经饱受风霜,现在吃苦耐劳。”   “可还有和问题。”苏暖问,“既然要跟人谈恋爱,世上那么多男人,为什么我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我没让你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我就是让你别因为怕这怕那,看世界繁花似锦,却不敢取一片绿叶。”沈北宸是念商科出身,谈判说服人一把好手。“你看,人生在世,多么短暂,应该追求幸福快乐,对不对?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该尝试的事都尝试一回,也没什么损失嘛。”   “唔……”苏暖思考片刻,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具体嘛还等我想想,唉,主要是我不想伤害霍长川,他已经够惨了,我不想成为他生命里的另一道伤。”   “……”沈北宸一口血憋在喉头,就成了内伤。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终于又喜欢上了个人,竟然先因为他不够好拒绝了自己。好不容易用世界如此美好做理由,劝她享受爱情,她竟然还担心把爱情的闸门打开了,会让别的男人伤心!   她一认识霍长川就叫他小哥哥,是有原因的,那个男人在她的判断里占了太大的权重了!   不行,不能认输!沈北宸一咬牙,将问题又给揽下了:“霍长川那里,我给你解决。”   “不行。”苏暖表示拒绝,“你敢伤害他试试,他和你不一样,他心灵脆弱……”   “我不会伤害他,只会激发他。”沈北宸气呼呼地打断道,“你放心吧!如果一个男人连争取和抗争都不敢,需要人处处呵护,这不是保护他,是歧视他!”   ☆、第 52 章   霍长川这天围观了一个大手术, 离开医院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他走向附近的共享单车, 正要取车, 忽然旁边传来叭叭两声。一辆停在旁边的车灯亮起,霍长川认出开车的人, 吃了一惊。   “沈先生?”   “谈一谈。”沈北宸将车窗摇下,暗示, “顺便送你回家?医生真的很辛苦。”   霍长川苦笑一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便说:“沈先生, 是想问苏小姐的事吗?”   “我从没怀疑你和她之间有什么, 就算有, 我现在也没资格管。我只是喜欢她,既不是她男友, 也不是她丈夫,就算生气吃醋, 又有什么资格不许她跟你来往?我只是觉得, 你们之间沟通有点障碍,多管闲事, 来给你们疏通疏通。”   沈北宸发动车子, 语气淡淡:“她说,她是你的烂桃花。她担心惹你动心,又不能给你想要的感情,让你伤心, 所以在你面前装疯卖傻,希望败坏你对她的印象。”   霍长川的心头猛地一震,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抓紧。   烂桃花?   “她还警告我不要随便找你,说你不像我,可以随便伤害。你看,虽然你们才见过短短几面,她却非常珍惜你。她是个风水师,对命运有自己的理解,是个偏喜欢逆天逆命的人。她看到自己是你命里的烂桃花,就要终结这朵烂桃花。不管是让这朵桃花结果,还是让这朵桃花连开的可能都没有。但她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你伤心。”   霍长川心头大震,喃喃地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概怕你多想吧。”沈北宸在红灯前停下,趁机转头看了他一眼。“被人决定了选择,你是什么感觉?”   霍长川转头看向他,目光半明半昧,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替你选择不开花,你心里不忿,觉得自己不怕受伤,愿意一搏。她要是知道,你为她选择退出,会怎么想?”   “霍长川,你觉得她是什么?一个由人让来让去的物品吗?”   霍长川一愣,随即摇头:“当然不是。”   她怎么会是物品呢?   沈北宸又问:“既然不是,难道她不值得你去争取吗?”   霍长川没回答,只是在心里回答:当然值得,她值得他为她做一切。可是……   “那我呢?”沈北宸又问,“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还是怕结果会输,而你输不起?”   霍长川的嘴唇动了动,手指抓进了膝盖上的布料。   沈北宸踩下油门,又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想清楚再说。我不是苏暖,不知道苏暖在怕什么,或许她担心自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爱你这个结果,会让你崩溃。但我想,你已经动情,她现在选择惹你厌恶,会适得其反。而且,崩溃与否,主要还看你。”   “霍家的悲剧已经结束,现在,霍家已经大变样了,进入了新的阶段了,我想,你和霍女士的人生,也会不一样,苏暖已经改变命运原本的轨迹。你的心境,也应该变一变。”   “你是一个医生,在世间生死最频繁、最无常的地方工作,如果心境黯淡且悲观,我认真建议,你换个工作。我知道你因为白檀女士的死、你父母的意外,希望学习医术,帮助更多的人。但如果因为这个职业毁了你,我想,这会背离你的初衷,并且让你所有亲人伤心难过,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他说完这一长串,就没再说话,一路将霍长川送到了白家老宅外边,绅士而矜骄地说了声“再会”,便掉头走了。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霍长川依旧站在夜色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   哼!沈北宸抓着方向盘,表面冷静淡漠,实际上差点将牙关咬爆。   憋气憋到内伤!   气死了!为了追喜欢的人,他得先开导情敌,让情敌解开心结,振作精神,和自己竞争?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事?真是遇到了苏暖,世界都不正常了!   世上还有比他更圣父的男人吗!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个无情又同情心泛滥的女人!哼!   不过,激励霍长川振作,让霍长川参与竞争,也没什么。有对比才能彰显优势,他沈北宸,一定会是成功的那一个!   他有信心!   沈北宸一边生气,一边给自己打气,始筹划追求大计。   今天白天他正式跟苏暖表明立场,表示要追求,晚上又激励了霍长川,跟情敌宣战。那么,从明天早上起,就是追求的开始了!   沈北宸认真觉得,优秀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所以,他要给苏暖一个惊喜。   于是,霍家宴会的前一天下午,苏暖的家被人敲门了。   “你好,请问这是苏暖小姐家吗?”一队人马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领头的中年女人造型精简中见干练。“我们是跟沈家合作的造型队伍,来给苏小姐做明晚的晚宴造型的。”   苏暖坐在沙发上,把门外的声音听得清楚,一口回绝了:“做什么造型?我没有礼服,霍家的晚宴我就是去说声恭喜而已,又不是主角,不用了,请回吧。”   “苏小姐,据可靠消息,明天霍南琼女士会给你一份大礼,您回事霍家晚宴的焦点之一。再说了,近来您连续处理崔家、霍家两个家族的旧事,尤其是为霍南琼女士复仇的事,已经成为豪门中最热的话题人物。明天,是您在豪门中第一次正式露脸,我想,您,您的团队,都非常希望您有一个惊艳的亮相,打响招牌。”   打响招牌这四个字确实触动了苏暖,她没有立刻回答。   领头的造型师又说:“至于礼服,您不用担心,沈总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他准备好了?苏暖赶紧给沈北宸发微/信。   [薄幸人:你给我准备了礼服?]   [脑子有坑但钱多:嗯,香奈儿。]   香奈儿……   苏暖思索着,让造型师将礼服打开。她对照着时尚网站上的咨询,发现并不是当季高定,便放心了。   现在两人不是甲乙方关系,要苏暖平白无故接受他送几十万的礼服,她问心有愧。   不是当季高定就好,过气礼服,对沈北宸来说,就不是个事。   苏暖将礼服收下,第二天做好造型,让钱晓晓给她开车,拿着邀请函就去了霍家。   霍南琼从小就住在白家老宅,因为招了霍长辉这个女婿,白家每况日下,白宅早已年久失修。白檀死后,霍长辉怕招来非议,始终没动白宅这块地,但也没有修缮。霍南琼和霍长辉住在白宅,好几次因为漏水、裂缝等问题心惊胆战,担心房子塌了,自己被砸死。   后来霍南琼拿到应得的资产,进入广霍百货做总监,陆续投资,一直在致力修缮白宅。   在她心中,白宅就等于白家,等于她和她母亲的代表,必须华美、精致,必须重焕荣光。所以,这一晚霍南琼选择白宅作为继任总裁的晚宴场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至少,苏暖一进入大厅,就被那仿佛英式古堡一般的豪宅震惊了。   她在门口望了望,见霍南琼正忙着,也不急去打招呼,准备拿了果汁就找地方坐着。可刚伸出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那拿走果汁的手上戴着一串碧莹莹的翡翠十八子,是个长着张娃娃脸的年轻女子,模样二十一二岁。她见苏暖没当回事,又将身一挡,问道:“这位,不是前·沈太太吗?”   沈太太这个头衔这么拉仇恨?整个豪门圈子都知道前·沈太太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临时工,还能把这群名媛气得头顶冒烟?她都成了前任,还来搞针对?   “这位小姐。”苏暖诚挚建议,“如果觉得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那就自己上,能拿下沈太太头衔,我给你送贺礼、鼓掌掌。要是你羡慕沈太太这个头衔,又不敢去追逐,只敢嘲讽别人,借以安慰自己这也是胜利。那么,我只能说,你活该当不了沈太太。”   “你!”名媛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苏暖,你说什么?你一个下堂妻,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显摆?”   “我没显摆啊。”苏暖无辜,“是你当了先撩者。”   她的意思,是先撩者贱?!   名媛气得脸上的粉底都快掉了,为了优雅,还得捏着果汁杯,硬是挤出一个笑,试图扳回一局:“撩你又怎么样?你敢反击吗?你现在已经不是沈太太了,谁能给你撑腰?哈~什么风水大师,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街上摆摊的,靠骗人钱财过日子。”   她说着上下打量了苏暖一眼,嗤笑道:“听说你还是沈太太的时候,可威风了,被品牌方当成VIP去看秀,穿着品牌方的当季高定。有个小明星跟你撞衫了,你居然动用沈家的势力,让人披着毯子看完秀?不过,现在你可不担心被撞衫了,就你这不知道哪个箱子底翻出来的礼服,别说豪门,就算是土豪养的小情/人儿,也看不上——这礼服,花了你多少钱?有5万吗?还是3万?”   话音落下,周围登时响起好几声笑。   “噗!”   “哈哈!”   “哎哟,我的天!”   名媛一听有人帮腔,更是得意,她提提迪奥高定礼服的裙摆,准备转身。   转身的时候,还要玩玩手里的果汁,能泼苏暖一身最好。   可惜,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横空伸出来,将她手里的果汁杯给抢了。   “谁?!”名媛气极转身,却在看到人的时候矮了气焰。“霍总。”   “你是石杉的女儿?”霍南琼打量着她,皱眉道:“脾气挺大,眼界却实在太小了!”   她将果汁杯放下,转身对苏暖笑了,问道:“暖暖,怎么来了也不找我?不会是怕我嫉妒你这身礼服吧?”   “南姐,我你说笑了,我是看你忙嘛!”苏暖解释,“这裙子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南姐位高权重,什么没见过?”   “收藏超过50年的el古董礼服裙,我还真没见过,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霍南琼故意问,“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古董礼服裙……”石姓名媛失声。   原来刚才的笑声,不是笑苏暖的礼服廉价,而是嘲笑她没常识,连古董裙都不知道?   “对,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得看地位,与高奢品牌的关系。”霍南琼说着又补上一句:“听说同样年代的古董礼服裙,最近卖了80多万欧元。”   苏暖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咬住舌尖。   沈北宸给她送了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晚太困了,稿子传到后台,我以为点了发表,结果没点成…我错了,跪求原谅。by半夜醒来发现没更新的作者   高奢古董裙是很现格调的,但是什么收藏超过50年的香奈儿礼服,是我瞎掰的!   ☆、第 53 章   白宅外边有个花园, 不大, 但是种着很多花, 还有个少女意味十足的秋千。苏暖坐在秋千上, 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这身衣服。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温润的声音响起, 苏暖被吓了一个激灵,站起来回身, 叫道:“霍先生。”   “终于不叫我霍小哥哥了?”霍长川走到她身边。   他一提起这个,苏暖就尴尬:“那个,我不是故意恶心你的, 就是自我感觉过度良好了。”   “我知道, 你觉得我喜欢你。”霍长川温文尔雅地抛出个炸/弹, 将尴尬炸得更猛烈一些。“确实是,我对你, 一见钟情。”   啊,这算是表白了吗?苏暖脸上的尴尬更重了, 还有些不知所措。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轻了重了,好像都不好。   人的感情, 真的是太复杂了, 比研究命盘还难!   要是眼前的人是沈北宸就好了,皮糙肉厚,随便捅刀子。但是,霍长川就……   “你不用回答, 我没有想要什么,只是学着走出第一步。幸福是要自己追求的,对不对,我应该更勇敢,而不是等别人来拯救。”霍长川温和地为她解围,自嘲地笑了。   “我以前的生活很压抑,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一种蜗牛心理。不管能不能做到,都应该努力。”   “所以,我来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以后,要追求你。”   告告告告告……告白了!苏暖就像第一次站在大舞台上的小学生,浑身都是不自在和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回去就得吃老师批评。   “噗……”霍长川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说:“我不是故意给你这么大压力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不用特意保护我,为了我,委屈自己。来。”   他弯腰摘了一朵花,递出去,说:“给你。”   苏暖接过,是一朵紫色的花。她对花的认识,只停留在荷花百合之类,外形特征特别明显的几种。这个,她不认识。   霍长川似乎也没打算解释,只是说:“苏暖,你察觉我喜欢你,担心不能回应我的喜欢,成为罪孽。我其实也担心,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这困扰是我的罪孽。既然我们相互珍惜对方,那不如放开了,让彼此自由而无悔地选择。”   “让我喜欢你,也让你不喜欢我。”   这喜欢来喜欢去的,可把罗盘精给绕晕了,她望着霍长川,眼中几分茫然,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自由无悔的选择,会让你快乐吗?”   她是真的不想伤害他,纵然不能回应同样的喜欢,有这份温柔的保护,也同样足够了。   霍长川的心软如斯,看她依旧懵懂,目光越发温柔,点头说:“很快乐。”   因为,他是真的被她珍而重之地对待着呀。   苏暖看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心里越发琢磨不透什么意思,干脆连宴会现场也不回去了。她回到秋千上坐着,脚尖点在地上,晃荡着秋千,低头看着手里的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酸溜溜地说:“桔梗花,花语永恒、绝望、无悔的爱。哼!”   苏暖哇的叫了一声,震惊:“你一个分分钟几个亿上下的霸总,还知道花语?这不是文艺小清新专用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沈北宸亮出手机。   苏暖一看,上边一个植物识别软件,刚拍照查出来的。   “不好意思,高估你了。”苏暖诚挚道歉,然后就发现了。   怎么沈北宸出现,就那么叫人可气呢?   “还不是因为你区别对待。”沈北宸愤愤不平地在她身边坐下,惹得秋千晃荡的幅度都大了。他小心看着苏暖,免得她给甩出去,继续用欠揍的语气问:“霍长川找你了吧?你不是挺心疼他,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他?”   说完他自己都闻到话里的酸味,好在附近没人,苏暖又迟钝,根本察觉不出来。   她摇头说:“我又不喜欢他,怎么能答应?这不是骗他吗?”   这话里的珍惜之意,可太明显了。沈北宸觉得现在自己嘴里就含着块柠檬,什么话说出来都是酸的。   “为什么你对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因为我是个风水师,我看得到命盘。”苏暖转着桔梗花细长的花梗,低下头,灯光从旁边照来,剪影柔美得像花园里住的精灵。   “命格是很神奇、很复杂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修行的人,越怕因果。看到自己在别人的命盘上划了痕迹,就很担心痕迹会造成什么后果。不管是好的、坏的,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像风起青萍之末,谁也不知道最后会酿成什么灾。”   因为怕在命盘上划痕迹?沈北宸这就不服了:“那你也认识我,为什么不担心给我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呢?”   “你!”苏暖忍着没翻白眼,“我倒是给你规划好了命运,你走了吗?老子辛辛苦苦给你解开心结,希望你跟盛初晴好好的在一起,结果你倒好,自己跑去伦敦找盛初晴分手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一口一个老子,这女人怎么……骂人起来也这么好看呢?柳眉长挑,风姿嫣然。   沈北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心里点了个保存录像。   “这不就侧面证明,命运这东西,随便一点因素都能改变吗?你既不是造物主,其他人也不是你手中的玩/偶,只是你看到了些未来的情况,做了个风险预测,然后将风险因素排除而已。至于实际情况是不是按照百分百按照计划走,谁也说不准,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苏暖瞥着他,“跟我一个搞封建迷信的,说薛定谔的猫?”   “谁跟你说什么猫?我只是想说,要说改变,你早就改动他们的命格了。你以为你我不出手,霍南琼真的能干掉霍长辉吗?”   苏暖微愣,没说话。   是的,霍南琼原本的命格,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复仇的最后一刻,失败了。而霍长辉,因为请了那个法师护法,是安然享受到九十多岁,死后才在地府阴司接受惩罚的。   但是现在,霍长辉一家死的死、即将枪毙的即将枪毙,剩下的全都穷困潦倒。他们,全在活着的时候,就遭到了惩罚。   因为她的插手,一切都变了。   “哎,做人不能这样啊。”沈北宸不高兴地说,“什么因为你的插手?没有我帮忙,就算霍长辉死了,霍家的财产也不可能落进霍南琼手里。这个结果是我们两个联手造成的!”   这是在为她分担吗?   苏暖后知后觉地品味出他的用意,笑了:“有时候,你也不是那么讨厌的。”   “你终于发现了。”沈北宸哼哼,“我发现你这人吧,特别双标,对我就特别无情,对别人就特别温柔,简直就是慈悲为怀。就拿霍长川这件事来说,就算他喜欢你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会给他造成情孽,你就必须也喜欢他?要是被人喜欢就有喜欢回去的义务,世上还有什么痴男怨女?”   “话是这么说没错。”苏暖低下头,嘀咕,“学法术的人嘛,都是讲究因果冤孽的。身为法师,更要注意,不要多生因果。”   “照你这么说,就是职业义务了。那么医生就有义务治好所有的病,警察就要避免世上所有的犯罪。但是,可能吗?”   苏暖心念转了转,发现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也不跟他争辩,角度刁钻地顶了回去:“照你这么说,你喜欢我,我也没有义务喜欢你咯?”   沈北宸冷不防她一记闷棍袭来,差点就懵了,幸好他长期遭受打击,练就了一身抗打能力。   “是啊,你有权利拒绝。我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给她带来平安喜乐,而不是愧疚、伤怀、难过,更不能带来灾难。”   沈北宸转过头,目光深邃如海,低沉沉地问道:“所以,苏暖,我追你,你快乐吗?”   苏暖眨眨眼,拒绝套路,抛出一记重锤:“一般吧。那我拒绝你的喜欢。”   卟——沈北宸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为什么?”   他哪里不好?说出来他改!   “因为这个。”苏暖指指身上的古董裙,“你这追求,也太贵重了吧?但凡八字轻一点的,哪受得起?”   原来是因为这个,只要不是她讨厌他,那可就好办多了。   沈北宸开始洗脑大计:“追人,看得是心意,有一万给你花五千,那才是受不起,有十万给你花个一百,这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多东西给你呢。”   他说着又把秋千晃了晃,没给苏暖说话的机会,话锋一转,问道:“刚才怼人,挺爽的吧?”   那个石小姐?苏暖很诚实地点头:“是挺爽的。”   “你看,爽不就得了?”沈北宸跟她做交易,循循善诱,开展温水煮青蛙大计。“咱们以后这样,你为别人考虑,让别人幸福安康,我呢,为你考虑,让你每日舒爽,怎么样?”   苏暖以不变应万变:“为什么?”   “因为,我有时候觉得,你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这些人,再有钱,再厉害,再矜骄高贵,也是在这滚滚红尘中谋生。只是有些人谋的是一条活路,有些人谋的生命的追求。只有你,不一样,你从来不着急生存,也没有汲汲营营的追求。虽然你爱钱,但是让你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你肯定也能做得到。”   “还有你这风水技能。”沈北宸一脸认真,“你就是来拯救身边人,帮他们破除生命里的厄运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又不是神,如果真的是来拯救世人的,为什么不让你直接在天上测算,还要生在这人世间?”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苏暖,她思考三秒才说:“大概,是为了让我借个假身份,好更隐蔽地帮人吧。”   “不,我有别的意见。”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既然作为人,生在人间,那肯定是来享受人间繁华的。所以这人世间的能让你舒爽的事物,只要不违法、违背道德,不妨都去享受一下。”   苏暖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觉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对啊,不然她劈进这本书里,还有什么意义?难道真的是让她来改变结局,让所有人幸福的?她一番辛苦,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捞不着?   她挣钱,还不是为了自己日子过得爽。既然都是爽,一时爽是爽,为什么不处处爽、一直爽?   “走。”沈北宸看看腕表的时间,将她拉了起来,说:“去享受你的舒爽了。”   苏暖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走,黑色的宽大裙摆在身后散开,像一朵黑而纯洁的花。他们走进宴会厅,接任仪式已经开始了,霍南琼刚被请到灯光中央。   霍家的管家将两人请到最中间准备好的位置,霍南琼优雅而凌厉地发表着感言,最后话锋一转,说:“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功,全靠风水师苏暖苏小姐的帮助。或许有人觉得这事封建迷信,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是多么大的恩德。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将名下海湾的一栋别墅、现金一千万,以及公司5%的股份,赠送给苏暖小姐。”   “哇!”现场登时一片喧哗,宾客全都议论起来。   价值千万的海湾别墅,现金千万,还有公司的股份。这份大礼,价值好几个亿,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值这个价格吧?   看霍南琼的做法,难道传说中的事是真的?霍南琼母亲的冤魂被镇在医学院的实验楼里,一直被霍长辉抽换财运?是苏暖将阵法破了,白檀得到解放,霍长辉才完蛋?霍南琼才得以复仇,接手广霍百货?   她……所有人都看向了苏暖,动了心思。她真的有这么厉害?   苏暖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间,忽然发现,这种被人敬畏、崇拜、羡艳、眼红的感觉,还不错。   “还有更令人羡慕的感觉。”沈北宸抱着手臂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想体会吗?”   苏暖回望了他一眼,目光中都是好奇,他还能怎么样?   沈北宸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说:“给你送东西来了。”   苏暖一回头,便看到霍长川双手捧着个紫檀木雕花盒子走来,盒身很浅,里边清楚地放着股权转让协议书和房产证。他将东西捧到苏暖面前,说:“现金打进你的卡里了,我说过,我们家没有忘记感谢你,现在,你相信了?”   哦豁!周围人一听这话里的滋味,又分析出点别的意思了。   霍南琼为什么准备了这么大一份厚礼,特意在自己的接任典礼上让苏暖大出风头?为什么让她一直低调不露面的侄子,亲自把东西交给苏暖?   这里里外外的意思,都是希望哄苏暖开心,让她当自家弟媳妇的意思。   这么一想,众人打量着霍长川和苏暖的目光,就暧昧起来了。同时,不少人心里还酸溜溜的。   凭什么?这苏暖到底有什么能耐?先当了沈北宸的合约妻,离婚了之后,沈北宸送房子送车子送酒吧送钱,豪门里就当没看见,嘲笑苏暖是个二婚处/女,没人敢要。可现在好了,转头苏暖就被霍家捧在手心上,只恨不得说手上的就是聘礼,现在就把苏暖娶进门去。   这可是霍长川啊!霍南琼怕是嫁不出去了,也不会有儿子了,这侄子就是霍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场多少名媛都是为了霍长川来的,没想到,人家霍长川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这个苏暖!现场的名媛们又一次发出悲愤的质问:她凭什么?   苏暖倒是没注现场的人怎么看,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东西。   这种时候,除了钱,谁还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霍先生……”   “可以的话,别叫我霍先生,我想我们的关系更近一点。”霍长川说,“我想,我们至少是朋友了,不用那么拘谨。”   “嗯,长川。”经过沈北宸的开导,苏暖也明白了,一切就按平常的来就好,特殊对待反而会他紧张负疚。她赞叹着:“你们霍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吧?这礼物在手,我能一辈子坐吃山空了。”   只要广霍百货集团还在,她就会一直有钱。   “这没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和小姑永远都不会知道,奶奶在那种地方受苦。”霍长川说着,微微吸气,捏紧了手指。“暖暖,你是我们霍家的恩人,今晚的第一支舞……”   可以是我跟你跳吗?   苏暖猜得到是这几个字,正想答应,谁知霍长川的神色一变,忽然说:“暖暖,对不起,我……”   苏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她知道有蹊跷,催促道:“你去吧,在你回来之前,我觉不跟别人跳舞。”   霍长川感激她的体谅和温柔,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   “怎么回事?”沈北宸走过来,把她手里的盒子盖好,吩咐人先收起来。“霍长川呢?”   看在今晚霍家是主角的份上,他特意没邀请苏暖跳舞,结果,霍长川竟然跑了?   “他可能遇到了点事。”苏暖皱眉。   “那就等着吧。”沈北宸抓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特别来宾的位置上坐下,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彬彬有礼地问道:“苏小姐想喝什么?今晚苏小姐是所有人的贵宾,本人为您服务。”   他今晚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脖子上打了个领结,你别说,这打扮还真有点服务生的意思。就是气质太斯文中带着狂傲了点,哪个服务生带这种气质,肯定得扣工资。   还有,这么贵的服务生谁敢用啊?   “沈北宸。”苏暖小声问,“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忽然喜欢上角色扮演了?配合演出有片酬吗?”   “有。”沈北宸许诺,轻笑着:“很丰厚,看你演技了。”   演技?这个她可在行了。不过,这是什么烂癖好啊?这时候发作。   苏暖迅速进入状态,清清嗓子,冷淡地说起:“随便。”   点单最怕的就是随便两个字,因为有些人的随便是都可以,有些人的随便,是都不行。至于对服务生说了随便两个字,怕不是准备刁难的。   而沈北宸却仿佛十分入戏的样子,应了声好的,就往酒水台去了。   宴会这地方,漂亮的女人和有钱的男人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苏暖作为霍家的恩人,风头正劲的大风水师,多少人都在暗地里打量着她。见她先跟霍长川亲密交谈,霍长川忽然离去,众人还没准备好嘲笑的词,沈北宸由上前去了。   那架势,竟像是为了安慰苏暖,特意将她带去旁边哄着似的。说了没到两句,沈北宸还亲自去了酒水台,给苏暖拿了饮料。   沈北宸亲自拿的饮料!现场的名媛们手里要是有手帕,早就咬破了。   从来哪家开宴会能请到沈北宸?霍南琼再厉害,要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沈北宸的帮助,就算她把霍长辉弄枪毙了又能怎么样?霍长辉那些财产,早就准备好做成家族基金,每个月分钱给孙子用,不让霍南琼和霍长川动一分的。   当时沈北宸出手,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霍南琼凭什么让沈北宸掺和霍家这趟混水?难道沈北宸因为初恋订婚,受打击太大,脑子抽了,真的看上霍南琼了?   现在看沈北宸这殷勤的样子,众人才明白过来,霍南琼算个什么?沈北宸看上的,是苏暖!一定是因为苏暖,他才出手帮霍南琼的。   这么一想,众人又觉得酸溜溜的。   沈北宸为了讨前妻开心,不惜帮情敌哇!   可他不是已经跟苏暖离婚了吗?为什么还要对苏暖这么好?   众人议论之间,沈北宸已经换了三趟饮料,正让服务生马上给他鲜榨芒果汁。   “沈总。”有人大着胆子问,“因为苏小姐,不是您前妻吗?既然都离婚了,为什么……”   “唉……”沈北宸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气,将芒果汁拿过了便去苏暖面前,一副祖宗您满意了吗的样子。   把现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谁见过沈北宸低声下气?没有。   能想想沈北宸伺候人的样子吗?不能。   终于,震惊之余,有人琢磨出来了。   “沈北宸不是想跟他前妻复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柠檬精就是我,我就是柠檬精。   等下改个错字。   ☆、第 54 章   周围的人都在高高低低地议论。   “沈北宸为什么对他前妻这么低眉顺眼的?新二十四孝前夫?”   “沈北宸不是想跟他前妻复婚吧?”   “他这前妻有什么好啊?就因为会法术?她该不会对沈北宸下了什么降头吧?”   “别胡说, 这种事能乱讲吗?不过,能给沈北宸下降头, 要是我会我也愿意啊!”   种种声音传入耳中, 苏暖看着端着芒果汁走来的沈北宸, 瑟瑟发抖。   “沈北宸。”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到底在干嘛?”   莫不是脑袋不好了?   “在对你好。”沈北宸将芒果汁放下,神色认真,既没疯也没傻。“我说过了,会让你更令人羡慕, 你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然后, 他就用心甘情愿的亲身服务,来向世人证明, 这个女人, 我现在高攀不起?   可以的,这种方法, 真的很能让人令人羡慕。可是……   苏暖不明白:“为什么?”   沈北宸的回答很直接:“因为我喜欢你啊,当然想给你最好的, 给你想要的。”   苏暖登时给噎住了。   她想要别人的羡慕, 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 他不用亲身上阵给她实践吧?   说真的,苏暖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瑟瑟发抖。   难道盛初晴跟别人在一起,沈北宸就被刺激坏了?变成了个抖M?   别呀!苏暖喝了口芒果汁压压惊,脸上就写着一句话:莫不是病了?   “你才病了。”沈北宸在她旁边坐下, “你以为谁都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我为他服务的吗?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我就捧着哄着,让人羡慕着,怎么了?”   “没、没怎么。”苏暖琢磨着,他这一口一个喜欢,果然是真觉得自己是喜欢她了。   沈北宸当然不是渣男,想从她这骗什么,而是沈北宸自己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是喜欢上她了。   沈北宸这个人,苏暖自认为是很了解的。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情这根筋特别迟钝,经常得靠人点化才能明白。所以,沈北宸说喜欢她,苏暖是不信的。   他要是那么容易就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何苦被初恋折磨十七年?说明他什么都长得特别好,但就是爱情这个脑回路,不大好。   人无完人啊,上帝给了你千亿身价,一定会给你一个缺乏爱情细胞的脑子。苏暖感叹着,并且打心底没把这份喜欢当一回事的。   实际上,就是另一种看不透吧?   可怜的沈总,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走出一个十七年的执念,又掉进另一个执念了。   他肯定觉得盛初晴跑了,是因为他没尽心尽力对人好,所以现在找到个人,就发挥霸总的身份,砸钱对人好。   唉……苏暖喝着芒果汁,权当喝酒,目光沧桑。自古爱情空遗恨。   虽然她不懂自己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有哪里好喜欢的。别的小姑娘甜甜软软的,她呢,整天跟鬼打交道,难道沈北宸审美特别?但魔怔了的人,谁能说得准呢?   所以,沈北宸说他喜欢,苏暖也配合地点头:“嗯!谢谢喜欢,我很感动。”   沈北宸帮了她不小的忙,给了她那么多钱,她都陪他玩了一场契约婚姻,现在要再玩一场成人恋爱,苏暖也是可以的。   反正,沈北宸出手阔绰,她就当是陪霸总玩个游戏呗。经过沈北宸的教导,她已经不那么看重因果孽缘了,既然事情撞上了,她已经帮沈北宸解开了一个执念,再解开一个,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本罗盘精,就是这么慈悲为怀呵!   苏暖不要脸地自吹自擂。   沈北宸还在那里强调:“我就是想让你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让你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苏暖也十分认真地点头:“嗯!”   沈北宸继续问:“那么,苏小姐,我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苏暖想也不想地说:“不行,我答应了长川,第一支舞留给他的。”   很好,说什么嗯,很感动,感动之后什么都没有!这女人就是个骗子!沈北宸气得头顶冒烟。   “做人要讲诚信嘛!但是第二支舞可以留给你哦。”苏暖说着将芒果汁一放,就站起来了。   沈北宸高兴劲还没上来呢,就又给一盆冷水泼下去了,转头一看,果然是霍长川回到宴会厅了。   这个强劲对手!这年头,果然人人都吃小白花小可怜人设,看这小可怜把苏暖的心哄软成什么样了!   沈总气得一口把香槟喝光了,又给自己拿了一杯。   那边,苏暖步履轻盈地迎了上去,叫道:“长川!”   霍长川脸上本带着忧愁和凝重之色,见了她,眼中便添了几分欢喜,应道:“苏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苏暖抬起手,“现在可以跟你跳舞了吗?”   霍长川的脸一红,点点头,遥遥对乐队比了个手势,然后绅士地搂住了苏暖的腰。   那一瞬间,苏暖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快停了,身体也僵直了。   “放松。”苏暖轻声哄着,“三二一,走起!”   语罢她脚步一滑,带着霍长川跳了起来。   周围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乐声悠扬,苏暖一身香奈儿黑色长裙,优雅而高冷,而霍长川一身白色的西装,宛如王子。   “我们这样,像不像女巫和王子?”苏暖玩笑着,“唔,白马王子和做掉白雪公主的女巫。”   霍长川失笑:“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你是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   不了,别。女巫挺好的,只要不害白雪公主,那不是稳稳妥妥的王后吗?别存害人的心,最后日子不是美滋滋?   苏暖刚决定抛开这个话题,忽然眉头一皱。   远处的沈北宸看着,手里的杯子咚的一声就放在了桌上,差点脚底喷火似的跳起来。   苏暖和霍长川跳舞,跳着跳着就靠在了霍长川怀里!头都枕在霍长川肩上了!   抗议!严正抗议!为什么都是追她的人,她却搞区别对待!   “苏……苏暖……”霍长川差点变成冰棍人,手脚全都僵直了,几乎是被苏暖推着跳舞的。   两人跳舞的姿势已经很近了,霍长川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白皙柔滑的肌肤,这已经很叫他紧张了。谁知道,苏暖忽然凑到了他面前,鼻子动了动,仔细地闻他身上的味道。   “怎、怎么了?”霍长川心头猛地跳,如同擂鼓,连话都快说不好了。   “别紧张,该是我担心才对呀。”苏暖拉开距离,皱眉问道,“长川,你身上怎么沾了些厉鬼气息?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霍长川的心一沉:“厉鬼?跟在我身上了吗?”   “没有,你现在命格变了,没有那么阴沉了,又是个医生,救死扶伤,累积功德的人,别说厉鬼,就是一般的鬼魂,都不敢沾你的身,放心吧。你身上这些厉鬼气息,是跟人接触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再迟个半分钟,就消散光了,连我都不能察觉。”   她说着,仰头看向霍长川,等着他的回答。   破天荒的是,霍长川竟然避开了她的目光,脸色凝重。   他思考了片刻,才转回头说:“苏暖,我很相信你,但有些事,我得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好。”苏暖也很尊重他,“我也得跟你说,你身上的厉鬼气息太淡了,光靠这点气息,我没办法判断厉鬼的属性。但人鬼殊途,人靠一口阳气撑着,鬼靠阴气维持,阴阳殊途,不管鬼抱着什么目的,跟在人身边,都是对人不好的。”   “嗯。”霍长川松了口气,他实在怕苏暖会坚持询问,那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谢谢你,苏暖。”   “跟我客气什么?”苏暖笑了。   再几个舞步,她就发现了,霍长川心不在焉了,他心里记挂着什么,着急地想去解决,却又舍不得这难得的跳舞机会,想跟她继续。感情和理智,在他身体里拔河。   什么难得的机会?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暖脚步一划就把霍长川带出了舞池,笑着说:“第一支舞不跳完,其他人都不敢跳,咱们歇会儿。”   霍长川感激地看着她,轻声说:“谢谢。”   谢谢她帮他做决定。   “客气什么?”苏暖松开他的手,“去做事吧,我还是希望你劝劝当事人,让她见见我。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收钱。”   她说着,凝重地叮嘱:“厉鬼的事,千万小心。”   霍长川翘了翘嘴角,转身去找霍南琼去了。   看样子,那人霍南琼也认识?苏暖点着下巴,思考着。   沈北宸就在这时候凑了上来,评价着:“我打赌,他肯定不知道让你说出‘不收钱’三个字,有多难。”   他当然不知道,苏暖很怀疑霍长川的生活里有“钱”这个字。   霍长川出生于豪门,就算童年过得很坎坷,失去了父母,但有霍南琼护着,他的物质生活是有基本保障的。他不求奢华生活,坐劳斯劳斯还是骑共享单车,对他来说都是上班,反正,他家底厚,想花钱买东西,一口气刷个百把万不是问题。   这样的人,苏暖是很羡慕的,但要她做到这点,就不行。她也有救人的高尚目标,但这个高尚目标要是不能给她带来钱,那就得给她带来修为和修炼等级的提升,不然的话,做什么人?   人世辛苦,还不如做一只躺在太阳底下晒肚皮的猫呢。   “唉,我也希望有天自己能不爱钱了,但那时候,一定是我资产百亿。”苏暖许愿,“到时候,我就像猫一样,每天躺在太阳底下晒肚皮。”   “你要是做了沈太太,就是千亿豪门的女主人,我的钱,随便你花。别说每天躺在太阳底下晒肚皮,就算烧钱取暖,也没问题。”   苏暖横了他一眼:“沈先生,故意损坏人民币是犯法的,你要我唱铁窗泪吗?”   沈北宸气结:“就你不解风情!苏小姐,你答应我的第二支舞呢?”   “现在有事了。”苏暖思考着,转身就走。   沈北宸差点大吼:苏暖你这个骗子!   谁知苏暖眼疾手快地抛出一句:“挣钱重要,跳舞嘛,总会有下次机会的。现在,好男人别挡我挣钱。”   一口好男人的大帽子压下来,叫人生气还不行了!   好男人是吧,好男人就该送小姑娘回家。沈北宸大步走在身边:“你穿着高跟鞋开车不方便,我送你回去。”   “我有司机。”苏暖一口回绝,“不麻烦了。”   为什么不麻烦?如果是霍长川说送她,她也会拒绝吗?沈北宸咕嘟咕嘟地往外冒酸气。但沈总就是沈总,一秒之后,他就自动将瓶盖盖了起来,把酸意憋回了肚子里。   不就是装可怜吗?谁不会呢!   “你骗我。”沈北宸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送你到门口,总可以了吧?”   苏暖还以为得跟他吵一架呢,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她很意外,也很快就明白了。哪有这么好说话呢?肯定是这王八蛋玩心眼呢。   她打定主意不心软,只往前走。   白宅明明是英式风格的住宅,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门槛。沈北宸给她买的这条古董裙又是及地长裙,裙摆很大,苏暖正在她担心自己的裙子要被门槛勾丝,打算提起裙摆的时候,忽然后边一轻。   回头一看,竟是沈北宸弯下腰,帮她把裙摆轻轻托起了。   世上能有几个男人会为你细心地提起裙摆?有几个霸总能为你弯腰提裙摆?   苏暖坚定的心念就这么一下子软了。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算因为心有迷障,能这么对你,也很有心啦。   虽然不让他送回家,但是,上车之后,好好跟他说再见?   苏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   钱晓晓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沈北宸上前一步,将车门打开。等苏暖上车了,又弯腰下去,将她的裙摆小心地放回车里。   仿佛她是个尊贵的公主,而他是谦卑的骑士。   霍家的灯光辉煌,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人,大厅的门还开着,里边聚集着豪门圈子里的男女。服务生、司机、红男绿女,全都看着,而他全然不在意,依旧认真给她摆着裙角,好像那才是世上头等重要的事。   灯光撒下,苏暖第一次觉得。唔,沈北宸长得,还、还挺好看的。   就光影之下,每一分都是好看。   苏暖忽然就被这美色/诱/惑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竟移不开眼。   “看我干什么?”沈北宸酸溜溜地哼哼,“我身上也有厉鬼的气息?你来闻闻?”   苏暖嫌弃地说:“臭男人味,有什么好闻的。”   “你才臭男人味!”沈北宸凑上前,“不信你闻闻?”   “喂!”苏暖叫起来,“你这凑得也太近了吧?我又没感冒?”   “附近味道太杂,我怕你闻不清晰。要不……我上车去?”沈北宸的双眼微微含笑,仿佛幽深广阔的夜空,里头闪烁着点点期盼,那是星光熠熠。   用美男计,也太过分了!苏暖愤愤地想,往旁边挪了挪。   沈北宸轻轻一笑,上车、关门、让钱晓晓开车,一气呵成,才正襟危坐地等着。   一副来啊,任君采撷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对他做什么呢!   苏暖轻轻地哼了一声,并不凑近,鼻子却动了动。   这辆车是沈北宸送她的车子之一,空间不小,但苏暖还是能清晰地闻到,沈北宸身上除了香槟酒的味道之外,还有淡淡的木香。苏暖修道多年,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是檀木的香味。   不是寺庙里十块钱一把的檀香,而是极淡的古檀香。乍一闻只觉得温暖细腻,但是闻了一会儿,又觉得凛冽。久了,尾调又醇厚圆润,绵绵悠长。   非常令人舒服的味道。   但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用这种古檀香?他在家还给自己熏香呀?苏暖撇去这檀香不提,偏问道:“你喝了酒吧?”   “几杯香槟而已。”沈北宸淡淡地说,男神形象维持不到三秒,瞬间崩溃。他气鼓鼓地说:“还不是被你气的!你忽然靠霍长川那么近干什么?我还以为你靠近他怀里呢,能不气吗?”   好了,温柔缱绻的气氛一扫而光,苏暖松了口气,轻哼:“酒鬼!”   没想到沈北宸还有这么妖孽的一面,差点被他给勾/引了。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也就几杯而已,你现在让我走直线,分分钟走给你看,信不信?”沈北宸分辨着,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追问道:“你在霍长川身上发现了厉鬼?”   苏暖已经回神了,横了他一眼:“你偷听我们说话?”   沈北宸立刻就怂了:“我没偷听,走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你说‘厉鬼’两个字。”   苏暖猜也是这样,所以放过了他:“他身上有厉鬼的气息,但是从别人身上沾过来的,不是他自己惹的。”   “难怪你说不要钱,你这人情给得可大了。”沈北宸感叹,“你打算追查下去?”   “不打算。他似乎对那个人很尊重,如果不是造成真实伤害,估计不会找我。我也不好追问,这事,看情况再说吧。”苏暖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挣钱的事了。   沈北宸今天认真捯饬了一遍,有点好看,要不想点正事,她可能会被这美色给迷住。   沈北宸见她不说话,也不吵她。   他已经盘算好了,车都上了,还怕没时间独处吗?待会儿,一定要讨杯茶喝。   这想法盘旋在沈北宸心中,他心里美滋滋的。等车子到了楼下,车子一停,沈北宸便要下去给她提裙摆。   “别了,八字轻,受不起。”苏暖阻止,自己下了车,她已经知道怎么对付这大裙摆了。“晓晓。沈总喝酒了,别让他开车,我可不想明天看到沈总因为酒驾进看守所的新闻。你替我送沈总回去,幸好你在沈家工作过,知道怎么走。”   不是,等等!   沈北宸下车大叫:“苏暖!你连杯茶都不请我喝吗?”   “沈总哪缺杯热茶呀?”苏暖捏着手袋,踩着细高跟一溜烟地往前跑,速度惊人,还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沈总,外边天冷风大,我回去了!我不想感冒!”   “……!”9月的夜,最低温也才25度,她穿着长袖连衣裙,跟他说冷?会感冒?   沈北宸叉着腰站在夜风里,头顶上冒的火,都能煮一锅麻辣烫了。   “那个,沈总……”钱晓晓瑟瑟发抖地劝道,“我,我送你回去吧。暖暖她么,有点像猫,私人领地意识很重,一般人是不许进她的屋子的。别说是你,现在任何一个男人,也没能进去。您不是例外,不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哈!”   可他就是想要那个例外,那个区别对待!   沈北宸盯着顶上那屋子,一直等灯亮了,才回到车上去。   然后咬牙发誓。   他,沈北宸,一定要做苏暖生命里第一个准许进屋子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啊,你可加把劲吧!   ☆、第 55 章   苏暖深深地觉得, 难怪修道的时候师父们一个又一个地告诉她,情爱就是修炼的大忌。看吧, 她还没动心, 光是招惹上两个男人, 生活就开始变数不断。   有时间恋爱, 不如好好挣钱!   对!挣钱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苏暖起床,将窗帘哗啦拉开,外边的万丈霞光映照在海湾上,浅蓝色的海水渐次染上细碎的金光, 华美非常。   看, 苏暖问自己,海水像不像一块蓝宝石?上边的金光像不像金子?这么大的蓝宝石和金子, 买得起了吗?   问完这个问题, 苏暖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了动力,开车就去了酒吧。   “老板!”一到酒吧, 麻哥就迎了上来,兴奋地问:“听说, 昨晚霍家宴会上, 霍南琼给了你广霍百货的股份?老板, 你可太了不起了!”   “对啊。”保安高杉也迎了上来,好奇地问,“霍家那事是真的?真的有鬼魂被镇在医学院那里?那鬼魂投胎转世也是真的吗?”   苏暖看看关注点不同的两人,再看看故作漠不关心的剩下几人,笑了。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说:“来,开会了。”   麻哥和高杉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麻哥很快叫来了众人,高杉将店门暂时关上。   “老板?”麻哥还拿出了水性笔和笔记本,准备做会议记录。“您要说什么?”   “哦,没什么要说的,你记不记随便。”苏暖玩着手机,没人敢去看她的手机屏幕,“霍家的事是真的,昨晚霍家的事也是真的。”   众人听着一呆。   都是真的?也就是说,昨晚霍家给她的感谢费,一千万?他们老板,现在是个身价千万的女人?   “嗯,对。”苏暖证实了他们的想法,在众人的嫉妒情绪还没升起之前,就点了手机屏幕上的确定。   只听“叮”的一声,麻哥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设定了显示信息详细情况的锁屏上,出现一行文字。   【XX银/行】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收到苏暖转账100,000元。   众人全都呆住了,心里刚冒出个念头,想:经理就是经理,得到的奖赏……   然后在座的人,手机短信都依次响了起来。   每个人,都收到了苏暖转账的10万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暖就撒给他们50万了。   50万啊!除了麻哥,在座的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最重要的是,霍家鬼魂的事,他们一个都没参与,为什么他们也能分到钱?老板开心就打个红包?但是,这红包也太大了吧!   “我说过了,你们每个人都能拿到本店月收入的1%,不是骗你们的。”苏暖将手机银/行页面关掉,微微笑着,“好好干哦,将来,我们还有更多的生意。你们几个……”   苏暖的目光扫过辛恬等四人,笑得更意味深长了。“……的收入会直线上升,不搞事的话,不出一年的功夫,你们都会变成百万富翁,甚至千万。”   不是吧!   辛恬第一个问道:“老板,以后有风水单子,你会给我们做?”   “当然会啊,不然我找店员的时候,为什么说有玄学风水技能者优先?世上那么多风水怪事,都由我一一去做,那不得累死?”苏暖说着望向麻哥,“麻哥,你是经理,以后要是有人上门来,说想请我们办风水方面的事,你就记下联系方式和他们说的怪事,用微/信发给我,等我分配。”   还要她分配……辛恬的眼神又平静下来了。要等她分配,那好的生意还不是她自己拿,剩下他们喝汤。   不过,她是老板,他们也没办法。   “你们也可以不等我分配,自己去接生意。但是我有言在先,自己接的单子,出任何事我都不管,谁敢因为私接生意影响店里的名声,我就辞退。”苏暖的声音淡淡的,但威胁力十足。“都想好了再做事。”   “老板,你放心,我们都很老实的。”高杉抓着他屏幕裂开的千元机嚷着,“我什么都不干,不用去打打杀杀,你做一单,我就能收个几万块十万块,这还求什么?月薪十万……我,我这辈子还有月薪十万的时候!”   说到最后,都破音了。   “嗯。”一向沉默的颜希也点头,“老板,你放心。”   “好,大家一心,咱们吃肉稳稳的。”苏暖满意地环顾一周,宣布下一个决定。“所以,为了更好更快地挣钱,我决定,给你们公费学车。现在,已经拿到驾照的举手,我把学车的学费折现给你。”   店员们相互对望,只有麻哥一个举起了手。“老板,我有驾照。”   “很好,那就由你负责联络驾校,协调学车的时间。在没有拿到驾照之前,出任务的食宿报销。”苏暖说着往椅子上一靠,“好啦,散会啦,把店面打开,准备接单。”   店员们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恍惚之色,难以相信自己收到了什么。每个人头顶上都飘着一行字,有时冒着问号,有时冒着感叹号。   齐刷刷的,都是“十万块”。   苏暖看着不觉心情大好,原来给人花钱,确实是种享受,证明自己特别有本事,特别善良仁慈,难怪沈北宸喜欢对人撒钱呢。这啊,还真是有钱人的快乐。   她坐在酒吧角落的专属位置,喝着果汁玩着平板,一边等着生意上门,一边想:沈北宸说要追她,不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等了没到两个小时,生意来了,沈北宸的幺蛾子也来了。   “哇~~~”辛恬看着桌上的盒子,眼红嫉妒。“缂丝团扇,传说中一寸缂丝一寸金啊~”   苏暖拿着团扇左看右看,皱眉:“好看是好看,可现在都9月了,送我团扇干嘛?真到夏天,团扇又顶什么用?”   辛恬的身体扭成一个妖媚的形状,挤着事业线:“秋天送团扇,这是个典故,叫秋风悲画扇,用秋天了就把扇子锁进柜子里,象征着故人变心。老板,有人在怨念你抛弃了他呢,这人是谁啊?”   怨念她抛弃他?不就因为他没请他上去喝茶吗?至于搞这一出吗?苏暖将扇子放进盒子里收好,将一个单子抛给她。   “给,有家闹了小鬼,许诺酬金5万,你去处理一下。”   “哎,谢谢老板。”辛恬也是个看到钱忘了自己是谁的主,一单生意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可惜,沈北宸没这么容易屈服。   苏暖为了酒吧的风水生意走上正轨,天天去酒吧坐着,跟上班似的。沈北宸的东西,一天到晚地送来。   起初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什么扇子、花束,被苏暖用朋友圈准备二手卖之后,他就学乖了,开始一天到晚给苏暖买吃的。   今天早餐是某广式老字号茶楼,排队两个小时也买不到的早点,午餐就是某海湾酒店特意送来的西餐。下午茶是某米其林三星的点心师做的,晚餐又上了某着名私房菜。   一顿顿喂下来,苏暖一个字不说,酒吧店员全都被收得服服帖帖的。   苏暖拎着单子去找柴荣,还听到柴荣偷偷打电话。   “没,沈总,这几天我们老板都在酒吧里,没见什么霍医生。真的,咱们店里的生意忙着呢……”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拎走了。   苏暖也不生气,就挂了电话淡淡地说:“这单生意取消了。”   柴荣抱着苏暖的腿,嗷的一声就哭了:“老板,我错了……”   苏暖狠狠地哼了一声,骂道:“老子养了些白眼狼还是些吃货?才请你们吃几顿饭,就把你们给收服了?这么好拐,你们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不是啊,老板……”柴荣小声争辩,“沈总叫人送来的一份外卖,比我们做十单还贵呢!”   自从霍家晚宴上,苏暖被霍南琼隆重地夸了一遍之后,来风水酒吧找他们办事的人就多了。生意红火,所有人都是高兴的,但找上门来的虽然都是富贵人家,却没什么大生意,无非是改个风水求财运、撵个小鬼消厄灾。酬金嘛,一单三五万,最高十万,苏暖既然把单子给派下了,酬金自然都归店员们所有。   这是苏暖收服人心的一个方法,给钱,给高薪,给信任,总是能留住人的吧?没想到挖墙脚的没来,打听消息的居然是沈北宸,而且,苏暖还没法反驳!   因为沈北宸点明让送到店里来的外卖,确实都很贵。   而且很好吃,并且让她上瘾了。但是,她就不说!   哼!有钱了不起,她也会有钱的!苏暖气呼呼地坐在吧台上,就在这时,又一个单子的回馈传来了。   生意总是能让人分心,苏暖一看反馈,眉头就皱起来了。她第一次派单子的时候露出迟疑的神色,叫道:“颜希?”   最近接的风水单子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真·风水事件,苏暖都会选择让有点风水技能的辛恬接单。至于剩下的抓无意识鬼魂,劝走小鬼的活,就给高杉和柴荣。人手不够的时候,苏暖甚至让麻哥给他们当司机,送高杉和柴荣去现场。   这些,颜希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听到苏暖的呼唤,也没停下擦拭酒杯的动作,淡淡地说:“老板,我不想接单。不是我不想为店里挣钱,是我这张脸,容易惹事好了。我可以明确跟你说,我只想安安分分每个月领死工资,不要做什么百万富翁。”   他缓缓地强调:“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知道。”苏暖说着,又强调。“我都知道。”   苏暖也深深觉得,他那张脸长得太漂亮了,雌雄莫辨的美丽,夺人心魄,一旦露面,不是被娱乐圈看中,就是被金主爸爸看上。如果颜希有心还好,但他无心向这方面发展,苏暖也小心保护着,连吧台的灯光都调得特别暗,随便颜希穿得挫扮丑。   不到特殊情况,苏暖也不愿意让他冒险。   但是这天,苏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单子。   “颜希,这里有个特殊的单子,你考虑一下,看看接不接。”   苏暖将文件递给他,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解释道:“有户人家的孩子不小心溺死在海里了,尸身被巨浪卷走,没能找回来。最近孩子给家人托梦,说他被困在某个洞里,出不来。”   颜希的神色一动,抬头看她。   她说什么?海里?难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苏暖没回绝他的眼神,接着说:“他们前几天拿这单子来咨询,我给的建议是,让他们找专业的潜水打捞队,按照地图,在附近的海域搜索。但是专业的潜水队也找不到那个洞在哪里,找了好几天之后,专业潜水队都放弃了,但那家人还是每天梦到孩子。我寻思着,这孩子不管,怕是要成厉鬼,小孩子的厉鬼可不好处理,所以,你看……”   她一副商量的表情看着颜希,等着颜希做决定。这可跟苏暖平时的风格不一样,平时她拍单子,辛恬、柴荣、高杉都是抢着去的。而她说一不二,要给谁就是谁,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   现在,她却用了商量的语气。   没办法,苏暖心中叹息,颜希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是鲛人啊!   鲛人浑身都是宝。   鲛人有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唱的歌足以惑乱人心,所以西方的传说里,海妖的歌声极其可怕。可以说,只要嗓子不毁,颜希要是进演艺圈,绝对是歌坛巨星,吸无数颜粉和歌迷那种。   除了歌声,鲛人本身就是世上最优秀的潜水员,可以潜入最深的海,打捞海里的宝物。古时候就有人驯养鲛人,专门捞深海里的沉船宝藏,和海底珍贵的珊瑚。而鲛人的皮做成的潜水衣,可以轻易抵抗深海的低温高压。   当然,最珍贵的,还是鲛人的眼泪。   所谓对月泣珠,指的就是鲛人的眼泪流出眼眶,就会变成珍珠。在樱花国,还有种传说,说吃了鲛人的肉,会长生不老。   后者当然是假的,鲛人又不是唐僧,但正是因为鲛人太珍贵,浑身上下都是稀世珍宝,才会衍生出吃了鲛人肉就会长生不老的传说。   怀璧其罪,越是珍贵的东西,越要有锋利的刀刃守护,但鲛人这种生物又特别善良,特别容易相信人。所以,在远古灵气还没从大地上消失的时候,鲛人就已经被猎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都自己做了结界,与世隔绝地活在深海里。   在灵气消失之后,捉鲛人不容易,要留住鲛人,就更不容易了,鲛人也越发珍贵。所以,一旦抓到鲛人,人们就会选择将鲛人分腿。   也就是,采取特别残忍的法术,将鲛人的尾巴变成双腿。   这种法术会令鲛人痛不欲生,小美人鱼的传说里讲,小美人鱼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就是因为小美人鱼用了分腿法术。同时,因为分腿法术无可逆转,所以一旦分腿,鲛人就再也不能回到海里,一辈子只能在陆地上生活。   而颜希,从他出现,苏暖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苏暖就知道,被分腿之后的鲛人。   一个鲛人活在人世里,不想变成科研室里的研究品,也不想豢养起来,做珍珠生产机,更不想被杀了剥皮做衣服,当然要处处小心。颜希想低调做事,苏暖可以理解。   “颜希。”苏暖再次强调,“我只是征询你的意见,并且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颜希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吃惊,也有些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苏暖还能看出他是鲛人。更没想到,苏暖面对一个鲛人,最先想到的不是把他关起来,抽他鞭子让他哭出珍珠,而是真的给他个工作,遇到事情还征求他的意见。   世上最难得的,是尊重。   “行。”颜希点头答应了,“不过我情况特殊,需要深夜才能去查看,需要一点时间。”   “随你,那这个单子我就给你应下了。”苏暖改了个戳,“晚上让麻哥接送你。”   颜希点头。   他选择的时间是晚上一点,出事的地点,是郊区的一个公共海滩。   海滩有很窄的一片沙滩,剩下的都是嶙峋的岩石。涨潮之后,真正的惊涛拍岸,十分凶险。到了晚上,附近没有灯光,连当地的村民都远远地躲开,不敢到附近,就怕出意外。   颜希是鲛人,鲛人能自由在深海和海面来往,眼睛也能自动适应光线的变化。他不需要任何光源,让麻哥送他到海滩附近,叮嘱麻哥在车里休息等他,他便径自往海里去了。   海水哗啦啦地拍着岩石,颜希纵身一跃,落入海中,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小孩的尸骨。   可怜的孩子大概只有四五岁,估计是被巨浪卷到海里,又被暗流卷进了几十米深的海底岩石中。乱流在洞中打了个旋,水流静了下来,他的尸骨便静静地留在这个孤独幽黑的洞中。   也不知道没了多久,只剩下一堆随着水流晃荡的白骨了。   颜希心生怜惜,将衬衫脱下,裹着白骨,双脚如鱼般游动着,往海滩的方向游去,准备从沙滩上岸。   刚游出没一会儿,颜希远远地看到一个东西在摇动,冒出一串串的气泡。   气泡?人?   颜希本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么晚了跑来危险海域潜水,能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就是那些浪费公共资源的驴友。   他脚一划,人便如鱼般要擦肩而过,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那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女子全身佩戴着专业潜水器械,但氧气面罩被打落了,脚踝又被卡在岩石缝隙里,已经憋气憋得嘴唇煞白,眼看就不行了。看到了他,女子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对他招手着。   “唉……”颜希无奈地叹了口气,游了过去,围着女子转了一圈,眉头皱起。   怎么会这样?他看了一眼女子。   月光下的鲛人,五官柔和,魅丽得惊心动魄。   女子呆了三秒,才愣着神指指自己的脚踝,然后摇了摇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警察局。   不要管我。   做完口型,她将一个东西塞进颜希怀里,口型说:证据。   然后用力将颜希的身体往上一推。   颜希在水里身体极轻,一下子给她推出好长一段距离,他低头看,女子满脸都是欣慰,像是他手里的证据能见天日,她就死而无憾的样子。   那目光仿佛在说,死前能看到这么美丽的人,也算不枉此生。   她……是个警察?来找证据的?   颜希的心不由得软了。   他喜欢警察这个职业。   颜希双脚轻点,如鱼摆尾,一个折身又下来了。   女子大惊失色,拼命对他摇头,想推开他,缠住她的手的海藻好像有生命似的,登时将她缠得更紧。   女子闷哼一声,呛进一口水,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颜希围着她转了一圈,忽然凑上前,含着女子的嘴唇,给她度了一口悠长而清新的气息   女子的眼瞬间睁大,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颜希便趁她脑袋糊成一片的时候,并指如刀,随意划拉几下就把海藻全都斩断了。他一手抓着裹着白骨的衬衫包袱和证据,另一手揽着女子的腰,脚上一踹,夹住女子脚踝的石头应声而碎。颜希的双脚像鱼尾似的摆了摆,整个人直冲而上,不到两秒的时间,就破水而出。   哗啦一声,两道人影从树林里冲出来,双双叫了出来。   “师姐!”   “颜希!”   冲出来的两人各自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在这片海域,随即男人先反应过来,叫道:“她是不是溺水缺氧了?把她平放在沙滩上,我要做急救。”   颜希赶紧将人放倒,麻哥也冲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搞定了。”颜希说,目光落在女子和做急救的男人身上,男人很着急,急救的手法也非常熟练,很快就把女子救醒了。   他的脸,他应该见过。   “咳……”女子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第一句就问:“证据……”   “这里。”颜希将防水袋放在她手边,转身想走。   谁知他脚步一动,就被人抓住了。   鲛人没有体温,被人温暖的手心一握,他简直要被烫着,下意识地跳起来。   “你……”女子气息刚恢复过来,艰难地问。“你是……”   颜希定了定神,停下脚步,忍着脚踝的温度,又回身说:“你不是意外,你身上有脏东西,想弄死你。那些海藻,夹住你脚踝的石头,都是厉鬼变出来的。”   一听到厉鬼两个字,男人就霍地抬头,朦胧的夜色里,温润如玉的脸。   “你看得到厉鬼?你们……”他迟疑而试探地问,“认识苏暖吗?”   “咦?”麻哥吃惊,“你认识我们老板?”   果然。颜希猜到了男人的身份:“霍长川先生?”   “对,我是。”霍长川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人,麻烦帮我一把,我需要人帮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原来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老板绯闻男友,这他可不敢乱来了。颜希表示:“霍先生,我需要通知我们老板。”   她给了他一个任务,出了烂摊子,她得来帮他收拾。   霍长川将女子抱起,点头:“好,救人要紧,走吧。”   “这边。”颜希带着他们往停车的地方走。   苏暖接到电话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她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说麻哥遇到了霍长川,还都在医院里,吓得一骨碌爬起来飞车去了医院。   “喂!同志们!”   “老板!”麻哥和颜希都在病房外边等着。   苏暖看到颜希,神色有些吃惊,麻哥说他开车送人来医院,她还以为颜希先回酒吧去了。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不避讳吗?   但转念一想,苏暖就知道了,出了点问题,颜希需要确认自己的身份没被认出来。而那个人,不会将今晚的事跟人提起。   “放心。”苏暖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颜希别开目光,傲娇着:“我救的人,救人救到底,要确认安全。”   哦哟,还解释起来了!难道依他的性格,不想对那谁赶尽杀绝?   苏暖更好奇了,等霍长川从病房里出来,她就凑上去好奇地问:“长川,里边这位是……”   霍长川还以为她在意,忙解释:“苏暖,你别误会,里边那位是我师姐,是省局里的法医……”   “长川,你别急,我没误会什么,我就是好奇。”苏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伸长了脑袋往里望,问道:“那个,我能进去跟她谈谈吗?”   霍长川松了口气,点头:“师姐已经醒过来了,我带你进去。还有刚才救了她的那位小哥,我师姐想谢谢你。”   颜希的神色动了动,摇头说:“我待会儿再进去,老板,你先问吧。”   他说着,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我给你们放风。”   苏暖的眼神动了动,拉着霍长川进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个短发的女子,年纪和霍南琼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长相俏丽而干练。大概因为职业的原因,自带高冷气场。   她原本一直在闭目休养,听到动静,便撑着手坐起来。霍长川忙上前扶她坐起来,介绍道:“师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风水大师苏暖。苏暖,这是我师姐,聂珊珊,省厅的主任法医师。”   三十出头就做到省厅的主任法医师,这位聂珊珊小姐,一定是法医界的天纵英才。苏暖真心实意地说:“聂法医,幸会。”   “苏小姐,久仰大名。”聂珊珊微笑着,“长川跟我提过好几次,但我以为自己搞科学研究的,不讲迷信,一身正气,都没在意。今天要不是你的店员,我可能就成我们鉴定科的鉴定对象了。”   她说着,有意无意往外瞥,问道:“苏小姐,你那位店员呢?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想亲自谢谢他。”   “哦,他啊,已经回去了。”苏暖说着轻轻动了一下霍长川的手,霍长川登时心跳如鼓,没注意她和聂珊珊的表情。   苏暖继续笑道:“我让他去海里找点特殊的东西,你知道,潜水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大,他能撑下来,不容易。我看看没事,就赶紧让他回去,累坏了可不行。”   “是,我知道。”聂珊珊点头赞同,语气钦佩。“他是我见过潜水能力最好的人,不带设备也能潜入那么深的地方,太难得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向他请教。”   “哈哈~”苏暖玩笑道,“我店里搞风水的,忽然冒出个潜水蛙人,聂法医很吃惊吧?”   聂珊珊摇头,司空见惯地说:“世上有的是特长生,能不带设备潜水做深潜,虽然难得,但并不是没有。苏小姐,你放心,我没有觉得他是个怪物,相反,我心里非常感激,非常敬佩。”   苏暖几乎想瞥一眼门外,问一声现在可放心吧?但她没这么做,只是转了话题问道:“聂法医,你身边是什么时候出现异常情况的?比如,哪一天开始,很倒霉。”   聂珊珊回想了一会儿,说:“是半个月前,我从家里开车出来,忽然方向盘就转不动了,车子直直撞到路边的树。幸好我减速了,有安全气囊,所以没事。从那之后,我身边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古怪的事。好几次,还差点连累身边的人。”   霍长川也回过神来了,回忆着:“我们学校的道旁树中了木菠萝,但从来没出过事。有次我和师姐走在学校里,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四个木菠萝接二连三地掉下来,就像有人在树上砸下来一样。但是,木菠萝树很高,没有人能爬上去。自从发现会连累身边人之后,师姐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尽量减少和人来往。”   “不必要的伤,还是不要受了,人的寿命只有一条。”聂珊珊重申,问道:“苏小姐,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厉鬼?”   “不是你身上,是想办法跟在你身边,不过从海边回来,你身边一直跟着我的店员,厉鬼不敢靠近你的身边。”苏暖捏着下巴沉吟着,“厉鬼不会无缘无故跟着你,聂法医,我想知道,你最近办了什么命案吗?或者,你办的案子里,最近有什么人是意外死亡的吗?”   话音落下,霍长川和聂珊珊同时对望了一眼。   显然,这个人确实存在的。   但苏暖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病房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阿姨叫道:“珊珊,我听到了什么厉鬼?”   然后老阿姨目光一转,就认出了苏暖,登时失色:“这不是那位风水大师苏暖吗?苏大师,我女儿身上真的沾了厉鬼?是不是因为办案才沾上的?”   苏暖转身一看,年纪都已经接近退休,但两人都衣饰华贵,保养得宜。   不用说,这肯定是聂珊珊的父母。   “聂太太……”苏暖刚开了个头,就被聂母抓住了手。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把那个该死的厉鬼给收了!要是能让我女儿换个职位……”   “妈!”聂珊珊皱眉,“换职位的事,不许再提了。”   聂母登时闭嘴,聂父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保温壶打开,慈爱地说:“女儿,你怎么又忙到低血糖倒了?来,快喝了,这是你/妈熬了一天的鸡汤,补补身子。”   低血糖?苏暖瞥了一眼霍长川,聂珊珊则给了个感激的眼神。   “爸,妈……”聂珊珊为难地说,目光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我和苏小姐说着正事呢,你们怎么来了?”   “没关系,啊,那个,夜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聂法医,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长川,你今天休假吧?我顺路搭你回去。”苏暖说着,拉着霍长川就出了病房。   门口依旧坐着麻哥,苏暖问:“颜希呢?”   “说是要抽烟,躲在楼梯间里。”   狗屁吸烟,鲛人能抽烟才怪,是怕见到人吧?   苏暖走向电梯,安排着:“走了走去,麻哥再辛苦一下,送长川和颜希回去。颜希小心点,坐在车后座,别给人看到了。”   一边说,苏暖还不忘想霍长川解释:“颜希是我的店员,因为长得很漂亮,从小就容易招惹坏人,所以为人处世非常低调。长川,可以的话,替我保守秘密,今晚的事,特别是关于颜希的容貌、颜希擅长游泳这件事。”   霍长川点头:“你放心吧。哦,对了,这个。”   他问路过的护士要了一个口罩,递给楼梯间的颜希。“戴起来,可以挡一下。”   做得好!苏暖差点打了个响指。   一直以来,颜希都是店里最小心谨慎的人,处处低调,除非必要,否则不接单子。追究原因,无非是担心暴露自己鲛人的身份。   这也怪不得他,谁叫鲛人那么珍贵呢?   颜希救聂珊珊,是一时不忍,但造成的后果却可能非常严重。没有人能不靠潜水设备潜入那么深的海底,不靠氧气瓶还能坚持游泳那么久,不靠推进设备,能在短短的一秒内就直冲十几米的水深,破水而出。   这些事,常人都做不到,一旦被发现,就是特异,万一撒布出去。有心人一查,就会知道,这是鲛人。   苏暖相信,颜希一救完人就后悔了,但人已经救回来了,他没办法接受自己杀人。所以一路跟着,想看看聂珊珊表现出的蛛丝马迹。   要是聂珊珊觉得神奇,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苏暖也不敢保证颜希会采取什么措施。毕竟,这是关系自己性命的事。   好在,聂珊珊和霍长川,都没有叫他失望。   苏暖想着,不觉对身边的人笑了一下:“你师姐,是个特别好的人。”   “嗯。”霍长川和她、以及两个店员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初秋的夜风淡淡的,风里开始有桂花香。   霍长川的心很宁静,不由得就想倾诉。   “师姐是法医界难得一见的奇才,学生时代就跟在前任主任法医师身边,协助破了很多案子。很多无名尸体、破碎不堪的断指,找不到尸体的受害者,这些匪夷所思的案子,都是在她手上破的。”   “真的吗?”苏暖吃惊,“那她不是从本科生开始就跟着做法医工作?一个青春少艾的小姑娘,可太不容易了!”   霍长川点头:“你知道吗?她跟我小姑是同学。从小师姐就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初中到高中,都有无数的人追求。但是到了大学,追的人就少了,每一个追她的,都小心翼翼地问她以后会不会做法医。如果得到肯定回答,就放弃。所以,当22岁,师姐正式成为法医之后,就再也没人追求过。”   霍长川说着便叹了口气,一副兄长的样子:“聂伯父和捏伯母为她操碎了心,每天想尽办法给她相亲,为了让他们交往,还骗人家男的说师姐只是在鉴定科搞文书的。结果,师姐还是单身到了33岁。”   他话里,全都是惋惜和心疼之意。   可苏暖不明白:“聂医生内心迫切地渴望婚姻和爱情吗?”   霍长川被问得一愣,迟疑地说:“她不可能跟我说这些话题的,但,还有人不想要一生伴侣的吗?真情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人各有志,理想也很好啊。”苏暖小心地争辩,生怕那句话说过分了,伤害了他。“追求理想的人生,也很精彩,为什么人生一定要有爱情呢?”   霍长川瞬间就被问住了。   糟了,这可不是沈北宸,什么话都能说!苏暖心里暗自着急,正想办法要挽回的时候,电梯到了,一行人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颜希竟破天荒开口了:“也不一定。”   诶?苏暖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一定?   颜希没回答,又若有所思地说:“她真的是个好警察。”   苏暖忽然感觉到,颜希说到警察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不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过往吗?苏暖思考着,准备回自己的车,谁知就在这时,她的脚步停住了。   哦哟。苏暖盯着旁边的车,微微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对不起,本集不上线,下集可能遭雷劈,请大家给个祝福。   ☆、第 56 章(改错字)   医院给病人用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突兀的车, 黑漆漆一大团的劳斯劳斯,里头坐着个人。样子倒是挺帅的, 就是满脸不高兴, 气呼呼地看着她。   “嗨!”苏暖笑嘻嘻地跟他举爪打招呼, “沈总, 这么晚了怎么来医院了?您寡人有疾呀?”   对沈北宸,她可就无所顾忌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沈北宸就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捏着方向盘问道:“大半夜的, 你到医院来干嘛?”   苏暖反问回去:“大半夜的, 你来医院干嘛?”   “钱晓晓哭着打电话给我,说你半夜开车去医院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北宸将路上的担忧心慌略去不提, 只说开头。反正,看到她还好好的, 那就证明没事,他放心了。   他也不愿多说, 免得让她烦心, 只问道:“看样子不是你店里出事, 怎么了?”   “店员在做单子的时候遇到了长川和他的师姐,他师姐在海里找什么东西,被厉鬼化作的海藻缠住了,差点死在海里,幸好我的店员厉害。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厉鬼不是什么大事,我随便处理,友情单。”   苏暖解释着,没将话说明白,但她相信,该懂的,沈北宸都懂。   果然,沈北宸略一思索就知道她指的店员是那个鲛人。他再一想她叙述中描述的人员构成,刚才她亲自送霍长川上了别人的车,就知道了她的打算。   “所以,你刚让店员把霍长川送回去了?你留在这里,还要查什么事情?霍长川为什么不能在场?我能去吗?”   他问了一长串问题,惹得苏暖对他连连竖起大拇指:“沈总就是沈总,观察入微,慧眼如炬。”   “哼!”沈北宸轻哼,下了车。“走,我跟你去。你不是说我阳气足?给你镇镇场子。”   他么……苏暖思考着。   她倒是不急一时,那厉鬼没对聂珊珊造成实际伤害,现在聂珊珊因为溺水暂时住院,厉鬼也不能近身,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有沈北宸在身边,纯阳体质那么一震,还真是百鬼不敢近身,是调查的好时机。说不定沈北宸去吓一吓,那厉鬼就自动跪地求饶了呢?   沈北宸见她动摇了,又补上一句:“万一真的撞到了厉鬼,我还能给你充电,抽取阳气。苏大师大发神威,一举把厉鬼给弄死了。”   “沈总,厉鬼已经是个死物,不会再死了,只会被超度,会魂飞魄散。不过,您老人家有别的用处,咱们走吧。”   苏暖用体内的罗盘算了一下,精准地感觉到了煞气的来处,带着沈北宸往住院部停车场的方向走,叮嘱道:“待会儿要是见到了厉鬼,你别吓人家,我要顺着找他的归处。”   ……这是什么话?他很面目可憎吗?连厉鬼都能被吓到?沈北宸横她,避免追究这个问题,问道:“什么是归处?鬼的‘家’?”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苏暖解释说,“鬼是由人变的,习性自然和人很相似。人在累的时候,晚上了,就会想回家,好好睡觉。鬼也一样,到了白天,他们也会想呆在某个地方。这个名为归处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要是找到这个点,想解决这个厉鬼就简单多了。”   沈北宸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他记得看得资料说过,入夜之后阳气渐衰,阴气渐盛,零点子夜之交是阴气最盛的时候。过了零点,阳气又会渐渐强盛,到了凌晨四五点,正好是阴阳两气势均力敌的时候。过了六点,太阳准备出来,阳气战胜阴气,所有以阴气为生的东西都需要离开阳间,回到阴气重的地方憩息。   “那就加快脚步吧。”他说:“四点半了,现在阴阳两气势均力敌,再过一个半小时,阳气强过阴气,你想找什么归处,就很难了。”   他说什么?苏暖吃惊地转头,她没听错吧?她居然从沈北宸的嘴里,听到了风水玄学方面的话?   “沈北宸。”苏暖故意问,“你公司要倒闭了,还是忽然对钱厌倦了,居然想改行跟我抢生意?有钱人都这么玩的吗?”   “你才抢生意,你一单生意也就几百一千万,我还看不上呢。”沈北宸轻哼,“还不是想了解你,不然谁学什么风水?有钱找人看不就行了吗?”   他和苏暖来往,转眼间就处理了好几桩风水事件。每次风水事件里,都是苏暖一个人在奋斗,他呢,一问三不知,连最基础的风水方位都不懂,更别说帮忙了。   所以,沈北宸发现自己对苏暖动心,想追苏暖的时候,就花大价钱找来了风水玄学方面的资料,认真研读。   风水资料大多是胡说八道,现在也没有比苏暖更厉害的风水大师可以找,但沈北宸将资料里的东西都记了下来。万一里边有真的,在必要的时候,能帮苏暖呢?   好比说,时间和阴阳之气这个点,现在就不久帮忙上了吗?   沈北宸承认自己的不足,也说得明白:“我只是想,捉鬼之类的,我肯定是不行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基础常识,我还得懂,我希望你遇到事情的时候,我不至于一无所知,让我踩个方位都不会。不能协助你,那也不能拖你后腿吧?”   他还挺有心。苏暖心里有些意外,些许感动。   要让一个科技社会的精英分子接受风水玄学,已经很艰难了,他不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还虚心学了里头的知识,真是太难得了。苏暖在沈家住过,知道沈北宸日常工作有多忙,经常下班回家了还在书房里看文件,工作到半夜。   就这样,他还去学了风水知识?他一天是有四十八个小时看,还是晚上都不睡觉了?   “都不是。”沈北宸淡淡地装逼着,“只是学东西比人快,聪明,学什么都事半功倍,没办法。”   至于他看一页书要查几页的资料,都快把玄学的书堆满床头了,上下班路上都用电脑看玄学资料。这些,他是决定对不会说的!   “小伙子,可以的。”苏暖拍着他的肩膀,由衷地赞许,“比人聪明还比人努力,接受新事物迅速,还能迅速找到资源学习。沈北宸,你不成功谁成功?”   “谢谢了,我不想要什么成功。”沈北宸凉凉地应着,心里补上一句:我只想要你,只想能帮到你就行了。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目的地,沈北宸一看,评价道:“这地方,你想找鬼不容易。”   医院不大,主要场地都用来做建筑了,能停车的地方就是个三层的升降车库,根本不能进人。   苏暖也无语了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硬挤进去,忽然目光一动,将沈北宸扯到了树后。   “……?”沈北宸低头。   她不觉得,现在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她趴在树干上,他就在她身后,只要他一伸手按着树干,就能将她圈在怀里。   而事实是,苏暖根本没有发觉,她一副做贼的样子,盯着前方。   停车场里有动静。   这会儿阳气渐盛,阴气渐渐不足,车子的主人又不回来,不能吸收车主长期从事法医工作沾惹的阴气,厉鬼焦躁不安。   时间已经接近五点了,要是再不走,太阳就出来了,厉鬼的行动能力就大大减弱。   时间又流逝了二十分钟,厉鬼终于忍不住,从车里溜了出来。   哦。苏暖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她以为聂珊珊从事法医工作,惩恶扬善,沾染上的厉鬼只有两种:申冤的,报仇的。   先前听霍长川的说法,厉鬼抢聂珊珊的方向盘,用木菠萝砸聂珊珊,实施的都是伤害行为,应该是找聂珊珊报仇的。但这厉鬼的样子,看起来可太有迷惑性了。   厉鬼穿着一身棉麻质地的短袖睡裙,很居家好女人的样子,头上还绑了个发髻,十分贤淑。可惜她的头发也凌乱不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角红肿,露出的腿上全都是淤青和擦伤,浑身上下,新伤叠在旧伤上,也不知道生前被人折磨了多久。   说她恨聂珊珊,苏暖真的无法理解。   她这样子,真的不是一个等待救援的被害者吗?难道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死刑,她反而恨了鉴定死者伤情的聂珊珊?   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女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期被家暴的家庭妇女。说不定,是她被家暴的时候反抗,结果过失杀人,被判了刑,最后被执行时深感不公,化作厉鬼报复聂珊珊来的。   苏暖深入思考着,将身后的人忘了。看到鬼魂渐渐透明,苏暖又挑了挑眉。   “怎么了?”沈北宸又问,他看不见什么厉鬼,只看得到她似笑非笑的脸,在朦胧的晨光里特别好看,跟自带光圈似的。   “这厉鬼挺能耐,竟然还知道瞬移,一般的鬼可不知道利用鬼的透明体质来往。这鬼有自主意识,难怪她会抢方向盘,还会丢木菠萝。”苏暖思考着,看着女鬼憋红了脸渐渐消失,也准备离开。   谁知刚直起身子转过头,脸颊就擦过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   苏暖吓了一跳,回头瞪他:“沈北宸,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还偷亲我!”   她嫌弃地抹了一把脸。   沈北宸原本怦怦跳的心,就被这么一把给摸没了。   刚才只是个意外好不好?她居然嫌弃他!   “苏暖,你就……没有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我长得也不差吧?正常人被高富帅不小心亲到,都会脸红的!”   “不好意思,不是正常人。”苏暖明确表示了立场,并且奇怪。“为什么要脸红?有什么好脸红的?我又不喜欢你。”   沈北宸的心抽疼了一下,但他长期被打压,不仅对苏暖的无情已经有了抵抗力,还学会反击。   “虽然你不对我动心,但是食色性也,你不该对美色不动心。”沈北宸低头问,“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好不好看?”   苏暖抬头看去,时间刚好到了五点,医院道路的灯都熄灭了。朦胧的晨光里,一切都看不清,只有眼前这张脸清晰而明确。   她一直知道沈北宸长得好,但从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此刻用目光一寸寸的抚摸着,才知道,原来原着里写的“惊为天人”,还是真的。   苏暖在都市修仙界多年,看到的都是俊男美女,没想到凡人里也有让她惊叹的容貌。   “你长得,真挺好看的。”苏暖由衷的承认。   “对吧?我就是挺好看的。”沈北宸大言不惭,“正常人来说,看到我这样的脸,是会欣赏的。正常的女孩子,跟我对视,是会不好意思的,被我不小心亲到,是会脸红心跳的。这不关喜欢什么事,而是人对美好的本能反应。”   苏暖眨巴眨巴眼睛:“也就是说,我不正常?”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的对美好事物的感触很迟钝。”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评价,“我觉得,你缺乏正常人的感官反应。你看,你的心可以冷酷无情,但感官享受可是世间一大乐趣,你难道不想体会一下?你看,古人都说,食色性也。食和色,地位一样重要,都是人的本性。苏暖,你喜欢吃的吗?”   苏暖的思路跟着他走,点头说:“喜欢。”   沈北宸不动声色就套走一个情报,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这几天来,虽然他人没出现在苏暖身边,但是一直给苏暖送东西。从品味古雅的团扇、刺绣制品、文房四宝,到俗气的腕表、鲜花,其实都是沈北宸的试探。他就想知道,苏暖喜欢什么。   最后,被苏暖留下最多,并且从酒吧那边得到的反馈最多的,都是点名送去的外卖。沈北宸猜测,苏暖可能是个吃货。   现在找到机会试了试,果然如此。   沈北宸暗自记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说:“那你也该体会一下感官欲望。一道菜,至少得吃过之后才能断定自己喜不喜欢,不能因为先入为主的观点,就丧失人生的乐趣。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怎么觉得你给我设了个套呢。”苏暖琢磨着,“沈北宸,你可真行,逮着机会就算计我。”   “这怎么能是算计呢?”沈北宸满脸正直地问,“我知道你不想要爱情,可是你不想体会体会肉体的欢乐吗?比如,亲吻是什么感觉,你不好奇吗?”   这根本就是流氓式的试探,苏暖偏偏沉思起来。   别说,她还真挺好奇的,为什么里写亲个嘴都能把人亲晕?   大脑缺氧?   苏暖真的不明白:“所以,上次我们不算接吻?”   她终于提到那个令他神魂颠倒、夜不能寐的“度气”了。沈北宸轻笑:“你自己说了,那只是个度气而已,算什么接吻?真正的接吻,不是这样的,是非常舒适的。”   “可你怎么知道?”苏暖表示怀疑,“你从十七岁开始,就守身如玉,跟盛初晴恋爱的时候,你也就是沾沾嘴皮子而已,你不是一样不会亲吻?”   ……?!她怎么连沾沾嘴皮子都知道?沈北宸瞪眼,她是透视镜还是能读取别人的记忆?   “啊……”苏暖屈指挠挠脸颊,望天状。   怎么说呢?原着里有一段女主嘲笑当年的男主连亲吻都不会,只会沾沾嘴皮子的情节。作为一本总裁文,不会亲亲的总裁太少了,所以苏暖印象深刻。   不过话说回来,嘲笑完女主就被男主亲了个头晕目眩倒在怀里。   所以,沈北宸现在的吻技很好?   苏暖蠢蠢欲动,盯着他薄而淡色的嘴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暗示的意味太足了,沈北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就要亲上去。他捏住手指,先忍住了,低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声音低到魅惑,沉得像能进人心里。   “苏暖,你想不想尝尝,真正的亲吻是什么滋味?”   苏暖盯着他的嘴唇,越看越觉得好吃,想咬上去。她很诚实地点头,疑惑:“可是,沈北宸,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沈北宸毫不吝啬自己的表白,但是他也清楚,光是说喜欢,是不够的,苏暖不相信喜欢。“而我,也刚好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你知道,这种事,总是实践出真知,所以,我也想体会一下肉体的欢愉是什么感觉。可我对自己我有道德要求,我只想亲自己喜欢的女人,和我我喜欢的女人享受欢愉。”   他说着,忽然往前走了一小步,苏暖不由自主后退一小步,就这一步,她就靠在了树干上。沈北宸恰好靠了上来,一手撑在她头顶的树干上,问道:“苏暖,你想跟我试试吗?”   把人堵在道旁树干上,来个壁咚,这可太俗了,还在医院停车场附近……苏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神使鬼差地点了头。   “好……”   字还没说完,就感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在她的嘴唇上,苏暖猛地睁大了眼睛,却又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将她的眼睛遮住了。   “闭上眼,好好感受。”他贴着她的嘴唇,用气声说。   这一次苏暖的嘴唇还没能将那个“好”字说出口,因为她一张嘴就被吻住了。有什么东西在辗转,在尝试,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不由自主地靠近。   有种……恨不得吃下她,而她也恨不得被吃掉的感觉。   一吻过后,彼此分开,苏暖的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是真缺氧了,她还不会在亲吻的时候换气。   沈北宸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美其名曰给她当支撑,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在她耳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苏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清晨清新的氧气让她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靠在沈北宸肩上,诚实地说出了她的心情。   “舒服。”   接吻的滋味……怎么说呢?语言难以描述,总之,亲完就浑身舒服,还浑身都是劲。   苏暖想了五秒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亲着亲着,还不小心将沈北宸身上的阳气吸过来了。难怪师父们说不让她谈恋爱呢,不管是罗盘精变成人,还是罗盘精穿进人的身体里,她体内阳气都是不足的,一不小心就会吸人阳气。   想到这里,苏暖不禁担心,猛地推开沈北宸,上下打量着问道:“沈北宸,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   “糟了,肯定是我亲你的时候,把你身体里的阳气吸过来了!”苏暖紧张地摸索检查着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她就不能乱亲人!   “这里。”沈北宸戳戳心口,“你刚亲了我就推开,心里不舒服。敢问苏小姐,我到底是哪里不让你满意了?这就要退货?”   “什么鬼!”苏暖又笑又气,推了他一把。   沈北宸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是一般人,跟我有亲密行为,会被我吸走阳气,所以担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暖解释,“你既然学了点风水的基础常识,应该知道阳气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吧?”   如果说人体是一个机器,那阳气就是驱动能量,没有阳气,整个机器就废了。这就是为什么,阳气不足的人,容易生病、体弱,根本原因是能量不足啊!   “原来你担心这个。”沈北宸自我检查三秒,“我觉得自己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不信,你检查看?”   苏暖确实仔细检查过了,沈北宸确实没事,她吸走的那点阳气,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之前似乎说错了一个观点,那就是沈北宸并不是什么充电宝。纯阳体质让他身上的阳气源源不断,别说苏暖吸走的那一点点,就算是再多十倍,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   他实际上,是个核电站。苏暖想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看看时间,伸了个懒腰,既没有发现自己靠在沈北宸身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挣脱了:“既然没事,咱们就走吧,回去了。累死我了,我要回去补眠,还要吃晓晓做的早餐。”   “我开车送你。”沈北宸恨得牙痒痒,偏偏不能发作,只好趁机获得送她回家的特权,问道:“那女鬼的事……”   “得到了不少线索。不过我觉得,这件事问聂法医,不如回去问晓晓。我们晓晓,可是八卦一等一的好手,这种事,难不倒她。”苏暖上了车,又打了个呵欠。   她真的困,不想开车。   两人刚亲过,沈北宸心里一万个问题想问,一万句话想说,但看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就不说话了。   而他一不说话,苏暖就靠在车上睡着了。   从医院到苏暖家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在睡。等车子停下,不用沈北宸喊,苏暖就自动醒了。   “困死了……”苏暖打了个呵欠,下车,伸手,“车钥匙给我,沈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还是不请他上楼去吗?沈北宸委屈:“苏暖,我们都亲过了。”   “你自己说的,只是个实验而已,而且,我们彼此都是为了追求欢愉而已啊。”苏暖登时警惕,“沈北宸,你不会是玩认真的吧?”   他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他看起来很像花心公子哥,什么女人都能亲,什么女人都能睡?   他看上的,都是打算一辈子的。   不过,这些话会吓到她吧?在她心里,两人就只是玩玩而已,相互体验个感觉而已?   沈北宸叹了口气,忍着心里的怅然,摇头说:“当然不是认真的,但我觉得,既然达成了新型式的合作伴侣,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至少,我们应该比霍长川亲近吧?”   说出霍长川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冒了酸气。   但苏暖丝毫没有发现,她在认真地思考:“唔……”   她说不准。   沈北宸登时紧张:“难道你也会和霍长川亲吻吗?”   “当然不会!”苏暖断然否认,“长川那个脆弱的小心脏,要是我跟他亲吻了,他不就认为我真心喜欢他?要是我哪里表现不好,他伤心难过,这不是造孽吗?”   “所以,我们的关系,跟你和霍长川之间是不一样的。”沈北宸为彼此的关系打个定义,“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苏暖想想,还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对。”   但同时她也不明白:“沈北宸,你扯住不让我睡觉,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嗯,就是为了说这些,因为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沈北宸认真地说完,神色又松懈了下来。“好了,事情说完了,你回去休息吧。如果要去找那个女鬼,别单独行动,等我再说。我再忙,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   “放心,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纯阳体质发电站的。”苏暖挥挥手,“再见。”   她挥挥手,进了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等电梯门关上,苏暖不禁摸摸嘴唇,垂下眼轻轻地笑了。   嘴唇上似乎还留有酥麻感,亲吻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既然沈北宸的身体不要紧,沈北宸也很喜欢,那以后找机会,她要经常体会。   沈北宸……苏暖心里念着这三个字,忽然手自己动了,按停了电梯,并且从另一部电梯下楼了。   她看着数字下跳,一边在心里说:如果沈北宸还在……   然后瞬间,电梯打开,苏暖便看到沈北宸依旧靠在停车位旁边的柱子上,目光温柔而哀伤地看着电梯。电梯门打开,他猝不及防,眼中的哀伤没能散开,先变成了呆愣,一秒之后,又变成了欢喜。   苏暖还没开口,沈北宸就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眼疾手快地伸出手。   关门,按楼层,一气呵成。   “喂,沈总。”苏暖故意说,“我可没请你上楼啊,你这就有点不客气了吧?”   “我给你当了一路的免费司机,你请个吃个早餐,也是情理之中。苏老板,你对员工那么大方,对合作对象可不能太小气啊。”沈北宸充分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和厚脸皮技术,成功跟着苏暖上了楼。   到了门口,还按了门铃。   “来啦!”钱晓晓打开门,“暖暖你——沈总?!”   他怎么会……   “来蹭饭的。”苏暖蹬掉高跟鞋,往餐厅走,又心虚又莫名烦躁:“晓晓,我饿了,有什么东西吃呀?还有,我想跟你打听点事情。”   沈北宸看看鞋柜,里边一双男士拖鞋都没有,登时在心里比了个V。   他就是第一个进入苏暖家的男人!   据说猫对自己的地盘有非常强的占有欲,跟猫熟悉,得一步步来。   沈北宸非常老实,什么都没敢做,穿着袜子就跟着进了餐厅。   钱晓晓看看苏暖任其自然的态度,也就不管了,走进餐厅将早餐端了出来:“只有法式酥饼,幸好做得多,我本来打算送点去酒吧的。沈总,您吃得惯吗?”   “吃不惯也得吃。”苏暖凉凉地说,“谁让他说要上来吃早餐的。”   “我都可以。”沈北宸给大伙儿倒牛奶,递给钱晓晓的时候,吓得钱晓晓都站起来双手接过了。   “不用这样,我才是客人,应该客气的那个。”沈北宸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家,都是钱小姐做饭吗?”   “叫我晓晓就可以。”钱晓晓喝口牛奶压压惊,“都是我做的,暖暖不会做饭。”   “晓晓!”苏暖屈指咚咚地敲着桌子,转了话题问道:“你知道有个女法医,叫聂珊珊吗?”   “知道啊,这可是位大名人,传说中能为尸体说话的女人,在她手上,破了多少匪夷所思的案子!”钱晓晓在餐桌前坐下,分着法式酥饼。“怎么?暖暖,你遇到聂珊珊了?可以帮我问问她,能跟她合影吗?”   “可以,但最近不行,聂珊珊被个厉鬼缠上了。”苏暖问,“聂珊珊办的案子里,有没有哪个受害者是女性,死的时候穿着居家裙子,看起来贤良淑德,就是个贤妻良母,但是生前被狠狠折磨过的?可能长期遭受家暴,所以,她也不一定是受害者……”   “暖暖,你说这个,我好像真的知道哎。”钱晓晓咬着酥饼说,“听起来好像是杨红案,看你的描述,你见过受害者了?我给你搜搜……你看,是这个吗?”   苏暖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点头:“对,就是她,杨红案……这是什么案子?”   “本来觉得是警察伸张正义,但是现在听你说,我觉得还不如不管的案子。”钱晓晓撇撇嘴,鄙夷地说:“杨红是受害者,弄死她的,是她老公庄彬。”   苏暖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蹊跷,就一边让钱晓晓说,一边自己搜索了一下案情。   看完之后,苏暖的心情也很复杂。   简单来说,杨红案是个家暴致死的案子,但是里头的人情世故,却太令人难受了。   杨红和庄彬,是个现实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两人是大学同学,在大学恋爱期间,庄彬就表现出非常可怕的独占欲。他不许杨红跟其他男生说话,多说几句,就会生气,责骂杨红,然后不理杨红,不去上课。庄彬是学院里有名的学霸,他不去上课,就是大事,他班上的同学都劝杨红别闹了,不要因为小脾气影响庄彬的未来。   “庄彬那么优秀,又那么爱你,这得是你多少年修来的福气啊?”钱晓晓学着采访里庄彬的老同学说话,气得鼻子都快冒火了,“你说这像什么话?这不是帮凶吗?”   杨红起初还不想哄,耐不住庄彬的同学总说是她的错,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大学生,自然容易被人洗脑。一来二去,杨红就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每次都认错哄庄彬去上课。庄彬呢,每次杨红认错之后,他都会好一段时间,特别温柔体贴,上天能摘月亮那种。   一来一去,杨红就更没察觉出什么,在恋爱里,将自己放在更低的地位了。   大三的时候,庄彬的独占欲持续加强,直接给杨红办了手续,从宿舍里搬出去同居了。   “很普通的一种控制人心的技巧,用爱太深作为借口,限制人身自由,逐步缩小社交圈,导致受害者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倾诉,辨别不出真假。而施害者因为较高的社会地位和优异的成就,通常给人一种他的决定都是为受害者好、都是正确的错觉。而对受害者,施害者则利用爱情和心软,用伤害自己为代价,换取受害者的妥协。”   沈北宸评价着。   “对对对!”钱晓晓连声说,“就是这样,每次庄彬打完杨红,就跪地痛哭,说什么都是因为太爱她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这么优秀这么冷静的人,只因为你才情绪失控,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太爱你。’杨红还真就信了!”   苏暖一边听一边翻着资料,眉头皱着。   因为这种种原因,杨红大四的时候就跟庄彬登记结婚了。庄彬确实也很了不起,大学还没毕业挣到了首付,在本市买了房子。在其他同学还忙着找工作、前途未卜的时候,他就风风光光地把杨红娶进了门,让杨红做了全职太太。   从此,杨红的朋友圈里,除了老公庄彬,就是庄彬给买的东西。   结婚之后,庄彬就给家里安装了监控,24小时监视杨红的行为。他检查杨红所有社交软件,甚至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登录了杨红的微/信,要求杨红微/信手机电脑同时在线,以防止杨红删掉聊天记录。   但所有的监控都没用,庄彬依旧会打她,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终于,杨红受不了,报警了。   警察抓了庄彬,庄彬就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控诉:“我那么爱你,你居然要毁了我,如果让公司的人知道我被警察抓了,我们的一切都完了!我坐牢不要紧,谁来照顾你?谁给你还房贷?”   杨红没有任何经济收入,所有的钱都来自庄彬,再想想庄彬一个人在外拼死拼活,年纪轻轻就因为太辛苦得了胃病,杨红又心软了。可警察已经抓了庄彬,能怎么办?   为了救出庄彬,杨红就开始投诉警察,大闹警局,非要做无罪处理。一次两次就算了,几乎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次。她报案了,警察又不能不处理,一来二去,别说警察自己,小区的人都心疼警察了,好几次警察来小区,都被小区居民拦着,不让他们去处理。   “小区的大妈们觉得,何必为了这种家庭浪费警力呢?还不如去救卡在墙角的小猫呢,至少小猫会感恩,杨红呢,被打了就找警察,警察救了她,她只会投诉。”钱晓晓气呼呼地说,“再后来,庄彬就来报案,说杨红就失踪了。警察找了快一个月,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聂法医,在杨红和庄彬的住处找到了一点血迹,确定是杨红的之后,大胆猜测杨红被庄彬杀害了。后来,在警察和聂法医的不断努力之下,在某个海滩找到了杨红的尸体,据说已经高度腐烂了。现在庄彬也没能抓起来,说是没有关键证据。”   她的声音很低落,为世道难过着。   “杀害杨红的凶手一定就是庄彬啦,但是没有证据,不能看他被判死刑,真是气死了!这男人还专门开了微博,实名认证,每天都在微博上忏悔自己对老婆不好,天天@警方官博,要求警方赶紧破案,天天在微博上说警方无能。哼!真是太嚣张了!”   没能找到关键性证据吗?苏暖联想聂珊珊差点溺死在海里,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也知道杨红的鬼魂为什么着急对聂珊珊下手了。   “好啦,别生气了。”苏暖劝着,“善恶有报,要相信现代的破案能力。还有,沈北宸,你的早餐吃完了吗?”   沈北宸放下牛奶杯,看看碟子里的法式酥饼,一脸你觉得我吃完了,那我就不吃了吧的样子。   切~谁让他不吃了?苏暖抽纸巾擦嘴,“我困了,恕不奉陪,先去睡觉了。”   “好梦。”沈北宸慢条斯理地问,“那——什么时候行动?能大发慈悲告诉我时间,我好安排事务吗?”   ……这都能猜到!苏暖咬咬牙,轻哼道:“等我睡醒!今晚子夜之交吧,就在杨红的家门口。”   “好的。”沈北宸彬彬有礼地说着:“晚安。”   我的苏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进房子啦!亲到啦!   可惜暖暖没有当一回事。   ☆、第 57 章   杨红的家, 也就是她和庄彬的新房,在市区四五环之内的某个小区内, 价格中等偏高。两人结婚在五年前,而五年前,这个小区的房价就已经7.2w了, 虽然庄彬只买得起一套两房两厅的小房子,但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确实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苏暖坐在副驾上, 看着小区里几乎没有什么灯火的房子,忽然问道:“你觉得,杨红的鬼魂为什么要继续护着庄彬呢?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被庄彬害死的?”   这个问题问出,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因为杨红要是不知道杀了自己的凶手是谁,就不会再三想害聂珊珊。她明显, 是不想让聂珊珊成功找到证据, 定庄彬的罪。   “这么蠢的女人,可谓平生仅见了。”苏暖喃喃,顺手随意用符咒冒充了进出的门卡。   嘀的一声, 就刷进了小区里。   杨红的案子十分出名,苏暖不费力气就查到了杨红家在哪一栋。依旧是符咒冒充门禁卡, 轻易进了单元楼, 但乘坐电梯的时候,苏暖却少按了一层。   “?”沈北宸不理解,难道还关杨红家楼底的邻居什么事?他们没犯错吧?   “不, 从这里才能找到杨红。”苏暖说着,等电梯门开,便往楼梯走去。   小区的防范做得很好,虽然有步梯,但是步梯的安全门是锁起来的,只有本层住户和物业处才有钥匙打开。   可惜,依旧难不倒苏大风水师,依旧是那张符咒化成的门禁卡解决。   顺着步梯往上走,不需要苏暖说,沈北宸便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楼梯的拐角处很阴冷,非常适合某种东西生存。   从苏暖的角度,更容易看到,凌晨在医院停车场看到的女鬼,此刻正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看到有人来,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大概是觉得没人能看到自己了,所以不加理会,也没有让开。   “喂。”苏暖嘴角含着戏谑的笑,“挡路可不好哦,杨女士。”   她看得见她?杨红一呆,瞬间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楼梯间的门撞去。但是很不幸,她刚一接触到楼梯门,就好像触电一样,整个人颤抖着僵直了一下,倒在地上。   “电站同志,麻烦你在这里堵着。”苏暖交代了沈北宸一句,得到他一个愤愤的眼神,走到楼梯门前摸了摸,明白了。“有符咒,很轻微的法力,不过挡住你这种惨死的厉鬼,还是很见效的。”   她真的看得见她!杨红吓得连连后退,抵着墙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警察找不到对付他的证据,就想用这种方法吗?我告诉你们,我就算是灰飞烟灭,也不会出卖我老公的!绝对不会!”   哦哟~苏暖的双眉高高挑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呢!   “哎。”苏暖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她好奇地问道:“你是庄彬弄死的吧?为什么要维护他?你就这么爱他?爱情竟然这么伟大?”   杨红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什么东西,但她没敢让人看,立刻低下头。   这反应速度,绝对是长期被逼问训练出来的。   “对。”她点头说,“爱情就是这么伟大,你们没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如果你们谁敢动我老公一下,我就闹得你们鸡犬不宁,我说到做到!”   “是吗?”苏暖走过去,俯身,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企图看清她的眼睛。但杨红简直训练有素,立刻就放空了眼神,里头什么情绪都没有。   难怪能在庄彬手下活那么久,还真是有原因的,求生技能一级棒。从她嘴里,好像真的问不出什么真实情况呢。不过,问不出真实情况,刺激一下还是可能的。   “哎。”苏暖低头说,“你也应该知道吧?在海里的时候,你没能把聂珊珊溺死,而她已经找到了关键证据。这会儿,证据已经到了警察手里了。最多三五天,或许就是天亮之后,警察就会来抓走你老公哦。”   杨红的眼瞳骤然睁大,里头满是恐惧和绝望。   苏暖却仿佛一个魔鬼,闲得无聊,恶作剧完了,又不发一语,转身就走了。   还带着沈北宸那个移动的阳气瓶也走了。   杨红愣在原地半晌,忽然哭了出来,喃喃地叫道:“不……不要啊!”   她试图爬向安全门,却再度被门上的符咒弹了回来,与此前的无数次一样。   “不……”她痛哭出来,哀哀地伏在地上,绝望地呜咽着:“他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还真是心有牵挂啊?苏暖点了点下巴,伸了个懒腰。   等进了电梯,沈北宸才问:“问出什么了?”   “一点线索。”苏暖思考着,“你说,一个女人,一生里什么最重要、最放不下?”   “如果是活人,放不下的东西很多,权力富贵爱情亲人都可能。但化成鬼也记得的,大概只有亲情和爱情了。”沈北宸分析着,“杨红的爱情在庄彬身上,你是怀疑她放不下庄彬,还是怀疑她放不下别的?”   “别的。”苏暖反问道,“你不觉得,在杨红事件里,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忽略了吗?”   “嗯。”沈北宸点头,“杨红的亲人呢?”   谁家的女儿不是心肝宝贝?嫁给庄彬,家暴闹得整个小区都知道了,没道理杨红的父母没听说。难道杨红嫁给庄彬五年,父母都没来看过她?就算因为庄彬的严格管束,杨红父母没来过,现在她死了,她父母难道没怀疑过庄彬,就没来闹过?   “杨红的父母?”被问的保安大叔摇头,“没见来过。”   “五年了,一次都没有?”   保安大叔肯定:“一次都没有,这小区刚建我就在这里做保安了,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我敢肯定,真的没来过。”   还真是没来过,这可就有趣了。苏暖伸着懒腰,走向车子,问道:“你今天还要上班吗?”   “可怜的上班族是不能休假的。”沈北宸打开驾驶位的门,刚准备走进去,苏暖就先钻了进去。   “既然这样,我送沈总回家。”   “苏暖。”沈北宸低头看着她,“你知道自己脸上就写着一行字吗?”   “什么字?”苏暖给自己系安全带,“绝代风水师真厉害吗?”   “脸皮也太厚了!”沈北宸笑着,虚虚地点着她的脸,“就写着一行字,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吗?”苏暖笑嘻嘻地承认了,“这个真没有,我就想着,杨红的案子闹得这么轰动,媒体一直在曝光追踪,没道理这么久了杨红的父母不知道。但实际情况就是,他们确实没出现过。”   沈北宸坐上副驾,系安全带,分析着:“一般而言,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杨红父母所在的地方信息非常封闭,但这在现代社会不可能,因为警方一定会通知受害者家属。那就只剩下第二种,他们听而不闻了。”   “嗯,对。”苏暖也是这么想的,她打着方向盘,往星云集团总部开去。“所以我很好奇,杨红挂念的到底是谁,怎么没了命,还想护着?不过,记者都调查不到的事情,晓晓肯定不知道啦,这种时候,只能动用沈总的通天手段了。”   “哼。”沈北宸抱着手臂,表示不高兴,眼底却全都是笑。“果然从你那里讨不到一点好,没一样是白给的。”   “哎呀~”苏暖装傻充愣,在他面前赖皮得习以为常。   主要还是这事很急,溺水不是大问题,再有一两天,聂珊珊肯定要出院,到时候,万一杨红做点出格的事,她还得劳累。所以,还不如早点解决。   这点沈北宸显然也知道,所以一早就派人去调查了。第二天苏暖起床,就收到了他助理发来的调查邮件。   这一看,苏暖更想笑了。   杨红是有父母的,她父母是中部某个小县城里的职工,按理说,小县城,双职工家庭,再不济也能凑合过点。但很不幸,杨红家里,还有个弟弟。   这个弟弟跟杨红差了六岁,刚好三个年级。当年杨红高考,这弟弟刚好要上初中,但是这弟弟的成绩不好。   成绩不好,怎么上好初中呢?   杨红父母采用的方法是,等杨红的高考分数出来,准备报志愿的时候,提着成绩单去了县里最好初中校长家。   校长的女儿跟杨红一个班的,但是高考分数不如杨红,就差一点点。一分一档表里面的位置非常接近,可以说两人是竞争关系。某个特别好的学校,如果两人同时报考,必定是杨红挤掉校长女儿。   杨红父母就用这个成绩做了个交换——如果校长想办法让杨红的弟弟进这个最好的初中读书,杨红就不报这个学校,这么一来,校长女儿的录取就稳了。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几乎是赔本买卖,双方都冒着极大的风险,谁敢保证杨红不报这个学校,校长女儿就一定能报上呢?   事情最后选了折中的办法,杨红和校长女儿选了同一所大学,但校长女儿选的是王牌专业,杨红选的是最次的专业,为了呆在这个学校,必须服从调剂才能去的,最不好就业的专业。   结果应该皆大欢喜,但校长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总是拿杨红和他女儿作比较,表示选专业很重要。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杨红难过吗?谁也不知道,资料中只显示,杨红的弟弟最后还是去了最好的初中,不过没有进重点班。   给的理由,是成绩确实不好。   理由说得过去,但杨红的父母多年如一日地向杨红抱怨,说要不是杨红坚持上那个大学,报个普通大学,就不会惹了校长,弟弟就能进重点班了。   “你任性了一下,把弟弟一辈子都快毁了,要不是弟弟聪明,勤奋,以后他不成器,你养他吗?”   资料上记录着这句话,据说是杨红父母好几次当着人的面,对杨红抱怨的。   这么看,就有趣了。苏暖盘腿坐在宽大的藤椅上,坐在宽大的阳台上吹着海风,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着。   明明考了好成绩,却因为父母想换弟弟一个好初中,就被迫改了志愿。多么大的牺牲,就因为想读心目中的学校,主动去了差的专业,这牺牲就变成了任性,被责怪不够为弟弟着想,害了弟弟。   本来是不如自己的同学,因为她的退出,上了王牌专业,每天来往的都是优秀的人。杨红看在眼里,会不会觉得那原本才是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角落里灰暗的人影?   家庭的压迫、校园的压力,全都压在她身上,一个纤细敏感又痛苦的女孩,忽然被学校里人人瞩目的学霸看上了,估计会觉得是自己花了一辈子的幸运,才遇到了白马王子?   苏暖看过庄彬的照片,非常清俊斯文的一个人,有种禁欲清冷的感觉,是中常写的校草形象。又帅,学习又好,还对自己痴情,动不动就用前途威胁她,仿佛她不够爱他,他就抛弃全世界,也抛弃自己一样。   小女生,确实很容易被这种人迷得找不着北,何况杨红太需要一个点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是出息的,是可以人上人的。庄彬出众的外表和优异的能力,都给了她极大的希望。一毕业就做全职太太,丈夫月入十几万,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可是,当杨红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的弟弟也上了高二,面对着高考的压力。   苏暖看着屏幕上的资料,沈北宸没做坏事,没有侵犯个人隐私,调查杨红的账户,但调查杨红父母的生活状况还是很容易的。   杨红父母已经提前退休了,但为了养他弟弟,杨红父母本来要去找工作的,但是从杨红结婚开始,两个老的都不出去工作了。附近的邻居都说,杨红父母命好,女儿嫁了大富豪,每个月给家里送钱,父母的生活费、弟弟的学费、补课费,全都是她出。   苏暖看了下账单,杨红弟弟的补课费一个月四千块,再加上日常生活费,光是给她弟弟一个月就得六七千。再加上家里的钱,杨红一个月至少得给家里一万五。   沈北宸的调查资料里,还有个更刺激的消息。   杨红父母数次向身边人透露,他们的儿子,不管去哪个城市读大学,都能一毕业就在一线城市内环买房。   “家里已经存够钱了。”杨红父母说。   于此对应的,还有一个点。   案子已经发生了快两个月了,杨红的尸体还在殡仪馆没人认领,庄彬以伤心过度、警察有意敷衍、扣罪名污蔑为理由,拒不承认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是杨红的,一直不肯认领。   “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苏暖将平板放下,继续喝着奶茶,决定去找一趟沈北宸。   星云集团里,沈北宸刚开完一个会,忽然助理走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沈总,苏小姐来了,问您是否能借给他一分钟时间。”   她会到公司来?沈北宸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助理,便往电梯走去,问道:“她人呢?”   助理跟在沈北宸身边做事,深知两人的关系不简单。虽然离婚了,但昨晚沈总还叫人帮苏小姐调查资料呢。他赶紧说:“我已经通知前台让苏小姐从私人电梯上来了。”   沈北宸点头,刚走到电梯,便看到苏暖背着个大大的爱马仕包包,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个包容量大,里边通常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她那根画阵法必备的、可伸缩的朱砂棍。   “你要去处理了?”沈北宸迎上去,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我有两个小时……”   “不不,不需要你去。”苏暖摆手,“我就是来问你要点阳气的。我需要锁鬼,但没有法器,只好抽一点你身上的阳气。”   抽阳气吗?沈北宸笑了,问道:“去我办公室吗?”   “不用,就一点。”苏暖说,“在这就行,你站着别动,我……”   “好,那就在这里。”沈北宸毫不介意,一手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唔……!”苏暖一秒睁大眼,脑子里骂道,谁特么说用这种方法要阳气了?   可骂归骂,沈北宸的吻,总是能让人很舒服。   上次的吻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将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一样。这一次却充满了戏弄,惹恼她了,他又用唇舌小心翼翼地哄着。   一种全新的、但依旧很舒服的滋味,他的唇舌离开的时候,苏暖的身体十分不舍。   “够了吗?”   当她听到沈北宸这么问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够,还要继续亲。这念头划到嘴边,她才反应过来,沈北宸肯定给她设套呢。   “呸~流/氓。”苏暖将他推开,拇指抹了抹嘴角,斜睨着笑啐道:“你干嘛呢?”   沈北宸十分无辜:“不是你问我要阳气的吗?”   “问你要阳气,也不是要你亲我啊,谁教你这技能的?”苏暖拽过他,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壁上,她手指微动,仿佛搅动着什么。   她动作专注,没有看到周围的人,全都呆住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一向高冷示人的沈总,竟然一见面就把个女人压在墙上亲吻。亲完之后,还跟女的调笑?然后,还被那女的压在了墙上?   这世界怎么了?他们集体眼花了,还是集体出幻觉了?沈总的高冷人设,怎么就忽然……   看不见的气息从沈北宸身上缓缓流出,缠绕在苏暖指尖,她小心的将气息收好,仿佛在手中团了个毛线球。苏暖将毛线团抓稳,拍了一下沈北宸的肩膀,说了声“谢了”转身就按了电梯。   走得毫不停留,好像来这里只是为了要个亲吻而已。   “这位小姐……就是传说中的苏小姐?”有人喃喃着,“这利索的样子,可太帅了……”   沈北宸听着苏暖被夸,嘴角不禁翘了翘,有种与有荣焉之感,然后清咳一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往办公室里走,同时伸手:“文件。”   “噢、哦!”助手赶紧将文件递过去,跟着进了办公室。   其他人看着办公室的门关上,不禁由衷地感叹:“沈总就是沈总,刚才那位小姐可是个绝色美人,要是有这么个绝色小姐姐特意跑来公司跟我亲一下,我能开心一整天,全世界都能接收到我的开心电波,沈总居然转头就去工作了!”   “你怎么能跟沈总比?你有沈总那个工作能力吗?”   “你们难道真的以为沈总回去工作了?沈总走过来的那个笑,你们没看到?”   “什么?沈总笑了?”   众人围起来一讨论,不过几句,便各自啧啧啧摸下巴起来。   看来这回,不简单呐~   苏暖还不知道她去星云集团的惊天一吻,已经给豪门圈子上下都炸了一遍。她开车去了杨红所在的小区,路上还特意在某个路口等了很久,看到警车从旁边经过了,才抄近路去了杨红家。   这一次,她还是从电梯进到杨红家楼下的楼层,在楼梯间里找到了躲在幽暗处的杨红。   才半天的功夫,她脸上就不再是无动于衷的神色,而是紧张、担忧和隐约显露的崩溃。看到苏暖,她第一反应就是逃,嗖的一下沿着楼梯往上冲。   可是她快,苏暖比她更快。   苏暖甚至不需要追上去,指尖一弹,手里的“阳气毛线团”就像一条有生命的绳子似的,自动追了上去,将杨红绑了个结实。   杨红虽然对鬼怪知识一知半解,那也是从网上找来的知识,九假一真,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东西能将自己绑住。不仅绑住了,还把她从楼梯上扯了下来!   “乖一点,没想伤害你。”苏暖温厚和善地笑了,“就是想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东西?放开我!”杨红挣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的话,要你好看!”   “哎哟,怕得很哦。”苏暖扯着阳气绳的另一端,就跟牵小动物似的,将杨红扯了过去。   杨红一看她身边的楼梯间安全门就犯怵,这门可电过她太多次了,她使劲挣扎着,不想再被电一次。谁知,苏暖的手往上一按,门上闪过一道光。   不仅是门上的符咒,就连门锁都坏了,苏暖随意将门推开,牵着她就走了进去。   鬼应该没有心跳了,但杨红明确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的泪水忍不住涌上了眼眶,喃喃地说:“这是我家啊!”   “嗯,门口还布置了好多防止你进去的符咒呢。”杨红打量着大门,好奇地问:“这些符咒怎么回事?看你也知道,难道早就布置下来了?”   杨红没有回答,就在这时,楼梯间和电梯门,同时出现了好几个人。众人看到她,全都高度警惕戒备起来,苏暖赶紧向人群中的女性打招呼。   “聂法医?”   聂珊珊看到她,登时吃惊,赶紧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她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抓鬼。”苏暖看她身后的一群男人,问道:“你们呢?来抓人?”   聂珊珊点头,对其他人点点头,便有人敲门,做好了冲进去的准备。   杨红一瞬间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疯狂地扑上去,叫道:“不!不要抓他!他没有杀我!只是个意外!我的死只是个意外!”   但除了苏暖,没有人听得到她的话,出乎她的意料,苏暖竟然真的叫了停。“聂法医,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吗?保证不影响你们抓人,还会有惊喜哦。”   聂珊珊对她莫名信任,转身跟警察们交流去了,然后对她点了点头,退到了楼梯间里。   杨红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这里,苏暖忽然转头过来问道:“杨红,你想回家吗?”   杨红下意识地点头,苏暖的手掌在大门上轻轻地一按,然后说:“进去吧。”   杨红感觉到门上的法力全都消失了,登时喜出望外,立刻冲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鼻酸了。   才不到两个月,房子里布置全都变了,除了那些早已布置好的符咒,她差点就认不出来,这是她住了五年的家。   她不自觉地往某个地方走,在客厅的一处地方站定,站在那里发呆。   原来是这里。苏暖走过去,声音温柔而慈爱地叹息着:“问世间情是何物啊……”   杨红立刻抹干了眼泪,其实鬼本就没有眼泪,但从人变成鬼,总会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漉漉的。   不过,她很快擦干眼泪,冲进某房间翻箱倒柜起来。   苏暖跟上去,问道:“你想找什么?”   “我的旧手机。”杨红说,“我要看看,他有没有给我爸爸妈妈转账。”   苏暖看了一眼书房的桌面,问道:“桌上不是摆着笔记本电脑吗?看还穿着网上银行的u盾呢,你直接开了不就好了吗?”   杨红的动作一顿,低声说:“我没有电脑的开机指纹和密码也没有银行卡的密码,我所有的钱都是他赚到微信里面,我才能用的。”   “不是吧?”苏暖又问,“一般夫妻结婚,不是由女方管钱吗?”   “我们家不是的,但那是因为他心疼我。”杨红解释,“我是学文的,数学不好,理财没有概念,管钱的话,容易一塌糊涂。所以我们家的钱都是他管的,我要用钱的时候就问他要。”   “那么,他会给吗?”   “给……”杨红说着,浑身打了个哆嗦。   苏暖立刻猜到了怎么回事:“给是给,但是要狠狠打过一顿,才会给你补偿金对吧?”   杨红低下头:“不是故意打我的,他只是太爱我。”   “那限制你的财务自由呢?”   “他怕我跑了,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会吃醋。”杨红一边说一边找到了旧手机。   她脸上一喜,试图开机,却怎么也拿不住。   当然拿不住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了。   苏暖只当没有看到她的着急,又问道:“你是被他杀死了吧?你真的不恨他?还是说,爱和恨这两种情绪,自己根本都分不清,因为逃不掉,所以只能爱他,不然的话,撑不下去。可现在你都已经死了……”   杨红什么事都拿不起手机,急得大哭起来,叫道:“我是死了,可是我的亲人还活着呀,我能怎么办呢!”   大概是她们交谈的声音的声音太大了,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清俊的男人冲了进来,喝道:“什么……?!”   他的声音猛的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吓得一步后退,靠在墙上。   “你……”庄彬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叫道:“杨红?!”   “老公!”杨红就跟触电一样把手上的所有东西都抛飞了,慌张地解释着。“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打我!”   “你、你怎么会……”庄彬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哦。”苏暖的声音便在这时凉凉地传来,“庄彬,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个鬼魂。她对你,可痴情得很,化作鬼魂一直在人间徘徊,为了救你,好几次都想弄死那个调查你的法医聂珊珊呢。庄彬,你知道怎么样才会有鬼魂留在人间吗?”   庄彬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看看毫发无损的大门,再看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背后的汗毛全度竖了起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会尖叫出来!   太恐怖了!他亲手杀的她,亲手埋的她,连尸体都躺在殡仪馆里!现在,杨红居然好好地出现在面前!   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还继续用冷冷淡淡的声音说:“因为,她心愿未了。庄彬,你说,杨红死了都未了的心愿是什么呢?”   “我、我怎么知道?”庄彬脱口而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找我!”   杨红一听这话就急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庄彬,你答应我的,只要我为你解决警察,帮你脱罪,你就好好照顾我爸妈我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还有,你答应我将一半家产分给我家,你分了吗?”   她每问一句,就靠近一步,庄彬背后就是墙壁,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眼看着杨红越来越近,庄彬忍不住大叫起来:“站住!不要过来了!”   “可是你答应我……”   “我很好奇。”苏暖的声音又插了进来,“你们所谓的答应,是怎么样的呢?”   她到处看了一眼,吃惊着:“这房子里居然还有人想伪造镇凶阵?这点三流技术,也想模仿霍家?是不是太自信了?恕我直言,这个阵法只会把人变成鬼,并不会把鬼魂的气息变成福运。眼前的这只鬼,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懂什么?”庄彬冷冷地说,“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叫苏暖。”苏大风水师笑吟吟的说,“我确实没有什么本事,崔家的鬼魂是我抓的,霍家那个风水阵,是我破的。”   庄彬登时一呆,什么?她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风水师,苏暖?难道,他的阵法真的不管用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自砸招牌吗?”苏暖反问,“或者你可以问问自己,这两个月你的财运有变化吗?”   她越说,庄彬心里越慌张。   “不可能!”庄彬大叫起来,“我全都查过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错,每一个符咒,每一个图案,都是对的!怎么可能没有福运,如果没有福运,我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被抓?”   “你没有被抓,当然是因为她在法医身边制造了各种障碍,警察找不到关键证据。”苏暖好笑,“就算是鬼气转化为福运,也只是会变成钱财,怎么会帮你挡住杀人这么凶狠的孽债?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不,不可能,我什么都算好了……”庄彬颓然坐在地上,不相信地摇头。“我连人都杀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阵法没用?”   这句话就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杨红心头,他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什么?那天晚上不是意外?那是你故意杀了我?你杀了我,把我变成了鬼魂,还骗我说,一切都是不小心,希望我原谅你,帮助你。作为报答,你会照顾好我的家人?庄彬,你已经厌恶我成这个样子,连我的死都想利用了吗?”   “意外?”苏暖问,“什么意外?”   “那天晚上,在这里看书,他喝醉了回来,就开始打我。这种事,经常发生,只要我忍着一般没有事的,但是那一天特别用力,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使劲往茶几上敲。我说老公别打了,我头疼,会出人命的,你怎么办?但是他没有听我的劝,要我原谅他,还要我听话……”   杨红回忆着,叙述着,苏暖在一边听着,仿佛听到什么世纪怪诞传说。   庄彬把她的头,往茶几上敲。苏暖不再发表意见了,都这样被弄死了,她还能原谅庄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杨红还在哭泣,当然鬼没有眼泪可以掉下来,只是哭喊着:“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了,到现在整整9年,9年的感情,你曾经那么爱我,为了我不顾一切。现在你居然对我弃如蔽履?不,我连破鞋都不如……”   “你说得对!”庄彬骤然打断了她的话,失去耐心的说。“说的都对,你确实连破鞋都不如,破鞋还能暖脚呢,你能干什么?你只会问我要钱!”   杨红一呆,自责地喃喃道:“你是我丈夫,你养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一直以为你很爱我,所以,为了你做了很多错事,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们两个的关系里,是你对不起我吗?”   “我养你天经地义,但是我就活该养你那一群吸血虫一样的娘家人吗?5年了,他们的胃口一次比一次大,我不就是打了你几下吗?他们还拍下视频用来威胁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娘家人?”庄彬泄愤似的冷笑,嘲讽着。“不过也是呢,要不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怎么能生出你这么好拿捏女人,给我当祭品呢?”   杨红忍不住打击一般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摇头。“祭品……你竟然说我是祭品,我那么爱你……”   “爱?爱有什么用?爱能换钱吗?”庄彬继续冷笑,“只有你这种蠢女人才相信什么爱情,只相信权力和金钱!我早就听说了霍家的事,霍家能成功,能建立商业帝国,我也能!我苦心经营多年,在大学里物色了无数的人选,只有你是最适合的。不然的话,你以为,大学里面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你,跟你结婚?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能让我一个社会精英死心塌地的爱你?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死心塌地的爱恋,我跟你结婚,只是想把你作为祭品,献给我的商业帝国而已!”   “你……你……”杨红被他一连串的话,打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悲愤的喊道。“原来这一切这9年,你都是骗我的!为了你这个负心人,不仅花了9年的时间,还害了自己一条命!”   “你喊什么喊?”庄彬怒斥一声,吓得杨红双肩都缩了起来。   哇!苏暖在边上感叹着。不愧是能狠下心,花9年的时间布置风水局,并且亲手杀掉妻子的人,真是人狠心起来,别说怕鬼了,根本连鬼都怕他!   “好啦好啦!”苏暖拍拍手掌,示意他们都冷静下来,她的手一伸,阳气化成的绳索,再一次绑住了杨红。   “你……你做什么?”杨红呆呆的看着她。   “管我做什么,你这个智商,活了一辈子也是白活了,还不如猫狗有灵性呢。”苏暖取出朱砂手杖,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阵法,一脚把她踹了进去。“要不是为了了解来龙去脉,把你引回案发现场,谁有那么多闲工夫呢?”   “为什么?”杨红挣扎着,“我是受害者,你要干什么?”   “人有人的法律,鬼有鬼的规则,在人间你是受害者,但是在阴间的确是个施害人,忘了聂珊珊的方向盘是谁抢的?”苏暖歪着头笑了,在燃起的三昧真火里,缓缓的说。“该不会以为鬼作恶,就没事了吧?”   “不,不——”杨红大叫着,鲜红的火焰却不过瞬间就把她吞没了。   “啊……”庄彬长长的松了口气。   “高兴得真早呀。”苏暖□□丝里的把朱砂杖收起,提醒道。“人有人的法律,你没听见吗?”   庄彬一愣,聂珊珊就带着警察们冲了进来。   “不许动!”   “举手,抱头蹲下!”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妹子们,不要从垃圾堆里捡男友和老公。   ☆、第 58 章   庄彬先被杨红的鬼魂吓了一跳, 再亲眼看到苏暖弄了个阵法,将杨红的鬼魂送走了, 种种迹象已经将他的心魂都镇住了。等再看到警察出现,他反而无所谓了。   被抓的时候,庄彬只问了一句话:“我的阵法, 真的没有用吗?”   “真的没有用,如果真的有用,杨红的魂魄就不会离开。”苏暖耐心地做着科普, 附带嘲讽,“你自命天高,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懂,真是可笑的精英。”   这话就像一个水泵,抽走了庄彬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双脚骤然一软,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双脚一时失去了力气, 软倒在地上。   “这时候知道怕了?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警察冷笑着将他带走了。   轰动一时的杨红案就这么结束了,就像所有人猜测的那样,确实是她确实是被丈夫庄彬杀的。不到三个小时, 警方就给出了通报。   通报里说,庄彬从小自命不凡, 渴望成功, 自称偶像是霍长辉。在大学的时候无意中接触了邪/教/思想,相信了献祭的迷信手段,企图用“祭品”换取“财运”。因为家庭背景和性格原因, 内向软弱又渴望被人疼爱的杨红,成为了庄彬的选定对象。通过长期的布置,庄彬以太爱杨红为借口,用自杀、威吓、暴打等方式,成功控制了杨红。   和杨红结婚之后,庄彬通过网络等途径,搜集了许多“符咒”和“阵法”,将家里变成了个迷信场所。他一边对杨红进行家暴,一边控制杨红的人身和财务自由,阻止杨红参加社会工作。   在庄彬的长期暴力下,杨红一度向其父母倾诉,并且报警,但其父母劝其息事宁人,表示这是“哪对夫妻不打架”,劝说杨某向庄彬索要“安慰费”。杨红因此被误导观念,丧失得救的机会。在某次认为时机成熟,可以“献祭”的时候,庄彬假装醉酒,殴打杨红,抓住杨红的头发,以头部撞击茶几,造成杨红昏迷。   随后,庄彬用家中菜刀给杨红放血,用杨红的血画“阵法”,中途杨红因失血过多死亡。庄彬发现后,担心事情败露,先用车子将杨红尸体运到郊外沙滩,深度掩埋。随后,庄彬又租了附近渔民的船,连夜出海,将凶器、裹尸床单等物,装上石头,全都丢进深海中。   但最终,罪证依旧被找到,庄彬被依法逮捕、依法批捕,面临死刑。   “……警方告诫,不要搞封建迷信活动,日常警惕邪教。封建迷信通常为了骗财,但邪/教以控制人心、指使伤人、杀人为目的,对社会危害极大。同时,警方提醒,家暴不是家庭矛盾,是违法犯罪,要及时报警,依法/论处。家暴,只有0和无限次的区别。”   钱晓晓念着警方的通报,满头都是疑惑:“警方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把镇凶阵的事说了,他们居然提醒网友们注意提防迷信活动?”   “法术这种事,本来就是内行才能做,外行、一知半解、一窍不通的人去做,只会变成违法犯罪、故意伤人。警方听说镇凶阵之后就跟我商量,能不能把庄彬的做法说一点,进行破除封建迷信的科普,我也答应了。说实话,我也不希望某些人随便在网上看点说法,就在现实生活中实施。”   苏暖吃着午餐:“庄彬不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吗?他那点破本事,还想学霍家做什么镇凶阵,杀人也毫不手软。脑子有坑,心狠手辣。算了,不说这个问题了,只要能帮聂法医解决问题,我什么也不求了。晓晓,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豪门八卦可以下饭呀?”   “有啊。”钱晓晓咬着筷子,犹豫胆怯地看着她,“新晋八卦,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沈北宸沈总,今天在星云集团总部亲了他前妻。两人相谈甚欢,看样子,当时他前妻是特意去公司求吻的。豪门中人纷纷猜测,沈总不久就会跟他前妻复婚。”   “噗……咳!”苏暖差点一口热汤喷出来,赶紧用纸巾接住,瞪大了眼睛说:“什么?这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今天上午,你出门之后不久。”钱晓晓无辜地说,“据说很多人现场看到了,只是沈总是当事人之一,所以没有人敢拍照,但事情千真万确。现在,豪门圈子都传遍了。”   “真相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沈北宸只是误会我获取阳气的方式而已。”苏暖哭笑不得地解释,“这都传开了,大家都这么闲吗?”   “可是,你们真的亲吻了?”钱晓晓睁大了眼睛,“暖暖,你亲了沈北宸?!”   “亲了,又怎么样?我们之间又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唔……”苏暖含糊地说,“可能你们觉得我这么做又渣又不道德,和普世价值观对女性的要求相悖。但是,我和沈北宸彼此都没有恋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破坏任何人的关系。我想,我们享受肉体欢愉,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   “不不,你放心,没有人指责你。就是……”钱晓晓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对她的事知道最多,所以试着提醒道:“这件事,霍先生怎么看呐?”   苏暖的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对啊,既然这事都传到钱晓晓这里了,那霍长川知道吗?   ——   熬过一个夜班,又交接了好久,霍长川终于在下午四点离开医院。他走向共享单车的位置,就在这时,一辆停在路边的打了两次喇叭,提醒着他。   霍长川的心一动。   好巧,上次,沈北宸也是在这里打喇叭,跟他谈话的。   “长川!”苏暖探出个头叫道,“你终于下班啦!我来送你回家,上来呗?”   说着伸长了身子,将副驾的门打开了。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感觉,所以霍长川一上车,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暖暖,你是想说,今天传的八卦吗?”   苏暖的手一抖,差点没将车子打起火来。她吃惊地转头,霍长川的表情依旧很温柔,还有些无奈:“如果你想说的确实是这件事,那么,我有个学妹,是师姐的表妹,是个豪门八卦能手。你和沈北宸亲吻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一定很艰难,苏暖的心慌乱而愧疚,很难过,但她只能说:“长川,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有你的选择,不应该因为我就勉强自己。”霍长川无奈地笑了,“如果只是因为可怜就假装给我爱情,那身为男人的我,也太可悲了。暖暖,我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沈先生,是个不错的男人,我相信,他会给你幸福的。”   “什么嘛……”苏暖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所以,你们都觉得我和沈北宸是因为相互喜欢才在一起的?我真是……”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只好问:“长川,你有没有想过,实际上的我,跟你想想里的人,不是同一个?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对霍长川来说,实在太直白了,他脸上立刻闪过一丝腼腆之意,温柔地说:“你,你当然是美丽、勇敢、坚强、极有主见的,充满了正义感,是我平生仅见的优秀女性。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看吧!苏暖握着方向盘,小心地开着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其实不是的,我坚持正义,那只是我作为学法术的人天生的使命,姑且算是优点吧。美丽,好吧,外貌我厚脸皮承认。至于其他,长川,我其实是个道德观念很松散的人。”   霍长川不明白:“道德观念松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这个人,比较没有原则,虽然我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但我确实没有什么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类事,通常我是不做的,我做事,只看钱,本质上是我是个充满铜臭味的生意人。你也许听说我做了很多事,什么给崔家抓鬼,给盛家指点风水,还有破你家的镇凶阵。在你们看来,都是了不起的大好事,伸张正义,教训坏人,但是对我来说,都只是生意。”   “全都是生意,仅此而已。”   “你们说的什么正义感,我都没有。”   霍长川望着她,嘴唇动了动,而苏暖直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继续说。   “所以,你们也别把我和沈北宸的关系想得太复杂。什么前妻前夫,什么旧情复燃,什么先婚后爱、离婚追妻火葬场,其实都不是的。我和沈北宸,刚开始是合约夫妻,现在是肉体欢愉,都只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什么情啊,爱啊,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合作关系,变成另一种合作关系。”   “这种关系,在世人看来应该是不道德的,因为肉体和感情不应该分开。但对于我来说,要成为朋友很简单,要让我喜欢上一个人,简直跟登天一样难。现在登天还能做个航天器呢,要我动心,不可能。但是我又想要欢愉,那怎么办呢?只好找个同样走肾不走心的人啦!”   一长串的话仿佛惊雷一样落在霍长川心里。他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看到的那个柔美可爱、充满正义感的女性,和实际上的苏暖,完全不一样。   “你,不用妄自菲薄。”霍长川试图说点什么,“你并不是什么不堪的人。”   “我当然不是啦,什么不堪?我一没当小三破坏人感情,二没出去卖,就只是找个合作对象,才不是什么不堪呢。只是我没有不堪,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捉鬼、破阵、看风水,都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苏暖给自己下定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不,即便如此,你还是很好。”霍长川艰涩地说,“我只是……”   苏暖匆忙回头对他笑了一下:“长川,你不用问为什么这个人是沈北宸,而不是你。”   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很清楚。   因为性格不一样,因为霍长川不能接受这种没有感情、单纯享受的关系。因为,霍长川的道德感太强了,也太执着了。   “是啊。”霍长川垂下眼,轻轻地笑了:“我确实,做不到这点。”   他心里,觉得爱情应该是肉灵合一,是发自彼此的爱,而不是单纯为了感官享受。   “所以,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不好,只是我们的性格和观念不一样。”苏暖说完,握着方向盘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又怕时机不对,伤害了你。”   她是真心想呵护他,也是真的,觉得两人不适合。霍长川的心情,要说不难过,是骗人的。没有哪个男人得知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吻,还能不难过的。   但他也很感激,因为苏暖选择将一切说出来,明确表示两人不适合。   我很珍惜你,但我不想和你发展成朋友之外的关系。   握手致意可以,牵手,不行。   “谢谢你,苏暖。”霍长川由衷地说,“我不怕失败,但我怕欺骗,你真的很好。还有,沈先生其实……”   “长川——”苏暖拖长了声音,里头全都是无奈,“别提他了吧,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那么多情啊爱啊什么的。”   是吗?可是那天沈北宸为了她,亲自来医院向他解释,开导他的心结。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她,沈北宸那种大忙人,为什么总能出现在她身边?   霍长川没将这些话说出口,或许,当局者迷?   那就等等吧。   霍长川识趣地不再说了,由着苏暖将他送回了家。   他并不知道,在这段安静的路上,苏暖再一次用本命罗盘悄悄地看了他的命格。   算命讲究可一而不可再,就是说,为一个人算命,一次就可以了,再有第二次,对算命者来说,就是很危险的事。不过,只要本事够,强行二次算命,一般法力小小地受损,受点轻伤,不算什么要紧事。   苏暖用本命罗盘一点点查看着霍长川的命盘。   沈北宸说得对,牵一发而动全身。霍家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因为镇凶阵的破坏而改变了,霍长川作为其中一员,命格也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   他命里不再有灾祸,将来还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一辈子救死扶伤,累积无数功德。往后,他会家庭美满,婚姻和顺,儿女成双,而且儿女将来也有大出息。   咦?苏暖的心一动,婚姻和顺?   这么说,她这朵烂桃花,终究会谢的,只是时间问题吗?   不管怎么说,将来霍长川能勘破她这个迷障,就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可被再给她派给什么桃花了吧,喜欢上她有什么好处啊!   苏暖吐槽着,将霍长川送回了家,掉头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赶紧靠边抽纸巾捂嘴。   “唔……!”苏暖的喉头一甜,擦擦嘴唇,下车找了个地方,悄悄地用三昧真火将纸巾给烧了。   风水师的血,不能随便流落外边,万一被人拿去做点什么事,可就糟了。   烧完之后,苏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车里,开车离开了霍家所在的小区。   接下来,她又开始了风月酒吧每天浪荡着,派单、收钱、分红的日子。   因为苏暖的名头越来越响,很多顾客来风水酒吧喝酒,其实都是为了好玩的,还有人专门跟酒吧的成员瞎聊风水,企图打探点什么。好在杨红案被官方拿出来,做破除封建迷信的教育,风水酒吧的店员也有了搪塞的借口。   不过,风水酒吧可谓一炮而红,火速在酒吧界里打响了名号,每天的顾客源源不断。   对此,店员们的反应各不一样。   麻哥作为经理,最担心消防、安全还有各种检查,每天进账收支,除了当经理,还要兼职会计和出纳。颜希作为调酒师,整天冷着一张脸,人多就戴口罩,美其名曰讲究卫生,能不露脸就不露脸。高杉每天乐呵呵,既不喜欢美女也不喜欢帅哥,只会傻开心。   所以,店员里最高调的,就是服务员辛恬和厨子柴荣。   柴荣作为厨子,时不时趁着送菜出来的关系,撩店里的女客人。谁常来,长得好看的那几个喜欢吃什么,他全都记得,每次都能逗得小姑娘乐呵呵地笑。而辛恬,每天都是猎奇打扮,浓妆艳抹,今天兔女郎,明天泳装小甜心,怎么凉快怎么来。   没多久,风水小甜心的名号就传开了。喜欢玩的男人,都知道了风水酒吧有个光撩人,就不跟人出去的风/骚服务员。   “老板。”麻哥某人忍不住对苏暖说,“你不劝劝恬恬吗?她这样,可太容易出事了,现在来店里的男人,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想睡她的,剩下两个,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用管她。”苏暖低头专心手上的事,“她自己会注意的,一个十五岁就出来社会混的小姑娘,到现在22岁,七年了,要是没有点本事,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吗?她心里有数。”   或许,还有结,但是现在时机未到,解不开。   等着吧,苏暖心想,点火将绳子烧断。   前两天,沈北宸得了一断紫檀柳,问她要不要,说要给她做一个手串。苏暖便问他要了料子,自己打磨着,先做了两个手串。   说完的时候,苏暖刚好完工,将大的一串递给了麻哥。   “喏,日常戴好。”   麻哥看着那手串,登时两眼发光。油腻中年,哪个不爱手串?他拿在手里就左右打量着:“老板,这是小叶紫檀吗?这一串不得好几千!”   苏暖登时笑了,每个月从酒吧里抽利润就好几十万了,还在乎这几千块的东西。她刚想取笑他,就听一个声音说:“不是哦,这不是小叶紫檀。”   声音细细柔柔的,还带着一丝明显的病气。   苏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相秀气柔弱的女子站在她的包厢外。   麻哥没关包厢门,连帘子都没有垂下,所以女子将他手里的东西看得清楚。   “老板……”麻哥知道自己犯错了。   来酒吧的人,谁都想见见传说中的苏大风水师时是什么样的。苏暖为了配合生意,在酒吧里做个套间,门口就垂着帘子,经常在后边纯粹喝茶。但是不管是在楼上的办公室,还是在楼下的小包厢,店员们都会想办法阻隔,不会让顾客打扰苏暖。   这个女子,怎么过来的?   麻哥第一反应就是想将功赎罪将这位客人请出去,苏暖已摇头,温和地问道:“不是小叶紫檀,是什么呢?”   “是紫檀柳。”女子又看了一眼麻哥手里的串子,“紫檀柳上面有鬼眼,对此有很多说法,有些说是为了驱邪,有些说是为了诅咒。”   “知道得挺多。”苏暖越发好奇了,“小姐姐,你也是学风水的吗?”   “我不是。”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举了举手里的电脑,“其实我是个写手兼插画师,这些都是看乱七八糟的资料看来的。”   写手和插画师?苏暖明白她来这里干什么了:“小姐姐,你想来我的酒吧搜集素材?”   “嗯,我一直在关注杨红的案子,从各种渠道里听说事情里,苏老板也有参与,所以想问问,能不能提供更详细的资料。”女子自我介绍,“我叫云雁回,笔名月满西楼。你就是苏暖苏小姐吗?”   “嗯,对。”苏暖笑着招手,“云小姐,来,坐吧,你想知道什么?”   云雁回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走进了包厢。   苏暖的专属包厢里头就是个工作台+单人沙发+双人沙发的格局,云雁回略一打量,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麻哥眼力界极好,什么都不说了,立刻离开,还将帘子放了下来。   “云小姐。”苏暖给云雁回倒茶,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杨红的详细资料。”   苏暖颇为意外:“杨红的资料?”   她还以为,来这个酒吧,都是冲着风水两个字的呢!   “谢谢。”云雁回双手接过热茶,捧在手心,好像在利用热茶取暖,她说:“风水方面的事,了解了解当好玩就行了,我不是写灵异的,而且这方面是你们的商业资料吧,我不方便询问。我只想知道杨红的情况,我觉得她个人的经历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但是没有办法找到详细资料。媒体提供的,都是夸大其词的,我就想,来问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   挖掘杨红的背后故事?苏暖更好奇了:“云小姐,你想知道杨红的什么背后故事?她有哪里值得挖掘?”   “就……”云雁回比划了一下,“用网上的词来说,杨红是个扶弟狂魔,一个被原生家庭吸干血又被渣男害死的女人。但是,我看了新闻,觉得她的经历非常具有教育意义,我想写成,或者画成漫画,给小学高年级、初高中的女孩子看。我想告诉她们,日常生活里要防范哪些人,听到哪些话就是陷阱。还想所,人生有很多选择,如果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事,要勇敢地抗争。”   她居然是这个想法?苏暖越发吃惊,点头说:“好,我可以告诉你。”   云雁回的眼睛登时亮了,赶紧将茶杯放下,对双手呵了呵气,打开电脑,十指如飞地记录起来。   她问了很多详细的问题,例如当年杨红填高考志愿、杨红是怎么被庄彬一步步用爱情这个借口困住的。苏暖一一都回答了,因为问得太仔细,太多,所以等苏暖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到了晚上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点,酒吧正热闹着,但是云雁回明显支撑不住了,脸色白白的,打字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云小姐,你没事吧?”苏暖感觉到她不大对劲,关切地问道。“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有事直接在微/信上问我?”   一边说,苏暖一边按了对讲机,叫道:“谁有空呢?给我送点热开水过来。”   “谢谢。”云雁回保存好文档,取出手机加苏暖的微/信,解释道:“我身体不大好,有点怕冷,让你见笑了。”   怕冷吗?现在才9月中下旬,天气还没降到20度以下,她身上就穿起了薄薄的针织衫,看来是真的怕冷。   “热水呢?”苏暖皱眉,怎么这么久还没送来?   她抬头望包厢门口看去,却见辛恬端着个托盘,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定定地看着云雁回。那里灯光黯淡,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平时娇媚百生、宜喜宜嗔的小甜心。   “恬恬,你怎么了?”苏暖问。   “哦,没事啊。”辛恬被她一提醒,瞬间就恢复了娇媚的样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今天她穿着开叉极高的旗袍,露着白生生的大长腿。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胸口开了个鸡心领,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辛恬将热水放下,眼风飘了过去,问道:“老板,你这是你的客人呀?是哪家千金呢?长得真好看。”   “你好,我叫云雁回。”云雁回作为写手,对人对事一向宽容,却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辛恬就皱眉。   她不喜欢辛恬这个样子。   这眉头不过皱了一秒,辛恬就发现了,她收起托盘,笑了:“哎哟,老板,你这位千金贵客不喜欢我,我还是不来了。下次她再来,你让颜希过来送茶吧,颜希那种清高禁欲的范儿,冰清玉洁,更招人喜欢。”   说完,她腰肢一扭,踩着高跟走了。   回吧台的路上,还故意欠身跟男顾客说话,胸口的事业线,直接将一桌的男人都看直了眼。   “苏老板,你不管管她吗?”云雁回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抱歉,我不是用什么贞洁烈女要求女性,但我觉得,她是故意把自己做成这种的样子,很危险的。她一个年轻姑娘……”   话里确实没有歧视,全都是关心之意,但她为什么对辛恬这么关心?从刚才的交谈里,苏暖能感觉到,她是个教养极好、谈吐优雅有趣的女子,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她应该知道不该对别人的生活多嘴。   “这个嘛,不用担心,我店里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苏暖敷衍着,“云小姐,你家住哪里?这么晚了,你打车不容易,我送你回去吧,我有车,安全一点。”   “啊?”云雁回赶紧摇头,“不,不用了,我去的地方很安全的!那个,有事我在微/信上问你,苏小姐,谢谢你给我的资料。”   说完,她将电脑一收,一溜烟走了。   很奇怪的一个女孩子……苏暖嘀咕着,没放在心上。她继续打磨另一串手串,打算觑着哪天聂珊珊有空,就给她送过去。   没想到,云雁回刚走不久,聂珊珊就来了。   “聂法医!”苏暖叫道。   聂珊珊发现她在包厢里,先瞥了一眼吧台,才向她走来,叫道:“苏暖。”   “你怎么有空过来?”苏暖给她打帘子,让她进来,见她脸上似乎有忧愁之色,便关心地问道:“怎么?遇到烦心事了?”   “嗯,算是吧。”聂珊珊站在门口没进去,她身上依旧穿着方便行动的衬衫西裤,一副刚从单位过来的样子。聂珊珊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纠结成一团。“烦得很,来你这里找酒喝。”   “这可简单了。”苏暖拉着她往吧台走去,坐下了叫道:“调酒师,给点烈酒!”   颜希带着口罩,将酒送了过来,递出去的时候低声问道:“有烦心事?”   “谢谢。”聂珊珊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沾即走,似乎有些不敢看,端起酒喝了一口,被辣得直吐舌头。“我表妹的病人,走丢了。小丫头刚当医生,心软,担心病人,跟我哭了好几天。”   “走丢了?”   “对,字面意思。”聂珊珊揉着额头说,“具体我也没问,我的事情也一大堆。今天被她哭了一路,实在受不了,才来找你的。”   她说完,便发现苏暖和颜希都盯着她。颜希的眼神很特别,她不敢看,只好对着微微笑的苏暖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原本以为,我们聂法医做高精尖工作,日常搞科研,是个高冷女神。没想到,还是个知心姐姐人设,连表妹工作上遇到困难了,都找你哭。”苏暖喝了一口果汁,“唔,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杨红都找上你了。你啊,看着高冷,实际上心软得很,特别好欺负。”   “胡说!”聂珊珊笑嗔了一下。   “没胡说,你这人的气息,看着强大,实际温柔,非常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苏暖说着,将手串取了出来。“给你。你这工作,整天接触尸体,如果一直呆在警局里,有正气压着,就还好。可一旦出外勤,去案发现场,万一案发现场风水不好,邪崇就容易沾身。这是紫檀柳的珠子,我特意打磨了一下,上边的图案能让你邪崇勿近。聂法医,征恶扬善,就看你的啦!”   “我只是本职工作,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聂珊珊打量着手串。   工作原因,她不适合戴饰品,但苏暖做的这个手链小小的,圆润可爱,戴在手上刚刚好。而且上边的图案,一看就叫她喜欢。   “谢谢,那我就厚脸皮收下啦!”   “客气什么,就算你不是长川的师姐,我也很喜欢你啊。”苏暖玩笑,“认真又有本事,坚持理想和事业,还负责抓坏人的小姐姐,谁不喜欢?”   “别,我一个33岁老女人,你叫我小姐姐,听得起直起鸡皮疙瘩。”聂珊珊哈哈笑了,两人随意聊着话题,直到一点,酒吧准备关门,聂珊珊才准备离开。   “等等。”苏暖起身准备去拿包,“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我知道,我打车的。”   聂珊珊站起身,身体扛不住地晃了一下。   “你喝醉了。”颜希忽然开口说,“我陪你,打车回去。”   聂珊珊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看他,眼中放着光,似乎有别样的期待,点头说:“好啊。”   苏暖看看两人,没阻拦,只叮嘱着:“颜希,注意绅士风度。”   颜希点头,两人出门拦了车,聂珊珊报了地址,和颜希沉默地坐在车后座上,一路上都没有说。下车之后,颜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像个沉默的护卫。   “你……”聂珊珊问,“叫做颜希吗?是哪两个字?严肃的严?”   “不是,颜值的颜,希望的希。”   “是这个颜希吗?”聂珊珊心中思绪翻涌,也许是酒劲,或者其他什么,她开口问道:“颜希,那天在海里……”   “老板给你的手串呢?”颜希忽然问道。   她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只好脱下手串递过去。“你喜欢吗?给你。”   颜希摇头,将手串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然后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了手串的三通上。   “你做什么!”聂珊珊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抓他受伤的手,颜希却反而抓住了她的手。聂珊珊一呆,他便将手串给戴了回去。   “老板的法术,是很厉害的,这个紫檀柳珠子被她雕琢成了鬼面,能吓退一切厉鬼邪崇。但世上除了邪崇厉鬼,还有别的鬼,老板说得不错,你身上的气息太温柔强大了,很容易让鬼魂觉得,你是可以倚靠的。老板虽然细心,但她不懂鬼怪的思想,有时候,东西缠着你,不是想害你,只是想依靠你。”   颜希眼中满是不赞成,将她的手放开:“我在手串里加了点东西,就当是个保护罩,可以防止鬼怪的阴气对你造成不利影响。这个手串,你不要给别人,也不要摘下。”   “嗯……”聂珊珊心里沸腾的情绪已经减缓了下来,她停下脚步,微微笑着。“我家到了,谢谢你。”   “不用。”颜希看了一眼面前的独栋别墅,表示:“你进去吧,我一个大男人,很安全。”   聂珊珊点头,轻轻地说:“晚安。”   “晚安。”颜希点头。   聂珊珊无声地叹了口气,进屋去。到了楼上,她再往下看,颜希的身影在路上慢慢走着,依旧戴着口罩,看不清容貌。   可她记得朦胧的海水里,他在惨白的潜水灯照耀下依旧魅惑的脸。   “怕不是个颜控吧?”聂珊珊嘀咕着,忍不住握紧了手腕上的手串,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所以想多了,赶紧洗个澡就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聂珊珊的生活依旧被工作填满着。好不容易喘口气,她还要被家里催婚、唠叨身体,被表妹哇哇哭诉着还没找到可怜的病人。连续多日轰炸,聂珊珊就有点受不了了。   她以前没有这么软弱的,或许是心乱了,或许是有了个地方可以纾解压力,就不由自主的,总想去。   比如说现在,聂珊珊看着夜晚的灯火阑珊,就很想将车子丢在单位,打车去酒吧喝酒。   小酌几杯就好,或者,仅仅是看看他,过过眼瘾。   聂珊珊打定主意,正准备离开单位,忽然一阵风吹来,有些冷。她搓搓手臂,想起外套放在车里,便转身去车里拿衣服的时候。   刚一开车门,聂珊珊的身体就僵住了。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左手的手串,从里边汲取勇气和能量,免得大惊失色,甚至叫出来。   她的副驾位置上,坐着个孩子,像是刚出生不久,但已经很可爱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孩子的样子,聂珊珊很熟悉,因为她昨天才见过。   “你……”聂珊珊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   “你做什么?!”忽然一声厉喝,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出来。   颜希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在路灯下冰冷吓人,他压低了声音厉声道:“这是脏东西,你看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被沈总知道,暖暖为霍小哥哥吐血了,会怎么样呢。。。   ☆、第 59 章   厉喝完毕, 颜希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聂珊珊打开车门之后明显愣了一下,而且有个握住手串的动作, 说明她在害怕。   因为她看得见这东西。   “我……”聂珊珊想解释,却被颜希摇头打断了。   “对不起,是我看到婴灵, 太激动了,风水从业人士的本能反应,再怎么说, 你也是个普通人。”颜希左右看了下,将后座的门打开。“我需要带它去见老板,我不擅长鬼怪,这东西又太凶险。聂法医,对不起,你也必须跟我去见老板, 我担心你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擅长这个。你坐在后座, 别担心,有手串在,它不会伤害你的。如果害怕, 就跟我说话。”   聂珊珊知道这婴儿鬼不能留在警局,听他的话上了后座, 问道:“那你……”   “我来开车, 但是我需要用点障眼法,因为我还没有驾照。聂法医,请你作为警察, 对我网开一面。”颜希说着,走上驾驶位,安全带一系,熟练地发动汽车,方向盘一打就出了停车位。   动作无比娴熟。   “不。”聂珊珊摇头,“我想问的是,你怎么在这?”   “路过。”颜希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然后叮嘱。“婴灵这东西,我不太懂,但我知道,不能让它看到太多人间的东西,它有眷恋,就难办了。聂法医,抓紧。”   聂珊珊赶紧抓紧了头顶的把手,可当颜希踩下油门,她才知道,什么叫风驰电掣!   “你——!”   “别担心。”颜希的声音沉稳,“我的反应能力,比最顶级的赛车手还好,即便你的车子反应不够快,我也可以暂时移动它。”   什么叫做暂时移动车子?聂珊珊想问,眼瞳却骤然一缩。   前边是红灯!一辆大货车正在穿过马路!而颜希直接冲了过去!   “颜……”   聂珊珊的声音才冒出来,就发现她的车子瞬间到了马路的另一个路口。   短短一秒的时间,大货车还没穿过路口,他们已经离十字路口快十米远了!   这……就是他说的瞬移吗?这就是法术?他是这么厉害的人吗?   聂珊珊抿紧了嘴唇。   忽然感觉到,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   从省厅到风水酒吧,就算没有红绿灯,也需要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但颜希只花了18分钟就到了。   每到一个路口,他就瞬移一次,跳过了所有的红绿灯,跳过了所有可能需要规避的东西,每一次有机会,他都会使用瞬移术。   “吱——”车子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刹车声,聂珊珊的心口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咳咳!”颜希将车子停在后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他忍住了什么,才说:“聂法医,我不能离开,得看着这东西,你进去告诉老板,让老板出来看看。”   “好,你小心点。”聂珊珊飞快地下车,跑向酒吧。   她看得出来,颜希受伤了,但是为了不让婴儿鬼走丢,他咬牙坚持着。所以,她必须快点,再快一点!   酒吧门口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前门已经锁起来了。聂珊珊用力拍门,叫道:“苏暖!苏暖!”   铁塔似的保安将门打开,说:“聂法医,我们今晚休息,你……”   话还没说完,聂珊珊就越过他,直接往里冲。   “苏暖!”聂珊珊冲到包厢里,不顾沈北宸在场,拉着苏暖就走。   “快,颜希有危险!”   “什么?”苏暖抛下沈北宸,飞快地往前跑,问道:“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我车上有个婴儿,忽然出现的,颜希说那是个婴灵,非常危险的东西。他为了尽快将婴灵送过来,路上用了很多次瞬移法术……”   聂珊珊着急地解释着,跟在苏暖后边。   苏暖听到婴灵两个字,眼瞳骤然一缩,拔腿就跑,比所有人都早一步到达车子。   她只看了一眼,立刻抬手制止了身后的所有人。   “都站住,不要过来!”   跟在她后边的人都一愣,柴荣等人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叫道:“老板!”   “站住。”沈北宸抬手挡住了他们,他目光注视着前方,沉声说:“她有主意,你们别去打扰她。”   柴荣等人脚步一顿,神色焦急:“可是老板她……”   沈北宸摇摇头,面沉如水:“相信她,听她的话,不要打扰她。”   柴荣等人还是着急,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冲过去,苏暖却再度叫道:“谁都不许过来!这是婴灵!”   柴荣和高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啥?老板,你没搞错吧?”   沈北宸立刻问:“婴灵是什么?”   “很阴毒的东西,婴儿或者胎儿的死魂,会下意识地吸收一切生气,转化给自己用,然后长大。”柴荣说着,手脚便微微颤抖。“它想长大,但是,需要非常多的生气。抽干我们在场几个人的生气,只够它长半个月的年龄。”   在场六个成年活人,被抽干生气,竟然只够婴灵长半个月?按照这个换算方法,它要长大,得吸多少人的生气?   “不知如此。”柴荣说,“婴灵越长大,需要的生气就越多。一千多年前,有个地方出现了一只婴灵,一夜之间,几千人的城镇说灭就灭,别说人了,连鸡鸭的活口都不剩。道士去捉的时候,只看到个两岁大的孩子在地上爬。”   几千条命,只够婴灵长一岁!   这事连高杉听着都头皮发麻:“太恐怖了吧?这一只小鬼,能把整个城市的人弄死?”   他说着,金刚大汉都浑身发抖起来。   “都别慌,现在是现代社会,出现任何问题都会有解决的方法,先看看苏暖和颜希怎么做。”沈北宸安慰着,但目光一直看着苏暖。   他的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起,身体紧绷,仿佛一只随时猛扑上去的猎豹。   苏暖此时刚到车子旁边,看到车里的东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她慢慢地打开车门,指尖发颤,问道:   “婴灵……颜希,这东西,哪里来的?”   “无缘无故出现在聂法医的车上,刚好我发现了。”颜希的脸色已经全白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着。“你放心,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过来,它没有看到太多东西。”   “好,辛苦你了。”苏暖将车门慢慢地打开,双眼紧紧盯着车上的婴灵,叮嘱着。“你下来,我盯着,屋子里有鸟笼吗?”   “我去问问柴荣。”颜希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他一动,婴灵立刻察觉,仿佛猫叫一般哭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不行哦,没有哦。”苏暖柔声安抚着,“没有人要抛弃你。”   婴灵疑惑地看着颜希,又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懂为什么这么快,三番两次就换人。   “不要害怕哦。”苏暖柔柔地笑着,坐到驾驶位上,将车门关上。   于此同时,颜希也到了沈北宸身后。   “怎么回事?”沈北宸看着苏暖坐在车中,一副慈母的模样安抚着车上的婴儿。“真的是婴灵?”   “嗯。”颜希喘着气,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一向爱干净的他却来不及擦,只问道:“老柴,店里有笼子之类的东西吗?”   “有,前两天我想养猫,还有人送了个大猫笼过来。”柴荣转身就将猫笼拿来,他正要往前冲,却被颜希拦住了。   “不行,你们不能去。”颜希一把抢了过来,“给我。”   他拎着猫笼靠近,将笼子打开,举着起来。柴荣的猫笼非常大,开的门都足够一个婴儿进出。   “老板!”   “嗯。”苏暖的目光还在婴灵身上,她在身上找了找,找到一个铃铛——本是钱晓晓在网上买的手机吊坠,是个绒布小猫,猫脖子上还真有个铃铛。   她一晃荡,铃铛就叮铃铃地响,小孩子都喜欢会响的东西,婴灵也不例外,一下子就冲她扑了过来。   “老板!”颜希急得叫出来,额头上冷汗直往下掉。   “没事。”苏暖迅速开门下车,将铃铛垂在猫笼里。   婴灵双眼盯着铃铛,也跟着进去了,手一直在晃着,想抓住铃铛。苏暖将铃铛绑在笼子的铁艺栏杆上,然后迅速地关上笼子,她给了颜希一个眼神。两人配合默契,一齐往酒吧走去。   两人走了一步,柴荣和高杉就不禁后退一步,两人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脸上双双出现羞愧的神色。他们强迫自己镇定,问道:“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别担心,我可以的。”苏暖安慰着,“找个地方,我画个阵,先把它控制住,再想办法解决。”   “可是婴灵没有……”   “二楼有个房间是空的,坐北朝南。”颜希说。   苏暖点头,吩咐:“恬恬呢?”   “她出门去了。”柴荣感觉到两人的紧张,神经也绷紧了。“老板,你要做什么?我来做。”   “你不可以。”颜希和苏暖同时说。   颜希说:“婴灵会吸走生气,你们不要过来。”   柴荣是刀灵,高杉是木傀儡,本身都不是有生命的东西,全靠一点机缘得到了生气,化成人性。现在要是靠近婴灵,万一被吸走生气,马上就会变成一把破刀和一堆木头,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苏暖一边和颜希小心翼翼地将笼子搬进酒吧,一边说:“必须要有阴气的东西才行,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可以。都站在这里别动,颜希,你房间里还有朱砂符纸吗?”   颜希摇头:“我没有这种东西。”   苏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就在这时,沈北宸的声音忽然传来:“不跟上去,在这里总可以吧?东西给你。”   话音落下,一个包便挂在了苏暖的手上。   “需要的时候,叫我们一声。”沈北宸叮嘱,“弄好之后,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很担心。”   苏暖松了半口气,与颜希合力,将笼子抬到了楼上。进了房间,两人找了个空的地板,苏暖先让颜希抬着笼子,然后用朱砂杖迅速在地上画了个锁灵阵,才让颜希将笼子放在阵法里。笼子一放下,婴灵就感觉到了不对,嘶叫着在笼子里冲撞,似乎要冲破笼子跑出来。   “不行哦。”苏暖温柔地劝着,迅速画了一张符咒,咬破指尖,滴了三滴血在上边,又将符咒贴在笼子上,婴灵才安定下来。   它尝到了鲜血的味道,终于安定下来,乖乖地趴在笼子里,安静得像一只小猫。时不时的,还在玩铃铛,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   只有学法术的人才知道,这个天真烂漫,有多恐怖。   “得了解来龙去脉,解开他身上的怨气,让它尝到仇人的血,才能解决它。”   苏暖想想就头疼,但能把婴灵囚禁起来,她和颜希同时松了口气,苏暖给沈北宸发了信息,颜希轻轻地喘了口气,便跌坐在椅子上。沈北宸第一个冲进房间,便看到颜希仰头垂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也紧紧地抿着,坐在椅子上。   “他——”沈北宸担心颜希,更担心苏暖。   没记错的话,苏暖说颜希是鲛人,这种东西,应该天生就会法术,有非常强的抵抗力。如果颜希都伤成这样,那苏暖呢?   沈北宸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暖,一颗心几乎揪成一团。   “颜希!”聂珊珊惊叫,冲上前便要为颜希做检查。   “等等!”苏暖本来也靠在沙发上休息,一见她如此,赶紧跳起来,抓住了聂珊珊的手。   好险,差一点,聂珊珊就碰到颜希了!   “苏暖,我虽然是法医,但也是读医科出来的,他这个样子,我担心是运动过量,心脏负担过大,很危险……”   “他没事的,只是用力过度而已,休息一下就好。”苏暖安抚着聂珊珊,见聂珊珊眼中还满是担心,又劝道:“我的店员因为从事风水事业,身体都比较特殊,不能去医院救治。珊珊,你别担心,相信我,我可以治好的。”   她说着给了沈北宸一个眼色,暗示沈北宸过来劝聂珊珊。   “聂法医,风水的事,我们不懂,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会越帮越乱,听她的。”沈北宸将聂珊珊拦在伸手,目光还顶着苏暖。   他总觉得,这天的苏暖,样子怪怪的。   说不上来哪点不对,或许,是苏暖的脸色太白了。   苏暖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聂珊珊一被拦住,她就去查看颜希了。手指刚一碰到颜希的肩膀,颜希就猛地睁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眼中,凶光毕现,沈北宸身体一动,差点冲上去将颜希按下。但颜希眼中的凶光只是一闪即逝,随即摇头,松开她的手要撑着椅子站起来。   “我没事。”   “不行,婴灵是极阴的东西,会源源不断吸收阴气,你体质属阴,接触婴灵,就已经被它吸收了很多元气。中途为了用最短的时间将婴灵送过来,又强行使用瞬移鼠,我不管你,你剩下的灵力在体内乱窜,难道你要看着自己经脉迸裂吗?”   颜希皱着眉头,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可是……   “你放心吧。”苏暖安慰道。   她知道颜希担心什么,颜希是鲛人,鲛人的就算便成人,身体结构和人差别还是很大。因为鲛人为了保持身体在水里的平衡,身体器官是绝对对称的,连心脏都长在中间。   光是心脏长在中间这点,就足以上社会新闻。更何况,鲛人是冷血动物,身体没有温度。所以,就算受伤,他也不能让任何人检查身体。   那么,苏暖可以信任吗?   颜希抬头看着苏暖,犹豫三秒,终于选择了相信,又坐回了沙发上。   “谢谢。”颜希客气地说。   苏暖摇摇头:“你能为了保护普通人,冒险送婴灵过来,我很感激。”   一个鲛人,本不用做到这点的。婴灵在厉害也是陆地上的东西,出了事,颜希大不了躲进水里,虽然不能回海里,但是借用海水躲一段时间,藏在荒岛上,还是可以的。   他是为了保护人,才受伤的。那她必须为他治疗,报答恩德。   苏暖一边说,一边手指飞快地在他上身按着。聂珊珊和沈北宸在后边看得一头雾水,聂珊珊问道:“苏暖在做什么?”   “老板在给颜希疏通经脉,颜希大概把自己身体里的法力抽光了,要是不管,他绝对会死的。。”柴荣叼着烟,目光沉沉,“这事只能老板来做,我们都不懂。”   疏通经脉这个说法,对沈北宸和聂珊珊来说,都太陌生了。沈北宸眉头紧紧皱起,一直看着苏暖和颜希,又问道:“那笼子里那个是什么东西?苏暖说,婴灵?”   那是什么?   “一种很阴毒、很可怕的东西。婴灵大多数是未出生的胎儿或者不满一岁就夭折的婴儿,但不是所有夭折的胎儿、婴儿都能变成婴灵,得很多条件,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肯定都死得很惨。”柴荣解释说,“风水灵异界有种说法,越是单纯的东西,变成凶煞之后就越可怕,因为正常思维的东西还能讲道理,单纯的东西,什么道理都不听,只会按照本能行动。像婴灵,本能觉得自己被母亲抛弃,所以喜欢女人,又因为是阴毒的东西,还会吸人元气,危险得很。”   聂珊珊听着不禁身体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招了这个东西,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   “这个孩子,我见过,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申冤的。”聂珊珊懊恼地说,满心都是后悔。“对不起……”   “你见过?”沈北宸问,目光还是在苏暖身上。   “对。”聂珊珊说着犹豫了一下,事情牵扯到案子,她作为从业人员,本不该对外泄露,但既然牵扯了婴灵,那就不能再犹豫。“三天前,底下的乡村发现了一个藏尸坑,里面埋了十几个婴儿的尸体。村民报案,我们下去调查,其中一个婴儿死了才不到三天,还没有完全腐烂。”   聂珊珊说着又望了婴灵一眼。   婴灵长得倒是白白胖胖的,此时正仰头躺在笼子里,伸手玩着铃铛。它哈哈笑着,如果是个正常孩子,不知道多讨人喜欢,但……它的笑声,没有人任何人听到。   只有猫叫一般的声音,从笼子里传出,分外渗人。   “你……”苏暖忽然开口,她将手从颜希身上抽回来,想去沙发坐下,刚迈了一步,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小心!”   沈北宸和颜希同时出手,颜希因为靠得近,先伸手将她扶住。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抓在苏暖的脉门上。   “……?!”颜希登时失色,抬头看着苏暖,嘴唇动了动。   不行!苏暖立刻对他挤挤眼,抿紧了嘴唇。   沈北宸就在这时将她扶住了,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站久了,有些低血糖。”苏暖解释,然后哎哟一声倒在他怀里,假装软弱。“我好累,沈总,快把我抱到沙发去。”   正常人都知道她这是假装,会笑骂她一句自己站好就放开,但沈北宸却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还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   “呃……”苏暖看看房间里其他人,神色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扭扭身体想挣开沈北宸的身体。但沈北宸的手一圈,就将她给按回了怀里。   “别动,在人前呢。”沈北宸说,“正事要紧。”   苏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先生,可以不要一边说“正事要紧”,一边揉着她的手,是个什么操作?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些尴尬,为了缓解尴尬,苏暖只好说:“姗姗姐,你说,这婴灵是最近遇到的案子?案子破了吗?”   “还在侦查中。”聂珊珊揉着眉心,“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说,我只能说,从尸检结果看,埋尸是分批次的,而且从对尸体的检查结果看,这些孩子的年龄都在1-3个月左右,身体上都大大小小有些问题。就拿这个说,我刚给他做过尸检,这是个有仙台女性心脏病的婴儿,死亡年龄是3个月。而且,大多数婴儿都是因为窒息或者遭受重压死亡的。”   这话高杉一时没听懂:“窒息或者被压死的?什么意思?”   “意思是。”颜希也缓过来了,语气森冷。“活埋。”   他一向冷清,话中也仿佛带着水汽,这话里仿佛带着寒冰,众人不觉得都抖了一下。高杉登时白了脸:“什么?活埋?这也太阴毒了吧,难道是什么法术?”   一大群有病的婴儿,被分批活埋在同一个地方?每次翻开泥土看到曾经埋下的婴儿变成了白骨或者腐肉,埋他们的那些人,不慌吗?   “不怕报应吗?”柴荣也不禁说。   一听报应这两个字,颜希便冷笑一声,抱着手臂说:“与其想什么报应,不如想想其他婴灵怎么办。”   高杉和柴荣都被吓了一跳:“一个婴灵都能把整个城市的生气吸干,还有别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肯定有,只是时间问题。”颜希冷笑,“能有一个埋婴儿的坑,就会有另外几个。现在,只能希望那些死去的婴儿没有机缘,不能化作婴灵吧。”   现场的人全都打了个寒战。   太可怕了……   “慌什么?事在人为。”沈北宸冷静的声音打破沉默,“现代社会,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社会的力量是强大的。有时间害怕,不如想想应对的方法。”   “作恶的人,可不相信什么报应,这个报应,得我们来弄。”苏暖思索着,问道:“姗姗姐,你们预计,多久能破案?”   “我不能再透露了。”聂珊珊摇头。   她是个法医,案子没有侦破之前,她说出来,就已经是犯了纪律。   “嗯,我知道了。”苏暖思考着,“其实,我想说,姗姗姐,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凶手所在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办法帮你们找到证据。”   颜希闻言,霍地站了起来,说:“不,老板,找凶手这件事,我来做。”   “不行。”苏暖否决了,“这几天,你要跟在姗姗姐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她接触过婴儿尸体,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婴灵冒出来,这里所有人中,除了我,就只有你能对付婴灵。所以,这里得你镇守。”   “那就由我跟你去吧。”   “哈?”苏暖抬头,“关你什么事?”   “好奇,而且我想,你需要我这个阳气发电站。”沈北宸说,“有我在,至少没有别的脏东西敢对你下手。你现在,需要我。”   苏暖的心越发虚了,后面这一句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知道了些什么?   沈北宸选择无视她的目光,径自布置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调酒师负责24小时跟在聂法医身边,酒吧里其他人负责看好婴灵,聂法医跟负责案子的警察说明情况,确定之后,咱们再在酒吧碰头,制定行动计划。”   他说完环顾一周,目光仿佛在问:有没有意见?都清楚了?   “知道了。”颜希点头。   “我现在就去找负责案子的组长。”聂珊珊转身就往楼下去。   颜希谨记自己的使命,马上跟了上去,苏暖刚想叮嘱柴荣注意事项,柴荣便说:“老板,虽然我不像你和颜希那么有本事,但还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好,记得告诉麻哥,让他小心。你们俩,也要千万小心,我可不想明天醒来,看到两具被吸干的尸体。”   苏暖叮嘱完毕,便想站起来,谁知沈北宸将包往她怀里一塞,又把她横抱起来。   “既然事情都交代完毕了,那就回去休息。”   “哎!”苏暖挣扎,沈北宸的手臂却力气极大,抱着她就下楼去了,开了车门就把她塞进副驾,附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你干嘛?”苏暖挣扎,“这不是我的车!”   “坐好!”沈北宸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安全带咔的一声扣上了。   苏暖听出他话里的火气,登时也火了:“沈北宸,你犯什么病呢?”   “我犯病?”沈北宸附身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气冷冷。“苏暖,是你身上带着伤吧?”   苏暖一愣,登时避开了他的目光:“你不要胡说,本大师……”   “你的手。”沈北宸打断她的话,“比平时凉,而且我握了很久也没有见回暖。苏暖,这不是正常人的身体该有的反应,任何正常的身体,都能传导热量,热量会从高的地方流向低的地方。你的手握不暖,说明你的身体机能出了问题。”   人还能敏感到这个程度吗?婴灵在前,谁都担心婴灵吸干生气,就他一个,在意她的手有没有暖?   “不然呢?你不重要吗?”沈北宸轻哼,“哼,我猜,你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气不足。”   还不好哄了。苏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不是因为遇到了婴灵嘛,你以为婴灵是个什么好东西?颜希一个鲛人,天生冷血,身上就一点生气,体质纯阴,连点阳气都没有。碰上婴灵,还不是差点被吸干,我只被吸了点阳气,已经算好了。”   “是吗?”   “是……唔!”苏暖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   沈北宸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最后还度了好几口气,离开她的嘴唇,还问了一句:“这些阳气够了吗?体内的电充满了吗?”   “我又不是手机……”苏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堵住了嘴唇。   这次的吻变得温柔,却将她的嘴唇蹂/躏了一遍,沈北宸离开她的唇,又问道:“这样呢?”   “够、够了!”苏暖赶紧认输,再这样亲下去,她体内的阳气就要爆炸了。“充满电了,请沈总拔掉插头。”   “是吗?”沈北宸盯着她,淡淡地问,“那为什么,你的手还是没暖呢?”   苏暖的心一惊,才发现她的手一直被沈北宸握着。   “对,我一直握着,但是你的手既没有变暖,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沈北宸注视着她,目光仿佛要将她掐死似的,“苏暖,你的手,没有知觉了?”   糟了!苏暖想抽走她的手,却被沈北宸握得更紧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北宸低沉冷怒地威胁,“你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告诉我的话,我可不管什么世界被毁灭,反正,我的力量,足以保护你安全。信不信,我把你关在一个就算用法术也出不来的地方?”   总裁文的男主角,好像真的做得出这种事……苏暖越发怂了,只好说:“那个,被婴灵吸了点生气嘛,所以身体冷咯。”   “颜希也被吸了生气,但你帮他梳理了经脉,他就恢复如初了。”沈北宸可没这么好糊弄,“我虽然不懂阳气、阴气、煞气、生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我知道,任何活物的身体,都有自我修的功能。就像颜希,就算差点被抽干了生气,你帮他梳理好经脉,他马上就能恢复。”   “苏暖,你身体现在都没恢复生气,这说明,你的自我修复能力出了问题。你——受伤了?”   苏暖嘴唇一动,沈北宸便又问了两个字:   “内伤?为谁?”   哇!苏暖恨不得缩成一团,这个男人这么恐怖的吗?她就手有点凉,没有及时恢复体温,他就猜出这一长串的东西……这人是魔鬼吗?这是什么心细如发的心肠啊!   她、她得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苏暖心念飞转着,就在这时,沈北宸又冒出一句话。   “是为了霍长川吧。”   苏暖的心脏骤然一跳,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   我怕什么?沈北宸还能吃了我不成?他是我什么人啊?就这么气势汹汹地责问,她一个成熟的、具有完全民事能力的人,难道还不能做决定了?   心一横,苏暖干脆什么都说出来了:“对,是为了长川。前几天他知道了我和你亲吻的事,我就跟他说清楚了,让他死心。不过,我心里很愧疚,担心他命中还有情孽,就给他再看了一次命盘。”   沈北宸撑在车门上的手骤然握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给霍长川,二次看命盘?”   他知道,风水上的事,都是只有一次。特别是算命,这是逆天改命的事,风水师为人算一次命,已经算是道破天机,道行不深都会被反噬。二次算命,就是逆天而为,肯定会遭到惩罚。   “你,为了霍长川,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也不是命都不要啦。”苏暖莫名地有些心虚,毕竟沈北宸也是关心自己的人,她解释:“只是受了一点点内伤,很快就好了的。”   “呵!”沈北宸冷笑,“所以,你在已经受内伤的情况下,还处理婴灵的事?并且在受内伤、被婴灵吸收生气的情况下,还为颜希疗伤?苏暖,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   “当然不是,可我能力所在,当然就职责所在啊!要是我不管,现在你们都死了!”苏暖也生气了,“干嘛?我救人还救错了啊?我学风水玄学,就是为了出事的时候袖手旁观看朋友送死,然后自己拂袖去专注挣钱吗?”   她说着怒瞪沈北宸,等着继续吵架。可沈北宸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俯身将她抱住了。   他抱得很紧很紧,好像恨不得将苏暖塞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血肉保护她。   “沈……北宸?”苏暖双手张开,不知道他怎么了,只知道他心情激动,浑身都在颤抖。   “没什么,就是想抱你一下,沾沾你舍身无畏的气息。”沈北宸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好像先认输了。“苏暖,对不起,我不能在风水上帮你,如果我也会法术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就能像她为颜希疗伤那样,为她治疗。   “别呀。”苏暖失笑,“要是你样样都厉害,那世界生我干嘛呀?当你啦啦队吗?对不起,本天师不接受这个提议。”   “那就换一个提议。”沈北宸说,“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治疗你的伤需要什么药材,提升你的法力,需要什么东西。风水学里讲究法宝,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苏暖,不要怀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找到。哪怕你要月球上的石头,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搞来。”   霸总真是霸总,男主的能力,苏暖一点都不怀疑,她就是……凭什么提呢?法宝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苏暖,做人不能太小气。”沈北宸已经将脾气都压了下去,在她耳边轻笑着,“你想拯救世界做英雄,我想当个英雄的跟班,你都不许?”   “什么鬼!”苏暖笑着将他推开,“沈总这么尊贵的身份,我可要不起。”   “我不过就是有钱罢了,不不像你,充满了正义感,有高贵的灵魂。”沈北宸帮她整理着头发,“怎么样?苏大风水师给不给我参与伟大正义事业的机会?”   苏暖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啦,既然沈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那就听你的呗。法宝……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法宝,不能给你具体的名词。不过疗伤的话,我需要一个玉,越古老越好。”   “好。”沈北宸再度将安全带给她扣好,上车,送她回去了。   回到家里,苏暖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沈北宸今晚怪怪的,他的怒气,他的担心,全都印在了苏暖心上。   “搞什么……”苏暖嘀咕,洗澡之后将自己砸在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刷着睡前手机。   叮的一下,收到一条微/信。   [沈北宸:抱歉,今天对你发脾气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沈北宸:你保护别人,我希望,我能保护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苏暖的心,登时暖暖的。   嘿嘿嘿~沈北宸这个朋友,可太讲义气了!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之后会修改错字!遇到更新提醒请无视!   ☆、第 60 章   沈北宸的动作极快, 第二天一早,苏暖人才刚醒,就听钱晓晓敲门说:“暖暖,你醒了没有?沈总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苏暖一听赶紧换了衣服起床,走出房间, 便看到沈北宸站在客厅里,正在看她丢在桌上的书。   “你有什么书是可以借给我看的?”沈北宸问,“我找来的资料, 未必比你这里的有用。”   “都可以,我对你可不藏私。”苏暖往餐厅走,“早餐吃了吗?一起吃个早餐, 剩下的事再说。”   “嗯。”沈北宸走过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苏暖知道他担心她的身体,便随他握着,在椅子上坐下, 说:“我就是生气恢复得慢点,等你把古玉找到了就好了。古玉用了法咒之后是养魂的, 而且玉虽凉,但自生温润, 最能吸走煞气、滋养生气。”   她的手心还是很凉,但她不是不珍惜自己的人。   沈北宸略放下心,将她的手心打开, 将一条平安玉扣项链放在她手上,“这个给你。”   “这么快就找到了?”苏暖惊喜,拿在手里仔细看着,不住地惊叹。“哇~这玉扣至少两千年了,那岂不是在秦朝就有了?你从哪里找来的?”   “哪里找来的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这东西有没有用就行了。”沈北宸说,“其他的东西,我会尽力找。”   “有用有用,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玉,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不仅仅是蓝田玉,更是传说中的蓝田暖玉。看。”   苏暖将平安扣放在窗玻璃前,平安扣上立刻浮现一层淡淡的烟雾。   “哇!”钱晓晓吃惊,“真的有烟雾在上面!”   “这可不是乱说的。有它在,三天之后,我就能恢复了。”苏暖将玉扣戴在脖子上,坐下来。   两人刚吃早餐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聂珊珊的电话:“苏暖,你现在有空了吗?我和负责案子的同志说了现在就能过去开会。”   “可以的,就定在酒吧。”苏暖匆匆吃了些东西,起身就要走。   沈北宸也放下餐巾跟了上去。   苏暖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她知道,沈北宸决定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所以,还是随他去吧,反正,有她护着呢。   苏暖不仅没阻拦,还和沈北宸坐了同一辆车,一齐到了酒吧。   车子在酒吧停下时,聂珊珊和警察们也到了。   “各位大哥好。”苏暖主动打招呼。   她十分平易近人,警察们也纷纷打招呼:“你就是传说中的风水师苏暖小姐?苏大师,你好你好。”   苏暖问:“基本情况你们知道了吗?”   “聂法医已经跟我们基本介绍过了,就是太离谱了,世上真的有鬼魂这种事?”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上楼。   一进房间,警察们就看到笼子里玩铃铛的婴儿,登时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婴灵?苏大师,你别说,这东西乍一看挺可爱,实际上真是恐怖,这猫似的连声……可太渗人了!”   苏暖看着笼子里的婴儿,叹了口气:“是,这就是婴灵,是非常恐怖的阴毒东西。可是,再毒也毒不过人心。今天,我们就要靠婴灵找到凶手在的地方,中途可能会发生很多变故,为了以防万一。”   她说着将几张符咒取出来,一人给了一张。   “这是防身用的符咒,可以暂时隔绝活人气息。别的我不怕,小哥你们都是警察,打架肯定是一把好手,我就怕婴灵闻到你们身上的气味,对你们做什么。”   婴灵这种东西,听说会把人的生气吸干,要是被缠上了,可不得了!   警察们赶紧将符咒装好,问道:“苏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我需要去到你们挖掘出这只婴灵尸体的地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埋尸坑,然后,把婴灵放出去。”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婴灵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一只就能灭一个城市,还放出去?   “有我在,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的。”苏暖解释,“婴灵是由怨气产生的,是婴儿对母亲抛弃自己的怨恨,这种怨恨不消除,婴灵就不会消失。所以,一定要让婴灵找到自己的仇人,给他尝过一点仇人的血,我才能把它送入阴司。”   这个找到仇人的过程,就是给警察指路的过程。   “警察小哥你们放心,鬼也有鬼的法则,我不会让婴灵杀人的,在人间杀人的人,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找到他是我的责任,将他们绳之以法,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警察们拍胸口,“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啊!”   苏暖笑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次行动就我,两位警察小哥……”   “我。”沈北宸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还有我。”聂珊珊说,“我觉得,这背后可能会涉及医学类的知识,有我在,总有用的。”   “那我跟着你。”颜希不由分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队伍分了两辆车,一辆沈北宸开,坐着苏暖,带着婴灵。另一辆车由警察开,坐着聂珊珊、颜希和另一位警察。两队由警察的车打头,用对讲机和手机联络,从酒吧离开了。   埋尸的地方在下边的一个县城的郊区,一片树林里。   一到地点,下了车,苏暖体内的罗盘自动辨别,她一秒就察觉出了不对:“玄武抬头,白虎俯首,缺青龙、朱雀……”   警察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地方方位不好,很容易聚集阴气,而且因为缺少了必要的镇邪山势,所以一旦有怨气掺杂在阴气里,就很容易生出不好的东西。”苏暖解释着,“选这个地方作为埋尸地,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个诈尸、变鬼的好地方。”   “苏大师,你快别说了。”警察开玩笑地搓搓手臂,“吓得汗毛都竖起了。”   “好、好。”苏暖问:“埋尸的地点呢?我要非常具体的地点,挖出尸体的地方。”   “这里。”警察带她走到一个土堆前,“就是这里。”   “好。”苏暖点头,叮嘱:“你们都回到车上,我要给你们的车再贴几张符咒,时间不多,咱们别耽误。”   警察们点头,回到车上,苏暖又取出几张符咒贴在车门上,然后才将猫笼从车上搬下来,放在挖出尸体的地方。   笼子一放在泥土上,婴灵似乎就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抬起头来,四处张着。这一张望,它就发现苏暖离开的脚步,登时砰的一下撞在笼子上,哀哀地叫起来。   “……!”颜希轻轻地吸了口凉气,低声说:“要不是老板在笼子上贴了符咒,这一撞它就撞出来了。”   他们在场,都得完蛋。   “那待会儿……”警察们担心。   “别慌。”苏暖慢慢回到车里,解释说,“这里是婴灵死的地方,只要让它再待一下,它心里的怨气就会盖过寻找母亲的依恋。”   果然,话音刚落下,婴灵便不再看着苏暖,而是仰着头四处看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它圆溜溜的眼睛里,逐渐染上红色,仿佛鲜血一般。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就变成了血红色,中间浸着乌溜溜的瞳仁,分外邪气。   “可以了。”苏暖捏紧了耳机话筒,叮嘱:“我一打开符咒,它就会飞走。速度不会很快,但要注意跟上,因为婴灵离开了笼子就会变成透明的东西,可以穿过实体,不要跟丢了。”   “好的。”   “准备。”苏暖倒数,“三、二、一!”   声音落下,她打了个响指,一团鲜红的火焰便在她指尖出现,往笼子飞去,将猫笼上的符咒烧毁了。   “嘶——!”婴灵立刻察觉,穿过笼子飞了出去,直接往东南方向走。   “追!”一声低喝,两辆车子都发动了,跟了上去。   婴灵起初往东南方向飞去,方向似乎是另一个城市,但飞过县城,它忽然折返,竟是往苏暖他们来的城市飞去。它的动作与日常车速相似,不快不慢,而且……   “真奇怪。”警察小哥A困惑地说,“难道这小东西还认路吗?它走的都是二级公路,不走高速,也不穿过丛林。两点之间,不是直线最短吗?它怎么还会绕路呢?”   “不是婴灵在绕路,是它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个路线被运到埋尸地的。”苏暖解释,“我倒是好奇,什么车子会这么走,为什么不走高速呢?绕这么个大圈子,油费多?”   “怕过收费站,怕留下监控录像。”警察B说,“这个嫌疑人,反侦察能力很高。”   说完,他们又在外边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进入A城城郊的一个村子里。   “这里是……”苏暖打量着外边。   看起来像是小镇,但市场只有一小段,剩下的都是东一栋西一栋的自建房。每一栋都五六层,占地很大,跟酒店似的。   这些,是民居?这里的家庭人口这么多吗?需要住五六层楼?一家生两个儿子,父母、大儿子、小儿子,分成三个小家庭各住两层?   “不,这些并不是村民的自住房,都是建来租给城里打工的人住的。里面很少有大套间,几乎都是单间,最多一房一厅的套间。”警察A解释,语气也很困惑,“难道,是进城务工人员未婚生子,养不起就埋了?”   “不像。”聂珊珊说完,略提高了声音,“看,婴灵进去了!”   苏暖望去,只见婴灵飞进了一栋大房子里。   那房子也是自建房的样子,却比周围都大,房子外面立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还装了摄像头。隔着围墙,能看到里边是三栋六层高楼,但高楼里情形,却一点都看不见了。   “里面的房间门都是朝里开的,窗子都关了起来,而且装的都是毛玻璃,看不见里面。”警察B问,“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得进去看看。”苏暖面色凝重,“找个隐蔽的地方停车。”   “进去?”沈北宸问,“你怎么进去?”   “我有办法暂时隐身。”苏暖解释,“我不进去不行,婴灵在里面。它现在都没有出来,气息也没有远离,一直在里边兜圈子,说明弄死它的人就在里面。我要是不进去,一定会出人命的!”   沈北宸知道事情一旦关系人命,她就不会袖手不管,经过一番相处,他已经知道阻止是不可能的,只能问道:“我能跟在身边,保护你吗?”   他……苏暖想了一下。   她记得原着里写过,沈北宸身手很高,单挑三四个他家那些壮汉保镖不是问题。有他在,能帮她解决许多问题,而且,如果能见到杀害婴儿的仇人,也必须借用他身上的阳气才能困住婴灵,进行超度。   “好。”苏暖点头。   警察也知道他们跟上去只会碍事,便说:“我们在附近打听消息,任何情况都不要莽撞,一定要等我们。安全第一,随时联络。”   两拨人商量完毕,各自行动,苏暖和沈北宸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停车。   “来,手张开。”苏暖取出一张符咒,贴在他的掌心上,叮嘱:“这个符咒是隐身用的,但是不能发出声音,一定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而且隐身不是让你的身体变成空气,只是让你的身体根据周围的东西变色,和变色龙一个道理。所以,你碰到东西,一样会倒。我现在的法力不行,所以符咒只能持续半个小时,不过,我想,已经足够了。”   沈北宸一一点头,将符咒握在掌心,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只看到符咒微微发着蓝光。他知道这是符咒起效的标志,便握着苏暖的手,带着她往围墙边去。   围墙很高,但沈北宸一个助跑就直接翻上了高墙,随后他在墙头上往下伸手。苏暖的体魄也不错,助跑之后一跳就握住了他的手,沈北宸一用力,便将她也拉上了墙头,再跳下,对苏暖张开双臂。   苏暖放心一跳,被沈北宸稳稳抱在怀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跳了一下,印在她手掌上。   苏暖心中的异样感一闪即逝,牵着沈北宸就往里头走了,追踪着婴灵的气息。同时,打量着围墙后的布局。   三栋房子,底下都配有大铁门,上边居然还要密码才能进去,苏暖和沈北宸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因为没有密码,竟不能进去。   怎么办?苏暖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婴灵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要是找不到,它发疯起来……   别急。沈北宸的手紧了紧,试图让她冷静。找到婴灵的气息了吗?在这附近吗?   苏暖的心神定了定,仔细感知了一下,拉着沈北宸便往最后一栋房子走去。   在这边!   两人无声而迅疾地奔跑着,刚走过最后一栋房子,就看到两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戴着口罩,推着推车,边聊天边从铁门走出来。   “……唉,真是烦,今天我管的代妈里,又有个想跑。问她原因,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她梦到流掉的那个孩子来找她了,怕得很,求我放她回去。别说我敢不敢放了,不就是做个噩梦吗?有什么好怕的?”   “我今天也见到你说的那个代妈了,她还想见院长,一直哭着说想回家。不是我说,一期二期的钱都收了,她肚子也已经六个月了,各项检查都很正常,抽羊水里检测还是个双胞胎儿子。你说,现在放她走,把孩子打掉,客户能愿意吗?”   她们说什么?苏暖的脚步一顿,手指不觉紧缩——   代码?戴玛?这是什么意思?   是……沈北宸在她手心写字。代,妈。   苏暖瞬间明白了,代妈,就是代孕妈妈!这是个代孕机构!   一明白这个词,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胎儿、婴儿的尸体埋在那个地点,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不同的时间,不断增加?为什么每一个孩子,都是患病的?   因为代孕机构作为中间商,与客户签约要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在代孕妈妈怀孕的时候,就不停地做检测。   检测胎儿的性别,女孩,打掉。   检测胎儿的健康,有病患的,打掉。   遇到月份很大但不健康的胎儿怎么办?能引产的,直接引产,想赌一把的,将孩子生下再检查。如果确定是个不健康的,就……连同那些被引产的胎儿,埋掉。   这些婴儿,对代孕中介机构来说,根本不是孩子,甚至不是生命,只是菜市场里的商品。不合格的,一个个都被销毁了。   生命?他们只知道合约、钱、客户,不知道生命。   那么,来找中介做代孕的客户呢?他们知道自己接走一个健康的宝宝之前,会有多少孩子曾经被扼杀吗?代孕妈妈呢?她们看着自己怀上的孩子,被打掉,被遗弃,被带走,又是什么感觉?   苏暖一直知道,不仅是豪门,就是一般的富贵家庭,为了要个孩子,都可能倾家荡产地去做代孕。但她从没想过代孕带来的问题,也没有哪个时候,像眼前这样清晰地感觉到。   这不是一条生意链,这是一条由鲜血侵染的罪恶之路!   她捏紧了拳头,在铁门口等着,看那两个胖护士丢完垃圾,又往回走。趁着她们开门的瞬间,沈北宸带着她轻巧地挤了进去。   “哎!”胖护士A叫道,“你撞我干什么?”   “我没撞你啊。”胖护士B莫名其妙,“我离你这么远。”   “不是你?”胖护士A的心不知为什么有些慌,“难道……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胖护士B也慌了:“你别吓我,最近代妈们总说梦到孩子,我都快吓出病来了……”   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   “啊——!!!”   苏暖和沈北宸刚到楼梯口。   是婴灵!它找到它的母亲了!苏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往楼上跑。   这破房子竟没有电梯,靠步梯上六楼!上去都猴年马月了!婴灵只要真的动手,三秒的时间,就能吸干一个人的精气!   快啊!苏暖恨不得身上长出双翅膀,立刻飞到婴灵面前。就在这时,忽然脚步一顿,竟是沈北宸拉住了她!   你……!苏暖回头怒瞪,沈北宸却在她面前躬身,转头示意:上来!   他要背她上楼?苏暖心念一转,知道沈北宸这是有信心,背着她也比她自己跑更快,登时往他背上一趴。沈北宸腰杆一挺,背着她飞速往楼上跑去!   卧槽!苏暖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一声。她再纤瘦也得八十几斤,沈北宸背着她,负重登楼,竟然比常人还快!一下子就到了六楼上!   这边苏暖往左边一指,沈北宸立刻转向冲过去。   这一排都是面对面开门的房间,就像学生宿舍一样。苏暖感知着,在最后一个房间前让沈北宸把她放下来。她推着沈北宸,让他靠后,恰好此时,一阵风吹来,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苏暖的眼瞳,登时一缩。   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靠着墙壁站着,她一手撑在墙壁上,另一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已经说不出话来。   高高隆起的腹部上,一个婴儿正趴在上边,似乎在聆听女人腹中胎儿的声音。   “啊……”女人恐惧得无法发出声音,脸色又是一白,鲜血从她双腿滑下。   “呼、呼……”两个胖护士也赶到了,苏暖和沈北宸让开道路,两人毫无察觉地推门冲进去,瞬间爆出凄厉的尖叫:“啊——!这是什么……”   “东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婴灵便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   天真的脸上,嘴角勾起,双眼血红。   “……”两个胖护士一个瘫坐在地上,蹬着腿想跑走,却动不了。另一个直接给吓晕了,倒在地上。   婴灵舔舔嘴唇,在孕妇和两个胖护士之间挣扎,就像面对三碟佳肴,不知道先对哪盘菜下筷子。   “不行哦。”苏暖骤然出声,露出身形,挡在了胖护士和婴灵中间,对它摇头着。“乖孩子,不可以。”   “苏暖!”沈北宸动作更快,挡在了她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单元剧略恐怖些,给小天使们道歉,本章留言有红包哦,权当安慰小天使们啦~   本单元故事,灵感来自GQ的报道《借腹生子:不为人知且乱象丛生的地下代孕市场》   ☆、第 61 章   苏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婴灵上, 忽然面前身形一闪,给挡住了,登时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北宸,你干什么!”   婴灵一口气就能吸干他的所有生气, 让他变成一具没有血肉的干尸!他还挡在面前?是觉得自己命长了吗?!   沈北宸却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一瞬间扬手。   “啪!”   “滋啦……”   角落的摄像头霎时间报废。   叮铃铃, 两颗东西掉在地面,竟是沈北宸衣服上的两颗黑曜石袖扣。   “我们露脸了,不能让监控拍到。”沈北宸先解释行为, 她说过,出声的话,隐身符就失效了, 所以必须打掉监控,免得被拍到。   随后,他再安慰:“没关系,你看,它忌惮我。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 你快想想,现在怎么能把婴灵超度了。”   苏暖略一定神, 发现婴灵虽然看到了他们,但是依旧趴在孕妇肚子上, 红着眼龇着牙,仿佛想吓走沈北宸似的。   这个表现,确实是怕了, 应该是作为阴煞之物,本能地畏惧沈北宸的纯阳之体。   那就好。苏暖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婴灵上来:“沈北宸,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要布阵将婴灵抓起来。”   她说着,先将挡在门口的胖护士给拖进来,然后将门关上。这里既然是个代孕中介机构,对孕妇的管理一定很严格,胖护士和孕妇接二连三地尖叫晕倒,一定已经引起了代孕中介的注意,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不能让他们发现!   苏暖打算将门关上,但中介机构为了随时查房,房间的门上竟是没有锁的。苏暖不得已,掏出朱砂笔在门上画了个封锁符咒。   “不是画在符纸上,效果有效,估计不到十分钟就会失效。”苏暖走过来,望着婴灵。   婴灵与她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对她有印象,一看到她,便想靠近,又舍不得手里的孕妇,不安地在孕妇肚子上动着。孕妇本就需要特别照顾,被忽然出现的婴灵一吓,肚子首先支撑不住,双腿间已经出现血色,现在又看到婴灵在肚子上动,当即双腿一软,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呜……呜呜!”孕妇失声哭出来,嘴唇哆嗦,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她被吓得几乎丢了魂,但本能地知道苏暖有能力,所以求救着:“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闭嘴吧你!”苏暖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我又没错!”孕妇忽然大哭起来,“我一不偷二不抢,就是做个代妈而已,又没有去卖身做小三,我做错什么了?”   她竟然觉得没错?苏暖冷冷地说:“世上每一种动物,都不会将同种族的东西当食物,可是你们呢?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生下了有病的孩子,不知道机构会怎么处理!”   “就算未出生的孩子不算一条命,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呢?你们,有什么资格拿别人的生命做生意?!孩子对你们来说,只是商品吗?”   “我、我也是没办法……”代妈哭着说,“这样来钱快啊,我也很辛苦的!”   “闭嘴!”苏暖猛喝。   她不知道怎么说这群代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算了,她只想赶紧解决婴灵。   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无辜被抛弃,无辜惨死,因为憎恨化作阴煞之物,他们才是最需要被拯救的。如果不处理,婴灵手上真的沾了人命,就只能被超度,灰飞烟灭。   今生已苦,没有开始就结束,却要因为他人的孽,导致来生都没有。   “要乖哦。”苏暖柔声对婴灵说,飞快清理出一块地板,在上边画了一个图形。她留着最后一笔没连上,朱砂杖点在地上,看了沈北宸一眼,目光有些犹豫。   “没关系。”沈北宸一眼就知道她想要什么,“相信我。”   事态紧急,苏暖也顾不得许多,她催动体内罗盘本体——她本就是个罗盘精,即便穿进人的身体,修炼多年,差点点就飞升成仙,那也是个罗盘精。妖精本身是没有阳气的,都对阳气有本能的渴望,只是越修炼,越能吸收灵气化作修为,越能减少对阳气的依赖。   但是,对阳气的渴望,是所有精怪的本能,苏暖也不能幸免。现在她一放开禁锢,眼中登时露出一阵红光。   红光?沈北宸脑中念头一闪,只觉得身上一冷,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忽然包围了他。他身体轻微晃了晃,随即明白怎么回事,赶紧站稳。   是苏暖在吸取他的阳气,虽然他是纯阳之体,但一瞬间被吸走大量阳气,还是会暂时头晕目眩。好在这种头晕目眩是暂时的,苏暖的手一收,便叮嘱:“你保持均匀呼吸,心中不要慌,很快就会恢复。”   说完,她又低低地,愧疚地说:“对不起,沈北宸。”   “是我没能帮到你。”沈北宸安慰她,心中比她更愧疚。   苏暖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她指尖微动,将从沈北宸哪里吸来的阳气化作细长的绳索,缠在手臂和周身。要保持这个状态非常难,她是个罗盘精,本身也渴望阳气,让阳气缠身,就像要一个快饿死的人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却不吃一样,太难了。   但她必须忍住。   苏暖深吸一口气,望向孕妇。   孕妇依旧跌坐在地上,她感觉鲜血从身体里流走,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命悬一线,但她居然不觉得痛,只觉得害怕。   因为那个孩子还趴在她的肚子上!   为什么她要受这种苦?为什么她不能像胖护士一样晕过去?这样,起码不用看到这么多恐怖的画面!把这些看在眼里,以后她怎么过日子?那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   她一看到苏暖望过来,便以为自己要得救,可苏暖却只是遥遥的对她伸手,张开了五指。   从孕妇腿间流出的血滩在地上,一滴被什么力量牵扯着,变成一颗血珠子飞了起来。婴灵的注意力立刻被血珠子吸引,就像口渴的人看到了水一样。   苏暖的指尖一弹,一点阳气飞出,阳气迅速变宽,像一张塑料薄膜似的,罩住了孕妇流出来的血。血气和生气被一瞬间隔绝,婴灵只闻得到血珠子的味道,血珠子一动,它也跟着飞起来。   终于走了!孕妇松了口气,身上的疼痛终于传来,随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血珠子落在朱砂图案中央,婴灵也飞到了,苏暖的眼神骤然一冷,右手将图案最后一笔画成,朱砂合拢,瞬间嗡的一声变成阵法。婴灵骤然发现不对,怒叫一声便要离开,但苏暖左手一张,缠在她手臂上的阳气就像有意识的绳子一样,瞬间编织成一张网,倒扣在阵法上空。   婴灵飞起,正好撞在阳气网上,烫得厉声尖叫。它下意识地往下躲,但阳气网已经彻底收拢,变成了个看不见的网兜,将它困在其中。   “嘶!嘶!”婴灵不甘心地冲撞着,但极阳克极阴乃是天理,它越是碰到阳气网,就越是痛苦,不过几下,它洁白柔嫩如婴儿的皮肤便出现焦黑之色。   是被阳气烧伤的痕迹。   不能再让它被阳气灼伤,否则,它撑不到超度的时候,先被阳气烧成灰了。   苏暖不觉心疼,干脆咬破手指,滴了三滴血下去。鲜血滴下,在阳气网收紧的口子滴下,像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缀在上边。婴灵感觉到鲜血,立刻仰头舔了舔,安分了下来。   可是,沈北宸分明看到,苏暖狠狠打了个寒颤,脸色立刻白了一分。   她用自己的鲜血喂着婴灵?不是说婴灵会将生气抽光吗?沈北宸眉间闪过一丝愠怒,但事已至此,责怪已经没有用,他看了一眼时间,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我们动作要快,否则的话,我们离开这里有困难,孕妇的身体也撑不住。”   她很可能会流产。   苏暖还在恢复元气,说:“婴灵的愿望,通常只有三个,出生即死,被生母抛弃,想长大,想向生母报血仇。刚才我已经让它尝了一点生母的血,这‘向生母报血仇’就算达成了。接下来,只要回到湖边埋尸的地方,将婴儿的亡魂聚集在一起,超度就行了。”   尝过一点点生母的血,就算报过血仇吗?   “是啊。”苏暖的语气无奈而温柔,“婴儿,其实是非常单纯的东西,哪怕化作婴灵,也是很好骗的。”   沈北宸跳过这个,问了另一个问题:“怎么将婴灵带走?还是将它困在这里?”   “我来带走。”苏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抓住阳气网的口子,像提着网兜一样将婴灵提了起来。   这东西本就没有重量,难的只是怎么将它骗进来而已。   她将婴灵一提,沈北宸就走到房间门边。   “怎么回事?”门外已经传来着急的声音,“怎么打不开门?不是说门没有锁吗?”   沈北宸看看地上没晕过去的胖护士,一手将她拎了起来。   “你对门外说,不小心锁上了,让他们去找工具破开门。”沈北宸的声音低低的,“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反正,你已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胖护士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工作,门都不能出,生活里最大的消遣就是看,一看苏暖和沈北宸两人的做派,就想到了诸如特殊组织、杀手、特工的词。这句“不该看的东西”,登时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这不是要灭口的意思吗!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胖护士哭着说,“别杀我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北宸没说话,只将她推向门边。   胖护士能抗住婴灵的事不晕倒,倒是个十分有胆识的大妈,立刻对门外说:“门……门锁上了!”   “张姐?”门外的人认出她的声音,“你没事吧?咋老有尖叫声呢?”   “孕妇出事了,门又给风吹得变形,开不了,这不是着急吗?”胖护士急中生智,心口胡诌也像那么回事,“你们赶紧的,一个去找工具,一个去找王医生过来。门口别留人,我怕等下门开了,你们看到孕妇的身体,不好。”   保安们也很忌讳看到孕妇的身体,民间都说孕产妇不大干净,一听这话,应了一声,便有脚步声响起。   苏暖感觉着外边的气息,轻声说:“都走了。”   沈北宸点头,苏暖打了个响指,用三昧真火将封锁符咒烧了,把门打开。沈北宸推着胖护士,低喝:“走!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去找医生,带我们下楼!”   “好、好!”胖护士连声应着,带头往外跑。   “苏暖。”沈北宸一边跟着跑出,一边说:“放火。”   苏暖又打了个响指,一点三昧真火直扑走廊里的摄像头,摄像头登时燃烧起来。明火一起,整栋楼的消防警报便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起火了吗?”   孕妇们纷纷从房间里跑出来,保安也从各个楼层冲了上来。   “没事!只是电路短路!”   “摄像头烧了而已!”   “都回房间去!不许出来!”   巧的是,这代孕机构的老板装逼,保安竟是穿黑色西装的。虽然质感和沈北宸身上的差别很大,但乍一看都是黑西装,现场又乱成一团,谁知道什么是质感?   “都别慌!”沈北宸忽然用了种中年男人才有的粗嘎嗓子,边跑边喊,“都回到房间里去,只是摄像头烧了,没事的!都别慌!都回去!张姐,我们快去找王医生!”   他居然还有变声这技能!还这么快就从胖护士的话里提取有效信息!   苏暖吃惊,眼看着楼上楼下都乱哄哄的,保安忙着赶孕妇回房间,护士忙着安抚孕妇情绪,免得她们吓到,他们又有胖护士带着,竟是谁也没怀疑他们的身份。沈北宸又能准确地找到每一个监控死角,一次都没有被拍到。   一路上毫无风险,就这么跑到楼下,沈北宸还飞快地按了一楼大门的密码,直接跑出了大楼,直冲后门而去。   他就是进门的时候看两个胖护士按了一下,这就记住了密码,这记忆力也太恐怖了吧!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苏暖脑子里闪闪,两人转眼间就跑到了门边。苏暖掏出万能的开门符咒往门上一贴,沈北宸将门打开又关上,喧嚣和大楼都已经被隔在身后。   两人的车就停在后门附近,苏暖和沈北宸一人上驾驶位,一人上后座,苏暖一手提着阳气网,一手抓进车把手。车子便是一个急转,从另一头的小路上离开了。   “聂法医。”沈北宸戴上耳机,“我们惊动了对方,会露出很多破绽,你们可以趁机搜集证据,但是我和苏暖要先走。”   “好的。”聂珊珊满是担心,“苏暖没事吧?”   沈北宸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苏暖,说:“有我在,问题不是很大,你们专心处理事情。另外,我们从内部发现,这是个地下代孕机构,那些孩子的尸体,都是被处理的‘残次品’。我们在大楼里放了点火,他们乱成一团,但是肯定暴露了行踪。他们会转移、销毁证据,你们动作要快。”   “代孕……”聂珊珊咬牙说,“果然是这样!我在附近也找到了很多证据,你们放心,我们已经请求支援,很快就到了,今天我们就包了这个地下代孕机构!有这点就足够了,沈先生,苏暖,谢谢你们。”   沈北宸摇头,又说了些代孕机构里的细节,才挂了电话。   “去埋尸地。”他还没开口,苏暖就说,她脸色有些白。   “你……”   “我没事。”苏暖对他笑了笑,“有你给的暖玉在,到了埋尸地,我就能恢复精力,处理婴灵没有问题。”   他并不是担心婴灵,而是担心她。沈北宸握紧方向盘,用最短的时间到了埋尸地。   车子停下,沈北宸还没动作,苏暖便按着他的肩膀说:“你不要下车,阳气太重了,影响我聚集婴儿的魂魄。”   沈北宸的动作便是一顿,看着她提着婴灵下车去。   车子走了快两个小时,婴灵一直老老实实呆在阳气网里,仰头舔着苏暖滴在阳气网口子的鲜血。   沈北宸这时才发现,那原本拇指大小的水滴状血滴只剩针尖大小,几乎看不见。苏暖将阳气网放在埋尸的地上,婴灵仰头,那一点针尖大小的血丝,便岌岌可危。   苏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婴灵,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她又放弃了。   她抽出朱砂杖,围着婴灵,又画了个图案。   每画一笔,沈北宸便觉得周围冷一分。   “是他们过来了。”苏暖手上不停,眉目温柔,“人每一次死去,其实都是一次碎魂的过程,所谓的过奈何桥,就是将魂魄打碎,碎了的魂魄才是真的遗忘。而孟婆汤,只是个麻醉剂,让魂魄被打碎的时候不那么痛苦。碎掉的魂魄进入轮回,要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十个月,才能让魂魄凝聚成型,好好地呆在身体里。民间常说,小孩子魂魄不稳,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看着那一丝一缕飞来的冰冷气息,语气平静,却透着无尽的伤怀。   所以,这些冰冷的气息,就是那些没能凝结成型,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吗?   “是啊。千辛万苦经过轮回井,以为可以再次做人,没想到却是散魂的结局。”苏暖缓缓地说。“你看看,这么多,都是碎掉的魂魄。”   都是,因为这个代孕机构而死的孩子。   这还仅仅是一个代孕机构手下的,世上有多少代孕机构?又有多少孩子因此死去?   沈北宸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他定睛一看,登时将方向盘握紧,暗自咬住牙根。   苏暖及腰的长发上,从发梢开始,已经结霜了!   她面前仿佛距离了个西伯利亚冷气团,将她的眉稍都冻成了白色,但苏暖丝毫不觉,结印的手指依旧动作流畅,毫无迟疑。   “魂归来兮,阴司门开!”   开字一落下,地上的朱砂蓦地燃烧,一点点地将周围升温。三昧真火本该是阴煞之物的克星之一,阳气网里的婴灵却好像没有察觉,它睁着一双单纯的眼看着苏暖,连身体被朱砂燃起的火一点点汽化,也没发现。   因为,它知道自己又能入轮回了,还能再次做人。   谢谢啊。   周围无数的声音在说。   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们可惨啦!   我们没做坏事哦,我们很乖的。   从苏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许许多多张孩子的脸,有些可爱,有些皱巴巴的,一一闪现又一一消失。   所有的脸上,都没有怨气。   它们都安然地重新进入轮回。   “哎。”苏暖轻声说,“也不枉费了。”   话音落下,苏暖便觉得胸口一冷,眼前就黑了。   “苏暖!”   惊恐万分的声音传来,苏暖登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温度刚刚好,就像冬天的床上最暖的被子,舒服极了。苏暖全身都蜷了进去,舒服地窝着,喟叹着。   “好舒服……”   她感觉这温暖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了,整个将她裹了起来,温柔地说。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   苏暖便真的放心了,沉沉地睡去。   她知道这是沈北宸,他会保护她,而且这个阳气发电站电力充足,可以保护她。   唔,但是也不能吸收太多了,她会把他吸干吧?   苏暖迷迷糊糊地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醒了过来。   周围还是暖暖的,她下意识地探测了下沈北宸的身体,感觉到他身体里阳气充足,身体也没有别的问题,苏暖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哦,让你担心了。”苏暖一边道歉一边问道,“我们回去了吗?还是在……”   她的话猛地打住,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视角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是仰视沈北宸?沈北宸怎么能把她整个儿都裹在怀里?   整个儿?!苏暖心念一动,差点跳起来,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现在,是个罗盘状态,被沈北宸揣在怀里!   怎么办?   ☆、第 62 章   心里的念头就跟踹翻了个蜂箱似的,嗡的一下漫天乱飞, 苏暖在匆忙中, 只来得及抓住一个。   “坏了。”她想, “一个大姑娘忽然变成了罗盘,沈北宸不会给吓死了吧?”   不过这念头一过她便知道不是, 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沈北宸这身体还暖呼呼的。   那么,他还听得见她说话吗?   “你……”沈北宸艰涩地开口问,“是受了重伤?这样子,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里充满了迟疑,估计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 沈北宸都在努力消化“苏暖变成个罗盘”这件事。可他就算被吓得现在还说话不利索,也还是紧紧的抱着她。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话了。”没得到回答, 沈北宸又问道, “你这个样子,还能说话吗?”   他没被吓死不说, 甚至, 还关心她的安危。   真是个好人啊!苏暖由衷地感动,赶紧说:“对不起哦,沈北宸, 我也不是故意吓你的。”   从她仰视的角度, 看见沈北宸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着她的罗盘本体,不敢将她从怀里取出来,只问道:“我要怎么做, 才能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这是生气和法力耗损过度,吸收点阳气就行了,你就这么抱着我吧。”苏暖越说越愧疚,“把你牵扯进来,你还真被我当成个阳气发电站了。沈北宸,你是正常人,不应该牵扯进来的。”   “没什么,我庆幸自己参与其中,并且还能为你提供阳气。”沈北宸说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倒下,而他扑过去,只接到一个硬邦邦的罗盘,他是什么心情。   那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想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为什么人会变成罗盘,什么惶恐、震惊,都没有。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她,死了吗?   沈北宸无法接受这个观点,也拒绝接受,他也不允许自己悲伤。   他下意识地想,苏暖还没死呢,苏暖不会有事的,他悲伤,不是咒她吗?苏暖不是说过她体质特殊,刚才的法术又耗损阳气,她是不是缺少阳气,才会变成这样的?   阳气……他有阳气,给她,她就能回来吗?   沈北宸不敢告诉苏暖,在她昏迷的时候,他试着呵气给罗盘,甚至,还亲吻过。但这罗盘依旧冰冷,丝毫不给他回应。   他一瞬间手足无措,最后,决定将这块冰冷的罗盘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他回到车上,把暖气开得最大,但冰冷依旧不能驱散他心里的惶恐。   失去苏暖的惶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怀里的罗盘依旧冰冷。沈北宸一边慌乱,一边压制着这几乎灭顶的慌乱,在心里清点着当世有点风水技能的人,不管是名副其实,还是欺世盗名的,都筛选一遍。   能找到人帮她吗?   正这么想的时候,沈北宸终于听到了苏暖的声音。   那时,他是什么感觉呢?沈北宸被“她还没死”的狂喜包围着,好一会儿没能说话,只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沈大总裁长了快三十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指尖发抖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不能很快恢复自己的声音,回答苏暖的话。   苏暖还在安慰他:“沈北宸,你不要这么说,要不是有你这个阳气发电站在,我至少得沉睡个几十年才能醒来。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要是责怪自己,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好吧。”沈北宸略过这个问题,问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抱着我,一直抱着我,让我慢慢地吸收你的阳气。”苏暖的话语迟疑一丝,终究说了出来:“其实,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沈北宸的身体一震,但很快放松下来,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惊讶:“你不是苏家的女儿吗?怎么会……”   怎么会是一只罗盘呢?   苏暖沉默了片刻。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   如果她穿进这具身体里,那原本的“苏暖”呢?她去哪里了?死了吗?她受原身的馈赠,在渡劫之后获得了新的身体,新的人生,却恩将仇报,将原身杀死了吗?   为此,苏暖暗地里,用原身的八字算过很多次。   风水师是不能为自己算命的,否则一定会被法力反噬其身,但苏暖心里打了个结,要是不解开,她自己都会心结成魔。与心结成魔相比,被法力反噬算什么?   于是,从她穿越过来开始,一直到前段时间,她才终于算出了怎么回事。   “我,并不是苏家的女儿,但我也是苏暖,另一个苏暖。在另一个世界,我是只修炼到渡劫期的罗盘精,差一点就渡劫飞升了。但是修仙没有什么差一点,我被劫雷劈中,身体灰飞烟灭,魂魄进了这个‘苏暖’的身体。”   这……穿越?沈北宸震惊:“那原来的苏暖呢?”   他艰涩地问:“她……死了吗?”   他记得清楚,苏暖忽然从贪慕虚荣、一心勾/引他,变成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与他只谈合约,是从那天晚上苏暖色/诱他被丢回房间开始的。难道,因为一个愤怒的决定,他竟然将原来的苏暖害死了?!   他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不,她没有死,只是存在另一个世界。”苏暖思考着怎么跟他解释这个复杂的东西。“你不妨这样想,世界是由时间组成的,先有时间,再有世界。每一秒,每个人都会做决定,决定,就像你们说的,薛定谔的猫,在选择产生的瞬间,世界就分成了是与否两个。佛家说三千大千世界,差不多就是这样。在整个宇宙中,时间的无涯里,有无数的世界,我们修炼的人讲究飞升,其实就是获得穿越不同世界的能力。飞升,就是穿越屏障,从人的世界,进入仙的世界。”   “你不是昨天的你,但昨天的你依旧是你,只是你们一瞬间,分成了两个世界。所以,在我穿越过来的瞬间,世界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世界是原来的你,原来的苏暖,另一个世界就是现在的你我。他们没有死去,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地活着,他们感觉不到我们,继续着自己的人生。”   苏暖解释着,觉得自己说得一团糟,但沈北宸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选择,产生了平行世界。”   “对。”苏暖很想点头,可惜她现在这个状态,只能瘫着,“但不是每个决定都能产生平行世界,只有决定人生路线的重大决定,才会产生。”   她这么已解释,沈北宸便略释然了。   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苏暖,就让另一个沈北宸负责吧,他现在,只想管这个苏暖。   “难怪你忽然之间就会法术了,我还以为你深藏不漏,原来的样子,是故意做出来骗人的。”   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或许是他的语气释然中带着一丝温柔,苏暖忽然就好奇起来:“沈总,你很镇定嘛,难道看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一点都不怕?”   沈北宸回答得干脆:“担心你,来不及害怕。”   嘭!苏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好大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她自己的心跳。   唔……沈北宸这个人,还挺好的。   苏暖忽然觉得一丝不自在,要是人形,她肯定要不安地动一动,可惜现在是这个硬邦邦的铁块。   “不知道,聂法医那边是什么情况。”苏暖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警察做事,你放心,不会让违法犯罪逃脱的。”沈北宸说着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你,以后不要这么不管不顾了。如果我不在,如果我不是纯阳之体,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变成个罗盘睡上几十年呗。”苏暖信心十足地说,“我这个本体,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古物,说不定拿去卖,还能被人珍藏起来呢。”   那他,就会忽然失去她。人世茫茫,再过几十年,他不知道会在哪里,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就算能再见面,几十年后,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她还是现在的绝色佳人。   但他的一生,都会在惦念她之中度过。   沈北宸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为凡人,生命不过短短几十年。而从苏暖刚才的话里,几十年的时间,于她而言就像睡了一个懒觉似的。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不觉抱紧了她,说:“不行!以后要珍惜自己,绝对不能让自己再变成罗盘的样子!”   他知道苏暖会反驳,所以一句话说完,马上换了话题:“你那时候说,需要法宝?什么样的东西,算是法宝?”   “古老的东西。”苏暖说,“这说法很笼统,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   “那,如果你在原本的世界,遇到类似需要大量抽取生气的事件,你需要什么东西辅助?”   沈北宸换了个方法问,两人的沟通果然顺畅了很多。苏暖说了自己在修炼过程中需要的东西,沈北宸不时问几个问题,很快知道她需要的东西,在现实里是什么。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北宸惊叹于她见识的广博,很多东西,他听都没听过。由此,沈北宸又想到了个问题:“苏暖,你说你曾经飞升失败,那,在飞升渡劫之前,你修炼了多久?”   “多久?”苏暖回忆着,“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至少五百年吧。”   五百年!沈北宸只在西游记里听过这个概念,这对人世来说,足以沧海桑田!   “那你……”沈北宸迟疑地说,问女性的年龄总是不好的。“岂不是已经……”   “对啊,我已经五百多岁啦!”苏暖猛地意识到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登时笑嘻嘻地调/戏起来。“小晚辈,我可是你老祖宗级别的人,以后要对老人家尊敬一点。”   “我尊老,你会爱幼吗?”沈北宸讨了个嘴皮子的便宜,“你会爱我吗?”   “你怎么还问这个问题?”苏暖哭笑不得,“沈北宸……”   “既然我是晚辈,那长辈对晚辈,就不要连名带姓地叫了。疼爱晚辈一点,叫北宸。”   “OK,北……北宸。”苏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停顿一下,总觉得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有一股缠绵之意。   她努力忽略,说:“北宸,你已经知道了,我本体是个罗盘,又修炼了几百年。我本身就不是人,不懂得人类的感情,在修炼的时候,又过了几百年摒弃七零六欲的日子。现在你让我谈情说爱,这不是要强行改变我的种族天赋吗?”   意思是说,她是块钢铁,不会动心吗?沈北宸正想着,苏暖打住了话题,说:“沈北宸,将我放在副驾上。”   沈北宸一秒意识到会发生什么,越发将她抱紧了,任性地说:“不放!”   “你——”苏暖话还没说完,忽然周围光芒一亮,沈北宸只觉得怀中一轻,随后一个温软的身体就压在他身上了。   还是跨坐在他腿上的。   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   “我……”苏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沈北宸一把抓住了腰。   “你需要点阳气。”   “我不需要!阳气已经……”   “不,你要。”   “唔……?!”   沈北宸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   她不需要,可他需要。   他需要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她的身体……需要很多很多,才能确定,她已经变成了个好好的人。   他的吻起初温柔,却因为沈北宸的念想,越来越炽热、剧烈、凶狠,好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去一样。苏暖像狂风中的一叶蹁跹,随他摇摆,却又沉溺,意外地享受着凶狠的吻。   最后被他放开,她甚至意犹未尽,还贴着他的嘴唇。   “不行。”沈北宸紧紧抱着她,将她的身体贴在身上,双目紧闭,埋首她的肩膀。   “不能再继续了。”他声音沙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苏暖,你没有七情六欲,我有,而且丰富绵长得很。”   啊……苏暖仰头望着车顶,脸上烫烫的。   怎么觉得,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特别黄暴呢?   沈北宸深深地吸了口气,抱着她下车,将她放在后座上,把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叮嘱道:“你刚变回来,先睡一觉。我想,你回到酒吧,还有很多事需要解释和处理。”   “哦。”苏暖躺在后座上,抓着衣服,神色半是天真,半是勾/引。“沈北宸,副驾也能睡觉,你不想我呆在副驾,是怕我勾/引你吗?”   “不,是怕我定力不足。”沈北宸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一下,喃喃地说:“我只是个凡人。”   为你动心,痴迷于你的凡人,经不起考验。   她是这么怕感情的牵绊,霍长川不过动心,她就担心滋生情孽,宁愿自己受内伤,也要制造机会,斩断那棵桃花。他不想落得霍长川的下场,就只能将这份情藏起来。   沈北宸没敢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抬手将她的眼睛遮住,说:“先睡觉!”   苏暖哈哈一笑,只当他是害羞了,为了保持他男子汉的面子,很干脆地闭上眼睛了。   别说,她还真是挺困的,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这车子是沈北宸送她的,性能极好,一点也不颠簸,苏暖一路睡得安稳。   他们从代孕机构赶到树林埋尸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苏暖昏迷了许久,恢复意识变成罗盘又吸收了好久的阳气。等再回到酒吧,天都大亮了。   “你怎么样?”苏暖披着他的衣服坐起来,“我就上楼去收个阵法,回头我就送你回家。”   “嗯。”沈北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和她一同进了酒吧。   一进去,就被店员围住了。   “老板,你没事吧?”   “颜希说你带着婴灵去埋尸地,然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微/信、电话都联系不上,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苏暖目光扫了一圈,问道:“颜希呢?”   柴荣道:“他说不知道婴灵被送入轮回没有,为了防止意外,他还跟着聂法医。”   苏暖点头,往楼上走,又问:“案子的事,你们有消息吗?”   “老板,你不知道?案子已经破了,新闻都出来了。那就是个地下代孕机构,那些生不出孩子的有钱人付钱,提供精/子卵子,机构受精成功之后,就把受精卵移植进代孕妈妈的身体里。”   麻哥说着,自己就一阵恶寒。   “听说那些代孕妈妈一开始怀的,都是几胞胎。三胞胎、四胞胎都是常事,要等到肚子大点了,地下代孕机构才对胎儿进行检查。先把女孩排出,然后再弄掉不健康的胚胎。埋尸地里埋的孩子,都是成型又被引产,或者生下来被发现有病的。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这些苏暖早就猜到了,她只担心一个问题:“这些都是钻法律空子吧?警察真的有办法抓他们?”   “有,听说有些孩子生下来之后,因为轻微的病,定制的客户不满意,或者因为其他的问题,顾客就不要孩子了。代孕机构就没舍得杀,卖去山村了。警察现在以贩卖婴儿的罪名,将一条链子的人都抓了起来。”   麻哥说着就叹了口气:“还有那些正怀孕的女人,估计警察也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听说过一些地下代孕的事,说那些女人签合同的时候,有很多条款都不合理。什么因为孕妇自身问题造成流产的,机构不赔偿,还要索赔。老板,你也是女人,你说平常咱们身边的女人,生个孩子就得坐月子,好好照顾。那些代孕妈妈,怀的时候就被医生折腾,生下孩子就被赶出机构,要自己长途跋涉回家……”   “那怪得了谁?”   忽然之间,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是辛恬回来了。   她不像往常穿着暴露的衣服,但脸上依旧画着看不出原本五官的浓妆,经过一/夜的时间,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你去哪了?”麻哥嚷嚷道,“招呼都不打,一个小姑娘,就出去通宵!你……”   “我只是员工,又不是奴隶,难道去哪里还要打报告吗?”辛恬的声音里满是火气,“你啊,同情心泛滥,也别放在我身上,用不着,知道吗?多管闲事!”   这话可太不懂事了,柴荣和高杉都怒了,苏暖抬手拦住他们,眉头微微皱着,不赞成地说:“恬恬?”   “老板,你别当和事佬,你为了婴灵的事都累了一/夜,看你脸色白成什么样子了,快回去休息吧。”麻哥气呼呼地说,“只有某些人,出去玩了一/夜,什么忙也没帮,回来还要发脾气!”   辛恬一听,登时将身上的挎包一甩砸在椅子上,仰头嚷道:“我不帮又怎么了?你们别以为自己在当大英雄,救人于水火。我告诉你们,那些孕妇,不知道多恨你们呢!你们都是断了她们财路的人!做梦她们都要骂你们!”   高杉和柴荣不理解:“财路?她们被当成生育的工具,不是很可怜吗?”   “可怜?哈哈!”辛恬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她们是生育工具,可怜,她们自己可不这么想。对她们来说,这就是难得的工作。怀孕十个月,前期培养身体、做准备,整个代孕过程至少需要一年。这一年里,她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每个月还有一两千块的底薪拿,她们过得美滋滋……”   “一两千块?美滋滋?”麻哥都不敢相信她说的是什么,“你一个小姑娘,知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要命的活儿!女人从怀孕到生孩子,中间出点意外就能要命,很多女人因为流产,一辈子都要不了孩子,还有很多生完之后没照顾好,身子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她们的。”辛恬冷嘲地笑着,“对她们来说,包吃包住,每个月有底薪,怀孕了能拿一万块,生下孩子能拿两万。不用在工厂流水线上累死累活,不用在家里种地,一年下来,能攒个三四万,这不是好工作是什么?多少人做了一次代孕,生完孩子,离开代孕机构之后还加中介的联系方式,要求建立档案,天天想着再去生一个,换三四万块呢!”   “你——!”麻哥差点被她连珠炮似的一串话气死,他暴跳着要冲上去,被苏暖抬手拦在了。   “哼!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辛恬抛下一句话,转身回房间去了。   苏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所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试试晋江新出的感谢功能,如果名单太长了,就等完结的时候,一键输出感谢~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湘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 63 章   苏暖在辛恬后边上楼, 将空房间地板上的阵法用三昧真火烧去, 一路上都没说话。   她在思考着什么。沈北宸想, 一定是关于辛恬的事。   不过苏暖没说, 她只是叮嘱:“麻哥, 要是上次那个女作家再来找我,你就给她我的地址,不要让她再来酒吧了。咱们这地方乱,那姑娘娇娇滴滴的,别给吓着了。”   “哎。”麻哥点头。   苏暖转身下楼。   空房间对面正好是辛恬的房间,她又狠狠地哼了一声, 隔着门都能听见。   “嘿, 祢说这小丫头……”麻哥气得叉腰。   “她都这么大了,不是小丫头了, 做事有自己的道理,随她去吧。做我们风水这行, 讲究因果自负,不容旁人指摘。麻哥, 你管好酒吧就行,不用管她。”   麻哥眼中满是不赞同, 但是苏暖提到了风水师这一行, 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懂风水,更不懂这一行,只好闭嘴。   苏暖权当没看见, 一边下楼一边给颜希打电话:“颜希,婴灵已经全部超度,你检查一下聂法医身边有没有残留的阴煞气息,提醒聂法医注意安全。完事后,你也尽快回来休息,不要在外面耽搁。”   挂了电话,苏暖便和沈北宸上了车,这次她先进了驾驶位,问道:“送你回家了哦?”   “不想回去,想去你家。”   “什么?”苏暖怀疑她听错了,去她家?那他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心里害怕。”沈北宸靠在副驾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   苏暖转头瞪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北宸可不是一般人,能白天开会晚上看文件,一天能辗转三个地方,只睡两个小时。第二天继续连轴转继续开会,晚上跟苏暖吃饭,还神采奕奕。   这样魔鬼体质一样的沈北宸,现在跟她说累?   可是想想,苏暖又觉得合情合理。   沈北宸被她拖着奔波了一天一夜,闯了地下代孕机构不说,还被她吸走了不少阳气,看到婴灵行凶,看到她超度婴灵,又看着她变成罗盘的样子。累都是其次的,担惊受怕,为她担忧几个小时不合眼,才是真的辛苦。   她苏醒后倒是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沈北宸呢?不光担心她,还在为她开车。   苏暖想着想着,目光不觉一软。   沈北宸又说。   “一闭上眼,就是你变成罗盘跌在我怀里的样子。总觉得现在的你是个梦,我回到家,一睡醒,你就还是个罗盘,冷冰冰的在我怀里。苏暖,我很害怕,我不想回沈家去。”   常人见到人变罗盘这种事,确实会很害怕,他不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一个霸总,出去跟个女孩子玩,回来吓得睡不着,别说传出去了,就算是被沈家自己的人看,也是颜面尽失。   “好吧。”苏暖表示退步,“那就去我家吧。”   沈北宸轻轻地嗯了一声,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据说,一直刚强的人,忽然露出脆弱的表情,会特别令人受不了,特别令人心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车里安静,谁也没说话,很快到了苏暖的家。苏暖打开门,边走进来边说:“晓晓回家看父母去了,我家暂时没有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拘谨,有什么问题就问我,你睡客房,我也好困,准备去睡了。”   沈北宸左右望了一圈,点头:“你不用管我,倒是要告诉我,哪里不能碰,做客之道,我还是要懂的。”   “没什么忌讳,不要进我的房间,不要进晓晓房间,其他的就没有了。”苏暖光着脚走向她的卧室,伸着懒腰。“晚安,沈北宸,要是你要洗澡换衣服,自己叫手下送过来,自己用外面的浴室。”   “我知道了。”沈北宸再度点头,“晚安。”   天亮说晚安,也是够奇葩了,不过事情既然解决了,苏暖心里提着大石头放了下来,浑身都累得不行。她匆匆洗了个澡,滚进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睡眠中不知时间,最后,她是被饥饿唤醒的。   苏暖穿着睡裙,揉着眼睛,趿着拖鞋含含糊糊地问道:“晓晓,我饿了……”   话一说完,她的脚步就停下了。   屋子里没有她的贴心小棉袄、万能居家小能手钱晓晓,倒是有个穿着居家服的年轻帅哥,手里捧着个笔记本电脑,一副在处理文件的样子。   哦,对了,家里没有钱晓晓了,倒是有个沈北宸。   “你醒了?”沈北宸合上笔记本,问道:“饿了?”   “嗯。”苏暖应得老实,掏出手机就点开APP,“晓晓不在家,将就一点,咱们点外卖吧。”   沈北宸挑眉:“你不会做饭?”   “当然不会,我从前可是师门最优秀的弟子,我来的那个世界,也是有外卖有APP的。为什么要自己学做饭?是外卖不好吃吗?”苏暖滑动手机屏幕,挑选晚餐,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北宸不赞成的表情。   “干嘛?”苏暖好笑,“沈总是嫌弃外卖APP上的东西不好吃,要点那几家私厨,让他们送晚饭过来吗?”   她记得沈北宸点的那几家菜,确实非常好吃,不过那些私厨动辄几十万一桌,每天就做那么几个菜,而且每一道菜都耗费时间和材料。就算沈北宸能几个亿砸过去,没有三四个小时,根本吃不到。   “你喜欢的话,明天让他们送,今天来不及了。”沈北宸说着将笔记本一放,站了起来。   苏暖看着他挽袖子的动作,惊得手机差点掉了。“沈北宸,你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做饭吧?”   “嗯哼。”沈北宸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鸡蛋、火腿、包菜,他转身去水龙头旁摘菜洗菜。   “嘶……!”苏暖抱着手臂挑眉,看他撕包菜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沈北宸,我能拍照录像吗?”   “干嘛?”沈北宸一边掰开包菜,洗干净放在台子上沥水,一边问道:“想留下来威胁我,以后我要是不听你的话,就把这录像人手一份?”   “嘿嘿嘿~”苏暖举着手机。“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险恶对不对?不过,我还是得多几个备份,免得哪天惹你生气了,你黑我电脑,删了我的。”   她说着不禁跑上前,将镜头凑近了。“哇,沈总,你这刀工,可以的啊!”   沈北宸拿着菜刀给包菜切丝,切出来的竟然不是一会儿拇指粗一会儿细成头发丝的,而是大小均匀一致,而且动作极快,唰唰唰几下就切成了。   “没什么。”沈北宸嘴角翘了翘,声音一本正经,“我有时也会喜欢做点什么,只有自己才最熟悉自己的口味。做菜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是在鄙视我这个拿天平放盐都弄不好咸淡的人吗?”   沈北宸失笑,转身拿了火腿继续切,接着便开始打鸡蛋。   他伸长修长,被白色的围裙一套,越发修长挺拔,腰是腰腿是腿 ,所谓宽肩窄臀、蜂腰长腿,不过如是。再加上他五官英挺,手指修长有力。寻常的白瓷碗,寻常的鸡翅木筷子,寻常的打蛋动作,在他做来简直好看得令人发指。   苏暖有种看明星做美食真人秀的感觉,赏心悦目得令人心神舒畅。   不,沈北宸比明星还好看!   “沈总,你真是厉害,这招太帅了。”苏暖发出颜即正义的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知道我是个颜控,故意来色/诱我?”   话音落下,沈北宸转身将案台上的电饭锅打开。   里边竟然有米饭!而且已经煮好很久,晾凉了的!   “是啊。”沈北宸轻笑,“我早有图谋,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就爬起来做饭,企图当个田螺姑娘。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报恩。”   “报什么恩?”   “很多。”沈北宸将冷饭盛出来,点火起锅倒油,滋啦一下先把包菜放进去炒。“离远点,油烟大,对皮肤不好。苏暖,你帮了我挺多的,你不知道吗?”   苏暖莫名其妙被扣了个大帽子,脸色诚惶诚恐:“我做了什么?”   “你让我认清自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很——”   沈北宸的话说到一半,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这里走不开,你去看看,懂得来这里找你的人,不多。”   苏暖只觉他要说很重要的事,不过时机总是稍纵即逝,既然现在被打断了,那就以后找机会吧。   “来啦!”   苏暖扬声应道,跑去在监控屏幕一看,赶紧将门打开:“云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快请进。”   来的竟是那位说要搜集杨红案素材的作家云雁回!   现在已经是9月底,初秋的天气确实有些凉,但云雁回身上已经披上了斗篷,还是纯羊毛质地的。   她走进来,歉疚地说:“苏大师,我去酒吧找你,酒吧经理让我过来这边。这么晚打扰真的很抱歉,我就是怕以后没有时间,机会又这么难得……”   “没关系,我白天补眠,这会儿刚睡醒,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苏暖请她在沙发上坐下,问道:“云小姐,你要喝点什么?我……我家里的家政小天使休假了,目前只有……”   “我煮了奶茶,放在锅里,还是热的。”沈北宸扬声说,“自己去盛出来。”   太好了!苏暖赶紧去厨房,刚伸手,就被沈北宸叫住了。   “奶茶还很热,用陶瓷杯,玻璃杯会炸!”   苏暖吐吐舌头,换了陶瓷杯端上去,在沙发上坐下。“云小姐,让你见笑了,我是个生活白痴。”   “可是你有这么贤惠的男友呀。”云雁回满脸羡慕地说。   “咳……!”苏暖给呛了一下,想解释,但这么晚了,沈北宸还在厨房里给她做饭,要说不是男友,对沈北宸的名誉好像影响不好?   她赶紧跳过这个话题,问道:“云小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云雁回捧着热奶茶,声音有些迟疑,又有些希冀:“苏小姐,我今天看了新闻,听说你协助警察破了个地下代孕机构的案子,对吗?”   看了新闻,得知她参与吗?苏暖目光一动,点头说:“对,这个案子,你也想当成素材吗?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多说,因为案子刚破,我不知道警察那边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不不,我没有要把这个案子当成素材的意思。”云雁回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全都咽下了,只问道:“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既然能超度婴灵,那……有没有可能追踪到某个魂魄?”   “追踪魂魄?”苏暖重复。   “对,我有她的八字。”云雁回说着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苏暖将卡片拿起,看了一眼上边的八字,又问道:“既然没有别的线索,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因为她是个代孕出生的、不健康的孩子,我调查过很多代孕机构,他们对出生但不健康的女孩,只会让她自生自灭。”云雁回的声音很低,很平静,但握紧杯子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又显示出她心里的极端不平静。   代孕的孩子吗……苏暖的心里有数了,将卡片收起来:“我只能说,我尽力。按照你给的卡片,这个女孩在22年前出身,如果她当时就死了,现在可能已经进入轮回了,不一定能找到。不过,万一找到她,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要对她做什么?”   云雁回的表情一愣,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她一直想找到她,穷尽毕生的心血,都想找到她,但找到之后呢?要做什么呢?   许久之后,云雁回才说:“我,我想问问她,她恨不恨我。”   苏暖摇头:“鬼是不会生长的,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往后千秋万世都是那个样子,除非她吸收周围的生气,开始修炼。但鬼修炼,就会吸收人的生气,会造成罪孽。那么,我找到她,第一时间,肯定是超度了她。”   “这样吗?”云雁回喃喃,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许久之后,她才说:“那也要超度她,她本来这么无辜,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不能染上罪孽。”   她说着,站了起来。   “苏小姐,这就当是一桩委托吧,我知道你一向是收费的,你放心,我还有点资产,只要能做成,我可以给你五百万,时间快一点的话,我还有八百万,不,省一点我还能有一千万给你。”   “不,要不要酬金,还是另说。”苏暖歪着头,嫣然一笑,“我可是很佩服作家的。”   云雁回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响起一件事:“对了,我这次和一个画手合作,准备在微博上做条漫,因为微博的流量更大,而且很多小孩子都上微博追星。我们希望,更多的小孩子看到条漫,明白代孕、家暴、重男轻女对女性的摧残,希望她们都记住,女性,不管她的称呼是女婴、女孩、少女、女子、女人,还是老妇,首先,她是一个人,和所有人一样,先是人,再有性别。我希望她们明白,我们应该争取的,是平权,而不是特权,特权吃着性别红利,最终会带来更多的不平等……”   她猛地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一时激动,说得太多了。”   “没关系,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苏暖微笑,“先是人,再是女性,追求平权。这些,都很重要。”   “因为女性很强,但也很弱,我希望用漫画之类的作品,教给女性更多东西,让她们过得更清醒,更幸福。社会上太多对女性的陷阱了,我的力量又这么小,时间也不多……”   云雁回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最后一句,她猛地打住,喝了口奶茶站起来,微微欠身说:“苏小姐,这件事就拜托你啦!我先回去,不然的话,又要挨骂了。”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苏暖叮嘱,送她到门口。   把门关上,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秒,然后欢呼着跑向厨房:“沈大厨!我饿了!快饿死了!”   “去哪里?”沈北宸抓着她的手拉向餐厅,“这边。”   餐桌上放着一份很普通的蛋炒饭,饭粒金黄,香喷喷的,还撒了几点翠绿的葱。   苏暖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唔~~~~”苏暖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他竖起大拇指。“唔!”   这表达方式,也太“苏暖”了。沈北宸在旁边坐下,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但眉梢眼角,都是欢喜。他淡淡地说:“喜欢就好。”   以后经常给你做,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都要做给你吃。   “好吃!”苏暖大快朵颐,“沈北宸,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太厉害了吧?你就是传说中的万能男主吗?什么都会?”   “不,风水我就不会。”沈北宸看她将葱都挑了出来,暗自记下,“都是贿赂,以后还要靠苏大师多多关照。”   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苏暖却停下了吃蛋炒饭的动作。   “怎么了?”沈北宸柔声问,“云雁回的事很难办吗?”   “不是,是你。”苏暖摇摇头,放下勺子,认真地说:“沈北宸,我不能帮你算命,所有人之中,只有你的命盘,气运,我看不到。”   “啊?”沈北宸登时失笑,伸长手揉了一把她的头,“跟你开玩笑的,我的人生,不需要预知什么吉凶,不管出什么事,我都能一力承担,独自面对。要是什么都知道,那不就跟拿着攻略打游戏一样?那多没意思。我喜欢冒险,这样才能彰显我的能力,不是吗?”   他趁着她发呆的时候,拿了她的筷子,替她将葱都挑了出来,说:“其他人靠算吉凶才能躲过一劫,我吉凶未知但凭自己有惊无险,这不是更能显示我是多么了不起吗?”   “噗~”苏暖被他逗笑了,“是哦,沈总光芒无限,虽然我看不见你的未来了,但一定能逢凶化吉,我还要抱着你这条大/腿呢。”   说完她继续吃蛋炒饭,一低头,发现碗里的葱都被挑了出来。   他对她,如此细心周到?苏暖心中暖暖的,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理不清,干脆抛开,另起一个话题问道:“北宸,刚才云雁回说,她看新闻,知道我参与地下代孕案。”   看新闻知道的?不可能,婴灵是机密,一旦暴露,不知道会引起多少恐慌,是绝对保密的,不可能由警察说出、新闻报道。但云雁回却真的知道她参与其中,这说明,她有别的消息渠道。   参与地下代孕案的人,无非三种:警察,风水酒吧,以及法医聂珊珊。   聂珊珊作为法医,是不可能泄密的,但是,沈北宸记得,聂法医有个当医生的表妹,和霍长川一样,在医院实习。这个医生表妹,经常跟聂姗姗哭诉。   哭诉的内容,是她管理的病人经常跑掉。   “我想,我们明天可以去医院拜访一下聂法医那位医生表妹。”沈北宸说。   苏暖表示赞同:“沈总果然厉害!和我一样聪明!”   ……夸他就夸他,怎么还带夸自己起来了?沈北宸敲着桌面:“赶紧吃,吃完了我还得洗碗呢!”   苏暖吐吐舌头,埋头吃起来。   第二天上午,市一院里。   “我表妹叫傅君甯,是血液科的医生,目前专攻白血病,你们到了医院,一问就知道了。”聂珊珊在电话里笑着,“她大概是跟长川打听了你的事,对你这位风水大师好奇得不得了,一直缠着我问你的事。我不知道哪些可以说,就都没告诉她。”   “我也有迷妹了吗?”苏暖走出电梯,笑了:“我马上就要到了,姗姗姐,晚上再跟你说。”   电话刚一挂,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后边跟着个短发利索的女医生,絮絮叨叨地念着。   “云雁回,你怎么又跑出去?太辜负我们的治疗了!你这么任性,对得起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个会做饭还自动包揽洗碗的男人!   沈总:等下我就让人送台洗碗机过来。   洗碗机是拯救人类的发明!   ☆、第 64 章   气呼呼骂人的医生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 剪着一头俏丽的短发, 虽然用的是责怪的语气, 但里面的担心却显而易见。   所以, 坐在轮椅上的云雁回并不气恼, 她安静乖巧地听着骂,不住地道歉。   她态度极好,反倒弄得年轻医生没脾气了,嘀咕着:“你要有点信心嘛!”   “不是我没有信心,是不可能。”云雁回的声音很平静,“骨髓库里也没有适合的, 你说, 还能怎么办?”   年轻医生被问住了,苏暖便在这时候出声。   “傅医生。”   傅君甯回头, 看到苏暖,登时眼睛一亮, 就跟粉丝见到蒸煮似的,恨不得跑过来。“苏大师?你是苏大师吗?”   坐在轮椅上的云雁回猛地一震, 转动轮椅看向苏暖,眼中的神色又迟疑, 又愧疚, 苍白的脸上,登时露出涨红。   “是我。”苏暖走过去,目光在云雁回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聂法医跟我说过, 你的病人丢了好几次,我当时便想,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傅君甯也吃了一惊:“什么?你认识云雁回?”   云雁回解释:“我去找过两次苏大师。”   “啊?”傅君甯望望苏暖,又看看云雁回,挠挠头小声嘀咕:“我觉得吧,虽然你的病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希望。生病,还是要相信科学,相信医生。求神问卜,如果不是被脏东西沾上,并没有什么用……”   “是这个道理,玄学只能对付玄怪的事,生病还得看病,风水也只能加个气运。不做事,不努力,还是会失败。”苏暖表示赞同,又解释:“不过,云小姐让我找人而已,并不是要治病。”   她如此解释,云雁回脸上的尴尬表情才缓和一点,她垂下头低声说:“苏大师,谢谢你。”   “不客气,我今天来,也只是想见见聂法医的表妹而已。”苏暖对她挥手,“如果你不想我打听你的事,我就不打听。我是个生意人,尊重顾客的意见。”   “不,没有什么不能打听的,或许,很多我难以启齿的话,由傅医生才能说出来吧?”云雁回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你的检查做完了吗?”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跑过来,边接手推云雁回,边道歉:“对不起,我去了下洗手间。”   “没关系,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云雁回淡淡说着,对苏暖和傅君甯挥挥手,“再见啦,苏大师,我热切地等待你的好消息。”   说完,中年女人就对傅君甯微微欠身,把云雁回推走了。   “唉……”傅君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问道:“苏大师……”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苏暖就好啦!”   “哎,苏暖,你今天来找我,是打算问云雁回的事吗?”傅君甯看了一眼时间,“我有二十分钟的午饭时间,等我拿个盒饭,咱们到楼顶上去?只有医生才能进入天台吃饭哦,对病人都是锁门的。”   苏暖微笑:“那就多谢了。”   傅君甯摆摆手,拎着盒饭就上了天台。上边有许多个长凳桌子阳伞,像街头的咖啡店,三三两两都是医生护士。   “是我们医护人员喘口气的地方。”傅君甯选了个偏僻无人的位置坐下,打开盒饭,很普通的豉油鸡白灼菜心。   苏暖记得,聂珊珊家里很有钱,傅君甯既然是她表妹,不该过得这么清苦才对。这一份外卖,不超过30元吧?   “不要钱,食堂的饭。做医生的,真正的时间就是生命,哪有功夫等外面的外卖?都是等食堂阿姨给我们送盒饭。”傅君甯一边飞快地吃饭,一边问:“苏暖,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云雁回的基本信息。不需要很多,只要她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得了什么病,还能活多久,就行了。”苏暖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她。   傅君甯吃饭的速度极快,说明她抢时间抢惯了,但动作十分优雅,没有一点难看,又说明她从小教养极好。   苏暖不觉目光温柔。   她和聂珊珊,真的很特别。都是出身极好的白富美,别人要是有她们这样的出身,大多整天忙着买东西、旅游、炫富、追星。但她们这对姐妹花,却一个选择做了医生,每天吃着食堂简陋的饭菜,和死神抢时间,奋斗在救治一线上。另一个,则天天面对尸体,接触污秽。   都是理想崇高、为实现自我价值奋斗的人,苏暖打心底佩服。   “云雁回的出生年月日啊……”傅君甯专心回想,没发现苏暖的目光,她报了个出生日期,说:“只知道年月日,不知道哪个小时的,苏暖,我听说你们算命要用时辰?”   “不用,这些就够了。”苏暖心中默算了一下,有了数,又问道:“那她得了什么病?”   “白血病。”傅君甯说,“需要骨髓移植那种,但是现在,找不到适合她的骨髓,因为她的情况太复杂了。”   苏暖直觉这里就是关键点,追问道:“可以说说怎么回事吗?”   “本来不能说的,不过看刚才云雁回的意思,她想让我跟你说吧。”傅君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云雁回的病情比较复杂,因为她是代孕出生的。”   “代孕?”苏暖重复。   “对啊,就是代孕。”傅君甯戳着白饭,叹气:“代孕这条路,真的开不得,警察担心有拐卖妇女、贩卖婴儿、杀害婴儿的事。我们医生,担心医学上的毛病,毕竟还有很多病是我们医学不能救的。代孕都是取父母的精/子卵子,体外完成受精过程之后,再放入另一个身体里孕育。在孕育过程中,还用了很多医疗措施,人为减少胎儿,甚至强行引产。这些,都对婴儿的身体造成了很大影响。或许她生下来的时候看起来是健康的,但很多藏在基因、细胞、器官深处的病,都需要长久的时间发育,才能呈现病变。但是,到这时候,再去治疗,已经很难了。”   “好比云雁回,她之前22年都活得好好的,但是某天忽然就得了白血病。她虽然是父母的受精卵长出来的,但孕育在别的身体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异变。导致的结果是,不仅她父母的骨髓与她不匹配,她父母的任何一个血缘亲人也无法与她的骨髓匹配,翻遍了骨髓库,也找不到合适的骨髓。”   “这么严重?”苏暖动容,“那云雁回岂不是没有多少时间能活了?”   “还有半年吧,看她的身体状况和病变的凶险程度。她已经开始接受化疗了,我们也在努力控制病情。”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找到当年给她做代孕的人,或者有跟她一样,一个代孕母亲生下的双胞胎,还有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医学上也很少遇到这种代孕产生的白血病,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例子。”傅君甯重重地叹气,“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己学的东西还不够,远远不够。什么时候,医生能把所有的病都治好呢?”   “不会有那个时候,人类和病魔的斗争是无休无止的,只要有人,就会有新的病。但一代代的医生不断战胜病痛,让人类活的世界更安全,真的非常了不起。”   苏暖安慰着:“别气馁,人类和病魔斗智斗勇,居安思危,才能长久呢。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因为有医护人员在,才能有病治病,否则的话,一点小病痛就只能等死啦。”   “呜哇~~~”傅君甯恨不得扑在她身上蹭一蹭,双眼亮闪闪地说:“苏暖,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伟大啊!”   “你们本来就伟大。”苏暖笑着说,“你知道吗?在玄学上,有几种人是百邪不侵的,一是执掌正义、和黑暗斗争的警察、法医之类,这是正气护身。另一种就是你们医护人员,因为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真的吗?”傅君甯追问,“听说表姐被厉鬼缠身,我还吓了一跳。”   “那是个意外,只是因为厉鬼心念未了,姗姗姐的八字又太轻。现在我和我的店员都给她做了防护,不会再出事了。”苏暖解释,“而且,就算厉鬼想报复,但也无法直接伤害姗姗姐。原因就是姗姗姐在工作上问心无愧,自带正气护体,厉鬼拿她没办法。”   “哇,那我刚参加工作,也会有功德护体吗?”傅君甯期待地问,“我,我也救过好多人的,我定科室之前,还跟过急诊呢!”   “当然有啦,医生都有的。”苏暖鼓励她,“不做有损医德的事,就不会损功德。傅医生,要加油哦!”   “嗷~~~”傅君甯将盒饭盖上,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握拳做了个奋斗的样子。“好!充满电了!我要去继续跟病魔斗争了!”   苏暖嘴角含笑,跟着她下楼,约了她得空去酒吧玩,这才离开。   上了车,苏暖便觉得事情好玩了,她去了酒吧,进门就问:“恬恬呢?”   “在楼上,每次上班之前都要化妆好几个小时。”高杉应道。   苏暖直接上了楼,敲门说:“恬恬,别化妆了,跟我去做个单子。”   辛恬立刻开门了,画着浓妆的脸上,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老板,什么单子?酬金多吗?”   “酬金500-1000万,看完成的情况。我在处理婴灵的时候受了点伤,不方便画符,所以这个单子,主力是你,酬金也都归你。”   “真的吗?”辛恬欢呼,“哇~太棒了!一千万!老板,我还以为我跟麻哥吵架,你不喜欢我了!呜呜~老板,你真是太好啦!”   “好好说话,不许乱抱。”苏暖伸直手臂,将她挡在自己的身体范围之外。“酒吧里的员工,按照玄学能力排名,我、颜希下来就到你了。柴荣和高杉都不擅长符咒和阵法,所以,只能选你。你啊,也要争气,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原来是颜希也不行了,才派给我的……”辛恬嘀咕着,不过很快又开心了,“颜希神神秘秘的,一般都不接单子,以后店里的主力就是我啦!老板,我会努力的!”   “嗯。”苏暖下楼,“在做事之前,先跟麻哥道歉。”   辛恬嘴巴一嘟,苏暖便训道:“自己回想一下,对麻哥说的都是什么话。”   “好嘛……”辛恬跑到麻哥身边,认真地鞠躬道歉。“麻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小声的,我太没礼貌了。”   “没事。”麻哥忙站起来,伸手想去扶她,但又把手收了回来,说:“对我没关系,我气一气就好了,对别人可不能这样,小姑娘会吃亏的。”   辛恬吐吐舌头,没当一回事,转身就跑了。“老板,我们走吧!”   苏暖笑了笑,带着辛恬上了车,打了电话问道:“找到信息了吗?”   “找到了,老板,已经发给你了。”鸭舌帽回答着。   苏暖看了一眼信息,开了导航,打了方向盘。   “老板。”辛恬掏出一颗棒棒糖含着,含糊不清地问道:“这次我们的单子是什么?”   “有个有钱人的女儿得了重病,我怀疑她被人下咒了,但不确定,所以去她家看看。”   “哦。”辛恬撇撇嘴,“有钱人家的女儿……果然有钱真好啊。”   苏暖笑了:“你现在也有钱了。”   “对呀,我已经攒了快一百万了。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有天我也能有一百万!”辛恬忍不住翻出手机看着银/行卡的短信,“我每天都要数一遍上边的零才能睡着,醒来也要数一遍,就怕这是做梦。”   苏暖瞥了一眼她沾在棒棒糖上的口红,问道:“你都有一百万了,为什么还要用几十块的口红?前几天不是听说有个客人送了你一套萝卜丁?”   “哼,谁稀罕臭男人送的东西?我才不要呢。”辛恬哼哼,“我的钱不能乱用,那是养老钱。”   苏暖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在路上考着她的风水技能。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辛恬关上车门一看,嘀咕:“不是吧?联排别墅?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嘛。”   她最近接了很多风水单子,见的有钱人都是独栋别墅,还有些带花园。这只是个联排别墅,一看就不是能随随便便撒个一千万的人家。   “你啊,是见多了豪门。都说是有钱人了,能住得起别墅,不是有钱人是什么?”苏暖说着按了门铃。   “哎,你好?”一个围着围裙的白发老妇走出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问是云太太吗?”   “对,我是。”老妇点头,“你是找我的?”   苏暖自我介绍说:“我叫苏暖,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风水师,和省局的法医聂珊珊、市一院血液科的傅君甯医生是朋友。您的女儿云雁回在市一院血液科住院吧?我今天去了一趟医院,见了你的女儿,我怀疑,她的病不只是普通的病那么简单,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云太太登时变色:“你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风水师?我女儿怎么了?她的病真的有风水原因吗?如果把不干净的东西驱除了,她就能好吗?”   “我不能保证,一切只是猜测,所以,我能进去看看吗?”苏暖说着,侧开身,指着辛恬说:“这是我的助手,辛恬。”   她说着顿了顿,等着辛恬说话,辛恬却好像心不在焉,竟没接她的话。   “恬恬?”苏暖扬声提醒。   “啊……啊?”辛恬猛地回神。   “跟云太太问好。”苏暖提醒。   “你……你好。”辛恬略一点头。   云太太将门打开,夸道:“苏大师年轻有为,又长得这么漂亮,连助手都这么好看。”   “云小姐也非常漂亮呀。”苏暖走进门,对辛恬说:“好好看看,云太太,方便带我们在屋子里随便转转吗?”   云太太点头,带着他们转了一圈。   云家真的不大,是一栋三层小楼,一共四百多平。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等地方,二楼是书房、客房和一个主卧套间,三楼则是书房、琴房、卧室套间。   很明显,二楼是云太太夫妇的活动场所,生活气息浓厚。三楼布置精巧,充满公主意味,显然是云雁回的场所。   苏暖目光一扫,只当没有发现哪里不对,问道:“恬恬,发现痕迹了吗?”   辛恬摇摇头,没有说话,不像平时聒噪的样子。但她脸上画着浓妆,看不出神色,只看到她不说话的时候,嘴唇紧紧抿着。   “没有吗?”云太太慌乱,“这……怎么会呢?苏大师,连你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吗?”   “我最近法力受损,这得问我助手。”苏暖转头问,“恬恬,你真的什么看不出来吗?”   辛恬略一迟疑,说:“这里,确实没有被下咒的痕迹,但是,但是云小姐是不是被下咒,我也不敢肯定。屋子里是有恶咒的气息,不过很淡,不像在这里下的,像是谁来过,气息留在这里的。”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手指紧紧握住。   “而且,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房间里虽然没有灰尘,但里面没有人的气息。”   “没有人的气息?”苏暖吃惊地望向云太太。   云太太眼中闪现一丝泪光,绞着手说:“我女儿,确实不在这里住,她十五岁就搬出去自己住了。不过,我有她住处的钥匙,现在就能带你们去。我,我去找钥匙。”   她说着就跑下楼去。   苏暖和辛恬也跟着下楼,辛恬轻声说:“她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我们说是风水大师,她就信我们是,说她女儿可能被人下咒,她就带我们进家里。她这样,不怕被坏人一刀捅死吗?”   “事关她女儿,骨肉至亲,很容易就叫人乱了方寸。”苏暖解释,“再说了,她的样子,应该当全职太太很久了,没有社会防备,也是正常的。比起这个,我更奇怪一点,云雁为什么要搬出去呢?而且,还是十五岁就搬出去。”   辛恬抿紧了嘴唇不说话,苏暖便自问自答地摇头:“算了,有机会再问吧,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下到二楼,云太太已经把围裙摘下,斜背着包等着了。汇合之后,三人便一起下楼,云太太锁门上了苏暖的车,报了个地址,愁眉坐在后座上。   辛恬也心事重重地看着车外,车里一片寂静。好在云太太给的地址不远,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   苏暖下车一看,评价道:“这地段不错呀,靠近商圈,附近又是地铁站,房价一定不便宜吧?云太太,你们给女儿买的?”   “没,这房子是我女儿自己买的。”云太太按了电梯,语气哀伤中带着自豪,“我女儿是个作家兼画家,她很小就有写作的天赋,五岁的时候就在报纸上刊登过作品。她从小就积攒了很多稿费,这房子是她十八岁的时候攒首付买的,那时候房价便宜,没多久,她就付清房贷了。”   “呵!”辛恬冷笑着点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多才多艺的,真是能干。”   云太太脸色一僵,好在电梯到了。三人走出电梯,便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按着一间房的门铃。   “你干什么?”云太太冲上去大叫道。“干什么按我女儿的门铃?”   男人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你是云小姐的母亲?抱歉,您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   “红十字会?”云太太狐疑地打量着,满脸不相信。   “真的,这是我的工作证明。”男人将工作牌亮出,说:“我来找云小姐,是想告诉她,她那个花儿基金会又帮了不少女性。还有好几个她早年帮助创业的女性,也捐了不少钱给基金会。我们想组织一个见面会,让云小姐和她们见见面……”   云太太的神色一黯,苏暖便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云小姐还建立了基金会?是干什么用的?”   “是帮助女童读书,同时也做些修路、建学校、帮助农村女性创业自立,脱贫致富的事。”男人介绍道,又问:“你是云小姐的朋友?她不在家吗?”   “云小姐住院了,得了白血病。”苏暖将他手里的文件夹抽走,放在云太太怀中,淡漠地说:“你走吧,要见云小姐,去市一院住院部找她。”   ☆、第 65 章   男人满脸震惊和伤痛, 不敢相信云雁回真的病了, 匆匆跟云太太告辞离开了。   “请进吧。”云太太忍着难过将房子的门打开, 带着苏暖和辛恬走进去。   房子是三房两厅两卫的格局,布置得很简单,除了一个房间和厨房,简直就像个样板房,干净整洁得不可思议。   “这里有不对的地方吗?”云太太着急地问, “我女儿还有救吗?”   苏暖对她微微一笑, 暗示她别急, 转头说:“恬恬?”   “在看呢。”辛恬冷冷地说,在房间里走动,不时测试着什么。   苏暖便真的休息起来,和云太太坐在沙发上闲聊着:“听您的说法,这房子买了好几年了,房贷也付清了, 为什么不装修呢?怪可惜的。”   她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云太太满心愁苦,不知道该对谁说。现在苏暖一问, 她不禁哭了起来, 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云太太,别难过,事情还没到绝境呢。”苏暖给她递纸巾,余光瞥到辛恬从次卧走出来,准备进主卧, 便说:“其实,前几天云小姐找过我,她让我找一个人,还给了我生辰八字。我算了一下,她要找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吧?这么说来,她的病也不算完全没有救。”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云太太就哭得更大声了。   “那还有什么双胞胎?早就跟她说,那孩子已经没了,她总是不信,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她感觉没死。你不知道,为了那孩子的事,她跟我们置气了多久!”   云太太擦着眼泪:“我知道她怪我,觉得我用那种方法生下她们俩,最后又只要一个,把另一个丢了。可代孕那边只给一个,我有什么办法?我当时都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孩子,是雁回自己非说世上还有个姐妹,说她从小就能梦到另一个。我没给她吓坏,就已经很好了。”   “你不知道?”苏暖惊讶。“代孕不是签合约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云太太叹气:“还不是没钱,找的机构不够好,不讲信用。那时候,我先生外边有女人,总想跟我离婚,嫌弃我生不出,我着急要孩子,也没想太多,随便找了个代孕机构就去做了。我想着有一个也是一个,先抱回来拴住他的人再说。那机构的人,也没告诉我还有另一个孩子呀!都是我的骨肉,我要是知道,能不带回来吗?”   苏暖感叹:“那代孕机构可太坏了,怎么能收了钱却只给你一个孩子呢?”   “据说是看到双胞胎,想拿走一个卖钱。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等雁回四五岁,老是说梦到妹妹,才渐渐相信还有另一个孩子的。可那时候已经找不到了,我有什么办法?”云太太每说一段,便要加一句没办法,便要抹一次眼泪。   她叹着气,看着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说:“雁回说,她从小就愧疚。自己在家里享福,吃穿上学,都是最好的,但是妹妹呢?妹妹可能被卖到山村里受苦,也许小学都没读完就去打工了。”   “她很愧疚。”苏暖评价着,问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从家里搬出来了吗?”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家里……她也不喜欢。我和我先生经常吵架,早就分房睡了,相互将就过日子。她不喜欢家里的氛围,也不喜欢我整天围着我先生转。她从小就喜欢和我先生吵架,初二的时候,她和我先生闹翻了。她指责我先生,说我先生拿没孩子做借口,对婚姻不忠,导致我不得不接受代孕,酿成妹妹被卖掉的悲剧。我先生便说要是没这个决定,她就不能出生,她用云家的钱,享受大小姐身份,没有资格指责她。雁回是个暴脾气,便说从今以后不用云家的钱,然后就搬了出来。”   苏暖不禁挑眉,看云雁回温温柔柔的样子,实在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爆的脾气。   她正要开口,忽然辛恬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说这房子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买的,那她搬出云家的时候,是多大?”   “十四岁。”云太太自豪地说,“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她才读初二。”   哦。苏暖心里冷冷一笑。   “她才十四岁,你就让她一个人搬出来住了?”辛恬脸上满是怒色,“十四岁也还是个孩子而已!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万一遇到坏人,一辈子都毁了!”   “我女儿不一样,她特别能干的。”云太太的语气越发自豪,“她还说让我一起搬出来呢!不过,这都是气话,那是我的家,怎么能说搬出来就搬出来呢?雁回心里,肯定也不是不想回云家,只是和我先生一样,吵架之后拉不下面子而已。这房子她买了好几年了,一直不肯装修,就是想留给妹妹的。”   她提到那个被卖掉的孩子,用了和云雁回一样的称呼。   妹妹。   苏暖偏头看去,只见辛恬听到这个称呼,手指紧紧握起,咬牙说:“你居然为了个出/轨的渣男,让女儿一个人在外边住。她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将来倚靠谁?渣男丈夫吗?”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云太太呼啦站了起来,皱眉说:“我看你是苏大师的助手,敬你三分。我跟苏大师诉苦,你这小姑娘平白无故插话不说,竟然还指责我的家事!你以什么身份这么说?”   “你……!”辛恬气得要冲上来,苏暖站起抬手阻拦,望着主卧墙上的照片和书架上的漫画,岔开话题说:“这些就是云小姐的作品吗?看照片,她真的帮了很多人。”   “是啊,她可是个大作家,赚了很多钱,比我先生赚的还多。要不是看在这些钱的份上,我先生也不会跟她缓和关系。不过她赚的钱一半拿来做慈善,一半拿来还房贷,还存了起来,说要留给妹妹。”云太太看着墙上的照片,办是叹息,半是无奈。“我也只能随她。”   “啊?”苏暖故意问,“云太太,将来云小姐不在了,这些财产,不是你的吗?”   “她说,死之前找不到妹妹,这些钱都捐出去。我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为这事,他们父女现在还吵架着呢,我先生让她偿还养她十四年的费用。”云太太说着又惊慌起来,“什么她不在了?苏大师,难道她真的没救了?”   “不不,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抱歉。”苏暖摆手,问道:“恬恬,有没有发现?没有的话,就……”   “有。”辛恬也不知道气什么,飞快地说:“确实有恶咒,但是……”   但是之后,就没有了声响。   她的脸色忽然一白,手指再度抓紧了。   “是吗?”苏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沉吟着:“这个手法,我见过几次。竟然是闽越巫法,原来这么多年,还有传承吗?”   辛恬的脸色又是一白,问道:“什么是闽越巫法?”   “远古时候的法术,是按地域分的,北派、江南派、南越派、苗疆派、吐蕃派,种类很多。每一派中,还有很多旁支。闽越巫法就是从江南法术流派中分出来的一支,也属于道法的一种,但深受闽地本地巫术的影响,所以和江南法术不一样。”   苏暖解释着,手指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一个杯子上。   辛恬的心便是一跳。   苏暖眉目含笑,云太太着急地问:“这什么法术?恶咒……就是加在我女儿身上的?她会怎么样?”   “你女儿的主要原因,还是病。不过她做了很多好事,按理说应该有功德加身,一般法术不能伤害她。可惜闽越巫法做法极其强横,一旦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甚至为了除掉对方,法师在祭坛上洒血的。”   苏暖解释着,不仅是云太太,连辛恬都被吓了一跳,问道:“闽越巫法这么可怕的吗?”   “对啊,这可是传承两千多年的流派,也是道法中最强硬霸道的分支,能不可怕吗?”苏暖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往外走。“今天时间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云太太,你放心,既然是恶咒,我不会不管的。不过,暂时你别告诉云小姐,我怕影响她的病情。这几天,我也会让助手去医院看望云小姐,小心地控制她身上的恶咒。”   “我——”辛恬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把话给咽下了。   “不用你你我我的,闽越巫法既然有传人,还敢对无辜的活人下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你道行不够,处理不来,还得我去榕城看看。”   苏暖说着先走出了门,把云太太送回了云家,然后告辞了:“云太太,一切放心,你要做的,只是给云小姐找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而已。我们先告辞了。”   告别的时候,辛恬没有下车,依旧坐在副驾上。回去酒吧的路上,她也一句话没说,眼看着就要到酒吧了,她才问道:“那个云雁回,真的得了白血病吗?”   “这怎么能有假?”苏暖打着方向盘,“不信你去市一院问问。”   辛恬抿着嘴唇,又问:“原来,有钱人也会不快乐吗?”   苏暖失笑:“这个问题问得好,有钱人也是人,为什么不快乐?人生在世,肯定会不快乐的,只是说,有钱之后,如果能止步在物质层面,那就能很幸福。如果去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幸福,就容易更痛苦。”   辛恬低下头,抿着嘴巴什么都不说。   苏暖也只当不知道,将车子停在酒吧门口,叮嘱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照顾云雁回,她可是咱们的客户,她给钱的。”   辛恬猛地抬头,那眼睛里明明白白地问着:什么?云雁回才是下单子的客户?   “对啊,她下的单子是找妹妹,解除恶咒,只是我顺手的事,没想到还牵扯出闽越巫法的事。”苏暖玩味地笑着,“有趣得很。”   辛恬刚下车,听到这句话倏地回身:“老板,你和闽越巫法,谁更厉害?”   “我只是一个玄学师,闽越巫法流传两千多年,自然是比我厉害的。不过嘛,闽越巫法厉害,不代表下恶咒的人厉害,虽然我现在法力没回复,对付个普通级别的法师,绰绰有余。”苏暖冷冷地勾起嘴角,“这个法师竟敢对无辜的人下手,就要做好被法术反噬,魂飞魄散的准备。”   辛恬的脸色瞬间更白了,一双大眼睛里全都是话,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苏暖却好像没看见,调转车头,回家去了。   一开家门,先闻到了米饭的香味。   “好香!”苏暖踢掉鞋子,赤着脚走进去,一头往厨房里钻,一见里头的人就诚惶诚恐。“我苏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堂堂沈总给我当田螺姑娘?”   “是房租,总不能白住白吃白喝吧?”沈北宸抓起她的手轻轻打了一下,斥道:“手都没洗,竟然敢拎菜吃!”   苏暖无辜地眨眨眼:“谁叫你做的菜这么香?是它先勾/引我的!”   在厨房里忙了两三个小时的劳累,就因为她一句话,全消了。沈北宸抑制不住地嘴角上翘:“是真心实意的吗?该不会是骗我好玩的吧?”   “谁骗你啊?我从搞什么口是心非,我从身体到嘴巴,都很诚实。”苏暖洗完手坐在饭桌盘,先吃了一块香煎排骨,幸福得眯眯眼,咽下了才惋惜。“唔……真的好吃,可惜明天吃不到了。”   沈北宸盛饭的动作一顿,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心里第一个念头是,难道他太急躁了,吓到她,她要像对付霍长川那样,砍了他这烂桃花?   但随即,沈北宸稳了稳心神,开玩笑说:“苏大师,你要赶我走?我还心有余悸呢,你不好好安慰安慰我?”   “没想赶你走,沈总亲自给我做饭,我还想多体会几天呢,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这份待遇啊?”苏暖接过他递来的饭,“是我要出门,去榕城一趟。”   出门吗?沈北宸骤然松了口气。他在饭桌边坐下,微微笑道:“这不是赶我走是什么?——出了什么事,你要去榕城?”   他给了苏暖阶梯,苏暖便跟着往下走,说:“一个案子,之前有个作家来找我,问杨红案子的事,说要搜集素材,记得不?”   “云雁回,你提过,她也来过。”沈北宸问,“怎么?她要你找的人,在榕城?”   “不,人就在我身边,我有99%的把握,云雁回和辛恬是双胞胎姐妹。不过她们出生的情况有些复杂,是代孕的,而且云雁回被接回云家,辛恬被代孕组织的人卖掉。”   苏暖边吃饭边说:“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我今天已经带辛恬去了解了云家的状况,她要不要认亲、要不要做骨髓匹配检查、要不要救云雁回,那是她自己的事。”   沈北宸秒懂:“你担心的,是辛恬的法术?”   沈北宸果然是沈北宸,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苏暖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说:“对。”   沈北宸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沉吟着:“辛恬一个年轻女性,就算没有文凭,去小吃店端盘子都不至于养不活自己。更别说她长相秀丽,去做服装店售货员,做品牌销售,都不是不可以。她故意扮丑做直播,明明有本事却好像每个符咒都是骗人的勾当,实在很叫人心生疑惑。”   “她就是故意的,在躲什么人,但是又通过直播这种方式,告诉对方她没本事,在外边混不好。”苏暖给自己夹干煸花菜,“我仔细研究过她的法术路子,确定是闽越巫法那派的,还担心了好一阵。”   “闽越巫法……”沈北宸回忆,“我记得,这是个十分霸道凶狠的法术流派,但已经几十年没有出头的人,难道还没灭绝吗?”   他连这个都知道,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功课啊?这么勤奋好学的人,难怪能当霸总呢!   苏暖由衷佩服,应道:“我也以为灭绝了,看来不是。他们不仅没有灭绝,一年前,还给云雁回下了个恶咒。云雁回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就是拜这个恶咒所赐。”   “恶咒?”沈北宸重复。   “对啊,类似于‘如有违背,一生穷困,厄运缠身,命不长久’这样的恶咒。我也是看到云雁回给的生辰八字,再去了一趟云雁回家里,才确定有这个恶咒的。”苏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抬头问道:“北宸,你猜,闽越巫法跟云雁回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给云雁回下恶咒呢?”   沈北宸思考三秒,说:“他们要下咒的对象不是云雁回,而是辛恬。”   “哇~沈总好聪明,奖励一块排骨!”苏暖夹了一块排骨放他碗里。   沈北宸撇开上边的白芝麻,含笑道:“那可真是有趣了。”   辛恬的法术既然出自闽越巫法,那她跟闽越巫法的传人就脱不了关系,说不定也是个传人。但好好的传人,因为什么缘故被下了恶咒?没人知道。但沈北宸和苏暖都可以肯定,以辛恬的狡猾、对抛弃自己的父母的真横,她一定劝说对方,将下咒的方式变成八字相关。   “我替辛恬和云雁回看过命盘,她们的八字,差了一个,就是时辰。”苏暖说,“双胞胎的命盘非常相似,不是功底高深的玄学师,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辛恬和云雁回出生的时辰太特殊了,就差短短的一分半钟。刚好是时辰交替的时刻,造成姐妹俩的八字差了一个时柱,但是一般的风水师,看不出来。”   八字,就是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辛恬和云雁回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   辛恬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人下恶咒的,没有人知道。但或许是出于害怕,随意胡诌,或许是出于嫉恨,辛恬想报复那个长在亲生父母身边、备受疼爱的孪生子,所以,她报了孪生子的八字。   那个闽越巫法的传人,道行不够,没看出来,以为真的是辛恬的八字,就把辛恬放走了。   就这样,这个恶咒落在了云雁回身上,让她在得了白血病的时候,运道衰败,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年纪轻轻丧命。   “人生真是充满了各种想不到,北宸,你猜,现在辛恬是什么感觉?”   沈北宸摇头:“我没兴趣了解她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你不会放着不管。”   苏暖嘿嘿笑了,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饭,又问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北宸,你觉得云雁回活该吗?”   “她的父母或许活该,但云雁回是无辜的。当年她也是被选择的一个,只是因为她运气好,被养在父母身边,所以她就错了,应该付出性命吗?辛恬既然恨,为什么不报复做自主选择的人?为什么不报复卖了她的人?”   沈北宸轻哼:“至于你,你多管闲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哎呀~”苏暖给他夹菜,“沈总,这个好吃,多吃点。”   沈北宸表情淡定地将她堆满了饭碗的菜全都吃了,才说:“我跟你去榕城。”   “啊?”苏暖放下筷子,“不……”   这趟可能有点危险,他不能去!   “刚好去谈个生意,不是专门为你。”沈北宸解释,紧接着抛出诱惑条件,“私人飞机,专车接送,专人接待,包吃包住——住就不必说了,吃都是闽地最好、最地道的。”   “……”苏暖放下筷子,挣扎三秒。   她今晚再休整休整,好好蕴养古玉,明天应该能恢复平时力量的八成,足够保护沈北宸了。   沈北宸又补充:“我还知道,闽地有个特殊的市场,里面有很多好东西。比如说,法宝什么的。不过,需要特殊的介绍人才能进去,特殊的意思不仅仅是有钱,还得有门路,否则,就算是名声响亮,也进不去。”   “……大佬!”苏暖一秒投降,“抱大腿,求你带我!”   沈北宸低下头,但笑不语。   有些事,既然是保护,那还是别让她知道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闽越巫法是我胡说八道的,原型是闾山派法术,感兴趣的小天使可自行百度。   又.玄学都是骗人的,百度出啥都当好玩就行,咱们不是活在里,没有风水大师哈~   ☆、第 66 章   榕城素有三山一水之称, 闽水从中流过, 传说中,河底能去另一个洞天世界。不过, 那都是传说罢了,苏暖可不敢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你要找的人呢?”沈北宸问,“有什么信息?”   “没有别的信息,只能在城市里溜达, 看我运气好不好, 能不等撞上一点闽越巫法的气息。”苏暖笑嘻嘻地建议着,“沈总可以给我提供一辆车,我随意晃荡着。”   她这话明显含着躲藏之意, 好像不许他跟着似的。沈北宸心中暗气,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把车给她。   苏暖列了个长长的名单, 上面都是榕城的老字号, 在榕城里晃荡着。   “你说会驱煞的人?”   “对啊, 听说榕城这边有高人, 所以来打听打听。能遇到就好啦,我表姐病得快死了,唉……”   “哎哟, 病了要看医生, 哪能信这个?”周围的人纷纷劝着。   苏暖只是笑笑,依旧在各家老字号里吃东西打听。她长得漂亮,开着豪车, 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样子,很快,榕城本地便传开了一个消息。   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富家女,蠢得要死,家里人病了,不去找医生看病,反而满城找法师。   等苏暖又去个老字号吃东西,还是个特别破旧的摊子,终于有人问她:“你就是那个不看医生找法师的有钱女人?”   苏暖也不恼,点头就说:“对,我是,怎么?你知道哪里有法师吗?”   “法师我不知道算不算,潭角的辛三婆,听说会小孩收惊,不然,你去看看?”   “哎,好呀。”苏暖笑得温温柔柔,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潭角怎么走?”   打听好了路线,苏暖在路上特意给辛恬打了个电话。   “喂,恬恬,你在哪呢?”   “我……”辛恬的声音有一丝迟疑,“我在酒吧。”   “哦,今天去看云雁回了吗?”   “还没。”   “记得去看看哦。”   “知道了。”辛恬的语气透着一丝不耐烦,“老板,你特意打电话来,就是叮嘱我这事?连你都这么关心她吗?”   “没有没有。”苏暖笑哈哈地说,“我在榕城呢,想找闽越巫法的传人,但是找不到头绪。忽然想起你也是榕城人,就问问你,小时候听说过什么画符设坛的事吗?红头法师,你知道吗?”   隔着话筒,苏暖都能感觉到辛恬的呼吸猛地一滞。   苏暖也不着急,反正她开车,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足足等了两三分钟,辛恬才开口,咬牙切齿地问:“苏暖!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明白痛快地说明白?这么躲躲藏藏的,我很难受你知道吗!”   “哈哈~”苏暖有种逗小孩的感觉,身心愉快,“辛恬,我帮你解决麻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那这事我可不管了。哇,华南的天气真好,阳光也好,等沈北宸把生意谈完了,我就跟他去港澳转一圈,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呢。好好玩个把月,再回去吧。”   “不行!”辛恬冲口而出,“你不管,她怎么办?她会死的!”   “哦?”苏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她是谁?哦,云雁回啊,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只是一个客户而已,而且她得的是白血病,就算没有恶咒,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找不到骨髓……”   “还有希望!我可以给她做匹配,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就算我不可以,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只要没有了恶咒,一定可以找到的!她帮了那么多人,修路架桥,资助孩子上学,这不是功德吗?她应该长命百岁的,只要没有这个恶咒……”   “恬恬,你冷静点。”苏暖温柔而无情地说,“你不是学闽越巫法的人,所以不知道,闽越巫法的恶咒,必须知道……”   “我知道,必须知道恶咒的内容,否则无法破解。”辛恬抓着手机,靠在医院楼梯间冰冷的瓷砖上,脑袋一热,冲口而出。“‘自立誓之日起,永不叛逃,否则运衰财绝、病不能医、青年命绝’,就是这28个字!”   她说出口了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她说了什么?   随后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全部发麻,心里止不住地后怕。   ——要是苏暖问她为什么会知道恶咒的原因,她要怎么回答?是云雁回告诉她的?是她算出来的?还是她认识下恶咒的人?   无论哪种回答,最后都会牵扯出那个秘密!   “我……”辛恬想说点什么来弥补,却什么借口也找不到。   苏暖却好像没有发现这点,沉吟着问道:“这个路数,果然是红头法师的路数。恬恬,你分得清红头法师和黑头法师吧?”   “我……分得清。”辛恬心头大乱,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抓紧了手指,手心上全都是汗。“红头法师是给人驱邪收灾的,黑头法师是超度亡灵的。”   “嗯,闽越巫法的两个派别。这么说来,能让红头法师下恶咒,云雁回也挺厉害的。行了,我看看情况,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对付,要是不能对付,我也没办法。”苏暖说着,便要将电话按掉。“挂了吧。”   “老板,你一定要成功啊!”辛恬一听她要挂掉,又是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你可以去潭角街21号……”   话才说到一半,她又打住了。   她希望这一次苏暖也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事实总是与愿违。   “辛恬。”苏暖轻轻地笑了,“你说出这几个字,她的病情会加重哦。”   辛恬的心口一紧,登时茫然,电话却在这时候挂断了。她抓着电话在原地站了好久,下意识地回到病房。   然后猛地一震。   “诶?辛小姐,你回来了?”云雁回对着镜子左右看着,笑道:“原来我脸型还行,以后要是有机会演戏,肯定是个美尼姑。”   “你……”辛恬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很闷,很痛,好像曾经看过的很喜欢的花,一/夜之间就枯萎了,恨不得失声大哭。   她捧着花来的时候,云雁回说在等理发师过来给她剃头,因为她马上就要做化疗了,做化疗,头发就会逐渐掉光。   “我超爱美的,不能接受自己一天天变成个地中海,干脆直接剃光吧。”   辛恬也很爱美,她不能想象自己变成个光头姑娘是什么样,她的头发自然卷还超有型,她很喜欢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喜欢,所以,看到云雁回变成个光头,她才无法接受。   “你,你会恨吗?”辛恬忽然问,“如果有天你知道自己的病是被人下恶咒,才生的,你会恨那个人吗?”   云雁回回答得干脆:“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会第一时间求她把恶咒解除了,让我活下去。”云雁回自嘲地笑着,“我以前很执着爱恨,恨我的父亲无情,恨我母亲懦弱,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在生命面前,爱恨都不需要太执着。如果还有机会,我希望能活得久一点,我还有更多很多事没有做。”   辛恬握紧了拳头:“是……你的作品吗?”   “作品是一部分,我确实还有很多作品没有完成,我想警醒更多女孩子,让她们用自己的双手抗争命运,过得更幸福。但更重要的,是想找到我妹妹。”云雁回说着垂下头,再习惯性地伸手去耳边别长发。   动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头发,这动作十分尴尬。   尴尬得,仿佛在辛恬心口上砍了一刀。   “你会活得好好的。”辛恬说,然后慢慢地后退,离开了病房。   “哎?”云太太正好来看女儿,看到辛恬便皱眉。“这个助手,感觉怪怪的,和苏大师温柔强大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妈,她还是个小姑娘嘛……”   絮絮的声音慢慢地穿过来,辛恬飞奔向电梯,在电梯里给苏暖发微/信。   [潭角街21号,辛氏祠堂,辛三婆。]   [红头法师,她丈夫林三公是黑头法师,但是两人早在四十年前已经离婚。他们相互争斗得很厉害,手下都有很多弟子。]   苏暖收到微/信的时候,车子刚停下,她下了车,撑着阳伞戴着墨镜,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房子遵照旧的形制做成红墙的样子,门上也涂了红漆,但是年深日久,门上朱漆斑驳,门上挂着个大铁锁。知道的说这是个祠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危房,等待改造呢。   “你好?”苏暖敲门,“有人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门开了。却是个五六岁的女孩,长得瘦瘦小小的,头发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孩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叉着腰老气横秋地仰头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苏暖低头看着她,问道:“我是来找辛三婆的,有人说她住在这里,请问是真的吗?”   “是住在这里,不过你找她干什么啊?”女孩挡在路中间,抱着手臂说:“三婆已经很久不作法了,你要是想请她,得花很多钱,至少……一千块!”   “哦?”苏暖挑眉,“一千块?”   “对啊。”女孩仰头说,“还要给定金,定金三百。不过呢,我们三婆很灵的,你去附近问问,谁家有事不求我们辛三婆。”   “是吗?”苏暖取出钱包,抽出五张钱。“三百给你们辛三婆当定金,两张给你。带我去见她,现在就去。”   女孩一看到钱,眼睛就亮了,跳起来一把抓过钱,转身就往祠堂里跑,叫道:“三婆!三婆你快起来!有客人来了!超有钱的客人!”   苏暖跟着进去,只见里边是个四合院模样的格局,正门进去,左右两边厢房,里边住着好些女孩,年纪在3-15岁不等。正房便是祠堂,是个连通的穿堂模式。穿堂之后,还有一排房子。   小女孩正是跑向这排房子,随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走了出来,头上扎着一个红头巾,身上系着红裙,手里拄着一根竹枝当拐杖。她看了一眼苏暖,眼色登时一沉,问道:“你是位本事高强的贵人,什么事不能解决,为什么来找我?你走吧……”   唰。苏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不多,看样子也就是四五千。   但是对辛三婆,四五千足够了。   她眼中露出急剧的动摇之色,嘴型明显想说拒绝,但她嘴唇一动,苏暖便将钱放在庭院的石桌上,一秒又掏出一沓钱来。   ……辛三婆的视线无法从那叠钱上面移开,随后吐出一口气,说:“贵客,你想知道什么?驱邪?消灾?还是解厄?”   “我想请你帮我解开一个恶咒。”苏暖笑吟吟地说,“自立誓之日起,永不叛逃,否则运衰财绝、病不能医、青年命绝。这个誓言,三婆不陌生吧?”   辛三婆的脸色蓦地一变,尖利地叫道:“你认识辛恬那个小贱人?怎么?她现在快死了吗?请你来求我?”   “哎哟,老人家不要激动哦。”苏暖摆摆手劝道,“太激动容易得三高的,对身体不好。”   “哼!我们一日三餐吃糠咽菜,哪会得三高那种有钱人才会得的病?”辛三婆用竹杖狠狠地杵着地面,满心都是怒气,但看在钱的份上,始终不敢对苏暖生气。   可不生气,她便要打别的主意。辛三婆阴恻恻地笑了:“你要想我解开恶咒也可以,但既然是一条命,光是这几千一万块,可不够。”   苏暖也不跟她争:“那么,你要多少钱才做?”   辛三婆比了个数字:“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你什么时候提着现金过来,我就什么时候将恶咒驱除。我劝你不要搞什么花样,也不要再拖下去,辛恬那小婊/子的命,可要保不住了。不出半年,她肯定得死!”   “二十万是吗?”苏暖一脸好说话的样子,看了一眼时间,问道:“附近哪里有银/行?我这就去取。”   辛三婆没想到随便威胁了一句,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就被威胁了,她呆了一呆,苏暖又含笑说:“要不然,你跟我去?这样还保险点。”   二十万的生意,辛三婆一辈子也没做过。她已经在这个尘世辛苦了六十年,看着周围的人全都安享晚年,每天忙着和媳妇吵架,逗孙子,不是跳广场舞就是散步逗猫。她呢?她还要靠自己赚钱,这一点吃饭的本事,还要被骂是坑蒙拐骗,越来越少人愿意找她,越来越多的人将她看做是怪物。   二十万,只要二十万,她也能安度晚年。她不求什么买新房子,只要能在这破房子里继续住,一日三餐有肉吃,就好了……   “好,我跟你去。”   苏暖微微一笑,说了句请便转身往外走,在门口,她甚至亲自给辛三婆开了车子的后座门。连沈北宸,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辛三婆上了车,虽然极力控制,仍然手足无措,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苏暖的姿态却十分放松,一边开车一边导航,很快到了银/行营业厅。   她下车进去,对大堂经理说:“我想取个大额现金,二十万,现在还有吗?”   “有的,这里……”大堂经理一听她要取钱,便要带她上楼去VIP客户室,但是一看到后边进来的辛三婆,大堂经理的脸色就变了。   “女士。”大堂经理拉过苏暖小声问道,“你是跟那个阿婆一起的吗?是她叫你取钱的吗?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诶?”苏暖眨眨眼。   “妹子,我跟你说,不能听这神婆的!”大堂经理登时着急,劝道:“她是我们附近的一个神婆,听说是四十年前跟她丈夫离婚之后,女儿又得病死了,所以她脑子就有点不正常。她说自己是什么临水夫人的传人,会做法,到处去骗钱。辛氏祠堂本来香火挺好的,但是这些年连本家人都不愿回去上香了,就是这老太婆太能胡说八道了。她不知怎么回事,疯出名声了,很多外地不知道情况的人来找她,请她做法。结果还不是被骗?都来闹了好几次了。我看你是个年轻人,怎么也信这个呢?”   还有这种事吗?一个法派的传人,就因为年轻时有过婚姻不幸,结果就被说成个疯子,到处骗人吗?   苏暖心中微微叹息,推辞道:“你放心,我不是来请她做法的,我是见她一个老婆婆,身边又带着好些孩子,想资助他们……”   “什么?”大堂经理一听又傻了,“辛三婆身边还有孩子?她到底是怎么藏的?一波一波,跟割韭菜一样……”   话还没说完,辛三婆便朝她们走了过来,尖利地问:“你跟她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苏暖摆摆手,安抚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楼去取钱,很快就好的。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钱,总不能是假的吧?你也可以放心了。”   辛三婆看在钱的份上,不敢得罪苏暖。虽然她手上捏着辛恬的命,但眼前的人又不是辛恬,这女人要是走了,她去哪找个二十万去?   所以,苏暖让她等,她也就在楼下等着,也不管周围对她的目光。没多久,苏暖就提着个手提袋下来了,辛三婆欢喜得脸都红了,手脚轻轻颤抖着,几乎不听使唤,走上去都踉跄。   “这、这些……”   “喏,很快就是你的了。”苏暖依旧是笑吟吟的温柔模样,“咱们回去吧?”   辛三婆知道她等着解开法咒,连声答应着。苏暖往车子走去,路上顺便给辛恬发了微/信,让她赶紧去医院。   辛三婆留心着她的动作,忽然问道:“辛恬现在在哪里?她在做什么?有钱吗?”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重点吧?苏暖笑了,打着方向盘说:“没什么,我开了个酒吧,她在我酒吧里做事。”   “她果然去卖皮相了吗?”辛三婆冷笑,“不成器!她要是跟着我好好学法术,我闽越巫法的法术,只要学成了,世上多的是有钱人求她!现在呢?她年纪轻轻就要死,还要卖皮相……她得了不干净的病吗?我要是解了恶咒,她是不是就不回来了?你能找到这里,是不是她告诉你的?她离开这么多年,后悔了吗?”   老婆婆问题还挺多嘛。苏暖含笑回答:“我不知道。”   辛三婆一愣:“你为了她能出二十万,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她老板,这二十万是她给的,又不是我给的,我嘛,只是顺路跑个腿而已。”苏暖故意问道:“你该不会不想帮她解开恶咒了吧?”   她说着,便将二十万现金往身边拿了拿。   辛三婆差点跳起来,生怕她把二十万拿走,赶紧说:“我解!我解!我只是想看你温柔善良,想请你劝劝辛恬。再怎么说,她当年差点被活埋,是我一手救下的,她的法术功夫,也是我传给她的。她欠我救命大恩,该给我养老吧?做人太忘恩负义,是不行的,你既然相信下咒这事,也该知道,我能下一次,就能下第二次。你劝她,好好想想!”   “嗯嗯。”苏暖连声应着,送辛三婆回到祠堂。   钱就是第一动力,对谁都一样,辛三婆一回到祠堂,根本不用苏暖劝说,马上就开坛做法。她念念叨叨一阵,从神龛深处取出一个木盒子,里头放着一张符咒。   辛三婆用手中的竹杖将符咒刺破,用本地语言念了一句法诀,蓦地一喝。   符咒骤然燃起一团火焰,化为灰烬。   三秒之后,苏暖收到辛恬的微/信。   [恶咒破了!]   [我感觉到她身上的恶咒破了!真是太好了!老板!]   嗯,破了就行。苏暖微微一笑,将手机收好,又把钱袋推出去,温柔又缓慢地叮嘱道:“辛三婆,钱都在这里,你好好保管。”   辛三婆连手中的法器都没丢,直接扑了过来,将袋子打开,一遍遍抚摸着红通通的钱,激动得手脚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   苏暖也不需要说什么,她只是含笑看着,并不急着走,靠在柱子上等着。   等到,敲门声响起。   她的钱,不是谁都可以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病了,没有更,非常抱歉,欠下的六千字,会逐渐还上的。本章留言有红包,作为补偿~   以及,晋江纯爱频道即将改革,现代纯爱会拆成两个频道:幻想现纯、都市现纯。APP的小天使点进设置里,[检查版本更新],下载新版本。否则,很多新文会看不到哦~   ☆、第 67 章   趁着等待的时间, 苏暖走到前院。   前院围着好多小孩, 一看到她便呼啦一声做鸟兽散。苏暖含笑走上去,努力释放温柔气息。   她对自己超有信心, 谁会不喜欢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对不对?   果然,她只要微笑着靠近,什么也不用做, 小女孩们就靠在门上偷偷地看她。   她长得漂亮, 穿得也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的,在小女孩心中就像个仙女。女孩们眼中全都是期望, 又是害羞,相互推着, 都希望有人先上去搭话。   苏暖也不急, 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们, 等待着。   终于有个五六岁的女孩被最大的少女推着出来, 仰头问道:“你就是给了阿婆二十万的人?二十万, 是很多钱吗?你是电视上的大小姐吗?听说钻戒比金子还你有钻戒吗?”   “我不是大小姐,也没有钻戒。”苏暖蹲下来看着她,温柔地问, “你多大了?你们怎么跟三婆生活在一起呀?你们爸妈呢?”   “我六岁了, 我不要爸妈!”小女孩叉着腰说,“三婆说,爸妈想要弟弟, 生下我就不要我了,哼!我也不要他们!等我学成三婆的法术,我也能挣大钱!大小姐,我也会像你一样有钱吗?你天天吃猪脚排骨吗?”   天天吃猪脚排骨,这是哪个年代的梦想?计划经济时代吗?苏暖心中悲凉得很,又问道:“你们都是被三婆收养来的孩子吗?”   “不是。”年纪最大的少女开口说:“我们是三婆的弟子,我是大师姐。三婆说,以后我是要继承这栋祠堂的。大小姐,等我继承祠堂了,你也会跟我做生意吗?”   苏暖目光爱怜:“你们认得字吗?上过学吗?”   “上学有什么用?我们都是学法术的人,不用认字,等我们有钱了,可以花钱请秘书。”少女说,“三婆说,我们学成了法术,就可以很有钱。我跟你说,我前几天还去给一家小孩收惊了,得了五十块呢!不过,都给三婆了,三婆说,要给我们买肉吃……”   后边的话渐渐低了,显然,许诺的肉,并没有吃到。   都没有上学吗?难怪不管五岁还是十五岁,说话都像学龄前儿童似的。苏暖站了起来,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尽管过了许多千年,但这片大地上依旧残留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南边这一块,尤为严重。苏暖很早就听说,这边的风俗是,夫妻早早办婚礼、酒席,然后就开始生孩子。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否则不领证。   但传说里最离谱的,也不过生很多女儿,或者女儿不许进祠堂。苏暖从未想过,还有生下女儿就送给别人,不管吃穿,也不管上学的。   这年头,义务教育不是强制的吗?为什么会有女孩从没上过学?   这念头划过脑海,苏暖便知道傻了,世上哪有什么不可思议?有人在地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可能发生。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以辛恬胆小又贪财的性格,怎么会冒着被下恶咒的危险,也要逃离辛三婆?   辛恬的人生,一定过得比这些女孩还不如。   她被代孕出生,刚离开代孕妈妈的肚子,就被人卖给养父母。养父母明明买了她,却又不愿意养她,将她塞给了辛三婆。辛三婆对她,也像对这些女孩子一样,从小不许上学,就教法术吗?   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苏暖可以确定,辛恬的法术本事并不高。闽越巫法高深无比,辛恬却连一点皮毛都没学到,最多不过摸到一点点门道,会画几个符罢了。而从辛三婆放恶咒、解除恶咒的手段来看,她却是真有几分本事。   只是这些本事,别说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传给她的弟子。   藏拙,还是怕弟子反噬呢?或者……   苏暖心里更倾向一种看法,辛三婆只是将这些女孩,当成敛财的手段罢了。   什么传承,都是废话。   这些女孩身上的法力,和普通人也没多少钱差别。   正想着,敲门声便响起了。   “砰砰砰。”   非常有节奏,不疾不徐,像一个有耐心、有礼貌的客人。   “三婆!”孩子们提醒着。   辛三婆听到了,从后堂跑出来,一手将钱袋子挂在肩上,另一手将门栓上,转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符咒拿出来!把门堵上!”   女孩们被她一吼,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赶紧跑回房间拿符咒,分散开去,把符咒贴在祠堂的各个角落。   苏暖靠在大堂的柱子上,冷眼看着。   看深秋的华南依旧温暖,孩子们穿着薄薄的长袖。一伸手,袖子滑下,就露出手上的淤青来。   她出声道:“三婆,我也略懂些法术,给你检查检查符咒呗?”   “好啊好啊!”辛三婆求之不得,骂道:“我这些弟子,笨得要死,每次放符咒都搞错,害得我被查了好几次!气死我了!打不死这些小/婊/子!”   她每骂一声,孩子们便抖一下。   苏暖走到后院的角落里,叫住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蹲下来问道:“三婆让我检查符咒,你把符咒给我看看好不好?”   孩子们对她印象好极了,宛如仙女一般,很听话地把符咒给了她。   苏暖低头看了一眼,将符咒握紧在手心,脸上笑得温柔:“你年纪这么小,也会用符咒啊?”   “不会不行,三婆会打人的。”女孩回忆旧事,打了个寒战。“你没见过她打人的样子,拿大门的栓子打,又打又骂,能把人打得浑身都是血。我们都怕得很,不敢不听话。”   打人是吗?苏暖垂下眼帘,又问:“你认识辛恬吗?”   “你是说大师姐吗?”女孩眼睛闪闪发亮,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又兴奋地问,“大师姐没死吗?她会回来看我们吗?”   原来辛恬才是真正的大师姐吗?看来,是辛恬逃了,那个十五岁的少女才当上大师姐的。   苏暖没回答,反问道:“你很喜欢大师姐吗?”   “喜欢呀,大师姐很好的。”女孩说,“以前大师姐为了保护我们,经常帮我们扛事,总是挨三婆打。好多次都打出血了,脸青青肿肿的。我们都吓得哭了,但是大师姐说,她已经长大了,不怕打了,不要紧的。可是……可是……呜……”   女孩捂着眼睛哭了出来:“那次三婆拿门栓打大师姐,把她打得浑身都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大师姐死了。三婆也说,她可能没救了,要我们都进屋子去,谁也别理她。要是她死了,趁夜想办法把她丢到河里去。可是天才刚黑,大师姐就不见了,你不知道,地上全都是血,好可怕!”   “从那以后,大师姐就没回来过?”苏暖问,“三婆没有去找吗?”   女孩摇头:“三婆说,她藏着大师姐的宝贝,大师姐要活命,三十岁之前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她要大师姐跪在面前,把头磕破,求她。”   “哦?”苏暖冷冷一笑,“那她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诶?”女孩歪头,不理解地看着她,不懂她怎么忽然变得可怕。   但这可怕只是一瞬间,苏暖又变成了温温柔柔小仙女的样子,她摸摸女孩的头,柔声问道:“你们想不想爸妈?想不想跟其他人一样上学读书?”   “不想。”女孩摇头,又说:“想。”   不想回到父母身边,但是,想读书。   “只有你一个人想吗?”   “不是呀。”女孩摇头,大胆地说,“其实,还有很多人不想学法术,想读书的。读书真好呀,能认字,有好多小朋友一起玩,老师还不会打人。三婆,三婆总是打人……”   “没事。”苏暖安慰道,“很快你们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   女孩眼睛一亮,握紧了小拳头:“真的吗?”   “真的呀。”苏暖竖起手指,“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呀,我是你警察叔叔派来救你们的人。现在,你把你的师姐妹们带到这里躲好,很快就会有警察叔叔来救你们了。”   “真的吗?”女孩疑惑,摇摇头说:“不行的,警察来过好多次了,他们每次都会把我们送回爸爸妈妈那里,然后爸爸妈妈送我们去上几天学,又把我们送到三婆这里了。”   “这次不一样哦。”苏暖悄声说,“巫婆才会骗小孩子,我是仙女,是警察叔叔派来保护小孩子的,不会骗你的。相信我,这一次之后,你们会有学上,每天都能吃肉,还有玩具玩呢,而且,再也不会挨打了。我要是骗你,我就变成三婆一样又老又丑,怎么样?”   让这位仙女姐姐变成三婆那样又老又丑的人吗?那可太恐怖了!女孩吓得捂住嘴巴,点点头,表示: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   “好,现在就去把姐妹们叫来吧。”苏暖站起来,揉揉她的发。   小女孩飞也似地跑去了,苏暖站在原地,缓缓地摊开手心,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真厉害,闽越巫法作为道法正统,传承千年,到了这一代,竟出现了用孩子的精力做防护阵法的东西!”   难怪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成这个样子!   苏暖五指猛地一合,手中燃起三昧真火,瞬间将符咒烧成灰烬。   不仅仅是这一张,祠堂里每一个角落的符咒,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这是怎么回事?”辛三婆大惊失色,抱着钱袋满屋乱跑,“我的符咒……怎么回事?”   “没什么,看着不爽,烧掉而已。”苏暖淡淡地说,手指微微一划。   “你说什么?!”辛三婆面色一寒,眼中露出杀气,五指扣住,便要发作。谁知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她挂在肩上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的钱!”辛三婆看看空空的手,失控地大叫起来,“我的钱呢!我的钱去哪里了?”   她扑向苏暖,嘶吼着:“你这个臭/婊/子!你把我的钱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把钱还给我!”   苏暖将身一躲,满脸无辜:“你说什么?你的钱,不是刚刚被你丢进香炉烧了哦?”   她说着往前院的炉子一指,炉子里火舌卷着,将最后一点钱烧光了。   辛三婆的脑袋登时糊涂起来,她一时觉得苏暖在骗她,一时觉得苏暖说的是真的,她的钱确实是自己丢进去的。可这是她养老的钱,她怎么会烧了呢?   她想不明白,越想越头痛,脑袋好像要炸裂一样。   “啊……啊!”辛三婆捂着脑袋大叫起来,滚爬向香炉,嘴里喃喃着。“我的钱……我的钱!”   苏暖露出惊恐的样子,跑过去将门打开。   不出意外,门外站着的是警察和几个中年妇女,苏暖猜,应该是妇联的工作人员。   打头的中年妇女看到苏暖一愣,苏暖赶紧自我介绍:“我是来找辛三婆的客人,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发疯,把自己的钱丢进炉子里烧了!”   “哦,你就是被骗的那个年轻姑娘?”警察劝道,“你先让开。”   苏暖听话地让开,警察和妇联工作人员全都冲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辛三婆抱着香炉的脚,嘶哑地尖叫,“都是我的钱!谁也不能抢!”   “这……”警察摇摇头,上前强行把她控制住。   “快!这婆子疯了!把她送精神病院去!”   “抓住她的手!嘶!还挠人!”   妇联大妈在旁边看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四处打量着:“那些孩子呢?”   “我看三婆发疯,怕她伤害到孩子,所以让她们在后院呆着。”苏暖问道:“她们……不是辛三婆的孩子吧?”   “当然不是。”妇联大妈叹了口气,“说来真是头疼,这些女孩,也是姓辛的,她们父母都是辛式家族的成员。但是本地的问题,重男轻女,生下女孩,要不就是不想养,要不就是早早的让她们出来打工,都想要儿子。辛三婆就跟族里说,愿意帮他们养女孩,所以好多不愿意自己养女儿的人,都会寄养在祠堂里。”   “还有寄养这种事?”苏暖猜测,“辛三婆自己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没这么好心吧?”   “她哪来什么好心啊?还不是想‘收徒弟’。辛三婆一直古古怪怪的,整天研究什么法术,女孩寄养在祠堂里,她一边问女孩父母要抚养费,一边教给女孩们‘法术’,要她们出门挣钱,搞什么下符咒、喝符水、小儿受惊。小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多重要,整天教这些哪行啊?搞得小孩子都不相信科学了,又迷信又拜金。”   妇联大妈说着,气得牙痒痒的。   谁家没有个孩子?将心比心,一个孩子被养成这样,能不气吗?   “光教法术?”苏暖皱眉,“不给她们上学吗?现在不是强制义务教育吗?”   “是啊。我们发现一次,就过来一次,把女孩送回去给他们父母,做教育工作,告知她们父母,说不给孩子上学是违法的。有些父母通过我们做工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实送孩子上学了。另外一些父母呢,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其实送孩子上学不到几天就接回来。老师打电话了解情况,父母就敷衍说生病在家,请假。其实还是送回辛三婆这边养了。”   这样也行?苏暖活了几百年也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怎么会这样?这些父母怎么想的?”   “唉……还能怎么想?不想养女孩呗!”妇联大妈叹气,“有些是不想养,有些还想利用辛三婆的‘法术’,让女孩坑摸拐骗挣钱。我们真的做了很多工作,但有些父母真的太狡猾了。你看,这些女孩子,两月前我们才送回去给她们父母,半个月做一次回访,又被送回来了。跟打游击战一样,太烦人了!”   尽管烦人,但妇联和警察都没放着不管。只是对基层的工作人员来说,对付这类打游击式的违法不犯罪行为,没有经验,没有资金,所以也没有办法。   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   苏暖思考着,问道:“大姐,你说,鉴于这些女孩的父母行为特别恶劣,能不能剥夺他们的监护权?之后,把孩子们交给政府组织的机构养,让她们读书,给她们做心理干涉,纠正她们的三观,给她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妇联大妈一阵迟疑:“可以倒是可以,但是……”   她叹了口气:“哪来那么多钱啊?要养就要养到成年,否则中途不做了,对孩子们的伤害更大。你看这些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一二十个,好多才四五岁,养她们十四五年,我们实在是……”   “我知道你们很难办,所以,我会找到资助人。”苏暖建议,“有个作家叫月满西楼,你们听说过吗?”   “月满西楼?你真的能找到她赞助吗?”妇联大妈登时双眼放光,“我听说她很喜欢资助女童上学,不过她主要资助对象是山村的女童,像我们这种城市的,她看得上吗?”   “看得上,我刚好认识她。”苏暖微笑,“而且,我也可以资助。区区不才,名下资产只有几千万,但一年资助个一千万,是没问题的。”   一千万!妇联大妈几乎晕过去,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妹子!”妇联大妈握着她的手,激动得眼睛冒泪花,“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好心人?是活菩萨还是妈祖娘娘?真是太好心了!我替这些女孩感谢你!”   苏暖刚要开口,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嘴道:“是啊,好心人,你做好事,怎么不叫上我?”   苏暖回头一看,沈北宸走进来,眼中又是不满,又是自豪。   不满是对她单独行动的,自豪是他的小仙女又救了人。   “我星云集团,追加捐款,并且提供各方位的支持。”沈北宸说完,抬手示意。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对妇联大妈伸手:“你好,我是星云集团本地分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是我的名片,接下来由我负责接洽救助女童相关事宜……”   后续的话,苏暖没有听,她和沈北宸并肩离开了。   上车之后,苏暖问道:“北宸,你是不是看过很多资料,从前的闽越巫法,是什么样子?”   沈北宸知道她问的“从前”是什么时候:“两百年前,闽越巫法在华夏大地上还鼎鼎有名,是南方法术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但是进入现代社会之后,就渐渐没落了。不仅仅是闽越巫法,越来越多的法术流派,都不如从前。归根结底,是从前的社会没有别的办法,人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时,总是想求助鬼神的力量。但是现在,有更多的方式让人可以自食其力,生活富足,所以逐渐地,也就没有那么多人信鬼神之说了。”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甚至不是时代的错,而是不管什么东西,都要适应时代的变化。好比说,你也是做法术生意,但你知道自己应该针对的客户群体,知道低调行事,知道什么群体该碰,什么事该管,不会盲目宣传。世上不是没有法师流派传下去,也不是没有能人异士,但大多都知道顺应时代,藏拙,低调。”   诶?苏暖眨眨眼,靠在副驾上巧笑倩兮:“沈总,你这是在夸我吗?”   “从言辞里说,我是在批评辛三婆的做法,利用本地重男轻女的风俗,以抚养女童为借口,用传承法术流派为理由,不过是将女童当成敛财的工具。”   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说:“实际上嘛,当然是在夸你。”   “诶?”苏暖不相信,“我这么狠毒,对老人家下手也这么重,一个法术,直接将她弄疯了。沈总,你这都夸我?”   “唔?”沈北宸沉吟,“那,我要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去你的!”苏暖笑骂了一句,嘴角翘了起来。   虽然她做事问心无愧,我行我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呢!   ☆、第 68 章   其实, 辛三婆、辛恬、云雁回的事进行到这一步, 还有一系列收尾的事情没做。   例如必须布下可靠的监控,防止辛三婆在疯人院中途清醒, 再兴风作浪。盯着女孩们的救助事宜,免得中途再生枝节,对孩子们心理健康不好。还有告诉辛恬,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以给云雁回做匹配检查, 同时搜索别的骨髓是否匹配。而且资助女孩们的事情,也该跟云雁回谈谈了。   一大堆事情等着她,但沈北宸一句话, 苏暖便不想动了。   “交给助手就行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嫌累吗?”   “就算不信任他们, 还有我呢。”   一句还有我呢, 彻底让苏暖放心了。   这世上谁都可能坑她, 就沈北宸不可能。因为沈北宸实在太有钱了, 有钱到没地方花,得做点亏本生意才舒服。她钱财/色/权,什么都比不上沈北宸, 他干嘛冒着名声受损的危险骗她呢?   犯不着。   所以, 苏暖就赖在车上,假装自己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只想混沌度日。   外边暮色渐合。   深秋了, 华南的天气再暖,白天也短了,该考虑吃晚饭夜生活还是回去瘫着了。   沈北宸瞥了她一眼,还没开口,苏暖便说:“我想去酒吧。”   “酒吧?”沈北宸表示好奇。   一个不能喝酒的酒吧老板,要去别的酒吧?   “酒吧门口也没贴着‘同行免进,面斥不雅’的标志吧?再说了,我脸上也没刻着酒吧老板四个字。反正我也不喝酒,进去看看怎么了?”苏暖打定主意。“好,就近把我在酒吧放下来吧!”   就近放下来可以,但是让她一个人行动,他却不甚放心。沈北宸找地方停车,车门一关,跟了上去。   “工作繁忙,忽然想喝点酒放松一下。”   什么呀?苏暖抿嘴一笑,由他去了。   哎哟,心照不宣,但是,她记得这个情。   榕城酒吧不少,沈北宸怕吵,特意挑选了个清吧。   苏暖一进去,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张桌椅不近不远地摆放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吧台对面,还有个舞台,上边坐着个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歌。   苏暖挑了个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下,手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   沈北宸点了酒和饮料,见她看得认真,也转头看了一眼台上。   歌手很年轻,干净利索的短发,衬衫休闲裤,倒是非常清爽。灯光明暗不定,衬出歌手的脸线条分明,低头弹吉他的样子认真而疏离,好像别有一番风味?   沈北宸忽然有些后悔选这家酒吧。   歌手低低地唱着一首闽语歌。   “……伫你的心肝内,是毋是佫有我的存在,永远拢咧等,有时阵嘛会毋甘愿……”   闽语娇而扬,如果是女子唱,歌声便又娇又甜。但这歌手唱来,声音沉沉,仿佛深夜絮语,倒十分符合歌词的意思。   在你的心上,是不是还有我的存在?永远都在等,有时候也会不甘愿。   沈北宸尝了一口杯中酒。   调酒师应该用了上好的白酒,调出来的酒微苦,入喉又回甘。   越发符合他的心境了。   有时候,也会不甘愿。   因为贪心,不想满足。   “糟了。”苏暖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低头喝饮料。“听不懂闽南语歌,哎。”   她叫住路过的服务生:“你们酒吧可以点歌吗?”   “可以的,女士。您要点什么歌?”   苏暖想了想,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会吗?”   服务生点头去带话了,歌手闻言调试了几下吉他,信手拨弦,慢慢地唱道:“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份随风飘荡……”   沈北宸转头,只见苏暖一手撑在脸颊,另一手指尖点着桌面,跟着节拍。   “你很喜欢这首歌?”   “嗯,说不上非常喜欢,只是忽然有些感悟,缘分随风飘荡,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吗?”苏暖目光回转一笑,又落在了歌手身上,“我只是喜欢粤语歌。”   对了。沈北宸忽然想起,她车里的歌,几乎都是粤语歌。   他问:“我还以为你随便听听而已,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东西吗??”   “是啊。”苏暖拢拢散在肩上的长发,笑盈盈地横了他一眼,“我除了钱和吃,还有别的爱好,是不是很吃惊?”   他知道她误会了,也知道她故意这么说。   沈北宸也笑了:“你这是在指责我不了解你吗?那么请问苏小姐,你喜欢粤语歌,为什么我从没听你唱过呢?”   “天生五音不全,唱出来能吓哭小孩子。何况,北方人,实在学不来粤语的发音。”苏暖笑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回歌手身上。   那小青年刚好唱道:“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   就着一句歌词,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吗?连和他说话也不顾了?   沈北宸只觉得肚子里酿了一坛子醋。   他强自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听着歌,注意力却不由得放在苏暖身上。看她跟着打节拍,跟着歌词目光感慨,一曲罢了,又点了一首《农民》。   沈北宸忍不住问:“你到底几岁?听的怎么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哥?”   苏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反问:你说呢?我本就是几百岁的老人家嘛!   沈北宸被她星眸流转的目光扫到,登时心口一酥,差点什么都忘了。一整首歌,他只听到一句,还是苏暖用普通话重复的。   “是与非过眼似烟吹……人定胜天!”   她所听的,都是感触吗?粤语的沧桑感,才符合她的心境吗?   回酒店的路上,沈北宸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件事。到了房间,他便给助理打电话。   “接下来的一周,给我安排个粤语助理。”   “好的,沈总。”   沈北宸又补上一句:“要精通怎么教人学粤语。”   特助微愣着应了:“是,沈总。”   第二天,苏暖赖了好久的床,连早餐都不吃了,终于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   沈北宸在当地某间酒店包了个大平层套间,她和沈北宸一人一间套房,另有会议室若干。等苏暖揉着脖子进餐厅的时候,沈北宸一身西装,连领带都没解,手里虽然拿着刀叉,但桌上的餐点一点没动。   “啊~~~”苏暖伸了个懒腰,在餐桌旁坐下,“刚开会回来吗?”   沈北宸酿了一晚上的醋坛子,忽然就被这句话冲淡了。   太日常了,太自然了,就像他们本是一起生活的人,就像夫妻。   沈北宸的嘴角翘了翘,用叉子卷着意面,先唔了一声,说:“救助女孩的后续,我已经让分公司的人跟紧了,你放心。A市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骨髓库找到了适合的骨髓,正在给云雁回联系捐赠人。”   他将事情一一说了,也如苏暖预料的那样。   恶咒并不是让云雁回生病的原因,而是让云雁回厄运缠身,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做移植。现在,恶咒解除了,云雁回的病不会再有问题。至于辛恬跟不跟她相认,苏暖不想出面逼迫,甚至暂时不想回A市,只想给辛恬思考的空间。   她不能强迫任何人做决定呐~苏暖喝了口牛奶,心里开始盘算去哪里玩。   沈北宸便在这时问:“所以,苏暖,今晚你有空吗?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别说他在救助女孩的事上帮了多少忙,就冲着两人的关系,苏暖也是一口应下的:“需要我准备什么?”   沈北宸眼角一弯:“需要你穿上准备好的盛装,大出风头。”   哦?这是有宴会?苏暖似嗔似笑地瞥了他一眼。   沈总,可以啊,现在还会用出双入对来模糊两人的关系了?   “区区心眼。”沈北宸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抽纸巾擦去嘴角的酱汁。   手指修长,薄唇似笑非笑。   苏暖心尖一颤,只觉好看,就被这赏心悦目迷住了,点头说:“好,一定给你大出风头。”   “那我先去处理公司的事,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沈北宸潇洒地离开,但一整个下午,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事,只恨时间走得太慢。好容易到了五点,他赶紧收拾东西回酒店,负责接待的女经理笑道:“沈总,苏小姐还在化妆呢。”   沈北宸脸上不知为何,有种被戳穿的窘迫,他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说:“我的衣服送来了吗?”   旁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忙引他去更衣。   等沈北宸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后背深深的V领,看似松松垮垮,不大不小,却又只露出柔嫩细白的背,与纤瘦的蝴蝶骨。衣领在肩头连成一线,垂着一串细银流苏,晃晃荡荡的,叫人挪不开眼。   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纤长的手指掠了掠鬓发,含笑问道:“去哪?”   沈北宸被这一笑夺了神智,原本要给她惊喜的,这会儿一脱口就说了出来:“万宝汇。”   苏暖本来被他的打扮吸引着目光,一听这名词,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万宝汇啊。”她笑了,明白沈北宸要干什么了。“那可真是有趣了。”   苏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风水师,但是从酒吧招募的员工来看,世上会法术的人,还多的是。苏暖对风水这行当熟悉得很,这种和科学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最是古板,讲究的就是传承、门派、辈分。   现在还有各大门派的传人,号称大能泰斗,藏在都市里吧?他们看她这个初出茅庐就锋芒毕露的晚辈,在都市里赚钱,横行无忌,大出风头,是不是牙痒痒,恨不得将她弄死才甘心?   生意场上喜欢说蛋糕,天下的风水生意就那么多,蛋糕就那么大,本来就僧多粥少,那些大能肯定靠着生意才能维持风光的体面。她出来这么一闹,指不定抢了多少人生意呢。   断人财路,怕不是要招来杀身之仇。   按照里的套路,到了这个节骨点,就是新旧摩擦最激烈的点了。要不,就是老一派占据优势,联合各方搞死她;要不,就是她在老一派手里讨个生活。   不过,苏暖的心更大一点。   “北宸,你说,我趁着万宝汇扬名立万,也挣个大佬的名号,怎么样?”   沈北宸指指身上的衣服,眼角含笑:“新大佬上任的场面,我也想见识见识。”   方才见面,苏暖只顾觉得他好看,经他提醒,这才发现,沈北宸不像往常出席晚宴,穿着燕尾服。他今天特意穿了身白衬衫、西装马甲、西裤,一块怀表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英式管家呢。   “我可太荣幸了。”苏暖双手十指交扣在胸前,语气梦幻,“能让沈总给我当特助,就是临时的,也够我夸一辈子了。难怪你准备了这么多首饰,原来都是给我充场面的。”   她就说,他一向不是个招摇的人,铺这么大场面。   原来,是给她粮草支援,那她可得好好打这场仗,不能输了。   沈北宸只是笑笑,将胳膊抬起,暗示着,心道:还有更招摇的呢!   苏暖往前一步,挽着他的手,姗姗离开。   星云集团分公司和酒店总经理为两人开门,恭敬地目送两人离开,随后才感叹,沈总居然也有如此春风满面的一天。   “这才是跟苏小姐一同出席拍卖会呢,要是将来两人真的在一起,沈总会怎么样,真不敢想象。”   其他人窃笑:“我更好奇,今晚拍卖会,沈总为了博美人一笑,会撒多少钱。”   “今晚的万宝汇,可不只是沈总千金博一笑这么简单。”负责人笑得意味深长。   她看到众人不解的神色,摇摇头说:“你们啊,还太嫩了。现在风头正劲的,可不是沈总。”   沈总放出的消息,是“风水师苏暖参加万宝汇”。   他把声势搞得这么大,现在,各方都已经听到消息了吧?   这个各方,指的是风水玄学界的各方大佬。   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但世界上依旧不缺风水派别的传人,闽越巫法的传人再不济,也有辛三婆和辛恬在。别的门派,传人只多不少。   门人一多,便有泰斗自认是大佬。   只是这些门派的大佬们都划分好了各自的地盘,相互间讲究规矩,不偷师,不抢生意。历来在风水玄学生意场上的佼佼者,都出自几大门派,世间有天赋的弟子,也被几大门派瓜分。谁也没想到,现在竟然忽然冒出个新秀,还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榕城郊外的山中,某个顶级酒店里,几个胡子斑白的老人坐在红木雕花太师椅上。   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唐装,一副刚从广场上打完太极回来的样子,有的手上摇着折扇,有的手里拿着长烟杆。其中为首的一个,头发已经秃成地中海,额头高高往前凸出,颔下长着雪白的山羊胡子,手里还转着一大一小的铁胆。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进来,在为首的老人耳边报了消息。老人挥手屏退了,他转着手里的铁胆,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丫头还真的敢来!”   “这小丫头在A市抢生意就算了,竟然还敢来闽地捣乱!辛三婆就算潦倒落魄,那也是闽越巫法的红头法师传人,纵然做了点不妥的事,咱们各大门派还没说什么,哪轮得到她一个无名小卒出手教训?她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鹤老,趁着今晚她来了,咱们得给她点教训才行。否则,还不知道她将来要惹出多少事端,破多少规矩!”   额头凸出、被称为鹤老的老人点点头,一手把玩铁胆,一手捋捋胡子,劝道:“咱们既然是长辈,德高望重,就要以德服人。只要教她作为晚辈,尽一尽该有的礼数就行了,不要搞得太难堪,失了一派宗师的身份。”   “鹤老说得不错。”老头们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而已,要是他们大张旗鼓地下手,传出去那就不仅仅是有失他们的身份,更是抬举她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手下来报道:“鹤老,那女人来了!而且酒店的管理层,全都去迎接了!”   鹤老听到前一句不动如山,后一句一出,神色便不由得动了,重复问道:“酒店的管理层?”   “对,连酒店的总经理都在门口迎接了。”手下说着,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听说,来的,是一辆……阿斯顿马丁。”   阿斯顿马丁?在场的掌门们全都站了起来,脸色又青又白。   他们赚了几十年的钱,每年拉赞助商,拉客户来参加拍卖,号称玄门泰斗,门下弟子过百,一年下来,开的车也不过是百万级玛莎拉蒂。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开阿斯顿马丁?   这下连鹤老都坐不住了,起身道:“哼,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阿斯顿,是骡子是马!”   他出声一振,其他泰斗也怒气张扬起来,纷纷道:“对,是骡子是马,总要溜溜才知道!”   鹤老抖抖衣衫,捏着铁胆下楼去,刚到大堂,便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给请到了一边。   “几位泰斗见谅,我们酒店正在迎接贵客,因为是个女眷,不方便见男性,请回避。”   鹤老远远地瞥一眼,果然看到酒店的高层在总经理的带领下,分作两排站在门口。这酒店规格很高,向来只给国内顶级大佬聚会用,他们还是花了好些功夫,才争取到这个清幽高雅的场所。   怎么?他们费尽心机攀结的顶级酒店,总经理带领工作人员迎接贵客?   那这贵客比他们高了几个等级?   “你让开吧,我们都是老头子了,怕什么?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男女之别?”   鹤老话音落下,便有人将酒店员工挡开了。   可怜这人只是酒店的普通员工,被叮嘱过这些都是风水玄学界的大佬,一个得罪,说不定以后天天倒霉,喝水都能被呛死。他正不知道怎么办,门口的车子便停下来了。   “我的天……”员工脖子伸得老长地看着,咋舌:“还真是阿斯顿马丁啊!全球也没几辆的豪车!”   鹤老望去,只见那车子的车门并不是推开,而是上扬着打开,就像张开了翅膀一样。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先下了车,那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远远地看着那股气势,便有金字塔顶端王者的风范,但他却伸手躬身,姿态恭敬地请着车里的人。   能让这样的男人折腰,车里是什么人?   先露出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而后裙摆落地,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便款款走来。   那高大挺拔而凛然的男人,则跟在后边,竟是个助理。   鹤老看酒店总经理热情而不露谄媚地迎上去。   那表情,和当天他见酒店总经理时,一模一样。   呵!鹤老轻哼一声,心中不屑得很。   这玄学风水里的人,他都认识,没听说哪个顶级富豪千金拜入风水门下。既然是顶级豪门千金,还要挣什么钱?肯定是个冒充的!   鹤老大步上前,将阻挡的酒店员工一一推开,这动静惊动了会面的人。那女子盈盈转身,莺莺娇软,一身裁剪合宜的黑色长裙,衬得肤白如雪,那白如雪的肌肤上……   鹤老的眼中不觉露出嫉妒的神色,是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还不止一件,耳环、项链、手镯都是,锁骨间的帝王绿翡翠吊坠,宛如蕴了一汪翠色,会流动一般。   光是这一套翡翠首饰,价值就不下四五个亿。   不,简直有市无价,谁家有了不拿来当传家宝?   难道,她真的是什么豪门千金?   这念头划过脑海时,女子刚与酒店总经理说完话,望了过来。   鹤老下意识地便是一闪,这目光闪避不过一秒,随即转回,但鹤老心里登时一凉。   打仗和打架一样,最讲究的就是士气,最忌讳的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这一眼……苏暖微微含笑。   先胆怯的那个人,就已经输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车子的资料,是我问度娘的。   铁胆就是电视剧里老人拿在手里玩的铁球。   本章涉及的三首歌。   伫你的心肝内,是毋是佫有我的存在,永远拢咧等,有时阵嘛会毋甘愿。——《无眠》推荐苏打绿版本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份随风飘荡。——《人生何处不相逢》by陈慧娴   是与非过眼似烟吹……人定胜天!——《农民》原唱:Beyond   ☆、第 69 章   苏暖嘴角含着一抹客套又优雅的笑, 打量着冲上来的几个老人,迟疑地问:“这几位是……”   鹤老嘴唇动了动, 没敢回话。   苏暖问话的时候, 是望向酒店经理的, 这现场,哪里有他插嘴的份?   酒店经理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介绍道:“这位是鹤老。”   苏暖眼神微微疑惑:“他们也是来参加万宝汇的吗?”   “那当然。”肥胖的许公第一个忍不住,“我们不仅是万宝汇的发起人, 更是大卖家、大买家。每一个, 都是风水玄学的一派掌门!”   他暗示着他们身份不低, 苏暖配合地挑眉, 点头致意道:“各位掌门好,我叫苏暖,听说万宝汇有很多宝物, 想来长长见识。”   许公等人一万句话堵在心口, 梗得他们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们点出风水玄学掌门的身份,为的就是搬出风水玄学前辈的身份,要用辈分压苏暖一头。没想到苏暖单单只介绍一个名字, 什么都头衔都没说, 只说自己是来长见识的。   来万宝汇的都是客人,他们几个既然是发起人之一, 怎么好为难客人?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敢再来万宝汇?   哇,这口哑巴亏, 吃得有点辛苦吧?气得眼珠子直往上冲。苏暖温雅笑着,看许公等人一个个忍白眼忍得辛苦,脸上仿佛毫不知情,只望向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会意地说:“苏小姐,你舟车劳顿,酒店已经安排了休息室,请。”   他说着侧身抬手,便要请苏暖上楼。谁知刚一动,鹤老也跟着动,不近不远,刚好挡在他和苏暖之间。   “既然是万宝汇的贵客,老头子几个作为万宝汇的发起人,当然要郑重款待。苏小姐,不如请到我们几个的休息室,老头子几个,跟你详细说说这次拍卖的宝贝?”   苏暖脸露微愣:“没有拍卖手册吗?”   一般拍卖会都会将拍卖品拍照做成手册,分发给参与拍卖的客人,以便客人选择竞拍的物品。   居然知道拍卖手册,果然是见过世面的,难怪那几个脑子不好的吃亏了。鹤老暗中提防,微笑道:“当然有的,但是法宝不同一般珍宝,请苏小姐坐下,咱们喝茶细说。”   一群老头子,请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去自己的包间喝茶,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但苏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么,就麻烦几位老先生了。”   鹤老脸上露出个老谋深算的笑,抬手道:“请。”   苏暖也说了声请,让他走在前边,自己落后半步。沈北宸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给了酒店经理一个眼神,跟了上去。   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助理的角色,护在苏暖身边,电梯门开了他先伸手挡住门。等苏暖进去,又站在苏暖身边,将苏暖和几个掌门隔开。   鹤老比其他几个沉得气,路上不痛不痒地寒暄着。   上了楼,进了会客室,苏暖瞥了一眼里边的布置。房间是欧式风格,墙上有装饰用的壁炉,壁炉台上摆着高脚烛台,墙上挂着一幅古希腊女神像油画。壁炉对面,近三米高的宽大落地窗,厚实的红木雕花椅子分做两排,一溜而下。   这个布置,红木雕花椅子太格格不入了吧?什么乡土中国风?   苏暖的脚步一停,和沈北宸交换了个眼神。   想必,这红木雕花椅子不是酒店原本的配置,而是这群老头要求布置的。   便在这时,鹤老等人已经在红木椅子上坐下,苏暖一回神,现场的座位只剩最靠近壁炉的一个位置。   显然,这是分了主次,让她坐最末尾的位置。   苏暖轻笑,姿态娴雅地站在原地,并不动。   “苏小姐?”鹤老催促,打定主意给她一个杀威棒,硬要她坐最末尾的这个位置。“请坐啊。”   话音落下,一群人忽然进来了,手里抬的捧的都是东西。   鹤老沉下脸:“你们这是做什么?”   “鹤老,我们酒店的宗旨,是为客人提供最精致的欧式服务。”领班微笑答道,抬手示意。   两个服务生抬着巴洛克风格的浅蓝色天鹅绒圈椅过来,在窗前放下。这一放,现场的主次形势登时发生了变化,天鹅绒圈椅所在的位置才是主。   沈北宸上前调整坐垫,苏暖款款上前,在椅子上坐下。她抬手搭在柔软的扶手上,身体斜靠,目光微微含笑,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她的话仿佛是一个命令,只听唰的一声,身后的窗子被厚重的窗帘遮住。鹤老刚把身体坐直,壁炉前边便降了一张幕布,酒店人员在旁边操控着,光一闪,上边便放了一张PPT。   文字,没有配图,只有名词。   苏暖一眼看去,差点没绷住端庄优雅的形象笑出声来。   什么?这拍卖会拍的什么东西?五常镇邪符?   这种程度的东西……苏暖不说话。   “鹤老。”旁边的酒店工作人员小声提醒,“该您做商品介绍了。”   鹤老紧紧捏着手里的铁胆,手背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将苏暖引来会客室,就是想借着座位的事,给她来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苏暖的身份这么高,酒店二话不说就给她抬了个椅子过来,现场主次发生变化,他从主位变成了陪客。   要是平时,鹤老肯定要拿礼仪来说事,但现在苏暖是顾客,又把现场弄的像谈生意的会议室似的,好像他是来竞标的人。鹤老不是没有见过人谈生意,那些想要别人花钱的,谁不是小心周到地陪着笑脸?   可难道,他一个风水玄学的宗师,也要跟那些小心翼翼求投资的上班白领一样吗?   “鹤老?”见他不说话,酒店工作人员以为没听见,又提高了一点声音。   鹤老忽然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说:“听说苏小姐也是精通玄学的人,在A市名声响亮得很。可惜A市没有咱们的人,否则的话,一定能早点知道苏小姐的名号。到时候请苏小姐过来,大家切磋论道,也是一件美事。”   他已经明白,现在酒店方面都听苏暖的,他们除了辈分和道行,什么都压不过苏暖。要是他真的给苏暖解说宝物,那他这个泰斗的身份,不仅染上了铜臭味,更是承认低了苏暖一头,以后见面,除了恭敬对待,没有别的出路。   在场其他泰斗明白鹤老的用意,也说:“苏小姐,不知道你师父是谁?哪个流派的?咱们几个不才,倒也算玄门正宗里的掌门,年纪又这么大了,叫你一声晚辈,不为过吧?”   玄门正宗?辈分?资历?沈北宸恭敬地站在苏暖身后,还以为自己穿进了古代玄幻里,只觉得可笑。   他们几个老头,先找上门来挑衅,见苏暖财大气粗,不敢正面较量,竟然想用辈分和道行来压她?   他们呐,还是太不懂苏暖了。   “啊?师父?我没有师父,是自学成才的。”苏暖无辜地眨着眼,“至于在A市的作为,也只是顺手做些小生意,没什么。我这点道行,几位大佬大概是看不上的。我也深知自己的不足,所以挣了点钱,就马不停蹄地打听哪里有法宝卖,急匆匆地赶来了。”   鹤老听她婉拒,又要开口,苏暖哪能听他哔哔?当即开口截断了。   “鹤老,来日方长,切磋嘛,将来有的是机会,不急。几位道行都不低,道法又不像空手武术,要是真的切磋起来,恐怕做不到点到即止。今天是举办万宝汇的好日子,和气生财,我今天来,只是想拍点好东西,是来做生意的。”   她说着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窗帘被打开,ppt被关上,幕布收起。整个房间重新亮了起来,所有的酒店工作人员都在收拾东西。   苏暖脸上依旧微微笑着,只是这个微笑已经不那么温和,轻轻浅浅的,再冷一点,这笑就要消失。   “鹤老一派掌门,我却将鹤老当成做生意的伙伴,让鹤老介绍商品,确实为难了。我路上累得很,先去休息了。”   鹤老目光一冷,也站了起来。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鹤老和几个老人长着自己是男性,往过道上一靠就要将苏暖拦住,而沈北宸跟在苏暖身边,抬起手臂一振,便将几个老头子推开,护送苏暖出去了。   “你……”鹤老脸上震怒。   “对了。”沈北宸回头对酒店工作人员说,“趁着拍卖会没开始,让你们总经理过来一下,谈谈温泉。”   鹤老的气势被他一段话打断,再难续起,又见酒店工作人员脸上都是欢喜的神色,不禁冷哼:“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就是差,这才几月的天,就要泡温泉养生!”   话一出,好几个酒店工作人员都翻了白眼。   谁身体不好?刚才那特助一手一个把他们差点推翻,这就不记得了?鱼吗?只有七秒记忆?   “不是他要泡温泉,是要投资我们酒店开发温泉别院。金额,15个亿。”酒店领班温温和和地说,“鹤老,你听我一句劝,做人不要太贪心。想仙风道骨,别沾钱,想要赚钱,别把自己摆在比客户还高的位置。”   说完,她就带着工作人员走了,留下一群泰斗愣在原地。   刚才领班说什么?苏暖要投资的温泉项目,多少个亿?   “这个苏暖,这么有……”一个准备卖法宝的泰斗不由自主地说,发现周围人都在看他,赶紧把剩下一个字吞了。   但这句话,响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这个苏暖,这么有钱吗?随随便便,就投资15个亿?   他们真的要为一时意气,和苏暖这个大金主争,给她难堪吗?真的要和钱过不去?   准备卖法宝的泰斗们,心中已然动摇了。   “都是蠢货!”鹤老厉声骂道,“咱们这是为了跟她争什么意气吗?我们争的是生意!要是不挫挫苏暖的风头,以后哪还有人愿意来找我们做生意?为了眼前这点拍卖的小钱,把以后子孙辈的饭钱都赔给她了吗?一群只顾眼前的东西!”   他这一骂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什么都能输,生意不能被抢,不然以后吃什么?哪来的钱玩女人?   “鹤老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看那女人嚣张成什么样子,不认前辈就算了,出来混,连师门都不报,这是要欺师灭祖吗?这样忤逆的人,就算不为了争生意,出于江湖道义,也该替她师傅教教她规矩!”   鹤老见众人又重新凝聚了起来,这才满意地点头,露出笑容,说:“好,咱们现在就计划计划,晚上怎么对付她。”   正说着,门被敲响,一个弟子模样的人走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鹤老好,诸位泰斗好。师父,你快去看看,封印符好像裂了一道,我们不知道怎么办!”   坐在中间位置的一个清癯老人站了起来,年纪约六十,不过常人退休的年纪。他一直玩着手串,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这话才急了,问:“封印符怎么会裂呢?那东西要是跑出来,可不得了!”   众老头彼此熟悉,这人叫茂爷,是西边某个传承千年的名门掌门,不过为人一向不喜出头,对事不上心,就知道捯饬法宝灵物。每年,他都会拿两三件法宝出来卖,今年卖的是一只冰蝶。   传说中,冰蝶剧毒无比,要是真的跑出来,可不得了。   茂爷拱拱手说:“各位,我去看看。”   说完便和弟子匆匆离去了。   鹤老眉头皱了皱,轻哼一声,显然十分不满,但到底没撕破脸,不好当场发作,便和其他人商量着对付苏暖的事了。   门外,弟子和茂爷匆匆走着,趁着周围没人,弟子小声问:“师父,你干嘛忽然发微/信让我给你找借口出来啊?您不是说,要跟这些门派打好关系吗?”   “跟他们打好关系重要,跟钱打好关系更重要。”茂爷教训道,“我说鹤老一直号称稳重,干嘛老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呢,原来……哼!”   “小姑娘?最近冒出来的那个女风水师?”弟子知道,“这人可算是横空出世紫微星,名头大得很,不懂事的年轻人,鹤老教训教训也没什么吧?”   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茂爷一下。   “蠢货!因为别人名气大一点,似乎要抢生意,就上去欺负,这是小学生做法。鹤老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会把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就算因为生意被抢,心里气不过,难道被抢的只有鹤老一派吗?其他人不会对付苏暖吗?鹤老家大业大,手里人脉广得很,世上的生意几千个,苏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还能跟孙猴子似的拔毫毛,变出一千个去接单?生意抢得完吗?”   弟子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摸摸发疼的脑门,嘀咕:“对啊,鹤老这么急,真不像他的作风。”   “因为他要的不是对付苏暖,苏暖在他眼里算什么?鹤老只是借机发挥而已!现在不是古代了,没有盟主了,但是人一旦形成圈子,就需要有领导者,有拿主意的和听话执行的。鹤老想当圈子头头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而已。现在闹出苏暖的事,大家都在气头上,只想给苏暖教训,谁会想到鹤老心机这么深?”   “鹤老简直太可怕了!”弟子连声说,“师父,还好你清醒,没被鹤老欺骗。”   “那是!”茂爷先自豪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嘀咕,还不是酒店经理的话提醒了他。   世上哪有跟钱过不去的人?要真有,一定是有什么比钱还重要的目的。而他自己,来参加万宝汇,不就是为了卖掉手里的宝贝,换个几十一百万,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去。”茂爷吩咐,“小心点,把这次万宝汇珍宝的详细资料,给那位苏小姐送过去。注意,要留下痕迹表示是我们送的。”   “啊?”弟子心慌,“师父,你不参与鹤老的夺权是对的,但是,咱们到底跟鹤老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被鹤老知道你给苏小姐送情报……”   “他不会知道的。”茂爷笃定,“来之前他和我们吹嘘,说是这酒店求着他举办万宝汇,现在你看看,酒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酒店规格太高了,保密工作一定做得很好,鹤老想安插自己的人当监控?不可能,他没那么大本事。赶紧去,别废话。”   “好。”弟子扭头就去了。   资料送到的时候,苏暖回到房间还没多久,正蜷着腿在沙发上歇息呢。沈北宸把资料递过来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   “啊?”   沈北宸挑眉:“不都在你算计中?吃惊什么?喝不喝奶茶?”   “喝!”苏暖先要了吃的,才说:“我吃惊的是,竟然是你拿来的。”   出发那一刻,看到楼下停着的阿斯顿马丁,苏暖就知道沈北宸要搞大排面,给她撑场子。到了再一看,酒店在山里,格调雅致,装潢高华,酒店总经理带人迎接,苏暖便知道,沈北宸肯定也跟酒店打过招呼。那么,酒店也会全力支持她。   条件好,那苏暖可得把劲头都拿出来,实实在在地装了一回有钱人做派。果然,她将那群自称泰斗的老头激怒了,也吓住了。不过,吓唬他们不是苏暖的目的。   任何圈子,只要涉及利益相关,就只会有表面的和平。暗地里,钱和权都是争夺的对象,哪有可能和睦相处?平静的水面下,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王八乌贼,就不是一窝的。   苏暖只是伸出“有钱”这个勺子,把玄学圈里的水搅一搅而已,这群泰斗就心思各异起来。那个鹤老急吼吼地对付她,估计是想在圈子里掌握领导权,让其他人听她的。   而送资料来的人,只想挣钱,和鹤老不是一条心。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苏暖接过奶茶,喝了一口,由衷地感慨:“有钱真好!用别人的钱装逼,太爽了!”   别人的钱。沈北宸寻思着,这四个字落在耳朵里,怎么那么不爽呢?他的钱归她名下,只是早晚的事。   “我也没出实际的钱,车子礼服首饰,都是现成的,你要是不用,也不过一直放在那里积灰而已。”   车子现成的她信,但是首饰和礼服?苏暖吸着奶茶,仰头眨巴眼。沈家哪来的现成?   “登记那天,老太太送来的。”沈北宸说,“你不记得了?”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苏暖回忆,沈北宸生怕她把事情都记起来,赶紧又开口:“再说了,也是请你帮忙的报酬而已,不算什么。”   “沈总,你出手也太大方了吧?”苏暖指指礼服首饰,“价值百万的礼服,几个亿的首饰,只是报酬而已?你要我炸地球吗?还是拯救世界?”   “我想要你看看万宝汇上有没有什么法宝,能让沈家以后福运绵长。对我来说,沈家难道不重要?几个亿而已,和沈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沈北宸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但听在苏暖耳中,却不由得留心了。   对了,沈家,运道确实缺了点。   沈北宸的爷爷本来兄弟很多,非常和睦,可意外、病痛不断,好几个没结婚就死了。结婚的人里,除了沈北宸的爷爷生下了独子,其他的都没有孩子。   沈北宸的父亲,也在沈北宸出生不久,夫妇俩出游遇到海啸,意外去世了。   一个意外去世没什么,但是一个家庭两代人、近十个都是意外去世,这可就不对劲了。   沈家,确实需要个镇宅的东西,等回了A市,她还要去沈家看看,那房子的风水究竟怎么了。   一想到这个,苏暖便抬头望了沈北宸一眼。   “怎么?”沈北宸关切地问。   苏暖摇摇头。   她只是又想到自己不能给沈北宸算命这事,那说明,她的命运和沈北宸的是绑在一起的,她最后,很可能还是嫁给沈北宸。那么,沈家的命运,也跟她绑在一起,要看清风水的缺点,恐怕没那么容易。   还得找法宝镇住。   苏暖低头翻资料,思索着买哪个才好。   夜色逐渐降临,万宝汇即将开始了,泰斗们的打算,也安排妥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为了给媳妇花钱,我把借口都找遍了。   ☆、第 70 章   举办万宝汇的酒店, 是历来给社会名流举办重大宴会用的,这次鹤老等人下了血本, 租了里面最好的厅。   万宝汇举办了近二十年, 在富豪圈子里名气还挺大。鹤老等人赚富豪的钱, 将富豪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准确,知道富豪们看重的,三分是东西贵,七分是身份, 是排面。   所以, 鹤老搞出必须有参与过拍卖的介绍人推荐, 或者被推荐的人让出名额, 才能参加万宝汇。就这一个特殊资格筛选,反而晓得有逼格,让参加万宝汇成为圈内隐秘的炫富方式。   苏暖坐在一号包厢里, 看着楼下座位上的人, 听着跟随来的特助——沈北宸虽然冒充了她身边的助理,但他不可能打理一切杂事所以,他们身边还带了三个特助, 分别负责安排日常起居、和酒店交流、交流接待。   这负责交流接待、打听消息的助理姓张, 年纪只有二十八/九,对各类八卦如数家珍。   “苏小姐您看楼下的座位布置。”   苏暖往楼下看了一眼, 是舞台+座位的布置,座位分成就三个部分。第一排是小圆桌+两张单人沙发布置,提供茶点。随后三行是紧挨着的单人沙发, 再往后,是电影院那种连排椅子。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第一排座位叫高V客户,必须要在万宝汇上买100万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坐,或者才能推荐人。如果消费不足100万,那就同时拉黑推荐人和参加拍卖的人。”   “第二部分叫VIP客户,要求消费50万以上。最后一部分,不要求最低消费,但是必须花20万交入场费。”   光是这三个部分的位置,卖入场资格就能卖个几千万。更别说,还有张助理特意隐去不提的,楼上这五个包厢。   苏暖猜,楼上的包厢,怕不是要砸个一两百万。这样算下来,光是入场券和低消,鹤老等人就赚了近四千万,扣除成本,每个门派还能分个七八百万。   拍卖会这行业,风险很大,可能拿不到好拍卖品,所以卖不出好价钱。也可能东西太好,参加拍卖会的人拿不出足够的价格,没有人竞拍。   总之,策划人亏本的风险很大。   没想到鹤老他们为了不亏本,还搞出低消这种方式来,难怪他们丝毫不怕她这个大金主。可是……   苏暖摇头叹息,现在的玄门泰斗,眼界才只有七八百万而已吗?   再看这二十年来拍卖出去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符咒、摆件,看得苏暖直皱眉。她虽然没见过,但符咒这种东西,越强大的符咒越需要注入大量的灵力。苏暖几乎可以肯定,这群号称泰斗的人,没有一个能画出高深的符咒。   她修为比他们还强那么一点,捉鬼办事都只能用阵法,他们倒能用符咒了?她可不信。   正想着,会场柔缓的音乐停了,这是万宝汇准备开始的暗示。   会场安静了下来,穿着手工旗袍的主持人走上台来,先说了一串祝词,然后宣布:“第二十届万宝汇,现在开始,有请万宝汇七位顾问上台就坐。”   现场一片掌声,鹤老等人登台,身后还都带了两个弟子。   “苏小姐。”张助理提示,“就是坐在第七个位置的那位,外号茂爷。”   苏暖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一个清癯老人坐在那里,把玩着一串玉石手串。那玉石手串光润柔和,隐约有水如龙流动,似乎蕴藏法力的样子。   这就是今天送消息的那个泰斗?   苏暖不动声色,只是看着。   顾问落座,第一件拍卖品便送上来了,是一个玉石雕的貔貅。   主持人介绍道:“传说中,貔貅靠吃金银珠宝为生,因为有口无门,所以珠宝只进不出。普通貔貅雕件只做装饰,这只玉雕貔貅虽然材质只是东陵玉,但经过百宝汇的何顾问开光,可以招财辟邪。”   她说着抬手示意,一个胖矮地中海男凑近话筒,说:“啊,各位来宾好,我姓何。我的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不过呢,S市的韦总,就是请我给他从小佩戴的玉吊坠开光的。”   苏暖微微侧头,张助理解释:“S市的莽木房地产公司,经营状况很不好,买一块地亏几千万,有人说是领导者运气不好。莽木的韦总请了位高人查看,那高人说韦总从小佩戴的玉吊坠很普通,承载不起这么高的流动资金,所以总是亏损。据说,高人给韦总开了光,后来韦总连着买了三块地,都没有再亏过。”   还有这事?苏暖望向台下,果然何老一点出韦总的事,在场不少人都心思活络起来。   主持人才开口报了个:“10万。”   马上有人举牌:“15万。”   “20万。”   最后,以25万的价格成交。   张助理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看得直咋舌:“东陵玉在玉料市场里根本就是垫桌脚的料,这玉貔貅成本最多一百块,因为开了光,就能卖25万?”   “物以稀为贵,能力就是最有价值的商品。”沈北宸开口。   “只要买的人值得,旁人没什么好说的。”苏暖也说。   但话虽然这么说,她一直留心着万宝汇上卖出的物品。   那些物品,几乎都是从几个顾问手里卖出来的,而且只是七个顾问中的三个,轮流出东西。东西么,无外乎符咒、开光的摆件。   张助理在旁边看着,好几次想问她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但苏暖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斜靠在椅子上,除了报拍卖品的名字时抬一下头,其他时候都在玩手机。   她这幅样子,台上坐着的七个老头也看到了。   “鹤老。”卖出东陵玉貔貅的何老轻声叫道,暗示地给了一号包厢一个眼神。   他们已经卖出了七件珍宝,那个号称金主的苏暖,竟然一次都没有出手。他们都是有修为的人,视线比一般人看得远。   苏暖身上就差透出“没趣”两个字了。   “哼。”鹤老轻轻地笑了一声,成竹在胸,在主持人准备介绍第八件珍宝的时候,他忽然凑近麦克风开口。   “等等。”   主持人赶紧停下,在场的客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鹤老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微笑说:“忘记介绍一位贵客了。”   他站起来,往楼上遥遥一指,说:“一号包厢坐着我们玄学界的新星,一出手就是四五个亿的苏暖苏小姐。苏小姐,我代表万宝汇,热烈欢迎你的到来。”   话一说完,他带头鼓掌,其他六个老头也站起来,一齐鼓掌。   所有的客人都往楼上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丽人坐在一号包厢的露台上,五官昳丽,耳朵上、脖子上的翡翠在灯下熠熠生辉。   她客气疏远地一点头,便算是致意了。   这态度,太傲慢了吧?但是一看到她身上的翡翠项链耳环,又觉得应该。   这个身价,就该是这么高傲,毕竟是万宝汇求着人家花钱。   就是不知道鹤老在不在意。   有些来过一两次的客人打听过几个顾问的信息,早就听说鹤老最讲究辈分,要人人以礼相待。现在这个苏暖对他这么冷淡无礼……   出乎意料,鹤老不仅没生气,还态度谦和地问道:“刚才已经卖出了好几件宝物,苏小姐都没有出声,是都看不上吗?”   他算准了苏暖身边没有麦克风,她又需要撑着高冷的姿态,肯定不会大喊大叫地回答他,所以故意这么问。   果然,苏暖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苏小姐难得来,咱们既然叫万宝汇,肯定得拿出一件苏小姐看得上的。”鹤老沉吟了一会儿,对主持人说:“先拍卖11号珍品。”   主持人点头,调整了PPT,其他工作人员将一个盒子拿来,打开,里面是一块木牌,上面刻有佛家真言。   “桃木做成,刻有佛家六字真言的护身符,是一家人的传家宝,宋老花了50万才买来的。这块护身符保护下,那家五代子孙没有意外死的。他们最小的儿子遇到车祸,就靠护身符的保护,司机连尸体都没找全,小儿子却什么事都没有。”   主持人介绍道:“桃木六字真言护身符,起拍50万。”   一个人马上举牌,鹤老却抬手制止了那人的话,先抬头笑问道:“不知道苏小姐看得上这块护身符吗?要是看上了,直接给个辛苦钱,55万拍走怎么样?”   举牌的人一口气卡在喉头,憋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说好了凭本事竞价,竟然还有靠身家开后门的?   这个苏小姐,太过分了吧!一个小丫头而已,肯定是靠父母的钱出来摆阔,吓唬谁呢?   他本就气,偏偏苏暖还在这时候摇了头。   鹤老这才放下手,示意竞价继续。   先举牌的那人气不过,举着拍就叫:“60万!”   “70万!”   既然是鹤老拿来讨好人的,质量肯定不错。   在场的人都是这个念头,竞价一下子激烈起来,不到几轮,就涨到了120万。最后,被一个富商用135万买走了。   事情远远没结束,接下来的每一次拍卖,鹤老都要先问一遍苏暖的意思。导致每一件新品出来,鹤老没问苏暖,众人都不举牌竞价了。   而且,每一件物品的成交价格,都比最初的报价高七八倍。   “苏小姐。”张助理提醒,“这老头,拿你当导/火/索,拉客人的怒气值,在宰客了。”   “我知道。”苏暖并不在意。   张助理却很担心,鹤老这做法,看似将苏暖捧在高高的位置上,但却用她碾压在场的客人们。这些客人,哪个不是身价过亿的富商?不少还是几十亿身价,在自己地面上被人当老大捧着,早就被捧习惯了。现在忽然被人压了一头,心里能过得去吗?   更别说,压他们一头的,还是个年轻女人。   信风水的富商,大多封建思想浓重,天生看不起女人。他们将拍卖品的价格抬高得离谱,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让苏暖看看,谁才是有钱人。   这一切,鹤老肯定早就算好了。   张助理暗自冷笑,心中看不起得很。   这个糟老头子,正面不敢刚,就来阴招,用苏暖去刺激富商们。蚌鹤相争、渔翁得利,最后说不定还要怂恿富商们对付苏暖。这些土大款,用的手段可太狠毒了。   对了!他们总要下山,这段山路可不好走,急弯太多,要是土大款们在路上设置埋伏……   张助理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坐在苏暖身边的沈北宸,眼中满是焦急。   那群土王八,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沈总在队伍里!要是真的动手,那怎么办?   就在这时,又一件宝贝拿了上来,主持人介绍着:“是一张隐身符。”   这介绍就到这里为止了,但在场的人都被勾起了心思——隐身符?如果能躲过监控,那能做的事就多了去了!   可即便这么想,现场却没有人竞价。谁也不想做那个被鹤老打断的竞价者,太煞风水了!   没有了音乐,现场静悄悄的。   场面尴尬了起来。   “咳……”鹤老清咳一声,脸上的神色又是尴尬,又是讨好,赔笑说:“苏小姐,这件也不打算出手吗?”   苏暖神色淡淡,不打算开口。   她会传音,但她不想为了这种货色出手。   按照之前的例子,这时候主持人就准备报起拍价了,但鹤老又开口了,态度更恭敬:“苏小姐,您看,您要是不出手,别人都不敢出手,您看是不是……直接将这件东西买下?”   真是好一招倒打一耙!   苏暖开口,声音不大,但她身负修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了:“卖东西的是你,拿东西讨好我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得罪了人,又怪到我头上了?我要是不开口,你是不是还要暗示,我们早就串通好了,你故意捧着我,刺激在场的客人冲动消费?”   她这么一提醒,其他人猛地反应过来了,不禁愤愤地看向鹤老。   不管苏暖是不是跟他串通一气,商场上有个规矩,谁得了利益,谁就是要找算账的人!   鹤老没想到一个年轻姑娘,竟然这么不要脸皮,直接揭穿了他的意图。他脸上气得煞白,心里盘算着要跟苏暖打嘴炮。   可苏暖话音一转,忽然说:“对了。鹤老,方才我为你算了一卦,得巽上兑下,第六十一卦风泽中孚。”   鹤老原本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旁边的弟子忙说:“风泽中孚卦说,鹤鸣子和之象,与我师父的名字同字,是好卦。你这个……”   他说到一半,发现周围的泰斗们全都变了脸色,赶紧打住了话头。   他记起来了,这个卦象判词中有一句,“占名不利,占利不全,疾病不愈,做事更难。”   这次鹤老想借万宝汇的手压苏暖一头,没想到反被苏暖挑拨,让客人不满鹤老。客人就是钱,几个掌门图的都是钱,得罪了客人,和断人财路有什么区别?   一涉及钱,原本团结的玄学圈子登时四分五裂,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心思,谁也不服谁了。   师父要掌握话语权的目的,是成不了了。   这不就是“做事更难”吗?   但他只猜到了一半,令几个老头变色的不是卦象本身的判定,而是苏暖能为鹤老算卦这一点!   玄学的基本准则之一,玄学师不能为自己算卦,也不能看到自己血亲或者配偶的命运。这是不可撼动的天道,就算是远古大佬也不能违背。所以,法力高深的人,算过了别人的命盘,就深深知道自己的命盘不能被人看到,否则,非常被动。   要是对方说你命中有个死劫,你信不信?要不要求他帮你解?要是求他,那不就任人摆布?要是不求,万一真的是死劫,就死了呢?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受人宰割的情况出现,修行的人首先被叮嘱的,就是要用法力守住自己的命盘,不许别人看到。   鹤老号称当代玄学界泰斗,从他修炼开始,就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命盘。现在,苏暖竟然能给他算卦?   不会是乱说的吧?   一定是吓唬他们的!   就在这时,苏暖又缓缓说了一句:“风泽中孚卦,是金木交战之象,金砍木倒,可能是生火,也可能化作泥土。鹤老,你名字里带飞禽,木倒了,这是覆巢之象。”   金木相交,金就是金属刀剑斧头,木就是树木,哪有树木能抵挡斧头的?就算树不倒,也要被狠狠损伤。而鹤老的名字里带了个“鹤”字,是飞禽类。树被砍了,肯定会狠狠颤动,鸟类一定会受到惊吓。而树一旦倒了,鸟类就没有栖息的地方。   苏暖这是在暗示,鹤老的靠山,或者老窝,要出大问题,很可能保不住了。   这就是在诅咒他!鹤老便要还口,谁知一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被呛了,狠狠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师父!”弟子忙扶着鹤老,鹤老却不知道为什么,咳得背都佝偻了,脸上呛得涨红。   “鹤老!”其他五个老头已经吓得脸如土色,其中两个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按住右手,却根本止不住颤抖。   五脏之中,金属肺脏,苏暖刚说了一句金木相交,鹤老的肺部就出了问题,马上咳嗽起来。众所周知,鹤老的身体非常硬朗,什么问题都没有。   如果不是运势来了,被克住,他怎么可能一下子肺部不适,咳成这个样子?   还有,苏暖的判词里说,金木相交,木倒了,生火。鹤老现在满脸涨红,肺部燥热,不就是生火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跟她算出的卦象一样,都被她算得清楚!鹤老对自己命盘的防备,对她来说比白纸还不如,根本不堪一击!   这个女人……年纪不过22岁,法力到底有多可怕?   所有的玄学人士都害怕起来,连曾经向苏暖示好的茂爷都不敢作声了,老老实实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苏暖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现场的不对劲,若无其事地问道:“既然鹤老身体不舒服,徒弟都是干什么用的?快扶他下去。后面还有好几个珍品没拍卖吧?别被受影响了。”   所谓的顾问,玄学圈,都是一群老头围起来自封为大佬的,根本没有结盟的说法,关系根本不稳固。鹤老被苏暖看破命盘,苏暖又暗示不让鹤老滚,这拍卖会就进行不下去。   拍卖会不进行下去怎么可能?他们还有好多搜刮来的珍宝没卖呢,怎么能因为鹤老,他们连钱都不赚了?他们和鹤老的关系,可还没好到为他抛弃利益的地步。   “对对。”顾问中立刻有人符合着,“快把鹤老扶下去。”   “徐老!”有人阻拦。   为了一个不花钱的女人,得罪鹤老?以后还想不想在玄学圈子里混了?   被称为徐老的人眼中又露出迟疑的神色。   此时,鹤老的咳嗽已经强忍住了,只是因为要忍着,所以没有开口,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苏暖。   苏暖无视他的目光,问道:“主持人,还有什么别的拍卖品?什么藏宝、转运、旺财、多生儿子的东西,我都不需要。我要那种看起来没什么用的。”   “啊?”主持人目睹一切,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不明白她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说:“17号藏品,是一颗种子。”   “种子?”苏暖来了兴趣,直起身体——她之前一直斜靠在椅子上,就连怼得鹤老败退,也保持悠闲的姿态。   现在,她却被一颗种子引起了注意?   主持人将种子拿了出来,很普通的一刻黑漆漆的半月形种子,像一颗黑色的西瓜糖,看不出哪里特别。   “呃……种子。”主持人解释得也很尴尬,“是十年前一个门派托万宝汇拍卖的,只说是种子。起拍价是一万元。”   种子?十年前?本来想争一争的富豪们都没了兴致。   鹤老既然刺激他们冲动消费,就是个贪财的,一个东西在贪财的人手里呆了十年,还没被占为己有,原因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这东西不值钱啊!   可苏暖一眼看过去,瞬间站了起来,说:“一千万。”   在场的富豪都愣了一下,她干什么?花一千万,买一颗种子?   “种子归谁?马上跟他联系,我这就转账给他。”苏暖笃定地说。“这颗种子,我要定了!”   她话一落,立刻有人说:“1050万!”   苏暖眼皮也不动:“2000万。”   “2500万!”   苏暖还要开口,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亿。”   作者有话要说:  有新追平的小可爱,发红包欢迎一下~   ☆、第 71 章(改错字)   苏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 她眉头皱了皱,没有阻止。   拍卖会上喊出的价格, 没有收回的道理。可是, 这个价格, 也太夸张了吧!   在场的人,包括几个老头和参与竞拍的顾客,全都呆住了。   这,从一万直接飙到1000万, 又从2000万直接飚到一个亿?哪来的大傻帽, 花一个亿买一颗种子?就算是上过太空的科研种子, 对他们商人来说, 也不够一个亿的价值啊!   沈北宸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苏暖身边,声音中是一惯的冷漠傲踞。   “主持人。”   “好的。”主持人问, “一个亿, 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个亿,成交, 恭喜这位先生……”   “错了, 我只是她的助理而已。”沈北宸望着苏暖说。   他今天,就是要给她撑足了面子, 把整个风水玄学圈镇住。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管从财力还是法力,都远远不如苏暖, 跟苏暖作对,谁都没有好下场。   苏暖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神色波澜不起,对主持人说:“继续吧。”   “咳。”主持人继续宣布,“一亿第三次,恭喜这位助理为苏小姐拍下种子。”   沈北宸抬手暗示,他早已安排好,负责和酒店交接的助理就去跟万宝汇的工作人员交接。   没多久,一个盒子就送到了苏暖手里。这就表示,一亿元已经划账,到卖家手里了。   几个顾问看在眼里,被这一亿成交金额刺激得眼睛都快红了。   一个亿!他们一次拍卖会折腾下来,总成交金额也才四千万左右,还得跟其他人分。拍卖的珍宝虽然是归自己所有,但要交非常重的彩头还拍卖会,让各家平分。   真正到手的钱,少之又少。   但如果还有别的珍宝被苏暖看上,别说一个亿,能从她身上赚个几千万,那也够这辈子花了!   泰斗们各怀心思,心里不停盘算着,苏暖却已经坐下了。   这表示,拍卖会要继续了。   主持人继续介绍藏品,顾问们紧张地等着苏暖开口,苏暖却只垂眉想着什么,目光也不到台上。   这态度看得顾问们又着急又心焦,刚才苏暖也是这个样子,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却在一感兴趣的一瞬间,就拍下了一亿的东西!   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勾起苏暖的兴趣而已!   所以每一次拍卖,顾问和主持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往苏暖的方向望去。希望她再一次出手。   这样子可太刺激在场的富豪们了。虽然知道这世界就是看钱的,是个金钱至上的场合,但是,被一个年轻女人踩在脚下?   他们哪比不上了?   “第15件珍品,古十八子佛珠,材质酸枝木,雕琢鬼面,已开光,保驱邪避祸,起拍价20万。”   话音落下不到一秒,就有人举牌:“50万!”   “80万!”   “100万!”   价格的跳动令人惊愕,张助理看得目瞪口呆:“天哪,一串酸枝木手镯而已,值得这个价格吗?太恐怖了吧?有钱用在别的地方不好吗?”   就在这时,旁边的2号包厢忽然传出个声音。“200万。”   苏暖眉头一动,站起来来,叫道:“等等!”   话是对3号包厢说的。   二楼的五个包厢,从左到右是53124的顺序。   3号包厢的露台上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富态,脖子上带了一串钻石项链,光彩夺目。她抱着手臂冷笑:“怎么?苏小姐还不给别人竞价?太霸道了吧?”   话里全都是火/药味。   苏暖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众怒,在场的富豪恨她出手,更恨不得将她踩在脚下。但是苏暖还是要明白地说:“这个东西,不值得100万以上的价格,给它再多,我恐怕它承担不起这个价格。东西也是有命运的,承担受不起的福泽,是会夭折的。”   还有这种说法?钻石贵妇不觉皱起眉头,冷笑:“承担不起福运?刚才苏小姐可是花一个亿,仅仅买了一颗种子。我将种子的图片传给专业人士识别了,他们都说,只是一颗梧桐树的种子而已。”   话里的意思,是你给梧桐种子花一个亿可以,我给一个手串花个一百万,还不行?   “女士,你请的人大概只是植物学的专业人士,而不是风水玄学的。他能看出那颗种子是梧桐树的,但是他知不知道,这颗梧桐树的种子,是上古传下来的?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这颗梧桐树种子上甚至有凤凰的气息,这说明,掉落这颗梧桐子的梧桐树上,曾经栖息过凤凰。”   “女士,你知道凤凰这种东西,已经五千多年没有出现在世间,全都归隐了?”   钻石贵妇一愣,心想:这世界,还有人相信凤凰这种东西?   “你们当然不相信,这个世界,确实已经没有凤凰了。所以,一颗可以发芽、带有凤凰气息的梧桐树种子,就显得弥足珍贵。女士,你知道上古的时候,凤凰代表什么吗?”   不仅是钻石贵妇,包厢里、台下,好些人都在听着,听到苏暖的提问,立刻有人说:“大吉大利呗!”   钻石贵妇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说:“凤凰是祥瑞。”   “不管是大吉大利,还是祥瑞,都是一个意思,更通俗一点的意思,就是会吉利得冒烟。在凤凰气息的庇护下,整个家族的运气都会逆天,华贵无双。传说中梧桐是最清洁的植物,所以凤凰才选择梧桐栖息。有上古梧桐的庇护,整个家族的后代,最多出点平庸的人,但绝对不会出道德败坏、违法乱纪的人。”   苏暖目光含笑:“女士,就冲这两点,它就值得一亿的价格。”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那不是一颗普通的种子而已吗?她买那颗种子,不是为了炫富?真的因为那颗种子是绝代珍宝?   可是,那颗种子已经在万宝汇呆了快十年,这十年来,难道传说中的玄门,没有一个泰斗看得出来,这梧桐种子上有凤凰的气息?   拍卖的客人们看向台上,目光极其不满。   那么,他们拍下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知只是糊弄人骗钱的?   坐在上边的、号称泰斗的老头们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水,他们当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那颗种子有哪里不对,更不知道苏暖说的话对不对。   不,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因为苏暖的法力,比他们高深太多了,要是跟她作对,被她废了修为怎么办?   再说了,苏暖除了法力高深,是个玄学师之外,还是个大富豪,他们还想跟苏暖做生意呢。   “这样下去不行。”茂爷说,“我去跟苏小姐谈谈。”   他假装咳嗽,借口得病了,起身离开,实际上,却去了楼上敲苏暖的包厢门。开门的是苏暖的助理,茂爷低声说了意图,门随后就关上了。   “师父。”跟在他身边的弟子很担心,“你说,苏小姐这样的身份,会见我们吗?”   茂爷摇摇头,没回答,只是在门外等着。   他想了很多问题。   当代各大风水师都是从名门大派里出来的,风水生意都掌握在七个大门派手里,导致很多信风水的富豪,也不得不向七大门派低头。所以,曾经,七大门派很狂妄。   可如果有心人去查,就会发现。百年前,七大门派都是从普通人里挑选有天赋的孩子,收为弟子。但是从五十年前开始,七大门派就陆续收“后门弟子”了,也就是,给门派大笔学费,让普通人跟他们学法术。   而且,这二十年来,后门弟子,越来越多。   多到什么程度呢?   现在七大门派里的弟子,除了一两个被指定为掌门接班人的,全都是交学费来的。这些弟子,有些根本没有天赋,有些心肠歹毒,只学恶咒。   把这些弟子派出去做任务,能做成什么事?大多数都是乱来的,收钱就行了,管他什么后果。   还有很多仗着门派弟子的身份,吃拿卡要,压榨着信风水的富豪。甚至,还有故意下咒,威胁富豪的。   因为这些蛀虫一样的弟子,七大门派已经丢了很多生意,玄学的市场蛋糕一天比一天小。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几个老头已经察觉光靠做玄学生意,已经无法支持门派的日常运转,更别说让弟子们发财了。   所以,万宝汇是他们每年最大的赚头,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茂爷等了三分钟,他第一次觉得,三分钟那么漫长。   包厢里。   “苏小姐,茂爷来了。”张助理靠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苏暖预料之中,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既然种子拿到了,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说完,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茂爷早就在休息室里等着了,见了她就上前赔笑说:“苏小姐,今天我们万宝汇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的地方,您多多包涵。我们说是泰斗,其实都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修炼的方法都太古老了,导致我们跟现代社会都快脱节了。那个叫什么?夜郎自大,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行不?”   这几个也算在是备受尊敬的人,出面开光做法事,富豪们都毕恭毕敬的。现在对她一个小姑娘赔尽了笑脸,也是为难他们了。   “茂爷说得太客气了。”苏暖靠在扶手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就是个来闹场的,我知道,你们几个老前辈,恨不得将我拧死在当场呢。”   “嘿嘿~”茂爷也笑了,他心里本来很忐忑,摸不清这位苏小姐什么来意,但现在听她一说,就明白了。   他放松了姿态,在沙发上坐下,说:“其他人或许这么想,但我嘛,心里只想着挣钱,是绝对、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他和其他老头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贪财,喜欢高高在上的地位,看到有能力的后辈冒头,只要不是七大门派出来的弟子,就想碾死。闽越巫法曾经多厉害,还不是因为不跟他们合作,就被搞得落魄无比,一桩生意也就收个百八块,一辈子连吃肉都是奢望。   苏暖冒头的时候,茂爷也是想按死她的人中的一个。   但是,等苏暖亮出财力,他就动摇了。   现在苏暖不仅有财力,还有法力,他就甘心臣服了。   茂爷很清楚,苏暖并不是特意针对他们几个老头子,而是察觉了他们几个想要按死她的意图。风水界最要紧的就是实力,苏暖现在搞掉了鹤老,已经镇住场子,以后,七大门派的人再也不敢跟她抢生意,也不敢再对付她。   茂爷说的这句话,也是暗含有钱大家各凭本事挣的意思,是要休战了。   可苏暖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茂爷,今天你给我送了拍卖手册,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一眼看中梧桐种子,一掷千金。”   茂爷给她送的拍卖手册里,将拍卖的珍品都拍照说明了材质、效用,只有梧桐子的说明,仅仅是一句话:“种子,十年前,东海三山派最后掌门交托拍卖。”   就是这句话,让苏暖第一时间明白,这种子不同寻常。   她继续说:“这份情,我是记在心里的,就是不知道,茂爷肯不肯壮士断腕,舍弃蝇头小利,追逐大利润了。”   茂爷将拍卖手册送给她,也是想在她手上求个余地和安全,一听这话,他赶紧说:“苏小姐见识过人,请苏小姐指点。”   苏暖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心里踌躇得很,这个茂爷太圆滑了,她不知道可不可信。万一给他泄露出去,那可真是功亏一篑不说,还要被七大门派联手对付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温暖厚实,无比熟悉。   苏暖抬头,就看到了沈北宸安宁的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尽管做,别担心,有我在。   “茂爷。”苏暖下了决心,回头含笑问道:“你们在山里修炼很多年了,可能不知道,世上还有纳税这种说法?”   茂爷的脸色登时一变,站起来高声说:“你不要太——”   过分!   他们这群人,暗地里虽然叫做生意,但哪个不是想尽办法瞒着?谁会想到交税这个事?挣的钱还不够自己花呢,还交税,是傻了吗?   可是,茂爷到底比其他几个老头年轻一点,手下的弟子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所以很清楚地知道。   偷/税/漏/税,是违法的,可能坐牢的。   难道,苏暖是想用这点对付他们?   “你到底想怎么样?”茂爷沉声问道,“七大门派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赶尽杀绝?”   “没有哪里得罪我,只是我看到你们身边那些弟子……”苏暖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千百年前,学法术都有个规矩,师徒相传,谁都得割舍尘缘,绝对不能将法术泄露给普通人,更不能让普通人修炼。现在,你们那些弟子,哪个是有慧根的?哪个是向家人保密了?将门派法术传给家人,让普通人滥用法术……”   苏暖说着,面如含霜,砰的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厉喝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滥传法术,会给人间添多少乱子?咱们学法术的本职,是给人间除妖捉鬼,隔断阴阳两界,做阳间的阴司执法者。可你们呢?你们让法术变成了凡人手里的刀!在破坏阳间的秩序!”   她很早就在怀疑,她接手的那些案子都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崔家会知道情/人镯这么恶毒的血咒?为什么庄彬会知道镇凶阵?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苏暖虽然是都市修仙世界出身,但她学艺的世界有非常多的资料,她很清楚,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玄学师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收徒传法术的。即便是法术世家,也得有天赋的血脉,才能学法术。为了防止法术不小心流落普通人的世界,造成社会动乱,几乎所有的法术都有封印,普通人根本不能理解。   情/人镯血咒、镇凶阵这些极其阴毒的法术会在普通人手上出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修改过法术封印,让法术中最阴毒的部分,能被普通人使用。   因为镇邪法术靠的是修为,而阴毒的法术,靠的大多是受害者的鲜血和怨念。只要手段够狠,算好时机,就能成。   那么,谁能算好时机呢?谁这么厉害,能清楚地知道,法术里修改某个部分,既能让凡人学会,又不改变法术的效果?他又为什么这么大度,将法术传给普通人?   苏暖起初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她听说有个万宝汇,里面有风水玄学门派参加。来了之后,又看见好几个七大门派的弟子,才知道怎么回事。   是七大门派,是他们为了赚“学费”,不惜收没有缘法、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做弟子。他们清楚这些弟子不能学镇邪收鬼祈祷的正派法术,就修改邪法,教他们恶咒、血咒。   普通人哪知道法术分正派邪法?而且很多来学法术的人,本身就心术不正,想的要不是杀人,要不是用肮脏手段挣钱。让他们学恶咒、血咒,那不是一个瞌睡一个递枕头,正何意?   可是,这不应该啊!苏暖心头的愤怒有如熊熊烈火,恨不得将七大门派这几个糟老头子当场宰了。   他们知不知道,恶咒扩散,血咒在普通人之间流传,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危害?普通人遇到不法侵害还能抵抗,就算不幸遇难了,警察、法医也会调查死因,为他们主持公道,将坏人绳之以法。   可被恶咒血咒弄的人呢?警察和法医根本调查不出他们的死因,就算立案调查,不在他们能力之内,他们怎么可能调查得出来?   调查不出来,凶手就不会遭到惩罚,凶手安然无事,就会继续用恶咒、血咒害人。   做好事不长久,但做坏事,却会上/瘾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因为修改过的恶咒扩散,会有多少人丧命?”苏暖咬牙切齿地问,“现在我只是要你们破点财,这就受不了了?那么,那些被你们间接害死的人呢?谁来偿还?”   茂爷被她一番话骂得面红耳赤,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支吾着:“我……我门派可没有收这种人,我可以发誓,我们门派流传的法术,没有任何一项是被修改、没有一项是普通人能学的。那些恶咒血咒的事,跟我门派无关!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滴血发誓!”   风水师滴血发誓,就是用自己的命在保证了。   苏暖的脸色这才松懈下来,轻哼道:“我知道你没有,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见你,告诉你税收这件事了。好了,话我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你。”   这话就是要送客的意思。   茂爷松了口气,说:“好,我知道了。苏小姐,咱们可别再会了。”   说完他带着弟子转身离开。   谁知,就在转身的时候,弟子嘀咕道:“还管起别的门派干什么事了,以为自己是谁啊……”   “混账!”茂爷瞬间转身,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将弟子打得撞向墙壁,眼冒金星。   “苏小姐……”茂爷大惊失色,正要解释,苏暖开口。   “学风水法术的人脑子里,还是千年前的社会规则,世上各人自扫门前雪。各个门派的事,应该自己管,除了仇家,谁也没资格上门兴师问罪。现代社会是什么?法律又是什么?你们认的,还是千年前的‘本门戒律’。”   “可是有一点,是流传了万年也不变的法则,那就是谁的刀子利,谁说话就管用。今天我苏暖本事就是比你们大,所以你们滥传恶咒害普通人这件事,我就是要管,我现在就一个个给你们教训。不服啊?不服来找我啊。”   苏暖嫣然一笑,靠在沙发上,姿态美好又优雅,缓缓地说:   “我会,打到你们服气为止。不怕死的,尽管来。”   嘀咕的弟子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抖,茂爷再也不敢多留,拎着他的胳膊赶紧走了。   女阎王就算了,还富可敌国,哪是他们惹得起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撸袖子.jpg   ☆、第 72 章   苏暖看看他们离开的神色, 摸摸自己的脸,无辜地问:“我是不是太吓人了?”   沈北宸低头看着她,也想摸摸她的脸, 故意说:“嗯, 确实蛮吓人的。”   说完他咬着腮帮子,没敢笑出来。   那笑意便都蕴在眼中。   “去你的~”苏暖笑骂着推了他一下,推出去才发现,这姿势……有点尴尬。   她坐着, 沈北宸站在她沙发扶手旁边, 她推的手刚好推在沈北宸的腰上, 要是再往下一点, 就……部位特殊了。   啊……苏暖转回头来, 捧着杯子继续喝奶茶, 一口含着杯沿,才发现杯子里的东西已经都没有了。   我擦,这么尴尬的吗!苏暖的心跳,忽然有点快。   她寄希望于沈北宸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沈北宸一直都是长袖善舞的人, 不是吗?他肯定不愿意见到她尴尬,对吧?   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暖自己先愣了一下:她干嘛对沈北宸这么依赖?为什么她制造的尴尬, 就要寄希望于沈北宸来缓解?她自己缓解不可以吗?   苏暖细细想了一下,不是她不可以缓解,她寄希望于沈北宸, 更像是一种撒娇。   我闯祸了,你给我收拾一下嘛~   这样的撒娇。   沈北宸也因她的动作心跳失序了几拍,他回过神,便见到苏暖也坐在沙发上失神,神态还怪怪的。   像在害羞,又像在思考。   “怎么了?”沈北宸轻声问,“担心万宝汇的事吗?”   “不是。”苏暖摇头,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转身个面相,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刚才我在撒娇。”   沈北宸一呆,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一样,缓缓地颤动起来:“撒娇?”   “对,向你撒娇。”   苏暖疑惑又兴奋,那神色,就像学霸遇到了高深的数学题。她疑惑自己居然被难住了,又兴奋自己也会遇到难题,摩拳擦掌地准备分析。   她想分析什么?什么是撒娇?为什么会撒娇?撒娇之后会怎么样吗?   这状况要是落在别人身上,沈北宸一定觉得是个蛇精病,故作天真的样子,恶心人。但知道了苏暖的真实身份,他便觉得可爱又自然。   她本身就是个罗盘修炼成精,不是以人的身份出生,当然天生缺少人的七情六欲,不能理解人的感情是很正常的。所以从前,她爱钱,对他的身份地位、人品样貌毫无感觉,就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商品,欣赏,但是没有人的感情。   可是,作为商品的他很贪心,因为他已经对她深陷,所以希望她对他也能有一点点贪恋。   现在,长期在商场上锻炼出来的敏锐告诉沈北宸,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对我撒娇,有什么不好吗?”沈北宸靠近一步,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无害,“我不值得你撒娇吗?”   “倒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撒娇不是一种好的情绪。”苏暖分析着,“撒娇,代表示弱不是吗?还代表着要求对方顺从,可对方为什么要顺从呢?既然跟对方要求帮助,那对方就是强者,强者怎么会顺从呢?再说了,我自己就能做,为什么要求别人替我做呢?”   这……还真是非人思考模式,难怪他一直没法打动她的心,原来是找的方法不对。   说服人,要顺着对方的思维才行。   沈北宸心念飞转,也跟着一本正经地分析:“我又不同意见。我觉得,撒娇这种情绪呢,虽然表面上是示弱,实际上,是给对方机会讨好,是一种强者心态。”   哦?苏暖眼睛微睁,像猫儿一般,无声地透着好奇。   沈北宸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果自己做不到,请求对方做,这叫求助。而自己做得到,却要求对方做,这才叫撒娇。可自己明明做得到,例如拿个杯子拧个盖子,难道没人就做不成了吗?不可能。那为什么要别人出手?这当然是给别人机会逗自己开心啦。”   唔……苏暖摸着下巴,他这么一解释,好像确实有道理。   “所以,撒娇是给人讨好的机会,也是给人机会证明实力。你说,给别人机会,这不是强者心态是什么?”沈北宸下了定义,立刻装可怜:   “苏小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噗~”苏暖忍不住笑了,心里软乎乎的。她明知道他在胡说八大道,但这胡说八道全是想对她好,她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糖衣炮弹真是要不得。   苏暖一边提醒自己,一边问:“你想要什么机会?”   “例如,万宝汇这件事,既然苏小姐打算用偷/税/漏/税这个由头,就让我来办。”沈北宸轻笑,“术业有专攻,商业上这些事,我可比你厉害多了。有我在,保证你想保的人,我给你保下,想弄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给他吗?苏暖犹豫。她经营酒吧这么久,只叮嘱负责财务的袁思佳别心疼钱,该交的税千万别拉下。真追究起来,她真不知道税收怎么搞。   她只知道拍卖会的盈利需要缴税,但怎么交、交多少,她都不知道。他说的没错,商业手段,他比她熟练太多。   “苏暖。”沈北宸靠在沙发椅背上,俯身,目光期待地看着她,“就交给我,好不好?”   这话的尾音有点点上扬,苏暖活生生听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沈北宸!”苏暖不知为何,脸皮发烫,“你要不要脸?”   “不要。”沈北宸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你不对我撒娇,那我对你撒娇好了,对喜欢的人撒娇,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他说完似乎又察觉这话太硬气了,赶紧弯下腰,讨好地问:“好不好?你就答应了吧?”   苏暖看着他又忐忑又期待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点酸楚和心疼。   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把一个想对你好的人,一个习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逼成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你也太过分了吧?   你又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能给你的东西,你自然也能一比一地回馈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干什么?   苏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心软了,狠不下心了。   “你这个人……”苏暖故意问,“这么轻易就把喜欢挂在嘴边吗?”   “因为有人教我,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行动起来,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瞎猜,否则,只会蹉跎岁月。”沈北宸直起身来,“就这么决定了,天色也晚了,苏小姐,你安静等着吧。”   他拍了拍苏暖的肩膀,转身走了。   留下苏暖在原地,懵逼懵逼的。她坐在那里好久,细细回味着——她又不是傻子,沈北宸套路再多,看看他求的是什么,还不明白吗?   就是想对她好。   苏暖曾经非常抗拒这种好。她觉得,一来,自己无功不受禄,二来,自己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他的东西?   但是渐渐地,苏暖想明白了。人和人之间,关系越亲密,就越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因为人和人之间重的是感情,做事只看值不值得。   他们不看给的东西值多少钱,而是看他给了之后,换不换得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要回应同等的心意,就可以了。   太多的拒绝,严防死守对方的好,这是要隔断彼此的关系,变成毫不相关。   她和沈北宸认识到现在,已经来不及、也舍不得毫不相关了。   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是她看不到命盘的人。   苏暖忽然有点想认命起来,但是她坚决不承认,认命只是个借口。   甩甩脑袋,苏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既然决定将事情都交给沈北宸,那她就养精蓄锐,准备下一场战斗。   苏暖本着不能白来一趟的信念,好好享受一把山间疗养SPA。   一边疗养,苏暖还一边叹气。   帮她按摩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见她叹气便好奇:“苏小姐年纪轻轻的,容貌无双,这么有钱就算了,还有沈总掏心掏肺的疼爱,竟然也会叹气吗?”   “会啊。”苏暖重重地叹息着,“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挣钱。这趟来榕城,什么都没挣到,还花了点钱,你说,我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噗嗤~”女技师不禁笑了,她想起交代的任务,便趁机说:“其实啊,我们总经理有个生意,想请苏小姐出面,就是不知道苏小姐愿不愿意帮忙。我们总经理出一千万。”   有生意?苏暖登时来了兴致:“你们总经理想叫我做什么?”   “我们总经理说,开个万宝汇,才知道世上真的有法术这东西。这可不得了,我们都是做普通人生意的,也是普通人,来个客人,也看不出是不是会法术。万一有个被追杀的风水师来我们这里住,仇家追来,两派人打架?那怎么办?”   “哈哈哈~”苏暖不禁大笑起来。   这个总经理,大概是武侠片看多了,一听到法术就想起武功,就想到江湖上开客栈的。武侠世界里,最倒霉的就是开客栈的,总是遇到打架,锅碗瓢盆全都被砸烂了,血本无归。你别说,这酒店装潢华贵,随便一点损伤,补起来都不是小数目。一旦损坏,也只能休业修补,对生意的影响确实非常大。   再说了,如果能在周围布下控法大阵,对明天的事,也大有帮助。   “哎,行啊。”苏暖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给你们半价优惠。”   ——   在苏暖优哉游哉画阵法的时候,茂爷正着急地给预定的门派接班人打电话:“你,赶紧地,将我们门派的账做一做,然后明天一早,就去税务局申请查税补税,千万别耽误了。”   门派接班人呆住了:“师父,你要当遵纪守法好公民?咱们要补税,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茂爷何尝不知道这是大出血,但是,大出血总比被抓起来要好吧!要是被正式公布查出偷/税/漏/税,那罚款才是天价,他们小门小派的,哪赔得起?   “别废话了,赶紧地!”茂爷叮嘱,“记住,这就是头等大事!”   那头,茂爷的接班人弟子连夜整理账目,而酒店这边,万宝汇也顺利结束了。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这次万宝汇,实在是二十年来最成功的一次。不算苏暖买下种子的一亿元,就是在苏暖的刺激下富商们拍下的东西,也让整个万宝汇的拍卖会的成交额比往年足足翻了十倍。   别说各家自己卖的东西,就是扣成交价的彩头,每家都分了近五百万。   “这次实在太赚了!有了这笔钱,我养老金就够了,以后就不出来做生意,连门派都可以交给接班人了。”何老美美地看着账户里的钱,心满意足地做着打算。   谁知这话一落下,旁边便传来一声冷冷的笑:“哼!”   在高兴头上,谁也不愿意见冷脸,这不是扫兴吗?何老登时拉下了脸:“老鹤头,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丧门星呢?”   鹤老在风水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不管去哪都被奉为上宾,“鹤老”这个称呼,他已经担了二十年,现在忽然被叫老鹤头,哪里忍得这口气?   他怒拍红木椅子扶手,喝道:“姓何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老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喝着茶悠悠地说:“就是怪你的意思!”   鹤老的脸色也拉下了下来,何老比他更快,冷冷一笑,说:“世上有厉害后辈又怎么样?咱们七大门派传世千年,谁家里面没有些厉害法宝?那个苏暖,除了一把朱砂两张符纸,还有什么?只有钱了。她再厉害,要用到法宝,还不是求我们?咱们学法术,又不像古代先辈,以降魔除妖为己任。一辈子求的,不就是钱吗?”   “说得对。”另一个喝着茶的A掌门点头赞同,“说来说去,我们学法术、传法术,不就是为了在这世道里混口饭吃吗?做人呐,最重要的,还是挣钱。”   鹤老总算是听出来了:“哼!什么钱?不过是借口罢了!分明是你们看我被苏暖那臭小娘们儿胡说了个卦,便要反了我!”   “鹤老,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叫反了你?现在可是现代社会,咱们讲究的是圆桌会议,和谐共处,从来没有尊谁为盟主的意思。原来见你有几分本事,人品也不错,我们几个又不想费那个闲心,所以将万宝汇交给你打理。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B掌门摇晃着手里的扇子,嘲弄地笑了,和众人交换了个眼色:“至于那一卦是不是被看穿了,咱们彼此心知肚明,你又何必硬撑呢?”   鹤老登时涨红了脸,不敢在苏暖那一卦上争论。   要再吵下去,万一有人借着苏暖的卦象给他设计点什么,可怎么办?   可风水圈里有个习惯,谁退一步,谁就得被欺负一分。众人见他脸上露出难堪之色,又不敢说话,便趁机将话说清楚了。   “老鹤头,有些事,我们不说出来,不代表我们不清楚。你想当头头,指挥我们对付苏暖,这事要是成了,我们当然服你。可现在你不仅斗法失败,被苏暖看破了命盘,还差点连累我们得罪苏暖这个大金主!做不成事,那就别怪我们不服你。”   何老明白地说:“没当老大的本事,就老实呆着,别一副大家都要听你话的样子!拜你所赐,我们都把苏暖得罪了,明天一早,还得去苏暖那里赔罪讨好。我说老鹤头,这笔讨好费,直接在你的钱的扣吧?”   “凭什么!”鹤老没想到,自己谋划当盟主的事功亏一篑不说,还被几个老东西趁机反扑,想扣他的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人做的那些龌龊事……”   现场登时乱成一团,吵架的,推搡的。要不是担心弄坏东西要赔钱,他们能用法术现场打起来。   没有人发现,在这场争论里,茂爷始终沉默着。吵架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几乎动手了他就笼着袖子在旁边看着。到了最后,他也不过叹了口气。   “唉……算了,我先走了。”   他门派不景气,几个老头经常不把他放在眼里,默认他没有说话的份。现在他说要走,也只有一个C掌门意思意思地挽留:“我们打算开个庆功宴,茂掌门不等享受美食再休息吗?”   “不了,门派里有些事,我定了三点的飞机,已经提前叫车了,等出租车一到,我就去机场。”   C掌门有些意外,但没问什么事,他知道茂爷不会说话的。这个茂爷,虽然地位最低,没什么话语权,但是要从他嘴里套话,不容易。   算了,反正他一向不合群,随他去吧。   C掌门挥挥手,让他走了。   茂爷回了房间就收拾东西,等叫的出租车一到,赶紧去机场,连夜赶回了门派。而其他六个掌门,在酒店狠狠享受了一把,第二天还没醒,门就被敲响了。   “你好,XXX先生是吗?我们是税务局和警局的,现在怀疑你偷/税/漏/税数额巨大,请跟我们走一趟。在调查清楚税务之前,我们有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请你不要抵抗,配合调查。”   “什么?”鹤老失声,背着的手不由得扣紧了一张雷电符。   这是防身的最大武器,一张符咒祭出,能引来惊雷,保证将人劈成焦炭。   本来不想用这么强大的符咒,但是他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找不到撒气的对象。   现在,是他们自己触霉头,可怪不得他!   鹤老脸上露出一丝杀气,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说是警察就是?证件呢?”   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准备充分,正将盖有公章的文件亮出。   就是现在!   “受死吧!”鹤老忽然暴喝一声,将符咒射出,夺路而逃。   “不许动!”   “站住!”   鹤老刚一动,几个经侦警察就一把将他按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鹤老被扭着双手按在墙上,挣扎着,震惊着,不敢相信地大叫:“我符咒呢?我的雷电符呢?怎么不劈死你们?”   税务局的人和经侦警察同时翻了个白眼。   据说这里开了个风水迷信的拍卖会,看来还真有这么回事。不光是参加拍卖会的卖家傻了,连组织拍卖会的几个老头,为了让人相信,先给自己洗脑,真以为自己会法术了?   警察摇摇头。   卖迷信装饰他们管不着,偷/税/漏/税可得好好说说!   “把身上的东西检查干净,房间搜一遍,有效证据封存带走。”队长下令,“其他几个呢?”   “报告队长,都已经抓获,都遭到了抵抗,不过……”报告的队员挠挠头,“他们都给我们队员丢了张黄纸,这是什么玩意儿?把我们当鬼了?还驱邪呢?”   被按在墙上的鹤老,被这情形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的法术会失灵?   他们靠法术横行了大半辈子,现在没了法术,他们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糟老头而已!   别说对训练有素的警察,就算对上一般年轻男人,他们都毫无胜算!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没有法术了……现在怎么办?   被带走接受调查的时候,鹤老等人还是不明白。直到离开酒店之前,他们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准备上车的人。   鹤老眼神骤然一凝,挣扎着嘶吼:“苏暖!是不是你干的?你对这个酒店做了什么?你……”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控法大阵,只要法力不如我的,所有法术在阵法内,全部失效。”苏暖含笑解释,看鹤老等人又要骂,便竖起手指在嘴边,暗示他们闭嘴。   “这是个普通人社会,本来就不容许玄学法术的存在,你们滥用法术,自然会遭到天道惩罚。我劝你们三句话,一,在普通人社会里,伤害法术对凡人无效。二,警察等执法者,自带正气护身,你们想动也动不了。三,作为人活着,就要遵守人的法律,法律高于一切。不管是谁,违法犯罪,都要受到法律惩罚。”   “我一直看着呢,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已经够烦了,再搞事,我就搞你们。人生气起来,是很容易迁怒的,就像你们对弟子打骂那样,知道吧?”   “你们,好自为之。”   苏暖的语气仿佛叮嘱,上了阿斯顿马丁,扬尘而去,只留下温柔一笑。   可听在鹤老们的耳中,却仿佛头顶悬了利剑,令他们颤抖不已。   他们嚣张太久了,差点忘了,世间还有行为准则!   作者有话要说:  偷税漏税要怎么抓,我不大清楚,这都是胡说的。毕竟是穿进总裁文里了嘛,总裁文社会,不要计较太多~   ☆、第 73 章   苏暖又在榕城呆了几天,持续关注事件后续。   七大玄学门派里, 只有茂爷一个门派安全度过了查税危机。   因为他们主动要求查税, 并且积极配合税务部门调查。所以, 虽然被查出不少漏税, 被开了罚单, 但是他们先把最近在万宝汇卖宝贝的收益交税了,然后勒紧裤袋,开多少罚单就马上交多少罚款。   他们门派的收益少, 要交的税也少,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进了税务白名单。   其他六大门派就惨了, 全都被冻结了资产, 遭遇查账。   其中又以鹤老的门派最惨。因为鹤老仗着自己是最大门派, 经常抢生意,就连万宝汇的彩头,也要得最多。所以查出的偷税漏税最多, 整个门派90%的弟子都被暂时扣押调查了。   不过,查税这还不算最惨的, 最惨的是, 不光是鹤老的弟子, 其他六大门派的弟子都被人报案称,曾经被他们勒索钱财。   不管你法术是不是真的,敲诈勒索的行为都证据确凿了吧?钱都收了吧?那就得了,按照法律判刑, 一个个都被抓捕归案,等着被提起公诉审判了。   不到一个星期,七大门派除了茂爷的,都只剩十几个人而已。   听到动静,连颜希都特意给她发信息,提醒她小心。   “老板,断人钱路,不共戴天,小心为上。”   苏暖却很有信心。   水至清则无鱼,但如果水里乱七八糟的入侵生物太多,鱼也是活不下去的。一个门派能传承千年,里头除了有败类,当然也会有坚守本心的人。只是在掌门看钱行事、歪路子更能挣钱的情况下,坚守本心的人没法出头而已。   而这几个老头子虽然倚老卖老,狂妄自大,但他们能做到门派老大,就有一定的眼光,很清楚选继承人要选有能力的,而不是败类。   所以,继承门派的,一定是有真才实干的。   想想看,一边是走后门进去的败类群体,有钱,能挣钱,人数多,但本事不行。一边是选定的继承人,有权力,有能力,有节操,但是人少。两派之间,能少得了斗争吗?   而这场斗争里,谁会占上风,还用说吗?当然是人多钱多的败类。败类占上风,接班人群体手里的权力早就岌岌可危了。深怕哪天得罪了掌门,接班人这个位置,就落在对方手上。   可是现在一查税、一抓违法犯罪,败类派大部分人都进了监狱,连掌门都被限定了人身自由。能力派不趁着这个机会掌控权力,心里感谢苏暖为他们除去对手,还要跟苏暖作对?   不可能。   他们忙着宣布师父已经是个老糊涂,现在门派换代,由他们做主。哪有时间理苏暖?   所以,苏暖美滋滋地享受了几天假期,再回到A市,都快是一个月之后了。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麻哥松了口气,“你不回来,我都不敢接单,酒吧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苏暖抬手戳戳他的肩头,震慑意味十足:“我前几天才收到某酒店转来的一千万,分红转到你的手里了吧?这就跟我说快经营不下去了?”   “没没没,我错了,老板,我们这不是想你嘛!”麻哥连声认错,将她请到座位上。“来,老板请坐,听说我们老板在榕城大展身手,将风水各大门派狠狠教训了一遍。嘿嘿~我们几个就商量着要给你庆祝一下。”   苏暖坐下,只见桌上的菜是柴荣做的,高杉打下手,颜希调的饮料,麻哥给她拉了椅子坐下。苏暖环顾一周,问:“恬恬呢?”   “她去医院了。”麻哥一遍涮羊肉一边说,“你不是把那什么恶咒解除了吗?云小姐很快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辛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做好事,也去检测了,然后,老板,你猜怎么着?”   苏暖慢慢地吃着羊肉,眼中含笑。   还能有怎么回事?   “辛恬和云小姐竟然是同卵双胞胎!真是太巧了,那天是我跟辛恬去医院的。知道自己的身世,辛恬和云小姐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云小姐说她要是治不好,一切都给辛恬,辛恬又说她一定治得好,两人抱在一起哭。”   麻哥说着,端着酒杯摇了摇头,千言万语都化作叹息一声:“唉……”   “现在辛恬可好啦。”高杉羡慕地说,“她有个大作家姐姐,好多钱,听说云小姐光是捐款都快捐了一千万了。辛恬真幸福。”   “别这么说,辛恬自己也不差啊。”麻哥替辛恬说话,“她现在也一两百万存款了,要买房也买得起。辛恬还这么年轻,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她和云小姐都在商量,要好好养辛三婆留下的那些女孩子。”   苏暖知道她们会好好照顾辛三婆留下的孩子,那是辛恬一直不能回避的“大师姐”身份。不过,麻哥居然为辛恬说话,她还真是想不到。   晚上沈北宸来接苏暖,发现苏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便问道:“怎么了?店里出事了?”   “没有。”苏暖玩味地说,“在店里闻出了一点风月的味道。”   风月的味道?沈北宸笑了:“风月的味道,我也可以给你啊。”   哦?苏暖挑眉:“沈总,你这是在调/戏我?”   “咳!”沈北宸专心开车,清咳一声。调/戏是真的调/戏了,但是他在苏暖面前,总想珍惜,所以不敢亵渎。   太珍惜,太难得,怕她生气,直接不理他。   沈北宸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岔开话题问道:“那个种子,我已经拿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暖知道他这是岔开话题,更知道他是故意调/戏的,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傻到什么时候。   她也故意回答着。   “东方属木,先天八卦里又属离火,是梧桐和凤凰的归处,只选主宅的正东方种下就可以了。”   沈北宸的嘴唇抿了抿,开始闲聊,越发像是在遮掩什么。从酒吧到家里,只是短短一小段路,很快就到了。   车子缓缓停下,苏暖解开安全带下车,腰一弯要出去,忽然又转身回来。   正对上沈北宸恋恋不舍的目光。   “哎。”苏暖忍不住问,“沈北宸,你刚才,是在调/戏我吗?”   她目光澄净如秋水,映着他的样子,沈北宸在这目光下无法说谎,点头:“是啊。”   “你想与我做点风月事?风花雪月的风月?”   “嗯。”   苏暖歪头,很好奇:“那为什么又打住了呢?”   “唉,还能因为什么?”沈北宸垂眸叹息,“怕我唐突,好不容易在你面前刷足了好感度,又变成了‘合作对象’。”   他也会怕这个?苏暖失笑,指指自己的嘴唇:“可是,沈北宸,我不会跟合作伙伴亲吻。”   沈北宸瞬间眼睛一亮。   “而且,告诉你一件事。”苏暖时候搭在车门上,“你是我看不透命盘的人,知道一个风水师在什么情况下才看不透另一个人的命盘吗?”   “一,对方是风水师并且法力比我高,例子,我可以给鹤老算命,但鹤老看不到我的命盘。”   “二,血脉至亲,或者,命定伴侣。”   她说完就将车门啪的一声关上,笼着大衣,踩着高跟鞋往单元门走去。脚步轻盈,又迅疾如风。   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转来了脚步声,手就被抓住了。   “苏小姐。”沈北宸低头看着他,眼中激动与兴奋的神色交织着,他嘴角翘起,说:“我在榕城帮了你个大忙,想跟你讨个奖赏。”   “哦。”苏暖只应了一个字,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像满不在乎,又像狡猾的狐狸在等着什么。   沈北宸真是爱煞了她这个样子,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狠狠地欺负,又好好地疼爱。   恨不能将她按在墙上,吻得她呼吸不稳、面色潮红、双眼迷离,让她的感官她的心,全都是他一个人。   可是,不行,他不能乱了计划,得一步步来,他图谋的不是她的一时欢愉,而是她的一生。   所以沈北宸握住拳头,忍着心里的渴望,只是低头看着她,微微露出期待:“苏暖,我想你听我唱首歌。”   “……”苏暖沉默三秒,抬头瞥了他一眼:“沈北宸,你是不是故意的!太不要脸了!”   他一个年近三十的霸总,高大威猛的男人,居然对她露出这种又期待又忐忑的神色,好像她一旦拒绝,就在他心上划一刀。苏暖不由得脑补出他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继续与她插科打诨,说他只是开个玩笑,与她微笑告别。   等她上楼,他便神色黯淡下去,一个人黯然神伤地、孤单地开着车回沈家去。路上的灯一盏又一盏,明明灭灭,却没有一盏属于他。   卧槽!她本就心软,这一脑补,哪还拒绝得了啊!   “太狡猾了。”苏暖哼哼,按了指纹将单元门禁打开,见沈北宸似乎要走的模样,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扬声问:“你去哪?不是要唱歌吗?给我上来。”   “我去拿吉他。”沈北宸飞速跑回车边,打开后置箱,取出一把吉他。   苏暖瞪大了眼:“你还把吉他都随车带着?沈北宸,你谋划已久吧?”   “对啊。”沈北宸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了,一手背着吉他,一手抓着她的手,上了电梯。   钱晓晓已经回来工作,她一开门看到两人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十分识趣地泡了奶茶,躲房间里去了。   苏暖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沈北宸拉来一张吧台的高脚凳,往上边一坐——   他一脚踩在高脚凳的踏脚上,抵着吉他,另一脚踩在地面。   双腿在西裤的包裹下修长笔直。   沈北宸的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衬衫,领带扯松了,半垮不垮地挂着。他今天从榕城回来就去公司开会,梳着大背头。此时伸手随意一抓,那发便凌乱下来。   苏暖的心登时一跳。   这个样子的沈北宸,不同于平时的冷漠高华,别有一份浪荡不羁的意味。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   苏暖喝口茶压压惊,免得自己色令智昏。   可她一低头,便听到“铮——”的一声,沈北宸随手扫弦,问道:“苏小姐想点一首什么歌?”   “什么都可以点吗?”苏暖点着下巴,“那我要点一首……”   “对不起,本歌手只会唱一首粤语歌。”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说,“一首《分分钟需要你》,献给苏小姐。”   他新手扫弦,唱了起来:“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在太空中两人住。活到一千岁,都一般心醉,有你在身边多乐趣。”   这是首极老的情歌,版本很多,苏暖听过原本的缓慢深情,也听过女歌手的翻唱,又娇又俏又甜。可是没有谁能像沈北宸这样,唱得这样欢快开心。   完美地契合着歌词。   苏暖歪着头看着,看他低头看着吉他的弦,一声声唱着: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   你似是阳光空气……”   在他身后,海湾灯火璀璨,好像是城市特意为他这首歌做的背景。   “有了你开心D 乜部都称心满意。”他将最后一句唱得极慢,尾音落下,沈北宸抱着吉他,紧张地问:“怎么样?唱得还行?”   苏暖眨眨眼:“嗯,发音有些奇怪。”   沈北宸暗自咬牙,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将吉他放下,转身去吧台拿了杯白开水。   哎呀,生气了。苏暖忍着笑追上去,扯扯他衣角:“哎,学了多久?一个星期?”   沈北宸听不出感情地“唔”了一声。   那就是在榕城酒吧,她点了两首粤语歌的那天,他心里就记着了?还特意去找人教他粤语?   苏暖咬着嘴唇,轻轻地笑了。   这种喜欢就有人努力去做,眼巴巴捧在她面前求夸奖的感觉,还真不错。   “哎呀,别生气嘛。”苏暖用胳膊肘捅了他的后腰一下,背靠在吧台上,探着脑袋观察他的神色。“我震惊嘛,一星期就能学成这样,很了不起了。唔,歌唱得也很好听。”   “是吗?”沈北宸得寸进尺,“那跟你喜欢的歌手相比呢?”   “那怎么能比?”苏暖作为粉丝,自然要扞卫自己自己的偶像。“他不一样,那可是黄金时代也稳坐封神台的人!”   “哦?”沈总脸上露出了不服输的神色。   “你别不服。”苏暖报出一个名字。   她穿过来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某些方面是相似的,例如文学和艺术,所以歌坛乐坛也有几分相似。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苏暖都只喜欢一个老歌手。   “L?”沈北宸回忆着,“他成名年代很久了,但成名很早,现在也不过五十岁吧?”   对歌手来说,五十岁不算老。   苏暖叹了口气:“是不算老,他唱功甚至更上一层楼了,我前几天还看到他在某综艺上唱歌。不过他只唱了一场,现场收音,没有修音,比当年唱片版唱得更好。”   沈北宸听出了她话里的情绪:“你……很遗憾?”   “是,怎么能不遗憾?”苏暖转头,“你知道当粉丝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沈北宸摇头,谁还能让他当粉丝?   “是他当红、如日中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他嘿宾果(是哪个)。等粉上他的时候,你已经错过了他所有演唱会,就连正版唱片,也要去费力找才能找到正版。”   苏暖抬起手里的圆杯,慢慢转着,看灯光被杯体折射出光芒。   “你有钱了,想去参加他的演唱会,但他却已经不开演唱会了。你能怎么办?只能在音乐播放器里听他的歌。时间上的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   沈北宸能理解她的遗憾,但不懂什么造就了这种遗憾:“既然他还能唱,为什么不开演唱会?”   “因为没钱。”苏暖叹息,“他的粉丝已经不多啦。”   他已经是那个时代的歌手,因为时代的因素,他的粉丝里愿意为正版花钱的不多。而愿意花钱买正版、追演唱会的年轻人,不是他的粉丝。   唱片公司都是要赚钱的,票卖不出去,开演唱会就是明摆着赔本的事,哪个公司会做?   只有她一个的喜欢,不够。   “是吗?”沈北宸淡淡地应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光。   人抵抗不过时代,这个话题有点丧,苏暖不想继续下去,一抬头刚好看到沈北宸眼下的阴影。   对了,他一直在榕城忙着,今天下了飞机就去公司,离开公司就来接她,给她唱歌,现在一定累坏了吧?   “北宸,天晚啦。”苏暖温声劝着,“回去好好休息吧?你这段时间也很累了。”   她这是心里沮丧,要把他赶出去了吗?   沈北宸知道是自己活该,为什么提这个话题。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告辞离开。   苏暖倒没将事情放在心里,她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开始,又在风水酒吧里坐镇了。   麻哥一看她来酒吧就兴奋,搓着手问:“老板,是不是又有钱赚了?”   “赚钱没有,接下来几天,找上门的都是希望我花钱的。”苏暖说着,趁机检查了一回她自己和酒吧的财务状况。   回来的飞机上,苏暖跟沈北宸手下负责财务的特助谈过,确定了一般而言,拍卖会成交的商品是会收税的。这部分税,通常由卖家出,拍卖会负责申报处理。   万宝汇正是借口/交税,向成交的卖家收取近四成的彩头,而实际上,根本没有为卖家交税。卖家有苦说不出,除了七大门派本身的人,已经很少有风水玄学圈子里的人愿意将宝物放在万宝汇上拍卖了。   并且,由于万宝汇的顾客中,不懂玄学的富豪一天比一天多。为了赚钱,抓住顾客的心理,万宝汇拍卖的东西几乎都跟转运、招财、求子有关。真正的法宝,几乎卖不出去。   可万宝汇卖不出去,不代表世间没有。   有七大门派在,说明这个世界远古时也是修仙世界,只是灵气早就消失了,变成普通人世界而已。但流传的法术流派、玄学世家,肯定还藏在世间。   有些家族,已彻底没落,没有血脉能学习法术,所以某些法宝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存款有用。至少,存款能让他们在世间活得更好。   可法宝也要遇到合适的人,不能随便贱卖。   苏暖相信,经过万宝汇一事,她展现出来的眼光、财力,已经足够成为这个“合适的人”。   事情也正如她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天,冲着风水玄学来酒吧的客人,几乎都是找苏暖卖东西的。   虽然其中大多数制作精美的假法宝,但也不乏好东西。   苏暖前后花了五百万,买了四件法宝,分别是紫金笔、六爻镜、辟邪牌、追魂铃。她将东西,一一分了出去。   “紫金笔给恬恬,以后她画符捉鬼就不需要自备符纸朱砂,还能增强法力。辟邪牌麻哥你留着,我们中就你一个普通人,别给沾了不好的东西。六爻镜可以照不明生物,柴荣你负责食材的,小心点。追魂铃……”   “老板,我要这个!”高杉举手,“我要它!”   能追某人的魂魄,在防身捉鬼上倒没什么帮助。苏暖将剩下的话咽下了,点头:“那就给你了。”   她打算每个店员都买一样东西,其他的都好办,就颜希的最难选。   颜希是被分腿的鲛人,鲛人的体质极阴,使用的法术、接触的法器都非常讲究,绝对不能跟鲛人的体质相克。否则颜希一旦被逼露出原形——满身都是鱼鳞,再想恢复,就难了。   苏暖等了很多天,始终没能找到,甚至怀疑世上是不是已经没有极阴法器了。   “别急,好的东西总是来得迟。”沈北宸安慰她,看了一眼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去散散心怎么样?”   “散心?”苏暖问,“去哪?”   “港市。”沈北宸说,“看演唱会。L的。”   “L的演唱会?!”苏暖瞬间跳起来,激动得满眼泛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临时决定的。”沈北宸动了动袖口,“听说苏小姐想看演唱会,我就请L在红刊开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随随便便花钱,给我偶像开演唱会!   ☆、第 74 章   红刊是G市的一个体育馆, 最多只能容纳1.2万观众, 就现在而言, 已经不是最大的演唱会举办地点。但是, 在红馆举办演唱会, 是那个时代走过的每一个歌手, 心中最大的愿望。   L作为歌坛封神的人物,当然在红馆开过很多演唱会。但那是他年轻的时候,近二十年来, 乐坛风云变化,他们这些靠实体唱片为生的老前辈, 已经成了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L记得,最后一次在红馆唱歌, 是十年前, 公司的一个后辈开演唱会, 他作为嘉宾出席。当时他就想,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在红馆唱歌?下一次在红馆唱歌是什么时候?这辈子, 还有没有可能,在红馆开演唱会呢?   谁都知道这是个奢望, 因为他已经卖不起演唱会的票。所以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因为来得太匆忙, 所以伴舞、舞台都只是匆匆设计。但是不要紧,有人出资,他想完成人生最后的愿望,双方一拍即合, 还要什么别的要求?   反正,只是给一个人唱而已吧?   L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英雄暮年,居然沦落到,为了满足自己虚伪的演唱会梦想,答应金钱交易。   给一个人唱的,算什么演唱会?   可是,他还是想唱,即便只有一个人欣赏,他也要让人知道,他依旧是歌坛里封神级别的!L打定主意。   可当他随着音乐出现在舞台上,看到的,却是人山人海。   “阿L——!!!”台下的歌迷为他疯狂尖叫,与他一同高歌!   L登时喉头哽了。要不是他专业素质极佳,这会儿肯定已经唱不下去了,他几乎是全程含泪将开场的三首歌唱完的。   当音乐落下,L站在台上,抹去眼角的泪,笑着说:“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在红馆开演唱会,这肯定是最后一次。有很多感谢的话,但是,不必说了,我会表现得最好。”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从台下缓缓滑过,苏暖激动得抓住沈北宸的手臂:“他看我了!他一定看到我了!”   沈北宸哼了一声,对她的花痴行为十分吃味。什么时候,她也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这么激动?   “诶,那不一样。”苏暖窝在超V位置上,听着台上唱歌。   L年纪大了,选的歌都以气息见长,不再劲歌热舞。可是每一首歌,都尽心尽情,堪称音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苏暖听得心醉,也虽然眼中含着泪,却非常开心。   “L知道这场演唱会的来由吗?为什么不要他在台上谢你?”她转头大声问。   沈北宸摇头:“没什么好谢的,演唱会是回馈歌迷,也是商业行为,互利共赢,我明确告诉他我不是做善事,所以,不需要感谢。他是个豁达的人,看得比你们透。”   可怎么说,这都是完成了L的一个十年愿望吧?以苏暖对L的了解,要不是沈北宸交代,他一定会在台上狠狠感谢的。   “那这些观众……”   “是歌迷。”沈北宸重复,“L的歌迷。”   苏暖明白了,一定是沈北宸邀请L在全国各地的歌迷,他们和她一样,都是L的真实歌迷。苏暖来不及想沈北宸用了什么方法,才请来这么多歌迷,她只知道,L看到这么人和他一起唱歌,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偶像开心,她也就足够了。   她和在场的一万多人一样,和L一同,都知道,这个机会是最后。   所以,要最享受。   苏暖用不标准的粤语大声歌唱着,和其他人一同,享受这最后的机会。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台上,而沈北宸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沈北宸曾经很吃味,但是能看到她这么多激烈的表情,也就足够了。   最后的最后,一再安可,舞台的灯光缓缓黯淡下去,宣告演唱会结束。   苏暖在最后的安可曲响起的时候就激动无比,沈北宸差点以为,她和别的歌迷一样,会落泪。没想到,苏暖竟生生忍住了。   “我确实很感动。”苏暖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颤抖:“今晚太美好了,这样的美好,我一生都都不会忘记的。而这份感动,沈北宸,是你给我的,我……”   “等等。”沈北宸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情绪激动,什么话都说得出,他不是正人君子,一不小心就会趁着她心情激荡的时候对她做点什么。可是,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是在这里,在这时候开始的!   “演唱会散场了,我们先出去。”   苏暖的情绪猛地一收,点头道:“好。”   这场演唱会,一开始L肯定以为是场商业活动。L肯定没想到,演唱会能这么成功,能带给他这么多感动。在歌迷和歌手这条路上,他们都再也没有遗憾了。   原因,都是他。   L是个感恩的人,苏暖知道L一定会赶着没有卸妆就来找他们。   可沈北宸要是想要感恩,开场的时候就会让L说一句,“感谢演唱会的全资资助商沈北宸先生”。   沈北宸并不想要感谢,所以,她和沈北宸趁着观众不肯散去,在原地拍照的时候,在助理和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了。   苏暖坐在车上,心情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心潮澎湃。   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沈北宸说,可是,按照行程,他们等下还要去沈北宸买下的游轮,在维多利亚港的海风里欣赏夜景。   现在说感性的话,是不是不大合适?苏暖正犹豫着,忽然收到一条微信。   [钱晓晓:暖暖!你偶像上热搜了!都说是沈总干的!]   沈北宸上热搜了?苏暖一惊,关心之意登时将其他情绪压了下去。她眉头微皱,点开微博,松了口气。   钱晓晓说的是两件事。   上热搜的是#L 演唱会精彩绝伦#和#实现愿望#,两个话题。   #L 演唱会精彩绝伦#这个话题里,各大媒体都报道了今晚的L红馆演唱会。媒体夸道,时隔十年,L以五十高龄开演唱会,全场唱的都是自己唱片的歌曲,没有翻唱。神仙级歌手宝刀未老,整场演唱会堪称听觉盛宴。   媒体的夸赞,自然引来嫉妒和好奇。微博本就是粉黑的聚集地,用户众多,其中许多都是披着皮挑事的,借着夸L挑小鲜肉流量粉。流量粉中容易被挑拨的,立刻在微博骂“不知谁是L”,引来众怒,形成大规模掐架。   这些就算了,既然L所在的公司不管,估计也是想利用L炒热度,L不在意,苏暖也不在意。可苏暖没想到的是,这粉圈自己掐架就算了,掐着掐着,还想掐到L怎么能开演唱会这个点上。   这粉圈还有点本事,还真的似真似假地查出来了。   说L有个真爱粉,砸了几千万下去,给L包红刊开演唱会不说,还包食宿,邀请L在全国各地的歌迷去现场观看。至于原因?真爱粉需要什么原因?爱不就够了吗?   据说,投资方给出的说辞是:   “如果一定要有原因,那就是四个字——实现愿望。”   一句话,四个字,触动了太多新旧粉丝的心。谁不曾是追星狗?谁没有喜欢的明星?谁又不想壕到信手砸几千万一为偶像开演唱会,邀请同好欣赏?   随后,#实现愿望#也跟着上了热搜。事情扩大化,网友纷纷参与讨论,猜测谁才是那个真爱粉。刚好沈北宸最近的行程在G市,不少人便说,除了沈家,没有谁可以随意挥霍成这个样子。   那么……苏暖转头看了沈北宸一眼,他打算怎么处理热搜的事?   “首先,肯定是让他们给你认错。”沈北宸仿佛知道她想什么,按下电话的扬声器。   刚一按下,助理着急慌乱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苏小姐,热搜绝对不是沈总的主意,是我们做事没预估全部的风险,造成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   “不是。”苏暖摇头失笑,“你慌什么呢,我又没怪你的意思。你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我很可怕吗?风水圈子里的人叫我女阎王,你们也觉得我是个女罗刹?”   “不,我们道歉不是为别的,单纯为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此外,是我们知道沈总对您非常重视,所以我们也非常珍惜您。如果因为我们的疏忽让您生气,那我们会非常歉疚。”   苏暖听着双眼惊讶,猛地抬头看向沈北宸,那目光仿佛在说:你对我非常重视?   沈北宸眼中含着笑,仿佛在反问:难道不是吗?为你做到这步,还不算非常重视?   苏暖的脸一红,清咳一声,对电话说:“你们放心吧,我没有生气,更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话音落下,沈北宸便将电话挂断了,他想让她听到的,也不过是这句而已。   苏暖的眉头微动,沈北宸便解释:“我只是……”   “怎么连你都草木皆兵了?”苏暖哭笑不得,“我真的没生气,只是好奇而已。”   “没生气就好。”沈北宸松了口气,顺着转了话题:“好奇什么?”   “好奇你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热搜这点小事伤害L?那可是我偶像!”苏暖语气笃定,“所以,这背后一定有深层次的理由,我对娱乐圈不了解,不乱猜,等你的解释。”   沈北宸一听偶像两个字就吃醋,可是一转念,她说那是她的偶像所以他不会伤害,那不等于他和她是一体?   这么一想,他心里已经放下了醋意,再一听她说“等你的解释”,好像他说什么她就相信什么。这一想,沈北宸更浑身舒坦了。   他解释道:“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其实我也有私心。老一辈的歌手在粉丝经济的冲击下,境况虽然不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至少,在音乐播放器成为听歌方式主流之后,给他们挣个养老钱,还是可以的。”   苏暖明白了:“你要牵头让播放器品牌采买版权?”   沈北宸无所谓:“如果他们觉得会亏本,由星云集团设计一个播放器,专门播放老歌,也没问题。”   苏暖登时哈哈大笑,她算是明白了,难怪沈北宸任由微博上掐架。她就说嘛,要是沈北宸不愿意,这两个话题还想上热搜?早就砸钱过去,撤得彻彻底底,那还有粉丝和网友掐架的份?   沈北宸只是想给音乐播放器厂商指条明路,让他们看看,老歌一样有前途。小鲜肉的粉丝经济是一条吸金的快捷途径,老歌则是一条慢但经历了岁月考验,永不过时的吸金途径。虽然它慢,但绝不会亏本。   老歌有品质,而怀旧是一种姿态,做好宣传,不仅能吸引老歌的粉丝,更能吸引自诩遗世独立的文艺青年。流量,只多不少,不会输给哪个谁。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如果连领悟这点的智慧都没有,那就是商业脑袋有问题,智商是硬伤,那就没办法了,这块蛋糕,让给星云集团吧。   “哎……”想明白之后,苏暖轻而长地叹了口气,“沈北宸,你总是将事情做得这么好、这么面面俱到,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感谢?沈北宸的眉一挑,正要开口,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沈总,L先生在游艇的岸边,他说感激的话不敢多说,也没有别的报答,想介绍笔生意给苏小姐。我们观察过,L先生带来的是个干瘦老人,没有危险。据说,是来卖东西的。”   跟她做生意?那不用说,肯定是风水法宝相关的东西!   苏暖的眼睛瞬间一亮,随即看了沈北宸一眼。   她和沈北宸的谈话虽然寻常,却好像进入到一个特殊的时期。如果不抓紧机会,以后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没事。”沈北宸劝道,“你去吧,也顺带将自己想说的话想想清楚。至于我,会在甲板上等着你,和你的回答。”   他越是这样说,苏暖的心弦越是颤抖得厉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个人情绪压下。“嗯,那我去了。”   车子已经到了海港。   沈北宸下车为她开门,海风有些凉,舷梯仿佛也随着海浪微微摇晃。沈北宸从没见过苏暖乘船,他担心罗盘不能适应水分,等苏暖踩上舷梯,他便伸出手给她搭着。   而苏暖的手搭上来之后,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握住。   两人的心都一颤,可谁也没说什么,舷梯短得只有十几步,短促得叫人来不及思考。苏暖回过神就到了分别的时刻,她要去船舱见人,而沈北宸去甲板等她。   “一会儿见。”沈北宸对她说。   这话好像海风,在她耳边盘旋,所以海风里也带了他呼吸的温度,若有似无的撩着她的耳朵。   “一会儿见。”苏暖轻声回答,接着下楼的脚步,一步步安抚自己的心。   等走进船舱的会客厅,她已经将其他情绪都压下去了。   L能找到沈北宸的渡轮,苏暖并不意外。   他在歌手圈里就是封神的存在,要是真的找,不会找不到他们。而他点明要卖东西,苏暖便很好奇,L能给她介绍什么人。   G市是风水学说最兴盛的地方之一。当年内地时局动荡,很多茅山派的大能为了躲避战乱,都迁居G市,在G市开派收徒。因此,G市有很多信风水的人,也有很多风水能人,是风水圈里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越是鱼龙混杂,越容易出宝贝。   苏暖走进会客厅,便看到L和另一个老人坐在沙发上。   见了她,两人都站起来。   “不敢。”苏暖忙上前去,微笑说:“你们一个是我的偶像,一个是我的前辈,哪敢让二位迎接?这不是折煞我吗?我的命盘都要受不住了。请坐,请坐。”   她说得夸张,L和老人都笑了,站在一旁的助理介绍:“这是我们苏小姐。”   L点头,伸出手:“苏小姐你好,我是……”   “L先生,我是你的粉丝呀!”苏暖与他握手,然后盯着自己的手兴奋地说,“天哪!我和我的偶像握手了!L先生,等事情办完,我可以跟你合影吗?我有拍立得,可以请你签名吗?我要拍两张照片,纪念这难的的一天!”   L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指着一旁的老人说:“苏小姐,这位是费老。”   “你好。”苏暖略一点头,问道:“听说,您要卖东西给我?”   “是。”老人摊开手,掌心上一串青黑色的编绳手链。“我想卖这个。”   苏暖瞬间凝住了目光,抿住嘴唇,免得叫出来。   北斗绳。   北斗,就是北斗七星,道教里有七星解厄星君,还有许多法宝都跟北斗气象相关。道士都讲究脚踏七星步,列北斗七星阵。北斗代表的,就是道教至高无上的力量之一。   是镇邪、除恶、驱鬼,甚至,请神。   而且,北玄武属水,与颜希的属性非常符合。   但是,这也太巧合了吧?家里有这么高深的法宝,竟然拿出来卖?   “费老,这不是个一般的宝贝。”苏暖沉吟,“我可以问,为什么您要卖出吗?”   费老自嘲地扯着嘴角:“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当然是过不下去了。”   “苏小姐。”L帮腔说,“费老是圈里的录音师,你知道,这些年来歌坛不景气,费老的生活也过得很难。他原本还过得去的,但是今年夏天,费太被查出重病,住院已经花光了他的积蓄……”   “好的,我知道了。”苏暖及时截住了他的话,她并不希望别人揭开伤口,告诉她真心。苏暖温和地问:“费老,不知道你开价多少?”   “我要五百万。”费老坚定地说,“苏小姐,拜托了,不要再少了。我需要这么多钱,才能保住我和我太太的家,也保住我太太。”   这样吗?苏暖点头:“那么,我出八百万,费老,我已经让助理拟了合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这就签了,钱明天银行一上班,就会打在你的账上。等你收到钱了,再过来找我,我会留下联系方式,你看可以吗?”   “真的吗?”费老大喜过望,他好像撑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绿洲,一下子老泪纵横。“苏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苏暖爽快地签了合同,剩下的事交给助理,她微微欠身,抱歉地说:“我还有事,失陪一下。”   说完,苏暖转身就往甲板去了。   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见到沈北宸。   她跑上楼梯,所有在甲板服务的助理全部离开,只剩沈北宸依旧穿着西装,领带与发都被海风吹着。   苏暖一步步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眉目温柔,问道:“事情处理完了?”   “嗯。”苏暖点头。   沈北宸察觉她神色不对,又问:“怎么了?这神色,是有事想说?”   苏暖点头,承认了,又歪着头,神色困惑:“本来想说感谢的。”   谢谢他为她带来一场盛宴,谢谢他一直以来为她做了这么多。   可这是“本来”。   沈北宸也如她所料,摇着头:“我不想要你的感谢,只想要你的开心。如果可以,我想要我对你好时,你永远都不用说感谢,只要安然接受,然后开心,就足够了。”   他缓缓地、要咬字清晰地说:“我想,我的就是你的。”   苏暖故作不解:“你的就是你的,怎么会是我的?”   “那你给我打上所有权标签,我都是你的了,我的还不是你的吗?”   苏暖眼睛微睁,她好像掉进了沈北宸设下的一个套里。   沈北宸轻轻握着她的手,老实承认了:“苏暖,我对你,费尽心机,还甘之如饴。”   苏暖的心由缓而急,像一首乐曲逐渐到了高/潮部分,激昂起来,将她的情绪都表露出来了。   而沈北宸站在维罗利亚港缓缓前进的游轮上,世间最繁华在他身边,只有她,在他眼里。   “我很喜欢你,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欢,想和你一生一世。但我知道现在跟你谈一生一世还太唐突了,所以,我能先成为你的男朋友,预定一个丈夫的资格吗?”   他说话的时候屏住了呼吸,手心微微沁出汗水,隔着薄薄的皮肤,苏暖几乎听到他急促到失序的心跳。   她一瞬忘了回答,沈北宸的心跳便更剧烈,他的喉结不安地滑动几下,补充说:“当然,你如果觉得我的心还不够诚,对你的爱表现得还不够,你还感觉不到……”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苏暖摇头,“北宸,我喜欢钱,可是被钱砸的时候,我分得清砸钱过来的人,是什么目的。”   “是吗?”沈北宸又问,“那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吗?”   苏暖闭上眼,靠在他怀里,语气轻软:“可能要你抱抱我,才更清楚。”   沈北宸便如她所愿,轻轻抱着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两人站在船头,随着海浪的摇晃而轻轻摇晃着。   气氛静谧而美好,甚至比缠绵的亲吻更叫人舒服,苏暖觉得开心极了,安心极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除了耍一顿帅,当个大佬,还有和人痛快地享受恋爱。   “沈北宸。”苏暖忽然来了勇气,搂着他的腰仰头说:“我想知道,抵/死/缠/绵,是什么滋味。你这么喜欢我,会满足我吗?”   沈北宸的目光剧烈震动,张了张嘴唇,不敢问她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做梦了?   “沈北宸。”苏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那令人疯狂的声音轻声说:“我想,你令我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的幸福储蓄值疯狂提取中!沈总已经被狂喜淹没!   ☆、第 75 章   随后发生的一切, 都好像做梦一样。梦里有苏暖的笑, 有苏暖的体温,有苏暖的温柔。   还有,苏暖的沉/沦。   沈北宸知道苏暖从未尝试过肉体的欢/愉, 所以万般温柔和小心, 缠绵到极致。他也如愿看到了苏暖的沉/沦,可他还是不满足。   “苏暖、苏暖, 暖暖……”沈北宸赖皮着她,在她耳边要求着, “叫我的名字,喊我一声北宸, 好不好?”   可苏暖第一次经历这人生最大的欢愉,早已分不清自己和世界,吚吚呜呜的, 哪里还分得清今夕何夕?哪还叫得出什么名字?   沈北宸心中骤然一痛,如果现在不是他, 而是任何一个给足她欢愉的男人, 她是不是也会如此沉/沦?她沉/沦的,是他的人, 还是他的技巧?   或者,只是臣服在这灭顶的欢乐里?   答案沈北宸很清楚, 所以他越发恼怒,他看着自己沦陷,却又坏心折磨。   沈北宸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但他是个行动派,所以即便是梦,也要是个不能放过的梦。   他是个商人,绝对不允许利益从手上流走。   何况,这是本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所以,他倍加用心。即便是肉体的欢愉,他也要做到最好   当最后抱着清洗完毕的苏暖回到被窝,沈北宸还没从梦幻中醒来。他趁着苏暖已经酸软无力,将胳膊横在苏暖的脖子下边,借口给她抚背顺气,将苏暖搂在怀里。   “苏暖。”他悄声问,“你开心吗?”   苏暖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唔,还回了一个字:“爽!”   沈北宸登时有种痴心女子遇到贪图肉/欲的薄幸郎君之感,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楚,趁她脑袋不清楚,又问:“那,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苏暖即便在睡梦中也很老实:“我不明白……分不清爱情和喜欢……”   她说完就沉沉地睡去了,留下沈北宸独对一室残留的旖旎,和沉沉的夜。   他睁着眼想了一夜,先是唾弃自己的不知足。   她那么好的人,现在已经对你放开界限到坦逞相见的地步,你还求什么?她本就不懂这世间的爱恨,你为什么贪求?贪心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是无论怎么自我开解,沈北宸都无法放开心中的难过。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就是要贪心,就是要将心里的感情明明白白、千方百计地展露出来。苏暖不懂,他就表露给她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深深爱一个人,又是什么样。   他会告诉她,他的幸福,以及,他的不知足。   好的。沈北宸在天亮之时将她松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告诉自己。   徐徐图之,爱情就是温水煮青蛙,不能着急。   ——   第二天早上,苏暖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近距离特写的帅脸,沈北宸眼里的温柔好像能将人溺死。   “早安。”沈北宸含笑问,“女朋友,身上还难受吗?”   苏暖先一阵震惊,随后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一阵窘迫。她本想躲避的,但听到沈北宸的称呼,又觉得有趣和理所应当。   “嗯。”苏暖拉着被子遮住身体,被子下,尽量不与他的肢体相碰。   沈北宸就知道她会这样,所以他才在天亮的时候松开她,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么做,心里还是很难过。   好像他们之间就是一时冲动。   不不,冷静。沈北宸警告自己,伸手取了床边的浴袍,掀开被子转过身,穿上之后才转过来,双手撑在她身边,俯视着她问:“衣服我已经让钱晓晓挑选好了,马上让人送来,等下一起吃早餐,好吗?”   苏暖点头:“好。”   沈北宸便弯眼一笑,那目光好像想给她一个早安吻,但他没有继续,只是深深地、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女服务员将衣服送来,卧房里只剩下苏暖一个人。   他不纠缠、不着急的样子,令苏暖大大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昨晚那么做,苏暖虽然不后悔,但确实是有些冲动的。   沈北宸为她做了很多,苏暖看在眼里,非常感动,非常开心,但是这种开心和感动是不是爱情呢?苏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能为沈北宸做什么才能回报。   沈北宸什么都有。权力、地位、财富,他都不需要,连气运她都给他准备了梧桐子,以后只会福泽百代。那么,他缺什么?   苏暖想不出沈北宸缺什么,但她看得出沈北宸想要什么。   沈北宸想要她。   OK,那就可以了。   自从发现沈北宸是那个看不透命盘的人,苏暖就思考了很多,她问自己是不是能喜欢上沈北宸。答案是看着挺顺眼,相处也很愉快,但是你要说爱上沈北宸……   请问,她对沈北宸的喜欢,和对钱晓晓、颜希、辛恬等人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呢?   连喜欢都还弄不明白,她怎么能回报沈北宸以爱情呢?   苏暖的思维,导致她推不出“爱上沈北宸”的结果。所以,她必须先确认喜欢,分辨她对沈北宸的喜欢,和对其他人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唉……苏暖换着衣服,忍不住叹气。   人的七情六欲,对成精的器物来说,真是太难了。鸟兽成妖,至少他们曾经是生物,有自己的族群和父母生养的感情,繁衍对他们来说也是天性。   你说一个罗盘,叫她怎么能想得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苏暖一度觉得这问题无解,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途径。   七情六欲是吧?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贪欲食欲她已经体会过了,要喜欢,就情/欲吧。   现在至少证明,她不仅不讨厌和沈北宸啪啪啪,还非常享受,爽得不行。这就足够了嘛,下一步,再去确认对沈北宸的喜欢,和对其他人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吧。   有目标就有动力,苏暖心里的大石头有了着落,心情也持续变好。她走上甲板,对沈北宸微笑,坐在他旁边,吹着海风吃早餐。   同时,小心观察着沈北宸的神色。   “你看我干什么?”沈北宸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再看把你吃掉。”   “吃掉”这个词,在昨晚之后,有了别的解释。苏暖的脸一红,赶紧吃早餐,沈北宸摸不准她是害羞还是怎样,正要继续开口试探,谁知就在这时候,助理远远地向他做了个手势。   有人找她。   天大的情绪也不能耽误她的事。沈北宸暗自点头,助理便走过来。   “苏小姐,合同的打款已经到账了。费老本来要亲自给您送东西,因为不确定您用餐的时间,我们自作主张地为您取了东西,让费老回去照顾他太太了。”   他说着,双手递上一个盒子。   “这就是昨晚买的法宝?”沈北宸对法宝不感兴趣,只要能帮到她就行了。可苏暖兴致勃勃的神色,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是一串青黑相间的编织手链。   沈北宸一直在研究玄学,看到这个颜色,便问道:“水木相关?你的法力还有属性的吗?”   “不是给我的。”苏暖将手链检查一遍,小心收好,问道:“今天什么安排?”   沈北宸看她对那手链小心翼翼的样子,还以为手链是给辛恬、钱晓晓或者聂珊珊防身,便没放在心上。他一听这话就知道苏暖着急回A市,便说:“歇够了,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虽然,他们刚确定关系,他真的很想在G市好好约会。   但他更想让她快乐,做她想做的事情。   于是当天下午,苏暖又回到了A市。   最先察觉到她不同的,是钱晓晓。   “暖暖!”钱晓晓围着她打转,像吃饱了瓜的猹,“今早沈总打电话过来,让我给品牌店报你的尺码!这代表了什么?你衣服弄坏了,并且还在睡觉?”   她双眼炯炯地盯着苏暖,就差在脸上写了一行字:你是光着睡的吗?   女人对风月事这么敏感的吗?苏暖不禁佩服,她别过头,努力保持平静的表情:“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哇!”钱晓晓双眼放光,咬着手指,细细小小地叫一声:“哇哦~!”   苏暖不知为何,脸上有点烫,又好笑:“你哇哦什么?”   “你和沈总终于走到这步啦!”钱晓晓由衷地为她欢喜,“当时在沈家,我就觉得你们之间很有CP感哎,这段时间看沈总为你做这么多,我都替你感动。偏偏就是你,铁石心肠。说实话,有时候我蛮可怜沈总的,这是一颗火/辣辣的真心砸在你这冰山上。好在你融化了,不然,沈总肯定得受伤。”   是吗?连钱晓晓都察觉了?不,应该说,晓晓除了八卦,还有分析感情的技能?   苏暖想身边也没个商量的人,不如就问问她好了、   “哎,晓晓。”苏暖拉着抱枕在沙发上坐下,认真地问:“晓晓,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   钱晓晓吓了一跳:“哈?!你喜欢我?”   苏暖点头:“对啊,确实蛮喜欢你的,你可是我最早允许进入我地盘的人,你以为谁都能进我的地盘吗?”   “我……我我我……”钱晓晓的心跳怦的一下就加快了,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我”了半天,嗷的一声就哭了。“哇——暖暖,你真是太坏了!”   “怎、怎么了?”苏暖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举了一会儿手,一把将钱晓晓抱在怀里,安慰道:“怎么了你?我没说什么重话吧?你怎么忽然就哭了?”   她只是想问问,钱晓晓是不是也这样喜欢她,借以追问,这种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哪里不一样而已。她怎么就、就哭了?   “呜哇~~你还说!”钱晓晓抱着她哇哇大哭,“你怎么能这样?我人生第一次听到表白,居然是个女的!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我哭了还会第一时间抱我,以后我遇不到更好的男人怎么办?”   “哈哈!”苏暖大笑,拍拍她的背,“没关系,以后我养你嘛!”   “你还说,‘我养你’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钱晓晓嘀咕一声,门铃忽然响了。苏暖松开她,起身揉揉她的头发,蹦跶地去开门。   门一开,沈北宸就看到了一张亮闪闪的笑脸,他拎着菜走进来,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逗逗晓晓。”苏暖看他拎着菜,就知道今晚他要自己做菜。   豪门中的人都喜欢这样,因为钱能买来太多东西,所以他们笃定买来的都是不好的,亲手做的才最见诚意。要换做别人,苏暖一定毫不犹豫地拒绝。   什么亲手做?是米其林三星厨师做得不好,还是家里破产了?   可沈北宸那一手厨艺让苏暖心服口服,热烈欢迎。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北宸身边,问他:“今晚做什么菜?”   “金针菇肥牛卷,还有咕噜肉,白灼菜心。”沈北宸将菜拎往厨房走,他有心过两人世界,便叮嘱:“钱晓晓,今晚给你放假。”   他对钱晓晓的悟性有信心,相信钱晓晓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可谁想到,话说出口了,钱晓晓竟然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沈北宸瞥了一眼,见钱晓晓脸红红的坐在沙发上擦眼泪。   沈北宸心里咯噔一下,不怪他草木皆兵,他刚跟苏暖确定关系,苏暖屋里的人就红着脸哭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他的目光猛地让钱晓晓一阵寒冷,吓得钱晓晓赶紧跳起来,抓着包就出门去了,差点连鞋子都忘了换。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一副被我抓现行的样子?”沈北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一点,不露出醋意。   他一边处理着金针菇,一边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问:“难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坏事?”   “唔……”苏暖翻着冰箱,掏了个贵妃芒出来要切。“我跟她说,我喜欢她。”   沈北宸的手一晃,差点将自己的大拇指一刀切下来。他的动作停了三秒,才平静了语气,但切菜的手还是抖的。   “你……咳!”沈北宸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三秒,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喜欢她哪点?”   他已经下定决心,苏暖喜欢哪点,他就让哪点出现在自己身上。   苏暖切着芒果,整颗心都被自然熟的芒果味占据了,坦白应道:“喜欢她香香软软的。”   ……?!沈北宸差点又切到自己的手指。   什么?香香软软?这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吧?她怎么会喜欢香香软软型呢?这不是女性的特征吗?难道,她喜欢女人?   不!沈北宸第一时间否定了这点,他可是亲身确认过苏暖有多喜欢/男/欢/女/爱的,她不可能喜欢女人!   那就是……她还分不清对恋人的喜欢,和对美好事物的喜欢?在她的认知里,他,钱晓晓,和手里这颗令她垂涎三尺的芒果没有区别?   沈北宸越想越觉得可能,因为她的本体是一只罗盘,她也说过,要罗盘懂得人类的感情,太奢望了。   “暖暖,你知道世上的喜欢,有很多种吗?”沈北宸试探,“你喜不喜欢芒果?”   “废话,当然喜欢啊!”   “那是种什么样的喜欢?和你喜欢钱晓晓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苏暖捧着半边芒果,上边啃了两口,她看看芒果那肥沃甜美的果肉,舔了舔嘴唇。“我喜欢芒果,所以我要将它一口吃掉。我喜欢晓晓,只想让她过得更好,没有烦恼,不会想吃了她。我又不是变态,还想吃人嘛!”   果然如此。沈北宸放心了,安安心心地切菜:“那,你喜欢钱晓晓,会想亲她,想跟她做我们做过的事吗?”   “咳……咳咳!”苏暖第一次体会到被芒果肉噎住是什么感觉,好险,堂堂罗盘精,差点被一块果肉杀了!   她瞪着眼说:“怎么可能?晓晓以后还要嫁人呢!我性取向很直的,虽然女孩子是很美好的东西,但是能给我肉/体/欢/愉的,还是男人。”   说完她就明白了。   “你是说……区分人类各种情绪的标准,是看目的?”   “也可以这么说。”沈北宸继续做菜,“不过,我也只能说,男女之间的喜欢和其他喜欢最大的不同,就是情/欲。男女之间有好感,天然会有情/欲,并且情/欲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甚至令人沉迷和渴望。你知道,‘欲’该怎么解释吗?”   苏暖的思绪被他吸引:“我想要。”   “好。”沈北宸侧身,低头,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贴着她的嘴唇说:“晚上给你。”   “……沈北宸,你这王八蛋!又给我下套!”苏暖被亲得脸红心跳,猛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将他一推跑客厅去了。   刚一坐下,沈北宸便跟了上来。苏暖撵他:“干什么?还没温饱呢,就要思/欲/?”   “没,我女朋友忘了她的芒果,我给她送过来。”沈北宸弯腰,将芒果放在桌上,轻轻地笑了:“芒果真甜。”   “对啊……”苏暖随口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可没吃芒果,怎么知道芒果很甜?还不是因为……苏暖的脸又红了一下,咬着芒果,眼底窃笑。   小王八蛋,还挺能!晚上有他好看!哼!   这天晚上,钱晓晓是在深夜十二点时,在单元门口遇到沈北宸的。   那时,沈北宸春风满面,脚步轻盈,仿佛登科之后跨马游街的状元郎。   金榜题名时已过,人生最大美事,就等着洞房花烛夜了。   钱晓晓一看他这样子,就放心了。   看来,他将苏暖照顾的很好。   在她打量沈北宸时,沈北宸也看到了她,难得对她露出了微笑,停下脚步说:“今天暖暖和你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是学法术的,对名利的思维很敏锐,但是对感情很迟钝,分不清。”   对她说的话?钱晓晓明白了,赶紧摆手:“没有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沈总,你放心吧!”   沈北宸点头,目光晃过她的手,停了一下:“她买的手链,不是给你的?”   砸了那么多钱,他还以为,一定是给关系最好的钱晓晓。   “手链?暖暖没给我啊。”钱晓晓常年吃豪门八卦,一听这话就察觉出了不对,赶紧安抚:“这手链不是给我,那一定是给店员买的,方便他们做生意呢。暖暖心里没别人,沈总,您放心吧。”   沈北宸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叮嘱钱晓晓照顾好苏暖,便离开了。   这是上门做饭暖/床之后,还主动离开的好男人啊!有钱有貌,听话乖巧,知进退,这样的世纪好男人,去哪找?   钱晓晓一边感叹一边上楼,为了不让苏暖误会,她就没提在楼下遇到沈北宸的事。   苏暖倒是没忘记手链,休息够了就去酒吧。她在吧台一坐,就把盒子放在桌面上。“喏,颜希,给你的。”   其他店员都拿到了法宝,只有颜希没有,她总觉得对不起他。   颜希本来不想收的,但是隔着盒子,他就能感觉到里边传来的浓重水气,还有属于海洋的气息。   对分腿的鲛人来说,海洋就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家乡,没有什么比海洋更具诱/惑力的东西了。颜希会选这个城市,就因为靠海。   他控制不住地将盒子打开,眼睛微睁,吃惊地看了苏暖一眼,动容地说:“老板……”   竟然是青黑北斗绳!   东方属青,属海,北方属水,代表色是黑。这是海洋和水的意思,北斗星辰则是黑夜里最正道的气息,正阴之气。而他的法力属于阴柔一排,用绳做法器,简直再合适不过。   “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对吧?”苏暖笑着说,“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决定买给你了。至于来路,你放心,是G市一个落魄风水世家的法宝,我调查过卖家,没有问题的。”   “老板,谢谢你。”颜希动容地说,拿起手链要戴上。   但这手链设计很特别,单手佩戴艰难。苏暖见他弄来弄去就是弄不好,干脆伸出手。   “来,我帮你。”   她双手将绳子轻轻一扯,刚好戴上。苏暖正想让他动动手腕,试试紧不紧,颜希不知为何,蓦地抬头看向门口。   诶?   苏暖也转过头去,便看到沈北宸站在门口,嘴唇抿得紧紧的,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我要吃醋了!快来安慰我!   ☆、第 76 章   钱晓晓说的不错, 苏暖买了手链,就是给店员的。   虽然这是个八百万的手链, 但沈北宸没把这价格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对苏暖来说, 钱很重要,也不重要。这两三个月,她先后为店员花了不下两千万。   但是,钱不重要, 心意重要!沈北宸和苏暖认识这么久,就没见她亲手为谁做过什么!   对任何富豪来说,钱都不能代表什么, 只有去亲力亲为,才代表重视。   苏暖,对这个男店员很重视啊……沈北宸的眼睛眯了眯, 心里的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乌云,越积越多。   风水酒吧里的员工, 除了经理麻哥, 其他所有人都是他找来的。在找来的时候, 沈北宸就将他们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   当然也包括他们的颜值。   沈北宸知道颜希长得特别好看,眉目如画, 美得雌雄莫辨,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很清楚,苏暖看人从来不看长相, 如果她喜欢长相,看到他的第一天就会想办法睡了他。   打动苏暖的心,需要其他很多东西,沈北宸也试了很久,才摸到一点边界。   他本来觉得自己很特别,因为苏暖愿意与他发生肉/体/纠缠。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心里却不安愤怒起来。   苏暖的性子,除了享受欢/愉,还欣赏强者。   没记错的话,这个颜希是只鲛人,不仅帮苏暖在深海捞回一具尸骨,妥善安葬,还救了聂珊珊。上次闹婴灵,所有人都恐慌,苏暖不许任何人插手,只有颜希,从头到尾与她并肩作战。   这代表,苏暖认可他的实力。   一副情景浮现在沈北宸眼前。   苏暖和颜希并肩作战,施展法力时如最顶级的游戏特效。   而他,只是苏暖的充电宝,阳气发电站,在后方等着苏暖的目光望他一眼。苏暖和颜希谈论着法力、鬼怪、法宝,和他只能日常吃吃喝喝。   沈北宸的拳头缓缓握起,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苏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学不成法力,这世上的玄学文书资料又少得可怜,所以,他对玄学的世界永远一知半解。   她并肩作战的,是别人。沈北宸眼中一片黯然,随即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他不许她喜欢别人,更不许她对别人好!   他怒气骤然爆发,苏暖没感觉到,反而是颜希一瞬间察觉。   颜希原本低着头看手上的手链,但一瞬间站直了身体,退开好几步,和苏暖保持了距离。   这个动作表示的含义非常清楚,是回避。   沈北宸一看就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生气,他要是生气了,不就承认颜希这个情敌的身份了吗?   再说了,颜希长得本就比他帅,要是他再生气,恶形恶状,那就面目可憎了。谁会喜欢面目可憎的男人?他刚和苏暖确定关系,不能让苏暖讨厌。   所以,沈北宸没生气,他只是将怒气压缩在心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颜希看他的笑,就下意识地想躲开,苏暖却什么都没发现,笑着招手说:“北宸,这里。”   沈北宸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温柔依旧,在她身边坐下,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话酸得颜希浑身一个激灵,他赶紧递上一杯茶,没敢接话。   这个阎王,还是给老板自己安抚去吧。   可惜苏暖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沈北宸站的地方光线不好,她没看清沈北宸什么表情。现在,她也只看到沈北宸微微笑着看她,便接着刚才的话题应道:“说那手链呢,颜希长得好看,皮肤又白,戴那手链好看极了。”   沈北宸心里的酸气咕嘟咕嘟冒了出来,他强力忍着,说:“我还以为手链是给聂法医买的。”   苏暖摇摇头,指指颜希的手腕:“不,看到那个北斗星图案了吗?北斗是镇邪的意思,是攻击型法宝,不是用来保护人的。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法宝可愁了,颜希的法术属性太特别了,到处都找不到。那天在G市遇到费老,我真的超开心。北宸,这也多亏了你,谢谢你!”   怎么?为了颜希,居然还费尽心思?沈北宸暗自咬牙,脸上艰难地保持着微笑:“我们之间早就不分彼此了,还说什么谢谢?”   他说着将茶递出:“说了那么长的一串,口渴了吧?”   喝他的茶?苏暖微愣,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一想,她和沈北宸什么没交换过,还差这一口茶?   苏暖不仅释怀了,还就着沈北宸的手喝了一口。   灯光下,她抬眼看他,暧昧的灯光似乎给她眼神染上了风情。那一眼望来,沈北宸自己先醉了。   “亲爱的女朋友。”沈北宸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问,“你的事情忙完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这话很正常,但听在苏暖耳中,忽然就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太暧昧了。   偏偏苏暖还真有点心动。   沈北宸,或者说某种事,真的会上/瘾的。   因为沈北宸实在太好吃了。   苏暖舔舔嘴角的茶香,和沈北宸一齐离开了。   麻哥刚照顾完几个常来的客人,正要跟苏暖报告最近的经营状况,回到吧台一看:“人呢?”   “和沈总回去了。”   “哦。”麻哥赞叹,“沈总对我们老板是真的好,前夫做到这份上,太难得了。我只能说,沈总就是沈总,大佬和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忽然感觉到颜希和靠过来的辛恬都用奇怪……不,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麻哥无辜地问,“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你单身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辛恬吐槽,“直男癌,爱情细胞为0。”   麻哥急了:“怎么还人参公鸡了?”   辛恬翻了个白眼,端着酒去给客人送了。   麻哥无辜又无助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副整个店都懂了,就他没懂的意思?   “唉……”颜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无奈,提醒道:“老板和沈总在一起了,麻经理,你不知道吗?”   麻哥瞬间石化,什么?苏暖和沈总在一起了?整个店都看出来了,只有他不知道吗?   “哎!”辛恬送完酒回来,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登时不高兴地用肩膀撞的他一个趔趄。“回神了!你一副失恋的样子是闹哪样?”   麻哥骤然回神,莫名其妙:“什么失恋?”   辛恬冷哼,拿了酒就走:“谁知道呢?”   麻哥赶紧追上去解释:“你误会个啥呢……”   打打闹闹,伴随着嚷嚷的哄人声,断断续续传来。颜希在吧台后边看着,又看看手腕的编绳手链,目光一阵黯淡。   酒吧里的员工,除了颜希和辛恬之外都是大老粗,根本没发现苏暖和沈北宸之间有什么新进展。忽然听说两人在一起了,三个大老粗全都震惊石化。   在店员们的心里,苏暖就是个神仙级别的存在,英明神武,本领高强,长得又漂亮。所以,大家的都默认她当世无双,是谪仙来人间降妖除魔,顺便拯救他们这群失业游民的。   没想到,一个沈总,就把他们英明神武的老板给拿下了?   三大直男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第二天早早地蹲在店里,等着苏暖一出现,他们就围了上去,嚷道:“老板……”   话还没说完,瞬间就愣住了。高杉和麻哥好像给人捂住了嘴巴,喘不过气,唰的一下红了脸,转身就跑。   “哎!”苏暖摸不着头脑,“干什么呢?一副等着我的样子,干嘛见了又跑?我头上长角了?”   “不、不是……”柴荣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还是颜希走过来,将手机的正面摄像头打开。   “老板,你今早起来,没有照镜子吗?”   苏暖往他手机屏幕上一看,登时脸色一红,捂住了脖子,咬牙骂道:“王八蛋!”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北宸动作特别凶,好像要把她吃下肚子一样。她整个人都被折腾得没脾气了,最后直接就……反正早上根本起不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当时钱晓晓出门去了,苏暖也没留意,随便找件衣服就出门了。所以想当然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发生了什么。   可当时没注意,现在往脖子一摸,就能感觉到上边传来的刺痛感。   可以想象,昨晚沈北宸咬得有多用力。   苏暖咬牙,骂了句:“莫名其妙!”   “老板。”颜希忍不住提醒,“你该不会没看出来,沈总昨晚在吃醋吧?”   苏暖神色一震,那表情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什么?他吃醋?他吃哪门子的醋?   “当然是吃我的醋。”颜希总算体会到辛恬的感觉了,他们老板的爱情细胞,就根本没长,对吧?   他摇摇头,抓起车钥匙:“总之,我先送你去买个衣服,天气冷,你直接套一件高领毛衣吧。或者,去挑一份适合你的遮瑕,看看能不能遮过去。”   “别,就高领毛衣吧。”苏暖捂着脖子不肯放手,嘀咕着:“你说,要是没有你这个明白人在,我得多丢脸?都怪那王八蛋!”   颜希只是笑,眼中露出一丝羡慕,他开了车,送苏暖去最近的一家高奢服装店。   上了车,苏暖还在嘀咕:“你说他好好的,吃什么醋啊?”   颜希耐心地解释:“老板,交换位置,你想想看,要是沈总砸了几个亿买了一件礼物,却是送给他长得非常漂亮的女性好友,并且亲自为他戴上,你会不会介意?”   苏暖望天想了三秒,摇头:“不知道。”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个问题,那就是,颜希的长相简直就是人中极品,人间尤物。沈北宸说,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带着情/欲的,想亲想碰想上/床。   那么,她对颜希……   苏暖转过头,认真地看了颜希好一会儿。   颜希被她这样定定看着,神色文思不动,只是问道:“老板,你看我干什么?”   苏暖觉得,所有人里,或许只有颜希这个鲛人最懂她的感受。因为除了他不是人又会法术之外,其他两个都太木了,比她还不如。   “哎,颜希,问你个问题。”苏暖认真地问,“你喜欢过人吗?”   颜希的眼神猛地一变,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不喜欢人。”   不是没有喜欢的对象,而是不喜欢“人”吗?   苏暖明白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颜希摇摇头,车子很快到了附近的一家店,将车一停,他就走进去对导购说:“搭配一套衣服,上衣必须是高领毛衣。”   导购一看他身后跟着的苏暖,便微笑着请苏暖过去试衣间了。   颜希甘当司机,就在店面的角落低头玩手机。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眉目如画,身材比例极好,往那一站就能吸引眼球。因为快到营业时间了,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马甲,越发将身材衬得跟超模似的,引来导购不停地打量。   颜希不觉有些烦躁,就在这时,又一队人走进店里,年长的妇女瞥了一眼,惊喜地叫道:“颜希?是你吧?你怎么在这里?”   颜希转过头去,眉头紧紧皱起又松开,将手机放下,点头问好:“聂法医,聂太太。”   “诶,叫什么聂太太啊?你帮了我们珊珊这么多次,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聂母热情地说,“你叫我一声聂伯母吧?”   “妈!”聂珊珊皱眉,拉住了母亲,对颜希客气地一点头,“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这里。”   否则,她就不回来了。   颜希抿了抿嘴唇,摇头说:“没事,陪老板来取点东西,很快就走。”   他刚说完,苏暖就从更衣室出来了,已经换了一套高领毛衣+半身裙的衣服。她朝颜希走去,意外看到聂珊珊,登时喜上眉梢,跑过去问:“姗姗姐,你怎么在这里?”   聂珊珊的神色又欢喜,又难过,笑道:“难得有空,陪我妈来逛街。”   苏暖敏锐地察觉了她哪里不对,正打算问,导购已走过来,递出小票:“女士,您的小票。”   “诶?”苏暖看着小票诧异,转头问:“颜希,你……”   “我付款了。”颜希淡淡地说,抬手露出手腕上的北斗绳。“你能送我八百万的手链,我送你一套几十万的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意思?聂母看看苏暖,再看看颜希,迟疑地问:“你们……”   “妈,不是说另一家店有新品吗?我们去看看。”聂珊珊拉着聂母的手,将她带走。临走,还对颜希笑了一下,那目光仿佛在说:   你放心。   苏暖看着聂珊珊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走吧。”颜希说,“回去了。”   苏暖拎着打包好的旧衣服,转身就走,背对着他挥挥手:“自己回去吧。”   谁知还没两步,就被颜希拉住了手。   “老板。”颜希低声说,“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你信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没有求过人。”   苏暖回头看他,点头:“我相信。”   他看着低调,实则傲骨铮铮,否则的话,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在酒吧里当个酒保呢?   “可是,颜希,你得明白。我先是她的好姐妹,才是你的老板。我不干涉你的行动,但是,请你也不要干涉我去安慰自己的闺蜜。”   苏暖手腕微挣,从他手里抽走,大步追着聂珊珊去了。   她路过的时候,没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一个男人百无聊赖地在路边等着。他特别脑缺,不仅将这一幕收在了眼里,还趁机抬手,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到了朋友圈。   [精彩。]   ——   苏暖从男人身边跑过,在街角找到了聂珊珊。   此时的聂珊珊,独自一人走着,看样子,是将啰嗦不已的聂母给支走了。   苏暖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声音,她竟没注意到,反而是继续往前走。   那背影看起来孤独又落寞,看得苏暖心疼极了。   “姗姗姐。”苏暖轻声叫道,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聂珊珊猛地一震,迟了三秒才转身过来,微笑问道:“暖暖,你怎么来了?”   苏暖没问她聂母去哪里了,走在她身边,笑着说:“好久没见你了,都是微/信联系,怪想你的。其实呢,我有个好消息,今天见到你,就想跟你说说。”   聂珊珊的眼中猛地划过一丝悲伤,但她没露出来,反而笑问道:“什么好消息?难道,你是谈恋爱了?”   “对啊。”苏暖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和沈北宸,在一起啦!”   聂珊珊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她,错愕地问:“什么?那颜希——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唔……说起来,还有点丢脸。”苏暖看看周围没人,将毛衣领子往下扯了点,露出上边的吻痕,又赶紧遮住。她红着脸说:“就是……嗯,我和沈北宸不只是一般的在一起而已啦!今天不小心留了点痕迹,颜希看到,就开车送我出来买高领衣服,仅此而已。”   是吗?聂珊珊眼中慢慢露出一丝苦涩,她摇摇头,语气中遮不住地心疼:“你和沈北宸,本就是欢喜冤家,能在一起也不错。但是……怎么就让他看见这个痕迹?他现在……”   “他?颜希吗?”苏暖故意错愕地说,“为什么不能让他看到?姗姗姐,难道你误会他喜欢我吗?”   聂珊珊也是个干脆利索的人,不想扭捏,直白地说:“暖暖,我对他一见钟情,以为他会给我送手链,对我也有点意思。可是,前几天我对他表白,他拒绝了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你,那她就要好好争取了。   “不是我。”苏暖语气肯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她找了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将聂珊珊带去了私人咖啡厅,进了包厢才说:“姗姗姐,你对颜希,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我承认我知道很多,但是颜希不说,我也不能自作主张地替他说。”   “我有感觉。”聂珊珊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暖暖,你知道我遇到他那天,是多深的海吗?”   她比了个数:“40米。”   坏了。苏暖想,颜希也是个王八蛋,这都没告诉她!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级别的潜水呢!   “海水是有压强的,水深10米的时候,就相当于一个标准大气压,再往下,人体就会非常难受。所以,10米是一个关卡,一般人就算有氧气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就只能潜到这个深度。职业自由潜水者,也只能潜到30米,我有潜水证,有专业设备,才能进入40米的深海。”   “可当时,颜希没有任何设备,从40米以下冲上来。他救我的时候,40米深的距离,他一蹬水就到了海面。你说,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   她没有将结论说出来。   颜希一定不是寻常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苏暖明白,所以她也只有一句话:“颜希,受过很多伤害,他并不是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我。一定要说原因的话,只能讲,他不喜欢人。”   聂珊珊手里的勺子咣当一下掉在桌上,她沉默了很久,点头说:“是吗?我知道了。”   苏暖看她的样子就觉得难过,柔声安慰道:“姗姗姐,都是他不好,他招惹你的,等我找他算账去!”   “不,没什么。”聂珊珊摇头,将黑咖啡一口口喝了下去,才说:“他只是在尽责任保护我,是我自作多情,可能,年过三十,又寂寞太久了吧。我要是跟南琼一样,不是公职人员,也许早就找小狼狗饲养了。”   现场的气氛被她一句话给暖起来了,苏暖跳过这个话题不说,只问她最近好不好,聊着八卦。两人在咖啡店里坐了很久,才相携离开。   走出咖啡店的时候,聂珊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苏暖问。   聂珊珊摇摇头,走出一段距离才说:“刚刚有个女的撑着阳伞站在咖啡店旁边,手背上有个图案。被洗过了,但我还是能认出来。”   苏暖重复:“图案?”   “对。”聂珊珊肯定地说,“这个图案,我在颜希心口上见过。一模一样,也是被洗过了。”   “什么?”苏暖立刻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马上说:“姗姗姐,咱们找个地方,你把图案画出来……”   话音未落,忽然一股危机感猛烈袭来,苏暖想也不想在手边画了个防护符咒,然后搂着聂珊珊往前一扑。   “轰——!”   一声巨响,半空里忽然炸出一团火焰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夜,一排河蟹爬过。   ☆、第 77 章   苏暖虽然护着聂珊珊卧倒, 并放了一个防护符咒,但她还是感觉到背后一阵灼热。   “暖暖!”聂珊珊挣扎着从她怀里起来,只觉得那火仿佛烧在她心里, 又愧疚, 又着急。“你怎么样?”   一定是她协助警方破案的时候, 招来了仇人报复!   “不。”苏暖摇头, 就着她的手站起来。   背后传来一阵刺痛, 苏暖很清楚,这是被火光灼伤了。但她没作声, 只是反手将聂珊珊护在身后,说:“姗姗姐, 你看看那火球。”   聂珊珊望去, 登时心头一紧。   那火球竟然是悬浮在半空中, 没有一点绳索, 这完全超越了地球引力!怎么做到的?难道又是什么灵异事件?   苏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周围。   爆炸发生的地点是附近的高档购物广场,周围全都是人。这爆炸来得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吓得周围的人全都失声尖叫躲开。   “爆炸了!”   “天哪!”   “救命!”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个安静看着的人,就会异常醒目。特别是,如果这个人还高高兴兴地欣赏着她们的惨状,就十分叫人不爽了。   “暖暖?”聂珊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登时皱眉。   一个女孩, 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黑色lo装,撑着黑色的阳伞。那lo装一看就是高级定做的,丝绸或者蕾丝的质量都极佳,女孩脸上的妆容非常精致,也非常美丽。   美丽得,像是哥特时代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贵族少女。   她什么时候惹了这个厉害角色?苏暖皱眉,看着女孩不说话。   女孩也不说,看着她娇美一笑。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哗啦一声撞开步行街的护栏,停在女孩身边。   黑色西装三件套、口袋里夹着怀表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弯腰打开车门。那戴着白手套的手,小手指部分竟然是空的。   等女孩上车,男人转过头来,递来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苏暖再次发现,男人的左眼,竟然是瞎的,里边全都是白色的眼睑。大白天的,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车子横冲直撞地走了,现场留下一大片惊慌失措的人,苏暖担心地看了一眼聂珊珊,生怕她被吓到。好在聂珊珊是个法医,对各种意外状况早就习惯了,她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察觉苏暖的眼神,她回头,低声说:“是刚才那个女孩。”   苏暖心中一动,就是她说的,手上有个图案,还和颜希心口的图案一样?   “这事我们回去再说,先处理现场的状况。”苏暖轻声应道,环顾四周。   行人被吓得不轻,还有几个摔在地上,聂珊珊赶去给伤者检查伤势。苏暖见火球也还在原地燃烧,皱了皱眉,暗中拈诀,将火球推到喷泉里。   喷泉的水刚将火球熄灭,警察的鸣笛声就传来了。   苏暖还没转过身,先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一秒之后,她被拥进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手掌下的心脏狂跳。   “你……没事吧?”连询问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发现转过身的动作让她的肌肉抽动一下,他便发现她背上的伤,连碰也不敢碰了。   苏暖一听便心软了,柔声安慰道:“我没事。”   沈北宸瞪了她一眼。   她的背部一定受伤了,还说没事?   他想检查,又碍着现场人太多,只好等着警察到了,先说明了状况,表示他们是伤者,便要驱车去医院。   “不用。”苏暖拉着他的手低声说,“这个伤,送我回家。”   沈北宸点头,搂着她的双腿,像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肩上,往车上走。   聂珊珊见状登时变色,追上来问道:“暖暖,你受伤了?!”   她知道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苏暖将她护在怀里,但起身后她看苏暖的衣服没有损坏,动作也没受影响,还以为她没事。结果,还是受伤了?   聂珊珊刹那间哽咽,被愧疚包围。   都是她连累的!   “姗姗姐,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苏暖安慰着。   聂珊珊明白她的意思。对方用的是法术,一直盯着苏暖诡异地笑,很大可能就是冲着苏暖来的,她只是个被牵连的池鱼。   但是,如果她会法术的话……聂珊珊咬咬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你的伤,不能去医院吗?”   她说话的时候都在吸气,说明伤势很严重,可是隔着毛衣什么都看不出来。颜希不是常人,不能去医院,那苏暖呢?她也不能去吗?   苏暖摇头:“我的伤,一般的医生治不了。”   所以她要求回家,而不是去医院。但问题是,回家了她要怎么治疗?受伤的是背部,难道她的手还能绕到背部去处理?   不。聂珊珊和沈北宸同时想到了一点。   苏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去酒吧。她手下的员工都会法术,一定有能治疗她的人。   想到这里,沈北宸和聂珊珊的脚步同时一顿,心如刀割。   苏暖不是不知道酒吧的员工能给她疗伤,反而是知道一定有人能治,只是因为那个人一定会是颜希,所以她选择回家,   他们俩,一个是恋人,另一个是好闺蜜,她不希望他们伤心。所以,她选择回去自己家,自己想办法。   “不行!”   “把颜希叫来!”   沈北宸和聂珊珊同时开口。   苏暖迟疑:“可是……”   按照颜希的说法,人会介意自己喜欢的人和异性接触。要是疗伤,颜希会看到她赤/裸的后背,这不是一般的接触,是亲密接触了吧?他们不会难过吗?   “这时候还计较什么?”聂珊珊着急地说,“沈先生说得对,将颜希叫来!”   两人不由分说将苏暖带进车,司机开车,聂珊珊打电话。   因为表白失败,微/信也互删了,要不是她还记得颜希的手机号码,差点联系不上。   可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颜希都没有接。最后,甚至将电话挂断了。   聂珊珊的心不由得一凉。   对了,颜希跟她应该是互删了,肯定将她当成骚扰电话了。可是现在苏暖需要治疗,怎么办?   聂珊珊试着最后打了一个电话,决定这次不行,就用苏暖的手机打。   幸好,最后一次,电话被接了。   “喂。”颜希的声音充满了疏离和回绝。   聂珊珊来不及计较,着急地说:“你快来苏暖家,她刚才被爆炸弄伤了,是法术造成的,需要你处理。”   “什么?老板受伤了?”颜希的声音一变,“我马上过去。”   车里宽敞,苏暖一直被沈北宸抱在怀里,闭着眼靠在他肩上。听到电话,苏暖睁开眼睛,叮嘱道:“待会儿见了颜希,你们什么都别说。特别是姗姗姐,你别讲遇到那lo娘的事,我要看看他的反应。”   她受的伤一定很严重,只这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她的声音就微弱了很多。但她眼中,还有着算计的神色。   她要试一试颜希,挖出颜希背后的秘密。   本来她不想管的,谁还没有过去呢?但这个过去如果没有解决,并且会影响身边的人,那就别怪她插手隐私。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就算是七大门派那群老王八蛋,也没敢直接对人群动手,那个lo娘竟然敢在大白天的闹市里放法术爆炸,简直突破修行人士的底线!要是造成伤亡,她准备怎么办?自杀能换回别人的生命吗?   苏暖的眼神沉了沉,心口憋着一口气,靠在沈北宸身上喘着气。   车子很快到了她家,沈北宸将她抱进屋子,将她趴放在床上。他对苏暖家的结构非常熟悉,一下子就找到了剪刀,管他衣服是香奈儿还是纪梵希,一剪刀剪开,三两下就将苏暖的上衣脱了。   衣服一拿掉,聂珊珊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是这个图案!”   “是吗?”苏暖抱着枕头,睁开眼:“拍给我看看。”   沈北宸将照片拍下,眉头紧紧皱着。   苏暖背后被火烧出一个图案,像一只展翅的蝴蝶,遍布她整个背。可那焦黑的纹样,却叫人不寒而栗,仿佛蕴含着毒。   他实在难以想象,她现在该有多痛,如果不是受不了,她怎么会连说话的声音都低微了?   沈北宸恨不得将自己打死,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在她身边,保护她,替她受伤。但又想将对手千刀万剐,以消心头只恨。   种种念头如火,灼烧着他的心,可是,生气和急躁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沈北宸捏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记得,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   “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见过。”苏暖回忆着,“是一种很古老的法术标记,应该是流传长达千年的法术世家。但是,我记不清叫什么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   三人配合默契,苏暖将手机锁屏,当做什么都没发现,沈北宸给她穿上露背上衣,聂珊珊去开门。   门打开,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但两人都担心苏暖,聂珊珊一秒让开,颜希便往卧室去。看到趴在床上的苏暖,颜希的眼瞳骤然一缩。   “能治吗?”沈北宸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担心这个问题。   颜希的眼神剧烈地变动,手指不觉捏紧,心中仿佛千头万绪在翻滚。最后,他还是下了决心。   他上前一步,点头说:“我可以。”   沈北宸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暖,离开了房间。   颜希走向大床,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凭空先画了个五角星的图案。然后,让图案悬浮在苏暖背部上方,指尖沿着苏暖背部的蝴蝶图案画着。   在五芒星的光照下,他的手指就像橡皮擦,一点点将苏暖背上的蝴蝶伤痕擦去。   苏暖身材虽然娇小,但蝴蝶图案遍布整个背部,所以擦除蝴蝶伤痕花了足足二十分钟的时间。最后,颜希收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外套披在苏暖身上。   苏暖捏着衣领坐起来,回过身看着颜希,也没说话。   颜希的脸色非常苍白,仿佛是耗费了大半修为和精力,可苏暖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祓除这个印记,对颜希来说,易如反掌。   她也很清楚,颜希知道她怎么想的。颜希也在这时明白了过来,聂珊珊在电话里只说她受伤,没告诉他伤势是特殊的蝴蝶形,就是为了让他忽然看到这个伤口的形状,被狠狠冲击。   他们都是聪明人,苏暖布下心机,而颜希知道她摆下什么心机,想知道什么。现在,心机算尽,就看对彼此的友谊有多重,值不值得交托了。   连同治疗,室内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颜希才沉默地开口:“你见到的,是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还是个穿lo装的女孩?”   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他和那个lo娘的关系了。苏暖坦白:“都有。”   颜希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问:“都?”   苏暖正要回答,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抱歉,有点急事想告诉她。”沈北宸神色冷淡,但眼中藏不住焦急,他走向苏暖,扬了扬手上的平板。“听到你们谈话的声音,所以就进来了。我想,我知道你背后这个图案是哪家的了。”   胡扯。苏暖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她的房间隔音效果可是相当的好,他们在房间里胡搞乱搞,钱晓晓在外边都听不见。她和颜希说话声音那么小,能传出去?他怕不是装了个声呐耳。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还吃吃醋,不想她以裸露背部这种暧昧姿态,和别的男人呆在一个空间太久。   不过,想想独占欲这么强的男人,居然为她一点伤忍着醋劲,主动找颜希给她治疗,苏暖心里又不觉感动。   “是哪家的?”苏暖故意问,往前倾身,仿佛无力支撑的样子。   沈北宸忙在她前边坐下,让她靠在他背上,免得她得花力气支撑身体,又免得她往后靠,弄伤背部。   这姿态太亲密了,颜希一个局外人看着,登时体会硬塞狗粮是什么感觉,不由得握紧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咳。”   注意影响好不好?为什么要伤害单身狗?   苏暖本来想说两句话缓和气氛的,但是一看到平板上的信息,就变了神色。   “湘江兰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颜希,无声地问着一句话:你怎么招惹了这个大佬家族?   传说中,远古之时,云梦泽是楚地神族的地盘,负责祭祀楚地神族的法术,被称为楚地巫法。楚地巫法一直是华夏法术中鼎鼎大名的一支,和伏羲姬轩辕传下的中原法术、西王母传下的昆仑法术一同,并称为三大法术起源。   楚地巫法信奉东皇太一为首的众神,设置有巫师负责祭祀,历代大巫师就出自兰家。光是流传五千年这条,华夏大地上就独一份,后世说得神乎其神的苗疆巫蛊,也只是楚地巫法中最不济的一种。   可光是巫蛊,就让中原人谈起变色。   颜希一不小心,竟然就惹了兰家?   苏暖思考着,如果真的是兰家,那她还真的想想怎么对付,这太棘手了吧?   “你先别担心,应该不是兰家本家。多年前战乱,兰家有个分支不愿守护潭州,从潭州迁居濠江。他们从当地董家手里抢走了很多赌场生意,手段毒辣得很,做事毫无顾忌,我看,比较像这次的作风。”   沈北宸安慰着:“我和濠江兰家接触过一次,有几分把把握。”   颜希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沈北宸看他和苏暖的态度,应该清楚兰家的法术该有多厉害,就这情况下,他还说有几分把握?那沈家的背景,该有多强大?   “得确定。”苏暖沉吟着,“如果只是濠江兰家,我也有把握。”   他们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说出过去吧?颜希明知这个原因,却忽然很想将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口。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扛着,太辛苦了。他头顶悬着利剑,不敢做想做的事,如果真的可以,他也想求得帮助,从此以后过上想要的生活。   例如,去爱一个人。   “我不清楚你们的法术渊源,不过,他们住的地方,确实叫濠江。”他艰难地开口,“她叫兰若,是兰家唯一的传人,兰家大小姐。”   苏暖和沈北宸迅速交换了个眼神——果然如此!   “所以,当时就是兰家抓的你?”苏暖问。   想想确实只有这个可能。   鲛人已经避世很久了,如果不是乘坐游轮进入海洋腹地,不可能见到鲛人。能认出鲛人,抓住鲛人,进行分腿,就绝不是一般人家。   颜希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我大意了,看到是个小女孩,就没放在眼里,对她用了个障眼法,想蒙混过去。没想到惹怒了她,反而被她捉去。落得分腿的下场,被她囚禁十年当玩物,我承认是自己一时大意,活该。”   “等等!”苏暖不敢相信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抓的?逃出来多久了?”   “十五年前被抓,五年前逃出来。”颜希语气平淡。   但这话听在门口附近的人,却好像心头被狠狠戳了一刀。   她不懂什么叫分腿,但一个美男子,被人抓住,囚禁了十年,这其中痛苦,哪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活该”能抹去的?   他不心疼自己,她为他心疼!   苏暖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卧室门口,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又问:“十五年前……可我今天见到的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难道,是当年那女孩的女儿?   “不,管家还是兰隐,那就是她。”颜希摇头说,“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鲛人寿命上千年,幼崽状态也只有短短五十年,兰家既然是人,就不可能保持十五年前的样子。”   沈北宸猜测:“长不大,如果不是因为修炼的功法,就是因为诅咒。”   苏暖赞同,她懒洋洋地靠在沈北宸背上,沉吟着:“不管是哪个兰家,都不好对付……”   “是我连累你了。”颜希神色淡淡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苏暖瞥了他一眼,伸手从床头拿了一根面前,屈指,咚的一下弹了出去。棉签轻轻软软,砸在颜希额头,却叫他吃痛地皱了一下眉,额头居然红了一片。   “不要犯蠢,不要将鱼类的思维,用在人身上。”   颜希心头乱成一片,又急又担心,登时翻了个白眼嘲讽:“一个铁疙瘩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人的思维吗?”   “嘿!你!”苏暖气结,拍了一下沈北宸的肩膀,咬牙道:“去,告诉他,什么叫人的思维!”   “呵!”颜希冷笑,“欺负我没有人当外援吗?”   这本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没想到话音落下,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可以请我当外援。”   颜希的脸色唰的一白,猛地转身,看着聂珊珊一步步走进来。他惊怒交加,又慌又怕,回身厉声道:“苏暖,你——”   “是你自己大意了,别怪暖暖。”聂珊珊声音冷漠,“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我想,接下来的计划里,我有资格掺和一笔。”   “你们需要个明面上的诱饵,才方便暖暖和沈先生暗中行动。”   明面上的行动?颜希瞬间反应过来她打的什么主意,脱口而出:“我不同——”   “是个好主意。”苏暖打断。“我同意了。一票。”   “苏——”   “我随女友。”沈北宸说,“两票。”   “不行……”   “我提出的意见,所以,三票。”聂珊珊说,“你没有一票否决权。”   颜希三番两次被打断话,气得抿紧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气极反笑。   “好。”他点头说,“既然你们三票通过,那我一票决定自己的做法。”   语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聂珊珊站在原地,要紧牙关,眼圈红了。   她这样子,苏暖看着还不心疼坏了。沈北宸心中叹了口气,扶着苏暖的手,让她趴在床上,叮嘱:“你先好好养伤,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然后,再去料理兰家。   苏暖微微一笑。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沈北宸合得来了,因为他们都是狂傲的人。   要解决兰若,当然是回到兰家的地盘,强龙压倒地头蛇,才是最爽嘛!   沈北宸眼中露出笑,揉揉她的发,起身说:“走吧,聂法医,我送你回家。”   路上,顺便谈谈作为普通人,在这件事里如何自处。免得她乱了阵脚,被人利用,成为苏暖的软肋。   苏暖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第 78 章   沈北宸的车低调而奢华,后座的私密性非常好, 一旦隔绝, 后座的谈话司机根本听不见。   聂珊珊坐在车位上, 神色还很平静, 但眉头紧紧皱起, 泄露了她心中的担忧。   沈北宸知道她担心什么, 车子开动, 他便开口:“聂法医,我和你一样, 担心他们,但在这件事里非常无力。你的感受,我明白。”   聂珊珊眼中微露惊愕,转头看他。   沈北宸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目光很温柔:“我和苏暖经历了很多事, 从崔家闹鬼事件开始, 很多事,我看似参与,其实只是给苏暖做个司机罢了。就算是婴灵事件, 我只是在苏暖缺乏阳气的时候, 给她一口气息。”   “很长一段时间, 我只是苏暖的阳气发电站。喜欢她, 我很无力,因为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和她并肩作战的人, 不是我。”   聂珊珊不禁动容。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能为颜希做什么,可她已经不是和她并肩作战的人,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就会彻底失去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我曾经非常嫉妒颜希。”沈北宸坦然。   “我也非常羡慕暖暖能为他解决问题。”聂珊珊开口,语气低落,“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为他做的诱饵,还惹他生气了。”   “因为你说得太突然,他没有准备,会觉得连累你。”沈北宸解释,“在他们学法术的人眼中,普通人,不管这个人是男性还是女性,是强大还是弱小,都是他们的保护对象。法术问题,是他们该面对的,让普通人插手,就是自己的过错。万一让普通人受伤了,就是洗不清的罪孽。”   聂珊珊点头,她懂这种感觉。她是个法医,他们警察工作者,就是这样保护群众的。让群众涉险,就是他们最大的犯错。   “但我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聂珊珊强调。   她是喜欢他的人。   “越是喜欢他的人涉险,他越觉得罪过。学法术的人很固执,你不用跟他们争论这个话题,而是跟他们展示,自己能做什么。”沈北宸说,“实力才能让他们信服,你得有理有据。”   聂珊珊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往后一靠,沉沉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今天冲动了,但是……我怎么能看着暖暖和他去冒险,自己什么都不做呢?”   颜希是她喜欢的人啊!   沈北宸说,应该让颜希知道她的能力,有理有据地要求参与。但她不会法术,也没有沈家逆天强大的财力,能用什么借口说服颜希呢?   “不一定要用法术才能帮到他们,关键在于他们想怎么做。主导事件和计划的当然是他们,我们要做的,是为他们的计划补充细节,提供辅助。”沈北宸劝道,“当然,今天颜希的举动也很冲动,我可以理解为,关心则乱。”   他对她还是关心的吗?聂珊珊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不爱她,但关心她,可太难办了。如果他把她当成陌生人,她还能利用理性分析,就怕他因为拒绝她而愧疚,怎么都不让她参与。   “他有心结,我会劝说他的。在苏暖可以行动之前,我会组织大家好好坐下来谈一回。”   如果是这样,她就放心了。聂珊珊略微松了口气:“虽然你都是为了暖暖,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沈先生。”   沈北宸摇头,将她送到聂家,转头又去了酒吧。   风水酒吧中弥漫着一股诡异而紧张的气氛,麻哥带着其他人守在楼下,吧台空无一人。   见沈北宸进来,麻哥先着急地问:“沈总,听说老板她……”   “受了点伤,已经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沈北宸的视线扫了一圈,问:“颜希呢?”   辛恬指指楼上,皱眉说:“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抗着一箱子酒上楼去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沈北宸点头,请麻哥带路上了楼,敲响颜希的房间门:“颜希,我跟你谈谈。”   他声音里一向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开始苏暖听着都有些怕,何况他是苏暖的恋人,一直误会颜希和苏暖的关系。他耐心地敲了好一会儿,颜希终究过意不去,打开门说:“我和苏暖之间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你大可以放心。”   沈北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双手插在兜里,略低头看着他:“你要在这里谈,我也无所谓——颜希,我觉得,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颜希眼神骤然锐利,可他不愿与沈北宸多说,只是冷笑一声:“呵!”随后就要将门关上。   可门被一只手抓住了,颜希手上用力,以他的修为,竟然关不上门,反而被对方一点点将门推开了。   “你以为自己在保护她,可你的不闻不问能斩断她对你的关心吗?不能。她喜欢你,就会关心你,关心则乱,懂吗?她会瞎猜,会以自己认为的方式对你好,为你牺牲。哪怕有些牺牲,你觉得不必要,不值得,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可你告诉她实际情形了吗?”   颜希紧紧抿起嘴唇,他被问住了。   “这些你都不会去想,因为你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面对你们这些学法术的人,普通人无力又必须出手帮助的心情。或许你觉得没必要,但我得告诉你,你不敞开谈,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给敌人可趁之机。”   “我只问你,如果你是个普通人,即便不是恋人,当聂法医被仇家威胁,你会不会坐视不理?会不会出手帮她?”   沈北宸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也不打算废话,他抬手打住了颜希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苏暖的伤,我估计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养好。后天下午三点,我让钱晓晓做好下午茶,等你们,一起谈谈。至于来不来,随你。如果你决定一意孤行,我不阻拦你,相反,我会和苏暖一同,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说完转身而去,颜希不由得追出一步,迟疑地说:“可是,兰家……”   沈北宸笑了一声,大步走了。   兰家?别说他本就不放在眼里,现在兰若伤了苏暖,这事要是就这么算了,他凭什么拥有苏暖的喜欢?   事关一个男人的傲骨,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但这件事,绝对没完!   接下来的两天里,沈北宸一边将公司的事安排妥当,一边尽可能搜集兰家的资料,和苏暖商量。为了照顾苏暖,他直接住在苏暖家,不肯离开。   苏暖没有平常女性“该不该这么快和男友同居”的疑虑,他说要住下,就随他住下,一颗心都放在对付兰家上。   濠江兰家,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濠江听起来像是一条河流的名字,实际上是一座离大陆不近不远的海岛。海岛的面积只有40平方公里,人口50万,却是整个华夏大地亿万富翁最多的、最密集的地方。曾经有人开玩笑,说在濠江资产几百万,只是个穷光蛋,资产千万只是普通人。   近千年来,濠江都在大陆最最繁华的海运航线上,但本身没有适合运输货物的深海港,也没有足够的土地做仓储。但濠江一直是海岛、海上商人的休息地。受海盗风气影响,久而久之,濠江的色情行业、赌博业、黑帮文化,就非常发达。进入现在,虽然取缔了色情行业和黑帮,但□□业却留了下来,和酒店、海运一同,成为了濠江的支柱行业。   “□□、酒店、海运,三大支柱,那就说明,这三个行业肯定被三大家族掌控着。”苏暖趴在床上沉思着,“除了□□的兰家,还有两家是谁?”   “酒店江家,海运蔡家。”沈北宸将空调温度调高三度。“江家和蔡家原本的作风就很正派,兰家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才选□□业下手的。”   这说明,□□业原本的掌控着,不是兰家。   沈北宸坐在她身边,将文档滑了几页,落在一行。   ……一百二十年前,刚洗白成功的范家一/夜遭人灭门,第一黑帮不复存在,兰家横空崛起,不到三年时间,掌控□□业。   苏暖一看这信息就说:“是我的话,我也会选范家下手,又是肥肉,又是靶子,用来立威,太适合了。”   一,三大支柱行业里,酒店业讲究人脉,要求很高的企业管理能力。不擅长经营,拿到手很快就败落了。而海运最大的利润就在造船,需要技术和任脉,对科学素质和经商能力要求都非常高。相比之下,□□行业对商业能力和科研能力几乎没有要求,只要够狠,够运气,就可以了。   二来,范家既然曾经是□□业的掌控者,又混黑道,那手下肯定没少能人,武力值爆表。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能一举拿下范家,干掉当地最强战斗力,对当地其他家族也具有震慑作用,足以立威。   三来,海运的核心机密就是造船,不会让科研团队之外的人接近,酒店日常来往要求实名。只有□□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对人最不舍防备。   换做是苏暖,她也会对范家下手。   不过……苏暖的下巴枕在光洁的手臂上,双脚无意识地拍打着被子。   “兰家要是不靠法术,范家当了几百年的地头蛇,他们想拿下,可没那么容易。”   “确实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沈北宸说,“最匪夷所思的,就是没有人抵抗。手下可以收买,但范家人是利益者,怎么会束手就擒?”   当然是因为,用了法术啊。苏暖问:“范家就这么被灭门了?没有人留下?”   “有,有个女儿,据说流落到内地了。”   一百二十年过去了,遗留下来的血脉,还会记得曾今的血仇吗?苏暖很怀疑,更担心怎么找到这个人。   “这点你不用担心,在上流社会,倒不是什么秘密。”沈北宸说,“江家和蔡家一直在保护他,我已经和江家取得联系,他们非常乐意帮忙。”   看来,兰家势力日益壮大,对江家和蔡家的冲击不小。当年范家被人一/夜灭门,更是给江家和蔡家唇亡齿寒之感。对兰家这个平地冒出的饿狼,江家和蔡家非常忌惮,只是碍于不知道情况,所以不敢冒险。   “怕什么?有利益争斗就好。”苏暖拍手,“我就怕无欲则刚的人,有欲/望的,想争利益,尤其是几家争夺地盘,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沈北宸也是这么想的。   兰家太嚣张了。   一百多年前,范家也曾经很嚣张,把持赌场行业,欺行霸市,坑蒙拐骗,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甚至做局坑富豪。蔡家和江家,曾经劝过范家,但范家没将其他两家放在眼里。所以,兰家做掉范家,蔡家和江家坐山观虎斗,希望有人能让赌场行业清明一点,不要太污浊。   可现在赌场换了兰家把持,兰家的做法比范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兰若敢在大庭广众下用法术伤人的做法,兰家对江、蔡两家肯定没少用法术。江、蔡两家吃了哑巴亏,苦在没人懂原理,只能忍着。   心里,还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呢。   现在他们出手,不需要动真格,江、蔡、范三家,都会趁机收拾兰家的。   沈北宸缓缓地说:“这次,我会让兰家知道,他们不该惹我。”   放了狠话,他忽然察觉一道异样的目光。低头一看,苏暖正笑吟吟地打量着他,目光中,似乎还有佩服?   “咳……!”沈北宸不自在地别过头,“干什么?苏大天师看不起我?觉得我收拾不了兰家?”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你和颜希真的不一样。”苏暖知道一提起颜希他就不高兴,所以赶紧保住他的腰,把脑袋靠了上去。   “颜希喜欢逃避,孤勇而且固执,还会觉得自己不行,遇到事情就想躲。他喜欢姗姗姐,怕自己和兰家的仇怨给姗姗姐带来危险,也怕鲛人长达千年的寿命,和人的恋爱,就算相守一生。人世短短几十年,对鲛人来说,只是昙花一现。等恋人死去,剩他一个人面对剩下的几百年,会被孤独逼死。”   “哎,北宸。”苏暖抱着他的腰,仰头问道:“这些,你不会担心吗?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厉害,你在法术的世界里,一点用都没有?”   “我会,我什么都怕,但是怕了之后,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沈北宸捧着她的脸,“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做你生命里的昙花一瞬,而且,我相信等我死了,你还会过得很好。至于无能和有用,我不能在法术的世界里帮你,那就用自己的实力,在其他方面帮助你,让你尽可能少用法术。”   “哎呀。”苏暖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由衷地说,“我的沈总真是了不起,我眼光超好的,对不对?”   她长发乌黑如缎,披散在身后,白色的棉麻睡衣,莹白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一股诱/惑。沈北宸附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应道:“对。”   她说什么都对。   吻过了他便要起身,却被苏暖环住了脖子。   “充电宝。”苏暖在他耳边嘟囔着,“我饿了,需要阳气。”   沈北宸握着她的腰,避开她的背部,低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可吻过之后,她满脸嫣红,气息不匀,还不肯放手。   “你知道吗?”她搂着他不肯放,在他身上磨来磨去。“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了更好的吸阳气方式。难怪古时候狐狸精要变成美女勾/引人呢,原来如此啊。”   沈北宸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眼中不禁也闪过一丝光芒。   “那,我该说,任君采撷吗?”   沈北宸轻笑着,握着她的腰转身,躺在床上。   约定时间的下午,颜希准时来了。他很担心苏暖的伤势,花了两天的时间找了不少药材,谁知到了一看,苏暖不仅没有预想中的病弱,反而红光满面,一副修为大进的样子。   这是?颜希心头疑惑,随即往沈北宸身上一看,就明白了。   沈北宸身上有苏暖的气息,而且比前两天又强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颜希更不明白了。   他听说人修炼时,只有吸收异性的气息,才能转化为修为。所以女妖大多吸收阳气,而男性修士,都会用抓女弟子作为鼎炉,采阴补阳。   苏暖既然是个罗盘精,她就会吸收男性的阳气,现在她容光满面的样子,分明是吸足了阳气,连伤都治好了,怎么沈北宸还一副没事的样子?他不是应该被吸干阳气,面色青白吗?   仔细观察,颜希才发现,沈北宸身上除了苏暖的气息,还带了一点点苏暖的修为。这修为很弱,如果不是鲛人对法力天然敏锐,根本察觉不出来。   但是有这一点法力缭绕在沈北宸身边,修为低于苏暖的人,就没办法伤害沈北宸。   相当于一层保护罩。   可世上怎么有这种方法?法力也是能传递的吗?   颜希不理解。   “有什么好不理解的?我的人,当然不可能把他排除在我生活之外,否则那还算什么恋人?和炮/友有什么区别?既然生活一定有牵扯,当然要想办法保护他,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或者让他不出门,活在真空里吧?”   苏暖玩着空运过来的樱桃:“所以咯,事在人为,我找了蛮久,最终还是找到了方法,把我的气息分给他一部分。”   “你说得简单。”颜希在他身边坐下,“气息是法力的一部分,法力又不是想给就能给的。你这么做,条件一定非常苛刻。”   “是,除了要求他是纯阳体质,阳气源源不断,被我吸也不怕吸干之外,还要求他是我的命定之人。”苏暖掰开樱桃,把籽剔出来,“没想到看不到他的命盘,还有这点好处,让我确认可以附带气息。”   她已经确认过了?颜希听着,心中忽然涌上一阵羞惭。   他不如苏暖。   苏暖遇到问题,从没想过要躲避,或者认为,“和这个人来往会带给我们伤害,我斩断彼此的联系”。她会爽快地迎接生命里给的意外,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颜希相信,在苏暖的生命里,可能从没想过有天要谈恋爱,但沈北宸出现了,沈北宸用自己的真心和行动打动了她,她就痛快地享受起来。   她和沈北宸一样,为彼此能安全在一起努力着。   反观他,他做了什么?   这十几年来,他不敢交朋友,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他在这华光溢彩的世界你流浪,看着世间的所有美好,从来不敢靠近。   因为他总担心自己会给美好带来灾难。   他怎么不想想,如何去保护那些美好?   “老板,我懂了。”颜希郑重地说,“沈总说得对,谢谢你们。”   “???”苏暖还在跟樱桃奋斗,弄得手指上全都是鲜红的汁水,她举着手等沈北宸拿湿纸巾给她擦拭,满头雾水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商量下一步的事。”沈北宸一边给她擦手指,一边让钱晓晓把投影仪打开。刚做好一切,聂珊珊也来了。   她决心冷漠,而颜希心中充满了愧疚,希望抚慰,两人的关系意外和谐。苏暖只当什么都没发现,和沈北宸解说着濠江的形势,讲计划说了一遍。   “所以,计划是你们去濠江直捣黄龙,我们去湘江找兰家本家吗?”聂珊珊估计,“我有五天假期,但是兰家要怎么找?”   “颜希对气息非常敏锐,他知道怎么找的。”苏暖说完还转头确认道,“对吧,颜希?”   颜希沉默地点头。   计划的另一部分,是苏暖和沈北宸去濠江,和范家的后人接触,对付兰家。   他们的行动,更危险。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苏暖伸了个懒腰,信心十足。“敢对老子下手,老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搞挎六大门派,我是靠运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钱,天下无敌。   ☆、第 79 章   沈北宸手下两班人马, 一类负责星云集团的工作, 是商业人才。另一类, 负责沈北宸的私人事务, 是个神秘的私人团队。   在四人开会的时候,沈北宸的私人团队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计划定下, 不管是去湘江找兰家本家, 还是去濠江, 都安排好了行程。   最初, 颜希的建议是兰家既然是地头蛇,他们过去的时候可以乔装改扮, 免得惊动兰家。   可是这个提议,被沈北宸和苏暖同时否决了。   “不可能。”沈北宸就三个字。   “我就是要高调。”苏暖冷笑, “免得兰家还以为, 老子怕他们呢。”   第二天,她和沈北宸出门, 专车专机, 还没到濠江, 先让保镖们开车列队, 在机场附近等着了。沈北宸和苏暖在众人的护送下, 乘车去了沈家在濠江的住宅。   濠江的兰家庭院里, 兰若正玩得开心,忽然兰隐走来说:“小姐,老爷叫您过去。据我得到的消息, 苏暖背后的人叫沈北宸,听说是内地顶级豪门的家主,刚刚到了濠江。看样子,他非常生气。”   “啧!老东西就是胆小怕事!”兰若烦躁地将鞭子丢在地上,从黄花梨贵妃榻上站起来,吩咐道:“这个人我玩腻了。”   这就是要处理干净的意思。兰隐明白,给手下一个交代的眼神,跟在兰若背后出去了。   兰家占据了范家旧宅并加以改造,做成了一个占地近7000平米的中式庭院。兰若从地下室走出来,过了水榭和抄手游廊,来到书房。   书房里坐着个穿黑底宝相团花纹的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仔细看去,衣服上的宝相团花纹,竟是以金线绣成的。   兰修勤手里拿着一串小叶紫檀十八子,正转动着,兰若一走进去,他便转过身来,皱眉喝道:“满屋的静雅檀香,都冲不散你身上的血腥味!一个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   “没办法,谁叫我老头子不争气,作孽太多,遭到报应,除了我,连个女儿都没有,更别说儿子了。”兰若嘲讽,在椅子上坐下。   “放肆!”兰修勤一看她那个纨绔颓丧的样子就来气,扬手就把一份文件砸在她脸上,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动手也不看看对象,你惹了沈家!”   兰若穿着精致的lo装,重重叠叠的绸缎和蕾丝,身上全套lo装。她今天没有穿哥特风格的,而是一套粉色的洛可可风格礼服,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粉色蔷薇,娇柔无比。   兰隐跟在她身边,肩膀一动,最后还是没阻拦。   那文件夹,直接将她头发上的发带给砸了下来。   像蔷薇被砸下的花瓣。   兰若的脸都被砸偏了,但她却没生气,好像早已习为为常。她弯腰将文件捡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沈家又是什么来头?江家和蔡家我都不怕,还怕什么沈家?”   “蠢货!沈家能一样吗?”兰修勤骂道:“那是内地第一世家!”   “那又怎么样?那个苏暖,我试过,本事也不过如此。”兰若耸耸肩,将情报丢在一边,站起来就走。“小菜一碟,我会处理的。”   “站住!让你走了吗?”兰修勤喝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今天已经23号了,你去做检查没有?”   兰若的脚步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嘲弄地笑了一声:“您还真是个伟大的父亲,连女儿的排卵期都记得。”   “还不是因为你不成器!试管婴儿做了这么多年,就是没有一次成功的,真是急死我了!兰家百年基业,绝不能葬送在我这一代!兰隐。”   “是。”兰隐欠身。   “从今天起,你负责盯着小姐,直到两个星期之后,她都要一直呆在医院里,哪也不许去!”   兰若一想起医院那个地方就厌恶,反驳道:“我……”   “我什么我?你已经35岁了,身体长不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吗?再不生,你这辈子都生不出了,兰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你享受着兰家给你的富贵,却什么都不想做?”兰修勤话语中隐含威胁,“不要逼我真的把你赶出家门,这些年你得罪了多少人,没了兰家的庇护,你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别的不说,你那个鲛人……”   “我知道了!”兰若烦躁地挥手。   兰修勤也不愿把彼此的关系搞得太僵,背过身去,吩咐道:“兰隐,带小姐去医院。”   “是。”兰隐欠身应道,带着兰若离开了。   兰修勤又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才唤道:“兰特。”   头发花白的管家进来应道:“老爷。”   “你去打听一下,沈北宸在哪里,以我的名义,请他来参加我们的游轮会。”   “是。”   兰特并不吃惊。   ——   “请柬?”苏暖拿着请柬上下看着,“哇,兰家还真的送来了?”   兰家掌管赌场,但赌场这种地方,自然都是鱼龙混杂之地,有些自恃身份的富豪,是不愿意到赌场去的,哪怕装修得再豪华。所以,兰家遵照从前的传统,会定期开启游轮会,邀请富豪们在豪华游轮上参与□□。濠江附近的风光秀丽,豪华游轮一日环岛游,也是件风雅事。   这所谓的游轮会,才是兰家最赚钱的生意。   苏暖和沈北宸,也确实在打兰家游轮会的主意,但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当然会邀请。”沈北宸说,“橄榄枝和拳头,这是最最好的机会。”   兰修勤邀请沈北宸参加,一来是抛出橄榄枝,希望彼此不计前嫌,和好如初。二来,也是借机展现兰家的实力,告诉沈北宸不好惹,不要冲动。   “哎~”苏暖伸了个懒腰,问道:“那么,关键的人到了吗?”   正说着,助理报道:“先生,苏小姐,樊先生和他的未婚妻到了。”   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人被带了进来,苏暖不觉眼前一亮。   樊连星非常英俊,和沈北宸的冷峻不可犯、颜希的魅惑雌雄莫辨不一样,他温文尔雅,就像诗经里写的君子一样。   他和沈北宸,是世家公子的两种典范,高冷华贵莫可逼视,和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咳!”沈北宸清咳一声,握住她的手,对樊连星歉疚。“抱歉。”   樊连星当然不会计较,他微笑说:“苏小姐大名鼎鼎,个性耿直,我早有耳闻,现在一见,果然赤子心肠,至纯至真。沈先生,苏小姐,鄙人樊连星,你们也可以叫我范连星。至于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周筠。阿筠,跟人问好。”   周筠模样普通,乍一看并不醒目,但仔细看去,却有一股书卷气息,叫人非常舒服。更重要的是,苏暖一眼望去,便知道她竟也是个会法术的人,而且法术的气息,还有点熟悉。   她暗自记下,不动声色地和沈北宸交换了个眼神。   是他们要求联系范家后人的,但没想到,樊连星自己来了不说,还带了个会法术的人来。但他声称是自己的未婚妻,那范家的事也算是周筠的家事,谁能阻止呢?   苏暖和沈北宸什么都没说,只道欢迎,又将游轮会的邀请说了一遍。   “我们的计划是,就在当天,将兰家解决了。”苏暖端着茶,含笑说:“当天的计划,等下我们确定好了,会跟樊先生一一说清楚的。”   “一天的时间?”樊连星重复,并没有说不相信,只是笑了笑。   显然,他不大相信一天之内能解决兰家。   沈北宸也没有指望他相信,只是本着合作精神,将计划跟他说了一遍。虽然便安排了晚宴,还让人将晚宴的消息放了出去。   他的动静,兰家当然密切注意,蔡家和江家的人才正式到沈家的庄园,兰修勤就知道了。   “老爷,现在怎么办?”兰特担心地说,“万一沈家和江家、蔡家联手,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就很被动了。”   “哼,这你就不懂了。”兰修勤的神色却放心了下来,他伸出烟斗,等着兰特点烟。“沈北宸一向不肯跟人合作,现在以来濠江就大手笔宴请江家和蔡家,说明什么?”   兰特明白了:“说明他没有信心,觉得强龙难压地头蛇,必选跟蔡家、江家联手,才有底气和咱们对抗。老爷,这沈家,也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兰修勤也是这么想的,他悠闲地抽着烟,确实没将沈家放在眼里。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一个用偷/税/漏/税名目将六大门派掌门弄进监狱的女人,有多大本事,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不过,江家和蔡家居然敢跟沈家联合对付兰家,等收拾了沈家,也是时候教训教训他们了。   兰修勤眼中一闪而过了一抹杀意,就在这时,兰特又来报告了。   “老爷!江家和蔡家都发表了声明,说他们不参与任何斗争。”   “声明?”兰修勤问,“他们对谁声明?”   “一个娱乐小报记者,采访江先生,问他是否要跟沈北宸合作,是不是要对付兰家。江先生说,他和蔡家都是商人,不参与任何斗争,保持中立,至于别人怎么做,他管不着。”   “哈……哈哈!”持重如兰修勤,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沈北宸的如意算盘,现在落空了吧?”   兰特也忍不住笑了,说:“沈北宸大张旗鼓地来,谁不知道要找您算账?他以为兰家在濠江坐了多年头把交椅,江家和蔡家都心中不服,会与他联手,对付咱们。可他没想到,当年范家被灭,蔡家和江家不敢出头,现在,也一样不敢与咱们作对。”   “蔡家和江家,当了一百年的乌龟,想让他们从龟壳里出来,没那么容易。”兰修勤吸了口烟,将沈北宸就抛在一边了,问道:“这一次的游轮会,准备得怎么样了?蔡家和江家这么识时务,咱们给他们知道,认我这个老大,是有好处的。只要他们乖乖的,我一定不会动他们。”   兰特应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五天之后,雪兰号会准时从港口开出。”   兰修勤满意地点头,雪兰号,一直都是兰家赌场的招牌。只要将沈家镇住,以后兰家的名声,只会更响亮。   他心中想着要将本次游轮会办得更大,一个念头闪过,便派人给江家和蔡家送了请帖。   就在请帖送出的时候,兰家名下的赌坊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   说小,因为当天晚上只在兰家规模最小的几个赌坊发生,不影响兰家的全部生意。说大,也很大。   兰家规模最小的几家赌坊,发生了荷官出千,当场被戳穿的事。   赌坊有个规矩,那就是来者是客,不到必要的时候,赌坊的人不下场,只让客人自己下注,赌坊抽赢家的彩头就行了。   但是,有时候,抽彩头得来的钱并不够维持赌坊的日常,所以,兰家名下的赌坊,或多或少会做点不光彩的事,看到傻头傻脑的赌徒,就坑几把,也不算什么大事。   兰家对手下一向严格,每个荷官都经过专门训练,就算是出千,也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人一旦技艺高超,就容易胆大妄为。   这一次兰家名下最小的赌坊就欺负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出了把千。   可荷官也没想到自己的手怎么就抖了,小姑娘没发现他出千,反倒是周围围观的人发现了。   要坏。围观的人交换了个神色,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价算是赔进去了。   偏偏小姑娘操一口内地口音,标准的普通话,一副观光客的样子。她不仅天真,还容易上头,输了一把,被荷官一劝,又下了一把。   造成的结果就是输了个底朝天,不到二十分钟,五十万就没了。   围观的人,看着就心惊。   他们忽然想起,赌桌上应该有来有往,可为什么在兰家赌坊里,总是有富商输得底朝天,隔天就跳楼跳江的新闻呢?   如果这一刻换做他们在赌桌上,能不能看出荷官出千,让自己赢呢?   答案是,不能,赌桌上的人都是激动的,输起来谁不红了眼?   如是一想,周围的人看得多,渐渐地都不玩了。   一个小时之后,整个场子里只有一桌还在继续,小姑娘输了两百万。   “不行!再来一把!”小姑娘仿佛杀红了眼,又抽了一张卡出来,甩在桌上。“这张卡里有三千万,全部压上!”   荷官也从她手里赢得多了,眼见是个大肥羊,不肯放走,给了乙方一个眼神。作为搭子的乙方会意,应道:“跟!”   “好,爽快!”小姑娘一拍桌子,“兄弟,咱们玩个大的,不搞什么筹码,直接抽现金,怎么样?”   乙方不在意,要现金还不容易吗?跟赌坊抽就行了。   “现金就现金!”   好啊。小姑娘轻轻一笑,打了个响指,几个戴着墨镜的保镖便拎着保险箱上来。双方打开箱子,一边请人现场验钞,一边开始下注。   为了配合验钞的时间,牌发得很慢。   每发一张牌,乙方便要看小姑娘一眼。   三张牌时,小姑娘手里的牌是红桃10,红桃Q,红桃K。   小姑娘叫了加注,乙方看了一眼手上的牌,黑桃J,方片J,方片A,他叫了跟。荷官发牌过来,是个方片7,但他的手一抹,就变成了红桃A。   这种玩法里,最高等级的牌是红桃10、J、Q、K、A,叫同花大顺。而黑桃10、J、Q、K、A其次,叫同花顺。乙方手里扣了个红桃A,又有黑桃J、10,小姑娘既做不成同花大顺,也没法做成同花顺。大家都没有4,又其次的四条也做不成,那么剩下的牌里,最大的就是满堂红。   也就是三个相同数字不同花色的牌,和两个同数字不同花色的牌,也就是当地称的“三带二”。   红桃A、方片A,黑桃J、方片J、还差一个。乙方将手里的牌一变,就成了个梅花J,完美的“满堂红”。他扣着最后的底牌红桃A,得意地看着对面,问道:“妹妹,还跟不跟?不跟的话,跟我睡一晚,就当抵消了。”   对方亮出来的牌,红桃10,红桃Q,红桃K,红桃J,表面上看马上就是个同花大顺,小姑娘神色凝重,而乙方得意洋洋。   这情形,谁都知道乙方手里扣着红桃A。   唉……周围的人都在可惜,小姑娘就算手里还有个红桃牌,也只能凑成个同花。而乙方手里,大概率是个满堂红。   小姑娘输定了。   “我……”小姑娘咬咬嘴唇,说:“跟!全部押上!你先亮牌!”   “哈哈哈!”乙方大笑着甩出一张红桃A,拍手道:“满堂红!小姑娘,三千万我收下了!”   荷官也不禁露出个笑。   他们赌坊小,很少遇到这么少,还这么有钱的肥羊。这一刀下去,就宰了三千多万,剩下的半年都不用做事了!   “唉……”   “可惜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叹息。   可就在这时,冷凌凌的声音响起,苏暖缓缓将底牌掀开,微微笑道:“这么巧,我的底牌也是红桃A。”   周围瞬间静了三秒,好些人没反应过来。   红桃A?她手里拿着红桃A?再加上她牌面上的红桃10,红桃Q,红桃K,红桃J,那她岂不是同花大顺?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绝对的王牌,稳赢啊!   “同花大顺……这一局是小美女赢了啊。”   “可是对面也有红桃A,一副牌,怎么会有两张红桃A呢?”   议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周围的人全都在质疑,其实不用质疑他们也知道,肯定是荷官跟乙方联合出千。   刚才那几局,不也是这样吗?   可是……荷官出千成功了那么多把,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出纰漏了呢?   荷官和乙方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两人同时喝道:“你怎么回事?!”   语罢两人对望一眼,双双白了脸。   法术是牌是荷官发的,变牌是两人合伙的。一般的情况是,乙方接牌,变成想要的牌之后,原本手上的牌就由荷官送到对方的手上。   也就是说,小姑娘手里该拿的牌,是梅花A。   好好的梅花A,怎么会变成红桃A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荷官和乙方方寸大乱,乙方一把将牌撒了满桌,涨红脖子大叫道:“臭□□!你耍诈!”   “真会说,牌不是我发的,你们俩是认识的,我怎么使诈?”苏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手指说,“哎呀,你不会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她随手往前一指,原本要扑过来的乙方跟荷官瞬间动不了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乙方撒出的牌,那张红桃A渐渐变成了梅花A。   真·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好了,我赢了。”苏暖挥挥手,让保镖将六千万现金收起来。   “臭□□!你敢!”荷官虽然动不了,但是大喝道,“把她留下!今天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的话,干他老婆,杀他全家!”   一声令下,场子里的保镖全都冲了出来。   “嗬哟,好大的架子。”苏暖冷笑,她随手丢了张符咒,那些冲出来的保镖就像是被定身一样,谁也动不了。   所有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现金收在箱子里,叠整齐了,然后带走。安安全全地离开赌场之前,她还回头对看好戏的客人们说:“愣着干什么?走啊,难道还等他们恢复过来,真的把你们抓起来?”   “可是……”客人们犹豫。   刚才他们说……   “哎哟,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又不是旧社会黑帮横行,谁吓唬谁啊?听我的,没事,过不了几天,他们就没办法找上门了。”苏暖轻笑,“我以星云集团沈家的名义,保护你们,怎么样?”   这话说得好像少女漫画里面的“以月亮的名义消灭以你们”,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如果沈家,还怕什么呢?   客人们呼啦一下全都走了,还将事情散布了出去。   可苏暖觉得,事情还不够大。   趁着兰家还没通气,她故技重施,又去了三个赌坊。   这一晚上,她从兰家赌坊里,抽走了1.2亿的现金。   ☆、第 80 章   兰修勤在凌晨四点被兰特着急的声音叫醒。   “老爷, 我们兰家上热搜了, 还被人赢走了1.2亿现金!”   兰修勤登时心惊,先问一句:“什么是热搜?”   兰特解释:“一种网络社交平台的新……”   兰修勤一听“网络”两个字就不管了, 网上的事,能有什么水花?虚拟世界的东西, 能跟现实世界实打实损失的1.2亿现金相比吗?   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怎么回事?马上让底下的人过来汇报!”兰修勤沉着脸骂道,“有法术在手上, 怎么还会损失这么多钱, 对方到底什么来历?”   “是。”兰特赶紧把人叫来。   手下将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就是贪了点,那女的下注特别大, 几把就输了五六百万, 最后一把就赌得特别大。我们一看是肥羊,一个年轻姑娘, 就没想太多,谁知道法术会失灵……”   兰修勤捏着烟斗没说话,兰特摇头说:“这是个套, 你们居然不知道?”   手下臊红了脸:“当时就想着挣钱,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而且、而且, 要不是法术忽然失灵, 换牌效果消失, 也不会输,谁知道她手里的牌那么好……”   话还没说完,兰修勤骤然发难, 手一扬,将热茶泼了他满身。   “混账!蠢货!”   “老爷,您不用气,对方有备而来,一定是沈北宸的人。听说沈北宸身边有个女的,挺能耐,是法术上的高手,七大门派的掌门里,有六个着了她的道。如果来的真的是那女的,咱们的人不是对手,也情有可原。”   兰特劝道,又责问手下:“同一个招数,她在一间用过了,你们为什么不通知其他人?让其他人也中招?”   “啊?”被责问的手下满脸茫然,“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我们来不及彼此通知。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那臭婊/子还去了其他店啊!”   “行了!”兰修勤将烟斗敲在桌上,骂道,“一群废物!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都滚回去!”   手下不敢多话,全都退了出去。兰特问:“老爷,现在怎么办?”   “哼,怎么办?你说得对,这个人一定是沈北宸派来的,沈北宸以为玩点小伎俩就能搞垮我兰家?一个亿又怎么样,我兰家资产百亿!”兰修勤冷哼,“我兰家既然开赌坊,就赢得起输得起!只要游轮会上,沈北宸也同样敢玩这么大,我就有绝对的把握,把这笔钱全都赢回来!”   “可是,这不仅仅是输钱赢钱的问题啊。”苏暖喝着卡布奇诺,“是资金链断了的问题。”   沈北宸挖提拉米苏喂她,眼中满是心疼。   都是他出的注意,可受累的是她。   出发之前,沈北宸就给兰家做了预判。   早在百年前,范家掌管赌坊的时候,以谨慎为上,手下只有十间赌坊,以金字塔分布,最高档的赌坊只有一间。那时海盗横行,范家并不是武力值最强大的家族,能在濠江岛上掌控赌场近两百年,除了靠范家家主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外,还有范家上下过人的经商才能。   不贪、不夸、不冒进,虽然开赌场,但一直秉持公正。在海盗横行的年代,谁都知道濠江岛的范家赌坊是最不可能出千的地方。所以,濠江岛聚集天下豪客聚集,一掷千金。   可濠江岛的赌场到了兰家手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兰家和范家之间,有点像中原农耕民族政权和游牧民族政权一样,历史上曾经有两次,游牧民族靠暴力取得了控制权,压制了游牧民族。但一个沿用古旧的部落式落后的管理,所以没多久就被推翻了。另一个吸收并且大部分沿用农耕民族的制度,所以流传了十几代。   兰家正如用部落式管理的游牧民族一般,通过法术,一/夜之间将范家人全部杀死,曾经为范家服务的管事,全部换成自己人。   但兰家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兰家是一个流传几年前的法术世家,是侍奉神明的封闭式家族。越是古旧的家族,越重视礼教、轻视商业。所以濠江兰家虽然是从湘江兰家分出来的一支,也同样如此。   靠法术吃饭,没有几个有商业才能。   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没有范家长袖善舞的才能,不会经商,仅仅靠范家遗留下来的几间赌坊,盈利不够,维持不了日常支出。他们并没有选择挑选家族里的人去学习商业,而是采用另一种方法,扩大铺面。   一个岛就这么大点,要分出近一半的土地给富豪们建豪宅,剩下的商业部分,赌坊鳞次栉比。赌场里除了玩□□,更多的是客人看着好玩,卖酒水饮料小零食。   沈北宸看到这赌坊密集度的第一反应,就是内部竞争激烈,分部之间抢生意一定非常严重。高档赌坊有客源,但是中校赌坊想要客人,就只能搞内部小团体,共享信息和客源。   各个分部之间信息交流不畅通。而且,内部小团队一定非常多。   濠江因为□□走的资金流非常大,但打算来濠江玩赌的都是富豪,资金雄厚,但人数就那么点。人数固定那么少,那么能拉住一个豪赌客,就等于拉住几千万的资金。掌控客源,就是掌控金钱。   僧多粥少,造成的后果就是大赌坊有固定豪客,但是中小赌坊呢?他们从哪里找客源?就只能找去濠江岛开开眼界的土豪游客。   土豪游客有钱,以散客的形式进入濠江岛,也能在濠江岛上一掷千金,输赢几百上千万。   可是,中小赌坊哪里有上千万的流动资金陪土豪游客玩?没办法,那就只能内部搞小团体,共享资金,几家、甚至十几间小赌坊联合起来,陪一个土豪玩几千万的庄。   苏暖昨晚的行为,就验证了这点。   苏暖赢走的第一笔三千万现金那个赌场,是兰家名下最小的赌场之一,根本拿不出三千万现金,是从其他赌场抽调过来的。兰家名下最小的那十间赌坊资金共享,苏暖一把赢走的,就是十间赌坊的所有现金。   也等于将兰家名下最小的十间赌坊资金抽干了。   随后,她故技重施,在另外两间赌坊赢走4千万和5千万。赢走四千万的赌坊规模稍大,但也没这么多现金,从其他三件赌坊里抽钱。5千万那家,规模就很大了,却也需要从另一间同等规模的赌坊抽现金。   这一/夜,苏暖从兰家抽走了1.2亿现金,让兰家名下近15间赌坊,断了资金链。   1.2亿现金流什么概念?   有个概念叫做折现,一般而言,不动产折现,千万级别以上,就需要三倍以上的价值,也就是价值一个亿的不动产,才能折现出三千万现金。1.2亿的现金,需要的不动产倍数更大,没有价值4亿的不动产,根本折不下来。   曾经有个富豪,因为要变现救公司,需要三个亿的资金,拿出了手下近15亿的不动产。   而资产越多的人,投资越多,手上的现金相对来说就会少。就算不少,留下的现金也要照顾各个生意,一旦现金断了,会怎么样?   兰家在濠江岛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呆了一百二十年,但有法术护身,坑蒙拐骗也没有人发现,所以没有一个人去学商业。   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一/夜之间被抽走1.2亿现金,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首先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兰家有14间大小不等的赌坊,因为拿不出钱来,无法做庄,被迫停业。   输钱就算了,还要停业,赌坊赚的就是快钱,停业一天,损失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进账。但是赌坊虽然停业了,员工的工资要不要给?水电耗不耗费?预定好的酒水食品,虽然卖不出去,但定下付款的东西,怎么能退?   按理说是不能的,可兰家在濠江横行多年,还真就不把其他行业放在眼里,强行退了生鲜食品,把损失算在食品供应商头上。   “退给你是看你面子,要不是看你们家合作多年,换做别家,直接拿钱走,东西都不给你退回来!”   食品商看着退回来的东西,叫苦不迭。   赌坊定的都是高级生鲜,生产成本都贵,要找卖家不容易,还不容易保存。从产出到运送,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再被退货,生鲜保鲜期极短。再一吵架争论,生鲜已经快坏了一半,食品商损失极大。   食品商一怒之下,就报案了,还在网上发帖,挂了出来。   苏暖补了个眠起来,正一边吃早茶一边刷网页,看到食品商的帖子发出来了,赶紧叫钱晓晓联系公关团队,买水军到处发,买热门,推到各大搜索引擎的热搜上。   一边买,她还一边问:“北宸,你说,兰家会怎么应付呢?”   沈北宸给她夹虾饺,说:“不会应付。”   就网络而言,内地对新媒体、网络的应变最迅速,海岛应变最慢。而就算在网络应变速度最快的内地,过了四十岁的中年人当宣传口的机构,应变速度又非常慢。   很多人对网络的认识,还停留在一群人在聊天室聊天的境界,至于什么是网络咨询?什么是网络舆论?他们根本没有概念。   更不要说兰家这种还停留在用法术控制商业的,如果内地的中年人对网络的认识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兰家对网络的认识就停留在五十年前。   网络是什么?网络只是个虚拟的东西罢了。   兰修勤听到报告,根本没在意。   “什么网上?虚拟的东西,不要拿来吵我!”   他正在为那十几个被迫关门的小赌坊烦透了心,兰修勤怎么也想不到,兰家资产这么大,怎么就抽不出钱来补给那几个小赌坊呢?   一天过去了,兰修勤还没将钱的事搞定,又冒出了另一个消息。   “今天我们名下的各大赌坊,客人数目锐减,同时,原本预定游轮会的客人,临时取消了预约。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飞去了拉斯维加斯。”   “什么?!”兰修勤坐不住了。   几间小赌坊的存亡,他丝毫不在意,但是游轮会绝对不能出问题,那可是一出手就一两千万的局,客人怎么能取消呢?   “原因呢?”兰修勤追问,“难道他们取消了预约,一个理由都不给?当我们兰家是什么?”   “理由……”兰特支吾。   兰修勤第一次见他脸上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更不安了,拍桌子喝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说!”   “老爷,他们,说我们的赌坊出千,所以取消了预约。”   兰修勤抿紧了嘴唇,吸了一口烟,没有立刻说话。   名下的赌坊出千,他是知道的,这是兰家流传了近百年的习惯。   笑话,□□靠的是运气,谁能确定一定能赢?但是兰家掌管赌场,这么多人要养,兰家这么大的排场要撑,没有钱,怎么坚持下去?   所以,兰家只能赢,绝对不能输。   世上哪有绝对的赢?   绝对的赢,一定是因为中间有特别的手段,用法术变牌,只是最基础的一种。也是兰家肯传出去的最基础的法术,只要是投靠了兰家,给兰家看场子的人,都会这招。   为了保证遇到肥羊就能宰,兰家还专门开过荷官培训班,教给他们出千的手段。   兰家有个号称“只进不出”,只是外人看来,这个“只进不出”是兰家只抽赢家彩头,不下场□□。只有兰家自己人心里清楚,所谓的只进不出,是兰家看中的客人,只有钱进兰家的口袋,不可能让客人赢走。   但赌场出千是大忌,就跟商场卖假货一样,是坑顾客,所以兰家赌场的荷官都是终身制,必须发誓效忠兰家。百年了,这个秘密从未泄露。   “他们怎么知道的?”半晌之后,兰修勤才问,“能否认吗?”   兰特低下头:“是在各大搜索引擎和微博上传出来的,已经上了热搜第一。老爷,昨晚的事,传开了。”   “又是什么热搜?”兰修勤怒道,“你给我说说,这热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兰特为难:“老爷,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我已经找人来解说。”   他请了个专门研究网络的人过来,解释了半天,兰修勤总算明白了,所谓的热搜,就是个传播极快、传播范围极广、同时观看人数非常多的一种新闻。   比从前发报纸头条快多了。   在兰修勤和兰特接受网络资讯时代洗礼的时候,苏暖刚把笔记本关上。   微博和各大论坛都挂出了帖子,#兰家赌坊出千骗钱#的话题,不用沈北宸和苏暖出手,已经在微博热搜第一了。   兰家,也是非常有流量的。   一来,濠江岛作为特色,被保存□□业,成为世界四大赌城之一。和钱有关,就会引起吃瓜群众的关注,每次有谁在濠江岛输赢几千万,都能成为短期新闻上热门。   二来,范家灭门惨案,兰家横空而出,是流传多年的八卦,兰家本身就极具传奇色彩。   三来,兰家赌坊刚闹出赌坊关门,强行退货,害生鲜食品商损失惨重,这一新闻刚被送上搜热,紧接着就出现兰家赌坊出千的消息。两相叠加,热上加热。   “经过昨晚的事,我才知道什么叫兰家赌坊,只进不出,原来是出老千。”   “变牌,这老千出得厉害了,听说那小姑娘在赢最后一把三千万之前,输掉了几百万。要不是小姑娘运气好,刚好对方变牌和她手里的一样,拿了手绝对王牌,哪能赢?”   “连兰家赌坊都出千,世上哪有不坑人的赌场?十赌九输,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也别想做天上掉馅饼的梦,远离赌博,人生真理。”   “变牌出老千,兰家真是恶心透了,以后去濠江玩,要告诉身边土豪千万别靠近赌场。手段阴毒花样多,不把客人扒层皮,根本出不来。”   简直全民吃瓜,上热搜第一简直小菜一碟。   #兰家赌坊出千骗钱#挂在热搜第一整整一天,去濠江岛玩的大多数是内地富豪,内地富豪,谁不玩个微博微/信?谁没有个朋友圈?   不到半天,是个人都知道了。富豪虽然不心疼钱,但谁也不喜欢自己被骗钱对不对?明知道对方骗钱,还上赶着被骗,这不是钱多,这是脑缺,传出去会被嘲笑智商的。   世上又不只有濠江岛一个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服务更好不是吗?兰家不想赚正当钱,有的是人想赚,巴不得他们去呢。   取消游轮会的预定,简直是预料之中。   而兰家,一两个客户取消游轮会预定,他们还没放在眼里。最后,数量逐渐多了,兰家才慌了。   等兰修勤将网络和热搜了解清楚,游轮会的预定已经被退得七七八八,除了沈北宸,只有两三个客人了。   那几个还特意在微博上亮出了游轮会的预定单,表示要去现场围观吃瓜。   这微博一发,兰家简直骑虎难下。   你说不让他们围观吧,就像心虚似的,这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出千吗?如果让他们去,那兰家还怎么收拾沈北宸?难道还真的跟沈北宸拼手气?   手气这东西,谁说得准?赢了还好,输了怎么办?兰家拿什么来赔?   说来说去,这游轮会还得办下去,而且得在所有人的焦点中办。可是,办了就能洗刷干净出千的嫌疑吗?   这头出千的嫌疑还没洗清,那头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兰家名下的赌坊,进不到生鲜的货了。   濠江岛,顾名思义,这是个岛屿。海岛的面基小,高中地理中就说过,农业要发展在土地价格低廉的地方,因为农产品单位价值低。所以,在寸土寸金的濠江岛上,有奢华酒店,有豪宅,有遍地高奢店的商业街,有门票昂贵的沙滩、租金高得吓人的游艇出租。   就是没有农业。   不光是粮食蔬菜需要从外边运到岛上,就连海鲜产品,甚至淡水,都要从陆地方向提供。生鲜保存运输一向是个难题,运费昂贵,做生鲜的,最怕的就是货到了被拒绝,损失惨重。   兰家赌坊强行退货的新闻给了生鲜商足够的警告,再加上沈北宸略一指点,就谁也不敢给兰家赌坊供货了。   笑话,预订单下了,货款付了,生鲜都收货了,说不要就不要,不管好的坏的,硬生生全都退货,要求全额赔钱。这生意,谁敢做?   可是,赌坊是给客人玩的地方,除了酒,当然还需要准备水果食品。一个号称顶级销金窟的地方,连水果都没有,这不是搞笑呢吧?   可就是兰修勤遇到的,就是这么搞笑的情形。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天遇到危机,不是和法术大能斗法,就是和资本巨鳄斗钱。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天竟会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缠住。   买不到生鲜?   头上扣着出千嫌疑,洗不掉?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兰修勤被破事缠得烦不胜烦,偏偏这时候,又一个消息传来。   沈北宸在沈家庄园办了个下午茶会,邀请了濠江岛的富豪们前去。在茶会上,沈北宸特意说了这事。   “我知道兰先生误会我了,不过,清者自清,为了洗刷蓝先生的嫌疑,我会参加游轮会。我女朋友不小心赢了兰家1.2个亿,作为回报,我会带3亿现金去。就是不知道,兰先生愿不愿意跟我玩一把。”   3亿彩头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濠江岛,成为所有人的关注点,兰修勤不得答应也得答应。   沈北宸都说他帮兰家洗刷嫌疑了,要是兰家不答应,不仅是心虚,还是不卖沈北宸面子。   落了沈北宸面子,那沈北宸对兰家采取什么行动,就师出有名了。   “看,这就是闭关修炼的坏处,与世隔绝,想挣现代社会的钱,却不学现代社会的技能。□□也是做生意,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苏暖谆谆教导着:“就是顾客至上啊!”   一边说,她一边放倒了守卫,带人大步走进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会修改个错字。   没改完错字…第一章被连着打负分骂暖暖恶心,我心里蛮难过的,有点影响心情。不过这是不对的,情绪不该这么容易就受影响!我要振作。   这篇文不好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按照大纲写下去。评论我就只看最新章的啦,前台就不看了。谢谢一直支持本文的小天使们!   ☆、第 81 章   事情回到三天前, 苏暖和沈北宸还在A市调查兰家, 便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现代社会的进程已几十年, 濠江岛作为国际航线的必经之路, 早在150年前, 濠江岛的报业、新闻产业就非常发达。记者和其他文字工作者,留下了很多濠江岛豪门世家的资料,包括已经在120年前被灭门的范家。   但是关于兰家的资料,却非常少,一百年了,除了兰家每一任当家的叫什么名字之外,每一代有几个儿子, 都靠兰家娶媳妇的数量猜。除非入侵民政系统,否则根本调查不到兰家的世系。   兰家的人, 居然连教育经历都没有?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出发之前,苏暖看着调查资料,跟沈北宸说:“赌一份半熟芝士,兰家就没让后代接触现代教育,还跟古代一样, 生出来就自己教。”   沈北宸拿了一个苹果:“跟,和你压一样的。”   如果不是自己生出来自己教,怎么会一点资料都查不到, 没有交友经历,也没有教育经历?   苏暖收了他的苹果,叼着继续翻资料, 发现了更离谱的事。   兰家和没有和别家联姻的记录。   濠江岛的豪门热衷于联姻,本地的豪门亲戚关系复杂,彼此盘根错节,可以说整个岛的豪门都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的。所以当年范家被灭,江家和蔡家拼尽全力保住了范家的一个女儿,送了出去。   等濠江岛各大世家的都是亲戚关系之后,这十年间,豪门还跟   但是兰家来了濠江岛之后,就没有这个习俗了。兰家娶进门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而且从不带外家飞升,媳妇进门就给一笔天价彩礼,从此以后媳妇和娘家不再联系。   这做法,和一入侯门深似海颇有些相似,苏暖可以理解为法术世家的自我保护,需要娶媳妇繁衍后代,但也要在现代社会保护法术隐私。法术这种东西,公开来总是不好的。   但是,兰家的媳妇和娘家断绝来往有原因,一百二十年了,兰家竟然没有一个女儿嫁出去。难道这120年来,兰家从来没有生出一个女儿,每一代都是儿子?   不可能,要兰家早早就掌握B超技术,可以检查胎儿性别,还修炼什么法术?百年前就能用B超技术发家致富了,还练什么法术?   难道兰家还代代重男轻女,生了女儿就掐死?那兰若怎么来的?兰修勤突然开明,不重男轻女了,而是将兰若当成心肝宝贝疼着?   不可能。   按照颜希的说法,兰若现在已经35岁左右,但她的样子,还停留在十二三岁的模样。这情况,不是有病,就是修炼的原因,造成身体长不大。   世上没有哪种怪病可以保持人青春不老,最多就是侏儒症长不高,脸该随岁月流逝变老,还是一样会长皱纹。   所以,兰若一定是因为练了奇怪的功法,才长不大的。   如果兰修勤真的将兰若当成心肝宝贝,会让她修炼特殊功法吗?   苏暖不大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易地而处,她是不会让钱晓晓去练这种邪门法术的。谁知道邪门法术有没有后遗症?   兰若是濠江兰家一百多年来唯一一个女性成员,兰家观念落后,对现代社会一窍不通,苏暖和沈北宸觉得,这是两个非常不错的突破口。   他们据此制定了行动计划,并且告知了警方。   至于为什么要告知警方,法术的事情,为什么要警方出场?   想想兰若在A市干了什么?她可是大白天的当众搞爆炸,危害公共安全,现场除了苏暖,都炸伤了好几个人,把市民们吓得不轻。   危害公共安全搞爆炸,因为她会法术、因为她是百年豪门的千金,就能免于法律的责罚?   这怎么可能?   爆炸发生的当天就有警察过来,送走伤员之后,现场调取了监控。虽然说不清火球是怎么悬浮在半空中的,但兰若的脸正对着摄像头,随后又开车冲来冲去,将车牌亮得明明白白。   现代办公都联网,不然怎么全国办案?警局将爆炸事件列为头等大案来破,一查车牌,假的,套牌。好的,违法记录又多一条。   再一查车型,全国就那么几辆,排出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剩兰家了。   濠江岛虽然是个赌城,但也是在法律管辖之下,也有道路监控。劳斯莱斯车型太明显,再一查监控,就得到最近时间停留的地方。   也就是兰若在的医院。   事情顺利到令特警们无法相信,他们办过太多大案要案,凶手反侦察能力都极强,对现代侦查技术摸得透,有些还是高科技犯罪,查行踪就要查好长一段时间。像兰若这样,看一两天监控就能确定嫌疑人位置的,他们还真没遇到过。   “大哥们,这嫌疑人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苏暖宽慰着,用了个含蓄的说法。“兰家,封建思想浓重,观念特别闭塞,对现代社会的认知还停留在六十年代。”   特警们面面相觑,不信也得信,否则的话,不能解释案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苏暖本来也不信的,你说作为法术世家,保持神秘,和一般人保持距离,我是能理解的。但就算是七大门派的弟子,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然后才开始学法术。认真调查,七大门派每个弟子都能查到小学学籍。   但是在出发之前,苏暖和沈北宸调查兰家,却发现,世界上没有一间学校,有兰家的教育信息。   沈北宸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精英,秉持的观念就是教育出人才,他实在难以相信,掌管濠江岛大小赌场的家族,竟然没有受过系统的现代教育。   但事实就是如此,远的不说,就说兰家的当家人,兰修勤,就没上过学。   你说豪门人家,不去学校,请教授到家里上课,也不是不可能。苏暖和沈北宸也一度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来了濠江岛,首先由苏暖去赌场捣乱。   现在内地连农村集市都能微/信收付款,可想而知移动通讯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兰家管辖下的赌场,负责人相互之间的联系,还是靠电话。   没有任何网络通讯工具。   随后沈北宸又搞了几个动作,不管是中断赌场的生鲜供应链,还是制造负/面/新/闻,在商场上,这些动作都显得十分幼稚可笑。小儿科,谁还不能应付了?   尤其是负/面/新/闻这点,擅长网络的公司在官博发公告。XX单位就搞新闻发布会,让各大媒体及时发微博发网页新闻,赶紧澄清。   但是,兰家什么动作都没有,纯粹干着急,就让手下的赌场工作人员跟客人解释,他们没出千,都是谣言。   这应对能力……苏暖捧着又一次被刷新的认知,确定了兰家的一切是多么的陈旧,从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兰若在的房子,没有监控,只有法术防护。   这想法有点冒险,不过兰若犯罪事实确凿,总是要抓的对不对?苏暖跟特警们一合计,就决定一起行动了。   “咱们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怕,有法术我来解决,万一真有监控这玩意儿,就看兄弟们的了。”苏暖豪气万千地拍案下定论,“趁着现在就出发!”   特警们也十分喜欢这个说一不二、行动力超强的姑娘,将计划合计了一下,满口应了下来。双方一拍即合,趁着兰修勤被沈北宸闹得烦不胜烦、无心他顾的时候直接去了医院。   商量计划的时候,樊连星也在场,他颇有深意地看了苏暖一眼,没发表意见,   “怎么了?”苏暖问,“樊先生也想去?”   樊连星微笑道:“苏小姐趁着沈总宴请宾客,擅自跟警方行动,真的好吗?”   “没问题。”苏暖安慰,“我和沈北宸是相互独立的个体,你别以为他看起来霸道,实际上,大多时候,都是我拿主意的。放心吧。”   樊连星摇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她决定冒险也不跟沈北宸说一声,万一受点伤回来,沈北宸岂不是要气疯?   不过,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插嘴。   樊连星没多说,只道:“让阿筠陪你们去。”   他那个小未婚妻,会点法术,带她去也好。就算帮不上忙,还能长长见识,以后兰家败了,范家要夺回□□业掌控权的。   苏暖点点头,队伍就趁着沈北宸不注意出发了。   兰若的落脚点,从外部看,是一栋庭院式豪宅,占地不大,但院子里种着高大的乔木,遮蔽效果很好。   队伍早就踩了点,将车子藏在隐蔽位置,苏暖、周筠和五个特警便组成队伍靠近豪宅。   刚到围墙外边,苏暖就笑了,轻声说:“对不起,我赢了。”   这豪宅里别的没有,防护阵法一套一套的。   苏暖手里扣着符咒,先在让最外层的防护阵法失效半分钟,然后特警带着她们爬墙。进入内部,苏暖便将防护阵法恢复。   法术和电子监控不同,电子监控具有连续时间,缺少了一段,后续检查就会发现。但法术防护,如果失效的时间太多,又没有遭受攻击,是不会告知施法者的。   苏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每经过一个防护法术,她就用一张符咒让法术失效半分钟。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遇到了巡逻的保安,她和周筠先解除保安的法术,再由特警们把人打晕。   往角落一拖,藏好。   如入无人之境。   “这也太轻松了吧?”特警小哥轻声吐槽,“我还以为跟电影里一样,要过三关斩六将呢。”   周筠斯斯文文地说:“这房子的防护法术很高深,现今中等以上的法术师,根本破不了。有法术防护,当然不需要人多,人多容易口杂,传出去不好的消息。但只有法术防护,就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一旦遇到更高深的破解方法,法术失效,没有监控也没有足够的保安,就会没有防护。”   这是在夸她本事高吗?苏暖被小姑娘夸,总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了话题:“这房子防护这么好,却不像是住所,反而给我很阴森的感觉。”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筠认认真真地解释:“这是医院。”   语罢走过转角,前面便是两个黑衣保镖守着的房间。保镖一见动静就要叫,苏暖和周筠同时出手,一人一个,将保镖放掉。   “就是这里。”周筠轻声说,不等人回答,便伸手将门一推。   苏暖见她动作,手里便扣了一张高阶定身符,门一开,她便将符咒打了出去。瞬间定住了房间里的人之后,她才走进去将情形打量了一遍。   “这……”身后的特警难以置信,“这么多医疗器械!”   这房子,居然是改造过的医院!房间里被苏暖弄晕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剩下两个人一个被定住站着,是苏暖见过的管家兰隐。   另一个躺在床上,是兰若。   这一次兰若没有没有穿着lo装,而是穿了一套特制的病服,亚麻色的长发散在枕上,她的脸苍白如纸,连嘴唇的颜色都是淡淡的。   如果不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法力气息,苏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兰若的双胞胎姐妹。   这么脆弱、柔美、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真的是当天随手召唤出火球,把她的背炸成酱油画的小魔女吗?   “你……是你?!”兰若大惊失色,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只能色厉内荏地吓唬着。“你怎么会进来这个地方?颜希带你来的?”   “哪用得着颜希啊?要不是怕私闯民宅犯法,这地方我想来就来了。”苏暖打量着她,手里的定身符就要出手,没想到,周筠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手指一点,就封住了兰若的修为。   这个动作,苏暖眼中光芒一闪,失策。她竟然没看出来,周筠身上的法力,和兰若的有几分相似,都是出自兰家的!   “你……”兰若一下子跌落在床上,动弹不得,震惊地问:“你怎么会兰家的法术?谁传给你的?”   “我母亲姓兰。”周筠淡淡地说,“本来不想管的,但是你们冒着兰家的名号,做伤天害理的事,实在可恶。兰家的名声,不是给你们这种人玷污的。”   濠江兰家都分出去一百多年了,现在湘江兰家才想起要管管这个分支?不对,颜希和聂珊珊才是去湘江兰家求助吧?   这个周筠,有点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苏暖沉吟着,问:“她这是怎么了?送她去监狱,不会出事吧?她还等着审判呢。”   周筠摇头:“不要紧,暂时被封住了所有修为,因为她需要做点医学上的操作,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苏暖和特警们都愣住了,苏暖上下打量了兰若一眼,检查她的气息,确认是没了修为,但是……   “她的身体才十二三岁吧?身体机能不成熟,怎么可能要孩子?”   苏暖虽然知道兰若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但身体没发育成熟就是没发育成熟,怎么可能要孩子?   “她的身体确实永远停留在十三岁,但卵巢是每个女性与生俱来的,里边的卵子不会凭空消失。用点科学技术,让卵子提前成熟,也不是不可以。现代不是有很多地下商人,让女性卖卵子吗?”周筠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一样的道理,只是她需要做得更残酷一点。”   何止是残酷一点?在苏暖看来,就是打促排针让一个十三岁少女强行排卵,这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兰家缺钱吗?”苏暖一时不知道该为谁悲愤,看着床上说不出话的兰若,又骂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被人抽取卵子?”   兰若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   开口的,还是周筠。   “她不要,濠江兰家就没有后代了。兰家侍奉神明几千年,手上掌握了无数惊天动地的法术,如果每个兰家人都像她的祖先那样,带着法术和全家离开湘江,在外地开枝散叶,那楚地巫法岂不是要传遍整片大地?”   苏暖明白了:“兰家人身上,有法术和生殖限制。”   “苏小姐,您这个说法非常准确。”周筠还赞许了她一句,才接着说:“我们原来称为,兰氏诅咒。叛离兰家祠堂的人,就不再受到祖宗的庇护,叛徒的血液里就会流传诅咒。叛徒的子嗣会一代比一代少,每一代子嗣出生,都会降低资质,学不到高深的法术。五代之后,血脉断绝。”   她说着,奇怪地看了兰若一眼,疑惑地说:“她应该是第六代血脉,怎么还会出生?为什么还能学法术?”   也就是说,到兰修勤这一代,濠江兰家就该血脉断绝,法术也传承不下去了。兰修勤,本不该有孩子。   “难怪呢。”苏暖喃喃地说。   一般越是古老的家族,越重男轻女,这传统不可能改变。兰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女性的记录,怎么到了兰修勤这里,就出现了个女继承人?   苏暖和沈北宸调查过,兰修勤现在已经已经六十多岁了。结婚四十年,兰修勤只有兰若一个女儿。他一直对外宣称女儿体弱多病,常年需要休养,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女儿长什么样。   坊间一直传言,说兰修勤对女儿宝贝得不得了,爱女成痴到变态的地步,女儿出生就不要儿子了,不许女儿结婚,甚至不许女儿见外人。   现在苏暖才明白,不是兰修勤不要儿子,而是他被血脉诅咒了,要不了第二个孩子。所以,即便他极度重男轻女,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也只能捏着鼻子养了。   按照周筠的说法,兰修勤本不该有孩子,苏暖猜,连兰若都是兰修勤做试管婴儿,非常艰难才出生的。   “可他就这一个女儿,为什么还不珍惜?”苏暖看着兰若小小的身体,皱眉问。“她这个样子,是练了特殊的功法吧?”   “嗯。”周筠点头,“叫长青锁,是楚地巫法中的禁术,可以让人的身体永远停留在十三岁。”   她强调了一遍:“永远。”   苏暖忽然遍体生寒。   周筠这句“永远”的意思,指的是长青锁这种功法能让人长生不老,永远停留在十三岁?   周筠轻轻地点头,验证了她的想法。   饶是苏暖见多识广,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兰若不幸,也很幸运。   她出生的时间点很幸运,这时候兰家已经没有任何儿子,连后代都不可能会有,所以她作为女孩,能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兰家出生,长大,享受兰家的一切财富。   但她也很不幸,生在兰家做女儿,得拿一生去练功。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场静谧了几秒。   就在这几秒的静谧里,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能不能再等半个小时,再将她带走?”   苏暖一惊,转身看去,竟是那个叫兰隐的保镖说的话。   见几人转身过来,兰隐便说:“她已经被取了很多年卵,身体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卵子,预定今天成熟,兰家能不能有后代,就看今天。她犯错了,但是兰家没有吧?能不能……”   话没说完,脸上便啪的挨了一记耳光。   是苏暖将噤声符贴在他脸上的同时,抽了他一巴掌。   “她就算坏事做尽,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兰家生育后代的工具,更不是一个卵子生产机!给我闭嘴吧你!”   苏暖骂完就将往地上一丢,转头说:“兄弟们,咱们抓人吧。”   特警们没听说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本职工作没忘,将兰若从床上扶起,准备带走。   被手铐铐上的瞬间,兰若忽然也开口了。   她抬头看着苏暖,幽幽地问道:“颜希呢?”   苏暖没回答,她又问:“颜希真的爱上别人了吗?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苏暖依旧没开口,只是给她贴了噤声符,让特警们将她带走。   临出门的时候,苏暖特意回头看了兰隐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   “告诉兰修勤老禽/兽,法律解决他女儿,我和沈北宸,会解决他。”   个心狠手辣、禽兽不如的老东西!   ☆、第 82 章   苏暖满心都是找兰修勤那老王八蛋算账, 和特警出门, 将兰若塞进车里, 就准备拍拍手走人。   反正有噤声符和定身符在, 兰若三天内动弹不得, 足够时间给警方审讯了。   可是,当她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筠一声不吭地上了车,还坐在兰若旁边。   她怎么回事?不是樊连星的未婚妻吗?兰若对樊连星来说根本不重要,他的敌人是兰修勤吧?   “周小姐,你不走吗?”苏暖试着提醒, “樊先生还在北宸那里等着你呢。”   “她是兰家人。”周筠神色淡淡的,只说了这一句。   苏暖琢磨着这句话, 心中蓦地冒出个念头,但没明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点头道:“是了,兰家的法术变化莫测, 确实应该防备。兄弟们回A市要坐飞机吧?可千万别在飞机上出什么事。”   她说着也坐到车上:“我也盯着。”   周筠脸色略微一动,但没有明说,依旧是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   那样子, 十分遗世独立。   苏暖品出几分清高的意思,没有继续跟她说话,而是跟特警队长做了个交代:“兰家是搞法术的, 我想想还是不放心,能跟你们回A市么?”   “我还想问你能不能跟我们回去一趟呢!”队长求之不得,“刚才听你们说,这嫌疑人还会法术,这个虚弱状态只是暂时的,我就担心。你说万一路上出点意外,我们不会法术,怎么处理?”   苏暖不觉愧疚,是她考虑不周了。   兰若现在是个虚弱状态,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实际上,估计是兰修勤担心兰若反抗取卵,所以,将她的法力给暂时封住了。一旦她体内的法力恢复,依照兰若能在公共场合随便搓个火球就炸人的所发,在飞机飞行途中搞个飞机事故,弄死几百个人再跑,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甚至还会得意洋洋。   教育缺失,苏暖非常怀疑兰若的道德观念和法律思维有没有存在过。   得盯着她。   特警们也是这个想法的。   “放心。”苏暖说:“在审讯完成之后,她的罪名定下,我会将她的修为废掉。那之后,她就会变成个正常人,该移交检察院,就移交检察院吧。”   兰若听到“修为废掉”四个字,瞬间睁大了眼,但她被定身又被噤声,除了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倒是旁边的周筠,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车子行驶,很快到了机场。   他们出发的时候,警局就进行了沟通,所以机场方面早已安排好最近的班机,手续办妥。苏暖等人一到,直接走特殊通道就要登机。   上飞机之前,苏暖躲在角落,悄悄地打了个电话。   “喂……”   沈北宸忍着没吭声,气死他了!   行动也不告诉他一声,多危险!他听到消息差点就驱车赶过去帮忙了。现在更好,直接跟着特警飞去A市,不回他身边了!   哼!沈总非常生气了!   “对不起嘛……”苏暖柔柔软软地撒娇,“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么多状况,我很快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好好安慰你呀~”   这句好好安慰,很成功地安慰了沈北宸,他傲娇地哼哼一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话说得低低的,还带点鼻音,在一个几百岁老妖精听来,可太戳心了。苏暖的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很快的,乖乖等我。不许生气了就拿兰修勤那老王八蛋出气啊,刺激坏了,万一坏了计划,咱么不好跟警方交代。”   沈北宸的声音也柔软了下来,低低醇醇的,仿佛一只无形的挽留的手。“嗯,我知道,你要小心。”   苏暖深刻体会到离别的额感觉了,沈北宸这么乖这么听话,跟在别人面前的冷酷霸总完全不一样,她现在就想回去抱抱他,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可是机组人员来催了,不能因为她个人私事影响整个飞机的行程。苏暖狠狠心挂了电话,上了飞机。在通知关机之前,苏暖看了一眼微/信。   [颜希:已见到兰家人,回程中。]   苏暖飞快地打了一串字,告知颜希,他们要带兰若回A市接受审讯和审判。随后,苏暖关机。   因为兰若会法术,被列为危险人物,坐的是公务舱。   苏暖一看机舱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特警们累得慌,不是休息就是盯着兰若,防止她有动作。   和兰若隔着过道,周筠单独艺人坐着。大概是特警小哥们看她一个斯斯文文的女性,不好意思坐在她旁边。苏暖无聊了,便凑到周筠身边。   周筠看着她坐下,并不说话,神色依旧是那样。   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谁也没放在眼里。   苏暖找了个话题:“你说长青锁这种功法能让人永远13岁,永远的意思是……?”   打听功法是学法术的禁/忌,苏暖故意不说明白,就这么含糊着。周筠闻言,竟也没生气,依旧客客气气地跟她解释:“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练成长青锁,就能长生不老。”   “噗!”旁边的特警直接一口汽水喷了出来,赶紧擦着,连声说:“抱歉、抱歉,我们普通人听到长生不老这四个字,都觉得是骗人的玩意儿。”   苏暖也问:“我只在灵气充足的世界里听说过修仙,修炼了几百年,没有渡劫飞升,还得死呢。咱们在的这个世界,灵气几乎没有,我只见过学法术的,没见过修仙的。”   她将话说得很保守,没敢说,老子修炼了几百年,一朝渡劫失败,还给劈来这个世界成普通人。看到没?老子就累了几天,眼角差点就长了细纹。兰若再厉害,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她还真想长生不老?   建议做梦比较快。   周筠明白她的意思,她依旧温和得体地笑着,里头掺了一丝自豪。“兰家的法术源自神族,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你说得对,灵气不足,确实不可能真正的长生不老。但是修炼长青锁,也确实能让人保持13岁的身体,活三四百年,不成问题。”   这还像点话。苏暖点头,又问:“要是废了她的修为,会怎么样?没了长青锁这功法,她会立刻死吗?”   “长青锁说到底也只是份修为,废了她的修为,长青锁的效力消失,她就会变成实际年龄的样子。”周筠解释,看了她一眼,语气露出几分好笑。“不过,想废了她的修为,不容易。兰家的功法,除了兰家的长老级别人物,没人能废。”   哦?这么了不起吗?苏暖闻言特意看了兰若一眼。   她被带上飞机就一直在位置上窝着,定身符和噤声符没有消失,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但听到周筠的话,兰若脸上还是明显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   这么快就松了口气呀?兰家还真的有不是本家长老就不能废了修为的规矩?难怪兰家这么嚣张呢。   连一个母亲是兰家女,本身已经不许学兰家法术,却还是凭借着对兰家法术的了解,自视甚高。   对,苏暖看出一点意味来了。   周筠被她拉着到处跑也不生气,那不是脾气好,而是出于一种“兰家人”的骄傲。周筠觉得她对付不了兰若,也不配对付兰若,兰若就算是濠江兰家的人,那也姓兰,也得兰家人才能收拾。   这就是湘江兰家的脾气啊。周筠已经不姓兰了,只是她母亲姓兰而已,她已经不能学习兰家的法术,居然还有这等自恃。   可以想象,要是兰家人出现了,会怎么样。   苏暖认真考虑,觉得要是湘江兰家得知有个兰家人要被审判,会不会跑出来警局的人说:“我兰家人,兰家自己处理。”   仔细一琢磨,苏暖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流传了几千年的法术世家,要托大起来,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那么,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世界,有的是比他们更强大的人,在维护法律的尊严。   苏暖起身,跟兰若身边的特警小哥换个位置,坐下之后就冲着兰若问:“哎,兰小姐,你是不是特别镇定,觉得你老爹会来救你?只要你老爹一出手,biubiu~我们就都得完蛋,是不是?”   兰若窝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不准备搭理她。   苏暖依旧笑嘻嘻的,丝毫不在意,继续问道:“你老爹给你练长青锁这门法术,让你保持13岁的身体,是不是指望你身体里的卵子也能跟其他细胞一样,源源不断,持续输出三四百年?你们家真的没上过现代课程,不知道女性身体里的卵子数量都是固定的?”   可烦人!兰若闭着眼睛,不想离她。   这本该是高冷的神色,但她的脸太孩子气了,就像个小少女在耍小性子,有点可爱。所以,很容易叫人原谅。   这么漂亮的小少女,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谁会不原谅她呢?   可苏暖知道这样美丽的萝莉脸蛋下边,藏着什么心,对人做过什么。   她不急,慢慢地逗着:“不过也说不定呢。刚在才医院里,没听你那保镖说吗?你身体里,就剩最后一颗卵子了,你就是濠江兰家最后的希望,只要你身体里这颗卵子能成功受精,濠江兰家就还有后代。否则的话,你们濠江兰家的血脉,就断绝了。兰修勤为了后代,一定会找来的。”   兰若虽然闭着眼睛,但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些。   “可是,兰修勤知不知道,女性的卵子成熟,就像水果一样,瓜熟蒂落,是会排出体外的。既然这最后一颗卵子预定今天成熟,那么今天就是你的排卵期。说不定,现在它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   苏暖慢悠悠地打开果汁,喝了一口,发出满意的喟叹:“啊~~~要是兰修勤费尽心机救下你,却发现你身体里的卵子没了,你说,他会怎么样?”   兰若的身体剧烈一震,眼珠在眼皮底下急剧转动。   她虽然被定身,但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唔,好像吓着你了。”苏暖的声音变得温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地想想,是要被兰修勤救回去,还是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被兰修勤救回去,你可能还保留着最后一颗卵子,被他取走,拿去给人做试管婴儿,生下你的孩子。如果受精不成功,或者你的卵子没了,那么,他可能杀了你,也可能暴揍你一顿,让你生不如死。之后呢,或许你抗不过,哪次被打着打着,就死了。或者他不会废去你的修为,而是留着你青春美好的身体,继续做生育兰家血脉的工具。”   她每说一句,兰若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显然,兰若对兰修勤会采用什么手段,清楚得很。   没有生育兰家血脉这个护身法宝,她在兰家,什么都不是。甚至不如兰修勤床上的一个女人,那些女人至少还能让兰修勤爽,甚至可能生下兰修勤的血脉。   她兰若能做什么?用兰修勤的话说,就是浪费兰家对她的栽培,不过是个废物。   可是,兰家对她的栽培吗?   兰若忽然睁开眼睛,眼中又是悲愤,又是疑惑。   她想问点什么,但苏暖只装作没看见。   “当然,你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跟我们走,偿还你做过的事。包括,你对颜希做的事。不过我得跟你说,你做过的事,大概要判十年。不要说十年之后社会会怎么样,我可以跟你保证,三天之后,濠江兰家就会一无所有。”   对面的特警小哥听到这句话,不禁张了张嘴巴,脸上就差没写上一句话:   苏小姐,她是兰修勤的女儿,你跟她说坐牢之后,兰家就彻底完蛋?她怎么可能还会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可这句话说出来,兰若眼中却真的出现了动摇的神色。   苏暖轻轻一笑。   她猜对了,兰若也是恨兰家,恨兰修勤的。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   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她出生,却只是为了给兰家当一个生育工具。在她还没明白事理的时候,不知道善恶好坏的时候,就被练了长青锁这门功法。   长青锁说来好听,永远13岁,可13岁就是最好的年华吗?常人的13岁,只是好年华的开始,人生中美好的事,例如,爱情,还远远没开始。可兰若已经停在13岁,哪怕她的心境老成60岁,她的身体,也允许她拥有爱情。   爱上一个13岁小女孩的身体,不可能是正常的爱情,那只是恋/童/癖而已。   所以,兰若一生也得不到爱情了。   而害她没有正常的人生,没有爱情之后,兰修勤还要求她贡献自己的身体,成为兰家的生育工具。   苏暖不知道取卵的具体操作是怎样,但是,她听说过,通用方法就是用一支粗大的针,从下边伸进身体里。针在宫颈口附近戳出,穿破身体,刺进卵巢,抽出成熟的卵子。   修炼功法的身体,也还是血肉之躯,依旧有血肉的感觉。苏暖平时提到东西,都能被脚趾头疼出眼泪,她实在无法想象,被一根半臂长的针刺穿肉体会有多痛。   女性一生能有400个卵子成熟,兰隐说,兰若身体里只剩最后一颗,那说明,兰若从第一次来月经起,便开始每个月接受打洞取卵,至少已经持续十年的时间,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这种痛。如果不是因为兰若修炼法术,身体强健,用这种竭泽而渔的方法取卵,兰若早就死了。   “妹子。”苏暖语气爱怜而叹息,伸手轻轻撩动了一下兰若垂在耳边的发。“你的人生,有没有过自己想法的一天?”   兰若听完这句话,眼中几乎立刻出现了愤恨之色,她几乎要暴跳起来,嘶吼,砸东西,将能毁灭的东西都毁灭一遍。   就在这时,苏暖忽然伸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心口上。   兰若还没反应过来,周筠已霍地站起来,失去沉稳地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嘘~”苏暖回头,对她竖起手指,语含笑意:“没看出来吗?我在废了她的修为。周小姐,我劝你好好坐着,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手上还有定身符,你该不会也想尝尝定身加噤声的滋味吧?”   周筠的脸色又青又白,嘴唇紧紧地抿起,双手垂在身边,握得得指节发白。她沉默地站着,没有坐下,眼睛一直盯着苏暖,似乎不相信苏暖的话,非要看个究竟。   苏暖便在她的注视里缓缓推着进度。   在她的手下,兰若肉眼可见地变化着,从一个水灵灵的13岁小萝莉,脸上的皮肤渐渐失去胶原蛋白,五官变得成熟,眼角开始出现细微的纹路。   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从一个小少女,变成了成熟/女性,脸上带了风霜。   在这半小时的时间里,兰若也一直紧紧地盯着苏暖,那眼神,仿佛一枚刀子,要将苏暖当片皮鸭给片了。   苏暖脸上丝毫不惧,收回手之前,她还将定身符和噤声符给烧了。   特警们登时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战斗,但苏暖摆摆手:“不要紧,现在她就只是一位没有法力的、普通的小姐姐而已啦!”   没有法力四个字,令周筠的身体狠狠颤抖起来,她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气,缓缓地说:“苏暖,你真好!”   “谢谢,我也觉得。”苏暖说着,抬手一抓,止住了要扇她耳光的手。   “不要动,嫌疑人。”苏暖手臂一振,将她按回座位上,温柔地叮嘱着。“你罪有应得,你放心,你的秘密基地,很快就会被查出来的。”   她会囚禁颜希,那就说明,她喜欢豢养男宠。要是平常地养几个小狼狗,苏暖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兰若既然敢给颜希分腿,就说明她玩的花样,非常多。   也非常血腥。   她不会只有颜希一个玩物,何况颜希已经逃出多年。兰若一定有一个秘密基地,里边充满了血腥。   不过这事不能对特警说,得趁着搜查兰修勤家的时候,才能让警方顺手发现。   她不能让颜希的身份暴露。   对了,颜希……苏暖看看时间,飞机已经在降落了。她看着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兰若,说道:“我让颜希回来了,待会儿,他回来给我交接个东西。你们有机会见一面,有什么话,趁机说。”   “你、你这个臭女人!”兰若脸色苍白,再度试图跳起来打人。“你废了我的修为,让我用又老又丑的样子去见颜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啊,我专业捉鬼的。”苏暖无所谓,“至于又老又丑……”   她上下打量了一把,评价道:“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好看多了。”   这话说得真诚,但停在兰若耳中,却仿佛针刺。   怎么可能有人老了二十几岁,还能更好看的?花还需要鲜艳才美呢!   兰若又要跳起来,却被特警们按住了,直接戴上了手铐。   “走!”   苏暖跟在后边,看兰若被特警们带着从特殊通道离开。   在特殊通道出口附近,站着两个人。   兰若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躲,却根本没有力气躲掉,就这么跟颜希正面对上。她脚步不由得加快,只想快点离开。   但特警们却在此时停下。   “聂法医。”   “辛苦了。”聂珊珊点头致意。   兰若感觉到颜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难堪无比,不敢直视颜希的脸,却在这时,听到一句话。   “原来你长大了,这么好看。”   兰若猛地抬头,只见颜希细细地打量着她,在她的目光里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个样子,比练功的时候,好看多了。”   兰若只觉得喉头发干,所有的话都被泪意梗住了。她想问他是不是骗她的,是不是哄她好玩,可又觉颜希怎么会骗她呢?   就连亲眼看到自己的鱼尾被她剖开,鲜血淋漓,骨头变成两半又变成腿骨,他也没有向她屈服过。   他是真的这么想。   她……兰若想说点什么,但特警们不过跟聂珊珊打个招呼,随即离开。   她也被带走。   “颜希!”兰若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哽咽地叫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长青锁是该练的,因为我能陪你到白头!”   “你是我所有男人里,最特别的啊!是我想跟你白头的!所以我才……”   后边的话,随着距离的拉开,逐渐听不到了。   ☆、第 83 章   回声在空荡荡的特殊通道里飘散着, 颇有些情真意切的意思, 苏暖抱着手臂, 神色无动于衷。   兰若说得情真意切, 可她的情和意, 实在太廉价,也太血淋淋了。   瞧瞧刚才她说的话,她觉得自己对颜希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因为她练了长青锁,会活三四百年,所以看到鲛人就很高兴。   鲛人也能活三四百年呢, 刚好可以给她作伴。   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爱呢, 深情到偏执的爱。   她捕捉、囚禁颜希,是因为喜欢。她给颜希分腿,是因为颜希不听她的话。   什么是分腿?   分腿是种法术,也是手术。   先将鱼尾剖成两半,再剖骨头, 最后用法术令分开的尾骨变成人类的腿骨。割肉分骨的痛,生筋长骨再生肉的痛,意志薄弱的人, 直接就痛死了。   这种法术不可逆转,被分腿之后,鲛人永远失去了鱼尾, 也就失去了潜入最深海域的能力,永远也回不了家乡。   而被分腿的鲛人,用双腿行走的时候,每一步跟踩在刀尖上一样。意志薄弱的鲛人,根本无法用双腿行走,生来就游泳的鲛人,很多也不会用双脚行走。   大多数被分腿的鲛人,在陆地时只能靠轮椅行动,被放入水里,也只能潜入一百米左右的海中。分腿,是夺走鲛人游泳的能力,也是夺走鲛人行动的能力。   这要是性转成普通人,不就是男人不满女性不喜欢他,把女性打断腿免得离开。   颜希能撑过分腿的痛,从重重法术禁锢里逃脱,再过上新生活,无异于从炼狱逃生。   如果颜希是个人,那兰若的行为,就是非法拘禁和情节严重的故意伤害罪。行为恶劣,极其严重,判个无期徒刑妥妥的。只是因为颜希是鲛人,无法用人类的法律给兰若定罪。   所以,苏暖非把兰若的修为废了不可。   兰修勤从来没有教给她正常社会的三观,所以兰若就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只要自己顺心,其他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种人,不能有法力。   “算了,不提她了,免得你伤心。”苏暖摆摆手,问道:“去湘江怎么样?”   “湘江兰家的人,我们见到了。”颜希淡淡道,“已经知会了一声,他们不会插手的。”   “那就好。”苏暖挥挥手,“行,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A市交给你们,我回濠江岛去了,北宸还在那里等着我呢。”   周筠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搞懵了:“苏小姐,你刚到A市,就要回濠江岛?”   “对啊。”苏暖看着寻踪而来的机组人员,“北宸已经安排了私人飞机,周小姐,你是要去濠江岛呢?还是回湘江去呢?”   周筠自从上了飞机,就发现一切都没按照她预想的发展,她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以为自己能靠湘江兰家的名号有恃无恐,可是苏暖根本不买账不说,法力还……   想到她说废就废了兰若的修为,周筠心中不禁一抖。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说:“我也回濠江去,连星还在那里。”   “行,那这就走吧。”苏暖对颜希和聂珊珊挥手告别,与机组人员走了。   沈北宸估摸着时间,早已安排了私人飞机,她和颜希一交接,就又转头上飞机起飞了。   沈北宸的私人飞机可比客机的公务舱豪华多了,机舱里有专门的隔间。机组人员将苏暖当成准女主人对待,苏暖一上飞机,就被请到隔间休息了,周筠则被安排在外边的座位上。   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   诚然,这座位比飞来时的舒服得多,但是想想她是兰家的外孙女,居然还不如一个没有来历的玄学师。都是奔波了好几个小时,舟车劳顿,从濠江飞A市又飞回濠江,难道她不累吗?凭什么她在座位上休息,苏暖就能去单独的休息室舒舒服服地躺床睡觉?   就因为她是沈北宸的女友?   周筠的眼神沉了沉,再一次觉得她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有一天,她就能和苏暖一样……不,不用多久,她就会比苏暖更好,更奢华!   苏暖靠在床头,看着沈北宸从邮件里传来的消息。   空姐敲门进来,将杯子放在她的床头,微笑道:“苏小姐,沈总让我们准备了加蜂蜜的热牛奶,说您舟车劳顿,希望您睡前喝一点,缓解疲劳。”   果然是准沈夫人的待遇啊。苏暖心中叹息,端着牛奶杯,问道:“那位周小姐呢?现在是什么表情?”   空姐笑道:“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表情不大好。”   “哈哈~”苏暖愉快地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们尽管给我搞特殊待遇,越刺激越好。”苏暖叮嘱,“别给沈总省钱,知道吗?”   空姐微笑点头,离开了单间。   苏暖美美地睡了个觉,醒来的时候,飞机刚好落地。   苏暖和周筠从VIP通道离开,沈北宸没有来接她,但是派了一辆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   周筠一直沉着脸,不愿意跟她说话,车子平稳迅疾地前行,很快到了沈北宸在濠江岛的庄园。   沈北宸和樊连星等在门口,沈北宸亲自开车,将苏暖从车上抱下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心疼地说:“辛苦了。”   苏暖在飞机上谈笑风生间就废了兰若的修为,不到十个小时就将兰若送到警察手里,行动凌厉,手段铁血,完全一个生杀予夺的女阎王。现在给沈北宸一抱,就跟能迎风落泪似的病美人似的,娇弱可怜。   太会装了,难怪能把沈北宸迷得三五不着边的!周筠看着苏暖被沈北宸抱进屋去,终于忍不住了。   这一路,从离开庄园到回到庄园,中间只有10个小时,但在这10个小时里的见闻,足以让周筠的心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离开的时候,苏暖特意从沈北宸的肩头往回看了一眼,只见周筠和樊连星在说话。周筠的脸色,试图缓和,但说不到两句就更不好了。   “不会刺激坏了吧?”苏暖担心,掩口打了个呵欠,把头枕在沈北宸肩头。   “你还有心情管她?”沈北宸将她放在床上,捏捏她的鼻子,咬牙威胁。“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A市跑,害我担心这么久,你说,怎么赔偿?”   苏暖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长腿缠上去:“肉偿——我特意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妖精出笼要吸干阳气了!”   沈北宸挑了挑眉。   阳气发电站,就没怕过。   ……   太浪的结果就是,苏暖得睡补了一觉,中间醒了一会儿,被沈北宸喂了些东西吃,又倒头睡了。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她晨浴更衣,下楼准备用早餐,帮佣笑着报道:“周小姐来问了好几次,似乎有急事。”   “是吗?”苏暖问,“沈总呢?”   “沈总比您早三个小时醒,在书房处理事情。”   “请他过来。”苏暖端起奶茶,眼含微笑。“就说,我让他陪我吃早餐。”   等周筠和樊连星来时,只见苏暖坐在阳台上,面对着晨雾霭霭的花园。她穿着柔软的吊带长裙,长发用一支古旧的紫檀木镶翡翠的簪子挽起,柔美又华贵。旁边坐着沈北宸,俊美英朗,两人仿佛书中写的贵族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优雅和矜贵。   周筠眼中不觉划过一丝嫉妒,她很快隐藏,手在遮挡下,轻轻推了一下樊连星的后腰。   樊连星的眉头动了动,似乎忍下了一丝不满,点头道:“沈先生,苏小姐。”   “两位早,抱歉,久等了。”苏暖温婉地笑着,“一起用早餐吗?”   樊连星和周筠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的餐具,樊连星盛了一碗石斑鱼粥,开了口:“兰若被抓已经超过12个小时,兰修勤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得到消息,他还在准备游轮会。沈先生,后天就是游轮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来了。苏暖和沈北宸毫不遮掩地对望一眼,交换着眼神。   “抱歉,并不是要刺探的意思。”樊连星解释,“因为跟沈先生合作,我是范家后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兰家不绝,我就会被追杀,所以,不得不问清楚。当然,也是跟沈先生交个底,事关家仇性命,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全力以赴的。”   这话不仅苏暖,连沈北宸都将茶杯放下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瞥向周筠。“樊先生的合作诚意,我感受不到。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是范家后人,沈北宸找到他,本来也不想要他做什么。樊连星一无所有,唯一能用的,就是范家后人这个身份。沈北宸也确实只想利用这个身份,给濠江其他豪门一个台阶下。   让对付兰家的事,看起来是范家在复仇,旁人插手,就是跟兰家站在一条船上,陷入不义境地。   如今濠江岛上的豪门,百年之前都是江湖豪客、海盗,讲究的就是兄弟义气。“不义”两个字在内地看来不算什么,但在濠江当地看来,就是最大的罪名。   “樊先生。”沈北宸淡漠地说,“我以为,在昨天的下午茶宴之后,我们的合作已经差不多了。”   昨天沈北宸请濠江豪门大佬喝下午茶的时候,特意将樊连星带上了,就是把范家复仇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樊连星只要做个吉祥物,好好地在庄园里呆着,就可以了。   可暗示他只是吉祥物,对一个男的来说实在太侮辱了。   但樊连星的神色依旧没变,还是那份温润的样子。   他不像霍长川,温文中带着些许忧郁,令人心疼。也不像沈北宸,威严凛然,不可高攀。一定要比喻,他大概是古时候的儒将,看似温文,能静坐棋盘前自对弈,听到“大破贼兵”也能淡淡一笑。   实则,心机深不可测,胸中暗藏雄兵。   苏暖暗自评价,她和沈北宸选周筠下手,是明智的。   周筠果然不负她的预期,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说:“我们还有底牌,沈总,我知道兰修勤的大秘密,如果没有我的情报,你们不可能杀死兰修勤。”   “周小姐,不好这么说的哦。”苏暖摇摇手指,“我们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会做杀人的事。”   周筠还想开口,被樊连星按住了手。   樊连星说:“阿筠的母亲是湘江兰家的,所以,阿筠对兰家的法术很熟悉。苏小姐本领强大,当然不需要在意,但是节省点力气,也不错,不是么?”   说完时,帮佣刚好新沏了一壶茶上来,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给每人倒了一杯。   袅袅茶香里,他眉目间如含远山晴岚,宁静得叫人不忍打扰。   “兰修勤一定得到了兰若被抓的消息,他脾气暴戾,绝对不可能说什么女儿犯法、应该被抓。现在,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暗藏王牌。”   “兰家有种法术,叫‘影’。”   ——   兰修勤确实接到了消息,而且得到消息还很早。   是定身符效果消失之后,兰隐亲口汇报的。   “老爷,小姐身体里还有最后一颗卵子,如果现在去救她回来,还有可能为兰家延续血脉。”兰隐努力让叙述平稳一些,但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焦急。“咱们立刻追踪小姐身上的法力气息,很快就能找到的。”   他真的很担心。兰若从小到大,除了在孩子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受过苦。现在落在那些号称警方的人手里,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待遇。   他渴求地看着兰修勤。   只有兰修勤能救她了!   兰修勤的表情很愤怒,可他的愤怒并不是女儿被抓。   “你说什么?取卵手术还没开始,兰若就被抓走了?你知不知道,医生明确警告过,成熟的卵子能保持的时间非常短,现在一耽误,什么都完蛋了!最后一颗卵子,这就是兰家最后的希望!你居然就这么让人带走路她?”   兰隐的喉结动了动,没敢开口。   他知道兰若只是兰家生育的工具,可是……   兰隐乞求:“老爷,小姐也是您的女儿啊!”   兰修勤的表情冷漠。   他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兰若确实是他和天争,用试管婴儿的方法弄出来的女儿。但他心里的孩子,是从他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而不是先用试管培养,再放进他女人的肚子里。   这种孩子,在兰修勤眼中,只是个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   现在这个工具已经失去了她的作用,还想要他去救她?跟警方作对?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还要继续开赌坊挣钱,不可能明面上和警方作对,否则的话,怎么还会有客人来?   “兰隐。”兰修勤低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保护小姐不力,该怎么做,知道吗?”   兰隐嘴里满是苦涩,他垂下头,下了决心,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说:“老爷,是我修为不行,求您看在我对兰家忠心耿耿的份上,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   兰修勤冷冷地说:“当年你守护不力,让那条鲛人逃走了,导致今天他和沈北宸联手,让兰家损失惨重。当初你切了一根小手指谢罪,现在,你还想活?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兰隐伏在地上,十指紧紧握起,眼中划过一丝决绝。   “我愿意付出老爷说的代价。”   “是吗?”兰修勤冷嘲地笑着,把玩着烟斗。“兰隐,给我一个你不愿死的原因。”   兰隐直起身,直视着他,眼中满是愤恨。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要报仇!”   “我要向沈北宸报仇!要不是他救了颜希,颜希就不会找兰家复仇。颜希不找兰家复仇,大小姐就不会被警方抓走,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这一切,都是沈北宸造成的,只要能让沈北宸付出代价,我什么都愿意做!”   “哦?是吗?”兰修勤眉头动了动,“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是!”兰隐点头,咬紧牙关,“我知道,如果能帮您解决了沈北宸,我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杀了沈北宸之后我再卸一条手臂。但是,我不为您效忠,现在就得死。所以,只要能让沈北宸死,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么,‘影’呢?”   兰隐的身躯一震,苦笑:“不做影,我现在就会死。”   所以,他选择做影。   “哈哈!很好!”兰修勤满意地点头,起身亲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头说:“知道我当年捡回你,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兰隐吗?因为,你的身体,是最适合做‘影’的!你放心,不过就是一种手段而已,死的,一定是沈北宸!”   “是。”兰隐垂首,姿态顺从而服帖。   像一条忠心的狗。   兰修勤很满意,这本就是他捡回来的狗啊。   他招手:“过来。”   兰隐温顺地走了过去,被带进密室深处。   随后,无法抑制的惨痛叫声从兰家庭院深处传出。   兰家将女儿藏得很好,兰若被抓走,濠江岛谁也不知道,日子依旧欢欢喜喜地过。因为沈北宸表示会参加游轮会,导致原本准备取消预约的客户又申请了位置,游轮会又热闹了起来。   在围观群众的眼中,兰家什么都没有发生,游轮会热热闹闹地办着。   一转眼,就到了游轮会开启的日子。   那一天无数的媒体记者围在码头外围,长焦镜头偷拍着,希望能拍到沈北宸和神秘兰家主人的照片。   苏暖和沈北宸就在记者的镜头里,从他的劳斯莱斯幻影里走出来,苏暖穿着手工定制旗袍,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上边别着翡翠头饰。与之搭配的,是同款翡翠耳环和翡翠项链。   翡翠项链的珠子颗颗圆润,光彩流转。   站在舷梯尽头的兰修勤好像被这翡翠吸引了注意力,快步走来,含笑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先生和苏小姐吧?幸会、幸会。”   沈北宸略给眼神,身边的特助便将几个箱子提到船上。   “这是……”兰修勤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北宸淡淡道:“是从兰先生名下的赌坊赢来的钱。”   苏暖笑着解释:“本来是1.2亿,后来想想,整数比较好,就添了点,变成2亿,给兰先生带过来了。我和北宸都知道,兰先生憋着一口气,就想把这笔钱赢回来呢。”   她手里一直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此时轻笑一声,将折扇打开。众人看着,不禁心头一跳,只觉得眼都花了。   那折扇,竟然是白玉雕成的!   这重量,不轻吧?围观众人心中酸着,也羡慕着。就着把扇子,可以说绝无仅有,千金难买了。   苏暖好像没看到周围的目光,只是掩口说:“怪我不懂事,喜欢跟人开玩笑。我第一次来濠江岛,听说濠江岛的兰家赌坊只进不出,便好奇了些,给兰先生开了个玩笑。1.2亿而已,现在我们都添了钱,就等着兰先生拿回去。兰先生,我们来者是客,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呀。”   她声音娇软,说的话也温温柔柔,只是这一字一句,都在挑动兰修勤的神经。   兰修勤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这笑里已经带了一份杀意:“苏小姐放心,我当然不会客气!”   苏暖又是优雅地一笑,微微欠身,和沈北宸上船去了。   后边围观的宾客也先后上去。   兰修勤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也上了船。   他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北宸和苏暖。除此之外,谁值得他亲自迎接?   兰修勤一离开,上船的案件规格登时下降好几个等级。再说了,今天拿到上船请柬的都是富豪,谁会搞事?   人心浮动,所有人都急着看好戏,希望快点开船。   松懈的安检后果,就是宾客中有人暗藏摄像头,用手机将一切拍了下来。   商业巨擘和赌王的掐架,世纪奇观,不录下来当炫耀的资本怎么行?   “好戏就要开场了。”有人上船之后,对着手机悄声说,“特级福利直播啊,红包还不给我刷起来?”   ☆、第 84 章   豪华游轮在所有人的注视里, 缓缓加速, 开出海港。按照一惯的做法, 游轮会在濠江岛附近环绕一圈, 让宾客在包揽海上风光的同时, 将钱花了。   很多宾客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甲板上,喝着饮料,议论着待会儿开始的世纪赌约。   “刚才我都看见了,沈北宸真的带了2亿现金过来,看那一串的保镖,提着一串箱子, 还真是沈家的作风。”   “就是不知道兰家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现在沈家砸出2亿现金, 兰家要是连1亿都拿不出,那立下这个世纪赌约不是丢脸得很?”   “谁知道呢,咱们只要看戏就好了。”   “随随便便拿一两亿现金出来玩,还真是这些超级富豪的游戏,咱们只要看看就好。”   宾客们议论着, 没有人发现,船周围的风光哪里不对劲。   他们只想知道,世纪赌约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等不及了, 先下了游轮二层,却也只是在赌桌附近围观着,不敢真的下场。   笑话, 兰家的赌场最近可是备受出千负/面/新/闻影响,兰家不解释清楚,谁敢在兰家的赌场里下注?这不是把钱送给兰家吗?   他们,这次本就是来看热的,可不想损失什么。   所以,兰修勤走进二层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赌桌附近的茶几上坐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赌桌。   “这是怎么了?”兰修勤脸上带着笑,手上拿着烟斗,慢慢地吸了一口,问道:“怎么大家不玩两把?”   就兰家这出千的赌场,谁还敢玩啊?宾客们嘀咕,但兰修勤在濠江岛的面子还是有的,他们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一人便站起来打了个哈哈,说:“大伙儿都知道了今天的游轮会是兰先生和沈先生的主场,有二位的世纪之赌在,我们怎么好先下场?当然是等二位的世纪赌约过了,再小玩几把。”   这话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圆场,赌场也是做生意的人,客人都暗示不愿意了,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喝茶,也就过去了。   可兰修勤被沈北宸压了这么多天,心里憋着的气就等着有地方撒呢,这一句话就撞在他的枪口上了。   “我和沈北宸的赌约,可没有这么快开,我怕你们看了,就没时间下场赌了。所以,你们还是现场开几把吧。”兰修勤手一挥,现场立刻整理出五张台子,各自站了荷官和黑衣保镖。   这个动作,不知为何,非常令人不安。   在场的宾客马上有人站了起来,质问道:“兰修勤,你这是什么意思?赌钱的事,也有强买强卖的?”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兰修勤在高台上的椅子坐下,视线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海景。“游轮会就是赌钱的圣地,要是不想赌,就不要来。”   “那我来都来了,现在你能怎么办?”那人冷笑,“难道我不赌钱,你还要将我从游轮上丢下去?”   兰修勤笑了一声,吸了口烟。“你这建议不错,就照做吧。”   话音落下,两个黑衣保镖便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那人的胳膊,将他脱向楼梯。   “兰修勤,你要干什么?”那人挣扎,却挣不开,吓得脸都白了,骂道:“我可是SC银/行东亚区总经理,兰修勤,你敢对客人使用暴力,不想在濠江岛混了?”   兰修勤冷冷一笑:“我从前就是太在意‘客人面子’,才让人蹬鼻子上脸,骑在头上!”   “兰先生!”   在场不少人都站起来,出声相劝。   可兰修勤根本不听,只有一句话:“赌不赌,不赌,现在就丢下海去!”   “修勤,你别是疯了吧!”一个相熟的房地产大佬也不禁站起来,生气地说:“你这是在自走死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好好说?哈哈哈!”兰修勤大笑起来,他抖抖烟斗,说:“三天前,我失去了延续兰家血脉的机会,现在,兰家万千家产,在我手中已经没有继承人,我是兰家最后一个血脉,还要什么好好说?”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了一惊,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他是兰家最后一个血脉?   “修勤,到底出了什么事?”房地产大佬温和关切地问,“有话咱们好好说,你女儿怎么了?”   话说出口,周围的人又是一惊。   这个房地产大佬和兰修勤至少是30年好友,连他都不知道兰修勤的女儿出了什么事?   看样子,他甚至不知道兰修勤的女儿叫什么!兰修勤的女儿怎么了?为什么会藏得这么深?这女孩儿又出了什么事,把兰修勤变成这样?   兰修勤没说话,也没人能回答,现场一下子冷静了。忽然间,一个低微的声音问:“兰修勤先生,你女儿,是不是……被警察抓了?”   兰修勤猛地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坐在角落的一个穿着西装的小青年,也不知道是不会还是故意,领带都打歪了。。兰修勤目光如电,森冷又凌厉,这歪领带居然不怕,还举起手机——   国产手机,号称信号无敌好的那种。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微博。   @平安A市:#警情通报##图南广场爆炸案告破#X年X月X日,我市图南广场发生爆炸,导致3人轻伤住院,造成严重社会恐慌。经连续工作,公安机关已将犯罪嫌疑人兰谋(女,35岁,濠江人)抓获。经审讯,兰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称一时兴起才制造爆炸。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有人将新闻轻声读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了。   A市距离濠江岛有一个半小时飞机路程,濠江岛上的豪门,谁会在意距离那么远的城市发生过爆炸?所以这个消息来得突然。   制造爆炸的兰某,就是兰修勤的女儿?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去A市制造爆炸?可警方都出通报了,这事肯定是真的,在场的人不同于兰修勤,都有基本法律素养。   在公关场合搞爆炸,确实该抓,不然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谁也不想在街上买着东西,忽然就被炸成稀巴烂吧?   有人轻声嘀咕:“他女儿不是活该吗?自己没教好女儿,搞进了监狱,把气撒在我们头上?”   众人一听,恨不得将这人给打死。   唯一的女儿被抓,兰修勤现在已经快失心疯了,再刺激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可阻止已经来不及,兰修勤的脸色一变,点头说:“对,不错,我就是有气没地方撒。这事,要怪你们就怪沈北宸,是他让警方抓了我女儿,他不出来给我消了这气,我就要将气撒在你们头上。”   语罢声音一沉,喝道:“开赌!”   这样子,确实是疯了。众人叫苦不迭,不由得也怨起沈北宸来。   你说他偏偏在这时候气兰修勤干什么?现在好了,他家大业大,输个一两亿不放在眼里,他们来这里玩,可是想赢钱的,现在可怎么办?   沮丧和认命感在众人心中涌起。   还能怎么办?兰修勤已经疯了,难道他们还要跟一个疯子硬碰硬?   少不得,花钱买消灾。   人群中不知谁动了一下,一个人靠近了赌桌,其他人被带动,也跟着过来。陆陆续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五张赌桌上已经坐满人了。   荷官宣布规则,赌桌开始。   兰修勤看着客人兑换筹码,开始下注,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谁知就在这时,有人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转头一看,竟是那个被保镖架着胳膊的人。   他脸上满是不服气,冷嘲着:“管不好女儿就拿别人撒气,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强买强卖,你算什么做生意?兰修勤,有本事就把我丢下海去,否则,你休想从我下场赌一分钱!”   “好,很好。”兰修勤点头赞许,“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就让他当英雄,把他丢下去!”   “是!”保镖架着男人就走。   不是吧?这可是海上,真的丢下去,谁能救?这可是一条命呐!   在场的人吓得脸都白了,可兰修勤像是真的疯了,竟然一声不吭,而他的手下,竟然真的架着人就要上甲板,真的要丢下去!   “别啊!”人群中爆出一声呼喊。   一只手就在这时伸了出来,苏暖笑脸盈盈挡在门口,温声劝道:“兰先生,何必搞出人命呢?”   兰修勤一看到他们俩,脸上的平静表情终于绷不住了,他咬着牙,缓缓地说:“沈北宸,你们终于坐不住了?你要多管闲事?”   “人命关天。”沈北宸只回了他四个字,对挟持人的保镖说:“放手。”   保镖都是兰家常年养出来的,从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沈北宸的话,他们不仅当没听见,还喝道:“滚!”   还没有人敢对他说这个字。沈北宸眉头也没动一下,抬抬手,他的助理便出手了。   只听两声惨叫,兰家保镖已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   “先生,你就在这里带着吧。”苏暖挽着沈北宸的手,笑得温婉。“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沈北宸,你这是要保下他?”兰修勤哈哈大笑起来,“我倒是要看看有几个愿意让你保,你又能保几个!”   几句话的功夫,现场一下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沈北宸、苏暖和SC经理,以及沈北宸带来的七八个助理。另一派是兰修勤和他手下的荷官、保镖,近百人。   实力悬殊,更何况,兰修勤还是个疯子,说要丢人下海,真的要丢人下海。现在游轮的掌控权在兰修勤手上,要是兰修勤吩咐将船开到公海,他们该怎么办?   该选择谁,不言而喻。   所以,现场没有一个敢动的,只有抓着手机的歪领带,左右看看,慢慢地挪动,最后加速,跑向苏暖的位置。   “我……那个,我没钱。”歪领带小声解释,“你们有钱给兰疯子搜刮,我没有。沈总,你要走了,拜托一定要带上我,我只是个无辜的吃瓜群众而已。”   “吃瓜群众”这四个字落在耳中,苏暖的嘴角勾了勾,开口说:“你放心吧,有我们在,保你没事。”   歪领带忙不迭地点头,抓着手机不放。   兰修勤闻言又笑了起来:“保你没事?沈北宸的女人,你口气也太大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沈北宸的女人……”苏暖忍不住笑了。   她穿进这个世界快一年了,终于听到“XX的女人”这个额称呼,她就是没想到,竟然是从一个蛇精病口中说出来的。   “是我的所作所为不够,所以,不配在兰先生心里留下姓名吗?”苏暖叹息着,进行自我介绍。“兰修勤先生,我叫苏暖,麻烦你记得这个名字。”   兰修勤目光只盯着沈北宸,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老让北宸背锅呢?我可是也做了很多事的。”苏暖愤愤地说,“比如说,在飞机上,是我废了长青锁,让兰若变成‘兰某,女,35岁’的。”   兰修勤猛地转头过来,目光锋锐如刀。   苏暖靠在沈北宸身边,挽着他的手,小鸟依人。“再比如,也是我举报你兰家非法囚禁他人,现在,警察应该已经到了兰家庭园,搜查到了吧?”   “你敢叫人搜兰家庭园?”兰修勤原本一直靠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坐直了。   但一秒之后,他又靠了回去,举着烟斗说:“女人,你会因此付出代价!”   苏暖上下打量着他:“兰先生,你知道非法拘禁他人,这个他人数目还在十人以上,甚至还造成了他人死亡,是什么罪吗?你一旦踏足地面,就会被警方给抓住!”   众人越听越心惊。   兰家不仅在赌局中出千,竟然还搞非法囚禁?不光非法囚禁多人,还造成了他人死亡?这可是凶杀案,要被判死刑的!   人群中不少人已经后悔起来。   他们和歪领带一样,只是想来游轮会吃个瓜,见证一下所谓的世纪之赌。没想到,赌局没见着,反而听到兰家这么多辛秘!哪个杀人犯会愿意别人听到自己的秘密?兰修勤已经疯了,恐怕会杀人灭口!   “哈哈哈!”兰修勤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再次仰头大笑起来。“搜查?沈北宸的女人,你以为搬出这点就能吓住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兰家庭院除了房子,早已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我带走,就在这艘船上。警方?我会怕这个?沈北宸的女人,你不如想象,现在你和沈北宸怎么办吧!”   什么叫现在怎么办?众人不解。   沈北宸瞥了一眼窗外,声音低沉:“已经快开到公海了。”   这是个陈述句。   众人一惊,吓得立刻要冲到甲板上查看,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兰修勤的保镖全都赶来了,将二层团团围住。   每一个保镖手里,都拿着西瓜刀!   西瓜刀这种道具,可太有八/九十年代黑帮片的感觉了,“砍瓜切菜”这个词登时在众人心中浮现。他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挤成一团。   “兰修勤!”宾客中有几个外围,是被富豪带上来的,此时不禁哭起来。“这喊打喊杀的,是要干什么啊!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放过我们吧!”   “不能了哦。”解释的人居然是苏暖,她摇着头说:“疯老头既然收拾细软要逃走,这艘游轮离开海港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头。你们没发现吗?这是艘远洋渡轮,准备出海的。”   “什么?!”在场的宾客全都叫起来,乱成一团。   “我不能出国,我没带护照啊!”   “这离开了怎么回来?兰修勤,你要逃出国外,别牵扯上我们呐!”   “他逃出国,管我们是什么事?我们怎么办呐!”   还有更多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相互交换眼神,在心里打算着。   没想到这次游轮会竟然是兰修勤囚禁杀人的罪行暴露,准备逃跑的,他们全都成了兰修勤出逃的掩护和人质。现在要离开游轮是不可能了,已经快到公海,附近方圆十几公里都是深海,他们跳下船,无异于跳海自杀。   唯一的方法,就是靠沈北宸。   沈北宸和她的女人既然已经向警方举报,要警方趁机搜查兰家庭园,那就是知道兰修勤准备出逃。他们俩不可能跟兰修勤逃出国外,一定会协助警方将兰修勤抓住。   他们有脱困的方法。   找沈北宸一定没错。   富豪们能混到身价千万的份上,都不是傻子,彼此一交换眼神,就明白了。   可他们刚想行动,却发现,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忽然动不了了!”   现场不止一个人发现这个问题!   “哼!”兰修勤坐在椅子上,嘲弄地笑着,“我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想靠沈北宸?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辛辛苦苦搞游轮会,难道还真的是给你们吃喝玩乐来的?”   糟了!众人大惊失色。   “咱们都成了兰修勤的人质了,怎么办?”   在场各个身价过亿,警方就算要登船救人,也心存顾及,缚手缚脚。   “兰修勤,你真是个疯子!”   “对,我是个疯子。”兰修勤不怒反笑,“所以,你们都给我闭嘴!谁再啰嗦,我就杀了谁!”   他脸上的肌肉随着笑声抽动着,额头青筋直显,虽然神色如常,却分明已经陷入疯狂!   随便杀人,他真的做得出来!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全都缩成一团。   只有歪领带和SC总经理躲在沈北宸身后,两人迅速结成小团体,嘀咕着:“完了完了,对方人多还无差别杀伤,怎么办啊?”   兰修勤听了这话更得意了,手上的烟斗在茶几上翘了翘,得意地说:“沈北宸,我不愿和你为敌。这样吧,你把2亿现金留下,再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处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从此以后,咱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还一笔勾销?苏暖挑眉:“真的?我们可是把你们濠江兰家的最后一点延续血脉的希望弄没了,你居然肯放过?”   一提到血脉延续这事,兰修勤就恨,他阴恻恻地看着苏暖,咬牙说:“所以,我要你死!”   苏暖又挑了一下眉,仰头看着沈北宸,含笑问道:“沈总,怎么办?他要我死。”   “那么,我就要他死。”沈北宸低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一下,放开她的手,表情温柔。“想做什么就做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哈哈哈——”兰修勤被逗得大笑,好像他们想做什么,就真的能做似的!   他正要嘲讽,却发现苏暖指尖一动,然后说:“还不走?”   富豪们一秒反应过来。   “身体能动了!”   “快走!”   “可是……”   就这一迟疑,兰修勤便沉下脸喝道:“谁敢动就砍死他!”   糟了!富豪中冲得最快的人吓得想停下脚步,可冲刺的惯性,哪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眼看着一个提着西瓜刀的保镖就要冲过来,他吓得大叫一声,却又发现。   黑衣保镖竟然停住了!   不光是他,好像所有的兰修勤手下,都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全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跑啊!”SC总经理大喊,“都愣着干什么?跑到甲板上去!既然警察要抓兰修勤,海警就一定会开船追过来!”   对!到甲板上去,等海警的救援!   由SC总经理带头,所有的宾客都往甲板上冲,兰修勤大喝:“都给我站住!”却没一个人愿意听,继续往前跑。   这时候谁站住谁才是傻瓜!   “好……很好!”兰修勤按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重,点头说:“既然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罢,他手中的烟斗一扬,一排风刃忽然出现,飞速射向逃跑的宾客!   不听话的,都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啦,求灌溉营养液~   日六的一个月,恭喜自己,也谢谢支持的小天使们,本章留言有红包~   ☆、第 85 章(改错字)   风看不见摸不着, 却能将树吹倒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 这一排风刃要是打到宾客群里, 能将他们的头像割韭菜一样, 齐刷刷地切切下来。   可惜, 却好像遇到镜子一样,风刃在半空中全都被弹了回去,与保镖们的身体擦肩而过。   “唰唰……”   现场只听见布料被切开的声音。   前后不过三秒,宾客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跑上了甲板。   只有沈北宸和苏暖还在二层船舱里。   沈北宸手里玩着个对讲机,苏暖手里扣着一张符。   “哎哟,抱歉。”苏暖笑得诚恳, “我只是个专业收鬼、超度的,很久很久没干打架的活了, 手法有点生疏,伤到哪里,请见谅哈。”   手法生疏了?保镖们不能动,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额头滑下冷汗。   这擦肩而过的风刃, 要是再偏一寸,就被切断的,不是他们的胳膊, 就是他们的脖子!   兰修勤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他的风刃给弹回来,他终于正视了眼前容貌柔美无双的女子,问道:“你就是把兰若的修为废了的女人, 叫苏暖?”   “哎,正是在下。”苏暖夸张地感叹,“兰先生终于记得我叫什么了,以后冤有头债有主,被死刑枪毙的时候,记得去阎王面前告我一状。”   “哼,黄毛丫头,口气不小,今天我就让你见阎王!”兰修勤气得脸皮涨红,手里的烟斗再次一晃,又是风刃打了过来。“去死吧你!”   苏暖脚都没动,抬手一张符咒打出。   风无形,五行属性都有生克,但是风却没什么属性能克制。兰家竟然擅长用风做杀伤性法术,确实有两下子。   可是,风不能被克制,却可以被反弹啊。   只听“叮叮”两声,兰修勤打出的风刃全都被反弹了回去,瞬间将船舱墙壁上镶嵌的灯柱给切断了。   “哎,真是不好意思。”苏暖赔笑,“其实除了画阵法收鬼之外,我最擅长的法术,叫‘镜’,通俗点说,叫反弹。兰先生,你听过网上吃瓜群众掐架吗?知道怎么立于不败之地吗?就是不管别人骂得多难听,你只要笑嘻嘻地说‘反弹’,就能把对方气死。”   世上怎么可能有反弹这种法术?真有了还了得?那不是不怕任何法术伤害了吗?   “胡言乱语!给我死!”兰修勤大骂,烟斗悬浮在半空,又是几道风刃飞出。   苏暖依旧只是抬手打出黄符纸,连动作都没变,风刃便又在半空中被弹了回去。   “唉……”她叹息,“兰先生,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她原形是个罗盘,形状特殊,背面是个八卦镜。八卦镜能照出妖怪的原形,所以她一眼能看出颜希等人的原形。除此之外,镜子最基本的作用,反射。   因此反弹法术对别人来说千难万难,对苏暖来说,不过是本能罢了。   要不是会反弹,她一个罗盘精,怎么在原本的都市修仙界,做到三百岁左右就渡劫准备飞升?这资质,早就被人做掉了。   不过,玄学师天生会反弹法术,对这个法术稀少的世界来说,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那就多给他点教训,重复的次数多了,再震惊也能习惯了吧?   苏暖也不着急,只是一遍遍地将兰修勤的风刃反弹回去。   整个过程持续十五分钟。为了站着不累,苏暖还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着,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另一手不断地打出符咒。   重复一个动作是很无聊的,苏暖打了呵欠,还回头跟沈北宸吐槽:“这种打架的方法,没见过吧?”   沈北宸正用对讲机和警方交换情况,说到海警的船或许装不下这么多人,而沈北宸自己的游轮就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可以支援。   听到她的话,沈北宸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说了两个字表示评价:“无聊。”   这是非常保留的说法了,得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才能得到。要换做别人,沈北宸一定会说一句:蠢死了。   两个人隔着大半个船舱,各自坐在椅子上,一个悬浮着烟斗,手指结印,嗬嗬哈哈地喊,不停地摆造型。另一个坐在椅子上,好像陪宠物玩的贵妇。   宠物狗把骨头玩具叼回来,她又扬手丢出去。   这情形,要多蠢,有多蠢。她真是被憋坏了,无聊了,最近没什么好玩的事件给她玩。难得得到一个玩具,就要试试手,要玩个透彻。   “没办法啊。”苏暖吐槽,“越是修炼法术的人,体格越不行,换在游戏里,都是远程,没有一个能近身格斗的。近身肉搏,都是弱鸡。当然,我除外。”   忽然就担上弱鸡称号的兰修勤,手指结印,烟斗还悬浮在半空中,已经快被气死了。   他是濠江兰家的家主,从小修炼法术,现在全力施展,和一个黄毛丫头斗了快半个小时。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对方不说,自己的人已经快被她折磨得双腿筛糠了!   兰修勤脸上的青气越来越盛,整张脸都快绿了。   沈北宸看在眼里,提醒着:“注意影响。”   苏暖的目光扫了一圈。   船舱二层已经被她反弹的风刃打得破破烂烂,墙上的装饰,桌椅台灯什么的,全都坏了。最可怜的是站在船舱中间的保镖们,风刃一次次从他们身边飞过,将他们的衣服割得七零八落。其中好几个,连上衣都没了,风刃从旁边划过,手臂、上身,全都是红痕。   好像是有点过,可以准备收手了。   苏暖心里打算着,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沈北宸一直守在她身边,闻言眉头紧紧皱起。   他知道苏暖是什么意思。   他们参加游轮会只有两个目的。一,拖住兰修勤,防止兰修勤逃走,并且找到兰修勤法术上的弱点,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变成正常人,接受法律的审判。   二,保护宾客,免去宾客伤亡。   前者是苏暖的任务,所以苏暖从踏进二层船舱开始,就一直在针对兰修勤,猫逗老鼠似的让兰修勤分不开心。   而后者,是沈北宸的任务,他的游轮就跟在这艘游轮后边,随时准备接应船舱逃走的宾客。他带来的保镖,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宾客。   可是,要他放苏暖一个人在这里战斗,沈北宸无法接受。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会有事的。”苏暖换了个姿势,从斜倚变成了往后靠,脸上的神态终于认真起来,嘴角却勾起,轻笑着:“这点程度,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她不会骗他,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法术,留在这里,只会妨碍她。沈北宸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深深地看她一眼,叮嘱道:“小心。”   然后转身就去安排宾客撤离了。   船舱二层里只剩下苏暖、兰修勤以及兰修勤那一大群被定身的保镖。   孤身一人应对吗?她要做什么?   兰修勤紧紧盯着她,想看清楚,然而从他的眼中,却看不出苏暖的动作有什么变化。   她依旧是动一下、西一下地将风刃全都扇回去。   不,不对!兰修勤心头一跳,脑中警铃大作。   这个女人不可能一直跟他玩耍人的把戏,这是法治社会,是现实世界,会法术是稀奇事,她玩法术十几分钟,不怕被普通人看到吗?   她一定另有打算!   这些风刃……   兰修勤的目光一一检查过风刃的痕迹,骤然变色,喝道:“臭丫头,你竟然给我下套!”   臭丫头根本不是随便弹飞风刃,那些风刃被反弹时轨迹乱七八糟,但每一个风刃的落点都精准无比。一个两个没发现,数量一旦多了,便成了大问题!   那些点的连线,正好能形成一个锁灵阵!   结成锁灵阵需要耗费巨大,一般人根本结不成。就算是兰修勤,想结成这么大的锁灵阵,也非得耗费大半修为,再也没有力量持续施展风刃。   想必结成锁灵阵需要耗费的修为,对苏暖也是种负担,所以她用了毫无廉耻的一个方法——   她将兰修勤打出的风刃反弹回去。   风刃本就是修为凝结成的,落在人身上造成法力伤害。苏暖便利用风刃上带着的力量,在地连点成线。   她用他的修为凝结成的力量,结成锁灵阵,反过来对付他!   “世上竟然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兰修勤咬牙,双手结印,让烟斗悬浮在半空中,却没有下一个动作。   一旦明白苏暖做什么,他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继续打出风刃,他的风刃都会被苏暖弹飞,并且用来继续布锁灵阵。要是不打出风刃……他还怎么跟苏暖斗法?难道要束手就擒吗?!   “不不,别这么想,你还有另一条路。”苏暖非常好心地指点着,“还可以趁着我的锁灵阵没布完,先把锁灵阵给破了,怎么样?”   兰修勤心里是有这个打算,心中念的法诀甚至已经开始变了。但一听苏暖的话,他的动作就停下来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指点敌人杀死自己?这中间一定有诈,她一定布下了陷阱,就等他一脚踩进去!   兰修勤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冷冷地说:“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噗~”苏暖忍不住笑了,做贼的人都这样,自己满肚子坏水,就以为别人都是算计。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让他疑神疑鬼,不敢进攻也不敢撤退,骑虎难下,心里着急怎么解决问题。   就在两人战况胶着的时候,熙攘声从船舱外传来,指挥的声音隐隐约约。   “一个个上船,不要挤,都能安全离开的。”   “听从安排,有序离开。”   已经有序离开了?兰修勤的眼神一变,目光中含着狠厉,决定下手。却在这时候,听苏暖低喝一声:   “困!”   四周便霍地起了一层光线,飞速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布满整个房间的图案。   图案一形成,现场的闷哼声便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只听第一声“咚”响起,紧接着一声跟一声,兰修勤手下那些保镖,就跟下饺子一样,接连倒下。   兰修勤心中不禁一惊。这些手下全都是他精心培训过的,全都学了法术,有修为,一个保镖能罩一整间赌坊,对阵十几二十个大汉不是问题。现在,苏暖只是设了个锁灵阵,他们竟然就倒下了!   近百个修士,不到半分钟,全都被苏暖的锁灵阵锁住修为,倒在地上!   那么他……兰修勤下意识地运转法力抵抗,没想到法力一旦流动,竟然又消失了!   怎么回事?   兰修勤瞬间反应过来了。   不,这不是个锁灵阵,而是个吸取修为的诡异阵法!不仅吸收修为,还能将人定身!   兰修勤想动都动不了,只觉得自己的修为就像被架了个管子,流水般泄出。对修炼的人来说,法力就是普通人的力气,没了法力,他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修为!不可能,就算是湘江兰家,也要练成长青锁的人,才可能布下这种程度的聚灵阵!   “苏暖,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师父是谁?你是西昆仑瑶池一脉的?”   “你不用管我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就是比你强,就可以了。”苏暖手中的朱砂杖在地上轻轻一点,画的符咒眼看着就要成型。   她含笑看着兰修勤,好声好气、好心好意地提醒着:“兰先生,你不是还有底牌吗?再不亮出,我就要把你的灵力吸干了。”   兰修勤心中又是一震,他忽然明白了:“你身边有兰家的人!怎么?隔了一百年,他们终于有胆子追杀过来了?”   “差不多,有人告诉我,兰家有种法术,叫做‘影’。所以,我现在,想见识一下。”   话音落下,苏暖手中的朱砂杖猛地敲下最后一笔。符咒形成,瞬间化作囚笼飞向兰修勤!   “你知道‘影’?”兰修勤诧异,随即大笑起来,他双手结印,沉声道:“咱们的彼此试探,也该到头了!”   他大吼一声,手中猛地结出一个上古符咒飞出,只听哗啦一声,苏暖打出的囚笼瞬间粉碎。兰修勤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持着烟斗飞快地画符。   苏暖登时脸色一变:“不好!”   “哈哈!你不是想看看什么叫‘影’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兰修勤的修为猛地暴增,身体缓缓地膨胀起来,手掌之下,青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向四周扩散,吞噬着苏暖的聚灵阵。   “你哪来的修为?”苏暖终于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兰修勤,你有备用电源?”   兰修勤不懂什么叫备用电源,但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他狞笑着:“臭丫头,受死!!!”   他手上发力,聚灵阵在他脚下就像春天的冰层,喀拉啦裂开。苏暖看他的动作,心中更确定了。   明明被吸走修为,修为却还不减反增,这不是插上备用电源充电了,是什么?   原来所谓的“影”,就是给自己找个备用修士,给自己当充电宝,必要的时候,还能替他挡一次死亡。   可惜,她要的,并不是现场收了他这条臭烘烘的命。   苏暖将朱砂杖交在左手,忽然疾冲往前。   兰修勤大惊失色,喝道:“苏暖,你要干什么?”   两个修士斗法,最忌讳进入别人的法术范围,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的法力伤到。她居然这么冲过来?是不想活了吗?   苏暖笑了:“对不起,自带反弹哦,所以我是个近战法师。”   兰修勤的心几乎快跳炸了,她可以靠近别人的法力范围内?那他怎么办?难道他破除聚灵阵破到一半,还停手?   现在停手,她布下的聚灵阵就会将他的修为吸干!   就在犹豫之间,苏暖已经到了面前,她含笑问道:“很犹豫是不是?别担心,我替你做决定。”   她想干什么?兰修勤心中一惊,还没开口,苏暖的手掌便贴在他心口上了。   他明明穿着衣服,却感觉到一阵冰冷直透心底。兰修勤觉得自己马上要浑身打一个哆嗦了,却又在这时候发现,他根本没力气。   对,连身体打颤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他身体里的修为,就像积雪遇到火焰一样,竟然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不……”兰修勤吓得面白如纸,想挣扎,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为什么他竟然动不了?   她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这还用问吗?”苏暖好笑,姿态优雅,语调温柔。“当然是在废去你的修为啊,还用问吗?你感觉不到自己的修为在消失吗?”   毁去修为?兰修勤脱口而出:“不!”   “现在可不是你一句‘不’就可以完事的。”苏暖无奈而惋惜地说,“为什么你们在现代社会学法术,却始终不知道要保护普通人,遵纪守法呢?学点法术就了不起,想欺负普通人就欺负普通人吗?”   兰修勤想说话,却发现了更恐怖的事——   苏暖不仅能化去他的修为,连他从影身上吸走的法力,也没有办法保住!而且……   就在苏暖化去他最后一点修为的时候,船舱底部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于此同时,所有的宾客都已撤离完毕,上了沈北宸的游轮掉头离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是警方的喝声:   “警察!”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苏暖赶紧举手,叫道:“警察同志,我不是坏人!”   “苏小姐,你放心,我们知道。”带队的队长客气地说,“沈先生在外边等你,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回去吧。辛苦了。”   苏暖知道他们内部已经知会过了,寒暄几句,转身就走了。   在他们说话的,兰修勤就一直躺在地上喘息着。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动一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他有号称兰家最厉害的法术之一,“影”,还是这么简单就被她废了修为?   原因他不清楚,苏暖却知道。   因为,他的“影”,背叛了。   是地下那声闷响。   苏暖走出船舱,一眼看到神色焦急的沈北宸,先扑进他怀里,给他紧紧抱住,然后借机说:“最底下的船舱,还有一个人,是‘影’。”   沈北宸了解,跟警方交代几句,带人往船舱底去。   刚下了舱底的楼梯,便看到一个人——   或者,也不能说是人,该说是一块浑身是血的肉,在地上爬行着。   他全身也不知道被人砍了多少刀,从哪里出来,总之,全身上下,简直没一块好皮。如果不是那缺失的小手指,苏暖和沈北宸都没认出他的身份。   “你……兰隐?”   苏暖迟疑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用抓他了。兰隐现在修为全失,再加上失血过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了,根本没救。但是,他努力往外爬,是想去哪里?   “是你。我……我家小姐呢?”兰隐伏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往前爬,只是问道:“她……还好吗?会被……杀了偿命吗?”   他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竟然只想知道兰若还能不能活着?   可他不是看着兰若被抓走,还要留下兰若体内最后一颗卵子的吗?   苏暖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都是我亲手杀的,我家小姐……手上干干净净,她在监狱里呆几年,就会被放出来的,是不是?”兰隐咳出几口鲜血,喘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那,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就说,我当年将颜希放走,是、是因为我嫉妒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很后悔,因为,他是小姐最喜欢的玩具,有他在,小姐就看不见我。为了赎罪,我给老爷当‘影’,又在最后关头杀了自己,背叛老爷……现在,兰修勤要死了是不是?小姐最希望看到的,兰家没了,对不对?”   他给兰修勤当“影”,竟然是为了给兰若实现愿望?而兰若的愿望,竟然是兰家败落,兰修勤死?   这一家,可够奇葩的。不过,现在一切都完了。   苏暖摇头,敷衍,也是实话:“不知道,得看法院怎么判。”   “是吗?”兰隐喃喃着,又问:“那,我死之后,能把我的骨灰带给小姐吗?我……我想……”   最后三个字低微得就像蚊讷一样,还没说完,便没了动静。   一个警察上前,摸摸他的心跳和脖子,摇头说:“恐怕来不及,我们没带医疗队。”   苏暖揉了揉眉心。   刚才废兰修勤的修为时,本来要花去她更多修为的,但作为为兰修勤承伤、提供修为支援的“影”,兰隐忽然叛变,将自己重伤。   看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估计是怕自己身体里还残留有法力,一刀捅不死自己,所以把自己划成了个血人。血气是修炼者身上最重要的气息之一,血气不足则容易修为不济。所以“影”骤然大量失血,就会大量损耗修为,兰修勤吸取不到修为,无法补充损耗,苏暖再一用劲,兰修勤就废了。   说到底,她欠兰隐一个情。   那就实现他的愿望吧。   只是兰若,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苏暖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感觉手被温暖包围,转头一看,沈北宸就站在身边,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苏暖做了个口型,晃晃他的手:“走吧。”   沈北宸眼底全都是心疼。   鲜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怕,但最好也远离她的生命。沈北宸暗自发誓,牵着她走上甲板。   重新被海风吹拂,气息温暖,苏暖胸腔里的血腥味瞬间被洗涤一空。她深深地吸了口海风的气息,睁开眼说:“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两位。”   沈北宸点头。   他的游轮负责接应游轮会的宾客,以便将人质和嫌疑人分开,让兰修勤以及兰家的保镖们乘坐警方的船。除此之外,沈北宸手下有一艘快艇,一直在附近待命。   这艘快艇是沈北宸用来处理急事的,速度非常快。游艇飞驰时,苏暖靠在沈北宸怀里,笑着说:“也不知道樊连星那个未婚妻,发现兰家庭园里的值钱的东西全都被兰修勤搬走了,现在成了赃款,要被查处充公,她会不会气死?”   沈北宸将她的披肩往上拉了拉,低笑:“还不是你皮的。”   苏暖吐吐舌头,满脸无辜。   这个怎么能说是她皮呢?她就是觉得周筠这人心术不大正,想试一试而已。   当天早餐商量计划时,樊连星以说出“影”的消息为条件,交换参与搞垮兰家的机会。苏暖本身并不怕兰家的法术,但沈北宸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跟樊连星合作了。   最后的安排是,苏暖和沈北宸去游轮料理了兰修勤,樊连星和周筠协助警方,搜查兰家庭院,务必找到兰家囚禁人的密室。   “你对兰家法术不了解,我和连星也去游轮吧。”周筠当时便提议。   苏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用,兰修勤那点修为,我还没放在眼里。何况,如果我都不行,你去了只会受伤,还是协助警方破除兰家庭园的防护法术吧。”   当时周筠还想说什么,苏暖又开口:“兰家庭园原本是范家的祖宅,里面有范家累世财富,你去了,一定能大开眼界的。游轮有什么?不过就是我们带上去的两亿现金,你想看,现在就能给你看。”   这话也不知是哪里刺激到周筠了,她当时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嘴角下垂。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笑了一声,点头说:“对,去看看我的新家,也不错。心里有个底,将来怎么改造,才有灵感。”   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她即将是范夫人,是豪宅的主人,要变成豪门贵妇了。   可她真的能如愿吗?   沈北宸这艘快艇性能极佳,比游轮和警方还早半个小时。两人到达兰家庭院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樊连星和周筠。   兰家庭园附近已经拉起警戒线,里边警察进进出出,都在忙着。樊连星和周筠站在门口,两人都盯着兰家庭园的大门看着,可是神色完全不一样。   樊连星看着兰家庭园的大门,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在感叹,这本是他祖先生活的地方,却也曾经染满了他祖先的血。   周筠也看着大门,但她脸上满是怒气,眼中几乎迸出火光来。听到脚步声,她猛地转头,一双眼仿佛能刺出刀子来,寒声质问道:“警方说,兰家财产要被查封没收,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是范家的,怎么可能没收?他们没收了兰家的财产,范家的仇怎么办?”   范家的仇吗?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樊连星,但苏暖还是开口了:“樊先生,周小姐,范家被兰家灭门,已经是120年前的事了。”   120年前,还是军阀混战年代。就算法律要追查,杀人偿命,现在哪来的证据证明兰家灭了范家满门?   “可是难道就算了?”周筠激动地捏紧拳头,叫道:“兰家的一切都是从范家那里夺来的,现在一句话要充公,就要充公?那我们这些天以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行侠仗义吗?”   苏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与沈北宸同时开口。   “难道兰家灭了,不是给范家报仇?”   “抱歉,我们只是来解决兰家这个毒瘤。”   两人对望一眼,沈北宸客气地说:“恕我提醒,我们的合约是,二位提供兰家法术的弱点,我们灭了兰家。”   苏暖将一句话吞了下去。   自己家的血仇,自己家的财产,一百二十年了都没想过报仇、找回。现在居然要他们帮忙复仇不说,还得帮他们把财产抢回来,普天之下皆你妈呢?   再说了,周筠想要的,真的是报仇吗?   现在,兰若和兰修勤被逮捕,兰家彻底完蛋了。至于兰家的财产,怎么夺回,是樊连星的问题,他从没拿这点跟沈北宸合作,沈北宸当然也不能插手。   跟钱有关的恩情,太难还,太容易反目成仇,沈北宸不想碰,樊连星也不想给。他们都很清楚,苏暖也明白,只有周筠看不清。   “你们原来是这么冷酷无情、过河拆桥的人!”周筠控诉着,转头拉着樊连星的手,叫道:“连星,这是咱们的家事,你怎么一句话不说?难道你也要将自己的家产让给别人吗?”   樊连星的目光从兰家庭园大门上收回,转身来,眉间神色依旧一片清淡,说:“既然濠江岛的事已经完毕,你跟我去一趟湘西,将祖先的衣冠冢都迁回濠江。”   这还像点话。苏暖挽着沈北宸的手,两人一齐点头,沈北宸说:“恭喜。”   恭喜他范家百年血仇,今天终于得报。   樊连星摇头,眼中神色黯淡,自嘲地说:“是我不争气。”   沈北宸对他倒有几分好感,拍拍他的肩膀说:“将来还长,你未来无可限量。”   樊连星自嘲地摇着头,抓着周筠的手腕走了。周筠虽然不情愿,但樊连星的手抓得很用力,她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走了。   此时,时间才刚到下午三点。兰家庭园面前树木森森,随着海风的吹拂,漏下的光影在地上一摇一动。环境静谧得好像这一趟在度假,而不是奔波劳累,生死厮杀。   什么兰家、凶杀、命案、复仇,这一刻,兰若被批准逮捕、移交检察院,兰修勤被抓捕归案,进行审讯。曾经在濠江岛呼风唤雨的兰家,已经在五天之内崩溃,化为乌有,成为濠江岛街头巷尾的一个逸闻。   只有兰家庭院,经历三百年风雨,两个姓氏的血仇,依旧立在此地,依旧美丽,依旧优雅。   “哎,你说。”苏暖和沈北宸手牵手慢慢散步,也不管两人身上一个穿着旗袍,一个穿着西装。“你说,樊连星会怎么样呢?”   “会成为濠江岛赌场的新主人。”沈北宸很肯定,“范家的仇恨,兰家、赌场,缺一不可。”   灭了兰家,和收回赌场控制权,对范家来说,同样重要。   也许下次见面,樊连星就会恢复姓氏,变成范连星。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他身边站的女人,还是不是周筠?   沈北宸又说:“范连星是个讲情义的男人。”   周筠对樊连星来说,义比情重。   虽然很明显,周筠心里对他的喜欢没多少,只是看在他是范家后人,有机会能重回濠江岛,坐赌场第一把交椅,恢复豪门世家的身份,才跟樊连星订婚的。但对樊连星来说,周筠、周家还有周筠的母亲,给了他很多帮助。   如果没有周筠和她背后的势力,樊连星就算搭上了沈北宸,也只是借沈北宸的手灭了兰家而已。什么恢复豪门身份,根本不可能。   就冲这一点恩情,只要周筠不是真的作死,樊连星依旧会娶她,对她一辈子客客气气的。刚才樊连星让她一同回去迁祖先的衣冠冢回祖坟,就是立场和表示。   “你说得对。”苏暖回忆着,“刚才樊连星还说,‘咱们’。可周筠这个性格,太急功近利了,现代法律可不保护什么未婚妻身份,她张口就‘咱们家’,把野心暴露得太明显了。”   沈北宸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笑问道:“这就是我和樊连星为什么意气相投的原因了。樊连星不想听他未婚妻早早地就自称‘咱们家’。我却日日夜夜都在期盼,我女朋友说这三个字。”   哎哟,这是委屈了,还是准备逼宫呢?苏暖挑眉,伸手捏捏他耳朵,应道:“三个字没有,两个字送给你——咱们。沈总,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呐?来濠江好几天了,全都在忙兰家的事,我还没好好尝尝濠江的美食呢!”   这个狡猾的女人!沈北宸气得牙痒痒的,心里又懊恼。   是他太急了。   她施展的法术越来越深不可测,敌人一次比一次强大,她却比敌人更强大。那些自称强者的人,最终全都被她踩在脚下。   沈北宸看着,也越发清楚地感知到,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怀有的,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力量。都说强者容易遭到天妒,苏暖展现的实力越来越强大,沈北宸便越担心。   他总觉得,既然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上天能把她送来,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将她带走,让她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沈北宸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他太在乎她,控制不住。他一度非常理解兰若的做法,太喜欢一个人,总会冒出极端想法,想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但不同的是,他的独占欲,抵不过对她的喜欢。   他知道她喜欢闯荡和自由,热闹拼搏,所以,从不敢束缚她。哪怕有天她要走了,他也只能微笑着与她告别,然后用一生来纪念他们的相遇吧?   那么,在离别之前,能不能让他们给彼此打个标签?   例如,沈先生和沈太太?   “北宸?北宸!”苏暖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你想什么呢?怎么叫你也不回答?”   沈北宸摇头:“没什么,只是想,事情的最后会怎么样。”   他指的事情是他们之间,苏暖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说:“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在濠江岛度个假,先呆上几天。说不定,不用多久,就知道结果了。”   她分析着:“密室已经找到,被囚禁的人都被救出来了,连曾经被兰家处理的尸体,也被发现了。兰若和兰修勤杀人的证据确凿,最后结果,一定是死刑,没收个人财产。唯一有变数的,就是樊连星和周筠了。”   搞不好,他们俩去迁一趟衣冠冢,就吵架分手了呢?   但苏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九成和她想的一样,只有一成,完全出乎意料。   “什么?你们结婚了?”   一星期之后,樊连星和周筠携手归来,周筠挽着樊连星的手,满脸幸福地告知了苏暖一个消息:   将在灭门血仇里被杀害的祖先衣冠冢、客死他乡的先人骨灰安葬在范家祖坟之后,樊连星和周筠火速登记了。   “是呀。”周筠脸色红晕,笑着说:“连星已经决定拍下兰家庭园和兰家赌坊的股权,之后,我们会举行婚礼。苏暖,结婚这方面我没经验,你结过婚,能不能协助我?”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抬手顺了顺散下的长发:“本来想请你做伴娘的,但是我家长辈说,你是离过婚的女人,不适合做伴娘。但你和沈先生是连星的好朋友,你们是一定要到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万五天~   修改错字。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 86 章(改错字)   周筠说完一长串话, 笑吟吟地看着苏暖。   那神色, 是在等着她干什么吗?   苏暖端着茶杯, 无辜而茫然地看着她:“哈?”   她转头问给两人沏茶的女佣:“周小姐……哦, 不, 该改口了,范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掩口笑道:“范太太的意思,您已经是个离异妇女,不值钱了,鱼眼珠子了。她呢,还是个头婚黄花闺女,金贵得很。这是在笑话您呢。”   这个女佣, 不会是自己人吧?周筠差点没憋住嘴角的笑,赶紧端起茶喝一口。   “可她怎么不想想, 当初是您千方百计跟沈总离婚,沈总倒是千方百计地想复婚,可是您不点头呀。”   一口茶就这么哽在周筠喉头,还是十几万一两的明前茶。   偏偏这时候,沈北宸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周筠猛地转头, 只见沈北宸和改回本姓的范连星走来。她心中略慌,女佣又笑道:“范太太笑话苏小姐呢,说苏小姐是离婚妇女, 不值钱了。沈总,可不是我做员工的不尊敬你,苏小姐会挨嘲讽, 都是你害的。”   “是么?”沈北宸看向苏暖,将手递过去,苏暖握住了,他便顺势站在苏暖身后,语中含笑。“我们之间,不是印证着网上流传的话?‘昨日爱答不理,今天高攀不起’。”   周筠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沈北宸有必要这样吗?他就这么爱苏暖?贬低自己捧苏暖?苏暖到底哪里好,让他痴迷成这样?   “沈先生,苏小姐,抱歉,我太太得意忘形了,玩笑没分寸。”范连星的手按在周筠肩上,语气淡而温和。   “用已婚未婚、能不能生孩子、生儿子还是生女儿来评价女性的优劣,是愚昧而卑劣的。苏小姐能获得沈先生的爱情,能赢得美好的名声,靠的是她出众的能力和为人解忧的品德。阿筠,给苏小姐道歉。”   周筠抿紧了嘴唇。   为什么要道歉?她又没有说错,她只是将苏暖的实际情况说出来,提醒一下众人而已。   说什么评价女性的标准是能力和品德,真是笑话,这个社会还没进步到这个地步。离过婚的女人,就是不值钱,不信出社会看看,离过婚的女人,哪个不是将就着跟平庸无能的离婚男搭伙过日子?别说优质男了,就算是一般的未婚男性,哪个看得上离婚女?就算男的鬼迷心窍,男方家庭也决不允许他娶离婚女进门。   她说错了吗?没错吧?   周筠捏着茶杯,不开口,不道歉,也不争辩。   眼中的神色,只是不屑。   沈北宸自己鬼迷心窍喜欢苏暖,觉得苏暖天下第一好,就能改变世人对离婚女的看法吗?   在湘江兰家面前,他又算什么东西!   “阿筠。”范连星见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句,话语中已经含着不快了。   他的神色平静,眼中就单纯是不赞同周筠的话,所以责怪。   不是因为巴结沈北宸或苏暖。   这样的男子,苏暖挺欣赏的。   几代血仇,在他手中终于得报,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兰家败了,名下的赌场七零八落,被各家蚕食鲸吞。范连星能保下其中最大的一间,已经很厉害了。   他将来的路还很长,但他这么年轻就有气量有心机,历经磨难还没少良心和情意,算是难得。   苏暖不愿意给他的生命里再增加一道坎坷,便摆手说:“哎,没事,开玩笑而已。”   她一向坦荡,欣赏范连星也明白放在台面上。就差没明说,看在你范连星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你这傻媳妇的所作所为。   范连星松了口气。他不过来对沈北宸表示感谢,顺便商量一些事,现在商量妥当了,趁机就告辞了。   一直到出门上车,周筠的脸色都不大好,她抱着手臂说:“你以后跟苏暖,保持点距离。”   范连星发动车子,“我一向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你应该放心。”   “我怎么放心?”周筠蓦地提高声音,“你没看到刚才苏暖那是什么眼神?看你的眼睛都快发光了!当着她男朋友的面就这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搞呢!我知道她有本事,离婚了还能吊着沈北宸,让沈北宸为她要死要活的。可她和沈北宸那算什么婚姻?不过就是合约罢了,沈北宸想再娶她,过得了沈老太太那关吗?她现在找着下家呢。你在感情上干净单纯得跟白纸一样,万一被她骗了,我怎么办?”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苏暖哪里惹到她了?就因为一个眼神?范连星的眉头皱起,他很想反驳周筠的话,说苏暖无论外貌、能力还是品性,都是非常优秀的女性。   但在妻子面前维护其他女性,无异于点燃战火,苏暖还没重要到他不惜惹怒妻子的地步。   所以,范连星只是说:“这些话我听过就算了,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周筠见他没有为苏暖说话的意思,反而担心自己,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柔软甜美。   “连星,你知道的,我们虽然登记了,但你现在是濠江岛上的富豪了,人人都惦记着范太太这个位置。我抛下所有跟了你,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偏偏你现在又是富豪了,所有女人都想巴着你,我太患得患失都是因为在乎你。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并且宽容我吗?”   她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范连星明白,他不愿多说,只道:“你现在是范太太了,很快我们就会举办婚礼,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也要拿出一个豪门贵妇该有的样子,为我打点豪门关系。苏暖是沈北宸的人,不该得罪的人,不要得罪,知道吗?”   “你放心,人际关系方面,我比你清楚。”周筠满口应下。   范连星又说:“婚礼的请柬,我会正式发一张给沈北宸。沈北宸非常欣赏我,他应该会带苏暖来给我们撑场面的。”   她的婚礼,还需要沈北宸来撑场面吗?周筠没放在心上:“他们不来,也有湘江兰家的人给咱们撑场面,你不用担心。”   范连星只是开车,没说话,回到酒店,他火速亲笔写了一份请柬,派人送了过去。   请柬送到时,苏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和沈北宸回A市。   听到女佣的报告,苏暖头也不抬地说:“给范连星回复,贺礼我会送到,但是我事情多,就不去了。”   “妇唱夫随。”沈北宸在后边加了一句。   女佣应着回复去了。   苏暖戳着沈北宸的手臂,嗔道:“哪来的妇唱夫随?谁是你的妇了?没听周筠说吗?我现在只是个离异妇女,不值钱了。”   沈北宸趁机一把抱住她的腰,搂在身前,用额头蹭了蹭她的。   “好巧,我也是个离婚人士,都不值钱,不知道苏小姐考不考虑收留我?我沈北宸的心肝宝贝,如珠如宝,谁敢说不值钱?那是他们比不上,要不起,所以故意贬低。”   “好,90分,剩下10分因为我耍小性子,所以扣掉啦。”苏暖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这是奖励。”   这蜻蜓点水的一下!沈北宸实力表示不够,低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喃喃:“回去再收拾你!”   两人的濠江岛之旅就这多么结束了,沈北宸的回复和他们离开的消息一齐传到范连星耳中,他着实愣了一下:“他们走了?”   “是的。”被派来回复的人是白天给苏暖倒茶的女佣,她已经新晋为沈北宸在濠江岛庄园的管理之一,负责对外联系。   女管事脸上是程式化的微笑:“沈总和苏小姐在A市还有非常多的事,早就该回去了,只是记挂着兰家庭园还没处理,所以又在濠江岛逗留了几天。现在范先生回归本家,拿回了祖宅和产业,沈总和苏小姐都觉得,往后的事情,范先生自己能解决。至于婚礼,沈总和苏小姐都是离婚人士,不方便出席,礼物会如期送到的。”   “离婚人士”三个字,彻底提醒了范连星,叫范连星头疼。   他百分百确定,沈北宸动怒了。   得罪了沈北宸或许还有活路,得罪了苏暖,就等着沈北宸出手吧!   “范先生。”女管事见他神色中明显带着叹息,又劝道:“您放心,沈总和苏小姐,对你和你太太,分得很清楚。无论如何,你都是沈总和苏小姐欣赏的人。你或许还不知道,苏小姐之所以对付兰家,除了兰若伤了她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兰若有个出逃的男宠,现在在苏小姐的酒吧名下当调酒师。苏小姐非常欣赏他,这一次行动,也是为颜希先生出头。”   她说完,起身告辞。   可这番话,并不能安慰范连星,他知道周筠和苏暖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但庆幸的是,苏暖并不打算追究。   不来也好。范连星想,至少,还送了礼物。   不过,沈北宸让女管事转交的话,是在敲打他,要他小心和周筠分清楚吗?   范连星捏捏眉心,将这事抛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范家回归,不光在濠江岛,在整个富豪圈子,都是重磅炸/弹,掀起千层浪。富豪圈都在讨论范家回归的事,众所周知,范家在一百二十年前已经被灭门了,现在的范连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众说纷纭,最终统一的口径是,当年范家有个女儿被蔡家、江家救了出去。那女儿没有嫁人,不知道和谁生了个儿子,一直养在身边,只是改姓了樊。几代人都在为报仇努力,积攒了不少财富。   “据说,兰家是会法术的,所以才能一/夜之间杀光了范家人。范家人也是忌惮兰家的法术,所以钱挣了不少,但一直不敢回濠江岛报仇。”   “法术?可兰家不是说没了就没了吗?哪来的法术?”   “因为有高人相助嘛!A市那个天师苏暖知道吗?顶级富豪沈北宸的女朋友,据说法力高强,在风水圈子里谁不知道苏暖的大名?是苏天师出手解决了兰家,没见到兰修勤被抓的游轮,去的是沈北宸和苏暖,不是范连星。”   “竟然是苏天师?我听说她暗中解决了很多灵异事件,好几个厉鬼都是她收的。范连星如果请的是她,那对付兰家确实是十拿九稳。我风水圈的朋友说,这位苏天师要是在圈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苏天师这么厉害?那范连星请她,岂不是要花大价钱?”   “这倒不用,你没看新闻吗?兰修勤的女儿是因为在公共场合搞爆炸,伤了人被抓,才牵扯出后边的犯罪。根据当地人说,当天距离爆炸最近的人,就是苏天师。苏天师受了轻伤,伤好之后,她就和沈北宸来濠江岛找兰家算账了。帮范家复仇,是顺带的,不是范连星请来的。”   “这才像话。我记得沈北宸到濠江岛解决兰家的时候,还开过一个下午茶会,请濠江岛的富豪喝茶,要他们别插手兰家的事。当时沈北宸就带了范连星出场,我还纳闷,这范连星是谁?怎么一说他姓范,在场的老人都明白。原来,是沈北宸将范连星交给濠江岛豪门了。范家和沈家可没有来往,范连星多大本事?能让沈北宸出面帮他对付兰家?”   “沈家那边给的说法,是合作,各取所需。听说沈家想搞兰家,但对兰家的法术不大了解,担心他女友再受伤,就用帮报仇为条件,和范连星交换了。据说,范连星的未婚妻,就是现在的范太太,也会点法术。”   “这生意可太划算了,范连星就出个消息,就能换来范家重回濠江岛。从一个乡镇企业老板,摇身一变,成为濠江岛最大赌场的老板,日进斗金。太值得了!”   “范家复仇很精彩,但是我更好奇那位苏天师。听说是个二十出头,年轻貌美的大美女?”   “范连星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你说,到时候,沈北宸和苏天师会不会来?现场碰一面,有没有机缘,让苏天师给我算算命?”   圈子里议论纷纷,范连星和周筠的婚礼得到了空前的关注。距离婚礼还有五天,他们已经接到四五家媒体的致函,询问是否能参加婚礼的报道。   范连星看了邀请函就要回绝,周筠却拦住了他:“不,连星,让他们采访吧。”   “你不介意?”范连星相信她看得出来,媒体说是报道他们的婚礼,实际上,只是想借机采访苏暖和沈北宸罢了。自己的婚礼,却是别人的风头,哪个女性都会介意吧?   “介意,但是你告诉我的,我现在是范太太了,我要做好范太太。”周筠笑得得体,柔声说:“连星,婚礼是我们在濠江岛第一次正式亮相,我们要做得很好才行,不能露怯了。”   她打的不仅仅是这个主意吧?范连星很清楚,但她到底是他的妻子。看苏暖被沈北宸宠得嚣张高傲,他也希望自己能做这样的男人,纵容自己的妻子,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范连星同意了。   “那你继续忙着,我回去看看,家里还没布置好呢。”周筠找了个借口,回了家。   昨日的兰家庭园,现在已经变成范家庭院了,里边兰家的奢靡的装饰已经不在了。但是不要紧,庭院非常大,占地近1个平方公里,就算是湘江兰家,除了山里的祖宅,也没有这么大的庭院。   光是这个庭院,就足以让周筠有阔太的感觉。   “阿筠,你回来了?”   周筠刚回到范家庭院,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来,神色焦急:“我听说,有媒体想报道你们的婚礼?阿筠……”   “我知道。”周筠往主宅楼上走,将帽子摘下,神色淡淡:“我已经答应了。”   这是她的堂姐,和苏暖一样,是个离异女人,不过比苏暖更惨一点。苏暖至少还有那张脸,法术也不错。她这个堂姐,已经35岁了,长得一般般,没什么一技之长,唯一能耐的,就是替她前夫打理家庭十年,所以才被周筠请来当管家。   周筝大吃一惊,焦急地说:“阿筠,你怎么能答应呢?现在坊间都在传你们和沈北宸、苏暖的事,来的人都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苏天师,不是新娘你啊!阿筠,听姐一句劝,女人一辈子就结婚一次,婚礼就是头等大事,不能叫别的女人抢去你的风头,赶紧回绝了吧!”   “三姐,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请你来是当管家,帮我做杂事的,不是来当我姐姐,给我供起来的。”周筠的语气温和而客气,话却还不留情。“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吗?”   周筝脸上一阵难堪,几乎红了眼。她被丈夫扫地出门,在家住了不到半年,天天被家里人指责。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事做,却从堂姐变成下人,要被周筠指责。   可是,谁叫她没办法呢?现在周筠是阔太,她得靠周筠吃饭。   周筝只能红着眼圈,小心地陪着不是:“阿筠……”   “嗯?”周筠瞥了她一眼,尾音上扬,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周筝低下头:“对不起,太太。”   周筠这才满意了,在沙发椅上坐下,等着女佣送茶上来,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了吗?”   “人都找来了,店面也找到了,全都备齐了。”周筝问道,“就是店主还没决定,您看,找谁比较好?”   “办好就行。”周筠的意思,是其他的不用她操心。   周筝不敢打扰,赶紧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又听周筠淡淡地说:“本来,经理是想给你的,但你太不知道分寸了,所以,我会让四堂哥做这个经理。”   周筝没敢回话,走出房间,她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知道周筠想做什么,她就是听说了苏暖的事,心里不舒服,就想学人家。   听说那位新晋第一的天师苏暖,家里也是一般富裕。她原本也籍籍无名,只是某天忽然开窍了,接了几单生意,超度了几个恶鬼。其中一个恶鬼还是大名鼎鼎的霍家主母,为现在的霍家当家霍南琼报了仇,所以才名声鹊起,成为风水圈里第一的天师。   周筠的母亲是湘江兰家的女儿,也会法术,连带着周筠也会。周家在湘江也算是中等富豪。现在,周筠又嫁了个富豪,自然觉得苏暖可以,她也可以。   苏暖在A市开了个风水酒吧,专门做风水生意。周筠也要在濠江岛开咖啡店,做风水生意。   苏暖那个风水酒吧,经理是个普通人,并不会法术。周筝听说的时候,还以为周筠也会让个普通人当咖啡店经理,心里暗暗期待,自己能离开范家庭院,做个经理。   可周筠看透了她的想法,也抹杀了她的想法。   对她的小心思做了惩罚。   周筝再也不敢乱动心思,安安分分地在范家庭院劳心劳力。终于,到了范连星和周筠婚礼这天。   几乎所有人来的时候,都相互打听一件事:沈北宸和苏暖来了没有?   得到没来的回答,还所有人都等着。   等到,婚礼结束,新娘准备去换敬酒服了,宾客们才意识到,沈北宸真的不来了。   大胆的记者凑到范连星身边问:“新郎官,听说你和A市的沈北宸先生是好友,今天你大喜的日子,沈先生不携女友来祝贺,沾沾喜气吗?”   范连星闻言登时看了周筠一眼,应道:“我和沈先生谈不上朋友,只是合作过一次罢了。沈先生和苏小姐能来,自然是我们夫妇的荣幸,要是不来,也是情理之中。刚才我听管家说,沈先生已经派人送礼来了,看来这次是没空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夫妇会去A市拜访沈先生和苏小姐的。”   语罢搂着周筠,回楼上更衣了。   进了更衣室,范连星才问道:“你负责联系媒体和宾客,明知有些人是冲着见识见识苏暖来的,竟然没有辟谣?”   “当然不能辟谣,你也说有些人是冲着沈北宸和苏暖来的,要是辟谣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还会来?”周筠坐在化妆镜前,让化妆师换妆。“对他们,我大有用处。”   范连星皱皱眉,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动作,但今天是他们的婚礼,天大的矛盾也要让位。他不便指责,去另一个房间换衣服了。   正要穿外套,忽然一个人将外套凑到他身后,是跟在他身边五年的助理陶轩。   “范总,太太在宾客的喜糖袋里,印了一份宣传单,宣传她新开的咖啡店。”   咖啡店?范连星问道:“在哪里?”   “就在皇家赌场附近,店长是她的堂哥,店员都姓兰,据说,都是她的表兄妹。名字,叫风水咖啡店。”陶助理的话点到即止。   范连星眼中登时浮现一片怒色。   他如此珍视这场婚礼,就算天大的怒气,也不愿露出来,生怕让周筠受了委屈。可周筠呢?她竟然将婚礼当成促销活动,散发宣传单!   可范连星不知道的是,周筠不仅在婚礼上做手脚,还有两份喜糖,被周筠派专人送到了A市。一份送到风水酒吧,另一份送到星云集团总部。   “老板,你看这个!”麻哥将喜糖里的宣传单气呼呼地拍在桌面上,“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宣战是什么?咱们叫风水酒吧,她就叫风水咖啡店。谁都知道老板你是个大美女天师,她宣传上也写着美貌贵妇。还说什么价格优惠,是圈中公道价。怎么?咱们酒吧哪个生意是漫天要价了?”   苏暖将宣传单看了一眼,转头说:“范连星那被世事磨损得只剩一点点的真心,居然被周筠这么放在脚底下踩。这段婚姻,我怕他们是持续不下去了。”   周筠的做法,明显是针对她。   以沈北宸对人性的了解,周筠深藏易妒、自私、偏激性格,斯文淡然不过是表面的伪装罢了。这种人,绝不会将婚姻的失败归责为自己的不珍惜,而是怪在苏暖头上,觉得是苏暖那天的赞许眼神影响了她丈夫的感情。万一她真的婚姻失败,成为她最讨厌的“离异妇女”,说不定还会来找苏暖报仇。   “你要小心了。”沈北宸提醒。   “有沈总在,我怕什么?”苏暖无所谓,将单子扔了回去,叮嘱道:“咱们生意照旧,就当不知道这事。不过,他们夫妻俩一定会大吵一架,弄不好周筠就要针对我们。都小心点,最近的生意,别乱接。”   ——   他们猜的不错,范连星和周筠确实吵架了,而且是在新婚之夜。   “你怪我?”周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中的泪摇摇欲坠。“我想开店做生意有错吗?还不是因为阔太的生活花费太大,我想补贴生活而已,哪里做错了?”   “你想要钱,可以问我要。你想挣钱,我理解,没有责怪你开店,但是,你不该把传单放在喜糖袋里。阿筠,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婚礼!”   “就是因为一生一世只有一次,所以我才要将传单放在喜糖里,除了婚礼,哪还能聚集数量众多的豪门中人?风水生意做的客户都是有钱人,你以为随便在街上发个传单就能找来客人吗?”   她居然是这样认为的?范连星满眼都是失望,重复着:“阿筠,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是啊,所以,你要在今天跟我吵架?”周筠的眼泪落了下来,“范连星,你看看沈北宸怎么对苏暖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范连星揉了揉眉心,转身就走。   “连星,你要去哪里?”周筠试图拉住他,却被范连星拿开了手。   “今天我非常失望,非常难过,我想静一静。”   说完,范连星便离开了。   周筠盛装站在满眼红色的婚房里,床头还放着喜娃娃。连娃娃都甜甜蜜蜜的,可她竟然要在新婚之夜独守空闺?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甘和愤怒涌上心头,周筠捏紧拳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小时候,母亲告诉她,外公家是个非常厉害的法术世家,母亲的法术也非常厉害,她也可以学法术。学了法术,就能挣大钱,高人一等。所以从小,她就非常认真地学法术,希望有一天自己成为厉害的天师。   但是就在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被父亲发现会法术,要和母亲离婚。母亲苦苦哀求无果,为了不离婚,选择了跳楼。   他们家的楼不高,母亲跳下后,还一息尚存。   小周筠哭着问:“妈妈,我听说可以离婚的,你为什么要死?我跟你走,我不要爸爸,你可以离婚带我走啊!”   母亲却说:“傻女儿,离婚的女人就不值钱了,会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你以后,要找一个不介意你会法术的男人。”   然后,母亲就这么去世了。   从那时开始,周筠就苦苦隐藏会法术这件事,努力学习,做周家的好女儿,知书达理。毕业之后,她进入一家公司,决定做平凡人,平庸地过一生。   可就在这时候,范连星找到了她。他说,他知道她母亲是什么来历,问她愿不愿意用法术帮他。作为报答,他会许诺她一生一世,他回到濠江岛成为富豪,她就是豪门阔太。   周筠答应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打听到了兰修勤的来历,知道对付兰修勤的办法。唯一的遗憾,就是兰修勤学的是兰家正统法术,修为比她高太多了。她对兰家法术很了解,和兰家的关系也很好,但她不是兰家人,不能学兰家的高深法术。   要对付兰修勤,她还得努力修炼。   她对范连星说:“十年,等我十年。我愿意在没帮你复仇之前不结婚,做一个老姑婆。”   当时范连星的表情非常感动,将她抱在怀里,对她说,她随时可以毁约嫁人,但他会一生一世等待她。只要她帮了他,不管成功与否,他太太的位置,会永远为她留着。   当时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可是谁能想到,等他们真的复仇成功,范家回归濠江岛,范连星成了范总,她成了范太太,会变成这样?他们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却在新婚之夜大吵一架,分房睡?   周筠摸着脸上的泪,缓缓地、喃喃地说:“都是因为苏暖啊。”   因为苏暖出现了,做了本该她做的事,废了兰修勤的修为,让她从一个主力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辅助。范连星的许诺,是谁帮他废了兰修勤的修为、让他报仇,他就将范太太的位置给谁。如果不是沈北宸身居高位、身价千亿,苏暖一定会选范连星,而范连星为了报恩,也一定会娶她吧?   哪怕她是个二婚女,哪怕范连星不爱她。   因为苏暖,她真的做到了范太太的位置,成为豪门阔太。   因为苏暖,她在范家复仇中毫无建树。   也因为苏暖,范连星在新婚之夜和她大吵一架。   一切都是因为苏暖!   她本来多么了不起,她是范连星生命里唯一一个会法术的女人,是他的所有希望。可是现在,除了她,还有一个苏暖。她修为源自湘江兰家,是三大远古正统之一,可苏暖呢?她的师承根本不值炫耀,为什么苏暖的修为能比她还厉害?   “不,我不相信。”周筠擦干眼泪,自己动手将新婚的盛装一点点卸下,含着残泪露出个笑,对镜子里的人说:“你会比她更有钱、更厉害。”   不就是用风水挣钱吗?不就是在风水圈子的地位吗?她也可以的。   周筠把妆卸了,揉揉眼睛,让脸上的泪痕更明显,面容更憔悴。随后,她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裙,起身去找范连星。   一开门,她便愣了一下,眼泪随即冒了出来。   范连星根本没走,就在门口靠墙站着。   听到动静,他转过来,看到她脸上的泪,眼中便闪过心疼。   “连星……”周筠呜咽一声,扑进他怀里,“不要抛下我!”   范连星抱紧她:“是我不好,不该对你生气。阿筠,我真的很喜欢你,很重视我们的婚礼,这对我意义重大,我希望我们的婚礼没有杂质,你懂吗?”   虽然不懂发个传单、做个广告怎么就是杂质了,但周筠见好就收,用力地点头。   “好了,不哭了。”范连星亲亲她,将她横抱起来,温柔地说:“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不要哭了,让我爱你,好吗?”   ——   三天之后,苏暖到酒吧,看到酒吧成员都围坐在吧台附近,一个个不是神色凝重就是神情激动。   “发生了什么事?”苏暖上前坐下,拿了杯果汁。“丢钱了?”   “差不多。”麻哥忍着怒气说,“老板,我们好几个单子都被抢了!”   “好几个?”苏暖挑眉,“怎么回事?”   麻哥将平板点开,说:“搞了兰家,咱们的名气不是更大了吗?就有外地的单子找上门来。没想到说得好好的,我们都要让人过去了,他们却临时反悔,说不下单了!我们觉得奇怪,一调查才发现,是有人抢单子!”   “就是濠江岛那个什么风水咖啡店!”辛恬更气。   现在她姐姐云雁回刚动完手术,需要医药费,拿不出太多钱资助救下的女孩,就靠她挣钱养师妹们。店里照顾她,将轻松钱多的单子都给她做,结果,居然被抢了!   辛恬越想越气,骂道:“没有你,就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复仇成功,早就被兰修勤做掉了!现在当上了皇家赌场的老总和夫人,就反手过来抢咱们的生意,简直就是王八蛋!太忘恩负义了!老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就是!”厨师柴荣也表示,“必须给点教训!”   苏暖却摇头:“人家就是想刺激咱们生气,去上门踢馆。”   “不是吧?”辛恬跳起来,火冒三丈。“苏暖,你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谁抢我生意,谁就是我仇家!断人财路如杀人放火!”   “这口气不用咽下,但也不用着急。”苏暖点了点平板上的地址,嘴角含笑。“这单子他们抢过去,未必吃得下,强行吃下,也会消化不/良。”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生意找上门来。”   她说完就将果汁放下,转头问道:“今天姗姗姐休息吗?好久没见到她了,我可以插队约她吗?”   颜希的脸微红,别过头说:“想约你就约,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要担心,就问沈总去。”   “哈哈哈~”苏暖开心地笑了,拿起包起身就走。   “老板!”辛恬原地蹦了蹦,“苏暖!”   “别叫了。”颜希指了指平板,“她刚才暗示了,被抢走的单子,都是濠江岛的。”   辛恬不明白:“那又怎么样?濠江岛上都是豪门,你想提醒我,被抢的都是大单子吗?”   “不。”麻哥也明白了,“我听说濠江岛很小,上面的豪门关系错综复杂,往上数三代,都是亲戚。单子的内容不是超度鬼就是破除凶煞风水,你仔细想想,豪门里,谁会害死人?谁会给哪家搞风水困局?还不是濠江岛上的豪门。”   “哦!”辛恬恍然大悟。   高杉和柴荣还是不明白:“所以呢?”   “笨!”辛恬重新坐下,解释道:“因为豪门亲戚关系复杂,说不定帮了东家就得罪了西家。咱们酒吧能什么生意都敢接,是因为老板本事大,谁找上门来,老板都能干翻他。再加上有沈家这个背景在,就算破了哪个豪门的阴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但是那周什么能像老板这么不服就干吗?范家能像沈家这样,不用讨好哪家,只有别的豪门讨好吗?”   她一边说,高杉和柴荣一边点头。最后,辛恬的手一摊:“所以咯,那周什么接了濠江的单子,肯定会得罪濠江岛上的某些豪门。范家刚回到濠江岛,脚跟还没站稳,正是要跟人打好关系的时候。姓周的竟然去搞别的豪门,那就等着被人搞吧!”   做生意可以,但是没有金刚钻,千万别揽瓷器活。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天使们么么哒~   周筠其实挺可悲的,父母的事,对人影响非常大。但这不是她作的理由!   ☆、第 87 章   抢苏暖店里的单子, 周筠可以说是有意, 也可以说是无意。   濠江岛的豪门就这么多, 想找人做风水生意的就那么几个。她既然是个做生意, 干嘛要舍近求远, 本地的生意不做,去做外地的?   “太太,这些生意都是A市那位苏天师的店的,咱们拦下,不会有事吧?”店员有些担心。   “怕什么?做生意还要讲谦让,那世上怎么可能有富豪?”周筠端着咖啡毫不在乎地说,“做生意, 就是各凭本事挣钱,能抢下来的生意, 都不属于她。再说了,她手也太长了,濠江岛是我的地盘!”   她会让苏暖知道,范家已经回归濠江岛了!现在,她与苏暖势均力敌, 在濠江岛,苏暖不是她的对手!   周筠作为老板都发话了,店员便也大胆了。   他们都是湘江兰家出来的人, 身负法术,但不屑于在深山老林里侍奉古旧的祭坛,想出人头地。, 挣大钱,过人上人的生活。苏暖的事迹在玄学圈子已经传开了,哪个学法术的不以苏暖为目标,梦想成为都市里的大天师,随便一单就收费几百万上千万?   在他们心中,苏暖只是个不知道师承的无名小卒,她能做到大天师,凭什么他们堂堂湘江兰家的人做不到?   周筠一句让他们放心,便真的放心下来。   咖啡店员都是从兰家出来的,也真的有几分真本事,单子上的事,不过就是超度个厉鬼,破除个凶煞风水局。小菜一碟,手到擒来,不到两天的功夫,周筠的咖啡店就把单子完成了。   看着账户里收到的一千万,才三单生意而已,就赚了这么多钱,其中一单还足足收费五百万。周筠看着余额,心里美滋滋的,有心在范连星面前显摆。   这天晚上睡前,她特意在范连星面前玩手机,不停地按着计算器,在手机银/行界面上点来点去。   范连星果然留意到了,问:“你在转账?你哪来的钱?”   “嗯,是啊。”周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风轻云淡,“就是我开的咖啡店,最近赚了一千万,我在给店员分红。每个人发五十万,你觉得怎么样?”   范连星本来斜靠在床头,已经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登时坐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的咖啡店?你接风水生意了?”   “对啊。”周筠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让上边的数字更明显。“怎么样?还是法术赚钱吧?我就做了三单生意,一点成本没花,就挣了一千万呢!”   真的是毫无成本吗?那她的咖啡店日常支出——盘下店面的费用、日常采买维护,花的都不是钱吗?   范连星一点也不放心,最近他需要顾的事情太多了,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周筠的动作。   失策了。范连星捏着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连夜给助理发了信息,让他调查清楚。第二天一早范连星到了办公室,就看到了报告。   “范总……”陶助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之,就是非常同情。   周筠做了三单风水生意,分别是超度厉鬼、布风水局和破凶煞风水局。乍一看没什么大不了,是风水圈里的常有生意,布风水局和破凶煞风水局,也没出大问题。   但她超度厉鬼的对象,是濠江岛上的曹家。   曹家的厉鬼,是夏家的女儿。   夏小姐貌美温柔,嫁给曹家小儿子,一心侍奉公婆,照顾丈夫,做全职太太。但曹家的小儿子还在外面玩嫩模和小明星,甚至生下了私生子。夏家的女儿致力于打小三,挽回丈夫的心。但有一次,她不小心惹了个脾气爆裂的嫩模,打了嫩模一顿之后,被嫩模怂恿设计,嫩模联合曹家的小儿子,也就是她丈夫将她弄死了,还对外宣称是意外。   因为伪装得好,所以夏家一直以为女儿真的是意外死亡的,一直自认倒霉不说,还对曹家非常愧疚,觉得女儿横死带累了曹家的气运,对曹家的生意诸多帮助。   夏家女儿被丈夫和小三弄死,有冤无处诉不说,还看着夫家毫无愧疚地利用她的父母,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腔怨气满胸怀,便化作厉鬼,闹得曹家上下不得安宁。曹家没闹得没办法,听说苏暖是大天师,擅长收鬼,就准备去苏暖的店下单。   可苏暖超度厉鬼的同时,一向会把凶手也绳之以法,曹家心里便有些忐忑。刚好周筠的咖啡店想拦截单子,曹家便想让周筠试一试。   周筠的咖啡店也有点本事,接了单子,二话不说就把厉鬼打得魂飞魄散。之后,收钱完事,一句话也不多问。   一桩凶杀案就这么销声匿迹,曹家本来非常满意,所以痛快地给了五百万。可周筠咖啡店派去的人嘴巴不老实,把这事当成炫耀的谈资,给泄露了出来。   夏家这才知道,女儿被渣男和小三害死,还化作厉鬼有冤无处诉,被曹家请人收了。女儿的仇也没得报,冤也没得诉,曹家还骗了他家好几年,捞尽好处。夏家气得火冒三丈,登时报警不说,当天还带人到曹家打砸了一通,将曹家的人也打了一顿。   曹家人理亏,这打得认,要脸,不敢还手,但挨了打,心里憋着气呀。   你说本来请法师来收鬼,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给解决了,结果呢?鬼虽然收了,但事情给捅出去了!曹家人到底理亏,不敢找夏家的麻烦,他们还想私了这事,免得小儿子被抓捕归案呢。   那这气怎么办?当然是撒在周筠头上啊!   当天曹家人挨了打,就召集人去周筠的风水咖啡店大闹一场,说他们不守规矩,随便泄露客户机密,要求赔钱。当时周筠不在,负责的是周筠的堂哥周笏。   周笏可不知道什么濠江岛豪门规矩,他只知道周筠嫁了濠江岛赌王,是个顶级富豪,那就是人上人。再加上咖啡店的店员全都是兰家人,会法术,从没将不会法术的普通人放在眼里。   众人一合计,居然敢来店里闹事?你又算什么东西?周笏一声令下,兰家人动手,就将曹家人反打了出去。   曹家人两边受气,欠了夏家一条女儿命,理亏就算了,一个收钱办事的,居然敢打他们付钱的人?   “范连星连脚跟都没站稳,就敢这么嚣张,让老婆坑我们曹家,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曹老爷子骂道,“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不得上天去?”   曹家和银/行的关系千丝万缕,是金融圈的大佬,四处活动一下,就把范连星想要的一笔投资给卡住了。   “范总。”陶助理为难地说,“这笔钱是拿来做皇家赌场补充资金的,没有这笔款,万一遇到博彩豪客,我们没有这么多钱赔出去,赌场会破产的。”   范连星猛地抬头,便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周筠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连星……”周筠结结巴巴地问,“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   范连星疲惫地捏了一下眉心,摆手说:“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你的咖啡店,安安分分卖咖啡就好。”   “可是……”周筠皱还想说什么,看到陶助理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了,她又忍住了。周筠将午饭放在桌上,柔声说:“连星,这是我亲手做的午饭,你吃一点吧,这汤我炖了好久的。”   范连星点头:“我会的。你回去吧,安安心心做个贵妇,不用想太多。阿筠,你知道吗?我想你天真安稳,每天只需要享福,赚钱的事,交给我就好。”   周筠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唔了一声,离开了。   “范总。”陶助理吐槽着,“我觉得太太并不懂您的用心。”   范连星摇头:“不说这个,想想怎么办吧。。”   陶助理叹了口气:“要挽回曹家的关系,不容易啊,毕竟是条人命案。而且曹家和夏家现在是血仇,和曹家打好关系,就等于得罪了夏家。夏家的根基也不浅,得罪了他们,怕又是一场风暴。再说了,曹家现在处于道德下风,要是和曹家打好关系,我们集团的形象,在公众眼里就很低劣了。”   濠江岛的豪门,牵扯太复杂了,不管是从哪里下手,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严重的后果。所以,范连星本来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和濠江岛的豪门不来往,不站队,井水不犯河水,他只要安安心心做好博彩业就行了。   现在,却不得不找个切入点,踏进这浑浊的污水里。   可切入点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范连星为了缓和跟各大豪门的关系,小心翼翼地维持中间立场,免得再行差踏错,得罪人。可世上最难的就是保持中立,范连星还想保持中立的同时拉到投资,更是难上加难。   接连半个月,范连星都早出晚归,在外边应酬度日,晚上回来时醉醺醺的。周筠忍了几天,又一次等到深夜一点,才看到陶助理扶着醉得走不动路的范连星回来,她爆发了。   “姓陶的,你身为助理,连为老板挡酒都不会吗?我们办婚礼还不到一个月,现在还是蜜月期,知道吗?让新婚蜜月的老板喝成这样,你这个特助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陶助理将范连星放在床上,直起身来冷冷地说:“范总会不得不去应酬,还不是拜你这位新婚太太所赐。你安安分分当个买买买的太太就好了,为什么要去碰濠江岛的豪门?沈北宸搞兰家时,为了省事,还特意将濠江岛的豪门大佬们找来喝下午茶,要他们别插手。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濠江岛有多少千亿富豪吗?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资源吗?就因为太太你得罪了曹家,曹家背后是金融圈,现在整个范氏集团都陷入危机,找不到投资。”   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周筠高傲地扬起下巴:“他缺多少钱?直接说,我给他赚回来!”   陶助理的嘴角勾了勾,吐出三个字:“十个亿。”   周筠一呆,他说多少?不就是开个赌场吗,怎么就需要十个亿?这是要买下濠江岛吗?   “太太。”陶助理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赚钱,觉得三单生意赚个一千万就非常了不起。可你知不知道,来皇家赌场的豪客,出手都是几千万,甚至一两个亿。赌场是有赔率的,如果客人压了一个亿,最基础的三倍赔率,赌场输了,就要赔三个亿,还要负担交税。”   “你要明白,有钱人也分很多等级的,年入百万的也能叫有钱人,但那也只能算个中产。濠江岛上的,都是资产千亿的富豪,他们有钱到什么程度?就像你做生意的曹家,他们未必信什么鬼神,但还是花五百万请您的手下收鬼。为什么?因为五百万对他们来说,就像零花钱一样,就是出去买个包、吃顿饭,仅此而已。”   “您如果不能明白这点,就安安心心做范太太,千万别当自己是范氏集团的老板娘。因为范氏集团涉及的层面太广大了,我说得过分些——您的眼界,还够不着。所以,算我求你了,太太,您安心待在家就行了,千万别想什么事业。”   陶助理说完就走了,留下周筠站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   这狗屁助理是什么意思?范连星出去应酬到深夜,醉醺醺地回家,是因为她?   周筠不服,但也不得不听陶助理的,让咖啡店别再接豪门单子。   消息传回A市,辛恬开心得一口干了一听啤酒,然后一抹嘴:“爽!”   高杉和柴荣佩服死了:“还是我们老板厉害,不费一丝力气,就打败对手了。”   “哪只是败了?”麻哥说,“自砸招牌还差不多。你们不知道,经过曹家的事,风水圈子里怎么说的。”   高杉问:“怎么说?”   “他们都说,有冤情、想伸张正义的,找咱们,保准恩怨两清,坏人被抓。想抹杀犯罪事实的,就去找濠江岛那家,他们包管不问缘由,马上超度亡魂,也许还包括毁尸灭迹。”   “哈哈哈!”店员们都大笑起来,心中痛快无比。   有这个言论出现,以后哪家还敢找濠江岛那位做风水生意?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其他人,我干了坏事,准备毁尸灭迹吗?   “有冤去A市,毁尸灭迹找濠江”,这玩笑话也传到了周筠耳中。周筠被气得肝火旺盛,眼看着真的没有豪门愿意来咖啡店下单,她也干脆放弃风水生意了。   她还是安心过着阔太的日子,准备每天买买买过日子。   可买买买的日子,也不顺心。   因为咖啡店的亲戚们闹心。   他们都对濠江岛的形势一概不知,光听说范连星是新晋皇家赌场的老板,周筠做了阔太。可具体怎么阔太,他们并不知道。不过,他们一来濠江岛,周筠就带他们挣了一千万,这是有目共睹的。   自然而然的,他们认为周筠非常有钱。   对周筠如此有钱还扣他们大头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   “单子是我们争来的,法术是我们施展的,她就顶着个老板娘的称号,把钱都拿去了。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只有五十万,她坐在家里吹着空调就能拿几百万?这太不公平了!”   他们没想过,自己是员工,周筠是老板。给人打工,当然是大头归老板,自己拿提成和工资了。   因为他们都是周筠的亲戚,不是堂哥就是表哥,要不就是表妹。在他们眼里,周筠就是家族里早年丧母的文静女孩,根本没意识到新身份的变化。   他们也不会去考虑周筠遇到的危机,只看到未来钱途无量,觉得以后可以使劲花。   所以,进入濠江岛之后,他们花钱大手大脚,五十万没一个星期就用完了。用完之后,就去找周筠要。要了几次,周筠也没钱了。   她也只有几百万而已,范连星让她当个阔太,每天享受豪门生活,她就今天做个SPA,明天买个珠宝包包。几百万对豪门生活来说算什么?一个包就几十万了,周筠配齐了几套衣服鞋子首饰包包,几百万就没了。   没钱了,自然也不能给亲戚们钱,可她那几个亲戚,谁是真正会做生意的?咖啡店经营得一塌糊涂,就跟个无底洞一样,砸钱进去都没个声响。周筠骑虎难下,自己光是掏钱维持咖啡店就很艰难了,被说给员工发工资了。   她不发工资,员工就没钱花,没钱花,自然会想挣钱。   虽然周筠勒令过他们,不许接豪门的风水单子,因为濠江岛的豪门都不好惹,弄不好就会结仇。店员们经过曹家的事,也知道了濠江岛豪门的厉害。但豪门生意不做,还有普通人生意啊。   濠江岛是个海岛,和内地交流不多,思想非常封建。自然的,信鬼怪风水的人就特别多。生意人总是想要个好风水,听说了曹家捉鬼的事,就想请风水咖啡店的人给改改风水,凑个好气运。   周笏等人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想法,接了风水单子,给人改风水。改风水么,有改好的,自然也有改坏的。   而这个世上,总是想暗搓搓报仇的人居多。帮人做凶煞风水,在风水圈里就是歪魔邪道,和正派两个字算是绝缘了。   等周筠发现店员偷偷接单改风水,已经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   因为店员的理由太充分了。   “你大老远把我们从湘江叫过来,说给我们飞黄腾达的机会,享受荣华富贵。结果现在呢?连工资都发不出!要我们不挣钱可以啊,阿筠,你给我发工资,一个月五十万就行,我也不要多。”   周筠自然是拿不出钱的,她现在维持范家庭院的开支都艰难,哪有闲钱发工资?   没办法,只能随他们去。   可风水生意,讲究的就是个格调,什么价格的单子,决定以后接什么样的生意。价格低了,高规格的生意就不会再找上门来。   就像一个店卖五十块一个的银饰,虽然能做技艺高超的钻石切割工艺,但牌子的名声低廉,就算豪门有钻石的原石,也不会给他们打磨的。   不到一个月,风水咖啡店就从一个做豪门风水生意的,变成给街头小店改风水的店。原本一单生意五百万,现在一单生意四五千,甚至三五百。得的钱,还全都落进店员的口袋,周筠一分没捞着,反而填了许多钱进去维护店面。   每天看着账单,周筠别提多心塞了,可这心塞还不能对樊连星说。因为樊连星受她牵连,还在为投资的事烦恼。   每一件事都是一团糟,没钱、缺钱、钱不够,周筠每天都被“钱”这个字包围着,焦虑得晚上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怎么会这样?周筠实在不明白,说好的豪门生活呢?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太太,其实先生给你的钱都是够花的,就是咖啡店要填进去的钱太多了。”周筝劝道,“不如,你把咖啡店关了吧?”   “我不!”周筠气得背着樊连星偷偷地哭,倔强地不肯认输。“我为什么要关?关了店,那群亲戚怎么办?撵他们回湘江去,让他们说我没本事带飞亲戚?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苏暖开个店就挣大钱,我开店就赔钱又挨骂,还给连星惹麻烦,被范氏集团的员工嫌弃?苏暖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气死我了!”   周筝的嘴唇动了动,很想说实话。   因为苏暖接单子的时候,最后害人的都会被送进监狱,有冤情的最后都得到了昭雪。她想着赚钱,也想着要伸张正义,而不是看到个单子,收个鬼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管背后谁是谁非、鬼冤不冤枉。   伸张正义的人,自然身带正气,上天也会眷顾。周筠做生意却根本不看因果,就想挣钱,损阴德的生意也接,你说这要是气运还好,老天爷岂不是瞎了眼?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周筠更气。周筝做了十年家庭主妇,最知道怎么看人脸色,说人最想听的话。   “是呀,她运气真好。阿筠,这不怪你,你这是被这群奇葩亲戚拖累了。”   周筠猛地坐了起来:“对啊!”   周筝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对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周筠说,“我把苏暖打听得清清楚楚。苏暖自从嫁进沈家,除了某次回过苏家之外,彼此之间竟然一丝联系都没有,这不奇怪吗?苏暖父母都死了,发达之后就不愿跟苏家来往,这没什么。但是苏家呢?苏家又不是顶级富豪,听说一家十几口挤在一栋三层别墅里,现在苏暖有钱了,为什么他们不敢去找苏暖?”   她这么一说,周筝也觉得不对劲:“是啊,怎么回事呢?”   周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地说:“这背后一定有问题,我得想办法……哼,谁还没有几个极品亲戚了?苏暖再能耐,还能杀了苏家的人?还能搞定沈北宸背后那老太婆?”   这背后一定有问题,得好好调查一番。   调查沈家容易打草惊蛇,但是要调查苏家还不容易吗?   没几天,周筠就发现了切入点,她在风水咖啡店里找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小表妹兰菽,让她去了A市。   一到A市,兰菽就找到了所谓的苏大少,苏轩旻。   兰菽这年22岁,年轻貌美,长得特别清纯,特别小鸟依人。她宛如一朵菟丝花,一双眼睛水汪汪看着人的时候,能让人觉得她把你当世界中心来崇拜。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和妻子结婚十年,处处被要求、被嫌弃,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兰菽这类女子,中年男人最没有抵抗力,苏轩旻什么还没捞着,先将半颗心给醉了。   一来二去,兰菽就将苏家的关系给套出来了。   苏家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特别讲究长房长子、嫡庶有别那套,但现代不许娶妻又纳妾,哪会有庶子?已故的苏老爷子,也就是苏暖的爷爷,就规定长子继承家业,长子之后,是长孙。   长子已经定了,是现在苏氏企业的总裁,也就是苏暖的大伯苏博正。但长孙这个身份,就复杂了。   当年苏博正的妻子和老二苏博文的妻子前后怀孕,本来应该是苏博正的妻子先到预产期的,但苏博文的妻子却早产了,提前半个月生下了儿子。苏老爷子一高兴,就说了句:“这是苏家的长孙呐!”   就给苏家的关系埋下了祸根。   苏家一代人要上族谱,按照同辈排序,苏博正是儿子辈的老大,他儿子却是孙子辈的老二。而儿子辈的老二苏博文的儿子,是孙子辈的老大。一个自恃长子,一个自恃膝下有长孙,兄弟俩面和心不和,相互斗了三十几年,中间各有输赢,最终还是苏博正占了上风。   苏博正能赢的原因,就是搭上沈北宸的线,把苏暖送到沈家,给沈北宸当了合约太太。他因此换回了两千万资金,又谈妥了几个项目,最终稳住了苏氏总裁的位置。   “哼,赢得了一时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大伯能赢一辈子!”苏轩旻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全都是孙女。我爸有两个儿子,我有两个儿子一个侄子,耗到下一代,苏家还是会在我手里!等着吧!”   “可是……”兰菽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担忧,仿佛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听你的说法,你大伯和你那个堂妹苏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苏暖最近风头正劲,又成了沈北宸的女朋友,她发达了,不会帮你大伯吗?”   苏轩旻闻言登时冷笑一声:“我大伯?他现在躲着苏暖还来不及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兰菽问的越发笑意温柔:“这话怎么说的?这世上的女人,谁不是靠娘家?苏暖再厉害,将来嫁给沈家,也要从你们苏家出嫁,也要你们苏家准备嫁妆呀。以后她在沈家受了委屈,还不是靠你们几个哥哥帮她出头么?”   苏轩旻又喝了一杯酒,手便放在了兰菽腿上,慢慢摩挲着,满脸陶醉。“唉……你别提苏暖,菽儿,我跟你说个底——就是因为苏暖现在发达了,厉害了,我们惹不起了,所以,苏家上下都躲着她。你以为我们不想经过她从沈北宸那里讨点好处吗?这不是怕苏暖一个生气,把我们几个都做掉吗?”   这话里的信息,可太多了。兰菽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重点,她不敢急躁,便换了个说法,依偎在苏轩旻身边,柔柔软软地说:“轩旻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每天这么忧愁,真的很心疼,所以才提建议的。你知道吗?我读初中的时候,班上所有人都欺负我,觉得我装逼。他们所有人我都讨厌,但我也不可能一个个欺负回去呀?所以,我只好将最欺负我的人告给老师听。”   她的意思是……苏轩旻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阵狂喜,差点跳起来。   兰菽叹了口气,又说:“而且,我们那是个村里升上来的初中,好多人都是我们宗族里的亲戚。都是血脉相连的人,要不是有人欺负我狠了,差点弄死我,我也不会反击的。”   对对,虽然他们多多少少也有点对不起苏暖,但毕竟都是一家人,苏暖除了他们,哪还有什么亲人?   苏轩旻眯起眼睛。苏暖就算追究,也只会跟仇人不死不休。和他们嘛,最多几年不往来,等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原谅他们的。   血浓于水嘛!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暖不原谅他们,但是,只要苏暖出手,将人搞死,那么苏家的一切,就是他们家的了。   反正他们和苏暖的关系也不好,废了跟苏暖的来往,换到苏家的掌控权,这也不亏。   苏轩旻美滋滋地打算着,借着酒意吃了好一会儿兰菽的豆腐,拉着她的小手不放,半夜才回家去。   一进房,就听到个尖利的声音喊:“狗东西!你又去跟哪个婊/子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   “喊什么喊?一把年纪了,一点也不稳重,将来怎么当苏太太?”苏轩旻心情大好,懒得跟她计较,往床上一躺就要睡觉。   “满身酒气,臭死了!去洗个澡再睡!”甘文珊推他,“脚丫子也不洗,你还是个人吗?”   “累死了,不洗了。”苏轩旻伸手,本来想一把将她推开的,但忽然想到今晚的主意,便将推改为拉,将她拖进怀里。“老婆~”   甘文珊一听这称呼,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这都多久了,他没喊她一声老婆,没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过了。   “老公~”甘文珊也不管他身上的酒味和汗臭,伏在他胸膛上,手指画着圆圈。“你好久都没有好好疼我了。”   就她这黄脸婆,生了三个孩子,腰粗得跟水桶似的,谁提得起兴致?孩子带不好不说,还整天就知道问他要钱花!   苏轩旻翻了个白眼,但是需要她办事,少不得捏着鼻子装温柔:“我这不是忙吗?唉,你也知道,大伯掌控着公司,想把我们调离实权职位,去清水衙门。我为了孩子们有个未来,真的很辛苦。”   甘文珊嫁到苏家十年,对苏家的事情清楚得很,撇撇嘴说:“要不是大伯忽然得了苏暖的帮助,咱们早就将他从总裁位置上拉下来了!”   “对,关键点就是苏暖。”苏轩旻将她搂紧,凑在她耳边说:“老婆,你明天就去找苏暖,跟她这么说……”   ——   第二天,苏暖还没到酒吧,就接到了麻哥的电话。“老板,有个女人来找你,说是你大嫂。”   大……大嫂?苏暖的方向盘差点打偏了。   她原身是个罗盘,罗盘没有血肉,当然不会有血缘关系。苏暖除了刚穿来的时候回苏家放个狠话,要苏家别来找她,就将苏家抛在脑后。   抛得太久了,以至于她忘了原身还有一大家子亲戚在。   可她都发达这么久了,苏家才找上门来……总觉得背后有蹊跷。   苏暖按住蓝牙耳机,问:“她说什么了?”   “没,她不跟我们说话。”   “行,我知道了。”苏暖点头,开车到了酒吧。   一进酒吧们,就看到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坐在她的包厢里。女人脖子上戴了串珍珠项链,五官是十分好看的,就是被太多事磋磨,染上了深深的疲倦,显得十分丧气。   苏暖在记忆里搜索,记得这是她二伯家大堂哥的妻子,便上前点头致意道:“大嫂,好久不见,听说你找我有事?”   甘文珊看着眼前秀丽高华的女子,神色讪讪的。   她明显感觉到,一年多不见,苏暖明显不一样了。   从前的苏暖,表面嚣张,实际上傻乎乎的,一心就想着钓金龟婿,嫁个好男人。“胸大无脑”四个字,说的就是她。但是现在的苏暖完全不一样,她气质并不盛气凌人,但理智、聪慧还自带一股高华,甘文珊在她面前,不知怎么的,就自惭形秽。   “咳……没、没什么。”甘文珊努力摆出大嫂的样子,话语中微含指责。“眼看着就是清明了,我来问问你,今年的清明祭祖,你也不参加吗?再怎么说,清明也是你父母的忌日,你这个做女儿的,要比我们尽心才像话。”   苏暖对人间的节气没概念,沈北宸也不是个喜欢过节的人,所以两人在一起许久,别说什么中秋春节跨年,就是情/人节也不过的。现在被提醒,她才想起,后天就是清明节了。   她继承了原身的身体和社会关系,确实应该为原身尽孝道。   “大嫂,谢谢你提醒,我时间不好安排,就不跟家里一起祭祖了,自己去就行。”   “好,你记得就行。”甘文珊说着便拿起包,起身要走。   苏暖挑眉。   这架势,还真是来提醒她记得拜祭父母的?苏家人,有这么好心?   果然,甘文珊起身之后就叹息,抹着眼泪说:“暖暖,有句话,我是当你自己人才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   来了。苏暖心里说了一声,表情淡淡的:“大嫂,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甘文珊还真不敢在她面前卖弄心机,只怕多说多错:“我想说,暖暖,从前你被钳制着,没办法,所以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你现在又有本事又有钱,做女儿该尽的责任,也要尽了。”   “你知道为人子女最大的不孝是什么?是和杀父母的仇人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甘文珊说完就走了,留下苏暖一个人站在包厢里。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到麻哥等一群人都围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板。”最后,还是最稳重的颜希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血仇是什么,但她不早不晚,偏偏咱们和濠江岛水深火热的时候出现,背后肯定不简单。不是有人想绊住你,不让你去做某些事,就是有人想借苏家的手,给你添麻烦。”   这个背后的人,说不定就是周筠。   “我知道。”苏暖思量着,“但我大嫂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是他们的女儿,为他们调查死因、报仇雪恨,是最大的本份,不能不做。”   颜希和麻哥对望一眼,明白了。   麻哥保证说:“老板,你放心去调查吧,酒吧的事教给我们,我们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给你拖后腿。”   “我知道。”苏暖微笑,“你们一直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比起苏家,你们才是我的娘家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心中涌动着暖意。   是的,他们虽然只是在一个地方工作,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彼此都当对方是亲人。   至于真正的亲人……苏暖开车采买祭拜用的东西,准备去拜祭原身的父母。同时,也整理着苏家的关系,从中寻找突破口。   原着里只说了原身的父母双亡,和大伯关系不错,对原身的家庭并没有太多介绍。所以,更多的信息,是苏暖从原身的记忆里搜寻出来的。   锁定仇人,对她来说,并不难。   做得太明显了。   ☆、第 88 章   世上的因果很简单, 谁获利,谁就是嫌疑人。   原身的父母死得看似意外, 但仔细追究, 处处都是疑点。   原身的父母死在15年前,正好是原身的爷爷, 也就是苏老爷子去世的那一年。当时苏老爷子病了很久, 去世的时候,原身的父母还在外面出差, 忙一个大项目,被苏老爷子勒令不能回来。等项目完成, 苏老爷子已经去世两天,等不下去, 要办葬礼了。   原身的父母为了赶回来给苏老爷子下葬, 从机场一路飙车,在一个路口和闯红灯的大货车司机相撞。据说现场非常惨烈,车毁人亡不说,差点连遗体都没拼全。   最后,苏老爷子的骨灰多留了几天,和原身的父母一同下葬。   那时候,原身才7岁,年纪不大不小,知道自己从此失去了父母,没有了倚靠,但更多的事, 她不明白。   例如,大货车司机最后怎么样了?为什么苏老爷子都重病了,她的父母还要出差?再有,苏老爷子先几天去世,那么有没有遗嘱?如果有,遗嘱在哪?内容是什么?   最关键的就是遗嘱。   苏家自诩有钱,但实际上人口众多,分不到一杯羹就得去别的地方上班,没有过人的能力,只能跟一般的工薪阶层一样,担心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问题、中年失业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能分到多少家产,就非常重要了。   苏暖等着红灯,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对了,苏家的遗产当时是怎么分的?   这个问题恐怕现在没有人能回答,反正,现在苏家的服装公司,大伯苏博正有55%的股份,二伯35%,剩下的10%是散股。苏暖所知道的苏家资产,也只有这么多。   看来,还得好好调查一遍。   苏暖给鸭舌帽打电话。   经过崔家的事,鸭舌帽已经改过自新,认认真真做私家侦探之后,工作室还真做得有模有样的。他手下能人不少,才过了一天,就将资料送到了苏暖手里。   当时沈北宸也在,正给苏暖做饭呢,看她翻着平板的邮件,欲言又止。   “亲爱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苏暖远远地给他个飞吻,“说实话,我对他们没有太多感情,罗盘精能继承身体,继承回忆,但继承不了感情。所以,我并不是很难过。但是我继承她的身体,就受了这份机缘,一定要亲手帮她报了父母的仇,才能安心。”   她强调“亲手”两个字。   沈北宸明白了,将煎好的牛排放在桌面上,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问:“那么,濠江岛那边,就交给我吧。总要给我点表现的机会,对不对?”   苏暖也不好针对周筠,她猜得出,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哪点刺激到周筠了,所以周筠给她搞事。如果她出手,确实能一击必杀将周筠按死,但周筠是范连星的妻子,范连星确实是个好人,她不忍心范连星吃苦。   所以,交给沈北宸吧,他有分寸的。   “好,那就辛苦我亲亲男友啦~”苏暖抓着他的手,用脸蛋蹭了蹭。“明天有事,等报仇了,再带你去他们墓前,让你拜见他们。”   ——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天也下了小雨,苏暖一身黑色的衣裙捧着花,提着篮子,撑着黑伞,去了墓园。刚将父母的墓碑清理干净,换了将花束放在目前,就听到一个声音问:“哎呀,这不是苏暖吗?”   苏暖起身,叫道:“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几位哥哥嫂子。”   她很礼貌,但苏家人只是点头,侄子侄女辈没有一个叫她一声小姑姑。   苏暖也不在意,只是给父母拜访祭品,烧纸上香,然后将纸钱的火彻底灭掉,等苏家人祭拜完了,给祖父母上了香。   随后,她起身,叫道:“二伯,有时间谈谈吗?”   苏博正回身,她今天的样子明显是有事,但是,她问的居然不是他,而是二弟苏博文?   苏博文也很惊讶,众人回头,只见苏暖一身黑色的衣裙,裁剪得宜的衣服将她的身形衬得纤细,黑衣、黑伞、黑发,脸上没化妆,显得脸色异常苍白。最重要的是,她身后,是两座墓碑,葬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她的父母。   墓碑上的照片,四双眼睛,仿佛都在看他。   所有人的心都抖了一下,苏博文稳了稳心神才问:“你有什么事?”   苏暖站在原地没动,说:“一点小事而已,想跟二伯商量商量,用不了五分钟。”   别说她背后还有个沈北宸,就冲着“苏天师”这个名号,谁敢不卖她三分面子?   苏博文看了苏博正一眼,才问道:“你想说什么?你父母的死?”   话语一出,他妻子、儿子、哥哥全都惊讶地转头过来。   当着墓碑的面这么问,这胆子够大啊!   “不。”苏暖摇头,“我是个没良心的人,只想问问,我爸是爷爷的儿子之一,爷爷先于我爸去世,他老人家一定给我爸也留下了遗产吧?我爸妈去世了,我就是遗产的唯一继承人,那么,遗产呢?”   她问的是遗产?   苏博文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斥责说:“苏暖,你这话问的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们侵吞了你的遗产吗?”   他这是先发制人,换别人顾及亲情,可能就会客气一句“不过随便问问”,他也可以随便回答。   但苏暖不是这样的人,她嘴角勾勾,语气嘲讽:“谁知道呢?万一呢?我这不是来问问了么,没做的事,怕什么被人问?”   “苏暖,你父母就埋在你身后,说话注意点分寸,否则我怕你父母跳出来扇你几个大耳瓜子。我是你二伯,你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苏博文大怒,“没错,你爷爷确实给你爸留下了遗产,你爸没了,我们也确实帮你保管过一阵遗产。但是十年前,你自己说为了报答你大伯对你的养育之恩,决定将股份卖出,换成现金,供自己生活。”   还有这回事?十年前她才十二三岁,就知道要将股份卖出了?   苏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望向大伯母。   大伯母尹盈,以温柔贤惠着称。她这个动作,表示了认可和相信大伯母的身份。   “唉……”大伯母叹了口气,点头说:“苏暖,你二伯没骗你,确实是这样的。当时你很固执,非要卖掉股权,说将来你是要嫁出去的,留着股权在家里不好,所以非要折现。我和你大伯担心你拿到钱就花光,还跟你二伯说,骗你全都折现了,实际上给你买了两别墅。”   “别墅?”苏暖疑惑地重复。   “是啊。”大伯母解释,“十年前房价房价还没高得离谱,我们花了几十万,给你买了栋别墅。当时是在郊外,但十年开发下来,现在也是市区了。这房子一直在你名下,你没有去看吗?”   “她根本不记得有别墅这事,否则今天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苏博文越说越气,“就是个发达了忘了亲戚的王八蛋,咱们辛辛苦苦养她长大,她不记得咱们的恩情就算了,现在发达了,还来质问咱们遗产。哼!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年来,家里为了养大你,花了多少钱?”   “二伯和大伯母不是都说了吗?我本来就有苏家的遗产,折现了,变成钱了,养大我的,不是这些钱吗?养我十五年,不至于花光了我的遗产吧?”苏暖语气淡漠,“再说了,我拉了两千万投资,抚养的恩情,我觉得已经报恩。”   “那就是恩断义绝了!”苏博文摆手,不看她,转身就要走。“事情说清楚了,以后别来找我们了,苏天师!”   他大步往前,苏暖却又叫住了他:“二伯,我正事还没说呢——既然当年是二伯全权给我办的股权折现,还给我买了别墅,现在,就请二伯将当年的账目给我,顺便,帮我把这别墅卖了吧。”   苏博文回身翻了个白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办事?”   话一出口,就被他儿子苏轩旻拉住了。   苏轩旻先给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别说话,才佯装劝道:“爸,苏暖年轻不懂事,你一个长辈,跟她计较什么?”   语罢又转头,含笑说:“苏暖,你放心,这事大哥给你办了。”   他么?苏暖的目光在大嫂甘文珊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就拜托大哥了。大哥,不瞒你说,最近濠江岛那边有个风水咖啡店跟我抢生意,我的酒吧资金周转不灵,你可要给我卖个好价钱啊。”   她话音一落,好几个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难怪她选择在扫墓的时候忽然发难,咄咄逼人,实际上,就是想从他们手上抠钱罢了。原来大名鼎鼎的苏大师,其实手上也没钱了。   苏博文一家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苏轩旻应道:“行,你放心吧。”   “哎,那么,各位再见。”苏暖应了一句,撑着伞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苏家上下也走了,到了墓园门口,分了好几辆车离开。苏博文特意让苏轩旻跟自己一辆车,一场彻,苏轩旻就说:“爸,你刚才太冲动了!怎么能将别墅的事往外推?你忘了那别墅是怎么买下的吗?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博文满不在乎:“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拿我怎么样?别跟我说什么她背后有沈北宸,沈北宸要是真的在乎她,还能让濠江岛的人把她的生意给抢了?”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苏轩旻皱眉:“小心点总是好的。爸,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咱们现在要引她去搞大伯家,所以千万被得罪她,知道吗?她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她甚至是我们的争取对象。只有大伯家,才是我们的敌人。”   苏博文听他这么说,便也松口了,问:“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真的给她卖别墅?那栋破别墅能卖什么钱??”   “就算是添钱也要将她的别墅卖出去,千万不能让她发现咱们曾经坑了她。”苏轩旻提醒,“你刚才没发现啊?她求证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望向大伯母,这说明,她嘴上说着没良心,心里还记挂着大伯养大她,相信大伯母的话。”   说得对。苏博文点头,就是有点肉疼:“还得添钱啊……”   苏轩旻也很肉疼,可他们已经应下了,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去办。   可真的办起来,苏轩旻才感觉到,这事真的肉疼。   好在当年的事,也是苏轩旻一手操办的。   苏暖手里本来有10%的苏家公司股份,当年苏暖年少无知,不懂什么是股份,看到别的小朋友有钱花,她没有零用钱,就很难过,找他哭是不是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苏轩旻发现了,便告诉她,她不是个穷人,只是她的遗产都是股份,没有现金,所以她没零用钱。   十二三岁,正是爱美又不懂事的年纪,苏暖一下子就被说动了,想要钱,不想要股份。苏轩旻给她出主意,让她跟大伯闹,她就真的闹了,最后,顺理成章地将苏暖的股份买卖了。   大伯觉得他是苏家总裁,手上沾了股份有嫌疑,还让苏轩旻处理这事。十年前苏轩旻才24岁,年轻胆大,暗中将苏暖的股份高价卖了,拿到了五百万现金。十年前的五百万,已经是巨款,苏轩旻拿到钱,哪能不心动?这心中一动,苏轩旻就暗中扣了三百万,只拿出两百万给苏暖。   当时苏暖只是个未成年人,大伯夫妇担心她手里拿着现金,又要给苏暖买房子。苏轩旻便又拿了一百万出去,给苏暖买了栋别墅。   当时在郊区的别墅。   苏轩旻吹嘘那栋别墅环境好,占地大,虽然地方偏僻,等苏暖长大,那里就是商业区,房价肯定会涨,苏暖是卖掉还是住在里面,都是一桩美事。但实际上,那栋别墅非常偏僻,而且距离公墓非常近,市民嫌弃风水不好,根本不会买。当时苏轩旻买下,只花了三十多万而已。   前前后后,苏轩旻从苏暖遗产里扣走了350多万,暗中给自己投资,买商铺买房子,又卖出去,钱赚了好几番。   这就是为什么苏家上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苏轩旻却有钱花天酒地的原因,这事没人知道,就算是他亲爸,也只知道他十年前花三十万给苏暖买了栋对着公墓的鬼屋,以为他贪了苏暖70万而已。   因为苏博文知道,苏轩旻还主动给了他40万当孝敬。十年前的40万可不是小钱,苏博文念着儿子的好,还从自己账户上抽了40万出来,给苏轩旻说:“给你填补漏洞用的。”   苏轩旻拿在手里,苦在心里。   40万,无济于事啊!   十年前,他吹嘘给苏暖买了套百万元的别墅,现在是绝对不能让苏暖去看那栋别墅的,免得被她发现蹊跷。但十年前花了百万元,现在物价上涨,至少得卖出四百万才能不让苏暖起疑心。   但是一栋对着公墓的毛坯房,上哪去卖四百万?   苏轩旻到处找冤大头,急得嘴里冒出好几个泡,正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有了买家。   什么人居然愿意买对着公墓的房子?苏轩旻留了个心。   “你放心,绝对靠谱。”中介说,“有个女作家,叫什么云雁回的,在网上很出名,专门做慈善的。她最近新收养了十个女孩,没地方住,正愁着呢。我找上门去,跟她说有一栋四层别墅,特别大,就是个毛坯,得装修,房龄也久,十年了,但是房子的质量还行。云雁回正住院呢,很相信我,一听就问价格。我说三百万,她犹豫了一下,要我去现场拍视频发给她,合适就买下。”   “这么巧?”苏轩旻皱眉,心里却动了。   这真是个冤大头。   “也不算巧,云雁回收养那群女孩好几个月了,原来一直在榕城那边办手续,寄养在学校宿舍,但是宿舍状况不好,她早就想把孩子接过来养。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所以一直耽误着。”中介越说越怂恿,“我觉得她就是个冤大头,怎么样?”   苏轩旻被他这么一说,也心动了。云雁回做慈善的名声,圈子里也传过,他就这么跟中介一合计,就开始跟云雁回谈卖房子的事。   云雁回在住院,买房子这么麻烦的事当然不会亲自出马,这出面的,自然是她的妹妹,辛恬小姐。   榕城辛三婆的事结束后,辛恬就和云雁回认亲了,两人合计着,都不愿理家里那个一心只想着丈夫,不管女儿的母亲。干脆都把户口迁出来,又做了亲缘鉴定,证明是双胞胎姐妹,共同落户一本户口本里。   当辛恬亮出身份证和户口本,表示云雁回名下有一套房子,这别墅要落在她名下。   辛恬画起浓妆就是个风/尘中打滚的美/艳女郎,但卸了妆,那张脸便和云雁回一样,又单纯又好骗。中介看她户口本上确实是云雁回的妹妹,就带她去办过户手续了。   辛恬将手续办完,拿到房产证,立刻复印了拿去给鸭舌帽,让他将历史成交价格给找到证据。   苏轩旻看着成交的三百万金额,松了口气,他自己掏钱给了中介费,又补了一百万进去,松了口气,赶紧找苏暖去。   苏暖刚好在酒吧里,苏轩旻一去就说:“妹子,哥给你办事妥当吧?这才多久,哥就把你的房子卖出去了。四百万,比当年升值了四倍,赶紧的把你的卡号给我,我现在就转给你。”   “是吗?”苏暖将账号给了,等他将钱转过来了,苏暖才将一复印件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苏轩旻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了一眼,登时跳起来,失声道:“什么?!”   苏暖只是脸上微微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苏轩旻见状,不禁咽了口唾沫,脸色一分分白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桌上两份文件,一份是他十年前卖股份,拿到了五百万。另一份,是他十年前买别墅,花了三十万。   也就是说,他贪了她三百多万的事,苏暖早就知道了?   苏暖可是大风水师,她要是找他报仇,给他布个风水局,让他以后一直走背运,那怎么办?他还想拿下苏氏总裁的位置!   “苏……苏暖,妹子……”苏轩旻努力让自己镇定点,但声音都在发抖。   苏暖也淡淡地回了一句:“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苏轩旻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一咬牙,扬手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道:“妹子,都是做大哥的对不起你!是大哥不好,生了太多孩子,拿不出奶粉钱,你二伯也没钱给我,我没本事,才起了贪念。妹子,都事大哥不好,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能因为妹子还小,不花什么钱,就把她的钱借走呢?妹子,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明天我砸锅卖铁,也会把这三百万还给你的,你放心!大哥还是你亲大哥,绝对不会害你的!”   苏暖看他演技浮夸地明着骂暗地里洗白自己,便觉得好笑,那耳光声实在太轻了,连他的声音都不如。这几十个耳光打在脸上,竟然连个印子都没有,实在叫人……想动手!   苏暖的目光骤然凌厉,忽然起身,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苏轩旻直接被打得脚步踉跄,抹抹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不敢说话。   苏暖回到椅子上坐下,继续端着茶,淡淡地问:“三百万换一耳光,挺值得的吧?”   苏轩旻一个字不敢多说,只能将一口气认下,低头说:“妹子,你不找回那四百万,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给你赎罪。”   但是这耳光,早晚他会打回来!   “你也不用说什么当牛做马,咱们之间的感情值几两,彼此都清楚得很。”苏暖垂眉说,“苏轩旻,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捏着你的证据,侵吞他人财产,数额巨大,至少是十年,知道吧?你不想进监狱,就替我把另一个人送进监狱。”   她威胁他?苏轩旻咬牙,也只能点头:“行,你等着吧!”   他抛下一句狠话,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辛恬靠在吧台上看着,苏轩旻路过她,竟没认出来。   果然是个不识货的。   在别人看来,那别墅靠近公墓,风水不好,不吉利,避之不及。但是真正修炼风水的人去看了,就会知道,别墅的风水好着呢,左青龙右白虎,门前朱雀背后玄武,是藏风纳气的好地方。   修炼法术的人住在那里,对修行大有帮助。   从辛三婆手里救下来的女孩,大多有修炼天赋,而且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闽越巫法,要求她们不再修炼,不可能,除非将修炼的方法从她们脑海里抹掉。辛恬跟苏暖商量之后,决定将女孩们都接来A市。   苏暖早就打算买一套房子安顿那些救回来的女孩,那栋别墅,苏暖是打算作为员工福利送给辛恬的。所谓的卖,只是外边转一圈,借机坑了一笔苏轩旻的钱而已。   就连辛恬拿去付账的三百万,就是苏暖给的,回到手里,还赚了一百万呢。   “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付了二十万中介费的房子,其实还是回到你手里,会怎么想?”辛恬问了又担心,“这智商,连我都没认出来,真的能给你找到证据?”   苏暖无所谓:“我本来也没指望他给我找什么证据,我只是想要他打草惊蛇,逼凶手转移证据,我好拿个正着。”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二伯一家不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因为他们的种种举动,就是等着她和凶手闹得不死不休,他们家好趁机登上苏氏集团的总裁之位呢。二伯家的种种举动,也说明,当年的车祸案子,他们手里有线索,甚至有证据,只是因为当年他们家也能间接获利,所以没有指出来。   但是现在,由不得他们不做了。   苏轩旻脸上给打出个大耳刮子印,不好回家,干脆当天就出发,离开A市,去G省找人。   苏暖顺着他的行踪一查,就比他先一步查到了。   那个和她父母一同当成死亡的大货车司机,叫张强,是G省某市的人。二十年前,市民工资普遍还是一千多的时候,张强因为好赌,欠下了五十万巨款。因为欠的是高利贷的钱,驴打滚,利滚利,张强就算戒赌了,起早贪黑地跑货车,得到的钱全都拿来还债,不仅没将本金还上,利息还越来越高。   “听说,高利贷吓他,要把他老婆女儿都抓去当鸡呢!”附近的人提起二十年前的传奇邻居,还记忆犹新。“他女儿长得可漂亮,读书成绩又好,一直跪着求张强,说爸爸你快还债吧,我不想去接客,我想读书。哭得可真惨,我们这些老人,听着都想跟着哭。”   苏暖看着鸭舌帽手下传回的视频,手指点着。   “后来呢?”鸭舌帽的手下问。   “后来张强开车遇到车祸死了,听说是给人撞的,所以拿到了一百万的赔偿金。一百万呐!”邻居惊叹,这数字在现在看来,也是笔巨款。“张强老婆还清了债,就带着女儿跑咯。万一张强的亲戚来找她要钱,她哪舍得给?女儿还要读书上大学呢!”   车祸的赔偿金吗?苏暖冷怒地笑了。   一个闯红灯撞死别人的大货车司机,也有赔偿金?说什么笑话呢?   这笔,纷纷名是买凶钱!   十五年前,就算法制再不健全,出了车祸也应该有警察处理,也会通知死者家属。张强的妻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肇事者吗?   苏暖不相信,她改从张强妻子入手,一步步调查,终于找到了她的行踪。   差不多是同时,苏轩旻也找到了。从鸭舌帽那边得来的消息说,苏轩旻本来决定找张强老婆见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回A市去了。鸭舌帽费劲心力调查,也只知道苏轩旻回去见个人而已,具体是谁,查不出来。   中途被叫走……苏暖估摸着,苏轩旻要查到核心证据,所以被调虎离山了。   那么,这一次,苏暖决定自己出面。   张强的妻子拿着还债剩下的五十万元,带着女儿逃到了Z省,她拿了一部分钱出来,首付买了套小三房,随后,靠给人当家政保姆挣钱养女儿。张强妻子倒是勤奋,做了十五年保姆,尤其擅长照顾月子里的孕妇,最近几年,她被称为金牌保姆,专职当月嫂,照顾一次月子,十万上下。   她的女儿也争气,考上了着名的大学,但是没有考公也没有进大公司做白领,而是选择自己开网店,做淘宝店主。   “你说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做淘宝店主干什么呢?”周围的人叹息,“她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就是不肯谈男朋友,她现在都三十了!”   苏暖听着抱怨,并不说话,以想请月嫂的名义,将张强老婆约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想请月嫂是吗?我的价格你清楚了吗?”   苏暖抬头,便看到一张憨实的脸,女人年纪已经快六十了,但是身体依旧很强壮,脸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这些年来,她过得挺好。   苏暖抬手:“请坐吧。”   张强老婆坐下,点了茶,然后问:“你不是孕妇本人呐?孕妇什么时候生?”   “我不是孕妇。”苏暖开门见山地说,“就是想问问,那一百万沾了我父母鲜血的‘补偿金’,你和你女儿用得还舒服吗?晚上想起我父母,你睡得着吗?”   张强老婆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想逃,但是苏暖一伸手,有将她给按在了座位上。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张强老婆是做家政和月嫂的,干体力活的人,力气本就大,现在竟然给她一个纤纤瘦瘦的女孩一按,就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登时吓得手脚颤抖。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张强老婆试图否认,“什么一百万?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叫警察了啊!”   “那就叫呗。”苏暖说,“□□,钱在你的账户里,你作为销赃人,以为自己逃得掉?这么多年了,你女儿为什么不敢找男朋友?”   一句话戳到了张强老婆心肺管子上,她脸色一白,眼睛里就涌上了泪水。要不是怕苏暖再动手,她能给苏暖当场跪下。“姑娘,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都是我那死男人干的事,你不能找我们母女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都没干?”苏暖蓦地将茶杯砸了,砰的一声,瓷片飞溅,吓得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她厉声道:“你丈夫欠了高利贷,有人买他杀人,他就制造车祸,把自己和我父母害死了!是啊,你们父母不容易,我呢?我十五年前就没了爸妈,我容易吗?用我父母的命换来一百万,你们母女俩过得很幸福嘛!”   张强老婆吓得直哭,跪地想拉着她的手:“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别这么大声……我女儿还没出嫁,你不能毁了她的名声……我们母女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是吗?”苏暖好笑,“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没文化,所以你觉得,交通肇事罪的嫌疑人死了,警察就会不了了之,不通知嫌疑人家属了?还告诉邻居那是赔偿金……真是厉害啊,酒驾闯红灯把人撞死了,肇事司机竟然有赔偿金?赔偿金还是打到你的卡上?你当人都是傻的吗?”   “我……”张强老婆忍不住大哭起来,没了主意。“这都是那死鬼男人犯下的错,你不能找我们母女啊!”   苏暖懒得理她,刚才她特意砸了杯子,相信店家已经报案了。   果然,没两分钟,警察就来了。   “谁闹事?跟我们走一趟!”   “警……警察?”张强老婆吓得连滚带爬就要走,却被抓住了。   苏暖也顺从地被带走,在派出所里,她先给店家赔了一万块,再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你说啥?”警察愣了,“□□?”   “对,我是这么怀疑的,但是不知道凶手是谁。事情过去十五年了,我也没有别的证据,就知道那个肇事司机叫做张强,他妻子女儿拿了对方的一百万,搬走了。”苏暖的表情很镇定,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圈渐渐红了。   警察们想换交换了个眼神。   对警方来说,凶案都是大案,就算是十五年前的案子,只要是凶杀,都是要破的。   “妹子,你别急,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警察劝着,就这么将案子立了。   又因为张强老婆就在派出所里,所以可以调查她的账户。   十五年前,银/行业也进入了电子时代,都有数据留存。警方一调查就发现,张强老婆确实在十五年前莫名收到一笔巨款,汇款方的账户,是一个王某的名字。而王某这张银/行卡,只有两次流水。   一次是从账户转出一百万给张强老婆,另一次,是被某个户头转入一百万。   现金流水一次次地换户头,警方们锲而不舍地追查,最后,终于将钱的最初源头锁定了。   15年前,网银还没发展起来,那时候大额存取现金,都是要走实名账户的。   而这笔一百万款项的最初源头,就是苏暖的大伯,苏博正。   具体的调查警方没有告诉苏暖,但苏暖早就知道,凶手一定是苏博正。   还是那句话,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凶手。   她父母是经商天赋最高的,最有可能继承苏家的人,却在苏老爷子死去的时候也遭遇了车祸。那么,谁做了苏氏集团总裁,谁就是嫌疑最大的凶手!   但仅仅凭一份明显异常的转账记录,并不足以成为苏博正谋杀他人的证据。   “苏小姐,我们劝你先回去。”警方劝道,“你放心,这是个凶案,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命案必破,是我们的使命。”   苏暖也没寄希望于一条转账凭证就能送苏博正进监狱,她给警方道了谢,随后回了A市。   不过,在上飞机之前,警方特意赶到机场,给她送行了。   然后飞机刚落地,苏暖还没走进VIP通道,就遇到了警方。   “苏暖小姐,我们怀疑你与一桩□□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苏暖看看周围,这VIP通道,就是当初她送兰若到A市的地方。警方虽然为了避嫌,换了不认识的警员来办案,但抓捕的警员脸上,明显都是无奈的神色。   “苏暖,请你相信警方,不要做抵抗,跟我们走吧。”   相信警方四个字,别有内涵。苏暖顺从地点头,跟他们走了:“在走之前,我能不能知道,谁死了?”   “你的大堂哥,苏轩旻。”   “那,我行凶的动机是什么?”   “苏轩旻骗你的钱,当年他让你变卖苏家的股份,骗走你三百万。最近你识破了,为了报复,做局将钱骗了回来,并且杀他泄愤。”   是这样吗?苏暖上了警车,又问:“那怎么是我啊?我这几天不在A市啊。要说我□□,凶手呢?有我跟他联络的证据吗?”   “姑奶奶,我们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警员求饶,“您别问了,Z省那边的兄弟跟我们说了,你父母的案子也转过来了,我们一块儿办呢。刚好有人栽赃你,我们就顺藤摸瓜。”   “就是,天师大小姐,你别折腾我们了,不是上飞机之前都让Z省的兄弟跟你说了吗?就是一场戏。”警员摸脸,“您这配合程度太高了,我差点以为Z省的兄弟没跟你说呢!”   “要是他们没跟我说,现在我已经跑了,哪还会在这里?”苏暖往后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喃喃。“现在,凶手很开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等下修改错字~   ☆、第 89 章   对苏家人来说, 先传回来的消息是苏轩旻被杀,接着被通知, 警方带走了苏暖。   代表什么, 不言而喻。   苏博文夫妇骤然听闻大儿子被杀,一个瞬间病倒在床, 另一个一/夜白了头, 开车蹲在警局外边,一边等着什么时候可以领儿子的尸体回去下葬, 一边骂着苏暖什么时候死。苏轩旻的妻子带着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天天不是在家里哭, 就是去警局外边哭。要不是苏暖的酒吧能人太多,光是保安高杉就能吓退一群人, 她能带孩子去酒吧撒泼。   总之, 整个苏家,乱成一团。   作为苏家的当家人,苏暖未成年时的监护人,苏博文也第一时间被通知了苏暖被扣押的事。   他将乱成一团的家事交给儿子苏轩景,表示自己去处理公司的事,免得公司受牵连。   “真是家门不幸。”苏博正深深地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捏着眉心,对秘书说:“你去好好帮我泡一杯茶。”   秘书知道,这是他想静一静的意思,赶紧将办公室的空间留给他。   关门声响起,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是苏博正慎独,没有露出忧愁之外的神色。   哪怕,他的心已经乐开了花。   苏博正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苏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只知道花钱,好骗得很,嫁给沈北宸之后,却性情大变,这令苏博正非常警惕。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更知道苏家上下多多少少都对不起苏暖一些。所以他明里暗里地表示,苏暖今时不同往日,是风水圈里着名的大天师了,要是给她知道过去的事,一定会报仇的。   被他这么一吓,苏家上下虽然垂涎苏暖的财富,却也不敢找她,生怕被苏暖翻旧账。   这一年多都相安无事,可是这天,苏暖忽然回来扫墓,并且质问遗产的事。虽然苏暖质问的是二弟,表达相信的对象是他的妻子尹盈,但是苏博正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苏暖绝不会为了一点遗产就回来闹,从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尽管她性情大变,但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女人为了手下员工,能千里奔波去濠江岛,为员工出头。苏家抚养她十五年的感情,难道她会因为一点遗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最严重不过像这一年来的情形一样,不追究,也对苏家不闻不问。   苏暖会在扫墓的时候发难,一定是发现了她父母的死有蹊跷。遗产,只是个引子而已。   苏博正暗中派人盯着,果然发现苏暖更给苏轩旻设了套,空手赚回三百万遗产不说,还坑了苏轩旻一百万。   就因为这四百万,连苏博正都差点相信,苏暖是为了遗产才回来找麻烦的。可是随后,苏轩旻就离开了A市。   这怎么可能呢?   依照苏博正对苏轩旻的了解,苏轩旻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被苏暖坑了一百万,只会暗地里针对苏暖。甚至,苏轩旻还会利用苏暖来对付他,弄死他,登上苏氏总裁的位置。   苏轩旻怎么会离开A市呢?   苏博正派人跟着苏轩旻,果然发现苏轩旻离开A市的原因不简单。   他竟然是去找十五年前撞死苏暖父母的肇事司机家属!   苏博正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半夜的吓出一身冷汗。但是他安慰自己,张强老婆早就带着女儿离开G省,苏轩旻想找也找不到。可没想到的是,苏轩旻竟然真的找到了!   不行,再调查下去,当年的事,一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   苏博正表面镇定,实际上一晚上没睡着。他想到十五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也是这样夜不能寐,睁着眼忧心焦急到了天亮的。   那天,是他发现老头子悄悄立下遗嘱,将手里的股份给了三弟。   当时苏博正已经41岁了,儿子都快二十岁了,还是被父亲的行为气得想红眼眶。   实在太过分,欺人太甚了。说好了家产大头给长子的,就因为他的儿子不是长孙,父亲就反悔了,将股份大头传给三弟?这是什么道理?   就因为三弟的经商天赋比他高?   不,绝对不能让总裁之位落在别人手里。   那一刻,苏博正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妻子什么都不懂,嫁进来二十年一直在做全职太太,除了花钱没有别的特长。儿子还在读书,正在和一家中等豪门的女儿讨论婚事。要是他做不成苏氏总裁,难道以后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儿子还能娶到什么好老婆?   种种情绪在心里流动,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苏博正去底下的工厂处理事情,听到一个司机在跟人抱怨。   “这个月的钱太少了,不知道哪年才能还清债,唉……当时就不应该欠这么多的,女儿还要上大学呢,要是能搞到钱,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连命都可以不要吗?苏博正听到这句话,心中便动了个念头。   买凶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因为张强已经被债务压得不想活了,又被查出得了肺癌,眼看着就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听说可以用一条命换来一百万,张强当时就同意了。   他说自己就算拿不到钱,也想找些人陪葬,一起下地狱。现在拉上两条命,还能挣一百万,赚翻了。   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张强就开车直接往苏暖父母的车撞去,两车三条命,就这么没了。   苏博正接到交警队打来的电话时,手都是抖的。别人当他伤心过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激动。   他竟然真的将三弟夫妇弄死了!   激动之余,苏博正还记得让老婆尹盈去打钱。自己则将老头子的遗嘱毁了,收买了立下遗嘱的律师,让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再然后,苏家的大部分股权,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他这个老大的手里。   你要说愧疚,苏博正心里也曾有过愧疚,还被尹盈质问过。   苏博正对尹盈的质问不否认,只说钱是她打的,现在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尹盈便乖乖地闭嘴,十多年了,一个字没多说,还跟他一同,拿自己的钱抚养苏暖,希望苏暖将来嫁个好人家。   但是几年之后,公司遇到危机,苏轩旻一家打着苏暖手里股权的主意,苏博正也不免动心。   现在想来,当时处理苏暖手里的股权,就应该由他动手。就是因为苏轩旻太年轻了,做事毛手毛脚,才留下这么多破绽,给苏暖抓住了把柄,最后威胁到他本身。   苏轩旻……苏博正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是他蠢,怪不得谁。   有些事,他做得出第一次,就做得出第二次。何况第一次的时候,亲兄弟他都下手了,侄子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苏博正就给苏轩旻打了电话。   他开门见山地说:“轩旻,我知道你在调查什么。你回来,我跟你做个交易,保证比苏暖给的条件更丰厚。否则,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告诉苏暖,我死了,你也没有好下场。苏暖那个性,你以为她真的会放过你?”   苏轩旻虽然心眼坏,但胆子一向在该大的时候不大,不该大的时候瞎闯。苏博正对他非常了解,拿利益一威胁,苏轩旻就怂了,问他:“大伯,你能给出什么条件?”   “我可以给你签署股权转让协议。”苏博正说,“你父亲手上有再多股权,也不可能全部给你,你还有个弟弟不是吗?我那儿子不争气,三十好几了,心就没在公司上过,我也累了。我已经攒够养老的本钱,在国外买了房子。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想求的,将股权给你。你保我一条命,我去国外养老,总好过被苏暖找到证据,一把年纪还没了命要强。”   一字一句,都说到苏轩旻心里。   虽然搞死苏博正就能让苏氏总裁之位空出来,但谁能保证他就能坐上总裁之位?谁能保证苏暖不会再找他算账,对付他?   苏家的公司,苏暖现在是一分钱也分不着了,跟她毫无关系。要是她做得再狠点,扶持他上了总裁之位,却联合沈北宸,直接将公司搞垮了,作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苏暖,是无所畏惧的,无所畏惧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苏博正,却有弱点,好拿捏。   苏轩旻心念动摇,就回了A市,在自己的某个秘密住所见了苏博正。   然后,没了后悔的时间。   “是你太贪心了,怪不得我。”苏博正看着地上的鲜血,喃喃地叹息。   他将现场收拾得很干净,将苏轩旻的微/信等信息该删的删,只留下和苏暖的联络。   最后一条信息,是苏暖发给他的。   [苏暖:你可以回A市了。]   就因为这一条线索,嫌疑直指苏暖。   苏博正小心地除去了很多痕迹,还伪造了证据,将箭头直指苏暖。他以为苏暖肯定会被判刑,可没想到,扣留4时之后,苏暖就被放出来了。   理由是,证据不足。   “哪来的证据不足,这段时间她又是做局坑轩旻,又是指使轩旻东奔西逃的。这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轩旻发现,杀人灭口,还能是什么?”苏博正伤心过度,声音嘶哑,“她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是个有名天师,又有沈北宸当靠山,杀了人,也可以说证据不足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这情绪,很到位了,就差一把推力。苏博正劝道:“博文,虽然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但咱们不是对手,为了轩旻留下的孩子,你千万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苏博文咬着牙说,“我没有冲动,我就是想给我儿子报仇而已!一句证据不足就想逃脱罪责?苏暖想得美!”   他本就是个暴烈脾气,被苏博正的话一激,揣了把刀就去了苏暖的酒吧守着。一看到苏暖出现,就冲上去,吼着:“臭婊/子!换我儿子命来!”   沈北宸立刻伸手将苏暖挡在身后,谁知又一辆车停下,一个人冲出来将苏博文给抱住了。   “爸!住手!”   苏暖秀气的眉挑起——竟然是苏轩旻的亲弟弟,她常年在国外的三堂哥,苏轩昌。   几年不见,苏轩昌与从前稚嫩温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完全是一只笑面虎,体格又强壮,伸手一抓一格,就将苏博文给制住,夺下刀子扔在地上,把人塞进车里,扣上了安全带。   动作一气呵成之后,苏轩昌才回身,上下打量着苏暖:“小妹?”   苏暖神色不动:“三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轩昌笑了笑,“今天没时间,改天咱们好好谈谈。妹子,你放心,我是个相信法律的斯文人。”   相信法律的意思,是他一定会为死去的亲哥讨回公道。不管是谁弄死了他哥,他都会让凶手在法律的条框里,血债血偿。   “你这个三哥,倒有些意思。”沈北宸评价。   “他是家里的老三,苏家臭规矩,讲究长幼尊卑。他从小就被告知没可能继承苏家的财产,要靠自己奋斗才有饭吃。”苏暖解释着,“所以他一直在国外读书,在国外的大公司做职业经理人,好几年没回国了。”   苏暖跟这个哥哥一向不亲,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拦下了要报仇的苏博文。   不仅是苏暖,连苏博正也没想到。   世上没有完美犯罪。苏博正将嫌疑引向苏暖,一半寄希望于警方给苏暖定罪,另一半寄希望于苏暖被警方放出,却被丧子之痛击垮的苏博文复仇杀了。在苏博正的考量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数苏博正没想到,苏轩昌竟然回来了,还变得这么沉着理智,拦住了苏博文夫妇的暴怒举动。随后,苏轩昌主动协助警方调查苏轩旻的死,给了苏博正巨大的压力。   他相信,假以时日,警察还是会查出真相。   看来,还是要走到最后一步啊!苏博正叹息着,庆幸自己安排了最后的退路。   他没有将事情告诉任何人,暗中转移财产,办理出国的手续。将股权转让书交给儿子的时候,他儿子苏轩景都是懵逼的。   “爸,你怎么忽然要出国?”   “我累了,最近身体也不好,决定去国外疗养一段时间,公司的事,交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二叔。”苏博正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儿子,你老爸往后的日子,就靠你养了。幸亏我生的是个好儿子,不像轩旻,贪心,没落得好下场。”   苏轩景个性淳厚,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父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只愁一件事:“您怎么说走就走?妈出去打牌也这么晚了不回来,不会有事吧?”   尹盈出去打牌,晚上十点还没回来?苏博正心中念头只闪过一次,随即抛在脑后。   他只要能出国,不管尹盈出什么事。就算她吐出一切真相,谁又能将他怎么样?明天12点,他就在出国的飞机上了,难道警察还能把飞机打下来?   苏博正就这么没有任何人怀疑地离开了。   在机场办理了登记手续,坐在候机室里,他整个人的都轻松了下来。   这场较量,历经苏暖和她的父母,最终还是他赢了。   不是他狠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叫老头子偏心呢?说好了把总裁之位传给大儿子,临死的时候却反悔了。   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博正含笑喝着咖啡。   作为一个传统的华夏人,他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这玩意儿。但今后不同了,今后他就是要在国外住的人,要习惯咖啡的味道。   就在他端起咖啡的时候,手臂被人抓住,杯子也被人拿走了。   “苏博正,你涉嫌杀害两条人命,已经被批准逮捕。”   苏博正手一抖,咖啡就泼在了桌上。他白着脸站起来,想质问警察凭什么,但警察手里拿着拘捕令,二话不说给他戴上了手铐。   “你的妻子尹盈已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尹盈已经招供?苏博正的双腿一软,跌坐下去,却被警察架住双手,直接带走了。   审讯了一晚上,苏博正的年纪大了,到底熬不住,证据又确凿,他最终交代了。第二天,警情通报就发出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苏家上下全都惊呆了。   一向号称公正宽厚的大伯苏博正,竟然在十五年前买凶杀了苏暖父母,还伪造遗嘱,将属于苏暖父母的股份变成自己名下?被苏轩旻发现,就将苏轩旻骗回来杀了,还嫁祸给苏暖?嫁祸不成,就想激怒苏博文,企图借苏博文的手杀了苏暖?连他的妻子尹盈,都是从犯,帮他转账?   苏博正的儿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第一时间找到苏暖,带着妻子儿女给苏暖磕头赔罪。   “父债子偿,小妹,我们一家对不起你。现在我是没脸在A市待下去了,苏家的股份和钱全都留给你,我一分也不会要,我没脸。”   苏暖不为所动:“我只想报仇,没想过要苏家的财产。股份和钱,我一分也不会要的。你要给,就给三哥吧。从此以后,我跟苏家恩断义绝了。”   她以为苏轩景不过说说算了,没想到,苏轩景竟然真的签署文件,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苏轩昌。手续办完,他就带着妻子儿女搬出苏家,离开A市。   一番争斗十五年,最后的赢家,竟然是被说什么都没有的苏轩昌。   苏轩昌的手段,苏暖也没想到。   从小苏博文夫妇就偏心老大,什么好的都是给苏轩旻,苏轩昌读大学的钱,都是自己挣的。苏博文夫妇因为苏轩旻的死,几乎一/夜老去,脾气也变得非常古怪,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苏博正的儿子全家,给苏轩旻报仇。   这心态是出问题了。从小没得到多少父母疼爱的苏轩昌,二话不说就送他们去了专门的疗养院里,苏轩旻的老婆孩子,苏轩旻则没有说话,让他们自由来去。   苏轩旻死后,他妻子甘文珊才知道苏轩旻名下有很多隐藏的财产,其中不少都是靠十年前侵吞了苏暖的三百万才挣来的。苏轩旻本身就不干净,甘文珊担心苏暖找他们的麻烦,也不敢跟苏轩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干脆也搬出了苏家老宅,在苏轩旻名下的一间大平层住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苏家风/流云散,死的死,入狱的入狱,离开的离开。原本在被赶出家门边缘徘徊的苏轩昌,成了最大赢家。   苏轩昌没有找苏暖,两人只当不认识对方,断了个干脆。苏轩昌挑起苏家的担子,该安置的安置,该补偿的补偿,该清算的清算。苏家的公司在他的管理下,不仅没有因为前任总裁的犯罪丑闻而跌股价,反而涨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不关苏暖的事了。   苏博正和尹盈一审结果出来的那天,苏暖特意从相关网站上将审判原文打印了下来,带到父母墓前烧了。除了法律文书,她还带了沈北宸去。   “二位,我给你们报仇了。”苏暖轻声说,“你们可以瞑目了。还有这位,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会成为我的丈夫。”   “二位好,我叫沈北宸,以后会好好照顾苏暖的。”沈北宸将鲜花摆在墓碑前,“她现在过得特别好,你们可以放心了。”   天空再一次飘起蒙蒙细雨,苏暖和沈北宸拜祭之后,同撑一把伞走在墓园的石板阶梯,拾级而下。   墓园寂静得阴森,但因为他,苏暖很安心。   洗刷冤屈、查案是警方的努力,但是阻挠继续闹事的人,找出背后搞鬼的人,就是沈北宸的功劳了。   “那人呢?”苏暖问。   “早就回濠江岛去了。”沈北宸将伞往她那边倾斜,“该发的警告,也发了。”   周筠胆子不小,面对麻烦,不想着解决自己奇葩亲戚,反而觉得自己不幸,凭什么别人幸福,要给别人搞事。沈北宸觉得,她就是欠教训。   于是,沈北宸下令,把周筠风水咖啡店的店面,给买下来了。   周筠自从松口让店员自己接风水生意之后,那群奇葩亲戚就放过她,不给她闹事,专心在濠江岛上在挣风水钱了。因为他们有钱赚,周筠不用发工资,在钱的问题上也松了口气。   风水咖啡店在濠江岛逐渐出名,好些人来咖啡店拍照留念。纯粹当网红景点欣赏,倒给周筠挣了不少钱,勉强咖啡店收支平衡了。   可没想到,她的店刚开始挣钱,房东就不给她继续租了。   “为什么?”周筠拍桌子,横眉骂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出去打听打听范连星是什么人?我要租你的店面,是给你面子,你居然敢不租?”   房东被她吓得战战兢兢,只好赔罪:“没办法,有人要买我的店面,我又缺钱……”   “买?”周筠问,“谁要买?”   “是星云集团沈家的人,出了九千万,盘下我的店面。”店主低着头说,提到钱,语气里充满了快活。“我租出去,要费心费力,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   九……九千万!周筠喉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说,不就是九千万吗?我老公出得起!可现实是,范连星确实出不起这么多钱。   他们来到濠江岛还没三个月,范连星的事业还在起步,他没有这么多钱来给她败。   她也不能跟范连星提钱的事,否则,范连星的助理又会说,都是她的错。   本来范连星和沈北宸关系好,濠江岛的豪门看在沈北宸的面子上,都会卖范连星人情。都是因为她的咖啡店乱接生意,得罪了濠江岛的豪门,这人情都没了。本来得罪也没大事,沈北宸如果愿意,直接给范连星投资就能渡过难关,只要皇家赌场的运转起步,各大豪门看到沈北宸出面,必定会支持皇家赌场的生意。   可周筠,又抢苏暖的生意,惹了沈北宸。   沈北宸不给支持就是一种表态,濠江岛的豪门趁着范连星脚跟还没站稳,明里暗里给范连星使绊子,企图抢走他手里的赌场。   为了稳住生意,范连星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回家了,都是睡在公司里。   上上下下,都是缺钱。   周筠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将咖啡店关了。   可店面能关,那些店员怎么办?都是她的亲戚,她想让他们回湘江去,可他们根本不听呐!   不仅不听她的回湘江去,还要住在范家庭院,每天自己接风水生意,打定主意要在濠江岛住下去了。周筠法术不行,比他们强的只有个老公,可范连星现在自顾不暇,哪能管她?   就算范连星不满,他怎么能把老婆家的亲戚赶出去?不怕伤了周筠的面子吗?   因为种种原因,兰家人就在范家庭院住下了,虽然单独给他们住了一栋楼,但吃喝用度都是范家出钱。周筠用私房钱养着一大群人,每天为了钱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火上浇油——   周筠的父亲带着女儿,来找她了。   当年周筠母亲被周宏发现会法术,要离婚,周筠母亲不愿意,就跳楼自杀了。从那之后,周筠一直小心隐藏自己会法术这件事,在周家安分守己,小心做人。但这份小心,并不能换来周宏的疼爱。   周宏很快再婚了,和新老婆又生了个女儿。周宏没有抛弃周筠,依旧花钱养她长大,供她读书,甚至周筠和范连星说要结婚,周宏也拿出十万块给她,说要做嫁妆。但是,因为周筠母亲的死,父女俩心中早已有了隔阂,周筠从小住校,寒暑假回外公家,就算回周家也是住在爷爷家,几乎不跟周宏联系。   周宏心里的一家三口,早已是新老婆和小女儿了。   听说周筠在濠江岛当了阔太,周宏和新老婆商量着,周筠不缺钱了,不如将那十万块要回来。更甚至,小女儿周佳瑜也快毕业了,想让周筠给周佳瑜在濠江岛找个好工作,能介绍个豪门公子,就更好了。   周宏早已没有周筠的电话,只能从周筝等人身上找消息。,   周筝深知周家的恩怨,迫于父母的劝说将这消息告诉周筠时,头垂得低低的,觉得马上就会挨一顿臭骂。   没想到周筠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他那个女儿,长得怎么样?”   周筝回忆了一下,掏出手机:“你看吧,这是今年过年回家时拍的全家福。”   周筠看着屏幕上的姑娘,冷冷地笑了一声。   照片上的女孩七分美貌三分楚楚可怜,活泼清新中又带着一点书卷气,宜家宜室,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周佳瑜和她那狐狸精亲妈一样,就是个小狐狸精!   但是……周筠心中,忽然想到了兰菽的事。   当初派兰菽去A市,只是想借机让她在怂恿苏家的人,没想到,兰菽把事情办得这么成功。原因,就是兰菽的美貌。   周筠想到这里就笑了一下,思绪很快扯回来,目光继续落在周佳瑜的照片上。   范连星不是说她得罪了濠江岛豪门吗?那么,她就好好跟濠江岛豪门打好关系。   这世界,钱财和权力都是掌握在男人手里的,而美人怀就是英雄冢。只要她有手段,把男人迷得三五不着边,那关系不就打好了吗?   最典型的,沈北宸不就是被苏暖的脸和手段——哦,说不定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技巧,给迷住了,为苏暖鞍前马后地效劳吗?   她手下已经有了个兰菽,可以培养为清纯荡/妇,再来个周佳瑜这种表面上三贞九烈的居家女子。   稳了。   “你跟周宏说,我不想见他,但周佳瑜是我妹妹。让周佳瑜来找我,我带她熟悉濠江岛的环境,再想给她介绍工作吧。”   这话既表明了她和周宏的仇,又给了血浓于水这个理由。消息一传回周家,周宏就催着周佳瑜出发了。   “爸,我不想去濠江。”周佳瑜试图反抗,“我和姐姐根本不熟,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现在忽然去跟姐姐、姐夫住,太不方便了。姐姐本来就介意我们母女的事,现在姐姐和姐夫新婚燕尔的,我去他们家住,不是招人嫌吗??”   “你乱想什么呢?你姐姐家房子大了去,你去了自己住一栋,你姐姐姐夫自己住一栋,你哪有机会遇到你姐夫?再说了,你也说你姐介意你们母女的事,她还想到接你过去,就表明她相信你和你姐夫,你们不会乱搞。”   周宏二话不说,给她买了机票。   周佳瑜到濠江那天,范连星刚好收到一份邮件。   邮件里大多数是照片,包括兰菽和苏轩旻来往的亲密照,甚至还有一段兰菽怂恿苏轩旻的录音。   沈北宸留言说,该多谢兰菽挑事,否则,苏暖差点错过报父母大仇。这点他会感谢,但是兰菽挑事,如果周筠不知悔改,他就会送周筠一份大礼。   范连星看得心口直跳,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好久不动。他眼睛下全都是黑眼圈,就算是陶助理个大男人,看着也心疼。   “陶助理。”范连星问,“我能抽出多少时间?不去A城将事情说清楚,以后在濠江岛的日子,只会更难。”   陶助理简直为他掬一捧辛酸泪,范连星太不容易了,居然娶了这么个会搞事的老婆。惹事技能满点,谁家经得起她折腾?家里有矿也遭不住啊!   “我觉得,您亲自带太太去A市比较好。”陶助理诚挚建议,得让沈北宸亲自教训周筠,她才能学乖。   范连星倒是想,但是要周筠去给苏暖道歉?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去A市。   范连星派助理回去拿去内地的通行证,没想到,周筠竟把通行证扣下了。   “太太说,让您亲自回去解释,为什么要跑去A市,是不是……”陶助理小声说,“想见苏暖小姐。”   范连星已经连轴转了三天,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气,命令陶助理开车送他回家,亲手从卧室里把通行证给拿了。   “你站住!”周筠抓住他的手,哭着说:“我不许你去A市,不许你去见苏暖!她有什么好?你只见过她几面,就对她念念不忘?范连星,我抛下一切来濠江跟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又是抛下一切!范连星心中的怒气、疲倦、委屈一瞬间爆发了,他猛地转身说:“周筠,你为什么永远不明白,我们之间的结合,应该是相互喜欢,而不是谁为谁抛下一切?你搞清楚,不是你抛下一切跟了我,而是你除了会法术之外,本就一无所有!别说今天我是濠江岛范家的当家,就算我只是湘江一个小企业的老总,你嫁给我,也是高攀,懂吗?就算周家家底殷实,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遇到你时,你也只是个游离在周家之外,随时可能被周家赶出家门的女儿罢了!”   周筠一瞬间呆住了,眼泪从她眼中滑下,她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想象不到,有一天宠她入骨的范连星,竟然会这么说她!   范连星已厌烦她的眼泪,将手从她手里抽出,转身准备离去。谁知一转身,迎面就是一记耳光劈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打得清脆,将所有人都吓愣了。   一个梳着苹果头的年轻女孩,拉着行李箱站在他面前,一张俏脸气得通红,骂道:“范连星,你还是不是人?我姐姐刚跟你结婚才不到三个月,你居然要出去找别的女人,连她哭了也不管!你这样做,对得起她的一腔深情吗?”   范连星被打得莫名其妙,问道:“你叫她姐姐?”   “对。”女孩昂首挺胸,“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我警告你,你再欺负我姐姐,我就去网上发帖曝光你!范连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   “佳瑜……”周筝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出声劝。   陶助理也进来催道:“范总,飞机快赶不上了。”   范连星觉得今天简直运交华盖,忍不住瞪了周佳瑜一眼,和陶助理出发去机场了。   “什么鬼!”周佳瑜气得头顶冒烟,转身对周筠说:“姐,你别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她脸上便挨了一记耳光。   “谁准许你在范家动手的?你在这里算个什么东西?我的事,轮得到你管?”周筠扬眉怒目地骂道,指着门外的走廊,厉喝:“给我去那里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啊?”周佳瑜完全愣住了,她明明为周筠出头,为什么周筠要罚她?   “佳瑜。”周筝生怕她跟周筠炒起来,落得更惨的下场,赶紧将她拉到走廊上,按着她跪下。   “筝姐!”周佳瑜委屈得直掉泪,“我做错了什么?”   “你不该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周筝教训道,“夫妻之间再大的矛盾,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天底下哪对夫妻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算今天范总对太太动手了,太太也会原谅他。她可以怪范总,但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怪她的丈夫,懂吗?”   “我不懂。”周佳瑜问,“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我姐受委屈吗?”   “唉……”周筝叹息,“佳瑜,你见过家暴报警的夫妻吗?知道警察为什么不敢管吗?因为每次报警之后,警察抓了丈夫,妻子不挨打了,就会反过来投诉警察,不许警察抓她的丈夫。”   “可这是不对的!”周佳瑜争辩。“我不喜欢她受委屈,我想保护她!”   “你为她好,但是她不会领情,知道吗?”周筝说,“你看,现在你不就被罚了吗?何必为了别人的事,害自己吃苦呢?”   她说完就走了,剩下周佳瑜跪在地板上,哽咽地嘀咕:“可这就是不对的,我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姐姐受委屈啊?”   房间里,周筠将肚子里的气撒在周佳瑜身上,这才爽了点。但是一想到范连星去A市,她就想折磨苏暖,想让苏暖不痛快。   对了,刚才那小狐狸精说什么来着?   网上发帖曝光?   周筠在网上搜了一下,加了几个群,下了水军单子。   苏暖的父母虽然是被她大伯弄死的,但她大伯也用苏家的钱养她长大了,恩怨两消。苏暖居然要弄死大伯,真是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单子一下,水军就在网上发帖,骂苏暖心狠手辣。   周筠很清楚,这些帖子的骂声对苏暖来说不痛不痒,她根本不会留意,也不会在意。可是骂了她,损害她在公众里的形象,周筠就开心。   好像那些话是她亲口骂的一样。   而这些帖子一转,就被沈老太太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筠离GG不远了。   ☆、第 90 章   沈老太太很久没回A市了, 算起来,足足有五年半没回过A市。   因为他们当年做主,把那个少女送出国去,他家那个宝贝孙子就生气了, 一直记恨他们两个老不死这么多年。   老头子去世后,沈北宸就以疗养为理由, 将她送到沈家在某个风景区的别墅里。山色秀丽, 气候适宜,沈老太太住得挺好。   她欣赏沈北宸敢将亲奶奶送走的手段, 这样心狠又下得了手,这样才是沈家的好孙子。   但是沈家的好孙子, 最近被一个女人迷得找不着边, 正式没耽误,但是对那个女人宠得没边,什么事都为了那女人出头。要是那个女人是曾经的盛初晴就算了,一个女人等到三十岁还没结婚, 沈家也有责任。   偏偏还不是, 居然是沈北宸用一纸合约换来、又给沈北宸赶出去的女人!   这沈老太太就不能忍了, 一个和她孙子离婚的女人, 有什么资格再进沈家的大门?   沈老太太深深知道, 现在沈北宸不一样了, 沈家大小事情都是沈北宸做主,她要是直接找沈北宸,沈北宸一定不会听她的, 只会将她又送回山里去。所以,沈老太太派人调查,选择直接去找那个女人。   十三年前,她能搞定盛初晴,现在,没理由搞不定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   苏暖见到个珠光宝气、保养得宜的老太太,就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到底是沈北宸的奶奶,苏暖对老人家一向尊敬,见了她进来便亲自上去迎接:“您好,我就是苏暖。”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等服务生上了茶,端着尝了一口,才说:“六安茶,这个味道,也不过两千块一两。苏小姐,我今天是为什么来,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苏暖笑吟吟地坐在旁边,问:“您是听说了我和沈北宸的事,来劝我跟他分手的吧?”   她倒是开门见山,但沈老太太自恃身份,还是得将话说清楚:“苏小姐,你的事,我听说了,想必北宸过去的事,你也知道。经过盛初晴的事,我们沈家已经不会用门第来反对北宸的婚姻,而是以人品来判断的。”   苏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您这话的意思,是我人品不好咯?”   沈老太太不喜欢这个语气词,皱皱眉表示不赞同,继续说:“别的事我们就不说了,当初你和北宸的婚姻,我是知道的,虽然我知道你们苏家另有目的,但北宸也只是想找个慰藉,所以我没反对。这件事我就不怪你了。但你父母去世,苏博正抚养你十多年,这份恩情,你不放在心上就算了,居然将他送进监狱?苏小姐,你做人,未免太狠心了。这样的人进入沈家,我这个老太婆,实在很害怕。”   “苏博正买凶谋杀我父母,沈老太太,你是觉得我不该为父母报仇吗?”苏暖微微笑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原来我不能为父母报血仇,否则就是不讲恩情。沈老太太,易地而处,希望你对杀了父母的人笑嘻嘻哦。”   这小姑娘说话的方式怎么那么叫人生气呢?沈老太太不禁动怒:“以德报怨,你都不会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苏暖反问,“老太太,你读书没读全?”   “我原来不想用这种方式对你,但你讲不通道理,那就别怪我了。”沈老太太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问道:“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能离开北宸。不要说什么深情,我不相信你对北宸有什么深情。”   “唔……”苏暖斜靠在沙发上,含笑说:“这得看你出多少。”   沈老太太扬起下巴:“三千万。”   “噗~”苏暖忍不住笑了,“沈北宸跟我离婚的时候,给了我是一千万现金、一间酒吧、一个三环内180平大平层、两辆价值五百万以上的车。老太太,你自己算算这都多少钱了,而你,给我三千万?”   辛恬送上水果,嗤笑说:“三千万?打发乞丐吗?我们一单生意少的一百万,好点的一千万。老人家,你是没见过世面吗?”   沈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上的神色没动,语气冷了些:“苏小姐,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三千万买你离开还不够,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觉得自己值一个亿吗?”   辛恬嘴巴一张就要开口,但是被苏暖拦住了。   苏暖问道:“沈老太太,我可以为一个问题吗?”   “说吧。”沈老太太神色冷淡,一副看心情会带的样子。   “你这一生,从出生到嫁入沈家,再到现在,有过说‘不’的时候吗?”苏暖问。“除了阻止沈北宸和盛初晴谈恋爱这件事之外,你什么时候理直气壮地说过不字?”   沈老太太被她问得一愣,她脑中回想,心头登时一惊。   “我猜,是没有的。”苏暖笑得温柔而叹息。“没嫁人的时候,在家里得听父母的话,虽然说锦衣玉食地长大,但是父母主宰你的未来。他们让你嫁给谁,你就要嫁给谁,没有选择的余地。嫁了人,在家相夫教子,要贤惠,要听公婆的话,博个好名声。当然,你可以说自己一生顺意,父母疼爱,公婆礼遇,丈夫没给你搞小三,儿子懂事有出息。但是,你这一生,说过‘不’吗?敢说‘不’吗?当你受了委屈,你是选择忍下,违背自己的意愿,还是选择反抗,表示自己不舒服?”   沈老太太一时被问住了,她不愿露出心中的想法,便冷哼:“你想说什么?我这一生不够幸福?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成为我吗?”   苏暖实在不想戳穿她。   对,她的一生确实很华贵,出身名门,从学校毕业就嫁进沈家。当了沈家少奶奶,生下沈家长子,虽然长子长媳很早出意外没了,她依旧是沈家老太太,是沈家的女主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只是加入沈家而已,沈家富可敌国,又有多少财富是她的?   她享有的一切都是附加在沈家上的,离开了沈家,她有什么呢?她手里有沈家的珠宝古画,但是她敢卖吗?她能动的只有手里的钱。   可她手里那些钱,在顶级豪门之中,根本不算什么。   超过一千万的钱,她就出不起了,不是吗?   苏暖只说一点:“老太太,你没有自己的事业,你的一切,你不过是寄生在沈家这棵大树上的一朵菟丝花而已。离开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沈老太太想开口,苏暖却没有给她机会。   “你不要说你有沈家就够了,你在沈家有多少话语权?从你嫁进沈家开始,掌控话语权的就是你公公、你丈夫、你孙子。就连你孙子,想将你送走,也可以直接将你送走,你有说不的权力吗?”   “你没有,因为你很清楚,离开了沈家,你什么都没有。你喜欢奢华的生活,但是你能自己负担费用吗?甚至,离开了沈家,你能回娘家吗?你能养得起自己吗?”   “当然,你也可以说,沈家会给你足够的分手费,就像沈北宸给我这样,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可是这么一来,你活在世上,有自己的名字吗?任何人提起你,都会称你为‘沈太太’、‘沈老太太’、‘沈家的离婚前妻’。你永远,只是沈家的一个附属品而已。”   苏暖说完,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又问道:“你知道,现在别人提起我,叫我什么吗?”   沈老太太知道,但是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   “苏小姐、苏天师。”苏暖替她说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我能自己挣钱买我想买的东西,过我想要的生活,不需要倚靠任何人。我用自己的能力获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我不喜欢的事,可以直接说不。”   她一边说,一边将钱包打开,取出一张空白的支票,很快填好,放在桌上。   “这是一千万,我用自己的力量,说不。”   “我不离开沈北宸,由他选择离不离开我。现在,请你离开。”   沈老太太看着桌上那一千万的支票。只觉得刺眼又闹心,好像一口气堵在喉头,可她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自尊也不愿意去接,只是嘲讽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北宸给的!你也一样靠男人,居然敢在我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还是不明白,沈北宸给的分手费,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不是活命必备。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风水技能赚到今天的地位和财富,他不过加速了这一点而已。”苏暖笑得自信而从容,“我可以离开他也过得很好,我可以让所有人觉得,我和他财富匹敌,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欣赏他、他欣赏我,而不是我高攀他,想图谋他的财富。”   她脸上带着笑,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茶:“我的话,都接受反驳哦。”   可是,沈老太太无法反驳,只能站起来,点点头说:“很好,我领教了!”   “慢走不送。”苏暖挥手。“别忘了告诉沈北宸,我是真的挺喜欢他这个人了。要是他被沈家扫地出门,我可以养他,凭我的本事,依旧能让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当我小白脸,一点都不亏哦~”   沈老太太气得脸色煞白,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苏暖回头对酒吧成员比了个V。   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伤元气,今天家里做清明,忙坏了只更3K,明天开始继续日六。   ☆、第 91 章   此时的沈北宸并不在风水酒吧, 他上午在集团总部开了个会, 会议刚结束, 助理就来说:“沈总, 濠江的范连星范总来了, 想约您和苏小姐吃饭。”   沈北宸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 也知道苏暖的脾气,这吃饭就不必了,只要将人带到苏暖面前就可以了。   两辆车子在风水酒吧门前停下, 一辆车子刚好从旁边经过。特殊的车牌和昂贵的车型, 让沈北宸多留意了一眼。   这一眼, 便心中有数了。   沈北宸带着范连星进门, 便看到苏暖坐在沙发上, 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两杯茶。看到他来, 苏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沈北宸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上前说:“苏小姐,咱们各自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哼!”苏暖先白了他一眼,才缓和了脸色,问道:“范先生,你是为你太太来的?”   范连星在他们俩面前简直无地自容,他脸上满是愧疚。“沈先生,苏小姐,你们对范家有大恩,阿筠处处针对苏小姐, 是她心胸狭窄,对你们不起。”   苏暖和沈北宸对望一眼,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苏暖先开口:“范先生,虽然有话说劝和不劝分,但我认真建议,你和周筠小姐不适合,分开比较好。周筠的性格太能惹事,不会疼你,今天看在你亲自过来道歉的份上,我们愿意原谅你,可她还会有下一次,你能亲自过来道歉几次?就算我们都原谅了,都能处理她带来的危机,她会收手吗?”   范连星的嘴里满是苦涩,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苏暖如果原谅,周筠就会觉得苏暖问心有愧,所以原谅。周筠还会觉得,沈北宸都不能拿她怎么样,那濠江岛的豪门又能怎么样?   如果苏暖不原谅,她一样会变本加厉地针对苏暖,会证明自己比苏暖好。   “可是,我是她丈夫。”范连星语气涩然,“我和她是一体的,我可以对她生气,但是不想她在别的地方受委屈。这种心理,我想沈先生更能理解。”   “我也能理解,但是范先生,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周筠充满了宽容和谅解。她是你最甜蜜的负担,但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懂吗?如果你想她将来过得更好,就要让她学会认清自己的位置。”   沈北宸说话比她更直接:“纠正她的心理,比来找人原谅更有效。”   谁的女人谁负责吗?范连星苦笑一声,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来这趟也不过想让沈北宸知道他的态度而已。   “你的态度,我们已经知道了,范先生,人生谁都是负重前行,咱们各自好自为之吧。”苏暖暗示地下了逐客令。“你回去负责你的甘之如饴,我们不会有别的动作,我只希望,有天你和周小姐怎么了,千万别怪在我头上。”   范连星一肚子的说辞,没想到反而被他们三两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理亏,干脆也不多说了,直接告辞离开。   他一走,苏暖的脸色就温柔了三分,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说:“沈总,刚才我把你奶奶怼走了,你有什么责怪的话,现在就说吧。”   她还先请罪了,沈北宸好笑又愧疚,问:“要是我说了责怪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唉……还能怎么办?受着呗,等自己的伤心好了,再想办法把你哄好了。”苏暖无奈地叹息,“周筠是范连星的甜蜜负担,你一样,是我甜蜜的负担。谁叫我喜欢你呢?”   是吗?有多喜欢?和他一样喜欢吗?沈北宸几乎脱口而出地问,但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   太贪心了,她刚刚守护了他们的感情,他居然还贪心地渴求她爱上他,深爱他?   “不用哄我,因为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沈北宸伸出手,握住她的,“你这么好。”   ……酒吧的其他人扭过头,表示不吃这个狗粮,酸牙!   苏暖也有些不好意思,推着他:“去忙你的,你放心,别说你不肯分手,就算你说分手,我肯定会哄回来。安心吧!”   沈北宸低头亲了她一下,起身离开,一上车就吩咐司机:“回沈宅。”   回到沈宅一下车,沈北宸就往一楼的某个房间去了。   打开门,那是一间画室,一进门就看到沈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那里,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张没画完的油画。   油画上的少女美丽而柔弱,像一根鲜嫩的芦苇,但衣饰还是七十年前的样式,裙子还差一个角。   “你爷爷总说,喜欢我穿长裙的样子,端庄,秀丽。”沈老太太望着画框,黯然地说。   沈北宸不为所动:“奶奶,我不了解你和爷爷的婚姻是不是真的美满,但我想,每个人的婚姻,都应该自己负责。自己保护爱的人,自己争取爱的人,也要自己离开不爱的人。如果自己都舍得让自己受委屈,那么寄希望于别人,是不现实的。”   沈老太太忽然笑了:“人生应该有说不的力量吗?”   “这句话是苏暖说的?”沈北宸表示非常赞同,“其实说不的权利就是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经济不独立的人,当然会被其他人左右人生。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年你们阻止我和盛初晴在一起,我从来没恨过盛初晴,也不恨你,只恨我自己。”   “如果我有挣钱的能力,我有足够的财力和权力和你们对抗,能和盛初晴在一起,还能让盛初晴继续在她想读的学校读书。可我没有,我自己都靠你们养,所以我恨自己。”   这些话沈老太太早就知道,她难过地问:“所以,你现在找这个女人,是想气我吗?”   “气您?”沈北宸吃惊,“您怎么会这么想?”   沈老太太问:“要不是为了气我,跟家里作对,你为什么找一个处处跟家里要求不合的女人?沈家的媳妇要求贤良淑德,在家相夫教子,她呢?你看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   “她喜欢相夫教子、做全职太太也好,喜欢走南闯北、为事业拼搏也罢,只要是她想要的,我就支持。”沈北宸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这个动作有些放肆,有些张扬,他很少在长辈这么做。   “奶奶,你的观念和我们的很不一样,所以你也不懂理想、追求、事业、实现自我价值这些概念。我不要求你明白,但是,人要相互尊重,好吗?当年我强行将你送走了,你心里有怨言的吧?你这一生,被太爷爷送走过,被爷爷留下过,也被我送走过。我对当年送走你的事表示非常抱歉,但是,如果你继续折腾我和苏暖,给我们添麻烦,我就还会将你送走。”   “抱歉,我很自私,我不会为了长辈的陈旧观念,委屈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您好好想想吧。”   沈北宸说完就走了,剩下沈老太太一个人站在画像前。   良久,沈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真的,她很羡慕苏暖,也很羡慕这个时代的女性。这个时代观念开放,经济发达,女性可以做的事太多了。不像她们从前,除了依附父亲和丈夫,什么都不能做。   苏暖说得没错,她一生坐拥锦衣玉食,但什么都不是她的。风光出嫁,嫁妆是父母给的,在夫家风光无限,那是丈夫和公婆给的。钱财,珠宝,不动产,都是丈夫给的。如果不是丈夫疼爱,她和别的那些被迫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的豪门贵妇有什么分别?   她们是别人锦上添花的花,一生的幸福,都挂在别人的良心上。如果丈夫出轨,她们能离开夫家,追求新的生活吗?   答案是,不能。   因为丈夫有钱有势,可以用许许多多的手段减少分割给她的财产。而她除了丈夫分割过来的财产,什么都没有。   如果被赶出家门,丈夫一分也不给她钱,她能怎么办?   除了一头撞死,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苏暖呢?她说的没错,就算不跟沈北宸在一起,她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沈北宸娶了她,也没有人敢说她高攀。   要么,说他们强强联合,要么,说他们势均力敌。   苏暖做到了女人该有的样子——   先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再是个女性。   沈老太太不得不退让,因为她和苏暖不一样。她想自己的晚年过得安稳富裕,还得讨好她的孙子沈北宸。   因为她和苏暖不一样,除了依附他人,她什么都没有。   事业和能力对女性来说有多重要,不是沈老太太和苏暖两个人看出来,周筠也是这么想的。她发展风水生意,甚至放纵亲戚去做风水生意,无非想手里多一点钱。   她见过很多女性,因为手上没钱,必须委曲求全地讨好丈夫和儿子。她不想这样,她想对范连星除了身体和爱情之外,还有别的价值。   所以,风水事业给范连星添了麻烦,不行了,周筠就要发展别的事业。   “周佳瑜呢?”周筠问。   周筝低眉顺眼地回答:“昨天太太罚她跪地板,后来她直喊膝盖疼,我就自作主张,让她起来了,把她安顿在一楼的的房间里。太太要是找她,我现在就找她过来。”   周筠点头,周筝便将周佳瑜带过来了。   周佳瑜经过罚跪的事,心里对周筠又是害怕,又是心疼,问道:“姐,你找我?”   周筠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脸色白白的,眉目却很秀丽,要是带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心疼。她一眼看完,便垂下头,玩着手上的翡翠珠串,说:“昨天出了点意外,今天我带你出去玩,免得回头被人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你不上心。”   周佳瑜不敢说不好,只能点头:“谢谢姐姐。”   周筠话也不愿跟她多说:“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换吧。”   周佳瑜点点头,转身回自己房间去,心里叫苦不迭。   她昨天跪了好久,膝盖还腾地要死,现在去逛什么街啊?但是经过昨天的事,她又不敢反抗,生怕激起周筠心里的不满,将气撒在她身上。   “她这么可怜……”周佳瑜嘀咕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嗬!”   定神一看,竟然是昨天打周筠的男人。周佳瑜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生硬地叫道:“姐夫。”   然后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连膝盖的痛也不管了。   姐夫和小姨子,还有个被姐夫虐待的姐姐,这关系,怎么看都是要上社会新闻的组合。不是姐姐怀疑将她杀了,就是她受不了姐姐被虐待,将姐夫杀了。   她听筝姐的,还是躲得远远的,什么都不管比较好吧。   范连星看着她一瘸一拐,跟见了鬼似的样子,不禁皱眉:“我看起来这么可怕?”   他脸上的神色很凶吗?带着这种表情去找周筠,会不会吓到她?   “不,范总,你的神色很正常。”   那就好。   范连星走进小茶厅,站在门口没动。   周筠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向他扑过来:“连星!你回来了?我……我好想你,呜……”   范连星一看到她的眼泪,就心软了,将她抱住,说:“我去了A市,已经和沈北宸、苏暖说清楚了。你是我要负责的人,以后他们出手不用顾忌我,但是,我也会保护你,不再顾念他们的恩情,对他们还手。阿筠,我和他们,恩断义绝了。”   后边这句话,陶助理听在耳中都觉得悲凉。   本来范连星博得了沈北宸和苏暖的青睐,手握两张王牌,有沈北宸在,永远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有苏暖在,运势更会节节攀升。可是,就因为周筠不分青红皂白的嫉妒,因为周筠的胡搅蛮缠,范连星失去了沈北宸和苏暖的支持。   从此以后,范连星在濠江岛的根基,会更不稳固,只剩他一人。   周筠却很高兴:“连星,原来你这么爱我,这么疼我,为了我连沈北宸都能得罪。连星,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这份深情的!”   “不,我只希望你安安稳稳地度日,不要再想外边的风雨。”范连星将话说得委婉,“你只要做一个豪门太太,专心备孕,为我生儿育女,就足够了。”   生儿育女么?周筠眼睛一亮,这确实是把握范连星的好方法。据她所知,范连星几代人都希望有个孩子能出生在范家庭院,如果她能生下范连星的儿子,就算她以后再做错什么事,看在儿子的份上,范连星也会对她网开一面,绝对不会抛弃她的!   这种时候,苗蛊流派的巫术,就派得上用场了!   周筠心中暗自打算,好些话没听到,直到范连星轻轻摇晃她,她才猛地回神。“啊?什么?”   “我说,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公司,你好好在家等我。为我做饭吧,阿筠,我想吃你做的菜。”范连星半是撒娇半是命令地说:“我想吃你做的花菇无黄蛋和剁椒鱼头,好不好?”   做这些菜很花费时间的。周筠心中不乐意,扭着身子撒娇:“为什么要我亲自做菜啊?我现在可是范太太了!哪个豪门太太会亲自下厨?”   “豪门太太也是会为丈夫下厨的。”范连星点着她的鼻尖,“还有,你妹妹不是来了吗?就当是姐姐姐夫欢迎她。对了,说起她,刚才我看她一瘸一拐的,怎么回事?”   “哦,她啊,你知道湘江那边湿气重,她从小有风湿病,不时犯病,你不用担心。”周筠随便找了个借口,又发嗔:“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我不许你关心她!哼!我吃醋!”   “天地良心,要不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我不会多看一眼。阿筠,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要是怀疑我,可就没良心了。”范连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走了。“记得好好给我做菜!”   周筠摸摸脸上的温度,心里非常满足,就算是苏暖,也不会有无原则疼爱她的老公吧?沈北宸和她谈了这么久,不是还没娶她吗?   “太太”两个字表示归属,有男人娶的女人,就是比睡了却没娶的女人强!   “太太。”周筝小心地询问,“先生想吃的菜要花费许多时间,您看您和佳瑜的逛街是不是……”   “继续,叫司机开车等我。”周筠吩咐,皱眉斥道:“周佳瑜怎么搞的?换个衣服半天没弄好,还要我等她?架子挺呀!”   周筝不敢替周佳瑜说话,只好问:“那晚餐……”   “请来的保姆会不会做?不会做,你过关去,找一家湘菜馆,直接买回来。”周筠吩咐,看到周佳瑜出现在眼前,眼中便露出不爽的神色,拉长脸起身,说:“至于谁敢说出去,别说辞退,我直接做个风水局,要他世世代代家破财散!”   说完大步离开。   周佳瑜看看周筝,得到一个暗示的神色,只好快步跟上。   但是这膝盖,真是疼啊!原来古代说罚跪之后站不起来是真的,要不是她读书时候一直有慢跑和打羽毛球的习惯,现在早就走不动了!   周佳瑜有些担心周筠带她去干什么,生怕周筠拿她撒气,因为周筠在车上一直板着脸。但是一下车,周筠脸上就带着笑,将胳膊伸出来,命令道:“挽着我。”   “哦……”周佳瑜挽着她的手,走在商场里。   整个商场都是高奢品牌,一楼全都是珠宝名表的专柜,周筠带她一个个专柜地逛着,最后在宝格丽专柜前停下。   她挑了一条四叶草项链,对周佳瑜说:“戴上试试。”   周佳瑜一看那价格,吓得连连摆手,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人,吓得赶紧回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今天穿了一身苹果绿的纱裙,轻纱重叠而柔软,这个颜色极清新极少女,一般人穿了就是灾难。但周佳瑜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乌黑,肤色雪白,穿着这身纱裙,就像从希腊神话里跑出来的春之女神,清新柔美得不可思议。   脸上受惊吓的表情,又是那么楚楚可怜。   四十来岁的男人,最受不得她这样的表情,马上就说:“没关系,小姐,你没事吧?”   周佳瑜摇摇头:“我没事。”   伴着她的动作,长发柔滑地甩动,好像一匹绸缎。   洗发水的广告也不过如此啊!   男人身边的女伴登时横眉怒目:“哪来的骚/货,还想用这种三流的手段勾/引男人?回去再学几年吧!”   她讲话带着粤语口音,普通话不甚标准,周佳瑜一时没听明白,表情呆了一秒,更是惹人怜爱。男人正要开口,周筠一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女伴,冷笑道:“这位是刘太太?刘总、刘太太,你好,我丈夫姓范,这位是我妹妹。我妹妹撞到人了,我替她向你们道歉,但是刘太太你说话太刻薄了,请立刻跟我妹妹道歉!”   她其实很清楚,这个女人画着浓妆,一张网红脸,年纪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是刘总的老婆?周筠这么说,支持为了提醒刘总,顺便警告女伴而已。   果然,女伴涨红了脸,不敢说话了,只能抱着刘总的手臂,用胸挤着他跺脚:“大哥,她欺负我啊!”   “明明是你乱骂街,还有脸说别人欺负?”刘总大骂着将她推开,“死八婆,我有老婆的,离我远点!”   女伴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只好咬着嘴唇站在一边,盯着周筠和周佳瑜,目光几乎淬毒。   刘总抖抖西装,彬彬有礼地对周筠和周佳瑜道歉:“范太太?不好意思,我的秘书太不像话了,我给这位周小姐道歉。”   “光是一句头口道歉有什么用?”周筠叹息着摆手,“算了,我知道,你们濠江岛的豪门,都看我们不起。一个个的,连个工作都不肯给我妹妹,还做什么表面文章?”   刘总一听就动了心思:“周小姐还没高就吗?我办公室缺个特助,不知道周小姐愿不愿意屈尊呢?”   去这人身边工作?周佳瑜张口就要拒绝,周筠却一口答应了:“好啊,刘总的公司是搞证券的,佳瑜,你去了,能学到很多知识。”   还能,钓到姓刘的,给范家带来诸多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周筠GG倒计时。   ☆、第 92 章   周佳瑜的对象找到了, 周筠脸上喜滋滋的, 回到家里穿戴整齐地在厨房里捯饬了一遍。等范连星回来, 周筠便迎上去撒娇:“连星,你看,都是因为你一句话, 我忙了一下午,今晚你要是不吃完,我可要补偿的。”   范连星看她穿着一身名牌, 指甲上的美甲都没去掉,心中一叹,没有揭穿她, 而是郑重其事地坐在餐桌旁, 准备吃晚饭。   菜一端上来, 范连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范连星喜欢吃湘菜,但濠江岛是粤菜作风, 湘菜馆非常少, 根本没有正宗的。好在距离濠江岛最近的一家湘菜馆就在过关不远处,让司机去买, 来回不过两个小时, 做得非常正宗。   这桌上的湘菜, 摆盘的风格,范连星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样?”周筠期待地问,“卖相不错吧?快夸我!”   是啊,这家店是老字号, 老师傅,真材实料,卖价也贵,怎么会卖相不好呢?   但是,范连星依旧选择不揭穿,他对周筠的要求已经非常低了,只要她不出去惹事,在家里骗他敷衍他,他都不会责怪她。   再伤心,也不会责怪。   范连星第一次觉得喜欢吃的这家湘菜,食之无味,辣得他眼睛发酸。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前那个对人冷淡、唯独对他温柔的周筠,一旦踏进豪门圈子,整个人就变了。   可他不能责怪周筠变了,否则只怕被人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无论前路多少苦楚,就像这极辣的湘菜一样,他自己吞下。   一直到吃完饭,范连星才猛地想起:“对了……”他一时记不起名字。“你那个妹妹呢?今晚不是要一起吃饭吗?她还没正式见过我这个姐夫吧?”   “哦,她啊。”周筠打心底不想周佳瑜和范连星有来往,最好他们彼此知道有这个人就行了,别见面。   否则,以周佳瑜那张脸,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爬上范连星的床?   周筠越想越不高兴,皱眉说:“我不喜欢你关心别的女人!周佳瑜更不行!我照顾她是我的事,她可是抢了我妈男人的女人生下的女儿,我可不想走我妈的老路!”   范连星知道她家的过去,她母亲死后才一年,她父亲就再婚了。平心而论,周筠父亲的做法薄情,但真的指责,也没什么大错,现代不是古代,还要求守孝三年。说继母抢了周筠母亲的男人,未免过了。   但周筠的父亲,是真的薄情。   可既然不是小三上位,相亲认识再结婚,结婚之后才生下的女儿,用小三和私生女的态度对待继母母女,也过分了些。   范连星心中对那个小姨子略微同情,但周筠不喜欢,他也不会多问,只解释道:“我只是想,我是你丈夫,跟你家打好关系是应该的。不然那姑娘回家去,说你嫁的人对岳父家不好,那不是给你丢脸么?或者,我给她安排个工作?”   “不用,她已经找到工作了,不跟你吃饭,也是忙着准备明天上班的事,你不用担心。”周筠再度重复,“我的妹妹,我会安排好的。”   范连星听她语气中已经有几分不高兴,便没再问下去,不过还是挂在心上。他担心周筠又背着他搞什么事,再惹出麻烦。   不过,范连星最近还在为公司的事烦着,虽然担心,却没时间亲自去调查,只能将事交给陶助理去做。陶助理作为范连星的第一助理,本身的事就特别多,了解了一下发现周佳瑜去刘氏的证券公司上班,告知范连星,两人就没多管。   没人知道,周佳瑜在刘氏的证券公司上班,苦不堪言。   刘总的证券公司传了三代,刘家是濠江岛实打实的豪门,刘氏证券公司里能人非常多。可这些,周佳瑜都接触不到。   刘总本事不大,请了个专业的经理人,他就负责每天晃荡就行了。周佳瑜去做了他的特助,每天不是陪他出席宴会,就是陪他在游艇上招待客人。   所谓的客人,也是刘总在各地来玩的阔少。   而且一个个,是真的来“玩”。   每个人身边都带有女伴,去夜总会就穿着吊带深V小短裙,在游轮上就是泳装玩乐。周佳瑜当然不可能跟她们一样穿着暴露,她最多就穿个一字肩的衣服,自从经常被要求去游艇上玩,她连短裙都不敢穿,穿了长裙,里边还要穿安全裤。   大概是她太另类了,每次去都会被其他阔少和他们的女伴上上下下地打量、议论。这目光和议论太叫人难受了,周佳瑜坚持了半个星期,终于忍不住找了周筠。   “姐,我……我想辞职。”   周筠一听就将手上的平板啪的一声合上了,板着脸说:“要来濠江的是你,要我介绍工作的是你,现在给你介绍了个肥差,说不做也不做的也是你。这么娇气,还工作什么?我给你介绍阔少,让你进豪门当少奶奶好不好?”   周佳瑜有苦说不出,这哪是她想来?她也不想来啊!濠江这地方就不适合她生存!但是她受了周筠的恩情,不能当白眼狼。   她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周筠更咄咄逼人:“你说,这工作哪里不好?我亲自找刘总说去。我是范家太太,你是我妹妹,就是范家的千金身份,他居然敢亏待范家的千金,是不是不给范家面子?”   “不!姐,别!”周佳瑜赶紧阻止,她在刘总身边工作,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不敢给人知道她和范家的关系。   怎么敢让人知道?难道还让人说,她是范太太的妹妹,却跟其他嫩模外围一样,混迹在疑似欢场的酒水之间?这不是给范家丢脸吗?   “别,你就好好工作。”周筠下命令,见周佳瑜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便放软了语气,说:“行了,我会跟刘总见一面的。”   周佳瑜这才放心下来,高兴地说:“谢谢阿姐!”   周筠看她欢天喜地走了,眼中露出一丝冷笑,打了刘总的私人电话,约了刘总喝茶。   刘总听说要见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范连星虽然刚回濠江岛,但是范家在豪门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周佳瑜是范太太的亲妹妹,他整天带她出席玩乐场合,简直拿她当外围女对待。要是范太太跟他兴师问罪,他心里还真说不过去。   可没想到,周筠见他先聊了点日常,忽然就问:“刘总,佳瑜这孩子刚出社会,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刘总忙说:“哪里、哪里,新出社会的小姑娘嘛,我是可以理解的。”   “刘总,你太宽容了,我们佳瑜是什么性格,我懂。她呀,就是太清高、太单纯,不会来事。”周筠微微一笑,“今天我给你介绍另一个妹妹。”   语罢发了个微/信,一个人穿着手工定制的鸡心领无袖旗袍,脸上画着浓妆,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烟一般在椅子上坐下。   “刘总,这是我表妹兰菽。”周筠说,“兰菽,跟人问好。”   兰菽斜斜靠在椅子上,伸出手笑道:“刘总,你好呀。”   “你好。”刘总含笑握手,沾了沾手指便走,目光在兰菽鸡心领旗袍的领口一滑而过。   事业线非常深,倒是不错,虽然浑身上下都写着妖艳贱/货,但比外围女和嫩模强多了,没有庸俗气,反而像是肆意而为的张扬,气质挺特别的。要是从前,刘总肯定上心,但是见过干净清纯的周佳瑜之后,他内心就毫无波澜了。   他虽然玩女人,但是玩的都是干净的处/女,不喜欢二手货,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像周佳瑜那样,在一堆嫩模中满身不自在,像荷花似的,出淤泥不染。   眼前这个,哪怕身体是干净的,气质也太脏了。而且……刘总暗自皱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对了!刘总心头猛地一震,他记起来了!秦少最近吹嘘,自己搞到了个极品美人,说柔媚得能缠进骨头里,宁可死在床上。他亮出的照片,不就是这个女人吗?   但是不对啊,秦少不是说,那女人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就是出来卖的。不过别的女人卖几十万,那女人卖得贵些,换了一个项目。   想到这里,刘总不由得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个兰菽不是范太太的表妹吗?怎么跟秦少鬼混?用身体换项目?   可人……刘总借着回消息的时候翻出秦少在群里炫耀的照片,越看越像。他心里的怀疑更重,借口去洗手间,给秦少打了个电话。   “秦少,你在群里发的那女人是谁?不错啊.”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极品。”秦少嘿嘿笑了,透着一股欢场男人自懂的意味,问:“改天带出来给你们玩玩?”   刘总故意问:“给我们玩玩?你不介意,她也不介意?”   “介意什么?她自己都说了,她就是出来给她家里换项目的,趁机捞点钱。老刘,你打听这么清楚,是真看上她了?”   “看上不一定,就是想问清楚。你知道的,现在不怕女人要钱,就怕要别的。”   秦少当然懂,都是一个圈子的,便轻笑说:“说起这个,你还记得前几天群里才嘲笑过范连星,说他一回濠江岛就结婚了,什么新鲜货都没尝,一点荤腥也不沾。老刘,你猜猜,怎么回事?”   刘总心里登时有了个念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哈哈!”秦少大笑起来,“那小骚/货,就是范连星的小姨子!你说他敢沾荤腥吗?万一哪天咱们当着他的面把他小姨子给睡了,他还要不要脸了?”   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刘总心里有了主意,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包厢。   一开门,便愣了一下,怎么只剩周筠一个?   “我看刘总不喜欢兰菽,就让她回去了。”周筠笑着说,“看来,刘总还是喜欢佳瑜那样的。”   刘总心念一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乐呵呵地在位置上坐下,毫不掩饰地说:“对,我就喜欢小瑜那种干干净净的,就是不知道,范太太要什么条件?佳瑜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不重要,女人嘛,给她钱,让她爽,次数多了,她自然就认命了。再说了,事情都发生了,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想去告?”周筠胸有成竹,“我有的是方法让她愿意,就是不知道刘总看不看重她,愿意出什么条件。”   她反过来让刘总,让刘总不禁怀疑,除了他,还有别人垂涎周佳瑜。一想到周佳瑜那么干干净净、柔柔软软的身体,被人抢了第一滴血,刘总就不甘心。   “我听说你们范氏集团想继续租下皇家赌场那块地?我给那边传个话,让他们原价给你们。”   周筠皱眉:“只是原价?”   “范太太,胃口别太大,你知道原价是五年前的价格,现在濠江岛寸土寸金,五年来,地价翻了五倍不止。要不是那块地是我岳丈家的,五年一签,你们得多付80个亿。”   80个亿!原来范连星生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吗?难怪陶助理说她挣的那点钱对范家的生意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周筠暗自心惊,却没将惊讶露出来,只说:“那也行吧。刘总,你是喜欢个良辰吉日,还是随便哪天都行?”   这话的意思是,她随时能将周佳瑜送到他床上?刘总扬眉:“范太太,合约都不打,这么大方?”   “当然要等临门一脚的时候。”周筠端起酒杯,“刘总,我等你的好消息,好交换我的好东西。”   刘总跟她碰了杯,周筠沾唇而已,起身离开了。她并不着急,耐心等着,没几天,范连星回家的时候,眉间的忧愁之色没那么严重了,周筠便知道,事情不远了。   她故意呆着陶助理落单的时候问:“最近公司的事挺顺利?连星回家没那么忧愁了。”   还不是多亏你不闹腾了,范总不用烦心你的事,处理公事当然顺利了很多。陶助理心中嘀咕,没敢讲出来,只说:“是的。”   这助理怎么回事?多说一句话会死吗?周筠只能深入打听:“我听说,是为了皇家赌场租地的事?皇家赌场可是我们范家最大的经济来源,要是换了地方,损失会很严重吧?”   “是。”陶助理见她问多了,生怕她给搞出事情来,提醒道:“所以现在是范家能不能在濠江岛长期立足的关键时期,有一点意外,范总就在濠江就待不下去,您知道吗?”   “这还用你说?”周筠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心里越发得意。   看来,还是她起作用了。   果然没几天,刘总就给她打了电话:“明天你丈夫就会去跟方家签租地的合约,价格是按我说的,五年前的。”   “那就多谢刘总了。”周筠笑着暗示,“明天,我会让周佳瑜给你送点东西的,地址发到我的微/信里。”   此时的范氏集团总部,范连星连夜忙着租地的事,彻夜未眠。天亮时,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问:“小陶回来了吗?”   二助应道:“还没有。但是九点您就要去跟方家签约了,材料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放心。”   可是陶助理没回来,范连星就不放心。   他回到濠江岛之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这其中有周筠的影响,也有濠江岛豪门针对范家。而其中最主要的一件,就是皇家赌场的场地问题。   皇家赌场两百年没换过位置了,从前是范家的,后来是兰家的,但是兰家破败之后,范连星却没有足够的钱将土地买回来,只买到了皇家赌场的控股权。皇家赌场的土地被方家买了下来。   谁都知道,皇家赌场要是换了场地,就等于换了招牌,不可能再是从前的皇家赌场。所以,范家一定要续租这块土地的,方家也以此为要挟,趁机讹钱。   从范连星回到濠江岛开始,就在跟方家谈续租的事,这都谈了快四个月了,还是没谈成。方家无论如何都想范家用现有地价,18万一平租下。但是方家买下那块地也不过才108个亿,按照买的价格租给别人?就算是居住房1万平,也才能租2000一个月,方家一开口就要1每平18万的月租,未免狮子大开口了点。   可是土地在别人手上,范连星只能慢慢跟对方磨。磨了三个多月,眼看着就要谈崩了,忽然方家就松口了,答应用3万6每平的月租签约,唯一的要求就是五年一续。   从月租18万每平到3.6万每平,简直是跳崖式降价,范连星从不天真,他不相信世上有忽然良心发现的事。所以,他让陶助理去调查,但是直到要签约,陶助理也没回来。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范连星坐在车上,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范连星忽然想到了苏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给苏暖打了个电话。   “喂……”苏暖的声音懒洋洋地,旁边还传来一声不满的嘀咕:“谁?”   范连星不由得发窘,但电话已经打了,他要是现在挂断,那就是瓜田李下,让沈北宸怀疑他和苏暖的关系。   他开门见山地说:“苏小姐,我马上要去签一个合同,是关于皇家赌场的租地合约。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请你算一卦。”   非常不好的预感?苏暖的声音一下子正经起来,她掐指算了算,严肃地说:“范连星,你今天诸事不宜,我劝你不要签这个合同。你的卦象是财上生刀,貌似得财,实际上险象环生,不仅以后气运受损,而且名声彻底毁坏。最重要的是,你会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范连星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周筠,反而是周筠身边的人。   他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名字——周佳瑜。   周筠那个妹妹,最近在做什么?听说她去刘氏证券里工作了,证券世家的刘总他老婆,不就是姓方?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苏小姐,我想要更确切的指点。”范连星着急地问,“那个女人,一定不是周筠,我不想害了别的女人!”   苏暖又掐指算了一下,说:“十五分钟后,你会和一辆9开头的车在桂花树下一同等红绿灯。车上坐着的就是卦象里说的那个女人。但是,范连星,我得告诉你,虽然你的运势是财气生刀,险象环生,如果你不牺牲这个女人,你就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只是名声没有受损而已。具体怎么做,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的。”范连星点头,“谢谢。”   他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十五分钟后吗?   周筠将一个盒子交给她,叮嘱说:“这是份重要的东西,你帮我带去豪天酒店3021号房,给刘总。”   周佳瑜一听就不情愿,最近一段时间,刘总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了,原来还是只说些轻度暧昧的话,现在直接上升到动手动脚的程度。   “姐……”她想拒绝。   “只要再办这一件事。”周筠打断她的话,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办完这件事,要是你不愿意再见刘总,我就同意你。”   只要办这最后一件是吗?周佳瑜不由得心动,办完这件事,她想跟姐姐说,她要回湘江去,不再来濠江岛了。   “好。”周佳瑜将盒子拿在手里,上了周筠准备的车。   周筠亲自送她上车,关上车门之后,特意倾身警告司机:“记得我说的话。”   司机打了个寒颤。   刚才周筠警告他,必须将周佳瑜好好地送到豪天酒店,否则的话,她就会做法,让司机家断子绝孙,永世穷困。   车子往前行驶,十五分钟后,到了一个路口等红绿灯。   周佳瑜握着盒子,正想回去湘江之后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忽然车门就被敲响了。   她转头一看,只见车旁站着范连星,正神色焦急地敲击着车玻璃,叫着:“周佳瑜,你下车!”   怎么会是他?周佳瑜刚想摇下车窗,忽然司机一踩油门,直接闯红灯冲了出去!   A市,苏暖骤然觉得呼吸一滞,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沈北宸问。   “有人坏了我的预言。”苏暖皱眉,“范连星有大难了!”   她说完和沈北宸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句话——   他们欣赏并且同情范连星,不愿意让范连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 93 章   周佳瑜被司机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抓着扶手问:“你干什么闯红灯?”   “我……我是为你好。”司机搪塞, “要是让太太知道你半路跟先生下车了, 你回去没有就等死吧!”   周佳瑜想到周筠的手段就打了个抖,心里不住地感激司机。   司机松了口气,踩油门加速,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豪天酒店。   周佳瑜进了酒店,还是留了个心。她先到了前台,同时给刘总打电话:“刘总, 我姐姐让我给你送的东西,我给您放在前台了。等下我让服务员……”   “你帮我送上来。”刘总不由分说地命令着,“否则的话, 我告诉你姐姐, 你偷懒。”   周佳瑜登时被拿了七寸, 只能答应:“……好吧。”   她咬着嘴唇,心里总是不安, 原地踱步好久, 鼓起勇气对酒店的前台说:“小姐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我姓周, 我姐夫叫范连星。”   她跟在刘总身边一段时间, 证券常识没学到, 但是对濠江岛的豪门势力分布很了解了。她知道濠江岛的酒店都是江家的,而江家和做海运的蔡家,都是跟范家关系非常好的家庭。   果然,酒店前台一听说她是范连星的小姨子, 脸上的笑就多了两分温度:“原来是周小姐,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我现在要去3021号房给刘氏证券的刘总送点东西,要是15分钟之后没有下来,你能不能帮我报警或者打电话给我姐姐?”周佳瑜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小姐姐,我很害怕。”   酒店前台对这种事见得多了,何况证券刘的名声,濠江岛上的人都知道了。见她如此害怕,前台便点头:“好的,没有问题。”   周佳瑜这才放心进了电梯,上了楼。到了3021号房门前,周佳瑜敲门,随后往后退了半步,保证自己只要伸手递出东西就好了。   她已经非常小心了,谁知门一开,她的手一递,对方却没有接盒子,反而将她的手腕握住,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周佳瑜瞬间心头狂跳,抠住门框使劲挣扎,大叫:“你干什么?老王八蛋,我姐夫是范连星,你敢动我试试看!我要你……”   “你要我?好啊。”刘总猥琐地开着黄腔,使劲拽着。没想到周佳瑜平时坚持锻炼,力气还挺大,他一个沉湎酒色的男人,竟然拽不动。   不过,周筠早就教他防着一这招了。   刘总一挥手,将周佳瑜拿来的盒子打落。   咣当一声,周佳瑜不由得分神看去,谁知这一眼看去,一个虫子直扑她脸上来。周佳瑜晃了一下脑袋,想将虫子甩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双腿一软。   刘总顺势抱住她,托进房间,将门关上。   周佳瑜想挣扎,她的脑袋明明很清醒,但身体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软得像一团棉花!   “怎、怎么回事……?”她急得哭出来,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刘总将她紧紧抱住,埋首在她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女子身上柔软的香气,满足地笑了。“这当然还要感谢你姐姐啊。”   什么?她姐姐?周筠?周佳瑜恶心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相信:“不可能!老色鬼,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姐姐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小妹妹,这么相信你姐姐啊?那你姐姐让你陪我一天,换我跟方家说情,低价租下皇家赌场的铺面,你陪不陪?”刘总见她不相信,搂着她往床上一躺,压在她身上,眼中满是饥色。“你还不相信?那盒子是你姐姐让你送来的吧?”   盒子?周佳瑜心头被恐惧笼罩,她总觉得,老色鬼说的是真的。可是,叫她怎么相信?亲姐用她的身体换生意?   就在这时,一股别样的感觉从周佳瑜的身体里冒出来,像是痒,又像是热。周佳瑜脸上出现潮红,问:“你……”   一开口,自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声音为什么又娇又软?像呻/吟一样!   “小瑜,你这声音,听得哥哥骨头都酥了。”刘总脸上满是享受,“范太太说的不错,这个催/情/蛊,能把我的骨髓都榨干!”   “不……”周佳瑜连声叫着,身体却动不了,而且每一次被触碰都会浑身轻颤。周佳瑜绝望地大哭起来:“不,不要!求求你!别啊!呜呜呜……救命!谁来救救我!”   “宝贝,不会有谁来了,范连星现在美滋滋地跟方家签合约呢。”刘总坐在周佳瑜的腿上,双手并用,开始脱周佳瑜的衣服。“小瑜,你乖啊,哥哥保证你也会很爽的……”   “不……”周佳瑜想叫,却发现自己连叫的声音都没有了,脑子也变得迷糊。   她开始期望被男人触碰,怎么办?这不是她的本心,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如果一定要落入不堪的境地,她宁愿弄的遍体鳞伤,至少事后还能告老色鬼强/暴,把老色鬼送进监狱。如果她迷失了心智,变成主动……   周佳瑜的脑袋越来越迷糊,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忽然之间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什么东西将她紧紧地裹住。   “不……”她迷迷糊糊地挣扎着,“抱我……亲我……”   范连星不敢多看一眼,先将她用被子裹住,随后将桌布撕成条,把她连人带被绑了起来,丢在床上叮嘱酒店女领班看着。做完一切,他的心还是狂跳的。   刚才他追着车子赶到酒店,跟前台说明了来意,刚好前台被周佳瑜交代过,见周佳瑜15分钟了还没下来,准备打电话。范连星担心周佳瑜,直接给江家的董事长打了电话,表示要用备用卡开门,出任何事他承担。   到了楼上一开门,便看到刘总骑在床上,周佳瑜躺着,脸色满是潮红,神色整个就不对劲,像中了什么药一样。   这情形,只要他晚来一步,就什么都完了!   范连星越想越后怕,一转身回头,就发现刘总瘸着脚往门口跑。   范连星登时怒从心头起,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往地上一掼,骂道:“姓刘的,你欺人太甚!她是我小姨子,你也敢动?!”   刘总被搅了好事,还莫名被打了一顿,登时也怒了:“范连星,你装什么仁义道德?这女人明明是你让你老婆送到我床上的,怎么?跟方家签了合约,反手就来告我强/奸?当心我把一切抖出去,要你身败名裂!”   范连星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又极快地反应过来,骂道:“姓刘的,你欺负我小姨子,还诋毁我老婆?”   “诋毁?你看看这是什么?范连星,你不会连自己老婆的微/信号都不认识吧?”刘总将手机微/信点开,又指着门口的盒子说。“还有那个盒子,里面飞出来的虫子就是你老婆说的蛊毒,可不是我给周佳瑜下春/药的。”   他每亮出一样东西,范连星的脸色就白一分。   微/信上,周筠发着:[人和东西我都送过去了,刘总好好享受。如果周佳瑜反抗,就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会让她听你摆布的。你只管享受,后续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自有办法对付。]   而地上的盒子,他早上才在周筠的梳妆台上见过。   此刻的周佳瑜,又已经神志不清,只想要男人……   范连星紧紧地捏着拳头,用力地闭上眼睛,他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感觉到,人生何等地艰难无力。   他面对着无数的抉择,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定,却无法下定决心。   壮士断腕,需要太大的勇气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想起。范连星茫然地掏出来,看到那个来电名字,就想看到了救命草。   “苏小姐……”范连星的声音都颤抖了。   苏暖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事情非常严重。“那个女人是谁?”   “我……小姨子,周筠同父异母的妹妹。”范连星无地自容,好像在人前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她……为了让我低价租下皇家赌场的地,给她妹妹下了迷/情的蛊/毒,送到别人的床上。她妹妹现在,神智非常不清楚。”   苏暖知道这个神智不清楚是什么意思,马上说:“将周筠带过来,如果她愿意解开蛊/毒是最好的。要是不能解开,我们马上到机场了,专机已经安排好,三个小时之后到达濠江岛。在此之前,不要让周筠离开你身边,做得到吗?”   “可以。”范连星点头,听说她和沈北宸要来,他慌乱的心就定了。   “别担心。”苏暖说着,手机那边就传来催她上飞机的声音。   “我等你们来。”范连星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迅速拨了陶助理的电话,让他赶过来。   他中途掉头,没有去签约,让二助跟方家说明情况,陶助理接到消息就知道不对。打听之后赶紧赶过来,刚好就在楼下接到范连星的电话。   他赶上来,一进门范连星就下令:“你在这里看住姓刘的,限制他的通信,不要给他任何与人交流的机会。严领班,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我很快回来。”   他交代完毕就转身离去,直接开车回了范家庭院。   周筠正在试新买的口红呢,见他回来脸上一喜,问道:“连星,这个颜色好看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樊连星抓住了手腕,直接拖走。   “啊!好疼!”周筠使劲挣扎,尖叫:“连星,你干什么?我手腕都快断了!”   范连星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不管她怎么说,只管将她塞进车子,自己也坐进车子后座,将周筠按得牢牢的,吩咐:“开车。”   周筠从没见过范连星的表情如此可怕,她第一次意识到,范连星生气了,非常生气,很可能,他们的婚姻可能会因此而崩塌。   可是,什么事能让范连星这么生气?周筠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小心地问道:“连星,你和方家的合同,签了吗?”   一提到方家,范连星立刻看了她一眼,目光仿佛要将她撕碎一样。   周筠吓得缩成一团,不敢说话,心里越发猜不透了。不,不会是方家的合约,范连星不是会将生意场上的气撒在老婆身上的人。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事?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直到看到豪天酒店的招牌,周筠才知道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舒了口气,半嗔半笑地斜睨了范连星一眼。   这动作不啻于不打自招,范连星震惊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静,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说话,只是坐着,防止她逃走。   他的表情如此宁静,让周筠觉得,事情并不大条。   她跟在范连星后边乘电梯上楼,临近门,周筠还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实是3021,周佳瑜和刘总欢/好的房间。范连星带她来这里干什么?这个时间点,蛊/毒的药性还没过,难道他想看活/春/宫?   刚一走进去,周筠就听到了周佳瑜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她眉头一皱,便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咔哒”,落锁的声音让周筠心头一跳,她不知为何有些慌,一回身,便看到范连星站在玄关的阴影里。   “怎么停下来了?”范连星的声音平静得诡异,“继续往前走。”   周筠往前走,刚走过拐角,便看到地上坐着五花大绑的刘总,旁边守着陶助理。周筠的心抖了起来,停下了脚步,身后却传来一声平静得叫她害怕的声音。   “继续往前走。”   “连星……”周筠回身,试图撒娇。   范连星的表情没有变化,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很平静。“往前走。要我说第三遍吗?”   他这个样子,太恐怖了!周筠手脚发抖,不愿意往前,不料范连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筠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被范连星拖着,一把甩在床上。   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用被子裹着的周佳瑜满脸潮红,失去理智地呻/吟着,汗水连她的头发都打湿了。   这情形,难道刘总没有成功,被范连星拦住了?周筠心里又气又急,跳起来骂道:“范连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没有去方家签约?就为了救周佳瑜?周佳瑜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连生意都不要了?那可是能省80个亿的生意!”   范连星没有理会她的指责,只说:“把她的蛊毒解开。”   “不可能!”周筠断然否决,咬牙笑道:“就冲着你今天的行为,只要我有机会,就会将她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护得了她一天,护不了她一辈子。我就不信,她的身子脏了,还有脸勾/引自己的姐夫!”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范连星早就发火了,但是这次,范连星却只是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解开?”   “我不!”周筠别过脸,气呼呼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连星,我这么爱你,不会把你让给任何女人!我不会走我妈的老路,不会离婚的!”   “是吗?”范连星问了一句,点了点头,忽然出手,反剪着她的手,将她压在床上。   “连星!你干什么?!”周筠大叫,“你放开我!”   范连星没有放,反而用布条将她绑了起来。   “你……范连星!”周筠惊恐地大叫,“你敢!”   范连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再三确认将她绑结实了,才站起来,对房间里的人说:“两位辛苦了,请坚持两个半小时。”   陶助理和女领班没说话,周筠大叫起来:“范连星?你发什么神经?”   范连星没说话,只是让司机将他的电脑包送上来,打开笔记本处理公事。   周筠被他的动作气得半死,斯文的形象荡然无存,不停地骂着:“范连星,我是你老婆,你这是在家暴你知道吗?居然还要把我绑两个半小时?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试着挣扎,试着用法术,但范连星早有防备,将她的手用布条裹起来,不给她拈诀的机会。周筠一身的法术,根本不能施展,这更让她气急败坏,不停地骂着,先骂周佳瑜。骂累了,又开始哭。   终于,两个半小时过去了,她哭也哭累了,骂也骂累了,蔫蔫地躺在床上。   范连星的电话响起,她也说不出话,只能瞪眼看着。   看着,范连星开门,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走了进来。   “苏小姐,你看看,该怎么办?”范连星的嗓子也哑哑的。   他竟然找了苏暖过来……周筠的目光几乎淬了毒,在范连星和苏暖之间来回,哑声说:“范连星,你心里根本没有把我当妻子看。”   范连星带着苏暖走到床边,先等苏暖查看了周佳瑜,确认周佳瑜身上的蛊毒可以解开,才终于正眼瞧了周筠一下。   “那么你呢?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丈夫看?”   “我没有将你当丈夫看?哈哈哈!”周筠伤心至极,反而大笑起来。“范连星,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低价租下那块地,我会把周佳瑜找来吗?更不要说我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你,范连星,你要了我的人,就这么对我?”   “是吗?”范连星反问,“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呢?又为什么三番两次地骗我、敷衍我?”   他提到敷衍两个字,周筠便心虚,转而哭着说:“我没有敷衍你,我只是不想你失望而已。你想要我在家里做饭、享受,可我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爱的人做点事情啊。连星,难道我为你排忧解难,也有错吗?”   “你真的在为我排忧解难吗?”范连星再问,“每次你有什么动作,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需要我怎么处理,你真的看不到吗?周筠,这段时间,我每天睡几个小时,你记得吗?”   周筠被他越问越心虚。   她当然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给范连星惹了很多事,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她没想害范连星,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呀。谁不想做个成天知道买买买,在家里刷网页看剧的贵妇?要不是为了范连星,她至于这么忙吗?   至于范连星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费了多少心思,有多累,失去了多少资源。他又是怎么被豪门围攻,四面楚歌,差点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连星。”周筠软声说,“我知道,你为了我很辛苦,我真的都看在眼里的,所以我更想做点什么来帮你。如果这些事是……”   她需要咬一咬牙,才能平静地说出那个名字。   “是苏暖做这些事,沈北宸也会二话不说给她收拾烂摊子的,不是吗?这不是做丈夫的应该的事吗?这都是你宠我,你爱我的表现。”   爱?陶助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爱是淬了毒的,早晚得将范连星害死!   范连星也轻轻地笑了:“爱你……”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点头说:“是啊,这些都是我爱你的表现,我为了你,孤军奋战,一次次原谅你、包容你。每次别人指责你给我带来麻烦,每次我熬到深夜处理你带来的麻烦,我都会问自己:为了个女人这么辛苦,值得吗?”   “那些时候,我一次次地对自己说,值得。因为你是爱我的,我也深深地爱着你,所以值得。”   周筠心头涌起一阵慌张,他话里还有话!   “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简直就是个天底下最蠢的蠢蛋。你爱我吗?不,你爱的是我即将获得的财富,我只是证明你的垫脚石。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将灌了催/情/药的小姨子送到男人的床上,换取低价合同……周筠,我不与你说什么人不是交换品、法律道德、人品卑劣,我只想问,你知道这件事一旦真正的发生,我在濠江岛会变成什么吗?”   周筠眼底一片慌乱,她终于隐约感觉到,自己踩到了范连星的底线。   “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范连星缓缓地、平静地说,“因为你的一个决定,我来濠江岛之后做的一切努力,拿到的一切成果,都是泡沫。别人都会说,那是我把小姨子送到各个富豪床上换来的。周筠,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你爱我,那么你做事之前想过我吗?”   “我……”周筠慌乱地说,“连星……”   苏暖在这时开口:“可以了。北宸已经另开了一个房间,我会扶她去换衣服。范连星,这种蛊毒解开之后,身上会残留药物的痕迹。”   药物残留的痕迹?周筠更慌乱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仰头看着:“连星,你要做什么?”   范连星没多看她一眼,只是拨了号码:“喂,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我太太和刘氏证券的刘总,给无辜女子下药,企图迷/奸。案发现场在豪天酒店3021房间。”   爱情和事业之间,他彻底选择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  牢底坐穿。   ☆、第 94 章   在范连星打电话的过程中, 周筠一直死死地盯着范连星,脸上的神色从不敢相信,变成憎恨,再变成怨毒。   “范连星,你不得好死!”周筠嘶声骂道,“我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你呢?你看上自己的小姨子,为了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在一起, 竟然报警抓我!我进了监狱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她竟然一点也不知悔改吗?范连星心里的失望比她更浓重,他简直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她真的是从前那个会对他温柔地笑, 说一定全力支持他达成心愿的女子吗?   啊……是了,她想要的,一直是帮他完成心愿, 回到濠江岛啊。   范连星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暖便在这时走过来, 好笑地看着周筠。   周筠看到她几乎失去理智, 尖叫:“你笑什么?”   “笑你脑袋里没有仁义道德、利害关系,就装了点男男女女的破事。”苏暖摇头, “你这水平, 人际关系不会搞,前因后果不会想,你能比谁强。”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 周筠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惶恐,蹬着脚后退,连声问:“你想干什么?苏暖,我警告你,你敢动我试试,这是犯罪!我让警察抓你!”   “哦,你还知道违法犯罪会被警察抓起来?那你跟人合谋迷/奸你妹妹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这是犯罪呢?”苏暖嘲讽,抬手按在她心口上,和平又冷漠地说:“我在为警察同志排忧解难,你知道的吧?只要是犯罪入狱的修炼者,经过我的手,都是要——”   “不!”周筠挣扎着想后退,连声叫道:“不要!”   “……废去修为。”苏暖说着,手上微微用劲,她的法力从掌心中吐出来,传入周筠身体里。周筠嘴唇张着,却感觉浑身无力,她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暖将她一身法力全部散去。   “学习法术,是为了降妖除魔驱鬼,不是为了给你们当成自大高傲的成本,觉得自己可以无视世间的法律。周筠,你将你妹妹送到老男人床上的时候,和兰家杀人放火的行为,有什么区别?你老公最恨什么,你是真的不知道。”   “你配不上他。”   苏暖说完,将手收回,周筠便像一根泡软了的面,倒在床上。   她倒下的一瞬间,范连星的手动了动,似乎下意识地想将她抱住。但他也只是略动一下,看着周筠倒在床上。   范连星的表情非常平静,但苏暖知道,他内心痛苦得宛如刀割。   苏暖也没有别的安慰方法,拍拍他的肩膀,说:“壮士断腕,是明智之举,你对得起天地良心。要说辜负,是她辜负了你的一腔深情。”   对得起天地良心吗?这话多少安慰了范连星,他强撑着,等着警察到来。   警局第一次遇到富豪举报自己太太和别的富豪联合迷/奸女子未遂的,差点以为听错了,到了豪天酒店3021号房,一看那个气氛,倒是信了三四分。   范太太周筠和证券刘,一个被绑在地上,一个被绑在床上。床上被褥凌乱,要不是范连星报警的时候说证券刘迷/奸的是他小姨子,现场的办案人员能直接怀疑是范太太和证券刘开房,给范连星戴绿帽子。   范连星早就将证据准备妥当,微/信消息记录在,受害人在另一个房间里,现场抽血调查,显示受害人身体里确实有药物残留。再验伤,受害人身上的衣服有撕坏的痕迹,手腕上有抓痕,膝盖上有拖行留下的伤,指甲里还有门框的物质残留。最后调查门框和监控,门框上留有抠抓痕迹,材质和周佳瑜指甲里残留的一样,而监控录像更是表明,周佳瑜在门口送东西,伸出手的动作表明她非常防备房间里面的人。门口之后,她是被强行拖进房间,并且试图抵抗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在范太太的帮助下,证券刘确实试图迷/奸周佳瑜。   更重要的是,在被带走之前,警察问:“证券刘,你知道被害人不愿意与你发生关系吗?”   “知道啊。”证券刘还说,“她要是愿意,我还用药干什么?”   一句话,将迷/奸罪彻底板上钉钉了。   整个过程中,周筠都没说话,她没有力气,也没有证据能为自己洗白。范连星是看着她被警察带走的,在她离开的时候,范连星说:“等审判结果出来的那天,我会将离婚协议书交给你。我想,法律会支持我的。”   “不……我不离婚……”周筠哭着喊,努力回头,“我不要离婚!连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跟我离婚!你要是跟我离婚,我……我就自杀给你看!”   母亲的死,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阴影,范连星知道的。   “但是,在监狱里想死克没这么容易。”苏暖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男子汉,振作一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   范连星捏紧拳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走回酒店的房间。   苏暖担忧地看着他,被熟悉的温度搂住了肩膀。   “你放心吧,他是决心要报仇的人,没那么脆弱。”沈北宸安慰说,话语中不觉露出一丝酸意。“你对他也太关心了吧?”   “哎呀~”苏暖靠在他肩膀上,“长得帅有手段但是经历太惨了,唔……网上说的,美强惨人设,看着就叫人心疼,想帮帮他。”   两人边说边到了酒店的某个房间。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已经换过衣服的周佳瑜,看到范连星走进房间,她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但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我姐呢?”   “她被警察带走了,面临合伙迷/奸的罪名,可能会判三到五年。在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我会跟她离婚。”范连星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差点让你万劫不复。”   “不不,姐夫,你别这样。”周佳瑜慌乱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完球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不恨我,对我来说,就是宽恕了。”范连星直起身体,“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等你觉得可以了,我会给你赔偿金,送你会湘江的。”   周佳瑜看着他转身离开,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惜,她望向苏暖,表情/欲言又止。   “他要去处理很多事情。”苏暖说,“他面临非常大的问题。总之,我先送你回范家庭院吧。”   范连星何止是面临非常大的问题,他简直是捅了蚂蜂窝。   跟方家谈妥了生意,却临时放方家的鸽子,不签约了?   最要紧的是,他将证券刘和他太太送进监狱?理由是迷/奸?这不是在濠江岛的豪门圈子里投下一颗深水鱼雷吗?   首先方家就没放过他。   “没错,租金的事是证券刘来说情,我们才松了口的。范连星不念证券刘的情就算了,还将他送进监狱?看来,这地他是不想要了!”   其次就是刘太太哭得肝肠寸断。   “男人花心点我知道,玩女人就玩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富豪不玩女人?那是范连星的小姨子,又不是他亲妹妹,他老婆都不介意,他装作不知道就行了,搞这么大动作!我男人被收监,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范连星想过吗?我们刘家跟他没完!”   当天消息一出,濠江岛再度风云变化,刘家和方家联手针对范家,范家差点支撑不住,全体加班扛压力。   “是我连累诸位了。但是,相信我,撑过这几天,我们能柳暗花明。”范连星眼下全都是黑眼圈,但依旧信心满满地鼓励着员工。“相信我!”   果然,刘家也好不到哪去。   董事长被指控迷/奸罪,哪怕仅仅是个指控,也是个巨大的丑闻。何况证券刘的案子证据确凿,没有翻供的余地。一/夜之间,刘家股价暴跌,市值一再蒸发。   沈北宸再一略做手脚,刘家内部就乱了。   证券刘眼看着是要入狱了,面临5-10年的□□,证券公司不可能空着董事长的位置等他出狱。那么,刘家现在就要选出个人,担任新的董事长。   这个人选谁?就是刘家争论的重点。证券刘确实有孩子,也因为刘太太是方家的女儿,得到方家的支持。只是历来各家都提防“外戚专政”,所以证券刘的弟弟、侄子们全都放着方家,甚至对方家做手脚。   方家与刘家闹成一团,争权夺利,丑闻一桩接一桩地爆出。市民们吃瓜的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刘家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太太是个迂腐封建的女奴型妻子,只要丈夫心里有一丁点她的位置,管他在外面玩什么女人,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总之她老公就是最好的。刘家的其他人,要不也是玩女人的色中饿鬼,要不就是暗地里对亲人下手不容情的利欲熏心之人。而方家,什么时候都站在趁火打劫第一线。   反而是范连星,在公众中的形象逐渐好了起来。   《抢生意、搞美色贿赂:818范连星他老婆周筠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死的。》   0L:开个风水店抢别人的生意,把濠江岛豪门得罪光。骗堂妹表妹同父异母妹妹等各种人,说是来濠江挣大钱,实际上拉皮条,让她们陪富豪睡,企图换取资源。范连星娶到这个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就因为周筠搞美色贿赂,现在范家在濠江岛上四面树敌,范连星做的一切工作,都被说成是靠女人□□得来的。   《范连星硬气啊,宁愿丢了皇家赌场的地,亲手送老婆进监狱,也不同意美色贿赂》   0L:周筠暗地里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妹妹送到富豪床上,换取项目资源,我相信范连星是不知道的。因为在跟方家签约之前,范连星简直四面楚歌,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不像是换到资源的样子。最关键的皇家赌场那块地,他宁愿丢了也不愿牺牲无辜的女人,我对他挺赞赏的。   2L:在他心里,法律道德比赚钱重要吧。相比之下,周筠简直不是人,居然药昏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送到老色鬼床上!   论坛八卦贴、通稿等多管齐下,终于将范连星的形象救了回来,在公众心里,他变成了一个努力奋进,但因为太爱老婆,所以被老婆坑到死的好男人。   “还不错。”苏暖夸奖,“沈总找来的团队,就是不一样。”   公关水平就是高。   他们是想帮范连星一把的,但如果范连星在公众的印象里形象不好,那么沈北宸帮,就会连累沈家的名声。沈北宸的形象一直很好,苏暖可不愿意他的形象被损坏。   反正范连星本来就很无辜,本来就是被周筠拖累的,苏暖就让沈北宸请了个公关团队,制造舆论引导,将范连星的形象救了回来。   等范连星的形象一挽救回来,沈北宸就出手了。   《濠江八卦最新消息!沈北宸忽然出手!150亿买下皇家赌场那块地继续租给范连星!壕就是一个字,不需要解释!》   0L:之前方家趁火打劫买下这块地只花了90亿,现在不到半年,转手就赚了60个亿,豪门的钱真是不值钱。我们挣钱都是几万几万地算,富豪们赚钱都是几亿几亿的!   1L:听说之前方家想让范家花108个亿租五年,濠江的人都说方家趁范家元气没恢复,要范连星大出血。除了证券刘的事,还以为方家绝对会扣紧地皮,绝不会租给范家。没想到……方家也是会向金钱势力低头的。   2L:向金钱势力低头+1,毕竟是沈北宸,这出手,真是壕。听说沈北宸和他女友一直很欣赏范连星,现在看范连星落难,他们会出手,也是意料之中。   3L:忽然觉得沈北宸有种孟尝君的感觉,仗义疏财,门客三千。我要是范连星,能感激沈北宸一辈子,当他一辈子马仔。   4L:为什么觉得方家才是事件的最大赢家,趁火打劫赚了沈北宸60亿,我看着好不甘心……   苏暖滑到这一条,嘴角勾了起来。   不光是吃瓜群众不甘心,她也不甘心。凭什么呀?因为她男朋友有钱,就要多出钱吗?   方家想趁火打沈家的劫,可没有这么简单。   沈北宸从来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   方家是在濠江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们明面上赚了沈北宸的钱,沈北宸就换了个方向,坑了方家另一块地。   那块地,价值不多不少,正好60个亿。   事情每一天都往新的方向发展的,等一个月后,证券刘和周筠的审判结果出来,濠江岛上的风云已经基本安定了。   证券刘迷/奸妇女,证据确凿,被判了有期徒刑8年。刘氏证券宣布免去证券刘的董事长位置,由证券刘三弟的大儿子担任新的董事长。同时,刘家分家,证券刘的三弟掌控证券公司,拿下三分之二的家产。剩下的三分之一,证券刘的二弟拿了大头,证券刘的老婆和儿子只带了刘太太个人的私房钱离开了。   “你的家产,都在你老公丑闻弄蒸发的公司市值里了!”刘家人如是说。   方家也没好到哪去。在支不支持刘家的问题上,方家一开始就有分歧,支持刘家搞范连星的一派占了上风,提出土地只卖不租,以为能搞死范家。没想到沈北宸出手,将皇家赌场那块地买下了。买下之后,方家内部再次出现矛盾,支持和刘家脱离关系的一派占了上风,决定讨好沈北宸,试图从沈北宸手上再赚一笔。   于是,方家又卖了一块地。前一块地挣的钱,后一块地卖出时全都赔了。两派人相互指责,彻底闹翻,方家也因此分家。   一股麻绳难砍,拆成一根根小分支,就随便扯了。方家又没什么有能力的人,一下子就没落了下去。   而范家,撑过了风波,皇家赌场的地稳稳地在沈北宸手里,沈北宸以土地入股皇家赌场,也等于范连星一辈子不担心土地问题,只要专心经营皇家赌场就好。同时,沈北宸的行为也是种表态,表明他确实欣赏、支持范连星。   沈北宸表态同时,收拾了刘家和方家,不动声色之间就镇住了濠江岛的豪门。做生意的人,谁不会看风向?现在风向变了,各家对范连星的态度也好起来了。   投资、场地、生意渠道,全都往范连星手上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家赌场盈利翻了好几倍,范连星彻底摆脱困境,扎根濠江岛,开始稳扎稳打地推进。   苏暖和沈北宸离开濠江岛的那天,范连星送行的脚步迟了一些,先到的是周佳瑜。   被救下之后,周佳瑜没有离开濠江岛,她利用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在范家当了个女管家,为范连星打理范家庭院。在范连星为范氏集团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段时间里,是周佳瑜将范家打理得妥妥当当,为范连星的核心工作团队提供饮食,保证他们的营养和体力。   苏暖再见到她,她脸上还是青春活力的样子,只是眼中多了一份沉着。   “我来送送你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声谢谢呢。”周佳瑜将食盒交给苏暖,“你们什么都不缺,我又一无所有,就只能尽心意啦!这是我让厨房做的,路上当零食吃,别客气。”   “谢谢。”苏暖收下了,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不知道。”周佳瑜叹了口气,“先留在濠江岛吧,等什么时候他不需要我了,我就回湘江去。”   他不需要她?苏暖和沈北宸对望一眼,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别的意思。   周佳瑜脸色微红,但她不扭捏,直接承认了:“他又帅又有能力,坚持原则,还救过我,喜欢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不是吗?不过呢,他是我姐夫,一直都是,而且他在我姐那里受了伤,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好不了了。那就这样吧,我不指望他什么。”   她说着,好像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对苏暖挥挥手:“苏姐姐,谢谢你,我会经常在微/信上打扰你的,你真的超好,是我命里的女神姐姐。今天先再见啦~”   周佳瑜说完就从另一个门离开了,她的身影一融进人群里,范连星也来了,眼中还有没消退干净的惘然若失。   “抱歉,因为点小事,差点耽误了。”范连星喘着气说,“你们放心,以后,范家在濠江岛一天,就会为你们把一天的风。我范连星,说到做到。”   他的人品,苏暖是相信的,可是濠江岛能有什么事需要把风?   “那就保重吧。”苏暖挥手,她想,以后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见面了。   范连星没有回应挥手,因为他手里捏着跟周筠的离婚证。   这一天,会是所有人的新开始。   苏暖和沈北宸十指相扣地走进机场,准备乘坐专机回A市。   他们的气质太特别了,有人忍不住问:“那对俊男靓女是谁?跟明星一样,太亮眼了!”   “你不知道?就是富豪沈北宸和他那个风水大师女友呗!我早就听说他女友特别厉害,今天终于见到了,没想到,还是个大美人。改天悄悄去他女友的风水酒吧看看,网红胜地,拍照打卡。”   两个年轻女孩窃窃笑着议论,忽然旁边传来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女人,还有风水酒吧?”   女孩转身看,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答道:“是啊,听说她手下的酒吧员工都是厉害角色,处理过好多风水事件呢。”   “对啊。”另一个路过的人也说,“除了那个美得不像人的调酒师,还有个厨师,长得高高大大的,那一手片鱼的功夫,真是绝了。吃了他做的鲤鱼片,我才知道古代为什么喜欢吃脍新鲤,味道又鲜又美,吃过一次,绝对不会忘。去风水酒吧打卡,一定要点明让厨师做脍新鲤。”   “会做脍新鲤的厨师?”老人重复着,嘴角露出个奇怪的笑。   ☆、第 95 章   苏暖回到家时, 天都黑了。   钱晓晓做了一大桌子菜给她接风洗尘,其中还有一锅老汤,据说是炖了大半天的。   “暖暖,你赶紧补一补,看这段时间把你累的,脸色都不好了。”钱晓晓说着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小声又紧张地问:“怎么?沈总没有跟你回来吗?”   “他当然回来了,只是我们各回各家而已。”苏暖洗了手, 拎了个炸虾吃,满意地眯上眼睛。“唔……好吃~晓晓,你担心什么呢?”   “还不是担心你呀。”钱晓晓将汤先给她盛出来凉着, 唠叨道:“你说你这段时间多忙呀, 都飞了濠江岛多少次,为了濠江岛的事,多费心。”   苏暖喝着汤好笑:“难道我不该费心吗?晓晓, 你不就喜欢我古道热肠又有本事吗?”   “去你的, 渣女, 有主了别撩我。”钱晓晓谑笑着将饭碗放在桌上, “好好吃你的饭,跟你说正事呢。你说你这一趟一趟的, 要是为了个女的, 我肯定不唠叨你,但是你这一回回都是为了男的,还都是帅气的未婚男性……”   “范连星是已婚人士。”苏暖抗议, “不能因为他老婆是个闯祸精,现在离婚了,你就否认他在事件发生过程中的已婚身份。”   “你也说他已经离婚了。”钱晓晓摊手,“那现在就是单身,你们之间就有机会嘛!”   苏暖差点将嘴里的汤喷出来:“什么?我们之间有机会?晓晓,难道你以为我帮范连星是因为我看上他了?”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别人呢?在世人的眼中,男女之间确实没有纯粹的友谊,走得近点,不是想睡就是想结婚。”   睡颜希或者范连星?苏暖光是想想,就浑身起恶寒,她打心底将两人当成弟弟。睡了他们,和乱/伦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也知道你为了颜希和范连星尽心尽力,那是因为你欣赏他们。这要换做在古代,你这叫孟尝君之风,是路见不平的侠义心肠。但是现在不是呀,别人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钱晓晓说了一通,发现苏暖还是不懂,自顾自地吃得开心。她知道苏暖在感情的事情上一向迟钝,干脆将话说破了:“这个别人,也可能是沈总。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沈总的感受吗?”   “他?”苏暖夹着菜,“他当然是支持我的啦,这点我非常肯定,世上没有谁能委屈了沈北宸,我也不能。”   “谁说你不能?我觉得就你最可能给他委屈受。你说你们认识这么长的时间,这都在一起多久了,你有想过给他名分吗?你为他劳心劳力过吗?”钱晓晓越说越担心。“暖暖,你对别的男人太上心,对沈总太不上心,沈总心里会不平衡的。但是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沈总是个非常骄傲的人,特别是在你已经够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情况下,他是不允许自己露出负面情绪的。例如心里不平衡、吃醋之类的,他都会藏起来的。你倒是说说,他吃醋了又不跟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沈北宸吃醋但是什么都不说吗?苏暖仰头想了一下沈北宸一个人生闷气,在他面前扮演笑脸的样子,你别说,还真有些心疼。   “行,我知道了。”苏暖说着,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钱晓晓看着,真是快愁死了。   不说沈北宸那家世,就说这个人,能有这么优秀的男人真心爱着她,你说人生多难得?她怎么还不当回事呢?   但是钱晓晓忧愁也没用,谈恋爱的人是苏暖自己,她不急,别人急,那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没什么用。   “哎呀,你放心啦。”苏暖安慰着,见她不信,便问:“最近有什么宴会之类的让沈北宸出席吗?”   宴会吗?钱晓晓想了想,还真的有:“有个基金会,是沈家牵头的,每年都会定期办慈善舞会,拍卖一些东西。沈老太太还在A市的时候,每年都会出席。”   言下之意,就是沈老太太被送去休养之后,已经快五年没有出席了。苏暖问:“那这几年是谁主办慈善舞会?”   “是薄家。”钱晓晓怕她不知道,点明了:“就是沈总他竹马,薄钧在的那个薄家。就因为这,薄依瑾一直被称为圈里含金量最高的小公主。”   苏暖失笑:“等等,含金量最高是什么鬼?怎么感觉跟菜市场上论斤卖的菜差不多?”   “差不多。”钱晓晓鄙夷地说,“还不是豪门圈子里那些阿姨级的贵妇,和纨绔猥琐的阔少们发明出来的称呼。就是说薄依瑾是薄家唯一一个没出嫁的女儿,薄钧和沈总的关系又好,以后谁娶了薄依瑾,谁就能同时获得沈总和薄家的支持呗。因为这个,薄依瑾老是被各种人追求,听说她都快烦死了。”   “有什么好烦的?”苏暖说,“直接说本大小姐看不上这群歪瓜裂枣不就行了?”   “要是能说她早就说啦!只怕薄家也有想利用她的意思吧。”钱晓晓说,“这几年慈善舞会由薄家主办,都快变成薄依瑾个人招婿会了。我看,薄依瑾论斤卖是迟早的事,就看谁家出价高吧。”   是吗?那沈家必定看不下去的,沈北宸会出手管这件事吗?苏暖决定改天找时间跟沈北宸说说这件事,她却没想到,这天晚上,沈家也在说这件事。   沈老太太回来之后,沈北宸发出警告,但没有立刻将她送走。沈老太太也学乖了,知道自己年老体衰,什么都没有,干脆也不作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回在沈家上边。   这天沈北宸从濠江岛回来,本着培养祖孙感情,就一起吃饭了。沈老太太便在饭桌上提到了这件事。   “最近又要办慈善舞会了吧?这个慈善基金到底顶着我们沈家的名字,老是让薄家办,太劳烦了,不如今年就咱们自己办吧。你那个苏小姐……算了,我也不想在对你们有什么意见,舞会也有专门的团队,我也不要求她别的,就你们俩一同出席,可以的吧?代表咱们沈家拍卖个东西,亮亮相。”   沈北宸也记得有这件事了,不过没答应:“一同出席就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替她答应。您等我们商量之后,再回复您吧。”   沈老太太居然不生气,只是说:“你们倒是挺相互尊重的。”   第二天,沈北宸去给苏暖做饭,便提到这件事。   “哦,我也刚想跟你说呢。”苏暖给他打下手,顺便偷吃。“既然我不打算挪窝,那就跟你一同去吧,就当是我要个名分。”   既然想要名分,不如就把正式的名分定下?沈北宸差点将一句话说出口了,,不过他很清楚,催婚是烦躁的催化剂,他再急也不能催。   他只安慰说:“舞会有专业的团队处理,你不用担心,造型也会有专业的团队负责。你只要到时候跟我一同出席,就可以了。”   苏暖当然不会操心,她一向觉得,既然是当权的,那不管做什么,只要请会的人就行了,何必要面面俱到,什么都会呢?她依旧每天吃吃喝喝,去酒吧围观店员做生意。   但她不想管,钱晓晓却非常紧张,一直在替她打听消息。   “暖暖,听说慈善舞会上每个人都要做慈善,如果不是平价卖出东西,就要花钱买东西。沈家肯定也会卖东西,还会出钱买东西,那么你呢?”   钱晓晓问她:“你是不是也要拍卖点什么?”   这天刚好酒吧的所有成员都来家里吃饭,其他人没反应,厨师柴荣忽然问:“老大,这算不算是累积功德?”   功德?苏暖看了他一眼。   辛恬便指着柴荣笑说:“老柴啊,可喜欢功德了,接单子都要问一声能不能累积功德。暖姐,你快看看他身上,功德光厚不厚?下辈子别是投进沈家,含着金汤匙出生吧?”   “我可不要做老大的子孙。”柴荣连连摆手,却又追问。“做慈善,就是捐款做好事的意思吧?”   苏暖见他神色认真,便也认真答了:“是做好事。沈家会将筹得的钱都拿来建小学、修公路,还有做山区小学的免费午餐。”   “那、那我……”柴荣搓着手说,“我也想参加,不过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卖,您看,做个食品雕花行不行?”   辛恬噗嗤一声笑了:“老柴,谁稀罕你这食品雕花?”   苏暖却听说过他脍新鲤那道菜在网上出名了,想了想说:“你不用特意做雕花,这样吧,舞会的食品由你负责做。到时候,我让大家给你付款,怎么样?”   一个人做整个舞会的食品对常人来说不可能,会把人累死。但柴荣不一样,他是个刀灵——就像传世宝剑有剑灵一样,传世的宝刀也有刀灵。一般来说,刀灵都是铸造宝刀的时候用人命生殉来的,所以刀灵剑灵都有本体刀剑。   对刀灵剑灵来说,一旦刀剑本身损毁,刀剑灵就会失去本元而死。所以,刀剑灵都会特别保护自己的原身,避免原身被损坏。而铸成的刀剑,除非是最初铸造的铸剑师,否则只有刀剑灵自己认的人,才能成为刀剑灵的主人。   因为刀灵的影响因素太多,所以苏暖虽然答应了,但心态也从不关心,变成了仔细检查慈善舞会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宾客,别有什么风水圈里不怀好意的人混在其中,发现柴荣的身份,觊觎刀灵这东西。   她仔细检查了人员名单,再三确定之后,终于放心了,也到了慈善舞会当天。   沈家占地极大,靠近后门的一栋大平层就是专门用来办宴会的,高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外边的月季园。时值春末,外边各色月季盛放,舞会的座位就安排在落地窗户下。   舞会的贵妇、名媛、阔少、富豪们,坐在窗下,就着香醇的英式奶茶,欣赏着窗外的月季,别是一番美妙惬意。   而这一年,来过几次的宾客们发现,舞会不一样了。   宴会厅被各色切花月季装饰着,软桃色的朱丽叶,桃腮粉的罗莎琳达,粉色的辛白林,纯白无瑕的婚礼之路,粉紫色的伊芙米欧拉,还有浪漫古董、羊脂香水、伊芙雪伯爵……一眼看去,深深浅浅的色彩和谐而柔美,现场充满了与往年不同的浪漫娇柔意味。   仿佛宣告着什么。   “今年的现场是怎么回事?”有人玩笑着说,“难道沈家将奥斯汀的花园包下了?”   奥斯汀是英国非常着名的月季公司,培育了240多种月季,以花美、香浓闻名于世。   “你还不知道?沈家的花园里种的月季,可不比奥斯汀的少。”令一人回答说,“只是这些年沈老太太不在A市,沈家没有女主人,所以花园也无心打理。从去年秋天开始,沈北宸就花重金请了个顶尖园艺团队,从去年深秋开始护理花园的月季。听说,这些装饰的月季,都是从沈家花园里剪下来的。”   这么多月季,都是从外边的花园剪下来的?现场的月季品种就不下一百种了吧?还尽量选白、粉、粉紫三种颜色,沈家的月季园,也未免太大了,光是这月季园就得花多少钱照料?   “钱?沈家在乎么?”有人笑说,“别的不说,沈宅里光是闲置的房子就好几栋。这栋宴会楼,一年也就用两三次,你猜猜看,光是这栋楼的维护得花多少钱?”   沈家光是维护沈宅,每年就要花2个亿左右,别说其他的了。   被问的人不回答了,赞叹着:“对沈家的财富有了新的认识。”   “要不是市区的地太贵,沈家也不好意思占多,维护沈宅的费用还要更多。”先前那人又说,“沈家在郊外有个别墅庄园,里边有个马场,养了好几匹纯血的阿拉伯马。前几年还见沈老太太经常去骑马,沈北宸倒是很少去。”   “这真是……要是……唉,不说了。”   她是个中年贵妇,家里资产也不少,但是一年光是花在维护宅院就要花两三个亿,她家还真是出不起。其实看沈家这个慈善舞会的来宾,就知道沈家的财富和地位。   要不是来的都是顶级豪门,娱乐圈里的明星怎么会以参加为毫,发通稿吹好几年?   “现在不比当年咯。”先说话那个也是个贵妇,脖子上一串老坑翡翠项链,笑得神秘又八卦。“你没见十年前到五六年前时,那时候的舞会才叫盛大,几乎所有豪门的名媛阔少都盛装打扮出席。那时候,圈里还有个玩笑的说法,说这是财王选妃。”   先前的贵妇听了这话,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期待:“今年办得这么隆重,难道是……”   “不,你别想了。”翡翠贵妇就着光线反复看着手指上的蓝宝石解释,笑道:“今年——怕是准王妃正式亮相吧。喏,来了。”   先前的贵妇转头看去,只见沈北宸一身黑色西装,手上挽着个身穿白色抹胸鱼尾裙的女子。   “白色,她还真的敢!”旁边传来一声低呼,满是不甘和嫉妒。   白色和黑色,是最不出错也最不容易出彩的颜色,穿白色的礼服,在晚宴上想出彩,那是难上加难。要是肤色不够好,就是反衬的灾难。而抹胸鱼尾裙最考验姿态,也最能展现脖子、背部、肩膀的曲线。一个不好,就是含胸驼背,乌龟颈,要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可苏暖穿这一身,却优雅大方,全身的装饰只有发夹、耳环、项链,全都是珍珠做的。   她整个人,就像一颗绝世珍珠,莹然生光,不刺眼,却叫人移不开眼。   另一个费尽心机打扮的名媛也叹息着认输:“真是没话说。”   “别嫉妒哦。”翡翠贵妇又说,“佛靠金装,她长得再漂亮,没有钱堆在上边,也做不成这颗绝世明珠。她身上那件衣服,看着普通,其实是GIVENCHY的私人订制。沈北宸去年就悄悄给了尺寸,让那边赶工做的。就算是日夜赶工,也做了差不多一年才做好。”   现场的名媛都沉默了。   她们一向以穿高奢牌子争面子,穿过季成衣的不如当季成衣,当季高级定制又瞧不起穿成衣的。总之,高级定制已经是鄙视链的高层。至于私人订制?全球几个人能有私人订制?整个高奢品牌的工坊就那么几十个人,一件私人订制就够他们忙活一年了。   普通的私人订制,没有三五百万就下不来。别说苏暖身上这件,绝对不下千万。   “沈北宸对她真是舍得。”名媛嘀咕。   “那不然呢?谁让人家长得好看,人也有本事,她自己挣的钱,就能养活三五个你们这些名媛了。”翡翠贵妇又开口。   她一直在夸沈家有钱,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您到底哪位啊?夸夸沈家就算了,干嘛一直夸这苏暖?她真的有那么好?”   “你自认为比她好,那沈北宸怎么不看上你,反而离婚了也还死追着,一定要将苏暖追回来呢?”翡翠贵妇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他人,走向那对人中龙凤。   “北宸。”她亲热地叫着。   沈北宸挽着苏暖转过身来,见她便叫道:“薄阿姨。这是我女朋友,苏暖。”   苏暖一听就知道这就是传说中,这几年一直安排慈善舞会的薄太太。根据钱晓晓的线报,这位薄太太就是薄钧的母亲、薄依瑾的大伯母。   可薄钧和薄依瑾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来是要做什么?   苏暖留了个心眼,得体地叫道:“薄太太你好,我是苏暖。”   薄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夸道:“苏小姐真是天生丽质,不流于俗,光是这模样就叫人喜欢,别说还那么独立自主。这世上,又漂亮又会挣钱还有品位的年轻女孩,不多了。都说物以类聚,想必苏小姐身边也有不少优秀的女孩子,北宸,你独占苏小姐就算了,怎么不让她给我们薄钧介绍介绍?”   哦。苏暖算是听出来了,是想让她做媒呢。难怪这路上听她不停地夸着,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北宸有主了,还是个你们都比不上的女人。你们这些名媛啊,就别想沈北宸了,没有机会的,不如多看看我家薄钧。   苏暖轻笑道:“薄太太说的,我可不敢当,我是北宸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本身只是个没家世的穷人。薄太太,我看现场就不少名媛千金,不如,你问问薄少看上哪个了?”   薄太太被她的话堵住了,现场要是有薄钧中意的,她还操心什么?早就让薄钧结婚了,薄钧也三十了啊!   她越想越气,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那怒气冲冲的样子,苏暖悄声跟沈北宸打赌:“她一定去唠叨薄钧了,原来你们豪门阔少也会被催婚?”   “可不是么?”沈北宸也跟她当众咬耳朵,“我也被催婚,苏小姐,你知道老太太差点给你选什么花装饰现场吗?”   苏暖无辜地问:“什么?”   “——全场只用婚礼之路装饰。”沈北宸也垂眉笑了,“我劝阻之后,她还不死心地在现场掺了好些婚礼之路进来,就是想提醒你。”   “哦。”苏暖给他抛了个媚眼,“别急,该是你的总是你的。现在,沈总,咱们该跳开场舞了。”   沈北宸等乐声响起,搂着她轻巧地滑进舞池,跳了第一支舞。   宾客们都围了过来,为他们赞叹、鼓掌,投来羡艳的目光。但是两人跳着,心中却齐齐皱眉起来。   人群之中,并没有薄钧和他堂妹薄依瑾的踪影。   今晚是沈家的宴会,他们俩不可能缺席的,怎么会不见人呢?   两人跳完开场舞,又起了一支,等人纷纷进舞池跳舞了,才滑出舞池,找了管家问道:“薄钧呢?他们来了吗?”   “薄少?刚才我还看见他在月季园里呢,先生。”   怎么还在月季园里?苏暖挽着沈北宸,说:“走,去看看。”   两人悄悄离开宴会厅,在月季园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薄钧和薄依瑾的身影。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薄依瑾忽然哭着大叫道:“总之,我就是不要!”   然后转跑了。   ☆、第 96 章   “怎么回事?”苏暖牵着沈北宸的手上前, 玩笑地问道:“兄妹俩吵架了?”   薄钧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见到苏暖不觉表情一窘,他原来并不看沈北宸和苏暖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是沈北宸和盛初晴的CP粉。因为他们曾经是一个高中的,连薄依瑾都是他们的直系学妹。   但是经过种种,看到沈北宸和苏暖的感情逐渐升温, 苏暖的事业节节高升,别说在普通人的圈子是仰望的存在。就是现在, 豪门里谁不对苏暖客客气气的?   世上的事,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是没权力插手的。薄钧知道, 自己以前是手太长了。   “哎~”苏暖摆手, “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花都再开了, 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纠结这个, 你不如赶紧追上去, 找找你妹妹。在沈家还好, 要是跑出去,我怕小姑娘冲动, 会有危险。”   沈北宸也问:“你和依瑾到底怎么了?”   薄钧是个直性子, 心里只容得下一种情绪,生气一下子顶走了窘迫。他又气又恼地说:“我现在就是个三明治,两边受气!刚刚才挨了我妈一顿训, 让我赶紧结婚,现在跟依瑾说了两句,让她以后不要总跟家里顶嘴,她就跟我大小声,说我跟家里一伙的,沆瀣一气,还说以后再也不听我的话了。你说说,这是什么鬼话?”   跟家里沆瀣一气?苏暖和沈北宸交换一眼,心如明镜。   肯定是家里要逼婚这对兄妹,哥哥扛着压力周旋,妹妹就直接顶撞。小姑娘从小被宠坏了,遇到家里的逼迫,难免会说话冲,把家里的气氛闹得更僵。   薄钧大概是劝薄依瑾不要对家里大小声,有话好好说,薄依瑾被逼婚本就气,干脆连堂哥也骂了。   薄钧心里估计也憋着火呢,苏暖便劝道:“那,薄钧,你和北宸去舞会现场,现场不能一直没有人。我让人去找找薄小姐,她应该还认得我吧?我去劝劝她。”   “认得、认得,她哪能不认识你啊?你忘了?有次高奢品牌发布会,你跟她一起去的。那时候她不懂事,将你得罪了,后来倒了一阵子霉,被个不好得罪的纨绔纠缠,把她烦得想离家出走。事后她一直说,这就是她的报应,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了。后来网上有黑你的帖子,她还披着大皮去跟人掐架呢。”   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苏暖失笑:“行,我去看看,遇到了我会将小姑娘带回来的。”   她说着,提着裙摆照薄依瑾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追踪人,苏暖是非常在行的。对修炼的人来说,任何生物都是有气息的,只是看修炼者愿不愿意追踪而已。现在苏暖有意寻找,便能在路上感觉到薄依瑾若有似无的气息。   在月季园里。   苏暖走上前,果然见薄依瑾站在一棵高大的银禧庆典下。桃粉色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着,少女一身肉粉色的蛋糕纱裙,长发染成褐色,高高挽起后垂了一缕下来,卷曲地搭在锁骨上。少女的娇美与柔软,展露无遗,像一颗剥了壳的荔枝,等待人一口咬下,满嘴香甜。   这个样子,难怪薄家会拿她当宝贝,待价而沽。   苏暖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影窜出来,一块手帕就捂住了薄依瑾的嘴。   怎么回事?苏暖当即一步跨出,谁知有人比她更快。   “干什么?放开!”一声暴喝,一个穿着白衣的高大男人冲出来,一把抢过薄依瑾,同时大手提起男人,将他丢在一边,骂道:“哪来的王八蛋?欺负小姑娘干什么?”   阔少被他丢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脸磕在石子路上,登时青了。他摸摸脸上的伤,疼得五官都变形了,一看来人戴着厨师帽、围着白围裙,便跳起来指着鼻子大骂说:“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一个小厨师,竟然坏我的好事?老子让你失业,让你全家失业一份工作都找不着!”   柴荣笑了:“你想让我失业?恐怕不容易,知道我老板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他不理男人,一手将薄依瑾细细小小的胳膊拎着,拎鸡仔一样拎她站直了,问:“妹砸,你没事吧?摔着没有?”   “我……呼、呼……”薄依瑾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靠着他不断喘息着,“那个手帕……”   柴荣明白了:“手帕上有迷/药?这可是违法犯罪啊。你别慌,我给你报案。这人赃俱获的,他逃不了。”   阔少看柴荣竟然真的掏出手机了,吓得脸色都变了,虚张声势地威胁着:“报案?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又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苏暖含笑出声,上前扶住薄依瑾,对柴荣下令:“不用报警,扭住他,等下我让保安过来,直接扭送派出所。”   她能命令沈家的保安?阔少的腿一软:“你……你是……”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苏暖,特别擅长把违法犯罪的人送到警局。”苏暖给沈家的保安队长发了个消息,又指了指某处,笑着说:“而且,沈家的月季园为了监控月季长势,都装了摄像头,你不知道吗?”   也就是说,他刚才做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阔少几乎双眼翻白,瘫在原地。   “苏小姐。”保安队长飞快赶来,紧张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疏忽,差点造成严重后果。我向薄小姐道歉,以及谢谢这位先生的见义勇为。”   苏暖微笑:“不用特别感谢,这是我酒吧的厨师,自家人。好了,把人扭送去派出所吧,薄小姐我会送回薄钧身边的。”   “是。”保安队长挥手,让人架着阔少,带着地上的手帕,还有监控录像,去派出所了。   苏暖搂着薄依瑾,让她靠在肩上,望向柴荣。柴荣摇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扶正厨师帽,转身走了。   也罢,随他吧。苏暖给沈北宸打了电话,很快沈北宸和薄钧赶来了。   薄钧看到无力靠着人的薄依瑾,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一把搂过薄依瑾,惊慌地问:“小瑾,你怎么了?别吓老哥啊!”   “我……没事。”薄依瑾甩甩脑袋,揉着太阳穴站直了。   苏暖也安慰道:“有个王八蛋想迷晕薄小姐,我刚好赶到……”   “不不,我知道的。”薄依瑾插嘴。   她虽然被涂了迷/药的手帕捂了口鼻,但是时间短得很,她只吸入一点点,稍微休息一下就清醒了。一清醒,薄依瑾就从薄钧怀里挣了出来,四处张望着:“刚才救我的那个小哥哥呢?我还没跟他说谢谢呢。”   “不用,他顺手而已,还有很多事要做。”苏暖将柴荣的身份含糊了过去,“你没事就好。薄小姐,成全他的侠义之心,让他事了拂衣去呗,他又不图什么感谢。你没事就好啦。”   薄依瑾虽然脑子不迷糊,但是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只模糊地听说那人是苏暖酒吧里的厨师。她学乖了,既然知道身份,那就徐徐图之。   “好吧,那就算了。”薄依瑾认认真真地对苏暖说,“苏姐姐,谢谢你,要不是你和你的朋友,我今天肯定完蛋。”   “没关系,拐弯抹角,我们都不是外人,应该的。”苏暖摆手,“现在,完蛋的就是别人了。”   “对!”薄钧咬牙。   他已经听出来了,有人想迷晕薄依瑾,将她带走,侵犯她。对方倒是算得准,薄家传统得很,一旦薄依瑾被人怎么了,只要对方家世不是太差,薄家迫于无奈,一定会答应的。   因为在薄家的观念里,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才能待价而沽,要是破了身,那就不值钱了,是要赶紧找人嫁出去的。   “算盘倒是打得精,对薄家也很了解嘛!”薄钧揉揉指关节,咬牙切齿地笑了。“薄家什么地位?竟然还有人想打这个主意,看来是不想活了!”   “好啦,后续就交给你们了。”苏暖看看时间,催促:“拍卖会要开始了。”   今晚还有头等大事,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安定了情绪。苏暖挽着沈北宸的手,薄钧搂着薄依瑾的肩膀,一同回到了舞会。   只是再强行遮掩,薄依瑾和薄钧的脸色都不大好。   宴会厅的舞池在大厅最中间,座位分布在四周,现在乐队已经停止奏乐,舞池中间已经搭建了主持台。特意请来的某个红极一时的主持人站在话筒前,已经宣布拍卖会开始了。   作为发起人,沈家的拍卖品第一个上场。   是一套古代的湖笔,做工精良,用的材料现在几乎已经绝迹,找不到了,单单是材料就足以价值不菲,可以说有价无市。湖笔比珠宝之类的,更添价值和风雅。   所以一宣布了材料、年代、匠人的名字,鉴定的单位,现场的人就跃跃欲试。沈家为了筹集资金,几乎是廉价低出,只开五百万的价格。但价格一出,便有人竞价,最后被拍出1.2亿。   “我就喜欢笔墨纸砚,这么套好湖笔,是有灵气的,一定要落在识货的人手里,否则要蒙尘的。”拍下的人喜滋滋的,“我早就想要了,亏得沈家愿意拿出来拍卖,还是做慈善,一举两得。”   现场的人也愿意他出高价买,因为豪门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慈善基金会的捐款,金额不要超过牵头人。现在沈家最高只出到一亿,那么剩下的人就可以在一亿以下的金额里操作了。   宴会既然是沈家主导的,沈家自然也一一审查过拍卖品,随后拍卖的物品,如果没有人买,沈北宸就出比起拍价格高50万的价格买下。欢快而惬意的气氛一直在现场围绕着,直到舞会即将终结的时候。   “该拍卖的都拍卖完了,现在,就等着重头戏啦。”忽然不知道是用闲聊的语气,又比闲聊更大的声音说:“听说那位大名鼎鼎的苏天师也来了现场,不知道她拍卖什么?真得长长见识。”   “瞧你这话说的,苏小姐的东西,自然算是沈家了。”另外的人笑道,“这不是早晚的事?”   “多早晚?现在也没到时候啊。”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苏暖蹭沈家的名气进顶级慈善舞会?   沈北宸暗自留心是哪几家说的话,苏暖只是一笑。   她知道,她现在坐在慈善舞会的主位上,多少人心里不满,要借机发挥了。没关系,她会让人闭嘴的。   “给诸位见笑了。”苏暖的声音温和得没有火气,“我发家晚,确实没什么物品可以拍卖的。不过,现场的食品,特别是瓜果雕刻都是我家酒吧的厨师做的,刀工嘛,算是难得。要是在场的各位觉得还行,就直接微/信付款吧。二维码就印在餐点单的右下角。”   话音落下,在场好几个人都发出嘲笑声。   “哇,微/信二维码收款,low不low啊?”   然而老一辈的人听了,却摇头,问身边的年轻人怎么用微/信付款。   “为什么啊?”年轻人不明白。   老人望着桌上的瓜果雕刻,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太没有见识了。你们不是喜欢吹嘘什么米其林三星五星?说多难得?这刀工,这厨艺,别说什么米其林三星,就算是上皇家宴会,也完全不怯场。说是传世绝技也不为过,能得一见,我能吹一辈子。”   有这么厉害吗?年轻人一直留心着现场的俊男美女、珠宝华服,现在才往桌上看一眼。   这一眼看去,才大吃一惊。   原来她以为是装饰的鲜花,全都是瓜果雕刻的,每一朵花都不一样,花里的花蕊也栩栩如生。   “我……我还以为是真花?”年轻人惊叹。   老人再抬头:“你尝一个。”   年轻人拿了朵粉色的月季下来,轻轻地咬了一口,登时满脸惊讶。   花里……有蜂蜜的味道!不,不是蜂蜜,香香甜甜的,就像是真正的花香融化在嘴里一样。滋味香甜又清新,软而柔嫩的滋味,给人一种饮花露的感觉。   仙气袅袅,风雅又美味,诗词里说的仙人生活是怎样,一朵雕花就让人感觉到了。   “我服了。”年轻人被美食征服,“我请米其林三星做一顿也就二三十万,这个厨师厉害了!”   她说完就给微/信转账,但问题是,微/信转账单笔限额5万元。年轻刚转过一次5万,再准备转第二笔,对方就不点转账了。   他最高单笔只收5万?现场来了还没到100个人,还不一定每个人都能给五万呢,这厨师能收到多少钱?   年轻人和老人心中,都为厨师不值起来。   苏暖却在这时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本次一共收到一千万资金,已经以风水酒吧的名义,全部捐给基金会了。”   “不可能!”现场立刻有人叫出来,“最多五百万!”   这话说出来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清楚,厨师筹集到的资金不足五百万,剩下的钱,都是苏暖补进去的。   只是这么一想,不少人脸上就过不去了。   他们号称豪门,富了至少三代人,但是不少人捐的钱,还没有人家一个靠风水生意起家的年轻女人捐的钱多。这一千万,有些打脸,打得他们的脸有些疼。   但是也有人嘴硬:“切~土大款,有什么不了不起?”   可是一群豪门中人,号称做慈善,却连个土大款都比不上,岂不是更打脸?   “咳!”马上有人转移了话题,“好啦,苏小姐已经拍完完毕,接下来就只有一家没有拍卖了。薄太,今年你们不出钱买东西,也没有提交拍卖品进行鉴定,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   哈?   一句话问出,薄钧和薄依瑾先错愕地对望一眼,接着看向薄太太,两人的目光都在问:怎么回事?没有拍卖品?不是说好沈家卖湖笔,他们就卖一方古砚台吗?   薄太对众人的目光仿佛享受,站起来说:“谁说我们薄家没有拍卖品的?我们薄家的拍卖品可珍贵了,那就是——薄依瑾小姐的一天约会权!”   砰!话音落下,薄钧第一个捶了桌面跳起来,额头上青筋凸出,咬牙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北宸和苏暖也变了脸色,苏暖立刻上前将薄依瑾拉在身边护着,沈北宸则沉着脸说:“薄阿姨,慈善舞会是为了筹钱保证山区小孩的权利,主旨是人权。你擅自将依瑾的权利卖出,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薄太太嘴角露出个冷笑,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环顾一周,问道:“底价一百万,有没有人竞拍?”   豪门里可太多心术不正的人,在场又有不少阔少看热闹不嫌事大,清楚薄家这是要凭财产招婿了,便一个个竞价起来。   “200万!”   “300万!”   “500万!”   “550万!”   喊到550万的是个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还M型秃头的阔少,他得意地问:“现场没有比我出价更高的了吧?薄太太,我可给足你们薄家面子了,前两天商量的事,可以答应了吧?”   薄钧和薄依瑾,脸色涨红,极力忍耐着怒气,另一个则脸色苍白,泪水一串串地落下。   这样子,可太好欺负了,难怪落得今天的下场。   苏暖暗自叹息一声,正准备说出口,没想到忽然收到一条微/信。   [老板,帮我喊价。]   哦豁。苏暖举牌:“匿名竞价,一千万。”   “哇!”现场登时哗然:“薄依瑾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吗?约会一天就能卖一千万?最高价交际花诞生了?”   薄钧也愤怒地瞪了苏暖一眼,这种时候,她掺和什么啊!   苏暖忽略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薄太太,不疾不徐地说:“不过,这一千万不是买薄小姐的约会权。而是买薄太太放弃拍卖薄小姐约会权。怎么样?薄太太,你是愿意要五百万的约会权,还是要一千万?要是对这一千万不满意,匿名人士还能加价。”   哦……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场较量,薄太太想借着做慈善的名义卖侄女,苏暖,或者那位匿名人士,就要路见不平,阻止薄太太。说好了是筹钱做慈善的,放着一千万不要,偏偏要五百万,那薄太太不是在等于人面前承认了卖侄女?   薄太太虽然像把侄女卖出去,到底还是要顾着薄家的脸面的。   “苏小姐果然豪气啊。”薄太太咬着牙,努力在脸上维持笑容,“好啊,一千万,现场成交。苏小姐,那位匿名人士是谁?让他出来见见我,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这样子,是要记仇?苏暖哪里会给她记仇的机会?   “说了是匿名人士,就不会在现场露面,不过,钱已经从他的账户划过来了,可以确切证明不是我的账号。”苏暖说着,往一旁看去。   一个服务生拿着卡过来,交给主持人划钱。   “好。”沈北宸站起来宣布,“慈善舞会到此顺利结束,一共筹集到12亿。成交价格的税费由沈家垫出,捐款明细明天就会在网站上公布。同时,本次捐款本年度就会用完,每一笔钱都会在网站公布,并且接受第三方监督。感谢诸位的到来。”   他都宣布了,现场也没有谁敢说的,宾客纷纷站起来鼓掌,然后各自离去。   只有薄依瑾没站起来,她双腿发软,背后全都是冷汗。薄太太狠狠瞪了她和薄钧一眼,低喝道:“愣着干什么?回去了!”   “薄阿姨。”沈北宸再度出来阻拦,“我和薄钧很久没聚了,今晚沈家的月季开得正好,让我跟薄钧、暖暖和依瑾好好地喝一杯。您先回去吧,司机不方便的话,我让人送你。”   “好啊,好得很!”薄太满脸怒气,目光狠狠剜过薄钧和薄依瑾,咬牙说:“你们就躲在北宸身后吧,我看你们能躲到几时!别忘了,他姓沈,你们姓薄!”   撂下狠话,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留下薄钧和薄依瑾站在原地。   片刻后,薄钧叹了口气,而薄依瑾“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门外,薄太太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个拄着手杖的老人。   老人含笑问道:“小秦,气着了?”   “可不是么!”薄太太怒气冲冲地说,“廖叔,我要气死了!”   “别气,坐廖叔和你婶的车子回去。”   ☆、第 97 章   薄依瑾坐在沙发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妆全都花了。薄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在旁边坐着,一张接一张地给她递纸巾。   这直男……苏暖叹息,她不需要和沈北宸商量,很神奇, 两人现在交换个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北宸上前将薄钧拉开一个位置, 苏暖拿了卸妆纸巾过来,在薄依瑾身边坐下,柔声说:“哭完啦?哭完啦我给你擦擦脸,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素颜都秒杀一片,哭哭啼啼的可不好。”   薄依瑾也哭累了,吸着鼻子, 仰着脸让苏暖给她卸妆。苏暖一边卸妆, 一边说:“你们家的事, 我们外人不好插手, 你们要是愿意说,我们当然会尽力。但是, 我有一句话说在前头——人, 是要自救的。”   薄钧立刻看向她,目光欲言又止。   去年她还没沈北宸离婚的时候,薄钧曾经因为薄依瑾的事, 去找苏暖的麻烦。当时苏暖说给他算一卦,当时薄钧听过就算了,以为自己转眼就忘。   苏暖说,他那天命盘里有一道晦气,要他下午15-17点不要出门,出门也不要坐车,说他双脚离开地面,是非常危险的事。   薄钧不相信,偏偏在下午16点出门,还特意开车溜达了一圈。结果路上车子忽然爆胎,他控不住方向盘,直接装在树上。要不是车子性能好,肯定会受伤。   苏暖还说,三天之内,他有桃花劫,小心穿红色衣服的女子。薄钧还是不相信,看到红衣女子就凑上去跟人瞎聊。结果一不小心聊到了国外某位大佬的宝贝女儿。那大佬在国外踏足黑白两道,手上还没洗干净,女儿也沾了张扬跋扈不讲理的作风,看上薄钧之后,非要将他带去国外当男朋友。   薄钧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沈北宸知道了,亲自去处理,他才免了陪黑道千金国际游的。   这些事,沈北宸都知道了,但都没有告诉苏暖。这是沈北宸的兄弟义气,他不愿意说,沈北宸也不愿兄弟出丑。   可自从经历了16点爆胎和黑道千金的烂桃花之后,薄钧就莫名地,总是想起苏暖对他的批语。   “乙丑海中金命,金困在深海里,虽然能保平安,但是想要飞黄腾达,难上加难。一生最好恪守中庸之道,求稳为上。有财,但是时刻谨防意外。”   自从沈北宸再度追求苏暖以来,薄钧看在眼里,总觉得在苏暖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那就是,靠自己的势力挣钱,获取社会地位,赢得他人的尊重,让所有人忌惮三分。苏暖和沈北宸一样,也不一样。沈北宸本身的能力非常强,但是因为沈家本身已经是顶尖世家,所以沈北宸总给人一种倚靠沈家的错觉。   但苏暖就不一样了,她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钱,再用钱砸得其他人向金钱势力低头的。   薄钧就非常想像苏暖一样,用自己的本事挣钱,换取别人的尊敬,提升自己的地位,获取话语权。为此,薄钧暗暗努力了好几次,但是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他忍不住想问:“苏小姐……”   “都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苏暖为薄依瑾整理着妆容。   沈北宸接口:“叫她苏暖就行了。”   “苏暖。”薄钧问,“你之前说过,我命格怎么回事?不适合拼搏吗?”   苏暖安抚着薄依瑾,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回,沉吟着说:“我之前应该说过,你是乙丑海中金命。这个命格的寓意,是珍珠、顽矿,甚至沉船。”   “我记得。”薄钧点头,心却一沉。   不管是珍珠还是沉船,藏在深海里,就是海底埋藏的金子,要打捞,难度简直难于登天。   苏暖明知他想的什么,还在上边加了一层:“另外,乙丑海中金也是藏墓库之金。墓葬么,你也知道,一旦关闭,几乎没有打开的可能,与世隔绝,所以墓葬之金也很难打开。”   薄钧不断苦笑:“总之,你的意思,就是我虽然是块好料子,但是藏得太深,没有什么机会冲破困境,飞黄腾达,对不对?”   “对,也不对。”苏暖摇头说完,便发现自己犯了个风水师常犯的错误,喜欢故弄玄虚,但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本性么,难违。   “不管是海中金还是墓葬之金,都只是寓意事物还处于沉眠,是事物的开端,并不是绝地。可以说,困住这个命格的是水,而土能克水,所以可以趋吉避凶,飞升在望。又或者,金埋藏在海底,还是原矿,被水包围的原矿,需要非常强烈的火,例如山头火命格的人。水火相冲,抵消海水的影响,将金矿淬炼成真金。”   薄钧听得一愣一愣的,又问:“那我身边换个助理?特意问过别人的出生日期,连小时都要问过?山头火是什么出生时间?大仙,您给明示一下。”   苏暖一听“大仙”两个字,便忍不住笑着看了沈北宸一眼。   沈北宸眼中不禁莞尔。   好了,毕竟是心眼大的男人,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心态又轻松起来了。   “你不用特意去找,海中金么,本身你就是金子,困住你的海水就是你的家庭。而山头火么,你妹妹不就是山头火命吗?你的人生突破点,就在你妹妹身上。”   薄钧和薄依瑾听了她的话都愣住了,薄依瑾指着自己的鼻子,呆呆地说:“我?”   “对。”苏暖点头,“你的纳音命格是山头火。山头火本来是非常旺盛的,但乙亥山头火有阴暗伏明的意思——可以理解为身处阴暗处,埋藏火种的意思。命中一定要有木,特别是平地木、松柏木、大林木、杨柳木的帮助,才能精气十足地燃烧起来。火怕水,所以你遇到本家浓重的水命格,便伸展不开,受困藏凶。但你不用担心,乙亥的亥就是木的意思,你命中自带木,不管在什么时候,你这缕火都不会熄灭的。你们是兄妹,运道纠缠,一直相互影响,相互催发,最近水运加深,所以你们家里的运势强,只要你们积极应对,不急躁,不冒进,最后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她说完便眼中含笑地看着薄家兄妹。   苏暖很清楚,在一般人看来,运道、八字、命格,都是安慰人的话,没有什么实际效用。就像她说了这一大长串,仿佛除了安慰薄家兄妹之外,什么实际的主意都没有出。   可是非常安慰。   薄钧遭遇逼婚,薄依瑾忽然被薄太太拍卖约会权,都叫他们俩措手不及,有种抗争了十几年,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绝望。薄依瑾会崩溃大哭,也觉得她是不是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只能听家里的话,随便找个人联姻嫁了。   现在听了苏暖的话,薄钧和薄依瑾心里又燃起了斗志。   看,铁口直断的苏暖都说他们只要继续抗争就能成呢!   两人眼中的黯淡一扫而光,薄钧站起来说:“行,苏暖,借你吉言,我回去好好谋划谋划,绝对不能让那群老顽固得逞的。”   这架势,是马上就要回去跟家里吵架了。   薄依瑾也站了起来,但是她一边拿包,一边看着苏暖,目光期期艾艾的,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苏暖见状便对她招招手,拉了她到身边悄声说:“怎么?有悄悄话想对我说?”   薄依瑾脸上浮起一阵红晕,咬了咬嘴唇,捏着手机说:“苏暖姐,我能不能加你微/信啊?”   这可不是她的本来目的,苏暖很清楚,但没有戳破,只是点头说:“可以呀。”   薄依瑾欢欢喜喜地加了她的微/信,这才跟着薄钧走了。   现场便再也没有别人,沈北宸弯腰替苏暖将又细又高的高跟鞋摘下,交给家里的服务生。动作自然又妥帖,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喂,沈总。”苏暖轻笑着问,“你这是做什么?没了鞋子,我怎么走路?我的脚可娇嫩得很哦。”   “我知道。”沈北宸应着,脸上浮现一抹坏笑。   “混蛋~”苏暖轻轻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却被沈北宸顺势抓住了手,将拉到怀里上,腰杆用力,便将她横抱了起来。   “现在,就请苏小姐发话,是要回去呢,还是陪我呢?”   苏暖知道,她今晚留在沈家过夜没有人敢说什么,甚至,这是必须的。因为她今天几乎以女主人的身份办了慈善舞会,那么,就该留宿在沈家的。   “哎,这就要看沈总的表现啦。”苏暖故意使坏。   沈北宸也笑了,将她抱着穿过盛开的月季,走向主宅。   夜风微凉还熏,吹得人舒服极了,月季园里好些品种都是强香型。花香阵阵,令人陶醉。   苏暖与他说着家常:“薄家是怎么回事?”   “薄钧他爸是老总,当家人,他母亲当了几十年薄太太,自然一心想为薄家的未来打算。在他们眼里,什么未来和幸福,都没有稳固薄钧的地位重要。”   所以,希望薄钧跟豪门千金联姻,也希望薄依瑾嫁给豪门继承人,给薄钧增添助力。只是他们出发点是好的,却太不尊重薄钧,更没有将薄依瑾当人。   这自以为是的“为他好”。   苏暖皱眉,又问:“那薄依瑾呢?她父母不管?”   “她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沈北宸说着,不禁低头看了她一眼。   果然在她眼中看到了错愕和决心。   薄依瑾如今,不是跟她很相似么?都是父母早亡,被家里拿来当联姻挣钱的工具。只是苏暖的情况更糟,没有堂哥护着,结果却比薄依瑾好太多,倚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了一片天地。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苏暖笑着拍了他的胸膛一下:“就算我不出手,难道你会看着薄钧陷入困境不管?”   “当然不会。”沈北宸抱着她上楼,进了房间才放下来,搂着她靠在墙上,凑在她耳边轻声问:“知我者,我亲亲女友是也,女朋友,夜深了,一起洗个放松澡吗?”   苏暖目光娇嗔。   什么放松澡?跟他洗澡,就不可能放松,累瘫还差不多。   事实确实就跟预料的一样,苏暖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她还以为下楼会遇到沈老太太,没想到在餐厅里等着她的只有沈北宸一人。   “来,都是你喜欢吃的。”沈北宸为她拉开椅子。   苏暖坐下,目光转了一圈,沈北宸便知道她想问什么,一边给她搅着粥散热,一边谑笑:“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婆媳问题,祖婆婆和孙媳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有。她老人家习惯早起,现在已经去玉檀寺上香了。咱们的早餐,就是她让人做的。”   “她是认可你的。”   苏暖对后边这句话表示非常怀疑,毕竟在传统的观念里,她既不贤惠,也不持家。不过呢,不管她和沈老太太之间有什么问题,沈北宸都会解决的。   要是连这点关系都处理不好,沈北宸怎么会是她看上的男人?   “老人家信佛?改天我找点好东西送她。”苏暖说着解锁手机,准备吃早餐刷微博。结果微博没点开,便看到微/信有消息。   [依瑾:苏暖姐,我……我能不能请问,昨天那位匿名人士,是不是在月季园救我的那个?他是谁?]   哦豁~苏暖嘴角勾起,满脸坏笑,没有回复,吃了早餐就去酒吧,进门就问:“柴荣呢?”   “在后边点货呢。”辛恬咬着个莲雾,含糊不清地八卦着。“听说老柴昨天在沈家的舞会上大出风头?是不是真的?”   “这个么,你要问他自己。”苏暖往厨房走去。   一进去便闻到了鱼腥味,柴荣在酒吧里的拿手好菜就是脍新鲤,这时间已经快到下午营业点了,柴荣正穿着胶衣,将一箱鲤鱼倒进水箱里。   见苏暖进来,柴荣便嚷道:“别来别来!腥臭得很,你一个大美人,来厨房这种地方干什么?快出去。”   其实后厨被他打理得非常干净,除了进鲤鱼弄在地上的水,没哪里会弄脏人的。他这是大惊小怪呢。   苏暖靠在门框上,脸上都是坏笑,晃晃手机说:“我也不想来打扰你,这不是有事要单独说么?你看,人家小姑娘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怎么说?我头疼着呢,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那就别回复呗,冷处理就行。”柴荣毫不在意,“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瞎动心,都是看看剧闹的。世上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被人救了一次就心动,那消防员和警察岂不是不愁老婆?还一个个相亲干什么?”   “哇,这话说得太无情了吧?”苏暖故意刺激他,“人家娇娇美美一个千金大小姐,喜欢上你,想追你,你都不心动的吗?你要是不心动,救人干什么?还抱得那么紧。”   “那不是她被迷晕了,站不稳吗?我要是不抱紧她,她就摔在地上了。地上都是小鹅卵石,一个小姑娘摔下去,非得磕青了不可……”   “喏,这不是挺怜香惜玉的?”苏暖插嘴。   “我的姑奶奶!”柴荣一副败给她的表情,“我救她那是出于江湖道义!你们这些小姑娘,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能不能想点别的?不是一定要喜欢才会救人的,也不是救人之后就一定会一见钟情的。我淡出就是想积个阴德,没别的意思。”   他语气坚决又无奈,还真是没打算心动的意思。苏暖便说:“好了好了,那我就帮你回绝了。”   她说着回了前边,给薄依瑾回消息。   [他既然想当匿名人士,你就不用打听了,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仅此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要想多。]   发完之后,苏暖生怕薄依瑾一个小姑娘想多,又说:[你也不用将他想得多少,别套进武侠里的侠客形象。实际上,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做,现实社会里跟个民工差不多,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苏暖以为这些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薄依瑾没死心不说,晚上还亲自找来酒吧了。   来就来了,还嘴硬。   “苏暖姐,我不是来找谁的,我就是跟家里吵架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来喝酒的。”   薄依瑾将香奈儿包包往吧台上一甩,叫道:“我要喝酒,帅小哥,我知道这地方绝对安全,给我放心上酒!今天我不醉倒,就不回去了!”   她说得冠冕堂皇,苏暖也就不阻拦了,想着反正有她在,就让颜希上酒了。薄依瑾也不管了,一杯接一杯,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就趴在桌子上哭。   “这……”苏暖看着就头疼,她对这类小姑娘可不拿手,还是柴荣给她发了信息。   [待会儿您扛她回去,她的酒钱我结了。]   谁跟他计较几个钱的事?苏暖叹了口气,正要将薄依瑾给扶回自己家去,让小姑娘好好睡一觉。谁知刚一动手,便听到一个声音说:   “不必了。”   苏暖转头,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手杖,脚步稳健地走来,对苏暖说:“我姓廖,算是她舅公,她伯母让我来带她回去的。”   他说着抬手,一个跟在身后的黑衣保镖便递出名片。   苏暖接过,眉不禁一挑,说:“原来是廖老先生,失敬。”   这老人叫廖开瀚,是文物圈里大名鼎鼎的收藏家兼鉴定专家,虽然没有供职于任何单位,但鉴定文物的能力是圈中公认的好。昨天沈家的慈善舞会,就是请他坐镇鉴定团队的。   此外,钱晓晓在苏暖来酒吧的路上就跟她八卦过,廖开瀚和薄太太有复杂的关系。   他和薄太太的母亲是认的义兄妹,虽然薄太太一直称他为廖叔,但实际上,薄钧是要叫他舅公的。所以,他说自己是薄依瑾的舅公也没错。   这位廖老在圈中德高望重,品德是非常好,只是和薄家关系太好,是不是站在薄太太那边,还不好说。   苏暖沉吟着,想找个理由挡过去。廖开瀚却好像看出她的顾虑,又说:“宜佳那边我已经数落过她了,她昨晚的行为是非常不对的,太不尊重人了。苏小姐,我知道你关心依瑾,你放心,我不会让依瑾有事的。”   他都这么说了,苏暖暂时也找不到借口,对他的人品又相信,便答应。谁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出来,按住薄依瑾的肩膀,沉声说:“不用,老先生,你是男性,瓜田李下,难免被人乱说。我家老板是未来的沈太太,沈总和薄家那位薄少关系极好,薄小姐也是沈总看着长大的,当成妹妹来疼爱。我们老板就是她嫂子了,嫂子照顾妹妹,总比其他人细心。再说了,薄小姐喝得这么醉,肯定要人抱,你那位保镖……性别上不适合。”   他……?苏暖回身,略微吃惊地看着柴荣。   他脸上的神色,竟然非常严肃,仿佛如临大敌。   苏暖只花了一秒就站在柴荣这边了,对廖开瀚笑着说:“我也这么认为,依瑾就由我来照顾了。薄家有什么疑问,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说完便弯腰将薄依瑾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她站起来,对柴荣说:“帮我把车开到门口。”   柴荣竟然深深地看了廖开瀚一眼,才转身去开车。   苏暖不容拒绝地扶着薄依瑾到门口,直接上了后座,让柴荣送她回家去。   “你跟我上去。”苏暖难得用命令的语气对柴荣说,让柴荣在客厅里等着,自己把薄依瑾放在客房的床上,让钱晓晓过来照顾。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太重,薄依瑾竟然醒了一点,喃喃地问:“又是他救了我,对不对?他……我是哪里不好吗?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这个问题苏暖无法回答,她只是对钱晓晓使了个眼色,然后关门出去了。苏暖拿着两罐啤酒走到阳台上,将啤酒抛了出去。   柴荣就像脑后长眼似的,一把将啤酒接住了。   啤酒刚从冰箱来拿出来,透着丝丝凉气,水珠滑下,柴荣没打开,只是贴在脸上,笑说:“老板,你这是要害我酒驾。”   苏暖没接话,只是板着脸,打开啤酒靠在栏杆上喝。   柴荣也将笑容收起来,说:“老板,我明天要请假去外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辛恬的故事是“亲”,颜希的故事是“情”,那柴荣的故事就是“义”。   柴荣:女人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第 98 章   柴荣这话的意思, 是不仅不想回答他为什么对廖开瀚抱有敌意,还要瞒着她去处理事情?   苏暖给沈北宸养出了气性,当即便想将手上的啤酒砸过去。可柴荣不是颜希,更不是辛恬这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社会经验不足,由她数落。   柴荣可是至少两千年寿命的刀灵, 他盯着一张憨厚又几分潦倒的脸,实际上却早已看透世事, 什么都懂。他为人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别人说不动。一旦他真正做了决定,别人是不可能让他更改的。   “好吧。”苏暖叹了口气, 指着门口气呼呼地说, “自己打车回去,看到你们这些深沉的大叔就生气,哼!”   柴荣哈哈大笑起来, 将啤酒罐抛着玩, 走了出去。   苏暖将啤酒喝完, 把自己砸在沙发上, 又开了一罐冰啤酒喝了,心里还是不舒服。她给沈北宸打电话:“亲爱的, 我是不是还不够强大?”   “嗯?为什么这么说?”沈北宸问完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语音温柔含笑。“酒吧里谁不听你的话了?”   “就是柴荣呗!仗着自己年纪比我大,就什么事都瞒着。”苏暖嘟囔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北宸一听就明白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力强大, 有钱又有地位,是酒保所有成员的庇护。现在遇到个不愿意告诉自己心事的,她担心又不服气,就不高兴了。   “这不是你值不值得倚靠,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柴荣么,肯定不是将你当外人。但就像我和薄钧一样,即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遇到依瑾的事,他也不会向我求救。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他必须自己处理的事。”   这种感觉,苏暖其实明白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就,道理都懂,忽然就烦闷起来。   “大概因为显而易见的危机吧。”沈北宸的声音低醇温柔,像昨天夜里,温柔拂过月季花瓣的风。“你也说了,他对廖老有明显敌意。按照你的说法,柴荣至少是两千年前的刀灵,他不会不懂隐藏情绪,现在对廖老毫不掩饰敌意,就说明他是有后手的,你不用太担心。”   苏暖被他一同开解,跟沈北宸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她明白柴荣和廖开瀚的恩怨,大概是他想自己解决。   此时的柴荣,下楼之后就掏了烟出来抽了一支,等着出租车。回到酒吧之后,他简单收拾了行李,连夜买了车票,到站之后就天亮了。柴荣租了辆车,直接朝某市的某区域去了。   目的地是一块空地,在周围的高楼大厦覆盖下,整个都显得特别刺眼。如果问本市的人,他们一定会津津乐道地说:“哎哟,那块地哦,地王,十几个亿拍下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给施工。”   柴荣在附近抽了一只烟,将车子停在附近,找到了个监控死角,打了个响指。再身影一晃,掉了进去。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吓得附近的人都叫起来:“哎哟!不好啦!地面塌陷啦!”   “有没有人掉进去?”   “我好像看到有人掉进去了!快报警!”   热心群众七手八脚地报警,警察和交警听到消息赶紧赶来。到了一看,傻了。   这塌陷的地方,怎么看起来不同寻常呢?   “哎哟!”热心群众里有人专门看纪录片,登时叫出来:“警察同志,这好像是一个古墓啊!快把考古队叫来!”   警察赶紧将现场封锁起来,通知文物研究所的人过来,四周议论纷纷。“又挖出一个古墓,又在市中心,咱们这真是个风水宝地!”   没有人发现,停在路边的五菱车上又出现了司机,而且手里已经多了个东西。圆柱形,被布重重裹着。随后,又连续开车,赶回A市。   此时,远在A市,苏暖刚起床,她打开电视开始就着早新闻做塑形。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据记者从H市发回的报道,H市某工地突发塌陷,发现两千年前的古墓。专家现在赶去现场,检查后称,墓葬应该是大虞朝末年大铸剑师方梵隐的墓。专家称,如果真的是方梵隐的墓,那对我国的冶炼史将是巨大发现……”   苏暖听到消息不觉停下了动作,铸剑师方梵隐?   她总觉得柴荣刚说要请假,马上就爆出大铸剑师的墓,实在太巧了。但是原身的历史不好,所以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不知道,有人知道。   不用打电话,苏暖的邮箱立刻收到一份整理好的资料。   苏暖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   自从教训了风水玄学的六大门派之后,沈北宸和六大门派打好关系。了解到玄学门派虽然大多数传承千年,却没有实现资料数字化,经常一不小心就把典籍烧坏,沈北宸还专门组建了个团队,给风水玄学做免费数据库的。   这份资料,就是从风水玄学资料库里整理出来的。   里边说,这个世界,在上古时候也是有妖魔神怪的,而且一度人、妖、魔混居,而人类没有学习法术的机会。分水岭是在距今两千年前,六界相互独立,神魔妖鬼佛人相互不能来往。有一个大能将妖族和鬼族的修炼之法加以修改,在人间传播,才有了人族修士。   那个时间点,刚好就是大虞朝建立。   大虞朝的开国皇帝致力于隔绝修士、妖精鬼怪和普通凡人,将此前的史书编撰好之后,就藏在各大玄学门派中,把人间关于妖怪的记载几乎都焚烧了。九百年之后,到了大虞朝末年,人间已经和其他没有法术的世界一样,几乎全都是普通人,各大玄学修炼门派都隐藏行迹,不让普通人知道了。   而方梵隐,就是人族历史上最后记载的一个妖。   史书中也确切地记载方梵隐是妖,只是说他力量异常,寻找矿石的本事天下无双。方梵隐手下有一个剑炉,产出了无数宝剑,其中一把名叫“停杯”。   据说停杯取自古诗,“青天明月几时来?我今停杯一问之。”方梵隐见大虞朝末年,君王昏庸,奸臣横行,民不聊生,只觉暗无天日。他铸造停杯,是想问青天朗月的新朝代何时到来,暗示停杯将赠给改朝换代之人。   后来,果然是手持停杯剑的人灭了大虞朝,登上九族至尊,建立大楚朝。那位君王想找方梵隐,拜为国师,方梵隐却已经毁了剑炉,将铸造好的剑全都砍断,并且留书自尽了。   遗书的内容,也只是想让第一个发现他死了的人帮忙把剑炉填平,让剑炉变成他的墓葬。   根据史书记载,大楚的开国君主对方梵隐的死耿耿于怀,搜集天下能人巧匠,让他们研究方梵隐的剑炉。但是直到这位君王死去,也没有人能复制出方梵隐的铸剑术。为了防止后世有人领悟方梵隐的铸剑术,铸造出另一把停杯剑,这位帝王将所有参与研究的工匠全都杀了,并且彻底填平了方梵隐的剑炉。   在民间的传说里,这位开国皇帝为什么会致力于研究方梵隐的剑炉,是怀疑方梵隐还有一把宝剑。   苏暖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记载里也说了,方梵隐在死之前,将自己剑炉里所有剑,不管是铸造完成还是没有打造完成,全都被砍断了。   既然能砍断铸造成的宝剑,那一定是神兵利器。封建皇帝嘛,肯定觉得自己手上的停杯剑是最好的,绝不容许世上还有另一把未出世的剑比停杯更好。   但是,不光是那位皇帝找了几十年没找到,距今为止两千年了,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还指望着找到这把宝剑,一/夜暴富。   而这把剑……苏暖点着下巴思考着,心想,也许不是剑呢?   神兵利器,也能是刀,对不对?   再一想,方梵隐的墓现世得也太巧了,怎么刚好是柴荣离开A市的时候呢?还是柴荣和廖开瀚遇上之后。   苏暖越想越觉得不保险,又打电话给了沈北宸:“北宸,新闻里那块地,是谁家买下的?”   沈北宸一听就知道,她问的是背后真正出钱、一直阻止地皮施工的人。沈北宸略调查,随后回复说:“背后的人,是廖开瀚的女婿,但是我有理由怀疑真正的主导人是廖开瀚。”   不是没有道理,苏暖心念飞转,马上给柴荣打了电话:“喂,厨子,你到哪了?”   柴荣没有立刻回答,苏暖又飞快地说:“在进城的收费站最近的休息区等我,我到了,你再过关卡。我有理由怀疑,你会被拦下。”   她挂了电话马上就要出门,没想到刚要换鞋子出门,就被人叫住了:“苏暖姐,是不是他出事了?我昨晚醉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和我舅公起冲突了,是真的吗?我能不能跟着去?我可以劝说我舅公的,他一直很喜欢我的!”   她?薄依瑾的醉酒醒了,浑身乱糟糟地抓着手机,要跟她一起去。   苏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有个猜测,说:“行,你跟我来吧。”   薄依瑾紧张地捋了几下头发,上了她的车。苏暖简单跟沈北宸说了原因,一路开向收费站。苏暖就在收费站这边等着,到了之后就打电话:“可以了。”   收费站的杆抬起,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驶过,朝苏暖这边开来。苏暖正要招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道:“就是他!”   便衣警察全都冲了上去,将柴荣按住,喝道:“不许动!”   “等等!”薄依瑾着急地下车大叫,“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是个好人!”   苏暖也下了车,却望向警察后边的一辆车。   低调但绝对舒适的别克。   “廖老,你不下来解释解释?”   廖开瀚被她点破身份,也不隐瞒,直接下车了,满脸抱歉地说:“苏小姐,看在沈北宸的面子上,我不妨告诉你。这个人,我配合警方已经追踪了五年。”   “不……”   “依瑾。”苏暖拦住冲动的薄依瑾,她依旧微笑着,温和地问:“这是我的员工,我给他的假,让他离开A市办事。他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警方带走人也应该通知嫌疑人家属吧?我可有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苏小姐,是盗墓。”   因为聂珊珊、帮忙办了好几次案子的缘故,警队的人都认识苏暖,对她很客气。“苏小姐,你被让我们为难。”   “我不会,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相信警察,相信正义。”苏暖重申,对柴荣说:“你也是,别做无谓的抵抗,这段时间咱们也接触了不少警察,你心里对警察的误解也应该缓解不少了。行得正就什么都不怕,明白?别搞些无谓的抵抗,给自己添麻烦,懂?”   柴荣本来浑身的肌肉都鼓胀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反抗,听了她的话,便松懈了下来,说:“你们误会了,但是我跟你们走。”   警方也松了口气,将破面包车也扣下了,将柴荣押上车去。   苏暖目送他们离开,再转身问道:“廖老,您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廖开瀚八风不动,“我只是热心公民罢了。”   苏暖笑了笑,又问道:“我还有一点非常好奇,您对文物这么了解,当年也是做考古和文物研究出身,为什么不继续做考古了呢?”   “你啊……”廖开瀚无奈地摇头,脸上露出纵容的神色,仿佛对一个任性的后辈,但他愿意尽到长辈的教导责任。“考古比你们想象中的更难,他们需要的,不是赞誉,而是钱。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仅此而已。”   钱吗?苏暖点头:“廖老说得很有道理。依瑾,咱们回去吧。”   “可是……”薄依瑾满脸的话要说。   “走。”苏暖将她按在车里,附身不由分说地给她系上安全带,上车之后,还第一时间岔开了她的思路。“好啦,现在见到他了,怎么样,失不失望?一个潦倒憨厚的大叔,和你在路上见到的路人大叔没什么区别。”   “我……”薄依瑾果然被她转走了注意力,抓着手机,低着头,心里纠结得不行。   你说不失望,那都是骗人的。那天她被人救了,听声音是个低醇磁性的大叔音,就脑补了个雅痞帅大叔的样子。不,也不用特别帅,只要有点潇洒不羁的样子,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人靠衣装嘛,男人打扮打扮也是可以很帅的。   但是,见了真人之后,真的……有点幻灭。   怎么是个真·大叔?好像半夜街头卖烧烤的摊主,又像穿着被洗沙滩裤人字拖在酒吧里看球的油腻中年男。   总之,要不是苏暖亲口确认,她都不愿相信,这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过小姑娘的心都是倔强的,先崇拜得要死要活、追到酒吧去,见了人就颜控幻灭,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人。   薄依瑾嘴硬:“现在不说说这个的时候,苏暖姐,现在他怎么办啊?会不会出事啊?”   “他行得正,怕什么?”苏暖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嘴角含笑:“总之,是要叫某些人失望了。”   “啊?”薄依瑾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管,这事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之外。”苏暖再度转移了话题,“我送你回薄家,会会你那个伯母,不然,你肯定会挨骂的。”   果然一提到薄家,薄依瑾就一脸烦躁加胆怯,窝在副驾上不说话了。   一进薄家的门,薄太太果然如预料的一般,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苏暖一见便将薄依瑾的肩膀搂住了,含笑说:“薄太太,昨晚依瑾陪我喝醉了,在我家过夜呢。对不起啊,我拉她一个小姑娘喝酒,是挺不好的,要怪你就怪我呗,别责骂小姑娘,不然,以后她不敢再找我玩了。”   一番话将薄太太的怒气都堵在了喉头,什么重话也不敢对薄依瑾说了。   要是薄依瑾真的不找苏暖了,那苏暖不是以为她怒骂薄依瑾?那不就表示,她连沈家未来的女主人都不给面子?   这个苏小姐,可太会扣帽子了!   “怎么会?”薄太太咬着牙挤出一个笑,“不过呢,依瑾,失约可不是好事,你明天一早就跟我去黎家赔罪。”   失约?苏暖回头望了薄依瑾一眼,见薄依瑾一脸胆怯,便知道是个薄太□□排的相亲,她给逃了。   难怪去酒吧买醉呢,这是鸵鸟心理。   不过,这就是他们的家事了,得让薄钧管。苏暖心里打定主意,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有她亲自送回来,薄太太还真不敢拿薄依瑾怎么样,只是狠狠瞪一眼:“还不回房间去?”   薄依瑾垂着头回了房间,看到桌上摆着的日记,忍不住又想起了柴荣。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此时,廖家。   廖开瀚也在等结果,但几个小时之后,等来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答复。   “什么都没查到?”   “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那辆车虽然在监控死角,但是车子从进入监控死角到离开监控死角不足两分钟。虽然工地塌陷确实发生在这两分钟里,但我们跟H市的兄弟对过现场,不是人为造成的塌陷。他的车子我们也检查过了,上边没有任何赃物。”   警方办案,最要紧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警方肯定会将他放走,得依法办事。   廖开瀚眉头紧紧皱起:“辛苦了,是我引导失误,错误举报,给你们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住。”   “廖老您说哪里的话?这些年要不是您一直不辞劳苦地追踪盗墓,配合我们打击盗墓,国家还不知道损失多少文物呢。我们应该感谢您才对。”   廖开瀚与他客套几句,把电话挂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追踪了五年,不可能弄错的。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了,或者,是有人误导了他的信息。廖开瀚沉思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个办法。   他给薄太太打电话:“宜佳,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车上呢。”薄太太抱怨,“前天本来约好了,让依瑾这臭丫头和黎家的三儿子相亲的,这丫头竟然给我跑了!她放人鸽子爽快,我却老脸都丢尽了,一直在找她。这不,带她去黎家给人道歉呢。廖叔,你有什么事?现在赶紧说,我一会儿就到了。”   “宜佳,这个问题我已经跟你谈过了,你儿子都多大了,怎么还不会思考问题呢?”廖开瀚责怪,“依瑾爸妈不在了,你做伯母的更要谨言慎行,不然别人都会以为你在卖侄女。你看看自己在沈家慈善舞会上做的事,像什么话?你真的想印证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吗?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薄太太开了个头,等车子停下,叮嘱司机看好薄依瑾,才下车了站在街角,继续说:“廖叔,我也是没办法呀。我……薄钧他爸……”   她捂着嘴呜咽地说:“薄钧他爸没几个月好活了,我心脏又不好,我一想到薄钧他爸要是不在了,我肯定支持不住,就慌呀。我知道我做得太过分了,但是我真的放心不下薄钧,想帮他安排好一切。我也不是执意要将依瑾论斤卖,这不是看谁有钱就把她塞到哪家吗?这世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会花心会出/轨,钱才是最重要的。依瑾年纪小不懂我的用心,将来她自然会明白的。”   “你……”廖开瀚第一次听到薄钧父亲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你这番用心,依瑾是不知道的,你不如让顺了她的心。你知道吗?依瑾她看上了苏暖酒吧里的一个厨子……”   “什么?!”薄太太登时尖叫,“一个酒吧里的厨子?!”   “宜佳,你别激动。”廖开瀚安慰说,“苏暖那个可不是一般的酒吧,都是会风水玄学的人,那个厨子,我调查过,他接过很多风水单子,本事很大的。你想想,嫁出去终究是嫁出去,有钱也是别人家有钱,怎么比得过有人做局,让薄钧以后顺心遂意?”   薄太太登时被他说得动心:“您是说……”   “让依瑾和那个厨子在一起,厨子既然会风水,难道不帮小舅子做几个风水局吗?”廖开瀚一锤定音,“这事你别管了,专心照顾薄钧他爸就好,依瑾的事,我来办。”   ☆、第 99 章   “您说什么?”薄依瑾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她在被伯母薄太太押去黎家道歉的路上, 忽然被叫来廖家。薄依瑾还以为是廖开瀚给薄太当说客,被司机掉头送来之后,一路上都在偷偷掉眼泪。   没想到来了廖家,薄太太去找廖太了,她被叫到廖开瀚面前。廖开瀚开口就是一句:“你伯母已经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   薄依瑾登时哇的一声哭了, 擦着眼泪呜咽地问:“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廖开瀚语气慈祥,“你伯母一直被你伯父保护着, 没什么眼界,不会看事情,做了很多糊涂事, 你别怪她才好。其实她只是担心将来她和你伯父都不在了, 你哥又给你娶了嫂子,不能像现在这样纵容你。她想为你谋个将来,找个依托, 本意是好的, 就是手段粗鄙了点。”   薄依瑾个性单纯, 一听他这么说, 便点头:“是的,伯母从小是很照顾我的。”   “她也是急了。”廖开瀚煮着茶, 慢慢地冲着, “你在沈家的舞会上被人救了,心动了吧?别人不知道那位匿名人士是谁,她可是知道的, 就是沈北宸未婚妻酒吧里的一个厨子。薄家大小也是个豪门,薄大小姐喜欢个厨子,传出去像什么话?再说了,那厨子,一个月几千块工资,能给你什么未来?”   “他不是一般的厨子!”薄依瑾不觉为柴荣辩护,“苏暖姐的酒吧我也打听过的,我哥说,酒吧里的店员都是自己接风水单子的,所以超级有钱。你看,那天他随随便便就砸个一千万出来了!”   “是是是,我们知道,你别急,听我说完。”廖开瀚逗着她,“你看上那个酒吧的厨子,我们都是知道的。”   薄依瑾登时脸红,争辩道:“我没……”   “你不用急着否认,是不是,我们看在眼里,老人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廖开瀚开她玩笑,又故意虎着脸问:“难不成,你昨天看到了他的样子,觉得他长得不好?”   “不不,我没有!”薄依瑾被说中心事,吓得赶紧摆手,她总算从苏暖那里学到了些东西,转移了话题问:“说起昨天,舅公,你怎么回事啊?你明知道人家对他、对他……有那个意思,还把他送到警局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舅公向你认错,发生了点误会,是舅公不好。不过,现在他也没事,回到酒吧去了。”廖开瀚慢慢地抛出诱饵,“你呢,拿点好东西去看他,就当是给我赔罪。这借口好吧?”   他的意思就是支持她和柴荣在一起了,一想到伯母也听他的话,薄依瑾便松了口气,脸颊绯红,嘟囔着说:“舅公,我只是替你去道歉,可没有别的意思!”   她是个极要面子的女孩,和别的豪门千金不一样的是,薄依瑾一向最讨厌别人说她以貌取人、以财取人。她一直想做豪门千金里的一股清流,是因为真心相爱,才与人在一起的。   慈善舞会时,她在各大豪门面前被柴荣救了一次,薄钧和沈北宸为她出头,将那个企图掳走她的阔少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在,事情闹大,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侠义心肠男人念念不忘。要是这时候她爆出不再跟柴荣来往,豪门中一定说她虚伪。   “本质上,还是跟咱们一样,是个颜控拜金女。”   薄依瑾只要稍微动脑,就能在脑中浮现那些小婊砸说话的语气,心里就曾有过对柴荣样貌的不满,此时也全都压下去了。她就不是以貌取人的女人,她看的就是优秀品质!   她一口将任务应下了:“舅公,你送什么谢礼?我给你带去。”   此时,警局。   柴荣办了手续,因为他的车是在连锁车行租来的,已经就地还了。他出了警局大门就要打车,谁知一辆眼熟的车就在面前停了下来。   “上不上来?”苏暖问。   上车,就等着被盘问了。   柴荣咧嘴一笑,打开副驾上车了,扣好安全带就一副准备受审的样子。   “哼!”苏暖狠狠地哼了口气,伸手就将车载收音机打开。   “……正午12点,欢迎回到华夏之声,这里是新闻在线。说到新闻,不得不提H市的古墓,这可是最近以来大的热门。从地面塌陷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专家们全都在紧张地制定挖掘计划。根据记者的采访,考古界内部对挖掘与否,争论也非常大。”   “一些专家认为,使用仪器探测已经能确定墓葬里有数量巨大的铁质物品。众所周知,铁器和青铜有一定相似,谁也不知道贸然挖掘,让铁器沾到空气,会不会引起氧化等现象。所以,现在不宜挖掘。”   “但是另一些专家认为,地面塌陷,说明古墓内部的地质结构已经发生了变化,氧化现象谁都担心。但是塌陷已经形成,谁也不知道内部是否有氧气泄露进去。赶紧制定抢救挖掘方案,才是当务之急。”   新闻里还邀请了几个所谓的专家,在里边讨论着。苏暖听着,也不说话,只是开着车。   柴荣也没有说话,但是抱着手臂坐在那里,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苏暖一看就转了方向,变道进拐弯的车道里,等红灯的时候,还给沈北宸发了个信息。   柴荣察觉不对:“去哪?”   这不是回酒吧的路。   “你今天刚拘留被放出来,身上带点晦气。”苏暖踩下油门,“带你去个地方,去去晦气。”   “哦?”柴荣乐了,世上还有地方能给他去晦气?   苏暖也不明说,只是开车,最后将车停在某个地方,拿了手袋说:“走。”   柴荣抬头看了一眼,失笑:“博物馆?这是什么地方?”   “去晦气的好地方。”苏暖催促,“走,别耽搁。”   柴荣活了几千年,还真没来过这地方,他和苏暖一个胡子拉碴像街头小贩,一个浑身名牌像从秀场里下来,和周围的学生小孩格格不入。   苏暖也不犹豫,直接带着他往古兵器陈列室去。   一进门,柴荣不由得挺直了身躯。   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动作,好像两个武功相当的侠客在酒楼上遇到了,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们与常人一样,但只有自己知道,他们在擦肩而过时提起了真气,暗中较量。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制作这么精良的宝剑。”柴荣身上的凌厉气息闪现一秒,又隐藏了回去。他在展厅里走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在一个展柜前停下。   “这把剑……”柴荣震惊地说,“湛卢?怎么会?它不是碎了吗?”   苏暖在旁边玩手机:“你怎么知道?”   柴荣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他能不知道吗?当时他遍访天下名剑,但是找到的不是已经生锈,就是已经碎裂。这把湛卢是他亲眼看着碎成一节节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光是变回原来的样子,柴荣甚至能感觉,上边缭绕着丝丝缕缕的气息。   是原本属于湛卢的剑气。   柴荣大为所动:“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铸剑师?”   “哈哈~”旁边传来沙哑的笑声,一个干瘦的老人背着手站在旁边,乐呵呵地说:“现在还能听到‘铸剑师’三个字,这位先生是位爱好者吧?”   换言之,就是很中二了。不过,柴荣一定不知道什么叫中二。   苏暖捂着嘴偷笑,用手背遮掩,轻轻地咳了一声,再伸出另一只手,微微躬身:“欧老您好,我是苏暖。”   “苏小姐你好,我们团队能得到你的帮助,真的非常幸运。”老人与她握手,目光还落在柴荣身上。   苏暖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古文物学家欧晓东,四十年前,湛卢碎片被考古队从一个工地里抢救出来,就是年龄的欧老带着学生,一头扎进研究所里。整个团队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将湛卢修复成原状。”   她说着还转头问了柴荣一句:“是原状吧?”   柴荣没回答,他听得非常震惊。   是原状,没想到还有人能把湛卢恢复成原状,那么是不是……   “至于这位。”苏暖对欧晓东介绍说,“是我风水酒吧里的厨师柴荣,不过,您知道的,我那酒吧……”   她打住了没继续说,但欧晓东已连连点头:“苏小姐的店,我是听说过的。柴先生是吗?很高兴认识你。”   柴荣没与他握手,只是转头问苏暖:“你说带我来去去晦气,这是?”   “我先声明,我可没替你答应什么。”苏暖诡辩,“我就是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你呢,也确实来这里洗涤心灵的。放心,我什么都没替你答应。不过,我确实是有事来这里跟欧老商量的。怎么样?你要过来听听吗?”   柴荣看向欧晓东。   欧晓东竟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说:“既然是苏小姐店里的人,肯定有过人的本事,那不如来听听。”   这些话本来是机密,不应该被外人听的,但苏暖的身份,沈家的财富做后盾,又有沈北宸的保证。说他们会作妖,实在不能叫人信服。   盗墓的,倒卖文物的,追求不过一个钱字。可是这些沈北宸都可以给他们,甚至比倒卖文物得到的钱更多。除非本性有特殊癖好,否则为什么要冒险犯法?   柴荣也笑了:“我就随便逛逛,随便听听,其实我什么都不懂的。”   苏暖笑了一声,没戳穿他,只是跟欧晓东去了办公室。   一进去,欧向东的学生就给她泡茶,苏暖坐下,问:“欧老,您是想知道H市那个古墓底下的状况?”   要是寻常古墓就算了,最多就是机关,考古人员有丰富的处理经验。但如果那座墓真的是方梵隐的,就危险得很。   传说中,方梵隐很可能是妖,否则他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强大的体力,一下子铸造出那么多成品的宝剑。   如果方梵隐真的是妖,他的墓葬,肯定留下了特别的法术,不然的话,大楚那个皇帝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而大楚皇帝一怒之下在剑炉里杀了几百个工匠,剑是凶器,冤魂是凶物,两相叠加,说不定就会产生厉鬼。   那就需要法师暗中超度亡灵,考古队的普通人,才能真正挖掘。   柴荣仿佛也想到了这点,开口问:“你们请我们老板出单,准备多少报酬?”   他接过学生的茶,尝了一口,咋舌皱眉:“这茶叶,也太便宜了吧?一两也就2000块,搞文物的不是都很有钱,怎么给我们喝这种便宜茶?”   “喂,你!”学生气得将茶壶咚的一声放在桌面上,脸色铁青。   “同学,你别生气,我这员工读书少,又喜欢看,可能是受盗墓的影响了。”苏暖给柴荣找台阶下,“现在很多普通人都分不清盗墓和考古,还被某些恶劣博主带偏了价值观,觉得考古是官家盗墓。”   柴荣唯恐火烧得不够,还在上边浇了一瓢油:“难道不是吗?换个名目而已。”   “我认真地警告你,你再说这种话,我管你是谁的人,什么身份,马上把你打出去!”学生铁青着脸骂道,“官方盗墓?亏得你们说得出口,盗墓贼随便打洞就进去墓葬,也不管墓主人的身份,把人家棺材里东西掏个干净,骨头丢得到处都是。看见金银玉器就要,见是丝绸陶罐就随便砸,随便烧。打了洞漏了水漏了氧气,把里头的壁画、纺织品全都氧化毁了也不管。拿了陪葬的金银玉器就在黑市里卖钱,有些被藏在富豪家里,一辈子也不见天日,有些被卖到国外——你自己去看看,世界各大博物馆里,国外富豪炫耀的私人藏品里,有多少是咱们国家的珍贵文物!”   他一个年轻男孩,最多不过二十三四岁,估计就是个研究生。年轻人嘛,越说越激动,几句话就哽咽了。   “知道外国为什么总说大虞朝之前的历史不算数吗?因为那段历史没有出土实物,我们除了文字记载,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历史!那些远古的墓都去哪啦?全都被盗窃了,而且好几个里面明明有上古的陶器等物品,却都被盗墓贼踩碎了。里边的尸骨,被盗墓贼拿来取乐,玩挫骨扬灰了!”   “我们呢?我们做考古的,只有抢救性挖掘,没有主动刨坟的。哪次咱们去抢救文物,不是当成心肝宝贝来呵护?蹲在墓坑里,连根绳子都不肯放过,一点点扫灰。有时候一块破布,就能弥补历史上的一片空白。修复一件东西,就能放在博物馆里展览出来,告诉老百姓和后来者,看,咱们的历史是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有确凿的物证,证明我们的文名保持璀璨,从未落伍。”   “就说这把湛卢剑,咱们为什么能找到?就是因为在被盗的墓葬里,湛卢剑是碎的,所以盗墓贼没要。老师和师兄师姐们为了修补湛卢建,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为的是什么?是为了研究古代的铸剑术,让古代牛逼的铸剑术传承下去。修补好了之后,你知道湛卢剑在黑市开多高的价格吗……”   “1.2亿。”柴荣忽然开口。   学生也没发现哪里不对,点头说:“对,当时有人来找老师,说1.2亿现金买这把修好的剑,给老师办好手续,一家人出国,住临海大别墅,有管家有佣人伺候,全家享福。你知道十年前老师的工资才多少吗?他都是教授了,是顶尖的大学里的研究骨干了,一个月的工资才4000。那时候的1.2亿得多少钱!可是从老师到那些参与修复的师兄师姐,没有一个答应,全都拒绝了。”   “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想这项咱们祖宗的创造的铸剑术,落在外国人手里,怕被外国人研究了,实物被外国人拿了,这项技术也成了外国人的!”   小年轻一通吼完,脸跟脖子都涨得通红,捏着拳头不住地喘息,眼中含泪。他委屈着:“咱们修补了那么多文物,哪件是自己的?都是大众的,都给免费展览了。非得把文物放在某个人家里供着当传家宝吗?给所有人看,告诉所有人咱们祖宗牛逼,不行吗?”   “对不住、对不住。”苏暖连声说,“三大五粗的人,文化素养不高,我一定好好教育。你们考古工作者的苦,别人不知道,我们是知道的。要是没有你们的研究,咱们普通老百姓去哪看文物啊?”   欧晓东摇头:“这个话,咱们就不说了。苏小姐,你看,能不能尽快赶去H市?我担心墓葬里的文物会氧化。”   “行,没问题。”苏暖一口应下,“什么时候你们准备好了,我就出发。”   她仿佛怕柴荣再说出什么,惹怒欧晓东和他的学生,赶紧寒暄几句,赶紧走了。   学生的情绪被欧晓东安抚着,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一想到苏暖的话,又发愁:“老师,咱们能不能今天就去H市?万一又被人抢先了……”   他们都知道了,那个“人”有多可怕。   苏暖和柴荣回到车里,她并不说话,只是发动车子。许久之后,柴荣才说:“我以前,没见过这种考古的,也没听说,还有博物馆这种东西。”   “可以理解。”苏暖安抚他的情绪,“你是个老古董嘛!”   “所以,考古和盗墓是不一样的?”柴荣难得露出迟疑的语气,“这个欧晓东,确实和我见过的不一样。”   苏暖敏锐地察觉出里头有蛛丝马迹。   那个学生为什么如此激动?好像累积了很久的怒气瞬间爆发一样。他对文物流失、考古和盗墓被混淆概念,太愤怒了,就好像,他们因此受过很多次委屈一样。   而柴荣竟然一直以为,考古和盗墓是一样的,难道,他曾经也被误导了?   苏暖拿捏不定该不该问,就这么犹豫之间,就回到了酒吧。   一进门,便看到薄依瑾从吧台上跳下来,欢喜地说:“柴荣哥——刚才辛恬小姐姐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对不起哦,我舅公说,他弄错了消息,所以昨天是误会一场。害你被抓去讯问,真的非常抱歉。喏,他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说是赔礼道歉。”   小姑娘说着,将一个盒子取出,打开了递到柴荣面前。   “你看。”薄依瑾羞涩又期待地说,“我舅公说,这是古玉,你喜欢吗?”   苏暖往盒子里瞥了一眼,不觉眼睛一亮。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羊脂白玉,质地细腻,莹然生光,苏暖虽然不懂玉器,但一看就知道是质量极佳的玉。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能有一块好玉已经非常难得,这块玉还雕刻得非常精美,是一只豹子的形状。   豹子栩栩如生,用来做摆件,做镇纸,都是极好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苏暖望向柴荣,觉得他不会收。   因为柴荣明确说过,他救薄依瑾,是出于江湖道义。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柴荣竟然伸手拿起了玉豹子,他握在手中,闭上眼仔细感受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柴荣对薄依瑾的表情便暖了三分:“这份大礼,替我谢谢姓廖的。”   说完他就上楼回房间去了,留下薄依瑾站在原地,表情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总觉得他不应该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对不对?因为他是个侠义心肠的人。”苏暖安慰着,拉着薄依瑾在旁边坐下,给薄依瑾倒酒,她自己则喝果汁。   那天跟柴荣喝酒,她倒是进步了,两罐啤酒下肚也没晕倒,但是整个人傻兮兮的,打电话跟沈北宸痴缠撒娇了半天。丢脸,太丢脸了,她以后都不想喝酒了。   “依瑾,我很好奇,你舅公,为什么……”   话没说完,一道人影风也似的闪过,苏暖登时站起来,问道:“你又去哪?”   “请假!”柴荣远远地留下一句话,人已经上车开走了。   “这老混蛋!”苏暖骂了一句才坐下来继续问,“——廖老的鉴定技术那么高,是文玩界的高手,为什么不加入编织,进文物研究所呢?”   “哦,这个啊。”薄依瑾的心思也被柴荣的行动牵引着,下意识地回答说:“因为文物研究所的人不能经手藏品买卖啊。”   这样吗?苏暖的眸色一沉,她知道柴荣去干什么了。   他,要去跟廖开瀚合作,开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厨子不是坏人!   关于盗墓和考古,引用古剑三里的剧情。岑缨想知道雕像里的藤蔓是怎么回事,云无月问她: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岑缨立刻说:不可以破坏物品。   “文物在盗墓贼的眼里,不过是一堆可以拿去兑换财物的赃物,文化在他们的眼里一文不值。为了能够弄到值钱的东西,甚至不惜大肆破坏遗迹。”   “研究古物是为了更多地知道历史和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从哪里来,这之间又发生过哪些事。但如果为了弄清楚这些,遇到个东西就直接破坏掉,那留存的不就只有纸面记载了吗,谁又能保证自己写下的就一定是对的呢?何况一些做法也有伤天和,除非别无选择,而且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复原,不然通常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爱古剑三!   ☆、第 100 章   柴荣没离开酒吧多远就被人拦下了。   一辆熟悉的奥迪。   他也不客气, 靠边停下自己的车子就上前,还命令一个车上的保镖:“去,给我开车。”   这架势, 实在太嚣张了,车上的保镖理都懒得理他, 没想到后座上的人却发话了:“照他说的做。”   保镖赶紧下车, 柴荣上车之后直接进了后座——奥迪内部装修奢华,廖开瀚手边的位置空着,中间的茶几上, 甚至还有两杯红酒。   柴荣大喇喇地在空位坐下, 端起红酒尝了一口, 评价着:“唔,87年的波尔多,也算不错了。”   廖开瀚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想说什么?祖上曾经阔过?”   柴荣把玩着酒杯, 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这都是苏暖的做派。让薄依瑾给我带来这个,你认识我家祖宗?”   他说着将玉豹子放在茶几上。   车里灯光明亮, 照在玉豹子上, 散发着莹润的光,连廖开瀚眼中都满是欣赏和赞叹。“你知道吗?我追寻余家的秘密,已经整整五十年了, 从我15岁起,到现在,整整六十年。”   柴荣不置可否, 只是重复:“你从哪里知道余家?大楚皇帝将工匠杀了的时候,就已经灭族了,哪还有余家的后代?”   余家,是大虞末年另一个铸造世家,只是跟别的铸造世家不一样,他们不是铸造刀剑的,而是擅长制造军队用的铁制品。例如,马鞍、盔甲等各种东西。   余家一直是有官职的,所以在朝廷里有印信。   就是这个玉豹子。   “我记得,传说中,这个玉豹子是余家最能干的工匠随身携带的。”柴荣抚摸着玉豹子说,“从大楚王朝逃出去的人手里并没有,你真的找到方梵隐的墓了?就是那块空地?”   “对。”廖开瀚点头,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太久了,就像一个怀揣着绝世珍宝的人,忍不住要炫耀。“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有文史考古方面的天赋,我找了很久,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终于被我找到了最后一点线索,确定方梵隐的墓葬在哪里。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你的家人——二十年前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你父亲?”   他最后一句话里存着试探,柴荣听得出来,故意反问:“不然呢?还能是谁?也可能是我叔叔伯伯?”   廖开瀚哈哈大笑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二十年前,西北边陲的一个进出关口。当时他终于查到,关于余家最后的记载就在这个边陲小镇,应该是余家长期为朝廷效力,深刻了解帝王的无情,所以在余家最得力的工匠被抓去方梵隐的剑炉时,余家就开始筹划逃亡的事。   等大楚皇帝开始下令诛灭九族,余家上下就提前一天逃了。余家一族九代效力于朝廷军队,很多家族成员都随军出征,对隐藏行迹、寻找隐秘路线逃脱非常有一套。当时大楚还是第一代皇帝,很多朝廷机构还没正式运转,所以,竟真的给他们逃到了西北。   古代的西北可不像现在,有公路,有军队在边疆站岗,有系统的户籍制度,可以排查。那时候的西北,沙漠是天堑,极少人能通过,部落和部落、城镇和村庄之间,消息传递非常慢。而且,哪里还有很多未曾归属中央王朝的小部落。   余家就是看中这点,选择在西南边陲的小镇安顿。根据消息,一安顿,就是上千年。   当时廖开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余家后代,但是,他在疑似余家祖坟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人在墓前烧纸。   要知道这是西北,游牧民族的地盘,游牧民族的特点就是迁移,没有固定的住所。所以,他们埋葬人之后就不回头,很少拜祭故人,更别说什么祖坟了。   能有祖坟,肯定是中原农耕民族的作风,更别说烧纸这种习俗了。   那一刻,廖开瀚百分百确定,那是余家的墓,烧纸的,是余家后人。   廖开瀚一激动,便上前询问了,没想到那人转过头来,也是这么一张脸,但眼中全都是暴戾之意。他用森冷的目光上下看了廖开瀚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了。   那人脚步极快,当地又起了点风沙,廖开瀚再一看,就已经不见了。   过后,廖开瀚向当地人打听,当地人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有人家姓余,看来是余家隐藏了姓氏。但是对那人,当地人却有个非常鲜明的记忆印记。   他会做一道菜,叫脍新鲤。   在缺少水源的西部,会做古风如此明显的一道菜,想叫人忘记都难。廖开瀚便以此为突破点,在全国各地调查。   “说来也巧。”廖开瀚笑说,“我再得到你的消息,是在濠江岛机场听人说,苏暖店里有人会做脍新鲤这道菜。你知道,这个年代会做生鱼片的厨师很多,但是会将片鱼说成脍新鲤的,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再到沈家慈善舞会上,我见到你,你简直和你父亲一模一样,我绝对不会忘记的。对了,你父亲现在安好?”   柴荣再一次忽略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胆子挺大,还是说有钱人就是这么了不起?你怎么确定那块地皮就是方梵隐的墓葬?”   廖开瀚再次笑了:“说起这个,我怕你要生气。”   柴荣身上的气息瞬间森冷如刀锋:“你挖了余家的墓?”   那座坟墓果然是余家的!他猜得没错,就说嘛!他的研究,怎么会有错呢?廖开瀚喜笑颜开,承认也否认:“我只是利用特殊手段进去看看而已,你放心,我没有打扰先人的安眠,也没有偷东西去埋。文物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能提供非常多史料,就这么埋藏在地下,真是太可惜了。我承认,我确实从里边拿了些东西,但我只是想做做研究,我可一样都没卖掉。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打扰了你的祖先,那我愿意付给你赔偿金,怎么样??”   他见柴荣荣好一段时间不说话,又补上一句:“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的。你的祖先留下东西,也是想留给后人。现在他们如果知道能给你带来财富,也会非常欣慰的。”   是吗?如果柴荣没有在博物馆听了那学生的一份慷慨激言,他或许还真的信了这糟老头子的鬼话。但现在,他只想冷笑。   做研究的目的是填补历史空白,但是他这份研究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意义?也不过是满足他个人私欲罢了。还用研究为名盗掘坟墓,就算文物埋葬在地下很可惜,但他有什么资格挖别人的祖先遗产出来?   这和“听说你家有个宝贝我好奇想做研究,所以我抢来藏在我家”的论调有什么区别?   他怎么好意思称自己在考古?他从头到尾、从动机到原则,都和考古完全不一样。考古从不主动挖掘!   柴荣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从前他总觉得盗墓很厉害,因为每一次有新闻出来说某某墓葬被发现,发现的人都不是考古队。   不是工地挖掘、农民锄地发现了底下墓葬,就是有人举报有盗洞,盗墓贼已经光顾了墓葬。   随后才是考古队赶到现场,进行抢救性挖掘。   他们,都是去抢救的。   从前柴荣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墓葬能让新闻里的考古工作者忙那么久。他刚开始作为刀灵出现,还没身体的时候,见过很多盗墓贼,都是进墓里捣鼓一通,拿了金银玉器就走,有时候连银器都嫌弃不要,只要金子和玉,因为这两种东西单位价值高,更值钱。   就算墓葬再大,贵重陪葬品肯定都在棺椁附近,棺材一掀,扯出尸骨一丢,将棺椁里东西席卷起来,打包袱带走。   整个过程,不会持续超过两天。怎么到了考古队,就要几个月甚至几年?   经过昨天,柴荣终于知道了。   因为他们连碎片也不放过,想做的,是留存的好好保存,残缺的想方设法修补,破碎的耗尽心力修复。   柴荣低头笑了一声,放下酒杯,握住了玉豹子,在灯下仔细看着,问:“这玉豹子,不是余家墓葬里的。”   他这话的意思,仿佛是他也进过墓葬?廖开瀚登时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防备都松懈下来了,点头说:“对,这不是余家墓葬的,是H市那块地的。就是找到了这个,我才确定那是方梵隐的墓。不过,我的能力,最大也只能进到这个地步,再往前就不行了。”   “我进过无数古墓,从没遇到灵异情况,我一直以为,世上是没有鬼的。但是,我在方梵隐的墓葬里,已经止步五年了,我太需要你的帮助了。”   廖开瀚诚挚地说:“等事情办完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无论是钱、出国、美女、地位,甚至是薄依瑾,或者,我可以制造一份DNA鉴定证书,让你成为我的私生子,继承我所有财产。你知道我又多少钱吗?继承我的财产,你就可以和沈北宸旗鼓相当!”   还真是个丰厚的条件,柴荣觉得自己可以适当露出心动的表情了:“你口说无凭。”   廖开瀚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份纸质文件放在茶几上,大方地说:“我可以跟你签订合约。我要是反悔,你就拿着合约去警局告我,说我是个盗墓集团的头目,怎么样?”   柴荣拿起来读了一遍,在末尾签字,旁边就是廖开瀚早已签好的名字。等他的笔一停下,廖开瀚就哈哈大笑起来,收起合同说:“合作愉快,柴荣先生,走,该换车了。”   柴荣听说过苏暖和颜希处理婴灵的事,据说现在路上到处都是摄像头,经过高速路还有监控录像,检查司机名字。所以,现代要藏行踪很难,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你怕被发现?”   “对。”廖开瀚带着他上了一辆豪华房车,里边隔出两个房间。廖开瀚进了其中一间,指着外边卧铺一样的格局说:“好好休息,很快睡醒我们就到H市了。”   柴荣也哦仓H市自驾回A市过,知道路上大概用多久的时间,算一算,到H市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夜黑风高好做事?   柴荣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车子摇摇晃晃,路上走走停停,廖开瀚都下车透气好几次了,柴荣还在呼呼大睡。要不是他时不时打个呼,廖开瀚还以为他死了。   终于,按照预定的时间,深夜十一点到了H市。   柴荣不需要人叫,准时醒来,往窗外一看,疑惑:“怎么是大楼?”   窗外并不是被围起来的建筑空地,而是一栋住宅楼,还挺高档那种。   廖开瀚敷衍着:“跟着我们走,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身边已经组建了一只队伍,队医、保镖俱全,还有好几个戴眼镜的男人,仿佛也是做研究的。柴荣混在中间,就像个搬运泥土的民工,格格不入。   他也不介意,一言不发地跟在队伍中,不多话,识趣得很。   廖开瀚对他的行为非常满意,命令人开始行动,周围忽然啪的一声,漆黑一片。   “怎么搞的?又跳闸了?”远处传来女人的骂声,“物业是干什么吃的?每个月收死贵的物业费,连车库的灯都修不好!个个月都要跳闸一两次!”   这是高档住宅楼的地下车库?柴荣跟着队伍,见前方某个画了停车位的位置,地面忽然沉下去,露出阶梯来。   队伍从阶梯走下,没下多远,入口就在上边关起来了。柴荣估计了一下,地板估计有15公分厚。   前方再一转角,透出丝丝光亮,竟是到了一条一车道宽的通道,就在连接楼梯的地方,还停了好些平衡车。   看着队伍中一个个都踩到平衡车上,连六十几的廖开瀚也不例外,熟练得很。柴荣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他玩过这玩意儿,不然得丢脸,连个快入土的老人家都不如。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平衡车跟上队伍,心中又想,这地方到底是哪里?又是通向哪里?为什么需要平衡车?   在地下总是不容易辨别方位,柴荣花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在地下左拐右拐,就是为了赶去方梵隐的墓葬。   “这么麻烦干什么?”他故意嘀咕,“直接走直线不好吗?”   “城市可不像西北,地下没有什么阻碍,可以挖直道。”廖开瀚距离目的非常近了,所以整个人都很轻松。“城市里挖通道,需要避开很多东西。下水道,光缆、电线,一个不小心挖断了,这通道就暴露了。”   柴荣满脸不过随口问问的神色,又问:“什么时候才到?我都没吃东西,很饿了,去了要弄多久?”   “要多久就看你了。”廖开瀚似笑非笑地说,操控平衡车一拐:“至于什么时候到,这不是吗?”   柴荣抬头,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吃惊的神色。   道路前方竟然露出一个铁门,门上撞了指纹识别系统,廖开瀚将拇指按上去,铁门豁然打开,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真是久违了呢。柴荣伸手虚空捕捉了一缕冰冷,似乎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寒暄之后,柴荣一步上前,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行动的,他的人就到了队伍最前方。   “这回,让我打头阵。”   说完,不等廖开瀚的允许,柴荣便一步走过了铁门。   铁门之后,就是墓葬。   廖开瀚在远处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下边挖了个地道,左拐右拐避开城市底下基础设施之后,直接到了方梵隐的墓葬外围。他的团队在墓葬外壁上打了个洞,做成门。进门之后,便是墓葬的前院。   是的,方梵隐的墓葬和一般的墓葬不同,是由大楚皇帝直接将剑炉填土埋葬起来的。所以,整个墓葬是个前边民居、后边剑炉的结构。民居部分因为大楚皇帝的填土,已经彻底损毁,只剩下地基。廖开瀚在民居部分匆匆整理,用厚厚的钢板撑住,免得塌陷,地面则没有做硬化,还是东一堆、西一堆的泥土。   泥土上,民居的遗迹没有被整理,地上倒是被清理得很干净,除了木头、断壁,什么都不剩了。看来,玉豹子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柴荣越过民居部分,将便看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呈弧形挡在面前。他伸手翘了翘,岩石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背后的空间很大。   “就是这里?”他回身问道。   “对。”廖开瀚点头,走到他身后抱着手臂,皱眉说:“这岩石明明只是普通的花岗岩,我们的仪器已经测试过了,确定了材质。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用什么工具,都不能穿透。我的团队将附近一圈测量了,这花岗岩围成了一个穹窿的形状,除了最顶上的一个开口,竟然找不到开口。”   柴荣随意接口:“那就从上边挖下来呗,多简单的事。”   廖开瀚只是笑,并不说话,他身后的人却流出“这是白痴吗”的表情。   废话,谁不知道从上边挖就能进入剑炉?但是,从上边挖就要动建筑用地,一旦挖掘出古墓,就会被文物局的人知道,这墓葬就不属于他们,里边的东西,也都会被放在博物馆展览。他们想经手,想拿在手里把玩,根本不可能。   “哦。”柴荣点头,“我知道了。”   “不愧是苏小姐身边的人,就是通透。”廖开瀚抬手,“柴先生,请吧,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这个么,小菜一碟。”柴荣的手按在石壁上说,“这上边确实有个防护法术,可以刀剑水火不侵,别说你们现在的工具,就算是科技再进步二十年,也没有办法突破。除非……”   廖开瀚紧张地问:“除非什么?”   柴荣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除非,我来。”   他话音落下,手心便露出一丝光芒,那光芒就像能融化石壁一样,石壁上瞬间出现一个门,门上还有门环。柴荣伸手拉了一把,门缝上簌簌落下尘土,像是历史的尘埃,终于落下。   “不许动!”周围忽然传来暴喝。   几声熟悉,几声陌生。   廖开瀚没注意别的,挥手让保镖上前去,将柴荣给按住了。他兴奋地狞笑道:“这种历史性的时刻,必须是我来!哈哈哈!我就要成为第一个打开方梵隐剑炉的人了,我才是成为铸造史上第一个……”   他的话忽然停住了,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因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两个黑衣大汉的扭按下,消失了。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呢?   这是个墓葬……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个想法,不会是他冲撞了什么东西吧?   “哎,我说你们。”   偏偏就在这时,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声音响起,又娇又软,仿佛春风般和煦。听在众人耳中,却在心里打了个突。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接连不断的警察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枪:“不许动!举起手来!”   廖开瀚团队的人这才想起,刚才那几声“不许动”里,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   是警察的……   “怎么会……不可能……”廖开瀚满脸不敢置信,又强自镇定,试图解释:“警察同志,我跟你们常局很熟的,让我给他打个电话,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了?”苏暖站在警察后边,手里一下又一下地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误会你是个道貌岸然的文物贩子?还是误会你是个盗墓集团头目?廖开瀚,你以为打着研究的旗号,就不是盗墓了?这些年你靠出卖研究结果和文物给国外,泄露了多少研究机密,挣了多少黑心钱,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   “你不要胡说!”廖开瀚死鸭子嘴硬,“苏暖,不要以为你是沈北宸的人,就能随口污蔑我!”   “污蔑?”苏暖举起手机,屏幕上清楚地映着墓葬现场的情形。“我不妨告诉你,监控有两个接收口,一个在我这里,另一个,在警局的刑侦大队里。”   廖开瀚登时暴怒:“是柴荣!”   “不用废话了!”警察喝道,“你们涉嫌盗墓,现在都给我带走!”   ☆、第 101 章   与柴荣合作,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倒不是怕廖开瀚发现, 而是在赌柴荣的心肠。   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 能懂得苏暖带他去博物馆的用心, 明白盗墓和考古的区别, 为国家追回文物。那苏暖就赌对了。   如果他心怀鬼胎……苏暖自然也是有办法的,只是要麻烦些。   幸好,柴荣没有辜负苏暖对他的期望。   他离开酒吧,上了廖开瀚的车就开始偷拍模式, 将实时画面传回苏暖, 苏暖再跟警局合作, 那边自然有技术, 开始监控。   廖开瀚换车之后又走国道,避开高速收费站, 警队那边还夸了一句:“反侦查意识还挺强。”   但是反侦查意识再强, 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警察一路跟着进了地下通道,在盗墓现场来了个人赃并获。   廖开瀚被带走的时候,一直不停的重复:“是柴荣、是柴荣……”   可是现场的情况却叫他的话成为谎言。   墓葬就是剑炉, 里边除了将剑炉围起来、坚不可摧的岩石之外,没有别的地方,窄小得一眼就能看清。柴荣?柴荣在哪里呢?   这是苏暖跟警方反复讨论之后得出的结果,柴荣作为线人,是要得到保护的。所以,在商量之后, 苏暖让柴荣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消失。   画面是以柴荣的视角拍的,自然没有拍到柴荣的脸。而声音,最后都会被特殊处理。   总之,只要抓住廖开瀚,就足够了。   犯人被一一带走,现场被封锁,苏暖出了地道,对等在外边的欧晓东考古队说:“底下已经没有法术,更没有怨灵,你们可以按照普通的程序,对墓葬进行保护性挖掘了。我感觉了一下,这里确实有数量非常大的铁制品,应该是个剑炉没错了。”   “真的吗?”欧晓东和学生们都高兴坏了,“得赶紧保护起来,千万不能让文物坏了。过段时间展出,不知道能引起多大轰动,各界都该高兴坏了!”   “要真是方梵隐的剑炉,够咱们研究好几代了,对我国的铸造业的推动一定非常大!”   苏暖听着老教授和学生们开始热烈讨论该怎么挖掘,怎么保护文物,怎么最快时间展出给公众看,脸上不禁露出个微笑。   她对身边轻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差别。”   柴荣隐藏身形,没说话,等苏暖回到车上,他才在车上露出行迹。   苏暖并不急着问他感受,只问道:“那什么刀剑不催的花岗岩,是你弄的吧?”   根据史料记载,大虞朝是个仙、修士、凡人过渡的朝代,到了虞朝后期,现世中已经很少有法术和修士的踪影。大楚皇帝不可能会法术,否则他不可能用填土的方式毁去方梵隐的剑炉。   能用法术保护方梵隐剑炉的,只有一个。   “没错。”柴荣点头,却还是不愿意多说,只解释:“现在法术也除掉了,他们不会发现任何痕迹的,你放心。”   哇!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吗?包括方梵隐的身世,剑炉的历史,他的身份,还是什么都不说?不得不说,虽然这是个老古董,不懂现代技术,但是防备心,真是养了两千年的水准,滴水不漏。   苏暖也不追问,开车去了高铁站,直接高铁软卧回A市。   廖开瀚被抓,A市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果然,还没回到A市,沈北宸就给她发了消息。   [廖家股票暴跌,薄家受牵连,岌岌可危。]   苏暖的心一紧,沈北宸不会轻易用岌岌可危四个字,用到了,说明薄家真的危险了。   她不知道的是,薄家和廖家的关系,比外人看到的深重得多。   廖开瀚是薄太太母亲的义兄,薄太太娘家是个做古玩生意的,家里有个古玩店。店面虽小,但是买卖的古董价格都非常高,但家里收藏的古董始终有限。早在薄太父亲掌管古玩店的时候,薄家已经没有多少藏品可以卖了。   薄太的弟弟一直和廖开瀚合作,廖开瀚总能弄来各种古董、古籍、古玩,而且渠道看起来都是合法的。至少,薄太的弟弟查不出哪里不合法。再加上廖开瀚良好的名声,所以,薄太的弟弟一直帮廖开瀚卖古董。   廖开瀚一出事,薄太的弟弟就被抓了,古玩店也被查封了,家族名声瞬间跌到谷底。薄太太一个没经受住,就心脏病复发住院了。   薄家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廖开瀚的古玩生意,但是薄家和廖开瀚的关系实在太紧密了。廖家的股价一跌,薄家也受到牵连。苏暖回到A市的时候,当天已经收盘了,薄家的资产一天之内蒸发了快20亿。   “这些都不要紧,资产蒸发,再挣回来就是了。”沈北宸的眉头难得皱起来。“是薄叔原来早就被查出了绝症,一直瞒着薄钧和依瑾,现在薄阿姨和薄叔都需要住院治疗,薄钧临危受命主掌薄家。”   他没有将话说明白,但苏暖和他在一起久了,知道一个集团遇到公关危机,受合作伙伴影响,股价下跌,事情本可大可小。但如果董事长被查出绝症,指定继承者仿佛不堪大任,就很容易引起股东们的慌乱,问题就严重了。   “这种时候,就看薄钧能不能撑下来了。”苏暖安慰。“有你这个好朋友在,我相信薄家的集团不会有事的。”   最大的问题,还是薄家内部吧。   父母双双病危,薄钧现在,肯定很着无助。   “你……”苏暖望向沈北宸,目光迟疑。   他不打算帮帮薄钧吗?   “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站起来,才能撑住薄家,我帮他撑起,是害了他。”沈北宸非常冷静。“放心,我对薄钧有信心,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倒是依瑾,你得去看看,薄钧现在没时间照顾她。”   苏暖明白了,小姑娘遭遇家庭危机,身边也没个能出主意的人,万一自己想多了,做出什么傻事,那不是给薄钧添麻烦吗?   所以,得找人看着她。   苏暖想了想,干脆给薄依瑾打了电话:“依瑾,你最近有没有空?过来帮我点忙行吗?”   薄依瑾嗓子哑哑的,好像刚哭过,吞吞吐吐地说:“苏暖姐,我……我现在……”   “你现在也帮不上忙,一个人呆着还容易乱想,说不好就把自己给卖了,你哥不得伤心死?赶紧过来吧,我有事给你忙,你老实呆着,比什么都强。”   苏暖的话里充满了不容拒绝,薄依瑾也根本找不到话来拒绝,只好答应了。   答应之后,薄依瑾迟疑地看着手机,最后发了条微/信。   [对不起,我答应的事,不能去了,我不能卖了自己,让我哥为难。]   她发完,看到对方正在输入,收到一大串骂人的话之后,把对方给删了。   薄依瑾哭了整整一路,到苏暖家里的时候,一双眼睛肿得都快成眼袋了。苏暖却仿佛没看到,只说:“我们酒吧暂时跟警方以及文物局合作,帮忙处理公关舆论方面的事。你和柴荣作为我的助手,一起去吧。”   什么?柴荣也在?薄依瑾登时难堪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偏偏这个时候,柴荣还从阳台上走过来了,看到了她潦倒又不修边幅的脸。   死了!他一定觉得她超丑的!薄依瑾急得又要哭出来。   可柴荣看了她一眼,点头说:“辛苦了。”   言辞之间,全部在意她的狼狈。   他一定是觉得,薄家败了,所以娶她没用了吧?不仅是他,整个豪门都是这么想的。从前她是薄家大小姐,所以谁都想占她的便宜,这样就能逼薄家将她嫁过去。现在,薄家败了,她倒贴都没人要。   薄依瑾咬住嘴唇,心中暗自发誓:哼,所有人都想看她哭,她偏不哭!   她擦干眼泪,声音沙哑地问:“苏暖姐,我要做什么?”   这才像话。苏暖脸上露出微笑:“来,看看资料。”   薄依瑾接过资料,一页页地翻开。   一看到“廖开瀚”三个字,她的心便是一抖,仿佛无形的鞭子打在身上。这个曾经和她关系紧密、她尊敬的长辈,已经是是个锒铛入狱的犯罪嫌疑人了。   薄依瑾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往下看。   廖开瀚被抓的消息经过警方通报,大江南北都震惊了,谁也不敢相信。天天上电视,被各大豪门、各大拍卖会请求做鉴定专家的廖开瀚,竟然是个盗墓贼?   廖开瀚有工作室,有专门的人打理各大媒体个人号。被抓的消息一爆出,廖开瀚工作室的官博就发了一条暗搓搓洗白的微博。   [学问是不会作假的,研究成果可以证明一切。]   廖开瀚常年在公众视线里活动,拥有数量庞大的粉丝,被抓的消息、工作室的微博一发,他的粉丝就开始在各条新闻下面评论。   “廖开瀚涉嫌盗墓?考古不也是官方盗墓吗?”   “廖老是挡了谁的路吧?被人这样搞。”   “等着咯,下一步就是没收个人财产,将廖老的收藏品全都收归国有。各级官员轮流分!”   这些乌七八糟的言论,光是薄依瑾这个故人看了都很生气,骂道:“太过分了!自己做了坏事,还一副都是刁民要害朕的样子,谁欠他呀?谁请他去盗墓了?还学问能说明一切,有学问、能做研究,就可以去盗墓吗?我有钱我可以随便抢劫偷窃吗?有钱人的偷不算偷?”   “可不是么。”苏暖解释,“本来抓捕廖开瀚证据确凿,警方底气很足的,但是被舆论这么一搞,警方的压力就很大了。在电子信息时代,舆论战也是警方要重视的一大战线,弄不好就被颠倒黑白了。咱们得帮他们打好这个舆论仗。”   她这么一说,柴荣和薄依瑾心中都充满了愤慨,薄依瑾立刻追问:“怎么打?”   “当然是别人误导公众什么,我们就说什么。”苏暖含笑。   其实这次的舆论仗,是沈北宸新组建的一个公关团队协助官方的,苏暖只是个顾问而已。但她活得久,对人心的把握,比一般人准许多。   廖开瀚的工作室说廖开瀚研究能力强,学问代表一切,苏暖就和警方合作,先将廖开瀚的学问底细扒了出来。   纵观廖开瀚的学术着作和论文,跟文物相关的着作,95%都是研究出土文物的。只有寥寥几篇论文,是从拍卖界的文物上做的研究。但这几篇质量都不佳,很少被人引用。廖开瀚被引用得最多的论文和专着,都是被抢救性挖掘、保存在博物馆里的。   经过调查,廖开瀚的私人电脑里还有几十篇论文,完成度都非常高,但是都没有公开发表。因为里面研究的文物,全都是他盗墓得来的,文物和研究成果,都被国外富豪、别有用心的机构花钱买去了。   廖开瀚为此获得了巨额财富。   苏暖联合博物馆官博,在微博上公布证据,并且发出第一次连环问:   “第一问:如果没有考古工作者的辛苦挖掘、文保工作者对文物的细心保护,没有国家开放展览,无偿让学者研究,廖开瀚哪里能发表如此多的学术专着?他的学问是建立在文物保护和博物馆开放的基础上的。”   “第二问:廖开瀚盗取文物,私下研究的成果,目的为何?给我们造成了什么损失?根据廖开瀚电脑里遗留的照片资料,对比之下,很大一部分专家认为他的研究结论是错误的,因为他的专业在文玩中玉雕类,文物的种类非常多,纺织、冶炼、文字文学、美术服饰等方面,他都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是因为他盗取文物,贩卖文物,导致文物已流失国外,国内真正擅长这些类别的专家只能靠照片研究。由此可见,廖开瀚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物贩子罢了!”   质问连发,果然振聋发聩,让更多人意识到廖开瀚阴险恶毒、贪财寡义的真面目。   几天之后,随着警方的进一步调查,确定了廖开瀚是个盗墓团伙的头目。他以探查文化遗产为借口,他仗着自己的考古知识和家庭财力,一直在全国各地私自盗墓,带走墓葬里的陪葬品。   苏暖经过周旋,将搜查廖开瀚地下仓库的视频公布了出来。   廖开瀚名下的房产中,私藏了大量文物。因为没有正确的文物保护技术,又是在地下,空气潮湿,所以,很多文物,特别是书画类,已经处于半毁的程度。   随警队去盘查文物所谓老专家心疼得老泪纵横。   “你看看,这大虞朝的壁画,楚朝的纺织品,梁朝的古籍,还有南北夏的铁器。全都因为没有好好保存,全都氧化成什么样子了!还一被裁减了,卖掉了一半!损失太大了!”   “如果能一出土就好好保护起来,能填补我国历史上多少空白啊!咱们的子孙后代看到的,也仅仅是照片,而是灿烂葳蕤的实物了!”   这次苏暖是让警方发的微博,内容是:   “因为盗墓,你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这些文物的真面目,这些甚至已不属于你的国家。而本来,它们应该安然沉睡在博物馆里,以华美无双的姿态,等你们欣赏。”   博物馆也趁机做了专题,一方面宣传现有国宝,吸引民众去博物馆观展,另一方面,痛斥因为盗墓贼的贩卖,流失国外的文物。社会富足之后,更多的人走进博物馆,藏品更能引起网民的情绪共鸣。   博物馆的藏品是属于大众的,是可参观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不属于任何个人,那就是属于全体公民,每个人都是它的拥有者。这和被盗之后、被富豪藏在豪宅里的文物,差别巨大。   这世界,只要跟富豪有关的东西,都能戳到人的痛点。   而身为富豪却还偷他人的东西,将民族的文物卖给外国人,就足以点燃太多情绪。经过种种努力,博物馆和警方打了个漂亮的舆论仗,将廖开瀚彻彻底底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当廖开瀚被判刑的新闻被报道,薄依瑾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判刑了,可累坏我了。他的亲属太能作妖了,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还整天就想用舆论绑架法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暖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对了,这段时间你都在我这里帮忙,薄家怎么样了?”   提到薄家,薄依瑾自然一阵黯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在苏暖身边工作一段时间,她已经明白,有些事既然无法更改,那就让自己更好,让即将离开的人放心。   “伯父伯母的病,我们急也没用,只能交给医生,相信医生。我哥也说,鼓励他们面对疾病,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比什么都强。公司在我哥的努力下,也恢复了元气。”   薄依瑾说着便笑了:“算是因祸得福吧,原本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哥,觉得集团交到我哥手里,就败了。现在,我哥撑过了危机,也在公司里培养了自己的人。我在这件事里学会了很多应对舆论的方法,我跟我哥商量了,他很支持我在薄家集团下边开一家子公司,专门做公关的。”   “这很好啊。”苏暖安慰道,“我看过薄钧的命格,他不是父母早逝的命格,薄先生和薄太太或许会常年缠绵病榻,但绝不会在近几年内去世。”   “常年缠绵病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伯父当了三十多年的总裁,发号施令惯了,我伯母又常年被人捧着。住院,听医生的话,被病魔折磨,几乎仰人鼻息地生活,对他们来说或许会生不如死。但是,他们终究会明白,活着,就还有希望。”   薄依瑾说完,忽然发现苏暖用一种似乎吃惊又仿佛欣慰的目光看着她,脸上便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苏暖姐,你干嘛这样看我?”   “觉得你一下子长大了。”苏暖掐指算了算,“这才两个月,你就好像从一个天真的少女,变成了成熟优雅的女性。妹子,你自信从容的样子,真好看。”   薄依瑾的脸色越发不好意思:“苏暖姐,这得多谢谢你。这段时间跟在你身边,协助你工作,我看到不管什么人都对你很尊敬。当然,我知道这背后有北宸哥的功劳,那些看钱的人,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巴结你。但警察和学者们,却是出于你的人品和能力。苏暖姐,你让我知道,女性在社会上也可以有地位,获得所有人的尊重,只要你有钱、有能力、有事业。”   “我以前就想着遇到自己人生的男主角,结婚,甜甜蜜蜜一辈子。但是我没有想过,除了感情流,还有事业流。我要努力,当自己人生的女主角!”   “你有这个觉悟,一定可以的!”苏暖由衷地夸奖,心里松了口气。   沈北宸交给她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她终于成功开导了薄依瑾这个天真大小姐。但另一个顽固,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窍呢?   薄依瑾顺着苏暖的目光看去,落在认真看文物的柴荣身上。她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轻声说:“除了你之外,我也想谢谢他。”   苏暖好奇:“谢他什么?”   这两个月来,他们虽然在一个团队里工作,团队人员才只有三个,但薄依瑾和柴荣,除非必要的工作沟通,几乎不说话。   “谢他对我普通,对我无情。”薄依瑾神色认真,抬手将长发别在耳后。“他眼中就好像没当我是个女的一眼,不管我美还是丑,吸引眼球还是狼狈不堪,他都不在意。该跟我交流,还是跟我交流。我渐渐意识到,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人还有很多感情的,例如友情,义气,正义感等等。”   这是表示,她放下对柴荣的痴恋了?苏暖越发松口气,摸摸她的头说:“你明白就好,他不是对你冷漠,而是将你当成朋友中的一个。”   薄依瑾点头,正要回话,忽然苏暖的手机响了。她接了,应了几句,忽然变了脸色:“什么?”   她语调骤变,挂了电话之后,柴荣和薄依瑾都忘了过来。薄依瑾担心地问:“苏暖姐,怎么了?”   苏暖捏着手机,揉着眉心说:“欧老的学生说,关于方梵隐的剑炉研究,几乎没有进展。剑炉里确实留下了数量巨大的刀剑,但是其中的冶炼技术和当时的社会发展持平,没有新的发现。”   薄依瑾还没说话,柴荣忽然插了一句话。   ☆、第 102 章   “没有新发现的意思,是剑炉里刀剑, 他们都究透了?”   博已经吃惊, 他怎么这样问?难道他一个大老粗, 还知道学术研究问题?   “对。”苏暖居然还回答了, “剑炉里留下的剑, 其中蕴含的技术,专家已经研究透了。除了剑炉里的剑,大江南北都出土了很多刀剑,技术是一直流传下来的, 并不是只在剑庐一个地点。那些出头的刀剑, 专家们也研究了很多代, 其中蕴含的技术, 全都已经被掌握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湛卢剑的修复。所以, 虽然确定了这确实是方梵隐的墓葬, 但是没有发现新技术。”   她说着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这个剑庐,早已被大楚皇帝派人彻底研究过了。现在专家们做的事,当年大楚皇帝也做过, 还是倾尽举国的工匠去研究。当初都没有发现什么,寄希望于现在能发现,是想多了。”   这话说得,薄依瑾都不禁黯然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跟进警方和博物馆,知道考古界对这个墓葬的期待很大。毕竟是方梵隐的剑炉,号称千古第一铸剑师的方梵隐。   方梵隐铸造的一把剑, 号称千锋尽斩,让大楚皇帝在战场上逢战必斩对手兵刃。要知道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气势,先声夺人,最要紧的是震慑人心。   两军交战,一出手先把对方的兵器给砍断了,这叫对方怎么打?谁又敢跟他打?史书上记载,大楚开国皇帝在战场上,无人敢与之交锋,因为与之交锋,兵刃尽折。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无物不斩。”这是史书上唯一一个不是靠武艺,而是靠兵刃夺得天下的皇帝。   以停杯剑问鼎天下,是被史书记载的唯一,多少人都在猜方梵隐的铸剑术到底多高超,才能铸造出逢战必斩敌刃的停杯剑。而他又曾铸造过什么绝代神兵,能一/夜之间斩断剑庐里的所有兵器,让拥有停杯剑的大楚皇帝嫉妒忌惮了快四十年。   千古之谜,即将在这时候揭开。不光是文物工作者,全国上下的文史爱好者,都对这个墓葬寄予厚望。他们都希望,从方梵隐的剑庐里能产出神兵,成为绝世国宝。   所有人,连薄依瑾都这种只接触了一段时间文史知识,都对方梵隐的剑炉充满了好奇和期望。可想而知,历史圈的人对方梵隐的剑庐抱有多大期望。   结果,竟然只是想多了,剑庐里都是普通刀剑,没有超出当时的铸造技术,没有任何新发现。   这怎么能不叫人失望?   “真是太可惜了……”薄依瑾喃喃地说,“也是呢,要是有发现,当年大楚皇帝就会发现的,怎么会轮到现在呢?苏暖姐,欧老是不是很难过?”   “说不难过是假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凭空制造一个文物出来。再说了,他这一生能复原湛卢剑,已经足矣。”苏暖安慰道,“古代一定还有非常厉害的技术,但能不能留下实物,有没有文献给后人研究,就是另一回事了。有句话说的,人力终有不及。”   “实物还有。”柴荣忽然说,“文献是没了,不过,我可以复述。”   这一句说出,薄依瑾听得满头雾水:“什么?”   苏暖也吃惊,实物她知道是什么,左右不过是柴荣的原身。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苏暖已经可以肯定,柴荣就是方梵隐最后制造的那把刀,但是:“你复述?”   他能复述什么?刀灵在刚产生的时候,也能拥有记忆?这记忆还能存在两千年,丝毫没忘记?   “嗯。”柴荣看了薄依瑾一眼,坦诚说:“其实,他们都告诉我了,我都记得。只是复述出来,我也不知道欧晓东和他的学生是不是能理解。不过不要紧,就凭那把湛卢剑,我觉得他们就有资格看看。”   他的意思是……苏暖兴奋得脸都红了,一双眼睛闪闪放光,只有薄依瑾还什么都不明白。   “荣哥,你知道铸剑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柴荣看着她,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柔——老长辈对小晚辈的温柔。   “因为我就是方梵隐最后铸造的刀,照古。”   照古……苏暖咀嚼着这个名字。   宝剑斩尽天下兵器,叫停杯。青天明月几时来,我今停杯一问之。要问天下什么时候才河清海晏、安乐和平。   宝刀留存古代铸剑术,叫照古。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虽然现代的人见不到方梵隐这位绝代铸剑师,但是他留下的刀灵,经历过他的一切,继承了他的铸剑术,可以告诉现代的人。   方梵隐虽然是个铸剑师,人文素养却非常好。   有点意思。   “等……等等……”薄依瑾整个人都懵逼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你是什么?”   他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吗?怎么会是刀呢?   “准确地说,我是刀灵。”柴荣对她解释,“当年方梵隐知道天下大势一旦定下,大楚皇帝一定会担心他铸造出另一把停杯剑,会杀了他,所以他就用自己铸造了一把刀。”   薄依瑾整个人都石化了,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意思是说,柴荣不是人,而是一把刀变成的妖精?   这下连苏暖都忍不住问:“用自己?果然是……”   她没说下去。   万物有灵,但前提是这东西是天生地养的,而不是人为铸造的。人为铸造的东西,除非用的材质特殊,是有灵气的玉,否则只能用邪法才会有灵。   邪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用人命生殉。大虞朝以前的神魔时代,很多有灵的宝剑宝刀,都是用人生殉之后再以特殊的方法炼制成的。但用自己铸剑,苏暖只听说过干将莫邪。   “没想到,方梵隐还有这样的魄力,值得敬佩。”苏暖由衷地佩服。   “他没你想的那么了不起,就是不甘心罢了。”   柴荣摆手:“你别把他想得那么伟大,什么为后代着想,都不是,他就是不甘心。方梵隐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第一的铸剑师,亏就亏在没学武的天赋,武功不行。但凡有一线生机,他是不会自尽的,而会选择逃进深山老林里,收个徒弟,将自己的铸剑术传下去。”   “他会选择自尽铸刀,不过是想给大楚皇帝一个厉害,等着宝刀化灵,给人得到,杀了大楚皇帝给他报仇。甚至,拿着刀像大楚皇帝那样,夺了江山,登基为王。没想到,等了快五十年,我才正式化灵。那时候,他,还有那一连串的工匠,都化成怨鬼,还给大楚皇帝的阵法困住了。”   他说着自己都发笑:“你说,他有什么能耐?虽然他确实是个妖怪,也不过是只穿山甲妖,喜欢钻进地里,所以能找到特殊的矿石,体力也比常人好,所以能制造出神兵利器。”   这笑落在苏暖眼中,别有一丝心酸的意味。   柴荣是方梵隐用自己的命冶炼才打造成的宝刀刀灵,另一种意义上的传承,不是父子,更胜父子。   他一直记得那些铸剑术,又怎么会真的看不起方梵隐?   “不,我是独立的。”柴荣昂首挺胸地强调,“我确实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不是因为他一个人才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他们所有人。”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老板,那两百多铁匠能人,包括方梵隐的铸剑术,都在我的脑子里。这两千年来,我忘记了很多事,但他们告诉我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忘记。我化形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还没死,在苦苦挣扎着想挖出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答应某个女子要回去娶她。人,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苏暖轻轻吸了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做得太冒险了。   他将绝代铸剑术保存在脑子里两千年,一定将之看得非常重要,她不该千方百计引诱他说出来的。这个承诺,有两千年那么重,不该她亵渎。   “你想多了。”柴荣又笑了,眼中再度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神色。别人露出这样的神色,苏暖非打人不可,但他露出来,苏暖却服气得很。   或许柴荣的城府心机不如她深,但柴荣的年岁比她长,信守承诺两千年。苏暖自认,自己做不到。   “我不想说,谁也不能让我说。两千多年的岁月,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别人。我是觉得,既然答应了他们,就该信守承诺,等有人经过了他们的考验,才到了履行承诺、说出来的时候。”   苏暖没有问他什么承诺,而是拍拍薄依瑾的头,柔声说:“依瑾,你先回我家去,我跟柴荣去一趟研究所。”   让她留在家里消化这个消息。   而苏暖,和柴荣一同去了欧晓东所在的研究所。   “录入信息?”欧晓东吃惊,“什么信息需要用到古代冶炼铸造业的专业人士?”   苏暖解释:“那些被大楚皇帝杀死在方梵隐墓葬里的铁匠,以及方梵隐的铸剑术,我们都有非常详尽的资料,但都是口头的,需要复述才能转为文字资料。您知道同音字很多,如果对古代铸剑术不了解,很可能会录入错误的信息,造成研究误导。”   欧晓东大喜过望:“什么?有人知道他们的铸剑术?谁?在哪里?”   “就在这里。”苏暖指着柴荣说,“欧老,这话我只告诉您——他就是方梵隐最后铸造的刀。”   欧晓东果然和薄依瑾一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刀呢?   果然。柴荣想,口说无凭,得拿出点真本事。   苏暖的话刚落下,他就反手一抽。   现场一阵冰冷凌厉之气席卷而来,一把银亮的刀从他背脊里凑出来。刀身狭窄,带着微弯的弧度,澄亮冰冷如秋水寒潭。刀柄造型古朴,铜制的刀柄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铜绿,但丝毫没有损害人们对它的认知。   绝世宝刀,它当得起这个称号。   “它叫照古。”柴荣说着,四处望了一眼,看到了一个铜铸的摆件,问道:“这个贵吗?可以砍吗?”   “这……这真是……”欧晓东研究了铸铁技术一辈子,一眼就知道什么是好坏,看到这刀,双手撑着书桌站了起来,抖着声音说:“古代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好刀!你……你尽管试!”   柴荣业也不客气,随手便是一刀劈下,拳头粗的实心铜铸摆件被瞬间切断。切口整齐平滑,仿佛刀切豆腐。   “啊……”欧晓东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喃喃地说:“太厉害了!古人的技术果然超乎我们的想象!”   他说得激动,但只是扶着桌面站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并不敢上前,更没有劝说柴荣将刀捐献出来的意思。   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出土文物,是柴荣私人所有的东西。   但柴荣却手腕一转,双手将刀捧平了,送到欧晓东面前,恭敬地说:“这把刀,我想交给你们保管。”   欧晓东一愣:“这么宝贵的东西,你真的舍得?”   “没什么不舍得的,老先生,你恐怕不理解什么叫刀灵。”柴荣解释说,“我是靠这把刀才能活下来的,刀如果坏了,我就死了。这两千年来,我曾带着刀四处走动,差点被人捕杀。也曾将刀埋藏在方梵隐的坟墓里,用法术保护周围,依旧差点被人盗掘。这世上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我只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天老板带我去博物馆,我看到湛卢。您或许不知道,我曾经亲眼见到湛卢剑碎在面前,所以,看到湛卢还能被修复,好好地呆在那里,被千秋万代的后人赞叹。我觉得,非常羡慕。兵器追求的并不是饱饮人血,而是让人赞叹它的锋锐精湛。”   “我不喜欢自己身上有铜锈。我希望自己的原身也能像湛卢一样,被好好保护起来。作为报答,我会将自己所知的铸剑技术都告诉你们,这也是我答应他们的。”   他们,指的是那些工匠。苏暖想象着那些被大楚皇帝杀死的工匠,一个个化作冤魂飘荡在剑庐里,发现出不去,便开始相互讨论铸剑术。他们有些文雅,有些粗鄙,原本在太平盛世中擦肩而过,彼此都不会看看一眼。但是成为了冤魂,彼此都是平等的,便开始飘在半空上,或者假装席地而坐,交换着铸剑经验。   那情形,光是想想,苏暖便觉得又难过,又美好。   那天进入方梵隐的墓葬,苏暖特意观察了一番,发现墓葬里曾经有过鬼魂的痕迹,但最后都消失了。   不是被人超度了,而是在长久的时间里,他们心愿已了,便自行消散,转世投胎去了。   因为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心得、技术,传给了那个刚化形没多久的刀灵,让他找人传承下去。而那个刀灵,守着这个承诺两千年。   这两千年来,见过的人,路过的景,刻骨铭心的情,刀灵都忘记了。只有他们交代的,刀灵一个字都没敢忘记。   “他们当年将铸剑术告诉我的时候,就曾经立下要求,说,如果有人能将剑庐里遗留的残剑研究透,就可以将铸剑术传给那个人。他们都非常厉害,我在世上行走了很多年,始终没有遇到比他们更厉害的铸剑师。两百年钱,我都淡了这份心,觉得还是过个千年再说,所以将照古刀藏在剑庐里。没想到,还偏偏是找到了。”   柴荣感叹:“人真的很神奇,我活了两千年,感觉凡人在攀登天梯。这两千年里,登上第一级阶梯,你们花了一千年,登上第二级,只用五百年,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最近我睡了一百五十年才醒来,醒了之后,几乎认不出这个世界了,变化太大了。从前做不到的时候,你们只用几十年的时间,就做到了。”   例如,修复湛卢剑,研究古代铸剑术。   柴荣目光真挚而郑重:“我觉得,你们是可以交付承诺的人,因为你们要这技术,不是想挣钱,只是想研究,再传承给后人。这个观念,和他们是一样的。”   “谢谢。”欧晓东站直了身体,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同时,代表研究所的所有人,感谢你的信任。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将铸剑术发扬光大,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   柴荣点头,抬了抬手上的刀:“来吧。”   欧晓东郑重其事地将照古刀接过。   柴荣看着,目光有些不舍,又开口说:“我希望,有一天它被展览出来的时候,能告诉世人,照古刀就是方梵隐最后铸造的宝刀,就是它,在未铸成的时候就被方梵隐用来砍断剑庐里的所有刀剑。方梵隐就是用它自杀,完成最后的铸造。”   “方梵隐,确实是个古往今来第一的大铸剑师!”   “你放心,我们会的。”欧晓东承诺,“既然你说急记得的不止一个铸剑师,那我们会根据你的叙述,追源溯本,将每一项铸剑术的出身搞清楚,让技术归他的主人左右。”   柴荣没想到还有这点,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与欧晓东签署了协议。   回到家时,苏暖是一个人的。   薄依瑾还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她便腾地一下站起来,紧张地问道:“苏暖姐,怎么是你一个人?荣哥呢?”   “在研究所里,做记录呢。”苏暖将包放在玄关上,给沈北宸发了个记得来收尸的微/信,从酒柜上把烈酒都给拿了下来。   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一字摆开。她拿了一对高脚杯,放在茶几上,一边倒酒一边问:“怎么?觉得难以接受吗?”   “也、也不是。”薄依瑾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表情懵懵的。“我脑子里其实很乱,不是介意他是什么刀灵,反正我看到他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品性总是很好的。我就是……就是忍不住想,难怪他看我总是一副看小屁孩的样子。之前我还忍不住想,干嘛呀?最多比我大十岁,有什么好嚣张的?现在我才明白,哪是小屁孩啊?他看我,就跟看曾曾曾曾孙女一样吧?”   苏暖伸手给她递了一杯酒,问:“你这么在意他的想法,难道还喜欢他?”   薄依瑾先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才苦笑着说:“说不喜欢是假的。苏暖姐,我对他的感情,是有个渐进过程的,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是个声控,被他的声音迷住,又被他救了,就一见钟情了。后来看他是个油腻大叔,又觉得……嗝儿!有点嫌弃。可是接触久了吧,又重复觉得他人品真好。不会因为我长得漂亮就想吃我豆腐,不管我是薄家大小姐还是薄家落魄了,他看我都是个小屁孩。我……呜呜……”   她抱着自己哭出来:“我想把自己变得很好,有钱有能力有魅力,一个独当一面的美丽女强人,然后跟他在一起呀。可是,我再有钱,再厉害,又怎么样?他活了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啊?凭什么会喜欢上我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小姑娘边说边哭,哭一下喝一口,很快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光了。   苏暖给她又倒了一杯,才举杯慢慢地抿了一口酒,又问:“那,因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喜欢,你就要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让自己成为一个废物吗?你的美丽,是为了别人才绽放的,还是绽放美丽之后,蝴蝶蜜蜂自己会飞来?”   “我才不要成为废物!我哥那么辛苦,我要帮我哥!”薄依瑾满脸通红,两杯威士忌下肚,眼中全都是醉色了。“我要自己美丽!”   “这就对了。”苏暖点了她的脑袋,“人生是自己的,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活!”   沈北宸走进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中迅速涌上一阵黯然,捏紧了拳头,安稳了心思,才上前问道:“怎么又喝酒了?”   ☆、第 103 章   苏暖没有看到沈北宸的神色,她本来就对酒精抵抗力为0, 开酒吧以后搜罗好酒, 暗搓搓地练习了好几次, 最终结果也就是一听啤酒的。   这折算成威士忌, 一口足够了。   所以她才发微信让沈北宸过来救她。   “咦?北辰哥, 你来啦?”薄依瑾也喝得醉醺醺的,歪在沙发上傻笑。“北辰哥我跟你说,我已经彻底倒向苏暖姐了,她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要像她一样独立自主, 有钱有势!你要是敢欺负她, 我就……嗝儿!做掉你!”   喝醉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偏偏钱晓晓又放假了。   没办法, 沈北宸弯腰将薄依瑾的手臂搭在肩上, 扶着她去了客房。   然后才回到客厅,将苏暖小心而温柔的抱在怀里。   薄依瑾还想以她为榜样, 可天底下只有这一个苏暖, 哪还有另一个?   沈北宸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低头摸摸她的发, 好笑地说:“依瑾还想学你,要能学成你的百分之一,都不知道能踩碎多少男人的心。”   苏暖睁开眼睛,满眼醉意流转,仿佛能迷住人一般。她抬手,软若无力, 柔若无骨,软绵绵地抚摸着沈北宸的脸,拖长着声音问:“我——踩碎谁的心了?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呀,总不能,为了别人伤害你。”   所以,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吗?沈北宸低头定定地看着她,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沉默的气氛令人昏睡,苏暖的脑袋本就被酒精熏得迷迷糊糊的,这一沉默,她的手就撑不住了。   像失去支撑一样,瞬间掉下,却又被沈北宸握住。   “暖暖。”沈北宸握着她的手,贴在唇边细细轻吻着,喃喃地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和我复婚?什么时候我才没有你会离开的担忧?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会不一样吗?”   苏暖的呼吸均匀而沉稳,已经睡着了。   沈北宸扯了坐垫,在床边坐下,借着落地窗外绚丽的晚霞看着他的姑娘。霞光如锦,将她原本就美丽的脸衬得越发眉目如画。   这些话,在她醒着的时候,沈北宸是不敢说的,特别是孩子的问题。   沈北宸在豪门,也身在职场。他见过豪门里一心母凭子贵,拼了命想生儿子的女人,也见过没别的本事只能拼命生儿子讨好夫家的生育机器。职场上,有女职员因为怀孕,被同样是高管的丈夫要求辞职回家,全心全意生孩子、做全职太太。也有女职员因为生孩子离开岗位大半年,回来的时候因为哺乳期,努力跟上工作进度,把自己累得面色蜡黄,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的。   星云集团的某个总监是个已经快四十的大姐,美貌女强人,一心拼在事业上。热爱工作,工作的任何成果都使她快乐。因为工作的缘故,离过两次婚。   两次都是因为孩子的问题。   第一次是结婚前说好丁克,不要孩子,结婚之后男方却反悔了。几度争吵之后,男方选择偷偷在避孕套上扎洞,导致总监怀孕。   当时总监才刚入公司,正在争取第一次升职,成了就从普通职员进入低端管理层。这是她事业中极其重要的时刻,绝对不可能停下两年生孩子,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流,将孩子拿掉了。男方连带家庭对她勃然大怒,选择了离婚。   第二次,也同样说过不要孩子,这段没有孩子的婚姻没能撑过七年之痒,男人最后选择了离开。   “他说,他最终发现,自己是个传统的男人,还是想要个孩子。”总监端着咖啡耸耸肩,“我确实挺受伤的,但是我想,婚姻应该尊重双方的选择。他尊重我不要孩子,我也应该尊重他,道不同,那就各自安好吧。别人觉得我可怜,但我觉得,我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人生,很开心啊。每个人的快乐点不同,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幸福不幸福,不是由孩子、丈夫、婚姻决定的。这些是加成,不是决定因素。我现在就很幸福!”   因为这个言论,沈北宸特意问过她:“如果一个女人喜欢自由,但是不断被追问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她会不会厌恶?”   “我不能判定别人,但如果是我,我会的。”总监说,“追问太多,和逼问差不多,久而久之,会让我产生不理解我的感觉,非常讨厌。再说了,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孩子,有人天生母性,喜欢孩子,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孩子,孩子和婚姻对她来说就是负担。和男人相处,她只想要爱情。”   沈北宸回忆与苏暖的相处,她从没表现出喜欢婚姻和孩子,所以,沈北宸从不敢说。   也许,在她心里,孩子和婚姻都是负担?   沈北宸反思着。   他也不是非要孩子和婚姻,只是想要个安全感。   想到这里,沈北宸不禁苦笑。   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缺乏安全感。   沈北宸拿了笔记本过来,在地上随便扔了个坐垫,在坐在床前处理公事。他对苏暖的身体了如指掌,苏暖喝那杯酒能醉到什么时候,他非常清楚。   “唔……”苏暖在床上动了动脑袋,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   时间与他估计的,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醒啦?”沈北宸低头亲亲她,“钱晓晓已经回来了,她会给你煮吃的,你再眯一下。”   苏暖睡得迷迷糊糊,不禁按照他说的做,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打开门,外边传来薄依瑾大惊小怪的呼叫,苏暖看着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蹬着鞋出门,先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然后,她才问钱晓晓:“北宸人呢?”   “沈总上班去了,他担心你喝醉了会胡闹,守了你一晚上。”钱晓晓将早餐放在桌面上,“你啊,也知足吧。”   苏暖在外边的浴室里洗漱,刷着牙问:“我怎么不知足了?我很知足了。”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跟沈总提结婚的事?你们在一起,也一年多了吧?”   苏暖好笑:“我的好姑娘,谁家谈一年的恋爱就结婚的?要换做别的男人,你们还得劝人家观察一段时间,免得嫁了什么妈宝男、家暴男,怎么到了我和沈北宸这里,就恨不得我们三个月结婚?谈一年怎么了?”   “没怎么,不还是那个老问题?”钱晓晓感叹,“就是沈总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你也挺了不起的,居然能让沈北宸没有安全感。”   “真的喜欢,谁都会没有安全感的,人嘛,患得患失,都一样的。”   “是吗?”钱晓晓低头打量着她,紧张地问:“那我怎么从没见你脸上有过不安全感?暖暖,你不是真的喜欢沈总?可是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苏暖耸耸肩,洗了把脸,开始吃东西,没有作答,只给麻哥打电话。   “麻哥,最近荣哥要去继续忙案子的事,没时间在厨房里做事,你看看,是不是要再找个厨子?”   钱晓晓见她不面对这个话题,也没有办法,只好气呼呼地去忙着了。   “不用,酒吧里……”   麻哥说了一大堆,但苏暖心思恍惚,最后只听见这一句,应道:“不用就好。”   听她这么说,麻哥也挂了电话,只剩下苏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吃早餐。   是她最喜欢的烤酥饼,还有钱晓晓刚做的果酱,但是吃在嘴里,总有点食之无味。因为她心里,有事情。   虽然她醉得很厉害,但沈北宸那句结婚和孩子,她还是听到了。早上醒来,她只是装了一会儿傻,等沈北宸走了才又睡去。   你问她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大天师,忽然开始装傻充愣当乌龟?   苏暖的回答只有一个:因为怕伤害了沈北宸。   因为她还是那个老毛病,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有几分。   沈北宸问她婚姻和孩子,苏暖便问自己,你可以接受和沈北宸结婚,和他生孩子吗?   对于一个罗盘精来说,生孩子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她无法理解这是种怎样的感情。至于婚姻,苏暖觉得合则同住,合不来了就分开。   但是在世人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越是深情的人,越将婚姻看得神圣。   沈北宸就是一个深情的人,他想跟她一生一世的。但是,苏暖不知道自己的喜欢能不能坚持一生一世。   人类的一生好像只有短短几十年,但别说短短几十年,就算是这一年来,她经历的事情也比在修炼时的几十年多。未来那么长,她不知道自己能给沈北宸多少东西。   啊……人类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复杂!   苏暖无声地仰头问天,干脆习惯性地将问题交给沈北宸,让他思考就好了。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北宸该吃吃,该睡睡,该啪啪就跟她啪啪啪,依旧是人前高冷总裁,人后温柔体贴的样子。他将结婚和孩子的事闭口不提,苏暖反而没了主意。   思来想去,苏暖觉得,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懂她的感觉,就是颜希。   本来柴荣也是个老妖怪,也该懂的,但柴荣的刀生里没有爱情,只知道要找人继承铸剑术。这种钢铁男,根本不懂风月。   “怎么确定是真爱?”颜希先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擦着杯子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说:“当你决定为了她对抗全世界,去面对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东西,那就是真爱了。”   “……有点难。”苏暖老实坦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敢面对的,最不敢面对的,大概就是跟沈北宸生孩子?我真的无法现象自己生孩子的问题。”   说到孩子,颜希的目光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事要报告,但是又忍住了。   “既然没有最害怕的,那就选最想要的。”颜希继续擦拭高脚杯,“先想想有什么东西是你非常想要,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然后问自己,在那个东西和爱人之间二选一的话,你会选什么。”   这个问题再度问倒了苏暖。   她这一生,最想要的是什么?苏暖还真的没想过。   她琢磨着,问:“那你一生中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怎么确定的?”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聂珊珊刚好走进酒吧,看到苏暖一脸认真地坐在吧台边跟颜希说话,便以为他们在谈正事。聂珊珊找了个不近不远,听不到声音但看得到脸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颜希,在暖橙色的灯光下,对他微微笑着。   颜希的表情隐藏在口罩里,但温柔之色已经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我不小心被捕捉,来到地面十几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后来得知再也不能回家,便想复仇,杀了兰若一家。但是,现在我想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一生,与她慢慢变老。我可以等更久的时间再回家,唯有她,是不可错过的。”   变老吗?苏暖很想提醒,他是鲛人,寿命很长,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对他来说只是漫长生命里的一笔,哪有什么变老?   “生理上没有,但我会法术不是吗?”颜希将杯子放在架子上,“时间不能让我变老,但是为了她,我会让自己一点点变老。我周围都是凡人,我不希望她已经垂垂老矣了,还看到我是青春鲜艳的样子。俗世里的女子应该得到的一切,我都想给她,包括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拄着拐杖,在夕阳下慢慢地散步。”   苏暖吃惊地看着他,实在没想到,喜欢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连她往后的岁月里能得到哪些快乐,他都提前想好了,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还要与她一同变老。   那么她呢?苏暖问自己,她能为沈北宸做到哪一步?   或者回到事情的本身,她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钱?权力?地位?快乐?   苏暖想了很久,没找到答案。   没事,时间多,慢慢想。现在她的风水酒吧是风水玄学圈里的大佬,别说风水生意,光是酒吧的营业,就够他们几个吃喝一辈子了。辛恬和云雁回已经将救回来的女童安置好,柴荣每天忙着去研究所口述铸剑术,麻哥忙着管理酒吧。   连薄家的形势都控制好了,薄钧撑住了公司,薄依瑾新开了一家传媒公司,专门做舆论公关的。   上上下下,都不需要她操心,苏暖觉得,她有大把时间来思考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   至于酒吧里唯一一个没出事的人,金刚大汉高杉。这位傻大个存在感一向不高,和辛恬一样,每天就想着存钱,几乎没有别的念头。不管是颜希出事,还是辛恬闹事,甚至柴荣进了一趟局子,他都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看着大家忙碌。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大灵活,所以从来掺和,也不惹麻烦。毕竟是个木傀儡,能学会做人的基本方式,已经非常厉害了,不能要求他更多。   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呆着就好。   苏暖刚这么想完,高杉就给她闹出了个大问题。   “等等?什么?”苏暖对着手机问。   打电话来的是苏暖非常熟悉的一个警员,他用抱歉的语气公事公办着。“你酒吧里那个保安高杉,今天在商场里一直尾随一对母女,被人报警了。被问话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想带走孩子。虽然我们都知道你酒吧里这个保安脑子不大好,但他说得跟抢孩子似的,确实犯了法,现在被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现在人在拘留所里,你给带点衣服什么的过去,别让他在里边过得太难。”   这一通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要不是苏暖长期和警方打交道,她还以为自己接到诈骗电话了。   高杉会尾随妇女儿童?他一个木傀儡,对男女的性别认知都没有吧?怎么会尾随妇女儿童还想带走儿童呢?   可偏偏是,高杉自己还承认了!   苏暖觉得整件事都透着难以置信,但这些办案民警苏暖很了解,经过廖开瀚的事,警方对舆论非常重视,要是冤枉人,这得对公信力造成多大伤害?再说了,高杉是她的员工,不看她的面子也有沈北宸的背景在,谁会冤枉高杉?   所以,再不可思议,这事还是真的!   苏暖风中凌乱地让麻哥给高杉收拾了东西,和麻哥一同去拘留所看人了。因为两人不是高杉直系亲属,差点还送不了东西。最后,东西是送到了,人还是没见到了。   “等着吧,十五天很快就过了。”负责的民警说,“苏大师,咱们可说好了,这事是他自己承认的,供认不讳,我们可没有冤枉他。”   “我知道。”苏暖说起这个就头疼,问:“那他身上的东西被没收了吗?我们可以带走吗?”   “可以。”民警知道他们是搞风水玄学的,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藏有秘密,弄坏了恐怕赔不起,赶紧将东西给还了出来。“喏,就是这些。”   苏暖伸手拨了几下,里边除了日常的钱包、证件、手机之外,居然还有个东西。   一对黄铜做成的铃铛,很小,平常都被高杉挂在他的千元手机上做手机挂饰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被摘了下来。   这是……苏暖伸手在上边触碰了一下,随即烫手般缩了回来。   “怎么了?”麻哥见她动作,紧张地问:“铃铛上有古怪?果然是有人害他的?高杉一个傻大个,哪会干尾随妇女这么猥琐的事?”   苏暖沉吟着摇了摇头,没对麻哥说实话,而是单独将铃铛收了起来,转身问道:“办案的这位小哥,我能知道那位被猥琐的妇女是什么名字、住在哪吗?”   办案民警登时为难,这事他不好说,得保护人。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过意不去的。你说我们这位傻大个是真的大个,长得又凶神恶煞的,跟在别人身后,这不是要吓死人吗?我想上门去看望看望她,给她赔礼道歉。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我一起去。”   民警陪同上门道歉,这个是可以有的。办案小哥点头:“那你去买点水果吧。”   苏暖又问:“那位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   “女孩,四五岁的样子。”   苏暖估摸着,买了水果、牛奶、玩具,还准备了超市的购物卡,在民警的陪同下一起去了那位女士的家里。   “就在这里停下。”民警说,“再往前,车子就没法掉头了。”   苏暖下了车来,往四周看看。   老城区的城中村,六层自建房,因为是自建的,所以楼间距等于没有,房子和房子之间只有一条能让电动车经过的小路。道路坑坑洼洼的,电线、电缆到处都是。特别是网线,就跟不要钱一样,一根又一根。   这地方没有三大运营商的网络,只有私自牵的小网络。小网络公司众多,来一个住户就选一个网络公司,牵出的网线足足好大一捆。   “苏小姐,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民警叮嘱,“小心脚下。”   苏暖摇摇头,叹息着:“那女士带孩子住在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一个女人带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民警说着带她上了一栋楼。   自建楼的楼梯口连门禁都没有,一层楼六间房,隔音效果极差,刚进楼梯口,苏暖就听到某家炒菜的炝锅声。隐约地,还有个温柔的女声。   “吃饭啦……”   民警带着苏暖在一楼的某间房前停下,敲了敲门,大声说:“何姐,我是小覃啊,嫌疑人的上次来给你做慰问了。”   门后传来动静,一张五官秀丽,但明显被生活蹉跎得蜡黄的脸在门后出现,女人紧张局促地说:“这……哪用什么慰问啊。我……我就是害怕,想叫人帮帮我,没想到把人送牢里了,这可怎么好?不是作孽吗?”   “女士,你可别这么说。”苏暖举着手里的东西,“你们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我们店里的傻大个还吓着人,犯法就是犯法,没有什么造孽。犯法的人才是造孽呢……”   她目光落在屋子里的小女孩身上,缓缓地问:“这就是你女儿吗?长得……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木傀儡的故事又名《我的魔王小小姐》   ☆、第 104 章   小女孩年纪不大, 一般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没能分辨出好歹,她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苏暖的目光, 尖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被称为何姐的女人登时脸红, 回头训道:“棠棠, 不可以这样!”   小女孩抿着嘴巴不做声,但一双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苏暖,好像苏暖是什么怪物一样。   苏暖也笑吟吟地看着, 目光在小女孩跟何姐之间来回, 问道:“她叫棠棠?真是可爱。”   “我老公姓海, 她出生的时候海棠花开得特别好,所以给她叫海棠。”何姐不好意思但又自豪地笑了, 神色间没把女儿当拖累,反而觉得是骄傲。   苏暖打量着海棠的脸,这孩子确实不辜负这个名字,才这么小, 眉梢眼角不经意之间就透出一丝妩媚。沈北宸还说像她这样会把男人的心踩在脚下, 要苏暖说, 这女孩长大了不定多少男人前赴后继地为她生为她死呢。   “棠棠,我是来给你道歉的。”苏暖拿着玩具靠近, 是R国出产的围裙兔子, 样子特别可爱, 苏暖发图片给钱晓晓确认过小孩子都喜欢的。   果然,小海棠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控制不住对玩偶的喜欢, 忍不住伸手将玩偶抱在怀里。   接过玩偶的一瞬间,苏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腕。   小海棠的反应极快地瞪了她一眼,抱着围裙兔子欢快地去床边玩了。   民警在给何姐做介绍,苏暖和麻哥不住地表示道歉,搞得何姐越发不好意思。她说什么都不肯收购物卡,最后还是苏暖好说歹说才把卡塞在她手里的。   “何姐,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苏暖贴着她轻声说,“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这不是求人,是我求你给我和赎罪的机会,是我们对不起你。”   何姐一愣,苏暖已经和民警告辞离开了。她呆呆地看着门口,喃喃地说:“她、她怎么知道的?”   小海棠玩着围裙兔子,仰头问:“妈妈,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今天跟踪我们那个坏人的朋友。”何姐刚开了个口,就见有人从窗口路过,来敲门了。   “小何啊。”   何姐开门:“宋大妈,你怎么有空过来?”   “来你家坐坐。”肥胖的大妈摇着扇子,弯也不拐就问:“刚才那个是不是网上很红的天师苏暖啊?她来找你干什么?怎么还给你送了这么多东西?”   何姐还没回答,便听门外响起苏暖懒洋洋的声音:“没错,我就是那个苏暖。来这里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我何姐。防止有人——比如说邻居什么的,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   苏暖说着还上下打量了宋大妈一眼,含笑问道:“这位大妈,看来你是这里的挺热心的,你说说看,有没有人欺负我何姐?”   有没有人?当然有了,这位宋大妈就是三天两头从何姐这里顺走三根葱五个西红柿什么的,还散布何姐的谣言,说她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小三,带着的事私生女。   这些要是给这位苏暖大师知道了……宋大妈满头的冷汗,支支吾吾地往门口溜:“那个……我,我还有事,我家里还炖着肉呢,先走了!那个,小何,你有困难记得找我啊!”   苏暖看着她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又看看抱着兔子在床上玩的小海棠,笑了笑,没说什么,正式告辞了。   回到车旁,民警有事已经先走了,只剩麻哥在驾驶位上等着她。   苏暖一上车,麻哥就问:“刚才一靠近那屋子,我脖子上的辟邪牌就发烫,恨不得跳出来把什么给镇住。老板,虽然我不懂法术,但辟邪牌可不会骗人,高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才被送到拘留所去的?”   “他确实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问题是,也太不得了了。”苏暖坐在副驾上,揉着太阳穴,“你知道那小女孩是什么吗?”   “小女孩?”麻哥震惊,“怎么回事、高杉还是恋/童/癖这种欠揍缺德的玩意儿?”   “不,你想多了。”苏暖跟他交代了真相,“咱们店里的人,除了你之外,都不是什么东西。颜希不用说了,他那张脸,是鲛人。柴荣,这段时间你也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他是刀灵。至于高杉,他是个木傀儡。”   麻哥二度震惊:“木傀儡?”他想了想,换了个现代人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机械人?人工智能?”   “也可以这么说,总之,他原本是木头做的,所以,他不会有人类的正常感情。什么恋/童/癖,他根本不会有情/欲这玩意儿。”苏暖解释,“他和柴荣不一样,柴荣有自我意识已经两千年了,爱恨他没经历过也见过。但是高杉没有,他或许成为木傀儡很久了,但是醒来的时间不多。”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不多的时间,他都拿来找人了。”   麻哥自从来了风水酒吧,就开始看网上的风水鬼怪资料,听她这么一说,便问:“柴荣想的就是那个小女孩?难道是他什么人的女儿?”   “不,应该是他主人的转世。”苏暖回忆着小海棠的气息,说:“麻哥,你帮我约他们这片辖区的分局刑侦队长,问他能不能出来喝个茶。我担心,最近这段时间,附近会有案子。”   麻哥在江湖上人脉广,大江南北都知道苏暖是沈北宸的女朋友,一通电话就约到人了。   喝茶的地点是个小茶馆,点心挺好吃的,苏暖除了点了一份男性的小吃之外,还另让服务生打包了一份女性和小孩爱吃的,等着队长来。   队长一坐下,苏暖便开门见山地问:“宋家坡的那个何姐,你知道吗?”   她刚刚才去慰问过人,整个警局都知道,队长还以为她在追究责任,想搞何姐,便劝道:“苏小姐,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也不是追究。我只是……”苏暖揉着太阳穴,为难地说:“队长,这事我本该跟你们省厅的人说的,但县官不如现管,我直接告诉你吧——何姐那个女儿,身上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可能会令她在无意识之间,对他人造成伤害。特别是,欺负过她们母女的人。”   她的名气和本事,在警局里都是公开交代过得,再说了,苏暖一个大天师,有权有势,将来还是沈太太,真的要对付个女清洁工,还用得着动用警局的关系吗?随便暗示几句,谁还敢用那女人?   队长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问:“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只……媚魔。”   苏暖说得迟疑而含蓄,队长又是个大老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问道:“什么?没墨?”   “妖媚、妩媚的媚,魔鬼的魔。这是一种由人堕化成的魔,非常擅长风月事,最能诱/惑人心,要是换在媚魔真正存活的时代,她一定能掀起大事,至少她想要,社会新闻全都是关于男女那档子事的。好在她现在已经非常虚弱,身上的力量非常小,一切都只能凭本能办事。”   苏暖提醒:“最近一段时间,一旦有涉及男女关系的,不管是什么老婆抓小三、丈夫发现戴了绿帽、老女人养情/夫,麻烦在处理纠纷的时候都叫上我。媚魔……寄生在一个孩子身上,很多事都会跟孩子相关。你知道,有时候,人是会多想的,别人会因为倒霉事都是何姐母女引来的,所以去欺负他们、软暴力他们。那么相对的,小姑娘就会加倍地报复回去。”   麻哥一边听,一边忍不住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是我没接触过媚魔,所以,还需要好好研究对应的方法。而且,还是个孩子,我无法对一个孩子下手。”苏暖越说头疼。“那位何姐,身体又非常不好了,我担心小姑娘有什么意外,她会受不了。”   麻哥和队长同时惊呼:“什么?何姐身体非常不好了?”   苏暖也诧异:“你们都没感觉出来吗?那位何姐已经得了绝症,我看应该是癌症,因为她身上已经笼罩着一层死气,命盘上的日子,剩下不到一个月了。队长,我今天找你来,想拜托的另一件事就是,希望能发动什么力量,劝说何姐进行癌症治疗。钱的事她不用担心,我可以全部负责,多少都没关系,就当是高杉吓着她的补偿。”   说是补偿,但治疗癌症至少上百万的费用,哪有这么贵的补偿?队长被她的话激得全身热血沸腾。“苏小姐,你为了帮人都愿意花百万元了,要是事情还办不好,咱们做警察的还怎么值得老百姓的信任?你放心,我小姨子就是在妇联工作的,她们有个小组专门救助重大疾病的女性,我让她说去。”   “那就好,双管齐下。”苏暖端起茶,看着茶水中的叶子浮浮沉沉,声音闷闷的。“你不要将我想得太好,我不是同情何姐,而是看到媚魔转生,真的将她看做母亲。由单亲妈妈养大的孩子,对母亲会异常依恋。媚魔才四岁左右,比一般的孩子懂事早熟得多,但孩子就是孩子,做事都凭本能。我很担心万一何姐真的去世了,小海棠会受刺激过大。”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场的两个都是普通人,他们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队长也不知道她还有话保留,但就冲着她不想何姐去世、免得小海棠受刺激这点,他就得将这事揽下。   “行,苏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去办的。”   苏暖点点头,又对麻哥说:“车子你开回去吧,我今晚去找北宸。”   麻哥不疑有他,便将车子开走了。   苏暖又在茶馆里坐了很久,慢慢地将那壶茶喝完了。   刚才她没告诉队长和麻哥,因为小海棠不是一般的媚魔。   苏暖借着给她递东西,摸过她的脉门。   小海棠,是个媚魔王转世。   什么是媚魔?   媚魔,其实就是烟花女子的魔化。   古时候,女子的处境很艰难。   首先,社会不允许她们有正当挣钱的方法,每当失去家庭庇护,她们能倚靠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身体。许多人,都会成为倚门卖笑的暗娼,靠身体度日。更有甚者,因为被家人牵连,成为官妓、营妓。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却要用身体偿还。   还有些,是被人或者被家人卖入青/楼的。古代的青/楼,可不像里写的那么美好,即便艳名天下闻,娼妓始终是娼妓,要被陪人睡,给人轻贱的。   好似《卖油郎独占花魁》里的花魁,自恃身份,不肯接客。老鸨便将她灌醉,直接就卖了初/夜。哪怕是后来成为艳名四播的花魁,那又怎么样?一个公子哥想欺负,出了钱,把她弄到船上打骂,剥了鞋子让她自己赤脚走回去找老鸨。   花魁自己都说,“到此地位,看着村庄妇人,也胜我十二分。”   而那些做不成花魁,只能做最下等皮肉生意的呢?更是被人作践,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更别说古代那个卫生条件、医疗条件,别说避孕,生了孩子就是活生生打掉,根本没有休养,落下一身的病。就是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多少沦落风/尘的女子,都因为花柳病而死。   试想种种,除非自甘堕/落、一生都没有病痛灾害,否则的话,哪个烟花女子能不憎恨?   一般烈性的,想着方法就死了,思想开明的,想办法给自己从良,逃了重新做人。还有一种——决心报复的,便会日夜咒怨,愿意用一切交换力量,只求报复世人。   对,仅仅是报复卖了她、作践她、禁锢她的人还不够,她想报复全世界的人。   六界之中,人、佛、仙、妖、鬼、魔,只有人和妖是天生地养,由种族决定的,所以不能相互变化身份。而其他的,都是可以相互变化的。   人死了会变成鬼,找对了方法,有天赋,人可以修炼成佛、成仙。那么同样的,时机对了、怨念够深了、献祭的东西足够了,人也可以变成魔。   只要心够狠、手段够毒,烟花女子就可以变成媚魔。   古时候经常骂女子是狐狸精,说狐狸精会勾/引男人,这话本是大大的误解。那些以勾/引男人、害得男人家破人亡为乐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媚魔化成的。这不仅仅是她们的乐趣,更是她们修行的一种方法。   魔,本就是以恶为生、以作恶为乐的种族。   至于什么是媚魔王?   传说中,烟花女子一旦成为媚魔,一段时间后就会被人世所不容,会被天道送入魔域,不再能祸害人间。而战胜了天道、能继续留在人间的,就称为媚魔王。   苏暖自己就是个修士,经历过被天雷直接劈得没了身体,穿入世界。对于天道的强大,她比谁都清楚。   而天道已经如此强大,经历了天道、扛过劫雷的媚魔王,又该有多强大?这么强大的媚魔王,还会傀儡术,制造了高杉这个一般修士都看不出身份的木傀儡。说她一句通天彻地,不为过。   可通天彻地的媚魔王,为什么会死?   六界之中,鬼和魔一旦死亡,就不能转世,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恶”,做过太多坏事,就无法转世。   那么,媚魔王又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能转世?而且是带着法力转世。   苏暖可以百分百肯定,只要遇到极大的刺激,让小海棠从骨子里憎恨这个世界,怨恨达到一个临界点,她身体里的前世记忆就会苏醒,就会变成媚魔王。   苏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给沈北宸发消息。   [你会因为可能,而做决定吗?例如,一个孩子就是个隐形炸/弹,无法剪短炸/弹的线,只能不断地浇灭导/火/索,保证她在有人看着的时候不会爆炸。你会怎么做?会选择一劳永逸吗?]   沈北宸很快便回答。   [不会。我没有资格因为“可能”,就剥夺他人的性命,任何人都没有。]   [如果照顾她得用非常强大的温暖和关爱呢?]   [世上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给她温柔会关爱。找到这个人,将她送到身边,就可以了。]   什么鬼?说得好轻松,好像找到这个关爱的人就跟网上搜条信息一样简单!   苏暖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失笑,正要回复,忽然微/信又一条信息挑了出来。   [当有一天,你不愿意、或者不能再盯着她的时候,我会替你履行责任。暖暖,你放心,有我在。]   苏暖的心登时狠狠颤动了一下,她放下手机,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小海棠的事如此犹豫不决了。   因为担心她没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来照顾小海棠。   她连一生的承诺都不一定给沈北宸,怎么确定自己会因为一时的责任就照顾一个孩子一辈子?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例如,哪一天她找到了方法,能继续修炼,需要闭关个几十年一两百年。再例如,万一她能穿回去,继续成为罗盘精苏暖,那么,她回不回去?修不修练?   苏暖无法回答,所以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她一时念头岔了,就想过不如一劳永逸,将小海棠给做了。这样,即便有天她离开这个世界了,小海棠也不能给世人带来伤害。   但这么做与她一惯的行事准则相背离,所以她才叫队长想办法帮何姐治疗,安抚小海棠的情绪,免得她的怨憎达到临界点。   她已经潜意识地选择了拯救和监督小海棠。   但这些念头都只是在她脑中来回交锋而已,苏暖从没想过,她只问一句,沈北宸就知道她担心什么,并且做出了保证:   你放心,有我在。   苏暖相信,以沈北宸的财力和能力,即便他不会法术,也能将小海棠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这种相信,让她安心,也让她心慌。   她是不是太依赖沈北宸了?总觉得有些事她不做,沈北宸也能做好,这个世界她不拯救,只要她想,沈北宸就会为她拯救。   甚至,很多时候,她犹豫了,第一个想到询问意见的人,也是沈北宸。   沈北宸对她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如果真的像颜希说的,有一天她必须在回去修仙世界、继续修炼和沈北宸之间做选择,她会选择哪一个?   苏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   怎么会这样?她的心一惊,接着就收到了队长的电话。   “喂?”苏暖努力,“我是苏暖。”   “苏小姐,你说的事我已经在办了,我小姨子已经组织了工作小组,前去找何姐谈治疗的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劝说的。”   行动这么迅速?苏暖叮嘱:“好的,辛苦了,一定要注意小海棠的情绪,她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千万别让她受伤害。抱歉,因为我不懂儿童心理学,所以这个还得专家来,如果小海棠知道她妈妈的病情,一定要对她进行心理疏导。不管费用多高,我都可以付。你们也可以告诉何姐,只要她的病情痊愈了,我会出资给她做生意,支持她学技术,创业养孩子。”   她对小海棠母女的关心也太过了吧?这一笔笔承诺下来的钱,都快两百万了。小海棠身上那个不干净的东西,真这么可怕?   队长心里嘀咕着,将话原原本本跟他小姨子说了一遍。他小姨子虽然在妇联工作,但并不是负责救助重大疾病妇女小组的,但也将话叮嘱了工作小组一遍。   话,传来传去,就容易变味。特别是队长保留了“不干净东西”这点,救助重大疾病妇女小组的工作人员,便将小海棠当成一般的孩子来对待。   他们去做何姐的思想工作时,没有避开小海棠。何姐自己也当小海棠只是比一般孩子聪明,没打算瞒着孩子,反而将她抱在怀里。   于是,当那句“你得了绝症,要及早治疗”和“没治了,不打算浪费钱”传入耳中时,小海棠虽然什么话都没说,浅色的眼瞳,瞬间变作了乌黑。   沉得像能把世界吞噬的黑暗。   ☆、第 105 章   A市的夜是灯红酒绿的, 但是海湾的不夜、广场的灯光和老城区是不相关的。   这片自建房密集的老城区在某个大学的后门附近,靠搬出宿舍的学生、学校后门的摊贩、各色小吃店的勤杂工, 还有拿着本市及格线工资的人们, 都混杂在这里。   自建房, 路灯是没有的,喝酒吵闹的声音却满地都是。天一黑,路两旁都是乱丢的垃圾。偶尔一线光从窗子里透出, 照在路上, 映出女孩雪白而秀丽的脸。   她眼角微微上挑, 小小年纪,便已经露出了些许妩媚的意思。   她穿着廉价的白色睡裙, 轻得没有声音地走在黑暗里。片刻之后,她停在一栋楼前停下,仰头看着三楼的窗子。   如果有附近的居民在,一定能认出, 她看的就是宋大妈的家。   女孩的眼瞳由纯黑渐渐变成了红色, 一缕看不见的气息飘向楼上。女孩看着, 没有说话,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如来时一般, 悄无声息地回去了。   到了门口, 她眼中的红色褪去,连眼瞳都变成了浅褐色,敲门叫道:“妈妈。”   何姐把门打开, 吃惊地皱着眉头,上下检查着她,又是责怪又是后怕:“棠棠,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里晚上不像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很危险的,会有人拐卖小朋友的。以后不能自己跑出去了,知道吗?”   小海棠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姐也没继续怪孩子,她一向是非常宠溺孩子,性子一向是非常软的人。见孩子答应了,何姐便弯腰下去,将孩子抱起来,放在床上,转身去卫生间里打水,嘴里念叨着:“你看你,出去也不知道穿鞋,脚都脏了。”   她端了热水过来,蹲下给女儿洗脚,一边揉着脚掌,一边问:“脚掌疼不疼?”   “不疼的。”小海棠摇头,忽然问:“妈妈,你真的生病了吗?”   何姐的动作一顿,垂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是啊。”   “很快就会死吗?”   “不知道,反正,是活不了多久了。”何姐将她的脚洗干净,用毛巾擦干,将水倒了,又重新接了热水在桶里。她本想像往常一样,帮女儿把衣服脱了洗澡,但想了想,说:“棠棠,今天开始,妈妈要教你自己生活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心酸,抹着眼泪说:“棠棠,你会不会恨妈妈?”   “不会。”小海棠抱住她的脖子,软乎乎地说:“我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她可爱我了,我永远都不会恨她的。可是,妈妈,为什么别人不生病,就我的妈妈生病了要离开我呢?我已经没有了爸爸,为什么还要没有妈妈?”   何姐闻言,心如刀割,搂着女儿说:“是,我女儿命太苦了!棠棠,如果……如果妈妈把你送给有钱人养,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小海棠尖叫,“我只有一个妈妈!”   “不不,不是妈妈不要你,是妈妈真的会很快就死了。要是妈妈不在了,你怎么办?”何姐劝道,“妈妈还留下了一点钱……”   “我不要妈妈的钱!我要妈妈拿钱去治病!”小海棠搂着她又叫又跳,“妈妈,你为什么不答应治病?那个女人不是要出钱吗?”   “唉……”何姐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就算一时好心,治病得多长时间?要是她后悔了,怎么办?人呐,还是得靠自己。妈妈不是不想治病,就是现在存不够那么多钱,要是有钱,谁愿意死?谁愿意不要孩子呢?”   她摸摸小海棠的脸,泪珠一滴滴地往下掉:“妈妈想把钱留给你,但是,又不知道把你托给谁才好。妈妈真怕你以后会受苦,我家棠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和你爸都是好人,没做错什么事呀?”   小海棠看着她的眼泪,忽然冒出一句:“因为我不是个好孩子,所以害了爸爸妈妈?”   “不许你这么说!”何姐的脸色骤然严厉,“谁都不许这么说我女儿!你也不许这么认为,哪有什么不详?都是胡说八道的!”   她捧着小海棠的脸,认真地说:“棠棠,你千万别这么想,知道吗?”   小海棠低着头不说话。   何姐一向没什么主意,看她如此,只能叹了口气,教她怎么洗澡。   第二天何姐牵着小海棠出门,准备去上班,没想到刚出门不久,前面的路就被堵上了。何姐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其中好像还有宋大妈的尖叫声,便问了个人:“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见宋大姐的哭声?”   那刚好也是个大妈,鄙夷又幸灾乐祸地说:“哎哟,你还叫她大姐?你还不知道吧?姓宋的和她老公相互发现了对方的姘头,现在正在打架呢!”   何姐大吃一惊:“两……两个都?”   “可不是吗?听说姓宋的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好几年了,她自己也跳广场舞的时候认识了个男的,一起喝咖啡,装洋气,装着装着就睡在一起了。”   “听说昨晚本来两人一起睡的,睡到半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一起发/骚,约姘头出来,就在这小酒店搞上了。早上出门,在门口遇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周围的人都当这是一桩社会新闻,添油加醋地说着。何姐不愿看热闹,更不愿意女儿小小年纪就听这些,赶紧牵着小海棠挤过众人走了。   就在她们即将离开热闹圈的时候,一队人从她们身边匆匆擦肩而过。其中一个猛地停下脚步,回身追上了她们,含笑问道:“何姐,你还去上班?”   何姐看到那张阳光下含笑明媚的脸,不由得目眩一下,刚想应一句“是啊”,忽然胸口一窒,倒了下去。   “妈妈!”   “何姐!”苏暖一把将她抱住,回身叫道:“同志们,你们先处理警情,来个男同志帮我送她去医院!”   一个男民警立刻回头过来,将何姐抱起来,往车子跑去。苏暖也弯腰将小海棠抱起来,小孩子看到母亲晕倒,已经吓哭了,但是苏暖一抱,她就下意识地反抗。   “我带你去见你/妈妈。”苏暖哄骗着,“你不担心你/妈妈的情况吗?没有车子也没有钱,你怎么去找妈妈?”   小海棠听了她的话不再挣扎,但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趴在她肩头,看着后面的热闹处,喃喃地说:“活该!”   苏暖的心一动,登时将一切都看明白了。她不急着教训孩子,只是抱着她上车,放在她母亲身边,然后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就往医院赶去。   到了急诊室,医生问情况,他们什么都不清楚,苏暖抱着小海棠,只能答道:“她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还请你们费心。请问去哪里交费?不是直系亲属可以代为交费吗?”   急诊医生做了检查之后说了一连串的名词,让人联系妇科方面的专家过来,引导护士带苏暖去交费。   苏暖抱着小海棠,先去交费,再回到急诊室,医生们已经开始准备急救和检查了。最后,医生告知:“你是患者的朋友吗?她是宫颈癌晚期,非常危险,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恐怕只能试试化疗,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是早期还能切除,但是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得非常厉害,她这段时间是不是还存在咳血的情况?”   宫颈癌晚期……苏暖听到这个名称,心里就凉了大半,知道这已经是没救的征兆。她第一次将死亡预料得如此准确,准确得她的心好沉重。   “你好。”护士提醒,“建议患者住院进行化疗,但是……”   苏暖回过神:“我给她办住院,她的所有费用我都会负担,只想尽力治疗她。”   护士提醒道:“可能要近百万的治疗费用。”   “那我直接在她的账户上预存一百万,免得她需要治疗的时候我没时间过来。”   护士吃惊地打量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   但苏暖用行动表示,确实有。   等她将手续办完,带着小海棠回到病房,何姐已经醒了过来。   何姐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跳下床去,被护士发现按回床去,还急得直叫:“这……这不行!我不能住院,这得多少钱……”   “何姐,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住院费我已经付了。”苏暖走来,一进门就将小海棠放下。   小海棠一路被她抱着没有说话,这会儿扑向何姐,哭着叫道:“妈妈!呜呜呜!”   小孩子词汇匮乏,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往往就是哭。   她一哭,何姐的眼泪也往下掉,搂着小海棠泣不成声:“这……我该怎么办啊……”   苏暖等她哭够了,才在旁边坐下:“何姐,你放心,我说会救助你,就一定会救助你。你放心,我挺有钱的,一两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积德行善比抱着钱过日子更重要,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何姐刚要开口,她又柔声说:“我知道,你和棠棠一直以来受了很多苦,你也担心棠棠以后怎么办对不对?我想,在给棠棠找一个安顿前,我们得先让她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比坏人多,她可以相信某些人。你这个妈妈,要给女儿做好榜样,对不对?”   何姐还要开口,苏暖也再度说:“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将你攒下的钱全都留给小海棠。”   提到这点,何姐就没有话可以反驳了。她一直不敢治病,无非是怕病没治好,但钱又花去了,没给女儿留下一分钱,女儿以后的生活会很困苦。   “这……这怎么能为了保住我的钱,就用你的钱呢?”何姐喃喃地说,“这么做太不要脸了……”   “那你就当是成全我想做好事的心,好不好?”苏暖柔声说,“你看,在医院治疗,你还能每天好好跟小海棠相处。你很久没有一整天都跟孩子在一起了吧?”   这话着实戳到了何姐内心深处,人都会经不住诱/惑,只是每个人受不住的诱/惑类型不同而已。有些是钱,有些是权,有些是色,有些是孩子家人。   “在最后的日子里一直和孩子在一起”,就是何姐最大的诱/惑。   她败了,捂着脸责怪自己:“是我太没用了……我没挣到钱……”   “你不用怪自己,你没文化,又一个人带孩子,能做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苏暖柔声安慰着,“不过,医院这地方,不适合孩子住,你看,是不是在警方的监督下,让我每天带孩子回去住?白天她就一直在这里。”   她这样讲,登时给何姐一种她要抢走孩子的感觉,何姐下意识地将小海棠搂紧了,没有立刻答应。   苏暖温柔一笑,没有催她,只是叮嘱:“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请个护工,问问该买什么东西,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便走了。   何姐抱着小海棠在病房里,絮絮地安慰着孩子,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苏暖。快到中午的时候,小海棠依偎着她,仰头说:“妈妈,我饿了。”   何姐这才想到,住院了,该怎么给孩子做饭?   就在这时,一个大妈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盒子,说:“何女士是吧?你的午饭给送过来了。”   何姐刚开始还以为是医院送的病人餐,打开一看,登时愣住了。   清炒藕尖、炖牛肉、鸽子汤。还有一份饺子、饼干、牛奶、小蛋糕。看着都是家常菜,但是何姐尝了一口,就知道不知一般人做的,特别是那饺子,里边的馅混合了猪肉、木耳等各种孩子长身体需要的食物,营养又不油腻。   “这……”何姐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吃。   “哎哟,你还担心个啥?”送饭的护工大妈说,“人家苏天师多有钱?害你是能赚钱还是咋地?”   何姐又一愣,问:“什么苏天师?”   “你不知道?”护工大妈解释,“就是今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个漂亮姑娘,在A市可是大大有名的。她叫苏暖,是星云集团老总的前妻,现在拿老总还使劲追她,想跟她复婚。不过她可硬气,自己挣钱,开了个酒吧,才一年多,家底就好几个亿了,以后还不定怎么有钱呢!难怪她连星云集团的老总也爱答不理的。自己就坐在金山银山上,犯得着回豪门去受那份气?被什么婆婆奶奶管着?”   她说着说着重点就偏了,竖起大拇指夸道:“这个苏天师,可给咱们女人立了个好榜样。只要你有本事,有钱男人都得求着你嫁!”   何姐听着,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几个亿?她这么有钱?”   “不光有钱,还年轻,这才23、4岁,你说以后该多有钱?”大妈由衷地佩服,“她不光有钱,还做好事呢,你知道有个作家喜欢做好事的吗?那作家原来在我们医院治白血病的,现在出院了。作家收养了十几个女孩,没地方住,苏天师直接送了一栋别墅。别墅啊!”   她身边就有人收养过孩子,而且还都是女孩。是个大名人,应该不会对孩子怎么样吧?何姐犹豫着,最终安慰了自己,对自己说:她贪图你什么呢?这么有钱,难道还能将你孩子卖了?   下了决心,何姐就将小海棠抱在怀里,柔声问:“棠棠,今天中午的饺子好不好吃?”   小海棠点头:“好吃。”   “那,棠棠以后要不要每天都吃这么好吃的饺子?”   小海棠非常聪慧,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抱紧她说:“我每天都要跟妈妈在一起!”   “可是,妈妈万一不在了,得找个人照顾你呀。”何姐劝说着,“你觉得今天抱你的那个阿姨好不好?”   小海棠立刻皱眉:“我不喜欢她。”   何姐诧异:“阿姨又漂亮又温柔,还帮了妈妈,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她身上一种不好的东西,我不喜欢。”小海棠凭本能地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何姐心中酸楚,伸手梳着她的长发,含泪说:“妈妈也不想离开你,但是,妈妈终究会离开你的。妈妈病啦,病得很严重。妈妈想有个人照顾你,那个漂亮阿姨就很好,不是吗?她还给你买好吃的饺子呢。”   她试探地问:“棠棠,以后妈妈就要在医院住了,没有生病的孩子是不能住在医院的,你晚上跟漂亮阿姨住,好不好?”   小海棠本能地要拒接,但是她也潜意识地觉得,要听母亲的话,免得母亲难过。所以,她为难地闭上了嘴,既不想自己不开心,也不想母亲不开心。   见她气嘟嘟的样子,何姐便知道她不情愿也答应了,她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何姐轻叹一声,交代了很多事情,等傍晚苏暖来了,她便轻轻地对小海棠说:“来,让阿姨抱抱。”   小海棠不情不愿地伸出双手,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在无声无息地变成黑色。   苏暖看在眼里,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对何姐说:“你放心,我会让警方一直跟踪我的行迹,让媒体监督我,绝对不会虐待孩子的。”   “哎。”何姐只应了这一句,别过头去不敢看。   苏暖知道从一个母亲身边抱走孩子实在太残忍了,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何姐必须治疗,尽量拖延病情的恶化。在何姐去世前,苏暖必须取得小海棠的信任,找到能温暖她心情、安抚她情绪的人。   这个人,苏暖希望是她自己。   “好啦,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妈妈。”暖抱着小海棠,轻声说,离开了病房。   每走一步,苏暖都能感觉到小海棠在轻轻地颤抖,她什么话也没说,好像跟她走只是一个任务,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经此而已。她紧紧抓着苏暖的衣服,抿着嘴唇。   到了停车场,苏暖已经在后座上放了儿童座椅,将小海棠一放上去,她立刻问:“这是什么?你要绑我起来吗?”   太敏感了……苏暖试着跟她解释:“不是绑你,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因为车子转弯或者急刹车的时候会带来很强的力道,小孩子的体重很轻,会被甩出去,所以要用安全带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解释完毕,苏暖不觉问自己,这话说得会不会太深奥了?   谁知小海棠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然后自己坐好。   这是允许给她儿童座椅的安全带的意思?苏暖试着系了一根,见她没反应,赶快将其他给系上。等做完回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离开,苏暖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孩,见她板着脸,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忽然搞得她也紧张起来。   苏暖对人心险恶有把握,甚至越是险恶的人心,她越有玩弄的兴趣和把握。但是,对小孩子……苏暖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海棠不像曾经处理过的婴灵,骗一骗不要紧,只要最后将他们的怨气超度,送入轮回就行了。四五岁的孩子,要懂事不懂事,以后的人生还很长,要是没教好,性格长歪了,以后就彻底完了。   特别是……小海棠还是媚魔王的转世,身上带着媚魔王的法力。   刚才抱她离开病房,她的眼瞳就变了颜色,她现在心里已经怨恨了?   那么,现在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么?可是,说什么才好?   苏暖一路上都在小心地打量着小海棠,显而易见的,小海棠也一直绷着小脸,紧紧地盯着她,连窗外的车水马龙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怎、怎么办?苏暖第一次紧张又烦躁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地用指尖点着方向盘。   等沈北宸看到她时,车子刚在停车场停下,汽车后座上坐着个板着脸的小女孩。而他的亲亲女友,坐在驾驶位上,满脸的无助,一双眼睛几乎不断地迸出三个字——   帮帮我!   这个样子的苏暖……沈北宸的心,刹那间就软了。   ☆、第 106 章   谁能想到, 日天日地无所不能,连沈总都折磨得半死不活、焦心忧虑的苏大天师, 竟然拿个小孩子没办法?   沈北宸心中有些好笑, 有些不可思议, 又非常欢喜。   还好是他第一次发现了这点,还好她无声求助的人是他,他在她生命里又多了点功能。   沈北宸将手上提着的菜交给苏暖, 弯腰将后门打开, 打招呼说:“你好, 我叫沈北宸,是你苏暖阿姨的男朋友, 你可以叫我沈叔叔。很高兴认识你,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声音低醇,对小孩子刻意放柔软了声音,非常好听。小孩子对长得漂亮的人没有抵抗力, 要不是苏暖是天师, 自带法力, 和小海棠自带的媚魔王转世法力相冲,小海棠也不会下意识地对她产生敌意。   现在沈北宸态度友好尊重, 长得又帅。小海棠从小没有爸爸, 看到沈北宸的样子, 心中不由得就浮现父亲的样子。   她努力保持大人的样子,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你好, 我叫海棠,你可以叫我小海棠。”   “好的,小海棠。”沈北宸看看她身上的儿童安全座椅,问道:“现在我要将安全座椅解开,你是愿意让我抱你上楼,还是愿意牵着你呢?”   “牵着我就可以了。”   “好的。”沈北宸将儿童座椅的安全带解开,对她伸手。“来,小海棠小姐,我牵着你。”   小海棠就着他的手下车,车门刚关上,就为难了。   她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从小营养跟不上,身材比一般孩子还矮点。而沈北宸188的身高,腿长逆天,小朋友要非常努力地垫脚,才能够得着他的手。   这也太辛苦了!小海棠扁了嘴。   沈北宸看看身边的苏暖,对小海棠说:“苏阿姨的手香香软软的,你愿意牵她的手吗?”   小海棠犹豫再三,似乎对不能牵他的手非常可惜,非常委屈地牵了苏暖的手。   手一牵上,小海棠的就抬头看了苏暖一眼,那目光似乎在说:她的手真的是香香软软的!   “是吧?我没有骗你吧?”沈北宸将菜从苏暖手中接过,另一只手也牵住了苏暖的手。“你看,我也牵着她的手,我们都一样的。”   小海棠对“一样的”这个词非常喜欢,对自己和大人一样的待遇非常满意,什么也不闹了,乖乖牵着苏暖的手往前走。   就、就这么搞定了?苏暖佩服地看着沈北宸,目光仿佛在说:沈总真是了不起!   沈北宸只是笑着,一路上都给小海棠讲解着路上的东西。这个是电梯,电梯该怎么用。这个是指纹锁,什么是指纹,怎么进门。   进了屋子,钱晓晓早已准备好了,她立志做豪门太太,自然也研究过怎么带孩子。她下午就买了好些女孩用的东西,小海棠一进门,钱晓晓就给她准备了兔子拖鞋。   这招果然很管用,小海棠一看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钱晓晓又将她带到房间去,给她看布置好的儿童房,以及买来的玩具和衣服。   苏暖靠在沙发上,长长地松了口气:“要是没有你和晓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孩子真是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付才好。”   沈北宸看着房间里终于露出一丝欢喜神色的小海棠,问:“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昨晚两人稍微交流了一下,苏暖跟他说了什么是媚魔、媚魔王,也说了小海棠是媚魔王带法力转世是,随时可能影响别人,让人在风月事上犯错。   “对,就是她。”苏暖说着便头疼,“下午我和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交流了一下,他们说,今早何姐跟小海棠家附近的一个大妈,夜里跟着魔了一样,跟她丈夫分别在睡后找姘头开房,早上在宾馆走廊上遇到了,大打出手。中午在派出所里又闹了一顿,现在在闹离婚。”   姘头?沈北宸咀嚼着这个词。这么说,这位大妈和她丈夫,早就各自婚内出/轨,小海棠只是让他们的丑事加速爆出来而已。   “对,确实如此。”苏暖看着儿童房的门皱着眉头,“她没有主动害人,其实只是一个催化剂,所以我没办法将她的法力废去。因为是带法力转世的,如果废去,差不多她整个人也毁了,以后对她的智商都有影响。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实在舍不得她就这么毁了。”   可以引导,还是想引导她的心理健康起来。让小海棠不怨恨世界是最温和的解决方式,要是能根除她与生俱来的法力,就更好了。可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   她甚至连媚魔王为什么能带法力转世,都不知道。   “别急,事情才刚刚开始。”沈北宸安慰着,将手按在她的肩上,眉头也不觉皱了起来。   他能明显感觉到,在这件事里,苏暖有着比往常更强烈的急躁和不安。为什么?她是受媚魔王的法力影响,人也急躁了吗?   苏暖没察觉他的心思,只轻声舒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北宸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不确定的说辞,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虽然他很快就放开,但苏暖竟然没察觉到。   她关心小海棠,但是,又很害怕什么。   是不是……沈北宸心中一动,将问题弄明白了,瞬间心口绞痛。   他知道了,苏暖不是不想帮小海棠,她只是担心让小海棠对她产生依赖。小孩子是非常脆弱的,他们信任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如果谁摧毁了他们的信任,遭到二次抛弃,再想建立信任,几乎不可能。   苏暖担心的,是这点。   这说明……沈北宸缓缓地、深深地呼吸着。说明她有一天,还是会走的。   沈北宸奇异地发现,他虽然难过,但心里是早就有预感的。自从和苏暖在一起,他总有不安全感。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苏暖太自由,太独立,对他不依赖,而他对苏暖的风水事业一点用都没有。后来,因为爱苏暖太深,而苏暖没有丝毫跟他结婚的样子,沈北宸又担心苏暖是不是不够爱他。   现在,沈北宸终于明白了,不是苏暖不爱他,也不是苏暖不想依赖他,而是苏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在这个世界呆太久。她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总有一天,也会穿越回去。所以,她尽量避免有太深的纠葛。   不愿意跟他提结婚的事,不想说什么孩子。现在,在小海棠的事情上彻底暴露了出来——   她和这个世界的牵绊,随时会切断。   “我……”沈北宸艰涩地说,“我会请专业的儿童心理医生给小海棠做心理辅导,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她不愿意跟小海棠有牵绊,但是又想解决小海棠的问题,那么,就让他来做这个牵绊吧。沈北宸明白被人阻拦的痛,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绊脚石,更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他也希望,自己会是苏暖的牵绊,就像风筝高飞时手里的线,想回来了,随时能回来。   有这个可能吗?沈北宸一个人在厨房里做菜,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   他这个样子,可太别扭了,跟苏暖的豁达自在相比,太小家子气了。   他应该更大度的。   沈北宸摇摇头,将脑袋里的念头甩开,正好苏暖进厨房了,便跟她商量正事:“我觉得,这事你可以等高杉出来了再说。他被拘留十五日,不算长,这个时间段里,刚好可以慢慢让小海棠信任我们。转世和法力、前生的事,都可以等高杉出来了再问。”   “唔。”苏暖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偷拈菜吃,忽然发现沈北宸在做鸡蛋羹,便觉得奇怪。   沈北宸最讨厌吃鸡蛋羹这种软软滑滑的东西,家里也没别人爱吃,他做这个干什么?   心念一转,苏暖刚明白,钱晓晓也进来了,在门口一看就笑了:“我还想说,等沈总做完饭了,我来做点肉沫蒸蛋给孩子吃,没想到沈总这么细心。”   她冲苏暖挤眉弄眼,语含暗示:“沈总以后啊,一定是个好爸爸。”   苏暖赶紧望天,那个……孩子的事……   “不过跟你一样,想出力而已。”沈北宸淡淡地解释,“你想办法解决她的法力和转世,我给点安慰和温暖。两种行动都是为了她好,没什么区别。”   是吗?苏暖觉得,他的话很在理,但是这其中,总是有点不一样的意味。   怪怪的。   等饭上了桌,苏暖就更发现了。   沈北宸对小海棠,未免也太好了一点。他时不时教小海棠吃饭,桌上有一道菜是白灼虾,沈北宸便开始剥虾壳。   剥好了,给她一个,给小海棠一个。   还跟她一样待遇了!   等吃了晚饭,沈北宸又开始跟小海棠玩,给她讲故事。让钱晓晓给小海棠洗澡之后,沈北宸还亲自哄小海棠睡觉。一直等小海棠睡熟了,才回到苏暖的房间。   “北宸。”苏暖已经洗澡过了,盘腿散发坐在床上,认真地问。“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一般。”沈北宸解开衬衫的扣子,准备洗澡换衣服。“更多的,是责任。”   责任吗?苏暖被这句话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一股别扭感在两人之间弥漫,苏暖心里堵得慌,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天,苏暖早上将小海棠带去医院,陪小海棠在医院跟何姐玩。何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在接受化疗,身体倒没有大问题。小海棠叽叽喳喳地跟母亲说着自己的见闻,提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沈叔叔”。   沈叔叔长得高高的,可好看了,说话声音也好听,会做菜,还会讲故事。他会做纸模,还会做纸雕灯,可好看了。不管问什么,沈叔叔都知道。   何姐慈祥又欣慰地听着,觉得女儿找到了新的倚靠,获得了年轻富豪的疼爱,非常开心。   苏暖看着小海棠眼里的崇拜,终于明白她不高兴个什么劲了——她就是吃醋了。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小海棠,明明是她抱回来,要照顾的孩子,为什么一见沈北宸,就将沈北宸当成了宝贝,不理她了呢?   “你真的这样想?”酒吧里,颜希听她抱怨,投来一个眼神。   一个“你原来也是脑子不好”的眼神。   苏暖不服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很傻的意思,不过,也怪不得你。”颜希是所有酒吧员工里法力最高、对凡人感情涉及最深的,又有个人类的爱人。所以,他和苏暖的关系最好,无意中发现了苏暖本体是个罗盘精的秘密。   他知道直接说出来,苏暖一定不会接受,所以他先打了个比方。   “你知道的,我的工作,很轻松,时间很多。但是珊珊的工作,非常繁忙,而且一有任务,不管我们在做什么事,她都要赶去现场。”   最后这句话,颜希说得意味深长,且怨念满满。   可想而知,一定有某种正嗨的时候,聂珊珊被叫出警,火速穿衣服就赶去现场了。剩下颜希一个人独守空房,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苏暖默默地给他敬了杯茶。   “这种时候,我自然会想,难道工作比我重要吗?为什么每次有工作的时候,她眼里就没有我?”颜希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暖,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心里真正在意的,到底是小海棠眼里只有他,还是小海棠分走了本该属于你的注意力。”   苏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掩饰地端起花茶,又喝了一口。   颜希看她眼中分明闪烁着不安,终究不忍心。   说到底,他是“娘家人”。   “你也不用太担心,沈北宸喜欢孩子是好事,你现在是人了,以后你们结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今年都31岁了,一般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上小学了,他连个老婆都没有。看到孩子就喜欢、疼爱,是出于想当父亲的本性。”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她有孩子吗?   苏暖仰天长叹,问题兜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点。   她悄悄地问颜希:“你说,要是我不要孩子,也不跟沈北宸结婚,会怎么样?”   颜希一惊:“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在人间,爱上凡人,想跟凡人结婚,生儿育女,这是很正常的事吧?他们又不像他和聂珊珊,物种不一样,有生殖隔离。能诞生后代,为什么不?   “你不喜欢小孩?”   苏暖摇头:“也不是,我看小海棠就觉得挺可爱的,要真是我女儿,我会很开心。但是,颜希,我很害怕。你说,万一有天我要做决定,怎么办?”   颜希的眼神登时不可思议起来,她还想继续修仙吗?   “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苏暖干脆将话跟他说明白了,“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修炼到了渡劫期,渡劫失败,被天雷劈过来的。”   颜希沉默了,经历过修仙的凡人,对修炼和渡劫成仙的执念几乎是深入骨髓的,不可更改的。他是鲛人,天生寿命很长,所以无法体会这种执念。但人的寿命非常短暂,尝过长寿几百年,忽然又回到人生匆匆数十载的寿命,这种失望和落差,确实存在。   就像尝过爱情的滋味,又要回到无情无欲的单身岁月一样,简直是折磨。   “我没法为你做决定,我没有修炼过,更没有追求过长生。对我来说,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鲛人的长生不老,选择和爱人一世白头之后,一起死去。”颜希坦言,“人各有志,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一旦选择,我当然不会后悔。”苏暖坚定地说。   但是,在选择之前,她需要挣扎非常久,就是了。   这晚上跟颜希的谈话,好像对她很有启示,但仔细一想,又仿佛更增添了一份沉重。   苏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吃醋的,沈北宸对她的影响,竟然会这么严重。那么,她会因为沈北宸留下吗?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沈北宸和小海棠认识,已经十天了。只用十天的时间,沈北宸就成了小海棠心里的大英雄。   “沈叔叔什么都会,妈妈,你看,这是沈叔叔教我做的纸雕灯。沈叔叔说,等秋天到了,还让我去读幼儿园。”小海棠开心了许多,比划着说。“妈妈,我也可以读幼儿园了!”   “嗯。”何姐听着,眼中渐渐含着眼泪。   她很欣慰、很愧疚,也很担心。要是沈总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会不会伤心?   何姐觉得,自己作为母亲,得提醒孩子。   “棠棠,沈叔叔是很好的,但他不是你的爸爸,他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何姐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发,叮嘱说,“等沈叔叔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会像对你这样,疼爱他的孩子,可能,还会更疼爱。就像沈叔叔和妈妈都疼你,但妈妈更爱你一样,明白吗?亲生的,和不亲生的,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你不可以发脾气,更不能恨沈叔叔。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就像你是妈妈的孩子一样。”   小海棠登时一呆,半天没说话。   下午苏暖被酒吧叫去处理事情,沈北宸先过来接孩子,便看到小海棠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呆呆的看着脚尖。   他刚给她买的小兔子鞋子,不见了,孩子光着脚的。   沈北宸心中一紧,几步上前,蹲下去抓着孩子的手臂,紧张地问:“棠棠,你的鞋子呢?被欺负了吗?”   小海棠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沈北宸的心登时一惊——这孩子的眼瞳,竟然是纯黑色的,一点光都没有!   偏偏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电梯附近传来,熟悉无比。   “别过来!”沈北宸蓦地沉喝,“先站住!”   苏暖的脚步一顿,她没被沈北宸这么吼过。她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小海棠出事了,因为她的脚是光的。   怎么回事?谁又给她刺激了?她会不会对沈北宸造成伤害?苏暖的脚步不动,但是将一枚符咒扣在手心,双眼紧紧盯着小海棠。   小海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过来了,才看向沈北宸,问道:“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你会不疼我的,对不对?你也会像妈妈一样,嘴上说着爱我,实际上却把我丢给别人,对不对!”   她越问声音越尖越细,压得极低,竟然透着一丝柔软妩媚。   一个四岁的孩子,声音里透着妩媚,实在太诡异了。连沈北宸都被这声音刺激得心跳加快,生怕她情绪一激动,就伤害苏暖。   他柔声安慰着:“我不会把你丢给别人的,我可以保证。”   “你想骗我!”小海棠竟然异常敏锐地察觉了他话中的漏洞,“你还是会有自己的孩子!”   “有,也可能没有。但不管有没有,你都会得到我的疼爱。”沈北宸极快地反问,“难道你有自己的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吗?”   “我——”小海棠一下子被他问倒了,“我……”   “你爱妈妈,比爱我更深,对不对?”沈北宸迅速进攻,“虽然我和你苏阿姨给你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买漂亮衣裳。但是,如果能跟妈妈在一起,你愿意回去住小小破破的房子,天天喝白粥,吃咸菜,对不对?”   小海棠抵不过他的进攻,眼瞳里的黑色一点点地褪去,垂下头小声说:“对。”   “为什么?”沈北宸追问,“我和苏阿姨对你不够好吗?你讨厌我们吗?”   “不、不是啊!”小海棠着急地解释,“你们对我很好的,我也很喜欢你们,可是、可是我更爱妈妈。”   “你可以更爱自己的妈妈,同时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不能更爱自己的的孩子,同时也喜欢你呢?”沈北宸皱眉,“你为什么对我不公平?”   小海棠彻底被问住了,她震惊地抬头,眼中渐渐露出浅褐色的眼瞳。   那眼神,仿佛在问:公平吗?   “对啊,你想想,对我公平吗?”沈北宸轻声问着,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好好想想,半个小时之后,我再来接你。”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路过电梯前,还将苏暖也拖到了这一层的露台上。   ☆、第 107 章   苏暖一到露台上, 就赶紧将手里的符咒举起来,表示清白:“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这是个定身符, 我只是想保护你, 不想你受伤。”   沈北宸的脸一直绷着,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笑了,回头看着她, 问道:“暖暖, 难道你觉得, 我会怪你吗?”   苏暖一听这话就想摸鼻子,但是一动, 就发现她一只手捏着符咒,另一手被沈北宸紧紧抓着。   好吧,苏暖无语了一会儿,试图为他找借口:“对方毕竟是个孩子, 我那架势好比要收妖似的, 你会紧张, 也是当然的。”   “我当然会紧张,但我紧张的对象, 只会是你, 不会是别人。”沈北宸的语气很平静, 给人的感觉是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苏暖听出了点生气的意思。   “暖暖, 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会觉得,还有人在我心中,比你更重要?”   这话仿佛一支箭,直戳苏暖心里,叫她心弦颤动,撞击着她心底的防线。   “你……你干嘛忽然说这些……”苏暖垂下头,“我当然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不,我不是喜欢你。”沈北宸强调,“我是爱你,深爱你。”   苏暖心口突突地跳动,这感觉太奇怪了、太久违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修炼了两三百年,忽然突破瓶颈,进入渡劫期,并且马上感知到劫雷即将到来。那时,她心情也是这么激动,心跳又快又重,几乎失序。   这是第一次,非床榻缠绵之间,沈北宸认认真真地跟她说,我爱你。   她该怎么回应,才对得上他这份深情?   那微微慌乱的神情落在沈北宸眼中,他的心又软又惆怅,他的表白对她来说这么为难吗?   “你不用为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怪你,也不会让你暴露在危险中。我只会让你做事更没有后顾之忧。”   没有后顾之忧……苏暖忽然想到了他照顾小海棠的事,他对小海棠的关心不是假的,但如果影响了其他人的安全,他也会对小孩子用心机。   例如,那一连串的逼问,直接将小海棠的注意力从“沈叔叔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我恨他”变成了“为什么你能更爱妈妈我不能更爱我的孩子,你是不是不公平”。   “对不起。”苏暖低头道歉,“我以为你更喜欢小孩子。我不该误会你的心意,作为女朋友,我这么做是不对的。”   “我确实喜欢小孩子。”沈北宸承认,“但我也说过,我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对,还有这个问题。苏暖想问,什么叫可能有,可能没有?   “因为这取决于你,因为我绝对尊重你的意见。生孩子对女性来说是道坎,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沈北宸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他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干脆就说出来吧。   “而且,你是个会法术、曾经修炼过的人,听说修炼是要斩断尘缘的,对修炼的人来说,婚姻和孩子,都是牵绊,万一在后世滋生出心魔,是会影响你的吧?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尊重你。”   “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暖的心一震,随即心虚起来,将头低下,不敢看沈北宸的脸。她觉得很愧疚,自己简直是个薄情寡幸、睡完就走的典范,要是结婚了,更是抛夫弃子的典型。   刚这么想完,便有只温暖的手掌摸在她头上。   “你什么都不要多想,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帮世界主持了太多公道,对我,可以任性,没关系的。不要想什么对得起、对不起,难道我为了所谓的公道将你的自由剥夺,就做对了吗?”   沈北宸抚摸着她的发,看她一直低头不说话,苏大天师日天日地,什么时候有过低头?   她本就不懂这些,是只罗盘精,要她为了人情深似海、抛弃一切,实在太为难了。   沈北宸一伸手,就将她抱住了,在她耳边说:“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暖暖,我希望你追求自己想做的事,什么都不用顾。暖暖,我深深爱着你,不希望我的爱成为你的束缚。暖暖,无论留下还是离开,我都希望你追求你的心,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是吗?她真的可以这样吗?苏暖抱紧了他,眼中第一次有了热意,喃喃地说:“北宸,谢谢你。”   “你对我,永远不需要说谢谢。”沈北宸揉揉她的发,轻笑:“傻姑娘!”   苏暖飞快眨掉眼中的泪,说:“我不傻,是你太傻了,我运气好,才遇到你这个傻瓜。不过,大傻瓜,你不用太担心,我答应你,认真思考结婚这个问题,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沈北宸也清楚,两人之间感情是真的,苏暖也是真的在意他,他不能因为苏暖可能会因为继续修炼而离开他,就责怪苏暖。就像苏暖不能因为小海棠将来可能犯罪,就将小海棠毁了一样。   没有发生,就和发生但未遂、发生但造成严重后果,就不是错,不能因为她没做的事情责怪她。   “我们先处理好小海棠的事吧。”沈北宸换了话题,抱着她在露台上看着外边,问道:“她的事,你有没有新的想法?她的情绪非常容易波动,心理医生介入也需要非常久的时间才能安抚。在顺利安抚之前,还有个大难关需要解决。”   苏暖知道,那就是何姐。   何姐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所有人包括何姐自己心里都有了数。小海棠光是听到沈北宸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就激动成这样,要是何姐去世了,她会怎么样?   苏暖与沈北宸两相对望,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妈妈!”   是小海棠!   苏暖和沈北宸一惊,双双跑过去,只见走廊里值班的医生全都冲了出来,小海棠被护士从病房里抱出来,不断地哭闹着:“放开我!妈妈!妈妈!”   糟了!一定是何姐的病情发生了变化!   苏暖冲上前,沈北宸将小海棠从护士手里接过,两人一同往病房里看去,只见医生护士全都围着病床。医生不断说着名词,和护士紧张地抢救着,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将何姐推了出来,往ICU进去了。   “病人亲属是吗?病人的病情急速恶化,请做好心理准备。”   这病情,说来就来。   苏暖和沈北宸对望一眼,小海棠看着周围紧张的样子,也停住了哭泣。她抱着沈北宸的脖子,身体一直在发抖。   “先跟上去看看吧。”沈北宸下决定。   两人抱着小海棠赶往ICU,看ICU里医生护士们抢救。   医院的ICU,是个悲伤的地方,除了何姐,还有好几个在抢救的。走廊上全都是哭声,有个老年妇女跪倒在ICU门口,哭得声嘶力竭,不断地哭着:“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把我也带走算了!”   撕心裂肺,戚哀泣血,周围的人全都被她的声音感染了,一时走廊上的哭声更大了。   护士忙着给医生大下手,还要安抚病人的情绪,希望病人不要因为情绪影响抢救病人。医护的人手永远赶不上病人的数量,护士忙得发丝从护士帽里边散落下来,声音都沙哑了,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足足四十分钟过去了,医生才走出来说:“何女士的病情暂时控制下来了,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做好准备。她的情况,非常不乐观,这几天都要在ICU里住。我们会尽力抢救,但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暖和沈北宸都明白。   两人跟医生道了谢,将两人的电话都留了下来,他们认真想了一下,在距离医院最近的酒店开房住下,免得发生事情来不及赶过来。   在整个过程中,小海棠一直没有说话,进了房间、开了灯,沈北宸将她放在沙发上,她才忽然仰头问:“刚才在医院那个房间面前,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哭?”   苏暖正给钱晓晓发微/信,让她送衣服日常用品过来,听到这话,跟沈北宸交换了个眼神。   大人对孩子的问题,大多数都想敷衍,特别是在心里压力大的时候。但是小海棠太敏感了,如果只是敷衍,不加以引导,她的心理问题会更大。   除非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否则,童年时候的心理状态不佳,缺乏正确价值观的引导,特别是缺乏尊重珍惜他人生命的教育,是造成青少年犯罪的一大原因。   他们不能让小海棠有这个苗头。   苏暖迅速将消息发出,和沈北宸一同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坐下,苏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那,棠棠觉得是为什么?”   小海棠抿了抿嘴巴,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有人死了,那个哭得很大声的老奶奶,她女儿死了,所以她很伤心。”   沈北宸便问:“棠棠,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小海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说:“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要其他人了。”   “不是的哦。”苏暖摇头,“如果不是自己杀死自己,就不是不要其他人,是被时间或者病魔带走了。他们也想留下陪亲人更久,但是他们得去另一个世界。这对亲人来说,确实是非常难过的,但是……”   她转了话题:“棠棠,这段时间以来,你觉得你/妈妈在医院,过得开心吗?”   一提起这个,小海棠眼睛里就充满了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不开心的。妈妈每天都要吃药打针,每天都很痛,都快笑不出来了。我看到这么粗的针头戳进她的身体里,妈妈肯定好痛,她的头发也都掉了。呜呜……妈妈一点也不开心!”   “所以,不是你/妈妈要抛下你,是病痛把她带走了,她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在那个世界里,你/妈妈再也不会感觉到痛,她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虽然你再也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说话,但是她会看着你,你想让你/妈妈担心吗?”   小海棠摇头:“我不想。”   “那你要成为一个好孩子,学习做人的道理,学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苏暖说,“这很难,需要很久的时间,但是你有个很好的榜样,那就是你/妈妈。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要想想,如果你/妈妈还在,她会难过吗?会生气吗?”   小海棠抬起头看他们,她还小,目光懵懂,心灵敏感,被苏暖带着离开了原本憎恨亲人抛下自己的意图,又记得要难过。太多情绪冲击在心里,她除了掉眼泪,不知道还有什么反应。   沈北宸伸手给她擦眼泪:“棠棠,虽然我说的你不一定明白,但你要知道,你确实只有一个妈妈,但是,世上疼爱你的人,不止你妈妈一个。你没有了妈妈,还有我,有你苏阿姨,我们会照顾你的。”   他温柔说话的时候,别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小海棠被他安抚着,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她茫然地问:“可是,没有了妈妈,我就是孤儿了。”   小孩子未必懂得什么是孤儿,但是她应该能察觉,以后自己就没人照顾,没人爱了。   对小孩来说,童年应该充满了爱,父爱和母爱是最重要的。如果缺少了一种,她就会下意识地寻找别的关爱来填补。要是找不到,就会不安、恐惧,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你还有我们。”沈北宸强调,“我们会照顾你的。”   他说话的时候,苏暖一直盯着小海棠的神色。沈北宸是所有人里,除了何姐以外,小海棠最信任的一个。按理说,沈北宸已经获取了信任,他一再强调还有他在,他会照顾,小海棠应该会露出软弱的神色,至少点点头,说一句“嗯”。   但沈北宸说完,小海棠的神色依旧是懵懂的,害怕的,好像并不能完全相信沈北宸一样。   为什么?苏暖和沈北宸交换了个眼神,心理越发担忧起来。   如果何姐真的去世了,就必须找到另一个人顶替何姐在小海棠心里的位置,成为她完全信任的人。这样,才能支撑起小海棠的心理。   苏暖原来以为这个人会是沈北宸,没想到竟然不是?   那现在何姐已经病危了,该去哪里找这个人?   一个新问题始料未及地出现了,可是解决的方法却丝毫没有头绪,偏偏这个时候,何姐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她整整两天都没有离开ICU,医生也一再告知,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病人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第三天,医生连发三份病危通知书,最后通知苏暖和沈北宸,建议将何姐转移出ICU,准备后事。   这就是说,已经彻底没办法了。   苏暖和沈北宸带着小海棠去医院,见了最后何姐最后一面。   这一天何姐是清醒的,所谓回光返照,不过如此。苏暖和沈北宸将十件留给她们母女,让她们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小海棠甚至给何姐唱了一首新学会的歌。   但是到了下午,苏暖和沈北宸就发现,何姐的精神,非常不好了。   “棠棠,我们让你/妈妈回到床上睡觉,再跟她说话,好吗?”苏暖劝着,让护工扶着何姐回床上休息。   何姐心中显然是清楚的,她说几句话,便要陷入昏迷几十分钟。小海棠一直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最后一次昏迷的时间特别长,小海棠几乎拒绝跟人交流,连沈北宸说话也不管用,她就是要守在何姐身边,不肯离开。   “我不走,妈妈醒来,会看不见我的。”   但是……苏暖看着房间里的监控屏,看着上边的心跳曲线一点点变得平整,知道回天乏术了。   “海棠。”苏暖和沈北宸试图劝说她,但小海棠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就是抓着何姐的手不放。   那手,已经完全凉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暖心中也很难过,但她和沈北宸都是极其理智的人,思考片刻,便决定将小海棠强行带走,免得影响何姐的后事。   可是当沈北宸伸出手,准备抱走小海棠时,她忽然转过头来,眼瞳漆黑,里边诡异地闪烁着红色,像是地狱深处渐渐燃起的火焰。   她张开嘴唇,冷冷地说了六个字:“别碰我,臭男人。”   这个措辞!苏暖瞬间警惕,一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沈北宸的手臂,另一手背在身后,定身符咒无声地扣紧。   最高级别的定身符咒。   因为能说出“臭男人”三个字的,绝对不会是四岁的孩子,而是蠢蠢欲动的媚魔王!   “棠棠?”沈北宸再度试图呼唤她的名字,希望将她唤醒,他的手放在小海棠的肩上,稍微用力,想把她带走。   这一次小海棠没有说话,她一手握着何姐冰冷的手,另一手缓缓举起。   孩童稚嫩的指尖上,指甲渐渐生长,仿佛厉鬼渐渐地伸出爪牙,要在人间疯狂地报复一切。   “不……”苏暖深吸一口气,正要警告的同时出手,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口冲了进来。看到小海棠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地将沈北宸推开,在小海棠面前跪下,仰头叫道:“主人。”   沈北宸稳住身形,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苏暖一手扶住他,双眼盯着来人,着实吃了一惊——   高杉?他拘留期满可以出来了?   高杉身上穿着单色的T恤,头发被理成了平头,一个行李包被他丢在门口,一切的迹象都显示,他就是从看守所直接奔过来的。他跪在小海棠面前,仰头看着小女孩,态度恭敬,仿佛一条大金毛。   “主人。”他又一次重复这个称呼,问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高杉。”   小海棠疑惑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手指上红色的指甲还在长,眼瞳中依旧带着红色。但是,她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你……高杉?”她问道。“木头?”   木头?苏暖的心又是一惊,迅速和沈北宸交换了个眼色:难道,她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了?因为何姐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媚魔王真的出现了?   “是我。”高杉跪在地上,没敢动一下,神色欢喜不已:“主人,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真是太好了,主人,欢迎回来!”   欢迎个大头鬼啊!苏暖皱眉,手中的定身符骤然射出。   小海棠,不,媚魔王眼中红光一闪,伸手便要捉住符咒,吓得高杉赶紧将她抱住,用身体将符咒挡下。   “……”他想说话,但是苏暖的符咒让他的舌头都动不了。   小海棠试着伸手去摘,没想到手指刚一碰上去,就像被火烧一样,瞬间缩了回去。   “别动哦。”苏暖冷淡地提醒,“这枚符咒用三昧真火淬炼过,知道什么是三昧真火吧?就是专门对付阴晦之物的东西,你的克星,媚魔王。”   小海棠笑了一下,打量着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撩长发,却发现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子,头发给扎成了两个鞭子,玩不得妩媚姿态,只好作罢。   “小天师挺厉害的啊,怎么欺负我一个转世的小姑娘?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你算什么小姑娘?活了几百年了吧?转世一次,带着记忆和法力呢,这就当自己是小姑娘了?”苏暖冷笑,“你占据人家小姑娘的身体,害得小姑娘不能给她母亲送终,这怎么说?”   “我没有不给她送终,我心里,也当她是母亲的。”小海棠看了床上的何姐一眼,目光流露出几许凄恻与不舍。随后,她松开了手,说:“尘归尘、土归土,她是好人,将来会有福报的。现在,放开高杉,让她按照你们凡人的方法,入土为安吧。我会尽一个女儿的孝道,不会让她墓前无人的。”   她一个媚魔王,放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要受累,要换做平时,苏暖肯定要布局直接困住再说。但是就在这时候,高杉的身体发出轻轻地咔嚓声。   他竟然想要用自身法力,抗拒苏暖的符咒!   不要命了吗他?!   ☆、第 108 章   谁也没想到, 先炸的人竟然是媚魔王。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将定身符毁去, 但是刚一碰上去手指就被符咒的力量伤害了。她手指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却没有松开, 还想尝试别的方法。   谁知刚一动,就被抓住了手。   “你别乱动,这身体可不是你的, 珍惜点。”苏暖淡淡地说完, 又转头看向高杉, 皱眉说:“她现在在小海棠身体里,有护身符, 我伤不了她,你放心行吗?这么冲动,你毁了自己能救她?”   高杉被她说得低下头去,媚魔王登时生气:“我的人, 轮得到你来教训?”   “不好意思, 道义所在, 看不得主人蠢傀儡傻的一齐毁灭的行为。”苏暖轻哼,将符咒从高杉身上摘下, 横了他一眼。“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都不懂就乱出手, 对你主人来说有害无益。你也不想我把她从小海棠身体里逼出来,将她打得灰飞烟灭吧?”   高杉登时露出温顺的神色,快步站到小海棠面前, 将她抱起来,对苏暖支吾着:“老板,我主人,不是坏人的。”   媚魔王用着小海棠的身体,小小的女孩穿着精致的蕾丝裙,扎着两个丸子头,头上还有粉蓝色的长发带,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   而高杉身材高大,刚拘留释放,身上穿着黑色棉布裤子和白色的T恤,沉默老实地站在那里,就像个金刚。两人的组合,看起来分外诡异,又有点奇异的美感。   “你不要信她。”媚魔王抱着手臂轻哼,“将我打得灰飞烟灭?有这个本事吗?”   苏暖秀眉轻扬:“我想毫发无伤当然不行,但是如果舍得受点伤,不用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损个一百就够了。但是,现在你不是全胜时期,我要赢你,自伤五十就够了。”   “这位女士,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沈北宸声音森冷,“现代社会多的是对付你的方法。再重申一次,你现在的身体就是你最好的保护伞,珍惜她。另外,不要让人发现小孩子的身体里住着成人,做好伪装,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会有人把你带走的。”   语罢,沈北宸又补充了两个字:“让开。”   高杉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步,苏暖将工作人员叫来,处理何姐的后事。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签字、交接,全都是苏暖作为授权的朋友做的。何姐在家乡也没有亲人了,生前苏暖便询问过她的意愿,现在遵照她的意愿,先将遗体送去殡仪馆,第二天再火化。   墓地已经准备好了,火化之后,就可以安葬了。   苏暖看着遗体被送走,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生这样轻易就结束了。   “暖暖。”沈北宸站在她身边,搂紧了她的肩头。   他温暖的体温就像给苏暖打了一剂强心剂似的,苏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她对沈北宸说:“让人把车开过来吧,我们回去了。”   沈北宸点头,她便转过身,忽然将一张符咒拍了出去。   这一下出手如电,出于意料,媚魔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何况那符咒一沾身体就消失了。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你占据着别人的身体,不要想逃走。”苏暖警告,“现在你们都没有落脚点,全都回酒吧去住。你放心,最迟三天,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将你从这具身体里弄出来。你没有资格占据这个身体,更没有让这个孩子失去跟母亲最后告别的权利!”   “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劝你想想高杉。你以为,这还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古代封建社会?我可以明确说,你一旦不遵守法律法规,你和高杉,在现代社会,将寸步难行。”   媚魔王看她,满脸不服,就在这时,一个护士带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问:“是不是这个?”   中年男人一看到高杉就冲了上来,揪着高杉的衣服叫道:“就是你!赶紧地,将车费钱给我!不然的话,我报警了!”   媚魔王娇喝:“什么钱?你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中年男人哪会将她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只是揪着高杉的衣服,高声说:“大家给评评理,这个人打车不给钱!从拘留所到这医院,多大的地方,上车还不告诉我去哪,光指挥我拐弯,害我跑了好远的路。结果打表230块,到了这医院就跑,不给钱!我念着他来医院找人,肯定有急事,同情他,这一路找过来了。我够仁义了!你赶紧给钱!230块,一分不能少!我还没算你误工费!”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高杉抱着媚魔王,脸上的神色讷讷的,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刚出来,身上没钱……”   他说着,目光不由得望向苏暖,希望苏暖出面解决——按理说,酒吧的成员出事,苏暖都会解决的,颜希如此,辛恬如此,连柴荣的事,苏暖都义不容辞,不是吗?   但是这一次,苏暖却只当没看到,只是看着媚魔王。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意思很清楚了。   你不是很能耐吗?那么,现在你的手下遇到了困难,你能帮他吗?是准备当抗法违法分子,被人追捕吗?   “不,我们不能。”高杉搂紧了媚魔王,摇头说:“我们要平平安安的生活,这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   媚魔王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高杉又对司机说:“这位大哥,我只是身上没钱,不是故意骗你的。你跟我去风水酒吧,我房间里就有钱,我给你双倍的。”   “鬼才信你!”司机凶巴巴地说,“又想骗我送你去哪里?我就白做一天工,给你使唤是吧?现在就给钱!不给钱,咱们就警局见!”   高杉满脸为难,不停地跟司机解释,但司机就是不听。两个人在医院里吵吵嚷嚷的,眼看着护士就要因为影响病人休息为理由,将保安叫来了。   “行了。”苏暖制止,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交给司机。“我替他给了,大哥,影响你工作,真是对不住。”   司机看到那五百块,愣了一下才说:“我不是来讹钱的,不要这么多。”   他看了看,从苏暖手里抽了两张票子,对高杉狠狠地哼了一句,转身走了。   苏暖手里拿着三百块,特意看了媚魔王一眼,将钱塞在媚魔王怀里,没多说一句,和沈北宸离开了。   媚魔王手里拿着三百块,气得脸都白了,咬牙说:“不过就是一笔钱,竟然将你折辱成这个样子!高杉,等我法力恢复了,这世界谁能拦得住我们?谁欺负你,我就一个个欺负回去!我的人,也是谁都能喝来骂去大的?”   “不,不能这样。”高杉摇头,将苏暖给的三百块收好在口袋里,抱着媚魔王,他个性笨拙,不擅长言辞,更不知道怎么解释眼前的事,只好说:“主人,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好吃的吧,现在可多好吃的了!”   媚魔王刚想说不饿,但是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咕声。这感觉令她一阵恍惚,饥饿感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是个人了。   高杉见她没有拒绝,便更跃跃欲试,像是找到了好东西就要分享的孩子。“走,主人,我带你去。”   他抱着媚魔王离开医院,打车去了附近的肯德基,点了好多东西,都堆在桌上,兴奋地说:“我听说很多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你尝尝看。”   媚魔王闻着食物的香味,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她当魔王太久了,魔没有人的知觉,唯一的快乐除了作恶。媚魔作为操控人类情/欲的魔物,能令他们快乐的只有让人类失去理智、沉溺□□之后悔恨难当的样子。   可她是不一样的,她能成为媚魔王并且转世,就是因为她抛弃了这种快乐,用正道的方法修炼。   所以,她已经失去“快乐”这种感觉很久了,七情六欲,对她来说,足足有几百年没有尝过,更别说直接的感官美好——食欲。   媚魔王试着尝了一口奥尔良烤翅,登时双眼发亮。别说她没吃过这种东西,就算是小海棠,也一直没吃过。   以前跟何姐的时候,因为穷,何姐只想存钱给孩子过得好好的。后来跟苏暖、沈北宸生活,两人都想给孩子更好的物质生活,肯德基这种洋快餐,他们担心对孩子身体不好,也没带她来过。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高杉带来的。   “好吃吗?嘿嘿嘿~”高杉开心地笑了,将桌上的东西都推给她,“那你多吃点,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他没什么娱乐消遣,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去看年轻女孩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将东西一样一样都记起来。   “世上好东西很多的,我到酒吧工作之后,挣了很多钱。”高杉欢喜地描述着将来的日子,“主人,现在我们可以跟普通人一样,吃吃喝喝,享受人生。你想要的那些,都可以实现的。”   小海棠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垂下了头,没让高杉看到眼中的泪光。她将桌上每种都尝了一点,最后实在吃不动了,才放下。   整个过程中,她什么也没答应高杉。   高杉也不介意,看她不吃了,就将都东西都包好,先装进袋子里,然后带她去洗手。他一手抱着媚魔王离开肯德基,一手拎着剩下的食物。按照记忆,高杉找到了附近的一个流浪汉,将东西放在流浪汉面前,对他说:“你要为我主人祈福。”   流浪汉大概智商有点问题,看到他只会嗬嗬笑,被食物吸引,就狼吞虎咽起来。   高杉不在意,抱着媚魔王在附近转着,看看灯红酒绿,在喷泉上看小孩子到处跑,情侣们一对对。媚魔王从没见过这些,对什么都好奇得很,高杉也不累,抱着她一路走着,步行回到了酒吧。   “这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高杉认真解释着,“我在这里挣了很多钱。”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酒吧已经关门了。高杉用钥匙开门进去,便听到辛恬熟悉的抱怨声。   “最近柴荣的时间松懈了,能回酒吧工作了,傻大个又被关起来了。咱们这个酒吧,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   话刚说完,她便看到了走进来的高杉,登时放下拖把开心地问:“傻大个,你出来啦?吃苦没有?老麻!老麻!傻大个回来了!”   麻哥和颜希也走出来,看到高杉的时候都很开心,但是看到高杉手臂上抱着的孩子,就双双皱眉了。   “这不是何姐那孩子吗?”麻哥问,“不是老板负责带她?怎么会被你带回来?老板和沈总怎么了?吵架了?”   颜希则目光深深地盯着。   媚魔王的目光从麻哥身上扫过,落在颜希身上,她勾着嘴唇,笑了:“鲛人。”   “媚魔王。”颜希冷冷地说,“寄生在孩子身上,利用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木傀儡,你可真有出息。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这个孩子被你利用,现在我和苏暖联手,你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颜希!”高杉涨红了脸,急声说:“她是我的主人,你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这么说她!”   “你知道你这个孩子刚刚失去母亲吗?媚魔王果然是毫无廉耻的东西,占据别人的身体,连帮人给母亲送终都做不到吗?就开始吃喝玩乐?”颜希冷笑,对高杉说:“还有你,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的一切都是围绕你的主人,就不要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如果你主人让你杀人,你会杀吗?”   高杉瞬间被问住了。   颜希又问:“你在咱们酒吧工作快一年了,这一年来,我们接触的是什么生意,什么生意能接,什么生意不能接,你不知道吗?犯法会被法律惩罚,正义自有人主持,你不懂吗?还是说,苏暖这段时间以来对你的价值引导,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想成为我们追捕的对象,被我们废去法力,送进监狱吗?”   高杉嘴巴张了张,没能说话。媚魔王见状,扶着高杉的肩膀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责他?”   “我不算什么东西,只是自认为把他当朋友,所以劝他做事之前三思。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颜希打量着她,声音越发幽冷:   “你如果想用这个身体,就好好地继承她的社会关系,为她母亲送终,逢年过节,给她母亲上香祭拜,做一切女儿该做的事。如果你不想做这些,你就不配占据这个身体。还有,一件东西,只要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就是独立的个体,不属于谁,现代社会的‘人权’两个字,我想你是不明白的。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帮助你理解。”   “我们酒吧里有一位刀灵,他的主人铸造他时,用了自己的鲜血和性命殉刀,才产生了这位刀灵。但是铸剑师因此认为自己是刀灵的主人了吗?他因此掌控了刀灵的生死吗?不,他只是将刀灵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委托他任务而已。你呢?一个活了几百年,号称王的媚魔,连个活了四十岁不到的妖族都比不上?”   “活着是自己的事,会被剥夺生死的是行为恶劣的罪犯,而能剥夺生死的,只有法律。”   他一篇长篇大论,媚魔王却只是轻笑,顺顺垂下的发带,说:“哪来这么多大道理?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   “闭嘴吧你!”   “狗屁!别代表我们女人!”   “你算什么妇道人家?不过就是个三观不正的媚魔罢了。”颜希冷笑,“对不起,现代社会没有什么妇道人家,只有‘女性’。她们和男人一样,靠能力和品德分高低,能在社会上做很多事。她们冲锋陷阵,为人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你么,说出‘妇道人家’四个字的时候,就不配和这个社会上堂堂正正做人的女性相提并论。”   “就是!”辛恬也气愤地说,“本来女性争权就不容易,还天天有人说什么‘我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自己蠢怪性别吗?怪自己脑子不好行不行?”   媚魔王气得眼睛血红,手指上的指甲闪闪烁烁,长了又消,身上一阵阵地泛起红光。显然,她很想发作,现场教训一顿这群高谈阔论的人。但是她一动,身上便被一阵朱红色的光给罩住了,整张脸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颜希看得心知肚明,是苏暖给媚魔王下了个符咒,把她的法力暂时锁住了,以免她伤害别人。   媚魔王显然也明白了这点,尝到了苦头,不敢再动用法力,只是恨恨地看着颜希。   “你们不要吵架。”高杉急得话都快说不完全了,劝着。“大家不要担心,我家主人不是坏人,她不会做坏事的,她乱说的而已。那个……刀子嘴豆腐心……”   显然,这句话现场没一个人信的。   辛恬凉凉地说:“我觉得她三观发育程度还不如你呢,傻大个,你好好教教她吧。千万别害人,大家都一样,谁有资格害别人啊?”   麻哥也劝道:“算了,都这么晚了,颜希你去接聂法医下班吧,高杉,楼上还有个房间,你给她打扫打扫,让她住下。”   “嗯嗯。”高杉抱着媚魔王赶紧上楼去了。   媚魔王一直没说话,直到他们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她才问:“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对啊。”高杉将她放在椅子上坐着,开始收拾房间,解释道:“主人,他们都不是坏人,反而是大好人。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做了很多事的。”   他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将来了风水酒吧之后的事絮絮叨叨地说了。媚魔王也听着,不时问几句,但是不知怎么的,声音越来越低。   高杉一开始没发现,还是辛恬路过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冲了进来。   “你脸色怎么回事?”辛恬常年带娃,非常熟悉孩子的情况,立刻先给她检查了体温,发现体温正常之后,又不由分说地摸她的肚子。   这一摸,就发现了不对。   她的肚子鼓鼓涨涨的,硬邦邦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柔软。   “你们是不是吃了很多东西?油炸类?”辛恬急得大骂起来,“这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你们怎么能暴饮暴食?小孩子消化不/良……”   话还没说完,媚魔王扶着她的手转过头,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这一吐就止不住,吓得高杉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还能怎么了?”辛恬抱着她去洗手间,让她吐在洗手盆里,不住地安抚她的身体,同时大叫道:“老麻!颜希!你们快去开车!小姑娘吃坏肚子吐了,快送她去医院!”   “我……”媚魔王想拒绝,她才不求那个鲛人!那鲛人厌恶她,恨不得她去死,怎么会带她去看病?   但是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开口,就是不停地呕吐。   出乎她的意料,颜希和麻哥一听到喊声就过来了,麻哥用毯子将媚魔王的身体抱起,颜希手里拿着钥匙。几个人开了两辆车,一下子就到了医院。   “怎么回事?”急诊的医生问。   高杉急得张口结舌,还是颜希猜出了情况,解释说:“这孩子平时被照顾得太好,肠胃娇贵,今天大概是吃了很多油炸食品。”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都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医生念叨着,赶紧治疗。   媚魔王被医生翻弄着,只觉得这一天的感觉太久违了,久违得令她感到新奇。她吃了好吃的,也感觉到了腹胀腹痛,难受得她恨不得晕过去。   最后,在医生的治疗下,她没那么难受了,被高杉抱着,手上戳了个针。高杉说,这是给她打药水。   媚魔王没力气管这个,她只问:“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帮我?”   颜希知道这问题是问他:“苏暖教给我们很多道理,其中两个,叫‘不能见死不救’、‘就事论事’。”   媚魔王笑了一下:“你们说得,她好像个救人的菩萨。”   就是不知道,这个菩萨,能不能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我可以!   ☆、第 109 章   苏暖确实不是菩萨, 她要是菩萨,就会有一万种方法将媚魔王干掉而不伤害小海棠的身体。可惜她不是, 所以, 她还在熬夜翻数据库。   这时候不得不感谢沈总的高瞻远瞩, 他在玄学门派被苏暖教训的时候,就趁机做了个数据库。   尊重个门派的秘法,提倡但不要求法术共享, 只希望将各门派可以公开的信息资料整合在一起。各门派大概也是觉得文书资料需要个妥善保管的地方, 不涉及本派辛秘法术, 那些古代的奇闻异事、修仙界发生过的大事记录,还有修仙界关于天象之类的记录, 都交给了沈北宸手下的人,建立了个玄学数据库。   苏暖就在这个数据库里检索、查找媚魔和媚魔王、带法力转世之类的关键词,翻看了一天一/夜的资料,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终于找到了相关资料。   在漫长的修仙史上, 不是没有过媚魔王转世, 但是有记载的,带法力转世的, 只有两个。   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媚魔王, 因为法力强大, 在经受雷劫之后转世。   但苏暖研究之后,觉得这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转世,而应该算是夺舍。   应该是媚魔王在劫雷惩罚时硬抗, 身体被劫雷劈得灰飞烟灭,但是魂魄却得到机缘,进入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体里。因为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媚魔王的意志和记忆,完全没有自我意识。   后续记载中也证实,这个孩子才长到十二三岁,就直接找媚魔王的仇家报仇,屠了大半个门派,被那个门派的剩下的弟子以玉石俱焚的做法,一同真正地灰飞烟灭了。   另一个媚魔王转世的情况,则更复杂些。   魔族强者为王,默认强者可以随意吞噬弱者,如果小魔被大魔吞噬,有本事就反抗,反抗不成就是废物活该。所以,大魔饲养小魔作为备用养料,是常有的事。   媚魔王作为媚魔进化而来的大魔,也会饲养小魔作为备用养料,常用的做法就是诱/惑人间的雏妓,让她们入魔。等需要力量的时候,就将饲养的媚魔吞噬掉。   根据玄学数据库的资料,三万年前,正道追杀一个媚魔王,媚魔王不敌,便吞噬自己饲养的媚魔。没想到被其中一个媚魔反噬,所有的力量都被吸取了,老一代媚魔王灰飞烟灭,被饲养媚魔成为新一代媚魔王,继承了老一代媚魔王的全部力量。   正道门派念这媚魔王年幼时为人,却被拐卖成为雏妓,受尽磨难。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被诱/惑入魔,即便吞噬了旧主,成为媚魔王,智力、身体,也只是凡人十三四岁的年纪,依旧什么都不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正道没有对这个年幼的媚魔王赶尽杀绝,而是将其教化。最后,这个媚魔王放弃了媚魔的修炼方法,利用媚魔王的法力惩恶除奸,累积了不少功德。据说,最后是她是因为没有继续用媚魔的方法修炼,寿元到了尽头,坐化的。   在坐化之前,媚魔王担心自己万一转世,会遭到仇家的追杀,所以同意正道在她魂魄中种了个标记。   最后,正道追踪到她的转世,发现她已经经过忘川,是真正地转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女孩一出生就带了法力,还不是媚魔系的法力,而是累积功德留下的玄门正派道法。所以,玄门中人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将女孩带了回去,收为弟子。据说,最后还修炼到元婴期,陨落原因,还是天赋有限,无法化神。   这一连串看下来,苏暖觉得两个例子和小海棠的情况,相似点有,但依然不一样。   小海棠虽然受媚魔王转世的影响,但她对母亲的感情是媚魔王没有的,由此可以确定,她有自己的意识,不是第一种说的夺舍情况。苏暖更愿意相信,小海棠有自己独立的人格,甚至一度是主人格,只是现在小海棠因为母亲去世,受刺激过度,无法接受,选择了自我封闭。   但是苏暖也确定过,媚魔王身上确实有媚魔系的法力,她和第二种放弃媚魔法术、因为功德转世,并且转世后带着玄门正法的表现,又不一样。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苏暖的笔在平板上戳着,手边一排白纸,上边乱七八糟写了好些字。   此时天已经亮了,沈北宸穿着衣服,对着镜子打领带,就着镜子看了几眼,说:“既然都像,但又不一样,说不定是两者折中呢?比如说,是是因为力量强大反噬了旧主,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但是不放弃媚魔的力量在修炼,却又秉持本心,做了好事。所以在劫雷降下惩罚的时候有功德保护,肉体没了,魂魄托身在小海棠的身体里,所以保存了自己的法力。”   苏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这个论点,先傻了一下,然后跳起来抱住沈北宸狠狠地亲了一口。   “Mua~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厉害!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什么梦中人?”沈北宸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不赞成地说:“你睡了吗?”   苏暖吐吐舌头,沈北宸低头给她一个吻,叮嘱:“先吃东西,再睡觉,最后去处理事情。身体最重要,明白了吗?”   “嗯嗯!”苏暖很乖地点头,等沈北宸一出门,她就吃了东西,然后让钱晓晓开车,把她送去酒吧了。   高杉没有别的落脚处,根据她的符咒气息,媚魔王应该还在酒吧。   苏暖一进去就问:“高杉和那谁呢?”   辛恬正准备把推迟营业的牌子挂出去,打着呵欠说:“楼上呢,不过上去的时候小声点,孩子刚睡着。”   现在才睡着?苏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十点?   “可不是么。”辛恬将牌子挂出去,人也困得不行。“高杉那个傻大个,哪会带孩子?直接暴饮暴食导致消化不/良,孩子上吐下泄,昨晚半夜我们送去医院,打吊针之后又等早上医生复查了,才离开的,刚回来没多久。”   也就是说,孩子病了?苏暖心头微怒,她和沈北宸照顾孩子半个多月了,什么事都没有。这才让人照顾一天,就出事了?   她转身就上了楼。   楼上没别的人,麻哥和辛恬都是普通人,累了一晚上,已经受不了了,各自安睡去了。高杉虽然担心,但对孩子的事一窍不通,所以守着孩子的,竟然是颜希。   苏暖看着,眉挑了挑。   颜希脸上露出几分赧色,轻声交代了高杉两句,走了出来。   两人在楼上的小吧台坐下,各自拿了茶水,颜希是鲛人,精神一向比别人好,没露出困倦的神色,倒是看见苏暖眼底下的黑色,问道:“忙了一晚上?有什么成果?”   苏端着茶问:“我觉得,是一体双魂。”   “我趁着她睡着试着查探了一下,鲛人对魂魄的感知比你们人类清楚,我同意一体双魂这个说法。”颜希问,“只是,你准备怎么办?孩子还小,这么拖下去,多一天,就危险一天。”   人的魂魄有强弱,足够强才能附着在身体里,支撑身体运转。小孩子的魂魄还没长成,要跟媚魔王这么强大的魂魄争夺身体,很吃亏。要不是因为这身体是小海棠的,她的魂魄,根本争不过媚魔王。   现在孩子的魂魄因为不想面对现实,选择了沉睡,要是继续下去,她的魂魄只会越来越弱,最后消失。   他们得想办法才行。   “办法不是没有,得靠你帮忙。”苏暖眉目漠然,“例如,列个阵法,将她逼出来。”   颜希眉头一动。   将魂魄从身体里分离的阵法非常高深,确实需要人护法,否则一个不好就会两败俱伤。小海棠的魂魄受损,苏暖的修为也会大为损失。可这是目前已知的最有效的办法了,如果再让魂魄强大的媚魔王占据身体,小海棠的魂魄迟早被逼出来。   媚魔王可一点都不想做小海棠,连给小海棠的母亲送终都不愿意,有什么资格占据别人的身体?   “至于媚魔王没了身体该怎么办,就到时候再说吧。”苏暖眉间闪过一丝决然和残酷,“现在,保护小海棠更重要。”   颜希赞同这个做法,而且建议:“事不宜迟。”   苏暖也是这么想的,她先上了楼,看高杉动作轻柔地给小海棠盖上被子,目光爱恋,呵护得小心翼翼。可谁都知道,这呵护不是给小海棠的,而是给他的媚魔王主人。   各归各位吧。苏暖心头划过这个想法,手中的符咒轻轻拍在高杉身上。   高杉对她毫无防备,又一次被她定身,动弹不得。   “对不起,但是你的主人不能再占据这孩子的身体,她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得离开。为了你主人好,你也要好好跟我们谈谈,否则,两败俱伤,你也不愿意看到,是不是?”苏暖劝说着,在床边下了个单方面的屏蔽咒。   床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们可以听到孩子任何不舒服的动静。   做完这些,颜希已将朱砂符纸准备好。两人把房门封闭,在椅子上坐下,问着高杉:“咱们相处一年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做事什么风格,你应该清楚。现在我们给你两条路,一,将你觉得有用的信息说出来,我们正确行动,最大程度地保护你家主人的魂魄。二,你为她保守一切秘密,什么都不说,那么,如果我们因为不了解而伤害了她,你可以找我们复仇,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这个孩子,等不下去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暖的声音很冷酷无情,但她的内心和颜希一样,非常难过。   在他们心里,也是将高杉当做朋友的,把朋友当成敌人对待,谁能不痛苦?   可世上有些事,就算痛苦,也要去做。否则的话,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同意第一种,眼珠子往右,第二种往左。”苏暖继续说,“你想清楚再做出选择。”   但她的话刚落下,高杉的眼珠子就往右暼去,恨不得将脸也撇过去。   这是选择了第一种。苏暖沉吟,将符咒解开。   “老板,我家主人不是坏人!”高杉急得刚能动就开口,“她没有害过好人的!”   没有害过好人,和没有害过人,之间的区别可大了。苏暖思考着,从根本问起:“你家主人是怎么变成媚魔王的?吞噬,还是自我修炼?”   “我家主人是自己修炼成的。”高杉语气里满是自豪,“她是自己选择入魔的,也是自己决定,成为媚魔之后就开始修炼。我家主人没有乱勾引人,没有沉迷于美色,她学了很多东西,很厉害。”   这点苏暖倒是信的,高杉是个木傀儡,差不多就是个机器人。能让机器人有如此逼真的血肉表象,让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分辨不出这是木傀儡,并且让木傀儡有自己的思想,这点连现代科学都做不到。   因为现代科学没有办法给一堆木头钢铁灵魂,而法术可以。   “你家主人是挺厉害的。”苏暖表示同意,“她竟然能给你生生造出一个灵魂?不错啊。”   “不,我不是凭空造出来的,我,我是……”高杉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原来也是个人。”   什么?!苏暖的表情瞬间肃杀,媚魔王竟然敢夺人魂魄,放在自己的木傀儡上?   高杉没发现他们的眼神,继续他的不好意思:“我,那个,我原本是个倒夜香的,就也能进出妓/院,不过那些姑娘觉得我臭烘烘的,没有理过我,只有她平时木木的,冷冰冰的,见公子哥儿们也不会笑几下,看到我,反而会说说话。嘿嘿~我知道,她就是故意做给那些公子哥儿们看的。有次她被弄去山上待客,唉,那些富豪公子哥儿,都太不是人了,把她弄得浑身是血,扒光了衣服让她自己从山上走回去。我刚好在山上砍柴,还听见那些公子哥儿笑她,说她再傲再清高,也只是个娼/妓,千人枕万人尝,有钱谁都能上,他们这么做,就是要让她认清身份,以后该笑的时候得笑。”   隔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已经换了身体,那些事还清清楚楚地记在高杉的木头脑子里。   “老板,那时候的日子,可不像现在,什么都讲法律。那时候啊,谁的爹当大官,谁就是法律,穷人家连叫声冤都不行,连狗不如。”   “我见她可怜,就把衣服给她穿,当然这些没敢给公子哥们看到。唉……其实还不如当初就给他们看到呢!我劝她不要多想,也别难过,早点挣钱赎身。她忽然笑了,那个笑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特别好看,可是看了就让人想哭。”   “她说她是棵摇钱树,不到人老色衰,老鸨是不会让她离开的,挣多少钱也都是到老鸨手里,她吃一口茶都是欠老鸨的。她不是因为一直傲气才遭受那天的屈辱,而是只要她是个女的,长得好看,家里没权没势,早晚有一天都会被那样对待。只是她傲气点,折磨就来得晚一点,但是更痛苦点。如果她早就顺从了,折磨就会来得更早,或许没有这么难捱,但会被折磨得更久。”   “她说,她已经没有出路了,但是会记得我对她的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只是给了她一件衣服而已。后来她自己走了,我也回家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人抓起来了,他们打我骂我,问我知不知道她在哪。我说我不知道,这是真话。可是他们不信,将我打了一顿,抓在牢里。我陆陆续续听人说,那天在山上折磨她的公子哥,被她一个个杀了,全都扒了衣服吊在街上,身上被划了十七八刀。她一天杀了一个,到底杀了多少个,我也不知道,杀到第十个的时候,我就被公子哥儿们丢在乱葬岗子里,被野狗吃光身体了。”   一连串的描述,听得苏暖和颜希脊背发凉。   他们一个长在深海里,虽然被兰家捉去,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但他明白那不是常态,正常的生活不是这样的。而另一个,直接生活在法治社会,什么都讲法律,权贵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人经历过封建社会的黑暗,不知道曾经的封建主统治阶级,是多么的暗无天日,不给平头百姓活路。   “是……她救了你?”苏暖的嗓子发干,“她给你做了个身体?”   “很久之后才做的身体。”高杉仔细算了算,“差不多是一百年之后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她说她找到我的时候,我的魂魄都快散了,一直寄生在她身上。后来她学习了怎么做木傀儡,就将我的魂魄放进去。”   就这样吗?苏暖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救了你是好事,但不代表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好的。高杉,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但是做了一件坏事,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因为做了坏事,就会给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知道、我知道!”高杉连连点头,“但是主人一直在救那些被卖到妓/院的女孩。她不是把人变成魔,是真的把人从一个地方,瞬间转移到别的地方,还劫富济贫,从贪官家里偷钱出来给这些苦命女,让她们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老板,这还不是好事吗?”   他说得很急,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心虚:“当然,在救人的时候,我主人也会杀人,但是妓/院里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不都该死吗?”   旧社会的是是非非,苏暖没有经历过,不敢判断,但是,她相信一点,那就是因果。   “高杉,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因为你的主人种下了因,她已经得到了果。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她的所作所为里,至少善恶是一半一半的。因为在远古的时候,曾有一个确确实实在惩恶扬善的媚魔王,她转世的时候,是带了玄门正法,最后以凡人之躯继续修仙,在元婴期陨落。而你家主人……”   苏暖想着怎么给高杉说明情况,她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魔这个种类,因为以作恶为乐,所以基本上是没有轮回的。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会被更高级的魔吞噬,即便不会被吞噬,罪孽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们也会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所以,他们不能转世,能转世,确实说明他们做过好事,有功德在身。但是,这个转世,是有限制条件的。”   “根据我的猜测,魔扛过劫雷的皮打,能拥有转世的机会,也要在阴司服刑,直到身上的罪孽清洗干净,才能投胎。像你的主人这样,两个魂魄进入同一个身体,我更倾向于她是偷来的。也就是她自己冲进轮回盘,强行转世,所以,才会造成两个魂魄进入同一个身体。而其中的一个魂魄竟然没有洗刷过记忆,直接带记忆和法力转世。”   她的声音落下,颜希便接着问了一句:“高杉,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高杉茫然地摇头。他生前是个倒夜香的,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什么玄学鬼怪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又附身在木傀儡上。木傀儡虽然能活动,但木头脑袋,确实会影响他的思考能力。   “用现代的说法,她现在属于黑户,没有户籍,是非法出生的。如果她想继续生活下去,避免阴司的追捕,就要获得人的身体,并且累积善果,用功德说服阴司的鬼差。否则,早晚有一天,阴司还是会将她捉回去。”   高杉理解了:“所以,咱们得给她找个身体?可是哪来的身体给她用?”   “没有别的身体,我们只能用她的老方法,做一个傀儡,把她的身体放进去。这也是我们单独跟你谈的原因,高杉,你愿意替我们说服她吗?”苏暖神色凝重,“如果不能,我还是会跟颜希联手,将她从小海棠的身体里赶出去。”   “她没有资格呆在这个身体里。”   高杉神色犹豫片刻,点头:“好。”   ☆、第 110 章   苏暖不知道高杉用的是什么方法, 但是当天下午,苏暖补眠醒来, 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老板, 主人说, 她愿意。]   紧跟着还发了一条语音,苏暖点开,就是孩子的声音。   “你放心, 本尊堂堂媚魔王, 亦不屑于这借宿身体!”   苏暖打着呵欠, 不由得笑了,媚魔王这个样子, 倒真的有点像资料里写的魔,而不是人。   魔这种生物,喜欢作恶,以战斗为生, 直来直去, 因为力量强悍, 通常都是直来直去,不讲究什么心机, 想做就做。所以, 资料库里一直说, 魔这种族,不好惹,但是非常好骗, 好煽动。   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我欺。   苏暖收拾收拾,跟沈北宸报告了行程,就去了酒吧。   离开酒吧的时候,她听辛恬说,媚魔王刚到酒吧的时候,被颜希一顿嘲讽,和店里的人大吵了一架。苏暖很好奇,按照媚魔王直来直去的性格,受了其他人的帮忙,现在要怎么面对。   一进酒吧,果然看到辛恬坐在吧台后边偷笑,见了她就跑出来说:“暖姐,你不知道,刚才那孩子可搞笑了,板着脸不肯跟颜希说话,现在还蒙在被子里。你说,这跟孩子闹别扭有什么区别?”   怎么还说是个几百岁的老魔王?这情商是不是有点低?   “别嘲笑,将来你也会遇到不好意思的事的。”苏暖隔空点了她一下,上楼去了。   一上楼,便看到颜希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在法术上一向配合默契,不用多说一句就去了媚魔王的房间。敲门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高杉才来开门。   苏暖走进去,只见媚魔王盘腿坐在床上,努力保持着正经严肃的样子。可惜,不大成功。因为她的头发散着,穿着一条粉色的类似纱裙,不像准备上刑场的魔王,到像是等着谁给她梳头上学的幼儿园小朋友。   媚魔王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童稚,所以努力板着脸,说:“我会配合你,你想做什么就做,就是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该做的事,难道我不懂么?还得你教!”   苏暖失笑,她确实喜欢嘴炮,虽然都是为了让对方知道错在哪里,但是说多了,总是惹人烦的。   “行吧,这次就不说你了,直接行动吧。”   她和颜希已经交流过怎么做,此时配合默契,一个画符,一个布阵,因为阵法是关键,所以离魂阵的主要法师是苏暖。颜希画好备用的符咒,就在一旁待命,为苏暖护法了。   苏暖在地上收拾出一块空地,用朱砂杖将阵法画好,然后抬头问:“是你自己走过来,还是我把你抱下?”   媚魔王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个女晚辈抱着,登时浑身恶寒,赶紧对高杉说:“把我抱过去。”   高杉刚要动,就被苏暖拦下了:“不行,这是个离魂阵,高杉说过,他的魂魄也是你将他的死魂放在木傀儡上的,他进入离魂阵,同样会受离婚真的影响。所以,你只有这两个选择,我抱你,或者你自己走。”   媚魔王皱皱眉,干脆自己跳下床,走了过来。   一脚踏进法阵里,她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了一下。   “法阵会让你很难受。”苏暖问,“你还要继续吗?”   媚魔王眉间露出一丝傲气,咬着牙大步踩了进去。   一走进去,她的身体就像不听使唤一样,跌倒在地上。   这是因为离魂阵早已预选判断身体是哪个魂魄的,她作为被分离的魂魄,自然不能再操控身体。但是,疼痛却是从魂魄里传出来的,剧烈得她几乎神智不清。   苏暖以为她会叫,没想到媚魔王只是勉强挣扎几下,盘腿捏诀,坐在阵法上。   还真有些傲骨。苏暖赞许,手中的朱砂杖继续画阵法。   离魂阵和别的法阵不同,因为是个剥离魂魄的阵法,魂魄这东西太脆弱了,所以需要一步步增添法力。苏暖非常清楚,却又下笔飞快。   她每画一笔,媚魔王眉间的痛苦就多一分,为了转移魂魄上的痛苦,保持脑子的清醒,媚魔王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全都转移到了。   要知道施法其实是用修为做事,做得快,施法者体内的修为就流失得快,一个不好,就会耗尽体内的修为。而且进行得太快,也可能对被施法的对象造成伤害,导致对方无法承受法力,灰飞烟灭。   这个年轻的女天师……媚魔王迷迷糊糊地想,还挺厉害。   苏暖对她的承受能力判断地极为准确,将施法时间缩在最短的时间内,再加快一点,她就会承受不住。但苏暖能一直保持在濒临崩溃的前一点上,让她痛得几乎失去理智,却又不觉得漫长。   媚魔王自我感觉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实际肯定更少,她只觉得身子一轻,疼痛消失,她便飘在了半空中。   “主人!”高杉紧张地喊,似乎找不到她了,非常慌张。   媚魔王从疼痛里回过神,凝出魂魄的形状,靠在高杉身上,懒洋洋地说:“叫什么叫?在这呢。”   高杉看到她飘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去看苏暖。   苏暖为了尽快结束阵法,已经快耗尽力气,魂魄分离一完成,她就一手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下。颜希下意识地想扶她,但苏暖摇摇头,指了指阵法里的小海棠。   她额头上全都是汗,嘴唇淡淡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颜希感觉了一下她的气息,她的气息不乱,应该就是累着了,不要紧,便赶紧去查看孩子了。   他弯腰将孩子抱在怀里,这是颜希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四岁的女童,身体柔软而稚嫩。颜希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神色清澈得就像远洋的海面,如果里面种着珊瑚,那么一丝一缕都能看清楚。   不染一丝杂质,这样纯净。   这一瞬间,颜希明白为什么人总希望有后代,也明白了聂珊珊带他回家吃饭,正式将他这个男朋友介绍出来时,她父母眼中的期盼。   他们想要个孩子,因为孩子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唔……妈妈……”小海棠先迷迷糊糊地哭着叫了声妈妈,然后看到了颜希,直接呆住了。“你,你是仙女吗?”   颜希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奈,却什么也不忍心,只是说:“你可以叫我颜希叔叔,小海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海棠摇摇头,站了起来,双眼还看着他:“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是叔叔?真好看啊,漂亮叔叔,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苏阿姨和沈叔叔说妈妈去了天堂……啊!你是天使吗?”   “我不是。”颜希摇头,“你没有不舒服,那就好。”   小海棠还是看着他,一双眼睛迷惑又感兴趣,好一会儿才发现苏暖也在旁边。她对苏暖的喜欢远远不如沈北宸,但看到苏暖一副生病的样子,马上跑过去担心地问:“苏阿姨,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苏阿姨为你治病,才累到了。”颜希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问:“你叫小海棠是吗?我可以叫你棠棠吗?”   “可以的。”小海棠对他点点头,又看向苏暖,奶声奶气地说:“苏阿姨,谢谢你给我治病,你要快点好起来哦,不能、不能……呜呜……”   她抹着眼泪,呜咽着说:“不能像妈妈一样,去天堂,不要抛下我……”   苏暖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颜希又替她安慰道:“你苏阿姨不要紧,她休息一下就好了。棠棠,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厨房给你煮粥了,带你去吃好吗?”   小海棠转头看看苏暖,神色十分想去,但又显然记得何姐告诉她,不要乱跟人走,所以征询苏暖的意见。   “去吧,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坏人。”苏暖柔声安慰着,“我不要紧,棠棠,你去吃完粥,我就好了。”   “真的吗?”小海棠立刻说,“那我吃多多的粥,苏阿姨,你好得快一点。”   苏暖笑着点头,小海棠便仰头犹豫地看了颜希一眼,迟疑地问:“颜希叔叔,我能牵你的手吗?”   颜希的表情受宠若惊,立刻弯着腰将手递了过去,一路歪着身子就她,牵着小姑娘下楼喝粥去了。   这个样子,倒是让苏暖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过还得综合各方意见。   苏暖收回心思,望向高杉和媚魔王,这一眼看去,叫她也不禁挑眉。   媚魔王露出了原本的样子,仿佛水仙含露,清丽逼人。她眉间还带着一股清高绝傲的气质,和“媚”字丝毫不搭边。   这个孤高清傲的气质,却偏偏身在青/楼,对人不假辞色,难怪那些卑劣的公子哥针对她,折辱她。   媚魔王穿着一身白衣,长发用一根黑色的木簪挽着,松松垮垮的,越发显得长发如墨,柔软柔顺得能去做洗发水广告。她斜斜地飘着,双手枕在高杉的肩膀上,也看着苏暖,没好气地问:“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不,她见过的。”高杉纠正,“老板也是美人。”   话才刚说完,便给媚魔王打了一下。   “胳膊肘往外拐!你只能听我的话!只能夸我!”   “拜托,我男人不在身边,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好吗?”苏暖的精神恢复了些,在椅子上坐好了,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问:“你们今后怎么打算?”   这话的意思,像是问高杉准备何去何从。可高杉不是她店里的人吗?怎么还要问何去何从?   “人间不能有魂魄,魂魄是阴间的东西,这点你们应该明白的。想用魂魄的方式留在人间,你们就从店里离开,说不定有天我们还能遇到。比如,你们哪天作恶了,我们接了单子,负责把你们抓起来。”   媚魔王听着就翻了个白眼,只是玩着自己的长发,没说话。   “当然,还有另一种选择。媚魔王,你不是会造木傀儡吗?再做一个,把自己的魂魄放进去,跟高杉一样在人间隐藏身份地活着。要是愿意,我的店欢迎你。”   “我堂堂一个媚魔王,凭什么给你做手下?”媚魔王轻哼,“你只是个天师罢了,还想使唤我?”   “这不是古代了,没有什么使唤、卖身,这叫双向选择,雇佣关系,懂吗?我雇佣你帮我办事,你拿钱,大家双赢不是吗?”苏暖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问高杉。”   她说着将杯中的白开水喝干,下楼去了。   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门在前边关上,媚魔王一直没说话,高杉能猜测她的心情,便安慰道:“主人,我听你的。”   媚魔王没接这个话题,只是问:“你现在,就靠给她办事挣钱?你一个木傀儡,不用吃不用喝的,挣钱干什么?”   “攒钱给你买衣服哇。”高杉兴奋地比划着,“主人,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好玩的东西特别多。我看颜希跟聂法医两个人……辛恬说,那叫谈恋爱,颜希天天给聂法医送东西。今天送项链,明天送衣服,听说沈总还给老板买了房子,天天给她做饭吃。主人,我看到别的女人有的,都想给你。你看这些!”   他炫宝一样将一个盒子打开,里边一根根的东西,隐约有馥郁的香气。   高杉将小盒子打开,媚魔王瞥了一眼,猜测:“口脂?你一个木傀儡,藏这么多口脂干什么?不过现在的口脂这么多颜色吗?还挺好看的。”   “女孩子管这个叫口红,我看网上天天提到,但是不知道哪种适合你,干脆别人提到的,我都买了。”高杉说,“这还只是一个牌子的一套,我问过辛恬,她说有些名贵的牌子,得用关系才能买到所有的色号。嘿嘿,我还想什么时候问问老板,能帮你买不。”   媚魔王看着那一大箱子的口红,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所以,你也想我获得身体吗?”   “不,我不是要你留在这里,我只是……那时候你说你一定会想办法投胎转世来找我嘛,我就一直在找你。我想,投胎了肯定就是有身体了,那别的女孩子能有的东西,我都想给你啊。”高杉着急地解释,“主人,你不知道,我找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没办法确定哪个女的是你。幸亏老板给了我追魂铃,那天我在商场,追魂铃一直响,我就知道你是了。我还想,等你/妈妈去世了,我就收养你,没想到……”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敢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她虽然转世了,却是一体双魂,而且她不是主魂魄。最后,还是得将身体回归别人,她依旧没有实体。   高杉心里难过极了,但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说:我买的口红、珠宝……   媚魔王枕在他肩上闭目休息,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楼下,小海棠在颜希的叮嘱下喝完了一碗白粥。   柴荣本来想给她煮瘦肉粥的,但是颜希特别交代,说她因为肠胃问题住院,所以一定要吃清淡的东西,清清肠胃。   “等你好了,叔叔再带你去吃好吃的。”颜希柔声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好吃的,我什么都喜欢吃,白粥也喜欢。”小海棠一勺一勺将白粥吃光,仰着脸给颜希擦嘴角,问:“颜希叔叔,我吃完白粥了,苏阿姨好了吗?”   苏暖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细细地看着她。   小孩子和刚才见到的一样,垂着长发,穿着裙子,但一样的装扮,在她身上就多了一分自然。因为她的眉宇间都是单纯,眼中都是童稚。从前在她身上那些敏感、诡异、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暴戾,全都随着另一个魂魄的离开而消失了。   现在的她,就像何姐口中说的那样,是个很乖很单纯的孩子。   只是个孩子。   这一番辛苦,没有白费,她还给这个孩子一个正常的人生。苏暖的心忽然柔软起来,对这个孩子再也没有提防,上前去笑道:“因为棠棠认真吃完了粥,所以我好啦!”   “苏阿姨!”小海棠跳下椅子,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她想问话,却先哭了出来,呜咽地说:“苏阿姨!”   苏暖知道,她想到了何姐。   “棠棠不哭。”苏暖蹲下去抱抱她,柔声说:“棠棠,咱们人有个说法,叫入土为安。我们一起送你/妈妈最后一程,然后开始新的人生,好吗?”   “入土为安”这个词很深奥,但小海棠却听懂了。因为在她两岁多,懵懵懂懂的时候,也曾送过她父亲离去。当时她母亲也这么说的,“送爸爸入土为安”。   她问:“入土为安?”   她的母亲回答:“就是送去好好睡觉。等有一天棠棠也睡进去,就能见到爸爸啦。”   所以在小海棠的心里,妈妈也死了,她要送妈妈去好好睡觉。   她用力点头:“嗯嗯!入土为安!”   苏暖摸摸她的头,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酒吧准备开业,大门被推开,门上的铃铛叮咚作响,是沈北宸来了。   “弄完了吗?”沈北宸问,“准备回家了。”   小海棠转身看着他,软声叫:“沈叔叔。”   沈北宸一秒发现了她的改变,眉目间也温柔了下来,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将她抱起来,与苏暖一同告辞。   两人带着小海棠回家,钱晓晓做了清淡小菜,吃了饭,苏暖又和沈北宸一同,将小海棠哄着睡了。第二天一早,苏暖便给小海棠换了黑色的衣裙,沈北宸也特意抽空,酒吧的人也全都来了,陪着小海棠去了殡仪馆。   他们在殡仪馆里举办了简单的告别仪式,将何姐火花,随后送去墓园安葬。整个过程,一直都是苏暖抱着小海棠的。   当入土封墓,所有人往回走,小海棠忽然抱着苏暖的脖子问:“苏阿姨,我没有妈妈了,以后要住哪里?我要去挣钱养自己,做什么工作好呢?我可以端盘子吗?”   这话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叫众人意识到,这虽然是个孩子,但她很懂事,和被媚魔王附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是无害的,无辜的,也是软弱无力的。   一时间竟有好几个声音说:“我……”   然后同时闭嘴。   沈北宸看了酒吧众人一眼,说:“都各自商量好吧。”   众人沉默着离开,仍然由苏暖带着小海棠。看着她们上了沈北宸的车离开,辛恬一上柴荣的车就说:“棠棠这孩子太懂事了,我想跟我姐商量,单独收养这个孩子。”   单独收养的意思,就是跟她那些小师妹不一样,小海棠不学法术,养在云雁回名下,让她接受正常的教育。   “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太喜欢了!”辛恬强调。   柴荣看着她那个样子,不得不给她泼一盆现实的冷水。“你们不符合收养条件。”   辛恬呆了呆:“啊?”   “收养孤儿的条件有四个,一、无子女。二、有经济能力。三、没有医学上不能收养孩子的疾病。这三点你们都是符合的,但就是第四点不行——年满三十周岁。”柴荣提醒,“你能养那些小师妹不错,但她们的户籍信息还是在自己父母户口本上,你们呢,有些还是已经满十四周岁的。像小海棠这么小的年纪,又是孤儿,她是要送到福利院的。”   “福利院?不行!咱们都有钱,为什么要将她送去福利院?”辛恬叫起来,一巴掌拍案。“我们姐妹没满三十岁,暖姐也没到年龄,那就你收养吧!”   “我倒是想,可是别说我,沈总的条件也不符合。”柴荣说,“无配偶男性收养女性孤儿,必须年龄差40岁。”   辛恬呆住了,颓然倒在座位上,喃喃地说:“这可怎么办呐……”   说来说去,她、云雁回、苏暖、柴荣、沈北宸、颜希,甚至高杉,都不符合收养四岁女孤儿的条件,难道小海棠真的要被送去孤儿院吗?他们明明有能力抚养,却因为达不到抚养条件,必须找其他人吗?   ☆、第 111 章   不需要别人重复, 收养的法律问题,苏暖早就调查过了。   她知道自己没到三十岁这个女性收养年龄, 也知道沈北宸和小海棠的年龄差没到四十岁, 他们各自都不符合收养的条件。甚至, 他们身边没有一个人符合收养小海棠的条件,而小海棠已经失去母亲好几天了,再不想办法, 她就很可能会被送到孤儿院去。   不可能随便找人家收养小海棠, 因为小海棠刚刚失去母亲, 对他们懂事又乖巧,潜意识地信任他们。如果在这时候被送走, 很可能会造成这时候不相信任何人。   这个提议,直接被否决。但是否决之后呢?要怎么办?   苏暖一路上都坐在后座上抱着小海棠,细声安慰着小海棠,哄着小海棠睡觉。小海棠却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将来还在漂泊, 所以苏暖怎么说她都不肯睡, 只是抱着苏暖不肯放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海棠传染了, 苏暖心里竟也有点紧张,她抱着小海棠一直在解说窗外的景色。但是借着偶尔的反光, 她会忍不住悄悄去看沈北宸, 一触即回, 生怕被沈北宸发现。   现在不想小海棠被别人收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和沈北宸以最快的时间登记结婚。这么一来, 他们就是已婚无子身份,沈北宸年过三十,□□是完全允许、完全合情合理的。   那么,他们结婚吗?   或者说,沈北宸会跟她开口吗?她会答应吗?   更甚着,她作为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为了小海棠好,她应该主动跟沈北宸提结婚的事吗?   这么想着,心跳竟然会加快,苏暖自己都觉得诧异,紧张感对她来说陌生得可怕。回想起来,只有几百年前刚刚修炼,即将筑基时,她才有这种紧张感。   这种,一个决定,就决定一生命运的紧张感。   苏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不是天道、不是能力决定命运,而是一个人。居然有一个人让她打心底觉得,如此重要。   那么,她会答应吗?   车里的气氛莫名紧张,苏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跟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似的。回到家,两人一同上楼,小海棠忙了一天,又是遗体告别,又是送骨灰入土,已经累得睡着了。   下车是沈北宸抱着她的,一上楼进家门,沈北宸就暗示钱晓晓过来接手。这副样子,谁都知道怎么回事,钱晓晓赶紧接过了,抱着孩子就进房间了。   这架势,苏暖的心更紧张了,知道这就是要谈话了。她一向不愿认输,瞄准沈北宸要开口,便抢先说:“关于小海棠的收养问题……”   “也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沈北宸接口说,望向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苏暖的心跳越发加速,不住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他问了结婚的事,你要答应吗?   她看到沈北宸的嘴唇动了,一个音节就要形成,谁知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苏暖潜意识地不想接,却看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   颜希来电。   颜希?苏暖的眉头皱了皱,她和沈北宸都知道颜希不是打电话聊天的人。电话响了一次,没有接,竟然马上又打了过来。   “接吧。”沈北宸温和地说,“我们的事等下再说。”   苏暖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自己接了就是心虚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颜希,什么事?”   “和小海棠有关的事。”颜希的声音有些空旷,似乎在开扬声器。“我和珊珊有点想法,想问你和沈总的意思。”   有想法,打电话给她,但是还想问沈北宸的意思?苏暖明白了,将扬声器打开。“你说吧。”   “苏暖,我昨晚就跟珊珊说了,她和我一样,非常想收养小海棠。今天她已经和她家商定,我们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收养小海棠。”   什么?他们收养小海棠?苏暖没想到会是这个决定,她忍不住问:“你们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要因为收养小海棠而登记?你们真的不介意吗?”   “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聂珊珊冷静而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不会有孩子的,但是我父母非常想要个后代。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和家里商量了很多次,昨天颜希将小海棠的照片发给我们看的时候,家里都非常喜欢这个孩子。我父母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商,我对他们非常有信心,他们和我以及颜希,一定能照顾好小海棠的心理。”   这个说法有理有据,苏暖和沈北宸都沉默了。   在对孩子的心理问题上,沈北宸非常忙,对孩子关心,但大多数情况还是要心理医生负责。更别说苏暖一个罗盘精,自己的心理都没弄清楚,擅长玩弄不擅长安抚。更别说沈家还有个老太太,万一苏暖和沈北宸将来有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对小海棠造成影响,谁也说不准。   至于其他人,辛恬那里已经有很多孩子了,高杉自己先搞定他的女魔王吧。麻哥没结婚,柴荣是个刀灵,连恋爱都不想谈,显然是想来去自如,不带一丝牵挂的。   所有人里,颜希时间多,聂珊珊温柔,而且家长关爱孩子,是唯一一个家庭圆满的人。而聂珊珊和颜希因为生殖隔离,不会有后代,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对小海棠最好的。   “我……”苏暖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看向沈北宸。   沈北宸开口:“我们不能决定,你们确实是最优选择,但需要问小海棠的意见。”   “好。”颜希回答,“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先去登记,至于能不能顺利收养小海棠,就等孩子的意见吧。”   “不是,等等。”苏暖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就去登记?结婚吗?”   颜希的声音里充满了“你脑子坏了吗”的意味:“不然呢?还能登记什么?”   苏暖觉得不可思议:“你们不是说明天吗?”   “今天或者明天有区别吗?”聂珊珊的声音里含笑,“暖暖,重要的是,我们决定要结婚了。”   “挂了电话就去。”颜希的声音已经清冷,但里边透着谁能都听得出来的开心。“再一个红灯就到民政局门口了,赶上最后下班的时间。”   这……这样也可以吗?苏暖张口结石,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还是沈北宸说了最官方也是最真挚的回答。“祝福你们。”   “谢谢。”颜希和聂珊珊同时说,将电话挂断了。   他们的声音一消失,室内就留下一阵沉默,苏暖捏着手机,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好。   她打心底觉得将小海棠交给颜希和聂珊珊收养是最合适的做法,因为聂珊珊法医这个身份,她身上自带正义感,比所有人都能给小海棠正确的价值观引导。而她的父母慈爱理智,跟千千万万的普通老人一样喜欢唠叨,对孩子关爱,但又不至于溺爱、教错孩子。   但是这个说法说出来,沈北宸会不会觉得这是她的推托之词?   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想跟他结婚?   正在犹豫之间,沈北宸开口了。   “我觉得,颜希的提议很好。”   苏暖心乱如麻,一时品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很好?结婚吗?”   说完她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说什么结婚,现在她心里都是结婚吗?   “收养小海棠的提议。”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觉得,所有人之中,聂法医的身份、职业、品性、家世,都非常适合收养小海棠。这段时间我也物色了不少人家,但是所有人家比起来,都没有聂法医适合。她已经年过三十,即便是单独收养,也是符合条件的。”   对,她很符合。除了聂珊珊,就个人来说,霍南琼也非常适合,但霍家上一代恩怨太多,霍南琼也确实心狠手辣,作风强硬,不知道对孩子的影响会怎样。   所以,聂珊珊确实是最适合的。   可是,苏暖只注意到一点:“你一直在想找别人收养小海棠?”   “对。”沈北宸点头,理性地分析着,“我们的条件不符合,所以,得找别人收养。”   可是,只要他们结婚就符合条件了,他也满三十岁了,不是吗?   一句质问堵在喉头,苏暖想问,却又咽下了。   不能问,问出了,不就是她着急嫁给他么?不就是她只想为了收养小海棠嫁给他么?   他说过的啊,要她心甘情愿地答应。有小海棠的因素在,就不是心甘情愿了吧?   苏暖拼命告诉自己,但一股失望始终围绕在她的心头,叫她情绪低落,不想说话,甚至心头很酸楚,想抱着枕头窝在被子里,什么都不说。   堂堂苏天师,怎么能这么矫情呢?   苏暖不许自己这么做,所以她打起精神,露出大大的笑容,点头说:“对,姗姗姐和颜希是最适合的。”   “等晚上问问小海棠的意见吧,看那天的样子,她很喜欢颜希。”沈北宸劝她,“你也累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往常,他会抱着她睡的。苏暖委委屈屈地想,默不作声地回到卧室去,干脆也睡了。   沈北宸站在原地沉默好一会儿,钱晓晓悄悄地溜了出来,神色怂怂的,鼓起勇气小声说:“沈总,你干嘛呀?这不是个绝好的机会吗?”   她是苏暖的好姐妹,两人同吃同住,姐妹一般的感情,沈北宸不愿意瞒她,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我不想她以为,我借机逼迫。”   “沈总,你太古板了。”钱晓晓嘀咕,“你们都明知对方的心意了,弄点小手段,小算计,那都是情趣,不算什么。”   沈北宸摇头。   钱晓晓也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只能嘀咕:“你这么做,暖暖会觉得你不想跟她结婚的。爱情,要大胆,要冲动,感情够身后了,就别犹豫,热血上头,说做就做。”   她说完发现沈北宸的神色不大好,赶紧躲进厨房去了,她可不是苏暖,能在沈北宸面前随便说话。沈总的怒气,她承受不起。   留下沈北宸在原地沉思,他真的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吗?   这一天的晚饭比以往迟了点,借口是等小海棠睡醒,饭桌上异常沉默,连小海棠都察觉出来了,握着勺子问:“苏阿姨,沈叔叔,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这问题在饭桌上问起,特别给苏暖一种“家庭”感。好像她和沈北宸真的是一对夫妻,和世上千千万万的夫妻一样,吵架拌嘴了,被孩子问起,为了不影响孩子,只能找借口遮掩。   “我们……”苏暖咬着筷子,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世上的夫妻被问起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还是沈北宸给她解了围:“我们在你的收养问题上发生了分歧,并不是吵架。”   小海棠不理解:“什么叫分歧?”   “就是各有各的想法。”沈北宸解释说,“棠棠,你现在需要选择一个人,住在他的家里,和他成为一个小家庭。但是我们其他人,我,苏阿姨,颜希叔叔,还有今天见过的叔叔阿姨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一直照顾你,疼爱你。区别只是,你会一直住在某个人的家里,每天和他一起吃饭,被他照顾。”   小海棠有些懂,但还有一些不明白:“这是说,以后我不用自己挣钱吗?还有人会像妈妈那样照顾我吗?”   “是的。”沈北宸点头,“不管是我还是你苏阿姨,颜希叔叔,都会好好照顾你的,代替你/妈妈疼爱你。虽然我们可能做不到你/妈妈那么好,但是我们会努力去做到最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难过,你只要选跟谁一起生活,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海棠点头,她盛了一口菜慢慢咀嚼着,像是非常认真地思考,然后鼓起勇气说:“我,我想跟颜希叔叔在一起,可以吗?”   啊?苏暖和沈北宸都大出意外,怎么会是颜希?   “我,我知道苏阿姨和沈叔叔对我都很好,但是,但是我真的好喜欢颜希叔叔,我想天天看到颜希叔叔,他真好看。”   小孩子诚实地袒露自己颜控的属性,毫无疑问地顺从自己的心,并且强调:“颜希叔叔真好看,他给我看过一个漂亮阿姨的照片,问过我想不想要他和那个漂亮阿姨当家人。我说我要跟妈妈说过才行,我今天已经告诉妈妈了。”   居然还提前问了!苏暖气得眼睛冒火,几乎将筷子捏断。   沈北宸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小海棠:“你想清楚了吗?选了之后,就不能后悔的。”   “我想要颜希叔叔。”颜控小海棠再度强调,“沈叔叔,你和苏阿姨很好,但是颜希叔叔也很好呀。”   孩子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再劝说,就是强迫孩子改变选择了。   “那以后,颜希叔叔会和那个漂亮阿姨——她叫珊珊阿姨,来接你去珊珊阿姨家,你以后就能跟他们一起生活了。”苏暖提醒。   “真的吗?”小海棠兴奋,但又有些舍不得,“那,我以后还能见到苏阿姨和沈叔叔吗?你们会不会不要我?”   “我们会永远照顾你,只是你不在我们身边生活而已。”沈北宸安慰她,将情况解释给她听了,安抚小孩子的心。   在他的劝说下,小海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兴奋地等着颜希和聂珊珊来接她。   苏暖以为颜希和聂珊珊刚登记结婚,至少需要过一段两人世界,才会来接小海棠。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来敲门了。   “我们想,既然以后是一家人,就早点适应。如果只是想两人厮守,就不会□□了。我们想要的,是一家人的感觉。”   颜希说完,房间的门就开了,小海棠揉着眼睛走出来,嘀咕着:“我好像听到颜希叔叔的声音了。”   “对啊。”颜希对她温柔地笑着,一手牵着聂珊珊的手,给她介绍说:“棠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珊珊阿姨,我们来接你去新家了,你准备好了吗?”   小海棠登时双眼发亮,她噔噔噔跑回房间,将一个泰迪熊抱在怀里,点点头说:“我现在就可以走啦!”   聂珊珊试着伸手,小海棠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聂珊珊松了口气,低头说:“棠棠,跟苏阿姨、沈叔叔说再见。”   小海棠挥挥手:“苏阿姨、沈叔叔,再见~”   “……再见。”苏暖对她挥手,目送她离开。等她出门之后才猛地想起来:“她刚起床,连牙都没刷呢!就这么被颜希拐走了?我还没找颜希算账呢!第一次见面就悄悄问孩子愿不愿意跟他生活,这不算是诱拐吗?”   她气呼呼地说着,连腰都叉上了,气完了才发现沈北宸目光奇异地看着她。   “干、干嘛?”她反问,“难道我不该气吗?”   沈北宸回忆:“我记得你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小海棠。”   “那是因为她身上有媚魔王,我担心媚魔王的法力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实际上,媚魔王确实催动法力,影响了她的性格,让她变得敏感多疑而且古怪,报复心极重。但是,现在媚魔王已经从她身上离开了,她只是个孩子。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我喜欢有什么不对吗?”   苏暖憋了一晚上的气,这会儿一下子撒了出来:“要不是颜希这王八蛋捷足先登,我肯定要收养小海棠的!”   她生气的样子是真实,所以,她对小海棠的喜欢不是假的。沈北宸品味着这个论点,慢慢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孩?”   苏暖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小孩?”   “不。”沈北宸摇头,“只是我猜测的事而已。”   苏暖轻哼:“沈总,那你猜错的事情,可多了!”   沈总这个称呼,透着非常大的怨气。好像在表示,她气得不是颜希捷足先登,而是在气他没有捷足先登。   “那我得问问,我猜错了什么?”沈北宸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问:“我以为你不想这么早跟我结婚,是错的吗?”   苏暖瞬间抿紧了嘴巴,脸皮发烫,又气又恼。   这叫她怎么说?难道她要说,对,他猜错了,她就想他借着这个机会强迫她永远留下他身边?   这不是出尔反尔自打脸吗?不是她自己在犹豫要不要找回去的机会,要不要继续修炼吗?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她就想留在沈北宸身边了呢?   苏暖第一次不坦白,嘴硬地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和小海棠这段时间的生活,像是一家人。这感觉对我来说很新奇,所以,我想继续体会。”   沈北宸极快地抓住重点:“暖暖,你想和我成为一家人吗?”   “……!”苏暖嘴巴张了张,心跳骤然加速。   她看到自己布下了一张网在沈北宸面前,等着沈北宸入陷阱,而沈北宸发觉她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心甘情愿地跳了下来。   “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觉得,不该强迫你。不过,现在你让我认为,可以说了,即时现在不够浪漫。”沈北宸说着,一步步向前,一步步地靠近她。   苏暖的心跳快得几乎从她嘴里蹦出来,她紧张,却不害怕,反而非常期待——   期待沈北宸要说的话,期待,和沈北宸的将来。   “你——”   “嗡嗡嗡……”手机竟然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   捣什么乱呐!苏暖在心底咆哮,眼疾手快地将电话挂断了。   做完之后她才想到——咦,等等,她是不是把什么事表现得太明显了?   苏暖的身体瞬间僵硬,捏着手机不敢回身。   但一个熟悉的温度却从身后附了上来,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地、缓缓地说:“我依旧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你还有很多事需要解决,而某些事,需要一份仪式感。苏暖小姐,我需要时间准备准备,这这段时间里,你随时可以说不。”   他在苏暖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气息炽热而缠绵。   “直到,我们定下誓约的那一刻。”   ☆、第 112 章   沈北宸说完就去上班了, 留下苏暖在客厅里坐着。   她不是主动坐下的,是被沈北宸勾/引了, 让她双腿发软, 跌坐在沙发上的。沈北宸还趁机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才去的公司。   “这个……王八蛋!”苏暖含笑轻轻骂了一句,摸摸自己发烫的脸。   说实话,她非常喜欢沈北宸的做法, 明确又含蓄的宣告, 她说不就停, 恰到好处的霸道。一切都那么适合她,让苏暖觉得, 自己选这个男人还真是正确的。   她是不是也跟聂珊珊一样,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准备做一个新娘子?   这么一想,苏暖心中越发期待, 不知道沈北宸会用什么方式说这件事呢?   哦, 在那之前, 她还有正事要做。   苏暖响起刚刚打断谈话的电话,赶紧抓起手机检查。   是高杉。   苏暖回拨, 等那边接起来就说:“高杉, 什么事?”   “老板, 我家主人想跟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过去找你。”   他们过来找她?苏暖颇为意外,她还以为高杉会约在酒吧呢。   “我想带主人出去看看, 她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高杉说着,“麻哥答应给他的车我开。”   苏暖答应了。   从酒吧到她家,开车只要二十分钟,但是苏暖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听到门铃亲自去开门,苏暖看到人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真怕你出什么事。”   高杉不好意思地摸摸光头:“嘿嘿,我开得很慢,一路上都被人打喇叭。老板,你说,将来我买什么车比较好?”   “随你喜欢,等你决定了,我送你。”苏暖侧身让他们进来。   高杉一进门,便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变了,媚魔王也能明确感觉到自己仿佛有重量一般,不能再挂在高杉的肩上。   “高杉,你来啦?”钱晓晓从露台的藤椅上站起来,夸张地感叹着:“哇,这位小姐真漂亮。你们喝点什么?我早上新让人送了箱芒果过来,刚刚从东南亚空运过来的,新鲜芒果汁可以吗?”   她的视线,是落在她身上吗?媚魔王吃惊地问:“你看得到我?”   “暖暖住进来之后,就在屋子里布下了阵法,让鬼怪体会做人的感觉,也是方便我招呼客人。”钱晓晓解释着,从吧台上拿了芒果,对半切开,满室芬芳。   媚魔王从没尝过芒果的味道,她感觉着这香甜的味道,一时心情非常复杂,没有说话。   苏暖关了门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说:“你终于拿到了驾照,有一年了吧?”   苏暖给所有的店员都报了驾校,颜希最快拿到驾照,高杉的驾照拿得最慢,足足考了一年多,也不知道重考了多少次,终于拿到了驾照。   “嘿嘿,我笨一点,不过下午人少车少的时候,颜希和麻哥都会带我去练车,慢慢练,就会了。”高杉在沙发上坐下。   钱晓晓将切好的芒果肉和鲜榨的芒果汁端上来,高杉仰头说了声谢谢,又想说,虽然屋子里有阵法,但媚魔王确实没有身体,果汁就算了。   他还没开口,苏暖便将一张符咒贴在杯壁上,说:“好了,她可以喝了。”说完还对媚魔王笑了一下,态度温和而友好:“试试看?古代没机会吃到新鲜芒果吧?”   媚魔王将信将疑地伸手,她居然真的能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块芒果肉放在嘴里,媚魔王的眼睛不禁睁大。   她真的能尝到香甜的味道,这味道前所未有,美妙甘甜,比她从前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更好吃。   “现代的人很幸福吧?”苏暖笑着说,“高杉为了你,还准备了很多东西。据我所知,他私藏了几大箱子的口红和包包,还有个铂金包。我们酒吧的人都是拿单子,收益和酒吧对半分,他现在少说挣了两三千万,还用个千元机,卡得要死……”   “你不用多说。”媚魔王冷着脸打断她的话。   其实,为了表示自己很生气,她应该将手里的杯子咚的一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气势才足。可是,杯子里的果汁太好喝了,她舍不得放下,那就算了吧。   “我知道他为我做很多,不需要你多费口舌。”   高杉也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思,赶紧说:“主人一直很在意我,老板,你放心吧。”   苏暖失笑:“我知道这么做肯定很惹人讨厌,但我们是男方的家人,自然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不过你们既然决定了,我就什么也不说了。来吧,说说看,你们来准备说什么事?”   媚魔王给了高杉一个眼色,高杉便说:“主人同意你的说法,愿意给她也做个身体,像我一样,成为魂魄附体的木傀儡,在人间生活。”   这主意不错。高杉以木傀儡的身份活了几百年,阴司地府也没找上门来。这说明,魂魄附在木傀儡身上这一做法,是得到地府认可的。现在他们要故技重施,再弄一个,也是完全合法的,没有任何问题。   会来找她,一定是别的问题。   苏暖问:“找不到材料?”   “缺少一些东西。”高杉说着将一张纸递出,“主人说,需要这些东西。”   苏暖接过看了一眼,将上边的字拍下来发给沈北宸,说:“最迟一周之内,一定会把材料找齐,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未来了。”   高杉呆了呆:“啊?什么未来?”   “酒吧是员工宿舍,不允许夫妻居住,保护一下其他单身狗好吗?你看颜希登记了,没有办婚礼,也很自觉地搬出去了。”苏暖提醒,“难道你们以后要一直住在酒吧里?你们以后都是人啦,是自由自在的合法的公民,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啊。房子,车子,工作,生活琐事。哦,最重要的,要弄个身份。”   对,还要身份。高杉和媚魔王,一愣一愣地听着苏暖说下去。   “咱们酒吧和警局的关系好,她的身份在警局那里备个案,再弄个身份,就很容易了。不过,你们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确定了就不能改了,想好再告诉我。”   高杉和媚魔王成功被她震惊了,苏暖镇定地喝了几口果汁,见他们还没回过神,就将他们送出门了。   “他们俩怎么了?”钱晓晓不解地问,“怎么一副好像中彩票的样子?”   苏暖轻笑:“因为名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东西。”   对号称什么王啊,魔头啊之类的东西,更是。   媚魔王一步踏出苏暖的房子,就重新感觉到自己身子变得极轻,必须依靠着高杉,否则一点别的力量都可能将她扯走。   刚才的果汁和果肉,美妙的滋味还停留在舌尖,好像一场梦似的。   “哎。”媚魔王趴在高杉肩头,等他上了车,就忽然问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啊?”高杉吃惊,“主人,我知道啊。”   “以后不能叫主人了,这个社会不一样了。”媚魔王纠正,语气期待。“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   高杉道:“你不是叫琴语么?”   “你才叫琴语!”媚魔王伸手便拍了他的光头一下,可惜她现在没有实体,手给穿了过去。   她撅了噘嘴,不满地说:“等我有了身体,也有了房子,再将名字告诉你。”   房子里,钱晓晓还是不理解,苏暖便解释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姑娘,是一个媚魔王,身世非常特别。千年之前,作为人活在古代的时候,她是被卖入青/楼的可怜人。后来遇到了高杉,发生了一系列事,她才变成了魔。”   “这样么?”钱晓晓佩服地说,“现在被拐卖的女性能再站起来生活都不容易,她在古代的环境里能撑过来,真厉害,心理素质真好。”   “是啊,不过,也该放开了,时间已经过去千年,什么事放不开?她的木傀儡已经作为人活了好几百年,获得了新生,她是个明智的人,也该明白自己要获得新的人生。她被卖到青楼之前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千年过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名字。”   如果她愿意说出名字,那这个问题,就算是媚魔王正式和他们交底,化敌为友,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作乱了。身世,苏暖还可能得到一个能力强大的员工,酒吧会注入新的力量。   “那很好啊。”钱晓晓一边追综艺给喜欢的爱豆投票打call,一边说:“不过,暖暖,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世界怎么了,三观一度被刷新又刷新。”   苏暖捧着芒果肉慢慢吃,问:“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本来是个很普通的人,和其他女孩一样正常读书、毕业,只是找工作的时候脑抽了,好好的白领不做,非要去沈家当女佣。结果,一切都变了你知道吗!”   “你现在是兼任个人理财师和家政一把手,挣的钱比去做白领多呀。”   “不不,挣钱又清闲,给你打理个人财务这工作我超满意的。我觉得三观刷新的,是你店里的人。”钱晓晓说,“认识个小姑娘,好,是超厉害的闽越巫法传人。看个帅哥,鲛人,能哭一下眼泪成珍珠的鲛人!再认识个厨子,两千岁的刀灵,移动古代铸剑术数据库。现在再看个大块头,好么!有魂魄的木头人,还附带一个超牛逼的主人!”   “噗~”苏暖失笑,“虽然能人也很多,但也有正常人啊,你这么说让麻哥怎么办?”   “除了麻哥之外,真全员牛逼。”钱晓晓感叹,“真的,认识你以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法术,还有这么多学法术的门派。神奇,太神奇了,我一直以为自己生活的是个正常的世界,原来不是啊。”   苏暖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啊,为什么别的世界就是普通世界,这个世界就是法术世界。是法术世界,为什么各大门派都要隐藏起来?而且各大门派看起来都很不济的样子?   苏暖心血来潮,又在玄学数据库里翻看,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来在上古时期,世间其实有很多高深的修炼门派,甚至妖魔鬼怪都是有的,是真·飞叶摘花都能杀一片凡人的。但是很奇怪,那些道法高深的门派全都失传了。就算是号称流传下来的闽越巫法,也只是分支,最厉害的本支,已经消失了。   这太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了,为什么厉害的没有流传,反而是曾经平庸、不值一提、得依附别的门派才能活下来的,竟然全都流传下来了。这现象叫苏暖怀疑,是不是修仙界发生过一次大事,就像生物界的历史一样,一次大灾难,让曾经的地球霸主恐龙灭绝了,那些植物、细菌却活了下来。   算了。苏暖觉得自己也是太心血来潮了,她又不做玄学门派历史研究,管当初的玄学门派为什么灭绝?有这个时间,不如帮媚魔王找找材料,尽快帮她拿到实体,把人的身份落实了。   她将数据库关了,和各大门派的人联系了一下,询问是否有媚魔王需要的材料,表示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媚魔王需要的材料不珍贵,但确实只有修炼法术的门派知道怎么最快弄到,苏暖给沈北宸发信息,也是希望沈北宸联系修炼门派的。她和沈北宸同时发出消息,修炼门派果然重视,立刻给苏暖回复。   除了其中一种,其他的当天就能准备妥当,另一种也不过迟两天就能找到。苏暖填写了酒吧的地址,物流直接送到高杉手上。高杉还研究过网购,给媚魔王在网上买了工具。   不到五天,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只管等媚魔王动工就好。   为了让媚魔王自己动手拿工具,苏暖还在酒吧的房间里布下了跟她家一样的显形阵法,让她能手握工具做木傀儡。媚魔王露出人形的时候,气质清冷,模样柔弱,怎么看都是个高冷文青。没想到,她锯子锤子什么的用得超级溜,现代工具她一样都用不上,只用最基础的木工工具,就能将木傀儡做出来。   “我觉得,她除了在酒吧里接风水单子之外,完全可以搞个直播。”苏暖跟高杉提议,“太反差了,技术太纯熟了。穿着汉服的清冷仙女姐姐,在线能玩琴棋书画,还能直播做木工。这形象可进可退,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吸多少粉。”   媚魔王刨着木板,忽然问了一句:“直播是什么?”   “就是通过网络,让很多人看你做事,差不多是才艺表演吧。然后观众会给你打赏,你赚钱生活。”苏暖用一种比较通俗的说法解释着。   “这不是卖艺吗?”媚魔王奇怪地问,“唱歌跳舞就算了,还有人喜欢看人做木工?做木工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人对自己不会的事很好奇,而且每个人打赏的钱不多,但是只要你的观众够多,收入就很可观。”苏暖继续解释。   再说了,一个又冷又仙又美的妹子在线做木工,冲击力何等大,这直播必定会大火的。只是,直播这些事,得等媚魔王再跟现代社会接触一段时间,才能跟她解释。   现在,还是将她的身份安排好才是要紧事。   这边媚魔王抓进时间做她的木傀儡身体,那边,高杉开始着手他们新家的事了。他对人间的事半懂不懂,苏暖正好有空,干脆给他全程做指导。   选车,然后上牌照,准备买房子。   高杉和媚魔王的房子,还有特殊要求,所以苏暖先联络了做房产中介的,第一句就问:“有没有什么房子总出怪事,特别是闹鬼的?”   中介一听,心里就充满了鄙视,每个城市都有很多闹鬼的房子,这些房子可能户型、大小、地址各有不同,发生的事也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价格非常便宜。   说是找鬼屋,其实只是想买便宜房子而已。   不过,这类客人对房产中介来说是极好的,谁还没有几个积压着卖不出去的房子?中介带着苏暖和高杉实地看了好几套房子,都是他手里积压的低价房。   房屋中介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苏暖一看就知道其中的猫腻,要是不说清楚,所谓的鬼屋大多是因为各种质量问题,所以才便宜。但她要的可不是价格便宜,而是真·鬼屋。   要凶煞、阴气重。   因为高杉和媚魔王都是魂魄寄生在木傀儡上的,如果长期生活在阳气旺盛的地方,对他们是有害的。只有掺杂着凶煞和阴气但又属于阳间的地方,才最适合他们居住。   这就是苏暖要找鬼屋的原因。   如果中介真的带她去那些名曰鬼屋,实际上是危房的地方,那可太浪费时间了。   为了以防万一,苏暖直接将一叠现金放在桌上,开诚布公地说:“不差钱,所以要求是鬼屋,就是闹过重大凶杀案、传说中阴气重的房子,不是质量有问题的地方,知道吗?大家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合作愉快就好。合作不愉快,我就去找你们对家公司,怎么样?”   中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他知道这不是能得罪的主,正好手上有个被传了好久的凶宅。她这么直接点名要鬼屋,那就给她推荐了。   “小姐,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   苏暖看了他递过来的资料,眉头皱了起来。   这房子的地址和户型苏暖是非常满意的。   风水酒吧在市中心,这房子也在市中心,离酒吧的距离不远。而且,还是一栋两层小洋楼,很有情调,非常适合媚魔王这种文青人士居住。   不过……   苏暖放下文件夹说:“我从这资料上,看不出房子怎么是凶宅了。”   “小姐,这样看当然看不出来,我们不会把那种事写在资料上的啦。但是,既然你不怕,那我就说了。”中介四处望了一下,小声说:“据说,这房子闹鬼。”   苏暖的嘴角扯了一下。凶宅都是这个说法,但世上哪有那么多鬼?   “你别不信,这房子可老了,估计有六七十年历史了。从六七十年前开始,住在里面的人就说,经常看到半夜窗外有人。打开窗,又什么都看不见。就为这事,房子曾经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房开舍不得这块地,买了下来,推倒了老房子,仿照民国风格重新建了新房。结果,人一搬进去,又说看到半夜窗外有人。换了好几家人,说法都一样。上一任住户也自认八字硬,什么都不怕,但是搬进去不到两个月,就要出手卖了房子。”   苏暖心中一动,问:“他也是半夜看到窗外有人?”   “这次不只是有人,还听到说话的声音呢。据他说,对方往窗子里看来,说什么‘不是没人住吗’,他去开窗,又什么都没有。现在说什么都要卖了这房子,他是个富二代,自己开公司的,有钱得很,就想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换了,不想让这房子再沾身。他说了,只要有人愿意要,倒贴钱他都愿意。”   这么厉害?苏暖挑眉,玩味地笑了:“我倒是感兴趣了,房子的钥匙在不在你手上?我交定金,今晚就去看看。”   中介吓了一跳:“妹子,你想清楚啊!怎么能晚上去看呢!”   “没事。”苏暖干脆报了自己的家门,“知道风水酒吧吗?我是那的员工。”   风水酒吧大名鼎鼎,据说里面的人各个都能捉鬼,她要真的是风水酒吧的人,那就是鬼倒霉,不是她有事了。   “行!”中介将定金收了,把钥匙给了苏暖,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小心。还有,那个……要是真的发现了点什么,能给我说说不?我对你们酒吧捉鬼的故事很好奇的。”   世上还有人八卦捉鬼的?苏暖好笑,没答应他,只是将钥匙收下。这天晚上,苏暖特意选了阴气最重的子夜之交,开门进了那传说中的鬼屋。   ☆、第 113 章   本章内容缺失   ☆、第 114 章   虽然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沈北宸会怎么样, 但是苏暖心中,还是非常动摇的。毕竟她活了几百年, 前面几百年都是在修仙, 还一度修到了渡劫期, 到了渡劫的环节。这就像是一个曾经的世界首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你说现在的生活好不好?也不错。钱够不够用?当然是不够的。   苏暖也觉得法力不够用,所以她渴望回到曾经只手天翻地覆, 坐在家里休息, 全世界都尊称一声大佬, 等待她飞升成仙之后再兴风作浪。   那种感觉,那种修为强度, 曾经经历过,就会知道,现在苏暖这个程度的修为和能力,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就是摆弄些符咒阵法而已, 这些本不是苏暖擅长的。符咒阵法是人类修仙的方法, 苏暖作为一个罗盘精, 应该是法术系,直接一个法咒就能日天日地的。因为精怪和凡人比起来, 没有炼气这个阶段, 直接就可以超脱肉体进入筑基期, 也比凡人的身体更容易储存灵气。   可是这些优势,在这个世界就没用。   这个世界,精怪必须假装自己有肉体, 才能继续生存。   那么,肉体和精怪身体,到底哪个更好?   要换做以前,苏暖的回答肯定是精怪身体好,介于有型和无形之间,能最大程度容纳灵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修为一日千里。   但是现在……   “你怎么回事?”柴荣看着可担心了,“这脸怎么又白又红的?你遇到什么事了?担心要回去,脸吓白了我能理解,但是脸红干什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还真有,比如说,做人的时候,可以跟沈北宸做很多脸红心跳的事。但她如果是精怪的身体,就不能跟沈北宸啪啪啪了,因为沈北宸只是普通人的身体,她一个精怪跟普通人啪啪啪,就算沈北宸是纯阳之体,也扛不住。   想到这里,苏暖不觉想到跟沈北宸在一起的各种画面,一时脸皮更烫。她赶紧低头喝了杯冰果汁,然后才想到。   不对呀,她不是没有想过沈北宸相关的事,今天怎么就停不下来呢?   念头一转,苏暖就知道怎么回事。   肯定是媚魔王和高杉在楼上,做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事。她在房间里布下阵法,让媚魔王有实体,是方便她给自己做肉身木傀儡的,不是让她逮着机会就跟高杉搞这些,散发不明气息,引得别人心跳加速的!   “哎呀~”媚魔王慵懒地飘荡着下楼来,“抱歉,今天辛恬麻哥都不在,我还以为只有把刀灵在这里呢,就放纵了。苏老板,你现在还真是个人了,定力真是不够呀~”   她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   “你适可而止吧。”苏暖好心劝道,“店里刚刚抓来三个人,是高阶世界的修仙门派弟子。要是你坏了他们的定力,让他们发生点什么,谁也救不了你。”   媚魔王脸上谑笑的神色一收,问道:“高阶修仙世界?”   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世界,有灵气,可以修炼,有修仙门派。这种世界,你应该经历过吧?”苏暖含笑问,“怎么样?想要回去继续修炼吗?”   “不想。”媚魔王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见苏暖和柴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便不高兴地哼了一下:“有什么好吃惊的?我是从人变成魔的,人和魔的滋味呢,我都体会过,我现在又尝到了做人的滋味,感觉在这个世界只要有钱,做人挺好的。我愿意和高杉就在这世界当一辈子人,哪里不好?难道回去修仙世界,被人当成污秽之物追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很好玩吗?”   媚魔王说完,将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苏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说:“不过,你不一样,我知道。那边有你的师门吧?你原本就是长命几百岁的修士,现在忽然变成了人,面临有法力但也只能活几十年的生活。你想回去,也是很正常的。”   柴荣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苏暖要是不回去,放弃的就是修仙之路,是几百上千年的岁月,和同门师兄弟们,和她曾经的人际关系、社会地位。   别的不说,光是修仙这个机会,就足以打败一切,成为决定性因素。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苏暖将话题引开,“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这三只小鬼的师长找上门来,应该怎么处理吧。”   据她所知,白云观的修士大多作风嚣张,要是来的是他们的师父,那个传说中的飞升在即的大能江城子,那他们就真的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应付了。别在这个世界里,还要和大能打一架。   “我觉得,比起这个,你更需要跟这个世界的人好好交代一下。遇到传送通道,他们应该怎么做。”媚魔王不愧是曾经从人过来的,深切知道弱势群体的担心。“苏老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苏暖的心情,瞬间从个人感情的纠结进入群体担忧。   媚魔王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如果有修为的修士进入这个世界,凭借法力,他们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要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不是轻而易举?   这事不能耽搁,苏暖抓起包包就往星云集团总部去。   到了楼下停车场,保安队长便从监控里认出她的车子了,亲自给她开车门,给她按电梯,笑得谄媚:“苏小姐,请。”   她乘坐专用电梯上楼,一出门口便有总裁办的秘书过来迎接,边请她进沈北宸的办公室边说:“沈总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苏小姐,需要为您通知沈总吗?”   “不用。”苏暖在沙发上坐下,她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跟沈北宸说这事。   “苏小姐对沈总真的很温柔体贴。”秘书笑问道,“公司新到了一批明前茶,给您泡一杯好么?”   苏暖点头,秘书不敢吵她,赶紧去泡茶了。   沈北宸对饮料并不讲究,不像里写的那些霸总,日常黑咖。他忙起来,不管杯子里是白开水还是茶,或者咖啡、牛奶,都能喝下去。   苏暖望向总裁的办公桌,似乎能看到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专注认真地处理事情。还能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温柔一笑。   那笑容浮现在眼前,苏暖的心都颤抖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苏暖还以为是秘书送茶过来。谁知气息靠近,她的心登时抖了一下。   袅袅的茶香袭来,熟悉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下,细细地看着她。   苏暖知道,他一定看到她动用权限查看高级法术阵法了,两人越是交往,苏暖对他也就越不隐藏情绪,一年的相处下来,苏暖早已忘记怎么对他伪装了。   所以,沈北宸一定将她脸上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以他的聪明,肯定什么都猜出来了。   他的目光如此温柔,苏暖猜,他一定会强调那句话:尊重你的选择,不愿做你的绊脚石。   换言之,就是支持她回到那个世界,抛弃他,追逐飞升的梦想。   可是现在苏暖不想听这句话,所以她先发制人地开口:“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要说——那个阵法确实可以进入高阶灵气修仙世界,我抓住了三个人,都是那边的修士。现在推测,他们的师父会过来处理。我想,我们要跟他们谈一谈。”   她一提到高阶灵气世界这个问题,沈北宸的神色也是一变,但他很快又握着苏暖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   他和钱晓晓有点类似,都是曾经生活在普通生活中,以为这是个普通的世界,最凶残不过是枪口核弹,战争屠杀。可是认识了苏暖之后,被带入另一个世界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法术,也真的有妖魔鬼怪。   越是与苏暖接触,越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法力、妖魔鬼怪的力量有多强大。在他们面前,普通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就像他们曾经遇到的婴灵,吸收人的生气就能毁灭一个村子。如果没有苏暖这类玄学天师在,普通人能怎么办?就算枪炮火把,也没有办法将这些无形的东西除掉。   那时候沈北宸就开始想,如果这个世界再多一点灵异事,要怎么办?难道都靠苏暖去除掉?难道苏暖去不了的地方,就眼睁睁地看着普通人被妖魔鬼怪弄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怕仅仅是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说,只有世界和平,才最适合赚钱,最大程度地保证挣钱的机会。   “你还记得之前和警局、各大门派的联系吗?”沈北宸安抚着她,“我很早就想牵头做一个灵异管理会,或者说协助有关部门建立一个灵异管理处了。现在,我想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实践一下了。”   他很快发了几个信息,问了相关人士,然后说:“我想,我们可以见一见相关的人,约定个时间,共同处理传送阵法的事。”   苏暖被他系列的操作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沈北宸竟然还暗中做了做这么多事,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沈北宸揉着她的手笑了:“不能总是你当救世主。以前是心疼你,现在,是不想影响你,所以很早我就着手想建立有关管理部门了。这个世界,靠个人的力量总是不能拯救世界的,我们这个民族,最喜欢的就是讲究集体的力量。”   是吗?可是这些话在苏暖听来,心中却酸楚得很。   沈北宸在婴灵事件之后,就像着手建立妖精鬼怪的有关部门,那时候的目的,是想让她休息。沈北宸不希望所有跟妖怪鬼魂有关的事,都只能由她和风水酒吧的店员出面。   拯救世界太累了,而且,一个拯救不好,其他人就可能责怪救世主不够尽力。   沈北宸不想让苏暖遇到被公众责怪的事,也不想她为拯救世界疲于奔命、出生入死。所以,他有意让警察参与事件中,逐渐让有关部门意识到,法力、灵异,不是个别情况,而是藏在大众之下的普遍事件。光靠一两个人,是不行的。而且,还有天师这个行业,缺乏有效的社会保障,非常容易出事。   现在,经历了婴灵、兰家等等事情,有关部门已经重视了。   “光靠我和沈家,其实组建不成玄学数据库,是在有关部门的支持和默许下,我才能顺利建立数据库的。很多数据,也是由有关部门提供的。”   沈北宸解释,手却不觉握紧她的:“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的安全,我们会守护,你不用太担心。”   那意思就是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苏暖忽然有些生气,随即又唾弃自己。   人真的很不知足。如果沈北宸死活拉着她,用各种霸总手段,闹死闹活不许她走。她虽然能感觉到沈北宸对她的爱,但也会烦他的纠缠,觉得他影响了她的事业。   但现在沈北宸宽容大度,理解她,包容她,为她铺垫好了一切,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让她可以放心地离开。这时候,苏暖又会觉得难过和生气,觉得沈北宸不够在意她,不爱她了。   人都是这么复杂矛盾,并且情绪反复的生物吗?   苏暖摇摇头,将情绪先压了下去。   不然的话干嘛呀?难道沈北宸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群众安全这等大事,她要跟他纠结你爱不爱我?难道纠结完了,她又说谢谢你爱我,我走了?   这可太渣了吧!   “我想,首先需要确定很多信息,不用如临大敌。”苏暖分析着,“我觉得,两个世界因为灵气是否存在的问题,法力是有差别的,也有高阶低阶的分别。区分的标准,可以参考我。”   “等等。”沈北宸先建立了个加密的讨论组,嘱咐数据库中负责录入的人做好记录,才问:“你说两个世界以你为区分标准,可以分辨法力高低,是怎么回事?”   苏暖说:“从我抓到的三个修士的言辞中,可以断定,他们来的那个世界,是个都市修仙世界,是有灵力的。所以,他们能修仙。我……”   她迟疑片刻,心一横,干脆也不避讳:“我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见过很多修仙的大能,他们呼风唤雨、使用法宝、驾驭灵兽,他们也用炼气、筑基之类的等级区分修士的能力等级。在种种做法上,和玄幻修仙世界没什么区别。这种有灵力的修炼,和没有灵力,仅仅依靠天赋修炼法力的天师,差别巨大。”   “打个比方说,我,在这个世界的天师里,力量至少能排在前十。不管是出世还是避世的,我都敢这么说。但是换在修仙世界,我这点修为,连个炼气期的修士都打不过,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蝼蚁。”   这话说得几个参加视频会议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有人说:“以苏小姐你的能力,在修仙世界里也只是任人践踏,那么,如果真的有修仙世界的修士来到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任意掀起屠杀?整个人类世界,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要气馁,一定会有办法的。”另一个人安慰说,“我们建立数据库,搜集妖魔鬼怪的资料,整理修炼法术的资料,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应对他们吗?在古代,我们的祖先,没有我们这么强大的科技,仅仅依靠武功,也抵抗了妖魔鬼怪,保证了普通人的生活。”   “对。”另一个人也安慰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气馁,这不是还在讨论吗?”   听他们的说法,苏暖忽然有些感动。   她以前是个罗盘精,只会修炼,从来没有感受过凡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是怎样挣扎着繁衍到今日的。现在回想起来,远古时候有神魔,上古的时候有仙妖鬼怪,凡人都生存了下来。   凡人,也不是像修士想的那么懦弱无能。他们也有很多应对的办法,会积极谋取生存。   “我,其实有个猜测。”苏暖开口说。   现在一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话。   “以我的经验……”她差点将自己是穿越的这件事说出来,因为有沈北宸在身边,还好话到嘴边又转了方向。“我昨晚是无意中抓到这三个修士的,起因是有人说,房子闹鬼六七十年了。我半夜发现有人,以为是会法术的天师在附近装神弄鬼,就随便用了一张符咒,将他们打出行迹了。一直到抓走他们,我都以为他们是玄学门派的弟子。是我发现了高级传送阵法,回到酒吧审问之后,才确定他们来自一个修仙世界,并且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从他们的言辞中可以确定,三人至少是成功筑基的修士。”   在座的都是有识之士,一听她的说法,便好几个声音同时冒了出来。   “筑基期比炼气期高级吧?成功筑基,不是个很厉害的修士吗?”   “你刚才还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去到修仙世界,连炼气期的修士都打不过。”   “不对,前后矛盾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苏暖略微提高了声音,盖过所有。“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想,灵气的有无,对法术来说,至关重要。”   视频会议里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说:“这个说法是有历史依据的,因为按照各大门派的记载,在上古的时候,我们所处的世界有灵气,所以修士大能层出不穷,能和妖兽战斗。但是不管修士还是妖怪,都需要灵气才能活下去。当这个世界灵气渐渐消失,修士和妖怪就渐渐少了。我一度怀疑,在修仙时代即将终结的那两三百年里,各大门派记载的‘飞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飞升成仙,而是脱离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进入另一个灵气充沛、适合修仙的世界。”   对,确实是这样。苏暖暗中点头,最典型的,就是白云观。   在这个世界的记载里,白云观两千多年前就被江城子带着,整个道观飞升了,留下的都是外门弟子,学点浅薄的法术,靠卖香火挣钱。   但是苏暖从另一个世界来,那里也有江城子和白云观,连本命法宝的名字都一样。由此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江城子和白云观,飞升进入那个修仙世界去了。   而在那个修仙世界,江城子飞升了吗?据苏暖所知,他一直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维修,保持在渡劫飞升的阶段,始终没有飞升。   那个人继续说:“所以,灵力对修士的修为具有决定作用,在灵力不足甚至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修士会失去大部分修为。我想,那三个筑基期修士被苏小姐抓了,原因就在这里。如果在灵气充沛的修仙世界里,苏小姐你没有经历过修仙训练,所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他们没有经历过玄学训练,没有灵力支撑,体内的修为几乎废掉。理所应当的,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   苏暖不住地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来,完全不用担心那边来的人。”沈北宸总结,“如果要守护好这个普通人的世界,只需要训练玄学天师就可以了。”   视频会议里的一个人松懈地朗笑起来:“这就是各大门派一直在做的事。不过说实在的,这几十年来,经济高速发展,普通人挣钱享福,搞得各大门派的玄学弟子也想趁机挣钱,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不过,混乱之后会有秩序,我前几天还跟各大门派的大弟子商量呢,说要不咱们开个学校。西方不是有魔法学校吗?咱们也挑选有天赋的弟子,办个修仙学院呗。”   “拟出可行方案,沈家愿意成为大董事,全力出资支持。”沈北宸叮嘱了几句,切断了视频,然后转头看着苏暖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苏暖轻笑一下:“哼,我本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都是白担心!”   他做得多好啊,又是搞玄学数据库,又是准备筹办修仙学院,她担心什么呢?就算妖魔大举进攻,他也能处理得好好的。   可是这些规划里,他就不能放个她的位置吗?   苏暖气呼呼地收拾东西就要走,谁知刚一动,就被抓住了手。那人打蛇上棍,从后边将她搂住了。   心跳不稳,仿佛充满了忐忑。   ☆、第 115 章   “不要走。”沈北宸从后边抱着她, 跟她撒娇,“工作好累, 给我抱一下, 好不好?”   这个时候, 还撒娇?最可耻的是,苏暖竟然还吃这套,心一下子就软了。不过, 撒娇嘛, 谁不会呢!   苏暖抓着他的手哼哼:“我也忙了一晚上, 现在为止,没吃没喝。”   至于在酒吧吃的早餐, 那不算,不是男友做的爱心早餐,她不要。   沈北宸特别喜欢她撒娇,尤其是任性地撒娇, 简直能让他言听必从, 什么做早餐, 根本不在话下。   “办公室里没别的,培根三明治怎么样?给你煮咖啡拿铁。”   都是简单不费事, 但是苏暖很喜欢的。   所以苏暖说不出拒绝。   他们都太知道彼此的弱点了, 一戳就中。   沈北宸将外套一脱, 挽着白衬衫的袖子就往小厨房去了。小厨房是为了给沈北宸加班特意准备的,没想到最后为了苏暖用得最多。   平底锅煎培根的声音滋滋响,旁边办公室的秘书们全都在羡慕嫉妒。   苏暖理直气壮地享受着, 她美滋滋地吃着早餐,然后霸道地宣布:“征用沈总的休息室,我要睡觉。要是沈总下班的时候我还没醒,麻烦沈总带我回家。”   然后打着呵欠,真的去沈北宸的办公室睡觉了。   她今天,别有一份黏人和任性,这都是平常看不到的。沈北宸看着,开心得不得了。   他喜欢冷静理智、日天日地的苏天师,也喜欢在他面前人心撒娇使小性子的苏暖小姐。   这每一个,他都舍不得,怎么办才好呢?沈北宸看着她渐渐熟睡的脸,希望自己预想的能实现。   如果她离开了,有生之年,他将一切安排好,也可以为个女人,不顾一切。   这天星云集团总部的人进出总裁办都很小心,因为沈总做事都轻手轻脚,说话轻声细语,吓得整个公司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将将未来的总裁夫人给吵醒了。   可惜,所有人的小心翼翼,都没能让苏暖睡多久,才下午三点,苏暖就被电话吵醒了。   “老板,你在哪?”高杉着急地说,“你让我监视的房子,真的有人来了。他们凭空出现,好像是从阵法里出来的。”   苏暖一下子坐了起来,清清嗓子问道:“现在呢?他们去哪里了?”   “在追踪三个修士的痕迹。”   苏暖略一沉吟,说:“你上去告诉他们,人是被我们抓的,请他们到酒吧去。我等会儿就回去,把其他人都叫回来,事情紧急……不,等等,颜希和辛恬别让他们回来。”   高杉是个直脑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照着办了。   苏暖挂了电话就翻身起来,刚准备跟沈北宸说有事离开,休息室的门就推开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沈北宸开门见山地说,“公司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作为非正式的官方代表,全权处理两个世界交流的事。”   苏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都这么说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让你去呀。不过,我一晚上没有换衣服了,沈总不考虑叫人帮我准备个造型吗?咱们先声夺人,先用钱镇住对方。”   用钱?沈北宸挑眉:“难道在都市修仙世界里,不是讲什么灵石吗?”   “钱是法定货币,灵石嘛,你可以理解为黄金,是非常保值的贵重物品。修仙也需要进行商品交换,这不就是商业吗?当然也需要货币,需要货币的地方,就讲究钱。”苏暖催促着,“快快,请个人来,给我做个造型,咱们去会会那两个老头子。”   沈北宸对她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立刻联络了造型团队过来给她做造型。苏暖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往酒吧去。   一走进了风水酒吧,便看到柴荣、颜希、辛恬全都在,高杉和媚魔王在楼上,倒是麻哥被劝走了。   “不是说不让你们掺和进来的吗?”苏暖对颜希和辛恬皱皱眉,“一家老小都在,掺和进来干什么?”   “没办法,三观正。”颜希淡淡地说,“我老婆是个法医,三观超正,受她影响了,不能忽略人民群众的安全问题。”   “我没这么高尚。”辛恬嗑着瓜子,“我听说有热闹看,想长长见识。唉……我在店里的地位太低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东西,不是有种族天赋的鲛人,就是两千岁的刀灵、木傀儡,我呢?我就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以后想扛起闽越巫法的大旗,不得多看事情,长点见识?”   这一个个,还立好了名目?苏暖轻轻一笑,挽着沈北宸的手走进去,问道:“人呢?”   话音刚落,便感觉两道视线从酒吧某个包厢的位置传出来,柴荣端着新沏好的茶上去,将包厢的帘子打开,介绍道:“两位,这就是我们的老板。”   包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过七十的白发老人,满面红光,精神矍铄,担得起鹤发童颜四个字。另一个则是四十来岁的女人,容貌可以说端庄秀美,更夺人眼球的是打扮。   她穿着精致的手工旗袍,耳环、项链、镯子、戒指,全套戴齐,右手甚至戴了三个戒指,全都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   满身珠光宝气,简直能将人闪瞎眼,害的苏暖差点没认出这两人是谁。   这不就是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曾经见过的,白云观的一代首座大弟子武陵春和二代大弟子秦楼月吗?当年苏暖代表自己小研究院去参加盛会,还是武陵春带着他师父的法宝震元旗去炫耀的。   “两位好,我是酒吧的老板,叫苏暖,这位是我未婚夫沈北宸。”苏暖挽着沈北宸的手,巧笑倩兮,“该怎么称呼二位呢?”   包厢里的两人都惊诧地看着她,他们只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美丽女子走来,那样子,仿佛是要参加电影节走红毯的女明星,怎么会是个修士?   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而且,这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年老的心中迟疑着,眉头暗皱,但转念一想又否决了。   他时隔千年才又回到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见过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本尊来自另一个高阶修仙世界,白云观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武陵春。”他没站起来,只是仰着头,神色傲踞。   旁边的中年女人也没有站起来,神色淡漠地说:“二代首席大弟子秦楼月。”   果然是他们。苏暖暗自说,她也不在意,只和沈北宸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带微笑地问道:“原来是武先生和秦女士。”   她跟沈北宸学了很多应对的技巧,例如,面对气势汹汹的上门找茬的人,先让他们等着,挫挫锐气。然后,见了面,再装傻充愣,等着对方提起。   果然,武陵春和秦楼月一见她装傻充愣,就撑不住了。他们在修仙世界里都是人人尊敬的大佬,来到个低阶没有灵气、没有修士的世界,吃了冷板凳不说,还要被人装傻!   “苏暖是吧?你昨天晚上抓人了吧?你可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人?”武陵春拍了一巴掌桌面,怒道:“那是我白云观的弟子!我师父江城子的爱徒!我不想被人说白云观欺负没有法力的凡人,你们识相的,最好将他们三个请出来,客客气气、认认真真地赔礼道歉。”   “否则的话。”秦楼月端着茶,冷淡又高傲地说,“你们会知道,白云观的手段!”   苏暖轻轻地笑了一声:“白云观的手段吗?”   曾经在修仙世界里,苏暖就没怕过白云观。不过就是个人数众多,但掌门卡在渡劫期卡了两千年的门派,除了掌门,没有一个人能进入渡劫期。她当初就是修仙奇才,三百多年的时间,直接从罗盘修炼到渡劫期。   在修仙世界里,整个白云观的弟子加起来,在她手下也撑不过半小时。   至于现在?苏暖很想提醒他们,这里是她的主场,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呢。   “好大的口气哦。”辛恬第一个沉不住气笑了,“白云观这么牛逼,为什么掌门心爱的弟子会被我们这群光会玄学法术、不会修仙的人抓住了?还是我们老板一打三、一招制服。我说,你们这白云观,不会是虚假招生吧?说着研究高科技,实际上开挖掘机?”   武陵春和秦楼月登时被气得脸色铁青,武陵春又是一巴掌拍了茶几,怒喝道:“不要将我等的手下留情,当成你们嚣张跋扈的本钱!如果白云观真的出手,后果你们负得起吗?”   “那就……”   “恬恬。”苏暖阻止道,又对两个老人好声好气地说:“抱歉,我们对那个世界了解不多,毕竟没去过。”   “不过,白云观这个名字,略有耳闻。”沈北宸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在本世界的历史上,也曾有过白云观这个名字,不过是近两千年前的事了。关于门派的最后记载,是掌门江城子带着整个门派飞升了。现在看来,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修仙了。两位是白云观的一代二代弟子,请问两千年过去了,江城子飞升成仙了吗?”   苏暖听着不禁端起茶来,免得自己笑出声。   沈总不愧是沈总,一句话就戳到了白云观弟子的软肋上。   对啊,白云观这么厉害,掌门飞升了吗?   武陵春和秦楼月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秦楼月冷冷地说:“本门的修仙事情,你们这些没有修炼的人根本不懂,说了又能怎么样?”   “是是是。”苏暖一脸好说话的样子,和沈北宸唱双簧,“三位修士就在楼上,两位这里请,这就带走他们吧。”   她说着站起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板……”辛恬和柴荣同时叫着,眼中满是“你怎么能随便就认输了”的神色。   苏暖摇摇头,又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句“请”,姿态做得十分完美,仿佛是怕了修仙世界的修士。   武陵春和秦楼月这才满意了,轻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武陵春捋着胡子,说:“带路吧。”   “这边请。”苏暖在前边带路,将两人请到了楼上,将门一开,就在门边站着,抬手说:“他们就在里边,请吧。”   武陵春心中存着提防,先试探地叫道:“相容?椿岁?”   话音落下,里头立刻传来三道惊喜的声音:   “是大师兄!”   “大师兄来救我们了!”   “呜呜呜~大师兄终于来了!”   武陵春听到声音,确认三个同门都在里边,便松了口气,边走进去边说:“你们三个真是的……?!”   他才走了三步,登时发现了不对,立刻回头叫道:“楼月你别……”   可是话说出来已经来不及,秦楼月已经走进来了,而两人同时发现了不对——   他们的修为,好像被封起来了一样,不管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开!   “你……”武陵春扶着墙喘粗气,对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冲出去有点困难,只能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设计陷害我们!”   苏暖一脸无辜,顺手就将锅甩了出去:“你们三个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大师兄和……大师侄这房间里有锁灵阵?现在好了,买三送二,怎么办?”   “噗~”   “哈哈!”   跟上来的辛恬和围观的媚魔王都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引得房间里的三个小的面红耳赤,两个年老的脸色难堪。   “我、我以为……”小姑娘小声说,被魁梧男捂住了嘴巴。   但是她要说的话,在场的人都知道。   她以为,低阶无灵气世界的天师,能布下什么高深阵法?对大师兄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谁能想到,连白云观的首座大弟子都被困住了?   “别担心,这是只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灵力,你们的修为发挥不出来而已。等等吧,买三送二之后,还会有别人来救你们的。我想,到时候咱们就能好好谈谈了。”   苏暖好心地安慰着,顺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五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   柴荣看着有些担心:“咱们这么做,不会惹怒高阶修仙世界的人吧?要是他们因此大举进攻,怎么办?”   “修仙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团结,他们一个门派都不一定上下团结,何况整个世界。能驱使他们所有人一起行动的,只有利益。唔……”苏暖想想了一下,做了个比喻。“你可以当成战国时期的六国攻秦。说着好听,其实各有目的,还没打到门前,已经溃不成军了。”   “虽然蛮横,但两军对垒,除非具有绝对优势,足以碾压,否则讲什么仁义道德,别人只会认为你好欺负。”沈北宸补充,“得强横些,否则就等着吃别人的强横。”   在场的人瞬间惊醒。   一开始,柴荣等人比较谨慎,担心对方只是派些弟子来,却被他们扣下。而且派人来接,再度被扣下,用的手段更像是软禁,这是限制人身自由吧?   长期经受法律观念浸染的众人,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但是苏暖和沈北宸说得对,他们的世界,被对方悄悄放了个传送阵法,随便来去。这要是换在同一世界纬度,不就是随意侵犯他人国土?这要是不抓起来,那以后他们这个世界,不是高阶修仙世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怎么搞关系良好的正确邦交?   不想成为高阶修仙世界的附属领地,就得露出点肌肉,告诉对方,他们不是好欺负的,没有哪个世界的人,可以任由他们宰割。   “都别担心。”苏暖含笑安慰,“经过今天的事,高阶修仙世界应该也知道咱们的本事,不敢随便来了。下次他们再来,就会客客气气的了。”   “不过,在那之前,咱们也得好好组织对策,想好怎么做这场谈判。”沈北宸分析着,“这几天,你们都要参加个会议。”   “正好,我也试试新做的身体能不能用。”媚魔王伸着懒腰说。   苏暖闻言不禁回头,吃惊地说:“你的身体,这么快就做好了?”   “真正动手起来又不花什么功夫,从前觉得好费时间,不过是将时间都用在了找材料上。现在材料说有就有,工具齐全,又有过做一次的经验,哪还能不快?”媚魔王说着便有些兴奋,“很久没体会过做人是什么感觉了。”   做人令她这么兴奋吗?苏暖心中触动很多,但事情繁杂,她来不及整理,只是和沈北宸讨论着。   “要联络各大门派的人,让他们知道这件事。高阶修仙世界派人过来,在咱们这里布下传送门,不是过来这么简单。这中间太多事情可以做了,趁这个机会,我觉得,我们要开启另一个时代了。”   沈北宸也是这么想的,他联络各方,坐下来进行了好几次讨论会,终于确定了要怎么面对高阶修仙世界。   讨论刚结束,派在老房子阵法那里又收到了信息。   白云观又一次派人来了,并且来的不止白云观的人,还有其他的修仙门派。   这一次,高阶修仙世界的人直接表明了身份,表示要这边给个说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扣下他们的人。   虽然用的是询问的口气,但是言行举止都客气了很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怒气,但是也不敢盛气凌人。   所以,负责看守的玄学门派弟子也客气地将他们带到了风水酒吧。依旧是瓜果点心清茶款待着,直到苏暖和沈北宸到来。   “这位便是苏老板吗?”这次来的还是个老人,年纪看起来和白云观大弟子武陵春差不多,但是修为比武陵春低一点。苏暖猜测,他应该是江城子的二弟子应天长。   果然,那老人招呼一打完便自我介绍:“在下白云观掌门座下二弟子应天长,这两位,是景天门、爻夜派的长老。”   他们用古老的方式,抱拳,苏暖则伸出手,面带微笑地等着与对方握手:“三位好,我是苏暖,这个事件的第一负责人。”   三人中只有应天长跟她握手了,不过一沾手就拿走了,应天长的神色很冷淡:“苏老板,你抓走我的同门,看样子还囚禁了他们,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苏暖微微笑着,八风不动:“看来应先生是个讲道理的人,那可好说话了。我也想问问,贵派无缘无故在我们的世界布下传送阵法,来去自如就算了,还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害得他买了房子不能住,这怎么说的?”   应天长的神色有些难看,想说的话几乎就写在脸上了。   一个低阶世界,没有灵气,他们想来就来了,还要什么说法?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小秘境,定时开一开,让小辈来踩踩点,玩一玩。至于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样,管他们什么事?   可他们没说出来,苏暖就当没发现,又说:“有道是入乡随俗,贵派的弟子来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违反了我们的治安管理条例,拘留个十五天,也是合情合法的。你们那个世界也是有国家的吧?难道外国人在你们国家犯了法,还要按照外国的法律来判?”   一番话把应天长准备好的话都堵住了,他沉着脸站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苏老板的意思,是要把我那几个同门关够十五天?”   “是这个道理。”苏暖依旧是温柔可亲的样子,点头说:“不过,处罚你的同门,和你们设立阵法随意出入是两件事。不管你的同门怎么样,传送阵法这件事,我们是要好好讨论讨论的。事情嘛,总是一码归一码的。”   应天长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忍着冷笑,语气里的嘲讽之意却都露出来了:“苏老板的意思,难道还能对传送阵法做点什么?”   “也不能做点什么。”苏暖谦虚地说,“不过阵法嘛,万变不离其宗,我现在可以关掉传送阵法,也可以做一个同样的阵法,通向你们的世界。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应先生不行,我现在就能试试,怎么样?”   应天长朗笑一声,终于还是露出了狂妄的本色,背着手说:“是吗?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他们你来我往,说得十分客气,但是话语中的火/药味,已经非常严重了。话说到这步,不拿出点真本事,就不行了。   不过,对方的态度很闲适,苏暖也不好剑拔弩张,一副恶婆娘的样子。所以她温温和和地说:“那就等应先生等等,哦,需要安排住宿吗?还是说,应先生担心我们设下什么恶毒阵法,决定自己找住所?”   这话显然是激将法,但是应天长还真就不相信了,难道一个没灵气的世界,还能催生什么登峰造极的法师不成?   “苏老板说了入乡随俗,那就请苏老板安排吧。”应天长自信从容地说。   辛恬在旁边听着,非常想提醒他:你那个大师兄,就是这么直接地踩进我家老板的陷阱的!你还要重蹈覆辙,狂妄自大的人,真是好对付啊!   苏暖轻轻一笑,回身叫道:“颜希,就由你带应先生去酒店吧?”   应天长上下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明显在说:哦,鲛人。   颜希也冷冷清清地扯了扯嘴角,开车送三人到了酒店,送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提醒了一句:“三位,请记住,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法律,如果你们要闹事。我想,你的同门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不会也想被拘留十五天吧?”   应天长冷笑一声,将门关上了,随后,他要在房间里布下防护法术,免得被人偷听。可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他的修为只够维持他的寿元,不能再做别的事。   刚拈诀,还没正式念咒,就觉得丹田像被掏空了似的,冷汗涔涔地滑下。   “同修,你别试了。”另外两人赶紧阻拦道,“这里没有灵气可以补充修为,再浪费,你的寿元就会减少,这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你师父让我们陪你来,是早有准备的。”令一人将符咒取出来,说:“这是早就蕴藏了灵力的符咒,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他说着将符咒点燃,然后说:“好了,这张符咒是用来隔音的。现在,咱们可以跟你师门联络了。”   语罢,又将一张符咒点燃。   “是应天长吗?”符咒后边传来苍老的声音,语调缓慢地说:“情况怎么样?你把你大师兄他们救出来了吗?”   “师父,弟子无能。”七十岁的老人垂首惭愧着,“弟子没能见到大师兄等五人。”   “哦?”江城子颇有些意外,“什么人,竟然能连你们三个都拦住了?”   “江掌门,并非是我们修为不行,而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我们不敢轻易用法术。用一点,咱们体内的修为就少一点,对寿元有损呐。”   对修仙的人来说,寿元比修为更重要,有足够的寿元,才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提高修为,争取进入下一个阶段。对白云观这一大群人来说,他们耗费了近两千年的时间,老一辈几乎都挣扎在化神期、渡劫期,要是寿元受损,就没有时间,等待他们的就是坐化。   这等情况下,谁不珍惜修为,第一前提就是保护寿元?   这一点,江城子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让人再送些符咒过去。”   没有灵气的状况,他们早就想过。   可是,符咒准备好了,人都准备出发了,往传送阵上一站,光芒闪过了,人却没有送过去。   “怎么回事?”送行的弟子笑话他,“你把法诀念错了?”   “不。”站在阵法里的弟子冷汗都飚了,难以置信。“是……法阵被中断了。”   送行的弟子直接呆住了:“被中断,是什么意思?”   “就是,阵法被修改了,那边的门被关上了。”带着符咒的弟子揣着符咒就跑,不等禀告就直接冲到江城子面前,惊慌地叫道:“师祖,传送阵法被……被那边切断了!另一道门被关起来了!”   众人本来要斥责他竟敢打扰老祖宗修行,听了这话,齐齐变色,连江城子也不由得变色,坐直了身体,让门派里最擅长阵法的弟子去查看了。   而那弟子回来,报告道:“师祖,确实被切断了。不过不是那边的门关起来了,而是咱们这里的门,被关了。”   这话说出来,室内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江城子才缓缓地说:“想不到飞升两千年之后,那个世界还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传送阵法一般由三个部分组成:出口、通道、入口。一般来说,破坏传送阵都是破坏出口,因为入口掌握在布阵人的手里,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但是破坏出口,就会造成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布阵的人不知晓。一旦有人从入口进入传送阵,再进入通道,没有出口,就会永远迷失在通道中。或者被通道里各种混乱的时空潮流卷入不知名的世界,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总之,破坏出口对布阵的一方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但是如果想破坏入口,对外人来说,就非常艰难了。因为每个流派对阵法的研究不同,那么布阵的手法自然也不一样。如果有谁能破坏传送阵的入口,就说明对方已经将布阵方的布阵手法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意让他们卷入空间乱流,所以才手下留情。   “对方,这是警告意味十足,又手下留情,希望好好谈谈呐。”白云观的长老脸色凝重地说。   江城子也面色不虞,沉声问道:“现在还能跟应天长联系吗?”   弟子试着用传声符,那边一下子传来了声音:“师父,弟子应天长,您有什么吩咐?”   传送阵法都被关起来了,却还能传声?白云观的众人对望一眼,明白这是对方给的暗示。   暗示,在那个被他们称为低阶的世界里,对方才是主场,他们这些人过去了,全都等于自投罗网。   “天长。”江城子缓缓地吩咐,“传送阵法被对方关起来了,符咒无法送到,你跟对方说,三天之后,我们愿意在传送阵法前面对面会谈。”   那边酒店里,应天长和其他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传送阵法被关起来,等于他们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只能在这里渐渐消耗寿元,不出十年就会死去。   原来,苏暖真的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留下了余地,只是他们没有珍惜。   一开始三个小弟子被抓,苏暖等来的是傲慢上门,企图强行带走。于是,武陵春等两人也被锁住了修为,困在房间里不能离开。   后来,他们来了,打着商谈的旗号,试图威胁,一边说着商谈一边准备符咒,企图强攻。于是,苏暖干脆将传送阵法也关了。   这个苏老板,他们真是惹不起啊!   应天长深吸一口气,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我要联系苏暖。”   前台很快给他转接,苏暖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喂,应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应天长咬着牙说:“苏老板,三天之后,我师尊在传送阵法前,与你商量本次事件。希望到时候,苏老板不要放我们鸽子。”   “哦?这样吗?我一定会准时到,并且带着你们过去的。放心,我们不搞威胁,就是好好商谈,确定合约,然后就放人了。”   苏暖笑着安慰,听着那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登时乐得直笑,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揉揉脖子继续看数据库了。   沈北宸也准备好了一大堆事情,回来一看,她趴在沙发上,脸对着数据库,目光却看着窗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呢?”沈北宸在她旁边坐下,低头玩着她柔软的长发,指尖有意无意地撩过她的耳垂。   “想武陵春。”   沈北宸的手指一顿,登时哑然。   武陵春?那个七十岁的老头子?是他不够帅还是他不够年轻?为什么他女朋友会想一个老头子?   苏暖爬起来,蹭着窝进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的脸,一边摸着他的耳垂,一边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他们那个世界,就是我之前呆的地方?”   沈北宸特别喜欢她这个姿态,仿佛猫一般,又好像他才是她驯养的大猫。耳垂被她挠得痒痒的,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再大的怨气都能消散。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猫的咕噜:“没有,但猜到了。”   如果不是待过那个世界,不会对那边的阵法了如指掌,随便动手就能将修士困住,还把传送阵法给关起来了。   修士注重法术,就容易忽略高科技,酒店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是能听到的。   “你以前,见过武陵春?”沈北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可是酸意非常明显。   她不会是见过武陵春年轻气盛的样子,对人家还有点那个意思吧?   “你想什么呢!”苏暖笑着捏了他的耳朵一下,感慨地说:“我只是个罗盘精,在遇到你之前,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换言之,是他教会了她爱情。   沈北宸满心的酸意,就被这一句话给哄好了,甚至心尖还甜甜的。   “不过你猜得也不算错,我确实见过武陵春年轻点的样子,如果相对七十岁来说,五十岁算年轻的话。”苏暖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回忆着。   “那个世界有个聚会,五年一次,只有最厉害、最有前途的修士才能参加,你就当是达沃斯论坛那个级别吧。反正,不是大佬或者大佬国家,就不能参加。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跟研究所的教授去的,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化元期的小修士,被带去长见识的。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参加,就见到了武陵春。”   “算起来,应该是我渡劫的两百年前。那时候的武陵春虽然也是个老人状态,但还是五十多的样子,不是现在这个七十岁垂垂老矣的样子。两百年的时间,才让他长了二十岁左右,也是功力深厚了。”   可是对修士来说,苍老是非常可怕的,那代表他的修为没有增进,修为已经撑不住他的岁月。过去两千多年的时间,只让武陵春的外表长到五十岁,而这短短的两百年,就让他的外表老了二十岁。   他的修为已经撑不住了,寿元即将走到尽头。   这些她没有说的话,沈北宸都明白。   “我看到他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苏暖回忆着,“北宸,你知道吗?我曾经是那个世界里,天赋最高的修士。江城子前后两个世界加起来,活了两千五百多岁,还是没有迎来渡劫。而我,只花了不到四百年,就迎接渡劫了。”   可是渡劫之后呢?她飞升了吗?   没有,她被劫雷劈得身体灰飞烟灭,所有的修为几乎一朝散尽,魂魄落入这个世界。   现在,命运让她遇到故人,给了她重新回到修仙世界的机会,又一次将修仙之路开在眼前。这一次,她还要重复上一世的命运,再一次花几百年的时间去拼一个结果吗?   那个结果,会是她上一世的结局,肉身毁灭,魂魄落入时空乱流,随便进入一个身体。还是像武陵春这样,花几千年的时间挣扎着,却迎来寿元的终结,连渡劫的机会都没有?   命运如此无情,她能有几次幸运,在肉身灰飞烟灭之后,再遇到个沈北宸,呵护她,帮助她,理解她,为她铺开道路,供她选择?   “北宸。”苏暖轻声呼唤着。   沈北宸双手抱着她,将她拢在怀里,声音低沉温柔地响在她头顶上,带着浅浅的鼻音。“嗯?”   “我刚刚读到一首诗,非常触动。”苏暖说,“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还有另一句,千载太虚无非梦,一段衷情不肯休。以前我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并且看不起追求爱情的人,觉得大道至上。”   她转过身,看着沈北宸的眼,慢慢地说:“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还有另一句,千载太虚无非梦,一段衷情不肯休。——出自仙剑奇侠传四   准备迎接HE。   ☆、第 116 章   沈北宸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狂喜?释然?兴奋?好像都不对。不过也都不要紧,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将苏暖抱在怀里, 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得花点时间, 尝够了她的味道,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抱着她问道:“告诉我, 我没有听错。”   苏暖被他吻得脸色嫣红, 眼波欲流, 跪坐在他双腿之间,搂着他的脖子, 凑到他面前,软软地、慢慢地说:“对啊,沈先生,我已经体会过一次修仙之路, 得到的不过是肉身灰飞烟灭。我想, 修仙不适合我, 跟你在这个世界,以沈太太的身份, 为玄学事业奋斗。沈先生, 你愿意……唔?!”   话还没说完, 沈北宸就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把她吻得七荤八素。   “沈北……”   刚喘口气,又被吻住了, 眼看她就要被亲吻夺去呼吸了,沈北宸的唇便往下,从脖子到耳垂。   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暖根本没有思考事情的能力,被欢愉淹没着。等再想起,已经是睡醒之后了。   苏暖裹着被子翻滚着,抱住了靠在床头处理公事的沈北宸……的大/腿。   “沈总。”她软声娇嗔,“你这是用特殊手段吗?”   “不,是大男子主义。”沈北宸心中的阴雨一扫而光,与她开玩笑起来。   有人说仰视的角度是最考验颜值的,而苏暖仰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线条完美的下颚。那喉结,可太性/感了,苏暖想起咬它的感觉,引得沈北宸全都都在轻颤的滋味,心头登时痒痒的。   手么,自然就摸了上去。   沈北宸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喉结也能这么敏感,被她一碰,越发蠢蠢欲动,干脆就将笔记本合起放在床头。   “不不不,别别别!”苏暖求饶,“沈总身强体健,体谅下我这个小娇花吧?再来一次,我晚饭也别吃了,睡到明天早上,还得全身散架。”   沈北宸将她压下,挑眉:“挑起火来了,就不管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有的有的。”苏暖双手撑在他胸肌上,就是任性,“沈总,珍爱身体,细水长流。”   ……沈北宸甘拜下风,有些修道人说起话来,真是风/流不下流,他自愧不如。   “哈哈~”苏暖就喜欢看他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她飞快地在沈北宸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将他推倒在床上,一溜烟去浴室了。   沈北宸又气又恼,又是回味,心中就像有根羽毛一直在挠似的。轻轻痒痒的,就是平静不下来了。   不过,不急。   来日方长不是么?   沈北宸换了衣服,压下心里的情愫,去厨房做了晚餐,等苏暖出来,便跟苏暖一边讨论正事,一边吃晚饭。   敞开心扉之后的讨论,不仅气氛比之前轻松了很多,连讨论的方向都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沈北宸想的,更多是怎么保持这个传送阵法,让他在有生之年,也能通过阵法,去那个世界,寻找苏暖。但是现在,苏暖已经决定留下,那么他们两人的考虑,就都在如何保护这个世界上了。   “世上存在传送阵法,可以进入高阶修仙世界的消息刚传出的时候,曾引起玄学界的不小恐慌。”沈北宸说。   苏暖点头,这事她知道。当时很多玄学门派的负责人、弟子等,都向苏暖发消息询问。要是不把微/信设置成免打扰模式,苏暖能被微/信上的消息提示烦死。   当时她也很踌躇,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她还没决定好,自己究竟是修仙世界的人,还是继续做这个玄学世界的人。在她还没决定之前,沈北宸已经有了行动。   沈北宸仿佛早有防备一般,利用玄学数据库里的资料,告诉玄学界的人,就算有通往高阶修仙世界的传送阵,也不用恐慌,同时,也不要太兴奋。当时沈北宸给的说法是,人类的命运,没有这么容易就毁掉。   现在,在两人讨论之后,苏暖连夜联络了各大门派以及预选的玄学管理处负责人,开了个语音会议。   “我想,各位是不用担心修士大举入侵的。因为从已经见过的修士口中可以确认,灵力修仙世界,和我们所处的世界,遵循的是两套法则。修士修仙的基础是灵力,离开了灵力的修士,跟植物离开了阳光差不多。因为没有灵力的补充,他们的法术会远远没有原来的效果,体内的修为也会逐渐减少,变成只能维持寿元。”   “而我们学习的法术,是不需要灵力,只需要本身天赋就能修炼。我们使用的法术,虽然绝大多数都依托于符咒和阵法,但我们不需要灵力。那么在这个世界,我们就是强者,他们来了,就是眼下的结果。”   “因此,我们有绝对的筹码,与他们商谈。”沈北宸总结,“只看我们要他们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讨论组里的人赞同地点头。   苏暖也是没有灵力的天师,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对付白云观过来的修士。如果说第一批抓住的三个小修士是本事不济,第二次抓住武陵春两人是因为趁其不备,那么第三次将传送阵法关闭,就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白云观是修仙世界的大佬,苏暖也是他们世界的顶级大佬,苏暖能轻松对抗白云观的首座大弟子。她关闭的传送阵法,一整天过去了,白云观打不开,看来修仙世界的其他大佬也打不开。   苏暖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所有的天师都充满了信心。   众人的心一松,忽然发现了一点——   等等,群语音里没有沈北宸的头像,他现在是……跟苏暖用一个微/信?声音这么清楚,别是……挨着的吧?   不知为何,众人心里的紧张感消失,莫名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这世界,单身狗真是随处都能受到伤害。   讨论组中只有一个神经粗条的没发现这点,继续讨论说:“这世上没有谁碾压谁,都是靠时间的积累。他们一个人活得长,我们传承多,只要好好搞,不要让法术失传,咱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对。”苏暖强调,“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被她的声音激励,先草拟了几点,然后散会各自讨论,决定第二天再正式讨论。   三天的时间,经过不断地商谈、修改,终于拟定了相关的规定。   约定的这天来临时,风水酒吧的成员将白云观的修士以及最后来的应天长等人都带到了房子附近。除此之外,各大玄学门派的负责人以及指定接班人,都来了。官方在附近拉了警戒线,天师们在附近加了隔离符咒,防止被普通人发现。   “哇~~~”辛恬跟柴荣咬耳朵,“这排面,够大的。”   “玄学界和修仙界,天师和修士,两个世界正式会面,这场面算小的。要在古代,得按照两国来使的规格来。只是对方来的是个门派,咱们不好大张旗鼓,搞得太正式而已。”柴荣轻声解释着。   “咳!”正在这时,颜希轻轻地咳了一声,提醒着:对方准备来人了,别说话。   柴荣和辛恬赶紧站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苏暖手上。苏暖并不藏私,当着众人的面就修改了阵法上的线条,将封闭传送阵法打开。   就在阵法开的瞬间,房子周围嗡的一下泛起金色的光芒,一群穿着各色衣衫的人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有穿西装打领带的,也有古代的广袖衣袍,还有女的穿着晚礼服。   虽然对方的服装五花八门,但中间一个穿着锦缎长袍、戴着玉冠、手持如意的老人,依旧十分显眼。不用说,这副两千年的打扮,这份气势和法力,肯定就是白云观的掌门,江城子了。   苏暖猜得出江城子的身份,这是理所应当的,没想到的是,江城子一眼望过来,竟然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这一位,似乎不完全是天师。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话听起来像是套近乎,只有苏暖清楚,她虽然没有了修为,不再是修士,但使用的符咒、阵法,还是有修仙世界的影子。   不过,认出来了又怎么样?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苏暖找了个理由就搪塞了过去:“尊长是从这个世界飞升的,说不定两千年前,见过我师门呢?两千年,这对我们人类来说,是非常长久的岁月,都够二三十代传承了。”   她这话像是拉进关系,又像是在嘲讽江城子从这个世界的飞升只是个玩笑。当然表面看起来,仅仅是否认相识的意思。   江城子活了两千多年,自然也是脸皮超厚,八风不动。苏暖否认了,他便将话题转走,丝毫不拖泥带水、拐弯抹角:“苏天师,听天长说,我那些劣徒,都是因为擅闯这个世界,等同冒犯边境与在社会作乱,所以被捉起来了。现在,关也关了,是否能将劣徒放回来?”   他仿佛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江城子这话,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话里话外,都是“我家孩子虽然不懂事,但你们也太小题大做、太没见识了”的意思。   颠倒黑白,本末倒置,理亏给说成宽容大量,谁能忍?   “这位老先生,你这话的意思,是随便冒犯别的世界是关几天就能放的事?”天师中有一人忍不住怼了,“修仙世界,果然是力量至上,没有律法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尊敬两个字怎么写吧?那还谈什么?”   江城子也笑了,双手拢在袖子里,问道:“苏天师,你的意思,是不用谈了?咱们手上见真章?”   直接无视了说话的人,将矛头直指向苏暖。   这种蛮不讲理、动不动就要开打的作风,还真是久违了。要是换做从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开打,管他三七二十一,武力值让你跪下唱征服。   不过现在嘛,她活在一个讲究法律的世界里。法律是个好东西,规范天师,保护普通人,所以这个世界的天师没有谁不将人命当回事的。   苏暖感叹着,也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尊长说笑了,我一个二十岁的晚辈,跟你一个两三千岁的前辈动手?太不尊敬长辈了吧?”   一句话就将“手上见真章”的锅给推走了。   说笑呢,修仙世界来的都是百年甚至几千岁的老妖怪,跟他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天师比试?还真是有本事了。这事传出去,他们不得被修仙世界笑死。   只是她这么一说,江城子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他在修仙世界也是个说一不二、说了一别人也不敢说二的大佬,纡尊降贵地来见这个低阶世界的人,已经够给面子了。没想到,对方没给他面子一次就算了,还接二连三地不给他面子。   江城子脸上的不爽毫不掩饰,要换做在修仙世界,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但苏暖明明看见了,也好声好气了,却只是说:“本来么,我们的世界派出官方的人,想进行友好磋商的。不过现在看来,尊长只能代表白云观,也代表不了其他人,更不是修仙世界的代表,那就算了。这人呐,你们就带回去吧,咱们以后,不必往来就好。”   她的话说完,风水酒吧的成员就将人带过来了。   三批人,总共八个,其中三个年轻修士,五个年长得甚至白发苍苍的,在双方的注视下缓缓走向修士一方。   老实说,这场景十分地尴尬,十分地丢脸。   无声地宣告着修仙世界中即便是接近渡劫期的修士,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不堪一击的。随随便便一个二十来岁的天师,就能分三批,将八个从筑基期到大乘期的修士给收拾了。   修士们忽然有种感觉,这八个人移动的不是脚步,而是耳光。   一个个无声的耳光扇在修士们的脸上。   “哼!”一个修士不禁冷嘲道,“真是好大的口气,竟敢说什么不必往来了。我话说得难听些,你们忍着——这对我们修仙世界来说,充其量算个秘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个话,就能阻止?简直太好笑了吧?”   话还没说完,修士中几个人已喝道:“住口!”   “不要乱说话!”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能怎么办?   难道,向这些寿命只有几十年的天师道歉?   修士们心中犹豫不决,脸上不动声色,于是现场沉默了整整半分钟。   那句话怎么说的?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半分钟应该什么都想清楚了。”苏暖依旧是温柔可亲的样子,手中的朱砂杖不经意一般往地上一划。   于此同时,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天师,等等!”   “别!”   “卧槽!别啊!”   可惜,他们的话连苏暖的声音都盖不过:“……做了决定,就要负责,千万别后悔。当然,后悔也是没用的。”   房子周围的阵法上,白光一闪而过,修士们手中的传音符便传来声音。   “师父!怎么回事?传送阵法又被关起来了!”   “师父,您没事吧?”   江城子气得浑身发抖,真正意义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说他一个渡劫末期的修仙大能,没了灵气,修为就只够维持寿元,连个二十岁的天师都不是对手?   还是说,他连同一大群大乘期、渡劫期的大佬,被个女天师随手改了笔阵法,就困在低阶世界,根本回不去了?   “师父?师父!”那边得不到回答,越发紧张,“师父,传送阵法被关上了,您能再打开的吧?”   最后还是苏暖给解了围:“哎,那边的大兄弟,你好你好,我叫苏暖,是这个‘低阶’世界的天师,你称我苏小姐就好了。你师父和他带来的那群大佬呢,和你师兄们相谈甚欢,就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了。”   那边接应的弟子这才明白,原来又是她将传送阵法关起来了!   “你……你居然敢把我师父留在没有灵气的地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暖努力扮演白莲花,“那边的大兄弟,你们要尽快解开这个传送阵法,或者找到别的传送点,将你们的师父带回去哦。当然,如果还有其他决定,例如咱们坐下来,公平地谈一谈,还是可以的。不过去你们那边就算了,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平等往来。要是不能往来,就切断联络。”   白云观的长老、掌门、首座大弟子、二代大弟子,还有三个最年轻出众的小辈,全都被留在低阶世界了。连带的,还把几个交好门派的长老也搭了进去。现在留守白云观的根本没有一个能主食的人,听苏暖一说,赶紧将传声符切断了。   他六神无主,和其他弟子商量之后,只能邀请各大门派擅长阵法的能人过来。希望能将传送阵法重新开启,或者建立别的传送阵,将人送过去,把被扣留的修士救回来。   苏暖知道对面在尝试,她也放开手让对面尝试。   她从前修炼的地方,是个研究院,研究院这个地方,和修仙世界的门派不一样。他们中很多都是没有灵根、不能修仙的人,所以他们致力于怎么培养没有灵根的修士。他们整理了很多遗弃世界——就是现在被修士们称为“低阶世界”的,苏暖现在身处的世界。   他们整理了很多遗弃世界的资料,将修行的方向靠向阵法和符咒,用最少的修为,催动最大的力量。而苏暖作为一个罗盘精,修炼成的身体比人的身体更容易将凌厉转化为修为。   可以说,在修仙世界,苏暖走的就是一条和其他修士完全不同的道路。她在修仙世界的时候,就没人能弄清她的法术来历,也没有人能解开她的阵法。   现在,她来这个世界之后,沈北宸帮她将整个世界遗留的阵法符咒汇总起来,等于将整个遗弃世界的玄学知识都摆在眼前。苏暖当然能做得比从前更好。   对峙形成,苏暖放手给对方机会,在这边则给了修士们最大的自由,几乎让他们自由行动。种种做法,大胆得几近狂妄。   但是,事实证明,她有狂妄的资本。   足足过了半个月,对面也没有将苏暖封锁的传送阵法打开,也没有办法做另一个传送阵。   因为传送阵这东西,对修士来说,只能放在两个有灵力的地方,否则无法建成沟通。现在保有的这个传送阵,并不是白云观创造出来的,而是因为早在数千年前,江城子还没带白云观飞升的时候,就留下了传送阵的出口。   而入口,则留在白云观门派之内。   江城子得到机缘时,为了彰显能力,将白云观的主体建筑也带着飞升进入灵气世界。顺带的,也将阵法的入口带去了那个世界。   这入口掩藏在白云观中近两千年,一直到六七十年前才被发现。这时,白云观中第一代跟着江城子飞升进入灵气世界的人,包括江城子自己,都将迎来寿元的终结。他们怀念曾经的门派本体,童年成长的地方,所以研究传送阵法。   正好发现了门派中留下的传送阵,就让修为低的弟子去尝试了。   理由当然不能说探路,只说是“去分坛长见识”。   这一来往,就穿梭了近七十年,江城子还以为确认传送阵法没问题了。谁也没想到,遗弃世界里都没有灵气了,还有人会法术,会符咒阵法。   更美想到,传送阵法竟然会被天师发现,而且对方还强大到想改阵法就改阵法。整个修仙世界的修士,都拿这个阵法无可奈何。   修仙世界的其他修士,甚至一度想舍弃江城子等人,让他们留在遗弃世界,永远不要回来了。   理由是,“他们在没有灵气的世界里呆了半个月,修为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寿元不知道还剩几多。接回来,怕也是废了,不如算了吧。”   这观点一开始得到大多数修士的赞同,差点将白云观上下给急死。   事情是白云观引起的,也是白云观修为最高深的一群修士被留在遗弃世界。要是修仙世界真的不管了,那白云观就是元气大伤,以后就会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这满门的法宝、秘籍,肯定保不住,他们每个弟子,都会沦为其他门派的营养品。被拿去吸干修为,被当成奴仆。   这下场,谁愿意看到?   最后,还是白云观的人提出了一个点,才将修仙世界的修士们集中起来,愿意与遗弃世界公开平等地谈一次。   “这个传送阵已经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而是遗弃世界方面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如果不跟对方好好谈判,好好处理传送阵问题,万一对方从传送阵里送过来什么东西,危害了修仙世界,怎么办?”   “不说别的,就是那些被扣留在遗弃世界的修士。对方将快死的他们放回来,他们杀不得了对方,记恨咱们对他们见死不救,找到咱们就自爆寿元,怎么办?”   自爆寿元在修仙世界,堪称是另一种毁灭性武器,一个大乘期修士自爆寿元,能将方圆千里的门派炸为平地。这个结果,可不是修士们想看到的。   不得已,修士们又讨论了五天,终于通过传声符与苏暖等人联络。   “要谈话?”苏暖听着传声符里的声音,吃着沙拉。“我方要求你们传达了吗?商量过了吗?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修仙世界只能忍气吞声,好声好气地说:“都已经商量过了,平等来往这个条件,我们修士联盟可以答应。但是,我们也有条件,那就是互通有无。遗弃世界藏有许多上古遗留的知识,我们希望与遗弃世界的天师们相互派遣学者,学习对方的先进法术。”   辛恬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这一口一个遗弃世界的,叫谁呢?修士都这么傲慢无礼的吗?听着这话,就一点都不想答应。   “老板……”   苏暖抬手阻止了她的话,对传声符温和有礼地说:“这是个好主意,那咱们就约定好时间,初步签订一个契约吧——带源血的那种。”   对面一阵沉默。   隐约的,似乎还有一阵嘀咕:“源血?这女人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   所谓的源血,就是由某一派掌门,在运用本门核心心法时,逼出血液。这一滴血经过特殊处理,就会变成克制那一门的法力。源血非常危险,所以只用在心甘情愿签订的契约上。   滴了源血的契约,就是一共公认的法定效力。如果签订契约的一方有违背契约的行为,另一方就能使用源血契约书,惩治违约的人。   任何法术,接触了施法者的血液力量就会千百倍地增长,何况是源血。源血契约因为力量强大,几乎是禁术。   但是,用来当两个世界的契约书,却刚好合适。   因为来到遗弃世界的修士,或者去了修仙世界的天师,都有性命之忧,都像羊入虎口。没有关系性命的东西束缚着,谁敢真正的弄什么“互相往来”?   只是一旦启用源血,这份契约就需要好好磋商,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了。修改源血契约,可是需要双方全体源血同时滴在上面的。   修仙世界登时陷入两难境地。   他们非常眼馋玄学世界保存的上古知识,但不是每一个门派都愿意签订源血契约。而且契约的内容涉及两个世界的来往,好比两国建立外交一样,一定需要非常久的时间进行磋商,经历不断地修改。   但白云观等一群修士还在天师手上,时间耗费太久,他们的修为没有灵气补充,寿元受损,回头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进退两难,头疼不已。   最后,连修仙世界都没想到,为他们解决困难的,竟然是天师们。   苏暖说服了所有天师,将扣押的修士全都放了回去。   “既然以后是要合作的,那咱们就拿出友好态度啦,不要搞出伤亡。以和为贵,没什么不好的,咱们对自己的力量有信心,也要对合作对象有信任。”   这话随着被扣留的修士回到修仙世界,修仙世界发现,江城子等人虽然被扣在没有灵气的世界近一个月,修为却只是停滞,并没有让寿元受损。   其中的原因,江城子回到修仙世界之后就宣布将掌门之位传给个弟子,然后带着武陵春等人闭关去了。最后,还是从年纪最小的小姑娘嘴里套了出来。   “苏老板查找典籍,给我们找到了一种在没灵气的情况下保持修为的方法。我试过了,挺有用的,我的修为一点也没少。不过,苏老板也说了,这种方法还不成熟,最久只能保持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之后,要是你们还没答应,他们也会放我们回来的。苏老板说了,不管怎样,不能有伤亡,谁修炼都不容易。”   一连串的做法,一种种说辞,听得修士们汗颜。   他们中掌握话语权的,全都活了千年以上,但是论胸襟、气度、胆识,还不如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白云观的小姑娘又说:“这个方法,以后他们还会继续研究的。苏老板说了,既然双方要互通有无,那以后肯定会有修士呆在玄学世界,那就要研究出修士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保持修为的方法。否则,连对方最基本的修为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交流学习?”   这话说得,修士们不仅是佩服,还自惭形秽了。   他们还在猜忌,对方却已经开始为保护修士而着想了。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也给修仙世界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从白云观小姑娘的话传出开始,修仙世界主动和玄学世界接洽,商谈源血契约的事。   最晚一批从玄学世界脱离的修士已经两千余岁,更早的几乎都陨落了,就算是曾经在玄学世界待过的江城子等人,也已经赶不上时代,对玄学世界一无所知。他们在商讨的过程中遇到了种种问题,但神奇的是,苏暖像是对修仙世界非常了解的样子,他们的疑问,苏暖一一都解决了。   源血契约的商讨异常顺利。   但再顺利,也是关系两个世界、两个族群的问题,许多条约,必须反复推敲。   时间足足持续了近一年。   这天颜希来家里找苏暖,是沈北宸开的门。颜希走进去,便看到书房的门开着,吧台上煮着奶茶。沈北宸开了门之后,就赶紧回去盯着奶茶,免得焦了。   颜希问:“晓晓呢?”   “约会去了。”   哦,颜希记起来了。最近有个创业新贵,温柔多金,又高又帅,对钱晓晓一见钟情,苦追了钱晓晓半年多。钱晓晓见多了豪门中人,嫌弃创业新贵铜臭味重,再三拒绝,一心想找个搞艺术的小奶狗包养。   找了半年多,艺术小奶狗没找到,倒是凭借氪金的本事,把她一直追星的小鲜肉给泡到手了。这几天,居然还开始约会了。   颜希看了沈北宸一眼,由衷地说:“你费心了。”   跟小鲜肉约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虽然只是约会,根本不是恋爱,但一不小心暴露出去,钱晓晓能被小鲜肉的粉丝活撕了,小鲜肉的事业也差不多毁了。   所以,他们能安稳约会,中间肯定有沈北宸安排的保护。钱晓晓是苏暖的知己好友,沈北宸为了苏暖,能跟各大狗崽工作室打招呼,禁止约会的任何消息流出。   “你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颜希看着吧台上的奶锅感叹,“沈总,你这可太居家气息了,要换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可不敢做此想象。”   谁能想到,在商业帝国中叱咤风云的沈总,会挽起袖子给人煮奶茶呢?   沈北宸瞥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初见时,颜希容貌清冷绝俗,整个人就像跟世界隔了层玻璃似的,疏远冷漠。但是现在,他的冷清沾染了一丝烟火气和人情味,变成了斯文优雅。   “爱情和亲情,使人柔软。”颜希说着便想到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女性,嘴角露出柔软的笑容,望着书房的里专注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源血契约的事忙了都快一年了吧?你就不急?我们老板本质还是个罗盘精,不懂得人生苦短,时间浪费不起。你那个惊喜,不打算趁早给她吗?”   沈北宸摇头:“这一年的时间,并不浪费。”   曾经,他觉得苏暖会走,所以很紧张,很不安,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和苏暖登记结婚,企图用名分将苏暖绑在身边。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同居,明白彼此的心迹,名分虽然重要,却要排在她的理想之后了。   她全身心投入的事,他当然支持,只要她还留在这个世界,他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慢慢等待。等她忙完手上的事,扑进他的怀抱,伸出手给他戴上戒指。   “而且,这天不远了。”沈北宸说。   经过近一年的商讨,契约的内容终于全部敲定。两个世界在传送阵法前举行了注入源血的仪式,源血契约正式形成,所有参与签订契约的门派都有一份,保证自身门派的利益被侵犯时,能有效维护。   建立了源血契约,后续就该共同研究两个世界交换人员,相互学习的流程了。   “看吧。”颜希跟沈北宸吐槽,“事情总是忙不完的,我就是清楚这点,所以捡日不如撞日,直接带珊珊去登记了。你啊,也别捱下去了。”   自从跟聂珊珊结婚,颜希整个人就往居家好男人上靠。他是苏暖的朋友,又是已婚男士,对婚姻和爱情十分有见解,沈北宸不时跟他交流,这一年来,两人的关系增进了不少,已经是能开玩笑的好朋友了。   ——被辛恬戏称为“夫联”。   沈北宸却还是摇头:“时间还没到,还有事情忙。”   话刚说完,苏暖就走了过来,问道:“北宸,房子的手续办了吗?”   沈北宸应道:“已经移交完毕了。”   布下传送阵法的这栋小洋楼,本来苏暖想买下来送给高杉和媚魔王的,在苏暖忙着商讨源血契约的时候,沈北宸就先一步将房产买下,免得让普通人不小心买下,掺和进来。   现在,两个世界已经建立交往关系,沟通修仙世界和玄学世界的阵法何等重要,不可能交给私人所有。现在,两个世界的契约建立,官方已经成立了玄学管理处,这房子就由沈北宸转赠玄学管理处,作为办公地点了。   玄学管理处分三个部门,除了一个负责管理两个世界的沟通、交流事宜的部门之外,还有两个部分。一个负责玄学教育,准备逐步建立玄学学院的,另一个负责逐步建立对天师的管理。   负责教育的需要完善数据库,编写教材,做好防护保密工作,免得被普通人知晓。负责玄学治安管理的更难,中间涉及繁琐的章程、制度,很多玄学门派都自由自在惯了,根本不服管束。   但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一个群体的绝对自由,就是对其他群体的伤害。就像天师,也要接受管理,不能再出现天师使用法术伤害普通人的事情。相对的,天师犯了法律,特被是诈骗、故意伤人、杀人等事情,也要有专门的督察负责抓捕归案。   总之,一句话,苏暖还有得来忙。   不过,这一次,苏暖终于意识到了。   她瘫在酒吧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事情是忙不完的,私人问题也很重要。我没有那么伟大,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伟大的玄学建设事业。上天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瘫在床上三天三夜,光发呆玩手机,什么都不做。”   “你可总算记得自己还有个人生活了,我还以为你要成为一代圣人呢。”辛恬吐槽着。   就在这时,高杉和媚魔王手挽手走了进来,媚魔王脸上难得出现娇羞之色,高杉则一脸兴奋。   他拿着两本红本子走到苏暖面前,激动得话都结巴了:“老、老板,谢谢你!”   ☆、第117章(正文完结)   酒吧里的人看着高杉伸着手, 满脸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好, 静了三秒, 然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我的天!”辛恬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拍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媚魔王,你也管管你男人, 这情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苏暖表白呢!”   “就是。”柴荣一手搭在吧台上, 斜斜靠着,语气三分戏谑, 七分真心实意的恭喜:“咱们酒吧,第二个非人类拿到了人类的婚姻契约证书。嘿嘿~这趟人间,可来得真值得。”   “对,人间从没有不值得的。”媚魔王走来靠着高杉。   她最近新做了个发型, 栗色的渣女大波浪, 撩了撩长发, 高声宣布:“从今天开始,本媚魔王就要恢复本来的名字了, 看, 本魔王刚拿到的身份证。”   她将身份证亮出来, 众人凑过去,只见上边一张清丽逼人的脸。   “徐婉若。”辛恬艰难地念道,“魔王, 原来你的名字叫婉若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很适合你的名字。”柴荣称赞。   “我阿爹取的名字。”媚魔王,不,该称为徐婉若了,挽着高杉的手骄傲又娇羞地说:“不过,今天开始,我还有个称呼,叫高家那口子。”   “哈哈~”   “噗~好土!”辛恬欢快地笑着,“你们俩以后都超有钱,风水玄学圈的大佬,叫什么那口子?叫高太太!”   “对,叫高太太!”   众人笑闹着,瓜分了他们的喜糖,又去闹苏暖:“我们都有主了,苏小姐,你什么时候成为沈太太?”   “我么,不急。”苏暖点着下巴,看着手牵手拿红本子的高杉和徐婉若,说:“改天,我有份礼物送给你们。”   酒吧的成员都没放在心上,以为她给得不过是份贺礼,纷纷吵着:“老板偏心,我也要!”   “不能搞特殊待遇!”   苏暖赖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挥手:“看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样子,别吵了,放心吧,每个人都有!”   众人嘻嘻哈哈的,没一个人当真,只有苏暖清楚,她是真的想每个人都送一份礼物。   苏暖心中,对酒吧的成员都很愧疚,尤其是高杉和徐婉若。   原本只是给他们看一套阴气重、适合居住的房子,没想到最后生出那么多波折,连带着折腾了所有人将近一年。徐婉若刚做成木傀儡的身体,还没得庆祝呢,就投入紧张的工作里去了,一边忙着两个世界沟通的事,一边还要捉鬼改风水,办业务挣钱。   忙到最后,连许诺的房子都没有保下,直接成了玄学管理处的办公楼。   苏暖看在眼里,念在心里。   第二天,苏暖给高杉打电话,让他跟徐婉若到某部门办理过户。   高杉对她佩服得不得了,除了他老婆,就只对苏暖言听计从。一接到苏暖的电话,就到苏暖说的地方去了,他呆头愣脑的,还是徐婉若留心了。   一问工作人员这是在干什么,工作人员都笑了:“给你们买房子呢,还是栋三层大别墅,这么好的事,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高杉呆住了:“送别墅?”   徐婉若转身问:“为什么?”   她在人间生活了一年,知道了很多事,例如人间的房价有多高,挣钱有多难。还例如,虽然风水酒吧的成员拎出去都是风水玄学圈里的大佬,各个资产几千万,但是高杉的钱几乎没有存款。因为高杉被网上的消费观忽悠瘸了,钱都拿去跟风买包买口红买首饰了。   酒吧规定情侣不能在员工宿舍同居,所以两人自从在房间里啪啪啪被发现,就自觉地搬了出去,随便租了个能拎包入住的房子,暂时住下。后来遇到了修仙世界的问题,就一直跟着苏暖在忙,同时分担酒吧里的风水生意单。   不过有徐婉若管着,风水酒吧又名声鹊起,这一年两人也挣了不少钱。趁着最近没那么忙,徐婉若还想跟高杉去买房子呢,没想到,苏暖竟然送了他们一套别墅!   这个价格……徐婉若看了一眼合同上的面积,换算一下,这个地段,这个面积,没有3000万,根本拿不下来。   六千万!徐婉若重新做人之后,明白了挣钱的不容易,也明白了风水酒吧的工作有多挣钱。但是,就算在风水酒吧工作了一年,她和高杉加起来,也没能存下两千万。   苏暖一出手,就是六千万吗?   “苏暖,这份礼物我们……”徐婉若想拒绝,苏暖却摇了摇头,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员工,我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给你们准备婚房,也是应该的。颜希那里已经自己买了房子,我还送了两辆车呢,他们也没见说不要。”   她语气柔和温暖:“咱们都是自家人,你们要是觉得愧疚,以后少惹事,多做事。再说了,我的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从你们单子里抽成的,以后你们挣钱,我也是要分红的。怎么算,我都不亏。”   别的措辞还好,“自家人”这三个字,直接戳到高杉和徐婉若的内心深处了。他们在时间的洪流里流浪太久了,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面对的只有敌人。   甚至连敌人都是不断变化的,没有一个对手能长久到能让他们惺惺相惜。这样的寂寞岁月里,能相互安慰的只有他们彼此,所以,他们不管以什么样的种族存在,都要找到对方。   现在,他们除了彼此,还有“自家人”。   “嗯,对。”高杉不由自主地点头,“我们是自家人。”   徐婉若也笑了,只是眼中带着泪:“好,那我们就收下这份彩礼兼嫁妆了。”   “嗯,这才像话嘛。”苏暖催促,“快去签字。”   高杉和徐婉若二话不说,附身签字。   签完字,高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被徐婉若阻止了。两人和苏暖告别,开车回去的路上,   徐婉若说着,低头玩着手指上的戒指,感慨地说:“大木头,你知道吗?我被劫雷劈死之后,很担心你,怕你被欺负,所以拼尽全力闯进轮回盘投胎。一开始从小海棠身上醒来,我看到苏暖那个凶巴巴的样子,法力又高,还担心你被欺负了。现在,我真的很庆幸你遇到她。”   “苏暖,简直就像改变你人生的导师。从前我光将你救回来,带着你做事,好的也罢,坏的也罢,全都凭我个人意志,从没想过给你灌输什么观念。她教会了你很多东西,我觉得,留在她身边工作,我很安心。”   高杉听着,想握住她的手,又被教导开车时不能手离开方向盘,只能瓮声瓮气地说:“我也觉得她很好,不过,她最好的还是留下了你。”   徐婉若笑了,回想起来,她也觉得很害怕。因为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是苏暖的对手,而且她是侵占小海棠身体的异种魂魄。苏暖如果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也视从大义出发,没有任何问题的。   “老板不会的,她对我很好的。”高杉夸完之后又担心:“老板要是光送给我们房子,辛恬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徐婉若摇头:“你想太多了,苏暖是个何等通透的人,怎么会只给我们送礼物呢?你没听她说吗?颜希那里因为已经准备好了房子,她就送了车。辛恬他们,肯定也有别的东西,但是不是现在送,送什么,看她决定而已。”   “再说了,你别小看苏暖看人的眼光。如果他们是看到同事有好东西就生气老板偏心的人,苏暖不会将他们留在店里这么久的。风水酒吧的生意多赚钱,玄学圈里多少人都想混进来,她想招新,想找人代替店员,被人能跪着求她。”   事情果然跟徐婉若猜想的一样,店员们知道了苏暖送他们别墅的事,不仅没有生气,还张罗着给他们置办装修。   “一定要装修得漂漂亮亮的,充满恋爱气息,别跟颜希的家一样,像个童话城堡,都是小女孩的玩意儿。”辛恬充满了期待。   高杉和徐婉若相视一笑。   看,这就是他们的“自家人”。   苏暖给他们组建的,不单单是个工作单位,更是一个大家庭,令人异常温暖。   连钱晓晓得知她和小鲜肉的约会,竟然也被苏暖保护着,这才没有被狗仔报道出来,都感动哭了,抱着苏暖不撒手。   “呜呜呜——暖暖,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老板了!你怎么这么好!”   “我哪有多好?”苏暖摸着她的头发笑了,“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这些事,如果换做是北宸,他也会这么做的。”   原因没有其他,只是出于责任而已。   她开了个酒吧,就觉得对成员有责任。   因为这些成员,除了两个是人类,有自己的亲属之外,其他的都是在世上无亲无故的。苏暖虽然是老板,却将自己当成了家长,想给他们俗世中最好的东西。   苏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钱么,她是超级喜欢的,但是她喜欢钱不是像守财奴一样,囤在房间里一遍遍地数。   她喜欢的,是大笔挣钱、大手花钱的感觉。   “花自己的钱,感觉就是爽啊!”苏暖由衷地感叹,感觉花钱之后浑身都是劲。“我又可以再战一段时间了!”   什么鬼?几天之内砸了一个亿,又是给高杉买房,又是给颜希买车,还给其他人零零星星地买礼物。她就是为了爽?   “我的天哪!花一个亿才能再战一段时间,要是想一直战斗下去,这一年得花多少钱!”钱晓晓吐舌头,对吧台那里给苏暖做提拉米苏的沈北宸扬声戏谑。“沈总!你赶紧把这败家娘们儿给娶了吧!她这个小家底,经不起这么浪!”   这话说得有心,苏暖知道。   自从两个世界的源血契约正式尘埃落定,官方开始正式接手,她变得不那么忙碌。所有的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身边提到这事。   好玩的是,大概是她两年多前从沈家一无顾返地跟沈北宸离婚,又被沈北宸追了很久,所以,铁石心肠这个标签,大概是钉在她身上,撕不下来了。众人形成了固有印象,从没期望她会主动跟沈北宸提未来之类的话。   里里外外,人人都拿话在暗示沈北宸。   而沈北宸回答:“急什么?我的家底早就是她的了。”   总是以不变应万变。   听多了,苏暖也不禁好奇起来。   一年前,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的那天,她就想趁热打铁求婚。但是,被沈北宸给拦下了。   他当时的意思很明显,他大男子主义心态,想求婚,不许她动手。并且在话里透露,他已经着手准备求婚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被两个世界的源血契约阻碍着,他肯定早就求婚,她现在已经戴上戒指,成为沈太太了。   但是,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一年,现在事情解决了,沈北宸什么想法?难道准备不求婚了?   沈北宸对她的感情,苏暖是非常有信心的,但苏暖很担心,她是不是太无情了,太事业狂了。所以,沈北宸也不敢跟她提婚事,担心自己成了她事业上的绊脚石?   她没有这么无情吧?苏暖思考着,要不,她再给给沈北宸暗示?要是沈北宸还不提,她就自己提。   现代女强人嘛,婚姻也要自己争取才行!   苏暖拿定主意,逮着一天得空,就借口给沈北宸送爱心午餐,溜去星云集团了。   她现在是社会名人,官家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别说星云集团了。沈北宸为她做了多少事,别人不清楚,星云集团的人能不清楚吗?   现在只要不涉及集团核心机密,苏暖在星云集团就是入无人之境,去哪都没人敢阻拦。   导致的结果就是,苏暖直接进了沈北宸的办公室。   自从她经常来沈北宸的办公室休息之后,这办公室在入门的地方加了个隔断用的屏风,防止她在休息的时候,沈北宸推门进来,被不长眼的人看见什么。   不过,苏暖来都会敲门的,这次也一样。只是有时候,里边的人说话慷慨激昂,没听见。   比如说,沈北宸的好友,如今也在某个退役女运动员热恋的薄钧,在宣布自己伟大的求婚计划之后,又毫无形象坐在沙发椅上。他苦口婆心地教导着,打心底为沈北宸担心,实力演绎催婚能手。   “你怎么还不把苏暖娶进门?再耽搁下去,她被人追走怎么办?她这么优秀,多少人都暗恋着。就我昨天跟某个玄学门派的人谈生意,他们门派上下都将苏暖当成女神。听说我是你朋友,纷纷要求要苏暖的签名。北宸,虽然你是天子骄子,但是苏暖看中的可从来不是你的钱,她要的就是你的人,你的真心。在她眼里,家财万贯可比不上灵魂有趣。”   对此,沈北宸只是笑笑,看看时间提醒道:“这个时间点,依瑾该跟那个影帝会谈了。”   薄钧登时跳起来:“什么会谈?那过气男星就是看依瑾手下的公关公司厉害,想从她手里套料而已!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苏暖赶紧躲到小套间里,等薄钧走了,才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北宸。   沈北宸眼中也全都是笑,问道:“从前被针对,现在被他真心实意地夸赞,苏小姐,觉得神奇吗?”   哎哟~苏暖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心中感叹着:她的沈先生学坏了。   以前沈北宸对她小心翼翼,藏着心里的不安,谁对她有一点点误会,他都要跟她解释清楚,生怕她误会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依旧对她解释每一点,但是也学会装傻了。   当然,装傻的前提,是她都知道他的心意和看法。   苏暖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还给自己点了个赞:“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真不容易。薄总经历众多世事,终于看清楚了我的本质。”   沈北宸被她的厚脸皮逗得笑出声来,玩着她的手笑说:“我觉得他看得还是太表面了。比如说,比起有趣的灵魂,我知道,苏小姐也很喜欢家财万贯。”   “不不不。”苏暖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会是这种拜金的人呢?我喜欢的,明明是家财万贯之下的有趣灵魂。对不对,沈先生?”   她说到后面六个字时,刚好走到沈北宸身边。双手撑在沈北宸的椅子扶手上,苏暖俯视着沈北宸的眼睛。   那含笑的眼中,满是柔情。   本来打算逼婚的苏暖,忽然就不想了。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那就等水到渠成吧。   不过现在这副要强上他的处境,要怎么收场?   苏暖想了一秒,吧唧一下将自己砸在他怀里,撒了个娇:“沈总,来抱一下。”   沈北宸让她跨坐在身上,将椅子放低,让她趴在身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梳着她的长发。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但沈北宸觉得非常非常满足。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地感觉到,苏暖变得不一样了。   苏暖刚来的时候,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想挣钱,除了钱之外,心里就只剩下一点点正义感。没有什么人能吸引她的注意,更别说在她心里留下印象了。   就连他,一头扎进这段感情之后,也是单方面付出很久。他记得刚和苏暖有身体关系时,苏暖对他的感情甚至深不过一个床/伴。   那时候的苏暖,对他最大的在意,就是在道义上对不对得起他,这么做是不是不道德。什么撒娇,什么要亲亲要抱抱,什么眼睛里的情意,都不可能,沈北宸自己都不敢想。   可是现在,苏暖遇到事情第一个考虑的是他,有事没事就想窝进他怀里,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自然而且频繁。   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必须又平凡。   沈北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该成熟了。   因为玄学世界和修仙世界的契约事情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安定的状态。   辛恬和她的姐姐云雁回相认之后,姐妹俩经过不懈努力,花了两年的时间,还是没劝动她们的母亲离婚。干脆就算了,不管了,专心救助女童。沈北宸给她们介绍了靠谱的人,建立了专用基金会,致力于资助贫困地区的女童上学,帮助贫困地区妇女创业。   “知识决定未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才能把握话语权。”辛恬说,“我就是吃了没文化又被陈旧观念束缚的苦头,义务教育阶段,读书整天逃课。逃出来之后,又仗着自己会点法术,不愿脚踏实地地去做事,什么服务员、流水线女工,都看不上,就想跟人学做直播。要不是苏暖及时把我给掰正了,现在可能蹲牢里了。”   她个人的经历,云雁回一直资助女童、妇女的做法,给她非常深的触动。这两年来,辛恬对玄学管理处的工作只有协助整理闽越巫法的资料,大部分的时间,一半用来做风水生意挣钱,一半用来照顾女孩们。   和她差不多的还有柴荣。   柴荣生来的任务就是传承铸剑术,从他表明身份之后,就一直跟研究所合作,做口述。每一篇形成文档后,他都需要跟研究所的学者们反复讨论,确定文档里某个词是什么一次,具体的技法是怎样,一旦有实际操作的可能,研究所就会使用技法铸刀剑。   比起辛恬,柴荣的优势就一点——不是人。   因为是个刀灵,几乎不需要休息,所以他白天去研究所做铸剑术传承,晚上还能给玄学管理处补充法术典籍上的漏洞。一个人当两个用,毫不费力。   他虽然不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却因为辗转各地,是阅历最丰富的。柴荣记下来的见闻、法术都非常多,补充建立的很多东西经过证实,都是极大的发现。特别是一次次证明古代铸剑史的猜想,每一次都引起考古界、历史界的轰动。   不到两年的时间,曾经以“脍新鲤”闻名网红界的厨师柴荣,已经成了人人尊敬的“柴先生”,号称腹中藏书万卷,是个移动的数据库。   “让柴先生给我们做早餐,会不会太爆盐天物?”辛恬玩笑地问,吃得比谁都心安理得。   “那叫暴殄天物。”柴荣纠正。   “哦。”辛恬脸不红心不跳,看着餐桌上的自己,端牛奶果汁上来的柴荣,以及举着手机刷微博的麻哥,感叹着:“酒吧里就剩咱们三个了,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分开的感觉,是不是太无情了?”   “本来就没区别,他们只是搬出去过自己的小家庭而已,就好像娶嫁的小儿女,又不是恩断义绝不来往了,有什么分不分开的?”麻哥吐槽,往下刷微博,叫起来:“颜希和小海棠又被营销号发出来了,说真的,颜希这个颜值,不做明星真可惜。”   辛恬凑过去:“营销号又夸他什么?盛世美颜?”   “不,这回是吃狗粮。”麻哥念着微博,“女法医手下破案无数,为死者喊冤的女人,你值得拥有一切~包括盛世美颜小哥哥和无敌可爱小公主。”   “最近的营销号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写的文案都是些什么鬼。”辛恬吐槽,“还不如我姐的朋友圈呢!”   “喂,对比也要讲基本法的。”柴荣戳着火腿卷金针菇,“你姐姐那是大作家,实体书版税年年作家富豪榜第一的那种,营销号怎么比?我一度很担心,她这么有才,以后怎么找男朋友?不过看聂法医就知道了,该来的缘分总会来的,不用跟随主流,说什么年龄到了。”   “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无所谓啊,这世上,本就该百花齐放的嘛。苏暖说的,婚恋自由,不结婚不恋爱,也是自由。”辛恬用叉子举着肥牛卷金针菇,“就像这肥牛卷金针菇,谁说早餐不能吃,一定得晚餐才行?我爱吃,谁管得着!”   她一口吃下,含糊地说:“有这个时间,不如担心苏暖和沈北宸吧,他俩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动静怎么回事?要说忙两个世界交流的事,这源血契约都签订半年了,沈北宸还不求婚?敢辜负苏暖试试,不等苏暖动手,我先给他下个降头。”   柴荣笑了:“苏暖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暖确实不急,她是已经进入半热血半养老的模式。   她现在的生活,就两个名词:玄学,沈北宸。   玄学是事业,虽然源血契约已经缔结成功,但不代表苏暖可以功成身退。修仙世界和玄学世界的交流活动,是她一手促成的,要交流,当然要拿出真功夫,不能他们派人去修仙世界学了高深法术,修仙世界的修士过来,光在他们这里吃吃喝喝,什么都没学到。   更何况,玄学世界溯源而上,有近百万年的历史,遗留的、遗失的东西都太多了。普通人类五千年的历史,就让历史界研究了几代人,也没挖开历史一隅。玄学历史百万年,哪能说研究透就研究透?   除了给玄学管理处支招,苏暖还日常和各玄学门派的人讨论古老艰深的修炼典籍,柴荣、高杉、媚魔王都只是补充叙述,辨别真假、整理符咒、法诀,吃透阵法的画法。   修士靠法力、法宝、法诀,他们没有灵力,就只能用符咒和阵法。   光是研究各种活在口耳相传里的符咒和阵法,就够苏暖耗费一辈子了。剩下的所有时间,苏暖都拿来陪沈北宸。   他们就像世上所有为事业拼搏的夫妻一样,晚上相拥入眠,每天一起用早餐,刷手机,看新闻。然后各自出门,为各自的事业奋斗,时不时在微/信上相互调/戏,商量着午餐时不时一起吃,晚上做菜还是出去吃,周末怎么过,看到个特别好的玩具,要不要给好友的宝贝女儿买。   日子就像平缓的温泉水,温温软软地流淌着,苏暖觉得,结不结婚,都一个样了。   特别是,她刚休息了不到半年,又开始有新的大事件要忙——各大玄学门派在合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正式决定组建玄学学院。   “我们一致认为,传承非常重要,凡人说,为往圣继绝学,对我们触动很大。这一次面对修仙世界,我们本来毫无胜算,是靠往圣们留下的符咒阵法,才有底气跟修仙世界谈判。这些东西,是我们天师的立身之本,不应该因为门派之见就丢掉。”   是这样吗?苏暖很高兴:“各位能抛弃门派成见,合办学校,我是非常赞成的。需要什么尽管说,特别是钱,我和沈家会全力支持的。”   她自然而然地为沈家做承诺,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整个世界的眼中,她早已与沈北宸是一体的,可以相互代表的。   “就等着苏天师你这句话了。”玄学门派的代表松了口气,玩笑地说,又一本正经:“除此之外,苏小姐,我们还想请你做学院的第一任校长。”   “啊?”苏暖大吃一惊,第一次犹豫了,挠挠腮帮子说:“这,不好吧?老师这个角色非常重要的,我担心我会把学生教成跟我一样贪财爱钱的人。”   “苏小姐说笑了,放眼整个玄学界,没有谁比你能力更高,三观更正了。学院开办之初,一定有很多管理不善的地方,需要摸索。有你的法力、财力、三观镇着,我们才安心。”玄学门派的代表强调,“希望你认真考虑。”   苏暖确实认真考虑了,也终究是舍不得,所以答应了。   答应不过是一句话,做事就是一辈子。   苏暖光是忙着选学校地址,学院地址不好选,最后干脆在A市近海建了个人工岛,上报留档之后,全面屏蔽起来。   选好学校地址之后,就是建设学校。不管是硬件建设,还有软件上。构建玄学各个专业、审核各个专业的教材、给学校附近布下防护大阵和屏蔽大阵,苏暖就又忙了大半年。   转眼又是深秋,按照华夏的习惯,这是新学年的开始。   玄学学院作为华夏教育体系的一部分,也不例外。   8月30、31号两天新生报到,9月1号,开学典礼。   玄学学院的第一届学生,从各地挑选,人数不多,只有一百来人,因为天气特别好,就在学院前广场上聚集着。前边高台上铺了红毯,准备了鲜花,做了主持台。   苏暖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沈北宸特意让伦敦老手工铺量身定做的,长发束在脑后,走到了话筒前面。   “同学们,恭喜你们成为玄学学院第一批学生,你们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群人,代表着玄学正式被官方承认,成为保护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你们是幸运的,我们累积了百万年的玄学知识,将在你们身上传承。同时,你们也是不幸的,因为第一批,就代表小白鼠。”   她说话俏皮,逗得学生们一下子都笑了起来。   为了保证基础素质,玄学学院和其他大学一样,选的都是高中毕业学生,参加过高考的、分数高、天赋好的、自愿学习玄学的少男少女。   看他们欢笑的样子,苏暖便觉得看到了勃勃生机,看到未来。   “同学们,玄学和其他学科没有什么不同,学习很重要,能力也很重要,而且,我们也不包分配。你们的将来,都握在自己手里,是以后留校任教,折磨学弟学妹,还是在街头摆摊,给人看手相,都靠你们的选择。”   “但是,不管怎么选择,我希望,你们记住一点,那就是——三观很重要。越是学法术,越要三观端正。永远不要以为自己的能力强大,就能凌驾法律之上,可以任意践踏他人。不,我们学法术,不是为了践踏,是为了保护。”   话音落下□□动,主持人是个玄学大派的长老,现在已经是副校长了。他走上台来,就着话筒说:“谢谢苏校长的讲话,我希望每个学生都铭记于心。苏校长为了学校的组建、为了两个世界的交流和稳定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我想,趁着今天难得的机会,我们全体教职员工、各个玄学门派的代表,给苏校长送一份礼物。”   “苏校长,请留步。”   苏暖本来都准备下台了,听他这么说,便留在了台上。   学校送礼物么,这么官方的场合,送的东西不是锦旗就是奖杯。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个心意而已。   苏暖沉思着打腹稿,准备好官方说辞。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既不是奖杯也不是锦旗,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各位,请准备好,听我的号令。”副校长掏出一张符咒,“还有各位同学,你们作为第一批学生,是凡人中最具有天赋的,请记住昨晚教给你们的法术。准备——三、二、一!”   话音落下,数百张符咒同时布下,原本的行政楼、广场、水泥地全都消失了,现场忽然变成了一片花海。月季、海棠、芙蕖、碧桃、晚樱……各有时令的花在一瞬间齐齐绽放,铺满了天地。樱花和海棠的花瓣随着海风飘飞,花香之中,法术凝结出的鸟类围绕飞翔着,有最普通的鸽子,也有高深法术才能凝结出来的白孔雀,甚至还有一对凤凰。   学生们分开站立,让出一条道路,每个人手中都拿了一张符咒。   道路的劲头,沈北宸穿着白色的西装,捧着花束向她走来。   “我的天……”苏暖开口,她想吐槽来着,都是什么杂糅式布景,又是花又是鸟又是红毯,还有西装,中西合璧得太厉害了吧?   可是一开口,她不知为何,有些哽咽。   因为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审美各异的花鸟,都是那些她帮助过的、敬佩她的天师用符咒凝结出的祝福。凌乱的,都是真心。   她看着沈北宸走来,一时心跳加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喃喃:“我以为,你没有准备好……”   “嗯。”沈北宸应道。“确实准备了很久。”   他想给她一个绝世的、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千百年后也做不到的求婚仪式,所以他一直在劝说玄学门派的人,希望他们能提供帮助。说服天师们不容易,让他们齐心协力地做一件事,更不容易。   沈北宸自己都记不清此前排练时,出了多少乱子,失败了多少次。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除了他和她的爱情。   “苏小姐。”沈北宸举着花束,单膝跪下,握着她的手,在最绚丽的法术背景下,用最俗世的行动,征求她的一生。“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苏暖一开口便发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天的意义未免太重大了,又是学校开学,又是沈北宸求婚,她活了几百年,也没有哪一天的情绪,像现在这么激动的。   “几百年了,我今天第一次哭,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样。”苏暖感觉自己眼眶热热的,话都说不清。“我来时以为是个狗血,所以我要活出玄幻的样子,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本爱情。”   “一连串的没想到,最没想到的,是你。”   “嗯,我也一样,你就是最美的意外。”沈北宸亲吻着她的手背,“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让我们用剩下的生命,共同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好啊。”苏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催促:“沈先生,我答应做你的妻子,快给我戴戒指,来亲吻我。”   “噗~”   “喂!”   现场几声破坏气氛的笑,还有辛恬气急败坏的声音:“苏老板!,我们费心尽力地给你营造浪漫气氛,麻烦你矜持点!”   苏暖很想给辛恬一个白眼,但沈北宸已经握住她的手指,将戒指戴上,然后站起来拥她入怀,吻住了她。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趁着捧脸,还将她眼角的泪意给擦掉了,免得苏天师在人前丢脸。   “知我者,沈先生是也。”苏暖轻笑,任性地要求:“以后要对我好哦。”   “会对你最好。苏暖,我不会让你后悔留下来的。”   沈北宸应着,抱住她,正式地落下求婚之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END!求收藏预收文《重生后和死对头男主互穿了[玄学]》,传送门::https://.jjwxet/book2/3999503")>   求收藏专栏~   这文写得太艰难了,我,一个剧情党,还是以言情戏的开头,写到了剧情戏的结尾。中间崩了很多地方,我都知道,不过总结经验是自己的事,对读者们,我要说: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4-5号会更新2w字番外,在标题写CP,小天使们看标题买V,不要买到不喜欢的人物番外。   接档文是《重生后和死对头男主互穿了[玄学]》   恶毒女配和男主交换灵魂,互穿之后的校园文,同样捉鬼元素,女强设定。希望下一本能将感情戏和剧情戏写得更好。大概在5月底6月初开,新文也是V后日更六千哦,看在瑟瑟勤奋更新的份上,求收藏~(?ω?)   ——————很长的感谢名单——————   谢谢以下小天使给本文砸雷:   雨霖、涩青梅、兰织、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22547332、居居老师的小小白、给作者君打cal、挣大钱、周梦蝶、水之老年人   谢谢以下小天使给本文浇灌营养液:   洛水灵溪、一只小青一只小白、流转了眸光、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Biubiubiu、安熠、我又又又又改昵称呐、墨琳、番石榴、小甜心、打个酱油吐个槽、画船听雨、星歆、凤时辞笙、潇湘叶儿、落叶随风、无尹三水、珞珞、婠婠、双木林凛、懒哈哈、橘子、是是是是是我啊、﹏?果果糖、雨霖、北冥、静静地吃糖、Zq梅、爱吃爱玩的喵喵、银音月露、杰杰、池鱼不吃鱼、喂0905、李丹、天上云、骏昊麻麻、君浅言、〆浮生半世。破碎流离、花夜汀汐、我为书狂、池鱼不吃鱼、近在普洱、反正就是就苏、立秋、黄桃罐头、ZSF-淑芳、乔姝、薰、哩哩哩哩哩哩哩、胖胖国民1号、团团啾啾、夕夕朝朝。   是你们的支持,让我坚持日更六千,或许中间我写不好触雷了,让你们弃文,但我依旧非常感谢。祝本文所有正版读者一夜暴富,事事顺意~   ☆、番外一:小海棠(上)   这一年, 八中的老生对新生报以极大的同情。   惨,太惨了, 军训半个月,居然没有一天是下雨,连个阴天都没有。整整十五天, 全天都是烈日,能把水泥地晒化,连天气预报都说气候异常炎热。   军训, 美白的第一杀手,整个高一年级的疯狂抹防晒霜, 还是一个个晒出了色差。只要有能躲到树荫下的机会,她们都往里头钻, 有些身体较弱的, 还给直接晒晕了。   连教官都放松了要求, 中午11-14点允许午休,不用军训。   只有一个女生跃跃欲试, 主动提要求:“教官, 我想试试部队生活, 能不能给我开个小灶,严格训练?就按部队女兵的要求来。”   这话别说是女生, 就连旁边的男生听了也嘀咕:“这女的想处出风头想疯了吧?”   “按照部队女兵的要求来, 不出两个小时她就能哭着跪地求饶。”   “八中即将诞生一枚卤蛋妹?”   但是一看那女生,男生们心里又多了一句:“可惜!”   这女生身材高挑,十五六/四的样子, 已经接近170,手长脚长,肤色白皙。同年级的女生穿迷彩服大多五短身材,颜值直线下降,比杀马特打扮还土。但是这女生穿着却别有一份纤细高挑,仿佛一枝亭亭的风荷,说不出的风姿优雅。   这么个小美人,军训居然要被晒成黑炭头?想想就觉得可惜。   但也有男生心思活络,这女生居然想到用提出严格军训的方法,在新生中引起瞩目,看来也是个高调能来事的。军训么,总会过去的,晒黑的肤色会白回去的,但五官和性格却不会过去。   美人还是美人,玩得起的美人……高中生活就精彩啦。   同学们瞩目着,小美人站着,教官摇头:“同学,你不行。”   小美人坚持:“教官,拜托你了,我身强体壮,真的可以。这机会太难得了,我想试试,要不,我不知道怎么选择将来的路。”   教官没理她,她就一天三次地提,这一不小心就惹了众怒。   “她倒是出尽了风头,可厉害坏了。”   “还有这种出名的方法,我可算是见识了,就是拉不下这个脸。你说教官要是答应了,结果把她给训练晕了,她家里会不会找学校讹钱?”   “这人到底是谁啊?”   众人打听着。   “听说是十五中的校花。”   哦,校花啊,难怪这么会来事。   众学生乐见其成,甚至还鼓动教官,小美人也不断提,教官就是不松口。后来,有人看到晚上拉歌散场后小美人留下教官,给教官看了手机里的什么东西。   第二天,教官就松口了,给她单独训练。   “这到底是给了教官什么贿赂?”众人又议论,   “贿赂加强训练晒成黑炭?她是家里钱多人傻吗?”   议论飞起,小美人我行我素,整天冷着一张脸,仿佛没听见。   哎哟,还冷美人。众人冷眼觑着,等着累晕病美人商场。   从军训第三天开始,小美人开始搞训练特殊化。   别人6:30起床,晨练走2千米,她5:30起床,一开始是慢跑5公里,接着变成轻度负重,而后重量逐渐增加。站军姿,别人上下午二十分钟,她半个小时。别人练齐步走正步走,她跟着,但别人中午休息三个小时,她拿着三个小时练铁丝网来回。   总之,训练的内容是别人的好几倍。这训练强度,别说女生,好几个不服气的男生跟着她慢跑,跑完别说继续训练了,连早餐都不想吃了。   不到十天的时间,这位同学成功变换身份,从“小美人”变成了“我棠哥”。   “棠哥今天早上跑了10千米!”   “棠哥今天铁丝网来回成绩又刷新了!”   “棠哥NB!”   “棠哥铁血真汉子!”   嗯,这位小美人荣升铁血真汉子的十五岁女生,有个美丽中反复带着一丝古早言情的名字。   海棠。   军训十五天,海棠特训了十二天,还没军训结束,就有人来打听,希望她将来报考军校,不要浪费了好苗子。   “哎,军校是我第二志愿。”真汉子海棠如是说。   同学们又好奇了,费心费力地要求特殊训练,证明了实力,又不想去军校?那她想去哪里?   没人有知道,军训结束的晚上,照例举行欢送教官的晚会,等于变相才艺表演。男生女生终于能脱下迷彩服,打扮得漂亮帅气,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   有女生捂着嘴酸笑:“咱们棠哥表演什么?不会是现场打军体操吧?”   周围附和地响起嘻嘻哈哈的笑声,在俗世中,女生是被要求绵软、娇柔的。如果一个少女露出力量的一面,就会被称为假小子,粗鲁。   是不好,是异类。   晚会最后,一个黑衣散发的少女抱着大提琴上台,在椅子上坐下。   灯光下,少女长发乌黑,黑色的一字肩晚礼服映衬下,肤色白得好像最好的打光师调光一样。   现场被她沉静的气质震慑,足足安静了十秒,才有人喃喃地说:“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肤光胜雪’这种东西。”   为什么他们拼命防晒,最后还是给晒出了色差,这少女却还是冷白皮,仿佛冰雪?   她不会没有参加军训吧?   而冰雪少女调整话筒架,凑到麦前说:“一首《送别》当做赠礼,谢谢教官们对我的教导。”   话音落下,台下登时爆出一阵尖叫:“天哪!是棠哥!”   海棠宛如油画中走出的贵族少女,拿起琴弓,垂下眉目,开始演奏。   大提琴的声音沉静、安稳、浑厚,仿佛深夜中缓缓的海水。《送别》这首曲子很短,很快就演奏完了,但一遍之后,海棠又从头开始,缓缓地跟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   声音如琴声,低沉浑厚而沉静。一遍唱过,她抬起头,那目光仿佛能说话一般,台下学生不禁跟着她又一遍的乐曲唱起来。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唱完,学生们竟热泪盈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教官,谢谢你!”   现场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教官,谢谢你!”   这首《送别》和军训,竟成为所有人三年高中生涯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而少女海棠,因此一举成名,成为八中校花。   有女生不服气:“不就是长得漂亮体力又好吗?不过就是个漂亮蠢货而已!”   而后回学校上课,惯例进行摸底考试。成绩一出来,年级第一比年级第二高了20分,名字叫——海棠。   “卧槽,棠哥居然是年级第一!给不给人活路?”   “只是运气好吧?摸底考试能说明什么?又不能代表高中成绩,有本事,月考拿第一啊?”   “就是,高考成绩才能代表一切。”   同学们议论成绩的时候,霍千金刚好路过。   这位霍千金,出身大名鼎鼎的霍家,她的母亲,就是传说中的霍南琼。   霍南琼很早就跟丈夫离婚回到霍家,但在她没抢回霍家主权之前,就和前夫做了试管婴儿,借口出国做生意,将孩子生下。不过因为早产等各种原因,这孩子先天不足,身体很弱,一直养在国外的医院里。   五岁那年,她被母亲霍南琼正式承认,接回霍家后千金万爱宠着。因此,别号霍千金。   霍千金对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你们要是知道海棠的养父养母是谁,她又是被谁教养长大的,就不会怀疑她的能力了。她有位阿姨,要是换做西方的习惯,得称为教母,姓苏名暖。”   啥?苏暖?学生们呆住了。   霍千金又说:“她的养父养母你们应该也听说过,盛世美男颜希,法医聂珊珊。”   啊?现场呆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哦,因为我跟她一起长大的,我妈妈和聂阿姨是好闺蜜。”   千金抛下一番话,撑着伞慢慢地走了,留下少男少女们热血炸裂的心。   “卧槽,海棠她养父是神颜男神颜希啊!”   “她养母居然是聂珊珊,刚被一台七点档表彰过的女人,传说中能为死人说话的最强女法医!”   “不……你们都没听到千金说吗?她是被苏暖养大的,苏暖是谁你们知道吗?传说中风水玄学界的扛把子,绝对的大佬人物!”   “风水玄学什么的都是假的吧?但苏暖是沈太太我知道,她和她老公沈北宸十年恩爱如一日。哇~真的跟里写的一样!”   学生热爱上网看八卦,网上的小道消息,豪门的传奇人物中,最传奇的莫过于合约妻离婚又被求回去的沈太太苏暖、出身豪门却一头扎进法医事业的聂珊珊、为母报仇多回家产的霍南琼。   原来他们棠哥的身世这么逆天吗?这种传奇人物,遇到一个就很厉害了,她居然是被一堆传奇人物养大的!   “我服了。”   “+10086.”   “她不牛逼对不起这身世。”   “正式宣布我成为棠哥的头号粉丝。”   “加我一个。”   学生们觉得好玩,还成立了海棠粉丝后援会,开了个官博。为了区别其他学校的娇花、小白花,八中还特意给她封号——   霸王花!   “这称号埋汰谁啊!”霍千金为好友鸣不平。   但其实,在八中学生的心中,他们没有埋汰的意思,叫这个名字,单纯因为他们的校花和别家不一样。   又高挑又帅气,跑得了10公里负重,拉得了大提琴,能英姿飒爽,也能沉静优雅。这进可攻退可受的气质,谁能不爱?更别说她成绩还好,美人、纯A御姐,还是个学霸。   海棠同学牛逼了整个高中时代。别说八中,整个中学圈子,一拨又一拨少男少女成为海棠同学的迷妹。   当海棠众望所归地拿下高考裸分状元之后,所有人都在猜,她会选什么学校,有怎样牛逼的人生。   “会不会进入军校,做一个A破天际的特种兵?都市兵王那种。”   “不啊,我听说苏暖和官方开了个特殊学校,里面都是绝代高手,学法术的。棠哥这么牛逼,一定会进这个学校学法术吧?”   “不,我棠哥这么厉害!说不定会直接飞升!”   最后一句当然是开玩笑,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海棠会走一条跟所有人不一样的路,绝对不是普通人。   有人甚至去问海棠:“棠哥,你想做什么??”   海棠回答:“我想进博物馆。”   所有人都当这是个玩笑,可是最后的录取结果下来,海棠读了top2大学的考古系。   ☆、番外二:小海棠(下)   迷妹迷弟们心情复杂。   对一般人来说, 考进top2之一的学校,读的还是名专业, 确实很厉害了。但是,他们棠哥不是一般人!他们棠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是个攻破天下的Alpha!好好的纯A, 以后去考古工地上铲土?   不,他们接受不了。   曾经疯狂的迷弟迷妹们脱粉干净,导致四年后海棠进入某研究所时, 还传出她伤仲永了,靠养母的关系才能进研究所, 拿死工资的。   她曾经的迷弟进入投行,年薪百万起步, 海棠被拍到穿着工装裤蹲在泥地里, 刨着土。   两相对比, 令人唏嘘不已。   有人想到当初海棠的回答,叹息着:“也算是实现梦想了吧, 毕竟, 研究所和博物馆来往密切。”   可没人知道, 这就是海棠谨慎的选择,选了很久的选择。   也没有人知道, 在同龄人看起来无比出众的海棠, 曾经非常迷茫,一再地否定自己。   她被聂珊珊和颜希收养的时候还小,媚魔王又刚从她身体里离开, 所以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聂珊珊和颜希也不急,等她长大一点,身体和神智都好一点了,才将过去的事情慢慢地跟她说了。   两人,包括苏暖和沈北宸,在小海棠的成长中没有瞒住任何事情,只要是小海棠问的,他们都说了。   海棠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养父是鲛人,长得特别漂亮,潜水和法术都很厉害。而她的苏阿姨,是非常厉害的天师,她管理着一个玄学学校,甚至负责跟进本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交流。而养父的同事,也一个比一个厉害,什么天师、刀灵、魔王,单独拎出来都像是能拯救世界的人。   “我觉得自己活在电影里。”海棠六岁的时候,握着小拳头兴奋地说,“我的叔叔阿姨都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珊姨,以后我也可以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吗?就像苏阿姨那样,biubiu~”   她学着苏暖施法的样子摆了几个手势,然后双眼闪亮亮地问:“我也能超级厉害吗?”   聂珊珊难得有空陪她,牵着她的手在草地上慢慢走着,说:“这个,要看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一句话叫海棠为难了很长的时间。   她觉得身边什么人都很厉害,所以她谁都想学。   一开始她想像颜希和苏暖那样,学法术,做个惊天动地的大天师,去那个传说中的修仙世界看看。但是又发现自己没有玄学天赋,学不成法术。   海棠气馁过一阵,但很快又想,既然学法术不成,那就像养母聂珊珊一样,做个法医吧?   但是小学时不小心发现命案现场,尸体远远没有到支离破碎的地步,死相也不凶残,很普通的一刀刺中心脏而死。但是地上的鲜血,毫无生气的尸体,给小学生海棠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整整半年的时间,她不敢一个人睡,不是聂珊珊就是苏暖,要不就是聂珊珊的母亲和她睡。两家人进行耐心的心理疏导,终于让她心里的恐惧消失。   不能像养父一样成为惊天动地的天师,也不能像养母一样,因为破案被各界称赞,经常出现在电视上。海棠又转而想尝试经商,她小小年纪,就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公司总是要人管的。叔叔阿姨各有各的事业,那公司就教给她嘛!   可是,那时候的海棠同学,还会算错数。而跟她一起读书,还常常请假去医院的霍家小姑娘,已经会设计骗她堂哥的同事,刚出社会的护士小姐姐了。   海棠同学非常气馁,难过得最喜欢的冰淇淋也不吃了。   沈北宸和颜希见了,就劝她说:“世上的大英雄有很多,你看电影里的公主有很多种,英雄也有钢铁侠、超人和蜘蛛侠。你现在还小,喜欢什么,就努力去学习,做到最好,等你长大了,就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英雄的。”   海棠同学将这话记在心里,对什么事,都努力去做。想身强体壮跑得最快,就去锻炼身体,努力吃饭。想做年级第一,就每天认认真真写作业,研究学习方法。看到别人拉大提琴好看,别的孩子课余时间在玩她就背着大提琴去找老师上课。   养父颜希告诉她,努力就会有收获的,但是如果只是随便玩玩,就什么都做不成。   小海棠一直记得,所以不管做什么,她都全心全意,并且从学习的时候开始,就当成一个习惯保持着。   从小学到初中,她既是运动会上的健将,也是考场上霸主,小女孩长成了小少女,越来越美丽,被男生们暗地里评为校花。   曾经聂家两位老人还想让小海棠跳级,读国外的贵族学校。但是思来想去,颜希还是决定,让她读普通的学校。   她在一个全都是精英的家庭长大,父辈们太过优秀,导致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超过同龄人众多。她美丽不自知,出类拔萃也不自知,得给她知道,一般人是什么样子,树立她的信心。   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深度和广度,都不只是在她看到的家庭层面。这个世界,她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中考虽然考了全市第一,但海棠同学是很气馁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她的好友霍家小姑娘已经被当成霍家的接班人培养,未来清晰明确,好友病弱的身体中也藏着勃勃的野心。   只有她,还不知道能做什么。   所以她依旧什么都尝试,甚至想过要进军队,去参军,所以在军训的时候不惜亮出苏暖和沈北宸的身份,要求“特别对待”。可是尝试之后,她发现自己做得到,军队也确实很有趣。   但始终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事是学习,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她的心智一直走在同龄人的前头,别人懵懂时,她已经无目标满头乱闯,等被人开始奋斗时,她又放松安静下来。   她身边的长辈说,不管她想做什么,他们都会帮她办到。   海棠很清楚,但是,她忽然想成为一个脱离父辈光环、靠自己的努力名垂青史的人。于是,她说,她想进博物馆。   不是她想在博物馆工作,而是希望她能在历史上留下个鲜明而闪亮的名字。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她是聂法医的养女,是苏暖疼爱的晚辈。   就因为她是海棠。   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考古学,一头扎了进去,十多年没有出头。   认识的人都说她傻,说她不懂事。   她的祖父母出身豪门,家里的公司资产几十个亿,结果因为她的任性,公司落在别人手里。换来的钱,两位老人都捐了出去。她呢,一分捞不着。   她本可以做一个豪门名媛,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吃吃喝喝,醒了就玩,玩累了就睡。有沈北宸和颜希护着,她看上谁不行?   最后,她竟然什么都不要,一辈子吃土。   二十年后,当年的少男少女也已经有了孩子,开始想着房子、车子、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们中有些实现了理想,有些失去了理想。上升的,落魄的,各有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不是曾经的少年模样了。   不过,他们都以能向人炫耀为成功。例如,高中的百年校庆,就是个最好的炫耀机会。   他们中有的送雕像,有的捐仪器设备,各式各样的花篮、横幅挂满了学校。唯独没有曾经迷倒无数学生的霸王花。   有人指着某棵山楂树说:“我还记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霸王花的地方。唉,如今她……不说了、不说了!”   同学们唏嘘着,忽然看到了一台七点档报道了一个考古团队。   他们抢救并修复了一个帝陵,协助警方追回了大部分文物,在文物高度损毁的情况下,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全部完美修复。   同学们惊讶地发现,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在一台毫无打光和谁上谁丑的镜头钱。那个女子,依旧沉静、美丽,眉目间依旧是淡漠的高傲。   和二十多年前在军营里穿黑礼服拉大提琴的冰雪少女,没有什么区别。   一台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国家博物馆会举办活动,专门展出她团队的修复、研究的成果。她和她团队的介绍,将做专门介绍。   从此以后,她就像经历了寒冬的树一样,绽放出一树又一树的繁花,一个又一个研究成果被列入史册。   百年之后,她作为史学界的大触,成果和过往,被列在博物馆中专门展览介绍。   展览中说,她出身豪门,备受宠爱却不娇气,生于富贵绮罗丛,却没有被金钱淹没。她一生都在追逐的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发现自己的天赋无法重复与长辈一样的成就时,就选了另一条路,终于在历史的长河中,站到了与长辈一样的高度。   “人说我雨疏风骤,该绿肥红瘦,我偏在狂风暴雨中,海棠依旧。”   展览的名字叫《海棠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给海棠写个小短篇的,想想还是算了。不过,她和她的女性长辈一样,是和超事业的女性。   追求理想的过程,非常辛苦,甚至呕心沥血。但是取得成功,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世界是自由的,女性不需要固定要求,回归家庭是自由,安然享受是自由,追求理想和事业,追求自我价值,把家庭放在第二位,也是自由~   今天五四,青年加油,我也加油!   ☆、番外三:颜希&聂珊珊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 玄学管理处已经升级成玄学管理部,旗下有修真治安管理局、玄学大学等机构。   如今的玄学管理部已经是国家直属部级单位, 如今的玄学管理部,想进入工作,就跟当初的国考要考进外交部似的, 几十万里选一个,难上加难。   国考有多难,普通人深有感悟。因为难, 自然有人想动歪心思。   两个年轻人等在古旧的宅子前,等着秘书给传话。   A悄声问:“玄学管理部这么难进, 咱们求的这个人,管不管用啊?”   “怎么会不管用?他可是部里的元老!”   “切, 元老多了去, 一代换一代, 他真的能插上话吗?”   “你真的不知道?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元老。记得咱们玄学大学名人堂里挂的画像吗?”   “苏女神那排吗?记得啊,上过玄学大学的, 谁不记得?”   “这个元老就是名人堂墙上唯一还活着的, 你说厉害不厉害?整个玄学界, 谁见了他不得低头?”   “不会吧!”A差点吼出来,赶紧压住了声音, “怎么可能?那是九百年前的事了!妖怪吗?能活这么救?”   “你上玄学历史课肯定在睡觉, 这都不知道?当年一手促成源血契约的那个风水酒吧,成员中有刀灵、木傀儡、媚魔王和鲛人。这位元老,就是鲛人。”   “选修课嘛, 睡睡就过去了,考试前突击一下就行了。”A嘀咕着,“鲛人啊,难怪他能活这么久。不过鲛人就算能活千年,他现在也寿元将尽了吧?”   “是啊。”他的同伴信心十足地说,“所以我们送去的东西,才特别有用。”   因为他们送去的,是一张照片,和一条手链。   他特意调查过那位鲛人元老的过往,很奇特的经历,足以刻骨铭心。   可年轻人不知道,有些事,宁愿不要刻骨铭心。因为刻骨铭心了,就放不开。   男秘书拿着东西走进花厅,等靠在安乐椅上的老人醒了。   作为一个男性晚辈,男秘书对这位老人充满了崇敬之情,也充满了心疼。   鲛人的种族极为古老,根据记载,最早在太初兽族刚诞生时,鲛人就诞生了。太初的平定之战,鲛人也曾参与,获得了南海作为领地。但鲛人这个种族一向不好战,文艺浪漫而多情,很容易被抓,很容易被骗。   所以,一旦确定了领地,鲛人就很少跟陆地来往。海洋广阔无垠,鲛人又擅长法术,喜欢在海中开辟独立的空间。但是,关久了总会有孩子好奇外边的世界。   而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这位颜希长老,就是因为好奇心太重,偷偷跑出防护法术的范围,在海面上游荡。不小心遇到了会法术的变态萝莉,被捉了回去,当成奴隶折磨了很多年。   后来他逃了出来,遇到了喜欢的人,才安定下来。   在描述里,他曾经过得很幸福。有一对开明善良的岳父岳母,他深爱的妻子是医学教科书上的名字,疼爱的女儿被考古学封为大神。可以说,他生活富足,家庭美满,那几十年的时间,颜希过得很幸福。   据八卦里说,颜希面容姣好,被称为神颜男神。鲛人的寿命长达千年,人间几十年的岁月,不会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他深爱的人,却会慢慢地变老。   颜希不希望爱人独自变老,于是他用法术变换容颜,陪着爱人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然后,目送爱人和女儿去世。   他和他的恋人因为生殖隔离,没有后代。他的养女因为一生都在追逐理想和自我价值,也没有结婚孕育后代。   他的知己好友,绝代天师苏暖,倒是和她的爱人留下了后代。沈家作为天师的一支,一直流传着,成为法术世家。但颜希却一直孑然一身。   八卦里有很多绯闻,说是颜希在他恋人和女儿去世后,一直保持着 白发苍苍的老人形态。有些年轻女子,见过他年轻时的神颜照片,梦想着安抚颜希逝去恋人后枯萎的心,想取代女法医成为颜希心中的挚爱。   但是九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一代又一代的女子,不管是清纯的、妩媚的、娇艳的,还是妖冶的。一个个真心实意,有些甚至为了他终身不嫁。却没有一个,能取代女法医在颜希心中的地位。   他从伪装的白发苍苍,变成真正的白发苍苍,依旧保持着孑然单身。   九百年了,世界在他眼中飞快运转,曾经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当年并肩作战的同伴,也都不在了。   那位绝代女天师苏暖,选择留在玄学世界做个凡人之后,寿命就和凡人一样。人生匆匆数十载,她与她的恋人生儿育女,传播法术。最后,两人手握着手,同一天去世。   另一位女天师辛恬,重新确立了闽越巫法的地位,和苏暖相似,一生说起来也不过是结婚生子去世。   她们的血脉,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也已经淡薄得感觉不出来了。   酒吧成员中的一对木傀儡,在看着朋友去世,看着人间逐渐变化之后,选择结束木傀儡不死的生命。   “不死的声明太漫长太无趣了,做人挺好的,该去体会不同的人生啦。”   他们如是说,然后用上百年的虔诚功德,换取转世。   而那位刀灵,在将所有的铸剑术传承完毕之后,又帮助挽救、修补了很多古代法术。最后,他将本体交给博物馆,选择了沉睡。   他本就是一柄宝刀,使命完成,也回归本体,做一把宝刀。   不到五百年的时间,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亲友去世的去世,投胎的投胎,沉睡的沉睡。颜希无意中闯入的世界,再次变成只剩他一个。   只有那些回忆,抹不掉,一直存在他心里。   他没有说什么,一心投入玄学管理的事业里,成为玄学管理部等级最高的元老。   在他参与管理的九百年里,他没有收过一分贿赂,不怕任何强权,始终处事公正他为了玄学事业呕心沥血,无数力排众议,保持玄学管理部的纯洁。他也曾无数次以身历险,不顾生死地为玄学世界解除危机。   。有些人不明白他怎么做到的,难道是种族天赋吗?   只有一代代照顾他日常起居的秘书明白,颜希靠的并不是什么种族天赋,他能始终保持高洁和公正,不受任何诱/惑,不过因为四个字。   无欲则刚。   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爱人和亲友,这个世界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亲友留下的玄学事业。   如果他不为玄学事业倾尽全力,他就会被失去恋人这个巨大的悲痛吞噬,选择追随恋人而去。   太阳渐渐地往下走,苍老但依旧迷人的老人醒来,他目光从秘书手上划过,扶着椅子的扶手坐直了。   “这个……”秘书不知道如何解释。   颜希已笑了,目光温柔得仿佛他的妻女还在面前玩耍。他用苍老的、缓慢的声音说:“啊,是我买给她的卡地亚手链。”   时隔九百年,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颜希伸出手,秘书赶紧将手链送上来。他缓缓地抚摸着,指着上边的一道划痕说:“珊珊不喜欢戴首饰,因为不方便她拿解剖刀。这条手链是我在结婚七年纪念日时送给她的,她戴了,但是在一次解剖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道痕迹。后来,她去乡下出案情现场的时候弄掉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回来时,棠棠也在家,她只好晚上躲着棠棠,抱着我哭了很久。”   没想到,现在竟然给找回来了。   秘书轻声解释:“送来的人说,是被人偷的。听说是厉害女法医戴过的东西,就因为有辟邪作用,当传家宝供了很多代。后来又辗转了很久,最后被人找到。还有这张照片……”   颜希摆手,示意不用说下去了。他将手链还回去,说:“这手链我鉴定过了,是真的,没错,上边有我的法术残留。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法力已经很微弱了,没什么保护作用。不过,熟悉我法术的人很多,拿去出个鉴定证书,是能卖钱的。”   秘书一愣:“这……您不收下吗?”   颜希眉目清冷:“收下做什么?”   好歹,是个纪念,故人旧物,目睹思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不需要。”颜希淡淡地说。   见秘书还是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他便随手将画册取来,铅笔随便勾勒几下,一张人像就出现在纸上。   寥寥几笔,风姿已出,赫然是照片上某个女子的样子。   “她在我心里,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纪念。”颜希头也不抬地说,“让他们回去吧。小周,你刚来照顾我,这种事你得习惯,以后不会少,但都不需要。”   “可是……”秘书不敢说自己努力争取这个工作,就因为是他的迷弟。他只问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敢问的话题:“老部长,你为什么不找他们的转世呢?以你的能力,要找到他们的转世是轻而易举的吧?”   从前他那位亲友木傀儡,不就是靠追魂铃找到了媚魔王的转世,从而在一起的吗?现在他们玄学世界和地府有公事往来,他只要动用关系,让地府帮查一下,就知道谁是他们的转世了。   “你们年轻人的观念,我是理解不了了。”颜希摇头,“经过轮回盘的魂魄,都没有前世的记忆。”   见秘书还不明白,他便问:“你觉得,感情是什么?”   秘书想了想,说:“就是……感觉吧。”   “是一同经历的事,是记忆。没有记忆的东西,不过是个洗涤过的魂魄。我找到了她的转世又能怎么样?难道转世的人看到这条手链,会拿过来开心地跟我说,哎,找到了。能认出上边的每一道划痕吗?”   颜希摇头:“不能,所以,她不是。”   秘书明白了,他没有多问一句,将东西还给了门外等着的两个年轻人。   “为什么?”年轻人很失望。“难道颜希不爱那个女法医了?他不是标榜绝代深情吗?”   “他爱,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爱着,不过,这种爱,你们年轻人无法理解罢了。”秘书劝道,“回去吧,做事要想正途。”   年轻人失望地离开,老人坐在深秋的窗下,一笔一划地将刚才的手链画了出来。   这是条定制手链,环形里边,还矫情地刻了一句诗。苍老的鲛人画完了,提着笔缓缓念道: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除了她,谁也不是,谁也不能,这就是他给她的爱情。   ☆、番外四:沈以谦   【9月1日】   我叫沈以谦, 今年已经六岁了,在读一年级,老师说我可以开始学着记日记。我的第一pian日记,要记自己的名字。   我名字里的这个谦字, 可真难写, 我的幼儿园同学叫一一, 她真幸福。不过她姓薄, 薄字也好难写。我刚学写字的时候想改名, 但是妈妈不许。她说, 这个名字是我出生时的卦象,要我记住。   我问妈妈什么是卦象,妈妈说, 卦就是天气预报的意思,是为了让人有准备, 好像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我去学校就要带伞和小雨鞋。   哦, 妈妈在生我的时候,是做天气预报的呀!好厉害!   可是这个天气预报, 是什么意思呢?到底会不会下雨呢?妈妈却说我还小,等我再长大一点才能懂。   好吧, 那我要抄下来,不然等我长大了,忘记明天会下雨,被雨淋湿了怎么办?   地山谦。上坤下艮, 坤为地,地中有山,内高外卑,居高不傲,此为谦卦。谦。亨,君子有终。筮遇此卦,君子将有所成就。君子观此卦象,以谦让为怀,裁取多余,增益缺乏,衡量财物的多寡而公平施予。切记:谦受益,满招损,以谦为怀,吉利平安,步步高升。   这都是什么意思呀?我要自己查字典。   【9月2日】   第二篇日记,我要夸夸自己。   我是非常厉害的,因为我有非常厉害的爸爸妈妈。   别人说我爸爸很厉害,因为他很有钱,我问过爸爸:“你厉害是因为有钱吗?”爸爸说:“不,是因为我可以做事,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我爸爸确实会做很多事,他能把积木搭成城堡,也能带我打游戏吃鸡。他做饭很好吃,但是不经常做,只有妈妈想吃的时候才会做。   我的妈妈叫苏暖,也很厉害,他们说她是个厉害的天师。天师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懂。   爸爸平时很忙,但是他下班之后会跟我们吃饭,会陪我,我很喜欢跟爸爸一起玩。妈妈呢,有时候很忙,好多天我都见不到她,但有时候她又很不忙,每天都呆在家里,欺负我!   我家还有个太奶奶,太奶奶年纪很大啦,她很喜欢我,很疼爱我,但很多事她都不能陪我玩。妈妈和太奶奶和不怎么玩,有时候我觉得太奶奶很可怜,所以会跟她玩。   我家有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了很多漂亮的月季,还有一棵很漂亮的梧桐树。这棵梧桐树很神奇的,它不会落叶,永远都是绿色的。   好吧,接下来就是我!我也很厉害!   我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已经会写很多字,会背古诗,还会算数了。在幼儿园的时候,我一直拿小红花。上小学之后,我是运动会的跑步冠军,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我还会骑马。   我养了一只小马,它很可爱的。   哦,我还有个姐姐叫海棠,她比我大八岁。有个朋友叫薄一一,是个爱哭鬼,不过她很可爱的。   薄一一不是我姐姐,我才不要她做姐姐!   【9月22日】   今天妈妈抢了我的小蛋糕吃,我要找爸爸告状。不能跟妈妈吵架,妈妈会举高高的,笑嘻嘻地说:“那你抢回来呀!”也不能跟太奶奶说,太奶奶会讲:“你是男孩子,让着点你/妈妈。”   我只能告诉爸爸,可是爸爸也只会让阿素姐姐给我拿别的蛋糕。呜呜,我自己拿的蛋糕大大的,爸爸给的蛋糕小小的,几口就吃完了。   爸爸不许我吃太多蛋糕,他说牙齿会坏掉。可是牙齿这么硬,明明是蛋糕坏掉呀。   哇,我会写好多字,我真厉害!   【10月15日】   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妈妈的朋友,他们夸妈妈“真可靠”。等他们走了,我问妈妈,“可靠”的意思是不是很高大,像爸爸那样。   妈妈说可靠就像爸爸一样,但不是身材上的高大,而是人格上的高大。她说,“可靠”,就是觉得不管什么事,他都可以解决。看到他,就觉得不害怕了。   是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他真的超厉害,超可靠。   我要做一个像爸爸一样可靠的人。   【11月11日】   妈妈说今天是光棍节,她要和爸爸去约会,让我自己在家乖乖的。好奇怪,棍子为什么也会有节日?我们家院子里长了很多漂亮的月季,还有一棵特别好看的梧桐树,爸爸说那是妈妈送给他的。   哇,为什么妈妈对爸爸那么好!妈妈没有送梧桐树给我,我不开心!我要去吃蛋糕!   【11月12日】   昨晚爸爸和妈妈没有回来睡觉,中午才回来!妈妈还买了条新丝巾戴在脖子上,好奇怪,为什么在屋子里也要戴丝巾。   薄一一跟我说,昨晚她爸爸妈妈打架了,因为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妈妈的嗓子哑哑的,脖子上红红的。   “我妈肯定哭过了。”薄一一难过地说,“因为我爸咬她。”   我没有回答她,我觉得薄叔叔能养出这么傻的女儿,真不容易。   不过,看在她快哭了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安慰她了:“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是不会明白的。比如说,打是亲,骂是爱。”   我觉得“勉为其难”这个词用得很准备。   可是薄一一白了我一眼,骂我:“你这个小鬼头!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大我两天吗!   他们都说我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妈妈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我早生两天,让我当薄一一的哥哥?   【11月29日】   今天我和薄一一发现海棠姐姐在月季园里哭了,我们摘了新开的月季送给她,抱抱她,跟她说不要哭,有人欺负她,我们会帮她打跑的。   海棠姐姐说她没有人欺负她,她是觉得很迷茫。   然后她抱抱我们,跟我们说了谢谢,将我们摘下的月季插在包包的带子上,走了。   薄一一问我:“什么叫迷茫?”   我说:“可能是不知道将来做什么吧。”   薄一一问:“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然后又说:“我将来要当大明星,天天上电视,穿很漂亮的衣服,有很多人哭着追我的。”   我觉得她这个理想很难实现,不过没有说。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3月1日】   今天我闯祸了。   妈妈很喜欢用一种黄色的纸,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了很奇怪的花纹。别人的钱包放钱,我妈妈的钱包放这种黄纸。   我一直很好奇黄色的纸是什么,妈妈说是符咒,不可能随便动,是很宝贵的东西。可是一张纸有什么珍贵的?   今天我在梧桐树下捡到一张空白的黄纸,我记得妈妈画的花纹,就用红蜡笔在上面画了出来。然后轰的一下,就黄纸就炸啦!   爸爸妈妈不在家,只有太奶奶在,太奶奶出来一看就晕倒了,被管家爷爷送去了医院。阿素姐姐说,爸爸开着会从公司赶回来的,妈妈在学校上课,也不管学生回来了。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好担心太奶奶。爸爸妈妈一回来我就哭了,爸爸抱我上楼,说太奶奶没事,我不用害怕。可是没见到太奶奶,我还是很害怕,爸爸说明早太奶奶就回来了,我给太奶奶热牛奶,太奶奶就会很高兴的。   妈妈的表情很严肃,她问我做什么了。好孩子不能撒谎,我就都告诉妈妈了,还伸出了手掌。以前犯错,妈妈都会打我手心的。   但是这次妈妈没有打我,她只是拿了白纸和笔,让我把图案画出来。我画了,妈妈拿起来看了,对爸爸说:“沈总,你这基因太厉害了,我还以为生了个普通人给沈家继承财产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天赋爆炸的法师?”   爸爸就笑了。我问:“爸爸,妈妈说什么意思?”   爸爸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圈,又摸摸我的头,说:“就是你很厉害的意思。”   我被转得头好晕。我好厉害又是什么意思?   陈旧幼稚的笔记后面,忽然多了一行凌厉张扬的字,充满了少年意气。   “原来本法师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用颜料笔就能画爆炸符!本法师真是天纵英才!”   然后又加了一串小字:“幸亏效果吓人,威力一般,没有把太奶奶吓坏。不然别说学法术,我妈能直接废了我。啊,我妈废过的天师,能绕地球一圈。”   又隔了一段,有人用记号笔画了个藤蔓小心心的对话框,里边的字迹幼圆可爱。   “哈哈哈!笑死我了!用颜料笔画符把自己给炸了!沈大法师,原来你以前这么蠢!以后不许再说我傻了!你这个[(~ ̄(OO) ̄)ブ]”   紧跟着有人用娟秀的字落款评价:“沈以谦,你对得起老娘给你取的名字吗?以谦为怀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最后,可爱字迹再度写道:“就是!沈以谦,你对得起你的名字吗!你哪里谦虚!哼,我要留好证据,裱起来!”   ☆、番外五:沈&苏   【生】   生孩子这事, 对苏暖来说像隔了一个世界。   首先,她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个罗盘精,一个物件成精了那也是物件。你说一个铜件,它生孩子?从身上切一块铜下去再浇筑吗?   其次, 她身边就没有一个人给她“生孩子”这概念的。   颜希和聂珊珊有生殖隔离, 聂珊珊不可能怀孕, 没有这种医学奇迹。高杉和徐婉若, 两个都是木傀儡, 要生孩子只能再找材料做一个小木傀儡。   至于海棠, 以及霍南琼那个女儿,苏暖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了。可以说, 潜意识里,苏暖就没有怀孕生子这个概念。   沈北宸呢, 在两人以情侣关系在一起的那几年里, 一直坚持做避孕, 杜绝一切可能。后来结婚了,他想着干脆一劳永逸, 跟苏暖商量着:“我想去做绝育手术。”   苏暖一骨碌爬了起来,趴在他身上问:“你为什么想不开?”   沈北宸解释:“男性做结扎, 比女性安全很多的,女性做绝育对身体不好。”   苏暖奇怪:“你不想要孩子吗?”   “我没有不想要。”沈北宸说,“我觉得,你一直没提生孩子的事。如果我不去做, 我们现在在新的热恋期,万一哪次不小心意外了,你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嘛。”苏暖无所谓地说,“你的孩子,我为什么不生?”   沈北宸失笑:“暖暖,生孩子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又不是小女生,该懂的都懂,而且,想想跟你生孩子,内心还有点小兴奋呢。哎。” 苏暖说着就骑在他身上,伸手就把吊带给解了。“来来来,沈总,咱们顺其自然,看看天意。”   这种诱/惑,沈北宸没有一丝抵抗力。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一个半月后,苏暖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发呆。   “我……”苏暖回过头来,呆呆地说:“我怀孕了。”   沈北宸看着她石化的样子,心一横,刚想说要不趁着月份小,去做掉。没想到苏暖眼中忽然露出狂喜的样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又叫又跳。   “哇~老公,你看!我怀孕了!我还以为我生不出呢!”   “慢点、慢点!”沈北宸给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将她按住了。“别蹦了!”   “哦。”苏暖赶紧站好。   她和沈北宸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期待和幸福。   “我以为……”沈北宸说,“你不想要孩子。毕竟,事业很重要。”   “我知道你在商场上见过很多不要孩子的职业女性,但是,选择是自由的。不要孩子是自由的,要孩子也是自由嘛,没有说谁比谁高贵的,本来就是个人自我权衡的事。”苏暖摸摸肚子,“我觉得我有能力并且也挺喜欢这孩子的,那就要了呗。千金难买我喜欢,不是吗?”   这是她的心里话,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她要这孩子挺开心的,管别人怎么说?   什么生育工具,什么最后还是靠生儿子抓住男人的心,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不长久,三个人的家庭才稳固。那都是别人的观点,别人的人生。   苏暖在公事上想得长久深远,在私事上就不动脑,喜欢随心所欲,想做就做,不管外人的看法。   当然,孩子这事么,也因为苏暖觉得很好奇。   她没有经历人的成长,化形的时候就是个成人了。所以,她很好奇人是怎么一点长大的。   有一个混合她和沈北宸血脉与长相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这得多神奇!   苏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严格遵守医生的叮嘱,终于在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个男孩。沈北宸担心她第一次看到新生儿皱巴巴的脸会嫌弃,没想到苏暖见到还挺高兴。   “哎,小肉团子,你好呀!”   当时沈老太太也在,见了孩子便热泪盈眶:“沈家有后了,我有脸去地下见北宸他爷爷了!”   说着便取出一块玉佩,要给孩子戴上。没想到老人家手脚颤抖,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就把玉佩给摔坏了。   当时沈老太太脸都吓白了,身体一晃就倒在助理怀里,差点被闭气过去。   苏暖挣扎着叫道:“快快快!老公,扶我起来!你们谁都别动这些碎片,等我看了之后再说!”   沈北宸抱着她坐起来,苏暖探头一看,说:“上坤下艮,这是个地山谦,大吉大贵。不错不错,沈总,以后咱们可以放手干事业,你儿子自己就能长得挺好。”   护士们听着都笑了,这是什么母亲,还不管呢。   沈北宸知道,她不过是说说罢了,其实在她心里,比谁都在意这个儿子。   她给儿子取名“以谦”,希望孩子以谦虚待人。   “我个性很狂,他出身豪门,怕不是要狂上天去。”苏暖说,“取个名字压一压,顺带提醒他本命卦象。”   她把孩子当成自己生命的延续,每天都觉得很新奇,给沈北宸报告她儿子又长高了一点点,这一顿又多吃了一点。   她有母亲的威严,儿子怕她更甚于沈北宸,但她又很孩子气,整天欺负儿子,看儿子跟沈北宸告状,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是绝代天师,玄学世界、修仙世界无一不佩服,玄学管理处拿不下来的狂妄之徒,都请她出山,帮忙废了对方的修为。按理说,苏天师的儿子,应该继承她的血脉,是另一个小小的绝代天师。   但是沈以谦小朋友虽然从小跑得比别人快,长得比别的孩子好看,比别的孩子提前认字算数。他在凡人的孩子中出类拔萃,但,也仅仅是在凡人的孩子中出类拔萃而已。   沈以谦小朋友,一直到上小学,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学习法术的天分。   身边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觉得可惜。   苏大天师的儿子,居然不会法术,这怎么能不叫人遗憾,不叫人可惜?   可苏暖却很开心,她是绝代天师,当然也是第一个发现儿子没有展现学法术天赋的人。所以,她在儿子懂事之前小心地隐藏法术,避免儿子发现。   沈以谦小朋友被她不动声色地保护着,一直长得很好,沈家上下都打算让他接手沈家的产业了。但是沈以谦小朋友在一年级的时候,用颜料学苏暖的图案,画了张爆炸符,把花园炸了个大洞。   “轰”的一声巨响,正在喝茶的沈老太太出门一看,花园里给炸了一个大坑,她的宝贝曾孙不见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老太太都九十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嚎了一声:“谦儿!”   然后两眼一闭倒了下去。沈家的帮佣一群叫着“老太太”,一群叫着“小谦”,现场登时乱成一团。   沈以谦小朋友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两口土,看到乱成一团的沈家帮佣,再看看倒下的沈老太太。   也吓傻了。   当时沈北宸在开个重要会议,苏暖在玄学学院讲课,听到消息火速赶回来。他们先去医院看了老太太,沈老太太倒是没大事,就是被吓着了。听说宝贝曾孙没事,她也没事,在医院做做检查,第二天就能回家。   两人放心了老的,回去看小的。   沈以谦小朋友坐在大门的阶梯上等他们回来,谁劝也不听,见了他们,第一句就问:“太奶奶……”   到底是小孩子,还没说完,眼泪先掉了。   沈北宸和苏暖安慰了他,又问他怎么回事。这一问,苏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身边的人也完全搞错了。   沈以谦小朋友并不是没有天赋,而是天赋太强了。   他一个在玄学世界出生的孩子,具有灵根,能学修仙体系的法术,也能学天师的法术。这种天赋,称为法师更准确,因为他完全可以不借助符咒和阵法,就施展异能。   苏暖和沈北宸深思熟虑了一整晚,第二天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以谦小朋友。并且,耐心地回答了他很多问题。   例如什么是法术、玄学世界、修仙世界、符咒、阵法。   末了,苏暖问:“儿子,你想去修仙世界修仙,证自己的道,渡劫成仙,长生不老吗?”   沈以谦小朋友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想。”   “为什么?”   沈以谦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我去修仙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太奶奶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修仙要斩断尘缘,那就是以后不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啦?我不要。”   他非常害羞但又坚决地抱住苏暖的腿,把脸埋在她的腿上,小声说:“爸爸妈妈,我好爱你们的!”   苏暖摸摸他的头,看了沈北宸一眼。   沈北宸弯腰将两个人都拥进怀里,说:“爸爸妈妈也非常非常爱你。”   然后看了苏暖一眼,眼中含笑:看,你儿子。   苏暖非常自豪:对,我儿子!   【老】   某天沈大法师发现这本日记。   日记被保存得非常好,一页页塑封过了,防止字迹被氧化。显然,是最后落款的人写完之后才塑封的。   还敢嘲讽,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沈以谦举着日记去找某人:“薄小蠢,你敢私藏我/日记?”   薄一一本来窝在沙发上刷八卦的,见状瓜子一放,抱着平板一蹦就躲到被子里去了,瓮声瓮气地喊:“沈大傻,你再过来,我就、我就跟苏阿姨告状啦!”   “好啊。”沈以谦笑了,将日记一放,慢条斯理地说:“你去我妈面前说,‘苏阿姨,你儿子欺负我!’你瞧瞧看,会不会第二天就上新闻头条。《顶级豪门难逃婆媳关系僵局:结婚三年,沈家少奶奶仍称婆婆为阿姨》。”   薄一一气得掀开被子大叫:“沈以谦!你这个王……唔!”   沈以谦一手压着她乱舞的手,另一手指尖一划,房门便关上了。   苏暖跟沈北宸刚好回家,听到关门的动静,她便回头问道:“沈总,你儿子到底跟谁学的?这么斯文败类?”   沈北宸笑道:“大概是儿子随母,都是外表纯良切开黑。”   已经回到房间,苏暖关上门,轻捶了他胸膛一下,娇嗔着。“喂~”   沈北宸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上楼,叮嘱:“慢一点,你也52了。”   是啊,苏暖明显感觉到,她上楼有些吃力了。   身体变得迟缓,变得没力气,这感觉也很新奇。因为在前世,苏暖没有体会过。   苏暖想到第一次发现脸上有皱纹的时候,还大惊失色地跟沈北宸说:“北宸,你看,我有皱纹了!”   换别人,也许就要哄她:“都是错觉,明天带你去做光子嫩肤,你还是十八岁少女。”   但沈北宸深深了解自己的妻子,他温柔地抚摸着她脸上的皱纹,说:“对啊,我们在变老。”   “哇~~~”苏暖眼中都是兴奋,跑到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那情形,沈北宸现在想起来还要笑话她:“苏天师,你看到第一条皱纹时,还拿它当宝贝呢。现在满脸皱纹,什么感觉?”   “更宝贝了,这都是我岁月的痕迹。”苏暖坐在沙发上,先摸摸自己的脸,又将他的手拉住,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她摸摸他的眼角,看着他头上的白发,语气里都是神奇:“沈总,你有皱纹了哎。”   沈北宸居之坦然,放开她,去换衣服:“苏天师,我已经61岁了,再没有皱纹,是老妖怪吗?”   61岁……苏暖咀嚼着这个年龄。   其实,对她来说,六十岁不算什么。   前世在修仙世界,每一个修仙的阶段,就像一次跃龙门,世上有六十多岁还没有筑基,也有六十多岁已经到了化元期,还保持十六七模样的。所以,光说多少岁,对苏暖来说毫无用处。   她曾经活了三百多年,依旧是青春少女的样子。   年岁只是个数字,只有岁月留下了痕迹,才是人生。   苏暖从来不觉得时间多或者少,曾经,十年二十年,对她来说只是一场闭关而已。长或者短都无所谓,因为记忆太过空白,太少了。   可是现在,苏暖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才过了多久?苏暖算算时间,她和沈北宸认识的时候,沈北宸31岁。确定关系的时候,沈北宸32岁。后来生下沈以谦,让沈北宸当爸爸,他已经36岁了。   等沈以谦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再到玄学学院上大学。真的仿佛一转眼,沈以谦就结婚了,她和沈北宸就老了。   原来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这样短,算一算,他们剩下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年。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留下这么多回忆。苏暖想,要是有天她从玄学学院退休了,将这一短短的几十年写出来,或许再写上十年,也未必能写得完。   因为经历,因为他给的深情与幸福,时间也变得厚重起来。  “噢。”苏暖窝在他怀里,抬头亲了他的嘴角一下,夸道:“都怪我老公太帅了,我看了几十年,还是没看够。以及,我真的觉得,变老是件很神奇的事,有一天我会变老、跟人变老,并且一点也不害怕变老,更神奇。”   她说着,又亲了沈北宸的嘴唇一下。“沈先生,谢谢你给我勇气,你最神奇。你让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比三百年的寿命更幸福美丽。”   【病】   在60岁这年,苏暖女士第一次生病了。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穿过来几十年了,生下孩子、变得苍老,都告诉她,她的身体是肉体凡胎。但是呢,苏暖女士身体超棒,自带法力,所以打心底还觉得自己是个罗盘精。   这天她坐在饭厅里喝粥,没两口就放下了,皱眉说:“这粥怎么没放盐呢?寡淡得很,我要吃肉。”   “教授,这是鸭肉粥。”沈以谦刚处理个案子回家,饿得跟被关了三年似的,优雅地风卷残云,恨不得将桌上的饭菜都吃了。“哪寡淡了?”   苏暖嘀咕:“真的?我怎么尝不出味道?”   沈以谦感叹:“您最近胃口有些重啊!退休之后,您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母子俩打着嘴仗,相互贫着,最后还是在外边看新闻的沈北宸听到了,拄着拐杖进来。他站在餐桌旁摸摸苏暖的额头,脸色大变,沉喝道:“还贫!你/妈妈发烧了!”   沈以谦和苏暖双双愣住了,两张脸的表情一模一样。片刻后,沈以谦咣当放碗,跳起来摸苏暖的额头。   这一摸,好家伙!都烫手了!   沈以谦又气又急,先叮嘱了一句“老头子你别担心,让管家后边送你,有我在呢”,话还没说完呢,沈北宸将拐杖一放,就把苏暖横抱起来了。   “老爸!”沈以谦吓得魂飞魄散,你说他家老头子都快七十了,这一抱要是闪着腰,该怎么办?家里两个祖宗都住院?   “愣着干什么?去开车!”沈北宸抱着人就往外走,“别耽误!”   沈以谦看看沈北宸,赶紧去开车,不敢耽搁。   苏暖被他沉稳有力的手抱着,听他心跳又快又重,含糊地说:“你……”   沈北宸站在门口等车,低头将耳朵凑到她嘴边,问:“嗯?”   苏暖听到自己的声音嗡嗡嗡的,像是响在耳朵中,就知道自己的声音穿不出去,小声得很。她喃喃地问:“你还抱得动我呀?”   车子来了,沈北宸抱着她上了后座,听儿子一边开车一边给私人医生打电话,要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他的心放了些,说:“我锻炼身体几十年。”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保持身材和体力,但跟她在一起之后,就想自己活得更久一点。因为他比她老9岁,年纪大了,一年都是要紧事,他想陪她更久一点。   苏暖闭着眼靠在他怀里,笑了:“那可真是厉害。”   “教授,哪有您厉害?”沈以谦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嘴上还贫着。“您都快烧开了,嘴里当然寡淡了,怎么还好意思错怪厨师?这厨师多冤枉?回去我得给他加工资。”   “我又不是水做的,你才开了。”苏暖轻哼,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还觉得新奇。“这就是生病啊,真新鲜。”   她新鲜这一回,把沈家两个男人快下去半条命。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被一顿折腾,苏暖迷迷糊糊地睡去,又醒过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紧紧的。   包裹着她的手的温度很熟悉,但那只手传来的颤抖,却陌生得很。   第一次,她的沈总也会手也颤抖。这是怎么了?   苏暖想问,又听见沈以谦在跟医院争论:“技术和法规上你都别管,传送阵我自己研究,法规我去跟玄学管理处的人说,我还不信了,这世上没有我研究不出的阵法,玄学管理处不卖我这个面子!我妈一辈子奉献给玄学事业,要不是有她在,玄学管理处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个传送阵法必须给我落实……”   大概是她的睫毛动了动,沈北宸轻斥道:“以谦!”   说话的声音猛地顿住,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以谦把院长拉到别的点去了。   “回来。”苏暖叫道。   沈以谦放了院长,乖乖回到床边。   苏暖睁开眼,她意气风发的儿子,玄学界第一法术,沈以谦沈大佬,眼睛红红地站在窗前,嘀咕:“您还有力气训我,这是没事啦?”   “对啊,我还没死呢,你慌什么?”苏暖有气无力地训道,“你好好地逼人家院长干什么?说了多少次,玄学界的传送阵技术不成熟,不能……”   “好了。”沈北宸打断她的话,紧了紧她的手,对儿子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几天没睡了。你/妈妈这里,有我呢。”   “有我呢”,是沈以谦从小到大听父亲说得最多的三个字。他骤然松了口气,叮嘱苏暖好好休息,回去了。   苏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转头问道:“老头子,他是不是在害怕?”   “嗯。”沈北宸点头。   “他怕我死了吗?”苏暖笑了,垂下目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问道:“沈总,当年你面对亲人死亡,是什么感觉?”   “非常难过。”沈北宸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温柔:“所以,我不想你也体会。”   所以他努力锻炼身体,要活得久一点吗?苏暖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锻炼,一起长命百岁,我还要陪你很久呢,我也不想你再体会。”   沈北宸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啊。”   苏暖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他温柔的吻,一如过去那么多年的那么多次。   【死】   自从生过一次病之后,苏暖就很珍惜身体,每天和沈北宸一同锻炼,希望身体更健康些,相守的年岁更长些。   但是,正应着那句话——“人力终有不及”。   体验过最初苍老带来的新奇,战胜了苍老带来的最初疾病,又克服了苍老即将带来死亡的恐惧。苏暖和沈北宸,终于进入了一种安稳的平静里。   在这段时间里,苏暖曾经读过一首诗,名叫《红烛》。诗人将自己和妻子比作新婚夜的洞房花烛,写道:   烛啊愈烧愈短   夜啊愈熬愈长   最后的一阵黑风吹过   哪一根会先熄灭,曳着白烟   剩下另一根流着热泪   独自去抵抗四周的夜寒   最后是一口气同时吹熄   让两股轻烟绸缪成一股   同时化入夜色的空无   那自然求之不得,我说   但谁啊 又能随心支配   无端的风势又该如何吹   这世上享受到老的恋人们,大约与诗人的想法一样,虔诚地祈求上天能让他们同时离开。不要让一方孤单,也不要让一方悲痛。   他们从千年万年的岁月洪流中,亿万人群中,不早不晚地相遇,抵御患难纷争相守到老。这是极幸运的事,但是,能不能也给同时离开?   “哪能事事强求呢?”沈北宸安慰着她。   苏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世上就是有这么幸运的事。   他们竟然同一天生病,同一天住院,住院了也还躺在同一张特制的病床上。   弥留之际,沈以谦帮他们翻了身,面对面躺着,手握着。   两人挨得极近,苏暖看着他,说:“我在你眼中,看到了自己,好老啊。”   “不,你没看到。”沈北宸强调,“我眼中的你,明明这么美。”   苏暖被他逗笑了,又叮嘱:“有阴司的,等鬼差来了,我们走得慢点。我这么厉害,绝代天师呢,说不定能跟地府谋个差事,在地府工作。这样,我们就不用投胎了,以后还活在地府里。听说那里不怎么漂亮,不过有很多不愿投胎的恋人。我们也去,等相看相厌了,再去投胎。”   沈北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我是不会投胎了……”   苏暖也说:“是哎,我们跟地府好好说说……”   两人闭上眼。   苏暖再睁开,就发现自己变回了原来年轻貌美的样子。她听到身后有人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回头看去,却被人抓住了手。   沈北宸也是年轻帅气的样子,抓着她的手气息有点急,说:“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   “哎。”苏暖应着,与他十指相扣,跟来捉魂的鬼差打招呼。“嗨,你们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终结。   章节诗句是余光中先生的《红烛》。全文为:   三十五年前有一对红烛   曾经照耀年轻的洞房   且用这么古典的名字   追念厦门街那间斗室   迄今仍然并排地燃烧着   仍然相互眷恋地照着   照着我们的来路,去路   烛啊愈烧愈短   夜啊愈熬愈长   最后的一阵黑风吹过   哪一根会先熄灭,曳着白烟   剩下另一根流着热泪   独自去抵抗四周的夜寒   最后是一口气同时吹熄   让两股轻烟绸缪成一股   同时化入夜色的空无   那自然求之不得,我说   但谁啊 又能随心支配   无端的风势又该如何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