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女王[快穿]》 作者:三分流火 文案: 剑娘成长史。 世界万法,我以一剑破之。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快穿 升级流 主角:江晚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天绝峰。   白雪皑皑。   江晚举目四眺,所有的山峰全都不及她所在的这一座来的险绝,宛如簇拥王者的护卫,而天色昏沉,乌云几乎要压下来,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中落下,有的落在了这山峰上,有的飘落了这不知道多深的山谷。   她穿着单衣站在了雪地里,没多久,身体的温度就几乎被这漫天的冰雪同化,而每当狂风刮过,她的身体就不由的摇晃下,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到这幽幽深谷中,粉身碎骨。   毕竟江晚所站的小道被称为羊肠也不为过,旁边又没有护栏铁索,平常走都能让人心惊胆战,这样的天气和送死无异。   尤其是江晚这四五岁模样的孩童,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时候,这样的天时地势,就像是专门来送死的一样。   又过了许久,江晚的嘴唇也变成了青紫。   这样的温度下再站一会儿,不被吹下山崖也要被冻死了。   “你怎么不走?”   狂风中忽然传来了一个饶有兴趣的声音,江晚抬头看去,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人,踏雪无痕,他身后没有任何脚印,黑发飘扬,穿着白色道袍,长发道袍在风中翻滚,可是他身上没有一点仙气,更像是一个纨绔弟子。   江晚眨了眨眼睛,刚刚她一动不动,几乎像个雕像,现在眨动了眼睛,才显得有活气了。   她道,“我想学《万剑谱》。”   她的声音几乎破碎在了风声中,可是仍旧毫无阻碍的传进了来人的耳朵里,听到这句话,这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奇异,身形一闪,那几米的距离仿佛不存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江晚身边,手直接抓住了江晚的胳膊。   就是这么一抓,来人眼神一亮,用一种更为奇异的眼神看向江晚,“原来如此……”   说完抓着江晚忽然起身,不是朝着前面的羊肠小道,而是朝着山崖外一跃,在脚下落空的那一刹,江晚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下,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紧接着就暗暗倒抽了口凉气,从羊肠小道跃出,他们却没有往下坠落,反而像是一片雪花,被这风一吹,朝着天绝峰上飘去。   带着江晚这个累赘,这个人没有半分负担一样,余光能看到他的脚尖不时的在山崖上轻点,轻松借力,仿佛一眨眼,江晚和他就到了天绝峰之顶。   之前江晚站在天绝峰的半山腰都觉得其余山峰不够高绝,等到了山顶,简直是一览众山小,而天绝峰顶是一个几十平大小的平台,而平台上有两处小巧玲珑的房子。   而在一处房子前面正站着一个面容俏丽的少女,看到江晚后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只是恭敬的低着头,男人直接把江晚丢给了少女,“给她换身衣服。”   随后漫不经心的进了屋子。   少女不但给江晚换了一身衣服,还给她洗了一个澡,等她重新被带到那个男人身前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而男人正饶有兴趣的坐在软塌上,手上捏着一张纸,之前风雪太大,江晚根本没有看清男人的脸,现在重新打量,才发现他无疑是个长相极为出色的男人,而却极为违和。   地上铺着厚重的毛绒毯,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桌子上是流光溢彩的琉璃盏,这屋子虽然不大,却绝对是富丽堂皇,而他也像是倚红揽翠的贵公子,而却偏偏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道袍。   他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他不说话,江晚也不说话,他看她,她也看他,屋子里寂静的落针可闻,而那个俏丽少女已经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半响后,这个男人忽然一笑,“有趣。”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孩子。”   这里的东西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珍品,江晚身上的衣服也不例外,趁着她精致的小脸宛如天上来的小仙童,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可是一个普通的四五岁孩子绝对不会这么镇定,无论是之前出现在羊肠小道还是被他这么带上了天绝峰顶,亦或者和他这么对视。   “我查不到你的来历,我还以为是那个老头子把你送上来的……”他似乎自言自语,随意的把手里的那张纸一丢,“看来不是。”   “你想学《万剑谱》对吧,告诉我你的来历,我就考虑教给你。”   江晚道,“我不记得了。”   她没有说谎,因为她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年纪,而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万剑谱》。   男人又和她对视,片刻后,他再次一笑,“真的很有趣。”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你不记得自己的来历,那该记得自己的名字?”   “江晚。”   “知道自己是剑骨吗?”   “……什么?”   江晚脸上出现了茫然,男人差点再次笑出来,“有意思。”   他之前就摸清楚了,她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这茫然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而她到底怎么出现在天绝峰的半山腰却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绝对上不来。   可是他却偏偏什么都查不出来,仿佛她真的凭空出现,还有她的根骨——简直是天生为了剑而生的剑骨,而她一开口就说要学《万剑谱》。   这样一个身上包裹着重重迷雾的人忽然出现,还恰好让最近百无聊赖的他感觉到了兴趣,真的是巧合的意外。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兴趣了。   他道,“知道我是谁吗?”   江晚诚实的摇摇头,他道,“我是白云歌,从今天起,你可以叫我师父。”   他斜斜靠在软枕上,笑的一脸风流倜傥,“——你想学万剑谱,非常巧,这个世上,只有我会。”   ************   江晚又被送回了她洗漱的那间屋子,白云歌让她好好休息,从明天起,他要开始教她练武。   而那个俏丽少女也不知道何时再次退出了,屋子里只有江晚一个人。   半响后,她忽然开口,“有人吗?”   屋子里寂静无声,可以从窗户缝里听到外面呼啸的风雪声,得不到回应的江晚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回想了一遍,“有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之所以这么开口是因为她之前刚刚出现在天绝峰小道上时,似乎有声音响起。   那个声音告诉她。   “本世界任务,习得《万剑谱》。”   这个声音只出现了一瞬,几乎让人觉得是幻听。   江晚觉得自己确实蛮奇怪的,除了这个声音外,还有就是她似乎平静的可怕,之前突兀的出现在天绝峰,差点粉身碎骨,再到白云歌忽然出现,又玩笑的收她为徒,她似乎都平静的厉害,连同之前白云歌和她对视,她身上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压力,都没有让她产生什么异样的心理波动。   她没有记忆,可是却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可是具体要怎么样,她也没有头绪。   不过那个《万剑谱》她是真的有兴趣。   既来之,而安之,她既然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之前白云歌轻而易举的带着她攀上了天绝峰顶的本事她确实很想学。   风雪到了后半夜才停下,而第二天居然出太阳了。   江晚穿戴好,推开门就看到云蒸霞蔚,金红色的光线突破了重重阻隔,而落雪没有融化,包括天绝峰在内,群峰都覆盖了一层厚重的白雪,金红色的光线照耀在白雪之上仿佛反射了出去一样,而山间仿佛有云海翻滚,非亲眼所见,不知道这幅景象有多壮丽。   而白云歌就站在一颗朝外生长的松树旁,还是一身道袍,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绑住,只看背影,确实是神仙中人一般。   江晚走过去,“师父。”   白云歌随意道,“来了。”丢给了江晚一把剑,“比为师来的晚,任务翻倍。”   任务?   白云歌回过头,似乎知道她的疑问,恶劣道,“跟着为师习剑第一天,挥剑一千次。”   “现在翻倍,挥剑两千下。”   “不练完,不准吃饭。”   那把剑少说有十斤,刚刚丢给江晚的时候,她一个踉跄差点没接住,而现在要拿着这把剑挥剑两千下?   江晚眼神微动,白云歌继续看着她,半响后,就听江晚面无表情的道,“怎么挥?”   白云歌伸出手,少女递过去一把剑,这把剑的剑柄上还镶嵌着七颗宝石,有了这七颗宝石,这把剑比起杀人的利器更像是装饰品。   可是在下一刻这种想法就被颠覆了,因为白云歌接过后似乎随意的朝着空中一挥,凛然的剑气直接让地上的落雪四散开来,“就这么挥。”   做完了这个动作,白云歌把剑再丢给少女,“天不早了,可以准备早餐了。”   说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朝着屋子走去,走了一步,才又转过来,“——之前说挥完两千剑才能吃饭,可是现在才第一天,你才这么小,不吃东西怕是没有力气,今天就破例一次,你挥完两百下就可以吃早餐了。”   “不过——”   “不标准不作数。” 第2章   等白云歌走后,江晚拿起那把剑学着白云歌朝着空中一挥,她可没有白云歌举重若轻的功力,也没有任何基础经验,这么一挥就不由的一踉跄。   这把剑对她来说有点太沉了。   她挥完了一下,停了片刻才挥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那个少女不知道何时已经把桌案摆了出来,上面放着美酒美食,白云歌就坐在桌案后面笑吟吟的看着江晚的动作,时不时的说一句,“偏了。”   “这个不算数。”   “再来。”   ……   等到了一百多下,江晚的胳膊就像灌了铅一样,饥肠辘辘,努力不朝着白云歌看,一下一下挥着剑,眼前慢慢发黑,额头上出现了一层薄汗。   198,   199,   200。   等数到两百的时候,江晚差点跪下,白云歌道,“不错。”   “萝衣,带她去吃饭。”   这正是吩咐那个俏丽少女,萝衣把江晚扶了起来,就在白云歌之前用饭的桌案上重新给她放了东西,自然比不上白云歌的奢华,一碗粥几个包子,江晚没有废话,直接开吃,果不其然,在她刚刚狼吞虎咽的吃完,白云歌就发话了,“继续吧。”   又叹了口气,“晚晚啊,你这吃相也太不讲究了,现在也就是为师在,你师祖如果在这,早就放罚你跪祖师爷去了,看来为师以后要教导你的又多了一样。”   江晚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全神贯注的完成自己两千下的任务。   白云歌一开始还站在那,后来就不知道何时消失了,江晚根本没关注,她现在眼里只有这把剑,这把剑挥出去的轨迹,挥出去时带动的风声,心无旁骛。   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每一次挥剑后,下一次的轨迹都会有细微的改变。   “看出点什么来吗?”白云歌站在窗户旁,正好可以看到还站在原地机械挥剑的江晚,几乎让人怀疑是哑巴的萝衣恭声道,“江姑娘,很有毅力。”   她不说话,不代表眼瞎,说实话,白云歌第一天就让一个最多五岁的孩子挥剑两千下,怎么都称得上苛刻,可是江晚居然真的就一声不吭的开始练剑,连同争辩都没有,现在已经夕阳西下,她才挥剑一千多,中间没有吃饭,没有开口,这份毅力真的让萝衣自叹弗如,就是她当年也没有做到这样。   “我说的她的剑。”   白云歌似乎不满,“眼力劲还要再练,她可不是机械的挥剑,而是她现在已经知道怎么才能最省力气了。”   而不是一味的用蛮力,不然她也挥不到现在,早就累趴下了。   她并不止是单纯的为完成任务,而是在每一次挥剑的时候都感悟其中的不同,在一次次的挥剑中终于找到了最佳,这样的悟性真的让人爱不释手。   性格嘛,也很可爱。   不过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江晚一个踉跄,再也撑不住了,她找到了最佳挥剑角度,知道怎么才能省力,知道怎么强迫自己,可是她的身体到底是个孩子,到现在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了,这不是意志力管得了的。   就在她倒向地面的刹那,一个身影忽然抱住了她,让她没有直接栽倒在地面,白云歌道,“一千二百零一下,距离完成为师的任务还有七百多下,可是为师实在心疼你,剩下的就先欠着,改日再补上。”   “还不谢谢师父。”   江晚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身上全是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缓了一口气,“谢谢师父。”   “乖。”   白云歌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了饭,饿过头后反而不会感觉太饿,不过江晚还是强行让自己把桌上的东西吃完,这次白云歌没有催她,而是笑吟吟的等她吃完。   萝衣把这些都撤了下去,白云歌轻飘飘的道,“现在交给你本门的内功心法。”   江晚看着被丢到怀里的书,半响后才道,“——我不认识。”   这上面的字她不认得。不对,她觉得她应该识字的,只是认识的好像不是这种字,虽然有些像,可是似乎要比这个简单?   她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白云歌一顿,随后幽幽道,“晚晚,你看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生,怎么就不识字呢?唉,看来要教的又多了一样,为师感觉亏了。”   片刻后,白云歌把她带到了书案那,面前摊着一张白纸,江晚手里捏着一根毛笔。   “以后的课程多加一门书法。”而考虑到江晚现在不识字,白云歌重新抽出来一本书,“等你认清楚了这上面的字,你就可以摆脱目不识丁了。”   孩童识字一般是从《百家姓》《千字文》开始,简单容易上手,可是白云歌抽出来的这本名字叫《清静经》。   正宗的道家典藏。   白云歌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手把手的教人认字,本以为很快就厌倦,没想到教起来还挺有意思。   主要是江晚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样,她还聪明伶俐,那些句子,白云歌给她念一遍她就能记住,当然,也只是记住,写不出来。   而江晚能记住也是因为那些字似乎似曾相识,连蒙带猜还有白云歌在旁边念,让她能一遍就知道那些句子怎么念,不用白云歌再重复。   白云歌没有教过其他孩子,可是也知道江晚这样子绝对称得上天资聪颖,一般人做不到。   而教导这样的孩子,真的让白云歌满足而好奇,好奇是好奇江晚的上限在哪里。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白云歌慢悠悠的念,念了足足有一页,才带着笑意看向江晚,“念。”   江晚板着脸跟着念,“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白云歌就念一遍,其余的就让江晚重复,而且一遍完了之后再念一遍,几遍过后就让江晚把书给合上,背诵一遍。   而她记忆力本来就不差,这么念几遍,就记得差不多了。   可以说在识字上,江晚让白云歌意犹未尽,可是到了写字上,白云歌就忍不住叹气了,“晚晚啊,你这字,真的差劲的师父都不忍心了。”   江晚第一次用毛笔,加上强行挥剑了一整天,胳膊酸软,提个毛笔都疼的厉害,写出来的字自然是惨不忍睹,白云歌道,“以后要勤加练习,若是以后字太丑,不要叫我师父。”   等折腾完这些,白云歌才又重新说起来之前的内功心法,“你看为师穿的是道袍,你学的也是《清静经》,咱们师门啊,自然和道门密切相关,你要学习的心法就叫《道经》。”   “道可道,非常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太上忘情,方能追寻先辈轨迹,与天地同寿,与日月永恒。”   内容一本正经,白云歌声音也极为正经,可是表情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戏谑,仿佛对自己所说的嗤之以鼻。   “所以呢,这《道经》要的就是自己参悟。”   把那本《道经》往江晚怀里一丢,下了逐客令,“好了,为师累了,你回去自行参悟去吧,什么悟了,再来和为师说。”   他这样子不像是让她自己悟道,反而更像是自己终于烦了,迫不及待的赶人了。   江晚拿着那本书回到了旁边的小屋,等看到萝衣后,她不由的沉默了下,她还真的以为是让自己参悟,萝衣旁边还有一个木桶,木桶里现在已经放上了冒着热气的水,而这水却不是清澈见底的,而是接近于纯黑色的灰褐色,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萝衣笑吟吟的道,“江姑娘,请您沐浴更衣。”   不等江晚发问,她善解人意的道,“您练了一天的剑,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明天起来肯定浑身酸痛,无法再练习,您在这里面泡半个时辰,明天就会恢复,并且这对您的经脉大有好处。”   其实她就算什么都解释,江晚也准备进去,萝衣伺候她脱了衣服,把她抱到了木桶里,这高度是精心计算过的,只有头露在了外面,脖子以下全都泡在了药汁里。   萝衣,“请您务必在里面半个时辰。”   江晚一开始还不懂她强调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就明白了,一股麻痒酸痛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仿佛被蚂蚁啃咬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痛占据了上风,她的脸再度惨白了起来。   萝衣就站在她身后,“请您务必在里面半个时辰。”   一炷香后,江晚都疼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迷迷糊糊中忘记了萝衣的强调想要从药汁里起来,被萝衣牢牢的按了下去,“请您再忍一下。”   江晚的牙齿咯咯作响了起来,嘴唇都被咬破了。   等时间终于到了,萝衣把她从里面抱出来擦赶紧身体,她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紧绷的身体也终于舒缓了过来,可这也只是有几分钟而已,等江晚被放到新搬来的床上时候,她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她整个人宛如躺到了冰块上,泡澡后身上的热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萝衣,“这是千年寒玉床,主上让您在上面练功。” 第3章   千年寒玉床,千金难求的宝物,若是在上面练功,功法进度绝对一日千里,远超常人。   可是同样的,那寒意可以让人从皮肤一路冷到骨头缝,若是有内力护身还好,没有的话和睡在冰块上差不多。   萝衣都不知道白云歌到底是格外看中江晚还是非要折腾她。   她维持着表情看着江晚,就看江晚眉梢轻轻动了动,然后一语不发的爬上了寒玉床,然后拿出来手里的《道经》翻开,俨然是不准备睡了。   萝衣微笑的又点了几盏琉璃盏,让室内更亮了些,看江晚没有在上面移动的意思,这才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出去。   这间小屋本来是给她住的,可是现在江晚来了,这屋子就要让给江晚了,而这天绝峰也如果再建一座小屋就太狭窄了,她只能另寻住处,而这间不大的小屋也根据江晚改了许多,比如说这个换上的寒玉床,再比如多出来的桌子和书架,多了这些东西整个小屋已经满满的了,在浴桶没有搬出去之前,简直是逼仄。   现在只剩下江晚一个人,筋疲力尽还要看《道经》,让她似乎生出了一丝孤独,可很快这点孤独就消失无踪,快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倒是想尽快弄清楚《道经》到底讲的是什么,可是她今天才被白云歌囫囵的灌了一些字,内容又艰涩,想要一夜弄懂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知道过去多久,眼皮子一直打架,身下的寒玉床又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现在浑身都感觉不到热气,可是却没有冷的打颤。   按理说,现在屋子里没有人,她自己从寒玉床上下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夜无眠,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手里一直抓着的《道经》就这样的掉在地上。   可是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她在满是寒意中睡着,又在寒意中被冻醒了。   屋子里的琉璃灯不知道什么熄灭了,屋子里透出来朦胧的光,似乎太阳快要出来了,她僵硬的从寒玉床上起来,活动了下身体,随后换上了衣服,这件衣服和她昨天穿的并不一样,而是和白云歌的衣服样式差不多,只是比起他的来,更为小巧玲珑。   而白云歌穿上道袍也不像是闲云野鹤的道士,而江晚换上却和他不一样,她就算年纪小,可是小脸板着一本正经,似乎有着几分道家的端庄肃穆。   她是记得白云歌昨天说的话,今天她一点都不想被罚了,等她出去的时候,白云歌果然没有醒来,现在太阳尚未出来,又是寒冬腊月,刚刚出来江晚就险些一个哆嗦,深呼吸了下缓了口气走到昨天练剑的位置,继续开始练。   等白云歌起来,江晚已经挥剑两百多次,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药汁管用,今天起来她果然没有浑身酸痛,甚至就那么囫囵的睡了一夜,也没有感觉精力不济,甚至比昨天更为游刃有余。   “不错,今天没有让为师等你。”白云歌姗姗来迟。   “《道经》看的怎么样了?”   “尚未看懂。”   “没有看懂就对了,为师当年也是花了一个月才看懂的,你还小,我们有的是时间。”白云歌道,“今天依旧是挥剑一千次,用膳后开始。”   练完剑就是读书习字,听白云歌读《清静经》,除此之外,就是回去泡药汁,晚上在寒玉床上睡觉,每天从早到晚不会给你一点多余的喘息时间。   而经过了一个月,江晚逐渐习惯了浸泡药汁的痛苦和每天睡寒玉床的寒意,一千次的挥剑也变的游刃有余,《清静经》江晚已经闭上眼睛都能背出来,而字迹也不像是最开始那么难看了,唯一没有进展的是她的《道经》。   可以说这一个月,江晚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白云歌看着江晚交上来的字,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赞赏,“不错。”   半响后,他问道,“你怎么看?”   萝衣毫不犹豫的道,“未来江湖顶尖高手中必有江姑娘一席之地。”   姑且不说江晚天生剑骨,现在只是在练习基础,等基础练完开始练习招式,必定一日千里,而内力,有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和寒玉床必定不愁的,而江晚的性格更不用说,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自律的孩子。   一开始就顺从的接受了白云歌的任务,再苦再累也坚持下来了,后来每天不用提醒天刚刚亮就出去练剑,每天的功课也没有落下,看她第一天的字,再看看现在的字,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她只是练习了一个月,甚至这一个月还是在练剑完后练习后。   有天赋,有资源,本人还极为刻苦,远超常人的自律,只要不出意外,跻身武林顶尖高手榜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白云歌嗤笑,“我的徒弟将来还成不了顶尖高手?”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我说的是她的性格。”   闻言,萝衣迟疑了下,等白云歌再轻飘飘的看过来,萝衣才又道,“江姑娘的性子似乎确实有些问题。”   她斟酌了下,“属下没有看过江姑娘大笑大哭的时候。”   小孩子情绪控制不住非常正常,时不时的哭闹一场简直是常有的,可是一个月下来,别说大哭大笑,连偶尔微笑,低声哭泣都没有,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是这样。   每天按部就班的做白云歌布置给她的任务,如果不是会呼吸,就像是活动的人偶。这样的性格让她成功在主上身边留了下来——萝衣敢肯定,若是江晚一开始像个正常小孩大哭大闹,就是她根骨再好,天赋再强,白云歌也不会让她留下来,可是这样一个没有起伏的性格,却让人忍不住的担心。   白云歌叹道,“你看她这样是不是很接近太上忘情?”   道家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斩断了这七情六欲,脱离滚滚红尘,飞升成仙,可是这谈何容易,人天生就有七情六欲,托生在世上,就免不了牵绊,就是看着再超凡物外,若是损伤到了自己,也免不得神伤,而江晚这样子,倒是像极了道家的太上忘情。   就算是事关自己,也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平静无波。   “她这倒真的是修道的好材料,如果当年我爹看到了,恐怕要比当时骂我骂的更勤快了。”   “现在如果看到她,怕是又要骂我毁了这样好材料。”白云歌轻轻的哼了一声,“还是查不到吗?”   之前白云歌说当年萝衣一个字都不敢说,现在才道,“是,完全查不到江姑娘的来历。”   真的宛如凭空冒出来的,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白云歌听了后,“看来真的和我爹无关了。”   他爹既舍不得这样的人给他糟蹋,也没有可能把所有线索给抹了。   “查不出来就算了。”他早晚有一日会知道真相。   看白云歌没有吩咐了,萝衣无声的退了出去,她出来之后并没有朝江晚那走去,而是径直来到了屋后,屋子就修建在山崖旁,留出来的缝隙十分窄小,上面还有冰,旁边就是万丈深渊,可萝衣已经十分熟练了,手在山崖下摸索片刻,摸出来一条绳索,她拽着这条绳索,径直跳下了山崖,如凌虚御空。   没过多久她就到了紧挨天绝峰的玉秀峰,这里没有修建房屋,而是把石壁凿开了,只留下了两个通向外处的开口。   萝衣径直去了最里面的石室,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普通,身穿劲装的男人,看到他后,萝衣一愣,“你任务完成了?”   男人点了点头,萝衣道,“那一会儿正好和我一起。”   “主上让我给江姑娘多准备一些书,我一个人刚好拿不过来,你和我一块。”   男人闻言似乎有些无语了下,片刻后又道,“我听说主上收了个弟子。”   “很有天赋,将来必定成为绝顶高手。”   “……你说真的?”男人眼底似乎多了一抹火花,萝衣嘲笑道,“现在才五岁,你想和她打,再等十年吧。”   男人眼神黯淡了下来,片刻后又道,“一会儿可以看看。”   而此时白云歌把江晚叫了过来,“《道经》参悟的如何了?”   江晚道,“会背了。”这是实话,《清静经》她都背完了,这本据说是内功心法的《道经》更是倒背如流,可是不幸的是,她还没有找到如何使用它的方法。   “我看你并不着急。”   “我总会找出来的。”   纵然现在还没有头绪,可江晚却极为自信,她总会研究透的。   “哈哈哈哈哈。”白云歌极为难得的长笑了几声,“为师也相信徒儿你,可是真的那样,会让为师惭愧的,现在就让为师来祝你一臂之力。”   他的手捏住了江晚的手腕,一股阴寒之气侵入了江晚的身体,若不是这一个月内天天睡寒玉床,江晚怕是要当场打个哆嗦,“感受它是如何运行的。” 第4章   罗浮见到江晚已经是一年后了,他上次来天绝峰朝白云歌汇报事物,听了萝衣的话就对江晚起了兴趣,可是当天白云歌传授江晚内力,江晚经脉受到冲击昏迷了一整天。   失去了那次机会,他之后又忙着任务,直到现在才又解决了手上的事,也就见到了江晚。   比起来一年前,她除了个子又长高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剑术了。   “《万剑谱》其实不能算一门剑术,因为它几乎包含了江湖上所有出现过的剑法,故名《万剑谱》。”白云歌慢悠悠的给江晚解释,经过了一年的打基础,他终于提到了《万剑谱》,见到罗浮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罗浮也安静的站在那,余光悄悄打量江晚。   蓝白道袍,头戴莲花冠,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手上提着一把长剑,这把剑罗浮认得,正是“秋水为刃”的秋水名剑,万剑山庄曾经铸造的名剑之一,兵器谱上排行十四,光是拿在看着就能感觉到了绝世名剑的锋利。   而让人惊讶的是,江晚身上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剑气,似乎和秋水剑相互呼应,似乎下一刻就能拿着秋水剑来一曲绝世剑舞。   而他从萝衣那听到的,这一年来,江晚并没有从白云歌那学习任何剑术,而是每天练习剑术的基本招式——劈,砍,刺,挥,挑,直到今日白云歌觉得她的基础确实已经挑不出来错,这才开始教导她剑术。   而只是练习这些招式就能让身上沾染上剑气吗?   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   那等她真的学会了《万剑谱》,身上的剑气又会升到何种地步?那真的会如秋水剑一样立在那就能让人感受到绝世名剑的风采吧?   想到那一天,他心里似乎燃起了几分战意。   白云歌继续道,“这万剑谱包含的剑术有九千多种,你想要尽快出师,每天就至少要学会几套,一天一套的话,为师可是等不及的。”   “今天为师要教你的是三套剑法,《青城无影剑》《落雨繁花剑》《五行八卦剑》。”他随意的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剑,“为师可就演练一次。”   说罢身形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他手里的那把剑叫七星剑,兵器谱上排行第九,论锋利风采绝不逊色于秋水剑,剑光四射,剑气四溢,飘逸的道袍在空中翻飞,地上的落雪随着他的动作从地上扬起飘散到了空中,又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绝世剑客的风采简直让人一眼都舍不得移开。   《青城无影剑》捉摸不透,《落雨繁花剑》繁复华丽,《五行八卦剑》飘逸变化,这三种剑术简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可是由白云歌用来,风格简直是切换自如,这三种剑法的精髓完全用了出来,单看一种剑法,简直让人以为他的剑术就是走的这样的风格。   罗浮看的目不转睛,心跳似乎都加快了,自来来了这天绝峰,他就再没有看过主上出手,现在看来,主上的功力非但没有退步,反而精进了更多。   而江晚更是看的目不转睛,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白云歌既然说就演练一遍,那肯定就只有一遍,她必须要在他演练的时候,尽可能的记住更多。   等《五行八卦剑》最后一招演练完,白云歌随意的把七星剑再往下一丢,这把剑直接穿透了坚硬的岩石,竖立在了地上,“记住了吗?”   江晚默默点了点头,见状白云歌懒洋洋的转过身,“好好练习,等太阳落山的时候为师检查你的进度。”   罗浮立刻跟了上去,江晚已经拿起剑,却没有立刻动,而是在脑中再把刚刚的画面回想了一遍,努力把招式拆解——剑招虽然变幻莫测,可是分解起来也不过是把剑法的基础招式各种变化。   等到回想的差不多了,她提起剑想用出白云歌之前用过的第一个剑招,可是她今天才开始学剑招,身体反应和身体条件和白云歌也相差很远,这一招非但没有用出来,反而差点摔在地上。   她没有气馁,站了起来继续回想,到底是哪里错了。   而她这个样子,也让罗浮和白云歌看到了,就是一直对白云歌很推崇的罗浮,现在亲眼看到白云歌的教学手法,也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怀疑——这样的教学真的没有问题吗?真的可以把江晚教导成绝世高手吗?   刚刚那三套剑法在江湖上都算薄有名气,难度并不低,任何一套剑法三个月学会,都能让人赞叹一句见剑术天才了,可是刚刚白云歌一口气演练了三套,而且他的身法那么快,资质差一点的看都看不清,而现在白云歌是让她一天内学好这三套剑法,罗浮真的有些怀疑。   白云歌看到了他的疑问,嗤笑了一声,“你不相信她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把那三套剑法练熟?”   罗浮没有说话。   他不想说假话,可是又不想质疑白云歌。   白云歌轻笑,“你相不相信,不用等到太阳落山,她就能把这三套剑法练熟?”   说完后也没有等他再说话,敲了下桌子,“你这次遇到摩洛教的人了,具体给我说说。”   一旦谈起来正事,时间无疑过的就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白云歌道,“先到这里吧。”   眼睛朝着窗外看去,罗浮也跟着看了过去,就一眼,就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些眼睛。   江晚正在练《青城无影剑》。   早晨刚开始的时候,她一个连招都没用出来,还险些摔跤,可现在看去,江晚已经练到了《青城无影剑》最后一个剑招。   她身形所限,无法像白云歌一样潇洒飘逸,可是光看她的招式,非常连贯,剑诀所需要的莫测飘忽至少用出来了八分。   秋水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似乎有水波潋滟,地上的落雪被剑招带起,纷纷扬扬,随着她身姿变换,似乎能看到犹如秋水名剑的双目,你既想不到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也想不到这套剑法是她仅仅练习了一上午的成果。   ——虽然似乎也只是这一套剑法,可是不能这么看,她现在练习起来这套剑法简直是犹如行云流水,所需要的神韵都展现出来了,这可不仅仅是学会两个字能概括的。   这样的学习能力简直让人心惊,这样的天赋更让人不由的心驰澎湃。   白云歌欣赏的看着江晚不间断的重复剑招的身影,唇边不知不觉就蔓延出了一丝笑意,似乎也看够了罗浮吃惊的表情,“你现在相信了吧?”   她之前不熟悉的也只是如何连贯剑招,现在看这套剑法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诀窍,一上午把《青城无影剑》的神韵练习了出来,剩下的两套剑招如果不是要求也达到这种程度,这绝对难不到她。   “这可是剑骨。”   白云歌仿佛感叹一样,“知道什么是剑骨吗?那就是所有剑法到了她手上,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用出来。”   无论多难的剑招都能轻而易举的用出来,所有的关卡什么在她面前就是笑话。   每个人未来的成就几乎就是一开始就注定的,没有天赋的人一套剑法练上几个月照样无法融会贯通,而有天赋的人一天都不用就可以用出来。   听到这话,罗浮的瞳孔都不由的缩小了些。   这样的天赋,简直是每个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   一切如白云歌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没等到太阳落山,只是天边悄悄出现了一些晚霞,江晚已经把三套剑法全都学会了,不说十全十美,找不出来缺点,至少全都提到了七分以上。   白云歌赞赏道,“不错。”   可是话头一转,随手一指罗浮,“你今天能碰到他,为师就算你过关。”   说完笑吟吟的抽出来一把描金扇子,一点都没觉得这寒冬腊月的扇扇子有什么不对,“开始吧。”   这让罗浮不由的一惊,他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可那是因为他是暗中帮白云歌做事,而非是武功不济,单论实力,武林高手榜他绝对有一席之地。   现在白云歌分明是让罗浮和江晚对招,之前江晚展露的天赋确实让他吃惊,可是那也只是吃惊,几年后,江晚或许可以与他一战,现在他们从实力到经验,他全方位的碾压。   而江晚已经习惯了白云歌的行事风格,“开始吧。”   说完第一次正式打量罗浮,这一年来,出现在天绝峰顶的人并不算多,可是偶尔也会出现几个一看就不同寻常的人,可江晚根本没有怎么仔细看过,一来白云歌布置的任务已经让她分身乏术,每日必须早睡晚起才能让白云歌满意,中间分神简直是找死,二来她本身对这也不太感兴趣。   白云歌日日在这天绝峰顶,这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谜团。   现在这是作为对手,她才仔细打量罗浮,分析他的性格,设想一会儿如何碰他,她唯一的筹码就是今天刚刚学会的三套剑法。   白云歌,“阿浮,晚晚现在才六岁,如果你今天让她碰到了,就下去领罚吧。”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5章   之前没有白云歌这句话,罗浮都没有准备留手,有了这句话就更不可能了。   他道,“江姑娘,得罪了。”   他正是处于绝对优势方,再率先动手他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所以等着江晚先动手。   而江晚闻言却没有立刻先动,而是站在原地依旧在打量他,仿佛在评估他的实力。   她不动,罗浮就更不会动,白云歌就笑吟吟的站在旁边,也不催促。   片刻后,江晚身形忽然一闪,手上的秋水剑快若闪电直接朝着罗浮攻去,起手就是三套剑法里最为凌厉的落雨繁花剑法,这套剑法据说是一位剑客在大雨之时正好在繁花园中,看百花在大雨之下的摇曳之态而有感创立了这套剑法,大雨狂暴和百花华丽之态完美融合,所以这套剑法两者兼得,华丽繁复之下暗藏杀机。   江晚一下午的练习已经完全熟悉了这套剑法,用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新手,秋水剑直指罗浮要害,上手就是杀招,罗浮完全没有想到江晚小小年纪出手就这么狠辣,他虽然准备出全力,却也知道不能伤到江晚,江晚现在这功力自然伤不到他,反而无所顾忌。   罗浮脚下一动,躲过了这道攻击,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短剑,两把剑相撞,叮的一声脆响,江晚不由的后退了半步,而随后就是青城无影剑,这部剑法更像是刺客中的剑法,干脆利落,可是中途变招,让你摸不清楚出剑人的真正攻击敌方。   可罗浮经验远超江晚,他不必观察她的剑法,只要根据身体给的警告就可以从容闪避,他身体往右一闪,这剑尖即将和他擦身而过,就见秋水剑忽然硬生生的改变了进攻轨迹,朝着右方偏移了些许,罗浮眼眶一缩,可是已经晚了,那把剑堪堪的擦过了他的衣角,秋水剑可是以锋利闻名的名剑,只是擦过,这片衣角就飘飘然的从罗浮身上坠落。   五行八卦剑!   她用的不是青城无影剑,而是暗含八卦阵韵味的五行八卦剑!虚实相间,真真假假,专门用来迷惑眼睛。   而江晚知道自己的实力,既然得逞,自然不会再追着,立刻收剑看向白云歌。   从她开始攻击甚至不到一分钟,就让她成功了,罗浮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而白云歌几乎夸赞出声了,“不错!青城无影剑和五行八卦剑在中途变招上有相似之处,可是却又有不同,前者是强行用力气改变剑招轨迹,后者是靠着发力方式迷惑敌人的视线,你能用出来这一招,看来已经明白了两者是相似之处,还能用来混肴视线。”   “晚晚,你没有让为师失望。”   这两种剑法虽然还有相似之处,可是本质是不同的,青城无影剑归根到底是中途变招,而五行八卦剑是本来是攻击这,而却是剑招迷惑敌人说攻击那,而江晚能把五行八卦剑用出来看起来像是青城无影剑——虽然也就能在开头迷惑下罗浮,后面不太可能,可这也就说明她完全弄清楚了这两种剑法的相同和不同之处。   更不用说江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白云歌怎么能不欢喜?怎么能不高兴?   纵然是白云歌,此刻心情也带上了十分的快意。   而对江晚如何柔如春风,对罗浮就是如何的冷若冰霜,而罗浮此刻还没有这震撼中回国神来,他刚刚真的没放水,居然真的就让江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目的,甚至在开始真的被江晚的剑招迷惑了,他此刻真的有些大受打击,难道是最近太快松懈?   白云歌看他如此,手上的折扇忽然合上,对江晚道,“告诉他你的思路。”   江晚道,“第一,我和你功力,经验,实力相差悬殊,时间越长,你对我的了解越深,最好速战速决。”   “第二,如果要速战速决,那就越快越好,在开始的时候你对我的了解最少,防备也不够,那总的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第三,在开始之前我已经在在心里演练过那套攻击,根据我的推算,那是我最有可能成功的机会,如果你刚刚没有被我碰到,我最后可能会失败,只有这一次机会,我自然全力以赴。”   总的来说,就是有心算无心,罗浮没有想到江晚会在那短短时间内就决定了攻击套路,而且还真的把那三套剑法融会贯通,并且在决定后沉稳的没有出错。   最后让她成功了。   罗浮哑口无言。   半响后,他单膝跪下,“主上,手下愿意领罚。”   江晚堂堂正正的赢的,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说这次不小心,自己轻敌,那不是他的风格,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白云歌,“除了领罚,还有什么想说的?”   罗浮沉声道,“不要小看任何人。”   即便那是一个孩子。江晚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剑法和如此缜密的逻辑和执行力,谁能说江湖上没有第二个江晚?   到时候阴沟里翻船,丢掉的可能就是整条命。   “知道了就行,下去领罚吧。”   等他走了,白云歌又问江晚,“知道自己有哪些不足?”   江晚,“我身法不够。”   如果她除了剑法还拥有飘忽高深的身法,肯定还会有第二种方案,而不是只有那么一个选择。   “那好,明天开始学习轻功。”白云歌轻飘飘的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回去练字背书,明天背给我听。”   江晚每天要雷打不动的练习几张大字,还要背书,如果她早日练完剑,那这些任务就可以早点完成,如果完成的晚了,那只能熬夜了。   等江晚第二天起来,眼前凭空多了一座桥。   两根铁索把天绝峰和玉秀峰连在一起,上面只有不齐的木板,山顶的风十分狂暴,铁索和木板被风吹的来回摇晃,看着就觉得胆战心惊。   结合白云歌昨天说的话,江晚已经有预感了,果然,白云歌道,“乖徒儿,这就是你练习轻功的地方。”   他道,“在这上面练习如果不小心掉下去,那就会直接死掉的。”这下面就是万丈深谷,如果真的掉下去尸骨都见不到了。“所以,徒儿,你在这上面练习可要小心了。”   “为师舍不得你这样的徒儿,可是真的意外发生,为师想救你也来不及。”   昨天消失的罗浮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静静的站在角落里,闻言不由的又看了下江晚。那铁索上面虽订着木板,可是木板和木板之间的间隔很大——相对于江晚的步子来说。   可江晚也只是神色稍变,随后沉默的看向了依旧摇摆的铁索,“什么轻功?”   白云歌,“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咱们师门的轻功就叫惊鸿照影。”   当今天天下,三大顶尖轻功身法,一苇渡江,惊鸿照影,幻魔大法。   而这三者中,一苇渡江最内力最省,幻魔大法是鬼魅飘忽,而惊鸿照影是兼具了飘逸和速度。   白云歌道,“你现在可看好了。”   白云歌说完就朝着万丈深谷纵身一跃,人没有朝着深谷坠下,如一片雪花一样朝着铁索飘去,他的身形几乎悬浮在空中,一眨眼就是几米的距离,偶尔气力不及,也只是用脚尖在摇晃的铁索上轻轻一点,这么一借力,人又朝前飞了十几米,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神仙中人。   等快到了玉秀峰,他才陡然调转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远,江晚没有看到他借力,就这么在空中调转了方向,人一阵风般朝着这边而来,比去的时候速度更快,一转眼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气息都没有变动一下,“看到了吗?”   江晚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似乎也多了几分期待,只要是看到白云歌那潇洒飘逸的身法的,恐怕没有一个不羡慕的,可是她也知道,她要练习到白云歌那种程度,至少需要几年功夫寒暑不缀。   “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在腰上绑一条绳子吗?”停顿了下后,江晚开口道,就是她对自己再自信,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最开始在上面练习还能活着。   白云歌闻言噗的一声,大概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半响后,才又道,“可以,不过时间最多只有半年。”   “半年后,不准绑绳子,一年后,这上面的木板会拆掉一半,再过一年,所有的木板都会拆掉。”只剩下两根铁索。   可以说,江晚如果不想死,只能逼着自己不断的进步,白云歌只说到这,可江晚却不觉得这就算完了,这条铁索能最后剩下来一条就不错了。   她没有猜错,在江晚的轻功好不容易练习的像模像样后,两根铁锁全都消失了,和玉秀峰之间相连的也就是一根普通的绳子,比起铁锁来不知道纤细了多少倍,绳子也更轻,被风一吹,更容易变换位置,想要在上面借力,不但需要眼力还要有预判的功夫。   而白云歌在考察江晚上又多了一个变态方法。 第6章   白云歌属于那种个人气质十分强烈的人,这种特质具体表现之一就是无论他的穿着如何的仙风道骨,符合道家的审美,可是他却不会让人想到修道人这个身份。   走马章台,高床软枕,风流倜傥,这才是白云歌身上的标签。   甚至你在他拿剑之前,你不会想到他是一个剑客。   在这枯燥无味的天绝峰顶,他最常做的事不是练剑,而是饮酒,弹琴,挥毫泼墨,自从江晚来了,他的乐趣里就多出来了许多。   而在如何折腾徒弟上,更是花样一个接着一个,随着江晚的实力稳步增加而增加。   “乖徒儿,你现在也把《万剑谱》学了大半了,现在为师就来考察一下你过去几年的进度。”   此刻正是盛夏,可是在天绝峰顶却感觉不到半分热意,边缘处甚至还有没有化干净的雪,簇拥天绝峰的诸峰最上面也是一片白雪皑皑,带着一股无论寒暑更迭都不会改变的冷艳,山谷之间白雾翻滚,白云歌穿着广袖长袍,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手放在琴弦上,带着名士一样的闲适。   而已经十一岁的江晚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三头身的处境,她穿着和白云歌相似的衣服,手持秋水剑,她可谓是白云歌一手教导的,在这个地方,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不可避免的江晚带上了白云歌的一些特质——虽没有入江湖,可已经有了顶尖高手身上才能具备的风采。   几年寒暑不停的练剑,还有白云歌堪称苛刻变态的要求,她的剑术可以说已经秒杀了江湖八成人,宛如一把愈发锋利的绝世宝剑,只要一出鞘,就能震惊世人。   而她和白云歌的气质又完全不同,她此刻踩着那颗被削了枝干的松树树干上,身下是万丈深渊,衣袖和长发被大风吹的飞起,眉目宛如这群峰所演化,冷艳沉静,真的比白云歌更像是凌虚御风,揽月摘星的剑仙,下一刻就要飘回到白云间一般。   听到白云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也没有变色。   白云歌,“——且为师要弹奏几首曲子,有曲却没有舞,现在这天绝峰就你我二人,又有言,弟子服其劳,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总的来说,就是要江晚配合他的曲子来舞剑,剑法神韵至少要契合曲子的意境,而现在江晚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学会了多少种剑法,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并不难,难的是白云歌让她站在松树枝干上,不能落在石台上。   而枝干既比不得石壁平坦,也没有石头坚硬,江晚一会儿既要注意自己的落脚处,不要摔出去,也要控制自己的剑气不要伤到枝干,不然她可能要随着枝干一块掉入深渊。   她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白云歌悠然一笑,放在琴弦上的按了下去,《流水》前奏立刻响了起来,江晚没有学过琴,只是跟着白云歌学会几天笛子,琴曲几乎全都不认识,可白云歌的音乐素养不差,琴曲所需要的意境可以弹出来几分。   深山幽泉,细水潺潺。   江晚立刻想到了《万剑谱》中曾经学过的一套剑法——浮云剑法。   这是观云变换而创立的剑法,飘逸中带着意境,和这首曲子倒是有几分相和。   白云歌唇角一挑,毫无征兆的手下换了一首新的曲子,无尽的相思之意喷薄而出,琴曲《长相思》。   此时江晚的浮云剑正好舞到了中间,现在再舞下去,就无法合上曲子了,她此刻才真的明白白云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趁着在落向地面再次起身的功夫,她手上的剑法也跟着一变——相思剑!   这正是根据名曲《长相思》创立的剑法,剑招连绵,如情人的情思,绵延不绝。   在她刚刚用了两招之后,白云歌再次变曲——《风雷引》。   这不同于前两种曲子,这首曲子开始就是如雷霆降世,想要震破人的耳膜。   而此时江晚在半空,似乎无法像上次一样趁着落地的功夫变招,而剑法虽然有千万万万种,可总归的来说,可以分成两大类,刚,柔,下面可以分成若干种类,还能有刚柔并济,刚中带柔,而江晚刚刚舞完的两种剑法就可以分类到柔下面去,有相似之处,转变起来并不算太难,而现在直接要把柔转到了刚上去,还没有办法借力。   白云歌笑吟吟的看着在半空中的江晚,而江晚越到关键时候越冷静,电光火石简想到了之前学过的一种剑术——松风剑法。   据说是一位剑客住在山洞,旁边刚好种着一棵松树,他看松树在一年四季的变化而创立的剑,有微风中微微摇曳的姿态,也有在疾风骤雨中顽强抗争的震撼,前者是柔,后者是刚。   江晚在半空中强行改变了招式,用松风剑法中柔招来过度,随后变化到了刚。   中途只有一点停顿,从远处看宛如行云流水,似乎剑招就是这般。   白云歌眼中似乎溢出来一丝笑意,仿佛非常满意江晚的反应速度和临场应变能力,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   ——《魑魅》。   琴声从奔雷阵阵变成了阴气森森,如幽灵鬼蜮。   江晚的心思急转,这几乎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反映的时间,几乎本能的改变了剑招——夺魂追命剑!   这是一本偏向于暗杀的剑术,据说是从杀手门流传出来的一种剑术,每个招式都极为狠辣,不死罢休,招式诡谲,防不胜防。   ——《苍山夜雨》。   变落雨繁花剑。   ——《逍遥游》。   归去来兮剑。   ……   白云歌选曲完全没有规律,似乎想起来什么弹奏什么,变曲的速度极快,江晚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薄汗。   ——她非但要去感受的曲子的意境,找到相和的减法,还要在分心控制剑气,注意脚下,一心几用,短短时间内,所耗心力极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云歌终于停了下来,江晚顺势落到了树干上,此刻树干上已经多了几道极深的剑痕,这是刚刚她有几招没有控制住,剑气落在这上面,直接留下了沟壑,若是再来几次,这棵松树就要挂了。   “为师弹的如何?”白云歌施施然的站起来。   “很好听。”江晚实话实说,“师父深谙音律,技巧也登峰造极。”   她不断变换招式累,白云歌不停的变换曲子同样不能说简单,毕竟谁能轻而易举的从一首曲子直接变到另一首风马牛不相及的曲子上?   这足以说明白云歌的音律造诣十分深厚。   白云歌道,“为师听说,这琴练到极致,可以化音为剑,用来攻敌,可为师距离这种境界尚远,惭愧。”   江晚没有接话,站在原地依旧看着他,就听他接着道,“——可能为师达不到这种境界了,晚晚你的资质不在为师之下,这个任务为师就交给你了。”   “你现在也大了,过几年说不定就要进江湖了,正好学习下乐器,不然啊,等为师带着你遇到了昔日的故人,为师怕是要被他们嘲笑了。”   言语之间又给江晚布置了一门功课。   说完这些,白云歌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走回了屋子。   等他没人影了,江晚才从树干上下来,仔细想了下自己刚刚的表现,琢磨还有哪些不足。   《万剑谱》足足收纳了九千多种剑法,可以说是江湖剑术大全了,想要全部学完似乎非常可怕,可是学起来后就可以发现并没有那么可怕。   这些剑术当中不可能全都是一流剑术,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剑术,《青城无影剑》这样的二流剑术江晚一个上午就能用的极为流畅,学起来那些普普通通的剑术更是没有任何难度,而这些剑法虽不可能有两种是完全相同的,可是难免有相似的。   比如说,关于风的剑法,江晚就学过松风剑,落梅风雪剑,随风剑,柳絮随风剑……   这样的剑诀只要学过一种,其余的就很容易学了,最快的时候,她一天学过了十二套剑法。   而各种剑招剑式学下来,让她非但让出剑成了一种本能,还有就是让她对各种剑招都有了深入了解。   可是她刚刚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学过的剑法实在是太多了,在刚刚的不断随着曲子变招的时候,她都有些无法选择该用哪种剑法。   她之前是用各种剑法来充实自己,让自己对剑法,剑招更为了解,那学会了太多剑法后,她是不是到了化繁为简的时候了?   高手对决,稍微一个错神都可能惜败。   她泡完了药浴就坐到了千年寒玉床上,盘膝坐下,呼吸逐渐平稳,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打坐代替睡眠的习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晚就如往常一样练习了几套剑法,等太阳破云而出,白云歌带着一个黑衣少年走过来。   白云歌指着他对江晚道,“晚晚,昨日为师忘了说,今日你除了学琴还有一个任务。”   “——打败他。” 第7章   在白云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昨日她表现的缺憾只字不提,今日直接找来人给她对战,显然已经发现了她的缺陷。   ——关键时候临场反应还不够快。   他给她弥补缺陷的方法就是进行实战。   江晚谨慎的打量对方,而对方同样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而此时的玉秀峰内的洞府内萝衣也在和一人讨论这件事,对方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紫衣,面容秀丽,气质端庄,宛如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小瞧她,她本人也不像是外表一样无害。   “紫芜,要不我们打赌江姑娘用多长时间获胜?”   紫芜奇道,“难道不是猜谁输谁赢吗?”   “这可是主上亲自调、教的徒弟。”萝衣轻哼一声,她也算是看着江晚一点点长大,所以才更清楚白云歌在江晚身上花费的心血和精力,也更清晰直观的了解江晚的实力。   那个黑衣少年算是紫芜的爱徒,可是比起江晚还差一些。   闻言紫芜也没有恼,而是若有所思的摸了下唇角,“看来有时间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江姑娘了。”   萝衣笑道,“我想很快就有机会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紫芜一眼,她跟着白云歌的时间最长,自然最能明白白云歌的想法,“主上要给江姑娘增加实战经验,现在是你徒弟,很快就能轮到我们了。”   “很快?”紫芜眯起眼睛,她虽然没有见过江晚,可是却相信白云歌,他一手所带的徒弟自然不差,也可能很快赢了她的爱徒,对方算是初出江湖,年龄比江晚长了几岁,也有许多不足,输了正常,也算给他一个教训,不要以为自己天资出众就骄傲自满,江湖上指不定就冒出来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天才把他打一个落花流水。   可是她可是江湖上声名响亮的紫芜夫人,一流高手排行靠前的人物。   江晚很快能挑战她,难道说她很快就要晋升江湖一流高手了?据她所知,这位主上高徒,今年不过十一岁。   根骨其佳,也不可能妖孽到这种地步吧?   萝衣狡黠一笑,“我赌一炷香的功夫,你赌不赌?一炷香的功夫打败你的爱徒,你徒弟之前才打败了银松山庄庄主声名鹊起,绝对的二流高手,如果能在一炷香的功夫被击败,你不相信也要相信了吧?”   一炷香的功夫打败一个二流高手,江晚就是此时不是一流高手,很快也会是,而且这么年轻的一流高手,绝对可以震惊整个江湖。   “好。”不论紫芜心里多惊讶,面上依旧从容,一口答应了下来,端起来沏好的茶放到嘴边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心里具体在盘算什么除了她没人清楚。   而此时那个黑衣少年和江晚相对而立,白云歌懒洋洋的坐在一旁调琴,也没有催促他们快点开始。   片刻后,江晚道,“开始?”   黑衣少年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点完就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他可没有罗浮曾经的顾忌,直接先下手为强,人在半路,半空中就出现了一道银光,他的武器居然是一把黑色软剑,之前缠在了腰上,几乎和衣服融为一体,中途迅速的摘了下来,宛如一条毒蛇朝着江晚冲来。   这动作很快,攻势很猛,可是平时和江晚练手的是白云歌,货真价实的绝世高手,这个黑衣少年和白云歌之间的实力差距大约有十万八千里,这么迅猛的攻势,在江晚眼里却处处是破绽。   只是一转眼江晚就想到了好几种可以破解的剑诀。   软剑距离江晚还有一段距离,秋水剑就和软剑碰在了一起,两者都灌输了内力,在碰在一起的刹那,一股气劲儿就从他们相撞的地方爆发,江晚没有动,黑衣少年不受控制的狠狠朝后退了一步,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变色。   这纯粹是因为两者的内力差距。   江晚的内力远超黑衣少年,让他不得已后退一步缓解江晚内力带来的冲击。   而这也是江晚第一次从同龄人身上直观感受自己内力水平,毕竟她之前一直是白云歌打,从招式到内力,白云歌都远超她,让她无法直观的评价自己,而此时一对招,寒玉床和药浴的作用就表现出来了。   而等用起来身法,两人再次显现出来了差距。   意识到了江晚内力远超自己,黑衣少年就选择了游走而非硬碰硬,而游走要的就是身法,高深的身法可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他的思路很正确,可是江晚的身法轻功是惊鸿照影,还是拿命锻炼出来的。   黑衣少年身行闪躲快,江晚的更快,他的身影捉摸不透,江晚的更是飘忽不定,似乎周围出现了重影。   内力,身法都输了,那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剑术了。   可是偏偏是剑术,若是掌法,刀法,枪法,或许他能凭借江晚没怎么见识过这些而侥幸获胜,可是偏偏就是剑术,论起对剑的了解和在剑上的天赋,江晚还是远胜他。   在和他过了几招之后,江晚就认出了对方用的剑术——灵蛇剑。   认出了对方的剑术,江晚自然而然的用出了可以克制这套剑术的剑法,意识到自己的剑法被克制,对方立刻又换了一种剑法——幻蝶剑。   他一换,江晚跟着换,在他切换剑法的那一个空档,江晚飞快的贴近了对方,对方的软件软剑距离江晚还有十几厘米,秋水剑已经抵住了对方的喉咙。   从开头到结束,完全碾压。   黑衣少年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居然就败了?还败的这么干脆利落?   “啪啪啪。”   白云歌鼓掌,欣慰的看向自己的徒儿,“你做的不错。”   又轻描淡写的看向黑衣少年,“回去找你师父。”   黑衣少年僵立的身体回暖,紧紧的抿了抿唇,深深的看了眼江晚,利落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闷声不吭的转身走。   他回去的很快,紫芜夫人刚刚拿起了第二杯茶,他就回去了,到了紫芜夫人那,再次一声不吭的单膝跪地。   紫芜夫人多了解自己的徒弟,这样负荆请罪的架势显然是输了,再看他毫无血色的样子,输的还十分惨烈。   唉,这甚至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紫芜看了眼一脸不出所料的萝衣,此刻对江晚的好奇心几乎达到了顶点,这比她徒弟还小了四岁,居然真的这么厉害?轻而易举的把她徒弟打败了,还让他内心严重受创?   她自认为自己调教徒弟还有一手,放眼江湖,她徒弟绝对担得起一句少年天才,她嘴上不怎么夸赞他,可心里一直很满意的,现在徒弟败的这么惨,她心里也起了一丝不甘心。   她平静的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才有天了?”   黑衣少年低下头,“师父,我回去训练加倍。”   紫芜点头应许了。   而从这一天开始,每隔几天江晚就能看到一个对手,彻底把实战加入了她的训练列表。   她的对手一开始还是和她相差不大的人,可是连续对战了几个后,对手非但开始不用剑了,经验内力也跟着深厚了起来,像对战黑衣少年这样的碾压局再没有出现过。   而对手有擅长掌法的,有擅长刀法的,还有擅长暗器的,尤其是对手那个擅长暗器的对手,江晚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手忙脚乱,而一次次的对战极大的丰富了江晚的实战经验,在这样的锻炼下,她的缺陷在一点点的弥补,对剑法的了解更是越来越深刻。   对对手白云歌从来不会多说,江晚也不会多问,只会想方设法的打败对方,所以她不知道她自己打败的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在白云歌手下中拥有多大的名气。   一开始白云歌收了一个徒弟,根本没有广而告之,萝衣,罗浮更不会大嘴巴的人,只有来天绝峰的人才知道,他们也只是惊讶,而现在,在江晚一个个的打败对手——从这几年声名鹊起的少年天才,再到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他们还全都是一个体系的,这根本瞒不住。   亲眼见过的,或者是和江晚交手的,被问起来,也都是一句话——绝世天才。   后面还有半句话,不愧是主上的徒弟。   在江晚没有在意的情况下,她已经在白云歌的手下中变成了一个传说,许多人等着亲眼见她一面。   而紫芜在自己的徒弟惨败之后就想见见她,极为期待萝衣所说的“很快”,可是这很快“很”了两年,紫芜才有幸见到了江晚,可是却不是她期待的交手。   她压着一个人上了天绝峰,刚刚上来就看到了舞剑的少女,身后是茫茫云海,从浅碧莲花冠到蓝白道袍,还有那如画的眉眼,只让紫芜觉得无愧自己的期待。   真的是……钟灵毓秀。   除了这个词她想不到更贴切的了。   白云歌在旁边抚琴,见到了白云歌,紫芜夫人手上的人就停住了挣扎,震惊的看向他,仿佛不相信会在这里看到他,白云歌却没有和他对视。   “晚晚,杀了他。” 第8章   闻言那个男人神色大变,终于被这句话强行的回神,“白云歌!你敢杀我!我堂堂云霄门大弟子……”   他说完这一句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白云歌让人把自己抓来,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说这不过是自取其辱,立刻转口,“白云歌,你果然对我云霄门图谋不轨!你多年销声匿迹,原来在暗地里培养势力,企图染指各大门派,现在更是为了一己之私,让手下把我抓来,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   “我可是云霄门大弟子,你私下把我抓来,还想杀我,必定会被人查到,到时候你就是千夫所指,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外貌并不差,只是因之前的遭遇让他看起来有些糟糕,现在正气凛然的一番话,仿佛恢复了昔日的几分风采。   可是在场三人都没有多少反应,白云歌,紫芜夫人不用说,江晚被之前白云歌的要求惊到,久违的有些慌乱,杀人?   白云歌轻笑,“云霄门掌门大弟子,倒也不错,难怪让我多花了一些时间,不过你现在不是了。”   紫芜夫人闻歌知雅意,从袖中掏出来一张纸,展开后念,“云霄门大弟子赵啸,背叛师门,不顾师兄弟情谊,重伤小师弟,导致其昏迷不醒,手段狠辣,有违我云霄门门规,现我云霄门与他再无关系。”   什、什么?   把他逐出师门了?背叛师门?重伤小师弟?   赵啸被这短短几句话,弄的几乎说不出来话,他哪里背叛师门了?什么时候重伤小的师弟导致其昏迷不醒了?   他在出师门之前确实和其比试了一场,可是完全是点到为止——   他忽的看向了白云歌,“是你——”   是你做的,让我被逐出师门!是你怨恨我屡次坏你好事。   白云歌被这么看着一点都恼,手上的纸扇慢慢摇晃,“你现在已经被逐出云霄门,在江湖上也再没有名声可言,而且再没有容身之地,如果你今天赢了晚晚,我今日就放过你,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可若是你输了,今天就要把命留下。”   “晚晚,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   赵啸从上到天绝峰顶就被白云歌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之后更是被震的语不成句,在质问的时候,他忽然真的产生了些许绝望,白云歌做的这么绝,显然是真的准备要他的命了。   可这一句话,似乎峰回路转,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晚,眼眶一缩,可心里又生出了一丝侥幸,“你说话算数?”   白云歌道,“白某从不出尔反尔。”   实际上他就算真的出尔反尔,谁又能反抗呢?可现在是他唯一的生机,他一点都不蠢。   现在追究白云歌的手段没有丝毫意义,他首先要从这里活着下去。   紫芜夫人上前飞快的在他身上连点数下,被制住的内力恢复如常,顺便递过去一把剑,云霄门最出名的是落霄九剑,赵啸能力压一众师弟师妹,正是因为他的落霄九剑用的出神入化。   赵啸深深看了眼白云歌,一言不发的转向了江晚。   而江晚已经收拾好心情,慎重的看向了赵啸。   赵啸算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对方早已经迈入了一流高手,内力深厚,且剑术卓绝,现在更是要拼死一搏,这样的状态下他更是极有可能超常发挥。   两人对视片刻,身形同时一动,飞快的迎向了对手,空中只留下了些许残影。   紫芜夫人暗暗看了下白云歌,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实际上,今天带着赵啸上来之前她也不知道白云歌的打算,当时还想,难道主上是打算招揽赵啸?以前并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她轻声道,“主上,您不担心吗?”   在性命威胁之下,赵啸完全没有留手,也没有小看江晚,搏命打法,这样的攻势之下江晚说不定一个不留神真的要被对方杀死。   白云歌没有回答,而是仿佛自言自语的一样,“过去两年,我给她找了许多对手,平时里我偶尔也会和她对战,她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伤过人。”   “我从来没说过不准伤人。”   无论是赢也好,输也好,江晚虽然会朝着人的要害上攻,可是却从来不会真的去下杀手,她只有剑意,没有杀意,就是偶尔让对手受伤,那也是意外。   似乎有什么让她不去这么做一样。   “这样可不行。”   不杀人,不伤人,武功再高,到了江湖上也会死。   紫芜夫人多冰雪聪明,听到了这几句话,就明白了白云歌的打算,而且真的佩服他,居然真的这么舍得,一点都不怕意外。   同时心里有点啧啧称奇,这可是主上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言传身教,从垂髫小儿到现在的豆蔻少女,最容易受影响的一段时间,白云歌有时候虽然极为恶劣,可无疑他是一个极为有魅力的人,这位江姑娘居然没有完全被带偏,厉害厉害。   而此时正在和江晚战斗的赵啸和紫芜夫人想法同步了——真的是厉害。   赵啸真的没有留手,这可是白云歌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白云歌当时出名的时候才多大?绝对不能因为外表就小看对方,而且白云歌既然让对方和他打,一定有他的底气。   起手就是落霄九剑的第三式,可是谁知道对方起手就是云真派的问道逍遥剑。   ——落霄九剑势如雷霆,攻击凌厉,第三式更是其中之最,集快,准,狠为一体。   江湖现在的剑诀当中,比起攻击,比得上落霄九剑的极少。   拥有这样的剑诀云霄门本该是江湖有数的存在,实际上,在一百多年前确实是,当时的云霄门声名赫赫,可是就在正是最辉煌的时候,云霞门分裂了,当时被誉为云霄门百年一遇天才的大弟子叛门而出,创立了云真派,并且创立了克制落霄九剑的问道逍遥剑。   两个门派是绝对的死敌。   赵啸更是和云真派多次对战,一眼就认出了江晚用出来的剑法。   心里一震,可是却没有改变招式,就算是问道逍遥剑克落霄九剑,那也要看用的人是谁!他在打云真派人的时候,可没有改变招式!   他没有改,江晚更不会改,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撞了一起,两把剑在空中相撞,两人飞快的变幻剑招,短短时间内两人过了几十招,内力更是毫不留情的碰撞,气浪和剑气四溢,两人的头发都朝后飞起。   赵啸简直是越打越心惊,这简直是活脱脱的另一个白云歌。   无论他怎么变换剑招,对方都能立刻反应过来,他的剑法绝对是江湖有数的存在,不然也不会被内定为云霄门下一代掌门人,可是在此时,却被江晚死死的克制着。   她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剑,这才习剑几年!   而他迄今为止练剑已经将近三十年!   这样的天赋,简直让人嫉妒非常,同时异常无奈。   剑术也就罢了,那不逊色于他的内力又是怎么回事?剑术能说她天生适合练剑,而内力却不是一个靠天赋的东西,靠的是日积月累,她到底怎么练功的!   这样的天之骄子,简直让赵啸无可克制的嫉妒,而因为他的心情变动,招式越发凌厉,剑光连成一片,似乎隐隐有雷霆召来,毕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他这攻势一凌厉,江晚的剑招猝不及防的就露出了一丝破绽。   抓住了这丝破绽,赵啸乘胜追击,江晚肩膀一痛,仓促之间换了剑招,惊鸿照影用了极致,血顺着她的肩膀流了下来。   若不是她闪的及时,这会儿要被赵啸削下来一块肉。   一招压制了江晚,赵啸再次上前,依旧是落霄九剑,可是其势却和之前不太一样,就是这一丝变化,让这一剑轨迹更难捉摸,攻击更为凌厉,这剑尖直指江晚心脏的位置,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看着这一招逼近,江晚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似乎无法反应。   紫芜夫人瞳孔放大,本能看了眼白云歌,而白云歌坐在原地没有动的意思,对江晚的危机无动于衷。   而就在这江晚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她的剑尖却没有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从她脑中划过,剑划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轨迹,而紫芜夫人眼中,简直是快若闪电。   赵啸的剑距离她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忽然停住,本来已经露出喜悦的脸彻底僵硬了,眼底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   血线从他脖子上往下流,先是一滴,随后连成珠帘。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已经要死了,赵啸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怎么会真的死在这个少女手里,他可是雷霆剑赵啸……   直到他的身体轰的一声倒下,喉咙里仍旧发出咯咯咯的气音,仿佛是不甘心的怒吼。   留在他眼底深处的是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脸色,似乎杀死他没有什么了不起。   真的不愧是白云歌的徒弟……   “做的很好。” 第9章   紫芜夫人拽着赵啸的尸体消失在天绝峰,白云歌走到江晚身边,从刚刚开始江晚就没有说话。   一如既往狂烈的山风吹过他们。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赶得上白云歌对江晚的了解了。   她睫毛动一下,他差不多就能猜出来她的想法,紫芜夫人下去之前还感慨了句,心道主上是不是想多了,刚刚杀人的时候,江晚可没有半分犹豫。   只有白云歌注意到了江晚的表情细微的变动,同时也注意到了她没有一丝颤抖的手,这是他教过的一件事——作为一个剑客,就要时时刻刻的不要离开自己的剑。   同时,无论什么时候,握住剑的手都不能抖。   他非常欣慰江晚真的把他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并且忠实执行,良久后,白云歌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江晚闭了闭眼睛,她刚刚几乎想吐,在血涌出来的时候。   诚然,她当时没有任何犹豫,手稳的不可思议,完成了绝地反杀,可实际上在看到疯狂涌出来的鲜血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差点吐出来,完全生理性的恶心。   白云歌道,“无论你刚刚在想什么,将来你都会习惯杀人的感觉。”   “不想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这就是江湖。”   对于这句话,江晚没有反驳,只是道,“师父,我刚刚用出来了的剑招,之前并没有学过。”   那一招完全是她下意识用出来的,不是她学过的几千套剑法之一,当时就像是福至心灵一样,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用了出来。   江晚不想讨论那个话题,白云歌从善如流的接过话,“不错,那一招不是《万剑谱》中的招式。”   “把你的剑给我。”   江晚把剑递给他,只见白云歌一手提剑,一手放在身后,笑吟吟的看着前方,“《万剑谱》包含九千多套剑法,全都学了,更大的可能是学而不精,每一套都会,可每一套都练不到极致。”   “可你知道为什么《万剑谱》仍被誉为江湖第一绝学吗?”   江晚此刻已经有所猜测了,而白云歌说的进一步印证了她所猜测的,“因为《万剑谱》真正厉害的并不是那里面的九千多套剑法,而是观百家剑术而感悟的另外剑法?”   比如她今天用出来的那一剑。   能直接让她绝地反杀的剑,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剑法?最起码要比被赵啸用到极致的落霄九剑来的强。   白云歌笑道,“晚晚你一直很聪明。”   “观百家剑术,习千万剑法,透过剑术看人间百态,我一直以为你还要再一年才能悟出来那一剑。”   “《万剑谱》里你还有几十套剑法没有学,不过也差不多了,除了这几十套剑法,还有九个剑招,你悟出来了一剑,现在为师让你看看其余八剑。”   说完他从脚下一点,径直朝着玉秀峰飞去,脚下时不时的在翻倍的绳索上轻点,快如鬼魅,江晚心有有感,忽的跟在白云歌身后飞了出去,同样的飘逸潇洒,几乎看不出何时借力。   在快到玉秀峰时,白云歌没有去那处洞府,而是身形再次拔高几丈,秋水剑银光闪烁,石壁上的石块簌簌落下,直接掉落万丈深谷。   白云歌以剑为笔,在石壁上写字!   江晚瞪大了眼睛,非但是因为那笔走龙蛇的行书,更是因为此刻白云歌身上爆发的剑意。   万丈深渊,人若蝼蚁,而白云歌此时爆发的气势简直让人无法忽视,身上那股特质几乎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豪迈肆意,红尘万丈,他就是在这万丈红尘中肆意妄为的红尘客。   红尘剑诀!   四个字深深刻在了石壁上,入石三分,而剑意在凝在这四个字上,久久不散,直视久了,似乎双目被刺瞎,又仿佛深陷里面拔不出来。   江晚本来站在绳索上,此时一个恍惚,差点从绳子上掉下去,她忙稳住身形,跟着白云歌一起落在了进入石洞的平台上。   就那么短短一会儿,江晚似乎感觉自己之前用出来的那一招又有了新的感悟。   白云歌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红尘剑诀是为师悟出来的,我为它命名为红尘剑,这剑招只有我用才能威力最大,你自己悟出来了的剑诀可以自己命名。”   “万剑谱后面有九剑,你可以称心剑,也可以称为无名剑。”   《万剑谱》被誉为江湖第一绝学,却不是任何一个人学了就能步入绝世高手榜的秘籍,而是一本只给剑道天才的秘籍。   天赋,悟性,缺一不可。   随着白云歌步入洞府,里面的人单膝跪了一地,紫芜夫人已经不见,为首的萝衣,他道,“十年已到,萝衣,江晚,你们随我去拜会下故人,其余人善后。”   说完朝着洞府深处继续走去,其他人纷纷起身,各行其是,有没有见过江晚的悄悄的抬头看她,江晚一愣,这才意识到,白云歌这是要离开天绝峰了。   之前白云歌半分没有表现出来。   她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萝衣早已经跟上,这近十年,她依旧是俏丽少女的模样,似乎没有一丝改变。   洞穴旁边点着蜡烛,不知道通往何处,只能感觉是往下,白云歌走的不快不慢,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前面终于再次看到了些许亮光,可是此时天色已经将暗,那白日郁郁葱葱的树全都化作了鬼影重重。   在踏出这个出口后,白云歌用出轻功,迅速的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江晚两人立刻跟了上去,白云歌并没有等他们,现在全力施展轻功,每个人的轻功水平就体现无疑了,白云歌在最前,江晚紧随其后,而萝衣却落后了他们一大段。   这样全力赶路,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浮桥,白云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这上面,江晚抬头看去,居然看到了隐约的建筑物。   走过浮桥,又走过一大段的石阶,一座巍峨的大殿出现在了江晚面前,里面点着几百支蜡烛,灯火煌煌,老子的雕像屹立在最中央,而在老子雕像前,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长发披散在身后,道袍的长袖垂在地上。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此时也没有回头。   白云歌抬腿进入,等江晚进去后却发现萝衣没有跟来,而是守在了外面。   “十年已过,我来给你辞行。”白云歌率先开口,“我猜你就会在这里等我。”   此时白云歌的态度和江晚以往见的都不相同。   而此时背对着他们的道人也跟着转身,那是一个和白云歌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没有白云歌的肆意狂妄,只有修道人的严肃端庄,只能从相似的轮廓看出两人的关系。   他开口就是,“逆子!”   白云歌一点都不恼,自顾自的道,“这是我的弟子,我想我起码应该带着她来见见你。”   江晚对着这个中年道人点了点头,可惜对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白云歌身上,只是匆匆看了眼江晚,“你还是要做那些事?”   白云歌轻叹一声,“何必说的如此难听。”   之前他用完秋水剑并没有还给江晚,而是拿在了手上,此刻又提了起来,“我本来想最后叫你一声爹,可我又想你十年前就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听到了也未必开心。”   “那我就不叫了。”   “十年前,你用你我父子之情为筹码让我留天绝峰十年,不得离开半步,现在十年已过,我遵守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我们之间的父子之情也算作废了。”   听到这话,中年道人手微微颤抖,胸口也剧烈起伏,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到了此时此刻,白云歌为什么一直待在天绝峰的原因才水落石出。   中年道人,“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现在不是也想杀了我吗?”白云歌挑挑眉,“我言而有信,可我知道爹你可能不会遵守约定,所以我来了。”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重伤我,我就再回天绝峰五年。”   他手持秋水剑,直指中年道人,“来吧。”   闻言中年道人脸上似悲似喜,片刻后才恢复如常,平静的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深深的看向白云歌,“我真的非常后悔。”   说完这句话再不言语,直接攻了上去,上来就是杀招,奔着白云歌的要害而去,他一出剑,江晚就认出了他所用的剑法和身法,归去来兮剑,惊鸿照影身法。   两个人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对对方的了解也极深,而且毫不留情,大殿剑气四溢,青石板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坑,江晚也不得不退后几步。   这个中年道人是江晚见过除白云歌外最为厉害的高手,若是现在对上他,江晚没有丝毫胜算,这是超一流高手,可是他厉害,白云歌更厉害。   噗——   白云歌一掌打在了中年道人的心口,让对方一口血喷出,秋水剑更是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的右肩。   脸上带着几分冷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父亲,“你输了。”   中年道人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本来如墨的黑发中间出现了一大片的银丝,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明显,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晚知道这是白云歌半废了他的内力。 第10章   两旁是高高的山林,胡乱的堆着一些石块之类的,中间是一条只有一辆马车宽的小道,单看风景还算不错,可是现在道上却横着数条尸体,血流成河,坏掉的马车也倒在了一旁。   在这辆坏掉的马车不远处,七八个黑衣人围着一男一女,女的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强忍着什么一样,而男的身上的衣服已经变的破破烂烂的了,身上更多被划了多个口子,狼狈至极。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苏公子,这件事本和你无关,现在离开,我们可以当做没有看到过你。”   苏少阳想像往常一样嘿嘿一笑,可是现在浑身都在痛,哪里笑的出来,这么一动,脸皮都像是抽筋了一样,“我还当你们不认识我呢,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敢对我动手,不怕改日苏家找你们报仇?”   在他身后的少女道,“少阳,要不你还是离开吧。”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把我交出去……”   苏少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现在把你交出去,这件事日后传出去,我苏少阳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黑衣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公子,这是你逼我们对你动手的。”   苏少阳心道你奶奶个腿,要不是爷要护着这位姑奶奶,你们还要跟我玩群殴,少爷我能这么狼狈?周家忽然遭遇横祸本来就蹊跷,现在又有这么多明显是豢养的死士来追杀周眉更不正常,没听说周家和谁结仇啊,这些人到底是谁派出的?   他这么一愣神,这些人就再度逼近了,苏少阳道,“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没有没办法了吧?我可是苏家二少,我本来不准备用那一招的,现在是你们逼我的。”   他此言一出,黑衣人逼近的步子就不由的停滞了一下,眼底闪过警惕,这毕竟是苏家的人,若不是对方非要护着周眉,他们根本不想和他对上,之前对方可是杀了他们十几个兄弟,现在难道还有后招?   而苏少阳此刻又在心里骂,靠,你们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少爷我真的要死了!   他哪里还有什么办法,不过一个拖字诀而已,之前他见状不妙,就传了信,只希望附近有苏家的人。   希望可以多拖延下时间。   可是时间哪里有好拖,黑衣人知道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变数,权衡了一下,牙一咬,“上!”   听到这一句,苏少阳眼皮很跳,飞快的把周眉往后一推,迎上了冲着他刺来的八把剑。   就这一下就暴露了他之前强行抑制住的内伤,面上潮红,可手上的动作不停,论起武功,苏少阳的功夫其实胜过他们的,意识更是一流,硬是在这密不透风的攻击中找到了一丝破绽,刺中了一个人的胸口!   对手再少一人!   可是这也暴露了苏少阳其实没有那么有底气,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亮,苏少阳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再他们再次交织成一片攻击网朝着他攻来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黑白无常,可就在此时,一道剑气忽然从天而降,直接打在了刺向苏少阳胸口的那把剑,锐利无匹的剑意,让在场的人全都身体一寒。   “谁?”黑衣人勃然变色,想也不想的快速后退,心里暗恨,真的生出了变数!   后退熟步后,在场的人全都朝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看去。   蓝白道袍,浅碧莲花冠,年纪绝不超过十五岁,手持长剑,全身都仿佛笼罩着一股锋锐的剑意,毫无疑问,刚刚那道剑气就是她用出来的。   而她从外貌到气质,都像是大家出身。   刚刚那一招更是透露出她绝对不浅的武学修为。   这样一个人到底什么冒出来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这样特别的打扮和出众的实力,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才是!   黑衣人道,“阁下是何人?此事和阁下无关,江湖每日发生的恩怨仇杀不计其数,阁下何必掺和到这件事中?”   忌惮于那一剑——那一剑太巧了,而且用的非常妙,他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想和她对上。   苏少阳干脆的道,“女侠!!救命啊!!”   黑衣人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你到底还有没有点世家弟子风范了!   江晚其实已经来这里有一会儿了,只是没有摸清楚状况,听了一会儿后这才决定出手。   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有白云歌的三四分功力,让黑衣人莫名的头皮一寒,头一次有了要不先一步退走的意思。   随后她一句话更是让他们在罩面下的脸神色大变。   “追命十三剑,蜀州方家?”   方家?   苏少阳和周眉都一愣,尤其是后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目忽然亮的惊人,而黑衣人此刻却不由的慌了神,这到底是谁?用出了这样的剑法,又道出了他们的来历,之前苏少阳都没有认出来!   “什么方家,我们不知道,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阁下真的要和我们作对?”   江晚正要说话,眼神忽然一动,身形陡然消失在了原地,长剑连成剑光,几个在阳光下发蓝的镖落在她之前站的地方!   他们想用毒!   既然他们想杀人,江晚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身形仿佛是眨眼间到了他们身前,那连绵的剑光宛如流泻的瀑布朝着他们袭去。   她的身法之快,出剑之利落干脆,简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胆寒!   剩下的六个黑衣人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再要往后退去,那剑尖就已经如毒舌一样划过了其中两人的脖子!   顷刻间,六人变四人,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而江晚呼吸都没变换一下,继续攻向那四人,而那剩下的四人简直是肝胆俱裂,这人比他们想的都要更加厉害!   这到底哪里来的怪物!   苏少阳也简直要窒息了,他之前被逼的那么厉害,知道这群黑衣人的厉害,尤其是剩下的这几人,绝对算是江湖中的二流好手了,他们配合起来的时候,实力更是直逼一流高手。   这个少女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两个人?她不会是江湖一流高手吧?   靠,她才多大!!!   穿着道袍,是穹苍派?真一门?清虚宗?哪个宗门培养出来的天才!   在一口气失去了两个战友后,四个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任务要失败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点头,他们不再恋战,分成四个方向就掠去,江晚眉目不动,她的轻功远超他们,轻而易举的赶上了一人,一剑刺穿了他的后心,看也不看就朝着另一人追去,同时脚下一动,两颗石子飞了起来,被秋水剑一戳,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飞去,快如闪电,眨眼间追上了拼命逃窜的两人,附在上面的剑气直接进了对方的体内。   噗——   噗——   先后两声吐血声,让他们脚下的动作不由的一慢,此时江晚已经解决了第二个人,可惜的是等她追上被震伤而不得不放慢速度的第三人时,最后一个人已经逃进了山林。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江晚仿佛头发丝都没有乱一下,缓缓的落下,落下的时候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再次证明了她的轻功高妙至极,而她用两颗石子就打伤了那两人,证明她的内力也十分深厚。   剑术,轻功,内力,全都是如此的厉害,还是这样的年纪。   苏少阳,“女侠,你是专门从天上下来拯救我于水火的剑仙吗?”   他刚说完,就因为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一声。   江晚皱了下眉,“你们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吗?”   现在他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是病人,若是再遇到了之前的黑衣人,怕是要丢了性命。   苏少阳眼睛一亮,“女侠你果然人美心善!” 第11章   苏少阳是个自来熟的,一路上拐弯抹角的想要打听清楚江晚的来历,可惜每次都不见江晚来接茬。   “女侠,你武功应该不在我大哥和南宫无数之下,我以前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女侠,你穿着道袍,是出家了吗?还是俗家弟子只是这么穿戴?”   “女侠,你要去哪?说不定我们同路啊,路上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他这次内伤外伤都不轻,现在条件有限,没有好好处理,可是他休养生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了,不看他的身体,想不出他现在还是个伤号。   而此时他其实也挫败的很,他在江南四州好歹也是受人追捧的少侠,走到哪都不缺乏人争相讨好,长的也是极为讨人喜欢,怎么到了这位面前,无论他怎么说,她都没有反应了呢?   而在他沮丧的时候,江晚忽然道,“我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   当今天下,国号为梁,可惜朝廷势弱,武林人士不但武艺高强还不服朝廷管制,门派,世家林立,以长江为界,北方六州多各种门派,江南七州多以世家为主,关系纵横交错。   武林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轮流在北方或者南方举办,今年刚好在北方的洛州洛阳城举办,每一次的武林大会都是武林盛事,这次也不例外,无数想要在武林大会上扬名的江湖人士此刻全都朝着洛阳城赶去。   而江晚参加纯粹是白云歌的要求,在和他一起下了山看到接应的马车后,就听他道,“晚晚,该教给你的为师已经教了,现在也该让你去闯荡江湖了。”   “恰巧,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要在洛阳城举行,你就去那试试吧,为师期待你的名次。”   说完后就丢给了江晚一包碎银,又把秋水剑还给了她,带着萝衣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就留下对这个江湖一知半解的江晚。   白云歌并没有专门给她讲过武林的事,只会在偶尔的时候提一些,所以她对武林现在的势力分布,有哪些知名高手并不清楚。   实际上,她当时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还是遇到了人才知道自己是在华洲穹苍派的地界,距离洛州中间隔着一个云州,可惜她经验实在不足,按人说的走,在走过一座山的时候迷路了,紧接着就碰到了苏少阳两人,她也不全是护送他们,也是让他们带路。   听到武林大会,苏少阳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个时机太巧了,而江晚明显经验不足,只是武艺高绝,以前怕是被师门藏着练习武艺,现在从师门出来,就是为了在武林大会上扬名,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他现在觉得,他大哥和南宫无数又要多一个劲敌了。   他扬起一个笑脸,“女侠你也要去武林大会,那太巧了,我们也要去,我们一起吧。”   江晚淡淡道,“看情况吧。”   苏少阳看起来不太靠谱,可还是挺可靠的,按照他指的路,他们在天黑之前就到了一个小县城。   他们先去了最大的一个医馆,苏少阳皮糙肉厚,路上还吞了几颗丹药,只是重新包扎了下伤口,而那个除了最开始给江晚道谢就一路沉默的周姑娘就麻烦了。   医馆的大夫道,“这位姑娘的心疾是娘胎里带来的,我们治不好。”   他们这一路走的这么慢主要还是照顾这位周眉周姑娘,她看起来就要昏倒的样子,可是这一路硬撑着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听到了这句话,也没有太大意外,她道,“多谢大夫了,我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劳烦您给开一些可以调养的药,我之前的在路上丢了。”   等他们从医馆出来,苏家的人姗姗来迟,看到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的苏少阳,差点疯了,“二少爷!”   苏少阳头皮发麻,等他好不容易解释自己已经没事了,一回头发现江晚不知道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江晚本能的不想接触太多人,这一路都是挑人迹罕至的路,看到苏家的人,她就悄悄的离开了,这次她不但问了路,还买了一份地图,中途时不时的进城打探下消息,再换一张地图,路上没有迷路也再没有再遭遇意外,顺利到了北方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的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城已经人满为患,街上到处是形色各异的武林人士,路过茶肆酒坊的时候能听到他们在大声议论着这次的武林大会和最近发生的大事。   “南宫无数在三日前打败了天山派的吴对愁,云霄门赵啸已经不知所踪,北方武林的新秀没人了啊,这一次的巅峰之战难道就是他和苏大公子的对决?”   “穹苍派不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了?没听说最近穹苍派发生什么大事啊,你们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听说了啊,我听说的比你要再多一点,穹苍派不止不来,还关闭了山门,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全都召了回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真的假的?穹苍派真的不来参加了?那这次的江湖十大排行,白苍道人也不来了?那十大高手今年岂不是空出来一个名额了?”   武林大会非但可以给江湖上少侠提供一举成名的机会,还有最为激动人心的江湖十大高手排名,能登上十大的都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和武学宗师。   这也是武林大会的压轴戏,能近距离看到这么多的超一流的高手对决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多,而能进入十大,对各自门派名气提升十分大。   白苍道人在上一次的十大高手中排行第六,可是许多人都说那还是他发挥不佳的结果。   而这样一个高手拒绝缺席了,连带着穹苍派的弟子也没有一个来的。   真的让武林人士想入非非。   现在知道具体原因的可能就剩下千闻阁了吧。   江晚正要走,忽然又听到了白云歌的名字,“穹苍派确实奇怪啊,你们还记得十年前的白云歌吗,当初可是连败十几名高手,都说他三年之内必定进入超一流高手之境,在十大上榜上有名,可当时连最后的十大排名都没有参加直接消失了。”   十年对江湖人来说太长了,白云歌这个十年前的天才现在热度远远及不上现在的南宫无数。   而现在也有人打量江晚,毕竟她的打扮和外貌都格外引人注意,那气度更像是大家族或者是大门派出身。   可江晚不欲引人注意,很快就消失在市井当中。   之后两天,苏少阳两人坐着苏家的马车也到了洛阳城,苏少阳撩开窗帘往外看,“不知道那位女侠到了吗,我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了。”   他有些扼腕,他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本想让人打探,可是又想武林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到时候肯定能见到那位女侠,想到这,他就安心了。   等到了武林大会正式开始那一日,他懒洋洋坐在苏家的位置,不说他本来就没打算下场,现在受伤了,他大哥也不会逼着他了。   天山派掌门在上面发言,这一次本来该白苍道人,可是他缺席了,只能上天上派顶上,这位掌门人以沉默寡言闻名,现在发言也极为简短。   武林大会总共举办十日,现在才第一天,上去的都是小虾米,根本没有什么看头,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都知道,都懒洋洋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扬声道,“天绝前辈请慢,晚辈想向前辈请教几招!” 第12章   天山派掌门号天绝老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上一次十大排名位于第十。   若是有人想要挑战十大,天绝老人无疑是个毕竟好的对手。   现在忽然出声,飞到台上的是人俊美潇洒,狂放不羁,手上拿着一根缠着金丝的鞭子,他刚刚上去,下面就传来了惊呼声。   “南宫无数!”   正是刚刚打败了天绝老人关门弟子吴对愁的南宫家的南宫无数!近几年来最为耀眼的武学天才。   而现在他居然想要挑战天绝老人,想要位列十大的野心不言而喻。   这样之下,反而没有人先想到他这是不是坏了规矩,反而激动的看向天绝老人,看看他是不是要答应挑战。   而南宫家的位置,现在的南宫家主笑骂道,“实在是太任性了!”   天绝老人一板一眼的道,“这不合规矩。”   “如果你想向我挑战,最后一日,老夫奉陪。”   南宫无数,“每次都要这么折腾几天,你们就不觉得烦吗?就不能来点爽快的?”   他对着天绝老人挑衅一笑,“你不会是不敢吧?”   可惜他面对的是天绝老人,眼皮子微微动弹了下,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紧接着就无视了他,“现在比武开始。”   说完身形一闪就已经消失在了台上,南宫无数紧紧握住的鞭子,怒气冲冲的看向天绝老人,同时心惊,传闻天绝老人的天山踱影步已经臻至化境,果然不虚,他本想趁着他没下台就先攻击,到时候看他还不还手,可居然没有找到机会!   江湖十大,果然名不虚传!   没了对手,南宫无数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眯起眼睛看向比武台下方,“南宫无数在此,谁敢和某一战?”   下面无人应声。   吴对愁刚败,苏明阳还没到,年轻一辈中谁还能他一战?比他年长的倒是有人想会一会这个嚣张的后辈,可是又放不下面子,毕竟南宫无数可以不在意规矩,他们却不行。   久久没有人上场,场面越来越尴尬,南宫家主这才道,“无数,回来。”   南宫无数也烦了,撇了撇嘴,嘴里嘀咕着什么,懒洋洋的从台上走了下去,苏少阳小声道,“还真是嚣张啊。”   不过那位女侠和他大哥一样还没到吗?   不然刚刚应该会上去才是。   江晚实际上已经到了,而且看了全场,不过却没有上去,而是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她是真的很缺乏江湖经验,甚至连对江湖水准都有些摸不清楚,现在正好可以多观察一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倒是想多观察,可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砸了过来,她以为是什么暗器,本能的躲开,在躲了一半后,忽然改了主意,伸手抓住了这东西,这是薄纱团成的纱团,她没有着急打开,而是朝着纱团飞来的地方看了看,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打开后她就看到熟悉的字。   “乖徒儿,你还让为师等多久?”   白云歌果然在这里,而且还看着她,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此时上去的是一个人是个彪形大汉,武器是两个大铁锤,一身蛮力,已经干掉了两个对手,而且还轻而易举。   此时已经有人在下面小声议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这个大汉脸上也带上了些许得意,他之前在江湖上毫无名气,今日一过,说不定就要有自己的名号了。   ——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名号,这才算是个人物了。   所以他要多在擂台上支撑一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从人群中飘起,此刻众人正是着急看下一人是谁的时候,这道身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正想看清这个人是谁,身影已经到了比武台,道袍舒展,黑发慢慢落下,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这手轻功让本来昏昏欲睡的各个门派世家都惊醒了。   太妙了!   等清了江晚的模样和装扮,脸上的表情更为愕然。   “道袍?”   “哪个门派的?”   “什么轻功?”   “这个娃娃满十五岁了吗?”   还有人惊呼。   “秋水剑!”一眼认出了江晚的配剑。   “好厉害的轻功!”   南宫无数再次直起腰来,眯起眼睛打量台上的江晚。   苏少阳更是张大嘴,“女侠!”   江晚抽出秋水剑,眉目沉静,双目有神,犹如一幅绝世名画,这让大汉心里卧槽了一声,不说之前露出来的那手轻功就少有人达到,现在看她的气质神韵就知道她一点都不好惹。   他道,“小娃娃,你多大了?比武台上刀剑无眼,你不怕伤到了你家大人担心?”   江晚道,“你先还是我先?”   话虽然如此,身上的剑意已经开始凝结了,最靠近她的人都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惊骇的看着她,那个大汉也感觉到了,心里再次卧槽了一声,看江晚的眼睛注视着他,身上的压力开始汇聚,忽然一咬牙,冲了上去。   两个几百斤的铁锤虎虎生威,身上的气势更是节节拔高,如泰山压顶,单论身形两个江晚都不一定及得上她,可惜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这一招立刻让不少人把对他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可是这破釜沉舟的一招在江晚看来简直是处处是破绽,脚下轻点,整个人飞了起来,秋水剑快如闪电,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正面迎上。   只见那一剑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那虎虎生威的锤子织开的防御。   一招,仅仅是一招。   那锤子还在半空,却再没有机会落下,秋水剑抵住了大汉的脖子,再近一点,对方就要血溅三尺了。   正是因为这个威胁,让大汉的锤子强行停在了半空,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台下寂静了一下,立刻哗然,坐在观赏位置较好的地方的各门派和世家先后直起腰来。   刚刚那手轻功让人惊艳,江晚看着就像是名门大派出身,有高超的身法,再有点天赋,有那样的轻功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可现在这手剑术,就真的再让人惊讶了。   这个大汉在江湖上最多算个五流人物,以他们来看,刚刚也破绽很多,赢过他也轻而易举,可是江晚刚刚简直是瞬间就找到了他防守最为薄弱的一点,没有浪费半点力气。   这一剑就说明了她的眼力和实力。   而她最多十五岁!   这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此刻他们才真的好奇起来。   而那些江湖上的小鱼小虾也跟着倒抽了凉气,在江湖上混,重要的眼力劲儿,不然不知道哪天卷入什么纷争就死翘翘了,有些人就是年纪再小也不能惹。   江晚就是这种看着就不好惹的。   可是谁知道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不费吹灰之力的败了这个大汉。   在生命威胁下,大汉干巴巴的道,“我认输。”   等他下去后,江晚剑尖指地,“谁来?”   掷地有声。 第13章   能一剑败了这个大汉,她的武功至少是二三流水准,一般这样的高手要在第三天或者是第四天出现,先有一个南宫无数不按规矩走,现在又来了一个武艺高超的小姑娘。   这次的武林大会还能不能好了?   四五流的高手根本不敢上,一流高手自持身份,只有二三流的高手跃跃欲试,片刻后,一个人从人群中跃出,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手持一把折扇,长相颇为俊俏,直接落在了台上,轻功同样不错,更衬的他风流潇洒。   “在下来试试。”   他一上台,下面有有人惊呼,“是风月扇!”   能被江湖称之为风月扇,不止是因为他的武器是一把写着风月的扇子,更是因为他本人也风流无比,惹下了诸多情债。   此刻他正轻佻的看着江晚,“敢问姑娘姓名?在下风月扇聂如风。”   “今日一见姑娘才知道什么叫丽质天成,风流蕴藉,让人一看就心驰神往。”   他说的言辞恳切,双目注视着江晚,深情缱绻,可惜这么一副作态,没有让江晚眼波动弹一下,“江晚。”   没有报何门何派,只是一个名字。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开始搜索自己有没有听过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原来是江姑娘……”   风月扇正要再套套近乎,就听江晚道,“三。”   “什么?”   “二。”   风月扇心里卧槽了一声。   “一。”   此声还没落地,秋水剑已经到了风月扇跟前!追魂夺命剑!   直取风月扇要害,隔着三尺就能感觉到凛冽的剑意和剑气,风月扇脸色彻底变了,同样的剑招不同人用出来差别很大,现在就是如此,本是狠辣阴毒的追魂夺命剑被江晚用来,威力不减,却没有毒辣之感。   这样自带自己风格的剑术,足以可见她在剑术上的造诣之高!   不过她怎么会用追魂夺命剑?   没有哪个门派会教这样的剑术,这一刻江晚身上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局外的人尚且有闲心思索,被江晚追着要害砍的风月扇就没有这闲心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江晚说动手就动手,出手就是杀招,直接陷入了被动,眼看这个小美人攻到了跟前,倒抽了口凉气,可到底还是江湖上有数的二流高手,风月扇灵巧的在手中一转,写着风月二字的扇子边缘闪过一丝寒芒,那是镶嵌的千年寒铁,锋利无比,身体腾空,避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剑,知道这夺魂追命剑不杀人不罢休,那扇子径直削向了江晚的脖颈,迫使她防守。   可谁知道江晚不闪不避,秋水剑在空中轨迹一转,剑脊和风月扇的扇子相撞,两股不同的内力相撞。   只见风月扇本来红润的脸色一白,仿佛被巨石迎面击中,身体飞快的后退,等他堪堪的稳住了身体,江晚已经回到了比武台中央。   “你输了。”   大会规矩,交战双方脱离比武台者输。   风月扇本就那一剑逼的步步后退,这一内力交锋,让他不得不再次后退回避冲力,这么一退直接让他退出了比武台,按照规矩他输了。   “………………”风月扇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既不相信他居然和比他小一轮的人比内力输了,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输的这么突然。   现场也鸦雀无声,他们也被结果惊住了。   之前的大汉也就算了,风月扇属于二流高手中的高手,居然就这么输了?这一刻,一些人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低估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女实力。   “下一个。”   江晚淡淡的道。   南宫无数此刻已经专注起来了,眼底闪着跃跃欲试。   下一个上台的是潇湘剑客,这位是江湖散人,听闻本来是江南一小家族的子嗣,可惜家逢巨变,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了一手剑术,开始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据他说,他用的剑术名就叫潇湘剑法,他也被人称之为潇湘剑客,他的武功比风月扇高上一线,差一点晋入一流高手之境。   他也是风月扇的至交好友,现在紧跟着风月扇上台,显然有几分是为了他的意思。   有了风月扇轻敌输的太快,潇湘剑客自然不会再学他,对着江晚微微点头,做了个开始的手势,随后挥剑直指江晚!   那剑光如天女散花,璀璨至极,真正的长剑隐藏在漫天的剑光中,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高手一招,能迷惑一时都是胜利。   可是他偏偏用的是剑招。   江湖人甚少知道潇湘剑法的来历,可这不包括江晚,这套剑法,江晚也会。   而她还知道,哪一套剑法最克制潇湘剑诀。   寒江雪!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这套剑诀总共这两招,讲的是化繁为简,一招制敌,一时间宛如大雪忽然落下,温度大降,这漫天的风雪化作了冰棱刺向了敌人的致命处,明明是朴实无华的一剑,却给人的感觉比潇湘剑法还要让人无法直视。   潇湘夜雨总归无法赶得上寒江风雪,秋日肃杀抵不上凛冬寒意。   这剑光稍微看一下就能闪瞎人的眼睛,在这极致的光下,所有的东西都要寂灭一般,潇湘剑客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由的开始心悸。   “寒江雪!”   “是寒江剑诀!”   不知道何处传来了几声惊呼,俨然是眼尖的认出了江晚用的剑诀,这可是失传了有几十年的剑诀了,今日居然重现江湖了!   潇湘剑客也跟着脸色陡变,在学潇湘剑的时候,他就听过寒江雪的名字,万万想不到今日居然能见到,还是由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用出来。   剑招本来是克制,内力江晚不逊于他,听到寒江雪的名字,心神恍惚,就趁着这一刻,本来就露出破绽的潇湘剑诀在这一刻防御全碎。   夜雨停歇,风停雪止。   秋水剑指在他的眉心。   刚刚费的时间比对战风月扇时来的长,可也就两招而已!!   潇湘剑客眼底的愕然比风月扇还要多,其他人也是如此,那个大汉可以说是武艺不精,风月扇是轻敌疏忽,那潇湘剑客可没有犯这样的错误,可还是这么败了,甚至败的时间都是同样的短。   这可是距离一流高手只有一线的二流好手!难道她本身已经是一流高手?她现在才多大?!要知道就是这几年风头正劲的南宫无数也是在20岁才迈入一流高手之境!   这还是倾尽南宫家资源培养的结果。   她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南宫无数已经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可是却被南宫家主制止住,“无数,再等等。”凝重的看向江晚,心里觉得有些荒谬,十五岁的一流高手?   江晚,江南没有姓江的武学世家,况且她还穿着道袍,极有可能就是北方哪个名门大派暗地里培养的,这样的武学天才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露,还真的是有意思,还有,寒江剑诀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之前高坐的这些武林前辈还能以欣赏后辈的眼神来看江晚,可现在在江晚干脆利落的打败了潇湘剑客后,他们已经觉得心惊肉跳了。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武学修为,是不是再过几年,就要步入超一流高手境界了?这样一个高手,足以保一个门派和家族几十年不衰,这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可以说,在这一刻,江晚的分量在心里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台阶,甚至没有分心去想之后的比武大会该怎么继续办下去。   江晚,“下一个。”   半响后,一个穿着黑色劲衣的男人跳到台上,他的武器极为特别,两把弯了将近360度的弯刀,“我来会会你。”   “厉人行!” 第14章   潇湘剑客是差一线进入一流高手,而厉人行就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   风月扇只是风流太过,且四处留情,让他毁誉参半,而这个厉人行就是因为出手狠辣而亦正亦邪。   两人稍微点了下头,随后默契的冲向对方,他们一个疑似横空出世的一流高手,一个是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名气的高手,打斗结果必定精彩万分,还有想暗中观察的,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   之前的三场打斗结束的太快,他们只顾着震惊了都没有怎么欣赏,或者说就是让他们欣赏,除了眼力见识不差的,也说不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而现在不一样,两个一流高手,结束的不可能再那么突兀,如果江晚这一场再赢了,那她一流高手的身份就坐稳了,这么年轻的一流高手,武林大会结束后,必定传遍整个江湖,就算输了,那也足以证明她是个不逊于南宫无数的天才。   相较之下,他们倒是更想让厉人行赢。   毕竟,如果江晚赢了,他们怕自己承受不住打击。   ——现在看着江晚,他们就有种自己年纪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可是江晚却是带着必赢的决心来的,厉人行连一流高手的前十都排不上,连他都无法打败,怎么来挑战江湖十大?   而厉人行肯定也没有输的意识,出手就是自己的招牌绝技,两个弯刀同时攻向了江晚,中间不停变化轨迹,同时做出不同的动作。   这样的攻击方式需要左右手都足够灵活,而且如果反应速度跟不上,开头就落于下风,一流高手都是江湖有数的,能成为其中之一,肯定有独到之处。   二流高手就算和一流高手只有一线之隔,那就是天堑,之前猝不及防落败的潇湘剑客都顾不得再失落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看。   这一招江晚该如何破解?   “对影剑!”   只见在那两把弯刀即将刺中江晚的刹那,惊鸿照影和对影剑同时施展,在两把弯刀之间靠近她的身体而即将达到最短距离的刹那,秋水剑仿佛恰好处挡在了两刀上,没有力拼,在抵住的刹那,江晚的身影已经绕到了厉人行背后。   手上的剑带上了重重残影,不是潇湘剑法那种速度太快而带出的剑光,而是似虚还实,每出一剑就有了一个如影随形的影子,在空中变换招式数下,影子也随机变多。   每一道似乎都是真的,厉人行有两把武器,江晚只有一把剑,她不可能每次都等着厉人行攻击被动防御,干脆用这种剑诀来迷惑他。   而对影剑同样在江湖失传了!   而江晚用的炉火纯青,用对影剑来拖延时间摸清了他的招式,江晚忽然变招。   ——归去来兮剑!   这个剑诀和对影剑有异曲同工之妙,用出来同样可以制造类似于真实的幻影,只是归去来兮剑作为穹苍派的镇派剑法,比对影剑高上一筹的地方在于,归去来兮剑可以真假切换,不像是对影剑一样,假剑只能用来迷惑视线。   而最妙的地方在于,就算你是一个对各种剑术都有所了解的剑客,可若是不会这两种剑法,你也难分辨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这两种剑法。   她忽然切换剑法,别说精神紧绷分辨真假的厉人行,就是局外人都没有人发现不对,所以在厉人行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那一道分明被他判定是虚影的剑光朝着他的脖颈而来,上面的剑气让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已经晚了。   “你输了。”   所有的剑影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横在了他脖子上的秋水剑,厉人行的表情都没有转变过来。   下面和周围的看台更是落针可闻。   一个一流高手居然就这么败了?   看台上的人表情凝重的宛如江湖出了灭门惨案。   惊鸿照影,归去来兮剑!   这都是穹苍派的招牌,现在全都出现在了一个少女身上,之前本来就猜测她是哪个门派精心培养的苗子的各大家主,掌门全都在想,难道是穹苍派的?那穿着道袍也正常,可是穹苍派不是关闭山门,召弟子全都回山了?   厉人行上去之前绝对是被众人给予了厚望,可惜败的同样太快。   而到了这时,众人已经有些胆战心惊了,似乎江晚对战的四人花费的时间同样不多,看起来游刃有余,尚且有诸多余力,一流高手他们已经是装着胆子猜的了,再往上猜,他们实在不敢。   厉人行深深的看了江晚一眼,之前对战都没有开口,现在忽然开口问道,“你最后换剑招了?”   两人算是快速过招,本能大于思考,江晚忽然换招,还是相似的,他的本事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就因为这一剑结束了,可以说,他和风月扇一样,败的冤。   不过输就是输了,他只是想知道具体原因。   江晚道,“对,我把对影剑换成了归去来兮剑。”   厉人行没有任何意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后再打一场。”   干脆利落的跳下了比武台,随意找了处地方继续看接下的比武。   而此时众人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一流高手身上,现在看,这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妖孽,真的一流高手——他们还是拒绝往上想,能对战一流高手的自然也就只有一流高手了!   而此时被看的一些人脸色不由的有些僵,接连败了四人,修为一人比一人高,尤其是对战厉人行的这场,和厉人行交过手的人都有些打鼓,江晚年纪摆在那里,她输了一点都不丢人,赢了他们就是成就她名气有一块踏板。   一时间根本没有人上去。   南宫无数再次站了起来,“没想到除了苏明阳,吴对愁,江湖还能再出来这样一个对手。”   南宫家主正要喝止他,就见已经有一人跳到了台上。   “翻云覆雨剑江夏行!”   江夏行成名太久了,曾经被认为将来可能成为江湖第一剑客,由此可知他的剑术造诣有多可怕,这些年倒是不知道为何沉寂了下来,此刻已经年近不惑,仍旧显的风度翩翩。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选择上台,传闻他已经有了挑战江湖十大的实力。   江夏行自报家门后道,“小姑娘,你的剑术很好,也会很多剑术,接下来我们就比比剑吧。”   “请。”   两人说罢,两道身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速度都非常快,而且两人的轻功都是十分好,即使是此刻的拼斗,也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可是比起两人的轻功,此刻更让人惊讶的是两人展现出来的招式。   稍微懂一点剑术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落雨繁花剑!”   “五行八卦剑!”   “惊鸿剑诀!”   “吞云剑!”   “扶风剑!”   ……   一个个的剑招用出来,各种江湖上的知名或者失传的剑法用出来,两人不像是在比武,反倒像是在展示剑法大全!   两人说比剑就是比剑,一人用出来一套剑法,另一人立刻换上可以克制的,等他换了,那人自然也跟着换上另一套可以克制的。   短短一会儿功夫,只见剑影重重,还有习剑之人时不时的报出剑法名字。   他们都要疯了,感觉再长一个脑袋都不管用。   江夏行也就算了,他之前就有剑术天才之称,相传只要他看过一遍的剑术,就会记住,他会多少剑术,恐怕只有他知道。   而现在江晚居然也能和他拼的旗鼓相当,掌握的剑诀也不逊色于江夏行。   江夏行可比江晚大上二十多岁!   现在剑道第一天才的称号终于要正式换人了吗? 第15章   之前四次比武结束的有多快速,这一场打斗持续的时间就有多长。   一套一套的剑法用了出来,江晚都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内力急剧消耗,她非但没有担心,反而越战越兴奋,她第一次遇到白云歌之外的剑道高手。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出胜负的问题了,更像是在比拼自己对剑术的掌控。   “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   江晚刚刚换了一套剑法,就听江夏行忽然嚷嚷,借着两人双剑相撞,他整个人倒退数米,宣布止战,别人都认输停战了,她自然没有再继续追上去砍的兴致,只是眼底的战意还没消退,略带着疑惑道,“为什么?”   刚刚江夏行根本没有输的意思。   为什么要认输?   江夏行,“因为我不会其他剑招了啊。”他一脸认真的道,“刚刚我总共换了一千多套剑法,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以前就有人好奇江夏行到底会多少剑法,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答案,一千多套剑法——这自然不是说他刚刚完整的施展了这么多的剑法,不然这点时间哪里够?只是说他刚刚的剑招涉及了这一千多套剑法。   这个数字已经让人惊骇,而更让人惊骇的是就是这样江夏行居然输了,那江晚到底会多少剑法?   “可是你还没有输。”   江夏行,“我已经输了。”   就在此时,南宫无数忽然从看台上一跃而下,“南宫无数想向两位讨教几招!”   声音兴奋都似乎变调了,眼睛一会儿看看江夏行,一会儿看看江晚,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向谁请战比较好。   下面本来看的激动,每被人报出来一个剑术名称,他们就激动一分,想要看出两人的到底可以用出来多少剑诀,结果戛然而止,他们和江晚一样有些不满意,现在看到南宫无数,再度燃起了激情。   现在已经确定江晚绝对是一流高手,今日一过就要名扬天下的少年天才,让曾经剑道天才江夏行都承认失败的天才,而南宫无数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之前打败了吴对愁,并且要挑战江湖十大的排名。   两人如果对战,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   江夏行趁此机会跳下比武台,“我已经主动认输,按照规矩,可以退场了,若是两位有意,请便。”   他此刻退场,南宫无数只能把视线对准了江晚,“江晚,南宫无数愿和你一战。”   江晚平息了下内息,“好。”   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南宫无数就双目大亮,手里的赤焰鞭就冲着江晚甩了过来。   之前数场比武,还有江夏行在前,这个时候再敢轻视江晚那就是找死,南宫无数一出手就是南宫家的招牌鞭法,缠绕着金丝的软鞭在灌入内力后通体如烧红的烙铁,偏偏又灵活至极,一时间比武台上似乎全是游走的红蛇。   江晚是剑客,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战,而南宫无数的的鞭法则是远攻,近战能力稍弱,最忌讳让人近身,可江湖人中用剑的太多,之前的吴对愁就是其中之一,他早就学会了如何保持自己的优势。   而江晚确实第一次遇到南宫无数这样的擅长用鞭法的对手,那鞭子如同活的一样,这和人对战仿佛是两个概念。   只见红蛇游走,每每和剑相撞,那红蛇就身体一扭,卸走大部分的力气,而每当江晚试图靠近,红蛇就立刻回缩,舞出漫天的蛇影,让人不寒而栗。   单看南宫无数这个人和行事作风很难想象他的战斗风格会是如此的赖皮。   而江晚的战斗风格更像是不拖泥带水的,寻到对手的破绽就干脆的击败,可现在她根本无法靠近南宫无数,似乎落入了下风,可以看台上众人的绝佳的眼力看去,陷入如此被动的江晚似乎不急不躁。   “后生可畏啊。”   一个老道扶着胡须叹道,他是天一门掌门,“先是南宫无数,后是这位小友,武林辈有人才出。”   又有一人道,“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位的门下高徒,诸位可有猜测?”   “之前我猜是白苍兄的关门弟子,可现在看不像,之前她用了青城剑诀吧?”   “落英九剑也用了。”   还有好几个门派的招牌剑诀,那她会归去来兮剑也就不能说明什么。   “剑术卓绝,不骄不躁,小小年纪还有一身高深的内力,确实是让人好生羡慕。”   如果他们谁能有这样的徒弟和后辈,此刻可以含笑九泉了。   剑术卓绝不用说了,有了和江夏行的一战,没人怀疑她的剑术水平,而内力深厚显而易见,先前就和风月扇比拼内力,一掌把他打落比武台,后和江夏行过招,他们虽比的是剑诀数量,可那一招招的剑招可是真刀实枪,剑气四溢,不是比内力,胜似比内力。   现在看她和南宫无数打斗落入下风,可不要忘了她之前内力的消耗。   现在久久还不落败,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而落入下风这么久,脸上没有任何焦躁,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沉着实在是这让人惊喜。   可以说,此时的江晚绝对比同岁的南宫无数来的要强,他们对她的关注自然也要更多,不过他们此刻还是觉得南宫无数的胜算更大,谁都能看得出江晚对付鞭法经验不足,且形身具耗,而南宫无数还在巅峰,他本身确实当得起武学天才。   就在此时,天绝老人忽然轻轻噫了一声,其他人纷纷看去。   就看已经落入下风良久的江晚轻点地面,纵身一跃,躲过了如影随形的赤焰鞭,秋水剑发出一声轻鸣,剑气陡然爆发,这是江晚在里面灌注了大量内力,而此时她明显还没突破南宫无数的防御,她内力也应该不剩下多少了,现在灌输大量内力是为了什么?   不但他们在惊讶,南宫无数也在惊讶,紧接着就看江晚凌空对着比武台挥下。   南宫无数:“!!!”   看台和比武台下的人也跟着眼眶一缩,她这一剑为了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了。   轰——   一声巨响,比武台中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随后裂缝扩大变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塌了!   而南宫无数就站在那道裂缝最中央,身体猛然一轻,简直是毫无准备的失重,身体就往下掉,这样的突发情况让他手停顿了下,就是趁着这一下,从空中落下的江晚如风中的折柳一般,只有眼神特别好的才能看到她的脚尖在即将掉落的石块上轻轻一点借力,身体已经如鬼魅一样的靠近了南宫无数。   秋水剑直指南宫无数的要害,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正思忖借力的南宫无数本能的挥出去鞭子,仓促之下挥出去的鞭子自然不可能如之前一样灵活,和江晚的剑一撞,上面的狂暴的内力顺着鞭子攻向了他的经脉。   若是以往,这点内力不算什么,可偏偏是现在,南宫无数本能的身体后倒,此时的比武台彻底的四分五裂,只留下几块还顽强的屹立在原处,江晚此刻就站在完好无损的一块柱子上,靠前的人纷纷后退,南宫无数也狼狈的从那堆废墟中重新爬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飞灰,倜傥俊美的南宫大少第一次如此狼狈,气的想要吐血。   江晚衣服因为这倒塌造成的气浪翻滚,眉目却巍然不动,冷淡平静的道, “你输了。”   南宫无数:“!!!!” 第16章   南宫无数憋的险些要当场喷出一大口血。   按照规矩他现在就是输给了江晚。   可是他输的冤!   谁能想到比武台忽然塌了,偏偏在那个时候江晚对他出手,让他直接跟着台子一块掉了下去……   不!   他忽然眼神一凝,不可能那么凑巧,偏偏在江晚用出那一招的时候比武台塌了,他还偏偏就在塌陷最厉害的地方,他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之前是算好的?”   他本以为江晚会否认,谁知道她一口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   “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比武台,之前因为我和江前辈的打斗并没有刻意控制剑气,这剑气就都落在了比武台上,这比武台是木头搭建的,这剑气浸入木头,木头产生了损伤,而我之前的那一招也并没有那么大威力,只是我之前借着躲避的功夫一直有意在台上留下剑气,我那一剑不过是把这些剑气通通引爆,加上比武台早已经损伤,那一击之下自然也无法幸存。”   江晚解释的很详细,也顺便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我之前比试数场,形神俱损,南宫少侠你却完好无损,我见你之前挑战天绝前辈,武功想必并不比我差,我想要赢你怕是很难,只能从天时地利来多做考虑。”   听到她这话,在场的人都再次有些目瞪口呆,不少人还面带纠结。   江晚穿着道袍可没有半分的违和感,在没有拔剑的时候,如清风朗月,如屹立千万年的积雪群峰,拔剑之后就如同一把锤炼已久方出炉的绝世宝剑,那剑气看着就能灼伤眼睛,而几次动手也只是点到为止,从未伤人。   给人的感觉更是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歪门邪道上去。   而此时说出的内容……实在是让人觉得她形象有些崩塌,可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不对,她一没有暗中伤人,也没有趁此机会做什么手脚,只是充分利用了地利成功击败了南宫无数。   而江晚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方法,全是因为当初被白云歌逼着在松树枝干上练剑,在上面可不得步步小心?   而南宫无数肯定没有江晚这样的经验。   而听到这么一番话,再回想最初江晚落入下风,满比武台跑的情况,就多了别的意思,她真的未必是无计可施,只是在那瞬间想到了顺水推舟的计策,而南宫无数到底因为自己之前用这招打败过吴对愁的傲慢而落入了江晚的陷阱,成为今天小看江晚而落败的人之一。   南宫无数脸忽的青了下,他之前输的憋屈,现在听到后非但没有觉得释怀,反而是憋屈加憋屈。   ——因为这让他彻底确认,自己输不是对方侥幸,而是货真价实的输了。   他心服口服。   他道,“等改日,我们再打一场。”   ***********   比武台已经坍塌,且因为江晚忽然杀出,一流高手提前下场,下面几日该如何办下去需要他们再商议,武林大会第一日提前结束。   可第一日虽然结束了,江湖中人的兴趣却没消失,目送江晚飘然而去,看台上的武林前辈也跟着离去,下面才轰然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这次武林大会来的真不冤,第一天就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   关于江晚的来历一天之内出来了十几个版本,而关于她和南宫无数的天才之争,更是让人啧啧乐道。   而江晚之前虽因外貌时常引人注目,可到底是个无名小卒,没人关注,住在客栈也算是相安无事,而现在却不一样,她声名鹊起,最后两场比斗更是让她站在了风头浪尖,可以说洛阳城不知道多少人关注着她,在她刚刚回到客栈,她所在的客栈就被人曝光了。   ——许多人都知道武林大会的规矩,前面几天打斗水平太次,到了后面才会精彩起来,许多人就喜欢后面几天到,可谁知道江晚的出现,让这次武林大会的节奏乱了。   这些没有在现场的人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现场版,尤其是最后一场。   这似乎给人了一种错觉,江晚战胜南宫无数并不全是武功的问题。   在江湖上最快的成名方式就是打败一个已经成名的人,而现在江晚名气正盛,听闻才十四五岁,这个年纪武功能高大哪里去?那些人失败不过是本事不够。   世界上总归有些缺乏自知之明的人。   “白龙山常子龙,特来向江女侠请教!”   一个背着银枪的满脸胡须的大汉站在客栈下大声吼,一脸风尘仆仆,似乎刚到没多久。   在经过了紧急商议后,比武大会继续,总不能让这些千里迢迢来这里参加大会的侠士两天就回去,可是有了昨天那精彩的开场,大家对今天持续的比武真的意兴阑珊。   此刻听到这传遍了整条街的吼声,精神一振,就赶了过来,没一会儿就围了许多人,盯着二楼的某个房间目不转睛。   而这条街两旁的酒楼食肆打开的窗户后也能看到一些公子少侠。   昨日比武大会结束后,许多人就给江晚递过去了帖子,可惜江晚一点动静都没有,关于她的资料也寥寥无几,都想第一个知道她的来历。   现在他们想看看江晚现在如何应对。   过了片刻才看到某一扇紧闭的窗户忽的打开,江晚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见过她的人此刻都想果然很小啊。   而那常子龙则是信心大增,“敢来一战?”   下一刻就看江晚忽的从二楼跃出,秋水长剑宛如银河倒流,剑光璀璨锋利,江晚仿佛和剑融为一体,如一片悠然的云飘然从空中落下,远远看去,真的赏心悦目。   而当事人常子龙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在江晚一跃而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股气机瞬间锁定了他,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都炸了起来。   不好!托大了!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让他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着那把剑笔直的冲着他而来,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之前的豪迈侥幸全都不见,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身体的本能的朝后退去。   这一招他接不住!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输!   他连退数米,心里却又带上了侥幸,心道到底是初出江湖,没有经验,这样招式居然这么用出来,在关键时候用他没有防备,说不定真的着道了,现在却全都白费了,可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那宛如银河倒流的剑光带着不可匹敌之威落在了距离他原先位置的一公尺的地方,刹那间,地上的青石板全都破裂,地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而更让人惊骇的那蓬勃的剑意。   稍微靠近一点,胳膊上都会冒出来一层鸡皮疙瘩。   江晚道,“谁能斩出相仿的,我自会与君一战。”   说完整个人毫不犹豫的转身,再次如白云一般飘回了原先的屋子。   而店老板怀里忽然多出来一颗碎银,“修路的钱。”   谁来挑战她都应下,她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还不如设下这样一个关卡,只沟壑剑意凝聚,久久不散,只要长眼睛就知道出剑之人剑意和内力水平绝对是远超人想象,单单是能做到让剑意久久凝聚不散的,江湖就少有人。   这样就少了那些抱着侥幸之心的。   常子龙脸上青白交错,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他以为人家初出江湖没经验,让他轻易躲开,原来人家根本没想着攻击他,这样他提前就跑出了数米,实在是丢人至极,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武功比他想的还要大。   眼看着众人都纷纷伸头看向那条沟壑,一时间居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立刻一低头,混入人群跑了。 第17章   之前江晚就极为引人注目,在这一剑后,更是让她名气大盛。   之前就有些落寞的武林大会,这会儿更是少有人讨论,他们讨论的是今天有人在客栈砍出相仿的沟壑吗?和“一剑霜寒”江晚的比试又如何。   ——一剑霜寒是江晚新得的称号,因她的剑意带着凛凛寒意,宛如冰霜骤降而得名。   后面还有四个字——天外有仙。   前者是形容江晚的剑,后者是形容江晚的人,见过江晚的人,就没有不承认的,剑仙二字似乎就是为了她量身打造。   初入江湖,就得了这两个如此厉害的雅号,可见她现在多受人推崇,年轻一辈几乎把她当做了新的偶像。   ——这推崇在越来越多人汇聚洛阳城,并且第一时间来看那道沟壑后越来越盛。   这都几日过去了,那沟壑上凝聚的剑意还没有散开,仿佛刚被人劈开的一般,习武之人知道这有多难,这不是功力高深,武艺高强就能做到的,这至少是在剑道上达到一个让人仰望的境界才能做到。   而现在江晚做到了。   在那个沟壑旁现在出现了许多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沟,可越放在一起就越能感受到差距。   据说之前败给江晚的南宫无数,也来过这里,却只是久久凝望了那道沟壑后就又独自离开了。   这一条传闻不知道真假,可在越来越多的人败在了那条带着剑意的沟壑下,反正让江晚这个名字被太讨论的越发频繁,甚至为此忽略了一些其他动静。   武林大会,第十日。   此时在台下的武林人士又恢复到了第一日的热闹,毕竟这可是关乎十大的日子。   十大的挑战和之前的比武大会不同,之前十大的排名都是为人所知的,位列十大的人若是想更改自己的排行,可以向其他人提出挑战,若是挑战成功,那他就会取代对方的排名。   在在此之前,若是有不在十大排名的人想要进入,也可以提出。   现在不少人都若有若无的看向了南宫无数,他之前可是扬言挑战十大的人,之前惜败江晚,现在改主意了吗?   也有不少人想去看江晚,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却没有找到,难道还没来?   在天绝老人刚刚宣布开始,所有人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这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响在了每个人的耳畔,一些反应快的神色大变。   好高深的内力!   紧接着就见人群忽的分开,两个人影缓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其中一个人正是他们之前寻找的江晚,而另一个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手上拿着描金的扇子,腰上挂着一把把宝剑,宛如无知无畏的富家公子。   “白云歌!”   和十年前相比没有变化分毫的脸让记忆性好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脸上还带着迷惑。   白云歌在从江湖之前,可谓是春风得意,可不知道为何忽然消失,毫无音信,穹苍派也毫无音信传出,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流言,白云歌已经死了,而白苍道人也没有反驳,亲生父亲都没有反驳,大家也就当真了。   一个夭折天才,确实让人惋惜,可是十年已过,他的名字已经被绝大多数人遗忘,可今日他们显然要回忆起这位天才的往事。   白云歌不紧不慢的走向了比武台,“今日能见到一些故人,我实在喜悦的很,我倒是想和你们重叙故情,可今天显然不赶巧,我还有些要事要做。”   认识他的人知道他是如何厉害的一个人,不知道的也能从这高深的内力中感觉到他的不好惹,绝对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的无害。   听到他这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要参加接下来的十大排行了,可谁知道白云歌在到了比武台下的时候,就叫了声,“晚晚。”   江晚面无表情的掏出来一张纸,展开拿在手上,白云歌道,“——这是地契,现在诸位脚下站的地方,还有这比武台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区区在下的东西了。”   所有人:“……”   “既然是在下的地方,自然不会欢迎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不过鉴于诸位远道而来,且此事事出突然,本次的武林大会可再次召开下去。”   “不过,下下一次,武林大会诸位可能就要换个地方了。”   下一次武林大会应该会在江南举办,故而说是下下次,可是武林大会持续多年,从未有这过这种情况,不少人都面露愤恨,什么地方挑不好,偏偏要挑这里,是不是偏偏要和他们过不去?   可这种表情只露出了片刻,就就变成了愕然,“——本座选下这个地方,一是觉得这里承办过多次武林大会,风水不错,二来,这里也算见证过一次大事,非常有纪念性意义。”   “什么大事?”   人群中传出来一声疑问,大事难道就是这件事?那确实够震撼。   “——当然是金阙楼楼主以一敌十,名列天下第一。”   什么?   不少人勃然变色,纵然干是看台上的人也不例外,这句话白云歌说的是锋芒毕露,说完直接落在了看台上,手上的扇子直接丢给了江晚,七星剑抽出,傲然的看向看台上的诸人,“一个个来的太费劲了,一起上吧。”   这个时候反应慢的才彻底明白过来,金阙楼楼主就是他,他要以一敌十!   这简直让人窒息,在刚刚之前都有人不敢相信会亲眼看到这一幕。   而今天显然是要记入武林史的一天,即便那些武林前辈心中还藏着诸多疑问,在白云歌如此堪称傲慢轻蔑的态度下,怯战简直是要成为江湖人的笑柄。   而这一日,显然也让在场的人全都震撼到几年后再说起来今天的一幕也能说出来许多细节。   纵然是江晚也有些震惊,她知道白云歌和她对战时没有用过全力,她没有见过他全力出手,在看到的时候发现,原来可以比她想的更震撼。   江湖十大高手绝对是公认的,武功内力全都站在了武林巅峰,他们对打起来的场面都及其震撼,当他们一起动手对付同一人,那简直是宛如天崩地裂的场面,就是妖怪恐怕也要葬身于此。   白云歌不是妖怪,可是他的武功比妖怪还要可怕。   就是他被逼着在天绝峰困守十年之前,他也没有用过全力,而这十年中,也无人能让他全力出手,他的武功到了多可怕的境界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简直是凡人和仙人的打斗一样,纵然凡人的武功再高深也比不过拥有超凡之力的仙人。   ——原来一个人的武功真的能达到这种地步!   这是所有人反应过来想到的第一句话,可现在只有震撼,一点反应都没有,从上空看去,宛如一个个被抽去生气的人偶。   那些让江湖人仰望的十大高手一个个的吐血着退出战场。   说出那句狂妄至极话的白云歌游刃有余的游走在所有人之中,脸上的笑意似乎都没有变化一下。   时间仿佛过的无比缓慢,又仿佛过的很快,随着前武林第一高手——方贵天脸色苍白的跃出比武台,比武台上又只剩下了白云歌一人。   看也没看那些全都受了伤的人,大笑一声,对着江晚道,“徒儿,高不高兴?今日起你就是金阙楼的少楼主了?”   此刻江晚身上的迷雾似乎全都散去,她的出身,来历,全都清清楚楚了,一些疑惑似乎也已经得到解答了,为什么她年纪这么小,武功却那么高。可现在这些已经不是重点,不对,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他所们想的只有一个人。   ——白,云,歌。   ********************   《江湖风云册》,卷一金阙楼篇。   江湖历789年,金阙楼正式成立。   《江湖风云册》卷二武林霸主篇。   江湖历789年,金阙楼第一任楼主“天剑”白云歌重现江湖,建金阙楼,夺天下第一,拉开江湖一统的序章。   《江湖风云册》卷三武林天骄篇。   江湖历史历789年,“天外有仙”江晚于武林大会力败数位江湖高手,一战成名,任金阙楼少楼主。 第18章   金阙楼崛起的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就像是又见证了一场忽然冒出来一人吊打江湖十大高手一样。   一个势力绝不是有了一处总部就可以的,需要大量的人,大量的关系,大量的钱,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震慑。   可以说江湖上现在所有有名号的门派家族都是经过了至少十几年,几十年的经营。   而金阙楼这个名字是大多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随着白云歌的被每个人记在了心里,可这重要的后者,前者不过是附带,毕竟他们所知道的金阙楼也就包含了两个人。   可随着这次大事频出的武林大会结束,挂着金阙楼牌子的据点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出现在了江湖上。   而江湖上似乎也一下子出现了诸多从来没有听闻过的武林高手。   这无一都昭示着江湖即将风起云涌,金阙楼刚刚出现在江湖就露出来的寒芒让无数人打了个冷战。   许多人似乎已经预见了血雨腥风的将来。   可这场血雨腥风比所有人料的来的都要急,都要快,而且让人心惊胆战,仿佛顷刻间,北方武林沦陷了大半。   紫霞山庄紫芜夫人任金阙楼,千闻阁阁主。   这个时候武林人士才知道这几年逐渐被人知晓的千闻阁居然是金阙楼所属。   千手罗刹萝衣任金阙楼右护法。   天山派大弟子吴对愁任金阙楼金风阁阁主。   浮屠剑罗浮任金阙楼左护法。   天一门沈罗英任金阙楼金风阁副阁主。   云霄门……   越来越多的名字被人知晓,也让人知晓原来金阙楼已经不知不觉渗入了北方各大门派,这些宣布加入金阙楼的名字绝对是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之前都小有名气,只是没有赶得上南宫无数而已。   在江南出现了苏明阳,南宫无数后,北方似乎就剩下一个吴对愁,让人感慨北方武林没落,现在一看,似乎并不是他们原先预想的那样。   如果这些人的加入只是他们觉得胆战心惊,那各大门派掌门对此全都闭口不言,匆匆回去后闭关召回弟子,更是让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位于江南的各大世家更是多做停留都没有,简直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洛州。   ——看金阙楼,看白云歌,这样的嚣张的宣布金阙楼的存在,如此嚣张的逼迫各大门派闭派不出,他们能期待对方霸占了北方武林后对江南无动于衷?   只要是长脑子的都不会抱有这样的侥幸之心,而亲眼见证了白云歌如何拿下武林第一的各大家主只要想到他要对江南下手就觉得胃部全部被翻搅起来了。   北方沦陷的速度的让他们全都不寒而栗。   “江南……还要再等等。”   白云歌懒洋洋的靠着软枕,下面坐着金阙楼的护法,阁主,江晚坐在他的左下第一个位置,偶尔能感到有目光扫向她,而江晚也认出了其中的一些熟人——他们之前还对战过。   “北方还没收拾干净,我可不想等我去江南的时候,有人试图挑衅。”   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无人质疑,又懒洋洋的看向了江晚,“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晚晚,剩下的事情为师就交给你了。”   说到这,他声音又低了下去,“——你可以全权处理。”   这句话让几个人些许色变,可更多的人脸上是了然,就算不提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江晚少楼主的位置,再之前白云歌让他们这些人挨个去给江晚当陪练就透露了他的一些意思。   这让江晚就算还不甚熟悉金阙楼的内务,却也让她对着他们不会太陌生。   “是。”   **********   在各大门派召回弟子,紧锁山门,南方各大世家匆匆回去商议对策的时候,北方仿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一些门派眼看不妙立刻拜倒在金阙楼大旗下,而江晚要解决的小麻烦就是那些摇摆不定的门派。   白云歌的意思很清楚了,他可以容许你不臣服,但却不能容忍在你既不臣服还在北方蹦跶。   而随着江晚随着罗浮,萝衣,吴对愁等人开始处理这些“小麻烦”,诸多江湖知名人物依次败于她剑下,“一剑霜寒”的名号在江湖上越来越响亮。   金阙楼这个庞然大物也跟着让整个江湖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毫无疑问,它虽然还没有明目张胆的朝着江南入侵,可已经让江南世家隐隐达成了联盟。   而无形的火药味随着整个北方都要拜倒在金阙楼下而渐渐浓郁了起来。   “快要开始了吗?”   江晚眺望了下南方,神色莫测,让跟随着她的人不由惴惴不安,片刻后才这位少楼主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在历练了这么久,她现在也不用和萝衣他们一起了,而是单独行动,这里她最大,她的武功也是所有人中最高的,跟在她身后的人闻言没过多久就消失了个干净。   这里是位于君山下面的一座小镇,最大的门派就是君山派,这个门派最知名的剑法叫君子剑,整个门派的人也都显得与世无争,本来金阙楼不会注意到君山派的,可是谁知道君山派掌门之女于多日前坏了金阙楼一件大事,江晚故而来处理这件“小事”。   这座本来受君山派管辖的小镇也显得极为平和,她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她本来没有多想,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人也看到她,而且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忽然下意识的偏了偏头,他本人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想也不想的施展轻功离开。   江晚挑了挑眉,同样施展轻功跟上,对方轻功十分厉害,内力也十分深厚,几乎化成了黑影,这样的轻功绝对可以超过江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可江湖却偏偏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纵然前者全力想甩开她,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近,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已经远离了小镇,周围毫无人烟,前面那人忽的停下,如他之前走的时候一样忽然,他手里还提着一包药,他刚刚是从药材铺走出来的。   “现在的后辈都这么厉害,还能不能给我这样的老人家一点活路?”   男人无奈的转身,深深叹了口气,心道今天果然不应该出门,“江姑娘,又见面了。”   “江夏行。”江晚有些意外的念出他的名字。   一年多以前他们才见过一面,想不到再见会在这里。自武林大会后,江夏行就失去了踪迹,居然是在这里隐居?   江夏行再次叹了口气,“江姑娘,看在咱们也算有点交情的份上,咱们商量个事吧?”   “什么事?”   “咱们打一场,如果我赢了,请江姑娘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我在这里。”   他此时的口气绝对称得上情真意切,“我发誓,我对金阙楼的大业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会阻挠,我就是在这里隐居,一点都不想再牵扯到江湖恩怨。”   他是曾经的剑术天才,还一度和白云歌比肩,早有传闻他已经有了天下十大的实力,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名气,可若是他一心隐居,这些名气会全都化作了毒箭刺向他。   “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隐居?”   江夏行,“这里不好吗?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江南是肯定不能去了,未来几年肯定不太平,北方现在虽然也不太平,可总归比江南安全点,君山又是个没名气的小地方,我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如果不是君山派忽然出事,江夏行碰到了孤身一人的江晚,他的隐居计划肯定会继续实施下去。   所以说,这都是孽缘呢。   江夏行简直是悔不当初,武林大会上他就不该出于手痒上去主动挑战江晚,如果没有那次见面,现在江晚也不会认出他来。 第19章   江夏行并不是一个特别会掩饰情绪的人,脸上的后悔之色立刻让江晚联想到了他之前在比武大会上的表现。   ——她知道江夏行当时没有出全力。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她和江夏行之前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江夏行当时会这样?简直是用自己的名气来给江晚的成名之路当垫脚石。   只是事情太多,江夏行更是从此再无踪迹,江晚也就没有再细想下去,结合现在的情况,江晚心神一动,“你是不是早就听到风声?”   所以才会当机立断的选择隐居。   “我之前好歹也是江湖知名的剑客。”江夏行颇为骄傲的道,“金阙楼需要大量的人,当时有人接触我,可我当时不知道金阙楼主是你师父,我一个人闲散惯了,受不了约束,就拒绝了。”   可是后来他就发现了更多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一个隐秘庞大的组织,对方暗中积蓄实力,绝对不会甘于就这样永远藏在地下。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些事,破天荒生出了隐居了心思,在察觉到武林大会下面的暗潮后,他更是决定立刻就跑,可当时看到江晚,同是剑客的江夏行实在是手痒,没有忍住,上去了。   江晚,“我师父并不会勉强人。”而金阙楼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江湖散人。   对这点江夏行倒是没有反驳,只是——   “我只想过太太平平的日子。”   有了从阴影中崛起的金阙楼,江湖就注定陷入血雨腥风中。   “人各有志。”江晚干脆的抽出剑,“按照你说的来吧。”   江夏行闻言眼睛一亮,可是随后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带剑。”他怕引起人注意,把药包放在旁边,捡起来一根树枝,“不是瞧不起你啊。”   说完还观察了下江晚的表情,就见她很平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他还以为江晚会说那我也换成树枝吧。   毕竟一个持有神兵利器,一个是一折就断的树枝,太不公平了。   而江晚的出众的言行举止和他们之前没有带火药味的交谈都让人容易想到一些极为美好的词汇。   她这样的人似乎无法和不公正这样的阴暗词汇扯上关系。   ——可在正式开打的时候,江晚都没有说出那句话!   江夏行都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是我看错人了?   紧接着他就没有空闲时间想这个了,再次想到了之前那句话   ——现在的江湖后辈都这么厉害了吗?   他和江晚定下这个赌约,自然是有一定把握,他在比武大会和江晚交手,对她的武功有了几分了解,才一年多,不可能忽然变成她师父那样的大怪物。   可她是没有变成大怪物,而是变成了小怪物!   在江晚在出剑的刹那,周围所有的虫鸣鸟叫全都消失,若是仔细看,能看到地上的草叶和树上的叶子全都像是一把剑般竖了起来,绝世名剑出炉,万物有感,气机笼罩,比之一年前,危险了不知道多少!   一年前的她像是刚刚出鞘的绝世宝剑,看着就觉得刺目,可以感觉到她的锋利危险,而现在她现在已经学会了用剑上的光来伤人,完全了解了这把绝世宝剑。   江夏行:“……”   在意识到这个后,他毫无保留的用出了全力,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带上自己的配剑,同时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苦涩之情。   再好的宝剑搁置不用也是会生锈的,这就好比自愿隐居不问江湖事的他。   而绝世宝剑越打磨越锋利,就比如这一年多东奔西走接连为了金阙楼再添声明的江晚。   两把宝剑相撞,首先断的肯定不是后者。   江夏行的武功极高,可这一年多进步极大的江晚全力出手之下,不由的生出了输的狼狈。   他深呼吸一口气,抛弃所有的杂念,翻云覆雨剑没有任何保留,天上不知道何时飘来的乌云,这剑光就如这密布乌云飘落的狂风骤雨,可忽的乌云背后的太阳突破了重重阻隔,从后面射来一道极细的光线。   如云破日出。   江夏行眼中还残留着那一道惊艳的剑光,对方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眉心。   半响后,江夏行面上带上了一丝苦涩,还有一丝怅然,“这是什么剑?”   “心剑。”   自她下了天绝峰后又悟到了的第二剑。   沉默的看了江夏行些许,“你快点搬走吧。”   利落的收了剑如来时一样迅速的消失在了林中,看着她的背影,江夏行眼底再次浮出了一丝愕然。   片刻后,摇了摇头,迅速的捡起来药包消失在这里。   回到据点后,江晚就下令现在回洛阳总楼,她中途收到了白云歌的飞鸽传书,让她速回,收到后就脱离了属下,一个人骑马赶回洛阳,为了尽快回去,她走的都是小道。   “江姑娘,好久不见。”   隔着老远江晚就看到了一座简陋的凉亭,里面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心里已经有所感应了,在近前的时候,对方忽然转过身来,开口向她问候,她也不觉得意外。   “苏公子。”江晚没有下马,一手握着缰绳,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江南的局势一触即发,江家在对抗金阙楼的联盟中更是极为有分量的一个,之前他们还算得上朋友,而现在只能说是敌人了。   而苏少阳只是怔怔看着她,片刻后才道,“一年多未见,江姑娘风采依旧。”   就算多日连夜赶路,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疲惫之色,依旧宛如夜明珠一般耀眼,比之初见那个宛如从天而降的剑仙,更多了几分凌厉。   “你找我什么事?”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她知道附近有人,可是以他们现在的距离,还有他们之间的武功差距,如果要动手,苏少阳极有可能在自己的人赶来之前死在她手下。   “既然说出来这句话,那江姑娘肯定不会。”苏少阳极为认真的道,“而且我既然孤身来这里,自然有一定的把握活着回去。”   “江姑娘这一年多都在江北处理一些麻烦,可据我所知,江姑娘行事光明磊落,从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每次去那些摇摆的门派,江姑娘都只是和掌门决斗。”   当然,这些都掩盖在了江晚越发响亮的名气和金阙楼恐怖的名气之下,只有苏少阳这样专门调查过的才知晓。   “我也记得当日我和周姑娘求救无门,江姑娘你从天而降,苏某心中一直极为感激你,在武林大会上再次见到江姑娘后,我本想好好道谢,却……”说到这苦笑了一声。   是什么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   “所以苏某坚信江姑娘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是个心怀坦荡,光风霁月的好人。”苏少阳认真道,深呼吸一口气,“现在江南的局势江姑娘也知道,可是有几件事江姑娘或许不知道。”   “一年多以前,我的大哥在赶往洛阳的途中被人重创,经脉具断。”这就是为什么在去年那届风起云涌的武林大会中,苏明阳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在的苏少阳浪荡气全都消失殆尽。   苏家总要有人支撑,以前是苏明阳,现在是苏少阳。   “我想就算我不说,江姑娘也应该知道这是谁下的手。”   江晚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苏少阳继续,“江姑娘曾经认出我追杀我等人用出的剑法,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周家确实是被蜀州方家灭门,目的是为了一本失传的暗器谱。”   “而这个消息却是被人故意透露给方家,最后造成了周家二百三十一口人全都被人所杀,为的就是蜀州。”   “江姑娘,你应该也猜得到这是谁的手笔,对吗?”   江晚依旧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南宫无数日前被蜀州唐家的暗器所伤,现在昏迷不醒,很有可能和我大哥一样成为一个废人。”   他深深的看向江晚,“江姑娘,之前武林虽不太平,可类似于这种事情却极少发生,你觉得金阙楼行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眼睛死死的看着江晚,不错过她的任何的表情。   可惜江晚脸上甚少有表情,片刻后才听江晚道,“你给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背叛金阙楼?”   苏少阳摇摇头,“我知江姑娘的为人,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如我相信江姑娘不会不由分说的杀了我。”   “只是我想应该把这些事告诉江姑娘你。”   闻言江晚唇边似乎多了一丝轻微的笑意,可苏少阳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江晚道,“——你不是相信我,而是你知道这些事无法动摇我。”   “你既然来见我,那应该也清楚我是楼主一手养大,我的剑术,我的武功,全是他一手教导。”所以她愿意成为金阙楼的少楼主,为了他南征北战。   “你只是希望我和他离心而已。”   “你们找不到他的弱点,而我若是和他离心,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弱点。”   白云歌强大的让人恐惧,还让人觉得无法战胜,只要有他在,金阙楼就永远倒不了。   而江晚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现在更是任金阙楼少楼主,看江晚如今就知道白云歌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若是这样的人和白云歌离心,纵然是白云歌恐怕也很难完全没影响。   幸运的是,由白云歌一手抚养长大的江晚和他的性子并不一样。   她武功高强,风流蕴藉,还光明正大,品德高尚。 第20章   “可是你忘了,我是楼主一手教导出来的。”   白云歌武功天下第一,无人可敌,可是不要忘了,他能在困守天绝峰十年的情况下掌握了江北六州,他的心机手段可想而知。   纵然白云歌很少会教导江晚除了剑术之外的东西,可她耳熟目染之下,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   苏少阳神色微变,还想说什么,就听江晚道,“你走吧。”   “江姑娘……”   “你再不走我就要拔剑了。”江晚握住了秋水剑的剑柄,用行动来警告苏少阳,“如果我想杀你,你的人加起来也拦不住我。”   在这句话下苏少阳终于退却了,“我承认我来这里是有私心,可我也不忍心看到江姑娘你日后后悔,现在江湖大乱,等金阙楼全面进攻江南,更是要死伤无数,江姑娘你真的忍心吗?”   不等江晚再说话,退后数步,施展轻功飞快的离开这里。   洛阳城比之之前最大的变化就是城中多了一座可以俯瞰全程的高楼,这座高楼周围的街道全都修葺了一遍,宽阔平坦,而只要是江湖人士来洛阳城就免不了抬头看向这座高楼,不止是因为它醒目,更因为是它代表的意义。   这就是江北六州当之无愧的霸主。   谁也不知道这里隐藏了多少武林高手。   江晚也基本上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在马被人迁走后,江晚信步进去,不停的有人给她行礼,等她到了最顶层,就看到了扶着栏杆笑吟吟看着他的白云歌。   “回来了。”仿佛他们只是一两天没见,而不是一年多未见,“有什么想给我说的吗?”   江晚道,“我听闻楼主已经准备妥当,确定了不日就要派人前往江南。”   “不错。”   “我愿意前往。”   闻言白云歌微微一愣,他身后就是城池辽阔的洛阳城,繁华锦绣,和他整个人十分相称,“晚晚,你这才刚回来,就想再次离开师父了?不多在为师身边留几天?”   江晚道,“我在君山下面的小镇遇到了江夏行。”   “江夏行?这一年多没他的消息,他跑到那里去了吗。”   “我和他交手,我赢了。”   白云歌惊叹道,“江夏行武功已经超过了天绝老人,你能赢过他,晚晚你武功又有进步,可以去竞争江湖十大了,你在外面一年没有偷懒。”   “为师十分骄傲。”   江晚,“——可我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我希望这次江南之行可以让我想明白。”   听到这句话,白云歌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足足过了有一段时间,才听他道,“好吧,你随萝衣去吧,紫芜,对愁会跟着你一起。”   在江晚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前来复命的罗浮,他脸上是失血过多带来的苍白,身上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更让人惊诧的是他的头发居然白了一半,看到了江晚点了点头,江晚回头看了他一眼。   ***********   “少楼主,这些江南目前收集所有情报。”   紫芜夫人抱着一堆资料进来,她掌管的千闻阁负责的是金阙楼情报,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情报从江湖各地通过各种方式传递过来,全都经过紫芜夫人汇总,可以说,她绝对是最了解整个江湖的人。   这次江南之行,她是最重要的辅助。   和几年前相比,这位夫人依旧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   “楼主虽还没有对江南下手,可对江南的信息一直命令我们收集,还有一些暗手,楼主命我把这些全都告诉您。”   江晚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拿起来资料看一边听紫芜夫人慢条斯理的说在江南的布置。   ——蜀州方家,唐家暂且不提,江南六世家中居然也有白云歌十几年前埋下的钉子。   说完后,紫芜夫人退到一旁,微笑等江晚做到决定。   江晚,“江南第一高手是伏厉天,也是他们的联盟的组织者对吧?”   “我去会会他。”   紫芜夫人:“……”   已经从之前的事看出了江晚的行事作风,可听到这话,紫芜夫人仍旧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委婉的道,“原先江湖十大中,伏厉天排行第二。”   原先的天下第一已经被白云歌逼的闭关疗伤去了。   她知道江晚武功又进步了,可是对战原先排名第二的伏厉天还是有些冒险。   她说完,江晚沉默了下,她以为江晚改主意了,谁知道却听江晚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先从南宫家主开始挑战吧。”   南宫家主并未进入江湖十大,可能成为南宫家家主,实力不可能弱。   紫芜夫人:“……”   从江晚那出来后她去了一次白云歌那,从那出来,再没有质疑江晚的决定,迅速的收拾行李准备陪着江晚远赴江南。   而在他们一动身,江南众多世家就收到了消息,宛如放在头上的侧刀终于放下来了,以江南六世家为首,众多武林高手齐聚金陵城。   站在城墙上,能隐隐通过宽阔的长江看到对岸旗帜飘扬,金色的旗帜威武霸气,一路朝着岸这边驶来。   ——其实他们看到金阙楼的大部队是惊疑不定的。   这一年多金阙楼没有朝着江南进攻,可如果让他们相信白云歌没有在江南布置什么那就太可笑了。   他们以为对方一旦决定动手,江南就要起四处起火,金阙楼趁机而入,可谁知道对方这一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了,行踪没有半分掩藏,江南也风平浪静。   这真的让他们觉得既安心又不真实。   在船只行驶到江心时,忽然停下,江晚从人群中走出,手握长弓,看着站在城墙上的数人,忽然抽出来一根长箭,对准了城墙,这让城墙上的人一惊,江晚已经松手,灌输内力的长箭带着劲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划过了剩下的江面,到了城墙外依旧去势不减,在这条直线上的人纷纷闪开,在即将钉入城墙时,伏厉天忽的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抓住了长箭,表面不动,可心里已经有些震撼。   ——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冲击。   这箭已经飞过了这么长的距离,他的内力深厚程度更是可以排入江湖前三,这样他都能感觉到一丝冲击,那江晚的内力水平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船头那个身影,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她蓝白道袍,可伏厉天之前见过她,绝对的武林后起之秀,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这点他都不由的嫉妒白云歌的好运气。   “信!”   “这上面有一封信。”   伏厉天解下挂在箭上的信,上面是行云流水的行书——   晚辈江晚,愿向伏厉天前辈请教。   看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不由的脸色一变,有些的惊讶有的窃喜。   伏厉天眉心紧锁,深深的看向那个身影,就在他看向的一刹那,就看对方从船头一跃而下,径直朝着江岸这边而来,真的是宛如一朵悠远的白云,忽然从空中坠落,姿态优美,快迅疾如风,在江面上简直是如履平地,仿佛是一眨眼就从江中心到了城墙下。   “金阙楼江晚,向伏厉天前辈请战!”   声音响彻了整个城墙,双目没有分给其他人一分一毫,而是径直看向了伏厉天,手上的秋水剑已经露出了一丝剑身,身上的剑意隔着几十米都能感受到。   她又进步了!比一年多以前更为可怕!   稚气未脱的容貌都无法削弱她此刻的危险性。   之前庆幸这次来的不是白云歌的人脸色都不由的更难看了起来。   而也有些人不由的带上了一些欣赏,除去立场不说,从开始的箭术,轻功再到现在孤身一人敢在敌人城墙下请战十大的勇气,再看看她的年纪,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生欣赏。   对方都有这样的勇气,伏厉天年长她这么多岁数,还是前辈,若是被这么请战都要推辞,那他也就不用在江湖混下去了,把箭矢随手递给一人,从几十米高的城墙上也跃下,落下的时候没有经起一点尘土。   “少楼主,请!”   江晚看向他,“请!”   这绝对是江晚迄今为止最强的对手——白云歌不算,对江晚,他从未全力出手。而现在这形式,他们任何一人落败对一方的士气来说都严重打击,所以他们没有留手的可能。   秋水剑几乎化作了一道光,剑身荡漾出来的剑光宛如流萤霜雪,把漫天的风雪全都融为了剑招,仿佛是天地之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的轨迹攻向了伏厉天,这一招让城墙上的所有人全都色变。   这一招简直是太可怕了!   伏厉天表情凝重,这一招在旁人看来几乎是避不可避,可对他来说却不是,手上不知道何时也多了一把刀,他是个刀客,可以排名第一的刀客。   江晚的剑是漫天的风雪,让人宛如游走在悬崖上,稍微不留神,就要被这剑光推落悬崖,粉身碎骨。   而伏厉天就像是风雪之中的一块石头,任由风雪漫天,巍然不动,那刀光舞的密不透风。   短短时间,两人交换了无数次位置。   江晚的容貌还未长成,可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绝色,清丽出尘,冰肌玉骨,气度更是独特,单看着就像是一副让人久久回味的画,当她全神贯注的开始战斗,身上更是仿佛出现了一层宝光,如稀世明珠从宝匣中取出,在黑暗中绽放出的光。   看着就能让人心生仰慕。   城墙上的人有些凭借着过人的目力看到了,明知道场合,呼吸仍止不住的急促。   而伏厉天却无暇欣赏这幅绝世名画,只有对敌人的慎重,等着她露出稍微那么一丝破绽。 第21章   伏厉天是江晚迄今为止遇到最可怕的对手,而对伏厉天来说,江晚此时带给伏厉天的压力,几乎和昔日的对手等同。   江晚进步的实在太快了!   她的剑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充满了一往无前,没有半分后退妥协,还有年轻人一样无穷的精力,这样的连绵频繁的攻击在持续良久后都没有半分乏力破绽,江晚的手依旧很稳,表情也十分专注,仿佛这没有突破伏厉天防御的攻击没有给给她造成半分的打击,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面对如此锋芒毕露的江晚,已经年近七十的伏厉天更像是一个垂暮老人,宛如又回到了去年的武林大会,白云歌当时带给他的那铺天盖地的压力。   伏厉天不喜欢回忆过往,因为这代表老了,可这一年多他无数次回想起那次失败,简直是生平之惨败,这让他甚至都不想再去面对白云歌,他没有胜过白云歌的把握。   而江晚不愧是白云歌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就算武功尚有差距,那带给人的压力居然有几分相似。   在想起了白云歌后,伏厉天就不想再这样的被动的防御下去了,因为他的心不再毫无破绽,那他的刀也不再是毫无破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无休止的防御下去了。   可江晚的攻击如此密集,简直不给人一点喘息的余地,那漫天的剑光稍微碰上一下就要鲜血淋漓,伏厉天胳膊上瞬间多了两道伤口,硬抗了江晚的一招剑法,借着那一点停滞破了江晚的强势的攻击。   看到这一幕,城墙的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就算是伏厉天要夺过主动权,也要以受伤的代价?   若是换成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们有人能以一敌十,夺得天下第一,他们会以为对方痴人说梦。再有人告诉他们,有个豆蔻少女和天下第一刀客战的旗鼓相当,他们会以为此人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可此时这一切全都在真切的发生!   再没有人觉得江晚此行狂妄,再没有人觉得这一战江晚必输。   这一战之后,江晚的名气必定要再上一层楼,如一年多之前的那次一样,再次震惊天下!!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剑术,怕不是上天怜爱,把天下剑术天赋都赋予了她!   “她这是用什么剑诀,我怎么认不出?”   半响后,城墙上有人喃喃问道,手紧紧按在了城墙上,不知道是真的想不出,而是单纯的想找个话题排解下自己心中的震惊。   “我也认不出……”   “我似乎看出了落英剑的影子。”   “我看到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声音都很低,怕惊扰了他们的战斗,可说着越多,他们越心惊,江晚的剑法完全是不拘形式,完全无法预料到她的下一剑究竟是什么,这样的都能用出让敌人喘不过来的气的减法,足以可见江晚此时已经把所有的剑法融会贯通,出什么剑招全凭她的心意。   而伏厉天不愧是第一刀客,在夺得了主动权后,就用凌厉的刀光展示自己的地位,刀一向霸道,他的刀法同样霸道。   江晚之前的攻击似乎耗费了太多内力,在这霸道的刀法下,攻势都不由缓慢了下来,伏厉天此刻已经完全把她当做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半分不敢放松,取得了优势都没有放松呼吸,两个人的战斗完全进入了白热化状态,稍微放松一下,不是受伤就是死亡,两个人身上同时出现了细密的伤口,江晚白皙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潮红,越发的冷艳逼人,伏厉天霸道的刀意和内力,在每一次刀剑相撞的时候,就会侵入她的经脉,这丝潮红就是她受伤的表现。   而伏厉天状态也不太好,不过却比江晚好上一线,看她如此,就想趁着她此刻状态不佳顺势击败她。   纵然是此刻,江晚身上也没有人任何的退意,这种状态让他想到了年轻时的对手,这样的人只要给她一丝机会,她就能顺势翻盘,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对方再次加速的攻击中,江晚感觉到了死亡,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在白云歌的训练中,在和赵啸的生死搏杀中,她都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可是她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因为她不能死!   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她面上的潮红更甚,双目的光几乎到了灼人的地步,不知道是逼近的刀,还是她本身的意志,在刀几乎砍到了她脖颈的时候,她忽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了过去,惊鸿照影!修炼到最高层的轻功身法!   可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   “万剑归宗!”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要用剑法的名字,光是这四个字就莫名的让人心惊肉跳,伏厉天忽然觉得不好,可已经晚了。   ——谁都知道江晚曾经毁了比武台借此赢过了南宫无数。   ——谁都知道江晚曾经硬生生在青石板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剑意数日不散。   前者江晚曾经做过解释,她借着躲避在比武台上释放剑气,而之前比武台也早已经被她的剑气侵入,所以她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在毁掉了比武台。   可没有人想过,若是不是比武台,那之前被江晚挥出去的剑气有何作用,那伏厉天身上细微伤口带着的剑意又和沟壑上的剑意有何不同?   在江晚这四个字喊出来的刹那,那四处飘散的剑气,那凝聚不散的剑意,宛如受到了召唤。   ——无形的剑气把他们战斗那片区域包裹,让他们似乎处于另一个空间。   下一刻,这无形的屏障仿佛被人硬生生的炸开了一条口子,困在里面的气流迫不及待的从口子里出来,这一刻,简直宛如陡然盛放的莲花。   可这盛放的莲花却是鲜血染成的。   毫无防备的伏厉天在这一刻简直是化作了一个血人,身上的伤口多的让人不寒而栗。   尚且不能完美控制的江晚也多了一些伤口,可比起来伏厉天就是小巫见大巫,头发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身体因为力竭而不得不半跪下,可在这场景中,简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从城墙到城墙下,一时间被这场景惊诧的鸦雀无声,只有呼啸而过的风,仿佛是一个久久不醒的噩梦。   半响后,江晚略为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输了——”   ……   “少楼主。”萝衣和吴对愁不知道何时已经踏江而来,前者搀扶起江晚,后者脸上带着几分嘲弄之意看着城墙上的众人。   他们在那些人的注视下迅速的离开,在他们已经到了江面上,伏厉天还在注视着江晚。   他当然没有死,那些伤看着触目惊心,可不过是皮外伤,不过这些皮外伤加上他久久未愈的内伤,足够他养上很长一段时间的伤,这还不算他受到的心理打击。   输给了白云歌还好,就当那是千年一出的妖孽,无法以常理视之。   而偏偏又输给了江晚,今年尚未满十六岁的江晚。   这样的心理打击简直让人想要产生自我怀疑——是我真的老了吗?无法再适应这个越发波谲云诡的江湖?   而对于金陵城中人同样是沉重的打击——他们这边的第一高手连白云歌的徒弟都无法打败,那等白云歌彻底腾出手驾临江南,他们如何在他的锋芒下保全自己?   而江晚也这一战彻底在金阙楼一众人中确定了自己的地位。   ——就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江晚居然能在最后时刻胜了伏厉天。   而江晚接下来的行动更是彻底让他们压制了联盟的士气。   再第二天,江晚再次向一人宣战——此人是仅次于伏厉天的高手,不属于任何家族,是江南散人。   可不知道是被昨日的伏厉天吓到了,还是有其他原因,此人当场宣布退出反金阙楼联盟。   江晚休息了一天,第三天给南宫家主下了战书。   位于江湖十大的两个高手已经败了,那武功最高的就是南宫家主了。   而众人也看出了江晚的打算,她想用这种方式逼散联盟!   她想这样按照武功高低一个个的挑战,若是这些人全都战败,他们还有什么底气和口气来说自己可以抵抗金阙楼染指江南?   这种行为简直是狂妄傲慢至极,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在连胜的江晚面前,士气已经低到谷底确实是事实。   而江晚确实有这种狂妄傲慢的底气!   南宫家主这一战,所有人寄予厚望,而南宫家主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几乎成了废人,现在看到罪魁祸首的徒弟,还是如此光芒四射的方式,怎么可能不恼怒?怎么可能不尽全力?   可难道江夏行没有出全力?难道伏厉天没有出全力?   他们的武功都比南宫家主高上一个境界。   只有和白云歌,江晚战斗过的人才知道他们如何可怕,如何让人惊惧自卑,那是上天偏爱才能有的惊世天赋,这种天赋普通人就算全力追逐都无法追赶上。   对敌人,江晚完全没有留手,南宫家主不但腹部中了一剑,胸口也被拍了一掌。   内伤外伤加上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当场昏了过去。   江晚看着城墙,“明日我再来拜访——”   闻言城墙上的某些人脸色铁青,几乎要吐血而亡,任谁也没有想到局面最后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双方还没交战,一方士气就一落千丈,而这仅仅靠一人。   金陵城的消息通过飞鸽传说送到金阙楼后,白云歌悠悠一叹。   “真舍不得啊……” 第22章   本就是各种势力组成的临时联盟,里面的人各怀鬼胎,士气又低到了谷底,在最先动摇的人悄悄离开后,整个联盟仿佛名存实亡——   当然,这个临时联盟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可再想要把金阙楼阻隔在城外已经不现实了。   金阙楼就这么堂而皇之占据了金陵城,在江南七州狠狠撕开一道口子。   而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行动的大功臣江晚正坐镇金陵城,为接下来的行动做规划的时候,只有紫芜夫人等人知道她已经悄悄离开。   她一路轻功,骑马轮换,几乎是披星戴月一般赶回了金阙楼。   她刚刚踏进大门,就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低声道,“少楼主,楼主在摘星台等您。”   摘星台算是半露天的建筑,建的作用就是用来充当宴会场地,故而周围风景优美,旁边还有一处莲花池,到了盛夏还能看要妖娆绽放的红莲,而现在只是初夏,水面上稀稀落落的竖着几个花骨朵,湖水下面有颜色各异的锦鲤鱼追逐着饵料。   白云歌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为师在这里听着。”   江晚一点都不意外,在她武功突飞猛进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斟酌了下,她就直言道,“我想离开金阙楼。”   现在的金阙楼正是如日中天,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加入,而作为少楼主,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起江湖权势,就是江南那几个世家家主都不一定及的上江晚。   ——毕竟白云歌从没有限制过她作为少楼主的权利。   “嗯?”白云歌一把把手里的饵料全都撒了下去,靠在栏杆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江晚。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朝着这边来汇报事的罗浮听到这句从摘星台传说的话,忽的停住,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如今,谁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抗白云歌的权威。   还是用如此严厉的措辞。   “哦?”白云歌似乎也因为这严厉的一句话而坐直了身体,“你是我养大的,你现在所学全都是我教的,天地君亲师,我是你师父,你现在要忤逆你的师父?”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   江晚早就在来之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她道,“师父,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她很多事情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是您告诉我,我所学的《万剑谱》下篇要自己悟出来,里面一共有九剑,这九剑你说可以叫心剑,也可以叫无名剑。”   “我在天绝峰上悟出来一招,可是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悟出来的,从下山后我就一直在思考。”   “直到了武林大会结束我仍旧没有想出来,您又让我带着人去肃清江北境。”   “对,是我让你去的,你出色完成了任务。”白云歌赞赏了一句,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江晚忽然话头一转,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师父,你说过你的心剑是红尘剑诀,您的目标也是一统江湖。”   “没错。”   “您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迈进,就算在天绝峰十年,您也没有放弃,依旧在缓慢布局。”最终还成功了。   这才是白云歌最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   “可是这是您的道,不是我的。”   江晚说的越发坦然,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再遮掩,“您的目标在逐渐实现,在帮助您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我并不是十分的开心。”   就像是白云歌很久之前评价江晚的一句话,她是个很缺乏攻击性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若是有人主动对她出手,她必定不会犹豫,还给对方同等犀利的反击,可是她很少会主动攻击的人,这个攻击不是武功上的比斗,而是出于某种私人的目的去主动攻击其他人,这个攻击包括并不仅限于武功。   这大概也是白云歌曾经评价她的那句“太上忘情”有关,她距离天上忘情还有很远,可是她有着修道人特有的清心寡欲。   她并不像白云歌一样享受奢华,追逐权势,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永远是可有可无。   她无法真的从中得到什么快感,所以让她出于权势的目的去攻击一个本来与世无争只是不愿意臣服的门派,她感觉到了不舒服。   “那个时候我就思考,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在天绝峰上的九年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思考如何练好《万剑谱》,那里的世界太过枯燥,也太过单一,她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还有白云歌在前面给她引路。   她也不必思考太多。   可是下了山后,遇到越来越多事后,她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白云歌:“你得到答案了?是什么?”   “没有。”江晚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得到答案。”   或者说她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她见过的世界还太小,谁知道她现在想要的是不是以后想要的?   “可我在思考的时候,我之前悟不出来的招式忽然有了灵感。”   “我思考的越多,思路越清晰,那个剑招就越清晰。”   江晚并不笨,在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白云歌曾经那么随意告诉她的后篇名字,心剑。   那个时候简直是醍醐灌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那后半篇的名字应该叫问心剑。   问心,叩问自心,你想要的是什么。   在明白过来后,她的武功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内力磅礴如江河,所学剑招皆为我所用。   之前苦苦思索而不得的第二招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用了出来。   “——再之后我遇到了江夏行。”   “他的武功很高,我和他比斗的结束,我悟出了第三招。”   那就是她用的万剑归宗。   在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像是每次武功进步的感觉。未来她不知道,现在的她比起江湖权势,更喜欢这种追逐剑道巅峰的感觉。   这种道,和白云歌所追逐的完全不同。   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说完后就停了下来,目光坚定的和白云歌对视。   白云歌脸上的似笑非笑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而是带着一种略为严肃的表情的看着江晚,似乎还有些阴沉。   他轻轻敲了敲栏杆,仿佛在思索,片刻后又道,“——晚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比如,苏少阳。”   “——比如,周眉。”   “——比如,南宫无数。”   他慢慢说出了三个名字,随着这三个名字说出口,摘星台的气氛似乎也变的争锋相对起来了。   “为师在你小时候说过,你倒是契合道家的太上忘情,可现在看来,为师似乎是看错了。晚晚,你的心比为师还要软。”   说起这个来,白云歌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没有刻意教导过江晚的三观,她最开始学习的还是道家典籍,讲的是清静无为,而和她相处最多的是他,白云歌扪心自问,他绝对算不上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可是偏偏江晚却意外长成了这样。   他此刻仿佛有点懂他爹白苍道人知道他的志向是统一武林时的感受了,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晚晚,你是不是觉得为师的志向是错的?非常不认同为师的手段?”   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不然为师是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你想追寻剑道巅峰,那更应该在为师身边,而不是要离开。”   他拍了拍手,两个人影忽然从一旁走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相貌全都异常出色,还偏偏都是江晚的熟人。   女人——周眉低声道,“见过楼主,少楼主。”   男人——南宫无数,“楼主,少楼主。”   根据苏少阳所说,周眉全家被灭口,罪魁祸首是白云歌,南宫无数经脉俱废,是白云歌指使蜀州唐家。   而现在这两人全都恭敬的站在白云歌身前。   白云歌道,“千闻阁副阁主周眉,闻雨楼楼主南宫无数。”   他的手段简直是常人不能理解,若是苏少阳在这里,怕是要彻底愣住了,这两个原本该恨白云歌的人全都归顺到了他旗下,成为他的得利属下。   “——我最多是把消息给了方家,真正动手的是方家,她不会武功,身患重病,想要报仇,难于登天,可她偏偏又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紫芜夫人一个人掌管千闻楼实在太过辛苦,我就让人告诉她,若是她为我效力,我可以帮她除掉方家。”   武林之中最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无疑就是白云歌了。   周眉到底做出了怎么样的挣扎谁也不知道,反正最后她成了千闻阁副阁主。   “——至于南宫家,他们家已经两代没有出一个天下十大了,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跻身十大,可是偏偏他武功全废。”   这对一向骄傲张扬的南宫无数有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而更大的打击是一向对他极为宠爱的南宫家主确定他无法恢复后,立刻放弃了他,改而重点培养他堂弟。   “我派人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成为闻雨楼楼主,我有办法让他恢复武功。”   跌落谷底,傲骨全断的南宫无数最后低下了头跪在了白云歌脚下。   而他也会成为南宫家新的家主。   只要他成为家主,江南就已经有六分之一落入了金阙楼手中。   ——之前他在天绝峰都没有拦住他最后得江北六州,现在他坐镇洛阳不妨碍他为得到江南谋划。   可以说一切全在掌控当中,唯独没有想到江晚居然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最后还是他主动开口。 第23章   论起来心血,或许是命中注定,在天绝峰上大部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他对江晚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几乎不下于他一手建立的金阙楼。   而江晚的成长轨迹每每都会让他意外。   比如现在。   江晚道,“我确实对此有过一些疑惑和思考。”   每次她去办事的时候,那些人对金阙楼的人都充满了愤怒,甚至不受控制的质问她,他们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而江南更不用说,金阙楼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邪恶强大的对手。   金阙楼到底是正道还是黑真的很难确定。   邪恶不用说,对那些被迫臣服的门派来说,没有比这金阙楼更让人厌恶讨厌的存在,可是在江北六州全数归于金阙楼之下后,江北六州比之前太平的数倍。   之前是大家各自为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事,现在头上压着一个名叫金阙楼的大山,只要在它范围内,就要按照它的规矩行事,而白云歌并不是鼠目寸光的人,他御下严格,他命人制定的规矩照顾了大部分的人,尤其是普通百姓。   可以想象,等金阙楼真的统一了武林,在它的势力范围内,普通人的生活会比之前好上数倍。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江晚还不至于不理解。   江晚其实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无法容忍这些事?”   无论是苏少阳还是白云歌,两个人似乎都觉得她无法容忍,前者想用来离间,后者是恶趣味——   在看到南宫无数两人的时候,江晚就知道在白云歌之前在想什么了,还印证了一些事,苏少阳来找她的事,他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如果刚刚江晚说出来苏少阳告诉她的这些,白云歌叫出来的这两人就会教她做人。   白云歌:“……”   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到底是怎么走入误区的呢?不过——   “你还是想走。”   江晚道,“——是。”   金阙楼所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是正义还是邪恶,现在无法评论,大概等一切尘埃落定或者数百年后说起来这段历史才算有定论。可是她却不想去做这件注定留在武林史上的大事。   这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白云歌,“那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总要试试。”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用了多少心血?”   江晚道,“——我知道。”   “——所以我才回来。”   而不是直接一走了之。   对江晚来说,金阙楼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它代表的权势,她从来不屑一顾,让她犹豫的只有白云歌,她想了想,没有把两年前的武林大会的事情说出来。   有些事她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金阙楼能在短短一年多就肃清了江北境,武林大会白云歌给人的震撼和一些在江北极具有名气的门派掌门全都沉默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在武林大会开始的前九天,白云歌没有出现,必定在处理这些事情,江晚帮他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她在白云歌让她上台的时候差不多猜到了一些,毕竟他在天绝峰上并没有避讳过她,她有意无意的配合了白云歌。   而之前,她又替金阙楼在江南打开了局面。   这些东西或许比不上白云歌到现在在江晚身上付出的,可她确实已经回报了白云歌一部分。   只是这个时候,江晚不想说这个,而是抽出了秋水剑,“师父,我们来比一场吧。”   不是以前的指导,而是货真价实的比一场。   白云歌怅然道,“晚晚,你让我想起了为师和你师祖决裂的时候。”   白苍道人为人古板严苛,可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绝对是尽心尽力,可是白云歌似乎天生反骨,他的所思所想,几乎和白苍道人要求的南辕北辙,而知道他所图谋的事后,他更是要和他断绝父子之情。   可白云歌完全无动于衷。   而现在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江晚所追求的也和他截然不同,为了脱离他不惜冲着他挥剑。   不过他心理素质比白苍道人好多了,最后问了一遍,“你确定?”   “你想离开金阙楼是因为你发现金阙楼所做的事情,你无法认同,你现在想追求的应该是心剑圆满和你比现在更高的武学境界,而这些我都能给你,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江晚道,“可是我想一个人试试。”   她认真道,“师父,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走到了现在无人能到的境界,你也并没有人指导,你既然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的天赋,毅力并不逊色于白云歌,白云歌既然独自一个人走得出,她为什么不能?而且白云歌走的路也不一定是她要走的路。   再说,白云歌如何可怕,看周眉,南宫无数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算是都因为他而毁,现在依旧归于他座下了,而且他在天绝峰这十年,他的属下依旧忠心耿耿,这种手段实在太厉害了。   江晚就是再自傲,他们中间隔着十几年的时间差距,她能保证自己一直不受白云歌的影响吗?   他们就算是师徒,那也是两个根本不同的人。   随着金阙楼的继续扩张,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多,而江晚也会和金阙楼牵扯更多,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江晚愿意想要的,在江南局面一打开,她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而白云歌听到这句话非但不气恼,反而很欣慰,“晚晚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若是他的徒弟连战胜他的勇气都没有,他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随手抽出了七星剑,“——看在你让为师如此满意的份上,今天为师就放低标准,只要你能伤到我,我就准许你离开金阙楼。”   “——你还没有见过完整的红尘剑诀吧?”   南宫无数二人早已经离去,站在门外的罗浮在最开始愣住忘记出声,后来一直听了真下去,到现在师徒正式对决,他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个飞快交错在一起的身影。   江晚会的剑诀,白云歌全都会,江晚自然不会用这种招式来对付他,用的全是她最近的感悟。   心剑,叩问自己,顺心而为,你内心的“道”越坚定,你的武功威力越强。   而江晚之前在江南和诸多高手对战,每一次战斗,她的“道”越清晰坚定,她最终想要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想要的就是剑道巅峰,纯粹的剑道。   那数次的战斗感悟全都挤压在体内,而她的对手武功却越来越低,让她无法全力施展,她迫不及待的回到金阙楼,是因为知道如果世上还有一人能让她把积累全都消化,那肯定就是白云歌。   她江湖称号是“一剑霜寒,天外有仙”,大约是从小在天绝峰长大,那里即使是盛夏,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而她本身的剑意也被浸染上了那样的坚定的寒意,而随着她的功力再进一步,那寒意越发的明显,绝对无法让人忽视,那剑光从秋水剑上流泻,如片片飞舞的霜花,美不胜收。   摘星台外的莲花池水面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是被剑气惊动。   而摘星台内更是遍布剑气。   罗浮忍不住的倒抽了口凉气,就是他也想不到江晚的武功居然达到了这种地步!   出手就是如此咄咄逼人,简直可以秒杀江湖百分之九十的人。   白云歌:“进步果然很快,可是这种程度伤到我可是不够——”   “红尘剑诀看好了!”   就是罗浮也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红尘剑诀,江晚的剑意是冷,是一往无前,剑光都像是天落大雪,华丽至极,在某方面,这和她本人不太相符,而白云歌的剑也和他本人相反,朴素的很,没有那华丽的剑光,甚至看起来还没有江晚的剑看起来快。   可是很快江晚的剑就宛如陷入了沼泽,而更可怕的是,摘星台旁边的柱子忽然传出了一声咔,这不是江晚四处挥洒的剑气,而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周围的细小裂缝。   这些裂缝状况不定,一个忽然出现在柱子旁,坚硬的红柱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而这些裂缝正围绕着白云歌!   江晚瞳孔一缩,而白云歌的气场已经全开,看着江晚如此惊讶,他笑着歪了歪头,“乖徒儿,为师之前忘了告诉你另一件事。”   “——如若心剑圆满,那意味着你可以破碎虚空了。”   “可是为师还没夙愿达成,怎么舍得!”   他畅快的笑道,“每天压制境界真的很烦人,难得为师出全力,徒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戏谑的接着说,“也不要这么快放弃。”   无论是江晚还是罗浮都有一瞬间的空白,破碎虚空?江湖上确实曾经有传闻,若是达到了武道巅峰,就会破碎虚空,离开此世,几百年的武道宗师方亦奇就是如此离开,可是几百年过去,从未有人达到过这种境界,可谁知道白云歌居然已经无声无息的达成了?   罗浮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一向苍白冷峻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非常违和的表情。   他还好,江晚这一晃神,直接被白云歌抢过了所有的主动权。   红尘剑决本来就取自涛涛红尘,繁华世俗,各种恩怨情仇,贪憎痴恨,让无数人深陷其中,无法挣脱,而现在白云歌这一剑剑的仿佛把红尘千丈全都具现出来,把所有自己都不曾注意在意过的情绪都带动出来。 第24章   在两人战场外罗浮都止不住受到了影响,表情不停的变换,挣扎的喘了口气,稍微后退半步,双目微微发红的看着两人。   江晚处在战场中心,更是感觉到了情绪波动,可怕的是这剑法不但不断放大她细微的情绪,剑招本身更是连绵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几乎让人无处可逃。   之前两人在天绝峰时,江晚对剑招所有认知都来源于白云歌,罗浮等人也成了参照对象,可她对武林的认知仍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水平在江湖上如何,等她开始真的涉足江湖,不断接触江湖上有数的高手,才明白过来。   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是高手就会。   比如如何把剑意留在沟壑上,再比如如何控制已经用出的剑气。   后者纵然是第一刀客伏厉天都没有办法做到,不然也不会那么的毫无防备的被江晚弄成一个血人,而这些江晚全都会。   就是这种会与不会的差距让江晚甚至可以杀比她武功高一筹的人,这已经足够让人诧异了,不过这还在人可以接受的范畴内,归功于对自己内力的控制,可白云歌这可以牵动情绪完全超出了常理。   白云歌脸上的戏谑之色更浓,秋水剑溢出的剑光都消失了大半,就和他说一样,他根本没有留手,可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输了。   可是这么输,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这个时候她就是曾经的伏厉天,眼看着七星剑朝着她胳膊刺了过来,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剑,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当初伏厉天靠着受伤换取了主动权,可此刻对江晚来说,周围都是白云歌布下的“网”,这些“网”牢牢的把她困在里面,就算她凭借着一击换得了招式上的片刻主动权,也不足以让她挣脱这些“网”的束缚!   “万剑归宗!”   之前释放的剑气忽的炸开,无形的剑气爆裂,连同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可攻击性的武器,白云歌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   咔——   咔——   接连两声咔,紧接着又是一声,地面忽的颤抖了起来,一股危机同时笼罩了两个人。   之前浮在白云歌身边的黑色裂缝就对摘星台的柱子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现在江晚直接爆裂剑气,那带着森冷剑意的剑气四处飞溅,造成的伤害直接让本就欲要断裂的柱子彻底断裂,支撑着屋顶的柱子倾塌,整个建筑自然也跟着倒塌。   轰——   屋顶坠落,罗浮忙不迭的后退,退出倒塌范围内,一时间烟尘四溅,视线遭到了极大的阻隔,隐约能看到两个纠缠的身影躲避着坠物朝着莲花池飞去。   一根柱子直接落在了莲花池中,水花四溅,长了莲花苞的莲茎断裂,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护卫的注意,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忙不迭的冲过来,武器已经拔出来了,却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在水面上开始缠斗的两人。   两个人都是轻功卓绝,在水面上简直是如履平地,缠斗的身影让他们分不清楚谁到底是谁。   这样的水平的战斗几乎让他们全都愣在了,更遑论现在对战的还是金阙楼地位最高的两个人,这怎么打起来了?如果是切磋,那这战斗场面未免太大了?直接拆了摘星台。   果然不愧是楼主和少楼主吗?   而此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江晚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摘星台倾塌,之前布下的“网”自然也就废了,可江晚这一击也耗尽了大部分的力气,内力衔接上出现了一点问题,可这种时候若是再让白云歌掌控了主动权,她可没有第二个摘星台可以拆,并且还有不断坠落的瓦片柱子,她几乎拼着内伤到了白云歌身前,逼着他不断的和她比拼剑招。   两人一边维持在水面不坠落,一边以快打快,两个人的剑招飞快切换,快的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剑法,只能看到隐隐的剑影。   所有围观的人嘴巴越张越大,“这也太快了……”   这两人到底怎么比拼的?   白云歌轻笑,“这样比确实让为师无法施展红尘剑诀,可是这样你的内力还能支撑多久?”   这样下去,白云歌绝对会获得胜利,不过他也欣赏江晚的反应速度,没有办法破解他的红尘剑诀,就让他暂时没有办法用出来。   江晚没有说话,她已经没有余力来分心了,白云歌说的,她比他更清楚,在两人又飞快的换了位置时,江晚忽然身体一踉跄,仿佛内力终于用光了,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就没有平息的水面再次冒出了一个大水花。   而就在江晚掉入水面的刹那,顺势抓住了白云歌的脚踝,没料到江晚如此的白云歌顺势跟着落水。   观战的众人:“……”   水下用剑和水上用剑感觉截然不同,光是水就拥有阻力,而白云歌并不擅长水战,而且对周围的环境十分不喜,江晚也不擅长,不过她却十分善于抓住机会而且非常懂得利用机会。   在白云歌被迫坠水的那一刻,江晚就飞快的贴近了他的身体,以手代剑,直接朝他身体攻去,两人顺势交手数招。   就是现在!   江晚双目一沉,浮在水面上的剑气如游鱼一般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万剑归宗!   一道血痕从她的嘴角流出,很快的在水中散开,这一切很快的看不清楚了,这一次的万剑归宗威力比之前小,可是现在是水下!   那一刻,就看到水面陡然炸开,宛如一朵水莲陡然绽放,两道身影破水而出,在破水而出的那一刻,两把长剑宛如长了眼睛一样冲向了彼此——   那炸开的水花不但阻隔了观战人的视线,同时让刚刚破水而出的两人本能的闭上了双眼,全靠本能的刺出了长剑。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多少人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咳咳咳,我、我赢了。”   江晚咳出了一口血,几乎站不稳,她的剑此刻落在了白云歌的右肩,而白云歌的剑距离她的心脏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白云歌也比江晚现在的狼狈不知道好多少,可是按照他们赌约,江晚成功伤到了他。   罗浮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场打斗简直是不断的挑战他的想象极限,在白云歌全力出手之下他真的无法想象还有人可以伤到他,那简直是让人无力反抗的强大,而江晚却真的做到了。   ——真的是厉害的让人惊叹。   看过这场战斗的人谁都无法否认,若是有一日白云歌真的可以被战胜,那江晚绝对是最有可能的人。   十大高手齐聚都无法让白云歌如此狼狈,而江晚今天独自做到了!   不愧是“一剑霜寒”,不愧是刚刚战胜了第一刀客伏厉天,又以一己之力力压江南诸高手的江晚!   白云歌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狼狈到极点的江晚,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   “晚晚,你果然从来不让我失望。”   他坦然认输,“你赢了。”   与此同时,江晚脑中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本世界任务,习得《万剑谱》,任务完成。”   “请宿主决定具体传送时间。”   与此同时仿佛一束烟花陡然在她脑中绽放,无数的碎片从她眼前闪过,剧烈的疼痛从里到外的席卷,本就受了重伤的江晚只来得及呻吟一声,忽的昏厥过去。   *********   《江湖风云册》卷三武林天骄篇。   江湖历史历791年,“天外有仙”江晚败伏厉天,力压金陵,伤天剑白云歌,位列江湖十大。同年,卸金阙楼少楼主尊位,绝迹江湖,不知所踪。 第25章   周游拽着方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山顶,不喜欢运动的方培累的那叫一个气喘吁吁,“你要看自己一个人看就好了,干什么还拽上我!”   他一点都不想看所谓的美景好吗,只想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觉。   “一个人看那多没意思。”周游不屑一顾,现在也上来了,便放开了他,往四周一看,小小的哇了一声,“漂亮!”   云雾仿佛真的江河一般在山谷间起伏奔腾,山风一吹,云雾河中就再起波涛,极为壮观,其余的山峰隐约可见,不过也只能看到一个山尖,宛如仙境孤岛,四周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再有这样的美景,不觉的就长舒一口气,周游憋在心里好些天的那口气似乎都消化了。   就是之前叫苦不迭的方培此刻也不叫苦了,“这地方还真不错。”如果不是要爬老长一段山,他还想过来看看,想到这,他越发想他不能辜负他的辛苦啊,下一次看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他要看个够本才好。   想到这他越发看的仔细,在眼睛扫过一座“孤岛”时,仿佛看到了什么,忙又移了回去,等看清了,嘴巴大张,“哎哎哎,周游,你看,你看啊!”   周游心道你嚷嚷什么,简直是破坏气氛,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示意他往前看,周游不耐烦的看了过去,看清了之后,“我去……”   就看在孤岛之上坐着一个人,他们只能看到对方衣摆浮动,长发飘飘,仙风道骨,几欲乘风归去。   简直像仙侠片才能有的情景。   周游心道不愧真的有神仙吧,还想再细看,山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云雾海简直宛如遇到了风暴,掀起了一层层的波涛,直接淹没了那座孤岛。   等两人重新回到民宿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吃早饭的时候,周游直接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你们这对面那座山有什么传说吗?还是住着什么人?”   服务员不明所以,不过这两人可是大款,得罪不起,想了想,迟疑道,“没有吧。”看周游一脸遗憾,又补充了句,“不过我记得对面那座山里还有个村庄,里面的人大都走了,听说只剩下一些老人孩子。”   “如果您要去的话,我们可以给您指路。”   周游想了想,“好,那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喝汤的方培险些把汤从鼻腔里喷出来,“你不是吧!”他哇哇大叫,因为知道周游如果要去,肯定要拉上他,他今天的运动量都已经超了,再要爬山他只想自挂东南枝,之前还是他拽着周游看的,现在却苦口婆心的劝,“你没听人间说嘛,全是老人孩子,咱们去做什么?费事费力,指不定咱们看错了。”   周游闻言,“总要找点事做,不然真的整天窝在房间里长毛?”   这当然最好!看着周游的脸,方培硬生生的没有说出来这句话,想起对方苦逼的经历,方培终于叹了口气,哭丧着一张脸道,“好吧好吧,去就去吧,不过这可要记在账上,你知道我为你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周游行动力一向很强,吃完饭就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方培去找那座山村了。   等他们到了已经要中午了,倒是没有迷路,只是这路实在难走,他们走的慢,等看到了影子,方培几乎要双目含泪了。   可等他再走近,心凉了大半截,那服务生还真没说谎,整个村子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背景,阴森森的,街上没有一个人,方培咽了咽口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看周游忽然绕到一边,“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村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说着描绘了早晨看到的人。   方培这才发现村口的位置居然有个人,只是全身笼罩在了阴影下,让他完全忽视了,老人不知道多大岁数了,头发全白,脸上全是褶皱,听到周游的话,反应了半天,这才缓过神来一样张开嘴,手也抬了起来,在空中慢慢的比划。   具体说什么,方培反正没懂,倒是周游一脸认真,仿佛真的听懂了,半响后道,“谢谢您,我知道了。”   然后拉着方培,“走。”   方培:“你还真能听懂?我去。”   村子一点都不大,而那个老人说的也很明确,周游很快找到了目标,方培也惊愕的看了眼眼前的宅子,“这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在这个村子里算得上是“豪宅了”,两进,大门透着古韵,却已经完全破败了,如果修复的好,应该是一处不错的古景点,而且依他的眼光看,光是这木头就值不少钱。   周游上去敲了敲门,“有人吗?”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等了会儿,方培就要开口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就听到吱吱呀呀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他们面前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让他们眼熟的人静静的站在门内看着他们。   蓝白道袍,浅碧莲花冠,眉目沉静,双目莹然生辉,身后破败至极,有她在,仿佛已经化作了宫殿仙庭。   就这一照面,两人就震惊在了原地,不止是因为对方出色的容貌和之前他们之前所见到的无二的飘逸气质,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成年了吗?   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周游此刻也不由的哑然无声了,唯一坦然自若的就是江晚了,“何事?”   声音也宛如碎玉相撞。   方培眨了眨眼睛,“你……额,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的气质简直是万中无一,那种古典飘逸还有她的装扮,让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周游狠狠撞了下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江晚,“我们有荣幸进去吗?”   他说完也恨不得咬舌头,他表现的也大失水准,简直不像他了,只是他受到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而江晚只是静静打量了他们下,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们简直浑身不自在了,拼命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失礼了。   幸好这只是片刻,江晚后退了一步,转身道,“进来吧。”   “好、好!”感觉到她目光终于移开,浑身一轻的方培再听到这两个字,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随后就觉得荒谬,这一切只能说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方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靠,她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仙”的人了,就是以前去道观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物,他实在想不到到底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这样的气质,反正总归不会是这里,她和这里简直是格格不入。   他只能猜测,不会真的神仙隐居吧。   等他们进入之后才发现宅子内部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破旧,应该被人好好清理了一番,没有杂草丛生什么的,随后他们还闻到了一股香气,现在都中午了,方培之前累的不行没注意,陡然闻到了这股香气,他的肚子就率先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轻鸣。   这本来没什么,可是方培在江晚面前就是感觉束手束脚,完全拿不出“方大少”的气质来,听到这声音,他的脸莫名的一红,不由悄悄抬眼看了眼在前面领路的江晚。   等他们又穿过了一道门就知道这香气是怎么来的了,院子里那颗不知道多少年的梧桐树下的小石桌上摆放着几个烤地瓜,旁边还有一堆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   江晚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面还有,你们如果想吃自己烤。”   这里是有厨房的,可是灶台已经塌了,幸好江晚曾经过过风餐露宿的日子,生火做点吃的还是能做到的。   周游两人:“……”心里已经无限把江晚的形象拔高,陡然看到她这么接地气的行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周游嘴角抽了抽,“谢谢。”   这两位大少爷之前连厨房的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让他们一上来就烤地瓜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火还没升起来,他们就被呛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实在是尴尬不已,就听江晚道,“你们把地瓜埋在火堆里吧。”   这样熟的慢一点。   两人立刻照做,此刻他们脸上也带了灰,实在是滑稽的很,又问了江晚哪里可以洗脸,洗了脸这才过来,可过来后看到江晚又尴尬了,不知道说什么。   周游想了想,“早晨的时候我们在山顶看到你了。”   江晚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看着他,似乎在说所以呢?周游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道,“我们当时以为看到了神仙,心里十分震撼,实在忍不住吃完了早饭就过来了。”   他看江晚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又试探性的道,“我看到您在山顶打坐,您穿的这是……道袍?请问您是在修道吗?”   江晚想了想,点了点头。   周游道,“那……那你看我可以修道吗?”他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噗——”   方培直接被口水呛到,一脸震惊的看着周游,完全想不到他居然问这个问题!   “不行。”江晚淡定道,“你年龄太大了。”   他骨架已经全都定型了,练武已经晚了,除非有什么奇遇,就像是她之前那样,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回溯时光,重返年儿时。   周游&方培:“……”他们才大四,今年六月份才毕业!风华正茂好吗!不过方培也松了口气,出门玩一趟,周游出家去了,他怎么向他父母交代啊!   而周游心里莫名的失落,随后就见江晚直直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   “我可以帮你。” 第26章   在江晚还在天绝峰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寻常,不说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那,白云歌都没有查出来一点关于她的信息,还有只在她五岁那年仿佛幻梦的声音就足够古怪。   等她开始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时候,她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可她自己都追寻不到这些异常的根源,只能把这些全都压在心底。   而等“另一个江晚”的记忆全都解封,属于那个人的喜怒哀乐,悲愤绝望慢慢的席卷到了心头,那对江晚来说是个陌生的体验。   那个人无疑也是她,生长在现代社会的江晚,虽自幼父母双亡,可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一路读到高中,她姐姐江早也快要大学毕业,两人算是苦尽甘来,可是就在那一年,她被告知了江早的死讯。   死因是跳楼自杀。   可这江晚一个字都不相信。   江早绝对不可能自杀,她在一周前还打电话告诉她已经找到了一份新的兼职,问她卡里还有没有钱,提醒她注意休息,不要经常熬夜,还提了几句对未来的规划。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自杀。   可濒临崩溃的江晚又怎么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大半夜时从梦中惊醒。   那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和对查明真相强烈的渴望,在她听到那句“你想要达成愿望吗?”后,只稍作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十六岁的江晚觉得,只要有人能帮她完成心愿,即便出卖灵魂也没有关系。在她们拮据惨淡的童年,是比江晚大五岁的江早护着她长大,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可以说江早就是江晚的精神支柱之一。   没有了江早,她甚至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在江晚毫无准备回到五岁在另一个时空长成另一个江晚,又在她到十六岁这年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记忆后,她仿佛体会一回庄周梦蝶。   在她恢复记忆的刹那,她还听到了另一句话。   ——“特殊状态冰心解除。”   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在白云歌的红尘剑诀下,她都能不受多余情绪困扰,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对她来说时间过去了十年,再次想起来那些回忆,封印起来的种种情绪也开始侵袭全身,她仍然有种陌生和怪异感。   每一个“人”的独特来源于他的身体,记忆,情感,性格,价值观,这些东西组合成了一个特别的人,而两个江晚虽然说是一个人,存在着共同点,可是生长在现代社会按部就班上学读书准备高考的江晚和被白云歌一手养大震惊江湖的“一剑霜寒”肯定是有差别的。   现在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就此衍生了一些哲学思考。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的。   *************   方培不停喘着粗气,一度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周游比他好一点,不过也喘着粗气,爬山确实比较费体力。   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实在不好意思说停下歇一会儿什么的,因为三人中唯一的姑娘完全是健步如飞,呼吸都没凌乱一下,他们两个大男人如果说体力不支,真的很丢脸啊。   方培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帘中的民宿,眼泪差点掉出来,“可算要到了!”   “我明天要躺一天,你再拉我出去咱们就绝交。”   周游知道方培今天不容易,“今天辛苦了,明天休息一天,我们后天回去。”   方培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在前面仿佛闲庭信步的江晚,声音又低了几个度,“她真的一点都不累吗?”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民宿,现在已经天色昏暗,到了用晚餐的时候了,民宿的客人现在都聚在了一楼餐厅,看着三个人影朝着这边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就这一眼一些人差点没回过神来。   “哇……”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张大嘴仿佛回不过神来一样。   平心而论,三人都是相貌出色的人,周游本身就是校园风云人物,方培本人也算是帅气,可这都比不上走在最前面的江晚,身后是瑰丽的晚霞,蓝白道袍不知道是何止材质,只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穿着它的江晚越发像是神仙中人。   这是一种仿佛次元壁破了的感觉,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从画中走了出来。   “妈妈,这是姑姑吗?”   那个小男孩拽着他妈妈的手,稚声稚气的问道,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一个小姑娘想拿出手机来拍照。   江晚只轻轻看了眼他们,舒朗沉静,然后转过身,其他人才看清她背后还背着一把剑。   真的一举一动从头到脚都像是画上的人,看不出一丝违和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轻了。   等她走向前台那,那种奇怪的气场才消失,不由的小声议论,“这是谁?”   “玩COS的吗?”   周游两人一点都不意外,江晚这气质走到街上绝对是百分百的回头率,而此时正面对着江晚的老板娘都有些晕了,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游忙凑过去,咳嗽了两声,“定一间房,在我们房间旁边。”   说完后,他想起来什么,压低声音道,“身份证您有吗?”   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江晚想了想,掏出来了一样东西放到了柜台上,周游三人忙低头看去。   姓名,江晚。   出声年月:200X年4月18日。   十六岁?   她现在才十六岁?   江晚的外表看起来就不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身份证,周游三人还是有些风中凌乱,尤其是周游,他心道,这身份证是真的还是假的?   登记好房间,周游咳嗽了两声,低声给老板娘说了两句又递过去一张卡,这才跟着江晚上楼。   一楼的人简直是目送他们上去。   周游不缺钱定的是民宿风景最好的房间,现在江晚的房间就紧挨着他们,殷勤的给她打开房门,低声道,“那什么,咱们要做飞机回去,您现在的衣服太引人注目了,我看您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我让老板娘明天下山给您买几件衣服您先换上。”   “当然,如果您不想换……”   “你不用这样客气。”江晚打断他,“我们之间算是交易关系,你有事情需要我解决,我也有事情需要找你帮忙,你不用这么客气。”   简而言之就是,他真的不用把她当祖宗一样,她觉得从他们见面开始,她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说过严厉的话,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诚惶诚恐?   听到这话,周游也觉得郁闷,他也不想不这样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放不开,不知不觉的就拘束起来了。   面对着江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把她当比他小的妹妹,当个同龄人都勉强。   他想了想,他试探性的道,“江、江小姐,我能问下,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吗?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解决一些问题?”   江晚出场给他的震撼极大,后来直接开口直中红心,周游冲动之下就答应了,可是实在又好奇,她是真的能掐会算吗?难道还是专门在那里等他的?   “因为你看起来就不像寻常人。”江晚回答道,白云歌不用说,绝对的惊才绝艳,纵然是百年后武林变幻,诸多门派消失在历史当中,他的事迹也会被人铭记,而能在他身边的人更是全是武林俊杰,千里挑一的人物。   寻常所见都是这样俊彦豪杰,她的眼光自然也十分犀利,周游本身的气度非常像是苏少阳,南宫无数那样的世家子弟,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人在第一次见面就陡然问她可不可以修道,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就算她穿着道袍,像是世外高人,也不应该就这么认定她“修道”,他说的修道绝对不是现在通常意义上的研究道法经义,不然他早该去寻个知名的道观出家去了。   既然不是这种意义上的修道,那他说的修道就很值得思考了。   所以她才出言试探,正好她也需要一些帮助。   只是周游实在无法从这简洁的话中推测出这么复杂的一段话,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下文了,嘴角动了动,“你先休息。”   真的亚历山大。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周游要下楼的时候,想了想跑到了江晚的房间外敲了敲,至于方培就算了,他如果敲了,方培估计真的要和他绝交了,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按捺住再敲门的冲动,到了一楼餐厅发现江晚正坐在一张桌子后慢条斯理的用饭,还是昨天的装扮,引得餐厅零星的客人不停的偷瞄她。   周游,“原来你已经起来了啊。”   “去练剑了。”   周游反射性的看了下她身旁的长剑,想了想练剑的江晚是什么样子,有些扼腕自己起晚了,又叫了几道菜,热情的把其中一盘放到江晚跟前,“这是他们的招牌菜,你尝尝。”   等吃完早餐,江晚示意他出去,周游下意识的紧张了下,感觉有点像是学生面对教导主任。   等两人出去了,江晚才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了。”   周游这才知道江晚让他出来是让他告诉她具体什么麻烦,瞬间松了口气,组织了下语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的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唯物的吗?” 第27章   说完这句话,周游有些期待的看着江晚。   “我不知道。”   谁知道江晚居然只给了他四个字,周游有些期待落空,想说什么,可一时间无法组织有效的语言,只听江晚道,“因为我不知道你关于唯物的具体定义。”   “如果你只是想说,世界上有是不是有修道成仙……”江晚想起来白云歌周围那些细小却威力极大的裂缝,破碎虚空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得道成仙,超凡脱俗,从此或者可以与日月同寿,“是有的。”   周游双目瞬间大亮,“你见过?”   “我师父。”   我去!闻言周游一个踉跄险些要跪下了,看向江晚的眼神重新充满了敬畏,师父是神仙啊!怪不得她给人的压迫力这么大,比他面对他爷爷都压力大的多。   他又不甘心的闻了句,“我真的不能修道吗?”   “不能。”   周游叹了口气,再次被拒绝后心里惋惜真的要掩藏不住了。   毕竟这是仙人的徒弟,若是江晚说那个成仙的人是她祖师爷,周游的惋惜不会这么强了,毕竟距离的太远了,很难有真切感,就像是有人说我家祖上出过进士,绝对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说好厉害啊,而师父就没有那么多的距离感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既然师父已经飞升了,那徒弟如果不差的话,应该也可以飞升。   而江晚岂止是不差,而他如果可以修道,说不定也有可能,他家境确实不错,可如果有一个修仙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绝对会立刻放弃他家的家产投身这场大业。   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他被一个成仙的机会拒之门外,可想他有多心痛了。   这心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们赶往机场,周游都有些精神萎靡,方培不停的从副驾驶座往后看,“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事。”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换上了现代装束的江晚,白衬衫,黑色休闲裤,长发用发带束在身后,没有了道袍,她本人身上那股出尘味少了许多,不过仍旧可以看出一些不同,而最惊人的是周游发现江晚脸上真的一个毛孔都看不到,皮肤白皙的仿佛透明,五官也挑不出半点瑕疵,让人直接想到一个形容词——冰肌玉骨。   每个修仙的人皮肤都这么好?他回想了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厌烦。   而正好往后扭头的方培看到这一幕,心里忽然卧槽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羊驼从脑中飞奔而过,整个人也有些想魂飞九天,只想抓着周游使劲晃一晃,兄弟,你不是吧!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窝在房间玩了一整天的游戏,今天世界就变了?他兄弟似乎奔上了一条不归路。   因为这个可怕的猜想,方培在接下来都变的很安静,时不时欲言又止的看向周游,可惜周游心不在焉,一点都没有发现。   江晚的剑是无法带上飞机的,也没有办法托运,周游就让人开车一路送到S市,这样势必要迟一些,他怕江晚不知道,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等他们下了飞机,早就有人在那等着他们了,周游让司机把车开到他位于城郊的别墅去,那里他不怎么去,不过经常有人打扫,周游把钥匙给她,“您先住这里,如果要出去就打我的电话或者司机的电话,我今天就通知阿姨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告诉她也行。”   说完就和方培直接回市中心的公寓了,休息了一天后周游就直奔他爷爷那,准备探听下消息再做打算,谁知道到了之后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已经走了?”   周爷爷看他一脸诧异,嗤笑道,“之前不是躲她都躲到山里去了,现在听说她走了,你怎么这幅表情,不是应该高兴?”   周游心道那个牛皮糖终于走了,他当然开心,简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是他周大少爷何时被人逼的这么狼狈过,之前那不是顾全大局没有办法吗,现在终于有底气找回场子了,对方居然提前走了,就像是蓄力已久的一拳忽然落空。   他半埋怨道,“爷爷你知道我不喜欢她啊,之前你看她粘着我,你都不说话。”   “我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清楚吗?”说到这,周爷爷不由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委屈孙子,可不是当时没有办法吗?“咱们家虽家大业大,在S市还算有些名气,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搬出来我们家的名号就能解决的。”   “尤其是还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事。”   周爷爷意味深长的说完,又拍了拍周游的手。   听到这句话,周游下意识的就要说出江晚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牛皮糖也已经走了,那也没有必要现在搬出来江晚。   而此时的江晚却是S大的教学楼外,她之前查了大三金融系的课程表,知道她们今天上午在这里有课,下课铃声响了没多久,里面的人鱼贯而出,等看到一个短发女生抱着书出来,江晚上前一步,拦住她,“我可以借用你一些时间吗?”   短发女生一愣,迟疑的问道,“你是?”   “江早是我姐姐。”   *********   短发女生叫梁晴,是江早的舍友,江晚曾经在她的手机里看过她们两个的合照。   而梁晴一听江早,就立刻和另一个同学告别跟着江晚来了这家奶茶店,她双目泛红,“我以前就经常听她说起你,没想到你长这个样子,你现在不应该在上学吗?怎么忽然来了S市?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我姐姐是在兼职的酒店跳楼自杀的,她之前没有给我说过那里的事,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江晚专注的看着梁晴,这让后者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本能一样就要把所有的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她心道江早的妹妹明明这么小,怎么有些吓人?   而她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江早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并且喜欢维持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是梁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江早确实是个很值得信赖的朋友,同学三年,在知道她的死讯时,梁晴当时直接大哭了起来,现在距离那已经过了三个月,可说起来,她仍旧不由的泛起了水花。   把她知道的断断续续的告诉了江晚,又哽咽道,“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自杀,她之前明明好好的,我们还说要一起投简历,一起找实习公司。”   “……我当时并没有来S市,也只是接到了通知,是怎么确定的自杀?”   “有监控录像。”梁晴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我当时一点都不相信,江早怎么自杀,就去了警察局,看到了监控录像,江早确实是一个人走到了顶楼……”   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自然谈不上被人逼迫。   “那尸检呢?”   “尸检报告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尸检江早身体没有遭遇侵害,殴打或者是注射违禁药物的迹象,监控录像也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梁晴等人明确向警方保证江早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平时也没有任何自杀的倾向,可找到除了自杀以外的线索,这桩案件就以宣布死者自杀结束,尸体火化后被送回了老家。   听完了这些东西,江晚给她道谢,梁晴忙道,“别别,你是江早的妹妹,就该是我妹妹,只是我没有办法帮你……”她声音低了下去,随后又充满疑惑的问了句,“你现在问这些做什么?你现在为什么不在学校?”   “我退学了。” 第28章   江晚回到别墅后就给周游打了个电话,此时周游正和方培在一起,看他挂了电话后一脸怪异,“怎么了?”   “……她问我能不能调出来一宗案件的卷宗。”   他一脸的精神恍惚,他是实在没想到江晚说的帮忙居然是这个,给他的感觉就是再次次元壁破了。   闻言方培也一脸怪异,脑袋凌乱了,“她调出卷宗做什么?”   现在江晚给他们两个人感觉就是从小拜师,隐居深山,不食人间烟火,和他们这样生活在社会上的人截然不同,之前拿出来身份证就让他们觉得幻灭了,现在要求他们做的事居然调卷宗?!   感觉特别玄幻。   出于好奇,方培强烈要求跟着,他们两个也顺便了解了下那个案件的始末,等到了江晚那的时候,他们更是带上了一肚子的疑惑,一脸的欲言又止。   可江晚暂时没有理会他们,打开了周游带来的资料,先看的文件又看了死亡现场拍摄的照片,江早穿着酒店的统一的制服趴在地上,身下全是血,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向姣好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她看了照片足足将近一分钟才转而开始拿起来监控录像带,周游体贴的还拿来了设备。   录像带里这江早果然和梁晴说一样,独自一个人从一间房里出来,中间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个监控摄像头都在监控范围,江晚换了好几个录像带才完整的看完,天台没有录像带,也就没有江早跳楼的具体过程,可是监控显示,在那个时间段只有江早一个人去了天台。   而之前她看的笔录上说那间房是休息室,并不是客房,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休息室只有几个同事,她们全都做了笔录,根据她们所说,江早出去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多想,当时很累了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江早喜欢和人保持距离,就算她当时有些异样,她们也不会询问,而最详细的一份是酒店经理。   她在笔录上说,江早的职务其实不是服务生,而是做礼仪,他们酒店在举办一个大型活动,临时抽调的了许多人,礼仪小姐也不太够,之后又招聘了一些,江早就是其中之一,她那天留下来是因为一个人拜托她顶班,说是有要紧事。   把这些资料全都一一看完后记下又把资料还给了周游,“我想要酒店经理和这几个人的详细信息,那天她去过的客房和里面住的客人,那个大型活动的内容,主要邀请人物我也希望得到,如果有当时的监控我也希望能看到。”   周游:“……”这么多的信息麻烦不说,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他试探性的道,“你好像很上心?”还有这个死者就叫江早。   江早,江晚,怎么看都是联系密切的两个的名字,只是他对江晚的印象阻止他深想下去。   谁知道江晚直接道,“她是我姐姐。”   “她不是自杀。”   直接被她们两个关系震住的周游两人:“……!!!!”   虽然他们之前一直再猜她们的关系,姐妹关系也是他们猜测的一种,可是真的得到肯定答复,他们却全都想吐血,她们怎么可能是姐妹!怎么可能是姐妹啊!!   在之前江晚和江早是有七八分相似度的,两个人都遗传了她们的美女妈妈,可是现在她们两个只剩下了两三分的相似度,主要是江晚气质完全变了,而看到她的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也不会是她的容貌而是气质,要很仔细的看才能看出她们两人的血缘关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江晚先后找到了当日在酒店做笔录的人询问,现在距离江早死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对只是稍微和江早熟悉的人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们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因此而找她们,甚至没有认出来江晚和江早的相似处。   吴霜,“江早?你和她什么关系?都说了那天我很累,坐在休息室休息,根本没注意到她。”   周晓庄:“唉,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平时和她不熟,也不太敢和她说话,如果我看出来哪里不对劲,我那天肯定会追上去。”   一连找了好几个人,说辞和笔录上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其实如果不是周游,江晚也不会能有机会问她们——江早在这里跳楼,当时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影响到了酒店的生意,所以他们是真的不想提这件事。   态度最好的是那天拜托江早的女生,她听到江晚说到江早这个名字,眼睛就不由像梁晴一样红了眼,“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天……不然我怎么都不可能求江早和我换班,我是我妈忽然出了车祸,之后我一直很后悔,如果我那天请假而不是拜托她帮我顶班就好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不停的自责的道,眼泪也跟着哗啦啦的往下掉。   江晚道,“你觉得她那天最反常的是什么?不一定是那天,在此之前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觉得她反常……”大概是从小扛起家庭重坦的缘故,江早非常早熟而且极为克制情绪,不是很熟悉的人很难察觉出她真实的心情。可这个女生又感觉十分歉疚,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前在展览会上,有个人特别喜欢缠着江早让她讲解,还对她拉拉扯扯,有一次我看到了就帮她解围了。”   而江早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愿意帮她顶班。   江晚,“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可以和我描述下吗?”   最后她找的人是酒店经理,她没有再问之前询问那些人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那个曾经纠缠江早的男人。   “江早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和其他人都不太亲近,看着冷冷清清的,平时我们接触不多,你说的那个客人我有一点印象。”   其他人不知道江晚怎么来的,她确是知道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对江晚态度还不错。   “那位客人还问我要江早的电话号码,我们这里时不时的就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过我们是正经酒店,不会轻易泄露员工的信息,我没有给。”   “后来呢?”   “后来那位客人又过来要了一次,那一次江早就在我旁边,她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注意过那位客人。”   “你还记得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吗?当时住你们酒店吗?”   “这个不太可能记得,他并不是什么主要邀请客人,我不可能去记这样的人。不过他确实住在我们酒店。”经理回想了下,“他就住在十七层。”   “可当天江早没有去过十七楼。”   江晚询问了这么多,经理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于是暗示性的补充了一句,那件事已经翻番了,他们酒店也差不多要摆脱那件事的影响了,如果再翻出来什么谋杀,他们又要进入风口浪尖了。   展览会的邀请人也比较容易调出来,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想要找那些资料有些麻烦,监控录像已经被覆盖掉了,不过当时展览会阵仗很大,有许多媒体到场,他们那有保存的影像资料,三个月前关于展览会的报道也挨个找出来了。   最麻烦的江晚说的要江早当天去的所有房间客人名单和一些简单资料,前者还好说,电脑里有存档,只要抽出来就好了,只是后者就麻烦了。   周游真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找齐这些资料,拷贝到优盘里交给江晚后长舒了一口气。   江晚首先看的就是展览会的影像资料,混血,中短发,红眼睛,身高180左右……依据这些条件筛选下来,江晚在一张照片上发现了他,并不是以他为主角拍的,而是在拍一件展品,他正好站在旁边,拍进去小半个身体。   爱伦·伯内特,这是他登记的名字。   而后开始筛选那些客人资料,周游在她身后,看她不时的在打开关闭文档,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以什么标准在挑选资料?   总之没过多久江晚挑出来了三份资料,“查一查他们和爱伦·伯内特有没有关系,再具体查一下他的身份。”   如果监控录像再多一些的话她也不用这么费劲了,查一查她在那段时间进过哪些房间再查清楚里面的人身份,如果进去的时间比较长,那就值得怀疑了,可毕竟当时来看江早自杀就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警方没有必要调查的如此详细,那些监控录像也肯定早被覆盖掉了,只能把当时的那几层的客人名单全都拿过来。   当晚,江晚就拿到了她需要的消息,这份资料证明了她的推测的正确性,那三份资料中确实有一个人和爱伦·伯内特关系匪浅。   根据周游给的资料,艾伦·伯内特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经理,而那个人正是那家公司旗下的一名高层。   “这个爱伦背景有些问题,我让人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怕让对方注意就没有再让人查下去。”   所以现在只有爱伦·伯内特明面上的资料,名校毕业,跨国公司华夏分部总经理,出身优渥,看起来有些不大健康外表却十分俊美,算得上是一个黄金单身汉。   看江晚盯着他的照片,周游忐忑道,“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继续查下去,这个背景深厚的公子哥肯定会察觉,可不查下去……   “你觉得是他?”   “是不是,等我见了他就知道了。” 第29章   不深查对方的背景,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摸清一些对方的行动轨迹,这对周游来说还是能做到的。   而对方的行动轨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比较好查的,差不多每天去一趟公司,不过待的时间很短,从公司出来就会去俱乐部等地方,俨然就是只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弟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只是给他增加履历和镀金,纯属是挂名。   江晚坐在一辆车里,静静的看着爱伦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等对方上到车上,离开这里,江晚的车也跟了上去。   两辆车就这样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在三十分钟后驶入了一家会员制的俱乐部,这是对方常来的一家俱乐部,看着对方进去后,又等了十分钟江晚才下车,对司机道,“不用等我了。”   司机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吩咐,等江晚下车后就驱车重新汇入了车流,她不紧不慢的进入大厦,这样的俱乐部要不刷卡要么刷脸,熟客不掏出会员卡也能进去,可江晚这样的生面孔肯定是要刷卡的。   前台有些迟疑的看着江晚,“小姐,您是来找人还是其他?”   江晚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一点都不像是会员,要知道他们俱乐部的会员卡可一点都不便宜。   “如果是来找人的,麻烦告诉我们您要找的人是谁,等我们内线联系那位后……”   声音在江晚拿出来一张会员卡后戛然而止,她双手接过来那张卡后在机器上一刷,验证成功,确定是他们的会员卡,前台的笑容立刻又亲切了几个百分比,“您这边请——”   “请问您是第一次来这边吗,需要我让人带您熟悉下俱乐部吗?”看江晚又点了下头,扬声道,“杰森,过来一下。”   等江晚两人消失在电梯里,前台小声嘀咕了句,“这是哪家大小姐啊。”   杰森看起来刚刚成年,穿着制服,衬的腰细腿长,五官也清秀漂亮,更重要的是他说话很温柔,如沐春风,仿佛多大的火气都能在这样的声音下烟消云散,而且能在这里工作,也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带着江晚先走悠闲室开始介绍,边介绍边注意江晚的表情,只要她露出来一丝兴趣,他就会顺势详细的介绍下去,可是今天这项技能似乎失利了,这位看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大小姐仿佛失去了面部变换表情的功能,他完全无法从她脸上和眼神里看出点多余的情绪。   从休闲室出来,杰森带着一个字都没有说的江晚有些僵硬的走向下一个地方,江晚是个女孩子,杰森就有意的带着她绕过几个地方,可是在他就要绕过酒吧的时候,就听江晚开口,“这里我不能进去吗?”   指的正是酒吧,杰森苦笑道,“小姐,这里是酒吧……”应该不太适合您。   可江晚已经按在了门上,轻松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舒缓的音乐声从里面传来,现在是清吧,也没有群魔乱舞的景象,只是灯光比较昏暗,显得静谧安静,让人不由的就变的懒洋洋了。   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听到门口细微的动静都下意识的朝这看了一眼,而江晚完全是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吧台前坐到了高脚椅上,一只腿踩地,越发显得腿修长,杰森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江晚道,“我还没有来过酒吧,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杰森:“……是。”   歉意的看向了其余几位客人,低声快速的介绍了起来,其实一个酒吧,没有什么好介绍的,只有着重介绍了酒吧的特色,现在还没到晚上,一些特色表演就草草带过,只着重介绍了酒吧的特色酒,在介绍到鸡尾酒的时候,江晚敲了敲桌子,“来一杯。”   之前一直保持微笑的调酒师动作利落的拿出来基酒琴酒冰块等,等倒到杯子里时候,变成了三重颜色的鸡尾酒。   “小姐,您的鸡尾酒。”   在这会儿功夫杰森已经离开了,江晚看着这杯鸡尾酒良久,久的都让人忍不住再次看过来,就看她伸手晃了晃杯子,层次分明的鸡尾酒瞬间变的浑浊了起来。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的男人忽然开口,他的发音有些古怪,就像是那些才学中文没多久的外国人,“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江晚道,“我确实心情不好。”   那人道,“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听一听你的烦恼呢?也许你说了,烦恼就会减少至不见了。”   看江晚终于转头看他,他笑的更开心了一些,坐在高脚椅上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绅士礼,“爱伦·休伯特,你可以称我为了爱伦。”   这配合苍白俊美的五官,魅力十足。   见江晚还在评估一样打量他,笑容又不自觉的加深了一些,这才听她道,“江晚。”   爱伦道,“听起来非常美丽的一个名字,非常适合你。”   “你是第一次来对吗?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下,我每周都会来这里一次,对这里还是比较熟的。”   对爱伦的搭讪,江晚完全是一副高冷的模样,眼睛看着那杯又重新变回了三重颜色的鸡尾酒,时不时的才敷衍的回应下,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这样的态度显然让爱伦更为感兴趣,本来他坐在距离江晚两个高脚椅外的地方,现在换到了她身边,近距离的看她,尤其是灯光下仿佛发光一样的皮肤,心里更像是真是个被猫抓了一爪子一样。   “江小姐,你是我见过气质最神秘最像是我想象中东方美人的人了。”   这不完全是恭维,爱伦来这片土地都快一年了,除了刚来时兴致勃勃,现在该玩的都玩了,该见的都见了,每天无聊的很,不然也不会大白天就来这里消遣了。   遇到江晚简直是意外之喜,对他完全爱答不理的江晚,挑起了他的绝大部分兴趣,尤其是身上的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他不由的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他也知道除了被带进来的,能进这里的人都是身份非凡,他母亲让他低调,不能再惹事,故而他按捺住一部分本性,准备循序渐进的来和江晚搭话。   这样坐了没多久,江晚就厌倦了一样站了起来,“结账。”   爱伦跟着站了起来,“我想我们应该同路。”   他此刻充满了征服欲,他其实并不是没有见过高冷的女生,只是江晚的高傲和她们都不太一样,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自信,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让她低头,在她这个年纪很少有这样的自信。   在无聊的时间里,难得找到了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事,作为一个并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呢,他按捺着住了性子陪着江晚逛了逛俱乐部,就算中间江晚并没有给他说太多话也并没有在意,反而更显得兴致勃勃,中间不断的打量她,从精致的五官到修长的脖颈,露出来的手腕,他的打量十分隐晦,若不是江晚五感远超常人也不会感觉到他这些目光。   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在爱伦似乎受宠若惊的目光中江晚提出了邀请,“我知道有一家餐厅不错,要一起去吗?”   爱伦当然不可能拒绝,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江晚说的餐厅是一家私人菜馆,沿着石壁建造的,造型十分独特,窗外就是大海,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海岛,风景优美,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市郊。江晚没车,坐着爱伦的车去的,还有爱伦的两个保镖。   爱伦倒还真没来过这里,下了车后看到风景不由吹了声口哨,“这里不错。”   “我来S市一年了,倒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江小姐是本地人吗?”他笑吟吟的看向江晚,“如果是的话那肯定知道哪里有类似的餐厅,不知道江小姐以后还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可以带着我一起去,我对美食还是很有追求的。”   江晚没有接话,而是接着道,“伯内特先生是混血吗?为什么来华夏?”   “叫我爱伦就好。”爱伦纠正她,经过了一上午的爱搭不理,这是江晚第一次询问关于他的话题,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叫我楚生言,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中文名字。”   “我母亲是E国人,父亲是华夏人,我之前都在国外跟着我母亲长大,可是因为一些事我我来到了华夏。华夏的生活方式确实和国外有些不同,我一开始并不能好好适应,中间差点回去,现在想来,幸好我没有回去,不然我也不会遇到江小姐你了。”   说完后看了江晚一眼,发现她那是那一副表情,也并没有搭话,似乎刚刚也不会是随口问的,兴趣更浓了一些,之后开始说一些在自己在国外的事已经之前刚到国内因为不适应而闹出的窘事。   在他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把话题往江晚身上引的时候,就见江晚主动道,“介意陪我去海边走走吗?”   “我之前说过今天心情不好。”   在句话在爱伦听来就是你愿不愿意做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这在爱伦耳中简直是胜利的号角,“乐意之至。”   这里毕竟不是旅游性质的海滩,遍布着一些礁石,保镖自然不能那么没有眼色的跟着,爱伦正想着等会如何安慰这个东方美人,在绕过一大块石头后,站在他身边的江晚如闪电般的抬手直接攻向了他的面门。   爱伦神色忽的大变,“你——” 第30章   之前江晚都表现的无害至极,简直没有一丝攻击性,露出来的手腕都是纤细的,手指也修长白皙,简直一个茧子都找不到,也从头到尾没有表示出故意勾搭爱伦的意思,反而是他主动黏上去的,正是因为这,艾伦才从头到尾没有起一点疑心。   所以在“无害”的江晚忽然动手,爱伦简直是没有一点防备,感觉到了即将到眼前的劲风,脑中大乱,本能的要做什么,可江晚这出手是计算好的,二是爱伦本来就不是擅长近战的人,他脸色苍白,身材瘦弱,这也不是伪装,几乎他只是往后偏移了下,脸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痛。   在他踉跄的后退要顺势大叫的时候,腹部又挨了一脚,声音直接变成了呻吟,内脏都仿佛翻搅在了一起,他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过这样的痛,还有更痛的,在他刚刚感觉到那股剧痛劲儿已经要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内多出了一把刀,沿着他的血管四处奔腾,他所有神经似乎都要因此崩断了。   他双目不由自主的渗出了生理性的眼泪,这样的酷刑他之前想都没有想过!   “你、你到底是这谁?”   疼的这几个字都费了好大功夫才说出来,疼的他四肢都开始抽痛,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江晚强行灌进他体内的内力,他之前未曾习武,经脉自然全都是堵塞的,江晚的内力何其深厚,而且还因为常年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力带着阴凉,这些内力强行的在闭塞的经脉内乱转,自然让他痛不欲生。   短时间内就让爱伦除了说话没有别的力气。   “你是洛维斯派的?还是别的谁……”   “我母亲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如果杀了我,你绝对会跟着我下地狱。”   爱伦剧痛之中感觉到了江晚按住他身体的手坚若磐石,无论他怎么挣扎对方都纹丝不动,而那两个保镖都没有赶过来,只能放狠话来威胁。   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之前的搭讪,现在看来那就是针对他的一个陷阱,是他的对手摸清了他的性格后针对他设下的一个陷阱,对方纯粹的东方外表迷惑了他,让他没有产生一丝怀疑。   这是谁,到底是谁!   爱伦·休伯特的眼睛变的血红一片。   现在保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攻击力现在想杀他易如反掌,可是他一点不想死,见江晚迟迟没有动手,他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希望,“你应该知道,我母亲是最强大的女巫,如果你杀了我,绝对瞒不过她,你会死的无比凄惨,我是她最喜欢的小儿子……”   听到这,江晚一脚踩在了他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让爱伦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你杀掉的那个女孩吗?”   那在体内奔涌的内力还没停歇,爱伦疼的都几乎麻木了,脑袋也仿佛绣住了,刚刚那更像是本能说出的话,现在听到江晚说到三个月前,他脑袋没有转过弯来,也可能是那件事早已经被他放到了可遗忘的记忆硬盘,足足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想起来的那一刻,本来就狰狞的脸又再次扭曲在了一起。   “你,你是……”   这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人,而是因为一个已经被他忘了的人来复仇的?   相较一个被派来杀她的人,一个为复仇而来的人更不太可能放过他。   爱伦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疼了起来,双目血红的死死的盯着江晚。   也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晚完全确定了,江早的死因确实和他有关,之前在爱伦不时隐晦的打量她的时候,江晚就感觉到了他的眼底深处的恶意。   ——那并不是单纯男性对女性的贪婪,更多的是一股近似于杀意的恶意,仿佛要把她抽皮剥骨一样。   这种恶意对江晚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她也以此猜出就算爱伦并不是江早之死的关键,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什么隐藏的杀人犯之类,对他下手的时候自然也没有留情。   现在又意外知道了“女巫”,之前一些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   江晚,“她是我姐姐。”   “我为她而来。”   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爱伦,她仿佛多了几分说话的兴趣,没有立刻杀死他,“我姐姐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什么会杀了她?”   爱伦闻言却忽然冷笑了两声,因为全身剧痛,手指都在痉挛,这两声冷笑完全没有气势,他却丝毫不觉得,只用红眼睛死死的盯着江晚,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杀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闻言江晚踩在他胸口的脚忽然移开,直接踩在了他痉挛的手掌上,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手指头全都扭曲了起来,爱伦的脸也跟着再次扭曲,双目真的要喷火,江晚道,“当我听到我姐姐死去的消息时,我比你现在的样子痛苦百倍。”   “既然你是母亲是女巫,你身上也有女巫的血,我不知道我姐姐在生前遭受过什么,但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最残酷的刑罚全都用在你身上。”   “比如——”江晚移向他的另一只手,“我可以把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断。”   爱伦反射性的手剧烈颤抖了下,魔鬼!   这个人简直宛如魔鬼!   而且那么大的力气简直堪比狼人,还有那么狠毒的折磨人的方法,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爱伦第一次后悔起来,他当时不应该那么肆无忌惮,完全没有调查清楚就,不对!他有让人善后,也让人调查过江早,可那些人不是说没有问题吗?就是个普通人?   一群该死的废物!这叫没有问题?!!人家都来复仇了!   在江晚逼视下,爱伦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我、我说。”   爱伦在展览会上看到的江早,气质独特,外貌过人的江早当时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向肆无忌惮的爱伦觉得有意思,自然而然的出手了,可惜江早简直是油盐不进,根本不接受他的示好。   爱伦才被警告过在国内安静点,在江早一而再的婉拒下,爱伦就该放弃了才是,可是偏偏那天……   说到这,爱伦忽然剧烈的喘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仿佛要死了一样,只有嘴巴里还流泻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让人本能的想要低头仔细听一下,却忽然听爱伦大吼一声,“魅惑!”   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和江晚对视,爆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红光,耳边似乎多了许多喃语,不由的精神恍惚了起来,就趁着江晚这一恍惚,爱伦用完好无损那只手猛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挂坠捏碎,充满怨气的丢向江晚,“去死吧——”   若不是江晚出手太过迅速狠辣,让他全身痉挛,爱伦哪里会这么狼狈?早就掏出来杀手锏了,就是之前他被江晚踩在脚底,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他的血脉毕竟没有完全觉醒,只能用出来一个魅惑。   而就在他丢出的那一刹那,就见江晚不进反退,居然已经恢复了清明!   怎么会这么快……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当银光划过他的脖子,他的眼睛死死的睁大,吐出最后一口气,临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死在了这里。   干脆杀掉了他,江晚飞快的后退几步谨慎的看着血雾凝聚而成的血影。   这就是女巫的手段?她以后要对付的人的手段?   她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对她来说,人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她帮她报仇,一命抵一命,这件事就算结束,可爱伦在江早死时动用的手段,还有他之前透露的消息,让江晚不得不防。   她想提前看看敌人的手段。   她身上没带剑,可她此时不用剑也可施展出剑气,无形的剑气从指间发出,从血雾中穿过,直接让那本来成型的血雾不受控制的变形。   确定剑气有用,江晚心中一定,也不吝啬于剑气,没过多久,那血雾就被剑气切割成无数块,每当血雾开始朝中间聚拢,就有一道剑气穿过,让它的努力付诸东流,江晚还能感觉到一股疯狂的意志在妄图影响她,这血雾也出现了一张扭曲怨毒的脸,可白云歌的红尘剑法都无法彻底影响江晚,何况它?   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久,那血雾也失去了力量之源,再再次被打散后,颜色终于慢慢变淡,缓缓消失,而此时岩石后几块礁石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剑痕,温度也隐隐低了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江晚听到了脚步声,那声音非常轻,可却瞒不过江晚的耳朵,她了然,是那两个保镖看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不放心过来看看,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江晚眼睛再次沉了下来。   ……   江晚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回别墅,不过却没有多待,而是带着秋水去了周游公寓附近,给他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看周游急匆匆的过来。说实话,今天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的看一下手机,想要联系江晚又不太敢,听到电话就赶紧过来了。   “我要走了。”   江晚第一句话就让周游一愣,随后明白过了背后的意思,脸色微微发白,随后就看江晚拿出来一个白瓷小瓶,“我之前并没有帮上你的忙,之前谢谢你,之后可能还会给你带来麻烦,这就当谢礼吧。” 第31章   周游心一跳,“你……”   “这里面有三颗丹药,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关键时候可以保命。”这是除了秋水剑外从那里带出来的寥寥几件东西之一。   而这句话让周游眼皮子一跳,看着它眼光都不由的炙热了起来,而江晚知道他的意思,“这不是神丹妙药,只能在关键时候保住你的命三天。”换言之,可以吊命三天。   “如果可以,你最好把之前的动作线索全都抹了,不要让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周游不过是普通人,如果真的被女巫找上来,八成直接死掉了,“如果之后有人找你逼问我的事,你也不用瞒着,直接告诉他们就行了,有本事尽管来找我。”   周游光听着就头皮发麻,江晚字里话外都是这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个,可以告诉我一点吗?”   就是要死也要死的明白点啊,而且听江晚这意思,他们早晚要被找上。   “我杀掉的那个人,他母亲是女巫,他说如果他死了,他母亲一定会知道。”   杀掉的人……   女巫……   死……   每个字都让他感觉到窒息,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甚至感觉到了一些眼晕,再看江晚简直是八风不动,仿佛杀个人,还是女巫的儿子和吃饭喝水一样,和他这样杀鸡都不敢的人一比,真的是完全两个世界,而他现在是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吃饭吗?而看她这样也不像是第一次杀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江晚已经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他扭头看去,下意识的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江晚头也没回,“有缘的话。”   这句话说完后人已经到了咖啡店外,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周游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些失落。   江晚说到做到,她说要走了,周游再去别墅就已经不见她了,连同她之前生活留下的痕迹也没了,他又让人把江晚之前留下的线索一一抹平,忽的就生出了一种做梦的感觉,和江晚的相识以及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都像是做梦。   连同江晚的身影也跟着虚幻起来一般,最初相见的那次更是如梦一场。   周游萎靡了将近一周,一周后,他看到了新闻报道,在一处海滩上发现了三具尸体,现在警方已经在全力追查真凶,现在凶手尚未找到,请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受害者的照片身份并没有公布,可是周游却直觉就是和江晚有关的那个人。   而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吗?   他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之前萎靡都消失了大半,不过还有些好奇,江晚现在在做什么,已经离开S市了吗?会回到他们初见的老宅里吗?   ********************   而江晚此时既不在S市,也不在那处深山老宅里,而是在M市,爱伦已经死了,死前承认江早的死和他有关,那说明江晚推测的基本准确,江早没有上过十七楼,可是却待过爱伦员工住的那一层。   从爱伦的死前反击看,他拥有的超能力并不强大,他远在十七楼来控制江早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还是当时他并不在十七楼,而在江早所在的那一层楼,他公司高管所在的那一间房,那那个高管也脱不了关系。   她回到这个世界后,先是养伤花了一个多月,后来就是调查,不断的查资料,这样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而距离她下一次的任务时限已经很短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她这才着急的想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   这个可以让她穿越的东西,原来是她曾经和江早在一处小摊前花了五毛钱买的一把木质小剑,她带了十年都没有什么异常,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它,现在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把木质小剑在她最崩溃绝望的时候忽然碎了,问她想不想实现愿望,如果想就要和它签订契约,而在完成的任务的过程中有极大的危险,甚至可能会死掉。   江晚当时的回答是,“只要让我能找到真相,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   她想过危险会是什么,可没有想到会是直接让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另一个身份重新长大,等她再回来,当时绝望崩溃愿意付出一切报仇的江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消失了。   在她想要回忆更多的时候,江晚已经看到了目标,对方醉醺醺的下了车,朝着这边走来,江晚站在阴影处,深色的衣服几乎完全融入了阴影,路过江晚的时候,对方根本没有看她,江晚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她手里的石子冲着对方的腿打了过去,他哎呦一声,就要面朝下的扑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江晚身形一闪,手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拖到了小巷子深处。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男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迟来的哎呦了一声,江晚把他摔在地上,这里没有灯,男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腿还在疼,现在又这么一摔,酒直接摔醒了一半,“你你你你谁……”   秋水剑指着他的脖子,江晚道,“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死在了你房间的女孩吗?”   “什、什么?!”男人剩下的一半酒此刻也全都吓醒了,脸也跟着白了,就听黑暗里,那个声音道,“这爱伦·伯内特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死了?!!!   爱伦的尸体刚刚被发现,他还没有得到消息,现在听到江晚这么一说,衣服瞬间被冷汗浸湿了,结结巴巴的道,“和我无关啊,都是爱伦,你既然杀了他,就应该知道他的手段,他不是人啊,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确实是当晚的见证人,亲眼看到了爱伦如何动用超越人想象的力量,现在面对杀了爱伦的江晚更是半点不敢反抗,冷汗一滴滴的流下来。   在他结结巴巴的过程中,江晚终于知道了当晚的经过,爱伦已经因为江早再三的拒绝而恼怒,可碍于一些东西,准备眼不见心为净,可是偏偏那天在江早打扫卫生的时候,手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口子,血流了出来,就是那个时候,恰巧到这层楼的爱伦忽的态度大变。   江早非常厌恶他,看到他后就准备走了,可爱伦拦住了她,当着这个男人的面用了魅惑术,给江早下了命令,可江早本身意志力也十分强大,居然勉强挣脱了魅惑术,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拿起来桌上的东西朝着爱伦丢了过去,那东西直接砸在了爱伦头上,想朝外面冲去,可是就激怒了爱伦。   彻底暴怒的爱伦拿出来一样东西,正是那样东西彻底控制住了江早,男人就看着爱伦一脸恶意的给江早下了自杀的命令,“既然你这么不听话,还是趁早死了好……”   男人磕磕绊绊的说完,“真的不管我的事情啊,我当时也害怕啊,他当时还警告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有老婆孩子,我能怎么办啊……”   他苦苦哀求,希望江晚给她一条活路,就在这时,一直指着他的秋水剑往前一划,男人没有说完的话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男人的尸体在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发现,没有人把他和S市的案件联系在一起。   而江晚这次来到了江早墓前,也就是周游第一次见到江晚的村子后面,这其实是江晚的老家,她的父母,爷爷奶奶全都埋在这里,她当时想如果江早埋在这里,至少不会觉得孤单,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姐姐……”   她刚刚说出来这两个字,忽然脸颊一湿,她摸了摸,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她回来后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看过去的自己都如雾里看花,她觉得那是自己作为“一剑霜寒”的意识太强大了,之前的江晚只当做了记忆,可现在这一掉泪,那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忽然消失了,曾经的感情一一涌上了心头,仿佛有千言万语。   可最终江晚还是只是道,“姐姐,你可以安心走了。”   你挂念的无非只有两件事,曾经杀死的人已经全都死了,而你惦记的我也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像曾经那样让一个人成为精神支柱,强大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可以独自去面对。   在看过了江早后,江晚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座山村。   几日后,她就听到了那个机械声。   “请宿主准备传送。” 第32章   “本世界任务,打败六纨。”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眨眼,她的周围出现了白色的雾气,这些雾气极为浓郁,一米之外的情景都不到,所有的景色都被这白色的雾气笼罩,让这一切都变的极为诡异阴森。   在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江晚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住了,如芒在背。   秋水剑无声的抽出,浓雾之中根本辨别不了任何方向,更诡异的是这雾中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万籁俱寂,而那股危险感却从始至终没有消退。   她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全凭感觉来辨别方向,走了大约有十分钟,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景物——一片已经干枯的树林。   干枯了不知道许久的枯树,生机已经完全断绝了,可那张牙舞爪的枝丫依旧嚣张的存在,可是被这浓郁的雾气给盖住了,只能露出来一些黑色的枝丫,宛如电影里触手系怪物。   之前她一路走过,地上连根草都没有,现在这片已经是死掉的树林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她要不要进去探一探?   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咀嚼声,浓郁的雾气,之前没有任何声音,忽然出现了咀嚼声,简直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在这一刻,江晚忽然感觉到了劲风声,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尖笑还有让人呕吐的腥臭味。   几乎在感觉不对劲的瞬间,江晚就消失在了原地,秋水剑伴随着锋利无匹的剑气短暂的劈开了迷雾,隐藏在迷雾中的怪物也跟着短暂现身。   那是一个通体乳白,几乎和浓雾融为一体的怪物,可是身体表面却蔓延着血红色的纹路,像是一条条凸出来的血管,咧开的嘴里是细密的牙齿,三只眼睛全是血红色,他垂涎的看着江晚,想要将她拆骨入腹,而江晚此时也看到了发出咀嚼声的东西,那是一个浑身圆滚滚,没有胳膊没有腿,身体表面遍布着肉瘤的怪物,嘴巴占据了它身体的二分之一,现在它的嘴巴里含着东西,此时眼睛也紧紧盯着江晚。   江晚心沉了沉,而此时被剑气划开的浓雾已经开始聚拢,眼看着这两个怪物又要掩藏在了浓雾之中,她当机立断的上前,秋水剑化作一片银光,冲向那个乳白色的怪物,剑气纵横,剑意坚定凛然,那个球状怪物口中发出一声怪叫,跳着朝后跑去,而那个乳白色的怪物口中也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化作了残影,扑向了江晚。   之前那一击不过是试探,现在才算正式交手,刚刚一交手,江晚就发现了这个乳白色怪物的特点,速度快,反应灵敏,这个速度几乎比得上白云歌,江晚拼尽全力才能跟得上它的速度,可是它的缺点和它的优点一样明显。   ——江晚的剑气纵横,周围几乎全是江晚用出来的剑气,这个乳白色怪物就是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和江晚飞快的交手中躲闪掉所有的剑气,而这些剑气划过它的身体,它的表面就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   难怪它之前一直在江晚身后不敢出来!等着江晚分神的刹那才出来偷袭!   它的防御太差!   只要有弱点就够了!   江晚第一次和人之外的生物打架,前期充满了试探和不确定,确定了它的弱点后,再无保留,乳白色怪物不会用剑气,也不会什么招式,全凭自己的敏捷和江晚过招,而江晚的剑气可以轻而易举的割破它的皮肤。   几乎是没过多久,它就落入了下风,见势不妙,它终于想到了跑,可江晚怎么会让它跑掉?   秋水剑仿佛切豆腐一样刺入它的脖子,去势不减,怪物的头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相连着,猩红色的血喷了一地,而那个圆滚滚的怪物也不知道去向。   她倒是想要仔细看一看怪物,希望能获取更多的信息,可又担心这浓郁的血腥味引来更多的怪物,这浓雾充满了不详,看了看同样充满了不祥的黑色枯树林,沉吟了几秒,运起了轻功朝黑色枯树林深处掠去。   在她离去没多久,被剑气搅动的浓雾恢复了正常,可平静没多久,浓雾之中出现了几对血红色的眼睛,之前消失的球状怪物蹦蹦跶跶的出现,它身后还跟着几十只同样的怪物,它们的嘴巴咧开的老大,口水不断的流出,贪婪的眼睛看着已经死去的怪物,之后浓雾之中就再次响起了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而此时江晚已经要到了黑色枯树林深处,中间看到了诸多球状怪物,还感觉到了一些相似的恶意视线,可不知道为何,它们居然没有追上来,只是用贪婪的眼神盯着她,中间不断的传来怪叫和咀嚼声。   没过多久,她耳边再次传来了声音,不是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而是让江晚意外感觉亲切的兵戈声,她侧耳一听,还听到了呻吟声,她这次没有犹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次没有走多久,江晚就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屏障。   这次她停下的更快,一个类似于村落那样的半球形屏障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只是这个比之前笼罩了整个村落的屏障小太多了,直径只有几米,在屏障内,此刻正展开着一场激烈的争斗。   几个穿着皮甲的年青男人手中拿着武器再和一个宛如特效做出来的怪物战斗,那怪物足足有几米高,三只眼睛,四条胳膊,肋骨处还有两只宛如章鱼触手的东西,上面是肉瘤一样的凸起,这些触手每每砸到地上都能让地面剧烈颤动。   双方打斗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那几个男人身上都带着伤,那个怪物的触手和胳膊上也有许多伤口,最深的一道几乎要把其中一条胳膊砍断了。   地上全是血和一些碎末。   战斗场面已经有些惨烈了,而在这宛如修罗场一样的场景中,还有一个人,她被牢牢的保护在了这些男人身后,怀里抱着一件东西,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清楚那怪物虽然在和那些男人战斗,可那三只比灯笼还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贪婪,那布满了细密牙齿的嘴里似乎有黏液流出来,那眼睛看的正是那个瘦弱的少女。   这个屏障显然对这个怪物有克制作用,让他它的攻击延迟,这才让场面看起来旗鼓相当,甚至让局面朝着男人这一方倒去,那些战斗了有些时间的男人眼底不由露出了些许喜悦,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影子。   可就在此时,那怪物三只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猾,本来快要落败的它忽然打飞了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嘴一张,身体竟然灵活了起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朝着那个少女咬了过去。   “不——”   看到这一幕,所有在和怪物战斗的人全都惊恐的叫了出去,想要冲过去,可是这一幕是怪物早就计算好的,它之前的故意示弱就是为了这一刻,它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少女也完全吓傻了,几乎就是待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扑过来。   这一刻,他们几乎都要绝望了,就感觉身体一寒,一道堪称辉煌的剑光伴随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这完全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只听到那怪物发出一声惨叫,一只胳膊直接断裂掉落在了地上。   随后他们也看到了那个身影,手轻轻的在那个女孩身上一推,把她推出了战场区,眼睛没有看向他们,口中就说了一个字,“继续!”   听到这个音节,他们才有种劫后余生感,意识到江晚的意思,再次朝着那怪物攻了过去,之前那蓄谋已久的一击被江晚化解,还断了一只胳膊,怪物几乎要气疯了,把所有的仇恨值全都转移到了江晚身上。   而在这个屏障内,这个怪物的速度等等全都被压制,其他人就看江晚身姿飘逸灵活,怪物的攻击十有八九落空,而江晚的攻击却每每能落到怪物身上,而在那怪物身上留下的伤上带着剑意,阻止了伤口愈合,并且透过伤口深入身体破坏怪物体内的经脉。   就是那些男人也能感觉到这些剑气和剑意的杀伤力,他们也是用剑的,自然知道若是要练成这样的剑法有多困难!看着江晚的视线不由的火热了几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个怪物。   有了江晚的加入和吸引仇恨值,那些人的压力轻了许多,那怪物也被压制的越来越厉害,在他意识到不妙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十分钟后,怪物轰然倒地,地面都狠狠颤抖了几下,而那些人根本没有先顾得上和江晚说话,立刻冲到了怪物尸体面前,十分熟练的抽皮扒骨,不断从它身上切割什么。   “请问,你是从城中来的大人吗?”   之前被江晚推开的女孩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好奇又羡慕的看着江晚,“你的剑法好厉害。”   江晚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听到城中也茫然,她这样的沉默让女孩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主要也是她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   江晚简直是她见过最漂亮,最高贵,剑法最厉害的人了,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只听人说过,而这样的人无一全都来自于城中,那江晚肯定也不例外。   “原来是城中来的大人,刚刚多谢相助,若不是您刚刚出手,巫女大人必定已经遭遇不测,到时候我们怎么还有颜面回去?” 第33章   一个男人从怪物身体里挖出来一件东西就站了起来,诚恳的给江晚道谢,并且提出了邀请。   “大人孤身一人从城中出来,必定有要事,我本来不该多嘴,可若是大人有方便,不如我们村中一趟,也好让我们感谢一番。”   任务是打败六纨,可江晚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而这雾气也特别诡异,现在刚好有机会打探消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男人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转身看着其他人,“大家都起来吧,不要再在这了,一会儿肯定有妖魔赶过来,趁着它们还没来,我们要快离开这里。”   本来动作就快的众人速度又快了一些,一分钟后,所有人都拿着从怪物身上剥下来东西站起来,受伤轻的扶着受伤重的,男人又拿出来了一个罗盘,辨认了下方向,“走。”   女孩被簇拥在最中间,怀里还抱着那个东西,那是一朵猩红色的花,花瓣上是白色的纹路,十分诡异,惹得江晚多看了两眼。   他们走的很快,体力最差的女孩最先跟不上了,不停的喘着粗气,男人见状,毫不犹豫的弯下腰,“我背你。”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天色,“天快要黑了,我们要尽快回去。”   女孩低着头,“对不起……”   她一脸羞愧,可也知道轻重,顺从的爬上了男人的背,这下他们的速度又快了许多,这次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眼前就出现一个和江晚之前见过相似的屏障,呈半球形,可比之前见过的要打上好多倍,在屏障内是一座堪称简陋的村落。   江晚一眼看去,几乎全是低矮的房屋,只有一个是二层小楼建筑,地上还算平整,可是等穿过屏障,进入里面,她的眼神忽然一凝,在这村落的小路旁边都钉着木桩,这不算什么,可在木桩上确放着人的头骨!   村子并不大,以江晚的眼力,几乎可以从小路这头一直看到尽头,这不长的小路上居然每隔几米就钉着木桩,一眼看去,那头骨至少有上百,而就在这时江晚忽然感觉到了几股强烈的视线,只见和她一起来的诸人眼睛全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眼神绝对称得上全神贯注。   江晚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剑柄,“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女孩等人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些不好意思,尴尬的道,“没事,没事。”   男人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红晕,“大人,我们也是担心……”   “长柳,金风,你们回来了!”   包含惊喜的声音打断了金风的话,就看一个布衣老人和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急匆匆的赶来,而那些低矮的屋子里也有人出来,惊喜的看着他们,“金风,巫女!”   布衣老人忧心忡忡的过来,先看的就是长柳巫女,上下打量确定她身上没有伤,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到了江晚。   “这位是——”老人迟疑的看向江晚,不光是江晚的气度不像是寻常人,单单是她的道袍材质都和他们身上穿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下江晚。”   “村长,这是城中来的大人——”   金风和江晚几乎同时开口,金风说的更详细一些,把他们之前的惊险遭遇说了一遍,重点是千钧一发之际,江晚出剑救了长柳。   单是听着就惊心动魄,惹得其他人惊呼,村长听完后,郑重给江晚行了一礼,“多谢大人你,若是长柳出事,我们整个村子就要完了。”   江晚,“举手之劳。”   她说完这句话又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视线,她侧头一看,居然跟在村长身后的黑衣少女,她脸上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稚气未脱的脸似乎被什么事压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现在双目炙热的看着江晚,见江晚转头看向她,她下意识的偏下头,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头只动了一下,就这么执拗的看着江晚。   村长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他们一直站在村口,忙道,“你们都受了伤,别在这里站着了,我让谷芽准备了不少伤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现在快去上药。”   歉意的冲着江晚道,“大人,不好意思,金风他们受伤颇重,等我看他们上药后再来招待你。”   “不必客气,治疗伤势更为重要。”   他们簇拥着长柳等人往村子中间走,江晚注意到谷芽在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而江晚走的并不快,边走边打量,尤其是路边木柱上的头骨,为什么他们会把头骨放在路两边?这有什么特殊作用还是仪式传统?而这些头骨又是哪来的?   除此之外,为什么在刚刚进村的时候,长柳等人又用那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她想了想,靠近其中一个头骨,没有伸手去碰,而是想仔细打量一番,可在靠近的时候,她的心忽然一动,如落入石子的水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扎入了她的心底,意识到后,她飞快的后退数步,眼神微凝的看着这一个个的头骨。   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她?   她确定自己刚刚不是错觉,是什么东西这么古怪,居然可以直接影响到她?   这个时候,村中唯一的二层小楼已经出现在了江晚眼前,同时也是村长等人的目的地,而江晚却没有看向它,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和二层小楼相距不远的一个建筑。   她刚刚虽然一直在着重观察路两边的头骨,可也在注意着走过的路,根据她的计算,现在应该是村中心了,可是二层小楼却不是村的正中心,只是靠近正中心的位置,而村子的正中心是一个和江晚之前所见全都不同的建筑。   它并不高,只有一层,外表也没有她路上看到的一些屋子来的新,可是它却很大,比江晚之前所见的房子都要来的大,而在它的正前方有一大片空白,上面铺着石板。   这无一都在说它不同寻常,江晚不由的多看了数眼,收回了视线后她跟着其他人走进了二层小楼。   进去之后,江晚才发现第一层居然是药房,并不算太大的空间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格子架,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容器,容器里的东西有些十分狰狞可怕,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工具,只是这些工具似乎全都是骨制的。   长柳和那个穿着黑衣服的谷芽一人给那些受伤的男人包扎一人给他们端药,这熬好的药是暗红色的,像是一碗碗凝结的血,还有一股扑鼻而来的异味,可那些人犹豫都没有,仰头把这些药全都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苍白的脸上就浮出了一丝血色。   金风一直紧绷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坐在一旁详细的给村长说他们这一次的经历和收获,没过多久他们脸上就浮现了一丝倦色,长柳更是脚步虚浮,她后半段路虽然是金风背着她走过来的,可她自从来了这就忙前忙后的,之前更是跟着金风他们出去了一整天。   村长见状立刻道,“你们先休息,我们等明天再详细说。”   而这时,他才想起了被他遗忘了有一会儿的江晚,主要也是江晚一直很安静,就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而村长实在关心他们,现在再次满是歉意的道,“对不住……”   江晚道,“我说过,不必如此,我只是来这里做客,还要多谢你们收留我,是我叨扰这你们了。”   村长还是不好意思,“是我忙糊涂了,现在天黑了,大人你也休息吧。”   他想了想,“我们村中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有一些空房子可已经久不住人,若是大人不嫌弃,就先住在这里吧,我记得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长柳,你有打扫过那个房间吗?”   长柳点了点头,有些雀跃的看向了江晚,“我有在打扫,就在我房间的隔壁,大人如果不嫌弃今晚就住在这吧。”   江晚自然不会有意见,看她点头,村长等人就朝外走去,谷芽也在其中,表情也似乎更为阴郁,眼睛在江晚和长柳身上流连,而长柳完全没有注意到,眼睛放光的看着江晚,“大人,那我们上去吧?”   在上楼的过程中,长柳频频看向江晚,一脸欲言又止,在她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江晚也看了过去,正好和她四目相对,长柳的脸刷的红了,想要移开又不太敢,江晚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闻言,长柳的脸更红了,片刻后,结结巴巴的道,   “大人,你能不能给我说一说……城中的事?”提到城中的时候,长柳脸上出现了向往,“我听老师说过一些城中的事,可老师说她记得不一定清楚,大人,你是从城中来的,你一定知道许多城中的事吧?可以给我说一说吗?”   江晚哪里知道这里城中的事,她现在连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都没有弄清楚,闻言没有说话,而长柳似乎从这久久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脸上出现了一丝失望,“是我太没有礼貌了,对不起,我只是——”   江晚,“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我们可以改日再说。”   这句话让长柳的脸再次充满了血色,“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二楼,长柳推开一间房,“就是这里,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等江晚进去后,她还贴心的关上了门,江晚看了下房间,正要走到窗户那,眼神忽然一凝,“是谁?!” 第34章   她话音未落,秋水剑已经出鞘,只听到叮的一声,正好和身后刺过来的长剑相撞,江晚飞退数步,终于看清了潜伏在房间内的人影,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雾中的人,只能看到双目的位置隐隐透露出的红光,连同握住长剑的手也被黑雾牢牢的包裹在了里面。   “你……”   没等江晚再说话,潜伏在暗处本想一击必杀的黑影再次冲了上来,他有点像是江晚曾经交过手的乳白色怪物,速度快,敏捷高,可是那怪物没有招式,全凭本能,而这个人的剑法却用的很溜,剑招一招接着一招,不想给江晚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江晚隔壁传来了长柳的尖叫,哗啦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听到这声音,江晚神色一变,长柳可不会武功!   想到这,江晚没有再顾忌,反守为攻,单论剑招,世上胜过她的还真的没几个!她之前是疑惑怎么会有人在房间里想要杀她,若不是她一直警惕,察觉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细微杀意,说不定真的会让黑影得逞受伤,这个村子也充满了古怪,她下意识的想抓住这个黑影,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线索,甚至不想惊动隔壁的长柳,这才一直压制着自己。   现在长柳似乎出事了,她立刻改了主意,本来隐隐被对方剑招压制的秋水剑在相撞之后改变了剑招,以慢打快,直接让对方的快剑如陷入了沼泽,代入了江晚的攻击节奏,而江晚身形也朝着门口移动。   而就在这时,对方忽然舍弃了长剑,借着这一招靠近江晚,包裹他的黑雾一阵变化,一股暗绿色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朝着江晚的面门飘来,江晚神色微变,身体飞快的后退,门直接被她撞破,那暗绿色的烟雾没有如愿的碰到江晚,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忽的化作液体掉落在地,地板瞬间腐蚀出了一个大坑。   而那个黑影居然没有乘胜追击,满是恶意的死死盯着江晚片刻,径直从窗户那跳了出去,而江晚犹豫了片刻,没有去追,一脚踢开了长柳的房门,就见长柳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胳膊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的涌出,而距离她不远处也正站着一个黑影,垂涎的盯着长柳,可以想象,若不是长柳身上的薄光,现在已经遭遇不测,见江晚破门而入,那黑影满是恶意的眼睛转向了江晚。   见状,江晚身形一闪,秋水剑宛如一点寒芒,整个剑身都消失了,只剩下剑尖的一点寒光,笔直的刺向了黑影的眉心,黑影怪叫一声,迎上了江晚,有了之前和那个黑影对战的经验,江晚出手就毫不留情,因为长柳身上的薄光显然要撑不住了。   而之前那个黑影虽然跑了,江晚感觉到对方没有用全力,可几乎是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长剑居然就这么瞬间插到了黑影眉心位置,没有任何刺到实体的感觉,她手腕一转,剑跟着翻转,若是刺中了实体,这一块肉已经被她搅坏了,而黑影随着她这一搅动耗尽了力气一样,那浓郁的黑雾瞬间浅淡了许多,片刻后居然消散了。   江晚一愣,长柳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江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在她哭起来的刹那,外面跟着传来了动静,“妖魔入侵——”   听到这四个字,哭了一半的长柳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眼泪还在往下掉,声音已经没了,嘴巴还张着,惊慌的看向江晚,“妖魔入侵——”   她头有些发蒙,而江晚已经脸色凝重的看向了窗外,只见江晚之前见过那种球状怪物尖叫着从村子上空落下,密密麻麻的,很快的要遮蔽了村子上空,而除此之外,江晚还感觉到了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而本来寂静一片的村子此时完全苏醒了,看着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情形,他们没有人后退,不但有江晚看到过的战士,还有女人,他们手里全都拿着兵器,神色坚毅的冲向了那些球状怪物。   昨天看到的三个穿着皮甲的男人,因为所有人当中他们动作最利落,出手最果断,他们对付这些小怪物经验也格外丰富一样,一剑捅过去,一翻搅动,那些小怪物就尖叫的化作了碎片掉落在地,而比起他们,其他人就显得有些笨拙了,可就算是笨拙,也能看出来他们的训练有素。   地上很快堆积起了一层这样的球状怪物,而江晚也借此机会看到了那道让她感觉极不舒服的气息的主人,就看屏障外,一个足足有十几米高的怪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像是在看自己饲养的食物。   长柳不知道何时也看了过去,脸色又白了一层,猛然抓住了江晚,语无伦次的道,“快,快,我要进巫庙。”   “怎么会忽然破了?不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吗?那个应该是中级妖魔了吧,这里怎么还会有中级妖魔?”   长柳急的都要哭了,抓住江晚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都没有感觉,希冀的看着江晚,“大人,您——”   “我送你过去。”   在听到巫庙二字,江晚就立刻想到了位于村落正中间的屋子,而现在有几十个球状怪物朝着这边飞来,她一只手搂住了长柳的腰,“抓稳。”   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二楼的高度对江晚来说太轻松了,在落地刹那秋水剑就如闪电般的刺向了朝着她们攻击的球状怪物,她杀这种东西经验不足,可她速度足够快,剑法也足够犀利,这些球状怪物比她想的还要不堪一击。   长柳没想到江晚会直接抓着她从二楼跳下来,反射性的闭上了眼,可刚刚感觉到失重,她们就落地了,她还感觉到不断有风拂过她的脸颊,等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这让她傻眼的一幕,江晚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拿剑,那些最低等的妖魔如下雨一样的落下,它们掉下带起的风十分熟悉,而就算这样,江晚的速度也没有落下,极度从容的带着她朝巫庙走去。   不止是长柳,就是其他人也忍不住的看向了江晚,此刻的她真的宛如死神降临,那些低等妖魔没有一个在她手下走过一招,蓝白道袍在黑暗中微微反光,眉目之间的肃然和她轻松写意的动作完全相反,宛如传说中的仙君临世,让看到的人不由屏息。   从二层小楼到巫庙本来就不远,江晚又刻意保持速度,对长柳来说,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巫庙前,而江晚此时也跟着压力一轻,那些小怪物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可毕竟它们前仆后继,数量源源不断,她又要分心保护长柳,并不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而此时到了巫庙前,那些本来悍不畏死冲上来的小怪物如遇到天敌一样忽然不上前了,以巫庙为中心,它们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圈。   江晚也看清了,笼罩在村子上空的屏障破了好几个大洞,这些小怪物就是通过这些大洞进入的屏障,而那个让江晚感觉强烈危机的怪物在屏障外盯着她,唯独巫庙上空的屏障完好无损。   长柳急匆匆的跑向了巫庙大门,江晚跟了上去,眼睛看着她推开了巫庙的大门,等看清里面的情景后,她下意识的倒抽了凉气。   里面堆满了白色的尸骨,它们就那样随意的堆在地上,不知道多少个空洞洞的眼眶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巫庙内根本没有灯,更添加了惊悚效果,这个时候忽然飘出来一只鬼也奇怪。   而在这满满的尸骨中,却立着一把剑,它附近三尺都是空无一物,插在了地上,剑上锈迹斑斑。   江晚不是没有见过人的骨头,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极大,几乎让她僵在了原地数秒。   原来巫庙里放着的是人的骨头。   而长柳却仿佛见惯了一样,匆匆的对着巫庙弯了弯腰,嘴里念念有词,提着裙子径直   走了进去,江晚下意识的也想进去,可她刚刚抬脚,之前有过的那种怪异感觉又来了。   什么东西直接侵入了她的心,搅起来一层层的涟漪,眼前也出现了幻觉,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絮叨。   什么东西……   江晚猛地后退半步,推出了巫庙的范围,所有的幻觉幻听如镜花水月般消失,连同心境也跟着恢复了。   她几乎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巫庙,不,是看着那些骨头,她之前看白骨产生的感觉不是她的臆想,这些骨头确实有奇特的力量。   而巫庙内,长柳走到了那把剑旁,以江晚的眼力在巫庙外也看清了从剑柄到剑身布满了凹槽,之间忽的撕裂了之前的伤口,把血滴到凹槽中,片刻后,那些在凹槽里的血迹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红光流转,慢慢的浸入剑身,而长柳神色痛苦的半跪了下来,脸色迅速的失去了所有血色,“——第一百八十二代巫女长柳,请求诸位先辈庇佑。”   话音刚落,剑身陡然大亮,把长柳包裹在了这亮光当中,这亮光直冲天际。   在外面厮杀的人就看着这亮光一路从巫庙冲到屏障上空,那些破洞缓缓的愈合。   那些尖叫的低等妖魔此时狂暴了起来,似乎感觉到了危机,把本能都压制了下去,想从破洞里飞出。   村长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见状脸上没有任何喜意,而是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巫庙,下令道,“都杀了。” 第35章   那个气息危险的妖魔不知道何时离去,在那些破洞被堵上后,那些低等妖魔如同失去了水的鱼,就算拼死挣扎也很快被村里的人给杀了,尸体密密麻麻的堆了一地。   村长顾不得这些,“你们处理了这些东西。”   说完大步朝着巫庙走去,谷芽犹豫了下,跟了上去,她还是穿着之前的那身黑裙,只是起来的太过匆忙,之前又拿起短剑和其他人一起奋起杀敌,浑身狼狈的厉害,村长却道,“谷芽,现在长柳恐怕不能配药了,刚刚许多人受伤了,你去药房帮他们包扎一下。”   听到这,谷芽脚步一顿,有些失望的看向巫庙,不过还是恭顺的停了下来,“是。”   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江晚。   村长在巫庙外看到了江晚,先是看了看她一丝血迹都没有染上的秋水剑——上面沾上的些许血迹早就顺着剑身流到了地上,再次感激出声,“大人,刚刚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多亏了您,不然我们村中的伤亡至少要增加一倍。”   若不是江晚及时带着长柳冲破了重围,进入巫庙修补破裂的结界,这会儿战斗肯定还在持续,而村中的人也就只剩下这些了,说句难听的,死一个少一个。村长道,“两人两次相助我们,若是我们哪里可以帮到大人,还请大人尽管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江晚道,“我既然暂住贵村,有妖魔袭村,出手自然是分内之事。”那些只有低级本能的妖魔怪物可不会分辨她是不是村子的人,她出手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看村长还要再开口,打断他道,“长柳好像昏过去了。”   她的眼睛一直注意着长柳,在刚刚结界大洞修复,长柳就好像昏过去了,维持着刚刚握剑的姿势一动不动,被她二次撕裂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滴血。   村长也看到了,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叫了声长柳,半跪在地上的长柳没有回应,村长喃喃道,“不应该啊,怎么会晕过去……”   他往后看了看,片刻后,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低声道,“大人,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您可以进去把长柳带出来吗?我进不去巫庙……”   “刚刚应该叫谷芽进来的,她可以进去,可我刚刚看到他们身上都有伤,就让谷芽去给他们处理伤口了。”   江晚还忌惮之前试图踏入巫庙时出现的幻听幻觉,当然最可怕的还是她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她,她本能的不想进去,可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长柳,还有面露哀求之色村长,迟疑了下,“我试试。”   比起之前的毫无准备,这次她默默在心中念起了《道德经》,她修炼的这门心法就有平复情绪,恢复冷静的功效,她解除了可以冻结情绪的冰心状态,看起来还和之前一样,这门心法功不可没,修炼它很难有大喜大悲这样的情绪,而同样的,这门功法还有稳定心神的奇效。   这个时候运行这门功法,就是希望可以让她在进入后不受那股情绪控制,可她实在是低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她刚刚进入,无数的喃语就出现在她耳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个的残影,只能勉强看出人的轮廓,刚刚凝神,轮廓就扭曲变形了,像是世界名画呐喊。   苦涩的,坚定的,迷茫的,义无反顾的,坚定不悔的……   各种各样的情绪冲进了她的心里,把她割裂成了无数份,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她刚刚恢复记忆时,可又不一样,她闭了闭眼睛,眼底堪堪维持着一分清明,缓慢却坚定的走到长柳跟前,把她的手从剑柄上拿了下来,在她要瘫软在地的时候,一把抱起她来朝外走去,脚下全是散落的白骨,无数黝黑的的孔洞幽幽看着她。   等她彻底迈出巫庙,村长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过了一秒钟,才恢复正常,之前种种情绪也如潮水般退去,等村长接过了长柳,江晚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巫庙。   结界顺利修复,无人因妖魔入侵而死,受伤的人伤势也不太严重,最严重的那几个是那几个白日受伤的,本来就伤势未愈,现在伤上加伤,必须要修养上一段时间了,而长柳陷入了昏迷,用村长的话说,她耗尽了巫力,也需要静心修养一段时间了。   等所有人都安顿好,时间已经接近天亮了,一宿没睡的江晚丝毫没有任何困意,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随时可以再次抽剑解决那些低等妖魔,内力深厚的她完全几天不睡觉而用打坐代替,现在她就准备如此。   这里她毕竟还不能完全确定周围是安全的。   可是在她刚刚闭上眼的时候,忽然一阵汹涌的睡意袭来,它来的太过古怪和不可阻挡,也没有给江晚反抗的时间,直接把她拽入了梦境当中。   “老师,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啊。”   江晚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可仍旧觉得古怪,这个声音也充满了古怪,片刻后,她再次感觉到了身体下沉,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格子柜,她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套骨质的材料,有刀有勺子碾子等。   而她的身体重新缩小了,桌子都要和她齐平了,不对,这不是她的身体。   一只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她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穿着长裙,头发用一根木簪簪了起来,摸了她一下,把旁边的一本书递给了她,“南木乖,自己先看看,老师还有些东西要处理。”   “为什么南木不能出去,因为外面很危险啊,有非常多的妖魔想要伤害南木,在南木长大之前都不能出去。”   女人忙着处理手上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南木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满是忧伤的打开了女人递给她的那本书,江晚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南木的心情,她的五感似乎也和她同享了,小南木不知道手上的触感代表什么,江晚却是清楚的。   ——这不是纸,纸没有这样细腻柔软的触感,也不是布料,摸上去有种冰凉的触感,还能摸到上面细腻的纹理。   这是皮。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剥下来的皮,现在变成了一本书。   小南木打开书,江晚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副图,那是一个她没有遇到过的妖魔,身体纤细如女子,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尾巴,上半身是布满了鳞片,这图画栩栩如生,连同这个妖魔半狰狞半娇媚的脸都画的一清二楚,旁边写着几个字。   半面妆,高等妖魔。危险等级高,建议遇到后立刻撤退。   这是一本妖魔图鉴!   江晚心一喜,她已经猜到了,浓雾之中大概生活着无数这样的妖魔,他们吃人伤人,只有在结界才能阻挡妖魔的入侵,让人类能平安的在里面生存下去,这结界到底是如何生成的,怕是和巫庙那一屋子的尸骨脱不了关系。   而长柳可以独自建立一个小型的结界八成和她本身的特殊有关,而她如果要离开,这两种对她都不适用,那如果必须要在迷雾中行走,那当然还是知己知彼才好,最好能明确知道每种妖魔的种类,特征,弱点。   可南木就是一个小孩子,她兴致勃勃翻了几页,就没有什么耐心了,开始胡乱的翻动,江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妖魔,正是她之前遇到过那只可以融入到浓雾之中怪物。   雾兽,低级妖魔中战斗力最强的妖魔之一,伪装能力强,速度快。   原来那个东西叫雾兽。   就在江晚要继续看的时候,她周围的一切忽然化作了碎片,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碎片重组,格子柜已经不见踪影了,江晚看到身后熟悉的建筑——巫庙!   除了巫庙外其余的建筑都很陌生,这是一个比江晚见到的那个村子要打上两三倍的村子,可是此刻建筑倒塌了大片,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尸体,天上的结界破了一个大洞,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站着一个半人形的妖魔,下面是树根,手臂化作万千的枝条不停的攻击周围的人,口中发出猖狂的大笑。   南木的恐惧害怕愤怒,全都传递给了江晚,就在这时,巫庙内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叫唤声,“南木。”   “进来。”   南木冲了进去,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手握住剑柄,半跪在旁边,胳膊上有七八道伤口,她看着南木,似乎想笑一笑,却虚弱的怎么都笑不出来,“南木,我只有你一个弟子,你就是下一代巫女了,你要保护好村子知道吗——”   南木放声大哭,“不——”   女人张了张嘴,“南木乖……”   声音小的随时可以断掉,握在剑柄上手血肉忽然消失,相应的剑身全身大亮,黯淡的剑仿佛活了过来,蒙上了一层红光,而女人的血肉飞快的消融,片刻间就只剩了一具骨架,心脏的位置却有一个暗红色的珠子留下,在女人的骨架陡然摔在了地上后,珠子旋转片刻,如有眼睛一样飞向了南木,直接融入了她的身体。   红色的光冲天而起,直接穿透了巫庙的屋顶,外面传来了妖魔不甘的吼声,还有呜咽声。   “巫女大人——”   “结界终于修补好了……”   南木撕心裂肺的大叫,踩着骨架冲了上去,抱着头骨失声痛哭,“老师——”   江晚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第36章   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着的人变成了一具骨架……   慢慢消除掉那种情绪,她现在知道巫庙那一具具的骨架是从何而来的了,心中不自觉的变的沉重起来,可是现在她还有个疑惑,为什么她会梦到这个?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梦境,应该是这个村庄某一代女巫曾经经历过的一部分,可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个?难道是因为她去了巫庙一趟?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干脆起来了,除了这个疑问,她还有个疑惑,昨天跑到她房间的人是谁?   隔壁的长柳还在昏睡,确定她无事后,江晚到了一楼,昨日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现在外面根本没有几个人,她正想着要不要现在趁机再去巫庙一趟,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忽然从门口冒了出来,他应该是想看看屋子里的情况,而江晚下楼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为里面没有人,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江晚,他的头一僵,紧接着就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江晚挑了挑眉,“你是谁?”   她忽的想起来了,这个村子里好像没有小孩子,这个孩子从刚刚看,最多七八岁,是江晚在这里见过最小的一个孩子。   想到这,她走了出去,果然在门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蜷在一起的小男孩,头发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她从能头发缝里看到他的眼睛,见江晚出来,他的身体不由的再蜷缩了下。   江晚道,“你找谁?来这里做什么?”想到这里是算是整个村子的药铺,“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如果要配药的话要你恐怕要等会儿。”   长柳陷入昏迷,她记得另一个擅长配药的就是那个黑衣少女谷芽。   “不、不是。”在江晚的注视下,男孩终于开口了,结结巴巴的,极为不利落,仿佛不怎么和人说话,“我、我来看巫女,她醒了吗?”   为什么他来看长柳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之前江晚见到的村民,穿着算不上华丽,可是也都干净整洁,而这个小男孩却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根本不合身,来看长柳都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江晚想了想,“长柳还没有醒,你如果要看她可以再等等,如果没……”事,你可以和我聊一聊。   可谁知道她刚刚说完,小男孩就匆匆道,“我、我知道了,麻烦大人你了。”   眼睛在她的衣服上滑过,爬了几下,绕过了江晚头也不敢回的一溜烟跑了。   这个速度,如果江晚想要把他抓回来易如反掌,可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想法,按照原先的打算走到巫庙前的小广场,巫庙的门已经重新关上了,昨日天黑,她没有注意,现在发现巫庙的门和墙上都雕刻繁复美丽的花纹,充满了玄奥神秘感,仔细看一会儿,神魂都仿佛被吸引进去了。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巫庙内和巫庙外是两个世界,这些花纹应该是有特殊作用的符咒,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巫庙的墙都是木头制成的,并不是她以为的石头制成的。   犹豫了下她还是没有走进入,径直走到了巫庙这头,最靠近巫庙的两个建筑,二层小楼属于长柳,另一头和其他房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属于村长。   村长看到她,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大人,我正想去找你……”   江晚道,“村长叫我江晚就好了。”   “我来其实是有些事想询问村长,不知道村长方不方便。”   “您说的太客气了,您出手帮了我们两次,也没有问我们索要报酬什么的,我们也想不出哪里能帮到您。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想问离这里最近的城是什么名字,你们有没有地图。”江晚把斟酌了一番的内容说了说来,“实不相瞒,我其实是迷路了,中间也丢了许多东西,还有我的同伴,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我想去城中打探一番。”   “什么?您居然是迷路来的吗?”村长一脸震惊,“能和同伴一起穿越迷雾,您和您的同伴一定很强大。”   他有些敬畏的看着江晚,迷雾之中生活着无数穷凶极恶的妖魔,迷雾就是他们的巢穴,能在迷雾中生存,非绝世强者不可。   江晚脸上带着一丝笑看村长脑补,片刻后,就听村长满是歉意的道,“我们村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了,我们村子的人曾经也有人出去过,可是却再没有回来。”   “而我们的村子结界破过好多次,幸好我们的位置偏,附近没有高等妖魔,村子被毁的厉害的一次是一个已经可以半化形的中级妖魔,当时巫女自愿牺牲修补好了结界,我们才勉强打退了它,可是当时毁坏了许多资料……”   听到这,江晚立刻想起了她“梦”到的南木老师,那一次村子确实几乎全毁了。   江晚到现在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可他们居然还帮不上,村长说完就惭愧的道,“您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   她倒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尤其是简直无处不在的迷雾是怎么来的,可是她实在不想暴露太多,尤其是经历了昨晚的事。   “暂时没有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告知您。”把昨天晚上的跑到她和长柳房间的黑影说了一遍,重点是她房间那个黑影跑了。   “还有这种事?”村长倒抽了口凉气。   江晚道,“对,关于这件事村长你怎么看?”   村长想了想,“昨天结界破了,除了那些低等妖魔,还有一个气息像是中等妖魔,难道是它?想趁机杀了长柳?”   “我昨日还庆幸它没有出手,原来它已经出手了吗?这样的妖魔确实已经可以凝聚出□□了,如果昨日长柳死了,结界就没有办法修补好,村子现在恐怕就变了样子,就算最后打退了它,最后恐怕也……”他越说越后怕,说到最后手都开始轻轻颤抖。   他苦笑了一声,站起来对江晚干脆利落的一拜,“原来大人已经帮了我们三次。”   “大人不知道,长柳这孩子刚刚成为巫女没有多久,若是她出了事,谷芽就算成为了巫女,结界短时间内也无法修复好了,那个时候对我们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村长满脸苦涩,眼睛里似乎有眼泪在酝酿,“而现在结界虽然暂时修复好了,可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长柳恢复,如果支撑不到……”   “我们真的经不起再失去一个巫女了。”   说完这句真的是老泪纵横,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痛之意。   闻言江晚沉默了下,开口道,“村长觉得昨日的那两个黑影是那个中级妖魔幻化出来的,是为了杀长柳?”   “我觉得不是。”   村长,“什么?”   “昨日潜入我房间的那个黑影子比潜伏在长柳房间的黑影实力强。”她可是和两个黑影都交手过的,实力对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耐心给村长分析了起来,“如果要杀长柳,应该是实力较强的那个去杀才是,而不是来对付我。”   比起长柳来,对方似乎更想杀了她。   可是她昨天才刚到这里,为什么对方这么恨她非要她死?   她之前和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牵扯,不可能是仇家寻仇。   “而且我还有一些发现。”江晚注视着村长的眼睛,不错过他的一点表情变化,直接丢出来一个炸弹,“袭击我的很可能是人。”   而不是单纯雾气凝聚而成的虚体。   “什、什么?”   村长再度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极度错愕的看着江晚,仿佛在这一刻听不懂她话意思。   江晚重复了一遍,掠过具体的,只是说她和两个黑影的交手对比,比起最后被她杀死的黑影,前一个更为人性化,而且吐出了暗绿色的汁液,最后还干脆利落的跳窗跑了,没有殊死一搏。   ——若是对方真的是那个中级妖魔的化身,没有必要逃,反正不会真的死,就算无法趁机杀死江晚,旁边不是还有一个长柳,就算杀不死,绝对可以给她们增加阻碍,让她们无法到达巫庙。   可这一切偏偏都没有发生。   “我怀疑他非但是人,而且现在还隐藏在村子中。”   用黑雾包裹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昨日那么干脆的逃跑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当时长柳已经发出了尖叫。   “不可能!”村长几乎想也不想的反驳,脸色铁青,“现在结界已经重新修补好了,在结界内,是不可能有妖魔存在的!”   “总会有例外。”江晚笃定的看着慌乱起来的村长,不由的眯起了眼睛,现在村长几乎是完全失去了镇定,一个念头渐渐浮了出来了,用肯定的语气道,“村长,你这么害怕,是已经想到了这种例外对吗?”   村长还在喃喃自语,仿佛听不到江晚的话,陷入了精神狂乱当中,“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人被污染,绝对不可能的——”   “村长?”   看他这样,江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怎么会激动成这个样子?他是村长,整个村子的地位最高,最具有权威的人,一个领导者,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激动是激动,但是也不应该激动成这个样子才对。   她悄悄站起来,后退了数步,这里的屋子采光都不太好,外面又是浓雾,太阳根本见不着,屋子里十分昏暗,她后退了数步再朝着村长看去,忽然发现,他的眼底似乎闪烁着红光。   她直接想起了黑影猩红色双眼。 第37章   这一瞬间,江晚想起了自己之前曾经忽略过的细节,人已经退到了门口,进可攻退可守。   ——昨晚,村长来到巫庙前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她道谢,而不是第一时间去确定长柳的状态。   而在她跟着长柳他们回村的时候,村长却因为长柳他们而忽视了她这位客人的存在。   这么一想来,他的两次行动似乎充满了矛盾,可又一想,这可能是因为村长知道巫庙内长柳最多是脱力?   看着狂态毕露的村长,见江晚心道要不要去叫人。   “村长!”   在江晚犹豫的时候,金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江晚回头就看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污染,怎么会被污染?难道是昨天在结界破的时候……”   刚刚村长也提到这个词。   这时,金风已经冲了进来,对着村长说了句,“村长,得罪了!”手掌劈向了村长的后脖颈,就见挨了这一下的村长身体摇晃了下,紧接着狠狠栽倒在地,金风又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等做完这一切,金风怔怔的看着村长昏睡的面孔片刻,忽然面露悲痛,声音也开始哽咽,“长柳还没醒,村长又被污染了,难道我们村子真的要完了吗?”   可金风是战士,现在村子里接连倒下两个人后,也就只剩下他当家做主了,平缓了下情绪,对着江晚深深道,“大人,让您见笑了。”   江晚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他,她已经听出金风的话还没说完。果然,金风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还有浓浓的歉疚,“您来到我们村子,还帮了我们这些,我们到现在却都没有好好招待您,我真的很抱歉……”   “可我们村子现在如何,大人您也已经看到了,我说这些话,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对着江晚深深的一拜,“请大人帮我救救我们村子。”   “若是大人愿意,我们村中还有几件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物,我们愿意送给大人当做报酬,其余若是大人有吩咐差遣,金风万死不辞。”   江晚不露声色的道,“你先和我说说想要我做什么?”   听她没有一口回绝,金风脸上已经闪过了一丝喜色,看了看身后,“在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去外面。”   等他们出了村长屋子,金风就迫不及待的给江晚说起了现在村子的情况,从表情到声音,简直是如出一辙的苦涩。   “……因为一些情况,上一任巫女留下的结界并没有支撑到我们原本预想的时间,而长柳又没有长大,我们没有办法,就想用一种药来提升长柳体内的巫力。”   “之前我们出村子就是为了找药的材料,也怪我们不争气,我们的剑术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遇到最低级的妖魔还好,遇到快要进化成中级的妖魔,我们就毫无办法,为此巫女跟我们一起出去寻找药材……”   最后还是遇到了致命危险,全靠江晚出手相助。   “我们以为结界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寻找其他药材,可没有想到昨晚结界就这么破了,连巫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巫力都用光了,可是这样修补好的结界也只是一时的……”   在金风略为凌乱的说辞中,江晚大概了解了他们面临的困境,他们之前真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不然本应该永远待在结界内的长柳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除此之外,结界修复似乎还分为临时修复或者长久修复,昨晚是前者,昨日的结界破碎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必须在结界再次破碎之前找到剩余的药材。   容易找到的药材他们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几样都很难找到,而且根据记载,他们要的这几样,不是从妖魔身上取材,就是在生在妖魔的巢穴,像是他们遇到江晚时的枯树林,那正是他们杀掉的那个妖魔的地盘。   就是那个,他们还是在江晚,长柳的协助下杀掉的,现在长柳昏睡,光是靠他们去怕是九死一生。   “我来找村长就是为了这件事,想要看他有没有办法,没想到……”   这句话不说江晚也知道,谁知道村长居然感染了,别说帮他们想办法,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我们现在除了要找那几样药材,还要为村长找一种药。”   按金风所说,村长八成是昨天晚上的时候被感染了,现在如果找到药还有救,一旦感染超过三天,村长就回天乏力了,会变成没有神志的妖魔。   现在这情况,村子何止是风雨飘摇,简直就是摇摇欲坠,一旦金风找药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整个村子怕是都要完了。   万般无奈的金风只能厚颜向江晚开口,江晚的战斗力昨天简直是有目共睹,若是有她加入,他们还有几分可能找到那些药材。   金风说完后就期待的看着江晚,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实在太过冒昧,不好开口催促。   半响后,才见江晚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金风大喜过望,“大恩不言谢!大人恩德,我们村子上下必定铭记在心。”   江晚只微微一笑。   时间紧急,迷雾中太过危险,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只好争分夺秒,只希望能在村长恶化前找到药。   临走前,金风交代谷芽,“一定要好好照顾巫女和村长,等我们拿着药回来。”   最多十二、三岁的谷芽被委以重任,嘴唇紧紧的抿住,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片刻后,才道,“我会的。”   乌黑的眼睛再度看向了江晚,似乎想和她说什么,最后还是重新低下了头。   金风又交代了其他人几句,随后就和其他人一起踏入了迷雾中。   再度回到迷雾当中,江晚再次感觉到了如影随形的危险,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而其余人似乎习惯了这种感觉,没有江晚这么明显的反应,金风重新拿出来罗盘,仔细辨认了下方向,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浓雾之中是没有多余的声音的,能听到的最常见的就是咀嚼声,似乎是怕引起迷雾之中某些存在的注意,他们走路的声音很轻,也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警惕的看向四周。   大约走了十分钟,他们遇到了第一波袭击,那是昨天见过的球状怪物,趁着结界破碎,趁机袭击村子的低等妖魔。   这些怪物除了耽误时间外,给他们造成不了多大威胁,不用江晚出手,他们就自发解决了。   在他们干脆利落的挖出妖魔核心时,江晚道,“金风,我之前问过村长,村子去城中的地图已经损坏了,可我要去城中去寻我的朋友,你这里还有可以辨认方向的工具吗?我想如果有工具还有明确的方向,我可以试试。”   她跟着他们一起进入迷雾,也不全是为了帮他们,她必定要离开村子,对迷雾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把握。   “方向我倒是知道,就在村子的东南方向,不过罗盘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件了……”金风迟疑的看了看罗盘,片刻后他咬牙道,“不过我记得村长那还有一个类似的,我们一般都在村子附近活动,不会去太远,用那个就够了,等大人离开,这个罗盘就送给大人吧,当做我们的谢礼之一。”   江晚并没有推辞,“那就多谢了。”   他们一路上又解决了三波这样低等妖魔,在金风重新看罗盘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鬼蛛的地盘了,我们要找的清归草就在里面。”   “大家一定要小心。”   提醒了大家后,金风率先踏入,全身紧绷,其他人也是如此,江晚缀在最后面,侧耳仔细听,走了大概五分钟,最明显的变化应该是脚下,雾中似乎不适合植物生存,一路走来,她就没有见过杂草小树,地上全是砂砾小石头,偶尔能看到灌木丛,可已经发黑干枯了,和她之前看到的枯树林差不多。   而现在地上江晚居然看到了绿色的小草,可这绿色的小草身上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心动的生机,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怪异感,在浓雾中仿佛发出了荧光一般。   这就是清归草?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金风忽然惊叫一声,“退!!”   江晚眼神一凝,就见那绿色的“小草”仿佛忽然拉长,变成一根根的丝线,朝着他们攻来。   这不是清归草!   而是蜘蛛吐出来的丝!   同时地面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有什么东西从地面上钻了出来,黑中带绿,背部的图案宛如一张鬼脸,长长的腿扎在地上,黏液不断的渗出。   金风道,“鬼蛛在产卵!!我们打扰到它产卵了!快退!”   可已经晚了,鬼蛛已经在产卵中被打扰了,绿色的蛛丝不断的口中吐出,在空中纵横交错,一张大网就要成型!   被打扰的鬼蜘蛛直接陷入了狂暴状态!   而鬼蜘蛛根本不是独居动物,而是群居,是一群鬼蜘蛛在地下产卵!产卵的鬼蜘蛛是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它们会把自己埋入地下,只留下口器呼吸,而因它们的栖息地常年生长着清归草,它们会把口器伪装成清归草,而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打扰到它们,它们会立刻发狂,杀掉眼前的一切敌人。   而他们现在就掉入了对方选择产卵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地下有多少鬼蜘蛛,只见绿色的蛛丝不断的从迷雾中射出,江晚只听到了一声金风他们那发出的惊叫,一根蛛丝忽然缠住了腰。 第38章   在蛛丝缠住她腰的刹那,又有数根蛛丝飞了过来,铺天盖地的朝着江晚席卷而来,想要把她包成一个茧,而蛛丝似乎也有毒,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蛛丝,那个地方迅速出现了红肿。   情况危急,她也无暇顾及金风他们,江晚顺势被蛛丝往旁边一带,秋水剑斩断了其他飞向了她的蛛丝,脚尖轻点数下,身体凌空,剑招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只能看到那些试图缠绕她的蛛丝不断的落地。   周围被迷雾笼罩,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鬼蜘蛛,金风他们不见踪影,只能听到动静,这么下去,就算她内力再深厚,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要不要现在离开?   就在这时,那密密麻麻飞向江晚的蛛丝忽然停顿了下,地下的鬼蜘蛛也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忽然四处散开,紧接着江晚再次听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可这个咀嚼声和以往听到的并不一样,球状怪物的咀嚼声是嚼骨子的发出的,而这个像是吃外油炸食品。   就见蜘蛛群中出现了一个比其他蜘蛛都要大的,那些蜘蛛有脸盆那么大,这只蜘蛛却足足有一个磨盘大,甚至它还在不断的长大,口器探出,那些脸盆大的蜘蛛全都落入了它口中,那可怕的咀嚼声就是它吃这些蜘蛛发出的。   随着它不断的咀嚼,气息不断的攀升,背部的鬼脸花纹一阵蠕动,隐隐出现了人的五官,只是这五官不稳定,刚刚看的清楚一些就消散了,片刻后又开始重新凝聚,而江晚发现这人脸的凝聚速度越来越快!   纵然是江晚没有见过妖魔进化时的场景,此刻也猜到了,这就像是养蛊,把所有的蛊虫全都放到容器中,让它们相互吞噬,最后剩下的一只就是最强大的,而这个忽然出现鬼蜘蛛,正在靠着吞噬其他蜘蛛来进化!   江晚只犹豫了下,就做出了决定,不能让它进化下去!   那些蜘蛛看到这只宛如遇到了天敌,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动的被吞噬,它们只能四处逃窜,而那只蜘蛛眼中也只有这些蜘蛛,暂时没有把江晚放在眼中,就是此刻,让江晚腾出了功夫,在它沉迷于吞噬进化的时候,江晚忽的看准时机落在了蜘蛛背上,一脚刚好踩到了鬼脸上,凝聚的美人面顿时面的狰狞,灌输内力的秋水剑笔直的插入了美人面。   秋水剑本来就是寒铁打造,曾经名列兵器谱名兵,若是除去其他武器,单单论剑,秋水剑绝对可以排进前十,而灌输内力的秋水剑锋利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只听到一声无声的惨嚎,美人面恢复了原先的鬼脸,绿色的液体从伤口喷出,江晚飞快的后退,下一刻就见本来支在地上的腿,有四条直接违反规律的直接延伸到了背部,尖锐的底端扎向了江晚刚刚所站的位置。   本来本来沉迷吞吃同类的口器也跟着伸向天空,本来就溃逃的蜘蛛趁此机会逃的更快了。   在江晚脚下的蜘蛛彻底愤怒了!它在进化的关键时候,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小虫子,可是她居然敢对它出手!   它决定分出一部分精神来对付她!   进化是不可逆的,进化的机会只有一次,它不可能因为江晚放弃这一次的进化,口器放下,继续吞噬同类,可在蛛丝乱飞,那四条腿也没有重新支地,而是有眼睛一样攻击江晚。   秋水剑和一根蜘蛛腿相撞,居然只发出了一声叮的一声,别说断,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可见这蜘蛛腿坚固到何种程度。   那变化的美人面周围不断的蠕动,生出了绿茸茸的毛刺,单看着就知道剧毒,同时它的气息还在不断提升,在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中,还有骨骼生长的声音,它在不断的变大,而留给江晚落足的地方却越来越少。   趁着江晚被蜘蛛腿拖住,之前被刺中的美人面再次开始凝聚,之前被秋水剑刺中的地方,也开始愈合。   这个美人面绝对就是关键!   可是美人面周围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全是绿色的毒液,那四条似乎越发坚固锋利灵活的蜘蛛腿也在步步紧逼,江晚深呼吸一口气,她决定冒险。   就在这个时候,和江晚在之前失散的众人灰头土脸的从一条沟壑里爬出来,怀里抱着清归草,还有一些晕头转向,之前在地下产卵的蜘蛛纷纷从地下爬起,他们没有来得及提醒江晚,忽然掉入了一条深沟,一路滚了老远,好消息是他们停下的那处刚好有清归草,坏消息是,这里有一只鬼蜘蛛要从低级进化到妖魔了,所以这本来不该是产卵期的鬼蜘蛛纷纷开始进入地下产卵,这只鬼蜘蛛要趁这个时候把它们全都吞食了。   可这偏偏让他们搅和了,惊醒了产卵的鬼蜘蛛,让那只要进化的鬼蜘蛛不得不改变计划。   而可以想象,若是它进化成功,他们这群搅了他好事的人会是何种下场。   这片地方距离他们村子又很近,这只鬼蜘蛛进化成人面蛛后肯定会对村子造成极大的威胁。   他们似乎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干掉这只鬼蜘蛛,可他们就这点人,不一定是这只进化到一半蜘蛛的对手,他们还要拿着清归草回去救村长,似乎一下子陷入了两难境地,最后还是金风拍板,“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说不定和鬼蜘蛛对上了,没找到她,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江晚是来帮他们,若他们就这样走了,留下江晚一个人,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他们顺着沟壑一路走了过来,没想到金风居然说对了,江晚居然真的和鬼蜘蛛对上了,而且看起来鬼蜘蛛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奈何她。   其中一个人不由道,“不愧是城中来的大人……”   简直是厉害的让人膜拜,若是他们单独对上,恐怕已经成了对方的口粮了。   而且江晚的身法十分轻盈美妙,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飘逸,举重若轻,这个时候,江晚被蜘蛛腿追的节节后退,也没有狼狈的模样。   “我们要上去吗?”   可是他们怎么上去?   和江晚不同,他们更加注重力量,轻盈跳跃的能力并不是他们注重的重点,他们也能跳上蜘蛛背上,可绝对不会如江晚一样轻松,而且他们眼尖也看到了遍布蜘蛛背部的毒液,他们真的上去,闪避起来也绝对比不上江晚。   金风:“再等等——”面色凝重,看到他这样,其他人不由的闭上了嘴巴,就在这时,就看几乎要被逼下蜘蛛背部的江晚在一根腿攻过来的时候不闪不避,反手抓住了一条蜘蛛腿,躲过另一根,可另外两根已经随之而至,这么一会儿功夫,蜘蛛腿上已经遍布了绿色的毒液,若是被划到,她必定立刻中毒!   这么惊险的一幕,他们旁观的都不由的为了江晚你捏了一把冷汗,不顾金风之前的话,脱口而出,“小心——”   她能躲得过吗?   就看在这千钧一发至际,江晚做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动作,手陡然松开了蜘蛛腿,身体朝着身下的毒液跌落,在即将掉落在底的刹那,江晚的脚忽然勾住了蜘蛛腿的关节处,身体后仰,头发全都垂落,此刻她头顶就是美人面!   接下来就上演了开场的一幕,秋水剑毫无阻碍的插入了美人面正中央!   围观的众人:“……”   还能这样!   鬼蜘蛛身体一僵,常人听不出的音波从口器中发出,逃亡的蜘蛛摔了一地,他们也不由的流出了鼻血,作为音波正中央的江晚更是双目赤红,就在这时,江晚手腕一转,秋水剑在它内体翻转了一圈!   又是一道无声的音波,再度遭受重创的鬼蜘蛛彻底怒了,只留下两根腿支撑着身体,其余的腿全都上卷,笔直的刺向江晚。   就见维持倒挂的姿态,身体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躲过了两只蜘蛛腿,再次握住了秋水剑剑柄,那只被她挂住的蜘蛛腿疯狂的摆动,想要把她挣脱扔到毒液当中,没想到江晚根本没有放开剑柄,甚至剑都没有从它身体内拔出。   随着蜘蛛腿疯狂的后扯——   刺啦——   秋水剑随着江晚的身体朝后面移动,本来只是破了一个大洞的美人面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口子,绿色的毒液从伤口疯狂的涌动,本来攻向江晚的蜘蛛腿一阵痉挛,那两只腿再也无法支撑它庞大的身体,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江晚此刻也终于松开了蜘蛛腿,从蜘蛛背上跳了下来翻滚了一圈稳住自己,被毒液腐蚀了一些的长发重新披散在了身后,这绝对是她有数狼狈的时刻了。   刚刚一切都要精心计算,记住它的攻击规律,找出最适合攻击的时刻,若是差一点不是掉到毒液里,就是被堪比利剑的蜘蛛腿刺穿身体,她倒挂的时候,可谓是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所以这举动非常冒险,可是她成功了!   刚刚那一下她怕秋水剑长度不够,直接强行灌注内力,多了三尺剑芒,加上蜘蛛腿的拖拽,几乎劈开它的身体,甚至她还把内息也灌进了鬼蜘蛛的身体,肆意破坏它的身体。   江晚持剑半跪在地上,就看它浑身痉挛在地上挣扎,无形的音波让她刚刚稍微平息下来的内息又是一阵翻涌。   可无论怎么样,现在几乎是胜负已定。   周围一片寂静,片刻才听到赞叹声,“真的太厉害了……” 第39章   单枪匹马干掉了一个即将进化到中级的妖魔,虽然是天时地利加了起来,可这也足以说明江晚的厉害了。   甚至看她给鬼蜘蛛造成的致命一击,就让他们想回味上好几遍。   力量,技巧,美感,简直是他们生平所见的巅峰。   在回去的路上,金风等人简直控制不住,不时的看向江晚,小声请教江晚那一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金风小声道歉,“我本想等合适时机再上前相助,没想到大人你这么厉害……”他也跟着赞叹一声,跟着不好意思的道,“我发现大人和我们用的剑术有些不同,我的剑术已经到了瓶颈,不知道等回去后我能不能向您请教下?”   “可以。”   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也跟着眼睛一亮,“大人,那我们呢?我们也可以向您请教吗?”   其实这次行动,对他们来说简直出乎意料的轻松,主要是危险全都冲着江晚去了,若是没有江晚,他们无法顺利跳到蜘蛛背上,闪躲之下还能找到机会攻击,等它进化成人面蛛他们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无论是哪一方面,江晚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冲击力。   等回到村子,金风把清归草交给谷芽,让她处理后再给村长用,其他人围着江晚,询问她剑术上的问题,还和她确定明日他们向她请教的时间。   谷芽一边抱着清归草,一边听他们说话,小声冲着金风问了句,金风把江晚之前做的壮举说了下,谷芽立刻把视线转向了江晚,专注的看着她,而金风却吩咐她,“想听具体的,我明天再给你说,现在村长要紧。”   那一战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是却耗费了她诸多精力,在用完村民送来的吃食,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刚刚躺到床上,一股似曾相识的汹涌睡意就袭了上来。   ……   “……低等妖魔没有智慧,只会凭借本能行事,中级妖魔已经有了人的智慧,只是他们还不能化形,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妖魔可以在中级的时候就能半化形,就是拥有一部分人类的形态特征,他们的本体一般都极为庞大。而等到了高级,妖魔就可以随意变化人形走动,有些善于隐匿的高级妖魔,他们甚至可以蒙混到我们设立的结界内。”   听到这么长一段话,江晚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再次变成了别人,经历别人的人生。不过,她今日没有进巫庙,怎么还会入梦?   不过如果能在梦中学到一些常识倒是不错。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从中级进化到高级条件十分苛刻。而我听我的老师说过,其实高级妖魔之上还有妖魔之主,我们所在的世界一开始并没有迷雾,是妖魔之主召唤来了迷雾,无数的妖魔从里面诞生,从此我们就只能活在结界里。”   江晚睁开眼,她这次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手上拿着一本眼熟的书,女人面容清秀普通,露出来的手腕伶仃瘦削,上面带着一个光滑的黑木镯子,声音浅淡,“而纵然我们都活在结界里,也并不安全,因为结界是会破的,而一些高等妖魔也热衷于破坏我们设下的结界。”   “我们作为巫女,享有特殊地位的同时也肩负着责任,首先要做的是就是保护结界,如果我们出了事,结界无人修补,村子里许多人都会死去。”   “你私自和人出结界,若是出了意外,我不一定有时间再培养下一位巫女,村子就会出现巫女断代,就可能出现无力修补结界的情况。”   “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江晚感觉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跪了许久的膝盖也开始隐隐抽疼,可是她没有在意,一个劲儿的道,“对不起,老师,我知错了,我不应该因为好奇就出结界。”   “你罚我吧。”   江晚也能感觉到“她”的悔恨和愧疚。   在说完这句话后,江晚眼前的场景一变,这次她不再是跪着,而是桌子前摆弄着工具,旁边摆放着一些药材。   “哎呀,你一边去啊,不要妨碍到我,老师让我分别配感染和寄生的药,如果配错了,老师又要生气了。”   少女活泼的声音响起,旁边是一个皮肤黝黑,憨厚老实的青年,腰上还挂着一把宝剑,现在被少女一说,讷讷的后退了几步,就站在旁边,视线随着她移动,没一会儿,少女就烦了,嘟着嘴道,“让你在一边就是不让你妨碍我,怎么你还一直盯着我?”   随手拿起来旁边的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你在旁边念,一会儿背给我听。”   小声嘀咕,整天就知道练剑,除了练剑就什么都记不住。   青年接过来,顺从的念起来,“感染是妖魔用魔气侵染人的身体,迷惑人的神志,导致人发狂,若是三天内没有发现,三天后会神志尽失,回天乏术。”   “寄生是妖魔把‘种子’放入人的身体,随着种子在体内生根发芽,会变成妖魔的傀儡,在生根发芽的过程中,会和人本身的意志产生冲突,时而会发狂,神志混乱,只有高级妖魔才懂得寄生,不过有少数中级妖魔也会这种把戏。”   “这两种症状有相似之处,发狂时,症状看起来也正相似,寄生的危害远大于感染,如何分辨两者的差别之处,需要仔细观察犯症人的眼睛,感染会把人变成妖魔,眼睛会变成竖瞳或者有其他形状,寄生之后虽然会变成傀儡,可本质还是人,外表不会会有人改变。据说曾经妖魔就用这种方法攻陷了一个城池。”   听到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可不等她再细想下去,这个记忆片段又没了。   呻吟,惨叫,扑鼻的血腥味,满心的悲愤,伤痛,江晚听她撕心裂肺的喊,“长戎!你这个大骗子!!”   结界破了一个大洞,一个体型巨大的妖魔猖狂的大笑,三条尾巴不断的甩动,地上倒着无数的尸体,其中一个人,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大洞,原本该有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手还死死的握着剑,眼睛看向这个方向,听到这句话,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给她一个笑,可最后表情凝固成了面具,维持着这个姿势再没有动作。   “长戎!!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   眼泪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掉,手紧紧的按住了门框,似乎想要冲出去死死的抱住恋人,可脚怎么都无法动弹。   “蒲英。”   明明什么都听不到了,可这个清淡的声音却还是传进了耳朵,她双目含泪的回过头,就看她老师正温柔的看着她,“老师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一直以你为傲,你学的很好,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女……”   “不,我不要!”蒲英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心脏一阵阵的抽痛,“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学,我还很淘气,我成不了合格巫女的,老师,求求你,求求你,其他人快回来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我已经没有长戎了,老师,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你好不好——”   蒲英嚎啕大哭,嘴上这么说,脚上却一动动不了,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改变老师的决定。   “求求你——”   老师冲着她弯了弯嘴角,剑身大亮,光芒冲天而起,老师的血肉从手开始,眨眼间就蔓延到了身体,几个眨眼间,刚刚还冲着她说话的老师就变成了一具骨架。   接连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蒲英眼前一片血红,声嘶力竭的想要挽留什么,“不——”   为什么,为什么我关键时候什么都没办法做?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我好恨!我好恨!   ……   江晚忽的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的正按住了胸口,久久之后,“我好恨”三个字才从她脑中消失,那种悲痛到麻木的感觉也渐渐从她身体内消散。   长长吐了口气,从床上起来走到旁边看了看长柳,听说昨日她已经醒了过来,可因为太过疲惫又再次昏睡了过去,现在也没有清醒,给她掖了掖被子,从楼上下来,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啪的一声巴掌声,“我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江晚从楼梯口看去,就看谷芽一巴掌打在昨天出现过的那个小男孩脸上,脸上是浓浓的厌恶,声音也极为尖锐,和之前她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完全相反,“滚!”   小男孩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江晚不由问道,“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谷芽身体一僵,手宛如触电一样收回,有些窘迫的看向江晚,“我……”   小男孩也看到了江晚,忽然转身,和昨天一样,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江晚还耐心的看着她,等着谷芽说话,谷芽慢慢低头,低声道,“我打他是因为他是半妖,大人,你故意在脸上抹灰,还用头发盖住脸,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脸上的纹路,大人,你不要靠近他,他有一天一定会彻底变成妖魔,村长就不应该留他在村子里……”   “明明结界还能撑一段时间,我之前检查过的,怎么会忽然破了,肯定是有人捣鬼,他说不定已经被寄生了,他毕竟是半妖,最容易被寄生了……”   她声音里带着对刚刚那个小男孩深深的厌恶,而江晚却忽的打断她,神色凝重的道,“你说,你检查过结界?”   谷芽不明所以,“是啊……”   如果结界真的不是意外破的,而是被人损坏的,那会是谁呢?   江晚眼前忽然闪过希冀她的黑影,还有村长泛红的双眼。   她记得村长的瞳孔没有变化。 第40章   江晚有些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毕竟当时屋内昏暗,她当时也没有特别注意村长的瞳孔,只防止村长的突然袭击。   沉吟了下,询问谷芽,“清归草处理的如何了?给村长用了吗?昨日我们离开后,村长醒过吗?”   谷芽很高兴江晚没有再追问那个半妖的事,“我昨天熬夜把清归草处理好了,我现在是过来拿几种药材,我动作快点,下午就可以了。”   “村长昨天一天都没醒,这个有点出乎我们意料,我还准备安眠的药汁,没想到完全没有用上……”   谷芽一口气说完,忽然又停下,睁着大眼睛,欲言又止的看着江晚,自从她们初见开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向江晚了,纵然还有些疑惑,江晚还是问道,“我注意到你一直在偷偷看我,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不不不不!”谷芽疯狂的摇头,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不是的,您很好,真的很好,您帮了我们村子,我一直很感激您。我、我只是想问您……”她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您要教金风他们剑术对吗?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吗?”   希冀的看着她,“可以吗?”   江晚根本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看江晚没有说话,她沮丧低下头,“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你为什么会想着和我学剑?”   一句话重新让谷芽充满了勇气,想也不想的道,“……我想变的强大。”嘴唇紧抿,脸上带上了坚毅之色,“我也想出结界杀妖魔。”   “……我记得巫女不能出结界。”   不过之前长柳就出去了。   想到这,江晚不由的再次闪过一丝沉思。   “我不是巫女,长柳才是。”谷芽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到长柳的名字,声音满是平静,再次紧紧的抿住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村子里有长柳就够了,我想学剑出结界。”   “之前我说过,可是村长不赞同,金风他们每天都要出村子狩猎,根本没有时间。”   “您是城中来的大人,可以孤身穿过浓雾来我们这,实力强大,金风也说您剑术了得,如果您可以教我……”   江晚道,“当然可以。”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如果你现在有空,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一套剑法。”   谷芽眼睛放光,可很快就道,“可我还要处理清归草……”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和不舍,可到底是村长重要。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看着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用用剑的诀窍。”   谷芽当然不会不愿意,甚至还想,这位大人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她从格子柜上熟练的拿出了几样东西,带着江晚去了她的屋子,那里面也有一个大大的架子,让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变的更为拥挤,桌子上摆放着已经处理妥当的清归草,江晚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开始和谷芽打听最近发生的事,尤其是村长有没有异常。   谷芽完全没有怀疑,只当江晚对她们村子感兴趣,“……村长之前同意长柳出去我也很意外,不过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村长会剑术,他以前是我们村子剑术最出众的人,不过他现在很少拿剑了……”   “一年多以前生了一场病……”   “结界的老师之前布下的,她用光了所有巫力,本应该能支撑三四年,可是一年多以前结界就开始不稳定……”   谷芽一边干脆利落的处理拿来的药材,一边和江晚说话,中间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江晚倒是还想问一问巫庙的事,尤其是在巫庙正中间的那把剑究竟是怎么回事,结界是为了保护人类,可那那把剑启动条件却那么残忍,甚至在她看来邪恶,而他们所有人都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那这把剑的来历又是什么呢?那把剑中又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可以支撑起结界?   可她如果问出来,可能会暴露一些东西,最终她绕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六纨吗?”   谷芽茫然,“这是谁?大人你朋友吗?”   “不是。”   等谷芽处理的差不多了,江晚轻轻叹了口气,犹豫道,“我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   “啊?”   江晚把昨天看到村长发狂的模样说了出来,“他的瞳孔没有变。”   重点是这个。   “什么?”谷芽果然脸色大变,知道这代表什么,眼睛死死的看着江晚,似乎想听她说这是开玩笑。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回想起来,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长柳还在昏睡,除了她,村中应该只有你可以辨认感染和寄生的区别。”   江晚一字一顿的道,“寄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如果真的是寄生……”   而且是村子里最有权威的村长被寄生了,那整个村子就真的不安全了,至少说明一个中级或高级的妖魔盯上了村子。   之前的结界破碎也不是意外。   谷芽也跟着慌乱了下,可很快镇定了下来,“我现在去看看村长,再去拿一些东西,如果真的是寄生,如果真的是寄生,那是什么东西……”   “感染需要媒介,妖魔核心什么的,寄生也需要媒介,条件比这更苛刻,村长这一年多根本没有出过村子……”   谷芽很快带着江晚拿了数样东西急匆匆的朝着村长的住处走去,刚刚到那里就看到了金风,他诧异的看着她们,“是药好了吗?我刚看了村长,情况没有恶化,现在药也好了,正好……”   “金风!”谷芽呼吸急促的打断他,之前如果听到没有恶化——这个恶化一般是指身上出现鳞片,纹路,或者是手变成了兽类的爪子之类的,这说明感染情况不太深,是个好消息,可此时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寄生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的!   “什么?”金风被吼的不明所以。   “村长可能不是感染,而是寄生!”   “什么?”金风也跟着脸色大变,迟疑了下,脸色严肃的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会这么说?寄生是高等妖魔才具备的能力吧?我们附近如果有高等妖魔,现在我们村子肯定早就没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谷芽道,“总要确定下!”   话说到这份上,金风也不能走了,如果真的寄生,那他就要做更多准备,他们三人匆匆进去,刚刚推开门,就看原本应该静静躺在床上的村长张开眼睛,瞳孔扩散,露出来的脖子上布满了仿佛树皮一样的纹路,露出来到手关节也跟着变长,听到声音,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他们。   金风失声道,“我刚刚看还好好的!”   谷芽道,“恶化!”   他们还在怀疑村长是感染还是寄生,他就出现了这样明显的感染变化,这会儿只能先按住村长,防止他发狂攻击他们,幸好谷芽带的东西全,江晚和金风两人闪身上前,一人按住了村长的半边身子,发狂了村长简直是力大无穷,甚至还张大嘴试图来咬他们,这样对习武的江晚,金风两人来说还好,这就苦了谷芽,她试图把做好的药丸放到他嘴里,却怎么都不成功,有一次还险些被咬到。   江晚看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正要说要不我帮你,就见谷芽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戾气,谷芽给江晚的感觉就是孤僻内向,或者还要添上单纯,可现在谷芽身上闪过这丝戾气却成功让她一愣。   而这一瞬间,谷芽已经抓住了村长的下巴,力气大的居然让发狂的村长无法动弹,那颗药丸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塞到了村长嘴里,紧接着又捏住了村长的脖子,硬生生的强迫他吞了进去。   动作堪称粗暴,和她之前的表现完全不同。   注意到江晚疑惑的视线,谷芽捏住村长脖子的手忽然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紧接着飞快的收回手,后退两步,“我再回去拿点药,只有一颗不行。”   说完踉跄了两步,飞快的朝外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而吞了药的村长力气忽然变小,睁开的眼睛也慢慢合上,确定他再次昏睡过去的江晚两人小心把他放在床上,等出了屋子,金风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江晚,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晚道,“有事?”   “咱们去外面说。”又走了一段距离后,金风道,“是大人你怀疑村长被寄生吧?”   “昨日谷芽照顾了村长一整天,我们回来的时候都没说,今天忽然和你匆匆过来……”   “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的,你知道那天我就在屋内,我好像看到村长的瞳孔没变,其实我也没记清楚,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慎重才行。”既然金风已经猜到了,江晚也没有必要隐瞒。“现在看来,可能是我真的看错了……”   “不一定!”金风忽的打断江晚,面沉如水,眼睛盯着地下,眉心拧起,轻声道,“我之前看村长的时候,他分明没有恶化,怎么我们刚刚谈到寄生的时候,村长忽然恶化了?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巧了点吗?”   “根据我的经验,感染情况确实有这样之前一直不发作,一发作就急剧恶化的,可是这未免太巧合了,我其实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村长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我之前也并没有朝寄生方面想,现在一想,好像确实是有问题。” 第41章   金风回想了过去一段时间和村长说话相处的细节,“村长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之前我提议让巫女跟我们一起去找药材,只是随意的一提,没想到村长考虑后居然真的答应了。”   “还有这一年多以来,村长越发深居简出,也不怎么爱像之前那样和我们一起商议事情。”   “对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是你把巫女从巫庙中抱出来的,村长是不是根本没进去?巫庙内残留着历代巫女的残念,她们终生守护村子,对妖魔厌恶至极,如果寄生的人进去,肯定会露出马脚。”   金风越说眉心皱的越紧,忽的道,“不行,我叫谷芽再回来一趟,必须再给村长检查一遍,寄生之后再感染完全有可能!”   等他说完后,江晚也说出了自己曾经的怀疑,当时在她进入之前,村长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听了后,金风再不愿意就这么干看着,“我去找谷芽!”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晚不由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动了动手指,村长的感染恶化确实有些巧,可更巧的难道不是金风刚好在那里吗?   她也可以这么想,为什么村长在金风走后就出现了感染恶化。   金风之前可是直接把她带到了一个即将进化的妖魔附近,她现在没有事这是她本事够大,他之前是真的不清楚那里刚好有一只即将进化的鬼蜘蛛吗?   她慢慢的穿过了巫庙前的广场,即将完全走过的时候不由的再深深看了眼巫庙,在转过头的时候居然发现了另一个也在看巫庙的人。   他就缩在二层小楼的一处,蜷缩着身体,专注的看着巫庙,他对视线十分敏感,察觉到了江晚投注而来的视线,一个激灵,反射性的看向了江晚,身体往后又缩了缩,又想跑,可江晚速度很快,一个眨眼功夫已经到了他跟前。   “你还好吧?”   她问的是早晨那会儿谷芽扇他的那一巴掌,当时他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谷芽还说他是半妖,顾名思义,这应该是人和妖魔的后代,而从外表看,他就是个普通的小男孩,不过谷芽说过他脸上有纹路,只是被他用头发和灰盖了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江晚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至少不要显得攻击力那么强。   “你想问什么?”小男孩低着头,只用黝黑的眼睛看着她,下半张脸全都埋进了胳膊里,“他们都不会和我说话,我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事。”   “我知道的事?”小男孩重复了一遍,眼神忽然变的复杂起来,“我……”他快速的朝四周看了看,他飞快的道,“大人,如果可以,你可以让谷芽不要靠近长柳姐姐吗?”   “谷芽……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有一次看到她拿着剑往书上砍,嘴里还说长柳姐姐的坏话。”   “有时候谷芽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看到我就打我,我知道她十分厌恶我,我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可是我一直担心长柳姐姐,我怕她伤害长柳姐姐,可我又不敢和其他人说。”   看江晚久久没有说话,他又飞快的道,“大人,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到了,我还知道为什么上一代巫女不选择她。”   “本来上一代巫女一直希望谷芽继承她的巫女位置,谷芽学的比长柳姐姐好,可就是因为巫女有一次看到谷芽变了个人一样,这才最后决定让长柳姐姐成为巫女,从那以后,谷芽就特别不喜欢长柳姐姐,经常和她嘲笑,还想扇她巴掌。”   “大人,我愿意对巫神发誓,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带着几分希冀看着江晚,感受到他的视线,江晚停顿了下,这才道,“我相信你。”   他已经做好了不被人信任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城中的大人会选择相信他,眼睛深处出现了几分呆滞。   “其实我也是刚刚发现不对……”江晚稍微提了下在村长那发生的事,重点是谷芽当时的怪异,“村长到底是寄生还是感染还不清楚,我对你们村子也不了解,你可以再给我说一些村子的事吗?”   顿了下,又仿佛不经意的道,“你知道六纨吗?”   “这是谁?”他的表情和谷芽一样茫然,看的出,他们之前真的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你觉得村长最近一年反常吗?”   小男孩还在纠结六纨这个名字,绞尽脑汁的回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没有,没想到这么快江晚就问了他第二个问题。   在这个村子里,只有长柳和村长愿意照顾他,和他说说话,其余人都十分厌恶他,看到他就绕开的还好,谷芽讨厌他是看到他就想打他。他知道这位大人是城中来的,武艺高强,帮了村子很多,村子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就是谷芽都愿意和她说话,现在这位大人居然态度如此和蔼的对他,明明听到了他是半妖,也没有露出厌恶,他真的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努力想要回报这份善意,“反常……”   “我不太常去见村长,因为他总是很忙,村子里的许多事都要他做,如果遇到了其他人,会、会给村长带来麻烦……”   “我每次去见村长都是天要黑的时候,有一次,我去找村长,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就跑了出去……”这似乎不能表明村长反常,他努力表达自己当时的感受,“当时他看着我,我真的感觉好害怕,我觉得他当时很不一样,像是想吃掉我。”这种主观说法还是太武断了,没有任何证据,可又强调,“我从小感觉就很敏锐,可以轻易感觉到别人的情绪!”   “ 从那以后我很少晚上再去见村长了,不过那天之后,村长还是时不时的会给我送吃的……”   说到这的时候,他有些纠结。   “我就知道这些,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江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巫庙?是因为你妈妈在里面?”   男孩闻言神色微变,紧紧的咬住嘴唇,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谷芽愤怒的冲着他吼,“你为什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走!”   谷芽手里抱着一个东西,看她模样似乎想把东西砸过来,这让男孩浑身一抖,就要一骨碌爬起来,跟在谷芽身后的金风上前一步,直接按在了他的肩上,他们无论是体型还是力气上都有明显的差距,金风牢牢的按住了他,不让他跑,“你跑什么?我们过来是问你几句话。”   看江晚还在旁边,解释道,“村长现在昏睡过去了,是不是寄生我们要等他醒了才能验证,不过寄生需要人把‘种子’吞到身体里,必须要亲自接触,而村长根本没有出过村子,那‘种子’是怎么来的就非常值得探究了。”   他说话的时候不但手还使劲按在了男孩的肩上,眼睛也冰凉的看着他,显然就是怀疑他,谷芽也冷冷的瞪着他。   咬牙对江晚道,“大人你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个怪物,本来就该从村子里赶出去,是村长不忍心,村子里的人也没有狠心的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他,简直是不知感恩!”   “他还经常说谎,大人,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身体里流着妖魔的血……”   在谷芽说到这时候,小男孩忽然努力的挣扎了起来,“我不是,我不是——”   他努力看向江晚,哀求着嚷嚷,“大人,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谷芽冷哼道,“你偷偷跑到我的住处,往里面丢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想我死,还想看着整个村子的人都死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到她说的,本来挣扎的正厉害的小男孩浑身一僵,谷芽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顺便又看了看江晚,仿佛在说,大人,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你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没人知道吗?还有你偷偷在墙上写的字!我就该在那个时候把你赶出去,而不是等到现在,害的村长现在变成这样,你就是个祸害——”   “不!不是我!”小男孩再度挣扎了起来,这一次他不但声音尖锐了许多,力气也跟着变大,金风甚至没有压制住他,挣脱了他,他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飞快的离开,而是抱着头倒在地上,不断的翻动,红色的纹路在他脸上若隐若现,连同他露出来的手都看到了隆起的青筋,体内的骨骼也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是你经常打我骂我——”   “我只是随便写写,真的没有这么想!”   “真的不是我——”   谷芽没有一点心软,“不是你还会有谁?你说,是谁指使你的?你哪里来的‘种子’?!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丢到结界外,到时候看看你的同类会不会吃了你。”   她完全不像是在说气话,真的要把他丢出去,江晚道,“不是还没有确定吗?”   谷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江晚还会替小男孩说话,极为恼怒的瞪向小男孩,也不愿意反驳江晚,“现在是防止他知道消息提前跑了。”   就在这时,村中传出来一声尖叫,“快来人,有人发狂了!”   什么?又有人发狂了?   谷芽和金风脸色皆是一变,暂时顾不得小男孩,转身就朝着村中跑去。 第42章   他们刚刚一走,在地上抱头滚动的小男孩也跟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这里,中间回头看了眼江晚。   现在情况是,小男孩告诉她,谷芽,村长身上不对劲。   金风,谷芽告诉她,小男孩是半妖,对村子里的人抱有恶意,经常撒谎。   金风告诉她,村长从早就开始不对劲了。   村长现在昏迷。   而在村长没有清醒的情况下,村中再次出现了发狂的人。   ……   江晚梳理了下思路,慢了金风他们一步赶到了地方,就看一个身材瘦小,皮肤发黄的女人如发了疯一样攻击着按住她的人,皮肤下面忽然长出来许多根须,同时力气变的很大,几乎让人按不住她,有了金风加入,这个女人才没有掀翻其他人,谷芽匆忙拿出来一颗药丸塞到了女人嘴里。   等对方咽了下去,那不断挣扎的双手才平息了下来,可谷芽还是面色凝重,幸好他们之前带回来的清归草足够,不然他们现在恐怕又要冒险去一趟鬼蜘蛛的栖息地,而上一次因为出现了一只即将进化的鬼蜘蛛,那个蜘蛛群都损失惨重,极大的可能已经离开了那片地方,没有了鬼蜘蛛,清归草只会枯萎,他们要找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而更糟糕的,结界明明没有破碎,没有妖魔入侵,为什么还会有人被妖魔之气感染?   金风,“之前我怀疑是村长被寄生,变成了傀儡,之前你说的结界破碎也和这有关,可现在村长没有清醒,我们也没确定他是不是被寄生,现在又有人被感染,还是刚感染上不久,是不是说明我之前的怀疑是错的?村子里还有另外的可能被寄生的人?”除非是被寄生,不然人是不可能背叛的。若是村子里没有内鬼,村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被感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更严重,一个彻底被取代的傀儡,根本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他们要找出来人,肯定要费极大的功夫。   谷芽道,“不一定,可以让人感染的东西也可以提前放置。”   只看人什么时候碰上。   金风道,“魔气在结界内是可以自动消散的,就算是提前放置,也不可能提前太久。”   “为了村子安全,我们现在最好检查下我们每个人的住处,再给村民检查一下。”   他说的很有道理,谷芽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议,把所有村民全都召唤到了巫庙前面的小广场,这么一会儿功夫,村民已经知道了消息,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期后,都极为配合,谷芽站在最前面给大家检查,金风在旁边紧紧盯着队伍,只要有人发狂,他就会第一时间把人拽出来。   江晚也帮不上什么忙,退到了巫庙,眼神再在巫庙外面的纹路上流连了下,最后靠在了上面,谁知道刚刚靠了上去,一股睡意就来势汹汹,直接把她再次拽入了梦境当中。   …………   “走——”   “如果你还当我是老师,现在就给我走!”   入梦了两个年少时候的巫女,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入梦到了一位在任的巫女,她现在所有的感受全都涌入了江晚心中,那是一种悲痛,伤心,绝望,不舍……万般的滋味在心头翻涌,身上的骨头一阵剧痛,可这都抵不上眼睛的酸痛。   她在阻止眼泪就这么掉出来。   透过有些朦胧的双眼,一个少女被一个强壮的战士强硬的拽住往走,少女泪流满面,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呜哭泣声,那个穿着皮甲的战士也一脸伤痛,可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止住。   “老师,求求你——”   江晚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位巫女强烈的悲痛之中,可此时却多出了一丝清明,之前两次入梦,让她对巫女的继承这已经有了大概了解,巫女的继承应该是她们死后化作白骨留下的一枚核心,这枚核心融入了巫女候选的身体,她就成了新一任巫女。   这个时候巫女候选不能离核心太远,之前两次巫女候选都是被叫到了巫庙,可为什么这一次却让这位巫女候选走呢?   而这会儿功夫,巫女候选已经被战士拽远了,一时间巫庙内就只剩下了巫女一个人,似乎看不到自己的学生让她翻涌的心情居然诡异平息了一下,让江晚也注意到了巫庙内的情形。   屋内那些凌乱的白骨居然被人规规矩矩的放到了两边,在中间留下了一片空白地方,可现在这片空白地方摆满了人的头骨,这些头骨上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形,不止这样,头骨最上方全都被鲜血染红了,巫女就抓着剑站在这些头骨中央,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甚至虚弱的站都站不住了。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她,让她就这么站在了原地,一字一顿的道,“……有吾之血,以吾之灵,召唤先人,祈求庇佑,吾愿达成,身躯不存,魂灵不在。”   她每念一句,那些头骨上的血就鲜艳一分,甚至她抓住的剑也开始轻轻摇晃,那些锈迹似乎要脱落一般,在她念完的刹那,那些血连成了一片,滚热的鲜血再次汹涌的从身体内流出,在红光盛满了巫庙的刹那,江晚感觉到了身体飞快的融化。   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血肉就全都融化,甚至这一次白骨都没有留下,下一刻那遍布了巫庙的红光忽然回缩,江晚的视线也跟着改变,她变成了一个半虚幻的人影,那把一直插在地上的长剑被她握在了手上。   这个时候,江晚没有再感觉到来源于巫女的情绪,甚至没有再感觉到巫女的存在,心中一片空茫,可相应的,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现在这股力量就在她身体里流淌。   她握着那把剑自动飘出了巫庙范围,外面果然是一片断垣残壁,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了这下面,在一片断垣残壁中站着一个一个体型庞大的妖魔,巨大的蛇尾盘在了身下,见到了红色人影和那把剑,庞大的身躯一僵,宛如看到了天敌,尾巴上的鳞片都竖了起来,居然不再留恋,要朝外跑。   红色人影却如鬼魅一样缠了上去,手上的长剑朝着它身上看去,妖魔口中发出了尖啸,再次提速,可红色身影更快,现在存在红色人影体内的江晚更是感觉到了这股超出寻常的速度,更是感觉到了手上这把剑蕴含着的特殊力量——   正是这把长剑内的力量,才让这个蛇形妖魔如临大敌,闻风而逃。   剑穿透了妖魔的身体,伤口没有血液流出,反而传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那片地方都变成了没有生机的黑色,蛇形妖魔吃痛,尾巴高高的扬起,重重的拍在了地上,可红色人影没有任何感觉,继续挥剑攻击。   ……   过了足足有好一会儿,妖蛇形妖魔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上全是焦黑的伤口,面部表情更为狰狞,而就在这时,红色人影的存在也到达了极限,在飘回巫庙的刹那,身体溃散,之前才大发神威的长剑重新恢复到了锈迹斑斑,不对,是比之前还多了诸多锈迹,一颗黯淡的乳白色核心从半空中跌落,直接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圈。   溃散的红光如活物一样融入了长剑,在融入的刹那,红光冲天而起,溃散的结界开始重新成型,可比之前小了整整一半,地上的头骨不知道何时也化作了灰白色的粉末。   *******************   江晚猛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没这次入梦的时间居然没那么长,检查还在继续,不过人数已经少了许多,金风和谷芽依旧兢兢业业的站在那完成自己的职责,似乎没有人发现她刚刚靠在墙上睡着了。   这次也没有之前两次入梦时那种难以抽离的这情绪,只有作为红影时的随心所欲的强大,那种强大是江晚现在还没有到达的境界,甚至她都暂时没有细想过这种境界,猝不及防间她就体会到了,身躯庞大的妖魔也有如土鸡瓦狗般弱小的时候。   不过,这种感觉她可以之后再回味,现在她却有一个疑问想要得到解答。   “你,想告诉我什么?”   接连入梦,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她也感觉不到任何恶意,每一次都能一些信息。   金风说,巫庙内有历代巫女的残念,让她入梦的可能就是这些残念,而这些残念入梦是想告诉她什么?   就在这时,谷芽道,“大人,我们一起去看看村长吧。”   这么一件突发情况,让他们在这里耽误了许多时间,现在村长应该已经要醒了,醒了之后可能还会发狂,他们最好现在赶过去。   “好。”   临走的时候,江晚又回头看了眼巫庙,谷芽看到后道,“大人,你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否定了之后,江晚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巫庙是你们一开始建村的时就建好的吗?”   “我看上面的符咒和我曾经看到过的有些不同。”三次入梦,每次村子都毁了大半,只有巫庙完好无损,妖魔十分忌惮它,似乎也不能进入,从村子里的建筑来看,巫庙也比其他建筑更旧。   “不同吗?还有不同的符咒?”谷芽有些惊讶,想了想点头道,“我们村子的巫庙确实存在了好长时间,不过是不是建村的时候就存在我就不知道了,老师没给我说过。”   江晚听完后,若有所思,谷芽看着她的侧脸问道,“您在想什么?”   “目的。” 第43章   “目的。”   江晚声音微高了一些,正好让金风也听到了,“寄生是高级妖魔才能用的能力,寄生的过程和条件都有些麻烦。”她顿了顿,看他们两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村子的结界拦不住高级妖魔,如果他想杀掉村子的所有人,直接进攻就好了,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目的值得让他放弃摧枯拉朽的毁灭方法,转而选择这种鲸吞蚕食的方法?   闻言谷芽金风两人脸上都闪过若有所思,金风皱着眉道,“我其实也一直在想,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村子毁了好多次,许多资料都毁了,难道是为了我们村子现在还保存的几件古物?”   金风曾经说过,如果江晚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愿意把他们村子保存好的那几件古物送给江晚。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村长很可能是寄生,而不是感染。   谷芽愁眉紧锁,忽的迟疑道,“也不一定。”   “我记得老师说过,有一些高级妖魔喜欢耍弄人类,有时候会故意布置一些必死的场景,然后把人放进去……”看着人在里面垂死挣扎。   想到这,谷芽脸色更是难看,忽的想到了什么,“我们现在去村长那看看!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丢!”   若是那几件古物已经没了,那就很可能是冲着古物来的!   他们刚刚靠近村长的住处,就听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破碎声,不好,村长已经醒了!现在又发狂了!   等他们三人进去,果然看到了村长,他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之前出现的树皮一样的褶皱和纹路又重新出现,谷芽惊呼道,“明明已经吃了一颗药了,不应该啊!”   明明该消退一些感染反应,怎么还会加重?!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尖叫,“巫女,金风,又有人发狂了!”   他们之前明明刚给全村人做了检查,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发狂!   现在村长也在发狂,本来在疯狂的砸屋内的东西,见他们来了,立刻改变了目标,尤其是谷芽,他似乎想把谷芽生吞活剥了,这让她不由的步步后退,金风挡在谷芽面前,拦住了村长,他不敢用剑,“村长!”试图用手束缚住他,可胳膊上立刻被村长使劲抓了好几道印子。   外面的呼声更急切了,显然情况非常危急,谷芽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之前出现过的戾气也紧跟着出现,江晚注意到她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道的青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江晚道,“给我几颗药,你们在这里帮村长,我出去看看。”   谷芽恍惚了下,片刻后,才从袋子里抓出来了几颗药,“给……”   她使劲敲了敲头,“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   江晚飞快的赶到了事发地,那个地方围着不少人,两个还绑着绷带的男人死死的压住了一个女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眼睛就变成了浑浊的黄褐色,指甲长了将近十厘米,胳膊上出现了一大片隆起的小瘤子,因为被粗暴的按在了地上,长瘤子的地方和地面摩擦,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狼藉一片。   他们正手足无措,看到匆匆赶来的江晚和她手上拿着的药,不由的松了口气,他们使劲按住了这个女人,看着江晚把药塞到了女人嘴里,女人的眼睛闭了起来,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随后一颗半透明的东西从她口袋里掉了出来。   看到这颗东西,在场的人都脸色大变,“妖魔核心!”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发狂,原因找到了,是因为她身上的这颗妖魔核心!妖魔核心刚刚从妖魔身体内挖出的时候是魔气最为浓郁的时候,如果随身携带,人很容易被魔气感染。不过如果等魔气散的差不多,再处理一番,有很多作用,可以增强体质,还可以增加一些药物的疗伤效果。   可这颗妖魔核心就是刚挖出来不久之后的!   强烈的魔气直接让这个村民感染发狂,之前检查的时候她身上肯定没有这种东西!   “之前有谁接触过她吗?在她发狂之前。”应该是刚刚他们赶往村长住处这段时间内被人塞到里面的。   “……有!”人群之中忽的传出来一个声音,江晚抬头看去,一个皮肤发黄的女人,大概是时常出于朝不保夕,命随时可能丢掉的情况下,村子里的人大都是神情疲惫,眼神麻木,这个女人也不例外,可现在对方却怒火高涨,眼中燃烧的愤怒让她脸上多了几分生机。   “谁?”其他人纷纷开口,眼中同样燃烧着怒火,正是因为他们每日都处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才更恨有人做出这种事情。   那个女人倒抽着凉气,一字一顿的道,“——是那个半妖!”   什么?   那个小男孩?   听到这个答案,许多人脸上并不觉得意外,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在哪?”   “不会是跑了?”   “把他找出来!”   被愤怒恐惧统治的村民找到了发泄口,纷纷开口,并且直接四散开始找人,村子并不大,没过多久,就见村民使劲拽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了回来,动作粗鲁,还有人朝他身上丢石头,江晚皱了下眉,对方已经走到她跟前了,把小男孩往她身前一丢,又有两个男人伸手按住了他,凶神恶煞的道,“在大人面前,你还敢不说实话?”   “妖魔核心是不是你放的?”   “村长被感染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面对着这些视线,小男孩抱着头蜷缩着身体,“不是我,不是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感染。”   他的脸上的纹路再次开始显现,身体出现一部分妖魔的特征,这应该是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特征,之前江晚也看到过,而本来就厌恶他的村民看到他如此,更是毫不避讳的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江晚道,“大家先不要激动,等我们问清楚了再说。”   她现在好歹是城中来的大人,还是村中的客人,她都这么开口了,激动想立刻杀死小男孩的村民勉强暂时平静了下来,等他们安静下来,江晚才道,“你刚刚是不是见过她?”   小男孩还是一脸痛苦,身上的妖魔特征不断的出现又消失,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   江晚道,“是不是你要等我问完了才能知道,你现在不回答我的问题,会让我以为你这是在逃避。”   闻言,小男孩一个哆嗦,眼睛从头发的缝隙里看着她,哀求道,“不是我,大人,你相信我。”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之前见过她,当时你们说过吗,又说过什么,当时她身上有没有异常。”   大概是江晚让其他人暂时都不要说话,那股不安的躁动也被她强势压下,这让本来情绪激动无法控制的小男孩终于稍微平静了下,那接连出现的妖魔特征开始慢慢消失,他断断续续的道,“我没有把妖魔核心放到她身上,也没有发现她当时有什么不对。”   “大人,你相信我……”   “我只是在那里,她让我走。”   江晚还想听他再说,可他又开始的断断续续的重复,“大人,你相信我……”   这个时候,村民就无法忍耐了,“大人,还是把他赶出去吧。”   本来就是勉强接受他的,现在村长,巫女全都出了问题,也没有人会再可怜他了。   “还是暂时关押起来吧,现在也没有证据说一定是他。”见村民还想说什么,江晚当机立断的道,“你们把他带下去,我去看看村长的情况。”提到了村长,他们才重新安静了下来,还是村长比较重要。   等她到了村长住处,村长已经再度昏睡了过去,谷芽也不见踪影,只有金风在,似乎在等她,看到她就迎了上来,“大人,我有些猜测。”   这是示意江晚和他出去说,刚到了外面,就听金风语速飞快的道,“大人,你觉不觉奇怪,为什么每次我们要检查村长是不是被寄生,都会出现一些意料外的事?”之前村长发狂太过厉害,谷芽不得已又给他喂了沉眠的药,让他们的检查再次推后。   “村子里肯定有一个人被寄生了,可能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村长真实的情况!”   “不让我们知道村长真实的情况?”江晚反问他,“那你觉得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你觉得又是哪个人呢?”   金风沉声道,“——拖延时间!” 第44章   “我猜是为了拖延时间。”   金风显然早就组织好了语言,“我和谷芽刚刚查看了古物,里面的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可我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被动过了,现在谷芽去巫女那拿钥匙了,只要她拿来就知道了。”   “对方很可能就是为了古物来的,为了得到古物不惜对村长动手,可惜你当时发现的太快,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三番两次的打断我们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们忙于村民和村长的安全,暂时想不到去找古物,等我们想到的时候,也许对方已经把东西转移走了。”说到这,他面色又沉重了些许,“而且可能之后我们还要面对那个高等妖魔。”   不管内鬼是谁,村长是不是真的被寄生,他们即将面对一个强大的妖魔是肯定的了,而且对方也许就在这附近,现在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等着他目的达成就要攻破结界。   江晚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有把握吗?”   之前杀死一只即将从低级进化到中级的妖魔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了,她入梦时见过中级妖魔,可以想象比它们气息还要强大一大截的高级妖魔会有多强的实力。   别说一个江晚,就是十个江晚,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   比江晚实力还差的金风闻言苦笑一声,“村子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这句话,他下定了决心,“大人,这是我们村子的事,本来就和你无关,我们不能连累你,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您之前说想要去最近城池的地图,可我们的地图早已经丢失,也很久没有外人来我们村子了,地图我们真的没有,不过我们的罗盘可以给你,谷芽应该从上一代巫女那听说过城池的事,她会给你指明方向,如果古物没有丢失的话,您也可以找拿几件。”   “总之,大人,您还是尽早离开吧。”   谷芽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件东西过来了,刚好听到金风说的话,不舍的看了眼江晚,也跟着道,“……对,我们不能连累你。”   江晚的视线从他们两个脸上划过,“现在先看看东西有没有被动过。”   这话说的也对,谷芽抱着盒子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剑,急匆匆的赶到柜子那,从里面又拿出来一个箱子,里面有放着一些更小的盒子,有大有小,盒子上面都刻着玄奥的符咒,等谷芽挨个拿小剑把箱子打开,大部分的东西都还在,可是有一个盒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金风脸色难看,一拳打在了墙上,“果然!”   “我说为什么会有高等妖魔愿意花那么长时间寄生!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   回答的不是金风,而是谷芽,“是一块从建村就有的妖魔心,那东西对我们没用,对妖魔来说大补,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拿出来过,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村子虽然遭受过许多危机,可这个东西始终被瞒的好好的,在妖魔晋升到高级可以化形之后,它们还会觉醒一门天赋神通,每一个高级妖魔就可以觉醒一次,可如果有一块妖魔心,就可以多一次机会,这对每一个高等妖魔都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现在一个未知的高等妖魔为什么会盯上他们村子,目的似乎相当明确了。   看他们两个心情糟糕的话都不想说,江晚道,“既然对方已经得到了,那还会来吗?”   既然对方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方还会来吗?如果失去一块妖魔心,就可以保全村子,也不是不能。   金风两人表情仍旧沉重至极,尤其是金风,“妖魔都是贪得无厌的,对方不毁了村子,怎么可能会离开。”   他深呼吸,“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我们只能——”   话没说完就看向谷芽,谷芽神色一变,甚至闪过了慌乱之色,“长柳她……”叫了长柳的名字,她忽的又改口,“你知道现在结界覆盖的位置已经很小了,如果再来一次——”   江晚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可听到结界覆盖面积,她立刻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召唤红色人影!   之前她附身过,红色人影和长剑组合,对妖魔有极大克制作用,曾经生生斩杀过一个中级妖魔,可这个施展付出的代价似乎有点大,消耗的是不止是巫女的生命,还有类似于“本源”的力量。   可从现在来看,这个似乎是最后的办法了,毕竟那是一只高级妖魔,如果不阻挡,他们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和村子一起。   谷芽显然被说服了,可现在长柳还没醒,天也黑了,她疲惫的道,“我去配药,明天会过去。”   又看向了江晚,“大人,如果你决定离开,我也可以给您配一些药,迷雾之中太危险了,您孤身去城中,还是多带些药吧。”   金风也疲惫的抵住额头,“村长昏迷不醒,我也可以做主,这些东西您可以挑挑看。”   江晚道,“等长柳醒了再说,我至少要跟她告别。”   金风要在这守着村长,江晚两人出了村长屋子就分开了,等她到了长柳的小楼处,似乎还能感觉到谷芽的视线。   等江晚到了小楼,看过了依旧昏睡的长柳,回到了隔壁,做好了准备后闭上了眼睛,睡意果然如约而至。   ……   接连三次都看到了血腥场面,上一次更是一睡过去就看到了,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谁知道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比现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村子。   一眼看去都能到至少几十座房屋,结界牢牢的把迷雾挡在了外面,村子的小路上也不再是空荡荡的,有小孩子在上面玩耍,路过她的人,眉目之间虽然有愁苦之色,可没有麻木。   她仿佛知道自己这一次入梦到什么时候了,这应该是迷雾刚刚起来的时候,结界还没有破,村子也没有像之后那样接连被攻破数次,导致村子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少。   这具身体一蹦一跳的朝着前面走,目标明确,这里虽然让江晚陌生,可是巫庙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她分明是在去巫庙!   果然,没过多久,江晚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建筑,在这个建筑面前,一个女子正背着她,手在墙壁上不断移动,是符咒!是江晚曾经看到过刻在巫庙墙上的符咒!   这些符咒居然都是她刻的!   “老师!”   女子转过身,面容姣好,气质温和,看到她后温柔一笑,“南源,你来了。”   南源伸手摸了摸墙壁,触手温润,她好奇问道,“老师,为什么这墙不像是我之前摸到的那么冷呢?老师你在上面刻符咒,是为了给墙壁保暖吗?”   听到这童言童语,她不由的笑了下,“当然不是。”   “你摸它是温的,是因为它是活的啊。”   “什么?活的?”南源闻言,小脸一变,如闪电般的收回,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墙,“老师,它明明不会动啊,你拿刀往它身上划,它都没动?”   女子,“因为它是一棵树,你见过树动吗?”   她干脆停了下来,半蹲下看着南源,“这是神树,我们把神术砍了来建造巫庙,是没有办法,神剑的寿命是有限的,我们不知道它能支撑到什么时候,神树可以滋养它,让它可以多守护我们一段时间。”   “老师在上面刻符咒也是为了稳定加强效果,还有……如果老师没有完成,你一定要记得完成。”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硬生生的改了口。   “而神树能称为神树,是因为它被砍掉了还会重新活下来,不过如果有一天它可以重新长出神树之心,那我们就要小心了。”   “为什么?”南源歪了歪头,忍不住的又摸了一下墙壁,“是因为如果它长出了神树之心,就会伤害我们吗?因为我把它砍掉了?”   “当然不是。”女子闻言再次忍不住的一笑,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神树是赐给我们的庇佑,怎么会伤害我们?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时候,它都不会伤害我们,我们要小心是因为如果神树长出了心,就会有妖魔来抢。”   “啊?”   “神树之心非常非常珍贵啊,有了它妖魔可以做很多事,很多很坏的事……”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神树之心……”   …………   江晚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外面漆黑一片,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没有,结界还在正常运转,可江晚的心一路往下跌。   现在她确信无疑了,巫女残念确实想告诉她什么,而她在得到最至关紧要的一条线索后,终于理清楚了所有思路。   悄无声息的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径直走到隔壁,长柳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江晚打横把她抱起来,径直从窗户那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运起轻功如鬼魅一样朝着巫庙走去,推开了巫庙的门,把长柳放到地上又快速的转身出去,朝着谷芽的住处奔去。   谷芽的住处灯居然还亮着,在微弱的灯光下,她正处理着手上的药材,看到江晚从外面闪进来一愣,正要说话,却被江晚直接捂住了嘴。   “不要说话。”江晚搂住她的腰,看到卓上几颗已经制好的丹药,一把抓了过来,“跟我走。”   谷芽莫名其妙,嘴巴又被江晚捂着,只能用眼睛传达疑问,可江晚此时没有解释的意思,带着她飞快的出了屋子。   正要朝巫庙那走,就看前面不知道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 第45章   “大人有何事要半夜找谷芽?”   对方歪歪头,笑吟吟的看着江晚,表情温和,可此时在夜色中却有些诡异了起来,眼神中似乎也闪着不同寻常的光,“如果有事,为何不来找我?”   看到他,谷芽的眼睛嗖的瞪大,在江晚手掌下的嘴张张合合,只能模糊的说出来一个字名字。   而江晚此时也干脆放开了捂住谷芽的手,“果然是你。”   低声对谷芽道,“记得自己跑,跑到巫庙去。”   秋水剑稳稳的从剑鞘里拔出来,指着对方,对方不以为意,声音越发的诡异,“你确定真的要和我作对?你如果现在离开村子,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一个妖魔说出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那这可是你自找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声音也仿佛依旧在笑,“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江晚把谷芽往身后推了推,“——我之前就怀疑你。”   “金风。”   她叫出他的名字,“你是村子的护卫队队长,负责妖魔猎杀,迷雾之中充满了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迷雾之中,想要带领护卫队,成为护卫队长不可能是个粗心的人,而你直接把我带到了正在进化的鬼蜘蛛那。”   这简直是个大失误,就像是金风曾经说的,如果没有江晚,他们可能都要死。   犯下这样一个大失误,真的是一个之前带着护卫队斩杀妖魔而没有出错过的队长吗?   可以说江晚当时对村子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怀疑,金风也在怀疑名单上,因为这件事,他身上的嫌疑也跟着加重。   “在看到我的和鬼蜘蛛进行战斗,第一反应居然是按兵不动,这既可以理解为静候时机,也可以理解为了见死不救。”   “再之后,村长的感染症状忽然恶化,你正好从村子住处走出来。”   “村子里忽然出现感染,你当时就在旁边,妖魔核心可能是她在回去时候接触某一个人而带上的,也可能是站在旁边的你趁机放进去的。”   “古物忽然消失,可能是有人趁机拿走了,可一直守着村长的你岂不是更可疑?”   “在我提到妖魔的目的时,你立刻把话题转到了古物上,根本没想我们去思考其他可能的结果。”   这些疑点早就盘桓在了江晚心中良久,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半分费力,金风处处显得可疑,可刻意的不止他一个,寄生不可能太多,在嫌疑人可能只有一个的前提下,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每个人也只能打上可疑两个字。   真正让江晚把所有线索都串起来的,还是她的“入梦”。   “你一心把我们的注意力往古物上引,如果目标真的古物,你的说辞自然没有问题,可如果是另有目的——”   那金风身上的嫌疑瞬间扩大了数倍。   唯一让她迟疑的还是,如果金风真的被寄生,那为什么金风之前都表现正常?没有故意带人去送死?而且寄生时,会和原本的意识产生冲突,具体表现为发狂,金风是一个战士,意志力无疑很强,而他经常带队出去,这样一个人如果忽然产生了异常,绝对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紧接着她想到了金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寄生之后也可能被感染,那感染之后是不是也可以被寄生?   她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刚好帮他们斩杀了一个强大的妖魔,当时妖魔核心就是金风挖出来放在身上的,后来来到村子,她也没有见他拿出来。   而刚刚挖出来的妖魔核心,魔气强烈,很容易被感染。   寄生所需要的时间长是因为要取代原先的意识,原先意识越强烈,需要的时间越长,可如果这个意识忽然崩溃,那寄生就容易多了,完全可以缩短时间。   “那天晚上,来袭击我的人是你。”   “破坏了结界的人也是你。”   在把大部分怀疑都堆到金风身上的时候,她可以想更多的疑点了,当时袭击她的人会用剑,剑术还不错,而他虽然极力改变,可在细节上还是会暴露一二的,尤其是江晚在一一对照金风和那个黑影用剑的相似处时,一些已经成了本能的习惯就暴露无遗了。   在推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金风其实就是在她来的第一天被寄生成功,紧接着就来斩杀她这个不速之客——他肯定已经觊觎村子很久了,把整个村子视作囊中之物,一切都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可谁知道她忽然冒了出来,他自然极为不悦。   本想顺势杀了她,却不想她的实力比他想的要高,甚至警觉性也很高,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得已跳窗而逃,可为了掩盖他是人不是幻影的事,干脆破坏了结界,妖魔入侵,她应该也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把幻影当成了入侵的妖魔。   可不想她还是发现了不对,甚至对村长说出她的怀疑,已经被寄生的村长立刻成弃子——寄生是要吞下“种子”,当天村长就在金风旁。   她当时也没有看错,村长的瞳孔当时确实没有变化。   而作为护卫队长,金风居然也没有仔细看村长的瞳孔,直接告诉她,这是感染。   直到想到这里的时候,江晚才把所有的都串了起来,同时也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金风,不,应该是已经把金风取而代之的妖魔,在听到江晚说到另一个目的的时候脸就阴沉了下来,阴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江晚。   “你,很好。”   而谷芽完全是不可置信,自江晚忽然出现在她家,把她捂住嘴带走的时候,她就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当中,随着江晚的叙说,她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而金风显然就是变相承认了。   这样剧烈的刺激让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手不由的按住了额角。   这么一会功夫,村中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尖叫声,江晚闭了闭眼,事情果然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对方来的这么快,一定是早就盯着她了,她看了看谷芽,“等会不要离我太远。”   本应该陷入昏迷的村长不知道何时也走到了金风背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带着诡异的花纹,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了瞳孔,只余下深红色。   金风伸了伸懒腰,“这具身体比我想的还要好一点,你想护着她,也要看看你能不能。”   说完,他的身影就化作了残影,速度不知道比之前提高了多少倍,同时村长也跟着攻了上来,江晚的身影瞬间和他们缠斗在了一起,谷芽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眼神不断的变化,就在这时,那尖叫声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仿佛野兽一样的低声咆哮声。   江晚同时缠住了金风和村长,可这并不代表谷芽安全了,那些被魔气感染的人挨个从自己的住处上走了出来,神色狂乱,和村长一样双目赤红,机械的朝着谷芽围了过去,十多厘米的指甲在空中乱舞,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一直抱头呻吟的谷芽终于抬起了头,眼底是满满的戾气,身体就地一滚,躲过了一人的攻击。   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凶狠的刺向一人的胳膊。   而此时的江晚也陷入了危机当中,被寄生之后的金风,战斗意识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属于金风的身体被他用的彻底,单单是他一个,还没有什么,毕竟金风的身体也算是一个禁锢,力量,速度和真正的妖魔之体还是有区别的,可是偏偏还有一个已经彻底魔化的村长,被魔化的村长力量有了质的改变,智力反应上有问题,可和金风配合足够了。   他们两人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江晚一时间陷入了苦战了,看到金风面无表情显得肃杀的侧脸,心情越发糟糕,深呼吸一口气,秋水剑晃过一招,直接削断了村长伸过来的枝丫,剑尖刺入了身体没有跟上的金风体内,随手翻搅一下,趁着他身体一僵,江晚趁机脱离了战场,径直落到地上,一把拽住身上多了几道伤痕的谷芽,“走!”   想要杀死对方有难度,可想要脱离战场对江晚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金风在身后冷哼一声,对肋骨那的伤势没有半分在意,随着冷哼声,那些村民全都朝着江晚围了过去,想要挡住她的路,与此同时,村中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魔气,魔气冲天而起,径直撞上了运转的结界,就看半透明的结界忽然泛起了一层层的波纹,随着这层波纹,屏障变的稀薄起来。   因为这陡然爆发的魔气,本来冲着江晚他们来的村民都不由的停了下,趁着这一下,江晚抱着谷芽飞到了村民头上,脚尖在他们肩上轻轻一点,抱着一个人仍旧轻若柳絮,稍微借力,就飞出几丈,身后有树藤飞了过来,江晚险险躲过,又匆匆落地,借着那些反应迟缓的村民拖延时间。   几乎是她踏上广场的刹那,结界上空出现了数个破洞,球状妖魔无闻到血腥味鲨鱼,密密麻麻的从破洞里钻了进来。   随后一个至少高达到两米,背后一对骨翅的人僵硬的走了过来,布满纹路的脸上似乎还能看到几分之前熟悉的模样。   是半妖彻底魔化了。   转眼间,巫庙就变成了刮着风暴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周围包围的不是妖魔就是被感染要变成妖魔的村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高等妖魔的真身没有露面。 第46章   金风站在村长的肩头,居高临下大看着站在巫庙门口的江晚两人,“你以为躲进去就安全了吗?”   “现在整个村子只有你们在了,你们能在里面躲多久?”   “就算你们再次修复结界,那还有什么用呢?你们都会死。”   他满是恶意的看着她们,他现在的外表怕是围着巫庙一众人当中的唯一比较正常的,可是他被江晚刺到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下半身已经要被血染红了,可他管都未管,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江晚,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带着阴寒之气。   “你现在把她们交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不然等我本体过来,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   谷芽还在恍惚当中,而江晚面容肃冷的看着金风片刻,忽的一笑,“你确定真的让我把她们交出来?”   声音不重,可却成功传入了金风耳朵中,这短短一句话,让他脸上的阴沉之色再度上了一个台阶。   “我们可能是逃不掉,可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江晚彻底退到了巫庙范围内,幻听,幻觉又开始出现在他面前,这让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心,可仍旧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声音都听不出异样,“神树之心不是吗?”   看金风彻底脸色大变,江晚道,“事到如今,我们何必再试探?”   “我确实不但知道了你真正目标,刚刚还确定了,你还需要她们做什么,我们可能会死,可你多年的筹谋也毁于一旦,我觉得这也算是公平了。”   谷芽挣扎着恢复了清明,可头仍旧在痛,让她声音有些木木的感觉,可仍旧听得出她的疑惑,“神树之心,是什么?”   连巫女候选都已经不记得了什么神树之心,难怪金风是如此的有恃无恐,也难怪在江晚进村的那一晚,他就想杀死江晚,怕的就是江晚这个变数,让他的计划出现波折,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都不会知道,江晚居然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知道了神树之心。   “巫庙就是神树枝干建造的,它被砍了下来,却没有死,依旧活着。”   “活着的神树可以长出神树之心,神树之心对妖魔来说有大用。”   这是她入梦时听到的内容,可是根据刚刚的得到的信息再进行推测,长出神树之心的条件就清楚了。   “——需要巫女的血肉来供养。”   刚刚她任由金风拖延时间,让那些被感染的村民赶到,在谷芽陷入呆滞惶恐当中的时候,也没有急促的催她离开,一是想看看金风的真正实力,二就是想验证一下她的想法。   而最后的结果也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   ——为什么金风有那么多次机会杀死长柳,却没有动手,明明他知道巫女对村子多么重要。   ——为什么刚刚驱使那些魔化的村民攻击谷芽却没有下死手。   ——为什么刚刚让她如此顺利的把谷芽带到巫庙。   这些全都有了解释。   因为他留着长柳,谷芽还有用。   神树之心,恐怕是需要巫女像历代巫女那样,身体融入神剑,化作白骨,这样才可以让神树之心成熟,甚至只有一个长柳还不够,还需要一个谷芽,等她们两人的身躯融入了神剑,恐怕就是神树之心成熟的时候。   看巫庙内的白骨就知道多少人死在了这里面,这样情况下还能结果的神树之心自然不能以常理推测它的成熟条件。   故意放任她们进入巫庙,又用言语暗示他们走投无路——金风曾经亲口说过,他知道可以召唤红影,红影加神剑,对妖魔来说宛如定时炸弹,可对方仍旧放任了,这说明他早有准备。   而他的准备是什么,江晚也猜到了。   “彻底魔化的半妖,全都被感染的村民,这些恐怕刚刚可以召唤两次红影,而你的本体等到两次红影全都到了时间,你的本体再出场,那个时候,你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直到此时,金风的计划才全盘露了出来。   就算没有江晚,长柳和谷芽两人最后也会被逼巫庙,她们两个面对外面围住她们的妖魔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用出秘法,来召唤红影斩杀敌人。   可红影的存在显然是有时限的,她们挨个牺牲把这些围在外面的妖魔全都杀掉后,金风的本体才会姗姗来迟,不需要面对红影,也不再有烦人的巫女,只有一颗结果的神树之心等着他收获。   为了给红影多指导一个敌人,不惜陷害那个半妖——那颗妖魔核心就是金风放上去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引开江晚的注意力,更多的就是为了陷害半妖,让他彻底的妖魔化,一是为了破开结界,二就是为了消耗红影。   而他显然成功了,半妖在这次陷害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而江晚尚且没有猜到他的目的,当时也一度怀疑半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她猜到的真相的速度太晚,做不了太多,只能把长柳和谷芽两人暂时带来巫庙,同时说出了金风的全部计划,看着他的脸每随着她说一句就阴沉一分,不是之前半伪装出来的,而是来自于最真切的情绪。   江晚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们确实打不过你,可我们可以让你的计划落空,让你多年筹谋都付诸东流。   甚至实施的过程也十分简单,只要她们选择用神剑之外的任何一种仿佛自杀。   而他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这威胁完整的说出口。   ——他最开始担心的是对的,她就是变数。   如果没有她,一切都在按照他想的往下进行,他会成为大赢家,不枉费他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耗了这么多年。   可偏偏在最后关头忽然杀出来一个江晚,甚至逼迫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可最后还是被江晚猜出了他的所有打算。   这种滋味金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了,随着他的情绪翻涌,江晚还隐约感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力,他的本体果然就在附近!并没有离的太远!   两人没有再说话,其他人的人或者妖魔也没有开口,昏暗的光线能看到两人肃冷的脸。   空气都仿佛冻结成了冰。   半响后,金风再次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江晚道,“那你觉得我们真的也没有办法了?”   隔着不算短的距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片刻后,吱呀一声,巫庙的门合上了,隔绝了金风的视线。   谷芽脸色发白的看着江晚,说到底她今年也才十几岁,陡然陷入了这样的绝境,显然无法短时间内回神找回震惊,可时间不容她们浪费时间下去了,江晚按住了她的肩,“你去看看长柳,把她叫醒。”   顿了顿,又道,“无论你是哪一个谷芽,我们现在情况很危机,需要我们尽快想办法,你现在不能出问题,知道吗?”   确定了金风的嫌疑,谷芽身上偶尔露出的不协调和怪异就比较容易猜了,精神分裂,双重人格,受到刺激的时候就会出现精神状况。   在江晚的注视下,谷芽不由点了点头,随后江晚就走到了神剑旁,深呼吸了下,握住了剑柄,闭上了眼睛,“你们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最后一次入梦更是让她确定了,她之前的入梦不是巧合,是这些残念故意而为,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她,但既然她们能变相告诉她这些,是不是也有破局的方法?   可是她闭上眼睛,任由情绪被这些残念影响,却没有任何入梦的迹象。   她皱着眉睁开眼,这时被谷芽照看的长柳发出一声呻吟,昏睡了几天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可显然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眨了下眼睛看向了谷芽,“结界修复好了吗?”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修复结界的那一刻。   等看清她们居然还在巫庙内,她更惊讶了,而谷芽板着脸,尽量简洁明了把她们现在的情况说明,重点是金风的打算,随着她的叙说,长柳的神情不断变化,显然没有想到她只是昏睡了几天,整个村子就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   村长没了。   金风没了。   村民也没了。   现在只剩下她们三个,而她们也并不算安全,外面有数不清的妖魔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而她们唯一可以突破重围的方法就是让对方得偿所愿,所以她们还能做什么?在这里等死吗?   长柳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声音虚弱,“为什么会这样……”   谷芽冷声道,“现在哭有什么用?你除了哭就不能做点别的?现在应该想想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可是村子没了,我们又能去哪……”   她们从小就长在村子里,村子就是她们的家,为了保护她们的家,她们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家没了,就算活着离开,她们又能去哪里?   她们似乎报仇都没有办法。   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谷芽别过脸,不想当着长柳的面流泪,等她们情绪稍微平复,江晚才道,“我能猜到其实是因为巫庙内的巫女残念……”她把入梦的事稍微说了下,“我们没有办法,说不定她们有,我刚刚试图入梦,却没有成功,你们试一下。”   闻言,长柳和谷芽都面面相觑,入梦?她们没有听过这种事,也没老师说过这种事。   谷芽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忽的说道,“我们可以试试,如果不成功,我还有一个办法——” 第47章   金风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们真的还要垂死挣扎吗?”   “放弃吧,你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现在你们愿意助我达成愿望,我可以答应放弃那条小虫子一条生路,你们想想,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人,却因为你们被牵连,如果她因你们而死,你们真的忍心?”   他见说不动江晚,改而试图说服谷芽和长柳,比起来心性坚韧的江晚,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显然更容易被说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之意,“——而且你们真的就在里面死去,真的甘心吗?我杀了你们村子这么多人,之前你们村子几次结界破碎也是我做的,我还做了许多更过分的事,你们真的不打算为村子的其他人报仇吗?”   这也说明他真的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进来。   巫庙内。   谷芽和长柳都坚定的看向江晚,“大人,我们都想好了。”   刚刚清醒没多久的长柳还一脸虚弱,可之前的脆弱感已经消失了,只剩了坚毅,“一切拜托您了。”   她站了起来,对着江晚微笑,声音轻柔,“本来还想问大人一些城中的事,没想到没机会了,不过能见到大人,我真的很开心。”   走到了神剑旁,脚下是已经摆好的头骨,她拿过谷芽的短剑眼睛眨也不眨的划破了手腕,让血滴在了头骨上,脸上还带着笑,“大人真的和老师说过的那些仙君好像,我想真的就是故事中的仙人,也不过是如此,我的愿望也算满足了。”   流着血的双手握住了神剑,念动了江晚曾经听过的咒语,巫庙内无风自动,那些不停在江晚眼前出现的幻影都停滞了一下,随后这些幻影一股脑的冲向了长柳,一股强烈的悲愤伤痛让江晚不由的流下的眼泪,这不是她的情绪,这是这些残念加给她的。   无数似曾相识的血腥场面出现在江晚眼前,断垣残壁,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无奈悲伤,仿佛能看到结局的绝望,还有以身祭剑自己身体化为虚无的死亡感觉……   这强烈的感受几乎让她无法站立在原地,慢慢的半跪了下来,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种一次次对死亡的感受,让她有些不堪重负的同时,脑中却忽然空白了起来,闪过了种种玄妙的感。   一些原本无法明悟的东西在一刻变的清晰了起来,本来充满迷雾的前路仿佛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路……   一个合格的剑客,是要练熟各种剑招,剑招之上是剑意,明确道心,感悟剑意,剑意也可以称之为个人风格。   江晚的剑意大概是因为她之前待在天绝峰顶,常年看到皑皑白雪,无论是什么剑招,她都能用出那股凛凛寒意,让对手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冻僵身体的寒意,纯粹和坚定。   这之后大概就是自创剑招了,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招。   江晚习万剑,可以说见遍了各种剑招,白云歌说,《万剑谱》的后篇叫《心剑》要自己悟,每个人从中悟出来的都不一样,那是属于每个人的“道”,他一心完成自己的皇图霸业,就是武功盖世,成了武林神话,江湖传奇,仍旧流连红尘,悟出来的红尘剑诀更是他“道”的完美体现。   而江晚只悟出来三招,连不成剑诀,这三招可以说是她对剑招的领悟,就是那一招“万剑归宗”也可以说是对剑招剑气的领悟,她迟迟无法完成下面的剑招,因为下面的剑招需要“道”来契合,需要感悟,需要的是像白云歌一样用剑招带出人的七情六欲,这是剑意的升华,江晚的剑意显然无法达到白云歌这种程度。   她甚至有些无法知道白云歌是怎么做到的,她就像站在一扇门外,知道门后的世界波澜壮阔,精彩无比,可她却被拦在了这扇门外,迟迟无法入内。   而这时,这扇门仿佛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条缝,让她窥见了里面的情形。   ……   在她陷入明悟时,外面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已经完全魔化的村民倒了一地,有些已经化作了灰烬,金风和村长也变的伤痕累累,半妖所化作的妖魔身后的骨翼断了一半。   看到这种情形,金风不怒反喜,因为这代表他的计划又往前进行的一大步,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谷芽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他的神树之心就要到手了!   红色人影在斩杀这么多妖魔之后,终于到了极限,再砍掉了村长的头颅后,红光裹着神剑回到了巫庙,红光留恋的在巫庙内转了一圈,全都融入了神剑当中,黯淡的乳白色核心径直飞向了谷芽的身体。   谷芽已经在摆好了头骨,在看到红光如萤火般溃散,她也忽然留下了一行眼泪,捂着心脏的位置,喃喃自语,“长柳……”   看江晚还在半跪在地上,表情状似痛苦,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靠近,“大人……”   “我一直很讨厌长柳,她学东西从来都比我慢,还对一个半妖那么好,天真,愚蠢,还喜欢听故事,可是老师还是更喜欢她,最后还选择她而没有选择我。”   “不过没想到最后时候,我还是要和她说相似的话,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得意。”   她顿了顿,“能在最后时候看到您,我也很高兴,其实比起巫女,我更想成为一个战士,大概您就是我曾经最想成为的样子。”   短剑划破了胳膊,血液流到了地上的头骨上,无数的残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疯狂的朝着谷芽聚拢,稍微靠近巫庙的存在都能感觉到这股刻骨的悲伤。   她半闭起了眼睛,忽的绽开了一抹笑容,“——大人,她说她也很高兴,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还愿意留下来。”   咒语念出口,红色的流光中,谷芽化作了灰烬。   ——村子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没了。   ——我们的职责是守护村子,守护所有人,现在我们守护的对象没有了。   ——那我们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默默离开这个世界。   ——那就让我们的死更有意义一些吧。   红影手持人影飘出了巫庙,看到这个红影,金风畅快的大笑起来,就算他下一刻就被砍掉了脑袋也没有毁掉他的好心情。   一直若隐若现的压迫感在这一刻变的清晰了起来,这两个还没成长起来巫女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弱小,连她们召唤出来的红影都这么弱小。   恐怕刚刚干掉这个半妖,红影就要溃散了。   也不枉费他为了让这个半妖魔化状态更强大而给了他那么多的妖魔核心,他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不被期待的出生开始,被排挤,被冷落,被殴打,被误会,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一只压在心底的巨大凶兽,等着它挣脱束缚的那一刻,就会成为一把锋利的武器。   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而六纨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只狂热的看着巫庙,他的神树之心,他想了几十年的神树之心——   就见破旧的巫庙忽然大亮,仿佛屋内亮起了无数的灯,无数的枝丫从墙壁上抽出,从嫩芽到成熟掉落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而在巫庙内的江晚更是见到了惊人的一幕,无数的枝丫一瞬间把她包围了起来,雪白的花朵绽放枯萎,盛大辉煌如一个不真实的梦,而在最中央,一个只有石子大小的果实飘出,在它出现的刹那,不断开放枯萎的花如失去了所有的养分,连同神树枝干也失去了所有生机。   被砍掉的神树用无数的血肉枯骨滋养出来的神树之心,生机和死亡完美的融合,闪烁着黑白之光,那些在巫庙内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残念如风一样刮过了神树之心,似乎在欣喜,又似乎在哀悼,随后变作了一个个的光点,如雨一样齐齐的飞向了江晚的身体,连同飘在了空中的神树之心,也如长了眼睛一样飘向了江晚。   ——我们已经看不到了。   ——可请大人务必用眼睛看到我们仇人的结局。   ——神树之心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若是我们先祖用血肉滋养出的果实,我们一定不会愿意为妖魔所用。   ——大人,您才是第一个看到神树之心的人。   ——神树之心会为您所用。   ——先祖之灵在上,请您注视着一切。   几十分钟前才听过的话重新在耳边闪现,可现在说话的两个人已经化作了飞灰。   在外面的六纨简直是惊怒交加,这个时候巫庙已经无法再阻拦他的脚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进来,可进来就看到了这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巫庙连同里面数以百计的巫女骸骨化作了飞灰,无数的光点连同神树之心全都冲着半跪在地上的江晚而去。   “你找死——”   居然这个时候还敢抢他的神树之心!简直是自寻死路!难道她以为这个时候他还会有顾忌?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晚的气势忽然节节攀升,无数的死寂之意从她身上散发开来,看一眼魂魄就要溃散。   这种气势简直是涨到了让他都心惊的程度。   江晚豁然抬头,秋水剑承受不住压力一样嗡嗡作响,寒铁打造的剑身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   六纨脸色大变,危机感让他飞快的后退,可已经晚了,就看江晚抬起剑,对着他划下——   在这一刻,万物生机耗尽,在这道剑光之下,无论是妖魔还是植物,全都僵硬的倒地,地上瞬间蔓延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凛冬已至,万物凋敝。   ******   “任务完成。” 第48章   江晚浑身是血出现在了一处空地上,以她为中心草木全都化成了飞灰,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传了出去。   这些血不但有她的,还有妖魔的。   靠着无数巫女残念支撑,还有已经融入她体内的神树之心,直接斩出了远超她境界的一剑,在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传说中的天道真音,法则奥义,挡在她面前的大门终于打开。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非但企图逃跑的六纨,方圆几里,只要被剑光笼罩,全都生机泯灭,随后被厚厚的冰霜覆盖,成了死寂之地。   同时她的身体也因为这强大的一击而崩溃,她本可以在那个时候就传送回来,可不知道凭借什么样的毅力和不甘,让她又在那里停留了一个多月,没有了结界,处处都是危机,不知道何处潜伏着强大的猎杀者,睡觉的时候都要保持警戒。   直到她又遇到了一只即将从中级进化到高级的妖魔,两人激斗数久,身心俱疲的江晚才选择了传送。   从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刚刚脱离,江晚身上的杀意还没有完全褪尽,配合着她浑身的鲜血,简直宛如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女魔头,绝对可以让人闻风而逃。   而江晚此时也听到了隐隐的海浪声,她记得自己在去妖魔界之前,确实就选择了在海边待一段时间,不过这好像不是她传送离开之前的地方。   半响后,她忽然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那个,我家真的很穷,什么都没有。”   江晚转头看去,就看一个人正弯着腰朝这里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他表情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看江晚看过来,更是差一点直接跪下,“我家最值钱的就是院子里菜了!现在也没了,求放过!”   闻言江晚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处院子里,在院子的边角处还能看到豆角,可以她为中心空了大片。   江晚看着他,对方打了个哆嗦,心道卧槽,老子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师父我对不起你,祖师爷,我对不起你,咱们沧海派的传承就要在今天断绝了。   老子这运气也绝了,窝在宗门,都能被大魔头找上来,是不是有谁暗搓搓诅咒了我?   老子不可能这么衰。   “对不起。”   正在念往生咒的某人:“……”对不起,师父,他听错了吗?   江晚看了看四周,现在正是晚上,月上中天,海浪声不断的传来,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个大洞,以她的耳力,周围除了她,也就眼前这个人是活人,而这个人也不是普通人,干脆的道歉后,她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落在这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失误。”   “我现在不太方面,如果可以,我们明日再谈补偿事宜。”   “我今晚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江晚迟疑了下,“如果可以,我想先洗漱一下。”   本以为今天要死掉的某人:“……”   此时江晚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脸上虽还沾染着血污看不清楚,可危险等级已经肉眼可见的下降,说出的话也很温和,和他想象中日天日地的大魔头相去甚远,对方显然也没有杀他的意思。   这让某人有种绝处逢生感,看来他今天死不掉了!他就说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可能就天降横灾,要这么玩完?   看他久久没有说话,江晚道,“不可以?”   听到这句反问,某人立刻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干笑,“可、可以!”在心里默默内牛满面,就算她不是什么绝世大魔头,可看她出场方式和现在还没有散干净的血腥气,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他就是个可怜,弱小,无助的小修士QAQ。   这里就他一个人,人家杀了他,立刻逃跑,也没有人知道,人家愿意和他商量,他要知足常乐。   他脑补了自己被人一剑杀死,久久没有被人发现,最后蚂蚁苍蝇在他身上乱飞,最后慢慢变作白骨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想到了如此凄惨的画面,他手上的动作很麻利,挠着头把江晚往后引,“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空房子倒是有不过需要收拾下,卫生间在那边,有热水器,您可以收拾先去……”我去收拾房间。   可说完后又愣住了,古怪的回头看了眼江晚,不确定的道,“您会用热水器吗?”   这个人分明是一身古装啊,说不定是闭关许久的老古董,知道现代电器吗?   “会。”   江晚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他干笑,心道总觉得这场面有些违和,不过这也省事了,“那什么,那我就去给您收拾房间去了,我再给您拿一身换洗的衣物吧。”   “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不过我记得我还有一些没有穿过的,我去给您找找啊……”   他自己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打游戏刷网页,能精致到哪里去?衣服都穿的起毛了,这些衣服他是肯定不敢拿给江晚穿的,想了想,从箱子底翻出来了两套还没有穿过的长袍,那还是他师父给他定做的,可他当时觉得穿着太傻逼,死活不愿意穿,后来他又长个子了,还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好几年,这衣服就没碰过。   把衣服放到卫生间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轻声提醒了声,然后脸色发红的溜了。   等过了几十分钟,他才看到了已经梳洗换好衣服的江晚,以前他觉得特别傻逼的门派套穿在她身上是如此的相得益彰,看不出半分的违和感,长发已经被内力催干了大半,只带着一点湿意,就这么样披散在身后,玉白色的脸在灯光下宛如半透明,又带着玉石的质感,双眼深邃,宛如深潭,从外面走进来都犹如踏月而来的仙人。   若是刚刚看到这个模样的江晚,他绝对不会认为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他不由的恍惚的了下,再看着穿在江晚身上的门派套,脸上不由闪过了一丝复杂,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他师父说过门派最鼎盛时的景象,那些师门先辈乘风破浪,剑之所指,剑气纵横,人若皎皎明月,千古风流。以前他觉得师父那是吹,毕竟他师父穿着门派套也没有半分仙风道骨感,他实在难以想象他师父说的画面。现在他忽然觉得,他师父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江晚再度道谢,“谢谢。”她本想明日再道谢的,可现在看他大半夜的给她收拾房间,拿出了她和剑放在了一起的袋子,随手从里面抓出来了一把妖魔核心,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些妖魔界特有的药草,她现在身无长物,也就这个可以送给他了,“这可以增强体质,当做谢礼和赔礼。”   “不过用起来有些麻烦,我明日再告诉你详细的用法。”   看着被塞了一手的半透明结晶体,感受着上面有些诡异的波动,他局促的道,“多,多谢前辈。”   也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正式介绍,“晚辈沧海派第一百七十一代弟子方鸿,见过前辈。”   “江晚。”   方鸿一边转身朝外走,一边回想他师父曾经给他说过的修真界常识,江晚,江晚……他师父给他说过这个人吗?   大半夜的被江晚惊醒,见到了那惊悚的一幕后,又折腾了许久,可第二天方鸿醒来的时间居然不算晚,太阳这才刚刚出来,等他起来之后发现江晚居然比他醒的还要早。   提着剑从外面走来,身上还带着寒气,方鸿手上同样拿着一把剑,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的打招呼,“那什么,早上好。”   江晚刚刚已经在周围看了一圈,这里是海中的一处孤岛,并不大,岛上唯一的建筑就是江晚所住的了,而且岛上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江晚还看到最外面的石碑,沧海派,这石碑倒是保存的比较完好,和这斑驳坍塌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联系方鸿昨天说的,这里应该就是沧海派的宗门所在,他是唯一的弟子,她昨天所见的应该也是结界,把门派保护起来,不过昨日让她撞破了。   她想了想,“介意我看吗?”   方鸿愣了下,才明白江晚说的是介意让她看他练剑吗,方鸿立刻摇了摇头,“随便看,随便看……”   ——不是他心大不怕江晚学会他们门派的绝学,而是他们门派的绝学,他根本不会。   让他用他都用不出来,如果这位前辈能学会,他转脸跪求教学。   方鸿走到江晚之前练剑的山崖,下面就是海浪,之前他也习惯了每天练习一套剑法,可今天在江晚的注视下,不知道为何居然紧张了起来,像是他师父在一样。   “献、献丑了。”   方鸿挽出来一个剑花,用的正是沧海派基础剑法之一,沧浪剑。取自于海浪一重接一重,源源不绝之意,可他只能说比较完整的用出了一套剑法,别说剑意,剑诀的神韵都没有用出来。   等他练完一套剑法,江晚道,“你中间两招剑法衔接错了。”   “你看我。”   说完,江晚随手提起秋水剑,越过方鸿,一套完整的剑法瞬间展现在了方鸿面前,可威力比起来方鸿用的,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套剑法,红日白影,身后是海浪涛涛,剑光和海浪合二为一,光是在旁边看着,就仿佛站在海滩上,眼睁睁的看着一重重的海浪朝着他扑来。   方鸿:“……”   恍恍惚惚。 第49章   方鸿心想,我以前可能练的是假剑。   他知道自己练剑的天赋不怎么样,一套剑法学习了一整年,这一整年从他师父从年头骂到年尾,但是大概是因为他们门派实在是太没落了,也没有什么人拜访,也没有“别人家的孩子”来刺激他,他其实自我感觉良好。   上大学的时候还舞剑赢了许多掌声。   这套剑法他好歹也算是练了几年了,所谓熟能生巧,他闭上眼睛也能从头到尾的练出来。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江晚刚刚只看了他练了一遍,就从头到尾分毫不差的练了一遍,不是他不想吹自己,而是只要看他们两个人剑法的,大概都能轻易说出来到底是谁的好,虽然人家就看了一遍。   可能他的天赋真的比他想的还要糟糕,难怪他师傅当时那么痛心疾首,可能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沧海派的传承就要断绝在他这一代了。   江晚道,“看清楚了吗?你按照我刚刚衔接的招式试试。”   方鸿:“……”对不起,他刚刚只顾着震惊了,心里狂刷老铁666,只觉得他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剑法忽然高大上了两个档次,根本没仔细看招。   他抽了抽鼻子,一句话脱口而出,“前辈,你是看我练了一遍就会了吗?”   江晚道,“对。”   “……牛掰。”现在我跪拜大佬还来得及吗?   紧接着就听江晚道,“我师门上篇要学一万种剑法。”   方鸿:“……”他这次膝盖一软,真的险些要跪下了,啥也不说了,大佬!   “我曾经学过几套相似的剑法,学起来比较快。”而且都是沧海派的基础剑法了,真的没有什么难度,这对她来说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我把你们门派的结界弄破了,刚刚就当做是赔礼吧。”   “我可以把另外几套剑法也教给你。”   沉浸在江晚说的一万种剑法的方鸿虎躯一震,想也不想的道,“不不不不用!”   他刚刚还想,幸亏他不是被江晚的师门捡回去的,不然他现在恐怕早就死在了对剑的恐惧当中了,而且他真的不想再练剑!他其实把这套剑法当做是强身健体的东西来着,听到江晚要教他,顿时陷入了惶恐当中,语速飞快的道,“不用,真的不用!前辈我不是剑修啊!我是阵修!结界破了就破了,我修就行了,每年都要破上那么几次,您不用在意,真的不用在意!”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位前辈的剑法比他师父还要牛掰,当初他师父看他练剑想把他逐出师门,现在如果让这位剑道大佬来教他练剑,他很可能要身死异处了。   他的求生欲让他转头就往回走,“前辈你相信我啊,我现在就修给你看!”   江晚还没有见过阵修,有些好奇,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书房,沧海派已经好久没有修葺了,许多建筑都坍塌了,只有方鸿住的那个院子保存的还算完好,只是被他扯上了电线,院子里种满了菜,一点都不像是修仙门派。   书房一半是书架,古色古香的桌子,另一半放着电脑。   江晚看着他手脚麻利的拿出来一叠纸,又拿出朱砂等东西,聚精会神的拿起笔在纸上开始画符,随着他的动作,江晚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有细微的变化,过了许久,他才长舒一口气,“成了。”   看江晚站在身后看着他,还有他画的东西,讪笑了一笑,“沧海派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现在灵石多难找啊,我哪里能掏的出来,就拿聚灵符当灵石来用,不过这玩意消耗的太快,要经常换,所以结界破了真的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   主要是结界太脆了。   江晚是想,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修道方法,她想了想,“你现在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看方鸿点头,她道,“如果可以,我能在这里住下吗?我可以用东西当房租。”   她现在反正也没有地方去,这里远离人烟,安静没人打扰,算是一个不错的悟道的地方。   闻言,方鸿张大了嘴,“可以当然可以,反正就我一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正好多一个说话的人。”   不过她为什么要留下呢?   他没有搜索到江晚前辈的线索,不过这气度,这剑法,能是普通人吗?他这个破烂门派,何德何能收留她啊。   闻言,江晚点了点头,把昨天那个袋子重新拿了过来,直接给了方鸿,“这些就当是房租。”   见方鸿要回绝,江晚就道,“这些东西我只是随手带回来的,对我并没有大用,你体质不行,经脉堵塞,这些可以让你改善体质。”   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洗精伐髓。”   听到这个词,本来已经要推回去的又重新收了回来,请问谁不想这个啊!   他眼睛放光,“我现在是练气四层,这个东西可以让我筑基吗?”   他拼死拼活练了这么多年,也才练气期,筑基简直是遥遥无期,他自己都要放弃了,想着混吃等死就行了,可现在忽然又想,难道这是他的机缘来了?这就是他的金手指?他要走上人生巅峰,担任CEO,迎娶白富美了?   可他不知道,他练的和江晚是两个体系……   他走的算是最常见的修道方式,也可以说的灵修,修的元婴大道,而江晚走的也不是正统剑修的路子,现在如果按照修真界的方式来算,应该是体修。   所以,听完他的话,江晚道,“不可以。”   看方鸿一脸失望,她道,“不过它可以增加你的生命力,也就是你的寿命。”   妖魔界的妖魔一个个的都是体质强横,生命力极强的存在,它们的核心几乎包含了他们最精华的一部分,所以这些东西可以缓慢的改善体质,增强生命力。   而这对江晚没什么用,她从小浸泡的药液就有相似的功效,配合寒玉床更是效果加倍,所以她十几岁就经脉畅通,内力浑厚,可以和修炼几十年的人相比而不逊色。   寿命啊!   没人不想活的久一点!   方鸿反射性的抱紧了怀里的东西,谄媚的看着江晚,拍着胸脯道,“那什么,您尽管住下来!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有什么想买的也给我说,我每半个月都会去最近的小镇一次,快递啦什么的也都是放在那让人代收的。”   他泪流满面,这种好东西都能随手送出!果然是前辈!这个大粗腿他抱定了!   这样江晚就在这里住下了,江晚本人好静,方鸿就发现只要一有空,她就抱剑去那处山崖那,不是练剑就是看着海浪。   他好奇的问她难道是她喜欢看海?   江晚道,“我之前跟着师父在山上居住,观云雾变化,看云海起伏,所以我学剑的时候,和云,风相关的剑法我学的最快,而且最能得其神韵,而和海,湖相关的却是寻常,既然有机会,那就希望可以补足剑道上的不足。”   方鸿:“……”他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剑法,表情险些没有维持住,那叫寻常!他如果能练出来这样寻常的剑法,他师父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过他也真的敬佩江晚这样为了剑道奉献的精神。   而他后又发现,江晚的剑上居然布满了裂纹,随时可能碎掉一样,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这把剑的特色,就像有些人喜欢有裂纹的杯子一样,可很快发现不是。   江晚,“这把剑叫秋水剑,从我练剑的时候开始跟着我。”看着布满裂缝的秋水剑,眼底闪过一丝不舍,这把剑确实跟了她许多年,现在恐怕不会有人认得出这是“秋水为刃”的秋水剑。   “之前和一个对手打斗时,灌输的力量太强,它就变成这样了。”她该寻找另一把佩剑了。   方鸿首先是想,这特么的要多强的力量才能把一把剑变成这样,又想能扛得住的对手又有多强啊,最后才闪过一丝纠结。   这么过了几天,方鸿第一次用妖魔核心和那些药材改善体质的时机就来了,江晚最后共情了诸多的巫女残念,也知道了如何处理这些东西,鉴于这里材料不太够,制成药也太麻烦,她就让方鸿泡澡,在他跃跃欲试的时候,江晚还提醒他,“第一次可能会有些疼。”   而在方鸿踏入药桶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是有些疼吗!!!!!   是只是有些疼嘛!!!!!   方鸿眼泪鼻涕在那一瞬间全下来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奶奶的,他不要改善体质,不要增强寿命了,给他一刀让他就这样挂了吧!   我一个咸鱼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最后还是江晚当机立断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硬生生的在药桶里泡了两个小时。   那个时候他都有些麻木了,一点回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形,走路都像是打飘。三天后,他发现自己是练气五层了!   方鸿顿时陷入了挣扎当中,下一次他是泡还是不泡呢?   泡的时候确实痛苦万分,可是泡完之后他发现自己皮肤白了一个色度,熬夜时产生的痘痘都没了,练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流畅度上居然也再创高峰。   当然,这也有江晚在旁边指点的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沧海派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当时,江晚正和往常一样站在山崖上,注视着一层层的波浪,就看一条小船一路乘风破浪朝着这边行驶而来。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通过风传了过来。   “飞虹剑派,楚恒,周斌前来拜见沧海派掌门!” 第50章   正常来说,声音并不会传这么远,而且她听的也不会这么清晰。   江晚看清了来人,乘着一条渔船,无人划桨,也无人掌舵,这条小船就这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这边飘来。   不但江晚听到了,方鸿也听到了,简直是虎躯一震,本来切菜的手差点切到手——意识到江晚给他的东西比他想的还要珍贵,方鸿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他就提供了一个住处,真的不算啥,而江晚显然是个物欲单薄的,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练剑,他没地献殷勤只好把满腔的热情都用在了做饭上。   现在正给他们两个做饭,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骂了句卧槽。这阵仗他没有经历过,可是飞快的想到了这是什么事,对方来的实在快,他因为震惊菜刀都忘记放下了,就这么出了门。   刚出去就和两个背着长剑,穿着飞虹剑派门派套的男人撞上了,对方看到方鸿这T恤,短裤,人字拖的打扮,沉默了下,“阁下是……”   方鸿就拿着菜刀,“你们找沧海派掌门?在下方鸿,沧海派掌门。”   反正整个门派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人兼任掌门,厨师,护院,大内总管等种种职务。   而那两个男人听到这脸不由扭曲了下,把方鸿从头打量到尾。   方鸿却没有什么感觉,“你们找我干嘛?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去做饭呢。”   不速之客:“……”   虽他们来之前就打听到了沧海派没落,可此时看着掌门人如此潇洒不拘的拿着菜刀说要回去做菜,再看看破败的不行的沧海派,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最落魄的门派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才道,“在下飞虹剑派楚恒,见过沧海派掌门。”   方鸿不耐烦的道,“你们刚刚说了,到底是什么事?我说了还要回去做饭呢。”   他这样的不客气,让楚恒脸色不由一变,“阁下,在下是练气九层,修行界强者为尊,我见你不过是练气五层,本应该是你先向我问礼,只是我这看你是沧海派掌门,这才先给你问礼,你居然如此不知礼数。”   从小接受义务教育的方鸿:“……”   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这两人恐怕来者不善了,看他们两个人的下巴都快戳到他头顶了,他心道,老子一个咸鱼老老实实窝在这里,不招谁不惹谁,你们两个平白无故的跑来,这么跟我说话,咱们两个到底是谁没有礼数。   他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他们沧海派都这么破了,应该没有让人图谋的东西了吧?   楚恒,“我们是来向沧海派弟子提出决斗的。”   周斌补充,“若是沧海派除了掌门没有其他弟子,那我们就向掌门挑战。”   “输了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三个条件。”   听到这话,方鸿神色一变,他们都说自己练气九层了,他一个练气五层的咸鱼怎么比?还无条件三个条件?当他是傻瓜吗?他道,“我为什么要比?明知道要输我为什么还要比?”   楚恒似乎早有预料,“不比也可以,从此你沧海派就是我飞虹剑派的附属门派了。”   方鸿大怒,“凭什么?”   “就凭修行界强者为尊!”楚恒冷哼,“现在沧海派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如果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人会为你报仇,现在给你机会依附我们飞虹剑派,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从两人来之前还传音可以看出两人之前拿的剧本可能不是这个,只是看方鸿一个人,势单力薄,修为还弱,立刻改了剧本。   方鸿第一次接触修行界的人,就被他们厚颜无耻的态度气的发晕,看着他们嚣张的态度,脑袋一热,“谁说我们门派只有一人!”   “什么?”   “我们门派还有一个太上长老!”方鸿余光看到了江晚,底气顿时来了,也不担心真的被他们杀死在这里了,唯一担心的是江晚可能不按照他的剧本来演,他不知道江晚的具体境界,可绝对是碾压他的存在。   怕江晚露馅,高声道,“长老,有人来咱们沧海派砸场子!还说要杀了我!”   这时两人也看到了江晚,就看江晚白衣翩翩,脚不沾地,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就像是方鸿一见江晚就觉得她是高手,再之前江晚初上比武台,也没人敢小觑她,就是因为她的气度很容易就想到‘高手风范”这四个字。   现在也不例外,穿着沧海派门派套的江晚,腰挂着长剑,身形惊艳,身上气势没有收敛,从迷雾中厮杀了一个多月后,气势如果放开,更是骇人,如宝剑染血,过去的锋芒就已经可以闪瞎人的眼睛,此时又多了战栗煞气。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楚恒两人一看气势顿时一萎,喉咙都不由的干涩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卧槽了一声,不由的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暗暗后悔,刚刚看方鸿态度,他们居然就认定沧海派就剩下一个人,一个练气五层,他们一对一都不怕,谁知道居然还有一个太上长老!   靠,这家伙不会是之前故意麻痹他们吧?   方鸿挺胸抬头,心里已经想到了可能是这种结果,可看到他们真的就这么认怂,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憋屈,这个时候他有些理解他师父为什么老看着他叹气了。   以他的修为混修真界,真的要夹着尾巴做人。   江晚道,“怎么回事?”   楚恒正要说话,底气十足的方鸿怎么会同意?立刻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头皮发麻的楚恒数次想说话都没有成功,后退半步警惕的看着江晚,而方鸿说完,又狗腿的说了句,“长老,你说怎么办?”   江晚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落在了楚恒两人身上,两人顿时呼吸都沉重了一些,正要说话,就听江晚淡淡道,“我一人,你们两人,胜者生,败者死。”   听到这话,方鸿一愣,因为在他看来,江晚虽然有些冷淡,可人其实算得上温和,第一晚看到的那个染血身影仿佛是幻影,可这一句话,语气不重,可绝对称得上杀机毕露,随着她这句话,仿佛可以看到死神的袍脚。   没人怀疑她这句话是说笑。   楚恒神色大变,“前辈……”   周斌硬着头皮道,“我们是飞虹剑派的弟子……”   心里再一次的后悔,谁知道沧海派还有一个太上长老!而且性格如此强硬。   方鸿再一次感慨,真实的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世高手的风采,长剑未出,人也未动,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轻易不敢动弹,一句话就逼的他们搬出来师门。   本来一直对修炼不太上心的方鸿,在此刻忽然有了一些雄心壮志。   江晚脸色不变,“那又如何?”   她道,“你们不是来比试的吗,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还是说,你们不敢?”   听到这句话,两人的神色不由的再次一变,话说到这份上,若是他们再不接招,回去师门之后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像江晚说的那样来一场生死局,他们深呼吸,楚恒冲着她弯腰一拜,“晚辈楚恒,请前辈指教。”   这是要把这场比试定义为指导。   而且重点是前辈二字,江晚看着不过十多岁,可是气势实在惊人,而且修行界中人不可能以貌取人,谁知道她具体多大。   既然说了前辈二次,江晚再出手不留情,那就是以大欺小。   江晚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拔剑,他们两个被逼到这种地步,只能在江晚的注视下拔出长剑。   “那晚辈就冒犯了。”   两人对视一眼,拔出长剑就默契的攻向了江晚,分别指向了江晚的两处要害,飞虹剑派得名,便是闻名修行界的飞虹剑诀,既快又美,两人能到练气九层,这套剑法练的自然不错,此刻又有江晚的压力在前,一套剑法,至少用出了三分神韵。   这还是方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呼吸下意识的屏住,冷汗不由的汗湿了衣服,若是换做是他,他完全想不出来如何躲避。   这不是什么仙侠片啊,是真实发生的……   这么一想,鸡皮疙瘩就从胳膊上冒了出来。   这两招在不太懂剑的方鸿面前自然是毫无破绽,可在江晚眼中,简直是处处是破绽,比起剑,他们两个再练习个一二十年,都不一定赶得上现在的江晚,他们先行出招,可秋水剑却是后发而至。   不是秋水剑太快,而是因为在秋水剑出窍的那一刻,无边的死意就笼罩住了两人,生机仿佛在不断流逝,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魂魄都被这剑意从躯壳中吸引而出。   这样的剑意可是直接斩杀了一个高级妖魔!这可是相当于人类元婴修为!那一剑下来,对方甚至遁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无边的死意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在迷雾中厮杀的一个多月,更是让她的剑意越发的得心应手。   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尚且如此,面对这两个连真正的生死厮杀都不曾经历过的人来说,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   江晚本来还抱有几分期待,可看他们几乎在一个照面就被夺去了神志,顿时失去了所有兴趣。   两把剑先后掉在了地上,江晚剑横在了他们上,漠然道,“你们输了。”   一剑!   只是一剑!   回过神的楚恒两人霎时面如土色。 第51章   知道自己和对方有差距,但是没想到差的不是华山泰山,而是珠穆拉玛峰,有效反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方鸿也僵立在原地,他没有在江晚的剑意范围内,故而不懂他们两人的感觉,从他的视角来看,江晚剑一出,这两人就跪了,跪的干脆利落,如果对方不是托,千里送人头,那就是江晚比他想的还要牛逼,而现在明显是后者。   两个人被剑指着,动都不敢动,就怕动弹一下,剑就要划破他们的喉管,冷汗顺着他们的额头一滴滴的往下流。   他们倒是想再次搬出来飞虹剑派,实力完全比不过,只能希冀用这个来让江晚放过他们,可是江晚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敢蠕动喉咙。   足足过了有将近十秒钟,江晚才豁然收回秋水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两个人逃过一劫,一点都没怀疑江晚这话的真实性,捡起来掉在地上的长剑头也不敢回的飞快的跑了。   看着他们的小船比用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去,江晚正要转头看向方鸿,谁知道方鸿忽然抢先了,“前辈!我给你说件事!”   方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话,“我们沧海派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人想打我们主意,这事必有蹊跷,我前思后想,我们沧海派能让人惦记的也就只剩下一件东西了。”   “我虽然没怎么混过修行界,可我师父常说的几句话我还记得,宝物有缘者得之。您恰好来了这里,还恰好佩剑坏了需要一把新的佩剑,还恰好有人想打它的主意,这这一切巧合显然都在说明一件事,这件东西真的和您有缘啊。”   他又不是傻子,他们沧海派都特么成修真界小透明了,他师父还在的时候都没有人想起他们,忽然来了什么飞虹剑派,虽然没明说,可是还能是为了什么?   之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练气五层的时候就想告诉江晚来着,毕竟这东西如果放到外面真的要被抢破头,居然就被江晚随意的给他了,他自觉受之有愧,而今天江晚又解决了他一个大麻烦,甚至可以说救了他一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说了,他也不能自欺欺人,江晚也不是什么太上长老,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她走了,对方再来,他还能指望自己吗?反正都留不住。   白送给江晚也不能便宜那什么飞虹剑派。   “别看我们沧海派现在这么破,我们以前也是修真界响当当的存在,宝物啥的现在丢的差不多了,可我们还有一件宝物,其实也不能说是宝物。”方鸿纠结了下,想抓一抓头发,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抓着菜刀,叹了口气,“我饭还没做完呢,等我先去做饭,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他菜已经切好了,耽误了这会儿功夫,粥也煮好了,没一会儿他就端着东西进来了,“我之前说到哪了?宝物对吧,咱们接着说。”   “前辈,你听说过龙泉剑吗?十大名剑之一啊,这把剑曾经属于修真界的一个大能,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走火入魔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清醒后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拿着龙泉剑自刎了,他死时还没有完全摆脱走火入魔的状态,又执念太深,他的真灵直接进入了龙泉剑。”说起来这段历史,方鸿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因为这丝真灵魔念,龙泉宝剑成了一把魔剑,血光冲天。”   “当时,我门派的一个先辈正好是这位前辈的好友,把这位大能和他的妻儿全都安葬好,就带回了这龙泉宝剑,用阵法镇压了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这把魔剑重新变回宝剑。”   江晚道,“现在已经好了?”   “哪能啊。”方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如果已经净化好了,我早就忍不住的把剑拿去换灵石了,好歹能值点钱吧,您如果有感兴趣我就带您去看看,如果您能压制住它,那它就是您的了,如果没有办法,等下次飞虹剑派来了就丢给他们吧,只要他们有胆子要。”   “我们门派房子都快塌完了,也就是它最值钱了,如果有人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它。”   江晚听完真的颇为感兴趣,况且她是真的需要一把佩剑,“好。”   听方鸿的口气,江晚还以为这宝剑就是沧海派内,可谁知道方鸿直接带着她来到了她练剑的那块山崖处,“就在这下面。”   “我先给您说啊,我就小时候好奇下去过一次,下面有玄冰,很冷,我下去没一段就上来了,就看到下面有血色,根据记载,那就是还没净化完。”   “玄冰?”   “对,说是用玄冰的什么来镇压龙泉剑的魔性,听说当时还是特意找来的,反正几百上千年了,这冰还没化。”   “我知道了。”确定方鸿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江晚直接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在进入水中的刹那就朝着下方潜去,过了会儿果然感觉了方鸿说的凉意,仿佛作用于骨髓,无法阻挡,本来越往下该越暗,可在她潜行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了朦胧的白光。   而这个时候,海水里面已经出现了浮冰,一个祭坛已经若隐若现了,这温度还在江晚的忍受范围内,而落到祭坛上的刹那,她的衣服立刻被冻在了上面,同时祭坛中心的一把剑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剑身通体殷红,宛如被无数鲜血浸泡,被冻在了玄冰中,又仿佛半透明一般,在江晚靠近的刹那,剑身轻轻一颤,覆盖它的玄冰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海水之中也出现了一层层的波纹。   江晚慢慢走了过去,手放在了剑柄的位置,剑意顷刻间侵袭了周围的空间,一字一顿的道,“名剑有灵,自行择主。”   “现在,你自己告诉我,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主人。”   ……   方鸿蹲在悬崖边上,有些好奇的往下看,心道不知道江晚有没有拿到宝剑,如果这把剑真的落入了飞虹剑派手里,他说的洒脱,可说不定要憋屈的吐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面没有任何动静,在他逐渐焦急起来的时候,就听的哗的一声,他反射性的看向海面,就看水面忽然出现一个高达几米的水柱,这个水柱的出现仿佛是信号,随后海面又陡然炸开,几十个水柱升起,还没往下的落的时候,陡然凝结成了冰。   这俨然是从夏天直接过度到了冬日,穿着短裤的方鸿刹那间鼻涕都要掉出来了,“靠……”   嘴巴张大,吐出来一个字,不知道是吐槽这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狂降的温度还是震惊于出现在眼前的大场面,目之所及,海面全都化作了冰,真的只是顷刻间,宛如特效电影,他心里疯狂的刷屏,一把剑而已,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幸好,这壮观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冰面融化,巨大的水柱重新落入水中,伴随着巨大的水声,江晚手持一把血红色的长剑从水中跃出,脚在水面轻点,身形拔高数丈,径直的落在了崖顶。   方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人一剑,“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江晚挑了挑眉,唇角这微微上翘了些许,“毕竟时隔千年重新出世。”   明明是千古名剑,却被迫在海底沉眠千年,它本身又是真灵,陡然再次择主,重新出世,只闹出来的这样的场面已经很低调了。   新得了佩剑,这佩剑还这十分和她的心意,江晚心情不错,对方鸿道,“我在这熟悉下龙泉剑,你先回去吧。”   这把名剑显然十分珍贵,她想了想,“我不能日日待在这,如果我需要离开,之前我会去拜会下飞虹剑派,用龙泉剑。”   这是告诉对方,龙泉剑她已经拿走了,沧海派已经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了,如果想要就来找她吧。   ***********   而此时狼狈离开的楚恒两人也在说龙泉剑。   确实和方鸿想的一样,一个破烂沧海派能让他们看得上眼的也就是一把龙泉剑了,这还是他们之前在无意间翻阅到师门前辈的笔记时发现的,原来他们名字都没听过的沧海派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好东西。把笔记上报后,他们师父也欣喜不已,就派他们过来,这次其实就是想试探一番,可沧海派实在太破了,只有一个练气五层的方鸿,他们就不由的贪心了起来。   可谁知道,沧海派还藏着这样一个厉害人物,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还不由的想打哆嗦,现在他们要朝他们师父汇报这件事,同时讨论龙泉剑到底还在不在,有没有落入哪个太上长老的手里。   “她用的剑不是龙泉剑。”那布满裂纹的剑和传说中的龙泉剑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毕竟那是龙泉剑。”周斌道,“名剑有灵,会自行择主,根据记载,龙泉剑还没污染了,成了一把魔剑,魔剑更桀骜不驯,她就算厉害,也未必能让魔剑臣服。”   楚恒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那可是龙泉剑啊,古往今来,能让它认主的能有几人?就算她再厉害,也不一定会折服这把名剑。   “那我们就告诉师父,龙泉剑可能还在沧海派,但是沧海派有个剑术特别厉害的太上长老,如果想要拿到龙泉剑,恐怕要师父亲自出马了。”   说到这,两人都不由的看了眼对方,脸上挂上了一丝冷笑。   他们师父可是金丹真人,他们刚刚可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金丹真人的威压,可见也就是个筑基。 第52章   飞虹剑派作为修真界现在最具盛名的门派之一,光是金丹真人就有三个,放眼修真界,能赶得上的真的没有几个,和沧海派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能怪他们之前嚣张,欺软怕硬,强者为尊实在是太常见了,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一不小心踢到一块铁板。   不过这铁板再厚能比得上他们飞虹剑派?   当然,如果只是他们小小被打脸了下,飞虹剑派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去得罪江晚,可谁让沧海派还有他们师父想要的一把龙泉剑呢?   而且楚恒大约猜到了他师父想要龙泉剑做什么了——他师父早就有了本命宝剑,肯定不是给自己用的,那就是送人,能让一个金丹真人出手送龙泉剑,还能有什么人?   正是猜到了,他才更笃定,他师父十有八九会为他出这个头。   可周斌还没得到风声,故而没有像楚恒一样笃定。两人一路急赶慢赶,终于回到了飞虹剑派,正要和他们师父说这件事,结果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师父有事出门了,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得到这个消息的两人:“……”   完全一拳落空,那股难受劲儿啊,他们从拜入飞虹剑派金丹真人门下,一路顺风顺水,走到哪被捧到哪有点夸张,可也是被人客客气气的礼待,这次去沧海派算是丢了个大脸,就指望把事告诉师父,让师父给他们出去,可谁知道他们师父居然在这个时候出去了。   两人一阵憋屈。   周斌深呼吸一口气,“两个月而已,我们等得起。”   楚恒憋的更厉害,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压下那股邪火,只能任由它不断燃烧着他的肺腑,等他睡了一觉才算感觉好些了。   周斌说的对,两个月,才两个月而已,不算太久。   等他练了几套剑法回来,却忽然接到了传讯符。   ——不是飞虹剑派,而是他本家的传讯符。   楚恒其实出身修真世界——楚家,只是属于血脉太远的那种,旁支的旁支,根本得不到什么支持,他自己更是连本家都没有踏入过,不然他也不会放弃楚家这棵参天大树不抱,转而拜入了飞虹剑派。   不过他还算是楚家人,而且随着他拜在了一位金丹真人门下,他在楚家的地位也逐渐上升,一些家族事务都会通知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猜到一些他师父要龙泉剑的目的。   楚家老祖的两百岁寿辰要到了,这可是修真界唯几的元婴大能,在化神久久未出的现在,元婴大能就是现在修真界最高的战力了,这也是楚家在修真界地位独特的原因。   不然论起金丹真人,楚家还比飞虹剑派少两位,哪里还用得上他师父这个金丹真人眼巴巴的送上龙泉宝剑送给楚家老祖?   而因为这位楚家老祖,楚恒也一直积极的参与到一些家族事务中,这所以在看到传讯符的时候,他立刻把江晚抛到了脑后。   毕竟在他看来,她也就现在猖狂,等他一回,沧海派就要成为昨日历史了。   他颇有些激动的打开了传讯符,心道难道是关于寿辰的事?谁知道点开后却不由皱起了眉。   “寻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这传讯符是让人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旁边还有画像,可他暂时没有打开,而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传讯符上的内容,这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好端端的怎么发了这么一条命令?还说如果有消息就传讯回去,本家会给予奖励。   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说身份特殊?   居然让本家在现在寿辰百忙之际还发这么一条通讯。   不过奖励倒是值得期待,本家出手一向大方。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点开了旁边的画像,那是一张学生证上截下来的,少女还穿着校服,短发过耳,神色冰冷的看着镜头,隐隐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孤傲之气。   看到的一瞬间,楚恒就不由的皱起了眉,这个人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如果真的见过就好了,他可以借机去一次本家了……   忽的,他的眼睛瞪大,再猛然的看向了浮在空中的画像,他想起来了——   是她!   江晚穿着古装没有一丝违和,长发过腰,浑身气质太盛,反而让人下意识的忽略她的相貌,而后来那一剑也给了楚恒极大的阴影,气势压的他不敢喘气,哪里还敢去关注她的相貌。   所以在看到江晚照片时,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眼熟,而不是立刻想到了她身上,直到现在他才想到了江晚。   可想到的刹那,他又忍不住的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传讯符上说她才十六岁……   想到这个数字,他的脸不由扭曲了下,一剑把他和周斌自信心打崩的江晚才十六岁……   最终还是本家的奖励诱人,压下了种种思绪,通过传讯符给本家发了一条消息。   大概是本家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接到他的传讯符后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了一条消息,楚恒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让他回本家一趟细说。   看到这条后,楚恒哪里还会迟疑和犹豫,匆匆的给周斌说了声,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飞行法器就径直朝着楚家本家而去。   飞虹剑派距离楚家本家并不算很远,飞行法器速度又快,没两个小时就到了楚家本家,他在结界外落下后,大概已经有人吩咐过了,看到他就道,“您请进,少主已经在等您了。”   少主?楚家少主?   楚恒的心重重一跳,之前发传讯的是楚家少主?   一路跟着对方进了楚家大宅,里面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十分精致华美,可这华美之中还隐藏着杀机,里面布置着诸多阵法,若是不小心踏入,以楚恒现在的修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身死道消了。   故而他一路不敢多说,只紧紧跟着领路人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湖青色的的长袍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面容看着二十六七,俊美出尘,宛如从画上走下来的美男子。   领路人对着他施了一礼,退了出去,楚恒跟着恭敬行了一礼,“少主。”   楚少主微微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见了江晚。”   楚恒不敢隐瞒,把他们在沧海派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一些东西,“……对方的剑术实在是厉害,我和师弟都是练气九层,居然没有敌过她一剑,而且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落败的。”   这才是厉害。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看到传讯符上的画像时,晚辈还有些不敢确认,因为那沧海派的太上长老和照片上的人气质相差太大。”   这是预防万一真的不是一个人,楚少主拿他出气。   楚少主听到后果然皱起了眉,“沧海派太上长老?”   似乎在想沧海派是哪个门派。   半响听不到声音,楚恒又偷偷抬眼看了眼楚少主,壮着胆子道,“敢问少主找她何事?若是需要,晚辈愿意再去一趟沧海派。”   楚少主神色浅淡,“她杀了一个人。”   *********   江晚杀了爱伦等人后就直接跑了海边的一处小镇,直到去妖魔界都没有再出来走动,紫别人想找她自然找不到。   就是楚家都没有查到她,干净的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而爱伦的尸体是在江晚离开S市一周后才发现的,事实上在爱伦没有去公司的第三天,打电话也没人接,公司的人就果断报警了,可他们去的地方太偏僻,也没有监控录像,警方一时间没有找到,在游客发现了尸体后,和报案信息一对照,身份就对上了。   他们之前就查到了那个俱乐部,查到了那天爱伦是和一个长发女孩一同离开的俱乐部,可那个长发女孩完全查不到,从那天和爱伦走后就再没有踪影,从当时来看,她最具有嫌疑,可是也不排除她也已经死掉。   爱伦的死状比较凄惨诡异,而那两个保镖是一击致命,从现场来看,两人应该是同时死亡,而根据他们调查,这两个保镖并不都是花架子,之前还当过雇佣兵,真正的狠角色,这样两个人同时被人杀掉,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怎么可能做到?   在事情陷入了僵局后,警方就接到通知,这个案件有另外的人接手了。   而接手的就是楚家,因为爱伦,他的中文名字就叫楚生言,他血缘上的父亲就是楚家少主。   对这个意外出生还继承了他母亲血脉的孩子,楚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不代表对方被杀了,他们还能无动于衷,楚家的势力出动,很快查到了周游。   周游本来是不想多说,可是从他爷爷那听说了楚家的身份,江晚也说过,如果有人问他关于她的事情,他可以说,于是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第一次见江晚时的地方情形,以及在那段时间内他帮了对方什么忙。   而后楚家又派人去了那座山村,江晚以前上学的高中,仔细的调查了一番江晚,看着调查出来的结果,他们不由的纠结了起来。   根据他们调查的资料显示,江晚之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学习优异,除了性格有些不太合群,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了江早死后,她忽然退学,而后消失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重新出现的江晚不止气质大变,还干脆利落的找到了爱伦,果断的杀了三个人。 第53章   在杀了爱伦后,再次人间蒸发。楚家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甚至他们请了神算门的人也以失败而告终。   不得已就给楚家的人发了传讯符,让他们留意江晚,若是有消息立刻传讯。就是楚家少主也没有想过事情居然这么巧,他们这边刚刚发出消息,就有人声称见到了江晚。   而且说出的消息也十分惊人。   沧海派太上长老。   剑术惊人。   这可以和杀爱伦的人挂上钩,却和那个在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无法联想在一起。   可无疑她们真的是同一人,不然她没有必要费那么大功夫来杀爱伦。   楚家少主看着竹子,陷入了沉思,楚恒不敢再说话,半响后忽然听楚家少主道,“带路。”   他忽然开口,楚恒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两三秒后,“是、是!”   他这是要亲自去会会江晚?   他心中忽的一阵激动,心道,虽然我师父意外出去了,没能去找你找回场子,可是你居然得罪了楚家少主。   不说楚家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就是楚家少主也是筑基巅峰的实力,是目前修真界中最有可能晋升金丹真人的人之一,本身更是博学多才,阵法,符咒,剑法,皆有涉及,本身更是有诸多法宝,论起真实实力,不比一个金丹真人来的差。   这样一个人,我看你怎么打。   楚恒看着楚家少主随手拿出一件东西朝着空中一抛,随后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青鸟,楚家少主一把拽起楚恒拔地而起,径直落在了青鸟背上,朝楚恒说的方向飞去。   青鸟身上被刻制了许多加速法阵,比起来楚恒的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楚恒也第一次乘坐这个等级的法器,心中激动异常,没过多久,一片熟悉的海域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   越修炼,越对和自己相关的事敏感,在楚家少主刚刚出现在这片海域,坐在山崖上背着龙泉剑盘坐的江晚就若有所感,霍然睁开眼睛,看向上空,就看一只青鸟由远及近,上面站立着两人,对方应该是看到了她,本来朝着沧海派山门飞去的青鸟忽的改了方向朝着这边飞来。   在江晚站起来的时候,青鸟已经到了她头顶,她抬眼看去,在青鸟上站立的两人从青鸟上跃下。   以江晚的眼力自然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刚刚他们这狼狈跑掉的楚恒。   而楚家少主自然也看到了她,没有亲眼见过,单凭叙述是无法真切明白她和学生时照片的区别。   他也是会剑的,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江晚身上的剑意,以及她现在看似随意实则戒备的站姿,随时可以抽出长剑对他们进攻。   眉目如画,剑意昂然,一看就不能小觑。   楚家把她和楚恒,周游的描述终于对上了号,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当然。   两人隔着数米的距离隔空对视,楚恒忽的感觉到一股压力。   “你是江晚。”最后,还是楚家少主率先开口。   江晚道,“你是飞虹剑派的?”   这么快找来的救兵?   楚家少主摇摇头,“我是楚无归。”   这个名字在修行界不说是大名鼎鼎,可报出去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会知道,可江晚那剩下一个人,“不是飞虹剑派?那你为什么来?”   楚无归看她神色都未变,终于皱了皱眉,“你不认识我?”   “我该认识你?”   楚恒见状终于忍不住了,低咳一声,带着几分得意,“这是我楚家少主,修真界楚家。”   现在知道怕了吧。   这是他的潜台词,可江晚根本没有听说过楚家,继续问道,“你也是为了龙泉剑?”   她道,“它现在是我的了。”   这个时候,楚无归两人才注意到她腰上的佩剑,殷红如血,煞气凝聚,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剑身轻鸣,楚恒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尸山血海。只是轻鸣就这样的异像,果然是龙泉剑!   她什么时候换了佩剑?   她之前击败他们的时候用的明明不是这一把!   楚恒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又唰的一下铁青。   桀骜不逊的龙泉宝剑安静的待在她身畔,没有异动,显然这是认主了!   亏他和周斌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龙泉宝剑不可能就这么认主,这可是千古名剑!谁知道转眼就看到龙泉剑挂到了江晚的身侧,这脸打的,让他觉得腮帮子都疼。   也因为这个,让他本来笃定的心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确定。   能让龙泉剑就这么认主的人,真的会那么简单吗?要知道名剑的主人,无一不是在修真界留下浓彩重墨的人。   因为这个联想,让他再次回忆起了江晚那一剑,刚刚想起,呼吸都不由的一滞。   那道剑也是他非要再来找江晚的原因。   那一剑实在是可怕,让他想起来都不由的心生恐惧,若是怀有这样的恐惧来冲击筑基,十有八九会失败,所以他要亲眼看着江晚落败,把他心头的阴影抹去。   他饱含期待的看向了楚无归,现在龙泉剑已经认主,除非江晚身死,不然这剑不可能再被第二个人使用,那他们之前的打算就落空了,他师父就算回来也不一定会来沧海派,那现在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了楚无归身上了。   “龙泉剑。”楚无归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已经失踪千年的名剑会在今日重新见到,而且会在江晚手上。   确认了江晚真的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楚家,他干脆的道,“我不是为了它而来。”   “我是为了楚生言而来。”   “你杀了他。”   他慢条斯理的道,“作为他父亲,他忽然死了,我总要做点什么。”   在爱伦·休伯特身死的那一刻,江晚就该把她清除出脑海了,可因为他的身世,他口中的母亲,她做好了被人寻仇的准备,只是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爱伦就说过一遍的中文名,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找她寻仇的居然不是女巫,而是楚无归。   就算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爱伦的中文名也没关系,毕竟她之前一直奉公守法,杀掉的也只有爱伦和他的两个保镖。   楚无归看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就平静了下来,似乎在说,所以呢。   “他先杀了你姐姐,你杀了他,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爱伦运气不好,如果杀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偏偏他杀了江早,最后被江晚杀了,一命抵一命,从江湖道义再到修真界规矩,没有人能说江晚做错了。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果谁都这么冷静,那修真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了。   楚无归道,“我看过调查报告,我对你很好奇。”   “这样吧,我们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楚家不会再过问这件事,也不会再为了这件事找你麻烦。”   “如果你输了……”楚无归想了想,暂时没有想出来自己想让江晚做什么,而楚恒已经呆住了,他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楚家发传讯符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一个人,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江晚杀了楚无归的儿子……   他的脸皮抽动了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下楚无归,楚无归脸上看不出半分对杀子仇人应该的仇恨。   “……那你就认我做主人。”楚无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认真道,“我对什么东西让你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很感兴趣。”   他的话音一落,江晚身上就冒出了一丝杀意。   江晚眉目间的孤傲之气已经快要被她现在的气质完全盖住了,只有在出剑的时候,江晚才会如出鞘宝剑一般锋芒毕露,可无论外表怎么改变,内在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她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惊才绝艳如白云歌,也只能因师父这个身份让江晚在他身侧,在明确两者道不同,对白云歌拔剑也没有任何犹豫。   她的骄傲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楚无归这句话完全触到了江晚的底线,她冷声道,“何必这么麻烦,胜者生,败者死。”   楚无归因为这杀意不由的眼神微凝,江晚身上的杀意和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杀意仿佛带着血腥气,这不是没有见过血的人能散发出的,也不是仅仅杀一两个人就能凝聚出这样的杀意。   “你……很好。”   此刻江晚完全引起了他的兴趣,“我比你年长,也不屑于让人说以大欺小,你是剑修,今天我不用其他,就用剑术来跟你打。”   “谁赢就按谁说的来。”   身上的气势跟着节节攀升,筑基巅峰的气势让在旁边的楚恒膝盖一软,差一点就要五体投地了。   两人的视线刚刚在空中接触,两者的气势相撞,下一刻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被夹在中央的楚恒被乱飞的剑气一撞,唇角不由的溢出了鲜血,忙不迭的往下走。   而江晚两人也根本无暇顾及他,任由他连滚带爬的离开,楚无归是刚刚和龙泉剑接触就明白了楚恒这个练气九层败的这么干脆利落,那在龙泉剑上萦绕的死之意,让他都不由的精神恍惚,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心神立刻乱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被江晚抓住了节奏。   江晚的生死剑意是可怕,可这是她刚刚领悟的,在领悟这剑意之前,她也是一个让人胆寒的对手,她的剑招,她的剑气,如影随形,稍有不慎,就要被逼入绝路,楚无归自己说只用剑术,故而顷刻间就被江晚的剑招压制,周围是萦绕不散的剑气。   而一时间占据了上风的江晚,也不敢大意,她能感觉到,楚无归的修为比她现在要高出一线。 第54章   一人修为高出一线,一人剑招远胜对方,对剑意的领悟,更是死死的把对方压在下面。   可以说各有优势,谁输谁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楚无归双目大亮,宛如深夜寒星,几乎要把江晚灼伤,唇角都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意,但就是这丝笑都如剑芒一般,半点不见温和。   作为楚家少主,有楚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支撑,他对剑术也颇为喜欢,剑法自然会的不少,被江晚剑招压制,好胜心被激起,居然就这般和江晚比起来了剑招。   而他既然乐于和自己比剑招,江晚自然没有婉拒的意思,论起来剑法,她也不相信对方会比她会的剑招还多。   而此时楚恒早已经退到了山崖底,嘴巴慢慢的张大,飞虹剑派就是学剑的,他自然有几分眼力劲儿,他的目力也行,自然看得出在拼的是什么,正是因为明白,这才忍不住的张大嘴,震惊无比。   楚无归会这么多剑法就算了!为什么江晚也还会这么多剑法?   会就算了,为什么会能用出这样的威力!   而且这短短时间内,两人都换了十几套剑法,他一会儿看到潇潇夜雨,一会儿看到波涛重重,转瞬间又见百花凋零,松树迎风……   这完全是两人的剑招演化而来,是对剑法十分了解,这才单单用剑法让旁观人看到这样的奇景。   亲眼看到这样的情形,楚恒发现江晚留在他心上那层阴影非但没有消退,还在扩大着阴影范围,因为他看出了,在改换了十几套剑法后,楚无归换的速度慢了!而江晚还游刃有余。   见识到了这样的剑术比拼,更能明白自己和他们的差距,不由的生出了,他真的能在以后真的赶得上他们的惶恐。   甚至有种,就是他师父到了,单单论剑,对方也赶不上他们的感觉。   尤其是江晚的剑气,隔着老远,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冷意,还有那和冷意相伴的死意。   这样的剑意,她到底是如何炼成的?不是他亲自感受过,他都不敢相信真的可以用出这样的剑意!   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楚无归了,其实他心中的惊骇比楚恒更甚。   楚恒不清楚江晚的身份,他清楚。   楚恒不知道江晚的年龄,他知道。   楚恒不了解江晚以前的经历,他了解。   他若不是亲自在这里和江晚过招,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人可以在短短时间内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一个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用出这样的剑法,凝聚出如此的纯粹的剑意。   他的心思不全在剑术上,可他这一身剑术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打磨,可江晚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在剑术上居然稳稳的压制他!任由他变换剑招,江晚的剑就像是一座山死死的压在他上面,让他无法反制。   若是在这么下去,那可就真的要输了,楚无归把视线放到了海面上。   楚恒下一刻就看身形不断交换变换的两人如白鹤一般径直从崖顶落下,被山崖当着他一时间看不到两人的情形,他一咬牙再次奔向了山崖顶,随后真的见证了什么叫神仙打架。   之前两人单纯的比拼剑招,剑法,虽然过程堪称华丽奢侈,足以让所有练剑的人驻足,可两人都极为克制,可现在楚无归意识到自己无法在剑招上单纯的压制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修为。   就见两人脚踩海面,完全的如履平地,而海面不时的以江晚为中心出现一块块浮冰,从上往下看,宛如神迹一样的场面,场面也如梦如幻。   简直越看心越虚,楚恒以往积累下来的自傲都要不剩了什么了。   这两人的水平真的是只是筑基吗?   金丹真人也不过如此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之前从江晚手中保住命简直是奇迹。   而此时的楚无归,唇边的笑意再次加深,似乎在说,你就要输了。   而随后他就发现,江晚根本没有露出惧怕之色,反而有种胜券在握的从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警铃长鸣,这里有什么是他忽略了吗?   而江晚自然不会告诉他,他选择把新战场定在海面上的时候,他就注定要输了。   ——龙泉剑被迫在这片海域下沉眠了千年,无人下去唤醒过它,可是它可是千古名剑,纵然被迫沉眠,它的剑气都在悄无声息的影响着这片海域。   受它的影响,这片海域少有游鱼,就是有误入,在会很快死亡。   现在龙泉剑被江晚唤醒,成了她的佩剑,心意想通,她自然能感觉到那细微的剑气,甚至她还能利用龙泉剑来唤醒他们。   这就像是埋入了无数地雷的战场,只有她掌握着点燃它们的火,而如何点燃——   “万、剑、归、宗!”   几乎是在楚无归后退的瞬间,平静的海平面忽的沸腾,和这场面比起来,之前的脚踏浮冰场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在海面上游荡萦绕的剑气陡然被激醒,隐隐化作了无数的小剑,而海底也游弋出无数宛如细针的剑气,一股脑的汇入了小剑当中,那若隐若现的死意掺杂着龙泉剑的煞气,剑气冲天,在山崖上的楚恒心重重一跳,想也不想的道,“小心——”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此时情形不妙,本能的叫出声,可是听到他叫声的楚无归却没有入他所愿的那样后退,若是这一招那么容易躲过,那它也不可能成为江晚的底牌之一。   况且这整片海域都算得上她的主场。   有无数细微剑气加入的小剑转瞬间就扩大数倍,数把无形的气剑指着楚无归,这场面绝对可以让所有人色变,楚无归也不例外,可他却宛如陷入了沼泽当中,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江晚挥下了这重若千钧的一剑。   这就是无声的号令,在半空中停滞的气剑刹那间冲向了楚无归。   这场面也无愧“万剑归宗”的称号。   而这一往无前遇神杀神的气势,谁也不会怀疑,若是这剑落在了身上会不死。   江晚说要他的命,可从头到尾没有开玩笑。   单凭他是爱伦的父亲,无端端的带人来这里找他,就有让她出手的理由。   楚恒几乎是傻在了原地,就这么目呲欲裂的看着那些气剑朝着楚无归斩去,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   她居然真的敢!!   她居然真的敢杀了楚家少主!!   这个念头让他差点完全疯掉。   而楚无归也感受到了从出生到现在最致命的危机,瞳孔收缩,看着气剑就这么朝着他的要害刺来,而他几乎是避无可避。   在它们刺中他身体的一刹那,想也不想的召唤了出来数个法宝。   就看他周身陡然出现了几层彩色的屏障,牢牢的把他护在了中间,那些冲着它而来的气剑就这么撞在了屏障上。   两者相撞,最先受影响就是这片海域,以江晚和楚无归为中心,海面陡然往下塌陷,宛如海水倒流,而在圆的周围,海浪陡然炸开,直接掀起了数十米的高度,而一把气剑和屏障相撞,直接再次溃散成无数的小剑,和白色的海浪混杂在一起,朝着四周飞去。   楚恒狼狈的闪过两把小剑,不幸没有躲过第三把,森寒的剑意瞬间从伤口处传遍了全身,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剑意!   而山崖的边角处不幸也被几把小剑削到,化作了碎块从山崖上掉落,而有几把没入了山崖,坚硬的岩石上出现了几条深深的裂缝。   光是飞溅的小剑就是这样的威力,那几把巨大的气剑又有多大的威力?!   楚恒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连伤口都顾不得,拼命的看向了海面,在心里疯狂的祈祷,可现在海浪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完全无法穿透海浪的阻隔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听到一声声的巨大的爆破声,海浪完全无法平息,一浪的更比一浪高,海平面更是往下塌陷数米,宛如世界末日。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这动静方鸿若还是没有听到,真的可以死了,正在打游戏的方鸿狂奔而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特效大片,觉得自己那天还在为龙泉剑出世场面震惊,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他无意识的吞咽着唾沫,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而此时楚无归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层防护罩破灭,伴随着这层防护罩破灭,最后一把气剑也陡然消散。   短短时间内,他无法动弹的看着防护罩一个个的破灭,无力改变任何事,只能被动的听天由命,祈祷防护罩能支撑到最后。   他那时经历了什么样的心情转变,只有他自己清楚。   巨浪落下,水面又再起波澜,此时海面的一切才算终于再次清晰的展现在了楚恒和方鸿面前。   楚无归发簪不知道何时已经破裂掉入大海,头发散乱,膝盖以下的衣衫全湿,唇角还溢出了一丝红痕。   而江晚面上也布满了潮红之色,这让她更多了几分艳色,瑰丽无双,握住龙泉剑的手露出了青筋,衣衫也湿了小半,可她却稳稳的站在了一块浮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无归。   两人谁胜胜负没有比这个场面更能清晰展现的了。   江晚不需要再言语,已经把那份胜利者的感觉传递了传去,若不是楚无归动用了身上的所有防护法宝,现在可能已经被江晚这一招杀掉了。   巨大的声响之后就是巨大的安静,一时间居然只有海风吹过。   楚恒和方鸿两人完全被震住了。   眼中只剩下了江晚。 第55章   “咳咳咳咳。”楚无归发出数声轻咳,鲜血顺着他就涌了出来,这声音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这让楚恒都觉得他是不是被气疯了。   他敢保证,楚无归来之前绝对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狼狈,而且真的经历了九死一生。   经过了刚刚的场面,怕是没有人怀疑江晚是真的想杀了楚无归,楚无归没死不是她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楚无归身上的法宝过多,而现在江晚没有趁着楚无归重伤动手也不是因为改变主意,而是她也因为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所有修为,还被龙泉剑的暴戾剑气弄的经脉隐隐发疼,这样楚无归身上若是还有什么强力法宝,江晚怕是要反噬自身。   江晚道,“你输了。”   “你刚刚亲口说,谁赢按照谁说的来,现在你可以自裁了。”   听到这话,楚恒眼皮子使劲一跳,想也不想的跳了下去,掏出来一件法宝放在水面上,扶着楚无归坐了上去,警惕的拔出长剑看着他,这完全是硬着头皮,知道江晚此刻怕也是受伤不轻,可仍旧不敢想着趁人之危,刚刚江晚那一招真的给了他过多的震撼。   他想不出江晚是如何斩出那一剑的,同样无法想出自己是如何可以战胜斩出来那一剑的江晚。   可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无归死在他面前。   他此时完全是鼓足了勇气站在了楚无归面前,却不想楚无归推了推他,示意他一边去,脸上居然真的带上了几分笑意,“不好意思,我恐怕要违约了。”   说出来这一句话,他真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江晚漠然的看着他。   楚无归,“咳咳咳咳,之前我也违约了。”这是说他之前说不用用法宝,可最后还是动用法宝保住了自己的命。   “我身上还有法宝,你现在杀不掉我。”   “江晚,我记住你了。”   他深深的看了江晚一眼,直到现在,他才把江晚完全的记在了心里,他还有诸多手段没用,之前那一击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可到底是他输了,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的,真的屈指可数。   可以想象,如果这一战传出去,江晚必定要闻名修真界了。   “我就在楚家,如果你还想杀我,我随时恭候。”   他又咳出来一口血,可想他内伤如何严重,可他现在没有管它的意思,只见他掐了几个法诀,在空中一直盘旋着的青鸾缓缓降下,没有飞向他,而是飞向了江晚,“——既然是我违约在先,那这件上品法器就当我的赔礼吧。”   说完对楚恒道,“走。”   楚恒早巴不得了,激动的立刻启动了法宝,在这个过程中还死死的盯着江晚,怕江晚中途再出手伤人。   幸好江晚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法器越飘越远。   一离开了江晚的视线,楚无归就拿出了一瓶丹药,看也不看的全都吞了下去,打坐调息了片刻,死白的脸上才重新出现了一丝血色。   楚恒一直在小心护法,看他醒了,小声道,“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楚无归伤的这么重,怕是坐不得飞行法器了,他们现在要不要通知楚家,而且,江晚把楚无归伤的这么严重,他们楚家真的就什么都不管?   是不是要派人来找江晚的麻烦?   楚无归恢复了之前的冷淡,闻言却是问了他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你知道江晚今年多大吗?”   楚恒:“……”他心道,少主不会是被打击的太惨了吧,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呢?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道,“不知道。”   不过拥有这样的剑术,还能把少主打的这么惨,怎么都应该和少主差不多。   楚无归:“她今年十六岁。”   “……”   “!!!!”   十六岁?少主你确定是说这个数字?而不是少说了几十岁?楚恒险些一头栽到海里,一时间觉得荒谬至极,一方面又知道楚无归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十六岁?十六岁?!   十六岁能有这样的修为,能用出这样的剑术?!楚恒精神恍惚,他之前还在想,自己有生之年可能都没有办法练成这样的剑法,可还可以努力,毕竟他还年轻,谁知道转头就知道了“不年轻”的江晚比他还小。   他简直要窒息了。   心中再次涌出了一股浓浓的不甘,可随后就是觉得沮丧,十六岁能拥有这样惊艳的剑术,可以想象她到底多么的惊才绝艳,天赋又是多么的让人羡慕,未来又会是多么的辉煌。   这是他想追都追不上的,完全被比到泥底的天赋。   而楚无归当然知道楚恒的感觉,就是他,从小被人称颂的天才,在落败的那一刻,也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嫉妒。   这样惊人的天赋,真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做点什么……   楚无归没有说江晚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等他微微消化了一些后,就道,“十六岁拥有这样的剑术,未来可期。”   岂止是可期。   “修真界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天才了,如果大家知道了,一定会有兴趣来见一见她。”   楚恒瞪大了眼睛,“少主您的意思是……”   楚无归,“我败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要成为修真界的新闻了。”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回去之后我要闭关。”   早日晋升到金丹期。   他之前还没有这么着急,现在却想着等晋升之后再和江晚打一架。   他掏出来一门传讯符,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吩咐道,“走吧。”   ——杀死楚生言的人找到了。   传讯符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准确的出现在了一个红发女人手中。   江晚,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   看着楚无归两人离去,江晚才从海面上飞到了海岸上,刚刚落地,也不由的低咳一声,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   方鸿看到后,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他光看到了江晚的绝世风姿,没有想到她居然伤的这么厉害,直接吐血。   “那什么,要不要去医院啊?”   治伤他不会啊。   江晚摇了摇头,“不用,我调息一下就行了。”   她主要是低估了龙泉剑的暴戾,比起来楚无归,她这不过是轻伤。   方鸿,“刚刚那人是谁啊?我看到那个飞虹剑派的谁谁了,不会是他的师门长辈吧。靠,这么不要脸,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有完没完啊。”   眼睛又看向了落在山崖上的青鸾,眼睛几乎要放光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真想上去摸一摸。   他心道,如果他师父早让他看到这么漂亮的东西,或者像江晚那样惊人的剑术,他说不定就努力修道了,也不闹着上大学了,毕竟他师父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老头,会点东西可还要为生活奔波,两人都过的很穷。   “不是飞虹剑派。”   他腹诽着,谁知道听到这么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江晚回答他之前的话。   不是飞虹剑派?那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龙泉剑来的?   “是楚家。”江晚淡淡的道,朝着沧海派走去,“你最近注意一下,我们过几天或许会来许多客人。”   楚无归看着极为傲气,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屈能伸,在败了之后居然就干脆的说自己不打算说话算话了,留下了青鸟就带着人走了。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楚无归,再做出来什么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听楚无归最后话的意思,也没有和江晚说算了的意思。   而方鸿一听就脑补了许多,不由咽了咽口水,脸色大变,“难道他还准备让人来报复?飞虹剑派还有什么楚家都会来?咱们打得过吗?要不咱们现在跑路吧。”   沧海派就剩下他一个了,他在哪,沧海派就在哪,门派驻地没了总比门派掌门没了来的强啊。   江晚道,“再等等看。”   楚无归做什么她还不知道,可他绝对不会让楚家倾巢来对付她的,因为如果这件事做出来,丢人的绝对是楚无归。   方鸿因此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包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不对就跑路,可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没有人来,他提着的心刚刚放下,就忽的听到外面有人道,“白峰山周哲前来求见沧海派太上长老,但请一战!”   声音直接穿破了结界传入了江晚二人耳中。   方鸿一个错手,聚灵符画错了一笔,辛苦了这么久,全都废了,他脸一青,看向了江晚。   江晚道,“我去见见。”   来人是个粗狂大汉,背后背着一把大刀,站在沧海派的石碑前,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江晚。   等江晚快到跟前,他才道,“你就是江晚?沧海派的太上长老江晚?打败了楚无归的江晚?才十六岁的江晚?剑术通神的江晚?”   他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的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江晚,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   看江晚没有半点反应,他稀奇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是?”   江晚道,“我在想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大汉本来就如铜铃一样的眼睛又瞪大了许多,“你真的是啊。看着倒是和我听说的一样。”   说完后才回答江晚的问题,“现在大家都知道啊,年仅十六岁的天才剑修一剑击败筑基巅峰的楚无归,让他不得不闭关养伤,许多人都对你感兴趣,尤其是听说你剑术通神,都想来见识一番。”   “我刚好就在这附近,就来了。”   “来吧,让我见识下什么叫剑术通神。” 第56章   大汉说完就跃跃欲试的拔出了大刀。   其实他这话都是含蓄了,修真界简直是传的沸沸扬扬,如果把修真界比作是娱乐圈,江晚简直是一夜之间SOLO出道,一夜之间登顶修真界新秀榜榜首。   楚无归多有名啊,尤其是楚家老祖即将大寿,楚家的关注本来就颇多,传闻这次的寿宴十分隆重,许多修真界的大能都会出席,这个当口,忽然传出楚无归败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甚至严重到不得不闭关修养。   简直是免费当做是江晚的踏脚板,让江晚踩着他新秀榜,大家都在打听江晚是谁,沧海派又是什么,楚家保持沉默,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想成名的从中看到了机会,想巴结楚家的,也从中看到了结果,而好战的,更是想要会一会江晚,亲眼见识一下楚无归说的剑术通神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大汉就是最后一种,听到了消息,正好又在附近,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江晚何其聪颖,在听到大汉说的,楚无归的打算她就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大汉,江晚拔出秋水剑,“好。”   来试剑的,她从来不嫌多。   在拔出剑的那一刻,她就从九天之上的仙人变成了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名剑,凛凛剑意瞬间以她为中心扩散,布置自己的“场”,感觉到这股剑意,大汉眼中精光毕露,大喝一声,“好!”   光是这道剑意,就足够他兴奋起来了,他不由真的期待起了江晚的剑术。   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可等江晚开始出招,无边的死意笼罩着自己,身体发寒,仍旧不由的战栗了下。   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战役,任何一方露出弱势,就要被江晚斩于剑下。   他败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快。   在江晚的剑刺入了他的肩膀后,他干脆利落的认输,“我输了。”   爽朗道,“道友,我承认你剑术通神,有时间再来跟你讨教。   他在修真界也算有几分名号,在他败于江晚剑下后,江晚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几乎就隔了一天,沧海派外就又来了一个挑战者。   这绝对是沧海派这几十年来访客组多的一年,在江晚连败数人后,方鸿道,“他们这是要车轮战吗?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江晚现在已经清楚了,金丹之下,只要不动用法宝,几乎无人是她的对手,而金丹真人在修真界极少,轻易不得见,而且一般年龄较大,不会主动挑战她这样一个后辈。   既然这样,那更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的剑意刚刚领悟,正需要熟练,既然他们如此前仆后继的来,那她也不介意把他们当磨剑石,用来淬炼剑意。   所以,对方鸿只是道,“无妨。”   感觉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太监,大佬都没有怕,他自己担心的要死。   不过他现在也真切了解到了江晚的实力,更从江晚那里得到了年龄确认,顿时陷入了如楚恒一样的精神恍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大概就是人和天才的差距。   江晚无疑就是个让所有练剑人自惭形秽的剑道高手。   ……   随着江晚打败的人越来越多,关于她的传闻也跟着越来越多。   和她过招的,更是深切体会一次楚无归口中的“剑术通神”,若是用其他武器的还好,只要是用剑的,在败于江晚剑下后,都会被那无匹的剑光的留下或深或浅的阴影,让人不由的怀疑起她的年龄来。   这样的人,真的会只有十六岁吗?   他们十六岁时的剑意,简直不及她十分之一。   如此剑术,又有如此风采,除了一些心胸狭隘之辈,单纯来和江晚比试的,都大都折服于她的风采之下。   楚无归看着被送到眼前的情报,唇边不由的溢出了一丝笑意,“真的不愧是江晚。”   这些前仆后继的挑战者不过都是为她增加战绩而已。   这些凑热闹的人不可能真的打败她。   而他也没有指望,只是看向了来人,“都准备好了吗?”   “是。”   *************   一开始还是隔一天来一个,后来就是一天好几位,再这样连续了一个多月后,人才逐渐稀少了起来。想要踩着江晚成名终于意识到了江晚根本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好拿捏,能打败楚无归的,怎么可能是什么软柿子?这样的人逐渐少了。   而想要巴结的楚家的在意识到了江晚的厉害之处后迟疑了,楚家从头到尾没说要把江晚如何,楚无归那句“剑术通神”也是夸奖,他们去找江晚麻烦不一定会成功,成功了也不一定会真的巴结到楚家,有了这样的纠结之后,要再去找江晚麻烦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那剩下的就是单纯来找江晚比武的战斗狂,可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太多,故而在一个月后,来找江晚的人终于少了。   方鸿一开始负责在江晚身后喊“666”,顺便见识下修真界的各色人,后来就觉得累了,而江晚似乎不知道疲惫一样,每天都神采奕奕的,他看着都觉得累。   “现在总算要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江晚道,“结束?”   听出了她的话中的意思,方鸿诧异道,“这还没有完吗?”   江晚看向天边,持剑走回沧海派,方鸿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那是找不到半分瑕疵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一个月以来她似乎越来越好看了,一举一动都仿佛充满了韵味,让人百看不腻。   不过似乎也越来越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了。   他正在恍惚,就听到江晚道,“近期我可能要离开一趟。”   离开?   什么,她要离开了?   知道江晚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可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方鸿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失落。   而江晚在想,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现在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楚无归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图穷匕见了?   果然,没让江晚等太久。   仙乐宫少宫主司徒笙歌冲江晚下了战书,他要和江晚一战!   本来已经渐渐平息下去的波澜因这张战书再掀高峰。   仙乐宫少宫主是谁啊!若是修真界有修二代排行榜,那司徒笙歌绝对榜上有名,而且必居前三,他爹是仙乐宫宫主,他娘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美人,这两人都是修真界有数的高手,仙乐宫宫主更是元婴大能。   只凭这个,敢招惹他的就没有多少个。   当然,作为一个众星捧月长大的修二代,司徒笙歌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他有很多毛病,而为人所知的毛病之一就是他这个人极为喜欢出风头,若是有什么活动,他的排场要是最大的,位置要是最好的,伺候的人要是最多的,衣服要是最华丽的,伺候他的侍女也要是最美丽的。   若是有人敢抢了他的风头,司徒笙歌当场不发作,事后也要报复回去。   这种毛病让他得罪了不少人,可谁让他后台大呢?他自己也算是修真天才了,故而这么久还好端端的活着。   不过热衷出风头的司徒笙歌已经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了有一段时间了,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都要把这位少宫主抛到脑后去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忽然给江晚下了战书!   修真界沸腾了!   大家都在讨论,司徒笙歌为什么要给江晚下战书,难道是觉得江晚这一个月风头太盛?心里不舒服?要把这个风头抢回来?这符合大家都司徒笙歌的印象。   那江晚会不会接下战书?   和这位少宫主比试可不是什么好事,输了不用说,赢了这位少宫主能小心眼的把她记到小黑本上,而如果中间再受伤什么的,那更好了,仙乐宫宫主不介意找你聊聊天。   而如果不接,这位少宫主能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说江晚不给他面子?   总之,这战书接不是,不接也不是,让人格外期待江晚的反应。   可谁知道,在少宫主放话下战书后,江晚那迟迟没有动静,实在是让人怀疑,难道是害怕了?   之前败在了江晚剑下的人这个时候就免不得嘲笑几句,“什么剑术通神,不过就是欺软怕硬,赢了我们有什么好吹的,有本事去和司徒笙歌比啊。”   幸灾乐祸都不用掩饰的。   而且这人是不是不了解司徒笙歌?这样迟迟晾着他,不怕这位少爷直接杀到沧海派?   而久久没有得到回音后,司徒笙歌确实做不住了,不过却没有像他们所想那样直接杀过去,而是派人去了沧海派,亲自再去送一份战书。   使者千里迢迢的到了沧海派,门派外传音,请沧海派太上长老出面一见,喊了三遍,也没有见人出来,正要进去就看看,就看一个人及拉着拖鞋过来,方鸿不耐烦的看着他,“还让不让人午睡了?”   打扰人睡觉,天打雷劈不知道吗?   使者心里微怒,一个炼气期的人也敢如此对他?不过想着送战书要紧,抽出来一张战书,居高临下的复述了一遍司徒笙歌的话,大意就是如果江晚这次还不应战,那就算她输。   可他刚刚说了一半,就被方鸿打断了,“你说这个啊。”   他冷漠的看着使者,“不好意思,我们太上长老出门游历去了。”   “什么?”   游历?   方鸿打了个哈欠,“不过啊,我们长老走之前说了,如果有人来挑战,可以等她回来,也可以战书留下,她最短几个月就会回来。”   使者留下了战书走了,随后江晚游历的消息就传遍了修真界。 第57章   不少人都觉得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为什么早不去游历晚不去游历,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游历?   可如果要躲,为什么又要说最短几个月就会回来?几个月的时间绝对算不了长。   而唯有收到消息的楚无归想到了江晚如人间蒸发的几个月,也正是这消失的几个月,让她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听到她去游历,他立刻想到了这里,不由敲了敲桌子,吩咐道,“注意她的行踪……”   “若是发现线索,立刻汇报于我。”   **********   无论楚无归是派多少人,用什么方法来寻找江晚,他注定是找不到的。   江晚抬头看去。   天梯石栈相勾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眼看到诗仙笔下的蜀道天险。   这一睁眼就站在了一座山峰之上,放眼看去,丛林郁郁葱葱,隐隐能看到掩映的栈道,可除了鸟兽却没有什么人。   仿若又回到了天绝峰,不过天绝峰比这要来的更高,常年积雪,没有这样的满目苍翠。同时她听到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打败西楼。   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任何特征,不知道是人是鬼,只能靠她自己去找。   在山中行走百里还没有见到人后,她直接唤出了青鸟。青鸟还是楚无归输给她的那一只,他也没有说谎,是难得的上品法器,不但外形优美,还速度极快,核心放置灵石,用手诀驱动即可,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的储物空间,平时也可以缩小放入袖中。   在研究了一番后,江晚就留了下来,她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用不了,后来发现自己的内力注入也可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青鸟空中变大,口中发出一声长鸣,仿佛真的活物一般,江晚跃上青鸟背,青鸟振翅朝着空中飞去,流云漂浮在身侧,山川河流全都在脚下,纵然是江晚也没有从这种角度俯视过大地,乍然一见,心中仿佛也多了几分快意。   她让青鸟飞低一些,寻找人烟踪迹,在越过一座青峰,被翠色掩映的栈道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从上空来看,宛如一条游龙,壮观至极,沿着栈道蜿蜒出去好远。   她在寻找人烟,给她指路去最近的城池,这似乎就是送上门的机会,可江晚也知道自己若是乘着青鸟下去,不知道会被人想成什么,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她再让青鸟飞低一些,在队伍前方寻找可以让她落脚的地方。   可耳边此时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江晚眼神一凝,就看她脚下一块往下倾泻石头和山峰衔接的地方出现了缝隙,只是眨眼间,这裂缝就扩大延长,哗的一声朝着队伍砸去。   这巨石下落的速度的飞快,中间还砸落了不少碎石块,声势颇大,还没完全落下,下面的人就听到了动静,抬眼一看,简直是肝胆俱裂,被巨石笼罩的人不是往前行,就是往后躲,想要逃过这一劫。   这样的举动原本没有问题,可是现在他们是在险而又险恶的蜀道上,栈道不算宽敞,这人一动,整个缓缓朝前的队伍就乱了,好几个毫无准备的人顷刻间掉入了悬崖,还能听到他们的惊叫声,而这显然更让人慌乱。   甚至影响到了队伍中间的轿子,只听轰隆一声,巨石落在了栈道上,队伍被分成了两半,地面也一阵颤动,又有数人掉入悬崖,这长长的蜀道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不少人精神恍惚,一个轿夫一个恍惚居然踩到了一块石子上,身体一踉跄,轿子跟着倾斜,只听到一声惊呼,就看一个孩童忽的从轿子中跌了出去,朝着悬崖坠去。   看到这一幕,轿夫包括周围的侍卫,脑袋轰的一声,手本能的伸向悬崖,“殿下——”   可这又有什么用?孩童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余下山间的渺茫的雾气和悬崖下隐约的长河。   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掀开了轿帘的另一个孩童,眼睛瞪的溜圆,傻了一样看向了山崖。   就在这时,所有人眼前似乎滑过了一道青光,在他们眼前一闪即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飘荡着渺茫雾气山崖间忽然飞出了一只青鸟,羽翼流光溢彩,在空中张合,有羽毛从羽翼之间落下,仿若传说中的神鸟,而在青鸟背上站立着一人,蓝白道袍仿佛这山崖间的渺茫雾气所化,莲花冠是一张精致仿佛被画师精心描画过的脸,黑发飞扬。   这一幕绝对会被在场所有人永远的铭记。   蜀道天险,有神人携青鸟从九天之上落下,救人于危难。   甚至可以做成壁画流传千古。   包括维持着掀帘姿态的孩童都被这忽的从天而降的神人风采所摄,完全呆滞,绵延如长龙的队伍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发声,只有风声吹过,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晚,甚至忽略了在青鸟背上的广陵公主还有之前不小心掉入悬崖的几个人。   其实不止是他们,在青鸟背上的人也仿佛在做梦一样,他们在掉下悬崖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谁料到就见一道青光闪过,他们居然落入了一只青鸟背上,抬眼就看到了气质若仙的江晚。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真的死了,做梦梦到的这种场面,一动不敢动,还有人悄悄摸了摸身下的青鸟。   半响后才听到一声稚气的询问,“你、你是仙人吗?”   是广陵公主拽住了江晚道袍的衣角,仰着小脸,呆呆的问道。   就是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就看队伍中忽的有人跪下,“拜见仙人。”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那个轿夫更是差点掉泪,匍匐在地,口中高呼,“拜见仙人。”   若是没有江晚忽然出手,今日他恐怕不但要死了,还要祸及家人。   现在有仙人相助,最起码他家人的命保住了。   一时间,长长的队伍全数跪了下去,“拜见仙人”四个字顺着风在无数的大山中回荡,引来山间不知道多少凶兽咆哮,和这声音相呵,仿佛也在恭迎仙人降临。   不亲自感受不知场面多么壮观。   就是江晚也不由的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她没有想到“不是”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等“拜见仙人”四个字终于停歇了下来,江晚抱着广陵公主,径直从青鸟上跃下,如脚踩渺茫雾气,空气为阶,最后轻若无物的落在了栈道上,把广陵公主放到地上。   以她为中心,立刻空出来了一小块地方,江晚道,“下次小心些。”   又让青鸟缓缓下降,让另外几人从上面下来。   广陵公主依旧不依不饶的拽着江晚的道袍,“您是仙人吗?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江晚道,“不是。”   广陵公主扁嘴,“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不是。”   江晚没有多和她纠缠,转而问旁边的人,“附近可有城池?”   既然以这种方式登场,江晚也没有办法,现在来看,能问路的也就他们了,被问到的宦官被江晚这一问,简直要昏厥过去了,仙人居然问他?居然问他了?!这说明他是不是有仙缘?   一向灵活的脑袋居然僵住了,说不出来一句话,周围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单单是靠近江晚,就觉得激动要昏厥过去了,他们居然有幸和仙人距离这么近,他们感觉自己可以延寿五年!   久久得不到答案,她正要再问一遍,就又听到了一声稚气的回答,“再翻过两座山,有连峰城。”   就看一个和广陵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孩童从轿子里走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晚,“吾等正是要去连峰城,若是仙人也欲前往,可与吾等一起。”   他声音微不可查的顿了顿,随后就道,“本殿是大齐平陵王。”   他声音不大,可成功传入了诸多人耳中,“今日有幸见仙人乘青鸾西来,平陵荣幸惶恐,又欣喜至极,若是再有幸请仙人降临连峰城,本王愿为仙人建庙宇道观,日日供奉香火,以求仙人千秋万代。”   闻言,江晚:“……”在她心中,被人如此供奉的不是已经成神就是已经死去的人,这两种距离她太远,她尚且没有什么想法,只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这位平陵王。   看着八九岁,在旁人不敢说话的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是让人惊讶,这简直不能单纯的用一句早熟来形容。   她本来就只是来问一句,不准备和他们做深入接触,可眼睛看过他们的车队,忽然改了主意,在对方有些忐忑期待的眼神下,微微点了点头,“好。”   看她一点头,周围的人看向平陵王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广陵公主眼睛一亮,“仙人要和我们同去?那我还能做青鸟吗?我们坐青鸟去连峰城吧。”   她这么一提,平陵王也跟着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江晚。   江晚沉吟道,“你们单独随我去,可以自己做主?”   平陵王迫不及待的道,“这是护送我的车队,我说可以就可以。”简而言之,这里他最大。   眼睛已经在青鸟上流连了。   闻言,江晚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把广陵公主重新抱上了青鸟,而这位平陵王已经自来熟的摸上了青鸟的羽翼,直接爬了上去,江晚对宦官道,“等你们到了连峰城可以自行来寻我。”   等江晚重新落到青鸟背上,青鸟羽翼一张,半透明的羽毛从空中落下,一展翅,飞上了高空。 第58章   有几片羽毛飞到了侍卫身上,对方激动的正要捡起来,却发现羽毛已经化作了流光。   见状他们只能扼腕的叹息一声,仙人的东西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拿。   不过,想到之后他们又能在天绝峰见到仙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再看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栈道,似乎又有了干劲。   同时还不由的想,在广陵公主落下山崖时,仙人从天而降,在平陵王出言恳求仙人留下,仙人也欣然应允,难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们脸上出现了几分敬畏。   而那个宦官见到此情形,心中一片明亮,忽的明白了过来,片刻后对他们道,“前面巨石挡路,我们尽快把它推下去,这样我们才能尽快见到仙人。”   ********   这边大部队还在想办法把巨石推下去,疏通栈道,这边青鸟带着江晚三人转眼间就飞过了一座山,江晚第一次乘坐青鸟,尚且被俯视的情景所震撼,何况广陵公主和平陵王这两个八九岁的孩子。   在青鸟振翅的时候,两人就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等青鸟飞入云间,之前浩荡的车队变成蚂蚁般大小,高耸的险峰全都在他们脚下,广陵公主脸上的害怕之色完全消散,变成了惊叹,“原来从天上看,下面是这样啊。”   而平陵王却和她有些不同,专注着看着脚下的风景,眼底似乎有一簇火苗缓缓升起。   青鸟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又飞过了一座山峰,连峰城终于看到了,这座城就建在山间,依山而建,旁边有飞瀑从断崖往下流,不时的还有流云滑过,简直像是传说中的仙人之城,仙气缥缈。   寻到了目标,江晚让青鸟往下飞去,城中的人就听到一声惊呼,就看一只美丽异常的青鸟从而天降,在距离地面尚且有几十米时,只见广袖道袍的江晚抱着两人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毫发无伤的落在地上。   再看广陵公主和平陵王,生的都是粉雕玉琢,衣服更是华贵异常,配合江晚,简直宛如仙人座下的仙童,场面寂静了下,随后和之前相似的一幕发生了,目之所及的人全都悉数跪地。   江晚带着广陵公主两人离开了这片地,等他们抬起头才发现仙人已经不见了,连同空中的青鸟也已经消失不见。   失落中带着几分果然如此。   仙人哪是这么容易见的?他们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是上天眷顾。   在距离这两条街的地方,江晚道,“我送你们去城主府吧。”   平陵王眼底带着几分遗憾,不过还是很快道,“那就麻烦仙人了。”   江晚是看准了地方才跳的,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距离城主府只有一条街,广陵公主还意犹未尽,缠着江晚询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再乘坐一次青鸟,江晚笑而不答。   这人城主府也看到了刚刚从天而降的青鸟,正派人出来查看,迎头就撞上了江晚他们三人,在看清他们身上的服侍后,平陵王就开口道,“本王是平陵王,这是胞妹广陵公主。”   他直接表明了身份,看了眼江晚,扬声道,“刚刚本王和广陵随仙人的青鸟降落连峰城,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现在看到我们,还不速速跪下。”   说完,直接甩出来一块黄金腰牌,上面正刻着平陵二字。   江晚三人绝对都是气质出众之人,和寻常人站在一起,很快就能区分出来,他们正要问他们何人,就听到平陵王这一番话,顿时呆住了。   这是平陵王和广陵公主?   这是仙人?   刚刚是他们乘青鸾而来?   直到看到平陵王的腰牌,这才回过神来,领头的人检查了一番,确定这腰牌是真的,并不是伪造,再看仙风道骨的江晚,想起平陵王刚刚那一番话,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属下拜见平陵王殿下,广陵殿下。”   他们这么一跪就是一地,附近的人全都看了个正着,还有刚刚从江晚降落那条街过来的人,见着了这一幕,惊讶的呼叫起来,“仙人,仙人——”   等江晚他们被簇拥到城主府的时候,城中已经传满了,平陵王殿下,广陵公主殿下受上天眷顾,仙人亲自护送他们乘坐青鸟来绝峰城的消息。   之前他们看到过的青鸟就是他们乘坐的那一只!   而现在青鸟的主人,那位仙人现在也在城中!   没过多久,就有人远远朝着城主府跪拜。   而城主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一众人匆匆的出门迎接,先看的就是江晚,可以说江晚这完全符合人们对仙人的想象,就是看着有几分稚气那又怎么样?仙人不都是可以随心所欲改变模样的吗?   这样的人怎么能单纯的用外表来判断?   他也相信平陵王的说辞,他之前得到消息,护送平陵王的车队还在栈道上,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到达,他也没有从城门那听到消息,江晚三人完全是凭空降落在连峰城,青鸟有无数人看到,也有一条街的人看到有蓝白衣服的仙人带着两个仙童从天而降。   他看江晚了江晚一眼就低下头,“见过仙上。”   “仙人驾临连峰城,连峰城蓬荜生辉。”   而平陵王对城主率先问候江晚的行为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微笑道,“之前栈道之上,广陵不幸掉落悬崖,正是仙人乘青鸟救下了广陵,现在又护送我和广陵一路来连峰城,吾与广陵极为感慨。”   “现在希望仙上多留片刻,让城主准备酒宴,以表我和广陵的感激之情。”   这件事城主还没得到消息,现在听平陵王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广陵公主遇难,仙人出现救下,这……   不过这不妨碍他也想留下江晚。   江晚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平陵王,点头应下了城主的邀请,等他们尽数进了待客厅,江晚被恭迎到了城主旁的位置。   平陵王坐最上首,正要开口,江晚就道,“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人。”   “城主坐拥连峰城,对附近应该也有所了解,若是知晓,还希望不吝告知。”   两次传送,距离目标都不算太远,《万剑谱》可以说全江湖只有白云歌会,所以她传送到了白云歌所在的天绝峰,第二次是打败六纨,而最后证明,六纨就在这附近。那这次的西楼是不是也在天绝峰?   而听到这句话,城主是惶恐,平陵王是惊讶,仿佛没有想到江晚来这里居然是为了寻找一人。   到底是什么样才能让江晚寻找?   城主道:“仙上请讲。”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仙人寻何人尽管说来,若是我知晓必定全数告知仙上,若是我不知晓,也可差人去打听。”   房间内的人都等着江晚,而江晚也没有卖官司,“西楼。”   西楼?   听到这个名字,不止是城主,其他人也开始疯狂的搜索,希望能找到这个名字的相关线索,可是他们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分线索,最遗憾的莫过于城主,好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错过了一个莫大的机缘,他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又急切的道,“仙上若是不着急,我可以现在就差人去打听,说不定可以打听得到。”   平陵王也道,“等本王的人到了,也可以一起去打听,只要仙上找的人确实在这,必定能找着。”   “而这段时间,仙上就住在城主府如何?”   江晚心中也有些遗憾,居然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这不能完全排除西楼不在这里,从善如流的答应,“那就麻烦城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城主巴不得她留下,怎么会嫌麻烦呢?立刻吩咐人快去收拾院子,连同平陵王他们的也一同收拾了,又赶快让人准备酒宴,什么都要最好的,而江晚也不需要做什么,只坐在就足够了,城中得到消息的人,为了挤进来头都要挤破了。   等到酒宴方歇,江晚被丫鬟带着朝着她休息的凤凰台走去,房间内明珠照明,窗外是一处水榭,让侍候的人下去,室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半响后,江晚忽的道,“平陵王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声音传出去片刻,就听房门一声轻响,一身华服的平陵王推门而入,他身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酒气,见到江晚,恭敬的道,“仙上。”   江晚道,“你来找我何事?”这   平陵王深呼吸一口气,“我想问仙上,您可有未达成的夙愿?可有想要的东西?”   “若是有,本王可以在此立誓,来日我必倾尽全国之力助仙上达成所愿,得到想要之物。这世上只要是有的奇珍,我都可以让人为仙上取来,仙上所寻之人只要还在世上,我也必定会将此人送至仙上面前。”   闻言,江晚只是轻轻挑了挑了眉梢,不动声色的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在平陵王看来,似乎有几分意动,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希望仙上留下助我。”   “只要仙上应允,本王现在就立誓。”   可谁知道江晚只是忽的问道,“难道今日我没有相助殿下?”   “你想乘坐青鸟,我答应了,之前你说话,我也并未反驳。”江晚从平陵王说出那番话开始就知道他极为聪慧,可这一路,真的什么何止聪慧二字可以概括。   “你看,你借我的势,让城中人不再小觑于你,这你又要如何报答?”   她又不傻,虽然初来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情况,可从这一路可以推敲出一些东西。 第59章   这栈道如此危险,平陵王和广陵公主这两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却单独上路,虽然车队豪华奢侈,却没有一个可靠威严的长辈随行。   之间在酒席间,包括城主在内,看江晚的频率远高于平陵王,广陵公主两人。按理说,江晚纵然身份独特,那也是方外之人,可平陵王等人却是城中地位最高的人,真正掌握了他们生杀大权的,就是看中江晚,也不可能忽略他们两人。   而实际上,他们两人确实备受冷落,最起码他们受到的待遇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爵位。   由此可见,他们纵然身份尊贵,可真身份上却存在某些缺漏,让他们两人不得不冒着危险上连峰城,为了加重他们的分量,不惜要拉上江晚。   ——就算他身份有缺憾,可他们受到了仙人的青睐,甚至同仙人一起乘青鸾来连峰城。   如此具有传奇性的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绝对不会过于怠慢。   从之前主动爬上青鸟背,又在和城主府的人相遇之时,当机立断的说出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就是之前乘坐青鸾而来的人,让城中都在传这件传奇的事,酒宴中看江晚受到的礼待比他要多,也不骄不躁,酒宴一结束,就来她这里请她留下。   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一个普通孩童想得到的?而他恐怕在之前开口问她可不可以一同乘坐青鸾去连峰城时就想到了后续会发生的事和这件事的影响。   如果他们真的是孤立无援,除了一个尊贵的身份没有任何倚仗,那江晚的到来就是给他增加了一个新的砝码。   所以江晚询问他,那这你又有什么可以回报我的?   江晚之前就把窗户打开了,圆月高悬,月辉从空中洒下刚好落在她身上,轻风伴随着莲花香气吹进来,精致的五官在此时有些朦胧缥缈,随时可以随着月光回到天上,论起风姿,平陵王也没有见过多少比她更出色的。   而现在她似笑非笑的说着你如何回报于我,又让人感觉到了另一番不同的魅力。   平陵王之后许多年都忘不了这个晚上,甚至比之前见江晚从天而降来的更为深刻。   不过此时他还没有日后那般从容,因为他此时确实堪称一无所有,听完江晚的话不由的紧张了起来,眼皮也跟着跳动一下,有些急切的道,“只要我能做到——”   “就算我现在做不到,日后我也必将会做到!”   说完这句话,他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江晚面前并没有半分主动权,他道,“您是方士对吗,只要你相助于我,我愿意将来奉你为国师,令天下天下方士皆以你为首。”再次下了重注。   对,平陵王一开始就知道江晚不是仙人,不过修炼到江晚这个程度,几乎也相当于陆地神仙了,这样的高人,就是他以前也没有见过,现在忽的见到了,自然不愿意放过。   而江晚心神一动,方士?这个世界的修炼者?   她是借用法器才能同游九天,那方士是不是……   现在有八九分把握,西楼很可能就是一个方士。   看平陵王还欲再说,江晚道,“殿下先回吧。”   江晚下了逐客令,纵然平陵王还有些不甘,最后还不得不退了出去,可不由的看着房门皱起了眉心,到底如何才能打动她?   他甚至不需要江晚主动为他做什么,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护送平陵王的车队在晚上才到了连峰城,住在江晚隔壁的平陵王那里传出来些许响动,随后又消弭。   之后一连数日,江晚就住在这,城主还欲再办酒宴请江晚入席,全都被江晚婉拒了,专心的在城中等消息。见状,城主就让下人不要打扰江晚清修,她居住的院落十分安静,就是偶尔有下人过来松东西,也都尽量放轻动作,可耐不住江晚耳力过人,十几米外,有叶子从枝头落下她都能感到。   平陵王所住院子传来的小声谈话声自然能可以时不时的传入她的耳朵。   “……真可怜啊。”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我昨日还看到广陵公主大半夜的出来坐在院子里。”   ……   江晚也根据她们交谈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弄明白了一些事。   当今国号为齐,在位的皇帝年号为了昭明,去年刚刚登基,而昭明帝却不是先帝的儿子或者孙子,而是弟弟,现在的平陵王正是前太子,和广陵公主是先帝和皇后所生的龙凤胎。   本应在先帝驾崩之后,平陵王登基为帝,可昭明帝发动了宫变,当时的情形只有少数人知晓,反正宫变过后,太子变成了平陵王,昭明帝登基,成了大齐的新一任皇帝,而之前众星捧月的平陵王从云端跌落,昭明帝碍于朝中势力没有杀他,可绝不会对他很好,若是要昭示仁慈,还有一个更是适合的广陵公主。   而这样还没有算完,几月前,昭明帝忽然道自己在梦中遇到了先帝,对方说起他们年少时的时光,更曾说若是有时间,一同去蜀中一观蜀道奇观。说到这泪声俱下,几乎不能成言,最后才道,不成想先帝居然还记得当日他们的戏言,竟然入他的梦,他身为弟弟,还被托付了整个江山,理应完成先帝的遗憾。可惜他国务繁忙,脱不得身,而幸好还有平陵王,他是先帝的儿子,若是他亲眼看到了蜀道,先帝也会有所感。   不管这段话对不对,有没有道理,中间有没有阻止,反正最后九岁的平陵王和广陵公主一同来了蜀中。   昭明帝可能是打的路途遥远而艰险,他们可能死在途中的主意,再或者是实在看平陵王不顺眼,远远的把他打发到这偏僻的蜀中,眼不见心为净。这都说明昭明帝对他的态度。   蜀中天高皇帝地远,可是却还是在大齐管辖之下,昭明帝如此明显表露了态度,可想城中人如何看待平陵王。   年幼,无任何依靠,皇帝不喜。   简直是在告诉人随时可以欺辱我,就是他忽然死在哪个地方,昭明帝估计最多明面上斥责真那个地方官员一顿,根本不会有实质上的惩罚。   难怪平陵王如此早熟,拼命的抓住一切想抓住的助力。   尤其是看到从天而降的江晚,即便知道她不是世人以为的仙人而是方士,却当机立断的顺势认定了下来,为他身上增加一个保障。   在明白了之后,江晚对平陵王也稍微宽容一些。   努力活下去的人,总是值得尊重的,即便他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不过平陵王的请求她还是不会答应,光是听平陵王的身份就知道事情有多复杂,他想要的做事情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她对这并无兴趣,自然不会因为平陵王就掺和进去。   而这时,几日未见的城主亲自来拜访她,充满了遗憾的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仙上,我已经差人在城中四处打听,也让人去了城外百里以内的地方探听,都未听说过西楼这个名字。”   实际上若不是这个名字是从江晚口中说出的,他都怀疑是不是这么一个人。   闻言,江晚自然不由感觉到一丝失望,既然没有,那她岂不是要全天下的来找这样一个人?   城主又道,“不知道仙上有没有除名字以外的线索,是男是女,身高几尺,身形如何,面容生的如何,若是有这些线索,我可以再差人找找看。”   最难的就是江晚只说了一个名字,其余的线索全都不知,如果对方已经改头换面,更换了身份,有心隐藏,他们怎么找得到?   他说的这些,江晚自然也不知晓。   西楼可能在连峰城附近本来就是她的猜测,并不能完全肯定,既然这里找不到,也没有必要这么再接着找不到,谢绝了城主的提议,“不必了。”   听到这句话,城主已经有所预感,可真的听江晚道,“这些日子叨扰城主,既然这里寻不到人,那我就去别处寻了。”仍旧不由的有些遗憾。   随后就见江晚掏出来一瓶丹药——这是她之前应付挑战者,遇到那些不守规矩,想要暗下狠手时收来的战利品,最常年的就是丹药和灵石,不过这些丹药和灵石都是下等。   这对江晚没有多大作用,可对普通人来说刚好,不会因为药力太冲血脉沸腾而亡,也不会没有效果,“这瓶丹药就当是这些日子的谢礼,一月服用一颗,可延寿数年。”   闻言,城主的眼睛都无法从丹药上移开了,若是其他,他也不会收,可是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凡人哪里有不怕死的?城主激动的收了下下来,语气激动的表示,“多谢仙上!多谢仙上!”   心道这位仙上果然是温和良善,他不过是提供了几日住所,就送了他这么一份丹药,其实就是江晚什么都不给,他也不会说什么,能让仙人住下,本来就是天大的荣幸。   麻利的把丹药塞到袖子里,又不好意思的道,“仙上何时离去?”   “我并不是追问仙上仙踪,而是这几日城中来了诸多人,还有一些部族的族长,少族长都来了城中,想要瞻仰仙上的风采。”   “他们都带了丰厚的礼物,只希望能见仙上一面,若是仙上愿意……”   说到这,像是怕冒犯了江晚一般,又道,“若是仙上不愿意,我这就让他们离去。”   其实不止是这些人,还有一些普通的百姓,这几日还有人日日放鲜花于城主府门口。 第60章   那日江晚他们乘青鸟从而天降,又有城主府的人跪地相迎,看到的人对是仙人驾临连峰城消息深信不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中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而等那浩荡的车队抵达连峰城,江晚乘青鸾救下平陵王和广陵公主的事又为“仙人驾临”这件事再添加了几分传奇色彩。   可以乘青鸟,入九天,与流云日月同空,还能救人于危难,这不是仙人还能是什么?   这个消息以连峰城为中心,飞快的朝着周围辐射。   蜀中多少数民族,他们多隐居于山林当中,这次也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他们当然不是只听从了这些流言,还差人亲自去城中打听,也有人寄信询问,他们询问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而是城中的达官显贵,而这些人大都是在第一天出席酒宴的人,江晚当时无疑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都给予了肯定答复。   故而,现在连峰城中出现了这样的盛况。   城主府外日日有鲜花铺地,府内日日有人拜访,只求见仙人一面。   城主虽然想收下礼物,可是完全不敢帮江晚拿主意。   听完她的话,江晚:“……”她还是低估了现在百姓的狂热,她自然不想理会这些人,尽快离开这里寻找西楼才是正事。   可城主面目哀求,“仙上离去后不知何时才会再踏足连峰城,我们更是不知是否还幸再见仙上,只求仙人露一面即可,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求。”   对百姓来说,只要能见仙人一面就是天大的仙缘了。   江晚沉吟一会儿,这才道,“好。”   城主大喜,连连拜谢,容光焕发,仿佛的年轻了好几岁,他是看出江晚刚刚分明不想应,却在他的恳求下点头应允,这在他看来,这就是给他面子!实在是让他觉得荣幸。不过他现在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令人快去准备。   仙人这一次后怕就要离去,酒宴必定要比之前那次匆匆准备的酒宴要更为盛大,因为这次来人比之前不知道多多少,恐怕要换一个更为宽敞的场地,又令人赶快去通知在城中停驻的人,务必要准备晚上赴宴的衣服。   接到这个消息的人顿时狂喜,让人赶快准备礼物,把早早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务必要符合身份而又不显庸俗,而没有接到消息的纷纷开始差人走动,希望在最后一刻能拿到进入这场宴会的请帖,甚至只跟着人进去见识一番也可以。   城中的普通百姓显然无法进入,不过他们希望可以用采摘的鲜花来装饰宴会厅。   城主听完后点头应允了此事。   得到了准许,百姓们爆发了狂热,天还没有黑,城主府就满是浓郁的花香,灯火乐声也开始升了起来,门口开始有马车驶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条长龙。   等到天色黯淡,正上空出现一轮圆月,整个连峰城都成了灯火的天下,在夜色中如梦似幻,城主府更是灯火惶惶,几乎恍如白日,穿着各色服装的人齐聚一堂,无论是见过的还是没有见过的都期待的看向了门口,其实他们更想看仙人乘青鸟而来的一幕,可无奈这不由他们注意。   而在这些人当中有一堆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因为人在太多,他们不得不靠的比较近才能坐下,这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有些不耐烦,比起其他人的狂热,他们更多的是看热闹。   “真的是仙人?不会是……装神弄鬼?”其中一人面露嘲弄,中间的名字隐了去,没有说出来,可在场的人都听了出来他说的是谁。   他们也都是听闻过这个世上是有方士的,这些人手段莫测,能常人所不能,让人敬畏,尤其是强大的方士,甚至可以让乾坤倒转,堪比真正的仙人,不过这样的方士谁也没有见过,毕竟这样的高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常见的方士还是那些会“喷火” “驭兽”“点石成金”这样的,而这样的人被寻常百姓看到就会被奉为“仙人”。而他们哪里是仙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有贪嗔痴恨,追求的也大都是人世间常见的东西。   一些达官显贵身旁就可能有这样的人为座上宾,而且,现在的皇宫内也有诸多有名的方士,他们都在为昭明帝效力,可见他们也就是比寻常人厉害的凡人,只要拿捏不住他们的命脉,不愁他们不效力。   他们觉得这次的“仙人”也就是厉害的一点的方士,可能就是平陵王自己弄出来的,他的处境谁不知道?为了不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蜀中,弄出来了这么一手。   寻常百姓也就算了,为什么知晓方士的城主等人还这么狂热?   他们是出于这样的好奇这才出席了这次的酒宴,等着到时候好好看一看江晚这位“仙人”。   如果和他们想的一样,或许他们不介意给酒宴增加一点“乐趣”。   正说着,乐声一变,不少人凝神看去,果然看到城主一行人朝这边走来,两边是点燃了烛火的灯笼,把一切招的纤毫毕现,走在最前面是个穿着华服,头戴金冠的男孩,面容还带着稚气,可是走在城主前面,看着殿内诸多人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变色,也不因年龄和身高有什么胆怯,威严的看了一圈,不少人反而无法承受这样的眼光而不由的转了下头,心有一凛。   这就是前太子,先帝的唯一嫡子!之前精心培养的储君!   纵然现在是从云端跌落,气度仍旧如原先般威严!   刚刚一出现,就几乎夺去了所有的的注意力,他身后的城主和身侧的广陵公主只分去了一些稀薄的关注,尤其是广陵公主,大概是因为在栈道上险些送命,又水土不服,这几日都昏昏沉沉的,消息灵通的听说医师都换了好几波了,今日才算好些,可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裹着华贵的衣服,越发显得身姿单薄,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在酒席中忽然昏过去。   不过很快本来在平陵王身上的视线就转移了,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从葱茏草木中转过来的江晚,平陵王再锻炼几年或许能和江晚比肩,现在和江晚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和平常的打扮一样,蓝白道袍,浅碧莲花冠,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饰物,可这样简单衣服更加衬托出她风采出众,寻常的走来,都像是乘云而至,身上的仙气似乎化作实质,纵然殿内灯火惶惶,都不及她莹然生辉的五官。   殿内简直是一瞬间鸦雀无声。   几乎没有人可以说出话来。   之前说要看热闹的几个公子哥都不由看呆了去,眼睛落在江晚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就是走在前面的平陵王和广陵公主都不由停下看向她。   之前见过江晚的再见一次仍旧觉得震撼,为何他们如此狂热,为何他们对江晚“仙人”身份深信不疑,一切都有了答案,因为看到她后,你无法想象,若她不是仙,真正的仙人会是什么样子?   纵然她真的不是仙人,那也几乎和仙人相差无几了。   那些慕名而来的人真心觉得这次来对了,那些穿着部落服侍的人看着江晚眼中爆发的狂热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   而那些公子哥彻底哑火了,嘴巴蠕动了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江晚落座后,殿内这才开始重新推杯换盏,不过所有人都不由收敛了,小心的看向江晚,唯恐自己的仪态不过关让仙人看了笑话。   过了会儿,有一人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对着江晚行了一礼,这是一个部落的少族长,他们部落崇拜供奉着的正是一座女神像,在他们部落的传说中,正是这位神女从洪水中救了他们,把他们安置在现在居住的部落,给了他们生命和安居乐业的地方,现在看到江晚,仿佛看到神女像活了过来,语气激动的表示,他这次从部落中带来了他们珍藏的宝物,希望仙上收下。   听了这话,不少人都露出了意动神色,他们今日也大都带了奇珍异宝,想要找准机会奉给江晚,现在看到有人打头,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江晚,看她如何回应。   而江晚只是微微一愣,随后就要说什么,眼神忽的一凝,几乎没人看到她是如何动作的,龙泉剑已经到了手上。   眼尖的人瞳孔微缩,惊呼道,“有刺客!”   为了照顾人数,这处大殿算是半露天的,不少人背后就是花丛,不少乐姬就隐藏在这些花丛中,只闻乐声,不见其人,让乐声仿佛是天宫而来,城主府虽然点着无数儿臂大小的蜡烛,可毕竟不可能照亮每一处,这些穿着黑衣的刺客不知道已经潜伏了多久,在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位少族长身上时,陡然发难,淬毒的剑冲着平陵王和广陵公主而去。   看到这一幕,比较靠近平陵王两人的人下意识的就要躲开,椅子桌案倒地,上面的杯盏也被碰乱,狼藉一片,偏偏在这个时候,这满殿的灯火全都灭掉,陷入黑暗当中,而作为目标的平陵王和广陵公主吓傻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平陵王的手紧紧抓住了扶手。   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剑光陡然划破了黑暗,宛如漆黑的夜被闪电照亮,而这道剑光比闪电更快,更亮。   看到这道剑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第61章   仿佛被这道剑光夺去了所有呼吸和心神。   没人想到一道剑光会如此的让人惊艳,又如此的让人战栗。   一种残酷而纯粹的美。   闪电一闪即逝,这道剑光也是如此,几乎是在剑光消失的刹那,本来陷入黑暗中的大殿重新恢复了光明,满目的烛火重新映入眼帘,随着烛火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倒了一地的黑衣人。   江晚的长剑不知道何时已经归鞘,依旧坐在原地,仿佛没有移动过,可是她周围的尸体证明了刚刚的动作,而与此同时,一个距离江晚数米的客人脖子间出现了一道血线,双目瞪的老大,眼中还残余着不可置信,可生机已经迅速流逝,人倾倒在地,倒在地上后,手上还没有燃烧殆尽的符纸也被人看到。   这是一个方士!   刚刚忽然陷入黑暗当中是因为他用了幻术,配合这些刺客的行动。   可是没有想到,几乎是刚刚陷入了昏暗,江晚就在一瞬间解决了这些刺客,甚至他也没有逃过,就这样被解决了。   这本来该是尖叫的时候,场面也异常的残酷,可是在烛火重新亮了之后,他们依旧没有发出惊叫,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惊艳的剑光,对刺客的恐惧还没有正式成型就变成了对江晚的敬仰崇拜。   反应最激烈的反而是那些公子哥,之前对江晚有多怀疑,现在就有多惊艳,眼底燃起两簇火焰,近乎狂热的看向了江晚,心中的激荡之情几乎要忍不住的喷薄而出。   如果不是仙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外貌?   如果不是仙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术!!   这样剑术只存在于传说中吧!   久久之后,才见平陵王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江晚深深一拜,“多谢仙上救我。”   众人这才纷纷出声,几乎全都在称赞江晚的惊天剑术,不少人想到,今日能见仙上一眼,还能看到如此剑术,真的太值了!!这个时候他们就深恨自己的言辞匮乏,无法说出更多赞美的话,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夸奖。   这宴会上本来该极为惊险的一幕,最后成就了江晚,今日过后,若是再有人说江晚不是仙人驾临,他们第一个反对,数十米之外取人首级,要人性命,这不是仙家手段是什么?   在一片沸腾中,依旧保持冷静的唯有两人,平陵王下颚紧绷的坐在椅子上,因为之前匆匆把黑衣人的尸体抬下去,地上还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他就盯着这片血迹,感觉江晚的眼神从他脸上轻轻扫过。   若是有谁对黑暗中的事情最清楚,那非他莫属,在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他看到江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了长剑,陷入黑暗之中后,他甚至感觉到江晚的衣袖滑过他的脸,雪亮的剑光每每晃动一下,就会传来一声闷哼和倒地声。   而从始至终,江晚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他似乎能看到她解决掉那些人时的表情,完全是波澜不惊的淡然,还有一种绝世强者的从容。   光是想着,就能让他呼吸急促。   等月至中天,数不清的烛火燃烧过半,江晚站起身道,“既然酒宴已完,那我也要告辞了。”   整个酒宴,江晚甚少开口说话,坐在热闹的酒席间,仍旧仿佛遗世独立,不过大家都没有奇怪,若是她真的和人打成一团,那才奇怪,不过她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她站起来后,所有人都不由的停下,平陵王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似乎想说什么,可江晚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朝外走去,一眨眼功夫,江晚已经在几米开外,再一眨眼,江晚已经到了殿外,一只青鸟不知道何时出现空中,羽翼在黑暗中依旧熠熠发光,半透明的羽毛不断的落下又变成透明消失。   在场的人都听说过江晚是乘青鸾而来,没想到亲眼见到,青鸟完全如神话中一般美丽,而江晚已经站到了青鸟上,对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青鸟轻鸣一声,忽的飞向了远处,眨眼之间只在圆月上留下了一个黑点。   “果然是仙人……”   等青鸟鸣声完全不见,在场的人犹如还在梦中,或者说,他们今天一整夜都仿佛在梦中,到现在都不愿意清醒,踏月而来,乘鸾而去,这这样的人物,他们今日居然见到了,还几乎和她坐了一晚上,亲眼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他们都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仿佛参与了传颂千古的传奇事件!   年纪大的几乎要昏厥过去,被短暂遗忘的平陵王,广陵公主全都有志一同的看向那轮明月,前者是惋惜,后者是表情空茫,仿佛被这件事震惊到出神,不过想到这位公主殿下大病初愈,宴席上又遇到了这般惊险的事,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奇怪。   直到有侍女小心的请广陵公主回去,她脸上的空茫才缓缓消散,可很快又露出了一丝疑惑,不由的伸手按了按头,反应有些迟钝,侍女这几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表情了,担忧道,“殿下,您是又不舒服吗?我扶您回去休息。”   而平陵王此时已经匆匆跟着宦官离去,他去做了什么,隔了几天才有人知晓。   在仙人莅临的酒宴上,居然有刺客行刺平陵王和广陵公主两位殿下!简直是胆大包天,罪不容赦!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刺客身上居然搜到了大内侍卫的腰牌,平陵王亲自上奏折,请求昭明帝彻查此事,他绝不相信这个陛下派来的,必定是有人挑拨离间!若不是有仙人在周围护他左右,这恐怕就要让这人奸计得逞,亲者痛,仇者快。   昭明帝接到这奏折后果然勃然大怒,严令彻查,大内侍卫统领立刻被撤了职,又派人送去的大批的赏赐安抚平陵王。   同时,连峰城上的事也传到了京城,因路途遥远,且事情极具有传奇性,传播范围极广,在传过去之际,几乎已经传遍了全国。   广陵公主坠崖之际,仙人从云间降落,这已经被传的绘声绘色,还有人改编成了话本,茶楼里也有说书仙人来讲述这件事。酒宴上的事再为这位仙人事迹增添一笔,尤其说起那刺客行刺之际,仙人动也未动,刺客便身死当场,更是仿佛亲眼所见一样。   仙人两次相救这两位殿下,可见这两位殿下身聚福缘。   而那位仙人坐骑是一只青鸾,故而现在尊称为青鸾君,现在连峰城也被人叫遇仙城。   *****************   江晚乘青鸾离开了连峰城,却没有立刻离开蜀中,她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思路很正确,就算西楼不在连峰城附近,也可能就在蜀中,她需要在蜀中再多留一段时间,寻找他的踪迹。   离开了这片险绝的山川,地势就变的平坦了起来,在看到有城池的痕迹后就让青鸟乘风而下,落在城外无人地方后这才朝着城内走去,入城需要缴纳一些铜板,幸好江晚做好了准备,不止带上了金银也带上了铜板,随手交了几个铜板后就进入了城中。   这城池比连峰城要大上许多,也更为繁华热闹,连峰城更像是世外桃源,江晚不欲太引人注目,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可能是她心法已经练到最高重,只要在她释放气息,附近都会受她的影响,甚至她已经再次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最高重上面是什么,她没有听白云歌说过,却不由的有些期待。   也正是因为此,她的气息不能完全收敛,只要从她身边的走过的人,都不由的转头看她,毕竟这样的打扮实在惹人注目。   不过可能是青鸾君如今成了传说,她的形象也传遍了全国,穿蓝白道袍的人最近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女子,这简直是一股风潮,而蜀中就是这股风潮的中心,所以看到江晚穿着蓝白道袍也没有联想到青鸾君身上去,只觉得见了这么多穿着蓝白道袍的人,这个姑娘穿的最好看。   而以江晚过人的耳力也听到了诸多零散的消息,关于青鸾君,关于平陵王,对于后者,她半分不觉得意外。   且不说那刺客是不是昭明帝派来的,被平陵王这么上了奏折,短时间内他都不能让平陵王出事,不然他的名声就要臭了。而偏偏这件事伴随着“青鸾君”传遍了大江南北,想按都不按不下去。   对时机的把握,平陵王果然厉害。   正想着,就见前面出现了一条长龙,有人眼巴巴的往前看,有人想要挤进去而和人起争执,而更古怪的是,这里面不但有穿着布衣的寻常百姓,还有穿着绫罗的公子小姐,他们居然和人挤着排队,在被挤到的时候,不由的面露厌恶,可仍旧没有离开的时候,而在队伍的正前方,不时的传来哀怨声,每传来一声哀怨声,队伍就往前龟速移动一下。   江晚随手拉住了一人,“请问这是为何?”   被拽住的人是个书生,本来在这里排队已经不满了,正要不耐烦的甩开袖子,谁知偏头就看到了江晚,动作立刻停住了,有些尴尬的看着江晚,看江晚似乎没有觉得不悦,这才告诉她。   前些日子城中忽然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每天算十卦,只算有缘人,算错了分文不取,算对了就要对方身上一样东西,具体要什么他说了算。一开始并无人光顾,而等他算完第一天的十卦,彻底火了,每日都有人来这里排队。 第62章   “可惜他只算有缘人,就算排队也不一定被选上。”书生哀叹一声,前面的哀怨声就是辛苦排队却没有被选上的人发出的。   “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有缘人啊!”   这位算命先生这几天选出的人有老有少,有乞丐也有富家公子,有书生也有姑娘,看着就像是随心所欲选出来的,这他们只能在这里排队看运气。   闻言江晚眉梢不由动了动,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对书生道谢后,朝前走去,她倒是真的想看看这位神算先生,那书生看她离去,心中莫名的涌出来一丝失落,随手就发现她往前走时,前面的人都不由的朝两边退去,给她自动让出了位置,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张大了嘴,怔怔的看着江晚的背影,居然一时间无法发出声音。   因前面的人让路,江晚几乎很快到了最前面,这位神算先生自然也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了她面前,面容只能说是略微俊俏,人也懒洋洋的,没有半分世外高人的气质,手上拿着一把几文钱就能买到的折扇,扇子的一面写着“上知五百年”,可以想另一面写的是必定是“下知五百年”。   此刻他面前站着一个蓝衫公子,满脸怒气,高声道,“你说什么?!不算?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知不知道本公子之前排了多长时间的队?你居然说不算?”   “你信不信我砸烂你的摊子!”   之前也有排了半天队却被拒绝这的心生怨言,可是都没有这个蓝衫公子这样的底气,现在看到他放言威胁,全都看向了神算,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可谁知道听到这蓝衫公子的话,神算不怒不恼,只刷的一下合上了扇子,忽的站了起来,见状本来狂怒的蓝衫公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神算轻笑一声,“公子不必怕,在下只是想和你告别。”   “告别?”   神算朗声道,“今日不算了,诸位请回吧,在下日后怕都不会再来了。”   什么?   这下排队的人全都焦躁了,之前他们排队还有可能被选上,就算还有可能算不上,总比毫无机会来的好啊,这下不少人都把充满怨气的眼神投到了蓝衫公子身上,在他们看来,神算忽然说不算了,全怪这个蓝衫公子。   蓝衫公子感觉到投注到身上的愤怒眼神,顿时更为恼怒,“你威胁我?”   “非也非也。”神算从桌子后走出,眼中带着笑意,转向一个方向,“因为在下已经等来了有缘人。”   他对人群中的江晚拱手,笑意盈盈,“有缘千里来相会,卦象诚不欺我,青鸾君,我在这里等你多日了。”   什么?   等我多日?   江晚的手指微动,下一刻就能拔剑而出。而神算先生眼中笑意更盛,“仙上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夜观天象,看星耀破空而来,群星因此黯淡,心中好奇,故而厚颜前来,希望能与青鸾君把酒言欢。”   星耀破空而来?这是说她并非此世之人?早在这里等候,一口叫出她的身份。   神算吗?   在神算的注视下,江晚忽的一笑,“正好我心中也有一事,若是先生能帮我解答,我自是愿意和先生把酒言欢。”   她看了看四周,“我们换个地方?”   在刚刚神算忽然转向江晚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不由的一静,这才注意到刻意收敛气息的江晚,还在疑惑她的身份时,就听到了神算称呼她为青鸾君,脑袋轰的一声炸开,青鸾君的故事还在茶馆被说书人口若悬河的讲呢,现在他们就见到了青鸾君?   等听了神算和她接下来的对话后,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尤其是在江晚身边的人,手都不由的哆嗦了起来,不知道何人忽然叫声了,“拜见青鸾君。”   旁边的店铺酒楼也纷纷有人探出头来,朝着这边看来,附近几条街的更是朝着这边涌来,神算狡黠一笑,“此地确实不宜深谈,那就有劳青鸾君召出青鸾,载我一同离去。”   “我有一地方,推给青鸾君,青鸾君必定会喜欢。”   江晚看了他一眼,唤出青鸟,拽住神算飞快的飞上青鸾,不等再有人来,青鸟振翅消失在了天边,只留下众人抬头看着青鸟消失的方向,可以想象,等今日过后,关于青鸾君的传说又要多上一件了。   之前被江晚拽住问话的书生激动的要昏厥过去了。   他居然被青鸾君拉住说话了!而那个蓝衫公子也跟着神色一变,居然能让青鸾君另眼相看,那这个算命先生……   他的脸不由的一绿。   而此时在青鸾背上的算命先生正饶有兴趣的摸着身下的青鸟,口中啧啧称奇,“明明是死物,却可如活物一般,果然不愧是青鸾君。”   又探头往下看去,“从这个角度看,风景果然美。”   感慨完,这才苦笑一声,“青鸾君,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让我压力很大。”   江晚道,“现在无人打扰,你可以说了。”   “星耀破空,在那里等我是什么意思?”手握住了剑柄,没有语出威胁,可她的动作似乎就在表明,若是他的回答不让她满意,就要把她他丢下青鸟,这可是万里高空,从这里跌落,怕是要尸骨无存了。刚刚江晚抓他飞上青鸟之时,已经用内力试探过他了,身体宛若常人,没有任何内息。   见状,神算干笑两声,“就是字面意思。”他头发被风吹的都跑到了脸上,他不由的把这头发往后弄了弄,手上还捏着那把扇子,“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我是夜观天象,看到星耀破空,就兴趣来潮的算了一卦……”   “就是这一卦,让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故而想见一见从九天而来的青鸾君。”   “可青鸾君行踪缥缈,又有青鸾代步,我肯定是追不上青鸾君脚步的,不由又算了一卦。”   看江晚还是不说话,他道,“青鸾君不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命先生,青鸾君只要一剑就能解决我……况且我对青鸾君真的没有恶意。”   “我说的地方青鸾君真的不去吗?我在那里备了酒,算算时间,今晚去喝时间正好。我看今日也必定星耀大地,群星闪烁,我选的地方正好是最好的观星位置,青鸾君不想去看看那一颗破空而来的星耀吗?”   他打开折扇盖住了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情绪难辨的看着江晚,似乎笃定了江晚会答应。   而他确实也成功挑起了江晚的兴趣,这个神算先生八成就是方士,并且是道行极高的,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也十分诡异,既然对方都找上门来了,那她没有一直退让的道理。再说,如果他真的能算出来她所在的方位,那她就算甩掉了他,下次依旧会找上门来。   “位置。”   神算刷的拿下了折扇,对她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对这片区域青鸾君怕是还不如我熟悉,接下来就交由我指路吧。”   根据他的指示飞了一段时间后,江晚眼前出现了一片颇为熟悉的山峰。   上有铁索栈道,下有河川奔腾,还能看到连峰城的一角,神算假装看不到江晚的视线,指挥青鸾飞向了连峰城西北方向一座山峰,等近到眼前,他欣喜道,“到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一处平台,上面居然还摆放着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神算笑吟吟的对江晚伸出手,“接下来就麻烦青鸾君带我一起下去。”   等江晚拽着他到了平台上,他直接跑到了平台尽头那,那里生长着一株开着红色花的植株,极为美丽,随风摇曳,这风中隐隐传来画香,而他跑到了根部那用一根枯枝挖了挖,没过多久挖出来一个酒坛,“刚好七日,不多不少,这次的七日醉一定极为美味。”   他又从旁边拿出来酒壶酒盏,在石桌上摆放好,邀请江晚过来,此时天已经昏暗了下来,夕阳西下,石壁变成了暖橙色,非常之壮观,而神算却抬头道,“等到天色全暗,我们就可同赏群星。”   看江晚还站在那,不由问道,“这可是我专门为青鸾君准备的酒,青鸾君难道不想来尝一尝?这千和曲可是百年才开一次花,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青鸾君想要喝这么纯正的七日醉就要等百年以后了。”   江晚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在想,神算先生既算准我会出现在那处城池当中,又算准我会出现在这里,还提前备好的酒,那是不是也能算准我在想什么,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神算先生哈哈大笑,“若是这我都能做到,岂不是真的成了神仙?”   他戏谑道,“也就青鸾君这样的超脱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仙人之称,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在这轮回当中,只是得上苍怜爱,可以窥见一些常人难见的东西,距离仙人二字相去甚远。”   “那未来也在先生的窥见当中?”   “这……谁知道呢。”神算模棱两可的回答,再次招呼江晚过来,“不过青鸾君所想不必用这些手段也能知晓。”   “我猜青鸾君随我而来,一是对我好奇,二来恐怕就是为了西楼。”   “青鸾君想问我西楼的下落,是也不是?”他眨了眨眼,“我算命向来都要索要东西,可今日青鸾君载我同游,这已经算是报酬。”   “我就告诉青鸾君一句话,时机未到。” 第63章   “等到时机一到,不用青鸾君找他,他自然出现在你眼前。”   时机未到?   江晚不由皱了下眉,“若是我现在非要找他呢?”   神算道,“那自然是找不到的。”   他悠悠笑着,把酒杯递到唇边饮了半口酒,“若是青鸾君不信,可以试试。”   江晚不置可否,终于走到了石桌前坐在了他身旁,她现在算是有点清楚他的风格了,说话不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但也不会全说出来,只会说一半,剩下的让你猜。   关于西楼,她恐怕问不出更多东西了,而他既然看出她不是此世之人,那也没有必要遮挡,“我听闻这个世上有方士,手段莫测,先生能窥天机,占卜吉凶踪迹,这就是方士的手段?天下方士都如先生一般?”   神算:“能问出这话,看来青鸾君对方士确实了解甚少,也罢,现在天色还未全暗,群星还未出现,趁着这机会,我就给仙上好好说一说方士。”   天下奇人虽统称为方士,可方士却分为好几大类别,像江晚之前斩杀的那个方士主修幻术,能在瞬间让殿内的人全都陷入黑暗的错觉当中,而他这不过是对幻术的低级应用,能修到顶端的幻术师,能以假乱真。神算修的是天机道,顾名思义,可以窥视天机,不过这也是修到最高层才能有的特权,一般的方士只会占卜吉凶。还有方士擅长咒法符箓。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主修阵法的阵法师。”神算托着下巴,深思似乎飘远了,“真正顶尖的阵法师只要布下大阵,可以让河川倒流,沧海变桑田,我没有见过,却听我师父说过,甚至可以做到让时光倒流。”   “不过这样的人我现在是没听说过。”   江晚虽对他还有戒备,可仍旧被他说的吸引了过去,方士种种手段,确实变幻莫测,让她不想见识一番,可神算却显然没有打算说出去,说完了最厉害的阵法师,又说完以药入道的方士,忽的道,“呀,天黑了。”   确实,之前的橙黄不知道何时已经全数消失,浓重的黑暗统治了整个天地,天上星罗棋布,明月黯淡,站在这平台之上,仿佛真的可以只手摘星辰。   神算指着一颗星道,“青鸾君知道这颗星是什么星吗?”   他指的并不是一颗非常的明亮的星星,相反这是一颗略为黯淡的星辰,就在一颗耀眼的星星旁,仿佛是这颗星星的伴星,若不是他特意指出来,会在第一眼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去。   “我并不懂观星。”言下之意,你问我也没用。   神算不以为意,就当自问自答了,“这颗星就算青鸾君不懂占星,也一定知道。”   “这颗星,名叫紫薇星,又叫帝星。”   这颗星代表帝王,若是紫微星大亮,则代表国运昌隆,若是紫微星黯淡,不是灾祸将启就是正逢乱世。   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看江晚完全无动于衷,他不由的笑意加深,手偏移了下,指向了这颗星旁边的那颗亮星,   “紫微星旁边的那颗星就是青鸾君的命星。”   什么?   神算道,“青鸾君刚刚破空而来,就和紫微星相遇,我当时也着实惊讶,可让我惊讶的还有那有一件事。”   “青鸾君你要仔细看,你命星旁是不是还有一颗星。”   江晚的命星极亮,完全掩盖住了周围星辰的光辉,就是紫微星也显得黯淡至极,其余星星更不用说,被他提醒,江晚才在周围又看到了一颗星,这颗星简直像是虚假的一样,除非非常的仔细的寻找,不然就要这么忽略过去。   “这颗星,就是你要找之人的命星。”   什么?   江晚不由的再次发出疑问,正要追问,忽的看到神算的身体从脚下开始变的虚无,溃散成光点,看江晚看他,口中还发出一声长笑,“今日与青鸾君相见,十分欣喜,期待来日再见。”   等他说完,身体已经全都化作了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在周围飘荡,没过一会儿光点也消散在了空气中,平台之上只剩下了江晚。   神算来的忽然,去的也突然,仿佛真的和他说一样,只是为了见江晚一面,可是江晚却觉得不止如此,而他说的命星更是值得推敲。   西楼的命星就在她的命星附近,也在紫微星的附近,甚至比距离她还要更近一些。   神算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紫微星所指何人,江晚已经猜到了,神算应该也猜到她猜到了。   平陵王是前太子,本身的聪慧已经不用多说,她一来就和他产生了交集,除了他也没有见过第二个皇亲国戚,她这几日没有出蜀中,可见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大厦将倾风雨欲来之感,出现乱世的可能性不大,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平陵王就是紫微星,现在命星黯淡是因为他如今四面楚歌,艰难夹缝求生。   将来八成会登临帝位,成为九五之尊。   他登临帝位之时,周围必定会出现诸多星辰,有将星,也会有文曲星,西楼难道会是这些人中的一人?   当然,这前提是神算没有说谎。   负手对着天上的星辰沉思片刻,忽的再次召唤出青鸟,“去连峰城。”   她对连峰城已经颇为熟悉,根据之前看到的让青鸟飞了过去,在距离城池尚远,她就从青鸟背上跳了下来,在惊鸿照影的身法下,几乎无人能发现她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城主府,径直去了平陵王的院子。   平陵王此时正在和人商议事情,江晚在屋顶上听下面传来的细碎交谈声,“周丞相”“安陵王”“李御史”等称呼不断出现,她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才听到里面的声音停歇了下去,平陵王疲惫的道,“你先退下。”   关门声响了起来,平陵王站起来揉了揉肩膀,在书案前端坐了一整天,又处理了众多事物,此刻肩膀疼的厉害,就在他要转身去寝室时,眼角忽然看到了一个影子,他霎时色变,想也不想的的朝着那射出一支袖箭,人飞快的后退,“谁?”   袖箭射了出去,却没有听到射入身体的声音,平陵王顿时头皮一麻,抬头看去,却不想看到了一个意外又熟悉的身影,本来惊怒的表情瞬间变的惊愕,“是……您!”   此时外面也传来了护卫的声音,“殿下?”   平陵王深呼吸一口气,恢复了平常的口气,“是本王看错了,你们下去吧。”   外面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回去,江晚把手里的袖箭丢在地上,平陵王速度很快,若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这会儿八成已经中箭了。   平陵王看她的表情简直是惊喜交加又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之前已经离开的江晚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您是有什么事吗?”   “若是有事要本王做,仙上直接说就是,只要是本王能做到。”   谁知道江晚没有说什么事情,反而问他,“你知道神算吗?”   神算?   平陵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迟疑道,“仙上说的神算是什么?我倒是知道世上有个门派就号称神算门,每一代只有一个传人,行踪缥缈,十分难找。据说,因为他们每代都窥视天机过多,寿命极短。”   他不知道江晚忽然说起来神算是什么意思,只能尽量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若是仙上想要这神算门传人,我可以尝试派人去找。”   说完就要叫人进来,却被江晚打断,“不必了。”   “神算门这一代传人……我已经见过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自我介绍,可江晚听到神算门基本上确定是他了,“他告诉我,我想要找的人会在你身边出现。”   什么?在我身边出现?平陵王不受控制的瞳孔收缩,心中一阵惊疑,再次把西楼这个名字翻出来咀嚼了一番,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三年。”他又听江晚道,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紧接着就听到了让他欣喜若狂的话,“我会留在你身边三年,等候西楼出现。”   平陵王大喜。   江晚接着道,“这三年中,我可以教你剑术,而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这个时候别说让平陵王坐一件事,就是做十件事也愿意,不过他的性格注定他不会立刻点头答应,又谨慎的问了声,“什么事?”   “我希望你可以尽可能为我搜集一些与方士相关的东西,最好是书籍。”   观星占卜,阵法幻术,她倒是想亲自试一试,尤其是观星。   方士所著的资料对寻常人来说很难一见,可对平陵王来说却不难,甚至他现在手中就有一些,用这些东西留下江晚,实在是太值了!   这可是现在名震天下的青鸾君,有她在身边,不说他的安全问题再不用担心,他身上的“有仙缘”也会更加的深入人心,不然为什么青鸾君会单单的待在他身边?而这个仙缘在一些人看来,甚至可以延伸出其他含义,比方说君权神授,比如当年轩辕皇帝大战蚩尤,九天玄女在旁协助……   这可供人发挥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然平陵王之前也不会那么想留下江晚,可惜江晚显然不吃他那一套,甚至酒宴上突发事件都没有让她改变主意,他在江晚来之前甚至得到了她出现在另一个城池的消息,万万想不到峰回路转。   平陵王当即对着江晚一拜,“仙上既然传授我剑术,那也是我老师了,从今日起,我就唤仙上老师了。” 第64章   平陵王连夜就下令让人把他手上那批资料送来,因为数量颇多,就暂时让人送来一部分。   在江晚打坐醒来后就看到了平陵王送来的资料,身上还换上了适合练剑的衣衫,神采奕奕,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恭敬道,“老师想去哪里练剑?”   江晚道,“就在这里吧。”   在演练剑术之前,她道,“我先传你一套心法。”   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奇人就是方士,他们手段变化多端,可以于千里之外杀敌,也可以于点石成金,可他们的身体却都弱,为了保护自己,他们时常会雇佣剑客刀客来保护自己,可大概是方士的手段太过莫测,剑客给人留下的感觉就是护卫,所以想成为方士的很多,成为一个剑客反倒是次选,更没有像剑侠江湖一样形成各式各样的心法和功夫。   江晚看出平陵王之前大概是系统的学过武艺,之前发出袖箭才会那么快,可以江晚的眼光来看,却实在是太差了,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在悬崖间的绳索上健步如飞了。不过也因为他之前有基础,要系统的学起来应该不会太慢。   给他简单说了下内息运行路线,让他回去尝试,抽出来龙泉剑,它身上的暴戾之气让平陵王不由表情微微一变,眼前似乎出现了无边的血色。   “我不知道你基础如何,我先练一套剑法,让我看看你能学多少。”   说完提起龙泉剑落到了院子中的空地上,“这是浩然正气剑。”   论起来难度,这套剑法顶多算得上二流,可是江晚此时早已经剑道大成,一套普通的剑法她都能用出十二分的威力,让人不觉得剑术普通,反而会觉得这套剑法十分厉害。   在江晚开始演练的时候,平陵王就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下意识的放轻,就怕打扰到江晚,他那日也就在黑暗中窥见了一些江晚的剑术,并不曾真的亲眼看过,现在看着,才觉得原来被人嫌弃的剑术原来也能这么美,不那么血腥。   风吹过枝头,叶子晃悠悠的落下,还没落地就被剑气席卷到了空中,数不清的落叶在空中在剑气夹裹着,其势如龙,谁也不会想到那么纤细的身体里蕴含着如雷霆般的力量,偏偏一举一动又充满着行云流水的美感。   等到江晚站定,他才吐出来一口气,在听到询问自己学到多少的时候,有些不自然的道,“还请老师再演练一遍。”   教学第一天就有这样的表现,平陵王怕江晚改主意,忙道,“刚刚是我走神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江晚道,“最后一遍。”   这次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江晚的剑影上,看她一招一式都带起一阵罡风,剑意凛凛,几乎逼的人无法睁眼,可每次变幻招式的时候,手上的剑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完全按照她的心意随意所欲的改变轨迹,举重若轻,因这这套剑法这自带的浩然坦荡,凌厉强势和凝重兼具,让普通的招式都看着变幻莫测。   之前是看江晚的身姿而走神,现在是因为完全感受到了剑术的美感,不由的越发的沉迷。   等江晚再次站定,他就迫不及待的道,“老师,这次我看清了!”   等他开始自己学着江晚开始练习这套剑法的时候,一连摔了两下,这才真切感受到了他和江晚之间的剑术差距,而江晚那样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的剑法又多有难度,他不由的有些沮丧。   “老师……”他有些怕江晚对他失望,也不由的有些挫败,他从小学什么都快,这还是他第一次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心里沉甸甸的,终于露出了一点符合他年龄的表情。   而江晚只是淡淡道,“我教你剑术和心法是希望你拥有一些自保之力,并不是说要你把剑术练到何种境界。你的身份注定你不用冲锋陷阵。”   就算他不是紫微星,他也不需要自己拿剑来搏命,多的是人来保护他。所以他剑术并不需要多精通,只需要练到可以自保即可。   而平陵王闻言,脸却不由的黯淡了下来。   而在这院子里的一角,披着披风的脸色苍白的广陵公主不知道何时来了,就这么站在那看着他们,这让她身后的侍女有些着急,公主病刚好,怎么又在这站了那么久?万一再病了怎么办?   本来广陵公主和平陵王作为龙凤胎,长相足足有九分相似,可在广陵公主大病一场消瘦了一大圈后,她和平陵王之间的差距越发的明显了,现在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都不会被人认错。   等那边练剑的两人停下,广陵公主这才小步跑了过去,“仙上!”   “广陵!”平陵王不由不悦的叫道。   广陵公主却不怕他,继续嘟着嘴冲江晚抱怨,“仙上,为什么你教哥哥剑术不教我?我也想学,你也教我好不好?”   她从小受尽万千宠爱,之后从云端跌落也因为本身是个女孩子没有受到太多刁难,等到了连峰城,头上又没了大山,性子又恢复了几分,现在看到江晚也直接开口请求。   而江晚看着她却不由的皱了下眉,不是因为她的要求,而是因为她现在瘦弱的模样,比起来初见时瘦了一大圈,现在追着她的袖子,露出来的手腕骨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日宴会上有灯火和阴影,她也没有过多关注广陵公主,没有想到她短短时间就瘦成了这样。   看到她拧眉,平陵王就要让侍女把她带走,却不想江晚道,“是生病了吗?”   眼睛看向了侍女,侍女哪里敢和她对视,低头答道,“殿下之前病了一场,断断续续的没有好起来,直到今日才精神了一些。”   广陵公主闻言扁了扁嘴,撒娇道,“仙上,我头疼。”   她捂着头,眉心皱的紧紧的,“我感觉脑袋里有另一个人,他想要出来,可是我不想,我们起争执的时候头就开始疼,然后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也不想动,整个昏昏沉沉的忙,我讨厌他。”   平陵王头疼道,“广陵!你不要再胡说了。”   这种事在他们听来就是胡说八道,这就是病的昏昏沉沉,什么叫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简直是无稽之谈。   广陵公主:“我才没有胡说。”   她焦急的看向江晚,“仙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胡说八道。”她不在意其他人相不相信,却不想让江晚也这么认为。   却见江晚摸了摸她的头,认真道,“我相信你。”   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想学,今日之后也跟着我来学剑吧。”   没有想到她真的这么容易答应了,广陵公主大喜,直接扑到了江晚怀里,撒娇道,“我刚刚听哥哥叫你老师,那我也叫你老师吧。”   “好。”   “仙上,你真好!”   比起赖在江晚身上的广陵公主,平陵王更像是那个顺带拜师的。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压下了那股不舒服,他还有事务处理,不可能一整天都在这里练剑,在有人来汇报要事之时,他就不得不离开了,只留下广陵公主陪在江晚身边。   平陵王之前好歹学会一些拳脚功夫,而广陵公主却一点基础都没有,身体还极为虚弱,提剑都费力,教她显然更费力一些,不过江晚对她也更为耐心,在旁边开始教她基础招式,不过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江晚只好让她休息。   她自己准备去旁边平陵王给她准备好的书房开始看关于观星的资料,却不想广陵公主又粘了上来,自告奋勇道,“我,我陪着老师去吧!我保证不会打扰老师!我会很安静的!”   “我在这里每天待在院子里好无聊啊。”   江晚看着她叹息一声,“那就进来吧。”   广陵公主喜笑颜开,和小尾巴一样随着江晚进入了书房,不过确实和她保证的那样,一直都很安静,静静的坐在那看着江晚翻阅书籍,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阳光照在她脸上,手上,仿佛半透明,没了练剑时的凌厉肃然,那股缥缈的仙气又回来了,周围没有声音,更像是画上的人一样。   本来也在翻书的广陵公主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了翻书,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江晚,脸上出现了一丝空茫,后来重新变的专注,专心致志的看着江晚,像是在看一副绝世名画。   而就算在专心致志的看书,江晚也不可能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捕捉到广陵公主身上的气息的细微改变,睫毛微动,手指曲起,翻过了这一页。 第65章   在翻阅了不少资料后,江晚有些明白方士到底是如何施展手段了,无论主修什么,他们都讲究沟通天地,引天地灵气通过某种手段施展出来,而通过什么手段施展那就要看自己的能耐了。   而观星之术更是讲究自己契合天道,以求从中窥见过去未来,最后彻底超脱于轮回,万古长存。   而观星之术又玄奥非常,对天分的要求也很高,修习此道的方士人数不少,可修到最为高深境界的却没有多少,江晚翻看的资料中对观星占卜之书也极为含糊,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最多的资料是幻术,此道最容易上手,施展起来符合得道高人的身份,修习此道的方士人数最多,甚至有具体操控手法。   幻术施展需要媒介,尤其是初学者,需要一件具有灵性的东西来和天地灵气沟通,通过这件灵性的东西来初步掌握幻象,随着修为的加深,可以把灵气灌输进普通的东西中,例如纸,让这张纸展现出实物的特质,也就是可以让纸变成飞鸟,变成走兽,也可以变成人,等修为再高深,就可以这些东西以假乱真,除了施术者本人谁也看不出来。   平陵王给她送来的灵性东西是一把琴,一把半旧不新的琴,琴尾刻着琴的名字——玄机。江晚没有询问这把琴的来历,不过能被平陵王送来,这把琴恐怕大有来历。   她就着这把琴弹奏了一首曲子,引灵气进入其中,她是会弹琴的,还是白云歌一手教导的她,只是当时白云歌并没有多认真,江晚的心也放在剑上,对于琴艺,她只能说是平平。现在这么久没有弹琴,现在开始弹,几乎不成调,而且她也无法引灵气入琴,不过她一点都不着急,就坐在树下耐心的拨动琴弦,光影斑斓,道袍逶迤,依旧像是一幅画。   百无聊赖的广陵公主依旧坐在距离江晚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渐渐的,就听本来凌乱的音符开始逐渐连成了美妙的曲调,江晚的学习能力显然很好,等一首曲子弹完,她沉思了下,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拨动了琴弦。   有了之前的熟悉度,这次应该会更为流畅才是,可重新开始弹的时候,江晚似乎又重新变成了之前许久没有碰琴的新手,可很快的,广陵公主就发现了不对。   空中似乎飘起了落雪。   江晚弹奏的这首曲子叫《寒江雪》,只听名字就能知道曲意如何的寒冷孤寂,江晚之前只是把这首曲子完整的弹奏完了,关于这首琴曲的意境却没有展现出来,而现在这断断续续的琴音中更是难见意境,不过她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上空真的出现了落雪。   细细碎碎的雪凭空出现在了上空,随风飘落下来,仿佛能感觉到它自带的寒意。   不过这雪出现的不稳定,有时出现一刹那,还没等落地,就忽的消散在了空中。   ——这是幻术!   这不是真的落雪,而是根据江晚心中所想而展现的幻境,因为江晚对这还不熟悉,展现出来的幻象不但范围极少,还充满了不稳定性。   不过!   广陵公主霍的张大眼睛,之前弹琴都不利落,第二次弹奏就能用琴音施展幻术了?这速度……   反而是她身后的侍女没有过多反应,毕竟在她心里,江晚已经是仙人,仙人做出什么来都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只用欣赏敬仰的心来看眼前的场景就足够了。   江晚今天一天都没有换别的曲子,一直弹奏的都是这首《寒江雪》,而随着她弹奏的越发纯熟,原本只笼罩他们上空的细雪逐渐扩大范围,细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等落到地上时就消融不见,只是幻象,也无法保存太久,只要江晚的琴音一停,这雪也要融化,可是这场景实在是唯美了。   广陵公主伸出手接住几片落雪,看着它在她手心融化,手心空无一片,而她似乎感觉到了微微湿意,再看不知道何时已经闭上眼睛的江晚,眼神更为专注了起来,侍女听她道,“真的不愧是……”   后面的话侍女没有听清楚,不过也猜得到,不愧是青鸾君吗。   等平陵王和城主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江晚再次驾临城主府,平陵王暂时没有让人声张,可他不可能一无所觉,再加上这段日子见识到了手段,心中感慨平陵王的厉害之处。既然平陵王暂时不想说,他也就当做不知,可此时看到这,他不由的心情激动,充满敬仰的道,“不愧是青鸾君!”   居然在夏日营造落雪!   此时的幻象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城主府,府内的人都惊愕的抬头看向落雪,想要伸手接住。   平陵王也不由的伸手接了几片落雪,看着落雪消失,耳朵里也听到了顺着风声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琴声,心中了然,顺着琴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等他到了院子门口,那已经越来越清晰的琴音陡然消失,随着琴音的消失,那笼罩了整个城主府的落雪也跟着完全消失,江晚的手按在了琴弦上,眼睛慢慢的张开,“原来如此……”   此时她身上的那股缥缈之气达到了最高峰,随时可以消失在原地一般。   原来如此?什么意思?   平陵王思忖着走过去,“老师。”   江晚回过神来,“谢谢你的琴。”   “这是学生本来就该做的,若是老师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出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她在这了几天,看平陵王不是每日在书房处理公务,就是带着人匆匆出去,每天晚上也要熬到很晚再睡觉,可就算这样,平陵王都没有放弃早上跟着她一块练剑,几天下来一套剑法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剩下的书籍也在陆续送来,衣食住行全是最顶级的,她确实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   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江晚准备去之前那个平台观星,对照着她看到的观星之术,在这里显然没有在那里看的清楚,可她刚刚走出了屋子正要召唤青鸟,就看广陵公主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老师,你是要观星对吧?带我一起啊。”   江晚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看老师你看观星的书籍了,我猜老师晚上必定会来观星,就偷偷过来了。”她的表情就是在说我机智聪慧吧,快来夸我吧,实在让人忍不住的想笑。   比起来更为早慧成熟的哥哥,她确实更为单纯直接,尤其是度过了最初的几天后,她在江晚面前显然放的更开了。   看她一脸期待,身上居然还提前裹好了披风,思忖了下,点头答应,弯腰抱起她,召出青鸟,径直朝着石台飞去,广陵公主的头发瞬间被吹到了脑后,这陡然袭来的寒意让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可她却顾不得这些了,而是惊叹的看着天上的星星,甚至不由的伸出了手想要摘一颗。   而在她们飞向高空的刹那,书房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平陵王负手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乘着青鸟隐没于黑夜当中,他身后正无声无息的跪着一个黑衣人,等那隐约的青影都看不清了,平陵王才抬手慢慢的关上窗户,“行了,下去吧,我已经知道了。”   “他们既然想这么做,那就随他们吧。”   广陵公主站到平台上时,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白日和黑夜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景,可无论是哪一种都那么的让人心驰神往,让人久久回味,而江晚此时已经站到了崖边,仰头看向星空,想从这仿佛亘古不变的星图上看出什么变化。   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神算指给她的那三颗星的位置,代表紫微星的星辰似乎比之前亮了些许,而代表西楼的命星依旧黯淡,大概是缺乏观星的真正窍门,她实在无法从这上面看到更多,就在她想收回视线的时候,天上的星辰忽然大亮,整个平台一时间被照耀的宛如白昼,尤其是属于江晚的那颗星这一时间绽放的光芒几乎堪比大日,在这样的光芒中,江晚看到两颗分明位于东北,东南的星辰快速的靠近属于她的星辰。   同时空中仿佛出现了诸多的白线,这些白线穿插在星辰当中,真的宛如棋盘,只要是在这上面的星辰都在缓慢或飞快的移动,就在她要看更仔细一些的时候,空中不知道何时恢复了原样。   广陵公主呆呆的看着她,“老师……”   就见平台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许多翩跹的蝴蝶,把整个平台映照的更为如梦似幻,沐浴在星光之下的江晚更是宛如姑射神人,她没有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白线,只看到星光大亮,江晚的身影在那一瞬间变的恍如幻影,伸手一碰就要消散,那星光似乎就是为了指引她而来,广陵公主以前也算是见遍了人间富贵,她本来就是天之娇女,生来就是人上人,更是在皇宫这样天底下最复杂的地方长大,可江晚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她第一次看到。   和她之前见到的妃嫔,贵妇,郡主等全然不同,可风采更盛,她以前几乎不能想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就算相处了几天,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九天之上的仙人,可仍旧越来越被她风采所迷,在刚刚更是几乎达到了顶点,要跟着她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蝴蝶振翅,神算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这就当我送给青鸾君的礼物。”   “有朋友自远方来——” 第66章   “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这一日整个连峰城忽的就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忽近忽远,成功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宛如凭空炸雷,无论城中在做什么的,全都有志一同的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空中,想确定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这一抬头,他们没有看到人,却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无数云层从天边朝着这边涌来,连山崖间的雾气也如丝般朝着空中飘去,随后就见一座精致的超出人想象的宫殿在连峰城上空拔地而起,在上面的亭台楼阁成型的刹那,又有五彩的斑斓的鸟雀凭空出现,随着它们在空中盘旋,云层中又绽放出层层叠叠的花。   天外仙境,不外如此。   此刻只要是看到这惊人一幕的全都不由跪了下来,就是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商人,贵族也全都目瞪口呆,这样的情景称得上是神迹吧?这就是仙人驾临的情景吗?新来连峰城还怀疑之前传闻的人不由吞咽了下口水,就是方士也做不出这样浮在空中的楼阁吧?只有仙人才能做到!   而连峰城的百姓激动的要晕过去了,能接二连三的看到这样的仙迹,简直是死而无憾了!   城主府。   正在和城主商议事情的平陵王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城主张大了眼睛,“神迹——”   就在这时,云层组成的宫阙上再度传来声音,“——本君千里而来,青鸾君可欢喜?”   “本君在这备有美酒佳肴,还有歌舞助兴,只想邀君一叙。”   随着他的话,宫阙再次发生了变化,一道云梯从上面延伸而来,云梯的尽头仿佛是个凉亭,凉亭中坐着一人,手持杯盏,面貌被云层遮盖看不清楚,可只看身形,就能想象此人是如何的风流俊逸。   平陵王低声道,“是魏公子。”   就在他这话说完的刹那,一道青影陡然出现,无视了那延伸至连峰城的台阶,径直飞入了云层中。   “青鸾君!”   在青影飞进云层,云梯消散,凉亭再次隐没在了云海中,可整个庞大的建筑还没有消散,跪在地上的人仿佛能想象两个仙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场景,按捺住激动起身,可以想象这一日发生的事必定再度传遍天下。   城主看平陵王还在看着云层中的宫阙,以为他们的想法在这时一样,“若是能看到两位仙上交谈,那就太好了。”   平陵王却没有附和,而是继续看着宫阙,低声喃喃道,“第一幻术师魏公子……”足足过了半响这才又道,“你继续说。”   在以如此传奇的方式在蜀中登场,本来排斥这位前太子的蜀中官员迅速接纳了他,而他恩威并施,利用他现在在蜀中的名声以及先帝留给他的人手初步掌握了蜀中,不过距离完全掌握还需要一大段距离,还要遥控指挥京城那边,他才会忙的如此脚不沾地。   不过,这样的忙碌让他感觉非常充实,比之前被幽禁的处境好了不知道多少。   该是他的,最终都会重新回到他手中。   想到这,他又不由的看了眼窗外的云上宫阙。   *************   在那句“有朋友自远方来”响起来之前,江晚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这里好像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所有的灵力都疯狂的朝着这边涌来,在云上宫阙出现轮廓,那句“不亦说乎”刚刚说完,她已经有所感了。   神算之前让她看到了星辰轨迹,那两颗快速朝她移来的星辰,还有这两句完全一样的话,这人无疑就是冲着她来的,看到云梯后,她直接召出青鸟,直上九天,在进入云海的刹那,她就被雾气包围,不过眼前的场景却没有模糊。   亭台楼阁,鲜花鸟雀,色彩斑斓,生机勃勃,几乎看不出虚假,一个人就靠在了凉亭的栏杆处,朝外探着身体,手里拿着一个流光溢彩的酒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名传天下的青鸾君,风采果然让人倾倒,能见如此人物,这次再无遗憾,这杯酒我先干了。”   说完把酒杯里酒一饮而尽。   可随着他这杯酒一饮而尽,这繁花遍地花忽然扭曲了一瞬,化作了一片宽阔的湖泊,魏公子就坐在湖心亭,依旧笑意盈盈,仿佛在说,青鸾君怎么还不过来,在下正在这里等你。   之前的花园看着像是真的,现在的湖看着依旧像是真的,在天上有这么一片湖怎么都不科学,可偏偏他做到了,酒杯朝着湖面一丢,湖面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待涟漪即将消失的刹那,一条威风凛凛的白龙忽的从湖面飞出,鳞片闪闪发光,威风凛凛,咆哮着冲向江晚,想要一口把她和青鸟吞下。   江晚眼睛微凝,和这白龙比她简直渺小如蚂蚁,可是幻术就是幻术,看着再像真的那也是假的。   在白龙冲过来的刹那,她身体忽然的从青鸟背上消失,血红色的龙泉剑瞬间出鞘,仿佛也有隐隐的龙吟声,剑身遍布淡淡的死意,可除此之外,湖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灵气朝着龙泉剑汇聚,朝着白龙重重的挥下,弥漫的剑气也在一瞬间疯狂的冲向了白龙,刹那间,白龙背部出现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周围的鳞片尽数扭曲,剑气紧随而至,庞大的身体顿时变的皮开肉绽。   白龙仰头嘶鸣一声,庞大的身影陡然消失,化作了一只差点断成两半的酒盏,而剑势未减,直接又破开了重重碧波,让整个湖泊几乎分作两半,朝着湖心亭的魏公子而去,要把他淹没在这湖水当中。   魏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慌不忙隔着湖水对着江晚微微一笑,手上变幻了几个手势,那倒向他的湖水瞬间消失,可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熊熊烈火从脚下燃起,灰色的怨魂在烈火中化作灰烬,这烈火忽然聚成更大的火焰的火焰巨兽,转眼间青鸟不知去向,而她的身体似乎也变成了灰色的半透明状,要在这火焰中化作灰烬。   对此情形,江晚也依旧没有变色,再次提剑。   ——幻术最高境界是以假乱真,若是让对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心生惧意,那他绝对会输,可若是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不被对方迷惑,那还有胜利的可能。   这是说着简单做着难,毕竟顶尖的幻术师手段实在是太多了,随意变换万物,还可真真假假的迷惑视线。   江晚的意志力之强,比得上她没有多少人,在她剑道练到如今,更是没有多少可以让她惧怕的东西,无论眼前是什么,实力如何,都会持剑斩之。   剑光再次劈向了火焰兽,刹那间,无数的灰色怨魂化作了飞灰,火焰兽劈成了两半,这次剑意之强,直接让凉亭之上遍布了一层薄薄的霜。   魏公子抚掌大笑,江晚脚下忽的一空,就看脚下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无边深渊,幽深黑暗,无边无际,本来距离几十米远的魏公子消失不见,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人,更可怕的是,没有了青鸟,脚下也没有了支撑,她身体就要往下掉去,消失在这无边深渊当中,可江晚忽的闭上了眼睛,干脆的把剑鞘往身下一丢,脚尖在上面轻轻借力,身形陡然往前掠了数丈。   眼睛闭着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感官还能用,幻术只能迷惑眼睛,无法改变的是本质,在一片寂静当中,忽的,她感觉到了除了她之外的呼吸声,这呼吸声非常轻,混在风声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就是那!   挂在腰上的玉佩脱落,脚尖在上面再次借力,身形如电朝着那边闪去,而她手上的剑更快,人还未到,剑已经到了,化作寒芒,朝着呼吸声冲刺去。   “哎呀呀。”   江晚听到魏公子发出一声低呼,还有破风声,叮——   龙泉剑没有刺入魏公子的身体,反而发出了金戈声,江晚霍然张开眼,凉亭还是那个凉亭,魏公子玉簪碎成了两段,长发散落了一肩,周围的场景已经变回了最初所见到的,两人相隔一米,中间还横着龙泉剑,魏公子手上又多了一杯酒盏,“青鸾君,在下魏公子。”   真的半分都不怕她把龙泉剑刺杀下来,笑意盈盈的自我介绍。   当今天下方士,有三人声名最盛,东君东问黎,曾经一人覆灭了数万军队,天下第一阵法师,蓬莱君魏公子,姓魏,名公子,第一幻术师,因在海上用幻术造出了一座蓬莱仙岛而被人尊称蓬莱君,还有一人,以医入道,活死人,肉白骨的无为道人,常年隐居于无为谷。   这个名字一报出,足以让天下九成以上的方士惊喜至极,恨不得俯首拜会,可江晚不是这九成的人,龙泉剑依旧稳稳的指着他,仿佛随时可以斩掉他的项上人头。   见状,魏公子也不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放到了自己对面,“近来闲来无事,听闻世上又多了一个青鸾君,东君,无为道人我都曾经拜会,既然世上又有了青鸾君,我怎么能不来拜会?我这蓬莱幻境,东君和无为道人都曾经闯过,如今他们皆是我友,如今青鸾君也坐在了我这会友亭,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再多上一位知己好友?”   三人中,东君最狂,无为道人最冷,魏公子最傲,他的傲慢来源于他的强大和天才,天下皆想与我为友,我却只愿和我齐名之辈相交。   他的友人名单目前也只有寥寥几人。 第67章   江晚穿过了之前的幻境,到现在还在用剑指着他,自然有了和他交友的资格。   刚刚江晚犀利无匹的剑光也让他惊艳无比,如此风采,如此强大,不正是要成为他友人吗?   江晚打量他片刻,才忽的收回龙泉剑,“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能遇魏公子,江晚荣幸至极。”   魏公子哈哈大笑,“此行能遇到青鸾君,在下才算是不虚此行。”   拿起酒杯,“请。”   魏公子为人狂傲,甚少人能入他的眼,故而经常有人说他目下无尘,可对他真正认可的人,他反倒是可以放下架子,江晚武功才智,都是顶尖,初见能让人记忆深刻,等深交起来,更让人不由的心生愉快。   没过多久,魏公子就说起了他这次为何而来,“天下此时有传闻说,有九天之上下来的青鸾君在,天下方士也就不算什么。”   说到这,他不由的冷哼一声,听到这传言,魏公子怎么可能会忍?   况且,之前从未听说过青鸾君称号,忽的冒了出来,天下一时间满是她的传闻,正好闲着无事的魏公子就来这里会一会她,本以为此行是要来教训一个沽名钓誉,徒有其名的人,没有想到会真的遇到了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人物。   一番交谈下来,江晚也并不像是张狂为名之人,他不由的有些奇怪。   江晚也确实不知道这流言,不过细想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过来,“大约这流言是从京城传出来的吧。”   因她留在了平陵王身边,让他在蜀中进展顺利,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都对他释放出了善意,民心更是归顺了大半,谁让江晚在蜀中名号最响呢?而位居京城的昭明帝显然不想要这样的局面,不过大概是拿她没有办法,就放出了这样的流言,等着上演一出借刀杀人的精彩戏码。   这不,魏公子不就来了?   可惜结果没有如他们所愿。   听到江晚的解释,魏公子嗤笑一声,又有些不高兴,顺便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留在平陵王身边?”修炼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更应该远离世俗,寻求大道。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在找一人,实际上,我并非此世之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人,神算门传人告诉我,这人会出现在平陵王身边。”   “神算?”魏公子眼睛咻的睁大了一些,“你居然已经见到他了?他这么告诉你的吗?他虽然经常说一半留一半,还经常让人猜谜,可是他这个人还是有点好处的,他不说谎。”   说这句嗤笑声更大了一些,显然对神算颇为了解,眼珠微微转动了下,带着些惊叹道,“我说我为何听闻过你的名字,破空而来,破空而来——”他念了两遍,击手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正好我这段时间都无事,青鸾君,吾友,不如我们接下来就论道吧。”   天下之大,能胜过他的人不过五指之数,他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做出一些突破,可他已经站在了顶端,前路只有等着他开辟,现在看到居然有人能破空而来,眼前的迷雾仿佛破开了些许,刚刚也看出了江晚的道和他们不同,剑原来可以如此惊艳厉害!剑气纵横原来可以如此威力巨大!   如果取长补短,或许真的能让他劈开眼前的迷雾。   江晚欣然同意,“不瞒公子,我最近也在研究幻术,资料不全,进展不快,若公子愿意指点,进展想必会更快一些。”   这对魏公子来说举手之劳,正好可以相互印证,“那近日就要叨扰了。”   这云上仙宫看着恢弘壮观,可说到底也只是幻术灵力所化,就是不知道是魏公子采用的什么手段,可无疑这种东西想要长久维持是不现实的,在他们达成共识后,江晚就召出青鸟,邀魏公子一起。   魏公子好奇的走了上去,在他走上去的刹那,云上仙宫就发生了变化,连峰城就看那座仙宫如海市蜃楼一般朦胧了起来,缓缓溃散,被它强行凝聚而来的云层以来时一样的速度朝着远方退去,场面极其壮观恢弘,可这对于时时刻刻注意着云上仙宫的人来说,心中却不由的有些遗憾。   云层散了,仙宫要没了,这是仙人走了吗?   他们只朦胧的看到了仙人一个身影。   和仙人失之交臂,这比没有见到仙人更让人觉得遗憾。   就在此时,一道青影从云层中滑出,这道身影对连峰城的人来说已经不算陌生了,而更让他们觉得惊喜的是,这青影背上依稀可见两个身影!   看清后,他们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之前这位仙宫之上的仙人说是来拜访青鸾君,可以说是青鸾君的友人,现在是这位仙人决定和青鸾君一起暂时留在连峰城了吗?   他们何德何能啊!   不少百姓再次跪下,而城中的富商显贵此刻也不由的有些眩晕,他们也何德何能啊!   最激动兴奋的就是城主了,青鸾君就住在他府上啊,现在又来了一个!!他上辈子肯定是十世大善人,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   是故,看到青鸟从空中降下,急忙换了身衣服就朝着那处院子走去,请求拜见。   现在城主府算是一分为二,一半是城主和他家眷一同居住,一半是江晚,平陵王,广陵公主,他们三人地位特殊,而尤其是江晚,不喜欢有人常常打扰,城主就撤了大半的人,只留下了小半的人伺候,十分清静,他也没带多少人,一路疾行,到的时候,平陵王刚好也来拜见江晚。   平陵王早已经从那浩荡的声势当中猜到了来人——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绝对是绝世强者,三大强者中无为道君不喜出门,而这又不像是阵法,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位,蓬莱君魏公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蓬莱君会随江晚一起回来。   不过他也只是听说过蓬莱君的名字,并未亲眼见过,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老师后,就从容道,“见过蓬莱君。”   蓬莱君懒洋洋的应了声,他成名已经二十余年,面容不见苍老,只有头发变成了灰白色,眼底深处似乎永远藏着一抹戏谑,说他二十多岁有人信,说他三十多岁也有人信,年龄在他身上变的模糊。   以他的实力,走到京城也会被皇帝奉为座上宾,面对一个失势的王爷,自然也不用过于在意,不过看在他是江晚学生,还有神算说江晚所找之人就在他身边,让他多看了他几眼。   平陵王只是笑笑,不以为意,“蓬莱君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吩咐下人即可。”   城主就在时匆匆赶到,额头上全是细汗,也恰好听到蓬莱君这个称呼,他也是听说过蓬莱君称号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来的人就是他,想想之前的云上仙宫,只能让人感慨一句,不愧是天下第一幻术师。   恭敬的问了礼后,顺势提议要不要为蓬莱君举办一场宴会,城中肯定有许多人想要一睹第一幻术师的风采,可蓬莱君对此早已经乏味了,正要不耐烦的拒绝,忽的想起来什么,改口道,“酒宴,先不着急,等东问黎来了一起办。”   东问黎?听到这个名字,城主反应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他说的东君东问黎!比起来东问黎这个名字,东君的称号更广为人知,刹那间,他说话都不利落了,“东君……也要来?”   如面团一样的脸上迅速的浮现了红晕。   这平日里都是如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想见一个都难,现在居然要一口气见到两个,如果再有无为道君,这简直可以记入史册了!连峰城也可以跟着名扬天下了!   这可都是青鸾君的功劳!如果没有她,连峰城不过就是一座边陲小城!哪里会有这样的风光?!这果然是仙人,也是他们的大贵人!   而平陵王也想到了这可能有的盛景,呼吸急促了下。   他们两人都打着相互印证,取长补短的主意,在无事时,自然会论道,说起来自己的修炼法门,他们走的路截然不同,不过全都处于瓶颈期,江晚道,“——我之前试着让内力与灵气相互沟通,玄机琴确实营造出了幻象,瓶颈似乎略有松动。”   她体内内力奔腾不息,经脉通畅,直到现在开始沟通天地,让体内内息和灵力相互交融。而魏公子却是一开始就练习如何沟通天地灵气,身体其实和普通人无异。   比起来江晚已经初有成果,他似乎要更麻烦一些,正要说话,忽然一笑,“东问黎到了。” 第68章   众所周知,魏公子傲,东问黎狂。   他的狂在于他以一己之力坑杀数万军队,这样的功绩给他塑造了无上的威名,还有他的狂名,他最擅长的也是杀阵,凭借着这一手,几乎无人敢轻易去招惹他。   这样一个敢于孤身对峙一支军队的人,出场方式怎么都不可能比魏公子要来的差吧?   自从得知了东君会来,平陵王和城主就让人注意着城中动静,同时加强戒备,毕竟他凶名在外,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城中布下一个杀阵?   可谁知道东问黎别说闹出像魏公子这样大的动静,连个仆从都没带,就这么孤身一人来了连峰城,如普通的旅客——随着连峰城仙迹接二连三的出现,那危险的栈道都没有完全组织慕名而来的人,他孤身一人而来,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守城门的人根本没有认出来这是闻名天下的东君。   他进了城在城中转了一圈,还找了个人推荐的茶楼喝了一壶好茶,吃了一碟点心,顺便听了茶楼说书人说起前几天的云上仙宫的仙迹,知道那位仙人和青鸾君现在一起居在城主府后就心里有数了,把剩下的几块点心吃完了,从兜里拿出来几十个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放到桌上后就静静出去了。   他出去时也没有让人多看一眼,这茶楼距离城主府不算远,他刚刚走到那条大街,就看到了堆满的鲜花,恍若看不到的径直走到了城主府门口,平板的道,“我找魏公子。”   守门人看他长的平平无奇,衣服也半旧不新,没有半个仆从,还张口就是魏公子——他们哪里敢称呼魏公子的大名,只敢称呼为蓬莱君或者是蓬莱仙上,完全没有理解他找谁。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不过近日被警告过的门卫也没有让人立刻来赶人,而是好声好气的道,“我们城主姓孙,我们城主府也没有客人,你找错人了吧,趁着护卫没来,你还是赶快走吧。”   ——现在城主府住着那么多的大佛,城主府哪里还敢让其他人住下?而且在腾出来一半院子后,现在想住也住不下,光是他的家眷住着都有些拥挤,不过也没有谁想着出去住。   废话,谁不想和仙人挨着近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被仙上看上了呢,现在挨着城主府近的宅子简直是千金难求,护卫等人更是与有荣焉,所以更不愿意出错,也就好声好气的劝说。   而东问黎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很好说话,这让门卫松了口气,谁知道他就站在原地没动,紧接着掏出来一张纸,屈指一弹,纸变成了一只蝴蝶朝着城主府飞去。   和江晚交流的魏公子微笑,“东问黎到了。”   *********   知道东君驾临,还被挡在了门外后,城主的脸立刻绿了,脑中顿时闪过了关于这位的一众事迹,脸又白了,连门卫都没去骂,忙不迭的就过去请罪。   就是江晚看到了东问黎都不由的一愣,身材瘦弱,面容普通,气质更是没有半点特殊,穿着半旧的衣衫往那里一坐,简直像是来找亲戚打秋风的穷酸书生。   很难想象这个人就是号称天下最狂的东君,也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杀了数万军队。   魏公子毫不客气的嘲笑道,“许久未见,你又落魄了许多啊,啧啧。”   东问黎不紧不慢的道,“你头发白了不少。”   魏公子:“……”他顿时恼羞成怒,怒瞪他。   可谁知道东问黎不看他,而是专注的去看江晚,“青鸾君。”他一字一顿的道。   江晚道,“东君可以叫我江晚。”   “东问黎。”他投桃报李,似乎在释放善意,可脸上还是那么一副寡淡的表情,“我听说你用的剑术。”   现在天下大势是,练武之人地位不如方士,剑客之流只能成为护卫,甚少人能成为达官显贵的座上宾,而据传闻,名扬天下的青鸾君用的正是剑,还在酒宴上,用剑诛杀了一个方士,这实在是让人好奇,也在方士中引起了人讨论。   东问黎就是为此而来,他的性格显然不可能像魏公子一样因为传闻就跑过来要和江晚一较高下,他来其实是因为另一件事,“我刚刚研究出一个杀阵,可我不知道效果如何。”   需要人来实验。   可他潜心研究出来的杀阵天下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和他齐名的魏公子最擅长的幻术,无为道君擅长的是医道,让这两人去破阵简直是天方夜谭,而江晚的横空出世,这让他有了新的人选,这让他不惜千里之遥,风尘仆仆的赶来。   闻言江晚微微挑了挑眉,片刻后,她点头答应了,“好。”   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的杀阵。   听到这个字,东问黎的嘴角轻微动了动,仿佛在表达谢意,半响后站起来道,“我去布置了。”   站起来就要走,忽的又问道,“你会下棋吗?”   “我新研究的杀阵就叫九绝棋宫,如果不会下棋,你活着走出来的可能性不高。”   他的声音简直和脸一样平板,让你无法通过声音知道他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情绪,可江晚此时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的关切,如果两人之前素不相识,拿江晚来试杀阵,他半分不会迟疑,可是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喝过茶,说过话,江晚还主动答应了试阵要求,他总不能还这么坑她。   江晚道,“会一点。”这一点都不夸张,真的只会一点,也许久未碰了。   东问黎又重新坐下,“我教你下棋。”   言下之意,等你会了我再去布阵。   城主就在此时心急如焚的过来,在外面就忙不迭的告罪起来,说门卫有眼不识泰山,希望东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魏公子道,“好啦,他知道了,不会计较的,我们在说话,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们。”   城主听了东君没计较松了口气,可又有些遗憾,如果没有什么负作用,他还真的想见一见这位东君大人呢,还有之前说好的酒宴,可今日看着也不适合提起,他摇摇头,遗憾的走了。   东问黎看着是个书生,其实也真的是书画双绝,尤其是他的字,简直和他毫无攻击性的外表截然相反,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霸气几乎要从纸上飞出来了,江晚有些懂他的狂名有一部分来源于自哪了。   这应该才是他的本性。   江晚的字也不错,但是和东问黎的比就差远了,魏公子道,“他就是画符的嘛,日积月累,天赋再差也要开窍了。”   东问黎充耳不闻,对江晚道,“如果你想要练字,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江晚欣然同意。于是在和东问黎学习棋艺的时候,她每天又要抽出来一些时间来练字,她学习能力一直很强,学习进度自然也很快。   前一周,她几乎是被东问黎杀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魏公子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鄙视东问黎不要脸,拿他学了几十年的棋艺来和江晚这个新手比,还一枚棋子都不让,而东问黎完全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而江晚也没有开口让他想让,过了这一周,江晚虽然还是输,可是已经算是有来有往了,甚至书法都进步了一个层次。   而她的幻术在魏公子这个幻术大师的教导下,自然也突飞猛进,不过进度同样让魏公子侧目了一番,第一次试图施展幻术就成功,练习半个月,一首《寒江雪》营造的幻境已经让人真切的感觉到寒意,而不仅仅是来源于自己的联想。   这样的学习进度,让魏公子都不由的感叹道,“如果你是这个世界之人,也不是青鸾君,那我真的想收你为徒弟了。”虽然他之前从没有收徒的念头,可那不是没有遇到让他心动之人吗?   而江晚也投桃报李,不但教给了他们一套剑法,还教了他们一套心法,让他们用来研究和他们所学的不同之处。   他们都算是是在各自的路上达到巅峰之人,对所学了解甚深,三人坐在一起论道,果然是灵感频频,笼罩在各自眼前的雾气也似乎在各自散开了一些,这让他们都欣喜不已。   东问黎主动道,“等试玩九绝棋宫,我再留下一段时日。”   魏公子也欣然道,“我也留下,这里风景倒是也不错,那就多住些日子吧。”   他们三人不觉得如何,而在城主,平陵王,乃至侍女的眼中,他们三人身上的气场和他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在他们谈话论道时,或坐或站,没有什么异像,也没有什么特殊举动,可是却自成一个完美的“场”,无论是谁都难以插入,就是和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你也会明白的感受到自己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相貌普通如东问黎,在论道的时候,一举一动都那么的自然,舒服,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城主,侍女等人还好,看到了只会更为恭敬,毕竟这三位都是仙上啊,他们只是凡人,能近距离接触,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可平陵王和广陵公主却有些不甘,平陵王心道,这就是绝世强者吗?世俗在他们眼中,简直还不如一张纸有存在感。   广陵公主满眼濡慕,“我也想修道……”   与此同时,青鸾君,蓬莱君,东君齐聚连峰城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天下不知道多少方士朝着连峰城而来。 第69章   这三个名字任何一个都对天下方士存在莫大的吸引力,当他们三个齐聚连峰城,更是让这座不算大的小城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方士飞蛾扑火一样来到这座城。   而等他们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东问黎在悬崖之上构建的九绝棋宫,不知道采用什么方法,让这半空之上浮起了密密麻麻交错的棋格,黑白二子在上面纵横交错,从栈道上经过的人都能看到这个巨大的棋盘,而每看一眼都觉得震撼非常,脑中不觉的想,果然无愧是东君。   东问黎来时悄无声息,连门卫都把他挡住了,可等他摆下了这九绝棋宫,丝毫不比魏公子的云上仙宫来的差,连峰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再次跪拜神迹了。   而这九绝棋宫是在悬崖虚空之上的,只有琪格可以落脚,被黑白子占据的位置不可再被人站立,这个杀阵就要以人为棋子,选黑白任何一方,让她选中的一方胜过另一方就算阵破,闯阵人一边下棋,一边要思考自己所站的位置,不要被棋子从棋格上“挤”下去,也不要从上面跌落,因为下面就是万丈高空,而每走一步,都会引起阵势的变化。   这样错一步就要身死道消的阵法才配被称得上一句杀阵。   听闻了规则之后,慕名而来的方士都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而东问黎既然摆下了,还是放在这样明显的地方,那就是告诉所有人,欢迎任何人来闯阵,可是东君凶名在外,九绝棋宫更是看着就觉得凶险,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去尝试,不过日日来观摩这棋盘的人不少。   这日就看连峰城上空再次风起云涌,云层之上,亭台楼阁耸立,看到这云上仙宫,立刻有人惊呼,“是蓬莱君!”   随后就看一道青影从云上仙宫下来,随后两个身影从青鸟上翩跹落下,正好落在棋盘之上。   “青鸾君!东君!”   这是青鸾君要破阵了?还是东君亲自主阵?有没有主阵人,阵法都能运转,可毫无疑问,若是有人主持,阵法的威力会增强数倍,况且这还是有着第一阵法师之称的东君东问黎!   一人主阵,一人破阵,这是算是两人要一较高下了?   想到这,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有比较机灵的,忽的朝着山顶跑去,这棋盘就横在了山崖之间,只有在最高处才能一观全局,看清两人是如何主阵破阵。   这山峰确实难爬,可方士中并不缺乏能人,各种手段频出,一时间山峰上站满了人,栈道上也站满了人,屏住呼吸棋盘上的两人。   而棋盘上的两人也并未让他们失望,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就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仿佛活了起来,棋盘周围亮起了透明的光屏,直接把棋盘和外界隔离开了,杀阵正式开启!   江晚身体不由的本能的战栗了一下,再转眼,眼前哪里有什么棋子棋盘,东问黎也不见踪影,脚下是血红色的海水,海面上是一张张随着海面起伏扭曲的脸,还有鬼爪从水面伸出妄图把江晚拉到水面下共同沉沦,耳边是凄厉的鬼哭声,除此之外,海面上还漂浮着鬼爪和残拜的莲花。   江晚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回想了下之前棋盘上的棋子分布,知道这都是幻像,她要在海面上选择下一个落脚点,不能碰到已有的棋子,也不能踩到棋格之外,正这么想着,就看海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瞬间吞掉了一些莲花和头骨,海面上的鬼脸仿佛更多了一些。   这是东问黎正式出招了!   若是让海面上的落脚点全都被漩涡吞噬,她就要输了!   她又重新了闭上了眼睛,身体凌风飞起,径直落到了左后方的一个位置,在她落下的刹那,脚下出现了一朵破败的红莲,同时一只狰狞的鬼爪从水面下探出朝着江晚的脚踝抓去,龙泉剑仿佛有眼睛一样直接划过了这只鬼爪,没有造成任何阻碍,鬼爪掉入了起伏的大海。   而此时在外人眼中就是,东君率先落了一子,随后江晚也落了一子,眼尖的看到江晚闭着眼睛,全都惊呼了起来,这可是万丈悬崖之上啊,只有琪格可以落脚,每落一子,除非这个棋子被吞吃掉,不然不能再落脚,而可以想象随着两人落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可落脚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她不会真的要一直闭着眼睛吧?   而少数更为厉害的方士可以透过棋盘看清一些阵内的情形,在血海之上棋格可全都看不到,你在哪里落脚,全靠自己的感觉,一脚落空就要跌入血海,这可比在棋盘上更难!想一想自己如果和江晚对换位置,是否能做到像她一样,就不由的倒抽了凉气,觉得心里发凉,东君无愧是东君!居然可以硬生生布下这样的阵法!   而这位横空出世的青鸾君也果然厉害非常,难怪蓬莱君和东君接连而来!   在他们感叹的功夫,棋盘上再起了变化,棋盘上的黑子白字全都增加了数颗,江晚之前和东问黎下棋,知道他的棋艺十分了得,一时半会她还无法赶得上他,不过她也发现了东君大概是阵法师的原因,喜欢谋定而后动,也就是喜欢布局,之前不动声色,等到最后才露出狰狞的獠牙把对方的棋子全都吃掉。   而江晚的对策就是下快棋,飞快的落子,用快来打乱对方的套路,只要东问黎被带入了她的节奏,她就有获胜的机会,这次江晚也是如此,而且九绝棋宫也适合这样的下法,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动,不会让人思考太久,它会逼迫你越下越快,并不是对方落了一子后,要等你也落子后对方才会继续落子,你如果迟迟不落子,对方很快就会再次落子。   故,这就是逼迫你不断落子。   所以在棋局一开始,两人就飞快的开始落子,观看棋盘的人就看江晚双目依旧没有睁开,可却像另长了眼睛一般,每每起身落下,脚下的位置全是棋格的交点,身姿翩然,灵动飘逸,显的游刃有余。   光是这分功夫,就让人惊叹赞赏。   而此时看清镇内情形的人,赞赏崇敬之色更浓,随着两人的棋子越落越多,越落下越快,血海上的起伏更大,海面上出现若隐若现的庞大凶兽,仿佛随时可以掀起万丈波澜把海面上的江晚吞噬殆尽,她每落下一子,从水面上冒出的东西越来越凶戾,冒出来的身躯也来越多,最开始只是一只鬼爪,后来是胳膊,再后来是肩膀,头颅,上半张身体……   而这些东西往往刚冒出来头,就被江晚一剑斩杀,剑光如雷霆闪电,所有的鬼怪魑魅在剑光下,全都烟消云散,而无论血海怎么起伏,江晚的衣角都没有被这片血海打湿,依旧如开始那般游刃有余。   海面上的枯骨和红莲已经密密麻麻,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海面,能让江晚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而海面下面的凶兽也越来越清楚,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要把江晚连同那些枯骨红莲全都一口吃掉。   棋盘上黑白两子几乎已经填满了棋盘,双方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无论看不看得到阵内情形的全都屏住了呼吸,这是双方落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等着双方分出胜负。   就看浪花越来越大的海面陡然掀起了一个巨浪,在海面下蛰伏许久的凶兽终于忍耐到了极致,再也忍不住的趁着巨浪破水而出,枯骨红莲被这巨浪打翻了,被覆盖的鬼脸再次出现,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江晚咬来。   在凶兽鬼脸之下,江晚的身影说完如此渺小,宛如蝼蚁,就在这时,江晚的身体陡然飞起,龙泉剑化作了光点,快如闪电的劈向了凶兽,幸存的红莲枯骨化作光芒汇入剑光当中,昏暗的血海世界宛如升起了一轮太阳,耀眼至极,在这一轮太阳之下,天空被撕裂了一条裂缝,光线挣扎的从裂缝里挤进来,照耀这昏暗的世界,凶兽在光线的照耀下宛如遇到了天敌,身形缩小了一圈,可这还不够,那撕裂了整个世界的剑光贯穿了凶兽的身体,它那庞大的身体在剑光下仿佛不堪一击,龙泉剑甚至没有停滞一下,就从它的头一直贯穿到了脚。   刺啦——   凶兽轰然倒在了血海当中,血海再次掀起了万丈巨浪,可还没达到最高点,无声的消失在了空中。   ——观战的众人就看那黑子忽的连成一片,气势如龙的咬向了白子的大龙,而白子显然棋差一招,没有如黑子一样连成一片,一个大势已成,一个尚需时间,结果如何不用多说,白子顷刻间被黑子吞噬了一片,白子顿时陷入了危机。   而就在此时,就看江晚忽的抽出了龙泉剑,身形拔高数丈,手上白芒乍现,白芒之下,棋盘被劈开了一条缝隙。   看着这条缝隙,他们眼睛瞪大,她这是要——   这道剑光在观战的所有人看来都是璀璨辉煌至极,几乎惊艳到了他们不能呼吸的地步,他们这个世界上何曾见过如此犀利恢弘的剑光?原来剑也能达到这种地步?!   裂缝越拉越大,位于棋盘上的棋子纷纷消失,琪格也开始闪烁,而随着引力再次落下的江晚没有再落到棋盘上,而是正好落在飞来的青鸟之上,在她落地的刹那,棋盘全盘崩溃。   一剑破棋宫。   她棋输了,可阵她破了。 第70章   青鸾君名号崛起的速度太过短暂,而且之前天下方士几乎无人听过她的名字,她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也没有什么辉煌的事迹,而刚一出现,就以仙人自居,大有盖过蓬莱君,东君,无为道君之势,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听闻蓬莱君,东君等人都因此去了蜀中,他们都不由的起了看戏的心思,等着这两人教训她一番,他们来这里不乏看热闹的心思,可谁知道想象中的场面没有看到,却看到了青鸾君一剑破棋宫的绝世场面!   棋宫破碎成流光,附近的雾气云层全都被牵扯了进来,山崖间顿时风起云涌,站在山巅的人仿佛都站不稳当了,而那个刚刚挥出惊世一剑的蓝白身影在空中轻轻的摇晃一下,稳稳的落在青鸾之上,青鸟嘶鸣一声,昂首飞向了天上仙宫。   此刻别说是寻常人,就是方士也不由的被眼前的景象所迷,忽的就明白了为什么青鸾君如今名满天下!   从在棋盘上开始下棋破阵,到现在一剑破杀阵,一剑引风云,后又毫不在意的与青鸟同归仙宫,仿佛世上无人无物能入她的眼,这样的风姿,就是他们也不由的觉得心驰神往,遑论那些见到此情形的普通人?   简直是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这才是真仙人吧?!他们这些时常被百姓称之为仙人的人,此刻不由的有些自惭形秽。   可以想象,今日一过,青鸾君的名字就要真的与其他三君并列。   平陵王并未亲临现场,可却见到了以当日情景而绘制的画,江晚的模样在画中并不清楚,可画已经把她一剑破杀阵的强大全都画了出来,光看着就能想象到那是何等模样。对着画微微失神片刻,就让人把画收了起来,转而问起了城中情况。   这一战简直是让无数人惊艳,同时深深的记住了青鸾君的名字。   而因这一战后,蓬莱君,东君两人都未离去,而是继续居住于连峰城,许多方士也跟着留了下来,想要近距离再一睹这三位的风采,因他们的逗留,连峰城越发的繁华,遇仙城的名字越传越广,几乎要代替连峰城成为新名字的趋势。   而平陵王趁机让人去接触这些方士,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为他效力,顺势收拢了许多人才。   三年时间,似乎一晃就过去了。   东君,蓬莱君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各自离去,唯独江晚还留在遇仙城,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对遇仙城情有独钟,知道江晚为何还留在这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平陵王心知等江晚说的三年一过,她恐怕也要像东君两人一样离去了。   她本来就和他们两人一样,对尘世功名利禄不甚在意,留在这里只是为了那个会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可那个人到现在影子都没有,他多方打听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平陵王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越发焦急了起来,就在时候,已经毫无动静三年的京城下令召平陵王和广陵公主回京。   ************   三年前,平陵王和广陵公主从京城去蜀中,昭明帝给他们派了一整个车队,威风至极,可是明白的人却知道,这些大都是宦官和宫女,就是护卫也是从皇城兵马司调出来的,几乎全是花架子,也就面上好看。   从车队上就能看出昭明帝的态度了,估计他特别遗憾平陵王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匪患,也没有在栈道上出什么事,非但平平安安的达到了连峰城,还和如今名扬天下的青鸾君搭上了关系,借此机会招揽了诸多方士,让他不再像三年前一样好对付。   三年前是遗憾,三年后怕就是悔恨了,恨自己没有斩草除根。   因为在三年后的现在,昭明帝身体垮了,年前得了一场风寒,他起初也没有在意,谁知道来势汹汹,从年前到现在都缠绵病榻,而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儿子。   昭明帝在登基之前只有两个女儿,登基之后,也并没有妃嫔怀孕,现在他看着命不久矣,文武百官自然会想着尽快立下储君,既然昭明帝没有子嗣,那就要从宗室旁支中找出一人继承大统。   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想到了之前被废的太子,现在的平陵王。   他本来就是正统,若不是昭明帝,现在在位的人应该是他,而他还在太子时,也十分聪慧,教导他的都是大儒,如果能在昭明帝过世后,让他继承皇位,那也算把一切归入正轨了。   可在昭明帝来看,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主意,如果非要从宗室之中选择人继承大统,他绝不愿意选择平陵王。   可三年前他碍于压力没有杀死平陵王,三年后病重之际自然也没有办法抵挡住文武百官的压力,只能下旨把平陵王召回京城。   现在的京城绝对是暗潮汹涌,从蜀中到京城的有千里之遥,中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若是昭明帝想要做什么,完全有机会。   这是平陵王给江晚科普的,怕她到了京城一抹黑,“三年前,老师你先救了广陵,又在酒宴上救了我,破坏陛下的大计,这三年您又一直在我身边,助我良多,这次跟我回京,陛下怕是要召你入宫,说不定还要为难你。”   他微微一笑,“在陛下身边,也有一方士,他的名气虽比不上东君,可水平绝对是阵法师中的佼佼者。四年前我叔父逼宫,就是他困住了前去救援的金吾卫。”   可以说,昭明帝若是他仇人榜上的第一名,那这个人就是他仇人榜的第二名。   “我知道了。”   这三年中,平陵王待她绝对称得上有求必应,给她搜寻了大量的资料,吃穿用度甚至比他自己都好,平日里更是恭敬至极,没有一丝怠慢,虽然三年之期临近,她还是选择跟他一路回京。   有她在,起码可以保证他路上无忧。   而这句话在平陵王听来,几乎和逐客没有区别——既然没事了,那就走吧。   眼神不由的黯淡了下,他自忖这三年来并无不妥之处,不知道为何,江晚待他永远是这幅表情,不冷不淡,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无论他做什么,永远都无法让她改变这种态度。   暗暗深呼吸一口,“那学生就不多做打扰了。”   从江晚的马车上退了下来,等到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就见广陵公主抱着一把琴过去找江晚。   ——广陵公主说要修道,她说到做到,她的身体不适合练剑,大概是看到过江晚抚琴降落雪的情景,她开始一门心思的开始学习学琴,借机时常去找江晚。   而江晚对她也总是尤为优容。   就算广陵公主也不是修道的材料,幻术学了三年,进展依旧缓慢,江晚依旧对她十分宽容。   这份宽容和优待已经到了让平陵王都觉得诧异的地方——   江晚本人性格就偏向冷淡,目前能让她另眼相看的让人也就一个东君,一个蓬莱君,他们三人坐下交流论道,自成天地,无人敢上去打扰,江晚在他们面前也才会露出更多的表情。   这平陵王能理解,他们三人所求和其他人皆不同,和他们三人比,所有人都是凡夫俗子,他们是陆地神仙。   江晚虽然对他冷淡,可对其他人更冷,而他就不理解,为什么偏偏广陵却可以成为例外?   广陵的存在,让他意识到江晚是可以对他们这些“凡人”另眼相待的,只是这个人恰好不是他而已。   平陵王不由的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样道,“如何才能让老师继续留在我身边,如何才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呢?”   他追求的是人间至高权柄,可是见识过另一个世界的风景,知道人可以制造云上宫阙,虚空棋盘,还能一剑风云动,他很难不产生向往之情。   可是他显然无法放弃即将到手的权柄,也无法心无旁骛的去追求“道”。   世界上难道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此时的广陵公主已经欢喜的走到江晚身边,说出了近日修炼的疑惑,等着江晚给她解答,眼睛看着她,专注至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咬住了下唇。   他们一路疾行,没有在路上耽误,用比预计还要少半个月的时间赶到了京城,中途也没有遇到什么刺杀,匪患,风平浪静的超出人想象。   而等他们刚刚进入城门,就看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等在那,一个宦官手上拿着圣旨,看到他们后,脸笑成了一朵花,“青鸾君,陛下请您入宫。” 第71章   马车上雕刻的花纹,还有挂在轿子上的装饰物,都显示着这是一辆堪比亲王规格的马车,拿着圣旨的宦官是昭明帝的贴身太监,马车后带着有几十个打扮庄重的侍从,闻言全都朝着前方缓缓朝着江晚所在的马车拜下。   平陵王,广陵公主两人早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圣旨即代表了昭明帝本人,他们自然要出来听候他宣布旨意,其他人也全都跪了下来,唯独属于江晚那个马车毫无动静,听到宦官话,车帘后也并无动静。   宦官神色不变,再次道,“奴才奉命恭请青鸾君入宫,陛下还为仙上在宫中准备了宫宴,只求可见仙上一面。”   身为昭明帝身边的大太监,他何时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就是对丞相等人,也不会如此,他本身就代表着昭明帝。   可谁让此人是青鸾君呢?   和东君,蓬莱君齐名的青鸾君。真正的绝世强者,就是里面没有动静,他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腰弯的更低了一些,眼睛盯着脚下的石板,正欲在说一次,帘子内终于有了动静,江晚从马车内下来,“带路。”   宦官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您请——”   平陵王看她下车,恭敬的行礼,“老师,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   宦官想请江晚坐上马车,可谁知江晚道,“走着吧。”   她都这么说了,宦官自然不会反驳她,恭敬的跟在她身后,一路朝着宫门走去,走着走着他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些许冷汗,江晚走的看着并不快,可是他疾行才跟得上,其他人更是跟的不敢跑神。   有人不由抬头偷偷的看了江晚的背影一眼,依旧是那般的从容,仿佛闲庭信步,悠闲潇洒,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低头感叹一声,这真的是仙上,和他们不同。   江晚一路走到了昭明帝的寝宫,这位在位四年的皇帝现在还缠绵病榻中,还不能起身,寝宫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昭明帝穿着龙袍,形销骨立的坐在那,听到声音抬眼看来,只是他已经病入膏肓,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朦胧,看不清江晚的模样,只看到一道蓝白的身影由远及近,随后就听到一声冷淡的问候,   “见过陛下。”   别说跪下,江晚弯腰都没有,只是行了一个道家礼节。   在行完礼后,江晚的眼神只在这位皇帝陛下身上略为流连了下,随后就看向了他床边站着的人,他穿着的衣服显然并非宫制,而是月白的长袍,长相更是百里挑一的,丰神俊朗。   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脸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昭明帝急切的道,“青鸾君不必如此多礼。”   这态度不像敌视。   “听闻青鸾君随平陵王一同来京城,朕早已经让人为仙上收拾了宫室,平陵王府几年未住人,修葺还需要时间,若是青鸾君要留在京城,不若就住在宫中罢。”   这非但不敌视,还是要礼遇她的意思。   江晚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昭明帝能成功登上帝位,就算是有几分侥幸,可绝对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她现在和魏公子,东问黎齐名,若非不得已,他未必想和她为敌,比起先一步的把她推到平陵王那边,他最开始不可能就对她展露敌意。   如果她拒绝,说不定就要见识到这位君王的另一面了。   江晚只思索了不到一秒,就应了下来,“那就却之不恭了。”   听到她的回答,昭明帝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正想说什么,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平息后道,“朕久闻青鸾君大名,今日一见,仙上名不虚传,朕本想与仙上再论道一番,可朕的身体却不容许,如此只能请仙上先去凤凰台休息了。”   说完对旁边那个男子道,“吴卿,你也是仙门中人,你就代朕去送青鸾君,你们二人必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吴卿道,“那臣就领命了。”   江晚迅速名表了他的身份,广陵王说过的阵法师。   吴卿对着江晚微微一笑,“青鸾君请。”让她先行出去,自己跟在她身后,仿佛闲谈一样道,“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愿意以臣下的身份行走皇宫,像青鸾君这样的人物应该不屑于此才是。”   “没有想到,青鸾君真的会同意暂居凤凰台,让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和青鸾君同行,我真的十分荣幸。”   他话中可听不出一丝荣幸之意,甚至隐隐带着讥讽之意,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上也仿佛带上了几分刻薄,“我还听闻青鸾君收了平陵王为学生,仙上……真有闲情逸致。”   他说完后,就见目不斜视,径直朝前走的江晚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却让他不由的一滞,只听她道,“阁下不是带路吗?”   这在他听来,就是在说既然是带路,何必这么多的废话。   吴卿的脸微不可查的变了下,随后就恢复了,“是我见到青鸾君太过欣喜,一时间忘了,还请青鸾君勿怪。”   之后一路他再无其他话,面带微笑的送她到了凤凰台,里面早已经修葺一新,伺候的人也是精挑细选,还有一个适合观星的平台,几乎可以俯视大半个皇宫,吴卿道,“这就是青鸾君的居处了,那在下就多不打扰了。”   在他离去没有多久,昭明帝就又差人送来了大批的赏赐,各种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全都摊在江晚面前,真任由她挑选。   从令宦官带着亲王制的马车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再到把凤凰台送给江晚居住,最后又让人大张旗鼓的送来如此之多的珍宝,简直是唯恐天下不知青鸾君居于皇宫。   而这时大部分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了,昭明帝这是想拉拢江晚——   既然她能跟在平陵王身侧,那为什么不能跟在他身边呢?他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比起来前途未知的平陵王,岂不是更有前途?只要青鸾君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甚至愿意用举国之力供养。   跟在平陵王身侧的人都不由的着急了,若是青鸾君真的站在了昭明帝那边,平陵王的处境就妙了。   他们都劝说平陵王不如进宫去见一见青鸾君——他现在还算是江晚的学生,学生拜会老师,天经地义。   可平陵王却道,“你觉得本王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不等他回答,就道,“若是老师喜欢功名利禄,那本王也不必如此烦恼了。”   “况且,就算昭明帝想用珍奇拉拢老师,有人未必会答应。”   **********   江晚到了皇宫仍旧是深居简出,她名气在外,想要拜访她的人并不少,尤其是那些妃嫔,知昭明帝正好对她另眼相看,都想从她这里下手,获得昭明帝的青睐,就算不为了这个,真的被江晚看上获得“仙缘”那也不错。   可是江晚铁面无私,无论是谁来求见都一律回绝,连留在凤凰台的宫女都驱逐了大半,只剩下一个随身伺候,对昭明帝送来的奇珍异宝也尽数退了回去。   昭明帝听闻后,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拍手称赞,“不愧是青鸾君,当真是得道高人。”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纷纷附和,甚至听闻了这件事的文武百官都不由的对这位刚刚入京的青鸾君露出了一些好感,一个不喜欢俗物,一心向道的高人总比喜欢玩弄权势的要好。   而那个对比惨烈的,不是吴卿还能是谁?   吴卿助昭明帝获得了帝位,还是实力强大的阵法师,于情于理,昭明帝都不可能薄待他,加封国师,赏赐不断,而他也广收门客,惹得诸多人心生不满。   现在来了江晚这个对照组,让更多人心生不满,趁机劝说昭明帝——吴卿名气尚且在青鸾君之下,之前青鸾君不在京城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居住于皇宫,是不是该让她作为国师?   听到这话,若是吴卿再隐忍,那他也就不是吴卿了。   能不惜冒险相助昭明帝登上帝位,还大肆敛财,他的志向如何就不难推测了。   在有人在昭明帝耳畔说这句话的第二天,吴卿就大大方方的冲江晚提出了挑战。   “某之前虽京城,却也听闻过青鸾君一剑破东君九绝棋宫,那时就想亲眼一见青鸾君,从那日在陛下寝宫一见,青鸾君比某想的还要风采出众。”   “东君是我等阵法师之楷模,多少阵法师想一观东君风采却毫无机会,某也是其中一人,现在东君仍不知在何处,某想见也不知道去何处,不过既然青鸾君曾一剑破棋宫,某就想,也设下一阵,请青鸾君一试,这样也算间接和东君过招。”   “还请青鸾君成全。”   不说吴卿为人如何,光是皮相,少有人能及,如此在昭明帝眼前一说,更显得光明磊落,也很难让人开口拒绝。   昭明帝听到后果然心动,青鸾君名气再大,那也是只听传闻,从未亲眼见过,而吴卿的能力却是他亲眼所见,他本想,拉拢了青鸾君,那吴卿对他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可不比一场怎么能知晓他们谁更厉害?   他心动后去差人去凤凰台请了江晚,询问她的意思如何,又加了一句,“朕也想一睹青鸾君一间破阵的风采。”   他都如此说了,江晚回绝了那就是不给他面子,她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国师定下时间地点,我自会赴约。”   吴卿道,“陛下想亲自观看,那不宜远,也不好在皇宫,不如就定在城郊?” 第72章   两人于城郊青城山斗法,消息一经传开就引起了轰动,没有亲眼见过江晚和东问黎那一战的人再次看到了机会。   普通人对上层的博弈丝毫不知,反而更期待这场战斗,京城离蜀中太远,又有国师坐镇,在这些人心中,青鸾君的名号反而不如国师来的好用,可这也是大人物,在他们眼里也是仙人,两个仙人斗法,岂不是百年难得一见?   他们甚至想一早就去那占位置,可是那一片地方都被侍卫给围住了——国师在那里布阵,闲人免进。   等他布好大阵的那一刻,就是他和江晚斗法之时。   广陵公主入宫时来拜见江晚,“哥哥说他本该亲自前来,可他现在不能随意出府,让我代他给老师问好,还让我把这些转交给你。”   平陵王回到王府后,昭明帝就没有过问过他,仿佛遗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倒是广陵公主还可以进宫。   接过她从袖中掏出来的丝绢,没有立刻看,而是道,“无论斗法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之后离开。”   “我应不会去跟平陵王告别了,帮我转告他这句话。”   广陵公主眼泪迅速的在眼睛里酝酿,泪眼朦胧的的道,“老师……”   “三年之期要到了,既然西楼还未出现,我自然是要去找他。”   广陵公主,“老师你不是说他会出现在我哥哥身边?你真的一定要找到他吗?”   “我就是为他而来。”   既然是为了他而来,自然不可能放弃寻找他。这个道理广陵公主不是不懂,她也想过如果江晚离开时的情形,可是这比她想的还要难受,她的心脏中忽然出现了一股陌生而复杂的情绪,为他而来……   这简直是广陵公主听过最动听的话语了,当一个万事都不在意的人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杀伤力更是翻倍,让她不由开始嫉妒起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她不是西楼呢?这样老师就能留在她身边了。   她想请求江晚留下,可又会知道这根本没有什么用,她是比平陵王天真,可也是在宫廷长大的公主,江晚虽然对她好,可这份好不足以支撑江晚改变决定留下来,她低着头沉思片刻,忽然道,“老师,那我跟着您一起走吧。”   怕江晚回绝,她又急忙道,“老师,我不带随从,保证听你的话,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扯住江晚的袖子,“老师,我真的舍不得你,我没有哥哥那么厉害,这里的人我也都不喜欢,皇后娘娘说喜欢我,可是我感觉得出来,她十分不想让我进宫。”   她压低声音道,“如果、如果那个什么……会抓我威胁哥哥,老师,带我走。”   这里的皇宫,她不敢说出来,只敢含糊的暗示,哀求之色更浓。而且她说的也很有道理,若是平陵王和昭明帝再起冲突,聪颖的平陵王很难被抓到,反倒是广陵公主容易成为攻击平陵王的软肋,若是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很难说这位前太子会为了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放弃某些东西。   看着广陵公主还酝酿着泪水的眼睛,她不由的有些出神,而因为她迟迟不肯点头,酝酿许久的眼泪终于从她眼镜里流了出来,脑袋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她本想强撑着,可是实在忍不住了,一手按在了额角,不由的呻吟了一声。   江晚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好。”   不等广陵公主喜笑颜开,江晚又道,“我迟早会离开,你跟着我并非持久之计,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看情况把你送回京城。”   她说的离开是离开这个世界,她为了西楼而来,等找到西楼,完成任务,她就要离开了,自然不能如广陵公主所愿,不过如果仅仅的保住她,对她还是很容易做到的,若是平陵王最后登基自然不用说,无人再能威胁广陵公主,而若是没有,她可以把她送到魏公子或者东问黎那里,有他们在,也无人会再和她过不去。   广陵公主听到离开二字,心中不由的再起了一丝阴霾,可这次她紧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现在她仅仅是要离开京城她就要费劲心机的才能继续跟在她身边,那等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呢?   ——仙人总是要回到天上的。   ***********   等到了斗法那日,城郊简直是人山人海,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坐满了王公贵族,等着吴卿和江晚入场,尤其是后者,自从江晚被昭明帝用那么高调的方式接进王宫,就再没有出宫,有人去拜访,也一应回绝。   可以说他们还没有亲眼目睹过青鸾君的风采,心中十分期待,对斗法更是抱有十足的期待。   等着等着还没有等到江晚,忽然就见了明黄色的帐子由远及近,前面侍卫开道,后面跟着无数的侍从宦官,位于马车旁边的宦官更是几乎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认得。   居然是圣上亲临!   缠绵病榻的昭明帝竟然亲自来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地,等着昭明帝被簇拥着坐下,这才站了起来,本来就激动异常的人此刻更是把情绪调到了最高点,这可是皇帝亲临!   吴卿其实比他们到的都要早,毕竟他一直在这里布阵,只是现在阵未开,他就还在阵中等着江晚。不过现在昭明帝就到了,那江晚肯定也快到了。   在昭明帝一落座,他就从阵中出现,顺便撤下了幻阵,他苦心研究许久的大阵终于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东问黎虚空布阵实在让人惊讶,九绝棋宫更像是神仙手段,有幸观阵的人看到的阵法幻境对大阵极为叹服。   而此时吴卿展露的手段也像是神仙手段,青城山这片地极为荒芜,砂砾过多,荒草都没怎么有,而现在这片荒地上居然盛放着无数的桃花。   且不说这不是桃花盛放的时节,在吴卿说要在这里斗法后,就有无数人盯着这片地方,最近从未有人听说过有人大量购买桃树,这片地方更没有见过大量的人进出,那这些桃树是从何而来,是一夜之间从地上长出来的不成?   微风吹过,桃花纷纷落下,围观的众人还能闻到扑鼻的桃花香,粉色的桃花簇拥在一起,宛如粉色的云霞,美不胜收,这不像是幻象,也不像是大阵,简直像是观赏游玩之地,吴卿从桃花林缓缓走来,他今日换了一件衣服,外面的纱透着粉色,手上拿着的羽毛扇也是粉色的,可他长的丰神俊朗,这些粉色穿在他身上也不见女气,越发显得俊美风流,惹得不少女子不由的也拿着扇子盖住了半张脸。   待他微微一笑,更是让人觉得宛如桃花仙临世。   看到此景,就是对他一直颇为不满的文武百官也不由的减轻了几分对他的恶感。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清明,就看一只神话中才会出现的青鸟从天而降,羽翼张合,羽毛从它上面落下,随后就看一人从上面跃下,五官清丽精致,眉目尤带几分冷艳,蓝白道袍随风鼓荡,浅碧莲花冠下发丝飞扬。   若吴卿是桃花仙,那她就更像是云海山峦间的白鹤闲云,天生位居九天之上,任何一切属于尘世之物都无法沾染到她。   纵然桃花炫灿,可又怎么比得上九天仙境?   毕竟桃花是人间之物,可那九天仙境却是传说之物。   之前还在为了吴卿所迷惑的众人又纷纷为江晚而倾倒,不少人甚至觉得目眩神迷,场面刹那间的寂静。   ——能让见多识广的平陵王广陵公主都不不由的想要靠近的江晚,能震慑出其他第一次见她的人,简直的理所当然。   而被震住的众人,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三年前被说书人说烂的故事——广陵公主不幸坠崖,仙人乘青鸾而来。   他们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流言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蜀中传到了京城。   如此的风采,除了仙人,还能有谁?   昭明帝之前病的太厉害,只能看清模糊的影子,之后又未传召过江晚,可以说直到今日才算是真的看清了江晚模样,待江晚朝他走了两步,他手紧紧按住了扶手,几乎要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面露激动的看着江晚,“青鸾君!”   原来这就是青鸾君!   看到他如此,吴卿的眼神不由的暗沉了下,很快的又恢复如常,微笑道,“青鸾君。”   江晚神色平静的道,“现在开阵?”   “我占据地利,又让青鸾君等候我数日,让我布置完成,我敬佩青鸾君的风度,可若是这么开阵,恐对仙上不公,不如我向仙上介绍下这个我连用月余才布下的阵法?”   他的眼神忽的变得鬼魅了起来,手上的羽扇轻摇,“这这大阵,可是布了三重。”   东君最擅长的就是杀阵,论起杀阵恐怕无人能出其左右,他布下的九绝棋宫都被江晚一剑破了,他再自负也不会用单纯的杀阵来挑战江晚,那简直就是把自己放到对方踏脚板的位置。   他能混到今日,也有得意擅长之处,他最擅长的就是阵法叠加,一层层的阵法叠加下来,威力也少有能及。   而这套阵法更是他精心研究数年的,加上所用布阵材料都是上上等的东西,更是把威力发挥到极致。   此时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穿着布衣拿着纸扇的年轻公子,扇子的一面写着上知五百年,此时正含笑的看着对峙的两人。   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要到这个时间了啊——” 第73章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中的情形,纸扇不紧不慢的摇着,几乎没有人会多看他,全都看向场中。   这见这么片刻功夫,两人已经消失在了桃花林当中。   江晚刚刚进入桃花林,眼前的场景就出现了变化,本来就占地面积极大的桃花林变的更为无边无际起来,桃花林中还起了一层粉色的雾气,空气中的桃花甜香更的变为浓郁。   ——这大阵中包含幻阵,迷阵,杀阵,三重阵法。   这三重阵法并不是一个套一个,要一个个的破开,而是相互融合,不分彼此,江晚要面对的就是这三重阵法,而吴卿给它起名就叫,十绝桃花阵。   而根据平陵王送给他的消息,他之所以把阵法设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可能与其他地不同,从一年多以前,吴卿就派人来过这里勘测,只是具体是为了什么,他并没有打听出来,不过既然他信心十足的开口挑战,必定有倚仗。   ——以吴卿的为人,如果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提出挑战,还是采用这种方式。   江晚对平陵王不甚亲近,可对他的判断力却十分相信。   在进入阵法后,她并没有先动,而是闭目放空思维,感受周围的不同,这桃花朵朵,却没有任何的虫鸣之声,死寂一片,如果不是还有香气,几乎都像是回到了妖魔界,而她身上的气息也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足足过了将近半分钟,她才缓缓睁开眼,伸出手,忽然按住了她旁边那一棵桃花树的枝干,脸上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   而就在她碰到枝干的那一刻,桃花林中响起了几道宛如银铃的笑声,这笑声有些熟悉,粉色的雾气翻滚起来。   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站在迷雾当中,她们先是哀婉的看着她,仿佛等着她过去,随后看她久久未动,哀婉变成了凄绝的恨意,脚下忽然冒起了火焰,下半身在迷雾之中化作了纷散的光点。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去死!你这个恶魔,铁石心肠的恶魔!”   江晚依旧未动,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火焰蔓延到了上半身,恨意又变成了哀求,“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救救我们——”   眼看着她们即将变成灰烬,江晚终于看着她们道,“长柳,谷芽,对不起。”   这是她心中执念最深的一件事,她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在她面前死去,而未曾阻止,因为她无能为力,在那个处处充满危机的妖魔界,她自己都难以保全,谈何保护她们?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长柳,谷芽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临死之前,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她,充满了无边的怨恨。   “乖徒儿——”   白云歌晃着扇子从雾中踏出来,先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到师父,怎么还不过来?”   江晚想了想,走了过去,看他过来,白云歌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可谁知道等江晚靠近他后,直接道,“我从不曾后悔。”   “白云歌”的脸一僵,龙泉剑从他的胸口抽出,他的身体渐渐的化作了雾气消散,江晚冷淡的看着他,仿佛给他说,又仿佛自言自语,“无论是当初选择脱离金阙楼还是和你刀剑相向,我都没有后悔过。”   她本就是个感情淡薄的人,能让她产生执念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江晚已经对接下来的可能出场的人有所猜测了,在“白云歌”消散的刹那,她身边白雾消散了开来,出现了熟悉又陌生的现代钢筋水泥的城市,她站在天台上,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子缓缓朝着天台走去,表情呆滞。   双脚已经踩到了边缘,本来呆滞的表情出现了人性化的一面,露出了痛苦挣扎之色,如大梦初醒,双手紧紧的抓住护栏,看到江晚,急忙伸手求救,“晚晚!晚晚!你快救我,我为什么想要跳楼,快救救姐姐——”   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往外倾斜,她的眼泪疯狂的流出来,不住的道,“晚晚,救我!”   看江晚久久未过来,她脸上居然也没有生出怨恨之色,而是露出了释然之色,“晚晚,姐姐死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随即就要慷慨赴死,就是这个刹那,江晚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牢牢的把她拽住了,江早不由露出了惊喜之色,“晚晚——”   “姐姐。”江晚有些艰难的念出这两个字,江早绝对是江晚心底最大的伤疤和执念,眼前滑过和江早经历过种种,“我很抱歉我没有更早有能力保护你,我本来可以的——”   是她没有更早的发现那把小剑的秘密,等她发现的时候,她最亲近的那个人已经彻底找不到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依旧出现了释然之色,“姐姐,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要放下你了。”   江早是她最深的执念,也是她最初想要变强的动力,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压上了,就为了可以给江早报仇,她虽然遗憾无法回到江早出事的这一日,可回顾过去,她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唯一的遗憾无法弥补,她已经有了新的追寻目标,所以,她要放下了。   她把江早拽了上来,就在她把她拽上来的那一刻,她脚下的大楼忽的一声倒塌,脚下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凶兽的巨口,狰狞的獠牙朝着她咬来,在“江早”的长满尖锐指甲的手要碰到她胸口的刹那,龙泉剑贯穿了她的身体,表情瞬间变的狰狞。   松开了抓住了“江早”的手,江晚想也不想的冲着巨兽划出一剑,没有华丽的剑气,也没有锋利的剑芒,就这么平淡淡的一剑,简单至极,像是随手划出的一剑,甚至没有看到什么力道气势,可在这一剑之下,比江晚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倍的凶兽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碎光。   等她落在地上,凶兽摩天大厦全数消散,她身上换上了一套熟悉又陌生的服侍,她坐在课桌后,旁边是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见她同桌忽的转过头来,哀叹一声道,“这才高一就天天做卷子看资料,高中还有两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真想一闭眼再睁开就是高考结束!”   周围的人听到纷纷附和,“我上次考试掉了两名,昨天做试卷做到十二点半,今天早晨六点又起来上晨读,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   “你才熬了几天,我已经熬了一个月了,每天早晨睁开眼就心里想今天欠了多少个单词,多少道化学公式,多少张试卷。”   他们纷纷吐槽,释放自己的压力,江晚静静的听着,并不言语,在他们要把话题往她身上引的时候,就见江晚站了起来,朝外走去,他们纷纷道,“江晚,你去哪?接下来是灭绝的课啊,她的课程你还敢逃?”   “是啊,是啊。”   等走到门口,江晚才回过头,“再见。”   当初她如果不选择退学,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的人生应该是另一个轨迹,以她的成绩,绝对可以上重点大学,之后她可能会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最后成为一个普通的精英阶层,因为孤注一掷的选择了退学,她的人生才变成了这样,对另一段极为可能成为的人生,她或许真的有些许遗憾,但她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就算人生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同样的节点上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走出教室后径直从走廊的窗户跳了下去,引来了众人的惊呼,纷纷趴在窗户上往下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天空宛如洗过一样,真的像是真的,看不出虚假,江晚的装束又变了回来,龙泉剑依旧在她手中,眼睛看了片刻,有些明白过来了,这幻阵是一层层加深的,只要江晚忍不住的向前一步,就会一层层的把她引向更深层的幻境,最后不是被困死在执念最深的幻境就是被里面的东西杀死。   而她现在所处的幻境应该已经很深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崩塌。   江晚抬头看了眼天空,自言自语一样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之所以在知道此地大有蹊跷的前提下仍旧应战,是因为我信心,这一次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挡不住我。”   说到这,她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笑,如明月冲破乌云降下的清辉,与此同时,身上的气势节节升高,血红色的龙泉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声的轻吟声。   ——她本就到了瓶颈,内功心法修炼到了最高境,悟到了生死剑意,可如站在山巅,知道头顶还有九天,可却不知道登天梯在何处。   她已经到了她现在所能到的巅峰,想要更上一步,就要自己寻匿出路,她和魏公子,东问黎论道两年,三人都算是惊才绝艳之辈,站在了各自“道”的巅峰,交流自然常有火花,他们有所得离去闭关,而江晚怎么可能踟躇不前?她能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天梯”,就差那么一点时机。   这个时机可能是她在某个时间忽然顿悟,也可能是生死一线的突破,前者不知道需要多久,而后者却可以自行创造。   而恰好吴卿自己送上门来,作为顶尖阵法师之一,还有想杀了她的心思,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   而她没有想到,生死一线她还没有遇到,她已经顿悟了——   龙泉剑冲着前方斩出,雷霆声陡现。   以武入道,天雷至。 第74章   这些幻象都是来源于江晚的“心”,除了她自己旁人是看不到的,从吴卿的视角来看,江晚在幻阵的迷惑下,果然一步步的朝着阵法中心走去,不由的心生愉悦。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东问黎,只是东问黎那次侥幸灭了几万军队,才让他有了如今偌大的名声。   东问黎最出名是杀阵,他也只擅长杀阵而已。   比起迷阵困阵幻阵,东问黎也不一定比得上他。   虚空布阵看着确实是神仙手段,可在虚空上能用出的东西不多,无法发挥出阵法的全部威力,一剑破阵也并非不可能,可现在可不一样,这桃树可不是一般的桃树,脚下这块地也非寻常,绝对可以把阵法的威力发挥到十成十,等她被引到了阵法中心,那就是她的死期。   他之前可没有说谎,他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耳边传来了轰的一声,数棵桃花树在剑气下轰然倒地,拦腰断成了数截,他表情冷漠,看不到一丝慌张,只要能让她到阵法中心,阵法的核心没有被损坏,这些东西损坏了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可忽的他就听到了江晚说出的话,他本想一笑而过,他对他的阵法有绝对的自信,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妙,雷霆声在他头顶炸开,他胳膊上的汗毛都不由竖了起来,不由的抬头朝着天上看去,怎么会有雷霆声?之前不是艳阳高照?   他都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百姓了。   百姓以为能看到神仙斗法,什么斗转星移,山海倒流,可是在江晚被桃花林淹没了身影后,他们就只能看到那些桃花开的越发的娇艳,桃花瓣纷纷从树上落下,十分好看,可最想看的两人却看不到分毫,这本来该是十分乏味的场景,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们的眼睛就在桃花林上,怎么都无法移开,里面仿佛有吸引他们的东西在。   也有眼尖的人居然从桃花树上看出了一点不同,可是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随后就见桃花林深处传来了凌厉的剑气,几棵桃花树倒地,这样才算有点神仙斗法的架势,他们都不由的精神一震,这时他们眼前忽然变黑了。   “天黑了?”   “怎么回事?”   他们纷纷抬起头,就看黑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这边涌来,挂在他们头上的太阳已经不见踪影,几乎仿佛一下子到了晚上,黑云中还传来滚滚雷声,别说百姓了,那些本来高坐的大臣贵族也都惊慌了起来,怎么会忽然天黑?   也有反应快速的看向桃花林,这难不成是斗法内容?   斗法可以引动天像,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当真是神仙手段!   接二连三反应过来的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纷纷看向了桃花林,眼中全都是敬畏惧怕,就是坐在最高处的昭明帝眼中也变的凝重,可以改变天象,引动天雷,他之前是不是太小看吴卿和青鸾君了?   他们都以为这天象是江晚和吴卿两人一同引来的,殊不知阵法内的吴卿看着陡然暗下来的天空,眼皮子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头一次感觉到不妙,甚至不由的产生了自我怀疑,是不是他真的太小看青鸾君了?   他也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感觉到不妙,甚至不等江晚进入阵法中心,立刻启动了杀阵——   随着阵法启动,就看本来就花开极致的粉色桃花忽然染上了一丝黑色,叶子迅速的枯萎掉落,树干也开始变黑,犹如生机被快速的抽离。   这片地下藏着幽冥之气,只是丝缕溢出,就能让普通人神志发狂,眼前出现幻象,若是全都冒出,那更是会让这一片化为死地,寸草不生,飞鸟不至,当然里面也不会有人存活。   如果配合着杀阵困阵,里面的人绝对是求救无门。   这才是他有如此底气的原因!阵法可破,可这幽冥之气如何破?   青鸾君能引动天象,确实超出他的预计,这样的人物确实配得上她的称号,可不幸的是,她偏偏要和他对上,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阵法既然已经启动,那他也不必在这了,还是速速离去才好,可刚刚这么想,就看一道粗壮的雷电从黑云上掉落,在一片黑暗中,如此骇人,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众人都纷纷惊叫着要跑开,这不是劈在他们身上吧?   他们面目惊恐,想要离这道雷霆越远越好。   可他们的速度怎么赶得上这雷霆的速度?而这雷霆也没有落到他们任何一人身上,径直的劈在了桃花林上,喷涌而出的幽冥之气直接撞上了天敌,所有人耳边都听到了一声脆响,如瓷器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这是什么?   唯独吴卿脸色大变,他的阵法——   他想过阵法破的情形,可没有想到阵法会是被天雷劈破的。   在天雷把吴卿苦心布置的大阵劈开了一条缝后,一道身影从阵中一跃而出,这并不是要逃,而是直接迎上了天雷。   和粗壮壮观的天雷比,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她手上的剑更是渺小的厉害,可是就看那被雷霆劈散了的幽冥之气快速的朝着龙泉剑汇聚,本来殷红的龙泉剑变成了漆黑,现在本来就宛如黑夜,一把黑色的剑应该隐于其中,让人看不分明,可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看得清这把剑。   在雷霆劈到江晚身上的刹那,龙泉剑也朝着雷霆劈落。   粗壮的雷霆被劈成两半,甚至天幕都被劈开了一条裂缝,在斩断了雷霆后,这道剑意去势不减,又径直劈在了桃花林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桃花林上空发出各色的光,仿佛在阻止,可也只抵挡了片刻,之后就土崩瓦解,剑气又落在了地上,一道深深的沟壑贯穿了整个桃花林,在这条沟壑左右的桃花林全数倾倒,而更可怕的是,就是这样,剑意也没有停止,地上先是出现了一层薄霜,薄霜迅雷不及掩耳的朝外扩散,就是那些桃花树也没有例外。   冰霜之中还蕴含着淡淡的死意,所到之处,所有的东西生机断绝。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桃花林就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桃花树变成了冰树,寒意从这里朝着四周百姓扩散,让穿着单薄衣衫的百姓宛如进入了寒冬。   “好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他们纷纷出声,可眼睛却还在看向浮在半空中的江晚,没有青鸟她依旧浮在空中,被劈开的那条缝隙有光透出,天雷既落,江晚又斩出了蕴含自己“道”和所学的那一剑,胸腔之中剑心已经初步凝绝,正式从凡人踏入了“非凡者”的境界,乌云自然要散开。   黑云变淡,光线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眼中,让他们看的更为清楚,浮在半空中的江晚周围仿佛有大道之音浮现,还有无数的幻影明明灭灭。   这场的场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无疑眼前出现的一切都非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这绝对是仙人啊!仙人!   百姓不顾寒意纷纷跪下,就是那些大臣贵族此时也惊骇的张大嘴,几乎合不拢嘴,昭明帝也不例外——他们称江晚为青鸾君,为仙上,并不代表他们真的认为江晚是仙人,只是对她的敬称,是和东君,蓬莱君一样的顶尖的方士。   可现在他们却有些怀疑了,这如果不是真的仙人?怎么能真的凭空站立?怎么能一剑引雷霆,一剑让他们由盛夏进入寒冬?   不是仙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风采?   他们几乎忘记江晚从阵中跃出,迎上雷电的一幕,惊艳和敬畏来回在心中交替,不住的感叹,原来神话传说中的场景是真的!并不是虚构而来的,他们以前没有见过,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还有人小心看了眼棚子上方,江晚虽然有意控制不让剑势扩散到百姓那边去,可那一剑包含了她迄今所学,又是刚刚进入了新的境界,不可能真的完美控制,有些剑气冲过了桃花林朝着这边飞来,落在了棚顶上,直接削断了那里的木头,还让那里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只是那一丝剑气就有如此威力,可以想象若是刚刚那一剑落到人身上,又会如何。   这样的强大的实力,简直让人除了敬畏惊艳外不敢起其他的半点心思。   坐在不起眼角落的平陵王,广陵公主也不由的露出了呆滞之色,尤其是广陵公主,几乎要起身冲到江晚身边,心中无数的东西炸裂,让她几乎都站不稳了。   而昭明帝被宦官搀扶着站了起来,不顾踉跄的走到江晚身边,敬畏的看着从空中落下的人,激动不能成言,“青鸾君……”   在这时,也已经无人去关注踉跄的从阵中走出的吴卿,他脸色灰败,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羽扇不知道哪里去了,衣服上全是泥土,不复之前的俊美风流。   毕竟在江晚的那惊天一剑下,什么都黯淡失色,而现在百姓听到的大道之音和缠在江晚身边的幻象也并非是作假,和这样的神迹相比,谁还记得他呢?   就是吴卿自己也不由的想起之前的惊天一剑,再转头看向了冰霜覆盖的桃花林,那寒意穿过他的血肉直达到他的骨髓,这寒意浇灭了他的心中潜藏的野心,甚至他现在都无法起再与江晚一战的心思,可以想象,这一剑已经给他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这阴影可能还会化作纠缠他的梦魇,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不由的惨淡一笑。 第75章   青鸾君与国师的斗法在一片期待欢欣中开始,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传奇方式结束,纵然江晚已经离去,还有不少百姓不愿意离开,而是以敬仰崇敬的视线看向那片桃花林。   可以想象,等他们离开,关于青鸾君新的传说又会重新席卷这个世界,这片地方也会成为神迹瞻仰地。   江晚赢的实在太过传奇,让人生不出半分的阴暗心思,惨败的吴卿甚至没有被多少视线注意奚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江晚身上,昭明帝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说,他愿意以国师之礼待之。   可是不等他开口,江晚道,“陛下,我该告辞了。”   昭明帝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那些簇拥而来的贵族闻言,心中也不由的涌出了遗憾之色,暗恨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去凤凰台拜会,他们自然舍不得江晚就这么离开,可又实在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见识过刚刚的场面,谁还会否认她天生属于九天之上?   让这样的仙人留下,别说国师之位,就是整个人间也不一定可以。   昭明帝心中也不由的一阵阵的后悔,他在之前怎么能不去拜见青鸾君呢?他之前怎么没有看清青鸾君的模样呢?   正在后悔的时候,就又听江晚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陛下答应。”   “青鸾君请讲!”昭明帝精神一振,期待的看着她,不怕她提要求,就怕她什么都不要,只见江晚看向一旁,“广陵。”   广陵公主激动的脸都红了,现在看江晚看她,忙不迭的走了过去,享受着其他人羡慕的视线,恭敬道,“老师。”   江晚道,“我想让广陵随我游历几年,陛下可否?”   此言一出,投注到广陵公主身上的视线更加热烈,别说年轻一点的公子小姐,就是那些为官多年的人此时也不由露出了些许嫉妒之色。   这是什么?这就是仙缘啊!和真仙缘比,功名利禄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如果能和青鸾君一起去,他们宁愿舍弃万贯家财!   这广陵公主……真的是福缘深厚。   昭明帝也不由在眼中透出些许情绪,他病榻缠绵多日,更想要长久的活着,江晚这样活生生的仙缘就在此,而他却无福,而广陵公主居然有幸!真的是让人羡慕嫉妒。   好不容易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昭明帝才道,“能随仙上左右,是广陵的福气。”   江晚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广陵就此别过陛下。”   说完召出青鸟,抱着广陵一同落到青鸟背上,没有再停留,看着青鸟乘风而去。   留下众人久久凝望她离去的方向。   *************   广陵公主在青鸟上问江晚,“老师,我们去哪?”   江晚道,“无为谷。”   天下三君,已经见过了两位,就差一位,她怎么能不去拜会下?   三年已过,既然还未等到西楼,那等她游历一圈再回京城看看罢,到时候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正好送广陵公主回宫。   而广陵公主此时还处于兴奋当中,没有注意到江晚的视线,而是随着江晚的话去想无为谷的风景。   听说无为谷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绽放,美不胜收,只是谷口设有阵法,能去的人寥寥,不过她相信江晚绝对进得去。   ——今日一过,还有谁会拒绝青鸾君呢?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广陵公主所想。   青鸾君一剑破雷霆,引盛夏现寒霜,在当天就以光速朝着京城附近的州县扩散,几乎是再现三年前的盛况,说书人一个个的在茶馆讲的唾液横飞,把江晚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广陵公主作为被仙人指名的幸运儿,也跟着再次被提起,都说广陵公主这是随着青鸾君一起回到了九重天宫,惹得人羡慕,暗恨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换下了一身繁复宫装的广陵公主走到哪都能听到人羡慕的声音,就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更怕江晚忽然改主意忽然送她回去,努力让自己更为乖巧,不愿意给江晚添麻烦,可她毕竟是凡人,和已经辟谷的江晚不同,她需要每日三餐,所以她们每到一座城池都会在附近停下,两人去城中采购。   广陵公主道,“老师,我是不是耽误行程了?”若是江晚一人,现在恐怕已经到无为谷了。   江晚道,“我正好需要游历,”   她又不着急,现在正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广陵公主却觉得江晚这是在安慰她,心中顿时涌出了一丝甜意。   她们走走停停,若是看到有趣的事情还会多停留几天,等到了无为谷的时候,已经是寒冬时节,广陵公主裹着厚厚的大氅,只露出来一张脸,相反江晚依旧是那副装扮,风雪在刮过她的时候,自动绕开,并未撑伞,头发都没有湿。   她和冰天雪地的场景十分契合,广陵公主几乎是走几步就不由的看一眼江晚,在终于到了无为谷的谷口后,江晚掏出来一张纸——这是魏公子送她的礼物。   在知道京城的事情后,不知道在哪里的魏公子让飞鹤送来的谴责的书信,说当日应该请他去现场,他也想亲眼看看江晚剑引雷霆,随后东问黎的书信也到了,同样是询问她关于那场斗法的细节,他更为言简意赅一些,同时还询问她突破后的感悟,还附赠了她一套法阵还有他最近的阵法心得。   尤其是后一样的东西,绝对可以让所有阵法师疯狂,而江晚就随意把它送给了广陵公主翻阅。   注入灵力,纸变成了一只蝴蝶,张开翅膀朝着谷内飞去,没过多久,就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谷内走来,看到江晚两人,立刻一拜,“见过青鸾君。”   “我师父正在炼丹,不方便出谷亲自迎接,就让我前来迎接青鸾君。”   面对闻名天下的青鸾君,轻易不接待外人的无为谷也会不吝于大开方便之门,只为恭迎青鸾君。   江晚道,“那就打扰了。”   等进了无为谷,她就被引到了其中一处大殿,同样穿着一身道袍,留着三缕长须的无为道君冲着江晚行了一个道家礼,“道友好。恕我现在不便起身相迎。”   “是我冒昧前来,打扰道君了。”   无为道君,“哪里,青鸾君如今去哪里不被奉为座上宾?能来我这无为谷,是我的荣幸。”   无为道君的冷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不喜和人接触,这才幽居深谷,可对于江晚这样的人物,无为道君当然不会吝啬于自己的善意,而巧的是,论起修道,他们两人才算更接近于正统,说起来道家典籍,两人都如数家珍。   他们两人的论道,才算是真的论“道经”。   江晚本就是想来这里见一见无为道君,并不多做停留,可因两人交谈起来,让江晚在一些方面受益匪浅,故而在无为谷一停再停,一直停到了无为谷到了春季。   在一些角落尚有积雪堆积的时候,无为谷就迎来了鲜花绽放,还大都是天下奇珍,在它们绽放的那一刻,谷内就满是浓郁的香气,广陵公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呆住了。   完全迥异于宫中的富丽堂皇,就是被精心打理的御花园和这比也是相形见绌,就是她在江晚面前时常克制,可她也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看到后就不由的时时的跑到花海里游玩。   在春季即将到达末尾的时候,江晚终于要离开无为谷了,顺便告诉广陵公主,“我送你回京城。”   听到这句话,广陵公主一呆,完全没有想到毫无预兆的,江晚就说要送她走,眼泪迅速的从眼中滑了下来,焦急的问道,“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改!”   江晚道,“一个月后是你哥哥的登基大典。”   昭明帝在去年精神好了一阵后,入冬后再次病了,这一次比上一次病的更重,于日前驾崩,死时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经过了半个月的扯皮,文武百官还是决定拥立前太子登基,把一切倒回正轨,也可以说历经几年,平陵王殚精竭虑,终于重返朝堂权力中心。   这也意味着广陵公主再没有性命之忧。   对江晚来说,也是时候送广陵公主回去了。   她不可能永远带着她,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把她安置,正好趁此机会把她送回到平陵王身边去。   这对广陵公主她实在太过忽然,也实在无法接受,可这次无论她怎么恳求,江晚都没有改变主意,在距离平陵王登基大典的半个月,她就把广陵公主带回了皇宫。   这次她并不欲张扬,让蝴蝶送了信,入夜的时候带着广陵公主到了凤凰台,偌大的凤凰台依旧保持着江晚离去时的模样,不再住人,只派人维护,这是决定得到了文武百官的赞同,实际上那一日后,都有人谏言要给青鸾君修筑庙宇,祈求她庇佑大齐,还据说现在许多贵妇人都在家里供奉青鸾君。   由此可见江晚有多大的影响力。   她落下后就看到了站在那仿佛等候许久的平陵王。   他现在脸上的轮廓不再如之前一般柔和,更是更为凌厉,他和广陵公主站在一起,更容易让人分辨,而且身上的威严更重了,“老师。”   皇宫外的某个宅子。   晃着一把破旧纸扇的年轻公子看着夜空半响,就是看到隐约的青影都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继续盯着空中的某一颗星星,“无法改变的命运……”   “真的遗憾啊,西楼。” 第76章   虽距离登基大典还有半个月,可平陵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皇帝,年号选定为天嘉,他也可以被称为天嘉帝了,等明年年初就可以用这个年号了。   天嘉帝依旧如之前一样恭敬的走到江晚身边,冲着她一拜,“老师,我要登基了。”   “恭喜。”这也算是他得偿所愿了。   这好歹也算是她的学生,江晚拿出来三瓶丹药,“这是无为道君炼制的丹药,你留着吧。”   无为道君号称活死人,肉白骨,可想他亲手炼制的丹药如何珍贵,就是皇帝也不一定能得到,可天嘉帝看也未看,而是道,“老师,如今我即将为帝,这万里河山都是我的。”   “我还记得曾经的允诺,若是我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必会以国师之位相酬。”   “不必。”   “我说过的其他诺言也会作数,您所要找之人,我都会尽全力为您一一找来,我知老师看不上这些,可只要老师留下,所有要求都可以提出。”被江晚毫不留情拒绝的天嘉帝也没有气馁,而是继续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就是哭了一路的广陵公主也不由的期待的看向了江晚。   可江晚只是微微一笑,她此刻已经不是少女的模样了,没有身体的那股青涩,比之前更为风华绝代,她道,“何必再问呢?”   最近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日子,何必再说这些让她拒绝扫他的兴呢?被拒绝了感觉总是不好的。   天嘉帝果然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如果老师不亲口说出,我总不会死心的。”   总会报有一丝希冀。   可江晚确实对他无欲无求,或者说,她所求的,他根本给不了,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他心道,或许对她来说,和他相伴的那几年,不过是将来漫长岁月中不值一提的一段经历。   他不是没有想过用别的方法留下江晚,可是都被他否决了,现在广陵公主都被江晚送了回来,下次江晚什么时候再来怕就是西楼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了。   死心了的天嘉帝又提出了另一个请求,请江晚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可随即又被江晚拒绝了,接连被拒绝的天嘉帝没有往下说,而是道,“老师尚未找到西楼,怕还会在人间逗留,而人间规矩繁多,我给老师你一道令牌,见此令牌如朕亲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当地官府。”   说完这些,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眼睛看着江晚,“老师,我知道您一直待我不如广陵亲近,我能知道——”   这简直要成为他的心结了,无论他怎么做,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广陵公主,在去年,江晚第一个告诉要离开的人也是广陵,还带她去游历,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明白江晚这么做的用意?   ——她明明是可以做到在意一个人的?为什么这个人就不是他呢?   江晚沉默了一下,“因为你会是帝王。”   一个人间帝王,本身就代表了麻烦,牵扯越多越麻烦,所以她宁愿一开始就对他冷淡一些,而广陵是例外。   “你如今已经富有四海,我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开此世的散人,你现在还小,还未登基,等你登基后,就会知道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小段经历,你不必如此在意我对你的态度。”   说完这些,江晚思忖再没有什么事情,又看向了广陵公主,“我对陛下说这段话同样适用于殿下,你生命中会有更重要的人出现。”   广陵公主声嘶力竭的道,“不会再有的!”   怎么可能再有像老师这样的人?!   江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就是天嘉帝,此刻也不由和广陵公主心同步了,对,怎么还会有老师这样的人?   江晚去意已决,最后对他们点了点头,召出青鸟离开了皇宫,看着她的背影,两人就有种她不会再回来的感觉,广陵公主往前追了两步,眼泪再次滚滚落下,“老师——”   她捂着胸口,感觉那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半年后。   江晚在一处城池观赏他们的游城花会,站在酒楼上看着下面载歌载舞,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她没想理会这脚步声,却不想对方直接到了她身后,跪了下来恭敬道,“见过青鸾君。”   她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满头大汗的跪着,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青鸾君,直接问道,“何事?”   中年人激动的脸发红,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这可是青鸾君!真正的仙人!能和她如此共处一室,他们都像是做梦一般。   若是可以,他真想让这样的时间多一点,可是没有办法,他恭敬的拿出来一封信,“这是京城加急传来的,让我等若是见到您,就把这封信交给您。”   接过信,拆开一看,江晚的眉心不由凝了起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段话。   ——广陵长公主病重。   天嘉帝登基后,给广陵公主加封了长公主。   可这才仅仅半年,怎么会病重?正这么想着,一只半透明的蝴蝶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从虚空中化形,径直的朝着江晚飞来,江晚抬起手,让蝴蝶落在手上,在它消散的那一刻,一个虚弱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老师……你能来看我吗?”   这称之为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听到这个声音江晚才真的确定广陵公主现在情况怕是真的不好。   而那些人已经被忽然忽然冒出来的蝴蝶还那句话给惊住了,不由咽了咽口水,这可真的是神仙手段。   江晚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京城,你们离去吧。”   说完这句话,等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江晚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晚现在距离京城隔着大半个大齐国土,要赶路至少要马不停蹄一个多月,可江晚有青鸟在,赶到京城只用了十天,她没有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公主府,天嘉帝并没有亏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刚一登基,不但加封了她的称号,还给加了封地食邑,在京城更是给她把一座亲王府改建成了公主府,赏赐也从来没有断过。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忽然生了重病?   等她到了公主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偌大的公主府虽然富丽堂皇,每一处都极为精致,可是府内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倒是风中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闻到这股血腥味,她眉心皱的更紧,顺着血腥味往前走,就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平台,广陵公主披着一件衣服就跪坐在平台中间,手腕上流着血,现在称为形销骨立也不为过,和半年前分别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广陵。”   江晚没有踏上平台,而是站在下面静静的看着她,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清平台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有几个似乎还在东问黎给她的手札上看到过。   如此诡异的情形,江晚自然要谨慎小心一些。   仿佛失去了魂魄的广陵公主听到她这一声呼唤,慢慢的回神,仍旧跪坐在地上,等眼睛里终于出现了江晚的身影,她脸上慢慢滑下了两行眼泪,哽咽道,“老师,是不是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回来看我?”   “广陵。”   江晚又叫了一次,“下来,我带你去无为谷。”   如果她真的是生了重病,那唯一可能治好她的人怕就是无为道君了。   可是广陵却不愿意,她固执的看着江晚,手捂着心脏,“公主,富贵,权势,这些我真的全都不想要,只想留在你身边,老师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听你的话,你去哪我去哪。”   江晚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不是一个接受威胁的人,而且如果广陵真的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那她何必珍惜?   广陵公主跟在她身边数年,对她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了,自然能看出江晚的意思,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可哭了一半,她忽的又笑了起来,轻声道,“老师,其实你不踏上这个平台也没有关系,整个公主府都是阵法的一部分——”   随着她的话,她的手掐了一个手诀,混入她鲜血的符文忽然亮起了红光,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公主府逐一亮起了光,把本来昏暗的公主府映的宛如白昼,而在阵法最中间的广陵公主却如幻影一样从脚开始幻化成了光点,脸还对着江晚,表情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   江晚本来是不惧的,两个顶尖阵法师的大阵都挡不住她,还有什么阵法可以挡得住她呢?   可随后她就发现,这阵法不是迷阵,不是困阵,更不是杀阵,她周围的一切都在飞快的化作光点消失,她的眼前的视线出现了扭曲,一股凭空出现的力道在用力的撕扯着她。   住在公主府周围的人看到这亮光简直是大惊,还以为是失火了,急忙叫人,在距离公主府不远的地方一人不由抬头看天,牵扯在星辰上的线此刻被莫名的力量扭曲,属于江晚的命星在这股力道下,一点点的消失,夜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漩涡,看着就莫名的心惊胆战。   这个年轻的公子用扇子挡住了下半张脸,“真的是让人期待许久的一幕,跨越千年的时间洪流,西楼,千年第一阵法师,逆转时间的大阵,这样的场面真的不枉费我在京城待了这么久。”   他轻笑一声,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只是这样还不够挣脱已经定下的命运,西楼。”   ********   而此时江晚腰间多了一双手臂,“老师,欢迎来千年后——” 第77章   现在不可能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江晚而不被她发现,可是她此时所有的东西都被尽数扭曲,她的感官在这里失效了,她仿佛处于一个偌大的漩涡洪流中,个人之力再大,也无法抵挡得住大自然。   这双手臂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她身后冒出,从漩涡中突然长出来的一样,直接扣上她的腰,把她用力的往身后一带。   在她消失在漩涡中的那一刻,空中星光大亮,不但是方士,就是普通人也看的一清二楚,京城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此时被惊醒,走出家门,惊愕的仰头看向天空,此刻夜空低的不可思议,星星也低的不可思议,伸手就能摘到星辰不是什么笑话。   在夜空星辰恢复的那一刻,位于公主府附近的人发现,“消失了……”   偌大的公主府凭空消失了,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片空地,想想之前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由咽了咽口水,“广陵公主随青鸾君归天了吗?”   不然就是用火烧,也会留下灰烬才是,凭空消失完全是不科学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猜想最有可能。   这么一想,所有的惊愕畏惧都烟消云散了,只留下了对广陵公主深深的羡慕。   这一夜的奇观在流传中演变成了神话,一直流传到了后世,甚至还有了广陵公主的庙宇,被人称为广陵娘娘。   *********   在身体不受控制朝后倒去,江晚就仿佛坐在了飞快行驶的列车上,所有的景物都在飞快的后退,只是这些景色全都是扭曲的,有些只能看到模糊的线条。   在脚重新站稳的那一刻,龙泉剑已经快如鬼魅的刺向了身后的人,而身后的人也有所觉,在龙泉剑刺中他的那一刻,本来扣在江晚腰上的胳膊飞快的松开,整个人飞快的朝着身后退去。   在听到那句话的同时,诸多画面就同时闪过了江晚的脑海。   夜空之下,神算似笑非笑,“时机未到。”那颗黯淡的星辰就在紫微星旁,从始至终从未亮起。   年幼的广陵公主惶恐道,“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   扭曲交错的时空漩涡,“老师,欢迎来千年后——”   神算意味深长的道,“真正厉害的阵法师,是可以逆转时空。”   公主府那些玄奥的符文,东问黎都无法摆出的大阵……   所有的东西一一划过,又一一组合,拼凑成了真相。   她闭了闭眼,手上的剑毫不留情的继续朝着西楼攻去,此刻时空洪流还未完全平息,周围还有诸多扭曲的线条,可她已经没有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西楼眼中闪过无奈之色,看江晚再次攻来,他躲都没有躲,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专注的看向她,“老师,如果你非要刺我一剑才能消气的话,那您就刺吧。”   “如果您还是无法消气,那我愿意一直跪在这里,等您消气。”   “若是这样还无法让您高兴,您可以选择任何的方式来惩罚我。”   以江晚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真的如西楼所说,就这么刺过去的,两人比拼是一回事,可一个人站着让你砍那是另一回事,江晚的剑就停在了西楼的脖颈处。   同时这扭曲的时间洪流,终于到了尾声,可这时却突生变故,地上本来黯淡的符文忽然再次亮起,跪地的西楼神色微变,可这异像根本没有持续太久,那又陡然宏大起来的时空洪流化作银光,直接没入了江晚的身体。   江晚下意识的看向了西楼,只见他也是一脸错愕,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这银色流光也完全没给江晚躲避的时间,等银光尽数消散,江晚运转了下内息,身体毫无异样。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江晚也看清了她周围的环境,她居然是在一个偌大的墓穴当中,距离他们不远,就放着一个偌大的棺木,他们在一个石室当中,在她看清的那一刻,从棺木到石壁全都开始化作了粉末。   强行跨越千年时光,怎么不付出点代价?   江晚当机立断,“走。”   西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老师,请您放心,我会把您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长袍上的字开始游走起来,从衣服上脱离了出来,它们组成的光笼罩在了江晚和他,等光芒散尽,他们出现在一处荒山,周围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再无一人。   江晚道,“你是西楼?”   西楼笑容更灿烂了一些,让他的娃娃脸更显小,他道,“对。”   “我就是您一直在找的西楼。”   他加重了“您一直在找”这句话,顺便善解人意的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尽情问我,我都会如实回答。”   江晚道,“之前你在广陵的身体里?”   “对。”   “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天嘉帝。”西楼柔声道,轻声细语的解释,“刚刚那是天嘉帝的皇陵,我误会其中,发现里面刻了许多阵法,在我进入主墓室后,我就发现我到了千年前。”   “我进入的时候就看到了您。”   身体从高空坠落,他尚摸不清情况,就看江晚乘青鸟而至。“可是我意识微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看着您。”   看着她对所有人都冷淡,唯独对广陵公主另眼相待。   看着她一剑东风动,看着她一剑破雷霆,也看着她和蓬莱君,东君相谈甚欢,如神仙中人。   听着她说,“我为他而来。”   意识困在了女童身体里,可感官心情却是共享的,最开始还能分辨那心情是谁的,最后却无法分清,到底谁是谁的,也无法分清到底是谁影响谁的。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想留在您身边,可是她无法做到,那就由我来完成。”   为了完成这个愿望,她宁愿死在时光大阵之下,尸骨都不能留下。   西楼说完后,问江晚道,“您还想问什么?”   “是你告诉她如何完成这个大阵……”   “老师,是我们想要跟在您的身边。”   他抢先一步,表情真挚,实在找不出半分的虚假,从眼神到语气还有之前毫不留情单膝跪地都在表明了他的某种态度。   “您不是也在找我吗?”   所以我也算是把您带到了我面前,不然隔着千年时光,我们如何能相见?   江晚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是您——”   “我们比一场。”江晚快刀斩乱麻,“你是阵法师,你布阵吧,我们比一场,你什么时候布好了通知我。”   说完转身就走,西楼的笑容终于有些僵硬了,快走几步,挡在了江晚面前,和之前一样单膝跪地,“老师,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尽情的对我发出来,我就在这里,并不会躲闪,但是请您不要对我这般冷漠。”   “您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痛的,比受伤更心痛。”   顿了顿又道,“况且,现在是千年后,千年已过,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如果孤身离开,我实在放心不下。”   “如果您暂时不想看到我——”他眼底闪过真切的难过,“也请在我安顿好您之后离去,我保证会在一段时间内不出现在您的眼前,可我无法保证太长时间。”   “也请不要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不然我可能会心痛致死。”   “……”活到现在,江晚第一次遇见西楼这样的对手,他摆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些话没有亲口说出来,可也和说出来差不多了。   察觉到她的些许迟疑,他立刻乘胜追击,“这里是荒山,不知道哪里有人烟,之前老师风尘仆仆的赶路,不如我们先去的住处安顿?若是老师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我也可以带老师你逛一逛千年后的世界。”   这次江晚只迟疑了一秒,就点头,“好。”   西楼偷偷的看了下她的神色,实在无法分辨出她现在是否还在生气。   不过——   他的眼睛不由弯成了月牙,现在人已经来了千年后,他还怕什么?   *********   再次看到摩天大厦,填满高架桥的车流,江晚心里都不由的有些微妙,几乎像是回到了现世,可旁边的西楼提醒她现在依旧是方士世界,只是距离她待的时代过了千年。   而西楼也小心看她,等着江晚在某些东西上停留就开口解释,可谁知道江晚只是略微扫过,脸上根本没有诧异,仿佛看到这些太正常不过了,适应良好,这反倒是让他有些郁闷,不过却有种诡异的自豪感。   西楼衣服上的符文是传送法阵,不过不是定向传送,而是随机传送,他也是在看到路标后才确定这里是哪一座城市的,他在这里倒是有房子,不过却不是别墅,而是高档公寓,正好位于市中心。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上班的时间,街上全是急匆匆赶路的人,就是这样,他们两人迥异旁人的装饰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时的引人回头看。   江晚是见怪不怪了,就是在大齐,她走在街上仍会引起人的注意,西楼是旁若无人惯了,眼睛里只有江晚,简直不想分给其他人一丝。   而在一群赶时间的上班族中,还混杂着几个穿着T恤,牛仔,可是却背着木剑,脖子上挂着铃铛的人。   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表情立刻惊恐了起来,“那是西楼……”   靠,露出这种表情的会是西楼?   他们是眼花了还是中了幻术?   表情全都不可思议,等看清了西楼看着的人,“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第78章   江晚的相貌和气质都是常人难以模仿的,只要看过一眼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这一行三人看过去,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可仔细一想,他们似乎又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过这个人,那让他们觉得眼熟就奇怪了。   他们其中一个人觉得眼熟还可能是错觉,总不可能他们三人都是错觉吧?   他们倒是想追上去看去,可一想到那是西楼,所有人都萎了,最胆小的小葵腿肚子都不由颤抖了起来,干笑道,“我、我们还是走吧。”   他们三人之前说起来还小小的得罪了对方一次,万一被西楼撞见,忽如其来的要找他们麻烦怎么办?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西楼啊。   其他两个人倒是没那么胆小,可现在人多,西楼两人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想找也找不到了。   他们只好放下疑虑,去了雇主那,这次雇佣他们是个富商,说最近他别墅花园种的东西全都枯死了,晚上似乎也能听到什么响声,请他们过去看看,而富商一家已经搬走了。   富商就站在门口,也不愿意进去,等看到了他们才道,“你们好。”长舒一口气。光是站在这,就让他觉得压力极大,现在看到高人,顿时松了口气,只是略打量了下他们,就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他们三人离开拿出了工具,十分熟练,这让富商又放心了不少,他们三人各自去检查哪里不对,富商自己一个人站着觉得瘆得慌,干脆打开了电视开始看,也没看电视剧,只播到国家台,希望播放的正能量能给他一点继续待下去的勇气。   电视台上正好播放着一个比较火的历史节目,一个精神矍铄的专家站在桌子后面风趣的讲述历史,随着他的讲述,背后的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幅画,“……这幅画是大齐最著名的画家任先之任大家所画,画的人是当时最为传奇的人物,被奉为国师的青鸾君……”   听到这句话,小葵啊的一声尖叫了下,冷不丁听到这声尖叫,别说富商,就是两个同伴也跟着一哆嗦,富商的脸白了,两个同伴急匆匆的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小葵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手指着电视屏幕,“你们觉不觉她眼熟啊……”   两个同伴不明所以,把视线移到了电视上,等看清后,电光火石间,他们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和西楼在一起的女人眼熟!!   这不是和复原出来的青鸾君形象几乎一模一样吗?!   *********   千年已过,所有的风流人物全都变成了纸上冷冰冰的记录,后人只能通过单薄的文字来想象当时的人拥有何等风采。   大齐作为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朝代,被所有人熟知,大齐的几个开创过盛世的皇帝也随着各种影视剧的热播而变的更为广为人知。   天嘉帝,开创了天嘉之治的明君,又因他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还有在位时层不不穷的人才而数次被改编成电视剧,而且他还留下了一个千古之谜,他的陵墓并没有和大齐的历代皇帝建在一起,具体在哪里,到现在仍旧众说纷纭,没有统一的说法。   他年少被废,被赶离权力中心三年,之后联合百官重登帝位,他不喜奢侈,也不好女色,作为一个帝王,他无疑十分合格,可在他晚年的时候,却忽的开始追求起了长生之道,养了许多方士在宫中,他的陵墓传闻中就有一个是关于这的,他把陵墓修建在了一个风水绝佳之地,还让那些方士在他的墓穴中摆下了一个大阵,等千年后,他就会死而复生。   他为何开始追求长生之道,自然被无数的史学家研究,除了怕死这样的理由外,许多人还认为,这和帝师兼国师的青鸾君脱不了关系。   在远离帝都权力中心的三年,尚且是平陵王的天嘉帝遇到了青鸾君,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孪生妹妹广陵公主,这两个都是传奇人物,以广陵公主为原型建造的庙宇现在都有保存,而作为他们的老师青鸾君,在当时更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在研究天嘉年间留下的资料中,他们发现了无数和青鸾君相关的资料,当时显赫一时的书画家几乎都有和青鸾君相关的资料,可纵然留下了这么多的资料,青鸾君在史学家眼中仍旧神秘,她的来历,她的人生经历,全都是秘密。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会引起人的好奇——   一个几乎让当时在历史上留下笔墨的人物都表示过敬仰的人,这里面包括了当时的朝堂政敌,对手,这几乎不可思议,可青鸾君做到了,历史上记载她最后和广陵公主一起重归九天,可史学家认为这是夸张,可能是她做出的某件事让人们这么认为。   幸好关于青鸾君的记载真的不算少,有好些画都保存完整,在之前一个历史人物复原图的节目上,靠着那几幅古人留下的几幅画,用电脑把青鸾君的人物形象复原了出来。   靠着3D技术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无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要疯了,在网络上疯传,还有人DISS曾经扮演过青鸾君的女演员,“不足青鸾君千分之一美貌!”   “啊啊啊啊啊啊!!难怪天嘉帝不好女色!曾经沧海难为水!师徒!求而不得!我鼻血流了出来。”   “妈妈咪啊!!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绝色之人!!”   “想嫁!”   “难怪当时的画家大手全都有青鸾君的画作!!如此盛世美颜,如果见到了我也想画出来啊!没有照相机的年代!”   “悟了,悟了,原来大家都曾经是耿直的颜狗。”   “喂喂喂,你们别忘了,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青鸾君靠的脸吗?不是!是剑术!我女神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华,哭了。”   历史书上写的美貌二字算什么?哪里有画面来的有冲击力?被美颜暴击的人纷纷去翻历史书,再去找其他事迹,硬生生的把青鸾君堆成了网红。   那段时间简直是铺天盖地,还有人建了青鸾君后援团。小葵三人忙着赚钱养家,没空关心这些琐事,可还是扫到了,不过只欣赏了下青鸾君的3D效果下的风采,就抛在了脑后。   所以之前他们看到江晚根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怎么都无法想出来。   现在看到这个节目,还有那副作为参考图的古画,灵光一闪,小葵想起来了。   可以说她看到的那个穿着蓝白道袍的身影几乎和复原图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她看到的更为出色。   小葵想的更多一些,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和青鸾君复原图如此相似?西楼为什么又和她在一起?而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小葵刚好懂一点观星之术,昨夜西楼摆下两个时光大阵,强行逆转时间,把千年前的人物带到千年后,那边星象变化,这边也出现了盛大的流星雨,引来了许多媒体报道,而她似乎从天象上看出了点什么,只是道行太浅,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现在意识到江晚可能的身份后,脸陡然煞白,西、西楼……   富商家的问题不大,只是有污秽之气,除去之后再布上一个净化阵,一切搞定,富商见问题解决,十分大方的给了一笔丰厚的酬劳,放在往日,这足够让他们三人欢天喜地一阵子了。   可现在有了这件事,他们三人全都眼皮子使劲跳,拿了钱留了方式火速走了。   胖子也白了一点脸,“我靠,小葵你别吓我,我胆子其实也不大,千年前的青鸾君……”   玄门早已经式微,经过几个朝代,传承不知道丢了多少,传到现在剩下没多少了,并且隐匿在了普通人当中,史学家看到方士,阵法什么的全当是封建迷信,可他们知道全都是真的,和当时那些强大的前辈比,他们实在是丢脸至极。   而西楼是个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到底如何学到了那么厉害的阵法传承,甚至有人说,他是千年来第一阵法师,偏偏此人性情还极为古怪乖戾,几乎无人敢去招惹,而他们三人之前和西楼有过一次焦急,实在被吓的不轻。   这样一个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就是哪天他想要和整个玄门为敌,估计大部分人都觉得正常,这是他能办出来的事,而这个人如何忽然带回了一个千年前的人……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西楼真的疯了。   这样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且不想做的?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他不会真的想灭了整个玄门吧?   三人玄门小虾米瑟瑟发抖,只想立刻联系玄门大人物,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   可这件事他们又没有确认,说不定只是相似呢?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就闹笑话了。   朱女试探性的道,“那我们去拜访一下……”   换得其他两人的怒瞪,他们三个去岂不是送死?!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们三人决定当鸵鸟,他们人小力微,就是玄门真的出现大变故,也还有高个子顶着,他们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活着吧。   他们倒不想遇到西楼,可命运偏偏让他们遇上了。   江晚自然也看到了大齐的历史,还有天嘉帝的一生,她记忆里天嘉帝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美貌少年,在现在已经成为一代被人敬仰的帝王了,就是她也已经成了历史上存在的人物。 第79章   人物复原图她暂时没有看到,对此也不太感兴趣,只是忽然想去博物馆看一看。   这座城市就有一家私人捐赠的博物馆,还大都是大齐时的资料典籍,这些资料又以天嘉年间的最多,甚至里面也有一副青鸾君的画像,不过这幅画不是大齐时画家所画,而是又隔了两个朝代,大燕时期的一位画家所画,对照着先人的画像所画,也用的不是写实画法。   最多和江晚有一两分的神似。   江晚在这幅画面前驻足了一会儿,西楼在她旁边道,“画上不及老师风采的十分之一。”   刚好来博物馆的小葵三人一个拐弯看到了他们避之不及的两人,也恰好听到了西楼这句话。   三人:“……”表情呆滞。   怀疑人生。   他们听到了什么?老师?西楼有老师?西楼这是在恭维人?无论哪一个都足够他们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地方。   他们可能走错了地方,眼睛和耳朵同时出现了问题,胖子脑子转的最快,反射性的就要拉住这两人转身走人,可无论是江晚还是西楼都是五感敏锐之人,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两人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自然也把三人想走的意图看了个清楚,江晚道,“认识的人?”   西楼道,“曾经见过一面。”   他顿了顿,“我去和他们打一声招呼,您继续,我等会来再来找您,现在也快中午了,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家菜馆。”   说完就朝着小葵三人走来,立刻把三人吓的脸都白了,可偏偏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西楼走到他们身旁,轻笑,“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小葵三人:“……哈哈哈哈。”除了干笑他们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临走之前,小葵不由的再回头看了眼江晚,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江晚本身就像是一轮明月,在黑暗中静静发着光,站立不动,真的像是名画上走出来的美人,微微一动,就如美人盛装,那是画上完全画不出来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她忍不住的一回头再回头,等再次回头的时候正好和江晚的眼神对上,小葵的脸陡然一红,因为江晚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笑意。   美人含笑,更是满室生辉。   然后就听到一声阴森森的话,“看够了吗?”   听到这句话,小葵脸上的红晕全数褪去,重新变的煞白,完了完了,刚刚看的太入迷,完全忘了还有这位祖宗。   西楼把他们带到博物馆外的小花园,看着他们瑟瑟发抖,只是微微一笑,“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说吗?”   “我最近心情好,不想大开杀戒,但前提是,不要惹我。”   闻言,三人重新打了个哆嗦,尤其是那句大开杀戒,让他们只想打冷战。   之前他们觉得某个猜想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不可能是真的,可今天一见,西楼的态度让他们心里再度咯噔了一下,尤其是他此刻暗示的意思,如果不是有什么鬼,他一个大佬,用得着警告他们这些小虾米?朱女试探性的道,“青鸾君……”   西楼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你是想死吗?”   那就真的是青鸾君了!!   靠……   三人全都暗骂了一声,再多的猜测也不如西楼亲口承认来的震撼。   那可是青鸾君!千年前的青鸾君!在他们玄门的记载中,一剑破杀阵,一剑破雷霆的青鸾君!最后不知所踪,极有可能真的飞升成仙!   想到这,他们都恨不得再去仔细看一看这位传奇人物,可西楼还在这里,他可是把青鸾君带到这里的人。   姑且不说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朱女脱口而出,“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居然敢打这样人物的主意!这比他们想的还要狂妄!同时再次深深怀疑起了西楼的目的,她感觉自己要疯了,他都敢打千年之前人物的主意,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头疼欲裂,“你到底想做什么?”   西楼道,“既然知道我胆大包天,那就不要惹到我。”   “我暂时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改日玄门知晓了,那我就找你们麻烦。”   朱女三人:“……”靠!!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再次进了博物馆,胖子喃喃道,“今天出门该看黄历的。”   今天肯定是不宜出门。   他们偏偏要出来,活该撞上了西楼。   有了这极为惊吓的一幕后,他们灰溜溜的走了,准备立刻就离开这个城市,打不过,惹不起,他们跑还不行吗?   可上天给他们安排的孽缘还没完。   在他们跑到路边摊吃馄饨,准备吃完就跑路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三个人反射性的把头低到了碗里,余光却不由的还看向了那边,只见在路过一个花店时,西楼买了一束玫瑰花,然后笑吟吟的递给了江晚,专注着看着她说什么。   噗——   同时偷瞄的三人再动作一致的疯狂咳嗽了起来,无论是朱女还是胖子都仿佛被雷劈了,眼泪都渗了出来,三魂六魄也跟着从天灵盖中飘出来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此时西楼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们之前只把西楼往阴谋诡计上想,甚至想过灭世,而看到这一幕,他们只想把自己给吞了,西楼他这是——   朱女吞了吞口水,“他果然胆大包天……”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西楼忽然有喜欢的人可怕还是他居然喜欢上了青鸾君来的可怕。   胖子也恍恍惚惚,“我现在都感觉没睡醒……”   小葵咬着筷子,认真道,“我看青鸾君并不喜欢他,万一被拒绝了,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吧?”   都能把青鸾君从千年来带回来了,那如果被拒绝了,不会真的要毁灭世界吧?   朱女怒道,“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   可怎么听着都觉得很有可能啊?!余光只好看到江晚拒绝了西楼的那一束玫瑰,西楼眼神黯然的垂下视线。   朱女在正午的阳光下打了个哆嗦,“吃,快吃,吃完赶紧走!”这个地方没法待了。   ……   西楼没有想到江晚知道玫瑰花的含义,直接就回绝了。   并且道,“我一心向道,并无其他心思。”   换言之,如果你有别的意思,还是趁早打消主意吧。   西楼也没有想过会真的很顺利,略为惆怅的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江晚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西楼脸色微微一变,江晚继续道,“你布阵,我们来打一场。”   “这就是我一直在找你的目的。”   “我你带我转了两日,我已经熟悉这个世界了,今日我们就别过吧,什么时候你的阵布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如果我不想见你,你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的。”   西楼不由的握紧了怀里的玫瑰花,甚至抓破了包装纸,几个没有修剪干净的刺顿时扎破了他的手指,可是他毫无所觉。   他伤心道,“老师,你真的就这样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之前是,现在也……”   “你不用再提之前了。”江晚闭了闭眼,“广陵贵为金枝玉叶,权势地位都不缺,为什么最后会选择用时光大阵,我没有说,不代表我没有猜到。”   西楼一直强调他和广陵是一个人,可是江晚又不是傻瓜,广陵公主可能对她确实有依赖敬仰之心,可是这份心如果没有什么催化剂的话,她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能用广陵的身体画出时光大阵,他绝不是像他说那样在广陵的意识里什么都做不了。   在她面前表现的再无害,也无法改变他真的做成了一件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事,还做的如此成功。   她在那一晚就意识到了,才会想要和西楼立刻打过一场。   可西楼却完全没有给她动手的意思,这件事也太过玄幻离奇,她也想再确认一下。   而两天的时间,足够她确认了。   她没有给广陵公主报仇的意思,可也不代表她愿意再西楼相处下去。   西楼脸色煞白,仿佛失了魂魄一样,伤心欲绝的道,“老师,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跪到您愿意原谅我为止好吗?”   然后本来已经偷偷起身的朱女三人就看到玄门第一大佬当街就这么跪了下去,跪了下去……   胖子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朱女也张大嘴,咽了咽口水,“我现在真的确定,西楼真的是玄门第一狠人……”   为了追人,说跪就跪,一点都不含糊。再想想西楼的身份,她真心觉得西楼太可怕了,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一个面子说不要就不要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江晚和西楼的长相本来就引人注目,现在西楼抱着玫瑰花就跪了下去,简直把附近的视线全都吸引来了,还有人以为这是求婚来着。   西楼吃准了江晚吃软不吃硬。   可他不知道江晚下定决心后,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再改主意,江晚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打一场。”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我打,那我只能杀了你。”   西楼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江晚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我说过我一心向道,追求剑道极致,就算没有它,我也不会留下。”   朱女三人看到这一幕真的要溜了,看到大佬如此丢脸的一幕,如果被看到了,他们怕真的要凉了。   他们火速的离开这,谁知道刚转过弯,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们身体僵住,就听江晚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你们应该已经认出我了。”   “我没有身份证,接下来的日子拜托了。” 第80章   朱女三人:“……”   他们很想直接拒绝,毕竟江晚和他们一起,那他们再和西楼扯上关系太容易了,而他们一点都不想。   可拒绝又说不出口,胖子脸憋的通红,朱女面露难色,小葵道,“好啊好啊。”   另外两人立刻怒瞪她!   江晚道,“你们放心,我和他的事不会牵扯到你们。”   她一看就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   闻言朱女干笑两声,解释道,“那什么啊,青……大人,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西楼整个一神经病啊!如果单纯的神经病还没事,可架不住神经病还实力强大。朱女想起上一次西楼邪气的表情还心有戚戚然。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西楼扯上一点关系!   不过江晚都这么说了,他们再拒绝也不好,这位也是大佬啊,惹怒了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西楼叫她什么来着,老师……   想到这,她深呼吸一口气,僵硬的点了点头。   一旦决定接受了之后,朱女就换了另一种心态,不时的看向江晚,风流写意,真的一举一动的可以入画,她不是什么颜控,可是看着江晚觉得可以看一整天都不觉得腻歪。   她都如此了,胖子这个唯一的男性更不用说了,他几乎要拿出手机来和江晚合照,不过最后还是西楼让他打消了主意。   而且他们发现,除去了那炫目的光环后,江晚本人非常好相处,他们是属于真·穷人,吃住肯定不会很好,他们还担心江晚会有意见,可谁知道江晚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坐高铁,还饶有兴趣的吃了高铁上的快餐。   而她硬生生的把简陋的车厢提升了N个档次,引来了车厢无数的人围观。   朱女三人亚历山大,他们能认出来,保不准其他人也能认出来啊,之前的复原图传播的多广啊,胖子只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有人拿手机就赶紧去说明一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不但如此,坐在江晚身边的压力真的好大,他们不是思考自己是不是坐姿太过随意就是想表情是不是没控制好,坐立难安不过如此,最后胖子贡献出了自己的平板,让江晚开始查上面的资料时,他们才总算可以放松坐下了。   等高铁终于到了,他们想立刻把江晚送到道观去,却不想刚下了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朱女接到后,神色微变,不由的小心看了眼江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到。”   清了清嗓子,“大人,我本想让您去休息,那什么,没想到——”   “没关系,我跟你们去。”江晚没有让她为难,“你们不用多在意我,按自己的计划去做就好。”   朱女心道,您老人家再怎么说,我都不敢不敢不在意啊!不过也有个好处,现在有青鸾君跟着,她觉得底气足了许多,除了西楼亲至,他们怕是不用在意任何敌人了。   而且,如果真的遇到了让人无法对付的敌人,让青鸾君出手,可以见到传唱千古的惊世一剑,那他们也不算太亏。   这笔忽然上来的生意朱女没有办法拒绝的原因,就是这个人真的很重要,是她必须要交好的人,之前让江晚买高铁票的临时身份证都是靠着这位才能办下来的,他们经营的道场也在这里,所以对方开口,她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去。   朱女说了地址,没过多久,就有一辆车过来接他们,司机和他们也算是老熟人,眼睛落到了江晚身上,迟疑了下,朱女忙道,“这是我们的一位前辈,正好和我们在一起,就一起过去吧。”   司机只听到了前辈二字,不由又多看了眼江晚,朱女二十七八岁,胖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最小的小葵也大学毕业了,而江晚看起来还未成年,前辈?不过他接过朱女三人几次,隐约猜到一些,对此也没有说什么。   他打开车门后,胖子就忙不迭的道,“那什么,大人,您坐副驾驶座吧,我们三个在后面挤一挤。”   他反正不想和江晚挤……   朱女拽着小葵就上了副驾驶座,“是啊,是啊,我们坐后面就好。”   江晚不置可否,坐到了副驾驶座,又拿出了平板开始浏览,她之前就看了一路,现在刚上车又看,俨然是网瘾少女,朱女不由抽了抽嘴角,紧绷着一张脸,胖子比较嘴欠,“大人,您这一路在看什么?”   “昭明,天嘉年间的资料。”   毕竟这样奇妙的经历很难拥有,既然有一次,那就多体验一下,江晚看到自己的名气出现在这些史料上,心就陷入了一种比较奇怪的感觉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她朦胧的感觉到了,凝神再去,却无法再感觉到。   朱女三人:“……”好吧。   司机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心道,这是什么表情啊,这回答很正常啊,为什么露出这么古怪的神情?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到了高档别墅区,熟门熟路到了一栋别墅那,等待他们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看到他们就道,“这次又要麻烦三位了。”   朱女道,“哪里,是您照顾我们的生意,这次是出了什么事?”   老者的目光在江晚身上流连了下,见朱女没有介绍,也没有追问,而是指着桌子上的一个木盒,“是它。”   老者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个木盒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我看它的木料和上面的花纹都不像是普通的东西,就买了下来,可买下来后发现,我怎么都无法打开盒子,也请了许多人看,可是还是无法找到原因,我就把它暂时忘到一边去了。”   “可是我今天整理收藏的时候,发现它在动。”   没有任何外力,自己动了起来。   若不是之前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他当时怕是要吓的心脏病犯了,就是这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当时被惊的立刻大叫了起来。   又叫人来检查后就打了朱女的电话。   朱女听完后神色凝重了起来,“我们检查一下。”   老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朱女弯腰拿起盒子,小葵两人也跟着凑了过去,拿着盒子翻来覆去检查,可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盒子,眉心不由的拧紧,她试图从木盒外面的花纹分析。   可这也分析不出来什么,看老者还在那等着,朱女暗自着急,眼角看到江晚,“大人,您知道这盒子哪里古怪吗?”   他们不认得,江晚却未必啊。   江晚之前一直没有作声,不想打扰他们,现在既然朱女开口,她就走了过去,朱女忙不迭的把盒子递到她手上,可谁知道这木盒刚刚落到她手上,就啪嗒一声,盒子自动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开了?不是说打不开吗?怎么就开了?   随后就见整个盒子无火自燃,江晚松开手,那木盒燃烧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燃烧殆尽,可留下的却不是灰烬,而是凌乱的符文,金红色的光从符文上亮起,快速的飞起组合,片刻后,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出现在了空中。   “许久未见了,青鸾君。”   拿着纸扇的俊秀公子晃着手上的折扇,含笑的看着江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朱女三人,难道这木盒是送给青鸾君的?只有青鸾君能打开,只是当时没有送到青鸾君手里,到现在才辗转打开。   “我神算门的师训中,有一句话叫,冥冥之中天注定。”   “青鸾君,你如今是在棋盘内还是棋盘外呢?”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江晚,这句话说完,半透明的身影化作了流光消散,木盒再不余任何东西。   客厅内一片寂静,江晚面沉如水,看着刚刚神算虚影所在的地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朱女三人只觉得云里雾里,花这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说这几句玄之又玄话吗?这肯定了他们的猜测,这个盒子就是送给青鸾君的,而他们的重点是在于,神算门……   神算门在他们玄门之中有明确的记载啊!每一代神算传人都十分神秘,甚至现在神算门现在还有没有传承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若是真的有人无所不知,那肯定是神算门传人。   青鸾君居然认识神算门的传人吗?这没有记载过啊,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都是当时的风流人物。   他们全都陷入了思索,只留下了老者看着江晚陷入了呆滞,“青鸾君……”   他是玩古董的,对古画也很有研究,有了幻影的提示,再看江晚的脸,顿时发现江晚几乎和青鸾君的复原图有七八分相似!   而那个木盒是他收藏的,而且收藏了好几年了,之前说的也都不是虚假,所以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好吧,刚刚那情景,也不像是能提前准备好的。   所以,这、这是青鸾君……   一千年以前的人物?   听到老者的感慨,朱女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的回神,“那什么……”   说了一句就卡壳了,现在还能说什么?说她不是青鸾君,是青鸾君的后人?他们脑袋乱糟糟的,居然觉得这个说法不错,总比千年前的人物来到了千年后的说法来的好吧?起码没有那么大的震撼力?   心里叫苦不迭。   最后老者亲自送他们出了门,朱女最后也没有解释清楚,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不过具体怎么想的只有老者自己清楚了。   等到了朱女经营的道场,江晚道,“我可能需要闭关一些时日。” 第81章   江晚要闭关,朱女三人松了口气,她如果在外面乱晃,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啊?她主动闭关,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朱女直接把一栋房子让给了江晚。   在他们都走后,江晚再次回想起了神算说的那几句话,“棋盘内,棋盘外……”   天注定。   江晚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了天空。神算知道她并不是此世之人,可仍旧留了一个打不开的木盒给她,只绝对不是巧合,他早在一千年前,就预料到了今日吗?   所有的命运轨迹,包括她忽然而来,又忽的来到了千年后,这一切也都是早已经注定的吗?   光是想到这一点,江晚就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舒服,仿佛自己只是牵线木偶,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只是被看不到的线拨弄着前进,而这个敌人还看不见摸不着。   那她的命中注定又是什么呢?   过了一千年,天空中的星辰已经变换了位置,江晚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在整个星空交错的白线。   而神算和她说这些话的动机又是什么?   天道,命运。   **********   江晚本以为西楼还会再试图尝试一番才会同意她的斗法要求。   她没有想到,西楼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比她想的要快,同样也比她想的要平静。   西楼道,“我已经设下了大阵。”   和他之前的态度简直迥异。   不过这对江晚来说再好不过了。   在他们去大阵的时候,西楼用那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错。”江晚顿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界外真的还有世界,我就算现在留下你,以后也留不住的。”西楼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   在他说完后,江晚冷不丁的道,“神算门?”   她想不到神算留下那个盒子的目的,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筹谋,可西楼这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江晚忽然就想到了他,他既然知道她会来到千年后,当时还告诉她时机未至,说不定也留了东西给西楼,正是这东西让西楼忽然改了主意。   而那个木盒的目的,其实不是她,而是西楼。   西楼现在就像是经历了大喜大悲后的平静无波,“对,他留了一份礼物给我。”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才忽然改了主意。   在进入大阵之前,西楼忽然再次转向了江晚,“老师,您相信我对您的心意吗?”   “我真的……很喜欢您。”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江晚没有被人表白过,还是当面表白,她道,“谢谢。”   “对不起。”   西楼眼神黯然,可又执拗的看着她,“老师,你能抱我一下吗?”   江晚道,“抱……”   “您不是就要走了吗?我们隔着两个世界,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一定,我只想让您抱我一下,连这个都不可以吗?”西楼到底多大江晚是不知道的,可是他长着娃娃脸,和高中生站在一起都不违和,这么哀求,还能看到一点广陵公主的影子。   江晚从青鸟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那把已经布满了裂缝的秋水剑,“这是我当初习武时就用的佩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损坏了,佩剑就换成了现在的龙泉剑,你一直叫我老师,这把剑就送给你吧。”   让她去抱西楼是做不到了,这把剑算是充满了纪念性意义,送给西楼当做离别礼物好了。   西楼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接过了秋水剑,仿佛怕江晚改了主意,急切道,“谢谢老师,我很喜欢,非常喜欢,这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今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让我高兴的礼物了。”   让江晚不适的就是西楼这样毫不遮挡的热情。   然后就见西楼呼啦一下掏出来一堆东西,“这是我给老师准备的礼物,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做的阵盘。”   江晚看着快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只是从里面挑出来几件,“就这些吧,再多我也拿不了。”   “我有储物……”   “好了!”江晚怕再说下去没完了,打断他,“开始吧。”   西楼只好再悻悻然的把那些东西装了进去。   在进阵之前,江晚还想,他会布下一个什么阵法,他可是连时光大阵都成功的人,他布下的阵法,不可能太差。   可谁知道,西楼完全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布下的是幻阵。   从他的角度,把从刚遇到江晚再到现在的他们两个相处的经历全都用幻阵展示了出来。   从他踏入天嘉帝的主墓室开始,忽然出现在了广陵公主的意识当中,失重坠落,江晚从天而降。   西楼声音在阵法中响起,“老师,你想我斗法,可是我真的无法对您下手,我不想让您因为我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如果有些事情的结果无法改变,那我至少可以让它以我的方式结束。”   “我认输。”   在他说完的刹那,江晚脑内响起了机械的系统音,那些幻象破碎化作了蝴蝶飞起,有几只直接飞到了江晚眼前,有一只直接落到了江晚的手腕上,直接融入了她的皮肤,变成一个小巧玲珑的纹身。   江晚还没来得及恼怒,就看些纷飞的蝴蝶幻影忽然又组合成了西楼的模样,半透明状的西楼忽然探头往她唇上亲了下,“老师,我相信我们是命中注定。”   如此渺小的概率都让我碰到了你。   被命运安排又能怎么样,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另一个说法,想到说法他整个人都要欢呼雀跃起来了。   “我会再去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幻影就消散成了光点,阵法告破,露出了被阵法遮挡的真实境况,居然是一片花海,花海之中还有萤火虫飞舞,月光皎洁,洒落下来,十分唯美浪漫。   刚刚还经历一场在普通人看来十分浪漫的告白。   可是江晚不是普通人。   她之前提出挑战是十分严肃而郑重的行为,并不止是出于任务要求,她也想亲自感受一下西楼亲手布下的大阵究竟有何威力。   在西楼把她从千年前带来的时候,江晚已经把他当成了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在他说已经布好阵的时候,她就当应战,她会拿出自己最强的实力,而出于尊重,对方也应该拿出最强的阵法,这是对她的对手,也是对一个旗鼓相当对手的尊重。   最后却出于这样一个理由只布置了一个幻阵,最后还主动认输。   她的第一感觉绝对不是感动,相反,是带着一些薄怒的。   而在这时,漫天的星辉如那天她在那个平台之顶时那样洒了下来,星星触手可及一样,可是在这漫天的星辉当中,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宛如泰山压顶,眼前的花海萤火虫全都消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在这白茫茫中,那个给她那么大的压力的存在越来越明显,让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在这样的急促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青鸾君,用心感受,这就是天道法则。”   神算!   这绝对是让她最捉摸不透的一个人,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他的出现似乎每次都另有深意,让人不警惕都难。   可是这个声音只响起了一声,像是幻觉,再没有踪迹。   天道法则?   江晚朝前看去,白茫茫中,像是有数道模糊的长影,她周围朦胧的白光正是这长影发出的,在看到那几道贯穿天地的长影时,她的眼睛一片刺痛,像是有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可是就是这一眼,无数的感悟从心头升起,刚刚突破没有多久的境界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就是大道奥义?天道法则?这数道长影就是这方世界的基础?   在不顾眼睛还在流血,再努力把长影看的更清楚一些后,发现其中几道长影似乎短了一块。   就在她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后,一双透明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青鸾君,你再看下去,眼睛真的要瞎了。”   “天道残缺,西楼是命定之人。”   “大道显行,是他送给你最后的礼物。”   “与君相识一场,希望今后诸天万界有缘再见。”   神算说完这些把江晚轻轻朝后一推,把她推离了这片世界,以江晚现在的境界,不可能再待太长时间,不然怕是要身死道消了。   可他不一样,神算一门窥视未来,随后神魂融入天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与世长存了,可是天道不全,他被困其中,西楼是他看见过的唯一能让他脱困的人。   “西楼,你在‘命运’里用了三十四种方法留住青鸾君,可都不会成功。”   这是他留给西楼的未来。 第82章   在命运支流中,总共分出了这三十四种可能,无论西楼做什么,他都不会改变命定的结局。   ——江晚会离开这个世界。   在他实施这三十四种方法的过程中,最差的结果是江晚一剑把他杀死,最好的结果也是江晚重伤他离开。   这是西楼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   面对这样无奈的结果,骄傲如西楼也选择了妥协,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她,那他的手段也没有必要用出来了,那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为糟糕。   他是命定之人,也是千年来唯一一个有可能修补大道的人。   而只要他修补好,那就获得偌大地好处,离开这方世界轻而易举,再去找江晚也并不是不行,这似乎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他似乎也知道了天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江晚走,还给了他“命中注定”,只有有了她,他才愿意去做这份“工作”,不然天道崩塌,他的眉心都不会皱一下,说不定还会拍掌叫好。   正如神算所说,冥冥之中天注定。   世界如棋盘,谁又能坚定的认为自己在棋盘外呢?   西楼好歹也在广陵公主意识中困了那么久,广陵公主看到的,他也看到了,江晚是何人,善于揣摩人心的西楼比广陵更清楚,他能不知道在如此敷衍之后,江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才有了“最后的礼物”。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已经看过了三十四种命运轨迹,知晓江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看到后,心里就有无数的东西在疯狂的叫嚣,潜藏在身体里的凶兽也蠢蠢欲动。   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布下一个绝天阵——两个人一块死在了阵中,也算是一种比较完好的结局。   所以她还是先行离开这个世界吧,不然他可能真的要付诸于行动。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老师,我们总会再见的。”   感情就是这种奇怪的东西,明知道这是天道命运给他的故意设下的,可他在最初的愤怒后,居然无法挣脱舍弃。   他在山顶站了一个晚上,等天边露出鱼肚白,花海之中已经没了江晚的身影。   随后面无表情的西楼出现在了朱女的道场,让早起打着哈欠开门的胖子差点吓死,一个反射险些把门再关上,幸好他还有些理智,如果真的当着西楼的面把把门给关上,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而他们苦心经营的道场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西、西楼大人,您、您是来找青鸾君吗?”   想来想去,他们这恐怕也只有江晚能让他大驾光临了。   “大人昨夜出去了,还未归……”来。   “我知道。”西楼此时心情正不好,看谁都不顺眼,“不让我进去?”   胖子一个踉跄,“您、您请!”   哪里敢啊!   听到动静赶来的朱女小葵也脸色煞白,看出西楼此时怕是心情糟糕,心里暗骂两声,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西楼冷着脸道,“老师之前住在哪?她走了,我来替她收拾东西。”   “走、走了?”   西楼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只眯起眼睛瞪了他们一眼,果然就让他们一个哆嗦,立刻给他指了方向,他们一点不敢跟上去,小心道,“走了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虽然是迫不及待,可是不得不说,青鸾君确实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除却了西楼这个不稳定因素,能和青鸾君同居,简直是荣幸至极啊,这么听江晚走了,他们还不由的一阵失落。   这样的人走了,他们估计和她再有交集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们刚刚失落完,就听到轰动一声,三人一个激灵,忍不住的朝那边走了几步,靠,西楼不会把房子给拆了吧?   快走了几步,看清了情形后,他们嘴角狂抽——西楼大佬哪里是拆房子啊,他是搬房子啊!整个房子都消失了,只留了一个大坑。   道场所有人朱女:“……”这是她的财产吧?是吧,是吧,你把我房子给弄没了,不给我这个主人说什么吗?   她想是这么想,可是脚却诚实的在原地,一动不想动——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那可真的就什么都没了。   他如果能拆一栋房子就走,那就拆吧。   可谁知道西楼居然比她想要有良心,在弄走了整个房子后,随意的丢给了她一个阵盘,嗤笑,“阵法这么破,居然还敢开道场?这个就当是报酬了。”   朱女一看,眼睛都直了,西楼亲自做的阵盘,还特么的是最顶尖的防护阵法!有钱都买不到!   有了这个阵法,敢闯道场的估计没几人了!   朱女一阵激动,现在别说一栋房子,把房子都拆了她也愿意啊!   这种阵法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正想感谢一下,就发现西楼已经没了人影。   好吧,大佬都这样。   有了西楼大佬的忽然造访,他们谁都没了睡意,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网瘾少年胖子开始刷网页,随后忽然惊叫一声,“你们快看——”   朱女:“怎么了?”   胖子恍恍惚惚,“青鸾君……”   江晚那身穿着到底是太张扬了,尤其是在她和“历史名人青鸾君”复原图相似度极高的情况下,他们那边在高铁上就注意着让人不要拍照,可纵然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没有抵挡得住神通广大的路人。   有一个短视频悄然在网上走红,“你们来看看,这是不是青鸾君重生……”   居然是有人拍的西楼抱着玫瑰花当街给江晚单膝跪下。   因为只拍到了侧脸,所以这个视频一开始被埋没了,可不知道是谁眼尖,把青鸾君的复原图放了上去,衣服都和画像上极度相似。   他们当然不相信这是千年前的青鸾君,而是一致的感慨,这美女好会玩,细节好到位,化妆好牛逼——这年头女人都能靠着化妆变成男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最重要的是气质,气质才是极度神似!   他们都在刷666,几乎全都忽视了西楼,偶尔有几个夸西楼长相可爱的,还有几个都是,“靠,我没有看错吧?”“我眼睛花了?”“我去,别告诉是那个人!”   混在一些评论里仿佛跑错了片场,可胖子看着却十分有亲切感——鉴于西楼的凶名和实力,许多家族的人都会拿着他的照片让后辈仔细记,总之,一定一定不要得罪他!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赶紧跑。   故而,西楼的长相真的不是什么秘密。   被下令要死死记住的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没有人不敢记住,现在看到那个人立刻想起来了,然后惊悚了,不确定的拿给长辈看,我去,这不会是双胞胎吧?还有这个美女谁认识啊?   能让西楼这般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必须不是!   胖子怜悯的看了下这个博主ID,“兄弟,明年我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这种场面都敢拍下来,还敢拍下来上传?!他敬这位博主是条汉子,只希望他死的能痛快一些。   可以说整个玄门都惊悚了,这是西楼?这真的是西楼?这是像极了青鸾君的女人是谁?   ——他们当然不觉得这是在COS!   能让西楼露出这样表情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在还有人想这难道是青鸾君的后人?虽然历史上没有记载过青鸾君有后人,可也并无可能,可小葵都能看出来的事,玄门中的其他人也自然看的出来,这哪里是青鸾君的后人,这分明是青鸾君的本尊!   逆转时空,强行把千年前的人带回千年后,天上星象因此全乱。   他们简直不知道是该感慨西楼果然是实力强大,这样的逆天阵法都能成功,还是该感慨他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无法无天……   一些不问世事的老前辈都被这件事给炸出来了,这些词汇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堆,事实上,他们觉得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西楼。   逆转时空啊!!他不怕出事吗?!这样的逆天做法,也不怕被雷劈!还特么的居然让他做成了!之前注意到天象凌乱的人也没有往这边想!   在兵荒马乱后,他们又想起来了一件事,青鸾君是真的来了吗?   一个千年前的人物代表了什么?对现在的玄门来说,代表了许多已经失传的术法典籍!谁都知道,她和东君,蓬莱君,无为道君是至交好友,她和前两者论道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壁画,现在还在遇仙城的墙上!每年都有无数人慕名前去。   典籍也有记载,东君,蓬莱君都曾赠送过江晚手札,上面似乎是他们的修炼心得。   他们真的心动了。   虽然知道青鸾君绝对是个不逊色于西楼的麻烦人物,可从历史上许多人对她的评价来看,她并不是西楼那样任意妄为的人,相反,她应该是个极有原则,淡泊名利的人。   如果能与她交好,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他们下定决心找,却没有再寻到江晚的踪迹,连同西楼也不见踪影了,那个发布视频的博主活的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   胖子三人知道多一点,不由的胡思乱想,那天之后江晚真的没有回来,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不告而别,西楼那天一早就上门,不会是玩什么囚禁PIAY吧?还是西楼终于打动了青鸾君,两人一起隐居了?   直到一日,世界各地居然光芒大盛。   似乎有什么东西完整了。 第83章   江晚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被驱逐出了这个世界。   来源于整个世界的排斥力,几乎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当她闻到海腥味的时候,双目被光线刺痛,之前直视规则留下的血痕还在,她干脆的撕下来一块布料绑到了眼睛上。   这个世界,除了开始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外,后续发展简直是让她无法立刻反应过来。   尤其是最后,大道显行,她近距离的接触,在双目受创的同时,感悟不断,她甚至可以肯定,只要她把这些感悟消化掉,可以再次提升一个境界。   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江晚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就有些头痛了,西楼——   他把这样一个天大的机缘送给了她,只字未提报酬,让江晚再为之前的事而心生芥蒂,以她的性格来说,完全做不到。   也让她有些困惑,为什么世界会驱逐她。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受了周围,她已经确定这不是她本来所在的世界了,因为在她刚刚落地的时候,就听到机械的声音。   “本世界任务,打败鬼帝冥华。”   鬼帝冥华。   江晚念了下这个名字,确定周围并无危险,随意找了个方向走去。她眼睛现在虽然看不到,可是她的五感足够她在这样布满石头的海滩上如履平地。   等江晚耳边的海浪声越来越远,她终于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是汽车行驶的声音。   是现代啊。   她不由皱了下眉心,现代信息制度总要完善一些,对她这样凭空冒出来的人来说,也更麻烦一些。   她在马路上没走多长时间,身旁忽然传来了刹车声,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道,“美女,需要帮忙吗?”   江晚转过身,让整张脸暴露在对方面前,布料挡住了江晚的大半张脸,但是依旧可以看清她精致的下半张脸,不过此人震惊不是这个,而是张大嘴,“血……”   那两行血泪还没有擦拭干净。   此人不过是看她穿着古怪,而看背影,似乎是个绰约佳人,一时兴起而停了下来,还特意停在了江晚背后的位置,等着美人转身,可谁知道就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吓的他一哆嗦,差点把油门踩到底。   荒郊野外,穿着古装的美人,脸上蒙着一块布,脸上还带着血迹,隐约可见是个美人……这些组合起来,让他的心不由的慌了,之前起的那点心思全数消散,直接想到了一些流传甚广的怪谈,干笑两声,“那什么,我就打个招呼……”   既然招呼打完了,那他就可以走了。   说完就要启动车子,可谁知道江晚忽然按住了他——他开的是敞篷跑车,微笑道,“如果不麻烦,我希望可以叨扰你一段日子。”   车上的人:“……”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江晚是怎么按住他的,明明感觉没怎么用力,他试探性的动了动,发现完全无法挣脱,脸立刻白了,没让他彻底发疯的原因是,他感觉到江晚的温度。   有温度,不是鬼。   对,现在是白天,鬼也不会现在出来行走。   不过是人,也很古怪啊。   他再一次的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去搭讪,江晚的眼睛被布挡住,他看不到,可是他却感觉江晚这会儿是在看他,似乎他不答应,她就不会松手,他再次干笑两声,“那、好啊。”   江晚十分有礼貌的道,“那就打扰了。”   十分流畅的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还绑上了安全带,“好了。”   无名氏:“……”   他再度干笑两声,这流程没有错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古怪,可人已经到了他车上了,那也没有办法,发动车子,踩上油门走了。   在路上他不敢说一个字,正襟危坐,只敢用余光看打量江晚,看江晚本来就表情很少,现在挡住了大半张脸,他刚不会观察到她的表情了。   只看她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仿佛呼吸都没有,像是一个假人。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再次胡思乱想了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他才驶到了市区,看到外面的行人还有车辆,他的胆子一下子就回来了,咳了咳,看向江晚,“小姐……”   江晚随手递给他一件东西,那是一枚品相极佳的玉佩,触手温润,雕工更是精美绝伦,无名氏能开跑车,家境自然不差,眼力劲儿也不缺,一眼就看出了这枚玉佩不是凡品,放拍卖会上八成随随便便就能拍到几千万。   眼下江晚随便的就他了,就像是给一个小玩意,江晚言简意赅的道,“我不方便去酒店,借你的房子暂住一段时间,这枚玉佩就当是报酬了。”   ——光是这枚玉佩,买一栋房子也够了,现在只当是报酬!   饶是他出生不凡,此刻也被她的阔绰给振住了,就是他最胡作非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壕啊,眼睛不受控制的又飘到了她头顶的莲花冠,眼神一凝,不由咽了咽口水,再看她的衣服和身上那些配饰,无一不精致至极,莲花冠更是价值连城。   能把这一身穿在身上的人……   还有江晚眼睛上的伤,她说不便住酒店,甚至不愿意去找熟悉的人……   他脑袋里顿时上演了一番爱恨情仇,重要的是,他现在真的确定江晚是人,不是其他东西,这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握着手里的玉佩,片刻后道,“那我送你去我公寓吧。”   江晚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无名氏又道,“那什么,我看你之前似乎走了不短的路,饿了吗?需要我给你叫外卖吗?”他其实是想说去找一家餐厅吃吧,可江晚现在这个样子去任何一家餐厅,怕是被人报警。   他其实也更想说,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可是江晚根本没提,他已经在她身上打上了“来历神秘”的标签了,对方酒店都不愿意去,那医院八成也不愿意去了,他道,“那什么,其实我家有家庭医生……”   如果需要,他可以叫家庭医生过来的。   江晚道,“不用了,谢谢。”   她的眼睛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好吧。   无名氏只要继续闷声开车,然后就把江晚送到了他在市中心的公寓,复式两层,极为宽敞,无名氏道,“我这里只有一个主卧,还有两间客房。”   “我住客房就好。”   无名氏把她带到了客卧,又想起来了,“我这里应该没有换洗的衣服,浴巾应该有没有拆封的,我去找一找啊。”   可是他从来不管这事,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干脆打电话给定时打扫的阿姨,问她东西在哪里,这才从一个柜子里翻出来浴巾等东西,把东西给了江晚后,他的电话又来了,他哥们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走了。   ——他之所以出现在那条公路上是因为他那群狐朋狗友在一个废弃的海边别墅搞派对。   晚上开,说不定还要玩笔仙什么的。   他去之前不知道,去了之后才发现那别墅那叫一个旧,水管都绣了,不知道多久没有住人了,他没什么兴趣在,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跑了,可惜路不断熟,又没有开导航,结果跑到了江晚所在那条公路上。   他嗤笑一声,“你们家少爷我是那么有恶趣味的人吗?你们玩的那什么没意思,还不如在俱乐部包厢里喝酒呢。”   他看到那满屋子的灰尘就嫌弃,在那个破地方待一个晚上他才不愿意呢。   那边嚷嚷道,“俱乐部早腻歪了,这样多刺激啊,你真的不来?我们还准备录像呢。”   “到时候发朋友圈,肯定有很多人点赞。”   无名氏干脆利落的道,“没兴趣!”   看那边还要说,不耐烦的道,“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叫我了,先挂了。”   他就是个俗人,就喜欢俱乐部那样庸俗享受的地方,那种破烂别墅,让他待一会儿就觉得难受。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你可以找一个遮住眼睛的东西吗?”   江晚翻了翻,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来遮住眼睛。   而无名氏不由的张大嘴。   江晚已经换上了一件新衣服,身上带这些水汽,头发微湿,披散在身后,最关键的是,江晚脸上的布条没了,五官完整的暴露出来,没有了吓人的血迹,也没有了让人分散注意力的地方了,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气质独特,五官精致。   无名氏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一颗心蠢蠢欲动,几乎不会说话了,他也算见惯了美女,可是像江晚这样的,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几乎秒杀他之前所有交过的女朋友。   他之前停下,就是看江晚的背影觉得她是个美女,现在一看,他当时的感觉果然没错。   这简直是个绝世美女啊!   他几乎立刻被俘虏了,眨了眨眼睛,一溜烟跑了过去,搓了搓手,“那什么,美女,你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之前走神了,没有听清楚。”   “你衣服怎么和之前的一样,还是那套吗,别啊,我去给你找一件我的衣服先穿着……”   说着就要顺势抓住江晚的手上去,却看江晚还闭着眼睛,出手如电,在他的手摸上来之前直接扣住了他的手,然后稍微一用力。   “啊啊啊啊!!痛痛痛——”   无名氏的眼泪顿时要下来了,江晚轻声道,“再动手动脚,我不介意让你以后缺一条胳膊。”   色迷心窍的的无名氏:“……”   江晚道,“我现在其实有些心情不好。”   所以他如果现在找事,她不介意下手教训他一下。 第84章   江晚给了他一个教训,无名氏终于老实了一些,一边找出来绷带给她,一边甩着手小心的看她。   色胆包天的某人此刻内心想的是,这样的美人,眼睛却看不见实在是太可惜了,到底是哪一个有眼无珠的下的手。   江晚在眼睛上缠上了两圈绷带,“我在上面打坐,希望你不要闹出动静。”   无名氏心不在焉的点了两下头,到底没敢再跟上去。   不是因为彻底被江晚吓到了,而是想着来日方长,看样子这位美人还要在他家住一段日子,这就是同居啊,有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这么近了,不信还捞不到月亮。   他决定最近这段日子都不要出去了,跟着江晚在家里好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有被自己定的闹钟给叫醒,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刚要抱怨两声,到底是谁啊,大早晨的扰人好眠,就听那边道,“请问您是杜先生吗?我们是S市公安局特案组,有些事……”   啥?   S市公安局特案组?   他那点睡意全都被吓跑了,脑袋里疯狂想,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接到公安局特案组的电话?他应该没有犯法才是啊。   随后就又听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昨晚于海滨别墅发现了六具尸体,根据我们所知,他们是你的朋友。”   ……啥?   关了电话后,他都还在浑浑噩噩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都死了?他那些在别墅开派对的朋友全都死了,没有一个存活下来,警方查看他们的通话记录和他们的人际关系,发现他和他们之前联系过,就请他去警方那去做个笔录,因为一次性死了六个人,这六个人身份都算不凡,警方的压力很大。   杜鸣不知道为什么头皮有些发麻,等他恍恍惚惚的去了一趟警察局,又回来后,更觉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   警方给他看了现场照,他那六个朋友死的不是诡异就是死相极惨,有一个是用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给勒死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给勒死?   太诡异,太可怕了。   他精神恍惚的回到家,就看到江晚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听到声音,准确的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杜鸣的呼吸频率不对。   不知道为何,看到江晚,他就觉得镇定了一些,他坐了过去,讷讷道,“死了,昨天喊我开派对的朋友都死了……”   不说他们的死相如何诡异,这好歹也是和他一起泡吧一起玩的朋友,革命友谊是没有的,可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昨天还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今天全都死了,心里自然不好受。当然,更多的是恐惧,如果他昨天没有嫌弃那栋别墅太破烂留了下来,那他八成这会儿也凉了。   除了逃过一劫的庆幸,最多的还是恐惧,“他们嚷嚷着要玩笔仙,不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吧?玩笔仙把鬼给招来了,把自己给玩死了。”   江晚绷带下的眼睛不由动了动,她的任务是打败鬼帝,既然是鬼帝,那极有可能是有鬼的。   ——之前她还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称号什么的,可听他这么一说,这个世界上似乎真的有鬼。   既然有鬼,那鬼帝就是鬼中帝王了。   “他们怎么死的?有什么诡异之处?”她忽的问了下。   杜鸣闻言再次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想再回忆,可是在江晚的“注视”下,他又有些不敢,只好不甘愿的回答,一一说完了他们的死状,他道,“我们要不现在找个寺庙拜一拜吧,我现在都觉得浑身发冷。”   江晚听完后若有所思,听他们的死法,确实不像人所为,正思考着,忽然感觉到什么,伸手抓住了杜鸣的手腕,干脆利落的一折。   “啊——”   本想趁着江晚发呆占点便宜的杜鸣惨叫一声,眼泪顺便冒了出来,“误、误会啊——”   江晚没有回答,径直站了起来,留下了杜鸣抱着手腕哀叹,“我就是害怕啊,两个人抱在一起比一个人坐着要安全许多。”   听了杜鸣的话后,江晚倒是想关注一下这个案子,可她的眼睛不方便,只能让杜鸣多关注下这方面的新闻,可随后就发现这个诡异的案子没有被任何一家媒体报道,网上倒是有相关的消息,可是真假难辨。   大概是因为这个案子也和杜鸣有所交集,他下意识的就不想多了解,可是被江晚逼的,只能上网,他现在也有点杯弓蛇影,不太敢出去花天酒地,只有家里能给他一点安全感,还真的抽空去寺庙买了几个护身符,八卦镜,挂在了房间里。   几天下来他倒是平静了下来,开始忘记那些阴影,不用江晚再逼着他了,主动上网冲浪,然后就在那个发布城郊别墅六人离奇死亡消息的论坛又陆陆续续的多了许多帖子。   杜鸣惊悚了,“靠,这特么是真的是假的?”   “怎么了?”   杜鸣声音哆嗦,“就是、就是一下子多了许多诡异的事!”   “我给你念念,C市老总跳楼自杀,死前大呼,放过我吧,我错了!”   “回家探亲,半夜出门上厕所,发现树上挂着一具穿着嫁衣的尸体。”   “公司大楼离奇着火,高层全都惨死,死前电脑自发把公司偷税漏税的资料发给了税务局。”   “半夜加班回家,路上偶遇一个玩皮球的小孩,回家时想起这是邻居几年前出车祸死掉的孩子。”   杜鸣越念身体越冷,不自觉又去摸自己的护身符,“这是真的还是编的,是编的就太缺德了,吓死老子了,说起来这半年来,怪谈什么的时候真的越来越多……”   所以让他这个在看到江晚的时候,因为那两行血迹,他立刻想歪了。   “怪谈?什么怪谈?这半年来才开始出现的吗?”这些变化是出现在这半年?这难道和鬼帝冥华有关系?   杜鸣,“是啊,我就是听我朋友说的,以前没怎么听过,这半年来,听说老发现怪事,说什么撞鬼的,说的都像是真的,我听了以后吓的不行,晚上就不太敢出去了。”   那半年前发生了什么变化?才会出现的事?   可信息太少,江晚无法推断,她这几日已经有些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感悟也消化了一些,现在又得了线索,她可以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她希望杜鸣可以给她办一下身份证明,还有帮她身上的一些东西换成钱。   就在这时,杜鸣的电话响起来了,他接起来电话,“妈,什么事,我忙着呢……忙什么,打游戏呗,啊?我最近没出去,对,这不是有那事嘛,我就没出去,就窝在公寓呢。什么?让我回一趟老宅?爷爷吩咐的?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叹了口气,对江晚道,“我爷爷让我回去一趟,我去去就回,我回来再去一趟超市吧,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带。”   江晚道,“不用了。”   她倒是想让他再读一下那个论坛上的帖子,可他既然有事,那就算了。   杜鸣直接开着超跑去了,大约两个小时回来了,提着一大包东西,气喘吁吁的上来,人倒是眉飞色舞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可没等她炫耀呢,江晚就道,“你脖子上是什么?”   “……靠。”杜鸣张大嘴,一副活久见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惊愕的道,“你能看得到?”   低头一看,不对,他穿着衣服呢!   她就算看得见,不会透视眼也不应该看到他内里的东西。   江晚道,“感觉。”   她已经以武入道,又和天道奥义近距离接触过,她的五感远比杜鸣想的还要敏锐,况且,杜鸣身上的这件东西对江晚来说太显眼了,他去的时候身上还没有异样,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几缕灵气,这些灵气就缠绕在他胸前。   发现实在太简单了。   而杜鸣完全是五体投地,他心道,这特么的真的神了啊,他可真的没开口,对方光凭感觉就知道他多了一件东西,还知道挂在他脖子上。   他一直就觉得江晚并非普通人,现在更加印证了一番。他也没想瞒着他,把吊坠从领子里扒出来,得意道,“这是我爷爷请高人给我做的,带着可以辟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带上之后,他之前一直感觉的森冷彻底不见踪影了。   江晚道,“高人?哪一个高人?可以给我引荐一下吗?”   “我想去拜访一下。” 第85章   听了江晚的话,杜鸣立刻打电话去询问了他爷爷,他爷爷还奇怪来着,听到他的问题,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杜鸣不想说出江晚,含糊道,“我有个朋友也想要,我就想这能不能给他也要一个。”   他爷爷道,“那你就别想了,人家的高人,哪里这么容易能见到,这还是我老头子厚着脸皮要来的,我说的你听心了没有,一定要贴身带着,人家说最近不太平,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杜鸣挂了电话,对着江晚耸耸肩,“你都听到了。”   他爷爷不肯说。   江晚想了想,“我先去拜访你爷爷。”   杜鸣:“……”万万想不到是这种发展,“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高人,如果你要这种挂坠,我可以给我爷爷再要一个。”   “我要一个人,那个高人可能知道。”   闻言,杜鸣立刻八卦了,“找谁?男的女的?什么关系?”看江晚不回答,他酸溜溜的道,“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他心道,有他高吗,有他帅吗,有他这么有钱吗?   江晚道,“明天你带我去。”   杜鸣郁闷,心里抓心挠肺,到底是要找谁啊,不会真的是男朋友吧?她刚刚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啊。   直到他躺到床上还在想这件事,在凌晨的时候,杜鸣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暗骂一声,一把抓起来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靠,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老子明天过去手撕了你。   就听那边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表哥,救命,快来救我,到处都是鬼,死了好几个人——”   什么?   杜鸣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什么?你在哪?怎么回事?”   可那边电话已经挂了,只留下忙音,杜鸣完全吓醒了,这是他小叔的儿子,今年刚上高中,全寄宿制的贵族学院,他们平时关系还不错,冷不丁的打过来这样一个电话,他还怎么睡得着,再打过去已经显示无法接通,低咒一声,他又给他小叔打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也是无法接听。   杜鸣,“靠!”打他妈,他爷爷电话也全都无法接通。   他抓了抓头头发,心里慌的不行,抓住挂坠给自己点支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慌的不行,所以他现在怎么办?表弟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学校,他要单枪匹马的去学校救他吗?他感觉那就是去送死,可不去,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弟去死吧?   咚咚咚。   门上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江晚就睡在他隔壁,他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她不可能听不到,“怎么了?”   杜鸣眼睛一亮,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门一把要抓住江晚,却被她闪过,他没心思计较了,“我表弟可能出事了,现在应该在学校,你能帮我救他吗?我小叔就他一个孩子,如果他出事了——”   “带路。”   杜鸣还想着怎么说服江晚,没想到她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立刻喜出望外,“好。”这么干脆,肯定有把握吧。   那家寄宿学院距离杜鸣不算远,这可能也是表弟能把电话打进来的原因,杜鸣心急如焚的去开车,在车库里因为全心思全都是表弟,反而忘记了害怕,可开到街上后,他的心凉了,咽了咽口水,“那什么,刚刚树下是不是有个人影……”   “开车。”   杜鸣闻言立刻腰一挺,目视前方,心道我怕什么,他脖子上有护身符,旁边似乎还有个高人,找谁都找不到我身上,想到这,安心了,继续踩油门,一心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   可开到最快的时候,马路中间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个小孩,他出现的太忽然,杜鸣完全没有准备,刹车没来得及踩,就穿过了小孩的身体。   刹车声陡然响起,杜鸣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脸色煞白,不是因为撞了人,而是车子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力,他颤巍巍的一看,马路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小孩。   杜鸣霎时间想哭了,妈的,特么的真的有鬼,好想回去,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哆嗦,江晚表情不变,“继续开车。”   对,表弟还等着他救呢。   杜鸣咬牙上车,头一次羡慕起了盲人,如果看不到,他说不定会感觉轻松一点。   在他紧赶慢赶中,他们终于到了学校,站在学校门口,里面黑漆漆的,路灯都看不着,这特么的绝逼不正常啊。   江晚“看”了看校园,“走吧。”   杜鸣心道他不进去行不行,他真心害怕,他在这里等着,他现在就一直循环着表弟的:“好多鬼”,一只鬼就能让他跪了,好多鬼……   他选择自杀。   江晚道,“在我身边至少可以保护你。”   反之,如果他留在这里,真的遇到了什么,那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这句话说服了他,他走到江晚身边,想拽住她的袖子,却不想被江晚甩开,他快哭了,“我发誓,我这次真的不是想占便宜,我就是怕——”   “会影响我发挥。”   江晚快步走进了校园,她的眼睛看不到,却可以感觉到许多阴寒的“气”,这些气遍布了校园,“你表弟哪个宿舍楼?”   “B,B栋!”   他忙跟上江晚,只觉得浑身冷的哆嗦,紧接着就看江晚忽然抽出长剑,仿佛满不惊心的朝着他们眼前的空地上一划,他就看无形的剑气劈开了这片黑暗,在这瞬间,他耳边似乎传来了好多声堆积在一起的尖叫,眼前也仿佛出现了几只恶鬼,他们一同目光怨毒的看着他们。   杜鸣,“鬼,鬼——”   江晚,“走。”   杜鸣僵硬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周围的鬼越来越清楚,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他舌头发麻,腿发软,紧接着就发现,他们根本无法近他们的身体,尤其是江晚,那些鬼物只要被江晚的剑气劈中,就会惨叫一声。   他倒抽了口凉气,“牛逼。”   比他想的还要牛逼啊。   一路上,杜鸣指路,江晚在前面开路,他在后面跟着,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路,很快宿舍B栋就出现在了眼前,刚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而杜鸣跟着脸一白,本以为之前见的就已经是让人惊恐的一幕了,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就看B栋上下都有密密麻麻的鬼物,那些鬼物漂浮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那里仿佛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靠……”   话刚刚说完,就看江晚剑气威力陡然增,化作了漫天的剑光,径直的劈向了那些鬼物,那些奋不顾身的鬼物顿时尖叫一声,纷纷朝四周避开,眼前终于空出了一点,江晚一脚把宿舍门踹开,“几楼?”   “三楼!”   江晚带着他快速上了三楼,这里的阴气已经到了可以化为实质的地步,可奇怪的是,这里面的鬼物反倒没有外面那么多了,刚刚靠近三楼,杜鸣就听到了他表弟的尖叫,“不要过来!”   还活着就好!   杜鸣松了口气,忙冲了过去推开门,就看他和另一个男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听到推门声,立刻一个哆嗦,闭上眼睛尖叫,“走开,走开!”   他们之所以还毫发无伤,是因为他身上冒着薄薄的光,这光让这些鬼物无法靠近他,杜鸣道,“是我!”   表弟抬眼一看,居然真的杜鸣,眼泪差点掉出来,“表哥!!你真的来救我了!我真的太感动了,我发誓以后再不在背后说你坏话了。”   杜鸣,“什么?你居然在背后说我坏话?!靠,枉费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   江晚道,“先过来,这里不对劲。”   明明他们在外面还能听到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怎么进到这里反而没有了?他们一路上了三楼,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没有人。   表弟已经冲到了杜鸣身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晚,“这是美女姐姐是谁啊,好帅啊——”   他旁边的小胖子也崇拜的看着江晚,那些蜂拥而来的鬼物,全都被浩荡犀利的剑气劈开,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唯有江晚身边空荡荡的,他们之前被这些东西吓死了,有挂坠也只敢躲在那瑟瑟发抖,谁知道还能看到这样的人。   杜鸣听到不对劲就立刻拽着他们过去,这一路全靠江晚,她说的当然要听,他们刚刚要下去,就听到轰的一声,整栋楼仿佛摇晃了下。   “地震了?”   靠,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是。”江晚言简意赅的道,随着她这句话,本来死寂一片的宿舍楼重新响起了尖叫声,学生的崩溃的尖叫简直是声嘶力竭。   这变化简直是一刹那,杜鸣他们三人重新白了脸,就听外面传来大喝声,“大胆!居然妄图吞噬这么多的魂魄!你是想要魂飞魄散吗?”   随着这声爆喝,空中似乎出现了金光,在这金光中,这漫天的黑气消散了许多,随后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谁特么的想吞噬这么多魂魄?!老子清清白白的做鬼!你可别想污蔑我,老子分明是找人,明明都要成功了,你特么的来捣乱!”   “还敢狡辩!”   短暂的争执声后就是剧烈的打斗声,杜鸣三人瑟瑟发抖,江晚看他们一时半会出不了事,“你们在这呆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就直接从窗户那跳了出去。   表弟的嘴巴张成了O形。   那两人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只见其中一人,忽的一呆,“君,君上?” 第86章   那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高大凶恶的鬼物,两米多的身高,脸连同露出来的身体都泛着不正常的灰色,头顶还有一根威风凛凛的长角,这些都昭示着他并非人的身份。   和他打斗的一人是面目威严的中年僧人,在上空是一串发着金光的念珠。   他们所在的地方并无鬼物生存,全都尖叫着后退,唯恐被他们的打斗波及到。   江晚从楼上跳下来,落地连灰尘都没有溅起来,周围剑气萦绕,没有鬼物可以靠近她三尺。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不引起他们注意?   而鬼物的一句“君上”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个僧人,目光如电的看了过来,那鬼物趁势后退,仍旧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江晚道,“你认识我?”   她才刚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认识的人才是。   那个鬼物闻言干笑两声,又有些狐疑,现在计划已经被破坏,再留下也没有意义,现在似乎又得了一个大消息,他不再留恋,大手一挥,“走!”   居然不等他们反应,径直跳入了半空中忽然浮现的一扇青铜大门中,那些鬼物纷纷化作了黑气,跟着进了青铜大门,顷刻间,校园内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气就烟消云散,各个宿舍楼的尖叫声陡然清晰了起来。   空中的念珠也跟着掉了下来,直接落到了那僧人的手上,那僧人狐疑的看着江晚,江晚身上气息纯正,还有清浅的呼吸声,都表示她是个活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修士,看江晚眼睛上还绑着绷带,也没有多看,道,“贫僧天潭寺无色,道友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江晚。”   后面一个问题不用她回答,看到那些东西消失,杜鸣拽着表弟就下来了,“好了吗好了吗?我们现在安全了?那东西也是鬼吗?”   表弟眼睛冒星星,“美人姐姐,你刚刚好帅,就这么跳下去了,是武功吗?你看我还能学吗?”   杜鸣一拐子到了表弟腹部,“就你,算了吧。”又不满道,“是老子请来的救兵救你,怎么没听你谢谢我。”   “你今年过年的红包是我的了。”   听到这,除了那鬼物说的“君上”称呼,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江晚是过来救人。无色双手合十,“现在校内还残留着鬼气,结界也未修复好,请恕贫僧先行离去了。”   表弟道,“刚刚我看到了,大师你刚刚也很帅啊,牛逼,能给我签个名吗?”   杜鸣眼角一抽,直接又给了他一拐子,“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大师别介意。”   “我正好有些事需要询问大师,就在这等着大师忙完吧。”江晚道,既然遇到了无色,那就不必明天特意去拜会杜鸣的爷爷了。   无色也想多了解一下江晚,他还记得刚刚鬼物说的“君上”,可现在当务之急是修复结界,不然更多鬼物会从鬼界出来,见江晚也有留下和他说话的意思,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他把念珠再次抛向了天空,自己双手合十,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动,江晚感觉到的阴冷力量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丝缕,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忽然传来了气喘吁吁和嘈杂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有四个人带着大包小包校园外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汗,“车子坏了,我们一路跑过来的,你怎么样?”   “妈的,电话也打不通,气死我了。”   把包往地上一扔,噼里啪啦的抱怨了一通,拿手扇子扇了扇风,喘了口粗气,“你动作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这里有鬼将吗?这会儿功夫你不止把鬼将赶跑了,鬼气也快净化完了,你境界是不是又升了?”   这个人大概是话痨,其他人累的一个字都不想说,他还能边喘气边说出来这么多字,无色大概是习惯了,等他说完,才从地上站起来,“这要多谢这位道友。”   他指的是江晚。   其实这四人也看到了江晚,只是一时间分不清她的来路,只能暂时忽略,只问无色最要紧的问题,听到这话,顺势看向了江晚,笑嘻嘻的道,“原来是道友帮了无色这个老和尚,道友真的是人美心善,在下S市特别办事处副处长周越,以后有事可以来办事处找我。”   无色道,“好了,先把结界封了。”   “明白!”   杜鸣等人好奇的看着他们,这情形真的像是电视剧里演的,这种近距离的接触的机会真的是难得啊!   就看有条不紊的拿出包里的东西,按照次序摆下,等完全摆下后,无色和其余三人都退到一边,话痨周越一个人留在那,之前略带的痞气消失无踪,面容沉静,手上不断变化动作,动作之快带上了残影,让杜鸣两人目瞪口呆。   这速度……   而更奇幻的还在后面,那些摆放的东西上面出现虚影,有鸟,有兽,也鱼,栩栩如生,这些图形不断的变换位置,最后居然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异兽,周越道,“封!”   就看异兽身形扩大数倍,无声的长啸一声,身体重新变淡,消散在了空中,在它消散的那一刻,江晚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只是一闪即逝,她心道,这可能就是他们说的“结界”。   周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得亏是最后一个地方,不然老子今天晚上就要精尽人亡了。”   还等着看大片的杜鸣和表弟:“……这就完了?”刚刚的异兽确实很威武,很厉害的样子,但是这么就没了?真的让他们心里空落落的。   周越闻言翻了个白眼,:“还想看去电影院,老子免费表演还特么的嫌弃!信不信老子下次就举个牌子,围观收费一百。”   杜鸣讪讪的住口。   和他一起来的一个美女闻言嗤笑一声,“副处,你表演一次才一百,太亏了吧,最起码得一千啊,不然哪里对得起你的身价。”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一千块也不够啊,要一万块,这可是副处的卖身钱,没听副处刚刚都说再来一次要精尽人亡了。”   无色,“咳。”   他轻咳了这么一下,嚷嚷的几人顿时安静了,跑了过去收拾东西。他们怕他,周越不怕,大咧咧的道,“处长,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呗,我都不怕,你怕啥,最多下次再出这事的时候,让他们三个顶上,咱们两个在旁边吃瓜子看热闹。”   闻言三人一个踉跄,纷纷怒视他,阴险!狠毒!   无色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江晚身边,“道友去我们办事处可以吗?”   “好。”   无色道,“你们三个留下,一会儿你们知道该怎么和校方说。”   他们的车坏在了半路上,杜鸣那敞篷跑车只有两个座位,好在这会儿结界全都修复完毕,干扰电话的能量消失了,无色打了一通电话,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了校门口,杜鸣本想厚着脸皮去见识一下办事处,却不想被周越给挡住了,吊儿郎当的道,“小帅哥,知道我们办事处接待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周越阴森森的一笑,“除了像这位江小姐的修士外,只接待鬼,你确定要去吗?”   杜鸣:“……哈哈哈哈。”他摸了摸虚汗,“你真会开玩笑,那我不去了。”   周越满意道,“听话的人才能活的更长啊。”   无色:“周越!”越说越不像话!   “这位先生,我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不等他说下一句,杜鸣就道,“明白明白。”   特别办事处就在闹市中,外面设了障眼法,看这个二层小楼看起来不太起眼,等穿过了了结界CI,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无色让周越给江晚倒一杯水,江晚先发制人,“不用了,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我想知道结界是怎么回事,这半年来的怪事和这有关系吗?”   无色闻言眉心微微一皱,反问道,“你不知道结界?”   江晚心一动,之前他们修复结界的时候没有避讳她和杜鸣,她就隐约猜到结界可能不是什么秘密,而又听他反问,她肯定了,结界就算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秘密,那也应该是被大部分的人知晓。   她道,“我并不是这里人,机缘巧合来了这里。”   无色敏锐道,“你不是C国人?”   “你可以理解我来自于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具体是哪不便告知,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一件事,做完后就会离开,并无任何恶意。”   这当然不能打发无色,他很想问到底是什么事,可是江晚都这么说了,显然不想直说,无色干脆解释起了结界,“在千年前,人和鬼界并不是完全隔绝的,而是相通的,曾经一度人鬼混居,直到几百年前,有人构建了结界,把人和鬼界隔离了开来,这种情况才被改变。”   “可是几百年已过,结界的威力开始减弱破损,属于鬼界的幽魂穿过结界来到人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怪异之事。”   居然是这样。人和鬼混居?   无色接着说,“根据记载,人和鬼界并不是完全想通的,相通的只有五处,这里就是一处,一旦结界破损,后果不敢设想,在这五处都设有特别办事处,专门处理关于鬼界的事,之前只能说是小修小补,昨夜直接破了三个大洞,我们连夜去处理。”寄宿学院就是他们修复的最后一处,情况也算最严重。   他解答了她的疑问,江晚投桃报李,“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真的不认识那个鬼物。 第87章   江晚带着无色给她的资料回到了杜鸣那,如果无色他们没有查出来江晚的身份,也没有发什么怪异之处,就会给她办理一个临时身份证明。   看她确实对现世不太清楚,就把一些没有涉及到机密的文件交给她回去了解一下,鉴于她的眼睛不能视物,无色体贴的说这些都是普通的常识,普通人知道也没有关系,只要乱说就可以了。   这是让杜鸣读给她听。   周越开车送她回去,看她下车不忘给她一个飞吻,“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杜鸣一晚上没有睡觉,这会儿早回去补眠了,等他醒了都要中午了,打着哈欠起床洗漱,随后就任劳任怨的给江晚读资料。   好吧,其实他其实也很兴奋,巴不得多了解一些。   随着他读的内容越多,江晚也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多了一些。这个世界鬼怪十分之多,一度和人混居,而人和鬼居住的时间过长,就会染上幽冥之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也变成幽魂,所以人对鬼的态度都是警惕抗拒的,而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也大都围绕着鬼怪进行。   就像是昨夜,若是论实力,无色不一定打得过江晚,可是他对鬼怪的克制,以及应付他们的手段,远超江晚,如果他们同时被幽魂包围,而无色估计要比江晚更早脱困。   而虽然和鬼界想通的只有五处地方,这些地方都用结界隔绝了,可不代表就和鬼界完全隔绝了,就是在结界运转良好的时候,也会偶尔有幽魂因为种种意外出现在人界,而各地都设有特殊机构,会解决这些“意外”,不让普通人知晓,可半年前,结界衰弱到了一定程度,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破损,这种大规模的意外也跟着增加了,他们一边处理这些意外,一边要修复结界,分身乏术。   而昨天周越用的方法其实并不能算是“修复”,更应该叫修补或者是封印,给结界的“创口”贴上创可贴,可这创可贴是有时效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效了,只能应急,可以想象如果找不到彻底修复结界的方法,等“创口”越来越多,最后一定是彻底的崩溃,人和鬼界重新相连,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   江晚可以想象,现在无色他们现在一定在找彻底修复的方法。   而让她遗憾的是,这些资料里,根本没有找到鬼帝相关的资料,甚至提都没有提,只写道,在千年前,人鬼混居时代,有五个赫赫有名的鬼将,他们分别占据了那五个相通之处,这五个鬼将后来被人斩杀,再后来就是结界建立。   其余还有就是介绍现在修行界一些现状,江晚对此不感兴趣,坐在那陷入了沉思,鬼帝,顾名思义,鬼中帝王,难道她是要进入鬼界才能见到冥华?或者她现在该去抓一只幽魂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   而本来兴致勃勃的杜鸣读完后陷入了恐慌,“卧槽,卧槽!!结界破碎?不是吧?老子才刚二十来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不想死!”   他还以为昨天那是突发情况,完全想不到居然只是开胃菜,他一点不想和鬼共居啊,想到就毛骨悚然了。   他对无色等人怒其不争,你们怎么就不能找到修复结界的方法呢?怎么就不能呢?!一时间又悲从中来,他怎么这么命苦啊,偏偏摊到这个时候出生,想着想着就一跃而起,“靠,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我可以搬家啊!”   这里是和鬼界五大相通之处,就是高危地带啊,也就是说,他一直住在火山口而不自知,现在知道了,无力阻止火山爆发,但是他可以跑路啊!   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说不定就安全了!   江晚被他这一声给惊醒了,稍微一想就理解他的思维了,“你想搬到哪里去?”   “结界破碎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们比你更清楚,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估计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手来这里,抽调更多的人手,意味着其他地方的人手减少,你去别的城市不一定安全。”   因为其他城市只是这样的事少,不代表没有,而这里是重点区域,他们一定会维护好这里的安全,其他的地方顾之不及就能理解了。   杜鸣:“……”被一棒子打醒的他好想直接哭出来。   他想了想,“不行,我还可以去找爷爷,看看能不能去找找那个高人,再给我弄点护身符。”   当天下午他就悻悻然的回来了,显然是失败了,随后还小心翼翼的道,“我爷爷想见一见你,可以吗?”   忽然跑回去要护身符,他爷爷当然要多问几句,还有昨天晚上的事,他说的也不够清楚,原原本本的说完,他爷爷就让他请江晚去老宅做客,顺便叮嘱他一定要对江晚客客气气的,千万不要得罪了人家,这种事情也不要再往外说了,还让他把江晚之前丢给他的玉佩还给人家。   他本来就不缺钱,就是当时江晚丢的太随意,他本人也十分喜欢那块玉佩,就收了下来,现在她昨天算是跟着他冒险救了他表弟,这可比玉佩值钱多了。   他小叔还问他江晚喜欢什么,他一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江晚点了点头,关于鬼帝的信息可能在更高一级,从无色那边打听不出来,或许可以再考虑从这位“高人”这得到相关信息。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和计划中的一样,出去寻找可以问话的幽魂。   那三个大洞修补好了,可又裂开了小创口,幽魂是不缺的,江晚还记得杜鸣说的“路灯下的黑影”,顺着路,很快到了那个地方,也感受到了一股森寒的能量,她刚刚靠近,那团阴影就朝着她扑了过来,在她的感知中,对方是“一团”,并没有人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制住它,想了想,干脆放开了气势,让剑气形成一个闭合的环,把它包裹起来,让它无法靠近她,也无法离开。   江晚道,“你叫什么名字?”   幽魂,“该死,该死……”   江晚又问了一遍,对方依旧是这句话,江晚换了个问题,“你见过鬼帝吗?”   幽魂,“该死,该死……”   她又问了两三个问题,终于确定了,这个幽魂没有独立意识,只会不断的说“该死该死”,好像全凭一股执念支撑。   江晚失去了耐性,用剑气打散了它,接着去找下一个,在距离这个幽魂不远处就有一个,这个幽魂不说“该死该死”了,而是不断的哭,“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同样无法交流。   打散它后,江晚又找了两个,还是无法沟通。   看来昨天那个喊她“君上”的才是意外,这样全凭执念支撑的幽魂才是常态。   确定再找下去也不可能得到答案,江晚打道回府,准备再找无色询问一下,为什么这些幽魂都没有意识,可不等她找无色,周越的电话第二天就打到了她手机上,“你身份证明办好了,过来拿一下呗,顺便再来我们这做个登记啊。”   江晚就又到了那个办事处,周越亲自过来接她,“你的身份信息我们查不到,时间太短,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太忙,没时间细查,只能给你办个暂时的身份证明,如果一年没什么事,之后就可以来办个长期的了,不过你可能也用不到,说不定到底就走了嘛。”说完冲着江晚眨了眨眼睛,可看到江晚的眼睛想起来她看不到,悻悻然的勾了勾唇,把身份证什么的递给江晚。   “对了,如果你需要换城市,就要拿着这个身份证明去那里的办事处一趟。”   换言之,只能在这个城市用。   毕竟江晚出现的太过诡异,真的半点信息都查不到,他们不可能不采取点措施。江晚可以理解,没有多问就收了起来,把自己的昨夜的疑问问了出来。   周越闻言道,“你居然不知道?”他想了想,解释道,“这个情况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从我们的记载来看,在人界游荡的幽魂都无法交流,只有本能和执念,而等他们进化成厉鬼,才会重新拥有完整的思考能力,不过厉鬼往往拥有极为强烈的执念,就算拥有了完整的思考意识,他们也不再有人的本能,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所以遇到这样的厉鬼,我们都会选择消灭。”   江晚道,“那天晚上我遇到的厉鬼吗?”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不认识它了,它并不是厉鬼,只能说是鬼物,并不是人死后所化,而是由幽冥之气浓郁之地自生孕育而成的鬼界生物,这样的生物不但鬼界,人界也有,只是它们一般都没有思考能力,等它们相互吞噬长大,就会变成相当厉害的鬼物。”   周越无奈的道,“你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看来我还要给你整理一些资料。”之前是发现她对现在人界的情况一无所知,那些历史也不知晓,现在发现,连幽魂,厉鬼,鬼物都分不清楚,真的是完全空白。   想到这,他不由微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些吊儿郎当的气息少了许多,沉吟了一下,他忽然道,“江小姐,你知道中元节要到了吗?”   也就是鬼节。   传说这一日鬼界大门大开,幽魂会从里面涌出,重新回到人界。   而这并不全是虚假,“那一日,幽冥之气会达到最高峰,到时候也会有群鬼出没,江小姐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狩猎百鬼?” 第88章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到时候结界可能又会出现许多新的“创口”,如果再出现几个强力的鬼物或者是厉鬼,他们绝对会疲于奔命。   江晚虽然来历不明,可她到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充满善意的,而且毫无疑问,她的实力很高,如果当晚有江晚,他们应该会轻松一些。   而相应的,江晚会有一定的危险,可这种程度的危险她还不放在眼里,不过——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她略为思忖就给出了选择,“我需要一些更具体的鬼界的资料。”   “你要鬼界的资料做什么?”   “和我要做的事有关。”说完后,她忽的想起来什么一样,迟疑的问道,“鬼界现在有鬼王什么的吗?就是鬼界的统领者什么的。”   周越还在思索江晚说的事,随口答道,“有啊,传说中的鬼帝啊,不过谁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开玩笑道,“难道你怕遇到鬼帝?放心,鬼帝不能离开鬼界。”   不能离开鬼界?看来她真的要去鬼界一趟了。   等江晚离开,周越不由的又敲了敲桌子,“有意思。”   *******   在中元节快到的时候,江晚提醒杜鸣,“中元节的时候,你最好去你爷爷那。”   “为什么?”   “因为那一天鬼门大开,你爷爷那有阵法防护。”   她之前跟着杜鸣去了一趟老宅,他爷爷对她客气,他小叔也送给了她一份礼物,她那天就感受到了,那里应该请了高人,中元节的时候,杜鸣还是在那比较安全。   闻言杜鸣犹豫都没有,直接狂点头,这可是关乎小命,他怎么样都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那你呢?”   “狩猎百鬼。”   “……”一个躲,一个狩猎,差距就是如此明显,杜鸣咽了咽口水,没有吭声,看她提剑要出门,不由问道,“你去哪?”   “特别办事处。”   杜鸣心酸,自从江晚去了一趟特别办事处后,就经常去,连同他也不怎么见得着了。   而江晚这次不是去“看资料”——这些级别提高的资料,杜鸣是无权看的,可她的眼睛看不到,只能去特别办事处,让人读给她听,而这个人是办事处的人最好了。不过这次不是,而是去练剑的。   因这里的特殊情况,这里的一切基本上都和鬼怪相关,剑法也是降妖伏魔的,江晚之前询问他们,可不可以教给她一套对鬼怪有克制作用的剑法。   ——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而且她对这里专门克制古怪的剑法很感兴趣。   这个好说,各门各派各家都有不传之秘,可总归有一些烂大街的,这些剑术完全可以传给江晚,可她在乎的是,“你怎么看剑谱?”   可以说周越虽然大大咧咧的,可本人却十分有分寸,这么多日,他就没有多在她眼睛上流连多,也没有问过,直到现在才问到这个问题。   江晚道,“找个人在我面前演练一遍。”   周越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等了几秒钟,确定江晚没有下文了,他才不淡定的确认一下,“就这些?”   “嗯。”   可是你看不到啊——   这样人家再怎么演练又能怎么样?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好,明天刚好有个会剑的小鬼过来,到时候让他给你演练。”   又提醒一句,“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还在上学的小鬼嘛,到时候估计最多给你演练两遍。”再一遍就要发飙了。   “一遍就够了。”对剑法江晚有足够的自信。   今天就是周越口中“会剑的小鬼”过来报道的日子。   因结界虚弱,又临近中元节,办事处压力陡增,果然如江晚所料从别处调来了一些人,而这个“小鬼”就是其中之一,而周越说等他过来,也是因为他手下用剑的没几个不说,还全都跑去收拾烂摊子了。   江晚走到办事处,就听到一个倨傲的声音,“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老师的。”   周越道,“谁说让你当老师了?你愿意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就让你演练一遍剑法,怎么不乐意?不会是学艺不精吧?”   对方大怒,“你说谁学艺不精?!”   看到江晚的身影,周越精神一松,“你来了,就是这个小鬼。”   之前还说他学艺不精,现在又当面叫他小鬼,“小鬼”怒了,可还是扭头看了眼江晚,看到她脸上的白布后,怒道,“你耍我?”   这样一个学生怎么教?   江晚道,“去哪?”   “地下室。那里有地方。”   两人自顾自的说完,让宋彬更是火冒三丈,憋着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周越忽的冷下声,“这是命令。”   他是办事处副处长,除了无色,他最大,别管宋彬有什么样的背景,来了就要听他的命令,不然就是不服从,宋彬脸铁青,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他有恃无恐,这才拿起剑跟了上去。   地下室是特别装修过的,空间很大,宋彬冷冰冰的提着剑,看也不看江晚,硬邦邦的道,“就一遍。”   说完后连开始都没说,直接开始演练剑招,宋家是少数几家以剑术为主的世家,他可谓是深的真传,从小练剑,就算是在流传甚广的的剑法被他演练,看起来也威力十足,不断有剑气从剑上溢出,飞到地上或者是墙上,周越不由呲呲牙,嘟囔现在的小鬼脾气真差,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对方是把这想象成了他。   一套剑法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三分钟后,他就站定了,“好了。”   周越看向江晚,向她确认,就见她慢慢点了点头,抽出龙泉剑就走到了中间,另外两人不约而同的在龙泉剑上流连了下,周越不懂剑,可是也看得出这把剑十分不凡,而宋彬就狂热了,他一开始就没把江晚放在眼里,可看到这把剑,有些对江晚改观了,眼底多了几分羡慕。   ——刚刚一抽出,他就感觉到了隐隐的剑气,这绝对是一把绝世好剑,他现在用的剑也不错,可这把剑就没法了。   佩剑是这样的好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这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可等江晚一动作,他思考就停滞了,嘴巴张大,微微呆滞的看着她。   江晚只在那站了几秒钟,随后就开始演练一套剑法,好吧,这听着没问题,可江晚演练的刚好是他刚好练的那一套!   剑招简直是分毫不差!   他瞪大了眼睛,周越也微微张大了嘴巴,两人目瞪口呆,等江晚重复完这套剑法,宋彬本能的瞪向周越,“你耍我——”   她明明看不到,怎么可能“看”他练习一遍就会?那肯定是早就会,而周越居然告诉他,对方不会,让他教!宋彬比之前还恼怒,周越道,“谁耍你了!”老子也不知道好不好!   心里也不由的产生了一丝狐疑,她是真的不会吗?   不然怎么会这套剑法?   可就见江晚停下后沉思了片刻,忽的再次动作,这次动起来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具体来说,就是之前和宋彬演练的一模一样,这个一模一样甚至包括了宋彬的一些个人习惯,而此时,这些属于他人的个人习惯已经全都被剔除了出去,带上了江晚本身的特点,非但如此,连同气势都再上了一个台阶,同样是剑气四溢,可简直是秒杀宋彬,两人的剑道水平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等这次演练完,江晚再次开始演练第三遍,这次宋彬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聚精会神的看,就看开始第三遍的江晚动作更加行云流水,协调性也更好,剑光连成一片,剑气连绵不绝,如看到从断崖上陡然跌落的瀑布,声势浩大,却又华丽炫目无比,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周越都不由的感慨,原来剑术还能这么练。   这特么的也太好看了。   第三遍演练完,江晚道,“好了。”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两人都不由的有些失望,周越道,“不再练习一遍?”   宋彬道,“你之前真的不会这套剑法?你怎么学会的?第三遍的时候我看你改了几个动作,为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他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可以说在看到刚刚江晚的剑术后,他对江晚原先的轻视全都烟消云散,甚至有些崇拜,想要请教她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他可以保证,这剑术比他父亲还要好。   周越在旁边抽了抽嘴角,这小鬼态度改的太快了吧,刚刚还一脸不屑,现在恨不得就凑过去,若不是现在他也想听答案,现在就要开嘲讽了。不过刚刚确实厉害啊,他这个门外汉也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了,江晚那剑招简直让他旁观都觉得心惊胆战,想着打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我虽然看不到,却可以感觉剑势的变化。”每变招一次,气流都会产生变化,而什么样的剑招引起什么样的变化,她可谓是烂熟于心,只要记住所有的气流变化,理论上就能脑中模拟出一套剑招。所以她第一次只是简单的复制,把脑中模拟的剑招在现实中演练出来,第二遍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来做细微的改变,第三遍的时候已经对所有的变化了如指掌,知道该如何更改才能让剑招发挥最大的威力。   周斌和宋彬听的目瞪口呆,周斌不确定看着宋彬,“还能这样?”   宋彬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可他不由的咽了下口水。 第89章   宋彬有些失魂落魄,如果是真的,那他和江晚之间的剑术差距,比他想的还要大。   这对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宋彬来说,打击有点大,不过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座新的高峰,原来剑术还可以到达这种地步?!又有了新的目标。   可她看着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宋彬再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着实感觉到了不自在,偏偏周越像是还怕刺激不到他一样,又问了一句,“你能做到?”   “……死去!”宋彬的脸爆红,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如果他能做出来,还用得着这么惊讶?   他不信他看不出来!偏偏还问这么一句,绝对是故意的!这一刻,对周越的仇恨值再创新高。   “看来是做不到了。”周越怪笑,在宋彬拔剑对准他之前,又道,“正好,距离中元节还有几天,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嘛。”   这个可以有!   宋彬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了江晚,触及到她的眼睛,这次不是恼怒,而是真的敬佩,能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把剑术练到这种程度,他自愧弗如,“那个,对不起,我为了之前的态度道歉!我不知道你剑术这么厉害,以为是他耍我。”   “现在我们既然是同事了,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周越也没纠正他江晚并不是正式职工,反而乐见其成,之后几天他就几乎是江晚在哪,他就跑到哪,亦步亦趋,堪称牛皮糖,不断的请教她关于剑术的问题,越请教,越惊叹,对江晚的敬仰越深。   而江晚也顺利的从他那又得到了一些剑法,而且有些明白这些剑法可以克制鬼怪的原理了。   这些剑法是用剑在空中刻画可以压抑鬼怪的符咒,这些符咒刻画完后又会融入到剑招中,借着剑招把威力发挥出来。   这种剑术确实有趣。   宋彬大概是觉得自己请教了她那么多的剑术问题,却只能教给她一些烂大街的剑术不自在,论起价值,相差太大,而且他所谓的教也不会是在空地上演练一遍而已,根本不费事。   就自己奉送了江晚一些消息,“其实这剑术应该算是简化版的,据说是千年前一位厉害的前辈就成功学会了完整版,威力十分强大,只是后来完整版就失传了,现在就只剩下了简化版。”   因为威力有限,而且极为基础,几乎所有会剑的都会,不会还是那句话,就算剑招一样,不同的人用出来威力也不一样。他说这些话主要是想告诉江晚,这套剑法虽然流传甚广,可真没那么差。   鬼界的资料也送到了江晚跟前,资料上显示,曾经那五大鬼将盘踞的相通之地,其实不过是鬼界最外部的位置,那里在千年前,并非没有活人,可再往里,那就是鬼界深处,鬼帝所在之地。   亡者地界,生者止步。   那里有亡者汇聚而成的忘川,忘川旁边是血红色的彼岸花,再往里就是鬼帝居处,死者转世轮回之处,鬼帝不但是百鬼之王,还掌握着这处轮回之所。   鬼帝虽然称之为了鬼帝,但应该已经是“神”,掌握了死亡的神祇。   这样一个神,让人如何去抵挡?   江晚有些明白为什么关于鬼界的一些资料被设置了等级,鬼界时不时和人界相通,办事处还有一些修士都是以驱逐这些鬼物为了目标,可以说是敌对关系,可敌对方的首领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灵,那实在是太打击人了,还不如含糊其辞,连同人界对此的资料都极为含糊。   不过她也明白为什么周越说鬼帝来不了人界,完全属于死亡的神祇,怎么可能踏足生者的地界?   估计是属性相冲,气场不和。   而且,这样一位真的神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是在鬼界这种地方,应该早就养成了淡泊名利的性子,来人界又能怎么样?   反正据记载,千年来,从未有人真的见过这位鬼帝陛下,甚至千年前也没有记载,一度有人质疑他的存在。   看来真的要去鬼界一趟,可根据记载,如果生者太过深入鬼界,就会真的化作鬼物,彻底归属于鬼界。   难道就没有特别的办法吗?   可若是有这样的办法,不可能一点记载都没有。   江晚绝对再想办法从周越那得到更多一些资料。   不过转眼中元节就到了。   因为这半年来怪事奇多,尤其是前段时间,结界破了三个大洞,那一晚真的是群鬼乱舞,不知道多少人撞鬼,吓的魂不附体,帖子一个接一个,现在这个特殊节日一到,都不用办事处出力,天还没黑,街上就已经有些空荡荡的了,剩下的那些人也是急匆匆的赶路,希望能在天彻底黑之前赶回去。   江晚和宋彬一起,又见到了一些其他同事,其中有一个是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瘦瘦弱弱,手上拿着一个罗盘,而她却是今天的核心成员之一,负责确定鬼门的大概方位,他们要事先赶在凌晨鬼门大开之前赶到那,做好布置。   等天色渐暗,不知道何处吹来的风,把地上的落叶吹了起来,天边也开始凝聚乌云,给人沉甸甸之感,无色神色凝重,这才刚天黑,这幽冥之气比他们想的还要浓郁一些。   “先分开行动,等快到凌晨时在鬼门处集合。”   他们要先去清理四处乱窜的鬼物,不然等鬼门一开,他们估计无暇顾忌他们了。   江晚还宋彬分到了一个小组相互照应,几乎不用江晚出手,宋彬就就已经把那些小虾米结果了,只是随着夜逐渐加深,结界越发薄弱,幽魂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增加,他们解决的再轻松,也比不上这些幽魂源源不断。   一开始信心满满的宋彬在忙了几个小时后,都开始不确定起来了,“现在都有这么多的幽魂,鬼门大开又会是何种情形?”他们真的能拦得住吗?   “据说在千年前人鬼共居的年代,中元节的时候,都是百鬼夜行。”   江晚最近一直在翻阅鬼界的资料,自然知道什么叫百鬼夜行,现在这已经成为传说了,百鬼夜行只是统称,而非具称。   真的百鬼夜行是汇集了所有的种类的鬼怪,他们汇聚在一起,几乎不用做什么,就能引来大规模的幽冥之气,据说这些幽冥之气可以把人界的一座城池一夜之间化作幽冥之地,让里面的生者一夜之间丧命,可谓是让人谈之色变。   不过百鬼夜行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具体什么条件无人可知,千年来,也从未出现过一次真的百鬼夜行,最多也就是一群孤魂野鬼组从队伍四处游荡,看起来也极为唬人,处理起来也极为麻烦,这样的情形也十分少,不过比真百鬼夜行要容易许多,人界出现过几次,这也是流传到人界的百鬼夜行。   宋彬现在说的也是后者。   看现在的情形,他真的不由的担心。   他还只是怀疑,和他们隔了一个区的无色基本上已经肯定了,他历经过多次中元节,可从没有这次来的阴气重,特意加固后的结界还没有破,幽冥之气都要化作实质了,还越来越重,无色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已经想到的百鬼夜行。   他对周越道,“做好随时请求支援的准备。”   想了想,又道,“打电话询问其他四处结界的情况,是不是和我们这里一样。”   “好。”   周越二话不说打了电话,等打完后,本来同样凝重的神色忽的变的有些古怪,无色道,“怎么了?”   周越语气古怪的道,“他们说他们那幽冥之气和往年差不多,甚至还要更轻一点。”   五处结界,就他们这阵仗像是要形成百年难得一见的百鬼夜行,其他四处地方居然比往年还要轻松一些,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啊,结界出问题的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处,为什么到了今天,他们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差异?   难道他们今年流年不利?   五分之一的概率偏偏让他们给碰上了。   周越险些绷不住脸,如果大家都这样的话也就算了,结果却只是他们倒霉,他实在难以平衡。无色也一愣,眉心一皱,“这不太可能啊。”   结界出现问题,那应该就是五处结界所在的城市都会面临空前的压力,现在有百鬼夜行的趋势,压力陡增,可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还能接受,可其他结界的情况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个时候出现异常并非是好事,只能说是有更蹊跷的事,可此时他们并无线索。   无色冥思苦想片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算了,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络,等凌晨一过如果他们那还没有异样,我们这出现百鬼夜行,那我们就请求支援。”   他们压力也能轻一点。   “明白。”   等时针指向了十一,在S市清理幽魂鬼物的人纷纷赶向了之前说好的位置,江晚也不例外,路过他们之前清理过的地方,果然又出现了许多低等的鬼物,可现在不好清理了。   等到了之后,无色把百鬼夜行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安慰道,“不一定真的有,可我们最好做最坏的打算。”   宋彬脸色发白,“真的要百鬼夜行啊,我不会是乌鸦嘴吧……”早知道他就不说了,头一次做中元节任务就遇到这样的事,他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随着凌晨越发临近,一扇大门在半空中若隐若现,越发清晰,上面镂刻着繁复狰狞的图腾。   无色,“不太对……” 第90章   “不太对……”   其他人都如临大敌的看着青铜大门,没有人说话,街上更是寂静无声,无色这句话虽然轻,可却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其他每个人的耳朵里。   “怎么不对?”   无色,“这鬼门不太对。”   鬼门不对?这有什么不对?不是和记载的一样,空中出现青铜鬼门,只等凌晨鬼门大开。   “这上面雕刻的花纹有点不对。”无色解释道,“这次的鬼门,上面雕刻的东西有很大的变化。”   “我以前研究过鬼门上的花纹和雕刻,所以记得。”   这个关键时候,他们也不由的有些无语,他居然研究鬼门上的花纹和雕刻,这是有多闲?   “哪里变化?”   “说不清楚。”无色轻轻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提醒道,“有幽魂鬼物过来了,解决掉他们。”   感觉到鬼门散发的幽冥之气,在附近的幽魂和刚刚从幽冥之气诞生的低等鬼物朝着这边聚来,有越聚越多的架势,闻言应了声朝着这些鬼怪冲去。   江晚随意选择了一个方位,前几天才学会的剑术毫无顾忌的施展开来,宋彬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可这里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剑光连成一片,给人密不透风之感,白光从剑身上爆发,朝四周辐射开来,无论是剑气还是白光,只要落到那些鬼物或者是幽魂上,就给他们立刻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同样是用剑术伤敌,宋彬和江晚造成的视觉效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晚周围数米都无任何鬼怪可以近身,而她本人挥洒自如,身姿翩跹灵活,在灰暗之中简直是唯一的亮色。   其实就是针对鬼怪的剑术还是要配套相和的心法才能发挥到最大效果,江晚没有配套的心法,可是她的剑术水平实在是太高了,那些差距让她用卓绝的剑术补上了,让人不敢相信她用的就是那些普通的剑术,也甩开了宋彬不少差距。   第一次看到这场景的同事简直是目瞪口呆,震惊无比,“太厉害了……”   周越不是第一次见了,可不比他们好多少,因为这短短时间内,江晚对那套剑术的理解又加深了,现在对鬼怪造成的伤害就是明证。   还有人戳了戳周越,“周处,你是从哪里请来的临时工?太牛了吧?我都不知道剑术可以牛逼成这样,你看能不能发展成常驻?”   这样一个人,如果可以加入他们办事处,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周越翻了个白眼,“你想的挺美。”   他也想,可是人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有了江晚,他们清理起来轻松了不少,而这时鬼门已经清晰的宛如实质了,他们不再管那些还在朝这边的汇聚的幽魂鬼物,重新站定,神色终于变的凝重,看向了鬼门,分针距离12越来越近。   轰——   在指向12的那一刻,所有人耳中似乎都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可实际上,鬼门大开是没有声音的。   先是开了一条缝,随后越开越大,阴冷的幽冥之气从里面透出来,在无色等人的想象中,这个时候,早就在门后等候许久的鬼怪应该一拥而出,可出乎他们意料,在门彻底打开后,都没有鬼怪从里面出来,只有无边的幽冥之气。   “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的问道。   刚刚问出这句话,周围忽然响起了乐声,那乐声清幽动听,好像是琴,随着这声琴音,又有几种乐器响起,交织一起,让曲调更为优美动听,随后门后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身影婀娜,姿态妖娆,手上提着一盏灯,款款的伴随着乐声从门后走出,在她出现后,又露出了几个婀娜的身影。   这灯散发着朦胧幽绿的光,微微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也让无色等人看的更清楚。   那是一条绵延了不知道多长的队伍,往里面一看,形态不同的鬼怪规规矩矩的排在里面。   有穿着宫装,半边美人面,半边骷髅的画皮鬼。   浑身赤裸,通体绿色的伥鬼。   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脸色泛青的水鬼。   只有骨头没有血肉的骷髅鬼。   身材纤细,五官精致不似真人的山魅。   ……   这些鬼怪或笑或哭,表情各异,形态各异,伴随着乐声依次从门后踏出,无边的幽冥之气从狂涌而出。   虽然这场景十分鬼魅,让人心生恐惧,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不由的一看再看,忍不住的想要加入其中。   可无色刹那间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百鬼夜行,是真的百鬼夜行……”   不是那些孤魂野鬼组成的百鬼夜行,而是传说中可以一夜之间让一座城池化作幽冥之地的百鬼夜行。   光是孤魂野鬼组成的百鬼夜行就已经让他们压力山大了,这近乎无解的百鬼夜行该怎么解决?   无色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他怎么都没有想过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会真的出现在人间。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听到无色的话,就顺便从那种着迷状态回过神来了,刹那间血色尽失,和无色想的一样,这百鬼夜行怎么会在这时出现?他们还有机会活到明天吗?手脚瞬间冰凉,脑袋空白一片,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震惊中,没有注意到江晚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这乐声……   这乐声分明是《寒江雪》。   想到之前鬼物脱口而出的“君上”,她不由的想,这难道是巧合?   无色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他虽然也有些方寸大乱,可是他现在绝对不能慌,他如果也慌了,那才是真的完了,根据传说,百鬼夜行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只会引诱人加入队伍,成为其中一员,现在还有时间,“快,打电话给其他人,不但是其他办事处,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让他们务必带着法器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如果这座人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的S市一夜之间化作了鬼蜮,那人界真的要大乱了。   其他城市就是再有问题,也不可能比现在的问题大了!   听到这话,惊呆的人纷纷掏出来电话,二话不说开始打,知道现在时间紧急,直接言简意赅的说清楚这边的情况,电话那边的人听到显然也震惊无比,总之全国各地,几乎都因为百鬼夜行陷入了震荡当中。   而那些百鬼确实没有攻击他们,只是有条不紊的从门后出来,随着出来的鬼怪越来越多,给人的震撼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个人小声嘟囔,“能死在这样的阵仗之下的话,也不算太亏。”   这可是真的百鬼夜行,近乎传说的百鬼夜行!千年以来的第一次!   如果活到明天,那他们有的吹了,如果活不到,那也不算太亏。   等百鬼的队伍几乎要盘踞了半条街,一顶华丽至极的轿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简直是闪瞎人的眼睛的程度,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就那么随意的装饰着轿辇,刺绣栩栩如生,宛如随时可能活过来,抬轿子的全是美貌的精魅,挂在四个角上的铃铛随着她们的动作响起,在这个轿子出现的那一刻,空中忽然出现了猩红色的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   “彼岸花……”   这飘洒的是位于忘川岸边的彼岸花。   宋彬不由的道,“轿子里的人是谁,这百鬼难道就是因为他——”   百鬼夜行轻易不会出现,出现的条件的极为苛刻,现在也几乎没人知道,能记载下来的都是传说,真假难辨,可现在被郑重抬出来的轿辇显然是重点,不止是他,在场的人想到了,眼睛不由都看向了轿辇。   可紧紧盯了一会儿,就不由的眼睛发疼,不由的移开。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人纷纷用各自的方法赶到了,有些还衣衫凌乱,从各处赶来,看到这阵仗也不由的倒抽了口凉气,“百鬼夜行,真的是百鬼夜行——”   简直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随着他们的人一一赶到,百鬼也依次从鬼门中走出,奇怪的是按照记载,他们已经开始绕着城池走动,等他们走完一圈,这个城池也化作了幽冥之地,可奇怪的是,他们却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在等后面的百鬼出来,可因为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百鬼夜行,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他们古怪还是记载有误。   不过现在他们既然都出来,那肯定就是大战开始了。   可就在这时,百鬼忽然齐齐的朝着他们这一拜。   “恭迎云上君——” 第91章   各色的声音汇在一起,其中不乏声音充满魅惑的精怪,这么汇在一起,光是声音就美妙无比,不似人间传出的声音,传入人的耳朵,更是让人不由的失神。   更遑论他们说的内容。   包括无色在内的人都不由的空白了一瞬,云上君?这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确定,这些百鬼似乎真的没有在城中游荡把城池化作幽冥之地的打算,反而像是特意来迎接一人。   动用百鬼夜行来迎接一人,好像除了位于传说中的那一人就没有别人了。   亲耳听过鬼物称江晚为“君上”的无色,周越二人本能的看向了江晚。   其他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动作,也纷纷看向了江晚,这里站的人大都是熟人,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过名字,而他们对江晚才是彻头彻尾的陌生。   为什么无色会看向她,她是知道云上君在哪还是她就是云上君?   江晚是看不到的,只能根据他们的反应来猜测现在发生的事,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有百鬼透露的内容,让她心中的古怪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百鬼分别分向两边,一个看着十四五岁穿着宫装的少女从百鬼中走出,她身上没有任何鬼怪的特征,如果不是浑身的幽冥之气没有半分活气,几乎让人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笑盈盈的上前来,一路走到了江晚跟前,这才缓缓下拜,用恭敬的声音道,“云上君,陛下在幽冥殿等您。”   “陛下问您,‘五百年已过,您的剑心可成?’”   在她以武入道,正式超凡脱俗,剩下的就是以剑证道,得以长生,这其中一个步骤就是凝聚剑心,剑心大成之日,就是她一剑问仙之时,可她从未给人说过,鬼物那句“君上”,百鬼演奏的《寒江雪》还有鬼帝冥华给她带的这句话,都让她想到了可能。   她沉思了几秒,而少女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脸上依旧带着莹莹笑意,一点都不着急。   可其他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宋彬更是不由的吞咽了下口水。   今天晚上真的是多事之秋,先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现世,惊动了整个修行界,让一众已经不太过问世事的一众前辈纷纷动用秘法赶来,以为一场大战就要发生,谁知道风水路转,百鬼夜行居然只是为了迎一人回鬼界。   这个少女看着平平无奇,可却让百鬼为之退避,在她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他们也无法抗拒的让开了路,让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江晚面前,她的修为绝对是深不可测级的,而这样一个人还恭敬的称江晚还云上君,而她口中的陛下肯定也就是传说中的鬼帝。   谁也没有见过的鬼帝是真的存在。   这个消息给人震撼程度和之前看到百鬼夜行差不多,可也比不上另一个消息震惊。   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神”的鬼帝,居然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迎接一个人——他们确定江晚是人,她身上的活人之气无法作假。   可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能让鬼帝如此礼遇。   云上君,云上君……   不少人都纷纷的开始思索这个名号,还有五百年已过,难道她活了五百年?   周越此时神情简直是复杂到了极致,他早就觉得江晚来历神秘,可能大有来历,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大有来历法,简直要把他给吓死了,他自忖自己胆子一向很大,可面对这情况,实在是难以保持镇定。   特么的太吓人了。   这会儿功夫,江晚已经点头,“好。”   只要能见到鬼帝,她的一切疑问估计就有了答案。   而且她一直在寻找进入鬼界的方法,现在就是送上门来了。   少女闻言笑意加深,张开手,光芒乍现,一颗浅蓝色的珠子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把东西捧到了江晚身前,“这请您随身带着,可保幽冥之气无法影响到您。”   江晚接了过来,幽冷之意传遍了全身。   在走之前,对周越等人道,“之前多有叨扰,麻烦替我向杜鸣告别。”   周越,“好。”   少女恭敬的在前面带路,百鬼维持着之前的姿态,传说中嚣张乖戾的百鬼现在恭敬的简直像是有鬼假办的,可空气中的幽冥之气证明这全都是真的,等江晚踏入轿辇,那层纱账盖了下来,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身影。   乐声再起,少女道,“归——”   如她们来时那样,以原来出现的顺序依次踏入鬼门,全程没有多少人看向周越他们,也无人和他们搭话,等乐声渐歇,最后的百鬼消失在了鬼门中的幽冥之气中,鬼门缓缓的关上,等重新变的虚幻,才有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还有些不可置信。   “这就完了?”   声音仿佛在做梦。   见到了传说中厉害非常的百鬼夜行,他们居然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了?还没有受伤。   虽然半夜被叫了过来,虚惊一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没人觉得生气。   这一幕必定会在今夜过后传遍整个修行界,也必将会记入历史,他们就是历史的见证人,可现在他们最多的还是迷茫,百鬼真的只是为了迎接一人入鬼界,不是亲眼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都要把这当做荒诞故事来听了,纷纷看向了周越,等着他给出解释。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周越被一众前辈盯的压力陡增,唇边的苦笑加重,在心里爆粗,你们看我也没用啊,我自己也迷茫着呢!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大叫一声,“云上君,云上君!我想起来云上君是谁了!”   被这声吓了一跳的人纷纷看过去,却看这人满脸震惊,“这是一千年前被永元帝册封的云上君,而且她还是——”   被他这么一提醒,对历史颇有了解的众人就纷纷精神一震,想起了云上君的身份,呼吸一滞。   如果她就是他们想的那个云上君——   *********   江晚其实蛮想看一看鬼界的风景,可她眼睛不适,只能感觉到轿子以一种看似平缓实则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前行进,她可以感觉到幽冥之气越发的浓郁,周围全是沉沉的暮气,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可耳边却不是寂静一片。   在乐声中可以听到凄厉的哭声和尖叫声,随后她鼻间出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和她之前闻到了相似,随后就是若有若无的水声,之所以说若有若无,是耳朵来听是听不到的,可细心感受一番,这声音仿佛响在灵魂上。   彼岸花海,亡魂挣扎的忘川河。   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鬼界的传说。   在百鬼踏上忘川河的时候,那凄厉的尖叫和哭声更为清楚,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幻听。   “我的长子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的下贱女人生出来!”   “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刘炳生,我就是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白白让我花这么多钱养着你!”   “啊啊啊啊啊,我要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沦落畜生道!”   人生百态,恩怨情仇,都在忘川河中上演,里面全是化不开的执念,忘不掉的情仇,等着拥有同等执念的幽魂从上面路过时拽下。   过了忘川河,这些凄厉不甘的哭叫终于停歇,那些乐声也停下了,周围变成了仿佛亘古不变的寂静,江晚可以感觉到跟随轿子的百鬼越来越少,而周围的幽冥之气越发浓郁。   而幸好那个珠子确实把这些幽冥之气挡在了外面,让江晚不至于在这里化作幽魂。   在寂静当中,时间都仿佛忘却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在江晚掀开帘子之前,一只手先行撩开了帘子。   江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可以感觉到有人正在看她,而且是目不转睛的打量。   她不动声色的道,“鬼帝陛下?”   这般出现在她面前的也只有鬼帝陛下了。   随后她听到一个和想象中不太相同的声音,柔和平缓,“你可以叫我冥华。”   “上君。”   江晚沉默了下,“其实我并不记得你,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你。”而他的态度和声音分明是两人纠葛甚深。   “我已经猜到了。”   江晚感觉到一只手放在她面前,“上君,请跟我来,您在这里如果没人指路,会有些麻烦。”   他示意她搭上他的手,江晚想了想,把手放了上去,没有一点温度,却不觉得阴寒,对方反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去幽冥殿。”   江晚下来就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周围对她来说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五感在这里近乎失效,唯一的感觉就是眼前的鬼帝。   跟着他转了几个弯,她又重新感觉到了“实物”,还有一股清淡的莲花香气,鬼帝把她引到一个桌子旁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跟了坐到了她面前,鬼帝柔声道,“你眼前的酒是幽魂之力炼制的,喝了它,你的眼睛会加快恢复。”   江晚的眼睛是直视天道奥义也伤到的,这根本不是她现在这个境界可以解除到的东西,她的眼睛伤更多是伤在了灵魂上,只有灵魂上的伤复原,她的眼睛才会重新看到,而这幽魂之力炼制的,恰好是可以增强灵魂之力的。   “除了美酒,应该还有佳肴才是,可是你是活人,如果吃了鬼界的东西,你就要永远留在鬼界了,所以我们还是只喝酒吧。”冥华的声音带着些遗憾。   江晚没有拿起来,而是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第92章   “一千年前。”   冥华轻轻嘘了一声,“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有时候还是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来让生活充满惊喜感。”   他也没有再让江晚喝酒,而是慢慢的自斟自饮,仿佛在回答江晚的问题,又仿佛在自问自答,“命运有时候真的非常奇妙,就算是神,都无法琢磨透它。”   “过去和未来有时候似乎毫无差别,因为在命运那里,一切都在朝着它早就预料到方向发展。”   “在我漫长的生命里,我经常在想,我要不要去和命运对抗。”   说到这,他似乎自嘲的笑了一声,江晚想到了上一个世界,“想要和命运对抗,需要强大的实力。”   没有实力,只能成为命运的棋子。   这种感觉江晚能接受,但不代表喜欢。本以为离开了那个世界,就会暂时摆脱这两个字,万万想不到,她居然又在鬼帝这听到了这两个字。   冥华道,“这是前提,可更重要的是,要不要去做。”   所以他有没有去做?   最终江晚也没有问出这句话,可能对冥华来说,他们已经是熟悉的人了,可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这句话有些逾越了,而冥华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鬼界没有人界热闹,不过也有几处有趣的东西,改日我让沙罗带你逛一逛,这酒我也会让她送到你这来,记住,除了这酒,你什么东西不能吃。”   “抱歉,我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暂时失陪了。”   在他走后,江晚又坐在那了一会儿,然后端起来那杯酒放到嘴唇那,轻轻抿了一口,刚刚入口,这酒就自动滑入了她的喉咙,身体内传来了一股愉悦感,那种一种极致的舒服感,眼睛那确实传来了细微的感觉,一杯喝下去,神识的强度都仿佛增加了一些。   江晚喝过酒,但是不常喝,因为白云歌说过,一个剑客最重要的就是手稳,如果连自己的剑都拿不稳,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而江晚觉得喝酒会影响状态,所以她几乎滴酒不沾。   现在喝完这一杯,她都仿佛感觉到了从未感觉过的微醺感。   半响后,她听到了刻意发出的脚步声,那个叫沙罗的少女道,“君上,这酒是用幽魂之力酿造的,您现在一天最多喝一杯。”   江晚道,“帮我谢谢鬼帝陛下。”   她不知道什么叫幽魂之力,可也感觉到这绝非普通的酒。   沙罗笑了,声音仍旧轻柔,“您说笑了。”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说话的语调和冥华很相像,都带着一种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无法引起它的波动。   沙罗退出幽冥殿后,就碰到了还在殿外的冥华,这里是鬼界的最深处,只有鬼帝和侍候的人,带着亘古不变的寂静,在这里死亡都不存在,冥华在看着一株梅花树,看的目不转睛。   沙罗柔声道,“陛下,您不是一直很想再见到云上君吗?”现在云上君就在专门为了她建的幽冥殿内,为什么不在里面反而又跑到这里来呢?   她是真的不理解,陪伴了这位陛下几百年,她仍旧无法捉摸透他的想法。   冥华没有回答,“沙罗,你说一个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   “身体?”   “我觉得是记忆。”冥华声音里带着叹息,“同一个灵魂,如果没有记忆,再次转世重生,就又是一个新的灵魂。”   沙罗明白了,对冥华来说,江晚既是他等待许久的人,也不是,因为她没有那些记忆,那些和他共同的记忆。   没有这些记忆,也没有经历过他们一起经历事情的是江晚,而不是云上君。   而他等的是云上君。   可是她们又确实算是同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一样,云上君会说的话,江晚也会说。   而江晚说出的时候,让他却又想到了云上君,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不愿意和江晚长久的待在一起。   沙罗微微的叹息一声。   ************   江晚一连数日没有再见到冥华,实际上在这里是没有日夜之分的,时间的流逝都无声无息,无法让人察觉,她只是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来进行时间判定。   这一日,每天都会出现的沙罗忽然道,“君上,陛下这一日忙着处理鬼界事物,无法招待您,不如让我带您去鬼界各处转一转?”   “好。”   沙罗道,“请您跟紧我。”   她边走边给江晚介绍鬼界的常识,“……现在人界说的鬼界,其实并不算是鬼界,它们一开始应该是人间界,后来盘踞的鬼魅多了,就变成了幽冥之地,不能再住人了,后来被结界封印在了鬼界。”   在她的叙说当中,江晚开始理清了现在鬼界的历史。   一个人,若是没有深厚的执念,也没有什么牵挂,走过了忘川,到了轮回盘那,就可以顺利再次转世了,可是这样的人并不算多,有执念的人更多,他们不是在忘川走了一半就后悔了就是不想走,他们转身要回到人界,可鬼界和人界相通的就那几处,幽魂要回人界就要走过那里,有些幽魂忘川都走了一半了,重新回去也没有什么记忆了,只剩下执念,无法找到回去的路,就继续停留在那里,这样的幽魂一多,幽冥之气增多,鬼物孕育,日久天长,就变成了幽冥之地,不适合人类居住。   有些相互吞噬,又重新恢复了神志,可是他们还是不想投胎,就在那里长居,这就是人界口中的厉鬼,鬼将。   而真正的鬼界却是在走过了忘川之后,那里最多算是鬼界的外围之处。   沙罗道,“成为厉鬼鬼将恢复神智的还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就此消散魂魄,不得轮回。”   就是成为了厉鬼,鬼将,在沙罗看来也是极为可怜的,他们不能再回到人界,也不能轻易度过忘川,“恭迎您的百鬼都是鬼界中人。”   百鬼都是度过了忘川,却没有洗去记忆,也不愿意投胎转世之鬼,从此长居鬼界,可以轻易的踏过忘川,而不被忘川吞噬记忆。   所以他们才算是真的百鬼夜行,而没有他们,那些徘徊在无处结界那的幽魂也不过被称为孤魂野鬼。   说到这,沙罗忽的轻柔一笑,“其实在陛下来之前,真正的鬼界也是十分混乱的,因为百鬼并无人约束,也没有现在的善恶司,审判殿等,是陛下结束了鬼界的混乱,成为了鬼界之主。”   江晚道,“很厉害。”   沙罗道,“是很厉害。”顿了顿,又道,“其实您大概还不知道,当初和陛下一起来鬼界的人还有君上您。”   “是您帮陛下一起平定了鬼界的混乱,是您帮陛下一起制定了鬼界的秩序。”   “其实百鬼都认识您,他们中很多鬼都被您教训过,我们之所以知道您归来,是因为一个鬼将认出了您,向一个画皮鬼说了,陛下才让我们去接您回来,而他之所以认出您,是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过陛下为您画的画。”   “陛下一直把您的画挂在自己所居的殿内。”   江晚静静的听完,才道,“继续吧。”   沙罗恭顺道,“是。”   随后就带着江晚转了一圈鬼界的几个主要大殿,随后带着她去了轮回盘,无数的魂魄争先恐后的投入了轮回盘,这并非是人或者鬼构造的,而是真正的天造物,她虽然看不到,可是却可以感觉到一点熟悉,她知道这并非是自己曾经来过,而是和她曾经看到过的天道奥义相似。   沙罗解释道,“轮回盘原来只有一个,可后来陛下证道,把轮回盘变成了六个,是您说的,这叫六道轮回。”   在轮回盘旁不能久待,不然就会被强行卷入其中,离开了轮回盘,沙罗想了想,“其实百鬼有时候会在兴趣来潮时,举办鬼市,到时候非常热闹,兴趣到的时候甚至会邀请在结界那的厉鬼,鬼将参加,可之前刚办了一次,下次估计要有长一段时间了。如果您暂时不想回幽冥殿,我带您去忘川那看一看吧,那里有彼岸花海,应该是鬼界最漂亮的地方了。”   忘川是鬼界的真正的界限,渡过了忘川才是真的鬼界,人一死亡,就会出现忘川旁,选择渡河还是往回走,都是自己选择,可是每个人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回头的人不再拥有渡过忘川的机会。   所以这里其实应该是出了轮回盘外,最为热闹的地方,可是刚刚死去的灵魂浑浑噩噩,不能发出声音,忘川河滔滔不绝,没有尽头也没有源头,却也没有声音。   江晚站在忘川旁,耳边再次传来了那些声嘶力竭,被忘川洗掉的执念,这些执念不知道需要多久才会彻底消除。   就在这时,沙罗忽然轻轻噫了一声,“居然有一朵红莲。”   “君上稍等,我为您取来。”   江晚感觉她走上了忘川河,没过多久,又重新回来了,把摘到的红莲递到江晚手上,“如果有执念经历千年还没有被忘川洗干净,就会开出一朵莲花来,这是忘川上唯一的花,您是活人,之前有百鬼才渡过了忘川没有影响记忆,现在有了红莲,没有了百鬼您也不会被忘川影响了。”   江晚接过来,正欲说什么,忘川河上忽然起了大浪,沙罗神色一边变,正要带着江晚离开,就看大浪直接卷向了岸边的江晚,沙罗伸出去的手落空,她神色惊恐,“君上——” 第93章   忘川的大浪起的也无声无息,江晚的危机感刚刚冒了出来,人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忘川的大浪的卷入了忘川河,她呼吸下意识的一滞,那些执念全都朝她席卷而来,在它们要把她淹没的时候,她身体忽然泛起银光,银光迅速的形成漩涡。   在忘川河大浪把她打入忘川河底的时候,银色漩涡先一步把她吞没了。   无数的景色扭曲变形,仿佛向前,又仿佛后退,某种规则从清晰到模糊,她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清新的空气再度传来,江晚再度感觉到了生气。   这里绝对不会是鬼界。   在鬼界那种死寂的地方久了,还一连喝了那么多杯酒,再次回到人界后,她的五感比之前还要敏锐。   几百米的争吵声她没有刻意都能隐约听到,她想了想,朝那边掠去,以她现在的速度,去那里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你再闹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一个不耐烦又带着些恼怒的大嗓门男声大声道,旁边还有人附和,“是啊,你还想怎么样?非要让我们动手是不是?”   随后一个稚气的孩童声音,“我们之前说好的,三个铜板,你却只给了我一碗黄豆饭!是你们不讲信用!”   “一碗黄豆饭怎么了?之前养活你的难道不就是黄豆饭?现在就嫌弃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男人强词夺理,认真听才能听到一丁点的心虚。   周围还有人不断的小声说着话,江晚能听到“鬼子”“不详”等字眼。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男孩并没有生气,相反似乎更加镇定了,“如果你不按约定来给我钱,等那位大人再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件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成熟,“你觉得那位大人听到后,还会继续从你这里收购菖蒲吗?”   听到这句充满了威胁的话,男人急促的喘息了几下,“你这个小兔崽子——”   男孩,“给钱。”   之前说话的女人此时也开口了,语气比男人还要蛮横,“你想去就去啊!你以为我们还会怕你?你觉得那位大人会相信一个鬼子的话?”   “你刚出生时就该被掐死,是咱们村子仁慈,不愿意凿造杀孽,可现在看来,当初就不应该心软!这么小学会恩将仇报,长大了还得了!乡亲们,你们评评理!有这样的道理吗?!”   旁边的指指点点声更大了,什么当初他快饿死的时候,是老黄家的给他了一口饭,没让他饿死,结果现在为了三个铜板就要断人家财路,实在是太过了,随着这些声音增大,江晚就忽的感觉周围温度下降,那些议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男孩声音紧绷,“还钱!”   “鬼——”   “你居然能召鬼!果然是鬼子!当初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救命啊——”   这些惊叫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可以想象他们现在在疯狂的逃命,之前嚣张强横的女人此时声音里也充满了惊恐,“你,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一个人发现了不知道何时站在那的江晚,她的身上的衣服和他们身上穿的截然不同,在略微黯淡的天色中仿佛发光,手持长剑,气质和气势都和他们格格不入,奔逃的人眼睛一亮,“大人,救命!”   “这里有鬼!”   江晚可以感觉到一道略为惊慌的视线,之前那个女人仿佛再次找到了底气,“大人,就是他,他是个鬼子,召唤鬼想要杀死我们,快,快杀了他!”   男孩,“是你不给钱——”   女人蛮横道,“我给你报酬了,对报酬不满意就想杀掉我们!”   其他人纷纷附和,他们看到江晚找到了主心骨,而刚刚小男孩忽然召唤鬼,显然是吓到了他们,听到女人说的杀掉他,居然没人反对,而江晚可以感觉到那个小男孩的视线始终死死的盯着她,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可没有听到江晚的回应,慢慢的不说话了,等他们安静下来,江晚才道,“我刚刚听说你该给他三个铜板。”   “为什么不给?”   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她开口居然是说这个,顿时一愣。江晚身上的威仪和她身上精致异常的衣服都证明她并非是他们惹得起的人,她现在似乎在给小男孩出气,一片沉默,半响后大嗓门男人讷讷道,“在村子里也没有多少花钱的机会,黄豆饭至少可以饱餐一顿……”   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可是他要的三个铜板。”   就是小男孩也惊讶了,没有想到江晚居然会为了他讨要那三个铜板,不由吞了吞口水。   江晚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男人和女人压力顿增,小男孩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一下子全白了,之前附和的人,也没有人再吭声,半响后他承受不住压力,慢慢掏出来三个铜板,慢吞吞的走到小男孩那,丢在他面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给!”   小男孩一声不吭的拾了起来。   江晚又道,“你刚刚召鬼吓唬普通人,你跟我来吧。”   听到这句话,刚刚损失了三个铜板的男人脸上露出了解恨之色,其他人也长舒一口气,这位大人愿意解决这个鬼子的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有了这一出,他们绝不愿意这个小男孩再住在他们村子了。   而听到这句话,果不其然,小男孩的眼神重新变的慌乱了,在所有人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好。”   一步步的走到了江晚面前,正要说什么,却见江晚已经转身走了,他忙跟了上去,在马上要出村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大人,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我想给我奶奶请个医师。”   “她病了好多天了。”   江晚道,“你要铜板是为了给你奶奶请医师?”   “对。”小男孩使劲点了点头,“如果以前他们给我一碗黄豆饭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   “在哪?”   过了几秒钟,小男孩才听明白,江晚说的是他外婆在哪,眼底露出了一丝欣喜,快步的带着江晚去一个方向,那是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茅草屋,刚刚踏入,江晚就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暮气,那是一个人垂死时发出的气息,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凑到茅草铺成的床边,“奶奶,你醒一醒,我已经存够十个铜板了,我去给你请医师。”   老人张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男孩重新回到了江晚身边,跟她走出去,鼓足勇气道,“大人,如果你一定要杀了我,能不能帮我——”   “谁说我要杀了你?”江晚打断他,丢给他一个药瓶,“里面的药你磨一下粉末给你奶奶吃下。”   “刚刚你只是想吓一吓他们。”如果他真的想用鬼杀人,不可能那些人慌乱跑了那么一段路,还没有一点伤亡,只是刚刚如果她不带他走的话,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等你奶奶好一点,我雇佣你带我去最近的城池,这药就当是报酬。”   小男孩霍然瞪大了眼睛,嘴巴也跟着张的大大的,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在原地站在了一会儿,又蹬蹬的跑回了奶奶那,打开药瓶,里面立刻传来了一股香气,这香气闻所未闻,让他不由的精神一震,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按照江晚说的,用指甲从上面刮下来了一点粉末,放到了奶奶唇边,在粉末融入了奶娘身体的刹那,昏睡了几天的奶奶张开了眼睛,“是阿宝啊……”   阿宝激动异常,“奶奶,你终于醒了!”   这药效见效实在是太快了,之前奶奶那分明是快死了,阿宝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医师可以救回奶奶的命。   现在江晚随手给出的丹药就救回了奶奶的命,阿宝看江晚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江晚又丢给他一块碎银,“去买一辆车,在天黑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如果天黑了他们还没有离开,那些村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江晚倒是不怕,只是她怕在混乱中阿宝和奶奶受伤,尤其是后者,江晚手里也不会有起死回生的丹药,那些丹药只是足够她再多支撑一段时间而已,人之将死,恐怕只有那位鬼帝可以更改。   没过多久,阿宝带着一辆车过来了,拉车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牛。   阿宝把奶奶放到车上,和江晚一起朝最近的城池赶去。 第94章   在车上奶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阿宝回头看了下她,对江晚道,“谢谢您大人。”   “我会努力回报您的。”   江晚不需要马车,而还是给他碎银去买车,显然就是为了他奶奶,他赶车不太顺,江晚就配合的放慢了脚步,他由衷的道,“您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大人。”   他们乡下地方,因为靠近城池,偶尔能见到那些穿着华丽,神情倨傲的大人,可他们连一句话都不屑于和他说,有些听说了他鬼子的身份,还会打他。其实类似于这样的事,之前发生过,他之前就会帮村子的人干一点活,来换取报酬,让他和奶奶过的轻松一些,可是村子里的人总是欺负他们没有人成年男人撑腰,说好的报酬不是减半就是换成其他的。   有一次他试图想在城中的大人来时,找他们评理,可他们听都不听,之前看到江晚的时候,他以为江晚也会如此,甚至会直接站在那些人那边攻击他,没有想到江晚会先帮他要钱,后来还帮他离开村子。   ——在他唤鬼后,就知道村子再也留不得了,鉴于他现在的年纪,甚至可能有危险。   可当时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收集了一夜的菖蒲草,足足可以换十个铜板,他只要三个,对方都不肯给他。   如果再拿不到钱请医生,奶奶可能真的会死。   破罐子破摔的开始唤鬼。   江晚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前因后果才问到,“你的唤鬼术是在哪里学的?”   阿宝,“之前有一个大人路过这里,我看到了他的手诀,就学了,没想到真的可以。”   看了一遍就学会了,这绝对称得上天赋异禀。   其实从他之前的反应来看,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聪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奶奶病重的情况下能想到这么多,一边照顾奶奶一边赚钱请医师,学会了唤鬼术还能不声张,在那个时候才召唤出来,之前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主动提起奶奶来让她心软,这心智不是一般孩子能达得到的。   阿宝偷偷的看她,“大人,刚刚我买车的时候,怕他们不愿意卖给我,我就告诉他们,您决定暂时不杀我,而是收我做仆人,照顾您的起居,您帮了我这么大忙,我——”   “那瓶丹药无法救你奶奶,医师不行,我也不行。”   阿宝脸刷的白了,本以为雨过天晴,谁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江晚也不想这个时候打击他,可是她也不想骗他,“我只是从那里路过,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并不用觉得我帮了你多少。”   “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做仆从可惜了,我也不收学生,等到了城中,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引荐给一个修士做学生。”   阿宝之前对她表露自己的天赋,当然不会是为了仆从,八成是为了做她的学生。   刚刚用过阿宝的叙述,江晚已经知道自己确实在一千年前,在位的皇帝是永元帝,她对这个一千年前的世界还不太了解,可想想就知道,一个出生平凡的人,往上爬非常困难,阿宝离开了村子总要找一条生路,而他的聪慧也注定让他不甘于平庸。江晚似乎就是送到他面前的机会。   阿宝焦急道,“为什么?”   刚问完后,就又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却能让人轻易感到他的难过。   过了半响,阿宝又道,“奶奶她——”   “生老病死,只要你还是人,就无法逃脱。”江晚则句话像是安慰,阿宝仿佛听她轻轻叹息了一下,又仿佛幻听,因为江晚露出来的那小半张脸还是一种仿佛玉石一样没有温度,坚硬又仿佛带着一股仿佛假象一样的温润。   “你如果真的担心你奶奶,就告诉她,到了忘川河,不要往人间走,渡过河去轮回盘,她会获得新的生命。”   “忘川河?轮回盘?”这对阿宝来说太过陌生。   江晚给他简单的说了下鬼界,度过忘川可以获得新的生命,转头回人界就会变成幽魂,最大的可能就是魂飞魄散。   这个世界对阿宝来说简直像是神话故事,江晚说的太笃定,仿佛亲眼见过,他生不出一丝的怀疑,只剩下了羡慕,虽然他仿佛也不知道这羡慕的到底是什么。他不想让自己过于讨人嫌,可是却忍不住江晚所说内容的诱惑,忘川,轮回盘……   他知道人死后就会变成鬼,毕竟他自己唤鬼,还曾经见那些威严的大人驱逐幽魂,原来那些幽魂是没有渡河的魂魄,他们选择了放弃重生。   他看向奶奶,“奶奶,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幽魂的……”   这个时候他奇异的没有那么难过了,毕竟死后真的不是结束。   其实村子距离都城并不算太远,可是阿宝毕竟是第一次去,还是第一次赶车,他们只能顺着车辙留下的痕迹往前,可等到天黑,他们也没有见到城墙的痕迹,阿宝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安的看向了江晚,正欲说话,就见江晚道,“你们在这,不要动。”   什么?   没等他问出来,就听到了尖叫声和兵戈相撞的声音,一辆失控的马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横冲直撞的朝着这边而来,里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身后跟着数个骑士,他们焦急的追着马车,在他们身后,还有黑压压阴云,隐约可见里面的幽魂。   江晚吩咐完,身形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只有眼力极好的才能看到她的遗留的残影,下一刻,马车的车顶爆裂,在里面的人暴露了出来,江晚拽着她的胳膊强行把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刚刚划过了马车车顶的龙泉剑又直接刺入了黑马的脖子,黑马长长的嘶鸣一声,终于倒了下去,而他流出的血却不是红色的,而是黑绿色的。   马车上的少女脚落在地上仍旧惊魂未定,江晚把她往骑士那轻轻一推,直接跳到了那群幽魂组成的阴云当中,凌厉的剑气刹那间惊艳了所有人,尤其是那个领头的骑士,简直是惊呆了,幽魂在剑气中纷纷发出尖叫,而无形的气场禁锢了他们,让它们被困在了在方寸之地,被剑气一点点的绞杀殆尽,江晚的速度太快,他们甚至看不清她的全貌,眼底的震撼却怎么都遮挡不住。   不止是他们,在更远地方的阿宝都看呆了。   等幽魂散尽,璀璨如银河的剑光也跟着消弭,龙泉剑被主人收回了剑鞘,江晚呼吸都没乱一下,看向少女,“还好?”   少女脸上染上了一丝绯红,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谢、谢大人。”   骑士也纷纷给江晚行礼致谢,刚刚若不是江晚出手,他们这一行就悬了。   看江晚要走,少女不由道,“敢问大人姓名?小女子是礼部尚书之女,大人救了我,希望改日可以登门拜谢。”   江晚本想说举手之劳,这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眼睛落到阿宝那,忽然转了口,“江晚。”   “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尚不熟悉,如果不麻烦,可以麻烦小姐差人帮忙找个落脚之处吗?”   少女惊喜道,“原来是江大人,你救了我,就是我的大恩人,如果没有落脚之处,不如随我去我家,我母亲见到大人这样的神仙人物,必定也会十分惊喜。”   “那就打扰了。”   马车已经坏了,马也死了,少女就改坐到了牛车上,看到阿宝和奶奶也没有露出异样之色,相反还关切了几句,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江晚,得知阿宝和江晚今天也是第一次相见,而且救了他和奶奶,少女看向江晚的眼神更加炙热了几分,柔声道,“晚姐姐人真好。”   已经改口称江晚为晚姐姐了。   江晚不置可否,也知道了她们为什么会如此狼狈的原因,她是去寺庙烧香,下山的时候,却因为看到了一只特别漂亮的蝴蝶,追着蝴蝶直接跑到了一处幽魂聚集地,骑士对付普通的山贼什么的还好,可对付幽魂就不太在行了,中途马也是开始发疯,她捂着胸口道,“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遇到了晚姐姐,说明我命不该绝。”   由此可见她本身属于心大的那种,追着蝴蝶能追到幽冥之地,刚刚差点摔死,现在就能笑出来了,而且她还喜欢问江晚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方说她去过哪些有趣的地方,遇到过哪些有趣的事,说话中不由的就带上了艳羡。   等到了尚书府,骑士忙去复命,少女让人把阿宝的奶奶搀扶下去,带着他和江晚去见她母亲,她母亲早就得了消息,看到江晚就立刻往下一拜,“多谢大人救了小女。”   尚书夫人知书达理,而且知恩图报,不用江晚开口,就给阿宝的奶奶请了最知名的医师,可是这已经不是病了,而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表现,医师再高明也无救不了这样的人。尚书夫人表示十分遗憾,可是却发现,无论是江晚还是阿宝都表现异常平静。   在阿宝的奶奶平静的闭上眼睛后,在尚书府的帮助下准备完了葬礼,江晚道,“我带你去拜访几个人,能不能让他们收你为学生,就看你自己了。”   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到现在他们也该分手了。   阿宝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可是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看向了江晚,“您要离开了吗?”   “对。”   这段日子足够她打听出来,冥华并不在这里。   她已经做好了带着阿宝去拜访最新认识几人的打算,却不想当晚她再度被银色漩涡吞没。 第95章   安静的街道上空忽然出现了一个银色漩涡,附近的灵气全都朝着这边疯涌,这就是平白无故的起了一阵大风,等风声停下,江晚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街道上。   在一片寂静中,江晚听到了几个凌乱的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赶来,她有把握在他们赶到之前离去,却选择留了下来,等着他们赶来。   “谁在那?”   江晚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晚上是有宵禁的,就算没有宵禁,也没有人会随便出来,因为传闻中,晚上可以幽魂的天下,谁也不想无缘无故的丢命,除了隶属官府的特殊事物司的成员会在晚上处理一些意外事故,街上基本上见不到人。   那一阵风起的玄乎,毫无征兆,就这么刮了起来,直接让巡逻的数人变的如临大敌,手上已经捏上了传讯符,远远看到了江晚的身影,更是紧张的不行,喝问的声音都在抖,在心里倒抽了口凉气,这不会是厉鬼或者是鬼将吧,可都城的结界并没有破啊,按理说他们并不可能进来。   等看清了江晚后,尤其是看清了她身下的影子后,更傻眼了,“……是人?”   居然不是鬼?   江晚正要说话询问他们这里是何处,这是什么时间,就听到一个惊愕的声音,“……大,大人?”   大人?   江晚的眉毛微微动了下。   紧接着就听之前开口喝问江晚是何人的人惊讶的道,“冥华,你认识她?”   确定了是人后,他们就没了之前的那股如临大敌,“你是何人,为什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有宵禁吗?你这是违反律令!之前的大风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们去一趟特殊事物司走一趟吧。”   又看向了冥华,“你既然认识她,那应该知道一些东西吧?”   冥华恢复了温和的声音,“这是皇后娘娘的故人,不止我认识,皇后娘娘也认识,你们把今夜的事汇报上去,娘娘一定很高兴。”   皇后娘娘?   听到这四个字,除了冥华之外的人全都一呆,不由的再看了眼江晚,一身蓝白道袍站在月光下的江晚,风采出众,那挡住眼睛的白布都没有让她失掉几分,反而多添了几分冷冽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当真如随时凭虚御风的神仙人物,和所有的污秽邪恶都沾染不上任何关系。   他们都借此想到了一些都城中关于皇后娘娘的传闻。   让江晚去特殊事物司的人低咳一声,“既然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算了,冥华你负责记录一下,明日向娘娘汇报。”   冥华道,“是。”   等他们都走了,街上只余下他们两人,江晚这才微微偏了下头,用笃定的语气道,“阿宝。”   现在她已经快速理清了所有线索,同时明白过来他口中的皇后娘娘是何人。   冥华轻笑一声,“是我。”   他走到江晚跟前,“一别经年,大人真的分毫未改。”   “我走了多长时间?”   “十年。”冥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也不介意她看不到,“大人,现在是宵禁时间,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多待,请随我来。”   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的冥华举止有度,言辞委婉动听,让人如沐春风,几乎让人想不到当初那个穷途末路的孩童,他一边走,一边告诉江晚这十年发生的事,“当初大人你离开的太忽然,我们等了几日才确定您离开了,得知我要学习道术,尚书夫人就让人带我去拜会了您的几位好友。”   像江晚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缺乏被其折服的人。   她走的忽然,甚至还没有完成之前答应冥华的事,却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江晚这样的人,似乎就该永远让人无法预料,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她永远停留。   尚书夫人在接受了这个结果后,就让人拿着尚书府的帖子去带着冥华拜会那些在京城闻名的修士。   没有了江晚,冥华想要拜入这些成名许久的修士门下,还没有半分背景,自然十分艰难,可是冥华还是做到了,从一乡下男童一跃成为都城有名的玄月道长的关门弟子。   “师父说阿宝这个名字只能算是小名,就给我另起的名字,当然,大人您叫我阿宝,冥华都可以。”   “一年前老师过世,大师兄继承了师父在皇宫的身份,我也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待在门派,就去了特殊事物司。”   “没想到会在今夜重新遇到大人,看来今天我给自己占卜的一卦果然很准,能在大人归来的第一天就重新遇到了大人,我真的很幸运,也很高兴。”   冥华的声音中都带出了笑意,半分不介意让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皇后娘娘是谁大人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在您走后,娘娘失落了许久,后来也召见过许多穿着道袍的女冠,可是她们都比不上大人,如果知道您回来了,娘娘一定想第一时间见到您。”   听他简单的说完这十年的事,也到了冥华所说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声音里重新带出了一点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住处,都城物价实在是太高了,我只在特殊事物司做事,俸禄并不算太高,加上师父之前留个我的一些东西,我才勉强买得起这里,地方简陋,只能委屈大人了。”   江晚走了进去,刚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江晚“看”向那处,那里是爬满了蔷薇的墙,可江晚却感觉到了一股幽冥之气,冥华轻笑道,“不愧是大人。”   他拍了拍手,就见蔷薇花丛前一个少女缓缓现形,对着冥华缓缓一拜,好奇的看向江晚。   “蔷薇,这是大人,你去收拾下房间,今夜大人会住在这里。”   “是。”   冥华给江晚解释道,“蔷薇本来也是游魂,在游荡到这里的时候,被我种的蔷薇吸引,不知道为何居然融入了其中,也神奇的恢复了神智,却也不能离开蔷薇花丛,我就留她下来,偶尔吩咐她做些小事。”   自嘲一笑,“反正我也请不起下人。”   江晚轻声道,“其实我该给你说声对不起。”虽然是迫不得已,可是确实是她不告而别,也没有完成约定。   “请您务必不要这么说。”冥华声音忽然严肃了,“如果没有您,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也不可能拜入师父门下,是您帮我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候,也是您给了我可以改变的机会。”   “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我对您的感激,所以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您相处了。”   “无论什么时候,您都不必跟我说对不起。”   如果没有江晚,尚书夫人怎么会让人拿着尚书府的帖子去拜会那几位?他就是再聪慧,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他们,展露自己的天赋。   听到这话,江晚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千年后的鬼帝冥华对她那么礼遇。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冥华的模样,可只从声音也能听出来跨越千年的两者的那点相似之处。   江晚道,“冥华,你真的不必如此。”十年前对她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她做的并不算多,当初也并未想过要他报答,知道他是冥华,就算她想要的人后,感激之情那就更不用了。   这点东西尚且不足冥华随意赠送她的那些酒。   她不知道能不能透露未来的事,“其实你我的纠葛比你想要深,有些事情你在以后会明白的,你不必一直这样待我。”   仿佛要建一个神龛把她放上去一般。   如果沙罗说的是真的,他们未来还会一起经历一系列的事情,他们在未来可能会变成好友,更用不着如此态度。   冥华道,“可是对我来说,这么对待大人才让我觉得自在啊。”   “您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   他说完这些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反而道,“其实这十年中,我不止跟着师父学了符咒,还学了琴艺,不如我给大人你弹奏一首?”   “好。”   她想起来了,她的琴也好久不碰了,在冥华从屋内拿出一把古朴的琴后,她也拿出了那把玄机琴,她想起了百鬼弹奏的《寒江雪》,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未来变成另一种的“因”,时空颠倒的错位感让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我也给你弹奏一首琴曲,它叫《寒江雪》。”   冥华露出了期待之色,静静坐在了她对面,看着江晚手放到了琴弦上,几个乱音后,《寒江雪》的曲调就开始了,开始还带着几分清幽安静之意,渐渐的就变的肃冷起来,如刮过千山的寒风,又带着几分孤傲之意,可是这都不敌江晚此刻出现在空中的幻象。   江晚尚未突破之前就能让幻象涵盖了城主府,现在在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后,境界再次开始隐隐提升,神识强度更是远超以前,幻象直接覆盖了整个偌大的都城。   之前和冥华一起巡逻的特殊事物司的人呆呆的抬起头,不确定的道,“下雪了?”   这分明是盛夏,怎么会下雪呢?   伸手接过一片落雪,掌心真的感觉到了凉意,地上也飞快的出现了一层薄雪,不知道何处吹来的风,让这场雪更为浩大,只要此刻在室外的人全都呆住了,就是远在都城结界外游荡的游魂也仿佛被这场盛大的幻象吸引,抬头看了过去。   修道之人感觉到了灵气变化,纷纷走了出来,惊愕的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这……”   冥华也接过了一片落雪,看着它久久停在了手心。   “大人……” 第96章   幻术最高境界是术法停止,幻象依旧可以长久的存在。   若是魏公子在这,这整个都城可能真的要上演六月积雪的戏码了,可江晚对幻术的掌握还未到这个地步,在琴音停止后不久,空中的飞雪,地上的积雪就全都化作了虚无,之前瑟瑟发抖拿出厚衣服的人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可这样闹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听幻象是从何而来,这么浩大震撼的幻象几乎是闻所未闻,更让人惊艳无比。   冥华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就道,“大人,陛下和娘娘在凤仪宫等您。”   不止如此,外面已经停满了车队,他买的这座宅子可不是在达官显贵聚集的那片区域,而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周围住的都是普通人,平日里冥华从未张扬,陡然来了这么大的阵仗,这些人全都吓的不轻。   然后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里住着一个神仙人物,昨晚六月飞雪就是她一曲琴音而引起的,而这位神仙人物还是皇后娘娘的故识,本人光风霁月,一时间城中都开始纷纷议论起了这位大人,稍后宫中传来旨意,封这位神仙人物为“云上君”。   无论是永元帝还是皇后娘娘都极为欣赏这位新册封的云上君,王公贵族都以能邀到她为荣。   无论见没有见过的,说起来这位云上君,都用上了毕生所学的溢美之词,仿佛亲眼所见的一样,连同这场浩大的幻象也一同被记入了历史。   成为这位神秘的云上君的事迹之一。   传承自千年的特别事物司的特别办事处此时一片安静,周越无色等人看着眼前翻阅出来有关于云上君的资料,一时间都陷入了无言当中。   “如果真的是这位云上君,那我们还真的幸运……”周越不自觉的掏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没有点燃,这是他心情烦躁的表现,“毕竟当初多少王公贵族都没有资格请云上君出席……”   *********   江晚在凤仪宫见到了帝后二人。   在历史记载中,永元帝一见云上君,就不由的为其风采所折服,亲自写下圣旨册封她为地位独特的云上君。   可在真的历史中,永元帝对江晚处于一种兴趣有余,敬仰不足的状态,更不用说为其风采所折服,真正让他下旨的原因,是皇后对江晚的推崇,之前窈窕的少女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股跳脱也没有消失,见到了随着宫人一起进入的江晚,直接从软塌上跳了起来。   “晚姐姐!”   她直接冲到了江晚跟前,伸手抱住了她,惊叹道,“十年未见,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   这话一点都掺假,对她来说,十年前是什么模样,现在江晚依旧是什么模样,仿佛是从十年前直接走到了现在。   “当初晚姐姐你怎么忽然离开?这次来都城可是有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永元帝,“咳咳咳。”用力咳嗽了几声提醒她注意仪态,随后才看向了江晚,其实之前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作为一国之君,奇人异事见的多了,昨日的幻象他也没有亲自见,对引起这场幻象的人有点兴趣,却不足以让他这么郑重其事。   可皇后却十分兴奋,不住的跟他说这位江晚的事迹,永元帝今日也没有什么要事,就顺了皇后的意思,可现在一见,永元帝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见过了诸多修士的皇后十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光是这份风采,就很难让人忘记。   而且,她看着甚至还不如皇后来的大,最多双木年华,可皇后说,十年前就是如此了。   永元帝眼睛微微灼热了起来,可到底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一点矜持没有,在皇后说,“想让晚姐姐常常来宫中陪我,可这样没身份不好,陛下,您册封给称号吧。”   给修士册封称号并不是没有先例,成名的修士往来宫廷都会有称号,比如说冥华的师父玄月道人,他的称号就是玄月君。   可这些都是成名许久的人物,这还是永元帝第一次看到江晚,不过皇后哀求,这又只是一个虚名,并无任何实权,他想了想,“朕让人去拟称号。”   皇后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想好了,云上君,云端九天之上的仙君,怎么样?我可是想了许久!”   江晚气质脱俗,一眼看去就让人想到渺渺白云,悠悠仙鹤,云上君这个称号确实十分相和,永元帝沉吟一声就点了头。   等永元帝离开,皇后又走到了江晚的身边,“晚姐姐,你住在冥华那,他应该把一切都给你说了吧?你没有怪我吧?我在后宫,虽然贵为皇后,可有些事情仍旧没有办法随心所欲。”   “说什么?”   “就、就是这十年发生的事。”   随后江晚就从皇后口中听到了这十年发生的事。在冥华口中,这十年一切都好,他拜名师,习道术,还能在寸土寸金的都城拥有一处宅子,他本身也无病无灾,顺遂平安。   可在皇后口中,却不是如此。   在拜入玄月道人门下后,他鬼子的身份就暴露了——他被称为鬼子是因为在未生下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死了,他是被人开膛破腹取出来的,而且还有一双激动时会变红的眼睛。   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也难怪当初村子的人是那么忌惮他。   就是尚书夫人,也很难对这样一个孩子没有芥蒂,江晚已走,他也已经拜入了玄月道人门下,冥华对他们尚书府也没有任何恩情,也没有再往来,尚书夫人就此和他疏远的关系。   而冥华能让玄月真人收为关门弟子,可见他的天赋,他学习符箓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不但能举一反三,还能时不时的创新,很快的成为玄月真人最喜爱的弟子,名气也越来越大,甚至一度盖过了玄月真人的大弟子。   在玄月真人死后,这位大师兄就让冥华搬了出去,平时更是从来不会提到他,他天赋再高,可年龄摆在那,又没有任何根基,在被如此针对后,几乎是毫无办法,在去了特殊事物司后,被有心讨好继承了玄月君称号的大师兄,明里暗里的排挤他,晚上巡逻这样的活每次都能轮到他。   皇后忐忑的道,“我在后宫,有些事情真的不好插手……”   江晚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她之前那么着急的让永元帝册封她为云上君,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本来就和你无关。”她冷静道,皇后从来没有照看冥华的义务,非亲非故,凭什么让她为了冥华费心?只是——   冥华是未来的鬼帝。   皇后终归要死的,死后就要归于鬼界,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谢绝了皇后的挽留,江晚孤身一人出了皇宫,根据记忆回到了冥华的宅子,而此时他居然不在,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冥华才抱着一堆资料回来了,看到坐在石凳上的江晚,不由的微微一笑,“上君,您已经从宫中回来了吗?”   他显然已经听到了旨意。   听到了他的称呼,江晚不由的有些诧异,她之前就有些奇怪,百鬼和沙罗都称她为君上,而只有冥华称她为上君,而君上才是正确称呼,“为什么不叫我君上?”   冥华停顿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因为我想要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称呼。”   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上君刚刚回来,我本来该多陪陪上君,可我刚刚接到了一个任务,我需要出京处理,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处理完,抱歉,上君。”   他声音里确实带着遗憾。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个决定甚至没花江晚一秒钟,她是为了冥华而来,都城再繁华也对她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啊?”见面后一直进退有度的冥华此时却似乎有些傻眼了,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上君,可是我自己就足够了,您忽然回都城肯定有要事,不用为了我耽误。”   “能听到上君这句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江晚本想说我就是为你而来,可想到了西楼,换了一句话,“我的事也和此事有关。”   冥华心道你还没有听我是何事,怎么就说和此事有关?   紧接着就听江晚道,“你相信占卜吧?”   听到这个,冥华就闭嘴了,他自己都习惯性的每天给自己占卜一卦。   他道,“那我就太荣幸了。”   随后冥华就给江晚说明了他这次的任务,“当今天下,幽魂大规模盘踞之处,有无数幽魂和厉鬼,不止是普通人,就是强大的修士都无法长时间在里面逗留。”   “之前云华公主之女误入其中,之后就不见踪影,现在也未找到,云华公主求到了特殊事物司,我这次去就是为了找出郡主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云华公主亲口说的。   她不是猜不到女儿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不由的抱有一些念想。   现在冥华接了这个任务,就是要深入这幽冥之地了,这无疑是很危险的,他特意找来了相关的资料,希望这次可以更有把握一些。   他只说了任务,并没有多说,可江晚可以猜到,这样危险的任务在这样一个关头接到,对方可能是想让他在这个时候远离都城,远离她这个忽然出现获得皇后喜爱的云上君。   也很难说里面有没有让他就此死去的念头。 第97章   江晚早就从记载上知晓了,这个时代人鬼两界相通,人鬼共居,可具体的情形很难从那短短几行字上感受出来。   都城作为一国之都,有强大的修士组成结界,让结界内的百姓可以免遭幽魂困扰,可出了都城外,结界这种东西就不存在了。   她上一次是从城外赶至城内,这次是成城内出去,她立刻感觉到了空气中越发浓郁的幽冥之气,这让温度至少比城内低了两三度。   没走一段就能听到幽魂的哀鸣或者低泣,没看到的就算了,看到后,冥华都停下净化了这些幽魂,他的符箓之术确实出神入化,每一次解决的都干脆利落。   这样走走停停了两日,到了一处村庄,住在里面的村民全都面黄肌瘦,双目浑浊,有的胳膊上还生出了黑褐色的斑点,极为吓人。   冥华道,“这里应该是距离幽冥之地最近的一个村庄了。”   他叹息了一口气,“其实这一片地方我曾经跟师父来过,当初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距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处村庄,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就如此严重了。”   “你来过?”   冥华点了点头,“我之前也看过这一片的记载,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幽冥之地是在逐渐扩大的,一开始其实只有一个村子那么大小,后来聚集幽魂鬼物越来越多,在附近的人不是迁走了,就是死在了里面,到现在已经几乎无法控制,非强大的修士都不会深入其中。”   “老师和我一直担心,幽冥之地会一直这样缓慢的扩张下去,那样我们的聚居地会不断的被压缩,最后会导致一些无法挽回的结果,可是如果要解决幽冥之地的问题,必须要集齐所有修士的力量,可是……”   冥华叹息一声,这样的事谈何容易?对许多人来说,普通的百姓算得了什么?他们居住在有结界守护的城池内那就足够了,就是幽冥之地会不断的扩张,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以后的事情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玄月道长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把所有的幽冥之地净化花费的代价太大——”   江晚道,“既然净化花费代价太大,不如用结界把它们全都隔离出去。”   最起码,那五处结界保了人间千年平安。   “隔离?这要怎么隔离?”冥华一愣,他还没有想过这个思路,不过这也是个方法,如果可以给幽冥之地建一个偌大的结界,隔绝幽魂,这个工程量虽然大,可比净化要来的轻。   “把它们和鬼界一起隔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晚再次的有了一些恍惚,声音陡然轻了一些,“人界和鬼界有五处地方相通,现在许多人称幽冥之地为了鬼界,可真的鬼界要在幽冥之地更里面,渡过了忘川河,才是真的鬼界。”   “只要建成了结界,人和鬼界就会彻底分开。”只会有些弱小的幽魂穿过结界,不会像现在这样,人鬼共居。   冥华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道,“我最擅长的符箓,回去找一些结界相关的典籍看看。”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那几处结界到底是何人设计的,而且真的建成要在几十年后了,江晚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去看看。”   幽冥之地原来是人界所在,被慢慢侵蚀而变成了如今模样,里面还有许多残留的痕迹,比如说已经生机断绝,只余下枝干的参天大树,就是白日,这里也阴沉沉的,空中还有闪烁的鬼火,而他们现在在一条浑浊的河上,河上时不时的冒出来几张鬼脸,若不是船上被放了结界,这些鬼脸怕是要立刻拖着他们两人坠入河中。   哭泣哀嚎声几乎没有从耳畔消失过。   他们要划过这条河道才能到深处的鬼城,冥华道,“上君,您说的忘川河和这条河有何差别?”   这条鬼脸沉浮的河已经非常符合普通人对忘川河的想象了。   江晚道,“忘川河是没有渡船的。”   “河里全是魂魄被冲掉的执念,如果执念千年还未被忘川洗干净,就会在河上开出一朵莲花。”   “用莲花渡河,才不会被忘川洗掉记忆和执念。”   冥华道,“居然还会开出莲花来吗?”声音有些惊奇。   小船摇摇晃晃,拐了一个弯,终于看到了那座灯火重重的鬼城,远远的还听到了颇为悦耳的乐声。   “走吧。”   两人刚刚靠近鬼城,就看一道黑气从城中冲了出来,直上云霄,哈哈哈的狂笑声一路从鬼城中传出,气势强大到附近的幽冥之气全都朝后冲开。   “怎么回事?”   江晚忽的想起,那五个知名的鬼将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活动,他们盘踞在自己的鬼城中,下面拥有无数的厉鬼和幽魂,那是最动荡的一段时间,其间,差点一度攻破都城的结界。   直到鬼将被人斩杀,结界顺利建立,才重新恢复到平稳。   “是鬼将诞生了,我们现在先离开——”   鬼将?现在还没有这个概念,冥华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这代表的意思,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了船上,可就看一片黑云从城中飘出,无数的幽魂厉鬼围绕着一个身高三米的大汉,比起来这些半透明的幽魂,这个大汉身体凝实,像是真的拥有身体,他看到江晚两人,立刻指挥着手下飘了过来,“哈哈哈哈,居然有人敢来我的地盘,看我先吃了你们,再去找其他吃的。”   那偌大的气势压下来,冥华的脸不由的白了一些,咬着牙看着这刚刚突破的鬼将,这还不是他现在能应付的,可这幽魂的速度太快,一转眼就飘到了他们面前,他已经握紧了符箓,却不想这个时候江晚忽然对着水面用力的挥了一剑,浮在水面上的鬼脸瞬间被击碎,水面起了巨大的水浪,同时一股气劲把船往回推去,几个瞬间就离岸了几十米。   冥华懵了下,“上君——”   江晚头也不回,“我能应付,不要碍事,我解决了去找你。”   我可以帮忙——   冥华在心里大叫,几乎要再冲回去,可看江晚已经一剑斩向了鬼将,最弱的幽魂和鬼物在剑气中纷纷消散,似曾相识的一套剑法,可比上一次见的时候威力更大,效果更强,本身气势全开,孤身一人面对鬼将和他的手下,丝毫不落于下风,反而隐隐压住了对方,惹得鬼将愤怒的大吼出声,深呼吸一口气,用了符咒让船的速度加快,大喊道,“上君,我等你!”   这里昏暗一片,若不是有空中的鬼火,全然是一片黑暗,可这才更能凸显江晚剑诀的厉害,剑光连成一片,因剑光太过璀璨,把这一片区域映衬的宛如白昼,幽魂几乎无法靠近她身前几尺,就被迫化作了飞烟消散,本来乌压压的黑云,转瞬变成了淡色的云雾,这些幽魂没有完整的意识,可是本能也知道趋利避害,下意识的就要远离江晚剑气笼罩的区域,刚刚威风凛凛的鬼将变成了光杆司令。   刚刚晋升,准备大发神威的鬼将:“你该死!!”   江晚根本没有回话,招招致命,没有了那些幽魂,她更能专心对付鬼将,鬼将本就是死物,普通的攻击对他没用,可龙泉剑本不就是凡剑,上面附有江晚的剑意,没落在鬼将身上一剑,就能让那里流出浓绿色的血。   鬼将简直要疯了,他之前根本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还想弄来当开胃菜,看江晚先把冥华推走,还想冷笑说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先吃了你再去抓他,谁知道这个没看在眼里的女人这么厉害?刚刚晋升的鬼将气势最足,可同样没有了时间积累的法力和手段,面对剑术出神入化的江晚,简直是被逼的步步后退。   之前驱逐幽魂可以用之前从宋彬的那套剑术,可单独对付鬼将,那套剑术就没有那么好用了,为了以防万一,她直接把冥华推走了,可想不到这鬼帝比她预想的还要弱一点。   趁着鬼将一个破绽,龙泉剑直接刺穿了鬼将的眼睛,手腕翻转,带出了绿绿白白的东西,鬼将吃痛的痛呼,身体后退,捂住了眼睛,加上被割开的伤口,狼狈至极,之前的威风真的点滴不剩了。   他咬牙看着江晚,恨声道,“你该死——”   嘴巴一张,一颗绿幽幽的珠子被吐了出来,光芒大盛,幽冥之力瞬间狂暴,如什么东西产生了爆炸,顷刻间冲向了江晚。 第98章   这鬼将完全是拼着自己实力受损也要将江晚这个坏了他好事的人留在这里!   江晚眼眶微缩,想也不想的后退,鬼将恨声道,“现在想走?晚了!”   对江晚可谓是恨之入骨,今日本来是他最为风光的日子,因为江晚,却虎头蛇尾,让他颜面大损,只有能将她的命留在这,才算以消他心头之恨!   可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发红,嘴巴上也溢出了一丝鲜血,那本来就狂暴的幽冥之力更是仿佛被人再丢进去一个□□,之前剩下的幽魂尽数被狂暴的幽冥之力搅碎,可是他动作快,江晚身上的漩涡出现的速度很快,在那幽冥之力把她卷到中间要撕的粉碎的那一刻,银色漩涡把她给吞没了。   那狂暴的幽冥之力直接落空,鬼将看着那处,哇的喷出了一口血,不止是因为实力严重受损,更多的是被气的。   ——他牺牲了这么多,结果还是让敌人给跑了!   鬼将在原地疯狂的大吼,让整个幽冥之地都在摇晃,“我要找出你来,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声音回荡久久不息,让幽魂和鬼物不住的颤抖。   ***********   一回生,二回熟,江晚再次被银色漩涡吞没的时候,心中已经波澜不惊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和之前一样,出现在都城或者是都城附近,却没有想到,她落地之后,感觉到的和之前相差不多的幽冥之力。   耳边还有靡靡丝竹之音,女人男人的打情骂俏声,在她出来的那一刻,无数充满恶意的眼神看向了她。   “有人来了。”   “居然有人,嘻嘻嘻嘻。”   “好想吃了她。”   “她闻着好香。”   ……   这些包含恶意的细碎声毫无保留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江晚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在这一刻全都朝着她冲来。   江晚之前就在和鬼将打斗,战意未歇,连同殷红的龙泉剑都带着不满之意,此时这些来的正好,面对这蜂拥而来的敌人,她脸都没变化一下,战意化作了无边的剑气和剑意,白光照亮了鬼城的大半个街道,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厉鬼全都惨叫着后退,身体滋滋的冒着白烟。“啊——”   凄厉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鬼城。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我这里捣乱?”一个熟悉的暴躁声忽然出现。   这本来是鬼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和人类的城池一样,开着无数的商铺,街上有数不清的游人,只是他们都是鬼而已,而现在已经繁华不再,就是那商铺也损坏了一小半,可谓是一片狼藉。   而这只有作为罪魁祸首的江晚完好。   这个忽然出现的身影自然第一个看大的就是她,无论是身上的活人的气息,还是她的凌厉剑气,都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在看到她后,唯一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后就是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溢出的怒意还有一丝狂喜和咬牙切齿,“原来是你!!”   “你居然还敢跑到我面前来!”   “十几年前你跑了,这次你还敢闯我的地盘,这次想跑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的声音如炸雷,咆哮声传遍了大半个鬼城,幽冥之力震荡,他狂叫的冲向了江晚,“你该死!”   “原来是你。”   比起见到仇人整个人都狂暴了的鬼将,江晚显得淡定从容多了,声音也没有什么特别起伏,宛如在说,是你啊。   她因鬼将透露出的信息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在的时间。   鬼将眼珠子都要突的掉下来了。   他是真的恨啊!恨的心头都在滴血!   他明明是五大鬼将中第一个晋升的,本来就该成为实力最强的一个,可是运气太差,在晋升的那一天遇到了江晚,他拼着掉落境界的危机,最后还是在要了他一只眼睛后跑了!不说这让他颜面大失,在这十几年经常遭受来自于其他四个鬼将的嘲笑,光是他成为最垫底的那一个,养了几年伤才把恢复,就足够他想要将江晚碎尸万段了。   他在养好伤后一直在找机会报仇,可都没有打听到江晚的消息,满腔仇恨只能这么憋在了心底。   现在看到江晚,立刻把憋了几年的恨意全都倾泻了出来,想要把她撕成个粉碎。   比起来刚刚晋升时,他确实难缠了许多,除了身体变的更为强横,诸多法咒学的也有模有样,还有城中厉鬼听从他的差遣。   这一时间被鬼将围住的江晚似乎陷入了险境,只能隐隐看到从黑云中冒出的白色剑气,且打且退,虽然被鬼将压住,可是这些幽魂和鬼将仍旧无法近身,那些剑气简直是密不透风,稍微靠近一些,就要被削掉一些东西。   鬼将恨道,“我看你能支撑多久!”   江晚没有说话,剑气更加凌厉了些许,等街道这头一路战到了那头,鬼将敏锐的发现,让他暴躁的剑气似乎终于开始消退,他眼中里闪过一丝喜色,仿佛看到了江晚在他面前变成碎片的一幕。   “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鬼将不怀好意的道。   他当然不会因为她的求饶就放过她,可是看到原本的敌人跪在脚下,想想就痛快无比,可他就听到了江晚慢慢吐出四个字,“万、剑、归、宗。”   什么?   这是什么?   鬼将一愣,随后就是一股深深的危机感笼罩了全身,忽然觉得不妙,其他厉鬼也是如此,他们比人类更遵从内心的欲望,察觉到危机后,想也不想的真的开始后退。   可是江晚之前一边战一边退,剑气遍布了整条街,他们越往后退越到密集的剑气中去。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过这个招式了,此刻再用,比之前境界更高,实力更强,这一招用出来,更是带上了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气势。   之前刻意布下的剑气瞬间狂暴,化作了密密麻麻的小剑,这些小剑上全都带着剑意,这一刻,这些小剑真的有万把之多,在江晚斩向了鬼将的那一刻,小剑冲向了敌人,若在这的人,此刻已经鲜血横飞,可在这里的是鬼,只能听到一声声的惨叫,还有不断消散的幽冥之气。   直面这一击的鬼将简直是肝胆俱裂,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龙泉剑,仿佛看到了他的天敌——雷霆。   这一刻,本来昏暗无白天的鬼城被这一招映照的宛如白昼,如雷霆真的降临到了这座鬼城。   ……   此刻刚刚赶到幽冥之地附近的一行人,也看到了从幽冥之地深处传来的白光,瞬间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鬼城这是在搞什么?难道知道他们要来了,特意做什么手脚?   可是又觉得不对,这白光之中似乎还能听到鬼怪的凄厉哭声,光听到一丝,就让人起一层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的再倒抽了口凉气,这鬼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   还偏偏在他们到的时候发生这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胡思乱想了片刻,就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手飞快的掐了个手诀,一只小巧玲珑的白鹤出现,亲昵的对他蹭了蹭手,朝着鬼城飞去。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广袖及地,黑发披散在身后,俊朗而柔和,在这昏暗的地方越发的显眼,可不用于他的神情柔和,他的手腕却极为刚硬,同时他的心思也很难让人猜到,似乎他永远是这么一副表情,可是此时他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惊喜?   同行的人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毕竟这可是冥华大人,可是他刚刚的神情不住的在他眼前跳,就在这时,他们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层水幕,白鹤飞到了城中,它看到的情景完封不动的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等水幕刚刚清晰的清晰的展现城中的情景,他们就看到了那贯穿了整条街道的剑痕,还有那无数哀嚎消散的幽魂,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几乎被劈成了一半,鲜血淋漓的鬼将,他只有一只眼睛,这太好认了。   他们当即倒抽一口冷气,“是谁——”   这情形分明是有人闯到了鬼城,不但毁了一部分的鬼城,还重创了鬼将,斩杀了一部分的幽魂!这也太厉害了!到底是谁?   他们搜遍了脑中关于用剑高手的内容,也没有找到可用的,紧接着这白鹤微微偏移了下身体,被鬼将挡住的江晚就暴露在他们眼前。   蓝白道袍,浅碧莲花冠,手上是一把殷红如血的长剑,就是周围一片狼藉,也没有让她看起来有多狼狈,越发显得飘逸如仙,清逸出尘吗。   “居然是一个人……”   看画面,分明只有她一个活人,那显然这情景就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单枪匹马闯到了鬼城,重创鬼将,自己完好无损,这份实力……   他们吞咽了下口水,再次思忖了下,想找出关于她的记忆,这样的人物不可能籍籍无名!   有个人不由的看向了冥华,论起博学,在场的人恐怕没有赶得上冥华的了,这一眼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冥华居然在笑!   不是那种经常出现的浅笑,微笑,而是能让人直接感觉到他好心情的笑,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笑?是因为鬼将吗?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鬼将来,现在可谓是有人提前一步帮他们解决了麻烦,那他们确实该笑。   可是也不应该笑的这么夸张吧?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冥华的表情,不由的也是一愣,正欲说什么,就看他毫不迟疑的往里面走,“这是云上君。” 第99章   云上君?   江晚两次出现的时间都太短,只有很少人见过她,对于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大家的印象都很有限,听到这个名字,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云上君到底是谁。   不过被封为君的都不是寻常人,他们又是亲眼所见,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此时冥华露出的表情。   ——这可是第一个能让冥华露出如此表情的人!   这都说明这云上君的非同寻常。   他们急忙跟了上去,在鬼城之外的那条河还在,这次不用渡船了,冥华直接建起一座虹桥,踩上去如履平地,他们一边感叹冥华的实力,一边快步跟上去,心道,冥华大人的步伐有些快。   他们到的时间刚好,江晚正好一剑结束了鬼将的性命,之前那一击给了鬼将极大的重创,没有想到江晚居然还能反击,还是用这杀伤力极大的一招,受了伤后意识到江晚和之前一样不好惹,可已经晚了,江晚结束了他的性命。   高大的鬼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些侥幸保住性命的厉鬼见状根本不敢再留下,二话不说离开了这里,江晚也落地,身形和鬼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小看她。   冥华快步走到她跟前,“上君。”   江晚“看”了过去,“冥华。”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冥华微微一笑,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行离去。”   其他人虽然还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可也恭恭敬敬的道,“见过君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晚可以听出有好多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灵力波动,还不弱,而且都在冥华说话后才开口,可以猜到他们的身份八成弱于冥华,他在这些年混的不错,那应该在都城才是,为什么又来这里?   冥华道,“是为了结界的事。”   他并没有隐瞒,“幽冥之地确实在不断的扩张,还有时不时的幽魂鬼物伤害普通百姓,在五地接连出现鬼将后,他们的扩张速度也在加快,我提议建立结界。”   “可建立结界最先就是要清除鬼将,不然中途怕是会出现变故,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上君。”   说到这,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很庆幸今天我来了,不然就要错过上君了。”   他没有提起之前她忽然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江晚主动道,“上一次我又不告而别,抱歉。”   以冥华的性格,必定在等不到她之后回来找她。   鬼将当时被她刺瞎了一只眼睛,又爆了鬼珠,实力大降,可这幽冥之地也不是当时的冥华可闯的。   “有一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可能会忽然不告而别,你不用担心我。”   他们注定会相遇。   “您不必告诉我,也不用抱歉。”听完后,他仿佛叹息了一声,“真的,您不知道再看到上君您,我有多高兴。我说过,您真的永远不必对我说抱歉,该说抱歉和谢谢的是我。”   “如果不是您,当时我可能已经死在了这里,您又救了我一次。”   在他们身后的人听着脸越来越古怪,真的,他们第一次听到冥华用这种语气和一个人说话,就是面对皇后娘娘,也不见他如此,皇后娘娘……   终于,有个人在想到皇后娘娘的时候想起来云上君这个称号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十二年前,陛下亲自册封的云上君!   用一曲琴音造就了都城六月飞雪的奇景,被封为云上君后就不知所踪!   原来是她!她居然和冥华大人如此熟悉!   冥华,“您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意外,又恰好碰到了鬼将,你知道我之前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身后的人:谁都这里的鬼将只有一只眼睛,只是他们只知道是被一个人刺瞎的,却不知道是谁,原来是她!   他们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看到了刺瞎自己眼睛的仇人,鬼将怎么还能保持理智?   紧接着就是他们看到的一幕了,鬼将再次被碾压,这次别说一只眼睛,整条命都没了……   不对,他们忽然觉得不对,抬头小心看了下江晚。   鬼将出现已经是十多年前,可是云上君看上去才多大?她十多年前才多大?   她那个时候就能胜过鬼将了?   “原来是这样。”冥华也没有追问是什么意外,如十几年前她凭空出现在都城的街道上,如之后的数年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任何痕迹,再比如,连他翻遍典籍问过师父都找不到记载的鬼界深处记载。她身上笼罩着太多的秘密。   既然她不想说,冥华也不想去追问。   “上君如果这次不着急离开,不如随我回一趟都城,我们这次只是想为结界探查情况,现在鬼将已死,接下来就容易许多,我们探查完情况会回去完善结界。这个设想还是上君您提出来的,现在已经有雏形,上君不想去看看?”   其他人再度惊讶,这个设想最初居然是云上君提出来的吗?   “好。”   江晚忽然想到,她迟早是要千年后的,如果知晓了结界如何设立的,那她可以把这告诉周越等人,这样结界的问题就会解决了。   而且她确实要跟在冥华身边。   他们又在这里留了两天,探查完整个幽冥之地的情况,又在几个地方留下了记号,因江晚之前斩杀了太多幽魂鬼物,现在这里的幽魂几乎都本能的躲着她走,让他们这两天的工作也十分顺利。   顺利的让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他们不由的抬头又看了眼江晚,只见她还是平静无波的模样,气质几乎和冥华有些相似,不,应该说冥华的气质和她有些相似。   这两天他们也发现了,冥华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尊敬。   他们通过他们之间的言谈也猜出来了,江晚的年龄绝非是看起来的这般年轻,可能比已经年近而立的冥华还要大,可是看到这一幕,他们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不过云上君……还真的深不可测,神秘莫测。   他们也是修士,他们见过了多少修士,其中也包括那些被册封的君上,他们拥有让凡人和幽魂都为之恐惧的力量,可他们仍旧会生老病死,他们会敬仰这些人,因为他们的强大,他们的博学,可是面对年龄,来历全都神秘的江晚,他们崇敬她强大的同时,却也隐隐带这些恐惧。   这些普通的修士都尚且是敬畏,更遑论是凡人了。   十二年已过,那个励精图治,精力旺盛的帝王已经两鬓斑白,带着一种老态,看到和十二年前几乎无二的江晚后,心中几乎是立刻涌出了震惊和一股炙热的期待。   十二年前,皇后告诉他,她十年前见江晚,江晚就是那副模样,他当时不置可否,心里是否相信只有他知道,在十二年后,他几乎是立刻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真的有人……二十多年,容颜未改,或许还可能是更长时间。   永元帝走下台阶,走到江晚面前,“云上君再驾临都城,朕甚为荣幸。十二年前朕就想与君上一同论道,却不想君上有要事离开,如今君上再度归来,朕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不知道君上可否给朕这个机会。”   他可不是什么傀儡帝王,他是大权在握掌管朝堂几十年的一代帝王,已经很久没有人值得他如此客气的说话了,可是他觉得值得。   江晚道,“不胜荣幸。”   永元帝哈哈哈大笑,“云上君实在是客气了,来人,摆下酒宴,朕要在摘星台招待云上君!”   “对了,云上君和皇后是旧识,我让人带君上去见一见皇后。”   永元帝已经面露老态,皇后自然也不例外,她保养再好也敌不过岁月侵蚀,眼角已经带上了鱼尾纹,看到了江晚,几乎是露出了和永元帝如出一辙的震惊,“云上君……”   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江晚道,“皇后娘娘。”   其实在她刚刚进城的时候,她应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直到京城传出,二十年余年,云上君容颜未改,这位帝后才请人召她进宫。   皇后让伺候的人全都下去,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她忽然大哭起来,“晚姐姐——”   江晚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景,沉默的站在原地,听她抽噎着诉说自己的委屈,帝王薄情,她颜色正好的时候,盛宠在身,等她容颜老去,帝王已经有了更鲜嫩的新人了,她皇后的位置还在,可已经不如之前风光,她期待的看着江晚,“晚姐姐,你有办法帮我的,对吗——” 第100章   “晚姐姐,你有办法帮我的,对吗——”   江晚无法看到她的脸,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她和之前的不同,片刻后,她摇摇头,“我做不到。”   她想要盛宠不衰,想要青春永驻,这两件她都帮不了她,而且就算可以,她也没有义务去帮她。   皇后眼底的希冀一点点的消失,变成了一种愤恨,“为什么——”   “你只要想做,明明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你不想,你只是不想帮我,既然如此,又何必找什么借口?”时间确实足够神奇,面对现在的皇后,已经无法想到那个因为追蝴蝶而险些丧命的跳脱少女。   “明明我为你做的更多,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去帮那个鬼子,也不愿意帮我。”   “他明明已经拥有很多了,你知不知道,他打压了他师兄,接手了玄月一脉,修为高身深,成了现在的领头人,他已经不需要你了,需要你的人是我,是我!为什么你还要去帮他?!这次也是来帮他的?帮他顺利打压他对手吗?”   大约是看江晚没有特别的反应,皇后的声音越来竭嘶底里,眼泪重新涌出来,把之前没有准备说出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   皇后泪水潺潺,最后几乎都说不出来话。   往日要受她关照的人已经成了她要尽力拉拢的人,帝王之爱不长久,昔日的故人依旧如往日一样的风采过人,好像她才是在时间中唯一过的狼狈的人。   江晚拿出来一张手帕递给她,皇后见状,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抓住她的手,哀求道,“晚姐姐,云上君,你是得道高人,是神仙,你帮帮我——”   “我做不到。”江晚还是这四个字。   皇后彻底死心了,“对,你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告诉我,回来的时候也从来不会第一个来找我,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是我看错了人,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江晚放下帕子,转身走出了凤仪宫,身后传来了皇后的大哭声。   等江晚从宫中出来,已经接近凌晨,永元帝的目的和皇后其实差不离,可比起来皇后,他无疑更为委婉。他要和江晚论道,江晚自然不怕,也不会怕他什么,一通论道下来,已经过了许久。   她在出宫门中出来就感觉到了冥华的气息,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看到她后就迎了上来,“上君。”   两人沿着宫道我去冥华的宅子,他如今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住处还是还没换,依旧是那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等快到宅子的时候,冥华才开口道,“上君见到了皇后娘娘。”   “等闲变故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意变。”冥华轻轻道,“上君,我不希望您因此伤心。”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伤心?”江晚道,“人本来就是善变的。”   所以不改初心才更难。   而且她对皇后娘娘确实没有付出太多的感情,本就是萍水相逢,缘分不深,她不知道她在这些年遇到了什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况且,她只是对她提出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而已,并没有真的做什么,最多让她感慨两声,伤心什么谈不上。   她上次感觉到伤心的时候还是眼睁睁看着长柳,谷芽化为灰烬。   “可是您的心肠太柔软了。”冥华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有时候心肠太软,容易受到伤害。”   说话间已经到了他的宅子,进去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蔷薇。”   蔷薇花丛间一个少女出现,“大人,君上。”   “去沏一壶茶,我和上君讨论结界的事。”   蔷薇听话的去沏茶。   “关于结界,上君你有什么想法?”   江晚道,“对结界我并不了解太多,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把那五块幽冥之地封入鬼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并没有人真的去过鬼界,在一般人的认识中,那五块幽冥之地就是鬼界了,既然那里就是,那封入鬼界就有些让人觉得想要发笑了。其次,如何把他们并入鬼界,如果只是把那五块幽冥之地隔离,那也只是像是设立个大罩子,把它罩起来,普通人看不到,可是它还是存在于那,而冥华的意思是让它“消失”,真的从人界消失。   这比单纯的封印难上数倍。   这也是为什么冥华提出这个方式后被无数人反对的原因。   他虽然拜得名师,可是继承这份遗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师兄,对这个天赋远超自己的小师弟,大师兄显然十分不喜欢,一度暗示人打压他。一开始他确实得逞了,让这个小师弟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可是有天赋的人绝不会永远沉寂,他一连沉寂数年,后来不知道因何得到了永元帝的赏识,卓绝的天赋,出色的外貌,让人称叹的举止,还有永元帝的宠信,让他短短数年就爬上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位,昔日打压过他的人尽数消失在了他面前,他年轻的不可思议,可是实力同样强大的不可思议,引来了诸多追随者。   他崛起的速度太快,又毫不留情的打压昔日的同门,自然惹得有些人不悦,在他身居高位的现在,仍旧想要找他麻烦,这种隐隐分裂成两派的情形,让永元帝喜闻乐见,默认了冥华的作为,可他显然还不满足于此,提出了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幽冥之地永远是隐患,冥华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永元帝自然不会反对,虽还有迟疑,却也吝啬于支持,而看他不顺眼的那一派就是疯狂反对——他们既不相信冥华真的可以做到,也不愿意看到他做到。   如果他真的做到,那他的威望再无人能及。   可以说,江晚现在也明白了他的处境,理解皇后所说的这个时候来帮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备受永元帝宠信的冥华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隐隐压力,再加上一个来历神秘,实力高强,同样备受陛下宠信的云上君,可以说不用等冥华真的做到,天平已经稳稳的超他倾斜。   江晚对此的态度很明显,“你会成功的。”   她知道这个思路完全正确,后面绝对会成功,成功了会保人界千年平安,光是这个,就足够她站在了冥华这一边。   她甚至不吝啬于给予更多的支持,“鬼界,我可以去,我可以在那里留下一个坐标。”   按照冥华的思路,第一步要把鬼界和幽冥之地彻底打通,产生同化作用,让规则认为幽冥之地“属于”鬼界,那个时候,再施展封印,才可以真正的把幽冥之地从人界抹除,让它真的消失于人界。   可就是这一步十分困难,没有谁真的进过鬼界,在幽冥之地待久了都会产生魂魄不稳的状态。   可是江晚不一样,她身上有冥华给的珠子,鬼界最深处都去过了,去鬼界边沿布个阵法完全没有问题。   冥华道,“上君,我并不是……”他说出来其实想听江晚的建议,而非是让她去涉险。   “我其实是想自己去的。”   他实力最强,会的秘法更多,他有七成的把握从那里回来。   江晚道,“你现在还不行。”除非她把鬼珠给他,可是在打通的时候,鬼界的幽冥之力会完全涌出来,需要有个人控制着不要让这些幽冥之力再扩张,这个人非冥华莫属。   “放心,鬼界边缘而已,甚至不用渡忘川。”   冥华停顿了下,才又无奈道,“上君,我就说您的心肠太软。”   “人都有想要的东西,而有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等同的代价,我想要一人之下的地位,想要无人再敢轻易忤逆我,无视我,我想成为修士之首,我想要百年后,千年后,仍旧有人会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做出的功绩,我想要的东西太多,我付出代价这是应该的,可是您不一样。”   “这其实和您无关,您其实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不可能再让您去因为我去冒险。”   “这其实和你无关。”江晚顿了下,有些无情的道,“如果做结界的另一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甚至这个人是他的对手。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救世的伟大想法,也没有这样高尚的节操,对她来说,这件事并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危害,还能顺便帮到那么多人,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好吧。”   冥华最终点了头,眼睛看着她,认真道,“如果您这次再不告而别,我会非常、非常自责。”   把鬼界和幽冥之地彻底打通,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这个可以解决后,后面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冥华一连数日都在屋子里,不断的绘制完善阵法,不说打通的阵法,就是彻底把幽冥之地封入鬼界的结界也十分的庞大,单凭一人绝对不可能完成,需要许多人配合。   冥华的最天才的地方就在于,他几乎对现在修行界所有的术法都了如指掌,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符箓曾经是他招牌,可是现在已经成了过去式,在他终于完善了那个封印大阵后,几乎是无人不叹服他的才华天赋,简直是天生为了修道而生。   他表现的很笃定,追随者当然会无条件的支持他,他已经做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为什么这件事会做不到呢?   他们对他的信心堪称盲目。   而他却在前一天问江晚,“上君,我会成功吗?”   “你会的。”历史上没有记载到底是谁建立了结界,可是以她的观察,如果有一人真的可以完成,那这个人肯定是冥华。 第101章   江晚第三次踏入了幽冥之地。   如上次一样孤身入了鬼城,鬼城位于幽冥之地的最中心位置,而通常鬼界的通道,八成也在这里。   没有了鬼将坐镇,这里的气势似乎弱了一大半,里面徘徊的幽魂厉鬼还记得江晚,察觉到她的气息,纷纷逃开,几乎无人敢上前。   她独自在城中徘徊了好一阵,也没有感觉到鬼界的通道在哪里,正在她想要不要摘掉绷带,忽的感觉她随身佩戴的鬼珠微微发烫,她拿出来那颗珠子,几乎是她刚刚拿出来放到手心,就听到了一声吱呀呀的声音,一扇青铜大门在她上空凭空出现,散在幽冥之地各处的人顿时精神一震,他们感觉到就是这一瞬,幽冥之力增强了!   冥华看向了鬼城,沉声道,“开始。”   江晚纵身越过青铜大门,没有奈何花的香气,也没有忘川河上的尖叫,只有若有若无的幽怨的哭泣声和凄厉的尖叫声,阴冷的风吹了过来,脚下什么东西在蠕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丢出了阵盘,手飞快的做出了几十个手诀。   阵盘瞬间光芒大盛,本来已经开始渐渐透明的青铜大门再次清晰了起来。   无数的幽冥之力从里面疯狂的涌出,江晚佩戴的珠子越发烫手起来,手上的动作都不由的跟着一缓,一股无形的东西施加在了她身上,手不由的开始冰凉,她深呼吸一口气,做完最后的步骤飞身后退,从鬼门退出后,也没有停留,朝着幽冥之地边缘而去。   她不能看清眼前的情形,可是其他人却看的清清楚楚,幽冥之力狂暴的席卷整个幽冥之地,阴凉的风吹遍了他们每个人,明明只有风声,他们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让他们眼睛鼻子都不由的流出了鲜血,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的隆起,一只只白爪从地下伸了出来。   他们本以为把鬼门关打通,把幽冥之地同化成鬼界是一件只要找对方法就很简单的事,现在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他们触碰到了一种规则。   看着江晚的身影飞快朝这边掠来,冥华深呼吸一口气,“启——”   这些日子,他们早就把整个大阵刻在了幽冥之地边缘,覆盖了整个幽冥之地,在他说的这一刻,所有被震伤的人全都咬牙开始动作,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站的位置也非常讲究,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可此时谁也无暇关心这个问题,知道这是关键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在江晚的身影堪堪到了边缘,冥华伸手一拽,随着她彻底离开,那早就亮起的大阵形成了一层光幕。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光幕的形成,让光幕迟迟无法合拢,主阵人冥华已经面无血色,一张脸比雪还白,其他人也已经摇摇欲坠,江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股灵气顺着她的手传到了他的身体内,冥华眼神未移,看着眼前僵持的光幕,深呼吸了一下,忽然变幻了一个手诀,他的身体剧烈的一颤,而光幕却在缓慢的合拢。   等到光幕合拢,这片充满了黑气和幽魂的地界缓缓消散在了空中,真的奇迹的消失了,里面的鬼城,河流全都消失了,他们往前走,不会被拦住,也不会踏入其中,而是会直接踏上原本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那些脸上带血的人气力一松,不由的瘫软在地,可是眼底却透露出一种兴奋,“我们、我们成功了?”   他们真的成功了?   之前他们都觉得异想天开的计划成功了?   冥华的身体靠在了江晚身上,脸上也不由的带上了一些放松,所有人当中,应该是他的压力最大,他轻声道,“上君,我成功了。”   江晚嗯了一声,“恭喜。”   虽然尚且有四处幽冥之地还需要封印,可是在证明他的计划有效的同时,已经无人可以阻止他威望的上升,也无人能阻止他的行动,他的功绩必将被铭记千古。   实际上,他们闹出的动静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远在京都都能看到这边的动静,而且一直反对冥华那一派肯定也不会真的放心的看都不看一次。   在看到光幕升起的刹那,他们就生出了一种的预感,等光幕合拢,幽冥之气完全合拢,不祥的预感成真。   在同时他们的心头不由升起了一股复杂的不真切之感,冥华……真的做到了。   听起来那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居然被他完成了?!   羡慕,嫉妒,无可奈何,庆幸……   种种情绪从他们心头闪过。   就是对手,他们也佩服他的才华,同时感谢他为百姓所做的事。   永元帝就更不用说了,当即就下了圣旨赏下诸多东西——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就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事居然真的让冥华做成了。   比起来时时刻刻仰仗修士维持都城的结界,当然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更好。   这更用力于他的统治。   可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休息一番,这让他们都筋疲力尽,在亢奋过后,他们要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这在夜深的时候,江晚忽然睁开眼,出了帐篷,其他人也纷纷被惊醒,只因这幽冥之气实在是太重了,他们不由的惊疑不定,难道是结界出现了问题?那强行封入鬼界的幽冥之地又回来了?   等他们出去看到了外面厉鬼和鬼将立刻明白了。   不是幽冥之地回来了,而是鬼将他们闻声而来了!   ——如果被封入鬼界,那鬼将他们就难以再出来了。   ——五处幽冥之地已经被封了一处,距离对他们动手还能远吗?   ——之前没有动手是他们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把幽冥之地封入鬼界。   在被汇报那个疯狂的计划真的被修士做成后,他们实在无法再稳如泰山,彼此联系了一下,达成共识,纷纷跑来了,很快找到了冥华的踪迹,“杀了他!”   没有了领头的,看他们如何再封印!   实际上,在听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可这笑话却偏偏成真的,看着空荡荡的地方,他们已经不会感觉到冷了,可这一刻好像浑身在冒凉气。   他们来势汹汹,可毕竟这不是他们的主场,天又快亮了,休息了一晚上,大多数人都恢复了一些,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是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杀人的,所以鬼将让人拖住了修士,就朝着冥华杀了过来,一个鬼将对普通人来说都难以抵挡,何况是四个?   挡在他们面前的人不是被诛杀就是被丢到了一边去,冥华冷哼一声,一张脸苍白如纸,半点血色都看不到,可是身上的气势却如山岳,肃杀之气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正要动手,江晚道,“我来吧。”   她挡在了冥华面前,之前为了强行合拢光幕,他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再强行出手,怕是就剩下一口气了。   她虽然做的最危险的工作,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受伤,那被规则压制的不适也已经过去了,现在有能力同时对付四个鬼将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龙泉剑早已经抽出,不等冥华说话,直接把他往后一推,迎上了四个鬼将。   其他人早就心慌不已,看鬼将冲到了冥华身边,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有了这件事,他们心中对冥华的敬仰再上了一层楼,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冥华死去!   只有他活着,才能永久的解决幽冥之地的问题!   就在他们打算鱼死网破的时候就看江晚挡在冥华面前,头也不回的道,“带他走!”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冥华眼睛微微发红,“上君!”   江晚道,“走。”   四个鬼将不认识江晚,看她挡在冥华面前,还哈哈大笑,“不自量力!”   “再不让开,吃了你!”   “一个无名之辈,还敢说挡住我们,笑死我了。”   江晚连回一句的兴趣都没有,同时面对四个鬼将,她的压力也有些大,可退缩从来不是她的风格,龙泉剑笔直削向了其中一个鬼将,地上出现了薄薄的寒霜,在寒霜刚刚冒出,龙泉剑已经要到了对方脖子那。   就是这些修士也第一次看到这么快的剑法!第一次看到如此惊艳的剑法!   本来还哈哈哈大笑的鬼将神色一变,尤其是那个被江晚攻击的,更是脸色铁青,那带着死意的剑意简直让他如临大敌,感应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是一个高手!   比冥华还要高的高手!   作为轻视江晚的代价,就是对方脸上留下一道深可及骨的剑伤,差一点就要削断他的脖子!高手过招,一念之差就会是生死之别!   看到这个鬼将如此惨状,其他三个鬼将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分成两队,两个冲向了江晚,一个冲向了冥华,谁知道江晚身形飞快的后退,龙泉剑又化作了一道电光,直直的攻向了这个袭击冥华的鬼将,比之前那一招更快,更狠,那个鬼将远远的就感觉到了让他危机的剑光,想也不想的闪开,而此时那三个鬼将趁机机会也攻向了江晚,眼看攻击就要对准她,却看到她身形一变,硬生生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拐闪了出去,龙泉剑擦着那个鬼将的肩窝刺向了另一个人的肩。   分心看向这处的人,简直是目瞪口呆,比起之前看到幽冥之地消失也不差。   他们居然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了有人对战鬼将以一挑四!   什么叫实力逆天,这就是! 第102章   这一幕简直是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而现在存在于他们想象中的一幕彻底在他们眼前上演了。   他们真的几乎忘了动作,而幸好,他们的对手们也因此这震撼的一幕而暂时忘了动作。   而江晚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这毕竟是四个和她实力相当的对手,幸好她也只是想牵制他们,并没有想过去杀掉他们,而且她此时已经心有预感,她怕是又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   第一次是十年。   第二次是十二年。   第三次可能会让时间增长,可是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大。   她平静的从漩涡中踏出,正要确定自己到底是何方,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上君。”   这个声音……   “冥华。”   须发皆白的冥华跪坐在矮桌旁,强大的法力也无法让他脱离人的范畴,他和其他人一样缓慢的步入了衰老,曾经站在权力之巅的他此刻也只是独自居住在这个他最早买下的小院子里。   修为无法阻止他的死亡,却可以让他感知自己的死亡脚步。   在这个时候,这个在众多人心中已经步入神坛的老人心情依旧是平静的,还有心回忆起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可以说,他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偏偏看到了伴随着月光而至的江晚。   和他几十年第一次见她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只有她独立于时间之外。   冥华道,“没想到现在还能再看到您。”   江晚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暮气,这是死亡的味道,他苍老的声音,还有身上的暮气都在表明他就要死了。   她不知道冥华登上鬼帝之位的具体过程,此刻却不由的感觉到一丝难过,对她来说,往前推一段时间还在见证他最意气风发的时间,现在就要面对她的死亡,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天才,英雄迟暮,美人发间染上霜华,这都是让人难怪的事,这是对美好事情的不忍。   冥华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那一点难过,“我真的……很高兴。”   “生老病死,这是早已经注定的,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他的声音平静而豁达,“我曾经想要的,也早已经得到过,最深的一个遗憾也在今晚补齐了。”   “你……”   冥华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上君,请让我说完。”   “我曾经想过,如果您的眼睛可以看到就好了,这样您至少在漫长的生命中记住我。”江晚对他来说,就像是年少时的一个梦,随着她几十年音信全无,这个梦藏在了他的心底,而在他踏入死亡之前,再次看到了她,让他藏了几十年的梦,再次重见天日,他平缓的声音中似乎透露着一丝痛苦,“可是我改变想法了,幸好您没有办法看到我——”   这样她就不会看到他苍老衰败的模样。   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自惭形秽。   原来到了他这种地步,也是有怕的东西的。   他喃喃道。   江晚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停止,终于消失在了这个空间中,她叹息了一声,把他的身体放平,半响后,她离开这处来过几次的宅子。   离开后径直去了城外,寻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拿出了佩戴的鬼珠,感觉到被吸引而开的鬼门,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冥华渐渐听到了河流声,他和万千的灵魂一样重新出现在了忘川河畔,比起那些迷茫的灵魂,他清醒的更早,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念头落在了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看向了眼前滔滔不绝的忘川,“这就是忘川。”   这就是江晚曾经告诉他的忘川河,渡过了这里,再走到轮回盘那,他就拥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前尘往事,全部相干。   有灵魂开始缓缓的踏入忘川,有灵魂转头离开,忘川上没有看到江晚说的执念形成的红色莲花。   他没有回头的执念,却也没有立刻踏入忘川河,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现在还没有彼岸花啊。”   江晚不是亡魂,她不会在踏入鬼界后就自动出现在这里,只会从人鬼交界处走到这里,这浪费了她许多时间,直到现在才到了忘川河旁边,可是却没有闻到彼岸花的香气。   “这里应该有彼岸花吗?”   “对,忘川河两边会有看不到的头的彼岸花。”   冥华已经恢复到到了他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高冠华服,江晚站在他身边,若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哀嚎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那几十年都是幻梦,时间其实从未往前。   可耳边的尖叫哭泣还有死之前残留的那点遗憾都在提醒他,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不变的只是江晚而已。   在这个生者止步的冥界,他已经死去的现在,江晚身上还缠绕着谜团。   “我要渡河了。”   “我去对岸等你。”   江晚的回答及其自然,仿佛他要渡的只是一条普通的河,而不是忘川。她的回答让做好一切准备的冥华都不由的一愣,随着他恢复年轻时的相貌,那运筹帷幄的几十年似乎也跟着他老年的相貌一起消失了。   他以为她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毕竟度过了忘川,他的记忆就要全都消失了。   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江晚已经拿出了那朵沙罗递给她的红莲,抛到了前方,身体轻巧的落在了上面,不用她如何动作,红莲已经自从飞向了忘川另一侧,所有在忘川沉浮的执念哀嚎都无法缠住她,和那些要被忘川吞没的亡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是上君啊……   随着江晚抵达对岸,冥华也跟着踏入了忘川,忘川并不是一条普通意义上的河,就是身体全都被吞没也不会有普通意义上的窒息感,可是却会在踏入的那一刻,从出声到现在的记忆全都回放,你自己都忘记的事情会在这里重新记起,然后在记起的那一刻,被忘川冲走记忆。   冥华眼前出现了恍惚,惨痛的幼年时期和他当时的无助通通涌上心头,没过多久,江晚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脑海中,和在对岸默默“看”着他的人影重合在一起。   他其实已经没有强烈的执念,对江晚的那点眷恋更像是对人类对美梦的执着。   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生出强烈的足以对抗忘川的执念。   可是此刻看着对岸的那个人,和整个鬼界都格格不入的人,他心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不满足。   他如果就这么忘却,是不是他终有一天也会被江晚完全忘记,成为她漫长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有了这股不甘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阻力,还有一股力量在往下拽他,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忘川中,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其他魂魄,没有半个灵魂会朝着这多看一眼。   ……   “上君。”   许久后,冥华的身影从忘川河中渡出,看着姿势未改的她,有片刻的恍惚,忍不住的伸手想要去抓她。   江晚道,“走吧。”   干脆的转身朝着鬼界深处走去,冥华看着她的背影半响,才跟了上去,残留的记忆在他脑中往返回复。   “上君不意外吗?”   “不意外。”不等他再询问,江晚就直接告诉他了答案,“因为你会是鬼界之主。”   “你会成为唯一的神。”   “……”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冥华的意料,让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运转良好的大脑直接宕机。   人死了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没人会思考,因为他们对鬼界一无所知,就是冥华借由江晚知道了鬼界的事,仍旧可以称得上对鬼界一无所知,在人间无论有多大的权势力量,走到这里也不过是个孤魂,现在就好比江晚对一个乞丐说,你将来会成成为皇帝。   噗嗤——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响了起来,冥华瞬间回神,就看到一个穿着罗裙的窈窕女子站在那,五官娇媚,在冥华看过去的刹那,那五官迅速变形,成为一张狐狸面,尖尖的嘴巴张开,“鬼界之主,好大的口气,一个刚刚度过忘川的魂魄而已——”   又眯起眼睛满怀恶意的看向江晚,“瞧瞧,我还看到了什么,一个活人,一个活人居然来到了鬼界——”   舌头从嘴巴里伸了出来,可紧接着就惨叫了一声,江晚的剑直接刺向了她,上面淡淡的死意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一个生者,居然懂得死意——”   江晚根本没有和她废话,在这里,除了冥华,以外都算得上她的敌人,在这些恶意的眼神下,想要活下去,当然是要彰显实力!   而她的实力无疑很强,在她灵魂的伤逐渐修复的同时,那些感悟也在逐渐被她消化,显然这让她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而数次往返鬼界,让她在死之剑意上的参悟更近一层。   而这个死之剑意和鬼界的死亡还不太一样,这种死意是那种湮灭一切的消亡,面对这种,就算是死过一次的鬼怪也是会怕的!   在江晚的剑意威胁下,对方终于退却了,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们一路往里,遇到了好几个这样挑衅的,都被江晚赶走,江晚一路带着冥华来到了鬼界最深处,那片最寂静的地方。   “你会在这里建起你的宫殿。”   “我只能带你到这里,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当初如何成为鬼帝,只有冥华自己知晓。   扔下冥华一个人后,她顺着轮回盘的气息去了那,此时的轮回盘还没有一分为六,亡魂投入其中转世投胎,死亡与新生的气息在上面完美融合。   她干脆坐在那里,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就差一个契机,就可以再次突破。 第103章   江晚修行到现在都没有正统的闭关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此时似乎时机要到了。   轮回盘魂魄不得靠太近,不然会被强行送进去,而她是生人,反而比魂魄更多一些主动权,这是天道造物,在旁边就能感觉到隐隐的压迫感。   可这里却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闭关地方。   在她闭上双目的时候,神魂就仿佛受到了牵引朝着轮回盘的方向飘去,感悟自然而然的浮上了心头。   闭关无岁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江晚来说,似乎没有过去多久,江晚的神魂被轮回盘震了出来,一股强劲的气息瞬间的席卷过了鬼界,正是这极具有压迫力的气息让她被迫回神,同时那若隐若现的死亡规则也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鬼帝证道。   在他证道的这一刻,他的证道法则自然会显现出来,他是鬼界之主,死亡主宰,他的证道法则自然也属于死亡,而且是鬼界的根本奥义。   这对整个鬼界来说是大动荡,也是大机缘。   这对江晚来说,同样是机缘,在这一刻,她等待许久的契机,到了。   没有一点停滞,完全是水到渠成。   ……   在死亡奥义再次隐入虚空,江晚也从轮回盘前起身了,她去向冥华告别。   在此时,她已经没有留在鬼界的理由了。   冥华,“你要走?”   “对。”   他一直知道他在轮回盘那闭关,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去找她,更没有告诉她在登上鬼帝之位时,他是如何九死一生。   可是在他准备一同分享他此时的喜悦时,她决定要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上君您想要的是什么。”   有人求财,有人求名,有人求权,他在为人时已经见识过了种种,等来到鬼界后,更是见识到了更多。   可是江晚是他唯一看不懂的,她对他无疑很好,这种好更是不掺杂私利,好像就是因为你是你这种理由,所以才让这更显得梦幻,更让人无法克制。   这个理由他想了整整一生,也没有想明白,等他死后,听到江晚说的“预言”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在他成为鬼帝后,曾经困扰他的东西不再是问题。   可是在他成为鬼帝的这一刻,他没有等到江晚的“要求”,而是她的告别。   可以说,在他成为鬼界之主的路上,江晚对他的帮助几乎起了决定性作用,如果这些是“投资”,那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可是江晚决定走。   他当然看的出来,江晚不是以退为进,也不是用什么手段,而是真的要走。   “——所以,您想要什么呢?上君。”   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人吗?   江晚的存在就告诉他,有的。   江晚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拿出来那颗珠子,“这是你送给我的。”   “你还送了我几坛酒。”   “我已经得到了报酬。”   鬼帝对她的厚待,赠予她的东西,足以抵消她为他做的一切,况且她还因此突破。   而且,她自觉自己做的并不算多,她最多算是在他人生的某些岔道口恰到好处的出现,真正让他走到现在的是他自己。   她道,“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   这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和冥华告别,之前几次都因为时空漩涡而被迫不告而别。   在她跳入鬼门后,冥华还在静静的看着虚空的位置。   他此时已经明白,在成为死亡之主后,他不能再踏入人界,无论他多想追上去,都只能在这里看着,他倒是可以阻止鬼界大门打开,可是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而且他也在思考江晚告诉他的内容,眼睛落到了无尽的虚空处,暗红色的眼睛变成了璀璨的银色。   比起来千年后的鬼帝,此刻刚刚完成证道的他,还有奥秘没有理解。   ************   江晚掉入忘川,一转眼就没有了踪影,沙罗本来就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更是煞白,这可是忘川!   确定她真的没了踪影后,沙罗就立刻去找了鬼帝,鬼帝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看书,旁边是一盏精致昏黄的宫灯,在她急急忙忙的把这件事告诉鬼帝后,她以为他会急匆匆的起身立刻去找忘川那,谁知道他居然只是放下书,“原来是这个时候吗?”   什么?   沙罗没有听懂。   就听冥华道,“不用担心,她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等一切事情结束,她就回到这个正确的时空。   听到这,沙罗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里是鬼界,冥华是鬼帝,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他的眼睛。   既然他说无事,那就应该是真的没事。   再小心的看了眼冥华,他的脸上似乎还多了一丝笑意,看来就算有事也是好事。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就看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沙罗,你出去吧。”   从软塌上坐了起来,沙罗恭敬的后退,就看室内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一片衣角从里面飘了出来,十分的眼熟。   在她整个人后退出去后,正好听到冥华含着笑意的声音,“上君。”   此刻才是他等了千年期待许久的一刻。   江晚从银色漩涡中走出,和他每次看到她时一模一样。   在江晚离开鬼界在人界游荡一阵子后,曾经又回到过鬼界,那个时间点正好是五百年前,在那次后,江晚就预感,这一次要回到千年后了,现在果然没错。   “冥华。”   对冥华来说,他是真切的度过了千年时光,可对于江晚来说,没有千年之久,可同样不短,现在再面对“初见”的鬼帝,已经不会再如之前那样陌生,更多的是感慨。   不过大概是为了补上之前三次的不告而别,最后三次看到他,都是要和他告别,“你之前待我很好,我却不明原因,后来知道原因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消受。”   而她回到过去,尚未成为鬼帝的冥华对她总是过于崇敬,直到现在他们才算能真正站在平等地位上。   而江晚觉得此刻才能说,她可以回报他之前的厚待。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走了。”   这一次后,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请和我比一场吧。”   她其实之前有诸多机会完成这个任务,可是她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说,是想看看自己和“神”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即便可能让自己无法完成任务。   冥华苦笑了一下,“我们刚刚见面,上君。”   不过——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请求。”   “上君,在比试之前,我们再喝一回酒吧。”   ……   酒自然还是幽魂之力酿成的酒,似乎知道再见之日十分渺茫,他一口气送了她好几坛子,“留着慢慢喝吧,就当我送给上君的临别礼物了。”   看江晚想再推辞,他道,“上君给予我的帮助比这几坛子酒更多,我这里也就只有这些对上君有些用了,如果连这都不想要,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送给上君的了。”   之后冥华有些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五百多年来发生的事,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毕竟鬼界不可能像人界一样热闹,更多的大概是和江晚讨论一些他看过的书,研究出来的术法,阵法。   如今的他,看尽悲欢离合,眼睛还可以看穿时间命运,也变的更为波澜不惊,无人能看穿他的心绪。   他拿着酒杯,眼底似乎带上了几分醉意,片刻后,“上君,您也送我一件礼物可好?”   “什么?”   “就要您遮眼的布吧。”他轻声道,“我希望您在离开之前,可以看到我的样子。”   喝了这么多酒,境界又顺利提升,她的眼睛其实已经要痊愈了,带着大概是习惯吧,既然他要,江晚就把绷带解了下来,冥华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和他想的一样,深邃如海,璀璨如星,同时他的模样也出现在了她眼球上。   灰白色的长发,暗红色的眼睛,五官维持着当时名满都城的模样,只是没有了当时的其意风发,换成了漫长时间沉淀的平静温和,而且还带着神灵特别有的魅力。   冥华道,“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刻。”   他回忆过去,人间那几十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可是那几十年的经历在今日来回顾,也足够的精彩,“我曾经想让您看到我的样子,后来我老了,脸上出现了皱纹,斑点,头发白了,在我要死的时候,我却非常庆幸您没有看到。”   “因为我是那么的自惭形秽。”   江晚道,“那已经过去了,现在陛下不必对任何人自惭形秽。”   可是你是上君。   这句话在冥华唇边回荡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对,都过去了。”   有些话不必再说出口。   ……   江晚和冥华的比试,无疑是她惨败而告终,不过在最后时候,冥华极有风度的停下手,“我认输。”   对着她轻轻一笑,“这应该是你需要的。”   等江晚的身影消失在鬼门后,冥华又跑到了那颗梅花树下看梅花,沙罗不解道,“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云上君留下呢。   这对鬼帝来说,很简单的事,现在也不必在梅花树下顾影自怜。   冥华伸手摘了一朵梅花,“因为她对我来说,是一个梦啊。”   对冥华来说,云上君就是让他追逐的梦,现在他依旧觉得是梦,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江晚是第一个不求回报对他的人,甚至在他在这个时间点,仍旧会不由的欣赏她的品格。   ——不可否认,在最初她对他的好是完全出于她的善心,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回报他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她的美貌让人沉迷,可是她的品格更让人欣赏,如今的冥华回想起来,更能知晓其中的难能可贵。   他怕自己再多留她一些时间,就要控制不住的想让她永远留下来。   而且他也暗示了,江晚同样说“过去了”。   她显然无意留在鬼界,甚至不会长久的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他强行留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势必要变质,而他的梦也不会那么纯粹了。   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是纯粹的爱情,其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甚至他都对爱情这两个字望而却步,毕竟在你看过太多爱情故事后,很难再对这两个字心生敬畏,也很难相信感情会真的至死不渝,海枯石烂,比起来这个,他们维持的原来的关系似乎更长久坚韧。   她对他是梦,那他就想让这个梦永远持续下去。 第104章   方鸿百无聊赖的裸着上身,穿着拖鞋,打着哈欠要去厨房弄点吃的,再不吃东西,他感觉自己就要废了,以往江晚在的时候,他顾忌这位大佬,绝不会如此邋遢,也不全是他脸皮不够厚,也是担心这位大佬觉得太辣眼睛,直接结果了他。   可是江晚一去不回,谁也没有再见过她的踪迹,沧海派再次萧条起来,作为一个单身汉,不能指望他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还能有精致讲究。   所以邋里邋遢的方鸿在看到院子里的人影时,差点一屁股坐下,眼睛瞪大,“大、大佬!”   他居然看到了江晚!不会是幻影吧?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确定江晚是真的,不是他眼睛花了,他此时已经成功达到了练气九阶,差一步就要筑基,感知有了很大的提升,自然的感觉到了江晚身上的一些变化——给他的压力更大了。   这让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看来长老你这几年的经历很精彩啊。”   江晚道,“还好。”   为了欢迎江晚回来,方鸿决定亲自去做一顿大餐,即便感觉大佬比之前更高冷了,可是这可是金大腿,必须要抱紧。   江晚跑到悬崖那看着海平线似乎在发呆。   看背影,似乎要随时羽化登仙。   方鸿看着她的背影就莫名的一慌,总觉得这个大腿快要离他而去了,心道不行啊,我要好好讨好下这位大佬,最起码可以保持原来的友好关系,吃饭的时候他道,“那什么,我一个人没那么讲究,家里没有多少东西,等我一会儿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他确实也该买一些补给了。   江晚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在脱离百鬼世界的时候,就不由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还有必要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下去吗?   这里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追逐了,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继续自己的旅程?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   她其实早就不用吃饭了,不过既然是方鸿的心意,她也没有拒绝,在方鸿一去几个小时没有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到异常,毕竟方鸿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惦记,遇到普通的人和事,他自己也能解决掉。   可是没有想到,直到天色变暗,海面都被晚霞染红了,他还没有回来,江晚终于察觉不到一点不对劲,就在这时,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拍着翅膀朝着这边飞快,双目泛红,带着深深的不详,这乌鸦十分有灵性的直接飞到了江晚面前,尖尖的嘴巴一张,粗哑难听的人声从里面传出来,“想要他的命,就去卡布拉峡谷。”   说完这句话,口中再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叫声,身体在空中痉挛笔直的掉了下来变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仿佛它不知飞了多久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一句话,江晚终于皱眉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江晚是不可能就这么相信的,拿出来一张符纸点燃,符纸化作蝴蝶飞向了虚空,这蝴蝶可以自动寻人,在找到收信人的时候,她也会有模糊的感知,可以模糊的知道大概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讶然,她可以感觉此时方鸿和她的距离很远很远,这才几个小时而已,按理说方鸿不可能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   那这上面的信息很可能是真的。   去电脑上查了卡布拉峡谷的位置,居然是北美,而乌鸦传达的话表示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而方鸿不过是引诱她过去的诱饵。   她从来没有去过北美,那她结仇的人就很好猜了,他们唯一的牵扯应该就是爱伦了,如果没有意外,那这个人应该就是爱伦口中的女巫妈妈了。   “最强女巫?”她把有些模糊的记忆重新翻出来,终于想起了那段记忆。   这个称号当时不能让她恐惧,现在自然也不能,既然对方等她去,那人质在她去之前都是安全的,她本想办签证后再去,可那时间就太久了,她召出了久违的青鸟,在上面覆盖了一个阵法,径直飞向了北美境。   卡布拉峡谷的名气并不算太大,江晚也没有导航,凭借自己之前的那些感知朝着那边赶,在飞到一个地方时,感觉到了灵气波动,径直从青鸟上跳了下来,又掏出来一张符纸点燃了,朝着前面的虚空飞去。   ……   卡布拉峡谷。   一个红头发五官精致女人坐在椅子上,她的年龄十分模糊,一眼看去仿佛是二十岁出头,再看过去仿佛是三十多岁,可又带着十几岁少女的娇憨,这无疑是一个充满了女性魅力的女人,她的皮肤洁白无瑕,嘴唇鲜红饱满,一颦一笑都引人着迷,   她此刻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坐在木屋里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以想象,等她穿上华丽的长裙,在华丽的宴会厅浅笑也会风情万种,可是屋子里仅有的两个人都没有勇气抬头看她。   这可是有最强女巫之称,刚刚把对手重创的血红女巫,她的实力毋庸置疑。   而此时这位血红女巫心情还不错,毕竟和她纠缠许久的老对手终于在她的精心筹谋下败了,虽然最后关头被她跑了,可少数有几十年对方都要四处躲躲闪闪的养伤了,想到这,她就想痛快的大笑两声。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她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对付杀死她小儿子的凶手了。   爱伦作为她心爱的小儿子,得到了她许多宠爱,若不是当初情势危急,爱伦被她宠的又无法无天,防止那个恶心的女人做出什么来,她不得不把他送到东方交由他父亲保护,可谁知道她的小儿子还是死了。   当时她几乎是狂怒的,几乎要立刻冲到东方大陆去给她儿子报仇,可当时正是紧要关头,她抽不出来时间来,只能再次让楚无归上心,可一直没有消息,过了几个月终于得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真凶,可是他却不想再插手此事,如果她想报仇,他会提供消息。   这个让她怒不可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满腔怨恨投注到罪魁祸首那,在她解决了仇人,让最强女巫这个称号响彻北美后,她的运气似乎也开始变好了,之前那个消失了将近两年的女人终于露面了,还让她的人抓住了她的软肋。   想到很快就能把这个梗了两年的气给吐出来了,她就畅快无比。在想着用何种方法折磨她的时候,就看一只银色的蝴蝶飞了进来,看到它后,她的脸微微一变。 第105章   这个山谷可以说是她的老巢之一,不但隔绝了普通人的视线,里面更是布有重重陷阱,甚至可以说,整个山谷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个地方来给江晚布置杀局。   ——据她所知,那个杀了她儿子的女人实力还不低。   把她引到这里来,她才有十足的把握让她死。   当然,如果她手上的筹码不够,江晚不愿意为了她抓到的小老鼠来这里,那她可能要去东方大陆一趟了。当然,也顺便去找楚无归要个说法,对于爱伦的死,他和他家族的表现实在让她太失望了,给她提供的信息支持也只有那么一点。   不过,现在不是重点,她警惕的看着眼前银色蝴蝶,这蝴蝶怎么出现她眼前的?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直到了现在她才感觉到?   而且这蝴蝶身上的气息分明不是普通蝴蝶能有的。   只见这只蝴蝶飞到她眼前,轻轻扇了扇翅膀,“我到了。”   这说的是中文,幸好红发女巫的中文水平还不错,听到后,神色再次变化了下,现在这打破她掌控的蝴蝶似乎在告诉她,那个女人比她预想的实力还要更强。   她这是什么手段?来的这么快?   正这么想着,木屋忽然一阵摇晃,一道锋利无比的剑光的忽的朝着峡谷的结界砍了过去,在结界外久久等不到回应的江晚终于不耐烦了,实力到了她这种地步,没有多少东西能阻拦住她,一道剑招下来,整个峡谷的结界都开始摇摇欲坠,直接把还在这思忖对策的红发女巫给逼了出来。   说来也巧,红发女巫所在的木屋刚好处于江晚随意砍下去的那一招,在破掉了结界后,去势不减,直接劈在了木屋上,让木屋四分五裂,让红发女巫被迫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连同其他人也被这一招给影响到了,狼狈的从各自的住处出来,才被绑来的方鸿也在其中,他比其他人还要狼狈,被绳子捆着,还被下了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躺在地上,艰难的蠕动,灰头土脸的,可是此时他顾不得了,眼睛放光的看着上空,如果能说话,现在肯定会说,“帅死了!”   同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大佬来救他了。   在被绑架的时候,他懵的不行,他有什么好绑架的?后来听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说了才知道,别人不是想绑他,而是拿他当诱饵,他当时就泪崩了,心道金大腿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抱的,也陷入了忐忑中,一边期待着江晚来救他,一边又不想她来,这明显是个陷阱。   他纠结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心脏都要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刚刚那波动静的时候他还猜是不是这群人不想等江晚来了,想直接弄死他?现在看到从天而降的江晚,一颗心总算从喉咙口掉回了原地,这明白过来了,之前的动静原来是江晚弄出来的。   即便这会儿还身处敌营,可看到江晚,他的心就莫名安定了。   红发女巫脸色难看的看着江晚,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杀死她儿子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刚刚出现就给了她一份大礼,让她之前的好心情全消,只剩下了暴怒。   江晚道,“听说阁下绑了我朋友。”   红发女巫眼底闪过深深的忌惮,不由的咬到了后槽牙,那种失控感再次袭来了,这个人比她想的要强大,强大太多,楚无归不是说和他实力差不多吗?她可以肯定,楚无归是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的,是楚无归隐瞒了什么?还是她在消失的这两年实力突飞猛进,让她的消息跟着滞后?   片刻后,她轻笑一声,如一个娇憨少女,“哪里是绑,明明是请他来做客,我可是一直想见一见阁下,只是我寻不到阁下的踪影,只能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请阁下了。”   “阁下刚来,就毁了我的房子,这未免太过了吧?我可以没有动阁下朋友一根手指头。”   眼波流转,天真中带着妩媚,声线绵软娇媚,别说男人,就是女人都要动心。   半边脸还在地上的方鸿在心里使劲呸了一声,特么的你是没动老子的手指头,只是给老子喂了药,还绑着老子,弄的老子一身是伤,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如果老子脑子还没坏,你特么的是在勾引大佬吧?   他感觉头上万马奔腾,有无数嘈不知道该不该吐。   可惜这种场面对江晚来说简直是毛毛雨,“你儿子杀了我姐姐,所以我杀了他,我不想牵连过多的人,可是不代表在被找上门来后,我还会放过你。”   红发女巫警铃大振,就看龙泉剑再次绽出血光,径直朝着她劈来,这一招可是用上了死之剑意,威力比之前不知道大上了多少倍,不光是红发女巫,下面的人也跟着心惊肉跳,这到底是什么,太可怕了!   所有人眼前似乎都出现了死神的影子,那是死亡的阴影,冥界的味道。   论起战斗力,同境界,剑修绝对可以称得上无敌,甚至可以越阶杀人,而女巫显然更擅长诅咒之类的东西,现在因为低估了江晚的实力和来的速度,被迫正面对上她,还要正面迎上她这一剑,红发女巫简直要爆炸了,双目充血,身体化为血雾,强行躲过这一剑,在剑穿过她的这一刻,血舞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此刻最大的后悔就是如果知道她的实力这么强,她绝不会把地点选在这里!   在结界被江晚劈开一刹那,就意味着她丧失了主动权,计划也已经完全脱离控制。   在这一剑挥下来的时候,她仅剩不多的主动权又丧失了一大部分。   这可是接触死亡奥义才凝聚而成的剑意,比之之前的剑意堪称脱胎换骨,这是最纯粹的湮灭破坏之力,这剑穿过血雾,直接让血雾蒸发了一小半,和之前一样去势不减,再次落到地上,之前那一剑还有结界来缓冲,此时可没有结界,这一剑的威力也不是之前那一剑可比,在刚刚落地,峡谷的所有的植株全都化作了飞灰,直接被抽走了生命力,几个倒霉鬼不幸正好在剑招的下方,在剑招一落下,死亡就降临到了他们头上,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升生机就全部断绝。   从上空看,这一幕极为惊悚恐怖的,本来满是绿意的峡谷顷刻间化作了死寂的黑色,仿佛直接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场面震撼浩大,这这样的震撼下,那几个死掉的人没有吸引太多的注意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化作了蜡像,表情凝固的仿佛是假的,随后牙齿才不由的开始咯咯作响,他们几乎是恐惧的看着江晚,一剑造成这样的威力,她还是人吗?   他们对上她打得赢吗?   就是方鸿此刻也不由哆嗦了下,他可是就躺在地上,刚刚真的和死神擦肩而过,深切的感觉到了那股死寂的力量,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死掉了,这威力确实太恐怖了,咽了咽口水,他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金大腿又进化了……   举手投足就制造出这样一场宛如天灾的场景,江晚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因对手的重创而欣喜,看着那少了三分之一的血雾重新化作了人形,红发女巫脸色惨白,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震惊惊恐的看着她。   红发女巫确实很厉害,可是和天命之子西楼比都差一大截,更不用说刚刚和江晚交手后的冥华,和高手过招永远都是最快的进步方式,现在和红发女巫交手,确实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江晚道,“这一剑就当是你绑架我朋友的代价。”   “现在你还要给你儿子报仇吗?”   她已经眼尖看到了躺在无法动弹的方鸿,那一剑也是特意避开他,既然他没事,江晚也没有必要对红发女巫斩尽杀绝,当然,如果对方还是要来杀她,她也不介意现在动手结果了她。   红发女巫此刻已经做好了殒命的打算了,江晚太强了,只是这一剑就让她失去了胜利的信心,若不是江晚的气机牢牢锁住了她的位置,她现在已经跑了,心里一阵后悔,如果知道江晚是这种实力,她绝对不会现在打她的主意,爱伦再重要,也没有她的命重要,对方之前没有来找她,显然不准备连坐,可她偏偏又去招惹她了,让本来该春风得意的她现在变的如此狼狈。   她是真的后悔了,也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就算她今天逃不过,对方也别想好过,万万没有想到江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是要放过她?她——   难以置信的看了江晚一眼,警惕她再耍花招,咬牙从口中说出来一句话,“爱伦罪有应得,今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屈辱感涌了上来,手都在颤抖,她真的从未被逼到这种份上,可到底是命重要。   听着她说完这句话,江晚干脆的收起剑,“你走吧。”   “不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你。”   终于确定她今天准备放过她,红发女巫停留都没有,手下都没管,直接使出秘法遁逃了,江晚朝着方鸿走起,其他人咽了咽口水,跟着后退,看江晚没有管他们的意思,立刻夺命而逃。   等她走到方鸿面前,就听他迫不及待的道,“为什么放她走?”   江晚道,“我要走了。”   什么?走了?她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瞳孔一缩,失声道,“你不回来了?” 第106章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幕,“要、要飞升了?”   实力提高的这么快?   觉得头更眩晕了一些。   “差不多。”都是离开这个世界,“刚刚那个女巫的伤至少要养几十年。”   “在她养伤的时候不会找你麻烦,等她伤好,又发现我不在了,很可能会找你麻烦。”   这个红发女巫绝不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只要有底气,绝对会有心来报复的,到时候发现江晚不在了,极大的可能会去找方鸿麻烦。   想明白后,方鸿脸一点点的僵硬起来,忽的就有种喘不过来的气的感觉,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晚,觉得表情一点点的碎裂成渣,眼泪已经要蓄势待发了,我家太上长老不可能这么残酷无情……   可惜江晚完全没在意他的心情,“我会在离开之前尽力教导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为了以后活下去,你加油吧。”   加油吧……   加油……   方鸿内心崩裂成渣,脑仁疼的厉害,他真的就想当一条咸鱼,你老人家就不能顺手解决了那个红发女魔头吗?为什么要用这个来逼我上进?   作为一条咸鱼,没有人督促,没有人管制,他很快放飞自我,以江晚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他这疏于锻炼的状态,直接给了他一个上进的动力和压力。   而这一招显然十分管用,想到那个可怕的红发女人,方鸿就想打哆嗦,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方鸿真的拿出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来练剑。   而江晚无疑是个相当苛刻的老师,她说尽心教导,就不会掺杂一丝水分,而且她的要求也非常高,对方鸿来说,就像是一下子从小学二年级迈入了高三,一时间生不如死,每天都像是一条死狗,就留着一口气喘气,心道,哪一个神仙来救救我吧。   大概世界上真的有神仙,而且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真的有人来解救她了。   这天方鸿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乘风驾雾的朝着沧海派而来,这辆马车堪称是金碧辉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旁边还跟着几十个站在飞行法器上的修士,场面及其浩大,如果不是此时方鸿没剩下多少力气,现在怕是要忍不住的拿出手机来拍几张。   可惜没有如果,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重若千钧,手上的剑要掉在地上戳到自己的脚,只敢奢侈的给它一个余光。   “仙乐宫少主司徒笙歌前来拜访沧海派太上长老。”   ……   坐在马车里的司徒笙歌一肚子气。   毕竟江晚一走两年,他的挑战被鸽了两年!整整两年!当然,更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让他错过了一个完美的登场!这口气在他心里堵了两年,直到再次听到江晚的消息,这口气才有吐出的趋势。   之前说过,这位仙乐宫少主,生平最大的爱好是出风头,他所在的场合,他就是不是最大的焦点,也要成为焦点之一,在同龄人当中,更是要成为最亮的那颗星!在楚无归之前,他的这个目标完成的很好,可自从楚无归横空出世,司徒笙歌就被迫退位让贤,在风评上输了一大截,在实力上,靠着丹药堆上去的去的司徒笙歌自然不会是楚无归的对手。   楚无归怎么想没人知道,可司徒笙歌是单方面把楚无归是视为死敌的。   在两年前,楚无归惜败江晚,传遍了修真界,恰逢司徒笙歌出关,突破到了金丹期,而楚无归是筑基巅峰,他可谓扬眉吐气,觉得自己把这个死敌压下去了,可是恰缺一个隆重登场的机会,而又听到了江晚的事后,几乎想也不想的递来了战帖。   ——楚无归败给江晚,他再打败江晚,这不是证明他的实力比楚无归强了?而且比直接挑战楚无归更能打他的面子。   保证一夕之间传遍修真界。   当然,以金丹的境界压筑基境公不公平,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惜这个完美的计划被江晚给破坏了,人家直接游历去了,怎么查都毫无线索,仿佛凭空消失,就是有人散播她胆小怯战的流言也没有出现,这把一切都准备好的司徒笙歌气的半死。   之后又找了个机会终于展露出自己金丹期的实力,可惜效果不如他预想,更可气的是,紧接着楚无归也突破了金丹期,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他险些活生生的被气死,楚无归,果然是他的一生之敌!   本来他都已经把江晚抛到脑后去了,可惜她的消息又被送他眼前,说是沧海派再现她的踪迹,在看到她名字的刹那,司徒笙歌又把两年前那一茬想起来了,刚刚又从楚无归那有吃了一个小亏,稍作思忖,就带着人来了。   他决定来会一会这个沧海派的太上长老!顺便把两年前那场没有进行下去的决斗完成,再顺便从中看看她有没有让他当成朋友的潜力——敌人的敌人可以争取为朋友!他们两个可以一同膈应楚无归。   就算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好更大的排场,现在也足够衬托出他的气场了。   “仙乐宫少主司徒笙歌前来拜访沧海派太上长老。”   等着沧海派的人来迎接他。   可惜方鸿现在出气多进气少,江晚只淡淡瞥了一眼就当他不存在,马车就僵在那,只有风从上面吹过,司徒笙歌一众人神色难看,他们明明就在那练剑,居然还当没有听到?   之前说话的侍从再说了一遍,可下面的两人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们。   司徒笙歌大怒,就是楚无归也没有这么无视他!没有说话,重重的冷哼一声,可伺候的他的人怎么可能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见一个侍从从怀中拿出来一件东西,朝着下方丢去,在东西在半路上就化作了一条火龙,有几个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江晚他们。   ——一个落魄的只有两个人的门派居然敢无视他们少主?   眼看着火龙就要飞到他们身上,那两人还没有动作,他们心道不会是吓傻了吧?   就这么想的时候,就见江晚手腕似乎手腕一动,他们还没看清动作,龙泉剑已经到了江晚手中,仿若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一挥动,拉车的灵兽最先感觉到了不对,长长的嘶吼一声,不止他们,马车内的司徒笙歌都神色大变,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想也不想的丢出去数枚符咒,只见马车的宝光更盛,五颜六色炫目至极,位于防护之下的众人神色稍安,随即更加难看起来。   ——这些宝光再炫目,在龙泉剑上的黑光出现的一刹那就黯然失色。   其实江晚的剑气并不是黑的,可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道黑光,一股窒息感袭上了心头,在宝光一层层的碎在了剑光下,剑光以势不可挡的气势落在了马车上,他们心重重的跳动了一下,“少主——”   声音凄厉至极!   江晚目前的实力单挑几个元婴都没有问题,他们最高不过是金丹,怎么可能是江晚的对手?他们加起来还不如那个红发女巫来的棘手,她一剑破了她的结界,一剑毁了整个峡谷,现在这一剑自然可以毁了马车。   方鸿眼皮子重重跳动了一下,果然大佬一回来,他的生活就变的刺激起来!只是这样的刺激能不能少几场!这个仙乐宫少主真的死在了这里,他真的要永无宁日了,他那个护短爹杀不了大佬也不介意来杀他这个小虾米!   他再一次的泪流满面,果然,实力才是硬道理!   不过他想多了,司徒笙歌身上的防护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多,刚刚扔出来的不过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在他身上,在剑光劈开了马车,落在了里面惊恐的司徒笙歌身上时,他身上就再次绽出诸多光芒,硬生生的替他挡住了这一击,可人是不可能留在四分五裂的马车上了,身体垂直的往下落,在剑气逼迫之下,直接掉入了海中,海面掀起几米高的巨浪,随即又瞬间冻结。   所有侍从表情空白,几乎不敢看向海面,也不敢看向江晚。   一剑之威如此,金丹期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这是元婴老祖?!或者实力更高?   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他们简直是腿发软,就怕江晚再一剑劈下来,这一次没了各种防护法器,他们必死无疑,幸好,江晚似乎无意和他们计较过多,刚刚那一剑更像是对他们无礼的回报,眼睛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们。   悄悄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冲向了艰难爬上来的司徒笙歌,“少主!”   “少主,你没事吧?”   有两个护短爹妈护着,司徒笙歌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衣服破了一半,肺腑一阵剧痛,唇边溢出了鲜血,换成平时,此刻早就让人冲上去了,可此时眼底全是惊疑不定,几乎是震惊的看着江晚,脸由白转青又再次转白。   她居然是元婴老祖?!!   是谁告诉他,她是筑基期的?!   想到这司徒笙歌险些又吐出了一口血,就是他胆子再大,再无法无天,也不会轻易的招惹一个元婴老祖,尤其还是实力最强劲的剑修!如果知道,如果早知道……   等想到今天的事情可能传出去,司徒笙歌脸上更是青白交错,满口血要吐不吐,头也跟着眩晕起来,可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他咬咬牙,推开侍从,一步步的走到江晚身前不远,“晚辈司徒笙歌见过前辈。”   憋屈的心都要炸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他爹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江晚,想活命只能低头。 第107章   他都规规矩矩的低头了,他的一众侍从哪里还敢耽误,跟着说了一遍,等着江晚发落。   如果想反抗,看看刚刚的结果就知道了。   江晚没有说话,周围再次寂静了下来,司徒笙歌咬咬牙,身体疼的厉害,可不敢轻易动作,其他人也是如此,谁也不敢开口这,也不敢动弹,额头上全是冷汗,方鸿都不由的同情了他们一下,这叫什么?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况且逼还没装完就被人为的打断了,这也太惨了。   他刚走神了一下,就注意到江晚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回同情,继续全神贯注的练剑,不敢再分神,如果他不努力,这些人的现在就是他的将来啊!指不定更惨!   随后江晚才重新把注意力投到司徒笙歌等人身上,“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句话听在司徒笙歌等人耳朵里妥妥的威胁,再出现的话会怎么样?会杀了他们?不敢细想下去,司徒笙歌站起来,再次行了一礼,闷声不吭的就往回走,其他人也不例外,片刻不敢多留。   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仙乐宫,开始闭门不出了。   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怎么会主动宣扬?可惜他一向张扬至极,那天来找麻烦根本没有遮挡,这一片地区只有沧海派一个门派,那天丢失了飞行法器的一众人可是狼狈至极的离开了沧海派,他们离开的低调,可挡不住运气太差,被人看到了。   这么两相一印证,再想想两年前发生的事,他们就差不多推敲出了整个事实经过。   ——大概是沧海派的太上长老终于回来了,被放鸽子的司徒笙歌听到后就带着一众人来找麻烦,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高调嚣张的来,最后却是从沧海派游了回来,可想他们到底吃了多大一个亏。   这个消息宛如一颗石子,就这么丢在了水面。   司徒笙歌的性情谁不了解?以他张扬的性子,厌恶他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碍于他的彪悍爹妈,没人敢当面说,现在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和他结过仇的人心中无比痛快。   当然,除了痛快,修真界的众人更多的是心惊。   司徒笙歌这么狼狈,居然安安静静的?回了仙乐宫就没了动静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以往表露出来的性情啊?!根据这位少爷的过往事例,应该就是带着更多的人找回场子,现在这就是反常啊!   而且他那个爱儿如命的爹以及行事霸道的妈居然没有为此说什么做什么,这更是反常到了极点啊!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谁也没有把这往江晚的实力上想,毕竟这才两年,两年对修真者来说,实在太短了,大能闭关都不可能这么短时间,两年前的江晚才筑基期,现在就算突破,那也只是金丹期,一个金丹期,怎么可能让仙乐宫如此忌惮?   所以更多人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挖,都没有挖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就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一则消息从国外传了回来——有剑修不但重创了北美声名最盛的女巫,还一剑毁了卡布拉大峡谷!   国内的修行界人士一向不怎么关注国外消息,所以这条消息N久后才传回国内,附赠的还有照片,看到的人全都不由脸色一变。   被死之剑意湮灭的生命在现在都没有重新生长出来,那里变成了死寂之地,尤其是沟壑那,只要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那股让人浑身发凉的剑意。   这一剑之威,非元婴大能做不到!   如此可怕的剑意也只有剑修才能练成!   只是修真界何时出现了一个这么可怕的剑修高手?他们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他去北美又是做什么?   对修真界来说,没有后续的八卦实在比不得横空出世的高手来的有吸引力,把司徒笙歌吃瘪的事抛到了一边,热火朝天的和人讨论这个用剑高手。   而事只要有人挖,势必能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况且江晚那天造成的动静实在是大,红发女巫不知道跑到哪疗伤去了,其他的组织得到消息心惊肉跳,他们不知道这个神秘高手的目的,怕她把目标再对准他们,让人去彻查,而红发女巫的手下那天活下来的不少,抓几个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问出来后,他们:“……”简直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能说红发女巫实在运气太差,直接踢在了一块铁板上。   而现在这消息跟着传到了东方。   所有人:“……”   蓝白道袍,浅碧莲花冠,手持一把殷红的长剑……   这描述怎么那么熟悉?!   他们毕竟刚刚八卦完司徒笙歌和沧海派的恩怨情仇,诸多人又记起了那位风姿过人的太上长老,现在看到熟悉的描述,怎么可能不往她身上想?!   可是这可是元婴啊……   一剑不但重创最强女巫还毁了卡布拉峡谷的元婴!   她之前不是才筑基!!   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一个人用了什么方法才用了两年就有这样大的进益!   不过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江晚,他们能理解为什么难得吃瘪的司徒笙歌会如此安静了,也理解为什么他护短爹会默不作声了。   看卡布拉如今的惨状就能明白她的杀伤力有多大了,能修到元婴的剑修,妥妥的杀戮机器,整个修真界战斗力巅峰的存在,真的惹火了他们,真的怎么死都不知道,怕就是仙乐宫的主人也不会想就这样的罪一个剑修。   这样一想,似乎所有的事都通了!   可想通了,他们更加震惊了,如一滴水滴进了沸腾的油中,几乎都要一窝蜂的冲到沧海派来围观瞻仰确认下,可最后理智阻止了他们,在他们的印象中,剑修的脾气都很差,这位一剑劈了最强女巫,连司徒笙歌的面子都不给,他们去了惹火了她,还会有命在?   正因为无法围观,让他们的满腔八卦心无处安放,关于这位新晋元婴老祖的传奇故事一夕之间传遍了修真界,他们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人会在两年内进步这么大,他们更相信原因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她的实力被压制,直到现在才恢复,这毕竟是沧海派的太上长老,沧海派现在没落了,以前也算是个大门派!   一时间,关于此事衍生出了十几个版本。   楚家。   楚无归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情报,眼神毫无波动,身上传来的压迫力让屋内的人都不由的战战兢兢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位少主在想什么。   半响后,才听他道,“下去吧。”   他们如释重负,迅速的离开,等他们全都离开,楚无归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惋惜可惜之意。   论起对江晚的了解,恐怕没有人赶得上他,江晚的底细来历,他也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震惊,在之前他已经为她的进步速度惊讶了,没想到她还能做的更好,好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事情终于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之前猜测江晚的消失不简单,藏有让她飞快进步的玄机,如果能挖出来这个,他未必不能利用。   可现在不得不打消这个主意,嚣张张扬的仙乐宫都在江晚面前低头了,底蕴深厚的楚家也不想招惹到这样一个棘手人物。   元婴期的剑修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无归就是还有心思,现在也最好全都收起来,至少现在他不能招惹上江晚,那个让江晚飞速进步的秘密比之前更诱人,可他却不能再碰一下。   这种感觉让楚无归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甚至隐隐的感觉到了憋屈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那些算计真的如沙滩上的城堡般脆弱,他到底心性过人,缓了许久终于要平静下来了,喃喃自语,“现在还是先突破境界吧。”   至于江晚,来日方长。   只要有心,将来总能找到机会的。   而现在更重要的是蛰伏起来。   他不知道江晚已经打算永久离开这里了,不然又要憋屈的吐一口血了,也不知道江晚刚刚做出的一个决定。   *********   现在已经成了修真界名人的江晚此刻却没有在沧海派,而是来到了久违的W市,去了她和江早以前住过的房子看了看,又去了自己以前的学校,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总会有认识她的人,只是她现在变化太大,让人不敢认,只觉得眼熟,想要上前搭话又不太敢,毕竟江晚看着就极为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从几个少年少女身边走过,惹得他们不由回头看去,“你们觉不觉她有点眼熟……”   一个少年抓了抓头发,迟疑的看着江晚。   其他几人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拥有这样气质的人,他们如果见过不可能会忘记啊,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难道长的好看的人都相似?   确实,江晚简直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少年眼前一亮,“江晚!”   他想起来了,这个侧脸有些像江晚!   听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想起来了,惊愕的看了过去,“这真的是江晚吗?”   他们现在都已经大一了,这次趁着放假来聚一聚,之前还讨论过江晚,到现在他们都替她惋惜,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退学,她学习那么好,退学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们还想去劝一劝她,可他们已经找不到她了。   现在这个会是江晚?   他们迟疑了下,一个人一冲动,冲了上去,“江晚!” 第108章   看他冲上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江晚停下来,看了过去,那人急忙停下,这才没有撞上她,近距离的面对她,才更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真的是你?”   他这话说的极不自在,艰难的道,“你变化好大。”   跟上来的人不由的把视线转到了她脸上,心里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眼睛也仿佛触电一样移开,某种力量让他们无法长久的把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他们只能把这当成这是因为江晚现在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他们不敢直视太久。   可眼睛却又忍不住的去看,在心里再一次的感慨,这实在是太漂亮了——   比他们学校的系花,校花都要好看好多倍,甚至比明星还要漂亮,他们几乎无法把眼前的人和他们昔日的同学联想到一起。   昔日的江晚,漂亮是漂亮,可是还属于普通人范畴的漂亮,一头利落的短发,常年校服,有种中性的美,可眼前的江晚,一身古典沉静,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两者只带着一点相似,这也是他们之前不敢相认的原因。   比起他们,江晚平静多了,刚刚她确实没有认出来这几位昔日的同学,毕竟对她来说,过去了好多年,之前他们也没有多熟悉,只是听到他们叫她的名字,她这才觉得他们眼熟,“好久不见。”   “你这几年做什么去了?当初我们还商量着去劝你不要冲动……”   他们偶尔也会想起江晚,当初从老师到同学都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惜了,她还没有成年,退学后又能去做什么呢?   现在虽然都在说学历不算什么,可等找工作的时候才明白没有学历才真的什么都不是。没有学历的江晚会做什么养活自己?   他们想过数种情形,可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江晚真的让他们震撼了,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某种方式。   她无疑过的很好。   江晚道,“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就不怎么熟,又几年未见的众人卡壳了,其实他们现在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少年道,“我们正准备去聚餐,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好几年没见了,我们也一直很担心你。”   他们面对江晚真的缩手缩脚,对江晚答应不怎么报希望,谁知道只是沉吟了一秒钟,江晚就点了下头,“好啊。”   “好几年没见,这一次我请吧。”   她的钱留着也没用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在江晚问了他们地址后,立刻带着她往那边走,这是一家刚开的自助餐厅,等江晚刷完卡,他们才如梦初醒,“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刚刚他们怎么就没有反驳呢!   这个时间段的人还不算多,可全都不由的转头看向了江晚,还有人兴奋的拿出了手机,坐下后,他们更拘束了,结结巴巴的开始陆续介绍自己这几年的情况,除了一个人直接被保送,他们全都是参加了高考,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总的来说,都在按部就班的朝前走,唯独江晚,当初的选择出人意料,现在的模样神秘迷人,让人不由的想一探究竟。   江晚自然不可能如实说出来,“我拜了个师父,目前在修道。”   这是答案在他们意料之外,却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现在江晚你确实仙风道骨……”   “听说现在道士非常难考的。”   “还有师父?”   他们再问江晚就不回答了,他们也不敢再深究,一顿饭吃的食不入味,他们只顾时不时的看向江晚,等到用完,就听江晚道,“还有别的事吗?”   他们摇摇头,果然听她继续道,“那再见。”   等她走了,他们才觉得那股压迫感消失了,半响后才愣愣的道,“修道是出家吧?她这是出家了?”   “她真的变化好大好大,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就是江晚!”   “刚刚我都不太敢抬头看她!”   “真的想不到啊,我们说出去估计咱们班里都没人相信。”   “我是感觉好有距离感,我话都不敢多说。”   不过这一场相遇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之前没有遇上就算了,现在既然遇到了,他们几乎忍不住的想要寻找江晚的踪迹,重点放在一些知名道观上,可是等他们大学毕业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也没有再看到江晚,这让那一次的意外相遇更像是一场梦。   **********   在看完以前住的地方,还意外遇到了几个以前的同学后,江晚再没有旁的想做的杂事,就开始做最后一件想做的事。   这天,楚家老宅还是老模样,有无数人的进进出出,可这座宅子还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老宅上方的结界正常运转,守卫的人有些百无聊赖,敢来楚家挑衅的人恐怕还没出现。   才这么想,居然就看一道身影飞快的掠到这里,他本能的拿出武器,还没喝问出口,那道身影已经在结界外停了下来。   “江晚来拜会楚家老祖!”   声音顺便传遍了楚家老宅,直接惊醒了无数人,飞快的朝这边敢来,心里还有些无语,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这里挑战?   ——现在闻名的沧海派太上长老,而不是江晚,对于这样的高手,所有人都更愿意称呼称号而非名字,就算江晚没有称号,他们也愿意称呼太上长老,而知道江晚名字的确实没有几个。   所以现在听到江晚,他们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是谁?不会是刚冒出来的愣头青吧?   唯独在老宅的楚无归一惊,险些摔了自己最心爱的那个茶杯,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她来找场子了?   紧接着又快速道,“快去通知老祖。”   如果江晚来找场子,能阻拦住她的只有楚家老祖,他们这些人都是送菜。想到这,楚无归的表情都不由的一凝,之前只是听消息,还有缓冲的余地,现在江晚直接找上门来,他却只能找老祖救场,这种感受他还是第一次有,有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屈辱感。   尤其是想到之前他和江晚还能打个旗鼓相当,现在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相差了一个大境界,更让人挫败。   他几乎是心情烦躁的站了起来,面沉如水的朝外走,很快到了外面,现在聚集着不少人,全是楚家的人,他们本来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个愣头青,如果本事太次,他们直接赶走了,可到了之后没有想到就看到了蓝白道袍,手持龙泉剑的江晚。   他们可以不知道江晚的名字,却不可能不知道最近站在修真界舆论中心的元婴剑修!   这形象太有标志性了!意识到是谁后,他们头皮发麻起来,一个不敢上前,不断揣测她来做什么。   没人觉得她真的来单纯挑战楚家老祖。   楚无归就在这个时候出来,看到他,所有人顿时有了主心骨,“少主。”   “江……前辈。”楚无归有些艰难的道出了这个称呼,“请问来楚家何事?”   江晚言简意赅,“来向楚家老祖挑战。”   “就这?”   “不然?”   不然这里还有让她来的价值?   楚无归一向会看透人心,此刻却有些暗恨自己的这种能力,楚家和他全都不在她眼中了吗?他握紧了扇子。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威压出现,楚家老祖缓缓走出,没有看向自己的孙儿,而是看向这位风头正劲的新秀,“元婴老祖修真界也有几个,为何来楚家?”   江晚道,“你是第一个,来日我必将一一挑战。”若不是化神不出,她更想挑战化神期的修为。   楚家老祖,“那为何第一个来找老朽?”   “因为我和楚少主有一面之缘,之前也和楚家也有些渊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家。”她镇定自若,说起来渊源时更没有一丝动容。   楚家老祖眯起了眼睛,半响后哈哈大笑,“既然道友有心,老朽怎么敢让道友失望?”   江晚今日都到了门前挑衅,若是他拒不迎战,楚家的威严必将扫地,当然如果输了,楚家的威严也势必要受到一定的打击。   只是楚家老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输,论起年龄,他的年龄完全是江晚的倍数,论起修为,他进入元婴境已久,可是剑修不愧是站在修真界的巅峰战斗力,尤其是江晚的死之剑意,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其他人光是在旁边观战,被剑风扫到就不由的浑身一颤,而在战斗中心的楚家老祖更是面色难看,他的手段再多,在江晚的剑锋下都如纸一样的不堪一击。   “我输了。”   楚家老祖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慢慢擦拭了唇边溢出的鲜血,眼神复杂,“后生可畏。”   在江晚转身走了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楚无归才上前来,“老祖。”   楚家老祖,“这段日子楚家低调一点吧。”   他在路上已经被告知了江晚和楚家的恩怨,看他的表情,不由的道,“无归,这样的天才总是少数。”你不必和她比。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楚无归此时备受打击,从始至终,江晚都没有多看他,也没有把他当对手,这对他打击太重,忍不住的劝了句。   刚说完就后悔了,果然楚无归的脸更白了一点。   这不是直白的告诉他,就是他也不看好楚无归?   半响后,他才道,“我知道了。”   而这一战后,关于江晚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等她再败仙乐宫宫主,无极宗宗主,**楼楼主几位元婴大能,更是成了修真界的一代神话,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无数人崇拜敬仰。   然后他们发现,这位神话消失了。 第109章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超级机甲战士!”   垃圾堆成的山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飞色舞的道,身材修长挺拔,肌肉隐约的露出来流畅的线条,整个人宛如一只刚刚长成的猎豹,脸上带着对未来的向往。   “成为超级机甲战士的第一步,考进帝**事学院!我初试已经过了!后面几关我也一定会过的!”   江晚道,“如果你过了,我到时候送你一份礼物。”   “真的?”少年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神光熠熠的看着江晚,挠挠头,带着些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呢。”   这里是待代号a-231的资源星,虽然人可以在上面居住,可是却不如宜居星来的舒服,所以人员稀少,在星球发现新能源的时候热闹了一段时间,随着新资源开发殆尽,各种飞船离开,这颗资源星球又重归了寂静,而能走的人差不多都走了,现在整个星球都荒凉的可以,留下来的也都是老弱病残了。   江晚到这里的时候就正好遇到了这个叫兰斯的少年,他在狩猎一种野外的类似狼的野兽,似乎出了点差错,他差点被一只狼咬断了脖子,江晚顺手帮他解决了,兰斯就缠上了她,知道她刚到这个星球,立刻热情的给她介绍,还带她来自己的家,给她吃的,希望江晚教导他那天看到的体术。   江晚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星际时代,科技发展迅猛的一个世界,人靠着科技站到了星际食物链的最顶端,不断的探索着宇宙边缘,而随着经济基础的迅速发展,上层建筑跟着发生了变动,原本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帝制再度在星河上重建。   现在宇宙最强大的两个政权就是凯尔特帝国,飞鹰联邦,两个政权中间隔着两个巨大的星系,里面是无数的小政权,战争与硝烟几乎没有停止过,因为隔着这么一个混乱地带,两个政权也算相安无事。   现在江晚所在的资源星就属于凯尔特帝国,只是位置应该算是穷乡僻壤。而凯尔特帝国能维持着星际两大霸主的地位,靠的当然是强大的武力,无论是震慑敌人还是探索宇宙,都需要强大的武力支持,军人的地位非常高,报考军校从来都是热门,兰斯说的帝**事学院是凯尔特帝国的最好的军事学院,从里面出来的学生从来不缺乏人来抢,出来就是一个低等军官。   当然,这非常非常难考,每年录取的人数有非常严格的规定。   兰斯说想考进去,这大概相当于一个没有正规上过学的孩子想考北大清华,如果听他这么说的人不是江晚,现在恐怕都要嗤笑出来了,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兰斯也明白,他冒着星星眼,“晚姐姐,你真好,以前都没有人来听我讲这些。”   就是有人听了,也会打击他,与其抱着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想想怎么攒够钱离开这个星球。   他虽然没有从来没有打消过这个目标,可有时候难免气馁,而江晚从来不会打击他,还会鼓励他,教导他武艺,兰斯心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他又抒发了一遍自己的豪情壮志,这才道,“我走了,晚姐姐你怎么办?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   作为一个帝国偏远地区的未成年贫困少年,他如果想去中心星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帝**事学院前三关,让军事学院的飞船来接他参加最后一关测试,他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一定能通过,可是这样名额只有一个,江晚怎么办?   他是相当舍不得江晚的,可是帝**事学院他是一定要去的,他一时间陷入了为难。   其实一开始他看到江晚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被迫乘坐救生舱到这里的落难人员呢,这个星球他简直是太熟了,他没有见过,她确实是外来者,现在能来这里的都是落难人员,可是登录星网的时候,他就不确定了。   江晚居然没有身份id!   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一出生就会被置入身份芯片,这是他们的身份凭证,登录星网就需要进行身份验证,而江晚居然没有!而她似乎也不知道这回事,在被弹出的时候才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心道难道是混乱星系来的?   兰斯倒是没往间谍什么的上想,毕竟江晚本身距离间谍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远了,他脑补了一堆后,在发现江晚不想涉及这个问题就自动的绕过了它,开始担心起其他问题来。   江晚有些好笑,“你不用担心我。”   顿了顿,“我报考了帝国综合学院,如果通过的话,可以和你一起离开了。”   帝国综合学院和帝**事学院齐名的学院,只是前者偏向于研究,地位稍逊,可对于那些没有参军意向的人来说是第一选择,每年报名的人如过江之卿,淘汰率甚至比后者还要高。   闻言兰斯大呼小叫了起来,双颊上浮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红晕,激动的发抖,“太好了!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挨的很近,这样我们以后也能见面了,对了晚姐姐你准备报考什么系,我肯定是要报考机甲系的!”   这完全是把这两所学校的录取名额视作囊中之物,仿佛是在说报考了就一定能考上。   非但对自己有信心,对江晚也非常有信心,都已经考虑到他们以后的生活了,“我们学校学生都是有补贴的,吃穿不用担心的,但是综合学院却没有这样的福利,不如我一会儿去星网搜一搜,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方法。”   ——黑市的身份信息不便宜,兰斯知道江晚买了一个帝国公民信息,身上就是有钱估计也花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那个贪婪的老头子肯定会狠狠的宰江晚了。   他们这样的偏远星球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帝国信息网不能全都覆盖到这里,这里要资源没了,要钱也没有,可哪里都不缺乏会投机的人,他们就想出了另一个生财方法——卖身份。   如果不想引起帝国的注意,他们卖身份肯定要悠着点,每年卖出的也就那么几个,每一个都是价值高昂。   兰斯在这里混了这么久,自然消息灵通,当初江晚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被星网弹出他就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可是当时他也没钱啊,江晚身份都没有了,估计星际币什么的也没了,谁知道江晚去了那一趟就拿回来了一个新的身份。他没多问,可是却一直相信江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说过你不用担心我。”她身上是没有什么星际币,可是她身上可以换钱的东西很多,“我准备报考历史系。”   “历史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在确定来了星际时代后,她就有了这个打算,短时间内接连晋升两个大境界,接下来她的进境不可能很快,她需要思考一下接下来如何走,又遇到了极为有趣的星际时代,她自然想多了解一下。   想到自己曾经未完成的学业,还有帝国综合学院强大的实力背景,兰斯也一门心思靠近帝**事学院,她自然而然的选择报考了综合学院,她如今的记忆力十分之强,靠着从星网搜集来的资料顺利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还有两次考试。   第一次考试是考核她基础综合知识,总共三十八门功课,涉及都很浅显。   第二次考试是考核是针对性的考核,考的是思维力,创造力。   第三次考试是针对于江晚报考的专业进行测试。   第四次考试是面试,需要本人前往帝国综合学院。   这些东西对江晚来说基本上没有难度,在兰斯头悬梁锥刺股背诵那些理论知识的时候,江晚几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十分轻松悠闲,她的第二场考试比他来的早,她考完后兰斯才愁眉苦脸的进了考场。   比起实战,第二关理论对他来说才是最难的,不过他可是从老早之前就发誓一定要考军校,为了这个目的,可是坚持不懈的背了好几年的理论,他的智商也不低,只是不太喜欢理论而已。   军事学院的考试和综合学院不一样,他们第一关就是实战,在星网参加实战考核,这是基础测试,并不算很难,第二关是理论考试,考的全是军事理论,就是他的目标是机甲驾驶系,也是要考指挥,操作,环境分析,战役分析等等的。   他们的第三次的考试和江晚就相似了,属于针对性的考核,半实战半理论,因为是军校,他们的实战比分较大,三次考试乘以不同的系数后相加就是他这次考试的分数。   兰斯的机甲天分确实很强,在星网的虚拟机甲操作的初等赛区,他的名字高高挂着,理论上只要他这次的理论分数不要太惨,妥妥的进入第四次考核。   理论考试整整考了一天,一向活力四射的兰斯出来简直是面如土色,难得的垂头丧气,不停的敲头,“我有每一个战役分析好像错了,有一个环境模型建立似乎也错了……”   完全的考后焦虑症。   江晚任由他蹲在那画圈圈,过了七八分钟,他果然重新精神百倍的站了起来,“两个题而已,我实战分数那么高,最后结果肯定没有问题的!”   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之后一天,江晚进行了她的第三次考核。   一周后,她收到了帝国综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兰斯也拿到了新鲜出炉的录取通知书,意气风发,“中心星域,我们来了!” 第110章   其实他们现在收到的录取通知应该叫预录取,等他们通过了第四关测试,才能收到正式录取通知,这个预录取的通知最大的意义是准许他们前往中心星域的通行证。   中心星域是凯尔特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空间全都被封锁,不准许空间跳跃,进出需要严格的审核,江晚两人作为非中心星域居民,只能通过这个预录取通知申请前往审核,而且也只有通过才能联系飞船来接他们。   兰斯几乎是在刚刚拿到预录取的时候就申请了飞船,还自告奋勇的替江晚申请了,一个小时候他们收到了飞船发来的信息——二十四星际时后,接他们的飞船会抵挡港口,希望他们做好准备,提前在港口等待。   江晚没什么好拿的,倒是兰斯翻腾下自己的破烂,纠结了下还是扔了大半,就留下了几件东西,又纠结了下,“带着恐怕不方便……以后可能没机会回来了,这些东西我还是送人吧。”   说完就开始不断的把那些杂物搬出,也不知道他究竟送给谁了,最后就剩下一件东西,是一条破旧的项链,只是是女式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挂到了脖子上,“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也是她妈妈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他怕放口袋里丢了,还是戴在脖子上安心。   处理完这些东西,他们就去了破旧的星际港口。   “飞船啊!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做飞船!”   在他的憧憬中,银白色的宇宙飞船缓缓下降,兰斯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上去,一副惊叹的模样,这是一架中等型号的民用飞船,装饰简洁并不奢华,可比起来兰斯那穿了好几年,随便买的衣服来说,就十分上档次的,在进入休息室的时候,江晚立刻听到了一声嗤笑。   笑声一闪即逝,也没有下文,兰斯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兴奋的打量周围,然后一路走到了观赏窗那,眼睛一亮,“晚姐姐,快看!”   这么一个已经被放弃的资源星没有停靠的价值,接了两人后飞船就开始起飞,现在刚好可以看到他以前生活的星球全貌,这颗星球地表时不时的就会刮风沙,天空常年灰蒙蒙的,植被覆盖率非常低,可是从太空往下俯视,这颗星球居然非常美,缓缓自我转动,周围一片漆黑,像是一个硕大的宝石。   江晚心神微动。   片刻后,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本来专注看着外面的两人几乎是瞬间转头看向来人,这样的反应速度让来人一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请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他五官英俊,穿着讲究,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他眼睛在江晚和兰斯之间游移了下,后又定格在兰斯脸上,“你是帝**事学院的新生?我也是,你可以称呼我学长,我是大三战略分析系的,霍斯特·格林。”   兰斯眼睛一亮,“你居然也是军校生吗?”   霍斯特笑道,“我看起来难道不像吗?”   “也不是,就是没有想到这么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新生?”   “之前飞船已经确定去惊蛰星了,临时接到申请飞到这里来,我们询问过船长,他告诉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这会儿已经飞离了资源星,兰斯也不再往外看,而是专心和霍斯特说话,“你可以给我说说军校的事吗?我能搜到的只有网上的公开信息,很多东西都搜不到,我报考的是机甲驾驶系,这个专业霍斯特你熟悉吗?”   “当然熟悉,我有两个好朋友就是机甲驾驶系的。”   在兰斯不断询问和霍斯特的有问必答下,两人的对话友好展开,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话题转向了受冷落好一会儿的江晚,“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我记得船长说两名新生,另一名是帝综的,其实我对帝综也有些了解,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江晚道,“不用了。”   她的态度极为冷淡,霍斯特一点都不以为意,被拒绝后继续和兰斯说话,等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们还没去自己的房间吧?你们可以现在去看看,接下来话我们用餐时才说。”   “好啊好啊,我还有好些问题,我们等会说。”兰斯如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那等会再见。”   和江晚一起消失在了休息室。   等他们走了,霍斯特才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他发现这两个人特别有趣,尤其是那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   这时,之前发出嗤笑的声音又小声嘀咕了句,“土包子,什么都要问。”   那是一个表情高傲的青年,穿的花里花哨,一副忍耐不下去的样子,霍斯特无声笑了一声,他刚刚以为他会去找麻烦来着,这样更容易让他得到对方的好感,谁知道对方也只敢这样。   之前他没有说谎,飞船都确定航线了,因为江晚他们的申请被迫更改了路线,还是来这这么一个偏远星球,让许多乘客都极为不高兴,不过这属于强制要求——两大学院都和几大民航签订了合同,他们有义务免费的接预录取学生去中心星域,船长为了安抚乘客,就说出了这里有两个学生要接。   这两所学院闻名星际,谁都知道等毕业就是前途无量,就像那个高傲的青年,也没有直接跳出来挑衅,只敢在背后说,当然也是因为,侮辱在职军人根据凯尔特帝国法律是犯法的,兰斯预录取也算是预备役了。   不过包括霍斯特在内的乘客都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偏远星球,居然有两人分别考上了帝国最好的两所学校,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霍斯特更没有想到这两人都这么有趣。   兰斯本人就属于性格外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很快和霍斯特打成了一片,只是让霍斯特遗憾的是,江晚本人却还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这非但没有让他觉得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是我哪里冒犯了江小姐吗?”霍斯特的表情带着些受伤。   “没有。”   “那为什么江小姐一直对我这么冷淡?还是有哪里冒犯了江小姐,只是江小姐不好意思说,没关系,你可以不必顾虑我的感受。”   江晚放下光脑,静静的看向他,时间久的让霍斯特都不自在了,“江小姐?”   “你涉猎的知识很广泛,在我和搭讪的过程中,你说了,天文学,历史学,观测学,生物学等十几种学科,我本人很欣赏学识渊博的人。”   所以这是赞美?   霍斯特不确定的想,因为江晚的表情很难和赞美扯上关系。   “只是我暂时不想和一些麻烦的事扯上关系。”   “麻烦的事?”   “你难道不是在招揽兰斯?”江晚反问,霍斯特虽然做了伪装,可很多小习惯不可能完全遮挡掉的,他这样出身不凡,家境优渥的人,所处的时代不同,具体表现也不同,可本质也有相通之处,这种本质是很难被彻底遮改的,他对兰斯的态度她也很熟悉。   现在江晚通过星网已经知晓更多信息了,在一年前,帝国研究院成功利用开发了一种新能源,这当然是好事,而江晚却敏锐的发现了更多信息,这种能源在帝国所属星域,储存量并不算很大,而目前储藏量最大的一颗星球位于混乱星系。   利益引起战争。   从星网上也能看到一部分的军队调动信息,概括来说,暗潮汹涌。而凯尔特帝国有六大主要军团,这六大军团似乎也有矛盾。   而据她所知,帝**事学院的学生一般在大三就确定会去哪一个军团。   霍斯特这样一个出身不凡,已经确定了去哪一个军团的家伙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揽一个还没有被正式录取的新生,这代表的信号不能单纯的说好还是坏,可无疑是一个大漩涡,江晚现在只想去帝综,和他扯上关系更多的还是麻烦。   霍斯特这样的聪明人当然听明白了江晚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眼神更为深邃,正欲说什么,飞船忽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霍斯特飞快的扶住东西,其他人没有他这么好运,好几个摔倒在地上,“这么回事?”   “太空风暴?”   “是飞船出故障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问道,飞船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红色的警示灯不断的亮起,让本来不怎么担心的众人的心都开始乱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服务生呢?”   “船长呢?”   霍斯特压低声音道,“这不太对。”   船长的声音在大厅响了起来,“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有一艘星际海盗船强行登录飞船,请大家做好准备。”   什么?   星际海盗?   做好准备?做什么准备?!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星际海盗啊!那天嘲笑兰斯的青年脸色惨白,“怎么会有星际海盗?这条航线没有出现星际海盗的先例——”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愤恨的看向了江晚,“按原来的航线是不可能出现星际海盗的!是因为你们改了航线——”   这让他们遇到了星际海盗。   毕竟星际海盗再嚣张也只敢在边缘地带耀武扬威,不可能深入帝国腹地。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脸色铁青的看了过来,这个时候很难心态不失衡,霍斯特脸色凝重的朝着船长室走去,身影一闪,居然是江晚,他惊愕道,“你是帝综的,不是军校生,你去做什么?”   “回去,保护帝国每一位公民的生命安全是每一个军人的义务。” 第111章   这个时候,霍斯特从小养成的气势就出来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从他的命令,可惜他面对的是江晚,闻言只是稍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明明速度不快,霍斯特却发现她的速度居然在他之上。   注意到这点之后,霍斯特不由的一凛,不再多说,跟着她就朝驾驶舱走,星际海盗强行登船,第一件事肯定是控制驾驶舱,他们刚刚靠近,果然听到了嘈杂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他们熟悉的声音,“不要动!”   是兰斯。   他居然就在驾驶舱。   江晚不在犹豫,打开舱门就看到里面混乱的场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船长狼狈的倒下地上,肩膀上流出血来,而兰斯手上的一把短剑正好抵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络腮胡脖子上,刚刚那句话应该就是对他说的,看到又有人进来,两人同时抬头,兰斯看到江晚眼睛一亮,就是趁着他走神的这功夫,被他压制的海盗身形陡然暴起,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合金匕首,朝着他的脖颈划去。   霍斯特瞳孔微缩,“小心!”   这速度太快,兰斯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就在匕首抵达兰斯脖颈的前一刻,那个海盗忽然惨叫一声,手腕上出现了一个血洞,手一歪,兰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压倒在地,只听到咚的一声,没有任何留手,海盗的膝盖就抵在了合金地板上,手腕也被折断了,兰斯凶狠的道,“居然还有力气!”   霍斯特长舒一口气,眼睛又瞥了眼江晚,刚刚海盗手腕上的血洞可以她弄出来的。   她果然深藏不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霍斯特本以为情况已经万分紧急,进来之后发现实际上没有那么糟糕,袭击他们的是一小股海盗,人数并不多,只是飞船是军用型号,上面配备的武器都非常先进,本来是看到这艘孤零零的民用飞船趁机劫掠——他们人数不占优,可他们配备的武器先进啊!   他们的计划本来没有问题,可偏偏兰斯那个时候刚好在驾驶舱,无论是星网还是现实中战斗经验都异常丰富,在有了江晚的教导后武力值更上一层楼,察觉到不妙之后就隐藏了起来,在这群海盗冲进来后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了兰斯,船长等人也反应过来,和他们展开了搏斗,只是他们和海盗确实有差距,暂时落于下风,可这会儿江晚和霍斯特两人过来了,两人的武力值都远超这些普通海盗,没过多久,驾驶舱内的战斗就结束了。   霍斯特踢了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海盗一脚,“我已经通知了最近的巡逻队,大概一个小时后就会过来带走他们。”   海盗暂时屏蔽了飞船的信号,可是霍斯特的通讯器是军用型号,必须用特殊的屏蔽器才行,听到他的话,船长长舒一口气,赶快让人来给他处理伤口,趁着这会儿,霍斯特走到江晚旁边,轻声道,“这么厉害的身手,不考虑来军校吗?”   一个人单枪匹马解决了这么多海盗的兰斯已经让他惊讶其身手了,他可还没有经过军校系统训练,而江晚居然比他还要厉害。   他敢肯定,江晚就是考入军校,体能也肯定是佼佼者,完全有可能成为超级机甲战士。   为什么她不敢兴趣呢?   霍斯特对她更感兴趣了。   江晚道,“人各有志。”   “可是历史系实在太屈才了……我注意到兰斯的格斗术和你有点相似,你们是一个老师?还招学生吗?我可以报名。”霍斯特是真的这么想,以江晚的身手,去历史系实在是太屈才了。   她完全可以进军校,肯定青云直上。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霍斯特明显对江晚更感兴趣了,可惜江晚对他依旧十分冷淡,最后干脆就在自己的房间不出门了,这让他十分无奈,被他如此释放善意还八风不动的,只此一人。   “我真的这么讨人嫌吗?”霍斯特苦笑的道,这次是真的带上了几分苦笑,兰斯同情道,“晚姐姐不喜欢有人一直缠着她。”   如果想待在她身边,短时间内的嘈杂她还能接受,长时间的,她没有把你直接丢开已经算客气了。   “你认识江晚很久了吗?感觉你对她很了解。”   兰斯把嘴里的东西吞了进去,眨了眨眼睛,耿直道,“你不用问我,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本以为兰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霍斯特:“……”额,对,他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只是这种人直起来也很让人郁闷。   江晚那边拒而不见,兰斯这边每问到相关的问题就闭口不说话再或者直接说“不要再问我了”,霍斯特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可是他一点都没有气馁,兰斯是帝**事学院的学生啊,要套关系以后多的是,意识到兰斯这边也走不通后,他就不再试探性的再询问有关江晚的问题,而是继续和他说军校相关的信息,果然让兰斯恢复了之前对他的热情。   因为有了海盗的事,虽有惊无险,可仍旧让乘客和船长觉得心惊肉跳,一路上没有再耽误,直接飞到了中心星域的中转站之一。   帝综和军校在两个不同的星系,也就意味着江晚和兰斯他们在这里分道扬镳了,霍斯特笑眯眯道,“咱们有缘再见啊。”   看兰斯一脸失落,安慰他道,“咱们星系不对外开放可是帝综对方外放啊,帝综美女可是很多的,咱们休假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去启明星系度假。”   帝综所在的星系叫启明星系,一颗恒星,四颗行星,总共九颗卫星,所有行星卫星都经过了人工改造,最外围的一颗行星两颗卫星对外开放,里面遍布着酒吧夜店等等,不止帝综的学生,许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度假,尤其是男多女少的军校生,没到假期,几乎是三五一群的来这里度假。   毕竟虽然帝**事学院也和帝综一样独占一个星系,还比帝综多了两颗行星,也经过了人工改造,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锻(蹂)练(躏)他们而设置的,一个酒吧毛都见不到,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就是霍斯特说起来也惆怅万分,他们军校生也是需要发泄的啊!可是兰斯不懂,“有机甲就好了!”什么酒吧夜店他都没有兴趣,只喜欢机甲。   霍斯特意味深长的道,“那是因为你还小。”   看他还懵懵懂懂的,霍斯特直接揽住了他的肩,小声说起话来,这个时候霍斯特已经换上了学校的制服——军校强制规定,在校内必须穿制服。   “他们军校又来咱们这勾搭妹子了,不要脸。”一个男生一脸不高兴,恨不得上去真人pk,旁边站的男生也是一脸赞同。   帝综的女生是比军校多,可是也没有出现女多男少啊,帝综的学生都难以解决单身问题了,每每还有军校生过来抢肉,简直是生死大敌啊!夺妻之恨不外如此!还偏偏他们打不赢这群暴力狂,而且还真的每年都大半妹子被泡走,帝综的男生看到了就心头火起。   这群杀千刀的!   他想了想,走到了江晚身边,笑容可掬道,“同学好,你是帝综今年的预录取生吗?我是大二数据分析系的,我带你去吧,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问我!”   江晚这样的外形气质出众的美女,如果早就是他们帝综的学生,肯定已经上校内星网了,而能到这的,除了正式的学生就是预录取生了,这太好猜了,而他刚刚就是看到霍斯特和江晚告别,想到对方居然连预录取生都不放过,这才不由的吐槽了出来。   不过这样优质的美女,他也可以争取下的。   能遇到就是缘分!   他身边的男生也殷勤了过来了,“我是矿石能源系的!”   “多谢。”   江晚的回答先让他们一喜,随后就是失望,“不过不用了。”   他们不气馁,他们学校高冷有个性的女神海了去了,如果这么容易放弃,他们就不要想着和那群军校生争了!“我们保证在不需要我们的时候会非常安静!真的!以我们的学生证发誓!我们只是怕你被那两个军校生误导了,同学你要相信我们,那群家伙脑袋里不是长满了肌肉就是全是心眼,无论他们刚刚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他们啊!他们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你对他们心生好感!”   一人点头一人附和,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江晚:“……”她忽然有些怀疑帝综学生的素质和智商。   大概也是因为霍斯特那身衣服的刺激,江晚说冷淡,他们都觉得是那两个军校生搞的鬼,为了让江晚感觉到他们帝综男生的热情,他们全当没有听到拒绝,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帝综。帝综虽然不像军校那么严格,可是一些信息也是网络上搜不到的,只有帝综的学生知晓,还有一些老师的性格特点,一些社团的优劣,校内的隐秘地点,成绩考核小技巧等等,这些都不会在网络上出现,只能自己体会或者通过学长的提点知晓。   为了笼络回学妹的心,把她彻底从那群邪恶暴力的军校生那夺过来,两人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等快到主星了,两人才刹住车,江晚,“多谢。”   想了想,把自己的通讯号告诉了两人,“有事可以找我。”   两人眼前一亮,晕乎乎的,心道校内网上的某些建议还是很靠谱的!!   某些时候,死缠烂打还是很有用的! 第112章   安德森想的很好,可是很快意识到自己想的有偏差。   江晚虽然把通讯号给他们了,可这不代表他们两个人就成功接近她了,这位明显是个独来独往的个性美女!   前三次考核江晚都以极为优异的成绩通过,第四次考核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正式的录取通知和注意事项等等都迅速的发到了她的通讯器上,一周后,帝综在星网上公布了这次的录取名单,同时校内网上也排出了这次考核中表现优异的人名单,有些人在入学之前都已经是风云人物,他们能被录取都在意料之中,江晚就夹杂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没有名气的一个。   可在一群都有名气的人当中,她没有名气反倒是最显眼的,不少人都在追问她的信息,从来不缺乏消息灵通之辈,江晚根本没有公布过自己的通讯号,在录取名单公布之后就接连收到了自称是她校友的信息,大部分是邀请她进自己所在的社团。   帝综的社团非常多,小到几人,多到几百人都有,这些社团加起来足足有上千个,帝综要求在校内期间至少参加一个社团,还有社团月,会有社团相关的比试,获得前几名的社团在校内拥有一定的特权,比拼十分激烈,故而每次新生入校,大部分有志于特权的社团都会招揽哪些录取成绩优秀的人。   江晚看了看招揽她的社团,有看起来比较正经的,“银月社团”“东皇宫”“银河天幕”,稀奇古怪一点的,“我爱我毛绒绒”“环保达人”“鹦鹉家族”,再有,“我再睡三分钟”“吃吃吃包子”“再看打你”。   其中安德森给江晚说过,银河天幕,鹦鹉家族是校内排行前十的社团。   这些社团进入考核严格,同时有完整的规章制度,一般来说,只要是社团活动,成员都要参加。能加入就是实力的一种象征,而小社团氛围宽松,没有那么多的硬性要求,许多社团都是为了应付学院的社团考核而建立的,当然,加入后也只能让你毕业而已。   江晚本人更倾向于中小社团,把那些大型社团全都过滤了,她一条一条往下看,正想着要不要去校内网查一查各个社团的具体信息,就看到了一条邀请。   “学妹,学妹,还记得我吗?安德森!恭喜你你被帝综正式录取,你应该收到了许多社团邀请吧?如果还没有正式决定,不如考虑加入我们社团怎么样?我们社团叫‘梦想走遍全宇宙’,气氛温馨和谐,社长也是个大美女,社团活动随意。”   因为安德森是她主动添加的,这条信息被通讯器置顶。   梦想走遍全宇宙?   她挑了挑眉,去搜了搜这个社团,两年前建立的社团,整个社团总共八个人,社团是校内知名个性美女胡安娜。   学校规定,入学一个月内选择社团即可,江晚也没有着急,从容办完了所有入学手续,并且并不吝啬于金钱的租下了一栋在湖边的独栋别墅——校内各种类型的宿舍齐全,只要肯花钱,你完全奢侈的享受个人空间。   帝综总共有三大学院,分别位于三个星球上,江晚所在这颗行星包含了艺术院,设计院,自然学院等极具有创造性的几个学院,他们的毕业课题基本上都会在星球上设计制造出来,所以这颗星球算是帝综最为漂亮的一颗星球,各种风格都有,不显得杂乱反而异常美丽,而遍布整个学院的轨道可以让你轻易的去任何一个角落,快速而安全。   所以在开学一个月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些备受期待的新生一个个的选择了自己心仪的社团,唯独江晚去向未名,相互一打听,大家这才发现,这位美女开学一个月独来独往,和整个班级的人都不熟,每天不是除了上课就是在校园闲逛,通讯器设置了陌生人拒收,想让人打招呼套近乎都找不到机会。   只能说人和气质真的十分相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她这样子,对社团不怎么感兴趣,而且她本人这么低调,似乎除了入学时的成绩就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许多大社团都放弃了。   倒是安德森还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发一条邀请江晚来他们社团的信息,就算信息如石沉大海也不放弃,信誓旦旦的给社团内的其他人保证,“我保证,如果她真的来我们社团,你们会庆幸我的举动,她绝对不一般!”   当时被霍斯特气晕了头,后来被美色迷惑,一路绕着江晚blblbl了一路,等江晚走了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邀请她进社团,他立刻发了一条信息给江晚,再回想一遍,更加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直觉让他邀请她加入,可这没有办法向别人说,只能拿上面的话来说服其他人。   不过现在他也快要放弃了,因为到现在,江晚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回!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面谈,地点时间你定。”   看到发信人,安德森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生怕她反悔敲定了时间地点,还把消息告诉了他们的社长,希望胡安娜亲自出面说服江晚,胡安娜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地点就定在胡安娜的别墅里。   一看到江晚,胡安娜就道,“听说你要加入我们社团?”   “也许。”   “你觉得你的优势是什么?我的社团虽然人数少,可也不是谁想加就加的。”这位胡安娜小姐之所以成为校内的风云人物之一,不止是因为她出色的容貌,还是因为她是凯尔特帝国最著名财团的继承人之一,名下的资产可谓是一个天文数字,可以说如果谁能娶到她,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所以说虽然她创造的社团人少,可是申请加入的不少,只是招收严格。   安德森着急的看着她,生怕她这么咄咄逼人的气势再把江晚吓走了。江晚道,“我记得是这位先生每天发一条信息邀请我加入,我只是考虑,现在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介绍社团?”   胡安娜挑了挑眉,她的美是那种张扬凌厉的,这么一挑眉,更显得有些不好亲近,不过本人倒是有些随和,“介绍社团?对,应该是有这么一个流程。”   打了个响指,一个仿真机器人给她端过来一杯红茶,“我的社团,梦想走遍全宇宙,名字就是我们的目标,目前凯尔特帝国,飞鹰联邦可以抵达的星系总共有73个。”这里说的星系是指银河系这样的超大型,稳定,的星系,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增加,“里面适宜人居住的星域总共有1312个,星系65349个,星球数量太多,暂且不说了,人若是想在有生之年走遍现在的所说的宇宙,总共需要几百年吧,现在人的平均寿命是200年,去除幼年期青年学习期老年期,总共也就一百多年,我们社团的目标就是设计旅游路线,让我们在一百多年内尽可能抵达更多的有趣的星球,星系。”   胡安娜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知道摩羯星云吗?”   江晚诧异的道,“你想去?”摩羯星云,星际最为壮观的星云之一,曾经被许多全息网游制成了游戏地图,由大量的恒星,气体尘埃组成,而这些恒星并不稳定,每天都有大量的恒星爆炸,各种宇宙辐射波,里面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也被称为“死亡之地”。   胡安娜之前还在说走遍全宇宙,忽然提到摩羯星云,还有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分明是想去,她抿了一口红茶,“没错。”   “全息网游模拟的再厉害,也不会有真的震撼,有生之年若是不能去那里,那必将是我的遗憾。”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纯粹是作死,她解释道,“其实以现在的观测检测手段,如果有心,是可以建立数据模型来推测出一条安全航路,现在的帝国的最新材料已经可以抵挡部分恒星爆炸的余波,只要不正面对上,不至于当场死亡,而且科技还在不断发展,或许几十年后真的可以发明出可以抵挡超新星爆炸余波的材料。现在社团的另一大工作,就是根据我搜集来的数据,来推测安全航路。”   江晚看向安德森,“你是数据分析系的,你的工作就是这个?你也想去?”   安德森一点都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胡安娜的打算,耸耸肩,“当然不去,最多去其他地方转几圈,最开始的时候,是社长花钱请我的。”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可是却是校内小有名气的人物,专业知识过硬,最初这个社团建立就是胡娜安砸钱的,招来了四个人给她做旅游路线规划和安全航线推导,再后来才又陆陆续续多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当然他们都没有胡安娜来的疯。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去挑战“死亡之地”的。   “现在我介绍完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如果要加入,你的优势又是什么。”她又耸了耸肩,“毕竟现在前期工作都已经完成了,我也不太缺和我一起去环游宇宙的人。”   江晚想了想,“我能陪你去摩羯星云。”   噗——   安德森差点被口水呛到,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晚,希望是他听错了,那可是摩羯星云!每天都有恒星,超新星爆炸的摩羯星云!就是要加入也没有必要这么拼吧?而且她之前一直不冷不淡的。   “哦?”胡安娜感兴趣的探了探身子。 第113章   “恒星爆炸不可能完全预测,就算找出了安全路径,这条安全路径也不一定会完全安全,里面肯定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意外,飞船的自动驾驶系统不能完全应对这些意外,只能是人,而你一个人在遇到意外的时候,靠着自己走出摩羯星云的概率不会高。”   胡安娜,“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直在寻找和我一起去摩羯星云探险的冒险家。”   江晚,“因为……我更有把握或者从里面走出来。”   话说到这,却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神定气闲的看着她,这让胡安娜眼睛闪烁了一下,半响后,主动伸出手,“好,我是胡安娜,欢迎加入。”   既然加入了,他们社团就举行了一次聚会,并不在这栋别墅而是在这颗星球最高的大厦上,往下看能看到流云,山川印入眼帘,壮丽唯美,胡安娜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在人类还没有开发出基因开发液,也未踏足星际的时候,就喜欢挑战极限,愿意徒步攀登最高的山峰,潜入深海,可是现在最高的山最深的海都臣服在了人的脚下,唯有星空对我们来说依旧神秘,充满了未知的挑战性。”   对着其他人举了举酒杯,“希望我们有生之年可以完成这项伟大的挑战。”   除了胡安娜最先拿钱砸过来的人,其他几个人都是不缺乏冒险精神的旅行家,闻言一起举起了杯子,一人道,“我没有你那么疯狂,只是希望有生之年,我的足迹可以踏遍现在已知的宇宙。”说完又对江晚举了举杯子,吹了声口哨,“为了新加入的勇者,干杯!”   安德森几人也急忙举起了杯子,嘴角不由抽了抽,真的,社团里最疯狂的两个人居然都是女孩子,真的让他们觉得有点挂不住,不过也觉得奇怪,无论是江晚还是胡安娜两人看起来都是极为冷静克制的人,可她们疯起来,真的一般人都扛不住,而且她们两人明显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以摩羯星云为目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关规划。   首先,他的直觉没有出错,邀请江晚加入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她对数据的处理分析并不在他以下——大数据可以让超脑筛选分类,可是一些具体的判断判别则需要人脑,毕竟超脑的缺憾就是不能模糊计算。   这就是数据分析师的职责,一个最顶尖的数学分析师不但拥有超脑般的计算规划能力,同时也拥有“第六感”,而江晚本人显然就是其中翘楚,尤其是在做判断的时候,简直到了让安德森想要跪地拜师的程度,一个劲的劝说她,“改专业吧,求你了,你学历史就是损失!是对你才华的浪费!”   江晚道,“我还学了天文学。”   在确定加入胡安娜的冒险队后,江晚就在自己的课程上加了天文学,帝综不反对学生修双学位,只要有精力,三学位都没有关系,而江晚所学的历史学中分支星际历史,还有天文学中的星图学,都是异常庞杂的,后者还需要一定的分析学,同时修习这两门课程还能和他们一起做数据分析,还游刃有余的模样,难怪安德森特别想跪。   而有了江晚的加入后,进境简直是一日千里,胡安娜笑眯眯的道,“我当日邀请你加入果然是最正确的。”   在旁边的安德森:“……”明明是我邀请的!你还为难人家来着!   可惜有钱的上帝,还是给发钱的那种,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胡安娜,“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去云端喝酒。”   云端就是启明星系最负有盛名的酒吧,价格昂贵,非土豪不会去那里,闻言安德森立刻眉开眼笑,“谢谢社长。”   胡安娜凑近江晚,“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江晚的衣服都是那种极为简洁性冷淡款的,自从最开始见面,她就没见她换过风格,而且都是长袖长裤,穿成这样去酒吧就有点不合时宜。   “不用。”江晚语气冷淡,“我是去放松。”   又不是去应酬,为什么要换衣服?   胡安娜吹了声口哨,她真的越来越喜欢江晚了,轻声道,“你是想现在学飞船驾驶还是等大二。”   她想在宇宙四处浪,自然要做好准备,民用飞船安全性太差,不差钱也不差关系的胡安娜弄来了军用材料改装。根据她想的小队配置,有擅长各种东西的人用来应付各种情况,平常不需要他们学习飞船驾驶,可是他们的目标可是摩羯星云,她们都必须要学。   而胡安娜装的系统也是军用系统,如果要学,必须请专门的老师,这就必须要胡安娜出面了,江晚想了想,“大二吧。”   她现在忙着两门课程和数据分析,如果再加上一门飞船驾驶,就是她也觉得吃力,胡安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机甲呢?有兴趣吗?”   “军用?”   “机甲也没有民用啊。”胡安娜撇了瞥嘴,其实也不是没有民用,只是民用的相对于军用的来说,只能说是一个大型玩具,太空都不能上,她当然看不上这种东西,不过军用的机甲对身体,精神力要求很高,“如果飞船不幸解题了,机甲说不定能让我们逃过一劫,我身体强度不太够,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弄来一架高级机甲。”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胡安娜已经完全认可了江晚的能力,智商高,学习能力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难得住她,而且还具有她最为欣赏的冒险精神,比起那些不知道根底的冒险家,她更相信江晚。如果她们要一起进入星云内部,江晚可以驾驶高级机甲无疑可以让他们安全加一层保证。   “你测试过吗?”   江晚摇摇头,不过她并不担心自己不够资格,“等大二一起学。”   胡安娜道,“那先找个机会测试下。”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云端酒吧的事,“你只是逛了逛这颗主星吧?有空可以去其他星球逛一逛,虽然风景没有咱们这颗好,可也算都有自己的风格,我记得我之前玩的时候还记录了一些值得一去的地方,我回去发给你。”   作为一个待不住人,胡安娜在上学的这几年已经附近能玩的全都玩了一遍,别说启明星系,除了那些禁止普通人进入的地方,她把中心星域都玩遍了,让她推荐几个玩的地方,她能滔滔不绝的说上几天几夜,安德森几个都不由的安静下来听。   ——他们是不想去摩羯星云送死,可是寻常地方的美景他们还是十分想去的,也十分信赖胡安娜的审美,只是平时不太敢问。   而其他几个成员也都是玩咖,中心星域没有跑完,也跑了大半了,听到胡安娜说的,也不由的说起来自己的经历,相互印证下还有哪些地方没玩,挑个时间再过去一趟不错,在飞到最外围的飞鹿星的路上,他们就说了一路,每个人都收获丰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本想再说,可是已经到了云端,胡安娜是云端的高级vip客户,飞船可以直接飞到那,所以他们一下了飞船就到了云端,也不需要多走路,胡安娜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安德森这个第一次来的不由的四处张望。   推开了一扇门,喧嚣热闹的音乐就传了进来,胡安娜眼尖,看到了此刻坐在吧椅上的一众人,“这么巧,他们也来了?”   安德森一看,“靠,军校生!”   一脸无语。   江晚也看到了熟人,“兰斯。” 第114章   数月未见,兰斯和之前相比变化并不大,还是朝气蓬勃的模样,身上的校服更让他显得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只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有些拘束,有些好奇的看着手中杯子里五彩斑斓的液体。   霍斯特就坐在他旁边,另一边是一个神色冷峻的男子,除此之外还有三四个年纪相仿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校服,显然是同学,而且八成是刚刚放假就从军校过来这里喝酒,他们气质各异,容貌出色,引得酒吧内的美女时不时的把视线投注过来,频频抛媚眼,同样让其他男生不由的想要释放敌意。   又是这群军校生!他们学校没有妹子吗?为什么一个两个的来的这么频繁?   安德森就是其中一个,痛心疾首,他们帝综的女生就是这么被抢走的!   他们这乌泱泱的将近十个人,全都站在门口,霍斯特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胡安娜,江晚。”   兰斯更是惊喜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晚姐姐!”   连带着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兰斯也就罢了,让霍斯特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可是很少。   胡安娜甩了甩栗色的长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好久不见。”   先对着霍斯特点了点头,眼中带上了几分谨慎,对着那个冷峻青年点头道,“五殿下好。”   五殿下?   皇室掌管第一,第三两个军团,这位能称为五殿下,所在的必定也是这两个军团之一。江晚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霍斯特,原来他在为五殿下效力,招揽兰斯也是为了进两个军团啊。   其他人闻言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冷峻青年就是当今五皇子,也没有想到胡安娜居然和他认识,看样子也很熟。   五皇子看了眼胡安娜,没有说话。   安德森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关系不好?或者是有仇?   霍斯特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故人,我们人多坐不下,去包间如何?今天酒我请了。”   “难道我还缺这一杯酒钱?”胡安娜冷哼。   “你大小姐当然不缺这一杯酒钱,可是我难得有这样献殷勤的机会,总要给我个机会啊,走吧走吧,别在这站着了,刚刚我就想去包厢,不然怕一会儿要打起来了。”   凯尔特帝国虽然是帝制,可毕竟不是远古时代,皇权的威严大都来源于手掌两个军团的底气,同样这意味着权威,对安德森等人来说,五皇子可是难得的大人物,如果能攀上关系,未来更是一片坦途,霍斯特都主动说了,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之前那些微妙的敌意都消失无踪了。   之前没有说话的五皇子闷声站了起来,朝着最顶层的包厢而去,霍斯特急忙跟上,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跟了上去,除了围在江晚身边的兰斯一转眼就走了个干净,安德森看向胡安娜,片刻后才见她抬步,“走吧,既然都有人说请我们喝酒了,那就去呗。”   “我是不差钱,可是既然有人愿意做冤大头,我也不介意。”   又转头看向了下江晚,“你认识的人?不介绍下?”   “兰斯!我们是一个星球出来的,你是晚姐姐的同学?我刚刚看到她和你一块进来还吓了一跳,之前我还一直担心晚姐姐受排挤,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这是我通讯号,咱们添一下,有事可以联系我。”不等江晚开口,他就blbl的说了一长串。胡安娜也算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了,仍旧吓了一跳,主要是想不到江晚居然会和这样一个话痨做朋友。   瞥了眼毫无异色的江晚,又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兰斯是吧,我记住了,你准备进哪一个军团?如果需要赞助可以找我。”   这边说着话,走路就慢了一些,等他们进了包厢,霍斯特等人都已经坐好了,霍斯特道,“胡安娜,你这也走的太慢了,想喝什么快点点。”   等双方坐下,又开始喝酒,之前微微别扭的气氛终于没了,位置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了,霍斯特坐到江晚身边,轻声道,“没想到你和这位大小姐玩到一起了,我知道她建了个社团,你不会也和她一样,想着走遍全宇宙吧?”   江晚道,“为什么不能一样?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我只是惊讶浪漫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他耸耸肩,“毕竟你看起来和浪漫并不搭边。”   “也许是你并不了解我。”   “你并没有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霍斯特这话说的暧昧,而江晚只是淡淡道,“了解我的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霍斯特:“……”   那点暧昧消失无踪,身体本能的一僵,又不由的看向江晚,想要从她那再看出点真假,“不能吧,兰斯……”   可是还活着呢。   “你可以问他。”   不得不说,霍斯特的直觉特别灵,当初在看到江晚他们两个预录取生的时候,都主动去搭话,现在感觉到淡淡的危机,立刻端正了态度,咳了咳,“咱们可以添加个好友,你如果想要环游宇宙,至少从中心星域开始吧,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我,我在中心星域还有几分面子。”   他这个话题转的有点生硬,话刚说完,江晚就道,“是因为胡安娜?”   “咳咳咳咳。”霍斯特不由狂咳了起来,惊悚的看着她,江晚示意他看过去,五皇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到了胡安娜边上,只是两人之间隔的有点远,气氛说不上好,也没人上去打扰他们两个,胡安娜一改之前的性格,手里端着一杯酒,眼睛黏在了上面一样,没往周围看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五皇子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神色冷肃,眼睛也没往那看一样。   就算之前看不出来,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绝对有猫腻。   霍斯特之前一直想和她套近乎,可也没有今天这么热情。   霍斯特道,“……”唉,五殿下,你还是这么不争气!   既然都说开了,那也没有什么了,顺水推舟的道,“那以后有事,可以麻烦江小姐告诉我一下吗?”他一脸愁苦,“你也看到了,我家殿下……想要把胡安娜追回来,难度有点大,我这做手下,只能帮忙看看能不能创造机会。”   有七分是装的,可剩下的三分绝对是真的,他在心里道,殿下啊,你不主动开口,难道还指望胡安娜主动开口吗?你这样真的要注孤生啊。   兰斯恍然大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我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刚要说我们要不要去拉一拉他们。”   霍斯特:“……你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而且,还打起来?你眼睛真的没毛病吗?   “就是刚刚。”   他这么一打岔,霍斯特也不好进行之前的话题了,又发愁的看了眼连个眼神都不交流的两人,“咳咳咳,大家喝酒喝的怎么样了?现在反正时间还早,不如下面的悠闲室玩一玩?”   不然再坐下去,他们家殿下就要真的枯坐一晚上了。   唉,他明明是做副官的,结果还要想着上司的感情问题,他这么尽心尽力的手下哪里去找啊。   他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五皇子,胡安娜都没有反对,一行人就朝着下面的休闲室走去,安德森小声嘀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一晚上都处于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其他人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五皇子走在最前面,刚刚推开了休闲室,眼神一凛,“不对——”   话音未落,几道光束朝着这边而来。 第115章   光束所到之处全都化作灰烬。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军校生,他们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陡然色变,这是违禁武器!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只是这里的云端,他们到底布置的组?   五皇子察觉不对立刻关上门,抱着胡安娜就地一滚,其他人纷纷拿出武器,霍斯特直接按下报警键,安德森几个技术人员差点吓傻了,被人拽着就地一滚,脸白的厉害,直面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太刺激了。   现在还有更刺激的!   即便他们是军校生,身上也不可能带着违禁武器,只有五皇子和霍斯特身上带着两样高杀伤力武器,其他的都是普通武器,面对这样的违禁武器,差不多相当于冷兵器面对热武器的程度。   如果他们撑不到警卫队来,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死了。想到这一点,从没有直面过死亡的安德森怎么会不怕?   几乎是手软脚软的被拖着往后退,门在武器下化作了碎片,胡安娜最开始虽然猝不及防,可很快镇定了下来,接过了五皇子递过来的一把武器,脸色发白,“情况怎么样?”   霍斯特头也不回,“我们至少要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警卫队才会赶来。   因为他们前期没有准备,现在又没有多少掩蔽的地方,武器不占优势,还有几个拖油瓶,五分钟听起来虽然短,可是他们却不一定真的能撑到。   “除了这道门,还有哪里能进去?”   听到这个声音,胡安娜和霍斯特一愣,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江晚的靠近,尤其是胡安娜,她没有想到江晚居然这么镇定,就是五皇子,霍斯特面上都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焦急,安德森等人在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中带着惊恐,可江晚脸上却什么都没有,五皇子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霍斯特心神一动,飞快的道,“还有一个暗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地形图,指着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位置非常隐蔽,他们不一定发现了。”   就在这时,在里面观察了一小会儿不敢立刻追上来的刺客们终于等不及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光束再次朝着他们而来,江晚道,“你们小心。”转身飞快的离开,身形快的不可思议,让安德森等人再次睁大了眼睛,江晚居然身手这么好?   不得不说,帝综没有军校来的暴力,江晚入校后非常低调,给胡安娜等人的印象也只是智商高,能力高绝,可本人身形看起来格外纤细,在今天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她身手居然这么好。   就这么一愣神,江晚就没有影子了,胡安娜低声道,“就让她一个人……”   就是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有正经训练的军校生好吧?   霍斯特:“我之前见过她的身手,而且——”他而且没有说话,就飞快的再次一滚,刺客们已经露头了!   再说江晚,往回走了一段路就知道为什么霍斯特没有阻拦她也没有让人迅速的退回去,退回去门被人锁住了,这是合金打造门,寻常武器根本不管用,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如果真的退到这里才是什么遮挡都没有,任人宰割。   江晚飞快的想了想霍斯特给她的地形图,又看了看旁边的玻璃,这可是最新型的玻璃,寻常武器也打不破,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管这么多了,凭空出现的龙泉剑朝着玻璃狠狠的一刺,足以抗住违禁武器的玻璃化作了碎片,江晚一跃而出,轻若无物的跳到了再上面一层,脑中再次划过了霍斯特给的地形图,飞快的印证了位置,朝着对应的地方掠去。   而这时霍斯特等人已经要抵挡不住对方的火力了,对方之前按捺了一小会儿就是为了试探他们,现在确定他们果然毫无准备,也再不掩饰他们的獠牙了,他们火力全开,这边吃了武器亏的霍斯特等人就陷入了完全的被动,所有人都脸色铁青,躲在柱子后面勉强维持局面,安德森等人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而这时绕了一大圈路的江晚终于找到了那个暗门,轻轻推开,闪身进入,全力注意五皇子他们的,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一人从他们背后绕进来,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五皇子,把所有情报都弄到手后才动手的,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可全在这,警卫队还有一段时间能到,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他们背后?   而以江晚现在的身法,快如鬼魅也不为过,不用特定的监控,都不一定能看得到她的身影,而江晚也确定现在所有的监控都被人为的罢工了,自然不会有半分顾忌,不论热武器的杀伤力,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会是江晚的对手。   一个在最后的人几乎是毫无防备的被江晚近了身,龙泉剑从他后心穿过,他的眼睛瞪大,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居然有他身,居然让他无所觉!而且她是怎么冒出来的?!有心提醒前面的人,可是江晚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就倒地了,可是来狙击五皇子的都是亡命之徒!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攻击陡然停止,还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对这种危机感最熟,察觉到不对,几乎是立刻的就地一滚,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快,倒数第二个人就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要害。   他们看也未看清,直接拿着武器对准了身手扫射。   本来已经抵抗不住的霍斯特等人压力顿时全消,“怎么回事?”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对方的诡计,过了会儿听到了里面的闷哼,霍斯特当机立断,“上!”   脑中闪过了江晚的身影,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不会真的是江晚?   之前顺着江晚说,只是让她去看看情况,没有想过她真的能通过暗门混进去!而且现在也可能是对方的诡计,为了将他们骗过去,可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坐以待毙就是死,只能拼一把了!   再说,如果真的是江晚,他们必须进入帮她!   而门内的雇佣兵此时也疯了,基因开发液只是延长人的寿命,增强人的体质,本质上来说,打了基因发开液的还属于人类范畴,可是江晚早已经超脱于“凡人”这个层次,这些违禁武器就是打在江晚身上也不会造成致命伤,而她的速度更是到了让他们怀疑自己眼睛的地步。   这真的是人能达到的范畴?   江晚甚至比他们的武器速度更快!   既然不能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他们,江晚只能一网打尽,无形的剑气顷刻间布满了室内,他们发现不了,可本能的如芒在背,江晚的龙泉剑更是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一人稍有不慎被剑气划伤的刹那,江晚的身影就如鬼魅一般上前,龙泉剑划过了他的脖子气管,他眼睛霍然睁大,倒向了地上。   江晚看也没有看倒下的身体,径直袭向了另一个。   可以说科技为王的世界,这种肉搏近身战,江晚简直是吊打他们。   时间说过的慢,其实也快,在霍斯特等人冲进来的刹那,最后一个人刚好倒下,江晚的龙泉剑还没有收起来,一滴血顺着剑身往下滴,很快的融入了地毯当中,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多个人,全都气绝身亡,而江晚身上别说伤,就是气息都没有乱一下,落到她的龙泉剑上,霍斯特不由的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警卫队居然提前了两分钟赶到了!   江晚看向了五皇子,“五殿下,这里交给你了。”   他们就看着龙泉剑瞬间消失,霍斯特等人不由的再次瞳孔微缩,一秒钟后,霍斯特露出了一丝笑意,“当然,这里我们解决,现在不方面聊,我们改日再约。”   江晚这意思显然就是不想暴露,她展露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虽然神秘,让他们不由的多揣测几分,尤其是她到底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些雇佣兵的,可毕竟现在是江晚救了他们的命,如果没有她,他们真的不一定能撑到,现在她这点小要求,他们自然要帮着解决。   五皇子遇刺可是大事!警卫队得了消息就出了一身冷汗,风驰电掣的往这里赶,因为脑补的种种情形而脸色铁青,等赶到的时候,发现五皇子在内的人最多只是受了轻伤,长舒一口气,有种捡回来一条命的感觉。   虽然罪魁祸首已经全死了,可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后面肯定会有主谋,而且云端出了这么大的事,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不一定,警卫队带着受了一番惊吓的等人回到警卫厅,同时问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其实这也好查,五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军校生,胡安娜等人都是帝综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这次是冲着五皇子来的,倒是让这些帝综的学生受了惊吓。   几个警卫队的人同情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安德森,在脸色同样不好的胡安娜身上扫过,对这位大小姐他们也所耳闻,没想到这次居然也倒霉的撞上了这事,谁也没有怀疑坐在胡安娜身边安安静静的江晚,只有五皇子,霍斯特等军校生的目光时不时的从她身上划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都无法想象,这么一个身材纤细的人那么短时间内解决了十几个身手了得的雇佣兵,就是身手最好的五皇子也做不到! 第116章   “这是查到的资料。”霍斯特把资料发给五皇子。   距离刺杀已经过了好几天,这件事还被媒体报道了出去,各种阴谋论层不出穷,可因为缺乏后续,热度已经降下来了,皇室发言人表示这是帝国境内恐怖主义发起的行动,并且发起新一轮的打击恐怖主义分子行动。   到底是不是,只有插手这件事的人知道了。   而五皇子两人也早已经得到了相关消息,也没有必要再进行讨论,他们更好奇当时在战局中起了关键作用的江晚,霍斯特主动把自己当初和江晚相见的过程说了一遍,尤其是制服那些海盗时的情形,再派人去资源星调查,让人把当日的详细情况汇报了上来。   退回去的门是被人锁死了,江晚是打碎了玻璃跳出来的,这才能在当日及时杀了那些刺客。   这里面的疑点有三个。   第一,她到底是怎么打碎玻璃的,这些玻璃违禁武器都扛得住。   第二,江晚怎么做到在那么短时间内赶到悠闲室杀了那些人。   第三,帝国内的空间折叠技术还不完美,她怎么得到的空间储存装备。   这可谓是疑点重重。而无论哪一点都表示江晚的身份有问题,一个偏远资源星长大的人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多。   其实如果去问兰斯已经会更快一点,可是霍斯特试都不用试就知道兰斯一定不会说的,跟他说话,只要他不想说的,任凭你拐弯抹角也不管用。   等到现在派去调查的人把资料传回来,他们的猜测也得到了确认,江晚果然不是资源星的人,甚至是不是帝国的人都说不定,她是某一天忽然出现在资源星上,之后再那里买了一个帝国身份,考入了帝综,再之后加入了胡安娜的社团,平日里非常低调,除了胡安娜等人几乎不和人来往。   她有了身份之后的轨迹一目了然,除了她过人的身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她之前的身份扑朔迷离,没有半点线索。   霍斯特直到刺杀那天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小瞧了江晚,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对她信息也格外慎重,敲了敲桌子,“你怎么看?”   五皇子,“她的身份当然还是要查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她到底想做什么。”   从目前看,江晚对他,对凯尔特帝国没有恶意,可是光是猜测并不能让他安心,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霍斯特促狭的眨了眨眼睛,“目的?她的目的不是和胡安娜一样吗?环游宇宙,现在的女孩子都特别有想法啊。”还特别厉害,特别大胆具有冒险精神。让他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过他也明白,五皇子更多想试探江晚的想法是因为胡安娜,怕江晚留在她身边伤害她,他叹了口气,“我再去试探下兰斯,应该可以再试探出一些江晚的态度……”想了想,又道,“其实还有个办法,你知道胡安娜想让人教江晚机甲吧?”   “如果你介意,可以让她来咱们这。”   对于江晚这样完全摸不到底的人,还是要亲自接触,这样得来的结论才会更直观正确。   不过这样也有一定风险,如果江晚真的心怀不轨,她可以趁机做更多的事。   五皇子稍做思考就下了决定,“好。”   至少在他身边,胡安娜那边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霍斯特知道他的想法,不由再次暗翻了一个白眼,谈恋爱的男人啊,啧啧。   ********   安德森等人当日没有亲眼看到江晚解决那些刺客的情形,当时也只是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可好歹也是帝综的高材生,智商绝对没有问题,事后回想一遍也猜出来一点什么,看江晚的视线就有些诡异了。   江晚身上也蒙上了又一层的迷雾,安德森想的多了点,心道,胡安娜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之前他觉得不知道,可后来又觉得她可能知道,不然怎么不见找江晚谈谈?经这个突发情况,江晚身上的危险等级直逼s级啊。   殊不知,胡安娜早在那天晚上就找江晚谈过了,开门见山道,“我对我家的继承权,还有帝国一些政治,经济相关的东西都不敢兴趣,我毕业后就会离开中心星域开始环游宇宙。”   “至于五殿下,我和他已经过去了。”对这个话题,她表现的格外的冷淡,“我是不可能成为皇子妃的。”   “成为皇子妃就要承担起王妃的职责,皇室不可能准许我实现我的梦想。”   爱情和梦想如果非要让她选一个,她选的绝对不会是前者。她中心星域都待腻了,想到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已经要完全窒息了。她和五皇子之间从来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她说这些就是告诉江晚,无论江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在她身边都是浪费时间。   江晚道,“我知道。”她双腿交叠,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我可以保证我的秘密和你担心的事毫无关系。”   “你的梦想现在就是我的目标。”   无论是环游宇宙,看遍宇宙独特风景还是去摩羯星云的探险计划,都让她十分有兴趣。   胡安娜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了半响,半分钟后才露出一个笑容,“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   “有你结伴的话,我可以省下雇佣保镖的钱了。”她语气轻快道,“为了共同的梦想和目标!”   胡安娜自忖还是有几分看人眼光的,这段时间足够她看清江晚的一部分性格,她本人有点无欲无求的感觉,名利都无法打动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却没有多少危险性,其实若不是这次意外,她都不知道江晚有这样的身手,而当时她其实没有必要主动暴露的,可她却是主动做了,这至少说明了江晚的一部分态度。   现在说开了,她相信了至少七八分。从长远考虑,没有利益冲突,和江晚这样的同行,胡安娜相信自己的安全会比之前更有保证。   只是这事没有必要和安德森等人说明。   过了几日,胡安娜就把五皇子的邀请说给了江晚,“星网上也可以练习机甲,有对战区,可是网络上和现实中是有差别的,而且高级机甲只有军方能搞到,现在刚好是个机会,他们愿意给你临时权限,让你可以暂时去军校训练,他们说,就当是对之前的谢礼,有兴趣吗?”   无论五殿下到底打什么主意,这无疑是个送上门的机会,而且借口找的也不错,没有什么不能同意的,江晚欣然同意,胡安娜立刻给五皇子回了信息,她眼睛放光,“正好我可以趁机去看看,我还没有去过。”   如果她想去,以她的身份未必不能搞到,可是她要和五皇子划清界限,自然不愿意去,这次刚好沾江晚的光了。   江晚这边如果进行机甲训练,那社团的事势必要暂缓,对此胡安娜没有意见,“现在进度已经远超之前了,暂时放缓也没有什么事。”   现在她的兴趣全在军校那了,那里军事基地肯定是进不去了,被改造成训练基地估计也进不去,能参观的估计是主星,也就是军校生日常上课做训练的地方,这样想来虽然有些扫兴,可是毕竟是没有去过的地方。   等到这边一腾出来一些时间,胡安娜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江晚直接去了帝**事学院,经过了三个关卡询问,她们终于到了主星,五皇子,霍斯特,兰斯早得到消息等着他们,眼睛只在胡安娜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转移到了江晚身上,“不如先测体质?” 第117章   进军校必须要测试特质,这是第四次考核的一部分,部分专业对体质精神都有等级限制,比如机甲驾驶系,最低要求体质,精神力双b以上。   兰斯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打入五皇子的核心社交区,除了他和霍斯特在路上的渊源,还有就是他的体质在测试的时候达到了s,精神力也有a,这意味着将来他可以驾驶高级机甲,而他的天赋也异常高,完全是机甲驾驶系的今年最亮眼的一颗星,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等江晚进测试仪器的时候,五皇子若有所思,“你觉得如何?”   霍斯特,“至少s。”   毫无疑问,江晚的体质一定非常强悍,不然她那天绝对不可能完成那个壮举,而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觉得s可能是最低档次,江晚的体质一定非常惊人,他又看了眼百无聊赖的胡安娜,笑眯眯的走到她旁边,“大小姐,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共享?”   胡安娜,“没有。”   “不能吧——”   “就是有也不告诉你!”胡安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一脸大家谁不知道谁啊的表情,:“这可是我未来一起探险的重要伙伴,你觉得你有她重要?”   “……咱们好歹也认识了十几年了。”霍斯特捂着胸口,受伤摇摇欲坠的模样。   “可是你也不陪我环游宇宙啊。”她毫不留情的道,让霍斯特成功的败退,举手投降状后退到五皇子身边。   胡安娜虽然看样子什么都说,可她既然亲口承认江晚是她将来重要伙伴之一,那就是认为江晚本人来历虽神秘,却没有多大的危险性,对胡安娜的眼光,霍斯特还是极为认可的。   就在这时,测试仪器忽然发出了红光,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响起,等待结果的众人神色一懵,这是怎么回事?仪器坏了?还是——   霍斯特神色一动。   仪器打开,江晚走出来,他立刻上前检查,按了几个按钮,显示屏上出现了一行字,看清楚后,他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体质,精神力超出仪器测试范围——”   随着他的话,现场顿时一静。   要知道这是帝**事学院,凯尔特帝国最顶尖的军校,没有之一,财大气粗,从来不缺钱,测试仪器也都是当前最先进的,它的测试十分精准,而且测试范围是目前的最大的,可以从f一直测到sss级——当然sss级到现在还是传说级的,目前还没有人达到。   超出这个范围的都会显示不在测试范围内,以江晚展露的能力,他们当然不会朝着f级以下想,只能往高了想,可是超出sss级是什么水平?还体质,精神力全都是超出范围——   想到这,现场的人都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霍斯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被吓到的准备,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没有做好,他一向清明的大脑都开始再次凌乱。   唯独一直很安静的兰斯双目放光道,“晚姐姐,我就知道你很厉害!等你会操纵机甲,我们来对战吧?和你打一定很过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被惊回神的霍斯特嘴角抽了抽,真想照着兰斯的后脑勺来一巴掌,靠,特么的这是一个简单的厉害能概括的吗?   这份测试结果如果传出去,整个星际都要震惊了好吗?必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现在sss级都是幻想阶段,谁能想到会出现一个超过sss级的?他现在就想,幸亏当时使用的时候,没有把这台仪器和主脑联网,不然现在整个军校都要知道了,恐怕还要传到高层那,现在只要删除掉这份记录,除了在场的人就没人知道了。   霍斯特已经开始想善后的行动了,同时把江晚可能是飞鹰联邦的间谍这个选项彻底排除了,对方除非全部高层脑袋坏掉了,不然他们绝对不会放这样一个人来凯尔特帝国!   五皇子也在此时闪过了种种想法,最后道,“想不想来军队?”   “没兴趣。”江晚毫不犹豫的道,“多谢五殿下的好意,我已经有了目标。”   谁都知道一个超越sss级人的价值,她如果在战场上,绝对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甚至不是招揽,只要透露出去,也能获得极大的好处,可是——   五皇子看着江晚似笑非笑的眼神,言简意赅的道,“今天的事不会有除我们之外的知道,机器的记录我会删除,机甲操作可以直接从高级开始,之前我说的承诺照旧。”   “当然,如果江小姐哪天改主意,可以直接联系我,我这里随时欢迎江小姐加入。”   这样的干脆利落倒是让江晚多看了他两眼,“好。”   看他们达成共识,霍斯特长叹一声,有些郁闷的把测试记录给删除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把文件粉碎,“走吧,去训练场。”   他现在真的感觉到了深深的惋惜,对接下来的训练更为期待了,听兰斯说,江晚对机甲不了解,如果机甲训练能让她燃起兴趣就再好不过了。   高级机甲之所以需要体质精神双a以上的人驾驭是因为,高级机甲的操作极为复杂,没有这样的体质精神力,刚上去就可能被负荷拖垮,而细微操作更是考验记忆力精神力,当然了,江晚这样的体质和精神力,驾驶高级机甲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路上,听着霍斯特滔滔不绝的介绍,还有兰斯时不时的补充,胡安娜撩了撩头发,“可不要怪我没有跟你们讲,我们家江晚学习速度很惊人的。”   霍斯特心道,这不是废话吗,精神力那么高,学什么还不和玩一样?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胡安娜说的什么意思,江晚学东西岂止是惊人!!!   高级机甲的操作系统是非常复杂的,光是熟悉就要花费一段时间,就是帝**事学院,也是要用一周的时间,留这个时间也是为了让他们把系统全都记住,最好形成身体记忆,正确率要达到百分之百。   按照霍斯特的想法,江晚精神力非常之高,可以把这个时间缩短再缩短吧,可至少要一天吧?可是江晚,别说一天,就是半天也没有用到,按照霍斯特说的熟悉了一遍操作,接下来熟悉了半个小时,再接下来就练习的像模像样了,等半天过去了,已经做一些精细操作了。   霍斯特:“……”   五皇子:“……”   江晚这样的学习速度,直接将这两个天之骄子打击的不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超3s级的人真的有这么牛?   怪不得星际没有出现3s级的人物,要不然这衬托的他都要忍不住的嫉妒了,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兰斯则是眼冒星星,“晚姐姐,你真的好厉害!”   胡安娜也真切见识到了江晚天赋的厉害,忍不住的道,“厉害。”   平息了下心绪,霍斯特干咳了两声,“系统熟练了接下来就是练习操作熟练度了,这个是需要积累的,这样吧,我给你的账号,你去星网联系熟练度,等联系的差不多了再来实战。”   他说的星网其实应该叫军校网,星网上是没有高级机甲的,只有军校系统内有,而这个需要实名注册的,所以只能霍斯特给江晚,主要也是没有办法,一是他们两个学校隔着一个星系,而且进出军校毕竟没那么方便,往来太麻烦了,二是每一架高级机甲造价不菲,就是军校不差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对战的时候高级机甲损坏率很高的,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所以就是军校生,一般也是这么训练的。   而且整个凯尔特帝国的军校网,都是相通的。 第118章   江晚的账号id没有改,依旧采用霍斯特之前采用的名字,一串没有任何规律的数字——279652。   机甲对她来说也算十分新鲜,她也好奇机甲是不是可以用出来一些剑招,机甲最常装备的武器之一就是光量子长剑,杀伤力十分可观,在按照霍斯特给她的资料熟悉了下机甲操作之后就果断开始申请对战,战斗才是最快磨炼技巧的地方。   她的账号之前没有战斗记录,在申请对战后,和她对决的自然也是战斗记录为零的新人,两人选定的机甲出现在虚拟对战房间,双方有一分钟的准备时间,双方可以根据对方的机甲型号,武器调整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打招呼,而无论是江晚还是对方,两人都不是喜欢寒暄的性子,静静的看着中间的倒计时,在1变作0的刹那,不约而同的冲向了对方。   他们选的都是高级机甲,可以配备三个武器,江晚又不是真的准备用机甲干一份大事业,就选了一把武器,就是那把光量子长剑,而对方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调整了,也只选了一把,只是他选的是一把枪,两人算是一个近战,一个远攻,而对方似乎对自己的技巧十分自信,居然舍弃了远攻的优势,在江晚的机甲冲上来的时候没有避让,选择硬碰硬,江晚也没有用出武器,两人单纯的用机甲战在了一起。   你来我往数下,江晚就有些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对方和她一样是个新手,之前也应该和她一样只熟悉了一下基础操作就来对战,都是新手,缺陷就一样,对对战不太熟练,可是江晚的精神力摆在那,两人起步相同,她的实力只会肉眼可见的增加,对方也很快发现了,对方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后退拉开距离,趁势使用武器。   如果他最开始的就果断的使用武器还好,那时江晚确实不太熟练,可现在江晚已经有了一定的熟练度,在他试图使用武器拉开的距离的时候,机甲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光量子长剑跟着出现,十几秒后,那具机甲左半边都劈开了一条缝,损坏率超过百分之三十,自动认输。   等那具机甲消失后,江晚的战斗局数变成了1,同时系统出现了一行字,“是否选择下一场?”   这一场战斗只能称为菜鸡互啄,对战时间很短,她意犹未尽,立刻选了下一场。   她本以为这一场和之前一样会立刻进入对战房间,却不想系统连续几秒都是,搜索匹配对手中,请稍后——   这是卡了?还是出了什么故障?   殊不知,这才是正常现象,各大军校教学进度参差不齐,可是新账号注册都是在开学一个月内,现在一学期都要临近末尾了,每个军校生对战至少百局了,有的学校还把这列为考核目标,像她一样对战率为零的才是稀有动物,之前那一个是意外。   在搜不到和江晚战局人数相同的人后,开始自动搜索下一层目标,对战局数100以内胜率最低的对手,江晚现在的胜利率虽然是百分之百,可是她只有一局,系统十局以内不计算胜负率。   江晚还不知道这个规则,正要检测下系统,系统终于把对手匹配到了。   ……   一连数日,江晚都用这个账号来练习机甲对战,她的对战局数和名气都在肉眼可见的增加。   一开始只能和那些技术有些差的人对战,在她对战局面上来,胜利率还维持着百分之百的时候,系统自动把她匹配到了更高一层的对战区,匹配到的对手水平也越来越多,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持百分之百的胜利率,怎么能不让心惊?   如果有人细心的翻看排行榜,就可以发现这个id是数字的账号几乎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蹿升,可期末的时候,大家都在为考试发愁,还有放假时的训练考核也需要仔细想想,哪里有人那么蛋疼的查看排行榜?   当然,除了一直密切关注江晚的霍斯特,他看着那个数字id,估摸着再过不久,江晚可能就要进入前一千了,忍不住的苦笑,“这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还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前一千可都是小有名气的存在了,甚少有大一的新生,基本上都是各个军校的天之骄子,而江晚一个业余,刚接触机甲多长时间?现在都要碰到这个排行榜边沿了,就是霍斯特,心里也不由的多了几分起伏,这天赋,真的让人不羡慕嫉妒恨都不行,他还相信这个还不是江晚的极限。   根据系统的算法,在连续十局胜利后就会匹配到一个更高一级对战区的人,如同通过就能晋级,通不过继续在原来的对战区打,江晚之前上升的就是这么快,就是因为她连续过了数个关卡,拥有了“快速通道”,朝着最高级的对战区一路迈进,前一千就是一个大关卡,不知道多少人卡在了上面,可他不相信江晚会倒在上面。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等到了前一千,就会有人注意到了吧。”   他是战略指挥系的,也就偶尔玩玩机甲,他玩的是另一个区——大型混战区,所有人分成敌我两方,战胜对方获胜,因为人多,各种突发情况都有,胜负只能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他的胜负率维持在百分之九十左右,这已经是个极为可怕的数据了。   考试他是不担心,现在就盯着这个了。   果然和他一样,在江晚闯过了关卡后,江晚的id就出现在了讨论区。   “我去,这是谁?哪一个军校的?”   “一千名靠后的不是经常换吗?出现一个新人不是正常吗?”   “你看她的对战记录和胜利率啊!”   一千名靠后的名次经常出现变换不假,可是能在进入前一千还能保持胜率百分之一百的人真的非常少!再看她对战的第一局记录时间更惊人了,这么短时间内打入前一千,排名还在不断往前,这简直是一匹黑马啊!   一时间他们都在想,这个id冲入前一百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维持这个胜率,甚至出现了关于这个id的身份猜测帖子,还有战斗方式分析。   虽然排行榜上大家使用的都不是真名,可军校内谁不知道谁啊,帝**事学院强势就在于,前一百有将近一半都属于它,其他的联合才占一半,基本上披着马甲和不披一样,而江晚这个id不一样,从开始对战到现在,一路势不可挡,在进入前一千以前,没人听说过她,见过她,也没听谁说在现实中认识她。   如此神秘,还如此强势,怎么能让他们不关注?   尤其是,在进入前一千后,她排名上升趋势并没有下缓多少,仍旧维持着百分之百的胜率,战绩让人瞠目结舌,让他们惊骇的百忙之中都抽出时间来关注这个神秘id。   如果说前一千属于高手,那前一百就是诸神云集,如果这个id能这么一路披荆斩棘的进入前一百,那她可能会是最快进入诸神榜的人。   就是霍斯特也在关注,心中不由的带着期待,可是在她的排名止在189名的时候,这个id忽然不再上线了!   所有默默关注此事的人:“……”   霍斯特:“……”   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试图添加他为好友,给她发送消失,可是全都没用,随着她逼近诸神榜,关于她的讨论度也在上升,大家猜测她可能不是机甲驾驶专业的,而是另外专业的,期末压力大来发泄,也有人猜测她可能是新生,之前有事没有对战,现在临近期末,为了考核才来对战区。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高楼盖了一个又一个——谁说军校生不八卦?   而且现在正是期末压力最大的时候,正好放松放松。   可是在他们期待度最高的时候,这个id消失了!!消失了!!!这到底还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了?   一群八卦人士纷纷开始谴责。   霍斯特意难平,给江晚发了条信息,“怎么了?”   作为了解江晚底细的人,他是相信江晚可以登顶的,他可是知道榜首的谁,正期待着呢!   江晚回的很快,“考试。”   帝综的学生也是要考试的。   江晚是准备拿两个学位的,对考试自然要慎重对待,机甲这个业余爱好自然就被她暂时扔到一边了。   莫名有些气闷的霍斯特:“……”顺了口气,才给她回了条消息,“加油。”   江晚报的这两门专业说难度只能说是中等,最大的难度就是杂,人类扩张到现在,不能说一帆风顺,也不能说没有遭遇过别的文明,这些文明有些成了历史卷宗的一部分,有的成了现在人类文明的一部分,星际历史算是历史学中最系统涉及范围最多的一门,光是文明就是涉及到了三百多个。而天文学中的星图学也不遑多让,前者是文字,后者是图片,后者来说更难,这一学期的主要任务是是辨认记忆星图,涉及的星图就有成千上万张,同时考这两门,江晚不得不把其他事暂时放在一边。   等江晚考完了所有科目,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包括霍斯特在内的军校生感觉自己等的都要枯萎了。   知道江晚考完后,霍斯特第一时间发来信息,“等你进了前百,来混战区玩一玩?我是指挥。”   江晚随手回了一句,“看看吧。”   在她id亮起的一刹那,交流区就出现了一个帖子,“上线了!” 第119章   在江晚没有在线的时候,无数人给她发消息,可惜她设置了陌生人拒收,只能改发邮件,这几天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封邮件,她刚刚上线系统提示音就不断,她扫了一眼之后就让系统全都删除。   在无数人暗搓搓的围观下,她的名次从一百八十多变成了一百零二名,再胜几局就能进入前百,可到了前百规则就会产生新的变化,排名会计入新的规则,换言之,到了前百临近一百这个名次,名次不可能和一样迅速上升了,知道这个规则,江晚选择了暂时下线,准备改日一鼓作气的冲到前百。   看着她的头像暗了下去,无数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们期待的一幕没有发生,不过也能理解,她已经对战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肯定有些疲惫了,等养足了精神再来战前百,这么说来,他们下次就能看到**了?   期末考试完了,一群人满血复活,加上江晚的现实身份还没有被找到,兴致更为高涨,在江晚下线后也没有跟着下线,甚至还有人开盘赌江晚的身份,这个身份不是指现实名字,而是哪一所军校,排行前十的军校全都榜上有名,而帝军的投票率更是遥遥领先,就是帝军的学生都对此深信不疑,默默猜测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校内稍微有名的都被暗戳戳的分析了一遍。   霍斯特看着一堆又一堆的分析,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好笑,心道如果你们知道了她不是军校学生,岂不是要惊掉下巴了?   如果能见到这样的场面,那一定非常的有趣。   他都有种冲动去爆料了。   有了这样的铺垫,江晚再次上线更是万众瞩目,机甲对战区是有观战模式的,可是要对战的人开启才作数,可惜江晚都没有响起过这个功能,大概是这次申请的人过多,江晚上线后就收到了系统提示,是否开启观战模式?   江晚顺手点了同意,她的对手也点了同意,这是一个排行100名的,他属于血荆棘学院大三的一名学生,走的是路线和江晚一样,高敏灵活路线,选用的机甲也是同一个类型的不同型号,只是武器不一样,江晚的还是光量子长剑,对方是一把两把脉冲枪,一把短剑。   在观战模式开启后就有无数人涌入了对战房间,同时他们第一次直观看到了江晚的战斗风格和实力,同时高敏选手,江晚的速度和灵活度远胜对手,在她的架势下,机甲真的宛如活了一样,明明对方武器占据优势,却总像是新手一样慢半拍,每每落不到对方身上,而光量子长剑却能每次都不落空,给对方造成或多或少的伤害。   ——当然不可能是对手水平太次!   前百被称为诸神榜,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了无数的对战局,军校生对他们的水平都了解,这位虽然只是100名,能在末尾也是实力,能这样,只能说明江晚的精神力比他要高上一线,而且战斗意识比对方也要强,会预判躲避,这才能把他压着打。   这只能说这个以黑马之姿闯入的id实力比他们想的还要高!精神力可能是s级!资质十分之高!   看了开局三分钟,他们就猜到了结局,观战的人索性分心再次讨论起这个数字id的身份来,s级的精神力,这个就非常好锁定了吧?   每一哥s级的学生都有统计的。   一分钟后,那名荆棘学院的学生果然落败,江晚的机甲损耗率才百分之六,看到这个结果,有人道,“走高敏路线的,遇上她估计悬了。”   同是高敏路线的,如果不是和她精神力相当,都要被她压制住了,想要压制她,最好是走强攻或者是重甲流的,这两者比不上她的灵活度,可是一个可以用火力强行压制她,一个可以用高防御来拖延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乌鸦嘴,江晚的第二局对手是排行94的一个军校生,他来自于蓝蝎军校,他走的就是强攻流,牺牲了部分防御和灵活性,全都换成了高杀伤力的武器,刚刚开场,等待时间结束,直接就冲了上去,火力全开。   战胜了这个对手后,江晚的机甲损耗率就变成了百分之十七。   在这场比试中,江晚展露的预判躲避和灵活性更加远胜上一场,以对方这么强大的火力,最后给给她增加百分之十二的损耗率,走位简直可以登上教科书!   这场精彩的比斗让观战区的议论声再度降低了下去,等到胜利的时候,大家极为热情的给了掌声。   第三场的比斗对手换成了重甲流,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发现江晚的武器还没有换,还是那把光量子长剑。   “光量子长剑伤害有限,对重甲流更是下下之选,怎么还不换?”   “听说她之前的比斗全都用的光量子武器,这是对这武器有多爱啊,现在也不换。”   “什么?就靠着光量子长剑打上来?”   大家惊呼起来,一路披荆斩棘的走到现在已经是让人惊叹了,而如果武器只是用光量子武器,那难度比他们之前想的还要高,这意味着对方的实力还要更高一筹!   到现在开场还没三局,他们对江晚的实力预测就拔高了好几次,看等待时间要结束,马上结束说话,看向了场中,看她这一局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看她在开始之前果真都没有更换武器,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对光量子长剑有多爱啊!还自己的恶趣味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   重甲流火力不如强攻流,灵活度和江晚的机甲比更是兔子和乌龟的差别,可是它的防御却是最强的,江晚的光量子长剑一剑砍在了它身上,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可见它的防御有多变态了。   它的性能注定它不可能走速战速决路线,精彩度也不会很高,开局的一分钟都很平淡,无论江晚的机甲怎么试探,对方都是不变应万变,等过了一分钟,江晚摸清楚了对方的意图就改变了方式,她这一路打上来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走重甲流的,对付这种,要走连招,一次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坑,多次下来,再厚的外壳也要裂了,如果要打在相连的地方,更是事半功倍。   当然,这个主意只要不是太笨都能想到,可怎么操作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对方只是相对来说,灵活度有限,又不是完全不能移动。   所以江晚的操作在观战的军校生看来,简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一把光量子长剑都要被她玩出花来了,速度和灵活度再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在他们看来,这位蓝蝎军校的学生简直像傻了一样,不停的往她武器上撞。“太惨了……”   这一战结束,江晚的排名终于动了,变成了100。   她如果想要继续抬升排名,就必须要接连挑战并且胜利下去,输上一局都可能让她重回一百名开外。   不过江晚今天三局下来就有些累了,这些人不愧是天之骄子,意识和操作都非常强,机甲损耗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她不准备再继续下去了,看着她的头像黯淡下去,观战的众人纷纷退出,一窝蜂的跑到交流区。   看江晚这样子,势必还要继续往上挑战,说不定还要一路黑马到前十!他们必须要再去挖一挖江晚的身份!精神力疑似s级,对光量子长剑情有独钟,走高敏流,这些信息被他们翻来覆去的筛选。   霍斯特退出之后又给江晚发了一条来混战区的邀请,“到了前一百,排名再晋升就比较慢了,真的不考虑来混战区玩一玩?过几天我和一人约战,我知道有几个前百的高手都会来,到时候也许会在战场上碰到,战场更瞬息万变,你应该会喜欢。”   看到这条信息后江晚沉思了一下,回了过去,“好。”   星际战争,确实可以近距离感受一下。   江晚成功晋入前百,在军校内算是完全出名了,交流区已经列出了许多个疑似人选,可还没有人承认,这让大家失望至极,心道这位未免太神秘了吧。   所以在江晚出现在混战区的时候,所有的机甲战士轰动了!!   “靠,我没看错吧?数字君啊!是数字君!”   “真的是我们帝军的!!”   这是帝军内部的一场战斗,江晚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她真的是帝军内的人!!那个下注的帖子可以锁了!   他们纷纷把外校的嫌疑人选给排除了,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校内的风云人物。   江晚没有管他们,而是好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场攻守战,他们是防守的一方,要守住的是一座空间站,机甲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星空当中,宛如一只只的蛰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兽,银白色的空间站漂浮在太空中,优雅而冰冷。   这一场战役的基本情况也发到了他们手上,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了将近三分之一,空间站内资源不足,最强力的武器无法动用,也意味着机甲如果损坏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他们要在对方的猛烈攻击下抵挡12个小时,12个小时后“援军”就会到来。   他们的准备时间有一个小时,霍斯特的命令一条一条的通过了频道发送到了每一支队伍那,江晚属于编外成员,不属于任何一支队伍,霍斯特单独给她命令,“等会注意频道。”   可以看出霍斯特的水平很高,在校内的威望很高,随着他的命令,大家有条不紊的准备了起来,分工明确。 第120章   “攻守战就是太费时间,下次还是玩遭遇战吧。”   在忙忙碌碌中,有人感慨,确实攻守战最短也需要六个小时,最长四五十个小时也是有的,这样一场虚拟战役下来和真的战斗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能耗尽你的精气神,事后要好长时间也能缓过来。   而且这对指挥是极大的考验,像机甲战士,环境分析师这样的,还能抽空歇会儿,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指不定一个疏忽就给对方造成可趁之机,所以整场战斗下来,指挥官都要保持清醒,这个清醒是指能清晰分析战场状况。   江晚暂时没有被安排任务,就在空间站内部,听着霍斯特一边接连不断的发送指令,一边听人汇报战场情况,这会儿双方已经交火了,每时每刻都要伤亡,可想他神经处于何种紧张状态,一连几个小时,他下的指令都没有错误,在对方的强力攻击下,虽然有一次被强行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可很快就修补好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江晚,居然一直没有给她下命令,直到加密频道传来信息,对方选择暂时后退修整,霍斯特也下令让几个小队回空间站修整,现在时间还没过半,胜负谁也说不准,然后又给江晚发了一条信息,“1343764,475652。这是坐标,你带队去那。”   没有解释原因,江晚也没有追问,一路悄悄的绕过了几道防线到了那个坐标点,现在正不断有机甲战舰往返,她的机甲混在其中倒是没有引起人的注意,等到了那个坐标点,江晚才发现那是一个小行星陨石带,还有一百多台机甲,江晚明白了他的意思,驾驶机甲藏到了一块陨石后面。   大概一个小时后,机甲扫描仪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是敌军!霍斯特算到了对方会从这里偷袭,这才让他们在这里待命,可是这人数未免太少了吧?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了几倍,霍斯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坚持三十分钟,你暂代你们小队队长,负责指挥。”   其他人也收到了这条消息,被委以重任的江晚,“……”   一颗距离江晚不远的陨石爆炸开来,这个小陨石带陨石密集,战舰根本不能通过,只能机甲,比起来战舰,机甲的杀伤力就不够了,可是数以百计的机甲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敌对频道发来信息,“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会让人来这里堵我,可是你想不到我亲自来吧?!”   居然是对方的指挥官!   对方居然选择真身选择来这里!这完全出人意料,对方只是第一波强攻没有赢,大半实力还在,获胜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居然真身来这里!这也太大胆了!如果他折在这里,对方失去了他这个指挥官,可真的要被打崩了。   而相应的,对方现在人数比他们多,指挥官还比他们强,他们这队人就处于完全的下风了,不少人色变,江晚倒是冷静,她没有学会指挥,不过现在是防守嘛,还有陨石带给他们当缓冲,不一定完全没有胜算,她开始在频道内下命令,其他人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看他们居然还有组织的抵挡,对方的指挥官挑了挑眉,让人加大火力,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打通这条路,不然等霍斯特反应过来派人支援,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对方根本不和他们正面打,靠着陨石带不断的闪避,时不时的放冷枪,这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相应的,他们对这片陨石带也不算太熟悉,时不时的碰到无规律乱动的陨石暴露踪迹,惹得人集火,可以说,胜利还是逐渐向敌方倾斜的,可是这个速度还是不让指挥官满意。   对付霍斯特,他可不敢大意,正要下令,忽然就接到了一条消息,有人围攻他们的主舰!   指挥官色变!   他一瞬间明白了霍斯特的打算,对方知道他来这,却没有派人增员,是去攻击他们的主舰去了!失去了主舰,他们就要成为一片散沙,输是迟早的,他以为他已经够大胆了,没有想到霍斯特比他还要大胆!   现在回攻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唯一一条路就是攻破陨石带!   想明白了这点后,指挥官不在犹豫,直接让人不惜火力,就是把这群陨石带给炸了,也要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入。   江晚等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瞬间,他们又失去了七八名战友!   江晚当机立断,“后退。”   她沉吟了一阵,眼睛看向那群陨石,眼神沉沉,又迅速下了几条命令,整台机甲又躲到了一块陨石后面,刚刚其他机甲都有或多或少碰到陨石的情况,唯独江晚没有,她的机甲十分完好,几乎没有任何损伤,不但如此,她还击毁了十几台机甲,靠着陨石掩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当然,敌人也不知道她就是临时指挥官,她潜藏起来的时候,敌人也没有发现,发现他们后退,指挥官虽然担心他们还有花样,可也没有太过担忧,毕竟他知道大部队都去围攻主舰去了,这些机甲也就只剩下几十架,玩不出太大花样,而且他确实需要冲进去。   在他的机甲开进陨石带的时候,一道亮光照破了宇宙的黑暗,他左右都是陨石,一时间无法操纵太多,机甲左翼被这道光束直接削掉了三分之一,他倒抽了一口气,终于注意到了江晚的那台机甲,正要下令,就见江晚的机甲和那几十台机甲迅速的又发出数到光束,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对着陨石。   这片陨石带本来就混乱无比,那些机甲战士按照江晚所说击毁了上百颗大大小小的陨石,还在和指挥官一样疑惑,就看无数的陨石朝着他们聚拢而来,密密麻麻,让人胆战心惊,指挥官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江晚的打算。   这片陨石带空出来了,其他的陨石自然要靠拢过来的。   ……   这一场攻守战预计12小时,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六个小时就结束了,因为霍斯特带人击毁了敌方的主舰,指挥官也跟着阵亡,系统判定他们获胜的几率渺茫,提前宣布的胜利。   赢的一方自然得意非凡,扬眉吐气,输的一方沮丧不已,尤其是敌方的指挥官,他的机甲被江晚恶意损坏,在大量陨石飘来的时候躲闪不及壮烈牺牲,简直让他吐血不已,而江晚这一举动确实给霍斯特争取了大量的时间,尤其是指挥官阵亡,给对方的士气造成了绝大的打击,他憋屈的不行,实在不想看霍斯特那张看似温文尔雅的脸了,打完招呼直接下线了。   而江晚也因此一战成名。   复盘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给霍斯特争取的时间是他们获胜的关键。   这一场战役后,大家都默认了她是帝**事学院的学生,可能还是指挥系的!无数人试图找出真身,可等江晚毕业,他们也没有找出来,成了帝**事学院一百个未解之谜之一。   而等她毕业意味着她要开始自己的旅程了。   也是在她毕业这一年,凯尔特帝国正式进攻混乱星系,双方战争开打,霍斯特和兰斯已经上了前线,只能用视频给她发来贺喜,叹息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改变主意。”   江晚这几年一直在对战区和混战区活跃,而且对战役什么的也不排斥,他觉得江晚或许真的可能会改变主意进军队,谁知道江晚还真不是,他恳切道,“我能看出来你和胡安娜不一样,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也这么执着吗?”   胡安娜是风,只适合四处为家,可是江晚不是。   江晚道,“因为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摩羯星云,死亡和新生的奇幻地带,她的死之剑意已经到了极致,剩下就是转死为生,这才是生死剑意,可是她一直找不到头绪,在那里或许能让她看到突破的希望。   而且她的剑心未成,需要淬炼剑心,她需要的是沉淀积累,有什么比在星际之中看追寻文明的兴衰,看人生百态来的更快的?   就是驾驶机甲在她看来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体验。   可是这句话让霍斯特听的云里雾里,半响后道,“那祝福你。”顿了顿,“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之后她又接到了几个通讯请求,处理好这些事后,她离开了启明星系,开始了自己的星际探险之旅。   在她毕业后的第三年,凯尔特帝国和飞鹰联邦开战。   第四年,战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同年,两个庞大大物内部出现了问题。   第五年,双方暂停内战,一致对外。   之后十数年,战争波及了大半个星际,数不清的人战死。   再之后,凯尔特帝国消失,改成了联邦,飞鹰联邦成了摩森特帝国。   江晚旁观了这场星际大战,看着这个结果,不由的叹息了下,历史真的非常有趣又讽刺。   这场大战消耗了太多元气,双方休战休养生息,又过了几年,江晚收到了胡安娜的信息,摩羯星云即将进入百年来最为安逸的一段时间,恒星爆炸会降到百年内最低,是最适宜去的时候,江晚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的组队请求,等到了发现已经“战死”的五皇子也没有露出太多意外。   现在凯尔特的皇室已经不存在了,五皇子就是活着也会很尴尬,霍斯特成了新联邦第一总统,兰斯成了元帅。   “走吧。”   他们改装的飞船朝着辉煌的摩羯星云飞去。 第121章   开遍鲜花的谷地,充满了富馥郁的香气,五彩斑斓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人间仙境,山谷外面却立着一个石碑,上面是煞气森森的四个大字,生人止步。   江晚沉吟了片刻,正要拿出来一张符纸,谷地深处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漂亮的鲜花在爆炸中化作了齑粉,一股狂暴的气场从里面直冲而来,地面出现了一道道的隆起,“不知死活!”   无数的根须破土而出,朝着一个方向就扑了过去,江晚挑了挑眉,把符纸重新放了回去,手握上的剑柄,随时可以抽出来,可是里面的人显然没有在意她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所有的攻击全都朝向了那个还没看清人影的人而去。   这攻击之凌厉,让江晚的警铃长鸣,就是她,也无法保证从这样的攻击之中全身而退,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那狂躁的根须中冲了出来,朝着江晚的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江晚想也不想的后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根须在猎物逃跑后织成了天幕,势必要把敌人留下。   可是在它们冲到石碑那的时候,一层淡蓝色屏障凭空出现,阻拦住了那些根须,江晚也才看清那个从谷中逃出来的人,他衣服外面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刚刚出来就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似乎没有注意到江晚,转过身看向谷内,只看这片刻功夫,那让人惊恐的根须已经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了狼藉一片的山谷,然后一个绿色长裙的少女缓缓的从谷中出来,她五官精致不似凡人,浅绿色的长发长长的垂到了地上,只是露出来的手和脖颈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叹息道,“你出不来的。”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脸更加扭曲狰狞了起来,手须臾间化作了根须冲向了男人,可刚刚触及到了界碑,根须瞬间断裂,重新化为了手,只是纹路更多,她嘶哑着声音道,“以我的名义诅咒你,凡你所到之处,鲜花凋零,树木枯萎,所有木之所属,皆会以你为敌。”   她说完这句话,又用一种怪异美妙的语言重复了一遍,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说完后,她道,“你必将后悔。”   说完这句话,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了山谷之中,江晚就看她边走身体边化作了根须消失在了地面,最后一颗参天巨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几乎看不到尽头,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巨木。   男人看着那棵树,微微叹息了一下,捂住了嘴,鲜血又从他唇边溢出,眼睛却直直的看向了江晚,而江晚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江晚不是颜控,在她过去,遇到的人,不乏容貌出色的,可是像这个男人这么英俊到邪恶的还是第一个,普通人看到他的皮囊就要意志不稳了,就是她,似乎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神情恍惚。   察觉到这一点后,龙泉剑抽了出来,无声的看着他。   男人察觉到她的警惕和敌意,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带着一些无可奈何,让他身上的那股邪恶感消退到了不少,“我只是想问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感觉到了冒犯可以不回答。”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晚道,“那你呢?”   男人道,“我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如果不是为了它,我当然不愿意来这里,你不是看到了吗,如果不是这里有封印,木灵已经冲出来把我杀了。”   “我还以为,这么不怕死的只有我一个呢,不过现在你如果要进去就要小心了,她现在已经醒了,你进入估计就要把你撕成碎片。”   江晚毫不犹豫道,“那算了。”   男人挑挑眉,“是谷中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还是你根本不是来找东西的?是来看我笑话的?”   “无可奉告。”   男人嘴唇勾了勾,“既然你不进去了,我们一起走如何?”   “没——”   “别这么着急拒绝。”男人挥了挥手,“外面可是布有迷天阵,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来的,可是出去要比进来更难,我在阵法上颇有造诣,别看我现在有伤,可和我一起,绝对会事倍功半。”   迷天阵?   江晚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还没弄清楚,想了想,道,“看情况。”   男人无声勾了勾唇,点了点头,不远不近的缀在江晚身后,不时的咳嗽一声,脚步也有些踉跄,没过多久,他们面前就出现了浓郁的雾气,青山在雾气之中宛如海中孤岛。   “迷天阵可是人族当初倾尽五国之力来建成的大阵,这可是防止木灵挣脱封印后的第一道防线,你如果孤身进去,可要小心了。”   江晚看着这雾气片刻,干脆道,“一起吧。”   男人道,“不再考虑下?”   “不用了。”   男人轻笑一声,“你很有意思。”   “既然要组队,那我们就先告知下彼此的姓名吧,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是七情。”   “七情六欲的七情。”   “江晚。”   ***********   等走出了这座迷天阵,已经是两天后了,这座迷天阵的范围之大远超江晚预计,还有一个重伤号,他们走的并不快,等走出来后,七情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你没事,不如跟我去云都看一看?”   江晚不置可否,七情继续道,“这可是有着人族第一美人之称的幽妃生辰,陛下可是为了她这次生辰兴建了凤凰台,据说此楼有九百九十层阶梯,全都是用梧桐木和竹取建成的,并且共同邀天下人一同为了幽妃庆贺,错过了这样的盛景,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如果每一件错过的事都要计较,那整日也不需要做别的事了。”   七情闻言轻笑了数下,对着她拱拱手,“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多谢姑娘之前相助,山水有相逢,期待下次再见到姑娘。”   “再会!”   说完也不再劝说,毫不犹豫的离去,等他影子都没了,江晚才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迷天阵,沉思片刻还是放弃了回去的打算,那个木灵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她进入没有活着出来的把握,就是迷天阵,没有了七情带路,她都不一定能再次走出来,毕竟这里面都是在时时刻刻变化的。   随意选了一个和七情不同的方向,疾行了小半天才感觉到了人烟,在星际百年有余,看过璀璨辉煌的恒星熔炉,也见过神秘莫测的黑洞,看过文明变迁,见遍人间聚散离合,和百年前最大的差别大概是她身上的冷意没有浓了,以往如高峰积雪的冷艳沉静全都化作了明月皎皎一样的高华出尘,虽更高不可攀,也没有了那股让人一见就恨不得后缩的危险感。   这样的人更容易被普通人相信亲近。   她几乎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这里叫神恩大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唯一的神赐予的,最初的世界混沌一片,神把天地分开,在地上创造了山川河流,看着大地日复一日的具有生机,却没有生灵,于是唤醒了山川河流植物等的神志,有了最初的五神国。   再后来,地面上出现了人,一开始他们只是五神国最低等的存在,在唯一的神陷入了沉眠之后,五神国的五个国主先后发狂,五个神国分崩离析,神恩大陆陷入了大动荡年代,再经过了无数年的演变,五神国成了书上的神话,人繁衍生息,建立了新的国度,虽数次改朝换代,却仍旧牢牢的占据了大陆的主导地位,五神国曾经高高在上的居民——那些精灵妖怪被赶到了蛮荒之地,现在大陆上偶尔能看到他们活动,也都极为低调。   当江晚听到当初的五神国分别是,金国,木国,水国,火国,土国,立刻想到了迷天阵中的木灵,建造这么一座大阵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那可以换位想想,他们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也要困住的人肯定是让他们觉得值得。   不过既然已经从迷天阵出来了,她暂时也不准备再去,也没有深想,而是继续整理搜索到的消息。   在神恩大陆的最中央遍布着碎石,据说那些碎石是给众生给神修建的神像,在神灵陷入沉睡之后,神像就裂开了,化作了碎石,虽是这样,可是那里仍旧是神恩之地,现在每年的神恩节都会有人去那里参拜。   而在进入神恩之地的入口处有一座石像,那座石像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据说每个路过的人都会被这个石像迷惑住,因为它实在太美了,美的超越了所有言语的描述,可是每个人在醒悟过来后,都会对石像产生深深的厌恶,进入之前每个人都要唾它一口唾沫。   给江晚说这个消息的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说起来的时候极为不屑,“这都是以讹传讹,我绝不相信一座神像可以美丽成这样,幽妃娘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说完后,才意识到江晚一样,“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石像没有幽妃娘娘美丽,也肯定没有大人你好看!”脸涨的通红,江晚几乎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他实在想不到有谁还能比她更漂亮。   至于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幽妃娘娘,她也是一位传说,她并不是贵族,据说陛下偶然看到她,惊为天人,把她带回了宫,从此盛宠不衰。 第122章   在随着商队到了一座更大的城市后,她听到了更多关于这位幽妃娘娘的消息,那个少年只给江晚说,这位娘娘是陛下外出时遇到的平民少女,可事实似乎和这有所出入。   幽妃娘娘确实是陛下在外出时遇到的,却不是偶然遇到的,而是在一次“打猎”时候猎回来的,这位骄奢淫逸的陛下坐拥天下,玩遍了一些常见的花样,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就为了他搜罗天下美人,建了一所“美人苑”,让这些美人成为这座特意建成的猎场猎物,被箭矢射中的美人就会成为箭矢主人的猎物。   幽妃娘娘就是那一次陛下的“猎物”,她实在是太美了,美的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移不开眼睛,陛下也是如此,带她回宫后就封为了幽妃,从此后宫就形同虚设,为博她一笑,搜遍天下奇珍异宝,凤凰台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而建,为了建造这座凤凰台,浪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民间已经有人称呼这位幽妃为“妖妃”,认为陛下再这般讨幽妃欢心,天下势必大乱。   越临近云都,这种声音就越多——毕竟民夫多从临近云都处征调,为了建造凤凰台,青壮年已经所剩不多,可是随着大批商人,贵族涌入云都,这样的颇为凄惨的景象就再度被掩盖在了盛世繁华之下。   等到了云都,江晚远远看过那座凤凰台,高耸入云,只是外面如同蒙了一层薄纱,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这应该是用了幻术,同时她也看到了异族,他们几乎全都身材纤细,五官精致,只是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不属于人的特征,看到这些人,有的面露厌恶,有的露出抗拒,而这些自由身的还好一些,她在奴隶市场看到了许多别关在了笼子里的异族,他们大都神情麻木,眼神呆滞。   江晚无声的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的就听到一个声音,“江姑娘是可怜他们吗?”   七情笑吟吟的拿着一把折扇,高冠华服,刺绣无一不精美至极,加上他英俊至极的相貌,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首,多日不见,他的伤大约是好了,看着神采奕奕。   “难道他们不值得可怜吗?”   七情道,“那你知道当初五神国还在时,妖族是如何对人族的吗?”   “那些人族比这些妖族更加可怜。”   “可他们并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江晚不动声色的道,“我想怜悯弱小是每个人都有的正常举动。”   七情道,“可这么多路过的人都没有如此想。”   在一个人或者妖沦为奴隶的时候,似乎就从人籍被开除了,对待这些奴隶,路过的人没有对同胞的同情怜悯,只有厌恶戒备。   “我为何要管别人?”   七情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折扇在手心拍了两下,“许久不见,江姑娘果然还是这么有趣。”   他状似不经意的道,“明明比一般人更具有善心却始终游离在外。”   一般喜欢游离在众人之外的人,更孤高冷漠,比寻常人更没有怜悯心,可是江晚比一般人更显得游离,却比一般人更具有怜悯心,这无疑是个极具有矛盾感的特质。   江晚没有回话,而是准备转身离开,见状七情道,“江姑娘你不多留一会儿吗?我正准备买一些奴隶,不如江姑娘你帮我看看?”   看她没有回头,七情扬声道,“谁是这个奴隶场的主人?我要买奴隶,很多很多的奴隶。”   他看着就不缺钱,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听到他这般说,奴隶商人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我这里有几个刚弄来的好货色!”   “公子你有什么要求?”   “公子不如去我那坐坐,我让人把那些上好的都送来。”   ……   他们满脸兴奋,看着七情的眼睛充满了对一笔大生意的期待和**,快走出的时候,江晚又回首看了下,明明周围全是簇拥的人,可是在江晚回首的时候,七情还是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冲着她微微一笑,邪气横生。   *********   江晚一路走的并不快,大多跟着商队走,遇到心仪的地方也会停留几日,所以在她到云都的时候,距离幽妃的生辰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在她又在云都待了几日,云都的大街小巷都开始装饰了起来——这是陛下的旨意。   他要在幽妃登上九百多层阶梯的凤凰台时,看到全城为祝贺她生辰的景象。   除了这些华丽的装饰物,城中时不时的响起了动人的乐声。   等到了幽妃生辰这日,大街小巷都站满了人,月声阵阵,还有舞娘在中间翩翩起舞,可这些舞娘没有吸引到太多的视线,而是看向了被幻术遮挡的凤凰台。   所有人都想第一时间看清它的模样。   江晚挑了个靠近的位置,站在了一栋房顶上,听着欢呼声从前方传来,心有所感,就看那层薄纱逐渐透明起来,一个宛如传说中的建筑出现在所有人眼前,通体乳白,在阳光下折射着光线熠熠生辉,华美精致的不可思议。   而以江晚的眼力可以看到最上方的一抹红影,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幽妃。   庆典会从早晨庆贺到晚上,等到晚上的时候,城内都会点上灯火,可以想象晚上的时候再俯视全城,会是何等的壮观辉煌。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边忽然飘来了一层阴云,不对,那不是阴云,那是五彩斑斓的鸟雀组成的队伍,它们边变换着姿势边朝着这边飞来,同时人群中传来了短促的乐声,江晚闻声看去,就看到了被一群妖族簇拥着的七情。   他们有的背生双翅,有的脸上带着一些细密的鳞片,手上拿着乐器,随着他们的乐声,空中的鸟雀才变换着姿势。   不少人也注意到了,看向七情的视线顿时充满了嫉妒,既然现在这些鸟雀没有被赶走,说明幽妃娘娘是喜欢的,他们怎么没有想出来这招!   随着演奏结束,鸟雀纷纷散开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然后就见一支队伍从雪白的阶梯上绵延而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应该是修炼者,等他们下来后,人群中传来了喧哗声。   幽妃娘娘召七情上去!   说是非常喜欢刚刚节目,要他上去给予赏赐!   听到这句话,之前就嫉妒不已的商人贵族脸上的表情更加无法控制,谁都知道幽妃娘娘多难讨好!陛下搜罗多少宝物都没有见她笑过,为了讨美人欢心的陛下甚至说过谁能让幽妃展颜,就赐予爵位珍宝!   现在幽妃甚至愿意一见七情!这要多喜欢!除了幽妃娘娘的赏赐,陛下的赏赐肯定也少不了的!   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们在下面嫉妒着七情的狗屎运,江晚若有所思的的看着开始沿着台阶往上走的七情,这和那些下来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慢慢往上走的,这长阶九百多个,这么一步步走上去,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七情买奴隶是为了现在,他想要讨好幽妃,又是为了什么?   他虽然神秘,江晚对神恩大陆也不算十分了解,可是能从那个山谷走出来,触怒木灵后还能离开山谷,之后又通过了迷天阵,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这样一个人如果想要荣华富贵实在是太容易了,为什么又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幽妃的青睐呢?   再或者,他怎么知道这种方式可以让幽妃喜欢到召见他呢?   谁都知道讨好幽妃就能得到荣华富贵,可是幽妃的难讨好可是有目共睹的。   在人潮开始涌动,真正开始享受这难得的盛事时,江晚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看着最顶端的位置,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最上端隐隐传来了惊呼声,因为距离地面太远,寻常人根本没有听到,就是江晚也才听到一点,在这惊呼声响起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最顶端跳了下来,如折翼的鸟儿一样朝着地面坠落,在他之后,又陆续跳下来两个身影,他们坠落速度稍缓,如同被风托着。   而那个最先跳下来的果然是七情!   江晚已经看清他那身华丽至极的衣服,上面的金线闪闪发光,在后面追赶他的人降下天火落到他身上,衣服燃烧了起来,可等衣服燃烧了一会儿,里面的七情已经消失了,只留了衣服燃烧殆尽之后的灰烬。   因为这个突发情况,狂欢被迫中止,诸多士兵走上了街道检查,除此之外还有面色严肃穿着法袍的术士。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发意外给吓到了,等到了晚上,凤凰台顶的事情才传了下来。   那个给幽妃娘娘献上鸟雀歌舞的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心怀不轨!在有幸见到幽妃娘娘的时候,居然出手刺伤了幽妃,让娘娘到现在因为受到惊吓昏迷不醒,陛下因此大怒,命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图谋不轨的小人!他要把他千刀万剐!   这个意外展开就是之前羡慕七情的贵族,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知道陛下有多喜欢幽妃的自然的噤若寒蝉,乖乖的配合,祈祷那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快点被抓到,本来还是辉煌壮观的盛世气象,因穿着铠甲的士兵和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以及越来越少的人,从上往下俯视,多了几分寥寥,那些装饰用的彩段灯笼还在,已经无人关注了,让人不由的多了几分唏嘘。   等她回到了租下来的小院,神色微凝,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某处。   “咳咳。”七情捂着嘴探出头来,“我们这么有缘,江姑娘让我躲下如何?” 第123章   江晚握着剑柄,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七情的指缝漏出了些许血迹,见状,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眼神逐渐的变的凝重了起来,江晚也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一群鸟雀乌压压的从他们头顶飞过,其中一只落了下来,化作了人形。   这是一个看起来美丽又邪恶的女人,如墨的长发垂落在了她身后,暗红色的眼睛透露某种兽类的残忍,嘴唇娇嫩鲜活如玫瑰花瓣,小院里没有点灯,只有隔壁的灯火照了过来,让她半个身体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像极了黑暗化身的魔女。   七情叹了口气,“幽妃娘娘。”   江晚一愣,这就是幽妃?她不是昏迷了吗?传说普通平民出生的幽妃娘娘居然是一个强大的术士?   幽妃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被我惩罚的准备。”   “今天,你彻底惹怒我了。”   幽妃红唇一勾,黑色的火焰从她脚下升起,手一勾,无数的鸟雀朝着七情扑去,隔壁传来了惊呼声,“走水了!走水了!”   这火来的太古怪,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蔓延到了建筑物上,热度惊人,那些招来的鸟雀眼中泛红,如疯了一样,要从七情身上啄下来一块肉,七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鸟雀扑上来之前,身体如之前一样陡然虚幻了起来。   江晚就感觉有人猛然抓住她的手腕,“还不快走,她可不会放过见过她这样的人。”   似乎是为了附和他的话,火焰和鸟雀朝着江晚扑来,那火焰形成了一只巨鸟的形状,火焰组成的羽翼轻轻一拍,火焰再次增大了一倍,隔壁的房子也迅雷不及掩耳的燃烧了起来,惊呼声逐渐增大,那些在各个街道巡逻戒严的侍卫朝着这边走来。   跟着七情朝城外掠去的江晚回首看向了幽妃,幽妃幽幽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眼中藏着两朵火焰,居然没有追上来,在江晚几乎看不清她影子的时候,她的身体融入了黑色的火焰,几片羽毛落了下来,融入了黑暗。   七情道,“她现在恢复不了完整体。”   似乎知道江晚的疑惑,在逃跑之余,七情给她解答,声音轻的融入了风中,“不然我哪里敢招惹她。”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身形飞退,脚下踩裂了几片瓦片,他惊愕的道,“你——”   龙泉剑指着他,刚刚若不是他闪得快,这一剑就要扎到他身上了,江晚冷声道,“你有什么目的?”   她有理由怀疑七情刚刚是故意的。   就算不是故意的,她本来和这事无关,因为他才被迫逃命,现在既然危机暂解,那就该算账了。   江晚也不怕引来其他人。   七情,“我对你没有恶意——”   “在这里!”   一人骑着巨兽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见到他们,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张半透明的网当头朝着他们罩来,七情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没看他什么动作,抬手朝着网一划,那张半透明的网登时裂作了两半,因为这个动作他唇边再次涌出了鲜血,“走!”   这次没有拽住江晚,“相信我,你现在最好离开云都。”   因为这术士的举动,江晚就觉得有些不对,再听了他的话,看着远远朝着这边掠来的术士,沉思了一秒钟,还是跟上了七情,两人都是速度极快之人,普通人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就是术士,大多也跟不上他的速度,神色凝重的释放一个个法术,因为他们这大张旗鼓的动作,普通人简直乱作了一团,更让他们惊骇的是,云都正在亮起一个又一个的光柱。   七情沙哑着声音道,“我们速度要再快一点,护城大阵开启了——”   此时他着实狼狈,贵公子的气派丢的一干二净,看着下一刻就要断气了,身后那些术士的攻击几乎都是他挡下的,眼看着又是一个术法到了他们跟前,江晚眉心微皱,这次不用七情出手,转身一剑,快要覆到他们身上的网化作了两半,剑气直接攻到了施法的术士身上。   在暂时击退了进攻者后,江晚身形再次快了一分,反手去抓七情的手腕,“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   此时城中的柱子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城,可以想象不用多长时间,整个大阵就要完全启动,而他们距离城门还有一大段距离。   江晚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回答她的问题,那他就留下来吧。   七情看着她,眼睛深处有光芒闪烁,片刻后,他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声音破碎在风中,“我很好奇。”   “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腕如游蛇一样从她手中滑走了,身形再次朝着城门的方向掠去,这次没有叫江晚,而江晚被叫破来历,也没有太惊慌,看着他的背影,挥手召出青鸟,飞快的赶上他,快到他身边时,简略道,“上来!”   七情偏头一看,脚下发力,身形上升数丈,准确的落在了青鸟背上,此时光柱已经占满了云都的三分之二,空中出现了一层屏障,江晚没有让青鸟朝着城门掠去,而是往万丈高空而去。   有飞行坐骑的是少数,能跟得上他们又是少数中的少数,在他们堪堪在屏障完全合拢之前穿过,紧追他们的几个术士被隔在了屏障内。   江晚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七情居然没有吭声,飞了大半个时辰,看到一处青山,让青鸟降在了一个地方,这才又看向七情,“你想做什么?”   七情,“嗯?”   江晚道,“之前我见过的木灵是五神国的国主之一,幽妃也是吧。”   可以招来火焰和百鸟,这描述分明很像是五神国,火国的国主火灵凤凰。   当然,同时具有这两样的不止凤凰,可是谁让七情之前才招惹了木灵呢,他的行为又让人捉摸不透,可所图一定甚大,那同样被他招惹的幽妃身份就很可能是凤凰了。   昔日高高在上的两位国主,一位被镇压,不得出谷,一个沦为人族帝王的妃子,原型都不能露出。   可七情招惹她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七情道,“对……”他靠在了石壁上,看着天上的星辰,“你知道她为什么成为幽妃吗?”   “因为她想毁了朝月皇朝。”   “她就是为了迷惑帝王而来,她会让帝王为了她神魂颠倒,为了她倾尽所有,最后为她亡国。”   “她的火焰本来是红色的,现在羽毛和火焰都变成了黑色。”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快要死了。” 第124章   自五神国过后,神恩大陆上的每一任统治王朝都没有超过一百年,若是仔细看历史书,就会发现几乎每一个王朝都会有一个“妖妃”“妖后”的角色出现。   而每每挑起诸多战事,让盛世转衰,或让王朝气数转尽,身上的因果越来越多,纵然凤凰曾在神面前侍奉,又是第一瑞鸟,千年下来,也无法抵挡这些因果的侵蚀。   江晚道,“我看你并不想救她。”   七情道,“你怎么能断定?”   “那你准备如何救她?”   “我并没有说我在救她。”七情又咳了一声,“也许我是在救朝月王朝呢。”   “没有了她,朝月王朝气数不会那么快散尽。”   “所以你根本没有准备和我说实话。”   七情道,“这话太冤枉我了,之前那些话我可没有在骗你。”   江晚不准备和他再绕弯子,“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去找另外三位国主?”   “你不是觉得我在骗你,现在又要跟着我了?”七情挑了挑眉,戏谑道,“你不怕我再骗你了?”   “五神国已经成为历史,能在今朝看到他们,我自然不会错过。”   看江晚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完看向自己,似乎是在询问自己去哪一个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见当然是要见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   他拖长了音调,故意卖关子,看江晚没有搭腔,才悠悠的补上了最后两个字,“——逃命。”   “你不会以为凤凰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吧?”   “就是她快要死了,在没死之前她还是曾经的五神国火国国主。”   ***********   江晚很快明白了七情的意思。   来自云都的悬赏令一夕之间传遍了朝月王朝,受命于朝廷的术士奉命捉拿七情回王都,生死不论。   若是单单如此,还不至于让他们走投无路,可是凤凰不止是幽妃,还是百鸟之皇,可以命令天下百鸟,只要有身边有鸟雀,这些鸟雀就会成为通风报信的耳目,它们会迅速的把术士引来。   有它们在,野外反倒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江晚两人改头换面的躲在城中,身上也涂抹了香料来遮挡身上的气味。   现在他们是一对“姐妹花”。   七情本来是想扮夫妻的。   “我的画像已经传遍了朝月王朝,肯定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他们虽然没有的你的画像,可是有队你外貌的描述,咱们肯定是要乔装打扮的。”   江晚顺着他的话道,“所以?”   七情拿出来一套女装,还有一套首饰,目的不言而喻,不用江晚再问,又拿出来一套男装,“我们可以扮作夫妻。”   江晚握住剑柄,平静道,“你再说一遍。”   七情立刻改口,“其实兄妹也行。”   江晚道,“我觉得姐妹更好。”   七情:“……”   “一男一女还是会让追查的人怀疑,姐妹应该会把怀疑降到最小。”   那为什么不是兄弟——   七情想反驳,可看江晚把龙泉剑抽出来了一小段,飞快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做的,等江晚换好了衣服,七情的身形缩水了一大圈,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杏黄色的裙子,露出来的眼睛似乎欲语还休,还道,“姐姐,你不会画眉吗?我帮你吧?”自告奋勇,毛遂自荐。   江晚:“……”   七情确实给她准备了胭脂水粉,可江晚就没有化过妆,自然没有用,只在脸上带了面纱,更带着几分不容亵渎的味道,比起七情,确实少了几分女孩子的娇柔。   她当然是谢绝了七情的好意,两人就这样进了一座城池修整顺便打探消息,她们如今的形象确实很容易让人降低戒备,在他们过城门的时候,稍做盘查就让他们过去了。   江晚道,“你准备做什么?”   七情道,“买几件东西。”   江晚也没有问他究竟要买什么,两人分开,江晚寻声去酒楼茶肆探听消息,本想听点新鲜的,就是关于五神国的旧事也好,谁知道所有的地方都在说云都前两天发生的大事,幽妃娘娘被刺,当今陛下冲冠一怒,整个朝廷为了这件事和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运转了起来,所有人都猜,那个人会何时落网。   ——没谁会觉得在朝廷的全力追捕下,还有人能逃脱。   “除非他跑到妖族的地盘去,不过那个地方可不好混,妖族向来残忍嗜血,两个妖王也极为暴戾,又是蛮荒之地,真的去了,恐怕连一点碎片都留不下了。”   一个醉醺醺的人嚷嚷。   这是绝大多数人对妖族的印象,他们茹毛饮血,残忍嗜血,毫无孝悌之道,只有强者为尊。   江晚却忽的看向了那人,两个妖王?   所有的妖族都可以算是五神国的遗民,他们被赶到蛮荒之地,而人族有意的减少那边的信息,淡化历史,只把这当成神话来听,故而,妖族那边的消息并没有那么容易传过来,江晚也没有刻意打探过那边的消息,听到妖族居然有两个妖王,不由的一愣。   而这个人那么清楚,是曾经去过吗?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纷纷开口询问,那个醉汉醉醺醺的说着,他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在边荒那块晃荡过,听那边的人讲的,现在的妖族不但有两个妖王,这两个妖王似乎还是一母同胞。   有人惊讶道,“一母同胞?他们没有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杀死对方吗?”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妖族那块地方能容得下两个王吗?是不是整天打架?”   “妖族居然有王了吗?我曾爷爷也去过边荒,可是我不记得他说过妖族有王呢?”   他们对妖族确实有些兴趣,可是所知甚少,还大都是道听途说,没一会儿就又转回了刺杀幽妃娘娘的刺客身上。   听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新的信息,这才回到了他们暂时落脚的客栈,七情已经回来了,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笼包子,“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这家的包子是城中一绝,顺便买了一些,要不要尝一尝?”   江晚冷淡的摇摇头,坐到了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等到了天暗,灯火逐渐点了起来,城中灯芒点点,忽的一声凄厉的鸦鸣响了起来,七情手中的筷子一僵,悠悠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他们屋内的烛火由红转黑,火焰蒸腾,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一只乌鸦落地变成了凤凰模样,依旧妖艳如黑夜魔女,没有生命走向尽头的颓靡,冷笑的看着七情,“你以为跑得掉?”   七情,“我以为至少能让我安心的吃顿饭。”   凤凰的本事远不止驱使百鸟和火焰。   江晚在她出现的刹那就朝着房外掠去,同时看到了飞快朝这边掠来的几道身影,黑色的火焰已经吞没了整个房间,她怀疑幽妃其实每一个追捕他们的术士说过,黑色火焰燃烧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   七情也飞快的从房间内跑了,他道,“跟我走。”   “她的本体还在云都,能找我们就是极限了,她做不了什么。”   在逃跑上,江晚还是有些相信他的,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为了隐藏行踪,他们并没有再在屋顶上游走,而是跳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路上又没有灯,他们往那些七扭八拐的巷子里一藏就摆脱了绝大数的人,其实主要还是这里的术士水平都不怎么样,毕竟不是有名的大城。   七情道,“我估计他们要闭城搜索了,我们再找个地方躲一晚上,明日出城。”   江晚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等七情带着她来到一片丝竹声阵阵的地方后眼中就带上了几分杀意,此处软红千丈,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脂粉气,靠近后,丝竹声和调笑声也近了,这无疑就是这处城池的烟花之地了。   七情道,“这里鱼龙混杂,真的搜查到这里,我们也好找地方躲避。”   “你对这里很熟悉?”   “为了以防万一,今天下午刚刚来过。”   江晚:“……”   原来他下午来这种地方了,他不是要买几件东西吗?来这种地方买?   七情确实来踩过点,熟门熟路的带着江晚到了一处青楼的后院那,绕了半圈,从窗户里跳到了里面,里面同样带着甜腻的脂粉香,却空荡荡的没有人,他们两个人躲了进去,掩在了黑暗中,半响后,江晚道,“为什么不离开?”   他们可以向离开云都一样离开,那日他们都能顺利离开,今日自然也可以,为什么他不选择离开?   七情道,“因为……我还没有买到我想要的那件东西。”   似乎同样是为了掩盖两人的踪迹,他的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江晚没有再说话,她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浅浅的呼吸声,然后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其实对方的声音不大,可惜无论江晚还是七情,全都耳力过人,这道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这还不算什么,更尴尬的是在关门后逐渐响起的呻吟声和撞击声喘息声。   江晚:“……”   她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就要暂时离开这里,在走到窗边的时候,忽然神色微变,窗边栽着一颗老梅树,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只有干枯的树枝,这没有什么,可是此时在窗前多了两只脚,就飘在空中摇摇晃晃的。   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哥哥,他们好讨厌啊。”   “你去杀了他们好不好。”   江晚之前根本没有察觉有人来!甚至在这个女声开口前,也没有察觉到除她之外的人! 第125章   这一瞬间,江晚的戒备提到了最高级。   而就在这个女孩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隔壁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女孩从树上跳了下来,那是一个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孩童,五官精致,皮肤雪白,身上却穿着一件华丽至极的金色长袍,她歪头看向了江晚,好奇道,“你们也是情人吗?”   她说的是江晚和七情。   江晚摇摇头,就在这时,又是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的飘了过来,就落在了这个女孩身旁,面容一模一样,若不是这个后飘来的人一脸冷若冰霜,头发和那个女孩不一样,扎成一束束在头上,两人几乎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妖族双王?”江晚脱口而口。   两人身上没有妖族的特征,可是普通的人族孩童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本事,还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实力深不可测,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妖族双王。   金色长袍的女孩笑嘻嘻的道,“你认得出我们?”   江晚没有说话。   金色长袍的女孩又歪歪头,“你不准备跑吗?”   江晚又道,“你们是为了我们而来?”   金色长袍的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蛮荒之地哪里有这里来的繁华,正好可以过来玩一玩。”   “五神国国主?”   金色长袍的女孩听到后,笑容没变,眼中似乎闪过一道冷光,“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看来她没有猜错。   蛮荒之地的双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这里找他们麻烦,似乎比火灵凤凰还要更加深不可测,再想想七情,他们的身份就容易猜测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应该就是金灵,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   她的眼睛落在金灵哥哥身上,只看他神色依旧冰冷至极,只用余光扫了眼她。   金灵甜笑,“听说有人想要我们的血,我们就来看看。”   “你已经拿到了火灵的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亲自送上门来,感不感动?”   就在这时,外面的长街上传来了人的惊呼,“雪!下雪了!”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浓重的乌云,温度跟着陡降,地上也出现了一层白霜,这个时节居然飘雪了!   金灵的笑更为灿烂,手上金光一闪,江晚想也不想的抽出了龙泉剑,一条金红色的软鞭缠向了龙泉剑,可是龙泉剑极为灵活,轻巧的换了一个方向,刺向了金灵,两人站在了一起。   七情和金灵哥哥也跟着缠斗在了一起。   “龙!有龙!”   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云层中又传了阵阵雷鸣声,那些被落雪震惊的人仰头一看,居然看到了一条龙影,盘旋出现在云层当中,口中的啸声宛如雷鸣,它在空中穿行数分钟,忽然的俯冲而下,径直的冲向了和金灵缠斗的江晚。   没有想到江晚的剑术如此了得,被她近身压着打的金灵有了宠物助阵,压力一轻,娇笑道,“闪电,乖。”   江晚也感觉到了庞大的龙威,可很快察觉不对,这龙根本没有实体,而是半透明状的虚体。   而后她又发现,这龙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它那纯粹能量凝聚而成的庞大身躯笼罩在整座城池上空,宛如小山一样,尾巴一扫,就有房舍倒地,下面不断传来人的哀嚎声,这些被忽然倒塌的房屋压到腿的无辜人。   江晚皱着眉,看向了金灵,金灵笑嘻嘻的道,“哎哎呀呀,你生气了吗?”   “看到你生气我就高兴了。”   她正高兴着,忽然看到七情已经占据上风,几乎压着她哥哥打,那铺天盖地的大雪和阴云也散开了,勃然大怒,居然不再管江晚,冲向了七情两人,随着她的动作,城中忽然响起了嗡嗡的声音,江晚眼尖的看到一把长刀飞了过来,与此同时,金属制成的东西纷纷从各家各户中飞出,在空中变形,刺向了七情。   这场景简直是惊悚至极,看着就不由的寒毛直竖,而江晚顺势躲过了闪电的一道攻击,刺向了金灵毫无防备的背部。   在刺中的那一刹那,金灵笑意全失的扭过头来,眼中闪着恶狠狠的光,可是居然没有躲,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一剑,在金色的血从她身体里缓缓流出来,七情的身体也在一瞬间消失,那些武器失去了攻击目标纷纷刺向了地面,一时间,鲜血横飞,哀嚎四起。   “走。”   江晚听到七情的提醒,也意识到了在城上开战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那些余波足以给普通人造成致命的打击,尤其是对方过于肆无忌惮,还带着几分故意,再待下去,整座城池都要被他们给毁了。   两人的身法都极快,而已经暴怒的金灵有龙相助,双方几乎速度一致的离开了城池上空。   江晚边退边道,“那是水灵?”   她是指和金灵一模一样的那人,金灵控制金属,那控制冰霜的就是她了,五国主中也只有水灵符合。   只是为何和金灵一模一样?   七情道,“……不错。”   他叹息道,“那不是他的本体,他的本体在一千年前毁了。”   “金灵的本体是一颗金珠,为了救水灵,她把本体劈成了两半,一半分给了水灵。”   其他几个国主这么对本体肯定是死,可是她的本体不一样,劈成了两半后只是元气大伤,而且只能维持十一二岁的容貌。   而水灵从此既不能离开金灵太远,也只能维持和金灵一样的相貌,两人的实力都是眼中缩水,靠着两人联手,才勉强维持住了妖族的局势。   也能想象,两人的感情有多好。   在耳边传来涛涛的水声,江晚就觉得不妙,在远远的看到那条河后要绕开,已经晚了,那条河凭空掀起巨浪,在空中化形成了一条水龙,露出了布满各种残骸的河底,水龙张开口一口吞了他们,又瞬间落回了水道。   在落回的一刹那,河水冷凝成冰。   因金灵受伤陷入暴怒的水灵不惜损耗元气把他们卷入了自己的战场。   江晚水性不错,可是和水灵这种天生控水的妖比,那就差太远了,在寒意侵蚀身体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七情握住了她的手腕,对她做了个口型,“跟着我。”   水灵现在毕竟不是全盛时期,操纵了之前覆盖整座城池的冰雪,再操控整条大河化成水龙偏移水道,已经耗费了他太多力气,把整条河再冷凝成冰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把上半层给冻了起来,他们往下面游,水虽然冷,混着冰渣,可是却没有凝成一块。   江晚估计这种情形也持续不了太久,冰层应该很快融化了。   可是很快她觉得有些不对,七情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他这是氧气不足,呼吸不畅了,江晚迟疑了下,凑了过去,给他渡了口气,感觉他缓过来,就后退离开,如此几次,水温逐渐恢复,这次轮到她带着七情往上游去,等他们游到水面,金灵和水灵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道,“接下来去哪?”   五国主只差一个土灵没有见到了,是去找土灵吗?她现在有理由怀疑,之前七情在城中流连不去,就是为了等金灵和水灵。   七情道,“先离开这里,再不离开,他们快要回来了。”   等两人离开这里不久,金灵水灵果然形色匆匆的赶来了,看着已经恢复原状的长河,金灵冷哼一声,“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等江晚两人再次赶到有人烟的地方,她终于知道金灵他们之前把他们两个冰封住就离开是为了什么,他们之前所在的城池已经消失了。   在城中的术士,百姓,富商,官员,无一幸免,全都死了,死状极惨。   而比这更惨的大概就是江晚两人了,这次的灭城惨案被人栽到了江晚两人头上,如果说之前关于七情刺杀幽妃,多数人事不关己,还带着点八卦或者是幸灾乐祸的心情,那现在就是惊恐交加了,毁了一个城池,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是多穷凶极恶才做得出?   鉴于之前的事,江晚没有多留,买了些东西探听完消息就离开了城池,沉默了半响,“他们这么做,为什么?”   妖族显然早不复昔日的辉煌,只能蜷缩在蛮荒之地苟延残喘,这个时候做下这样的事,难道他们不怕惹怒人族?到时候可能真的是灭族之灾。   就是为了嫁祸他们,也没有必要这么绝,过犹不及。   她不知道原因,可是神神秘秘的七情一定知道。   果然,七情道,“你知道现在妖族势弱,可你知道妖族的势弱的根本原因吗?”   “可以开启灵智的妖族越来越少了。”   妖族寿命非常长,可是他们的化形十分艰难,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越来越困难的趋势,再这么下去,不用人族做什么,妖族自动的灭族了。   “大量的怨气可以催生妖族新生儿的开灵智的概率。”   身为妖族双王,他们自然不能放任妖族越来越少,他们估计早就有这样的打算,而凤凰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不错的借口和背锅对象。   所以,他们做什么就可以理解了。   抓住他们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收集足够的怨气,甚至他们还希望他们多在外面一段时间,给他们多当会挡箭牌。   闻言,江晚淡淡的哦了一声,忽的又问,“那……你要五国主的血做什么?”   七情看了她一眼,忽的一笑,“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一个才公平?” 第126章   最终江晚也没有回答七情的问题,不是因为她不想回答,而是因为天色黯淡,幽妃凤凰如约而至,这次他们没有在城中,而是在野外,黑色的火焰点燃了周围的树林。   火灵在火焰中幽幽的看着他们,带着嘲讽的笑意,在这样的环境中似乎更让她肆无忌惮,紧接着术士组成的追兵就赶了过来。   大约是觉得他们灭绝了一城,实在是丧心病狂,他们准备完全,出手就是杀招,还有诸多法器辅助。   江晚两人被迫应战,在天罗地网中,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成功逃脱,鉴于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金灵水灵,他们根本不会往有水的地方跑,最后选择了一处山洞落脚,今天凤凰已经造访过了,今晚大约不会再来了,就点燃了篝火,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木头燃烧发出的啪啪声。   七情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还会有追杀。”   如今,他们称得上举世皆敌,从人族到妖族,都想他们死,火灵不用说,她不着急杀他们就是想用这样的一次次的追击来耗死他们,这大概才是当日在云都她如此轻易放过他们的原因。   江晚道,“我知道。”   “你其实可以离开。”   江晚道,“举世皆敌,这种处境我第一次体会,也算是不错的体验了。”   七情忍不住笑了两声,“可你当初因我把你牵连进来还拿剑对着我。”   “我现在也可以拿剑对着你。”江晚没有被他带动,提醒他,“你现在确实还未告诉我,你把我牵连进来的原因,还有你要五国主的血做什么。”   她拿着一根树枝拨了拨篝火,“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七情道,“秘密要拿秘密来换的。”   “当然,故事也是这样。”   江晚想了想,“我去过很多地方。”   她把谷芽长柳的故事说了出来,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听完她的故事,七情沉默了半分钟,才又道,“我也来说一个故事吧。”   “你应该听说过大陆的神话故事,创世神创造了一切,于一千年前陷入了沉睡,为他筑造的神像崩塌成了碎石。”   “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什么陷入沉睡。”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妖。”   本该无情无欲的神灵在爱上一个妖,古井无波的心绪开始波动,欲念丛生,“他把那个小妖怪召到了神之居所。”   神的居所岂是一般人能踏入的,每一件都是神物,带着浩瀚神威,更重要的,神创世时的一件东西也在,那是刻着众生命运的一件乐器,神灵在心神激动之际,让那个小妖怪演奏了那件乐器。   说到了这里,七情停了下来,江晚道,“后来呢?”   他道,“我的故事可不多,下半个故事就等下次来换江姑娘的故事吧。”   他不想继续往下说,江晚也没有逼迫,而是道,“等找到土灵,你是要去神恩大陆的神像?”   七情没有说全故事,可也足够让江晚猜到更多。   “那也总要有命去。”七情不置可否,站了起来,“我们又有新的客人了。”   现在天边已经泛白,按理说,接下来的一个白天都算是安全的,可谁知道追兵这么快就来了。   能给他们造成足够威胁的人不多,可是这么一**的来,不给他们留下多少喘息的机会,一日日下来,也绝对能拖垮他们的精气神。   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后,江晚下手再没有留情,每次他们离开,都能留下一大片尸体,因为追兵穷追不舍,用各种方式追踪他们的方式,他们已经多日没有进过一座城池了。   等他们又摆脱了一次追兵后,他们再一次的混进了城中,他们这才知道,一座城池又毁灭了,他们头上又多了一口大锅。   七情悠悠长叹,“真的难得,他们两个居然还没有被人族发现。”说的金灵水灵。   这段日子追杀他们的人里面没有金灵他们,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去做这件事了。   江晚道,“快了。”   她有些奇怪的看向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人挨人,人挤人,热闹非常,她敏锐的看向了七情,“这是在做什么?”   之前数天七情都没有说过进城,今天忽然要进城,城内这么热闹,江晚不相信他不知道。   七情道,“这是春丰城一年一度的庆典。”   “这个庆典在大陆上可是非常有名的。”   江晚道,“你知道人越多,越危险?”   不是说他们两人有危险,而是这些普通人。   这庆典八成要晚上了,火灵凤凰每天晚上必来,到时候大片术士再来,死亡率必定惊人。   “今天他们找不来的。”七情眨了眨眼睛,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顺手拿了两个面具,一个递给江晚,“相信我,我既然敢招惹他们,自然有把握活着到神恩之地。”   两人都有意遮掩行踪,掩盖身上的气息,降低存在感,带上面具后,两人更是直接融入了人群,几乎没有人多看他们两人一眼,等天色渐暗,路上点上了灯笼,灯火煌煌,美丽辉煌至极,路的尽头传来了欢呼尖叫声,是“花神”来游街了!   由城中娇美少女选出来的花神,头带花环,身姿婀娜,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十六人抬着的台子上翩翩起舞,周围是满满的鲜花,她时不时的拿起几朵鲜花随着舞蹈的动作洒向了人群,周围的人哄抢,有人抢到就发出一声欢呼,这是花神的祝福,能抢到,说明来年一定会顺遂平安。   七情凑热闹的也冲到了前面,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没过多久就抢到了五六朵,惹得周围的人羡慕嫉妒,反正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他笑嘻嘻的拿着花回来,把其中一朵递给江晚,“见者有份,这可是我用了好大力气抢到的,你可要好好收藏。”   江晚接过来这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就看七情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盏灯,递给江晚一盏,“花神的赐福看过了,接下来该去放河灯了。”   这会儿大概大部队还在看花神游街,放河灯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人,河面上放着零星的河灯,星星点点,顺着河流朝下游飘去,还有飘飘荡荡的小船,波光粼粼,还有花神游街的乐声传来,七情兴致勃勃的把买来的河灯放到了水面上,“根据春丰城的传说,放在这里的河灯,都会传到神灵那里去。”   “所以有人会在上面写上希望被神灵满足的愿望。”   “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第127章   短暂的放松之后,两人再次被追杀者追了上来,这次首先追上来的是金灵两人。   他们有意识的避开水源位置,可有时候不可能完全避开,就见从断掉的山崖上往下流的瀑布忽的化作了数条游蛇,明目张胆的朝着他们袭来,金灵坐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身体随着枝条的摇晃而轻微晃动,水灵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旁。   她笑嘻嘻的道,“你们好厉害,杀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受什么伤,现在人族不容你们,你们跟着我们回妖族如何?”   “我虽然讨厌人族,可对你们,我可以网开一面。”   江晚自然不会回话,双方再次交手,数分钟后,金灵就退离了这里,“如果你们哪天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等离开了江晚两人的视线,金灵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变的和水灵一样面无表情,她看向水灵,张开手,水灵过去抱住了她,“有我在。”   金灵喃喃道,“哥哥,我们真的能撑过去吗?”   这位妖王脸上带着难得的脆弱,片刻后,她又露出了一抹笑容,使劲的搂住了水灵,抬起头亲吻他的嘴唇,水灵回吻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甚为诡异,金灵含糊不清的的道,“哥哥,如果我们谁也救不了,那我们就毁了所有,好不好?”   水灵看着她不知不觉变红的眼睛,亲了一下,“我陪着你。”   *********   在江晚又杀掉了一波追杀者,七情带着她来了一个山谷,一个和关押木灵的山谷差不多的山谷,山谷中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花朵,安静安详。   等到天黑了,七情到了山谷里的一处山崖上,也没有点燃篝火,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星辰,片刻后拿出了一把乐器,慢悠悠的弹奏了起来,他弹的十分随性,仿佛就是随意勾画着音符,七零八落的,听着居然还不错,他道,“今天还要交换故事吗?”   江晚道,“你先讲。”   “你的下半个故事还没有讲完。”   七情道,“呵呵。”他失笑,把乐器递给江晚,“弹弹试试看。”   “——上次说到神让那个小妖弹奏了可以编织众生命运的乐器。”   他神色悠远起来,“在小妖开始弹的时候,人间界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本来不该移动的山川河流有的偏移的方向,有的发生了倒流,这些非活物都如此,何况是生活在其中的人?大陆上死伤无数,哀嚎遍野,这是神创世之后到那最严重的灾难,从开始到无可挽回只在很短的时间,席卷了整个大陆,所有生灵都不知道这是为何,也毫无防备,无论是妖还是人,毫无办法之下,他们对着神祈祷。   “沉迷于乐声的神没有察觉,直到冲天的怨气到了神之居所。”   “神,终于发现了。”   江晚道,“历史上记载那次的大灾难的缘由是五国主。”   那次大灾实在是太可怕了,在所有传说和历史,都对着它讳莫如深。   七情又低笑了两声,“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他继续说故事,“那些怨气染黑了大半个神之居所,神灵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错。”   这毁了大半个大陆的灾难仅仅是他的一时兴起,而神恩大陆是他的心血,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他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江晚道,“让自己陷入沉睡?”   七情笑了笑,“对。”   江晚道,“没有做补救措施?”   七情道,“没有。”   听江晚久久没有说话,不由偏头看向她,只听她道,“那我也给你讲一个神的故事吧。”   她说的是冥华。   在昏暗寂静的鬼界,冥华就是唯一的神,还有在神之上的法则,它让她在时间长河中不断跳跃,见证了这位神灵的诞生。   他即便成神了,还在接受规则的约束。   七情道,“鬼界啊……”   江晚道,“神恩大陆有鬼界吗?”   “没有。”无论是人还是妖,死了就是回归天地,没有灵魂永存,七情道,“彼岸花海,忘川河水,轮回盘……”   七情道,“真的想亲眼看一看。”   眼角看到了一件东西,从石壁上起来,带着笑意道,“快看。”   江晚从山崖往下看,就看月色中燃起了了萤虫点点,月色温柔的不可思议,微风吹过,那些绽放的鲜花居然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随着月色飘向了月亮,如同一张华美的花毯,七情做了个手诀,就看“花毯”忽然从中间断裂,那些花瞬间随着风洒落了整个山谷,飘起了花雨。   七情张开手接过一朵,看着它久久没用说话。   片刻后,江晚道,“我还有好几个故事,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   “你还想听什么?”   江晚道,“五神国,五国主。”   “那这个故事就有些长了——”   “那你可以慢慢讲。”江晚不紧不慢的道,“距离神恩之地还有一段时间。”   “那好吧——”说了一半的七情幽幽叹了口气,站起来,“看来我们在听故事之前,要解决一些小麻烦。”   追兵又来了。   这次追兵不但来的快,而且人特别多,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座开满鲜花的山谷堆满了尸体,而且两人多有负伤,江晚的肩膀和左臂都有一道深刻入骨的伤口,七情是腰腹处鲜血淋漓。   他们找了个离那个山谷很远的地方处理伤口,七情把药倒在自己的伤口上,看着满不在乎,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江晚处理伤口,托着下巴道,“接下来的追兵可能更多,来的更快,你真的不要走吗?”   江晚道,“你故事还没有说完。”   “为了故事做到这种地步?”   “也许还要加上秘密?”   七情道,“我说过,秘密要用秘密来换。”   “别人的秘密也可以?”   “那要看是谁秘密。”   江晚冷静道,“你的。”   七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用我的秘密来换我的秘密?江姑娘,如果你做商人,生意一定很好。”   “不过,看在你陪我一起亡命天涯的份上,你可以说说看。”   江晚道,“等我想好。”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想好,或者说她还没有想清楚他的秘密。   七情道,“好。”   之前他们处理掉的大概就是追赶他们最近的一大波人,之后几日凤凰造访,都没有给他们造成足够多的麻烦,七情腰腹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再次和江晚到了一处城池。   这里也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不过这里的狂欢更为端庄肃穆,所有人赤着脚,一步一跪的在街上,乐声也极为肃穆,人群绵延成一个长队,队伍的终点是一座神像。   江晚两人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更为震撼,“神恩之地的神像没有倒塌之前,也是这样吗?”   七情道,“当然不是。”   “比这人更多,更热闹。”他漫不经心的比划了一下,“这座神像比起来神恩之地的神像差远了,那座神像可是集聚了当时大陆所有人的心力完成的。”   “他们没有雕刻出神像的脸,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亵渎。”   “他们跪在神像下,欣喜的把神像献给了神,神看到了,就打了一道神力到了神像上,神像就有了面容,再有人跪在神像下祈祷,神就能清楚的听到并且满足他们的愿望了。”   江晚道,“……那神像是在神沉睡后被他们堆倒的?”   “……为什么这么说?”这次轮到七情愣住了,奇怪道。   “居然不是吗?”江晚已经从他反应中得到答案,“因为神灵已经无用了啊。”   “人或者妖祈求神灵,是希望神灵庇佑他们,所以他们愿意把一些美好的事物献给神灵,可是一旦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推翻。”   在神沉睡后,他们显然得不到回应了,还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他们愤怒之下毁了献给神的神像也能说得过去。   七情道,“……很有意思的说法。”   他想了想,“是你遇到过的事吗?”   江晚道,“是。”   她又看了眼那长长的队伍,若有所思道,“其实如果他们之前依赖于朝着神灵祈求来获得所需,那之后的大灾变,他们也没有资格来怨恨神灵。”   “他们依赖于神灵的好,那也要面对神灵带来的坏的影响,事物都是两面性的。”   在神创造他们,在他们产生自己的思维后,他们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独立的个体,可以信仰于神,可以敬仰濡慕,但是独独不应该依赖,或许在他们建造神像之初,所想的并没有那么复杂,但是在只是祈求就能获得之后,人会变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单纯的信仰会变质成更复杂的东西。   其实,应该在最初,神就不应该回应祈求。   说完后,江晚才又淡淡道,“我好像偏题了。”   七情道,“……很有意思。?”   他看着江晚的侧脸,“我之前就觉得你很复杂,现在我觉得你比我想的更复杂一点,原来你可以一边心肠很软,一边可以变的意外冷酷,如果你是神,你应该会做的比他好。”   他想了想,“不对,应该说你比我想的要更简单一些。”   “给自己制定好规则,然后按照那个规则去做?”   “错,我从来不给自己制定规则。”她道,“我只是去做我想要做的,因为我心中只有我一人。”   “选择背负更多的人命运的人才需要给自己制定规则。”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清醒无比,“所以,我不为神。” 第128章   参观完这场浩大恢弘的朝圣,两人再度离开了这座城池,朝着神恩之地的方向赶去。   这里已经距离神恩之地很近了,所以才保留着这浩大的祭祀活动,而离神恩之地越近,江晚越能感受到那股微小又玄妙的气息。   这次来追杀他们的又是金灵两人,比起来之前几次玩笑一样的追杀,这次金灵动了真火,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的道,“我说你要我们的血是做什么,原来是为了救那个贱人——”   她娇笑两声,声音里全是让人发寒的冷意,“都过去要一千年了,我差点没有想起来——”   “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不但是她,就是一直面无表情的水灵身上的气息也跟着暴涨,无数的冰箭在虚空中成形,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七情,气息越发的狂暴。   动了真格的两人,杀伤力暴涨,江晚本身也极为厌恶两人的行为,不说他们时不时出来找个存在感,光是屠戮人界城池也足够她要杀了他们,就算事出有因,他们是为了妖族延续,可那些在城中的人又是何其无辜?   只是他们时不时来找个存在感,根本不和他们动真格,他们真的要跑,她还不一定能拦得住,况且他们还要应付一**的追杀者,身上的伤好了再添,必须要留有余力,可现在他们两个人不跑了,要和他们动真格的,江晚也用了全力。   四人散发的威压一路往外蔓延,百里之外的都有所感应,那里有新的一波追杀者,他们感觉到这气息,惊疑不定的站起来眺望过去,看到那时不时的闪过的光和隐隐传来的震动声,不由咽了咽口水。   开始不少人碍于王命还有悬赏的丰厚奖励来追杀他们,可是在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之后,不少人就意识到了他们两人根本不好惹,实力远超他们想象,许多人虽然还不敢违反命令,可不免消极怠工,现在看着这激烈异常的战斗,脸开始慢慢变白了。   他们要去这妥妥的要做炮灰啊。   等到了战斗平息,也感觉不到那危险的气息,他们才慢慢赶到了现场,等到了之后就忍不住倒抽了凉气,那片打斗的区域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地上是一道道的深深的沟壑,上面是让人发寒的剑意,里面还扎着还没有融化干净的冰刃,除此之外,一座山的山尖被削平了,地上的植株更是尸骨无存。   光是看着现场,就能想象得到这是多么激烈的一场打斗。   片刻后,才有人道,“和他们打的是妖族双王……”   普通人不知道妖族的消息,可他们不是,妖族双王的战斗方式他们也都耳闻过,实力这么强,还是金水属性,几乎是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了,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七情两人打了起来,半响后有人弱弱道,“我记得之前有人说,那两座城池未必是七情两人所做……”   那两座城池被血洗,无一幸存,堪称丧心病狂,几乎吸引了整个朝月王朝的目光,一开始被人误导是江晚两人所做,可是在调查的人逐渐增多后,就有些觉得不对了,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妖族上去,毕竟妖族现在可不比过去,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下如此的暴虐的事?   现在他们居然看到疑似妖族双王的踪迹,让他们不得不怀疑。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妖族双王没有必要帮他们杀七情两人吧,看他们做派,应该是希望七情两人多为了他们牵扯他们的注意力才是。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要尽快把这里的事情报上去。   *********   江晚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以剑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了起来,七情也不遑多让,半边身体鲜血淋漓,两人同时靠在了石壁上。   他们都如此凄惨,金灵两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凄惨一些,其实论起来实力,江晚两人比他们两人要高,可是这两人相伴多年,默契至极,还有法宝,双方算是旗鼓相当,不过最后还是金灵顾及这是人族的地盘,和水灵先一步的离开。   ——他们在这里鹬蚌相争,等那些术士赶来,看到为通缉犯的江晚两人和妖族双王的金灵水灵,第一个到底想杀谁还不一定。   七情道,“你没有想问的吗?”   江晚道,“还想听故事吗?”   闻言,七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伤口涌出鲜血也不在意,剧烈咳嗽了两声,“今天不想听故事。”   “我给讲上一个故事的番外篇吧。”   江晚道,“那个小妖?”   神让小妖弹奏了神器,众生命运改写,最后神陷入了沉睡,可是七情没有说到那个小妖的下场。   七情无声的笑了笑,“是啊。”   他慢慢的仰着头,“神都无法承受这样一念之差而造成的损伤,那不过是个小妖而已,她怎么会承受的住。”   “凤凰因数次插手王朝更迭,勾起数次大战,死亡无数,这些的孽全都堆在了她身上,就是她,也在慢慢的死去,而那次的大灾变,远比那些战争要可怕。”   在大灾变中死去的人和妖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些被改写的命运之线,那才是灭顶之灾。   这样“孽”堆在这样一个小妖身上,足以让她立刻死亡,可是她没有死,因为这些孽顺着这个小妖摊到了妖族身上。   在明面上在那场大灾变中死去的妖族不计其数,让处于底层的人有了喘息之机,顺势壮大,逆转形式,从此把妖族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打落。   实际上,那是因为,妖族身上的“孽”太多了,他们失去了天地的宠爱,甚至这份孽,导致他们开启灵智的妖族越来越少。   这些事情普通人和妖族无法察觉,可是几乎是存在于最初的五国主却不一定,眼睁睁的看着妖族盛极而衰,他们不怨恨创造一切的神,只把一切的愤怒对准了那个小妖。   江晚看着那个石像。   她听说过,这座石像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栩栩如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会被其倾倒,她还曾经疑惑过,现在看着它,忽的就明白了。   它果然很美。   就算身上全是些晦物,身上缠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仍旧美的非常,这个石像额头上插着一根簪子,双目似乎含泪,片刻后,眼眶处仿佛真的湿润了起来。   七情把那天晚上没有说完的故事说了起来,“——杀了她,不足以让他们消气。”   “他们决定把她变成一座石像,就放在神恩之地之外,让每一个进入的人吐她一口口水。”   就算牵连了整个妖族,她身上仍旧背负着“孽”,所以看到她的人,第一眼被其美貌震撼,再后来就会因为孽,对其厌恶起来。   最残忍的是,被变成石像的小妖怪其实还是有神志的,她只是不能动,还是能感觉到外部的变化的,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被殴打唾弃。   七情拿出一个瓶子,里面存放着五种颜色的液体,泾渭分明,并没有相互交融在一起,在光线下发出神异的光,他把血倒在了簪子处,在落下去的刹那,一股五彩的光从那里发了出来,光逐渐包裹住了整个石像,他缓缓的把簪子抽了出来。   等光芒散尽,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那,是石像的时候就已经美丽的让人驻足,重新化为活物,更是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自己,又仰头看向了他们,先是在江晚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到了七情身上,嘴巴慢慢的张开,眼神中露出了疑惑,“你——”   声音也美妙异常。   七情先一步的道,“你自由了。”   “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女子再次僵住了,眼睛还盯着七情,仿佛无声在询问,为什么。   七情只是无声的笑了笑,对江晚道,“我们走吧。”   抬步走入了神恩之地,只留给女子一个背影,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女子眼中更为困惑,抬步想跟上,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久久没有迈步。   等迈入了神恩之地,江晚感觉到的那股玄妙力量更为清晰,曾经构建整个恢弘神像的石头散落了一地,地上长满了茂盛的杂草,还能看到曾经的祭坛,神像的最下面一大段还没有坍塌,经过了一千年的风吹雨淋,被腐蚀的痕迹很小。   七情站在那仰头看向了断裂的地方。   所有旅程都有终点,曾经的目的之一也已经达到了。   江晚道,“你说过秘密要用秘密来换。”   “现在换吗?”   七情漫不经心的道,“换啊,为什么不换。”   “那……你是神吗?”   这是江晚思考了一路的问题,七情太神秘了,最神秘的一点是他知道的太多,太详细了,详细到有些细节,活的最长久的五国主都不一定知晓。而且他太疯狂了,被一众人追杀,成为大陆公敌,这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有很多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他没有,而是任由被追杀,一路到了神恩之地,救了神恩之地外的女子。   还有一点,最初遇到七情的时候,江晚听到的“诅咒”。   能被木灵亲口说出的诅咒她不可能真的当戏言,可是这一路上,她可以肯定木灵的诅咒没有实现,能免疫五国主诅咒的还能有谁?   “这是问题,不是秘密。”七情轻笑。   江晚道,“你是神。”   “我不是。”   七情否认,看江晚似乎有些吃惊,他大笑了几声,重复道,“我不是。”   恶趣味的道,“你猜错了。”   “那你是谁?”   七情道,“我是谁?”他歪歪头,眯起了眼睛,“其实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其实那个故事除外番外还有个后续。”   “嗯?”   “神其实不是陷入了主动陷入了沉睡,而是陨落了。”   他指着这些碎石,“所以神像才会崩塌,因为神没有了。”   “在大灾变后,他质疑了自己存在的合理性。”没有人能杀死创世的神,除了他自己,在那一刻,他否认了自己的存在的合理性,所以神陨了,神像崩塌了。   可是这里到底是他创造的世界,他可以说是法则的具现,只要世界存在,理论上他就永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重新拥有了意识,可是他仍旧质疑自己,没有了神,四季依旧轮转,甚至因为没有他,人开始自力更生,开创了比之前更辉煌的文化,可是又发现没有了神,所有的法则似乎在隐隐走向了崩塌和无序。   “……反思之后,他觉得神恩大陆需要神,却不需要一个有感情的神。”   就像是江晚所说的,一个神高居九天之上注视众生就好,当他的一举一动会给众生造成影响的时候,就该克制自己,可感情无让人无法克制,就像是当初他在情迷之中让小妖弹奏了乐曲。   “……所以他剥离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江晚想起了七情曾经的介绍,“……七情六欲的七情。”   所以他不是神,而是神的一部分,即便是一部分,木灵的一部分也无法在他身上生效。   “在我毁灭的那一刻,新的神就会诞生。”   他在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就算他什么不做,所有的东西也会在冥冥之中促使他死去,他们也不会喜欢他,对他们来说,他连残次品都不是,最多是个毁灭品。   甚至在他死去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他看着江晚,一步步的靠向了神像,“谢谢你陪我走完这段旅程。”   “谢谢你的故事。”   “希望你离开之后还能记住我——”   光芒大盛,那些石块不断的抖动,无论是人还是妖,在这一刻全都心有所感看向了大陆中央,一种莫名的感动充斥着他们的胸膛,无论是远在九重宫阙的凤凰还是困在山谷的木灵亦或者是金灵水灵,更是难以置信的,惊喜若狂的道,“父神——”   陨落了一千年的神灵在悄然归位。   整个大陆都有所感,江晚正是就在其中,看着那些石块如同活物一样飞了起来,没过多久,倒塌了一千多年的神像归位,而除了这股力量,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和法则。   ——那是生之法则。   神灵的重新诞生,让这股力量强盛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这股力量更是江晚所需的,死极而生,寒极转暖,沐浴在这股力量之下,她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天空变的昏暗,雷鸣阵阵。   这是雷劫。   而江晚却没有看向那一层层的雷云,而是看向了虚空中一双眼睛,无喜无悲,漠然无比,她握紧龙泉剑,力量的疯狂的灌输进去,龙泉剑发出一声声的龙吟,红光大盛,染红了大半天的天,片刻后,她抬起它,朝着那双眼睛劈了过去——   力量之盛,那在酝酿着力量的雷云都开始受影响的停滞了一瞬,那一剑更像是划破了天空,划破了整个空间,在剑光的一侧花草枯萎,万木凋零,在另一侧草木繁茂,疯狂生长。   在这一剑之后,仿佛什么关窍被打通,本在这一击之后枯竭的力量重新从四肢经脉中生了出来,生命本质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超凡脱俗。   ——剑心圆融。   在她告诉七情不愿为神的时候,她的剑心就开始朝着圆满迈进,她一生不愿成为背负别人命运的神,只愿成为自在随心所欲的仙。   终于在这一刻达成了圆满。   一剑问仙。 第129章   三千世界修行者不计其数,修行方式更是千奇百怪,虽说万千法相,殊途同归,可能抵达终点的终究是少数。   有选择为神身化法则不得轻易离开世界的,自然也有受不了约束,证道长生后会游历三千世界的,证道时间越长,消息越灵通,对位于最顶端的那几位大神自然也会如数家珍。   比如,几乎在长生者中人尽皆知的战斗狂——戮恶。   战斗狂千千万,可丧心病狂到他这种地步的人,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有高手就上,没有高手创造高手也要上!   在挑战完长生者中的所有知名高手后,不甘寂寞的他就找上了长生者中的一个炼器师,散尽家底让对方打造了许多“法宝”。   ——这些法宝没有别的作用,主要就是甄别三千世界中的特殊道体和特殊天赋之人。   这三千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适合修炼,而如果有特殊体质天赋的人降生在这样的世界,那他天赋再强也没有用,而他让炼器师炼制的法宝就是为了给类似这样的人一个机会。当这些有特殊体质,特殊天赋的人爆发出强烈的意愿,那法宝就会觉醒,给予对方变强的机会。   第二个作用就是,这些法宝会不断督促这些契约者不断变强。   而契约者不断完成那些任务其实是在为最终任务做铺垫。   契约者选择签订契约,那就是和戮恶有了因果,对方通过法宝证道成为长生者若是想再进一步,那就要选择和他了结因果。   而这个了解因果,完成最终任务的方法就是——打败戮恶。   这个做法简直是‘恶毒’啊!   戮恶是一般人能打败的吗?他证道多少年了?手下败将有多少?为了有架打,用出这种方法来让人找他打架。   而你以为打败了他就算了结了?!   是个知道戮恶本性的人就知道这么想的有多天真,你打败了他,说明你的战斗天赋不输给他,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有了这样的对手,戮恶的战斗**只会越来越强,追在你屁股后面也要打败你,你就是躲到犄角旮旯里他都能把你翻出来和你决斗。   就算他再次打败了你,你的名字也已经成功上了他的小本子上,在往日的日子里,都会得到特殊关照,比方说,每过多少年,他就会跨越不知道多少个世界找到你,和你“切磋”,督促你进步。   这样的战斗狂简直让人闻之色变,远远看到就恨不得绕道走,提到他的名字都要压低声音,就怕他从哪一个角落里钻出来阴森森的说一句,“比一场?”   还有一些不知道真假的小道消息声称,许多大佬都被他搞出了精神衰弱,还有几个世界的战神在被骚扰了数次后,干脆的把他设置为拒绝往来客户——世界拒绝他进入。   这样一个人,特色太鲜明了,事迹也很容易打听。   江晚在几个高魔世界遇到了长生者后就知道了自己的债主是谁,每个知道她和戮恶有因果纠葛的人听到后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同情之色。   ——太特么的惨了!   她倒是不觉得如何,在最初,确实是他给了她踏入道途的机会,欠了因果,肯定是要还的,在境界稳定后,就开始找这位债主还债,戮恶可是大名人,走到哪都是闲人退避的姿势,可三千世界实在是太大了,消息通传不便,再者,戮恶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除非他碰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等到打败这个对手才会离开。   往往江晚刚听到他的消息,对方就已经走了。   这让她花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才找到戮恶。   还见到了一个以为再没可能见到的人。   这是一个高魔仙侠世界,分为仙、人、魔、鬼、妖、灵六界,仙界在诸界之上,高居九天,人界多修士以飞升至仙界为荣,而作为最为庞大的一界,人界还与妖界,鬼界有通道,多有妖鬼通过通道前往人界,所以人界是多种族混居。至于灵界缥缈难寻,甚少人知道入口,而江晚到的时候,仙魔大战刚刚结束,魔界惨败,魔帝据说到现在都在昏迷不醒,人界之中的魔修数量骤降,偶然有魔修露面,也都是夹着尾巴状态,人人都在歌颂仙帝的英明。   江晚的打扮和气质和魔修绝对搭不上边,别人一看就觉得是哪一个仙门大宗的高徒,一路所行遇到的人对她都十分恭敬,这一日,她就听到外面的惊呼声,推门一看,就看天边日光大盛,六条金龙拉着马车从空中经过,煌煌之威让普通人不由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敬畏的叩拜。   问了才知道,这是仙帝出寻,听说是受妖皇相邀。   鬼界姑且不说,妖界向来喜欢在仙魔两界摇摆,这次也没有站队,只可惜魔界这次败的太快,魔界之主都险些挂了,妖皇哪里还敢矜持?正好是他的千年大寿,就给仙帝递了帖子,而这也是一件大事,据说许多人界大能也受到了邀请前往妖界。   根据江晚最近得到的消息,如果戮恶还没有离开,那就还在这个世界,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事,江晚结了钱就朝着妖界的通道而去。   妖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装饰,还有小妖在嘀咕前两天妖皇为了迎接仙帝而摆出的阵仗,过了两日都让人回味不已,还有人在说仙帝的风采如何出众。   江晚没有收到请帖,自然进不去的,不过她结识了一个仙门弟子,对方愿意带她进去,不过这里毕竟是妖界,这次不说仙界,妖界,就是灵界鬼界都来人了,人族虽然也来了,可来的并不是很多,座次也不算很好,江晚也不在意,她主要是为了找人。   等到宴会开场,羽族的乐师开始演奏,百花齐放,百鸟齐飞,在座的纷纷起身,看着两个身穿华服的男人并肩走来。   冷不丁看到其中一人脸的江晚:“……”   而对方显然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轻轻挑了挑眉,忽然高声道,“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无论是和他并肩的妖皇还是周围小心偷窥这位仙帝的人全都一愣,不明白他忽然说这些做什么,就见他轻笑一声,继续道,“……适合故人重逢。”   “乖徒儿,还不快过来。”   什么?   徒儿?仙帝有弟子吗?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次愣住的时间更长了。   在这位刚结识不久的好友的不可思议的视线中,江晚抬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仙帝面前,“师父。”   妖皇打量她,心里嘀咕一声,朗声道,“原来是仙帝高徒!”   心里虽有诸多疑问,这场合却不适合再问,和仙帝一起落座,江晚自然做不了原先的地了,在仙帝旁加了一把椅子,一场宴会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量她,修为不说,光是仙帝徒弟这个身份就足够让她的地位独特,那个仙门弟子一场宴会下来也是懵的,别人朝他打量,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仙界而来的人同样也懵,对别人的打探支支吾吾,他们也是今日才知道陛下有徒弟的!   等到宴会结束,江晚自然跟着仙帝回仙界,两人坐在白云歌那辆显眼至极的马车里,   仙帝陛下懒洋洋靠在那,轻声道,“原来你是来找他,不是来找为师的啊,为师真的好伤心。”   声音幽幽,“当初你离开为师还找了你那么久,以为你遭遇不测了,你居然没有给为师做一声,真的让为师好生伤心。”   江晚道,“你认识戮恶?”   “当然认得,我们也打过一架。”仙帝慢慢的道,又看向她,“你现在还打不过他。”   江晚道,“总要试过才知道。”   而且她也想和白云歌再打一场,上一次是她被压着打,几无还手之力,可现在漫长的时光下来,白云歌原先领先的几十年已经不算什么了。   仙帝叹气,“真的一点都没变。”   江晚无声笑了笑,没有反驳。   戮恶就在仙界,在仙魔大战的时候帮了仙帝大忙,有了他,魔界才会败的这么快,不过能忽悠戮恶为帮手,也说明了他只增不减的手段。   听闻江晚是来找他的,戮恶几乎是立刻精神一振,他留着短发,五官张扬锋利,双目赤红,穿着紧身的劲装,他没有武器,因为他全身都可以作为武器。   一场比试下来,江晚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为战斗而生。   戮恶也很满意,对江晚的态度几乎称得上和蔼,“加油!我等你下次来找我!”   想了想又掏出来一个储物空间丢给江晚,“这是我这段时间得来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用得上,不用跟我客气,等你提升再来跟我打一架就行了,我给你一个专门联系我的传讯符,还有你需要历练吗?我之前路过几个世界,都非常适合试炼,我给你坐标。”   态度这么和蔼大方是瞧见了江晚的潜力,觉得这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对手。   江晚拒绝了他的储物空间却要了那几个历练世界的坐标,同时选择了他们告别,她准备再去其他几界逛一逛就离开这个世界。   戮恶啧啧道,“真的不像你的徒弟。”   白云歌热衷于一场场的“争权夺利”游戏,喜欢享受奢华,而江晚却心性淡泊,随心而至,逍遥自在,很难想象两人会是师徒。   白云歌道,“我也没有想到啊。”   就是他当初也没有想到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会是这种心性。   “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又不是没有再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