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千娇百媚(穿书) 作者:义楚   文案   女主:重生后,我勾引了前夫他爹!   戏折子中总是爱唱:家世清贫,孤苦无依的娇娇女,杏仁眼,柳叶眉,娇怯怯的站在那,楚楚可怜。   凭着一张无辜的脸,无家世无背景,却能踩着一众贵女,成为一代宠妃。   温知许一觉醒来却穿越到这本戏折子中的一个女配身上,女主即将踩着她的脸,代替她进宫,却将她送进太子府里,让她含恨而死。   穿越过来的温知许表示,太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勾搭上康熙才是王道。   不正经文案:   太子胤礽自懂情.事以来便夜夜做梦,梦中那姑娘国色天香,眉眼之间带着三分媚意,肤白如雪让他心爱不已。   他心中惦记,多次派人下去寻找,却苦寻无果。   直到有一日看见传闻中宠冠后宫的宸妃,太子殿下直直的楞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来。   一:爽文,作者无逻辑,谢绝8版,谢绝人参公鸡   二:半清朝架空,不会按照历史的走向,考据党甚入   三:架空架空架空,一切为剧情服务为主,不喜欢直接点叉哦,么么哒   标签:清穿 穿越时空 重生 穿书   主角:温知许 第1章 前世今生   康熙三十七年,紫禁城。   京城的春天总是来的比别的地方晚,第一场春雨还未下,角墙的雪还未彻底化干净,洁白的墙壁下偶尔还残留着晶莹的雪,从远的地方看过去这一座座宫殿倒还像是立在了雪中。   一阵风划过来,还带着往日冬天的狠厉,吹在人身上浑身一激灵,可十几岁的宫女们正是要俏的时候,早早的就换上了春装。   春装单薄,可架不住好看,宫女们又是如花的年纪,宁愿冷着也不去穿冬日里那裹得肥肥的大棉袄。   碧兰也是一样爱俏,她年纪小,梳着二把子头,吃的圆呼呼的脸被冷风吹的泛着红,刚刚还是大晴天,转眼间却开始下起了雨,碧兰顾不上打到脸上的雨,双手护着胸前刚折好的桃花,自顾自的往东宫的方向跑。   主子爱花,这桃花又姹紫嫣红的开的俏丽,碧兰一路护倒是没有一点损坏,只是跑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原本惊喜的表情楞在了原地。   主子不受太子喜爱,惜秋阁也便成了东宫最偏僻安静的地儿,往日里少有人来。   可此时一眼看过去,就见惜秋阁内的所有宫女都被赶了出来,头垂的低低立在两排战战兢兢的发着抖。   而太子身边从不离身的太监张公公也都被关在门口,冒着雨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的往屋子里看上一眼,满目着急。   “怎……怎么了?”   见到这情景,碧兰连忙走过去,连手里的花儿掉在地上也忘记管:“张公公,您怎么站在这?”想到什么,碧兰脸色一白。   “主子呢?”她说着就要推门往里面走去,哪知手刚伸起来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一道异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嘶吼,又伴随着粗壮的喘息。   碧兰抬起来的手僵硬在了原地,还未反应过来,胳膊被人一抓将她狠狠往后一拽。   张公公掐着她的胳膊,双目一瞪低吼:“不要命啦。”   “太子爷在里头,你也敢进去。”   像是在验证他的话,屋子里面的动静越发大了一些,男人灼热的呼吸,带着嘶哑的低吼,偶尔还传来一两声女人情不自禁发出来的娇啼。   那声音就像猫儿撒娇,声音虽小但是却掩饰不了里头包含的春意,耐不住的一叫尾声仿若带着勾子,又娇又媚让人身子都酥了一半。   碧兰听出里头的声音是主子的,原本还有点血色的脸顿时一阵惨白,扭过头看着关的紧闭的房门喃喃道:“主……主子。”   主子不受太子喜爱,半年也来不了几次,但往日里太子爷每来一次,主子浑身就要被弄的伤痕累累,躺在床上好几日下不来。   太子这般对待,主子心里难受,身子也日渐的不好了。   碧兰担心主子又好奇,太子爷自上次与主子大吵一架之后才一个多月,怎的今个又来了?   屋子里面的动静还在继续,碧兰白着脸站在那,满心着急,张公公顶着雨额头却时不时的冒汗,都两个时辰了太子爷还不出来,照这个动静他真怕弄出什么事出来。   别人不知道,见太子到这来的少以为惜秋阁这位不受宠的,但张公公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比谁都清楚太子爷心底那几分从不说出口的心思。   可惜秋阁里头的祖宗也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两位祖宗吵架,受难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张公公怕太子怒气之下将人伤着分毫,顶着压力上前敲了敲门:“爷……太子爷?”   “滚——”   里头立马传来一阵粗吼,又听见啪的一声像是花瓶砸在门上,太子温润儒雅,就算是看见不喜欢的人也带着笑意,可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张公公吓一跳,垂着头再也不敢开口。   太子胤礽冷着眼看着身下的人,他身着月白色绣着青竹的常服,衣着整齐气质儒雅,依旧是往日里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可往下一看,却见他那身月白色衣裳撩起了下摆,精致绣花的长袍皱褶又凌乱,衣摆遮盖瞧不清里头的风光。   他双手撑着桌案,往下看的眼神中带着狠厉。   “说。”太子爷眼皮撩起,大手往下,掐住她的下巴将那张脸扳过来。   那张明艳俏丽,水润润俏生生的脸便露在他眼前,她头歪在桌面一侧。   漆黑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颈脖边,衬的脖子触目惊心的白,柳叶含黛眉,春意含水的眼里波光粼粼,有一股从骨子里透露着娇媚。   尽管现在这美人眼中带着恨意,也难掩这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姿容。   太子却当看不见,气急了的双眼泛着红,目眦尽裂:“你的死生契阔,与之成说写的是谁?”   “你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想的又是谁?”   他掐着她的下巴神色疯狂。   太子一手掐着她两只手牢牢的举在头顶,一手上前,遮住身下那双带着恨意的双眼。   她无视面前的人的动作,一双微微上勾的桃花眼却看往别处。   那浑身不屑一顾的模样,刺激的太子爷头冒青筋,双眼之间血红一片。   直到最后她没了意识,才听见那声咬牙切齿,带着满腔恨意的嘶吼。   ——   “温知许。”   “温知许——”男人绝望的嘶吼里,是恨不得将她灰飞烟灭的恨意。   躺在马车里的人颤抖了一会,随后嘤咛一声,过了会才悠悠的睁开双眼。那双眼一睁开,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骤然开放,波光粼粼水盈盈,眉眼如画自带三分春色。   饶是看多了这张脸,丫鬟似云还是被那逼人的艳色给惊了半响,过了会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糯糯道:“小……小姐,你刚刚又做噩梦了。”   带着凉意的帕子贴在她的额头,温知许眉毛轻微的皱了皱,自带媚意的眼角微微上挑。   柔若无骨的手抓起帕子往脸上一盖,深深的吸了口气。   “到哪了?”用冷帕子清醒之后,那张粉若桃花的脸更加明艳了几分,温知许侧过身子懒洋洋的伸出手指撩起车帘往外看。   身边的似云重新将帕子打湿,帮她擦了擦如玉一般的脖子:“小姐,估摸着还有两日就要到京城了。”   外面没甚好看的,温知许眼睛一转,将撩车帘的手指收了回去,朝外面道:“吴伯,我们先不去京城了,拐个弯去附近的安灵寺。”   “小姐……”似云一惊,“还有两日就要到京城了,府里老爷老太太都在等着你呢。”   如水一般的眼睛转过去,媚态横生:“似云,你该唤我少爷。”   温知许眉目带笑,发簪凌乱,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勾人的媚意,可掩盖不住的是,她身着的是一件男装。   “小姐……”   她抓起手边的扇子勾住似云的下巴,轻轻的往上一挑:“乖,叫少爷。”   一身男装也难掩艳色,似云被小姐弄的脸一红,情不自禁糯糯开口道:“少,少爷。”   温知许这下才满意,轻哼一声重新躺了回去,捞了本书在手里道:“我看会子书,到了安灵寺叫我。”   似云被逗弄的脸颊泛红,哪里还记得早点回京的事情?乖乖的听话点头。   心底里却觉得,小姐变了,自半个月前做噩梦开始,醒来之后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以往那个熟悉的小姐,但脾气性子都跟以前不同了。   而被似云觉得变了的温知许这时候只想骂娘。   她上辈子就是个冒牌货,好好一个音乐系高材生,寒窗苦读十几年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却穿越到清朝这个小姐身上。   刚穿来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地图还没摸清楚就被送到太子府上。   太子儒雅,长的还好看,她虽然不受宠但太子爷没亏待过她,只是做那事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常常弄的浑身是伤。   弄疼了自己,温知许当然便不喜欢做那事,大概是骨子里的抗拒被太子瞧见了,原就不受宠的她日渐的不被太子待见。   无宠的身份在太子府里待了三年,直到那日醉酒之后太子闯入她的房中,微醺的人压在她身上,一边动嘴里一边却喊着别人的名字。   “苏清秋——”   那个家世可怜,故而投奔温家那位娇滴滴的表小姐,怯生生的站在那眉眼总是带着忧愁,仿佛总有人欺负了她。   唇角温柔的贴着她的嘴唇,温知许却觉得浑身冰冷,她住的地方叫做惜秋阁,那三个字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之后就是太子醉酒醒来,想到昨晚做的事,恼羞成怒的争吵,直到温知许冷着脸,太子才拂袖而去。   一个月之后,又莫名其妙的闯进她的屋子,当时她正在练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太子爷就像是发了疯,将她抵在桌案上狠狠折辱。   她当时怀有一个月的身孕,直接昏了过去。   哪知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还在清朝,只不过是又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康熙三十四年,这一年她十六岁,一直住在苏州外祖母家的她第一次回京。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上辈子是一本叫做《宠妃》的戏折子,而她的进京恰好是这本小说的开始。 第2章 雨碎江南   暮色苍茫,狭窄的官道上只有一辆马车飞快的跑着。   这时候的下午总还是带着几分冷意,赶车的吴伯捻了捻拿鞭子的手,一用力又挥到马屁股上,因小姐要去安灵寺路上便没有再歇息,黄昏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寺庙门口。   马车将将停下,温知许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带头从车上跳了下去。   门口来引路的小沙弥朝他们道:“施主请留步,天色已晚又更深露重,安灵寺不方便接待生人。”安灵寺在京城内也算的上是热门的寺庙了,那些个官家太太小姐也时常过来上香礼佛,或者去后面的厢房住上那么几日。   温知许身着男装,容貌又风流倜傥,身边还带着一个清秀的小丫鬟。   竟是生脸,小沙弥自然不敢放他进去。   温知许笑了笑,没说话,只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他。   上好的羊脂白玉刻上了浮雕云纹,云雾缠绕之间隐约的看出里头有个温字。全京城也就那位温家是这样的图腾,小沙弥一看见这玉佩,眼睛立刻亮了不少。   “原是温家公子,”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施主请随我往走吧。”   温知许随着他进去,先在前殿点了一炷香,捐了不少的香油钱。   随后又去了供奉长明灯的地方,她上辈子就霸占了这具身子,兜兜转转三年之后又重生回来。   她与这句身子的牵绊,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上天安排一般,重生回来的温知许不但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份,对于生下这具身子的瓜尔佳氏也开始挂念。   二十年前,京城内荣宠风光,娇艳明媚的瓜尔佳氏下嫁给当时了温家少爷温云舒,瓜尔佳氏世代为将,教养初来的女儿也是骑马射鹰样样都会,反观当时的温云舒不过还是个连功名都没的穷书生。   但瓜尔佳氏却偏偏喜欢,虽是下嫁夫妻却恩爱非常,可瓜尔佳氏却偏偏久久未孕,两小夫妻却依旧恩爱,羡煞旁人。   直到三年之后,温云舒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温润如青竹一般的丈夫说女人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   瓜尔佳氏骄傲明媚,骨子里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闹一场,断发和离回了娘家。   可偏偏当时她身怀有孕,她性子刚烈,绝不回头。   瞒着温家人偷偷留下了这个孩子,十个月之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哪知产后出血,生下孩子之后便撒手人寰。   瓜尔佳氏走后,全家悲痛,将男孩送去了温家,女孩跟着外祖母一家离开京城去了苏州。   温知许跪在地上想起戏折子上寥寥介绍的这几笔,眼眸闪了闪。   脑子里想起那个如玉一般雅致,脸上总是淡然仿佛立即就要成仙的人,抿起嘴笑了笑。   她对着瓜尔佳的排位轻轻的唤了一声娘,跪在地上看了许久,要不是重生回来,脑子里大概看了一遍那本《宠妃》的戏折子,有些事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   比如,她面前这盏长明灯,是她爹温云舒日日夜夜供奉了十六年。   再比如,几日之后,那个天下第一尊贵之人,会出现在这安灵寺内。   有些事,既然知道了,那么上辈子走歪的路,她便不会再走。有些想踩她上位的人,她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   “斋饭与热水待会会有人送来,施主稍作休息贫僧这就告辞。”   “多谢小师父。”   温知许粗着嗓子道谢,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学音乐的,故而伪装起男声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人走后似云将门关起来,扭过头问温知许:“小姐,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小姐从生下来到现在可是有十六年都没回过温家。   这次要不是因为皇上要选秀女,家里那位疼小姐疼到入骨的老太太才不会放心让小姐来京城。   似云跟小姐这么久,虽听说温家人一听小姐要回京城,早早的三个月前就开始在准备了,温老爷老太太这会子估计还在巴巴的等着。   但潜意思里,似云也没那么喜欢温家。   温知许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嗤笑:“选秀还早呢,去那么早有什么意思?”   “可是……”似云咬着下嘴唇,还想再劝。   “再说了,”温知许上挑的眼角往自己身上一扫,软若无骨的手抬起虚虚的撑住下巴,漫不经心的娇哼了一声。   “十几年没见,对待我这个从来没有见一面的小姐,温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她低眉浅笑,艳丽夺目。   总之不管怎么说,去温家温知许可是一点都不急。   ——   温知许便带着似云在这安灵寺内住了下来,她出手大方,给的香油钱一把接着一把。   虽看着是个风流浪荡的公子,却也不是个难以伺候的主,每天无非就是去听佛,上香,再去瓜尔佳氏的长明灯面前说些嘀嘀咕咕的心里话。   直到半个月后,寺庙里忽然来了一群陌生人。   虽穿着常服,行走之间却不难看出这群人训练有素,脚步轻盈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这群人衣着低调,待人也很是客气,进来上香的香客们也只是将他们当做一般府中的护卫。   她们出身富贵人家,主子们出来带几个随身伺候的奴才都要比这些护卫多,虽有些好奇,但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温知许看到他们却心肝颤,估摸着自己等的人算是到了,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   除了刚开始出现过一次,之后这群人都消失在了后院的那处竹林里,无影无踪。   竹林很大,翠绿的竹子郁郁葱葱,一眼看不到头。虽外面设置的像是一团迷障,但走到低里头却是一处精致小院。   因自己住的厢房正对着竹林,刚来的时候摸到那去过,当时这群人还没来,温知许借着迷路的幌子溜进去看了眼。   “小姐,你说对面那住的什么人?”对那群人虽然低调,但是来来回回的动静却满不了住在对面的她们。   似云一边整理着屋子,一边看那头正在用帕子擦琴的温知许。   “小姐,你都擦了好几天了,都没见你好好的弹上一曲。”似云眼珠子一转,眼睛发亮,小姐可是从小就弹得一手好琴,可这些日子却是弹得越少了。   温知许放下手里的帕子,撩起眼帘冲她一笑。   她生的白皙,浑身的皮子像是在放光,穿着一身碧蓝色男装,脸上毫无脂粉一颦一笑却掩盖不住光彩,眉眼张扬,风流明媚。   没看还在盯着自己的脸,楞在原地的似云。   温知许抬起纤纤玉手,如珠玉一般圆润的手指福抚在琴弦上。   空灵又悦耳的琴音从手指之间流淌而出,原本往竹林方向走去的人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有三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   三人均是年轻模样,估摸着岁数三十上下,容貌皆是俊朗,通身又是一股大家族出来的气韵,站在一起,若论长相来说,右边的那位白面书生气质的男子要好看一些。   温润如玉,气质儒雅,年纪轻轻却给人一股无欲无求感,不沾染丝毫俗气,仿佛转眼就能羽化登仙。   而左边那位,虽一身正气,但论脸来说,五官也只能算是长得周正,何况那张脸实在是太过黑黝黝的,一说话只能看见一口大白牙。   两人一文一武,气质不俗,此时却都将眼神看向中间那人。   中间那人,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大眼睛,双眼皮,鼻梁挺拔脸型生的极好,身上肌肤虽不如右边那位白面书生白皙,但隔着衣服也不难瞧出浑身的肌肉,与高挺的身材间流畅的线条。   “主子?”   左边那位手摸向腰间,一脸警惕的往四周看:“可是有发现什么不对?”   “庸俗。”中间那位爷听闻之后,摇摇头。浑身虽给人一股上位者之感,此时威严的眉眼却还是带了丝笑意。   将手里的扇子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这么悦耳的琴音,你就没有听见?”   手指往身后的方向指。   黑脸汉子挠头,勉强憨笑:“听,听见了,”他飞快的往中间人脸上看去,又囫囵吞枣的道:“就是没听出啥味。”   中间那贵人一脸嫌弃,将眼神转向右边:“这人琴艺不熟,你定然听出来了。”   右边那位白面书生听闻,虽脸色淡淡的,但神情却格外的恭敬:“若臣猜得没错,此人弹奏的是《雨碎江南》”他弯腰低眉,动作恭敬。   这般一个如玉一般通透的人物,因这动作,却也沾染了几分人间气。   让人不得不好奇,中间那位是怎样一个人物。   而中间那位,随意的挥挥手将人叫起,眼神往琴音的方向看了看,过了会才摇头道:“琴艺不错,但曲子终究还是缠绵小气了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摇头,有些可惜,欲抬脚继续往前走。   可脚步还没落下,就见刚刚还温柔缠绵的琴音忽然间画风一变,温润的琴声开始如同破竹一般,霸道又强烈的琴声悠扬而出。   曲调流畅,别致,直逼人心。   与刚刚缠绵,腻人,一股怀念之风的曲子来比,这首却是秋高气爽,风静沙平,给人一股心胸开拓悠扬之感。   贵人先是诧异的扬起下巴,眼神闪过一丝趣味,随后听出曲中之意,难得的闭上眼睛认真的听了起来。   一曲完毕,悠扬的琴声好像飘散在竹林之中久久未曾散去。   “曲风坦荡,弹奏之人必当是心胸开拓之辈。”等了会,见弹琴之人不再弹奏之后,贵人眼神可惜,却还是带头继续往前走去。   “主子,您要是喜欢,我将人带来就是了。”见他眉眼带着留恋,黑脸男子一脸纳闷,手搭上腰间佩刀就要往回走。   “回来。”   贵人大呵一声,表情不怒自威,眨眼之间刚刚还好说话的人禀然正气,睥睨天下。   “出门在外,行为举止要低调一些。”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将跪在地上的人吓得一头是汗。   没在理跪在地上的人,康熙边走边与身边的人道:“温卿可能听出第二首曲子?”   “皇上恕罪,臣才疏学浅这曲子不曾听过。”   “罢了。”看身边这位整日一张冰块脸,请罪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人,康熙觉得甚是无趣。   “朕也没听过。”他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大概是自己做的曲吧,有这般的心胸与见解,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皇上可要见一见。”平淡又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康熙原本到嘴的话一顿。   “温卿,朕记得,你那上一位夫人也弹得一手好琴吧。”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刚刚还立的笔直的人瞬间僵硬在原地。   而原本什么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痛楚。   “是,皇上。”他双手一揖,行了个礼,抬起一张面色发白,却如谪仙一般清贵的脸:“温云舒此生,只有瓜尔佳氏一位夫人。”   康熙站在他对面,将那张脸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   复杂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只眼神移开看往别处,背手而立。   而一直掩饰着的君临天下的气质也展现出来,沉声严肃道:“走吧,山西地震一事还未查清楚。”   平淡却又冷酷道:“凡参事者,一个都不要放过。” 第3章 初见康熙   温知许自那日弹上一曲之后,每到黄昏时分便开始练琴。   古琴这种高雅的东西,一般只有懂的人才能听出意味,旁人听,也只会浅面的觉得好听,悦耳。   但对康熙来说,琴声中的情意缠绵,如痴,如爱,如悔,如恨,他估摸着都能听出个一二来。   可对面的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有胡乱而为之,每日弹奏的曲子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又或者刚刚还是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杀》还没让人听完,就转为《爱莲儿》尽是些小女儿家的心事。   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倒真让他生出几分想见一见这人的心思。   ——   温知许连着弹了七天,每日都是同一个时辰,可今个儿到了时间却还是捧着本书在看。   似云忍了忍,好奇道:“小姐,你今个不练琴了?”小姐弹的多了,猛然有一天不弹她还有点不习惯。   温知许一听她说,眉眼一弯,乐了。   她娇滴滴的抬起手撑住如玉般精致的下巴,狭长的眼角往似云方向一看,眼带笑意却也像是带着勾子一般,软糯却一字一句道:“我瞧着,明个天气好?”   似云看呆了,楞了楞答:“是,是挺好的。”   温知许噗嗤一笑,那张比牡丹还要娇艳的脸像是瞬间开放,眼珠子滴溜一转,娇气又任性道:“那我们明天回去。”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似云也不知道小姐在卖什么关子,但小姐肯回去,似云又开始高高兴兴的收拾起东西来。   不过,收了一半,她还是问:“那今日不弹了?”她手指着温知许对面的琴?   温知许懒洋洋的将手里的书翻到下一页,嗓音又娇又软:“不弹了,你继续收拾东西,我再去看看我娘。”   温知许是个急性子,说着就将手里的书一放,下床去了。   “帽子,帽子。”似云跑在她身后,将手里的帽子仔仔细细的给她戴上去,见自家小姐这张脸虽依旧耀眼,但动作神情刻意收敛了骨子里的娇媚,她才算是放了心。   温知许住了大半个月,每日都去瓜尔佳氏的长明灯那守着,来往的小师傅们都认得她,有时候见她待得时间长了,还会进去提醒。   今个儿温知许来的早,小沙弥见她待了两个小时之后还没出来,就有些担心。   他年岁小,一时想不到好主意就捧了杯茶,想着借着机会进去劝劝,施主莫太过悲伤。   哪知他抬手,温知许刚好站起,热烫的茶水泼了温知许一身,小沙弥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施……施主。”   他吓的脸都白了,模样怪可怜,温知许挥手说没事,但今个穿的一身白色长袍,银色丝线勾勒成叶片的花纹,雪白的衣服上胸前一片茶渍,着实不能见人。   “我现在不能出去,你去我厢房唤我的丫鬟给我拿一件干净的衣裳来。”   小沙弥也知道,拿着空茶杯的手哆哆嗦嗦的:“施主,殿后的房间是空的 ,你先在那等着。”   厢房离这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但温知许等了许久小沙弥才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僧袍。   他哭丧着脸说找不到似云,只能拿了自己的衣裳来。   温知许躲到殿后的空房里换下,小沙弥又将衣服拿出去清洗赶紧再送来。温知许骨架小,浑身上下的二两肉又都长到了胸上屁股上。   宽大的僧袍一穿,女子较好的身材隐藏在衣服里,硬是让她穿出几分脱俗与灵气来。   而那她那张脸,在她娇滴滴的时候,如牡丹般艳丽逼人。   而此时一身最干净,简单的僧袍,充满灵气的眼帘一瞭,超凡脱俗,空灵又玄妙。   康熙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每日弹琴的人忽然不弹了,他觉得没意思就来找温云舒。   身边带着的黑脸汉子叫哈尔,他说:“温大人一定是去看他夫人了。”左不过两步路,他便跟着找了过来。   哪知那里面没有温云舒,倒是跪着一个穿着僧袍的人,背影挺的笔直如寒雪中傲立的红梅,灰色的僧袍下露出一截如玉般白皙的颈脖,侧着身子对着他,僧袍底下的半张脸已是绝色。   康熙爱美人,自己后宫里就有不少,娇俏艳丽的,温柔如水的,活波动人的,应有尽有。   但这般像是天山上的雪莲般的人物,他可是第一次见到,那张脸他都没看个清楚,但凭身上那空灵的气质,便勾的他挡在门口足足看了好久。   直到身后传来一身淡淡的:“爷?”温云舒一脸从容,淡定如神的走上前。   而前方一直跪着的人闻声也扭过脸来,那张脸轻颦浅笑,眉目顾盼流离,明艳逼人的五官中又带着几分高洁素雅,抬手之间超凡脱俗自有一股清灵空幽之感。   她扭头,见到这么多人脸色如常。   只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珠子,盯着温云舒看。   “大少爷?”屋子里静悄悄,直到温云舒身后的侍卫跟着唤了一句。   康熙皱眉,就见温云舒扭过头对自己镇定自若道:“小儿顽劣,还请爷莫怪。”   他行为淡然,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   康熙自小看美女,从没出错过,更何况是将男人看出女人?   收敛起表情沉声道:“你儿子?”瓜尔佳氏生下龙凤胎的事,少有人知道。   再加上,孩子刚出世瓜尔佳一族就举家迁置苏州,一别数十年,京中只知温家少爷,不知还有个女娃。   就连康熙,也一时没想到这茬儿。   转头看向一边的哈尔,黑脸汉子挠挠头,往里面那人看了一眼:“奴才前段时间远远的看过一眼,确实是温家公子的模样。”   康熙手一顿,再往里看人已经将脸转了回去。   漆黑的眼眸沉了沉,一想到刚刚自己看人儿子看呆了,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   温云舒走上前,与她并排跪在瓜尔佳氏的长明灯面前。   “来了多久了。”他将带来的糕点,摆在香烛下面,听见身后女孩特有的娇媚,手下的动作一顿。   “二十三天了。”   “该回去了。”不温不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温知许点头答应,“陪娘过完今日就去。”   背对着她的温云舒听闻,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今个是瓜尔佳氏的生辰,他每年都来,足足十六年后身边才多了一个人。   “六月选秀,你若不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知许打断:“爹,我愿意。”她就是为选秀而来,这辈子又怎会将这机会,白白的让给她人呢?   想到那个总是一身白衣,连低眉浅笑都带着忧愁,却能在背后机关算计为达目的毫不手软的女主,温知许的神情一点都不敢放松。   想不像上辈子那般被她玩弄在手掌之间,自然要打起对待敌人般的精神。   ——   翌日,温知许就坐着马车离开了安灵寺。   第二天下午,马车才到达温府的大门,温云舒如今是三品大臣,近两年又得了皇上的眼。温府的府邸就算是在富贵云集的京城,也是一等一的气派。   温府的牌子庄严,肃立,与那些有底蕴的大家族比较也差不了多少。   马车将将停下,守门的婆子就连忙赶了过来:“可是小姐?”肥胖的大脸盘子上眯着一张绿豆眼,双眼之间闪过一丝精光。   马车里面传来一声娇媚的嗯哼,随着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出来。   婆子大喜,嘴巴都咧到耳朵后,叫人赶紧进去禀告老夫人。   小厮一路跑到明辉堂,温老太太与儿媳小姐们都围在一起说笑,唯独老太太最上方的老太太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喘着粗气便喊:“老……老太太,小姐……小姐回来了。”   “可是真的?”别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坐在最上头一脸严肃的老人却睁开双眼,眸中一亮。   听小厮说就在门口,老太太随即大笑一声,满脸喜色。   立马扶着手下的椅子就要站起来:“我那可怜的孙女总是是回来了?”见那样子,是恨不得立刻飞到门口去。   “我这日盼夜盼,眼睛都要盼花了,总算是把我那乖乖孙女给盼了回来。”   她这一句话,将底下温家大夫人说的眉心一皱,温云舒是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兄弟。   温府阳盛阴衰,女孩虽少,但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哪值得老太太这般惦记?   老太太这心,偏的忒厉害。   但再不满,她也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   只拿眼睛看着那从始至终都蹲着给老太太捶腿的女子,那人柳叶眉,杏仁眼,一袭素色的襦裙清秀淡然,含胸皱眉,细长的眉眼间总是带着几分忧愁,   这股柔弱的样子,总是叫人忍不住的想要疼惜。   大夫人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意外扫到那双紧握拳头的手,笑了一声。   温府嫡出的小姐回来了,老太太的心又偏成这样,左右她没女儿,等着看好戏。 第4章   “府中女孩子,原只有相宜与清秋两位小姐,这日盼夜盼的总算是将知许盼来了。”   “日后三个孙女守在身边,老太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大夫人长的虽只是五官端正,但架不住家世好又会看人脸色,加上她那张嘴会说话,老太太喜欢听什么她就寻着话题逗她开心,有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心肝也算是得了老太太的脸。   此时她故意寻趣,惹得一屋子的主子奴配合着逗老太太笑。   可众人捧着的老太太,一双敏锐的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知许跟她们不一样。”   她说完这话,慢悠悠的撩起眼帘,原本还嬉笑热闹的屋子,顿时静悄悄的。   老太太说不一样,可不是不一样,相宜小姐是她娘挺着大肚子带进府的,虽都是温三老爷的,但她娘毕竟是个妾。   而苏清秋,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只不过是个家世落魄,来投奔温府的表小姐而已。   怎么能跟正经嫡出的小姐比?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中间那镏金鹤擎鎏香炉里冒着缕缕白烟,伺候的丫鬟们虽态度还是一样的恭敬,但此时站在老太太身边的苏清秋却觉得脸上一热   雪白的小脸火辣辣的,总感觉老太太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下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她的笑话。   她来温府之前便摸清了府中的底细,勋贵之家府中气派,老太太是个管事的,又喜欢女孩。   可温府只有温相宜一个女娃,虽是庶出又不得老太太喜欢,却也小就是锦衣玉食,精心伺候,在宝贝堆里长大的,比一般人家的嫡小姐养的还要精细。   苏府没落,老太太又是自己的远亲,她自来后日日夜夜的尽心讨好老夫人,花了两年时间才得了老太太一个好字,也渐渐的在府中站稳了脚跟。   府中的丫鬟婆子哪个看见她不恭恭敬敬的唤一声表小姐?   却没曾想到,温府居然还有一位小姐。   苏清秋想起,自三个月前收到苏州一封信之后,全府上下都在为那未露面的小姐在准备。   从住处到摆设,丫鬟婆子,衣着首饰都是精挑细选,就连一根簪子,老太太都要亲自过目。   这盼来盼去,人没盼到,从苏州运过来的马车倒是有六七匹,听苏州府来的奴才们说,这些都是他们小姐从小用习惯的。   苏清秋好奇去看过一次,马车里都是奇珍异宝,外面这些东西一两件都难寻,可却任由人家随意的赏玩。   原本还平淡的心悄悄泛起了酸意,半垂下去的眼眸闪了闪,衣袖里的手悄悄的握紧了。   “荷香,快去看看,我的乖乖孙女怎这个时候了还不过来。”老太太等不急了,挥手派人去催。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呼喊:“祖母。”   听着声音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众人齐齐往门口一看,打帘的丫鬟才刚将帘子打起,便从外面进一个身着湖绿色长袍的少年。   少年眉目精致如画,走进来整个屋子放佛都亮堂了不少。   大夫人扭头看了一眼笑出了声,转过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异道:“这不是四少爷?不是去了秋山书院读书?这时候怎么来明辉堂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看的没那么清楚,见大夫人喊便招手道,“知忆,书院放假了?”   “快到祖母这儿来。”   整个温府,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四少爷,一见他来人都乐了。   见大家的目光都在往大堂中央挪去,苏清秋才感觉脸上的温度没那么灼热。   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与大家一块带着笑意的往低下看去。   只一眼,嘴角的笑意就僵硬住了。   明亮又辉煌的大殿中间,那少年一身湖蓝色的长袍,料子是当下最好的流光锦,举手投足之间仿若波光粼粼,湖绿色的料子舒爽急了,瞧着像是六月里满堂的莲花。   领口与袖口间用银线缠着,寻着腰间的纹路,勾出好几篇清竹叶片。   那少年眉目间带着浅浅笑意,背对着身后那巨大的青鹤大屏风,青鹤高展翅膀而他就站在那中间,一眼看过去,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像是要脱去凡骨,羽化登仙。   “这……”苏清秋愣神半响,及时醒来,这人乍一眼与四少爷温知忆一模一样,可眉眼却要比四少爷还要精致许多。   熟悉的眉眼间自带几分媚意,这哪是翩翩少年郎?分明是个女娃。   咬咬唇手指着下面刚想说,却见那少年上挑的眼角带着笑意,随后一挥就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挡在了自个脸前。   “祖母,您再瞧瞧。”   柔若如水的嗓音从扇子里面传来,尾音带着轻微不自觉的媚意,理直气壮的撒娇,还有两分女孩谙世事都的独特。   天生的好嗓子,不含一丝矫揉造作。   众人听这妩媚的仿若化的开水的声音楞住了,一时无人说话。   温知许眼睛一转,着急了。   一把摘下头顶的帽子,急慌慌的说了句:“祖母,您再瞧瞧。”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坐在最上头的老太太,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清澈的就像是一汪湖水,看的老太太心都要化了。   颤巍巍的手搭在扶手上,老太太撑着想站起来。苏清秋下意思的想上前一扶,却被老太太毫不犹豫的推开。   “知许——”   “我的知许啊。”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老太太伸出手想下去看的更清楚一点,丫鬟婆子们生怕老太太出事,赶忙的上前将人扶稳。   “祖母。”老太太眼中的激动与欢喜不是假的,虽十几年没见,但是血浓于水牵绊着亲情。   面前的老人与自己现代的外祖母一样的慈祥,记忆中的老人与面前的人重叠,温知许的心放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又酸又甜。   看着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老人,温知许的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三两步上前将人一把抱住:“祖母。”   老太太的手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整个明辉堂都只能听见两人的哭声。   大夫人看着痛哭的两人,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十几年没见面,哪有这么深的感情啊,这嫡小姐不是个多愁善感便就是个脸皮厚的,耳边的哭声吵的她头疼,大夫人一时有些无语。   估计她祖孙两还有的哭的,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带着丫鬟婆子赶紧走了。   ——   温府十几年没回来的大小姐回府了,老太太一高兴大赏特赏,她一辈子吃斋念佛,便派人在城门口为穷苦人施粥半月。   府中奴才们一律赏半年工钱,奴才们得了赏钱,比过年还高兴,直夸老太太菩萨心肠,整个府中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温知许此时正在自己的平安阁中,似云边吃着手中的糕点嘟囔着:“这温府与家里比还是差了点。”京城虽然官多街道又繁花似锦,但苏州的温柔水乡是京城没法比的。   似云又是温知许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见识博古,虽温府气派但见得多了自然不怕。   这句话恰好被走到平安阁的苏清秋听见了,她看着面前那块匾额,是温家那位如嫡仙般的三老爷亲自写的。   屋里说话的是温家小姐从苏州带过来的丫鬟,苏清秋以前家事未曾没落之前也算得上是大家出身,但刚来温府的时候也还是被这股气派给镇住了。   哪知温知许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禁开始想,瓜尔佳氏一族,又是何等的气派?   袖子里的手顿了顿,按耐住心思,才带着丫鬟走了进去。   “姐姐。”   苏清秋脸带笑意,温温柔柔的走了进去。   脚刚踏入平安阁,就被里面的装饰给惊艳了,从摆设到座椅,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宝贝。   她背对着门,站在门口,看着斜躺在美人塌上,只虚虚用手肘撑着头的温知许。   纤细的手指软的就像无骨头,肌肤透明白皙的隐约泛着光。   塌上的人一袭简单的红色长裙,眼帘垂下稍稍上翘的眼睫毛又长又细,打在如玉般的脸上。   美人如画,苏清秋都怕自己稍稍大声儿一点吵醒了她。   “表小姐。”她站在门口,不敢出声,还是似云眼尖儿,行了个礼之后连忙将自己小姐叫醒。   温知许其实一早便醒了,但却直到似云喊她,她才睁开眼睛。   刚来那天她忙着关心祖母,对于这个原书中女主角其实只是粗粗看了一眼。   她按兵不动,女主倒是真找上门来了。   温知许轻轻的撩起眼帘,看到这人第一眼就不得不叹一声,好一个温柔如水,娇小柔弱的美人。   “姐姐。”苏清秋咬着唇,雪白的小脸上有丝丝委屈,衬的那身白色的儒裙,我见犹怜。   可没人知道,拥有这样一张可怜柔弱的脸,做起坏事来却是毫不手软,没有家室也没背景,却能在后宫中占的一席之地。   这样一个人,说她没手段,也没人相信。   “清秋妹妹。”   女主会装,温知许也不遑多让,直接忽视她满脸的委屈,拉着手亲热道:“这会子外头太阳毒,怎这个时候来了?”   五月的天,外面的太阳已经晒人了,温知许是最怕热的,屋子里已经摆上了一盆冰。   苏清秋靠近那冰盆,才觉得浑身的燥意舒缓了一些。她看冰盆前还摆了一个类似于扇子的东西。三片叶子依靠中间的圆轴,丫鬟一拉手柄边开始轻微的转动。   她盯着那奇怪的扇子好久,好久才记得转过头说了一声:“姐姐好生会享受,苏州确实如旁人说的繁华。”   “这般得趣的小心思定是出自哪位高明人之手,清秋好生佩服。”   她说的诚恳,却见温知许只是笑笑没说话。   倒是一边的似云心直口快,笑着道:“表小姐,这人可不就在眼前?”   苏清秋诧异的一扭头:“我们小姐怕热,便自个琢磨出这般一个法子。”   苏清秋有些不可置信,这样一个扇子虽看着简单,可绝非不是能凭借心灵手巧就能做的出来的,硕大的皇城都无出现过这样灵巧的东西。   温知许带着笑意,将苏清秋脸上的表情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   惊讶,诧异,随后转化为僵硬,一双无辜的眼中渐渐闪过一丝丝难堪。   直到温知许将她面部变化都看完之后,才出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   她说的越是理所当然,苏清秋脸上未收拾好的表情就越是难看,后来竟是装都装不下去。   嘴角不自在的撇了撇,她急慌慌的站起来道:“我看着时间不早了,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晚宴,妹妹就先回去不打扰姐姐梳妆打扮了。”   与来时不一样,苏清秋走的时候是带着满目的惊慌失措离开的。   “这表小姐还真是奇怪,怎么说走就走了。”似云看了眼她端上来的茶:“这上好的雪顶含翠,表小姐竟是一口都不喝。”   她自顾自的嘟囔着,端着杯子往外。   留下温知许一人,对着门外早已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清秋虽自持美貌,但其实最令她骄傲的却是她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是弹得一手好琴更是让她觉得自己与旁的小姐格外的不同。   自己不过是仿造着现代的风扇弄了一个小设计,原本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却因为无人做过,这才显得特别了起来。   苏清秋又自觉自己是一等一的聪慧,同样都是闺阁女子,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却被旁人想到还做了出来,心气一高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收起目光,漫不经心的在放在桌案上的琴上随意的拨弄了两下。   空灵又悦耳的声音瞬间响起,撩起一阵悠长。 第5章   这场晚宴是为着温知许回来老太太特意准备的。   温家这一代一共四房,除了她爹温三老爷温云舒之外,其余的几位她今个算是一起见着了。   碍着老太太与温云舒的脸面,大家对这个十几年都没见一面的陌生小姐倒还算是亲近客气,温知许正式见面,喊人之后,做长辈的都给了见面礼。   温府气派,送的自然都不是凡品,但好东西她见识的多了,浑身的气度倒是让在座的人高看了几分。   十几年前谁都知道瓜尔佳氏生的是一对双胞胎,男孩抱到了温家,女的被瓜尔佳氏都带走了。   眼前的这位,要不是因为选秀的话,恐怕到现在也不会回来。   此时见温知许一身红色的襦裙,眉眼与她哥温知忆足有七分相像,只是气质更柔和一些,五官镶嵌在她脸上更妩媚了几分。   另外的三分,则是像极了温云舒,原本如玉般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妩媚,现又加上三分谪仙般出尘的气质。   不可亵渎,却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当时名动京城的瓜尔佳氏都没这般让人惊艳。   “老三,你这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温家大老爷喝着手中的茶,暗示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语双关。   他对面的温云舒却警告的往他那个方向撇了一眼。   眼神淡淡,原本仿佛像是要羽化登仙的人,倒是显出几分人间气来。   家中他的官位是最大的,现又有皇上信任。   他对这个女儿这般护着,旁人不敢在乱说话,一场饭吃吃喝喝的也就过去了。   晚宴结束的时候,温知许带着丫鬟,手举着一盏橘色的八角琉璃灯,正准备往自个院子里走。   刚走几步,身后就有一个小厮走上前:“小姐,老爷请您去他书房一趟。”温知许扭头,看见是他爹温云舒身边经常带着的那位小厮。   便点着头,转身跟在他身后去了。   温云舒的书房与她相像中的一样,简单却又庄严,一尘不染却也没有一丝人情味。   “我最后问你一次,此次入宫选秀当真不后悔?”梨花桌案面前,温云舒背后的香炉泛淡淡檀香。精雕细琢的脸上没有旁的表情,他敛下眼帘,看着面前的女孩,似乎想从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记忆中人的影子。   “父亲。”   清灵的嗓音打断他,平淡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陌生感。   温云舒垂下头,从桌面上抽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说完就底下了头,背后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身上,柔化了满身的冰冷。   那如同嫡仙一样的人底下了高高在上的头,墨色的发丝下露出如玉一般圆润又细腻的半截下巴。   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空气飘来却带来他身上夹杂的几分酒气,发丝拂动之间悄然露出掩藏的两处耳朵,那颜色透露着喝醉后的熏红。   温知许原本想扭头就走,但看见他这副模样却又觉得他内心有几分孤单。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说完就走,手刚推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沙哑:“好。”   ——   之后的几天,温云舒都没出现在府中。   老太太心疼孙女,又想到她不久之后就要入宫去选秀,成天的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你这爹也不是个称职的,就是公事再忙也不该整日整日的不回来啊。”   “过不久之后你就要进宫了,要是真被选了进去,日后想见面怕也是难了。”老太太摸着孙女这双比豆腐还要滑腻的手,再看着她那比牡丹还要娇艳的脸,心里清楚这般怕是进宫之后恐怕再难见面,心中就是一阵酸涩。   温知许的长相怕是宫中的娘娘也比不上,温云舒又是皇上的亲信,这样一个家世样貌都属上乘的女子,试问谁会放过?   但皇上的后宫又岂是好个地方?后宫美女众多,阴私手段层出不穷。   “要是进入哪位阿哥的后院,许个测福晋也是好的。”老太太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女,宫中的荣华富贵再好她都不上眼,只想让温知许平安安稳的过一辈子。   老人的心思,温知许又何尝不知?   眨巴了下酸涩的眼睛,将头依偎在老太太的膝头:“一切自有皇上定夺,祖母就别为知许担心了,要是伤了神,我可是要担心的。”   苏州那边的嗓音有股独特的软糯,温知许长的娇气又妩媚,这般一个娇滴滴的人任性的时候可爱,撒娇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把心都交给她。   老太太心都要化了,布满风霜的手轻柔的在温知许头上抚摸着:“我的知许啊,你可要平平安安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老太太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一边的苏清秋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偷偷看了眼温知许的脸,饶是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温知许的这张脸长的实在是太好了,五官之中的一丝一毫都放佛被人精心雕琢,妩媚之中又自带仙气,这样一张脸别说男人就算是女人看了都会心动。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前方的温知许歪了歪头,懒洋洋的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眼角上挑,这般毫不给她准备的就扭了头,一下子撞进她的眼中,她漂亮的双眼清澈透明,一眼看过去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苏清秋眼神闪烁了一下,刚要躲开却见温知许的眼睛眨了眨,那一眼放佛能看透她的内心,知晓她的心思,洞察她所有的想法。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苏清秋还是急慌慌的躲开了,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老太太,老太太,杜嬷嬷来了。”老太太喜静,明辉堂的丫鬟跟着老太太身边跟着久了自然也有几分沉稳,这般急慌慌的跑进来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什么?”老太太一喜。   也顾不得丫鬟没有礼数的事了,扶着温知许的手站起来忙问:“真的?可当真是平口城,岭门巷口的杜嬷嬷?”   丫鬟确定的点着头:“可不是,老夫人,嬷嬷就在门口等着了呢。”   老太太乐的眼睛都笑眯了,忙挥手:“快,快叫人进来。”   杜嬷嬷?温知许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如老太太一样不可置信,若是没有弄错人的话,这个杜嬷嬷可是唯一一个年纪没满却能从宫中安然出来。   听说她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在原皇后宫中很是得脸,后皇后故去还有不少人想拉拢她,她却直接像先皇禀告。也不知她像皇上说了什么,竟让皇上允许她年纪没满就出了宫。   出宫之后她一直住在平口城,每每到选秀的时候,去她那请她做教养嬷嬷的不知多少。据说这杜麽麽十分清高,金银财宝都不能让她点头。   怎会答应到温府来了?   温知许诧异,苏清秋却没想这么多,杜嬷嬷出宫几十年,能得到她亲自教导的却是寥寥无几,更何况现在年岁又大了,更是接连好几年都没当哪位秀女的教养嬷嬷了。   而又传闻,她知晓后宫之中许多的规矩体统,经她教养出来的秀女从气度来都与旁人不同。   此时能到温府,而她与温知许一样都是秀女。   苏清秋就算是再聪慧出色,此时也是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双眸之中满是期待。   她的心思无人可知,没过一会就见丫鬟领进来一个老妇人。肉眼看上去瞧不出年龄,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难掩年轻时候的风采。   两鬓的头发还是乌黑透亮,身材更是丝毫都没走样,一身低调的棕色的旗装,没有任何花色,却难掩姿色,行走之间却被她走出江南水乡间的温婉来。   这是一个年岁大了,却还依旧风姿动人的美人。   “杜若见过温老夫人。”她虽为奴婢,却是先皇后之人,寻常官家太太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此时她虽通声气度,却也主动朝温老夫人稍稍行了个礼,只是还没蹲下就被老夫人拉了起来,亲热的问:“杜嬷嬷可是来我府中教养我府中的两位秀女的。”   杜若听到这,才扭头往老太太身后的两位小姐身上看去。   苏清秋娇弱惹人怜,此时虽端着小姐架子,却难掩脸上的激动。她长相偏单纯,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着实惹人心疼。   杜嬷嬷却是看上一眼就立即移开,随后往右边的温知许的方向看过去。   天香国色,千娇百媚。看到温知许的这张脸时,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两个词,如玉一般的脸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杜嬷嬷收敛起眼中的欣赏与震惊,独自走到温知许的身边:“想必这就是府中大小姐了。”   温知许自然知道这杜麽麽来温府点理由,拖上辈子的福,她还知道这杜麽麽已经近六十了,肉眼瞧着却约莫四十来岁,只因她手中掌握着不少的方子。   美容,肌肤,护发,身材,上辈子杜麽麽也是来给她当教养麽麽,但当时她什么都不懂,倒是给苏清秋捡了个大便宜。   进宫之后,苏清秋得以盛宠,除了自身杜本领之外,最大的依仗还是靠着杜麽麽手中漏给她那几张美容方子。   光是一身如雪般的肌肤,就得以成为后宫之中第一人。   想到上辈子的事,温知许对面前这风姿绰约的老人更尊敬了几分,当即行礼道:“知许见过麽麽。”   她礼数周全,杜麽麽看见心下更是满意了几分,点着头道:“老身此次来其实是受人之托,来给府中大小姐做教养麽麽。”   她只对这温知许一人,说的又这般明白。   苏清秋娇小柔弱的脸立即白了下来,咬咬牙不甘心的上前学着温知许的模样也给麽麽行了个礼:“麽麽,小女苏清秋,也是这一届的秀女,既然麽麽能教姐姐的话,清秋能不能厚着脸皮跟着姐姐一起学?”   她一双眼睛眼泪盈盈似乎要是不答应她的要求,眼里含着的水就要立即掉下来。这般可怜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拒绝。   但从宫中出来的杜麽麽哪是轻易就能被她打动的,摇着头回答她:“怕是要对不住苏小姐了,老身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要不是温三老爷亲自来请的话,原先是不准备出山的。”   “而且当时老身也准确与温三老爷表示过,此次前来只教养温小姐一人。”   她说的这般确定,毫不犹豫,苏清秋精致的小脸先是白了下来,含着眼泪的大眼睛刷刷的往下掉出几串眼泪,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着实可怜。   “也罢。”赢弱的身子往后倒了倒,仍由满眼的泪水从脸颊划过:“清秋一介孤女,家世没落,确实不配杜麽麽亲自教养。”   她含泪说完,竟是这般就拂袖而去。 第6章   “小姐,小姐。”   苏清秋捂着脸往外跑,撞上了上前奉茶的丫鬟,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啪的一声往下掉,抬头却见表小姐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表小姐的贴身丫鬟秀兰跟在她身后追。   “小姐,你等等我。”   秀兰不懂,平日里弱不经风的小姐怎么泡起来那么快,她足足跟到人最多的后花园才将人追上。   看着自家小姐那张雪白的脸哭的通红,顾不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秀兰心疼便开始抱怨:“小姐,那杜嬷嬷也太不近人情了,同样都是秀女,您跟着知许小姐身后学学有什么不行。”   秀兰做事鲁莽,生气的时候顾不上收敛声音,此时的大嗓门早就被来来往往的人听见了,有好奇的丫鬟们缩在假山后面等着听八卦。   “您伺候了老太太两年,刚刚老太太居然一句好话都不为你说。”   苏清秋只顾着拿着帕子捂着嘴哭,倒是秀兰就像倒豆子一般,添油加醋的将刚刚发生的事给说了个干净。   于是,表小姐哭着跑出明辉堂的事没过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温府。   又有打听的清楚的出来解释:“是因为跟大小姐抢教养麽麽,同样都是秀女,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一样是教,但大小姐就是不愿意。”   “哎,表小姐无父无母的,但在温府始终是个外人。”   “想当初,大小姐还没回府时候,还不是表小姐日日夜夜的贴身伺候着老夫人,可谓是尽心尽力,但伺候的就算是再殷勤那又如何,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还不是一样的要让位置?”   “哎,这有血缘的就是不一样。”   连着几日,府中的流言四处而起,似云去小厨房拿了盒糕点,回来就开始抱怨:“小姐,现在大家都在传你霸道,眼里容不下人。”   她看着躺在塌上翻看戏本子的温知许,慵懒的模样竟是一点都不为流言着急。   “小姐。”似云气的嘴巴都翘了起来。   “清者自清,管她外面说的什么,流言还能吃了你不成?”温知许灵动的眸子微微一转,噗嗤笑了一声之后懒洋洋的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   宫中礼仪她上辈子就懂,在苏州的时候外祖母早就派人来教导她。   但是杜麽麽却仍是要检查,每天规定的站,坐,跪,立一套下来她这老腰都快要断了,好容易得了麽麽的夸奖休息一下午,这丫鬟就开始在耳边喋喋不休。   温知许摇摇头,实在是觉得这丫鬟磨人的紧。   “那你就任由大家这般说你?”似云忍不住,还是想问。   “苏清秋不过是想要个教养麽麽而已,给她就是了。”温知许毫不在意的一笑,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修长手指伸出去,将似云带来的冰镇酸奶打开,乳白色的酸奶装在墨色的陶瓷罐子里,罐子底下用冰镇着,盖子一打开就冒出丝丝的凉气。   “她不是有个教养麽麽吗。”似云不屑的瞥瞥嘴,谁家秀女是最后一个月学习礼仪的?老太太对待苏清秋算是尽心了,一年前就请了有名的教养麽麽来教她。   现下弄出这般难看的模样,为的什么谁都知道。   不过是杜麽麽手里无数的好方子,苏清秋眼馋想要而已。   想到这,似云瞧了瞧自家小姐的肌肤,用杜麽麽亲自写的方子才泡了两次,原本就无一丝杂质的肌肤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细腻透明微微泛着盈光。   就像是——洗净了体内的所有污秽,皮肤变的开始当真如玉一般了。   温知许似乎是累了,懒洋洋的抬起手撑住下巴,衣袖从手腕上滑下来露出如同月光一样的肌肤,略微歪了歪头慵懒又妩媚道:“放心吧,老太太不会不管的。”   只她说完,却没见似云答话,扭头一看却见似云巴巴的看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臂,眼睛都要发直了:“小姐,你要是每天都照着杜嬷嬷的方子泡的话,不出一个月肌肤定然比雪还要细腻白皙。”   温知许一愣,垂下眼皮往自己手臂上看过去,杜嬷嬷与上辈子一样,除了教导她礼仪之外还余外给她不少的方子,温知许都仔细的收了起来。   她比谁都知道杜嬷嬷的方子有多有效,但杜嬷嬷护的紧轻易不给人。   上辈子到最后也只有苏清秋因代替她,杜嬷嬷才给了她两张药方,一张美白的,一张护甲的。   不像现在,竟是一股脑都给了她,这些方子对于女人而言,可以说是千金难买。   温知许撩起自己的衣袖仔细的瞧了瞧,她原来便肤如凝脂,但用了方子之后更是吹弹可破,若是力气用的大了些,身上立刻就起个红印。   想到什么,温知许顿了顿:“将方子先收起来,暂时不用了。”她仔细的瞧了自己的手臂许久,将撩起来的袖口放了下来。   “小姐。”似云纳闷,还想劝,却见温知许眼神淡淡的往她那扫了一下,她跟着小姐久了知道她性子坚定,一旦确定的事谁也劝不回头。   虽然遗憾,但也不得不将那张美白的方子重新收了起来。   ——   时隔好几天的流言在老太太亲自选了两位教养嬷嬷送到苏清秋那之后,才算是平息。   老太太一插手,苏清秋不敢再继续造次,若是真的将老太太给惹急了,定然是讨不到好。   她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这般的偏心,温知许没来之前,自己千万般的讨好可谓是比对自己的亲祖母还要尽心。   但正主一来来,自己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怕是连个丫鬟都不如。   她打听过了,杜麽麽看上去四十都没有,年纪居然都快六十了,这么大的年纪了一张皮子保养的居然还能这样好,要说手里没什么好东西鬼都不信。   温知许才跟着她身边几天?上次隔着人远远的看过一眼,原就白皙的皮子都细腻的开始泛着荧光了。   杜嬷嬷攥着那么多好东西,全给了温知许,连一张都舍不得给她。   苏清秋红着眼圈,暗骂一声道:“实在是忒偏心。”   过了好久才压抑住心口生出一股酸意,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嘴唇,袖口里的手死死的掐着手心。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揪着手帕狠狠的往地上跺了跺脚:“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罢,娇小的身子伏在桌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身后的嬷嬷见她这样,眼皮子跳了跳,原以为表小姐是个懂事的,没甚想眼皮子竟如此浅,一个教养麽麽就能让她嫉妒的嘴脸都出来了,当着她的面上都不掩饰一点。   她也不想想,自个就是个来投奔温府的穷亲戚,要不是老太太看她可怜,给了她脸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吃苦呢。   何况杜麽麽是三老爷亲自请来为大小姐当教养麽麽的,别说老太太不好插手。   大小姐十几年没见亲爹,刚回来又要进宫选秀,三老爷一点补偿,就这样也要吃味。   叹了口气:“表小姐眼皮子实在是太浅,半点都不得人。”   耳边嘤嘤的哭声越来越大,麽麽聋答大眼皮轻轻闭上,有些无语:“得,看样子今个又学不成了。”   苏清秋在院子里扯坏多少手帕,温知许暂时不知,依靠着上辈子的记忆,六月初各方的秀女就要进宫选秀,依照惯例在选秀之前每年都要举行一场花灯会。   苏清秋不知从哪打听到太子也会去,竟让她远远的见了太子一面。那人不似传闻中易暴怒,难相处,却如冬日里的泉水,温润儒雅,清心雅致。   想到临死之前,永远风度翩翩,淡定优雅得男人,红着眼朝自己那声绝望又撕心裂肺的:“温知许——”   她的心都开始颤抖,嘴角却牵出一丝讽刺的笑,心里又觉得痛快。   高高在上的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心爱之人,还要藏匿住那颗惦记亲爹妃子的邪恶心思在她身上找寻替代。   嘴角勾起一丝讽刺,温知许本就没有温度的双眼一阵冰冷。 第7章   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渐渐的热了起来。   离进宫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些日子来老太太越来越黏她,时常的就要派人来她的平安阁嘘寒问暖。   老太太的心思,温知许哪里不知?每日跟着杜嬷嬷学完礼仪之后,就到明辉堂来陪老太太。   老人看见她就心生喜欢,再加上温知许长的好,会撒娇明辉堂中时常的一片欢声笑语。   门口打帘的丫鬟传来一声:“表小姐好。”   苏清秋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最前面那如水般柔和的女人依靠在老太太的膝盖上,迎着侧面的阳光,那半张巴掌大的脸,倾城绝色。   苏清秋的呼吸似乎都顿了一下。   却看见附在膝盖上的那个人,一双眉眼上挑的大眼睛朝她那转了转,看见她的那一瞬,涂满红艳的嘴唇勾出一丝笑。   那一瞬间她仿若觉得心脏都开始猝停,那抹纯粹又带着妩媚的笑意让她不安。   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威胁感。   苏清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再抬头却看见那人已经收敛起浑身的媚意,规规矩矩的坐在那。   椅子面前放了张小木桌,上面堆满了核桃,纤纤如玉的手指随意挑了颗放入夹子中,手腕一用力夹子中的核桃就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那人不急不慢的将夹的完整的核桃仁挑出来,一个个整齐的放在手边的盘子里。   “清秋啊——”   上头的老太太喊了她一声,苏清秋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很快的就扯出一丝笑意道:“祖母。”   她垂下眼帘,楚楚可怜的看着老太太道:“祖母,眼看着就要到选秀的时候了清秋心里越发的舍不得祖母。”   “清秋家道中落,又无父无母,全凭老太太怜惜一二。”   苏清秋娇弱的脸上没有血色,咬着下嘴唇,怯怯的看了上面的人一眼:“听说明晚会有灯会。”   说到这,她红了脸,一双美目期许的看着老太太:“清秋想去看,但实在是害怕,一想到姐姐要一同进宫心里就安心了几分。”   “能不能让知许姐姐与我一同前去?”   她说完,只听见了咔嚓一声,温知许手中的核桃立刻碎成了两半。   夹着核桃的主人,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这样一张脸,莫说男的,就连女人看见也会心生喜欢。何况这个女人还家世好,长的好。   这样尤物一般的人放在哪都是男人的掌中宝,但同时也是女人最大的威胁。   苏清秋掐了掐手心,看着温知许那张让她心跳不安的脸,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了,”   老太太扭头看着一边的温知许,问:“知许,你说呢?”   苏清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眼巴巴的往苏清秋那看过去,心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开始而忽上忽下。   温知许像是没有感受到,仍然不急不慢的夹着核桃。   “姐姐,花灯节……”   过了许久,苏清秋还没见她回答,声音便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放软,语气中也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许是听见她在服软,温知许的眉毛有意思的挑了挑。   眼中带着笑意的看着她,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好啊。”   ——   花灯节这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落洒在地上,迎着天边一大片红色的晚霞,夺目又绚丽。   苏清秋淡蓝色的衣裙上绣着精致又小巧的花纹,下身穿着一件素色的绣蝶恋穿话的襦裙,精致的绣花鞋秀气可爱。   她背对着大门,带着丫鬟站在那,背影挺的笔直。   “知许姐姐怎么还没来?”苏清秋站了有一会儿了,保持优雅好看的姿势站着实在是有点累:“秀兰,你去瞧瞧,怎么还没来?”   门口的马车早就在候着了,花灯节马上也要开始了,但苏清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温知许的出现。   秀兰点头听话的跑着去,过了好一会气喘吁吁过来道:“小姐,大小姐的嬷嬷说,大小姐早就出发走了。”   “走了?”   苏清秋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想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走了?”都走了,那她巴巴的在这等着小半天。   秀兰看着小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肯定道:“走了,听说早早的就带着似云走了,连老太太准备的丫鬟婆子都甩下了。”   苏清秋一双脸铁青的上了车,她实在是不懂温知许脑子里想的什么。   现在的大家族的小姐,哪个出门不带好几个丫鬟婆子?特别是花灯会这么热闹的时候,恨不得丫鬟婆子紧紧的围住自己,唯恐被人轻薄了去。   她倒是好了,就带个似云。   苏清秋刷的一声拉开车帘,觉得温知许实在是头脑简单:“长的那样娇媚,还敢大大刺刺的出门,到时候可别出事,连累了我!”   因为温知许这样一闹,苏清秋直到下车的时候脸色还是铁青的。只不过她恢复的好,没一会就开始笑脸盈盈的逛起灯会来了。   来看这场花灯会的多是秀女,来往之间倒是有几个大家公子,或者哪家书院的学生。但双方都为了避免闲话,男的大都是在船上,隔着一条湖。   秀女们基本脸上都带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苏清秋被丫鬟婆子围在中央,平复下心情往街道两边的灯上看去,她来到京城两年很少有这样出来逛街的时候。   此时华灯初上,一盏盏橘色的灯,温暖又耀眼。   “小姐,你看那盏灯好漂亮。”秀兰伸出手指着前面一盏莲花灯,灯身洁白里面泛着淡淡橘光,花瓣扎的栩栩如生。   “确实很漂亮。”苏清秋的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致:“走,我们过去看看。”   那盏灯扎的好看,周边围了一圈一圈的人,苏清秋带着丫鬟走过去,一眼就看见那盏灯旁边挂着的木牌。   上面写着四个字:愚公之家。   她悄悄的看了眼前后的秀女,看清她们眼中的犹豫。苏清秋心里悄然生起一股油然的自信,这时候的女人,识文断字的本就少。   最多也就读本《女戒》之类。   像她自己这般,琴棋书画都会的,真是少之又少。苏清秋原本被温知许打击的底气都涌上来了,挺了挺胸,略微走上前几步。   清灵又自信的嗓音道:“愚公之家,打一成语的话便是开门见山。”   卖灯的小贩眼睛一亮,亲自将莲花灯取下来双手奉到苏清秋面前:“小姐好才华。”   苏清秋笑笑没动,一边的秀兰有眼色的将灯接过,周围传来一阵阵惊叹。   苏清秋眼中一片谦虚的笑:“承蒙各位姐姐谦让。”   她虽赢了灯,但态度都很谦虚,这句话又将大家的脸面给保留住了,可谓是大大方方,十分得体。   众人看着她远走,又见她到别的灯位看灯,没一会儿就赢了不少,丫鬟婆子的手都拿不下了,可苏清秋任然继续猜灯谜。   她这队伍浩浩荡荡的,很快的就引起了对岸的关注。   “那小姐可真是聪慧,这么一小会就赢得了这么多花灯。”   “确实有才,瞧这身段也是个美人。”   “文兄,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这姑娘带着面纱,一看就是秀女。”   “……”   太子胤礽坐在船舱内,硕大的夜明珠摆在了船舱四角,照的整个船舱十分亮堂。   船舱中央,几名身着薄纱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后方一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在温柔抚琴。   太子与皇上一样,爱音律,独爱琴。   琴弹的女子平日里一手琴弹的极好,可少女哪有不怀春的?此时看着面前那个温润的如同月光一样的男子,阅尽千帆的她心里也忍不住开始砰砰跳动。   可弹琴这样的事情哪能一心二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停的往那个通身雅致的人身上看去,哪里还顾的上别的?这不,手中一时不察,竟弹错了一个音。   她先是一顿,像是不可置信。   随后脸一白,立刻跪下来:“公子恕罪。”   却见那温润雅致的公子连看都没看地上的自己一眼,手不耐烦的朝她挥了挥,平淡道:“下去吧。”   没受到惩罚,本来应该高兴。   但等了许久,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女子带着浑身的失望退了下去。   “爷,要不奴才再叫个人过来?”   他身后站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虽年纪大了但长相还不错,此时见太子爷心情不高,连忙上前问。   “不用了,退下去吧。”太子爷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之后站起来,出了船舱。   岸上的两边街道上即将要选秀的女子们来来往往,年轻的如同一朵花骨朵,娇艳又好看。   面对平静的湖水叹了口气,皇阿玛早就跟自己透过风,这次秀女中会选出他的太子妃。他年岁不小了,确实是到了选太子妃的时候。   他多番打听,皇阿玛才透露出一二,这一届的秀女中他最属意的是石文炳之女,石氏。   于是他派人过去打听,探子回道石氏聪慧大方,善解人意,闺阁之中的教养也是一等一的。   他这样高等家世的女子完全就是从小按照皇子的嫡妻来培养。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很乐意这样一个家世好,气度好的女子来当他的嫡妻。   但奇怪的是几天前,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那女子看不清面貌,只露出一身洁白如玉的肌肤,他覆在她上面喘息,极致。   日复一日,纠缠不清。   到最后,他只记得自己从心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就连想派人寻找都找不到,毫无头绪。   男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日复一日的做梦,他也开始被那女子勾的魂牵梦绕,茶饭不思。   “张全。”   太子爷扭头嘲身后喊了一句,但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子爷?”张全纳闷儿。   “算了。”太子爷转头伸出手随意的往岸上一指,“靠岸吧。” 第8章   苏清秋边走边猜灯谜,一路走来赢了不少的花灯。   温府的四个婆子在她前后开道,她被丫鬟严严实实的围在中央,漂亮的小脸蛋上还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秀气好看的眼睛。   赢来的灯都被婆子拿在手里,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哪令人瞩目。   每年的花灯节都是秀女们出风采的时候,一是看谁手中赢得的花灯最多,二是看谁能猜中每年的灯魁,一举拿下头名。   苏清秋自信满满,觉得灯魁一定是她的掌中物。   每年的花灯出自与京城最大的酒楼,客至云来,酒楼早已人满为患,早早的就有人在那等着看今年的灯魁了。   今年客至云来准备的是一盏八角琉璃灯,从外表看上去,瞧不出有什么出彩。   但酒楼的伙计用手在灯角出一划,整个灯身便开始旋转,晶莹剔透的琉璃里面刻上了千百只蝴蝶,灯身一转,里头刻满的蝴蝶就开始随着旋转翩翩起舞,透着璀璨的灯光与琉璃,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更妙的是,灯里头还有不少精致的小动物,手指头大小一个个却雕刻的精致极了,兔子,小鸟,仔细看看还有一只正在吃东西的小松鼠。   “哇——”现场凡是看见的,没一个不发出惊叹。   苏清秋到底还是有几分见识,就算再惊艳,脸面上也藏住了几分,她藏的住旁人就不一定了,苏清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砰的一声撞在了自己腰间。   “大胆。”严肃的嗓音却满口稚气,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清秋吼的一愣,随后低下头。   只见一张胖乎乎的脸正板着,正满是严肃的看着自己。   个子也不高,瞧着就五六岁的模样,但人脾气可一点都不小,分明是这个小不点撞在自己身上,他反而气呼呼的嘟起了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苏清秋先是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衣着简单但不难看出料子名贵,何况这小孩通身自带一股贵气,身后半尺左右围着好几个奴才。   其中一人上前,凑在他耳边小声劝:“十四爷……,”   中年男人的嗓音极细,苏清秋离的进约莫的听见那么一点,太监?   她纳闷。   又听见奴才唤他,十四爷?   这个年纪,身边跟着太监,除了宫中那位十四阿哥,还能有谁?   苏清秋立马就掐紧自己的手心反应过来,半蹲着平视十四爷,先是温声温气的道歉,随后从自己身后挑出最精致好看的一盏灯出来,递给他道:“小弟弟莫气了,小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个给你,当做是姐姐给你的道歉礼好不好。”   她竭尽全力的讨好,哪知五六岁的小孩,却连看都不看,哼了一声傲娇又别扭的转过头。   稚气的嗓音道:“爷才看不上这些小东西。”爷也最讨厌旁人将我拿小孩看。   大话虽说的漂亮,但那双圆乎乎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上那盏灯魁,苏清秋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这位小爷是看上最好的一盏灯了。   太子胤礽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温润如玉的人看见十四阿哥的时候,脸顿时一黑:“十四弟。”   “谁让你出来的。”   他一身墨色的常服,衣着简单却贵气浩然,双手背在身后正一脸严肃的带人走上前,挺拔又俊秀的人器宇轩昂。   从小生长在权势中央的人,就算是再温润如玉,有些东西也是天生刻入骨子里,比如居高临下,又比如所有人中唯独只有他走过来时,如同一座巍峨磅礴的小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面上疏离又冷淡的表情,无端的让人不敢说一句话。   “二哥。”刚刚还板着脸的小孩子,立刻乖的像只小猫,小胖腿啪啪的跑到自家二哥身边,张了张嘴讨好道:“二哥,你可不要说出去,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太子胤礽瞪了瞪才到自个腿边的小屁孩,小声说了一句:“回宫再收拾你。”   小十四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暂时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了。   胤礽也不想在外面训斥弟弟,见十四弟老实之后,给身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又扭头朝苏清秋道:“小弟顽劣,还请姑娘莫介意。”   苏清秋被面前这位雅致如玉般的人弄的心肝直颤,十四弟,二哥。   她控住不住脑子里的猜测与惊涛波浪,这位,是太子爷,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后这天下的主人。   他面貌俊朗,又如此年轻,若是,若是跟他在一起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只在苏清秋的脑子里想了一会就放弃了,她比谁都知道,以她的家世,就算进了太子的后院,顶天了也只有格格的命。   但是,入宫就不一样了,只要能进宫,哪怕只是个官女子,她也有法子一步一步的往上升。   想到这,苏清秋再看太子的眼光便没那么热切了,行为举止,大方有礼,规矩中透了几分疏离,倒是让胤礽多看了几眼。   温知许此时正坐在酒楼二楼上,垂眼往下看就是举办灯魁的戏台,一眼就看见站在最前面的苏清秋与太子。   此时一阵风吹过,撩起苏清秋脸上的面纱,露出小半张脸来。   太子刚好扭头,两人的目光就那样撞在了一起。   从她这个角度看,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温知许举起酒杯往嘴里一倒,掩饰住翻起来的白眼。   果然是女主光环定理,两人第一次相见,与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哪怕重生经历一次,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也一样会被吸引。   “呵呵——”温知许嘲讽的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咚咚咚——”酒楼的小二敲着锣鼓上场,“各位公子小姐,各位看官,今年的灯谜马上就要上场,还是老规矩,谁要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谜底猜出来,这盏百花穿蝶八角琉璃灯谁就可以拿走。”   “我们客至云来酒楼,也包您终身免费。”   “好——”大伙一阵掌声,现场十分热闹,没一会就见客至云来酒楼的小伙计从酒楼二楼放下一块木牌来。   只见硕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上联: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禽,又非野兽。   下联: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也是妙文。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都往木牌上看去,嘴里念念有词。   苏清秋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双眼不停的往木牌,还有已经点燃的香上看去。   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猜中,原本自信满满的心开始渐渐的不安。   胤礽也对着木牌看了几遍,脑中仔细思考,他从小就是所有兄弟中最聪慧的一个,这样灯谜虽然难度较大,但仔细思考也有了头绪。   他原想就那样说出答案,却不经意看见身旁苏清秋紧张的双手,脑中不知闪过什么,便稍稍歪下头开始给她提示。   “东西南北中,分别对应青白红黄黑,非黑非白非黄非红,余下的只有青了。”男人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凑在耳边,苏清秋小小的往后缩了缩。   但是太子说的话,却都听进了心里。“狐狼猫狗仿佛指的是犭,既非家禽,又非野兽,同样指的是犭。”   她不笨,恰好还有几分聪慧,寻着这个思路,立马就开始猜下联。   “我知道了,”想到什么,她双眼一亮,扭头朝戏台大声道:“上联是个猜,下联是……”   “谜底是猜谜——”她还没说完,就见从酒楼中走出一个男子来,此人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手中一把折扇,双眼貌若桃花。   好一个翩翩公子,陌上如玉。   他走的快,漫步之间已经走上了戏台子,他站的高,对面刚好是苏清秋那张还没掩饰好,满是震惊的双眼。手腕一扭,将手中的扇子收起来,露出那张宛若春花,风流韵致的脸来。   现场的人跟着楞了楞,谁也没想到猜中谜底是一个长的这般好看的富家公子来。   可不是,他穿着红色的长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小脸白嫩嫩,一股宝里宝气的模样。   这样好颜色的一张脸宫中也少有,连胤礽看着也心生几分欢喜来。   扭头却看见一边的苏清秋眼也不眨的看着戏台子。   太子心生一动,低头问:“你认识?”却见苏清秋连忙将眼神移开,闪烁道:“不……不认识。”嘴里虽是那样说的,但心里却咬牙切齿,狠狠咬着后牙槽。   “温知许——”   没想到,那个早早的就过来,不带丫鬟婆子的人此时正一身男装的站在戏台子上,迎着身后满面的湖水,与湖面上飘动的灯光。   极致的耀眼,彷如天空中的星星。   “这位公子猜的对,谜底就是猜谜二字。”客至云来的老板亲自走出来,将身后挂的高高的那盏八角琉璃灯取下来双手送到温知许手中。   “日后公子来我们酒楼,一律免费。”   温知许道谢笑着将灯接过。   他穿的一身富贵从头到尾无一凡品,左手拿着扇子,右手举着灯。手下那盏暖黄色的灯照在他如玉般精致的脸上,半张侧脸,绝色温柔。   灯魁一出,花灯节结束,酒楼的伙计开始放烟花。   明火一点,半片天空都被染的通亮,烟花在半空中乍然开放,火树银花,五光十色。   而最高处的那个举着灯的少年,微扬着头,衬着身后绚烂夺目的烟花,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胤礽的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那个少年身上,移不开,夺不去,难以自控。   温知许抬起头看了许久,没一会却感觉腰间有人。   一低头,却见是个小胖子,伸着他的小胖爪正在拽他的衣角。温知许一愣,觉得有趣:“怎么了?”   小胖子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他手中的灯上看过去。   温知许顿时明了,将灯举在两人面前,语气放低刻意温柔:“你想要这盏灯?”   小胖子眼神一亮。   温知许却将嘴角勾出一抹笑,没有再伪装男声,弯腰低头凑在他耳边,小声的引诱他:“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   小胖子:“……”双眼瞪的大大的,脸色一青,将温知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   “叫不叫。”温知许双眼一眯尽是狡黠。   胖乎乎的小脸蛋一脸的为难。   温知许笑了一声,提起灯做势要走,小胖子赶紧拦住她,嘴里急忙忙的喊了一句:“姐姐。”   “乖——”   刚还准备要走的人立马转身过去,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狐狸看见了小白兔。   伸手往小胖子的脸上狠狠的摸了一把,再揉了揉他圆乎乎的脑袋,又娇气又软媚道:“哥哥这就给你。”   说着将手里的灯放在小胖子的手心,挥着衣袖就走了。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心爱的灯,十四阿哥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中甚是委屈,狠狠的把脸又麻又软的感觉措掉。   那人一定是个妖怪,不然怎么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第9章   花灯节一过,转眼就到了六月。   选秀的日子定在六月六号,这天也是所有选秀女子命运的转折点。   温知许穿着统一的秀女服装,一袭碧绿色的旗装,脚上踩着花盆底,头顶带着两朵绢花。这衣服是刻意选过的,料子与做工都是一等一的,但颜色与款式都不出挑。   她来的早,此时正倚在马车上,透过窗户往外看去。   往她的视线寻过去,就见苏清秋正踩着花盆底走来。   与书中描写的一样,今个苏清秋可以说是精心的打扮过,一袭水红色的丝绸直筒斜襟旗装,押线绣碎花纹饰裙摆还有几只穿花蝴蝶。   她容貌柔弱,一身艳色的衣服,加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着实的惹人心中怜爱。   “确实好看。”温知许放下帘子,诚心夸奖。不愧是书中女主角,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人升起一丝保护欲。   苏清秋看着前面的马车,帘子放下前一瞬间,看见温知许的打扮时候,在原地楞了半响。   穿的那么素净,低眉垂眼的时候,都看不清她那张绝色的脸。   难道她没想中选?苏清秋的手紧紧的捏了捏,这个念头刚闪过,随后又坚定的摇头。   她还想到那天 ,她鼓起勇气去找温知许,装作不经意的说起太子爷的好话:“太子温润儒雅,身姿神态如同青竹一般,年岁又是与姐姐相仿。”   “再加上姐姐的家世,哪怕皇上心中早已有太子妃人选,一个侧妃肯定是逃不脱的。”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见温知许懒洋洋的点着头,随意道:“就算我有心,你又怎会知道太子是如何想的呢?”   她以为有戏,更加极力的劝说:“姐姐,那天太子站在我身边,妹妹可是看的真真的,太子爷瞧你的眼神都快要痴了。”说到这,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嫉妒。   却见温知许果然听了进去,一张艳丽绝色的脸一红,糯糯问道:“那选秀之事是皇上定夺,就算我有想法那又如何?”   她心中一喜,以为这事有戏循循渐进的诱导:“姐姐,这还不简单?只要你写一封信,说明那日你是女扮男装,再道明你的身份实乃温三老爷的嫡女。”   “太子爷看见后心中哪还有不清楚的,定然能像皇上将你讨了去。”   她说完,却没见温知许回答,只拿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   苏清秋先是纳闷,看清那双眼睛的时候,心却跟着一凉,开始猜测是不是自己太过着急,露馅儿了。   而最让她觉得讽刺的是,温知许看着她的眼神。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赤裸裸的照出她心中的所想,丑陋又急切的欲望。   “你……”她吓的往后一退:“你刚刚一直都是在骗我?”   温知许连头都懒得点,无聊抬手撑起下巴,玲珑剔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丝毫不掩饰从一开始她就在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看着自己。   苏清秋的脸色刹那间雪白,脚步不住的往后倒退着,比起心中所想被戳破的尴尬,她更在意的是温知许从一开始就在看戏一样的看着自己。   往后退的脚步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石头。   只听一声惊呼,亭后的假山处像是有人,苏清秋脸色雪白,低吼:“谁在那?出来。”   没一会,就见温知许的妹妹,也就是那年温三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位小妾所生的女儿温相宜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自温知许回来之后,她们母女两人便讲自己关在小院子里没有出来。   苏清秋也好久没见过她,温相宜长的像她姨娘,容貌秀丽,高傲又冰冷。   只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情冷漠的嘲自己道:“劝表小姐还是安分点,别拿大家都当傻子。”   “要是还发生今天的事的话,我不介意禀告祖母将你撵出去。”那平淡又丝毫没有温度的语气,说到撵她出去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苏清秋再硬气,也不敢将这件事闹大。   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气的手脚发抖如丧家之犬一样回去。   可那日温知许又是如何戏弄自己,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示她一点都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到最后,就连一个妾所生的温相宜也都有底气看不起自己。   “等着吧——”她红着眼睛,咬着牙上了车,“只要进了宫,日后谁有能力往上爬,还不一定呢。”   ——   从秀女检查身体,到之后宫中嬷嬷教导礼仪,很快的就到了皇上与太后亲自阅选的时候了。   温知许与苏清秋一样都是汉军旗的,只不过温知许的家世高,远远的站在了苏清秋的前面。   今天是最后一批满军旗看完,等看完后才到汉军旗。   自进宫开始,只要有机会,所有秀女都是竭尽全力的打扮着,服装首饰无一不精致,唯独温知许,穿的还是如进宫那一日素净。   选秀地点设在体元殿,午后的太阳有几分热辣,秀女们一个个的都显得有几分着急,怕花了脸上的妆。   但宫中太过威严庄重,几十个秀女凑在一块站的整整齐齐的,无人说话。   偶尔有活泼好动的,也只偷偷拿眼睛去看身边人的衣着长相。   温知许低着头,又刻意打扮的低调,只不寒酸,一点儿都不出彩。倒是没有人打量她。   又等了一个时辰,满军旗的才算是选完,到了汉军旗的第一批。   温知许的家世好,宣读的太监喊了第一批进去之后,下一批就到了温知许,她垂下眼眸跟着另五个秀女一同跟着小太监往前走。   到了内阁,跪下磕头之后才发现皇上不在,太后前两天头疼之后,来的就少了。   今个来阅选的居然是宫中妃子。   温知许悄悄撩起眼皮,一眼看见的便是那最中央的一位,容貌艳丽,气势逼人眉眼间精致的如同牡丹一样。   只瞧上一眼温知许就垂下了头,她上辈子看过一眼,知道这是宜妃娘娘,在宫中甚是受宠。   旁边两位,一位是惠妃,一位是德妃。   这三位都是老早就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膝下都有皇子,在宫中与皇上的心里已经牢牢的占据了地位。   温知许看上一眼就垂下头,将脸埋的低低的,瞧着有两分胆小的模样,三人的目光只看了一眼就转到其余几人身上去了。   “左边红衣服那个,叫什么?”   宜妃将手里的茶杯掀开,慢调慢理的喝了一口,被点名的那女子脸一红,忙上前回答道。   “臣女太仆寺卿江明停之女,江心月。”她模样长的好,声音犹如黄莺,此时亭亭玉立的跪在地上,腰杆笔直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宜妃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两分,又问:“可有什么才艺?”   “臣女会刺绣。”江心月还不知自己碍了宜妃的眼,只想好好的表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两三下就绣了朵花。   宫女将帕子捧去给宜妃过目,却见她只轻轻一扫,看了眼便道:“是不错,长的好,手也巧。”   江心月心中一喜,刚要谢恩,却见她道:“来人,赐花。”   江心月脸一白,嘴里不自然的念叨了一声:“娘娘。”宜妃素来任性,又有皇上宠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江心月长的这么一张狐媚脸,她看了心中自然不欢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妹妹,”一边的惠妃想劝。   宜妃也知道自己落了旁人口实,不想得一个善妒的名声,便随手指了两个最不起眼的:“中间那个,还有,最右边两位赐香囊。”   “其余的,回去吧。”   站在最右边被点名的温知许,接过太监递上来的香囊,按耐住一直跳动的心。   赐了香囊就是留牌子的意思,温知许也庆幸自个刻意低调,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出风头。   回了马车,等了一会之后,才等到苏清秋。   温知许一眼就瞧见她手心里攥的紧紧的香囊:“姐姐,我中选了。”见温知许看着自己,苏清秋红着脸,模样有些羞涩。   她脑子中挥之不去的便是那个高高在上般的人物,帝王至尊,居高临下,只一个眼神就有让人睥睨天下的气势。   从选秀到出宫,苏清秋脸上的红晕就没有消失过,满脸之间含着春意,温知许一看就知道这是与皇上见到面了。   果然,还是与书中写的一样,一直没有出现的皇上,恰好在苏清秋选秀之时过去了,而那时,一袭嫩粉色的旗装,娇弱惹人怜爱的苏清秋也一眼就入了皇上的眼。   康熙眼前一亮问都没问,直接留牌子,赐香囊。   “回来了,上车吧。”温知许点了点头,将车帘放下。   果然,过几日后,宫中的太监来温府宣旨:“从五品翰林院侍将苏同安之女苏清秋,兰心蕙质,知书达理著封为正七品常在。”   温知许跪在地上,听见宣旨太监独特的嗓音心中有片刻的愣神,她记得上辈子苏清秋因为打着温家女的名号选秀,一开始就封为了六品贵人。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降了一级,成了常在。   果然,缺了家世,还是有所不同。   愣神之间,又见太监身后取出一道圣旨来,大声唱道:“从三品光禄寺卿温云舒之女温知许,温婉贤淑,秀外慧中著封为正七品常在。”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温知许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这辈子总算是有所不同了。 第10章   皇宫,青竹楼。   新选的秀女陆陆续续的都在七月底进了宫,温知许与苏清秋一样身为常在,在七月中旬一前一后的进了宫。   但苏清秋去的早,一进宫就去了最热闹的东六宫中的储秀宫里,住的是锦绣繁华的丽景轩。   温知许虽是后来的,同是常在却不知为何被安排到了青竹楼里。   这儿可是全皇宫最偏僻的地儿,青竹楼原先是先帝夏日纳凉的去处,自先帝走后这儿就渐渐的荒废了下来。   满地的青竹肆虐的长,夏日蚊虫多不说,冬日里可是能活活的冻死人。   “主子还没醒?”   似云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头上的两把头精可爱,她扭头问着一边板着脸,其貌不扬的宫女。   “没。”清冽的嗓音传来,那人头都没抬。这宫女叫棉雾,大长脸,淡眉,长的寡淡不说,脾性也不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似云看见她就着急,可这人是温三老爷给小姐寻的,是作为小姐的陪嫁与自己一同进宫。   似云再怎么觉得她不讨喜,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内务府自进宫那日就给主子拨了四个太监,四个宫女,人手虽然多,但打心底里似云还是觉得她两与主子才算最亲近。   不能与棉雾发火,便当着其余宫女的面埋汰起青竹楼来:“这什么破地方,竹叶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等主子受了宠,一定要早早的搬出去才是。”   青竹楼顾名思义是以竹子建造的,刚来的时候荒凉破旧,但是收拾好了却也算的上小巧雅致。   只不过这甚少有人来,至少似云在这住了小半个月,都没见旁人来过。   她们在外面叽叽渣渣的,眼看着日头都三竿了,屋子里的人却还没起来,去膳房提膳的小太监早就在候着了。   听见似云说的话,小元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似云姐姐说话也不闪着舌头,受宠就像是买颗大白菜一样简单。   宫外来的女人果然是心思单纯,哪里知道这偌大的皇宫里,帝王的宠爱才是最难得的啊?小元子很想告诉似云,凡事不要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不敢,他现在还有事求似云呢。   “似云姐姐,您进去瞧瞧?主子要还不起的话,这早膳可就要冷了。”小元子举着膳盒一脸哀求。   抬起袖口擦擦自己额头的汗,小元子一脸的苦相。原先他是个御花园扫地的,因为知道秀女要进宫,他早早儿的就将自己存的全部家当拿出来,求人给他谋个好差事。   差事那人倒是给他谋上了,跟的还是位常在,他心中欢喜觉得好好跟着主子总有出头那一日。   却不想,主子还没进宫,就被划拉到了青竹楼。这地儿可是又偏又远,主子还没进宫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新跟的主子住的地方偏还不算,这主子还又懒又馋,这日头都快晒屁股了都不起来。   不起来就算了,每日的一顿三餐倒是顿顿不拉。   小元子看着自己手上的食盒,无奈的撇撇嘴,里头可是上好的碧梗粥,象眼小馒首,荷叶饼,枣儿糕,下头还有鸡肉茴香烧麦,羊肉馅鱼鳃包子,三鲜饺子,素包子。   “倒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子,想吃啥点啥,超过了额度就自个拿钱。”这半个月来,都是小元子去提膳。   虽然觉得跟着这位主子没啥前途,但交给他住的事他倒是一样一样的都上了心,这位主子虽然平易近人,瞧着没啥脾气。   但是到了吃这方面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昨个已经点了羊肉鱼鳃包子,今个定是要吃到的。   但是羊肉又不像别的,冷了那味可就不对了。   正想着呢,屋子里总算是有了动静,似云与棉雾带着伺候梳洗的宫女往里头走,小元子头也不敢抬低头候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喊了一句:“进来吧。”   小元子一愣,里头又喊了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喊的是他,主子不喜欢使用太监,以前他都是在门外候着的。   现在这是主子要见他?   小元子苦着的脸一脸激动,虽然主子现在不受宠,甚至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但是至少是位主儿啊。   后宫的女人不到最后,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步登天了?   虽然小元子觉得这位主子没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但至少让皇上记起,出了这青竹楼也好啊。   小元子想到日后,一脸激动,举起袖口在脸上胡乱的摆弄几下,赶忙的弯着腰含着胸进去了。   进屋之后,他也不敢乱看。将手中的膳盒举的高高的,啪的一声跪下,嘴里流利的说着吉祥话:“奴才小元子,叩见主子,愿主子福寿安康。”   他唱戏似的一股脑的说完,却听见面前噗嗤一声笑声,主子面前的得脸大丫鬟似云嘟囔:“小元子,你抬起头仔细瞧瞧。”   手上的膳盒挡住了视线,小元子瞧瞧放下一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就见他侧对着桌子跪着,正前方是个大屏风,似云姐姐站在一边,手里拿着帕子正嘲他笑。   小元子知道这下自己出了丑,脸一红,眼睛却瞧瞧的往桌子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女子略带懒散的坐在椅上,纤纤手指伸出来微微撑着下巴,露出细腻有弧度的一截圆润如玉般精致。   青烟含翠般的眉轻轻笼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清澈明亮波光粼粼含着水雾,娇柔婉转之际,一张脸美艳的不可方瑜。   如同绸缎般的发丝垂在腰后,身上穿着件七成新的素白色旗装,旗装上用深色的丝绒在上面修满上了奇巧挺拔的枝干,又用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   从裙摆一直缠绕在腰间,连着旗装倾斜的盘口往上伸。波光灵动,清心又雅致。   许是刚醒,眼神还带着两分朦胧,眼角也微微泛着红,一手撑着下巴,娇媚的人身上又带着三分不懂凡尘的仙气。   竟活脱脱像是那位仙女下了凡尘来。   “小元子?”强制伪装威严却又带着两分娇气的声音将他唤醒。   小元子被喊的过了会才愣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始道:“主……主子?”   上头的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元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放下膳盒跪在地上啪啪啪的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奴才小元子日后定当为您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伺候着主子用了膳后出来,小元子却没哪一日如现在般欢喜,先头还觉得似云姐姐说话大胆,现在一点都不那么觉得了。   他从小进宫,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如主子般的人物,就算是宫中最受宠的宜妃娘娘,怕是也要逊色三分。   跟着这样一位主子,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   先不说小元子如何下定决心,想为主子赴汤蹈火,没多久后又开始心灰意冷。   温知许刚用完早膳,久不见人的青竹楼开始喧哗起来,说话声搬东西的声儿可真够热闹的,温知许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墨水在纸面上糊成一团,好好的一副字就给毁了。   她摇头将手中的笔放下,看着底下的字也没了继续写的兴致。   捞起一边的手帕边擦手边朝棉雾道:“出去瞧瞧,这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下,却见似云跑了进来。   一张脸红扑扑的,走进来就道:“主子,你猜猜外面怎么回事?”   温知许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掀开茶盖喝了一口才道:“又搬人进来了?”   似云原本兴奋的模样顿时就失望了,嘟囔着嘴不高兴道:“主子,你怎么又知道?”她自小就跟着温知许,说起话来自然要比旁人更亲近些。   虽年纪比温知许大,但有时候撒娇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温知许无聊的趴在一边的案几上,叹气:“这样大的动静,猜也猜了出来。”但心中还是有几分疑惑,皇宫那么大,怎么这儿这么偏僻还一个接一个的安排人进来。   “主子,这内务府的人也是,东六宫那么大的地儿,住都住不完,怎么还安排人到咱们这啊。”   “许也是个可怜人。”温知许仔细一想还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努力的想想《宠妃》那本书,却发现自她进宫之后,有些事对不上号。比如书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青竹楼,更没说有她这个温常在。   而且,但自她进宫之后,感觉原本对书中的记忆开始削弱了,有些原本还有记忆的事,开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开始,温知许还有些恐慌,但后来仔细一想,发现这件事是她进宫之后开始的。   这原本就是一本书,大概是有了她这个存在,与书中描写的不一样,所以这本书也开始渐渐的开始再变。   “可怜人?”似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进来又一整风一样跑出去了。   “主子。”棉雾看着跑来跑去的似云,有些想提醒,这里是皇宫要有规矩。   但温知许却笑着摇头:“没事,似云有分寸的,许是去打听去了。”   果然,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似云已经将新搬来的那人打听了个清楚:“是个答应,姓石。”   “石?”温知许的夹菜的手停了一下:“石文炳之女?”她记得上辈子可是当了太子妃的。   “不是,主子。”似云摇头:“同样是姓瓜尔佳,但这个答应是石玉怀大人的女儿,家世不高,只封了个答应。”   “瞧着才十二三岁,白着一张脸像是病了。”说到这,似云都有几分不忍心,她远远的看上过一眼,也太小了些。   “病了?”温知许抬起头,后又道:“难怪。”难怪秀女都般来半个月了,还被人移了出来。   许是那位石答应家世不高不说,人还得病遭了嫌弃,这才被人移了出来。   “十二三岁?”温知许叹了口气,“也太小了,似云你仔细一点,既然人搬来了,能照看就照看一二。”   似云想到那石答应个头小小的,脸色也雪白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主子放心,我会照看的。”   这话刚说出口没两个时辰,就应验了,温知许正在睡梦中,被似云吵醒。   揉着一双眼,无奈道:“怎么回事?”   似云急慌慌的拿起温知许的衣服,慌忙的给他套上:“主子,快去瞧瞧吧,石答应不好了。”   温知许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大半,连忙爬起来。   这石答应可才刚搬来,可千万不能出事。 第11章   温知许披着斗篷来到偏殿,青竹楼本来就简陋,偏殿更是清冷。   石答应身形小小的盖着被子缩在床上,只露出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脸上没有血色一片惨白。   温知许带着人走进去,原就狭小的房间更是小的让人转不过身。床榻边有个一样小的女孩,见人来了也不敢说话,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哭。   “行了,先别哭了,”温知许让棉雾将那丫鬟扶起,扭头朝小元子道:“小元子,快去请太医。”   小元子哎了一声,扭头就打算走。   石答应的宫女却抹着眼泪哽咽道:“没用的,太医是不会来的。”   温知许上手摸了摸石答应的额头,见她额头滚烫冒着虚汗。便知道她这是得了风寒,古时候的风寒不比现代,是能要人命的。   “为什么不来,太医不就是为人治病的吗?”似云看不下去,气的双眼一瞪。   “估计是因为石答应不受宠,今天又被搬到了这儿。”温知许用帕子擦了擦石答应的额头,手下的脖子仿佛一把就能掐住,实在是太过羸弱。   “那我们怎么办,主子。”似云瞧着这可怜的主仆两,也一时手足无措。   温知许眼睛微微一眯,心中觉得甚是奇怪,这石答应病成这样了还将人挪过来,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心里暗衬道:“小元子,你拿我的牌子去太医院,务必要将太医请来。”   顿了顿,还是道:“再去拿个荷包,乘人   不注意悄悄的塞给太医。”她位份是常在,却也只比石答应好上那么一丁点。   进宫大半个月至今还没见过皇上,还是太医不买面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在这后宫,人人都是看皇上的恩宠行事的。   要不是她手里有银子,每日的饭菜怕是会越来越差了。   小元子跪下打了个千儿,扭头就往太医院跑去。   “似云,去打些热水来。”床榻上的石答应,闭着眼睛皱着眉,不用说话都知道她现在很不舒服:“将你主子的衣物拿来,给她换上。”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忙碌了许久,才将石答应的衣服床铺给换个干净。   随后,小元子也将太医给请来了,那太医瞧着年岁到是不大,进屋之后开始行礼:“奴才李一海,见过小主。”   说着,抬头竟抬起头直直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棉雾眉心一皱,悄悄上前两步,挡住李太医看过来的视线:“这是温常在,床榻上的是石答应,李太医还是过去瞧瞧石答应的病情怎么样了吧。”   那太医一张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顿了半响楞楞的点了点头:“好……好,奴才这就去看看石答应。”   拿出随声的带的药箱,之后把脉倒也还算是靠谱:“答应这是得了风寒,来势汹汹需得好好养着。”   他写出一张药房,交给一边的小元子:“按照这上面的药房去太医院拿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小元子点头将药房接过去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只有床榻上的石答应,不时传来不安的呢喃。   李太医伸起手,借着袖口擦拭额头冒出的汗,余光却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棉雾这下真的恼了,面无表情道:“李太医,既然没什么事情了,还劳烦太医回去吧。”   李太医忙低下头,顿了顿将药箱提着走了。   “小元子,”等太医出了青竹楼,温知许才小元子喊了一句:“明个你去打听打听这个李太医。”   “在守着他,看看明天哪个宫里请他过去。”   小元子不知主子这是要干啥,但他天生听话,点着头出去了。   倒是棉雾猜出了几分,问:“主子,您这是觉得这事蹊跷?”   温知许一边说,一边看着床榻上的石答应,搂紧身上的斗篷哼笑了一声:“大概吧,或许是我多心了。”   “可那太医的眼神……”似云嘟囔着嘴,还是有几分不高兴:“我看的真真儿的,那李太医一进来就往主子脸上看,不像是来救人,倒像是来专门瞧瞧主子长什么模样。”   温知许听闻,再往床榻上看去眼睛就是一闪。   仔细琢磨了一会,心里大概算是明白了几分。   ——   次日一早,小元子就偷偷溜达到太医院门口,眼巴巴的等了两个时辰,就在以为等不到的时候,李一海李太医出来了。   他背着药箱,身后带着药童,径直的往东六宫的方向走去。   小元子小心的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进了储秀宫的大门,才连忙回去禀告。   储秀宫一宫的主位是赫舍里氏,赫嫔。   赫嫔家世显赫,是心腹大臣索尼的孙女,姐姐又是孝诚仁皇后,十分得宠。   原先皇上为显宠爱,储秀宫就赫嫔一个,这次选秀住进两位新选的小主后,储秀宫才算是热闹起来。   李一海站在储秀宫门口,赫嫔的贴身宫女翡翠亲自带他进去。   储秀宫内富丽堂皇,里头尽是奇珍异宝,赫嫔坐在主位上,旁边是两个眼生的小主。   左边那个穿红衣服模样俏丽的是通常在,右边的穿素色衣服,娇小柔弱的是苏常在。   三人都直直看着自己,李一海额头一跳,眼睛直直的往下,楞是看都不敢乱看。   连忙跪下,眼睛对着地面道:“奴才李一海,叩见赫嫔娘娘,叩见通常在,苏常在。”   赫嫔长相艳丽,捧起一边的茶杯眼角往下一垂,问:“怎么样,人见着了吗?”   “见……见着了。”李一海抖着声儿:“昨个石答应又犯病了,是温常在的太监去太医院请的人,石答应那病反反复复的治了半个月都不见好,没人愿意去,我一说我去看看倒没人怀疑。”   李一海的资质低,太医院里旁人不乐意去的地儿他去倒也没让人觉得有异。   “那人怎么样。”赫嫔满意的点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话,一边拿眼神看向右边的苏清秋。   想起这人说的,千娇百媚,国色天香,鼻子就不屑的哼哧了一声。   她自持美貌,又甚是得宠。整个后宫除了常年恩宠不衰的宜妃娘娘,还有常年不出宫门的良贵人,还没有谁敢在她面前说国色天香这四个字儿。   “好……好看。”李一海额头开始冒汗,悄悄地抬起头一脸苦涩:“确……确实如苏小主形容的那般。”   “胡说,”赫嫔啪的一声就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面目扭曲道:“你再说一遍。”   李一海吓的脸都泛白了,哆嗦着身体:“娘娘。”   摔杯子的声音惊扰了宫女,赫嫔半眯着眼睛往一边的苏清秋那看去。   后者悠闲的喝着手中的茶,像是半点儿都不惊讶。   赫嫔恨恨的咬了咬后牙槽,“那跟宜妃娘娘比起来如何。”   李一海明白她这问的什么意思,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不……不相上下。”   赫嫔这才缓了口气。   身后的苏清秋却淡淡道:“李太医,说实话。”   赫嫔的眼睛猛的一睁,像是不可置信。   李一海这下子连嘴唇都是哆嗦的,看了眼瞪大双眼的赫嫔,趴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响头。   “娘娘,奴才实在是不敢说啊。”   “照实说。”赫嫔咬牙切齿。   “那温常在披着个斗篷,妆都没上,可那张脸只瞧上一眼比宜妃娘娘的还要惊艳。”   “宜妃一张脸艳丽逼人,说话做事任性三分皇上都乐意宠着她,都这个年纪了还牢牢霸占皇上不放。”赫嫔说到这,嘴里不住的泛酸水。   “可我这个表姐温常在却要比宜妃娘娘还要让人喜欢。”   苏清秋站起来,拍了拍裙角的折痕:“一张脸生的像是被人静心雕琢过一般,肌肤如玉,吹弹可破。”   “眉眼本就生的艳丽,一双眼睛却似带着钩子妩媚的不行。”   苏清秋每说一句,赫嫔的牙齿就咬紧一分。   “这就罢了,”她叹了口气:“偏生她又像几分温三老爷,妩媚中带着三不谙世事的仙气。”   “好像是这凡间的金银污秽了她似的。”   苏清秋转过头:“娘娘,这样的人,您能让她见到皇上吗?”   “那你说怎么办。”赫嫔没有见到人,可听她说的多了,在加上派去的李一海也是一样的回答,心中原本信的三分已经成了七分。   “苏姐姐,这世上果真有这样好看之人?”通常在性子直,人也不坏。   可进宫也不免想得到恩宠,若是真有这样一个狐媚之人勾了皇上去,日后还有她们什么事啊。   对那没见面的温常在心里便生出了几分不喜。   “娘娘,这石答应不是已经娜去了青竹楼了吗。”苏清秋的声音自带娇柔:“再说了,石答应生病,温常在与她住在一起过了病气也不是不无可能。”   “昨个夜里,温常在又叫了太医。患病自然不能侍寝,先让敬事房的撤了温常在的绿头牌,不让她见着皇上。”   “别的,日后在议就是了。”   赫嫔点点头,便想立刻吩咐人去办,通常在却奇怪的了一句:“苏姐姐,你说温常在是你表姐,你还未进宫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眼,你表姐又生的如此勾人。”   “若是你两姐妹联手的话,估计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赫嫔眉心一皱,也深感怀疑:“我也纳闷,你为何刚来储秀宫就像我投诚,让我想法子将温常在安排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苏清秋淡然一笑,一张脸模样单纯,姿态摇曳动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是因为是姐妹,才不得不争。”   她看着赫嫔,话中有话若有所思:“毕竟,谁也不想活在一个优秀的姐姐之下,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12章   小元子眼看着李太医进了储秀宫,乘人不注意才悄悄的溜回了青竹楼。   “主子……”   刚一进屋,就见温知许正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手虚搭在桌面食指翘起在桌面轻点,一手抓着只玲珑球在手上随意的把玩。   玲珑球只半个巴掌大,手心一握刚好可以抓住。整个球通体金色,中间镂空勾勒出精致花纹。   球面上还镶嵌着红宝石,里头放着一颗小巧铃铛,轻轻一动小球里面便开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温知许歪着头,发上斜插着一支鎏金点翠步摇,簪上的珍珠往下垂打在她那张脸上却足足的失了光彩,她靠窗而坐背着身后的光,眉目如画艳气逼人。   小元子瞟了一眼就不敢再乱看,连忙低下头:“主子,奴才跟着李太医亲眼见他进了储秀宫。”   “储秀宫?”温知许眉毛往上轻微一挑,却一点都不诧异。   她刚来又没得罪人,苏清秋又恰好住在储秀宫里。这个莫名其妙的李太医,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弄出来的动静。   “行,我知道了。”她稍稍点头让小元子下去。   小元子跪安刚走似云便拿着药进来了。   温知许闻着那药包味,整个人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太医院的人怎么都这样势力?一听我们是青竹楼的态度都变了。”   似云一进屋就嚷嚷开了,她从小跟着温知许,在苏州的时候温知许是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她也跟着像是半个小姐待遇。   皇宫虽然是一等一的富贵,但皇宫里的人待人处事都太势利,似云头次碰到这样的待遇,心里难免愤愤不平。   “行了,药领回来就得了,旁的话不要多说。”温知许警告了似云一句。   看着她手里的药包,眼神却还是有点不自在。   “主子,”似云嘴巴一翘,但却依旧听话点头:“那我拿去煎了给石答应送去。”   “慢着。”站在温知许旁边的棉雾却出声拦住了她:“我看看。”   棉雾是温云舒特意给温知许找来的,外貌瞧着其貌不扬,但身手却极好,又精通药理。   后宫之间太多的阴私肮脏事,有了棉雾这样会懂药理的,是要好上许多。   棉雾的本事,似云也知晓,嘴上虽说着:“不会吧,石答应都这样了,还有人不放过她?”但人还是走过去,将手上的药交到棉雾的手上。   棉雾打开药包,看了看又闻了闻,原本就淡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主子,这药不对劲。”   温知许眼睛一眨,头一次认认真真的往棉雾那看了一眼:“你倒是谨慎。”   皇宫中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她没主动说出来是想看看棉雾会如何处理。   不管她是因为多疑,还是凭着似云带过来的一丝药味起了疑心,棉雾的反应都能让她满意。   “这药有什么不同?”   棉雾抓起一把,放在鼻尖又闻了闻:“这药确实是按照那天李太医写的方子抓的,但却足足加了一倍的药量。”   “风寒来势汹汹,石答应年纪小本就病重,身体又虚弱,若是喝了这加了一倍药剂的药怕是病治不好,反而会亏损的更加厉害。”   “这等虎狼之药,是想要了石答应的命啊。”似云上前,啪的一声将棉雾手中的药打翻在地。   “主子,这皇宫的人真是心狠,无冤无仇的就想要了一个人的命。”   “所以,在这皇宫里多做事少说话。”温知许看了地上的药一眼,随后问棉雾:“既然这药有问题,石答应的病又该当如何?”   棉雾蹲下去,将地上的药包捡了起来:“主子,不比打草惊蛇,照样让似云去太医院拿药。”   “煎药之前,我将多出来的一份挑出来也就无碍了。”   “那就行。”放到现代石答应这么小还只是个孩子,温知许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棉雾,你有没有办法让人装病,从脉象上却瞧不出来。”   棉雾细长的眼睛垂下去,想了想道:“若是用银针入穴的话可以一试,从脉象上看像是生病,倒是可以瞒住一时半刻,但是时间长了也瞒不住。”   温知许抬起手,虚晃晃着撑住下巴,眉眼一眯明媚又绚烂:“足够把脉的时间,瞒住李太医的眼睛就够了。”   于是,石答应接下来的药是按照棉雾挑过之后才开始煎的,李一海之后也来过两次,见石答应还是一样白着一张脸,喘气都费力便放心了。   后宫新入的妃子开始渐渐的侍寝了,其中最受宠的是戴佳氏,家世不错为镶黄旗的。   “进宫才一个月,半个月都是她侍寝。”小元子朝主子回禀打听来的消息:“今个刚被万岁爷升了位份,现在已经是宁贵人了。”   才一个月就能从常在升为贵人,确实受宠。   “主子,您也要想想法子了,”小元子上前了两步:“咱们这儿本就偏僻,还见不到万岁爷,要是还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院子里的奴才可都要生出二心了。”   “怎么。”温知许一乐,“院子里有人想走?”   小元子摇摇头:“主子放心,我看的紧暂时没人敢走。”期盼的往主子那看了一眼:“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见跟了主子得不到好,奴才怕他们早晚会起异心。”   温知许掠下眼帘,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那,小元子,你过去问问,有没有人想法子能联系到敬事房的人,只要联系上我必有重赏。”   “哎。”小元子还以为主子这是终于知道要争宠了,双眼都亮了。   利索的跪下打了个千儿:“奴才就这去,请主子放心这件事奴才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果然,没几个小时,小元子便带着人进来了。   当时桌上放着刚从御膳房要来的糕点,金糕卷,小豆糕,艾窝窝,花生粘。   小元子带了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进来,那人一张脸白生生的五官也是极好,瞧着也就十多岁的模样,行为举止却是谨慎恭敬。   眼神先是往桌上的糕点上看了几秒,随后不着痕迹的低下头:“奴才小路子,叩见常在主子。”   温知许放下筷子,扭头往地上看,小元子刻意讨好上前介绍:“主子,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哦?”温知许拿起帕子在嘴上拭了拭:“先起来吧,站起来说话。”   小路子抬起头,慌乱见撞到温知许的眼神,嫩白的脸红了一片,连带着耳朵都是红色:“主子,敬事房有个小太假是我同乡,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奴才可以说上一两句话。”   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元子看着着急,悄悄的拉了他一下,解释道:“主子,小路子的同乡很得紧事房主管的喜欢,说话也凑的上脸。”   “那,若是让他给我办件事呢?”温知许一双眼睛正气严肃,直直的往小路子眼睛里看去,见他眼神清澈没一丝慌乱之后才开口。   “主……主子。”小路子眼神撇往小元子那求救,大概原以为只是放放绿头牌,或者说句好话,没想到居然是有事要办。   看出他的无措,温知许拿起一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又淡淡道:“虽不是大事,但要是真成的话,怕是有风险。”   “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不逼你。”   后宫之间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奴才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一点。   温常在的这句话,小路子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紧张的看了看坐在他前面的温知许,见她身穿一件素色的旗装,衣裳的颜色淡的几乎没有。隐约的只能看见湖水一样的淡蓝色,从斜扣到裙摆的方向绣上了水红色的桃花,朵朵之间繁花茂盛开。   温常在眉眼明艳,精致动人。   那张脸绚丽的比桃花还要灿烂几分,如同玉琢,勾人心魂。   小路子内心天人交战,挣扎的想了许久。随后啪的一身跪在地上:“奴才小路子,任凭主子差遣,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   万岁爷的恩宠,让宁贵人进宫之后出尽了风头。   皇上这一个月来,大半个月都招她侍寝,敬事房的人会看眼色,绿头牌放的都是显眼的位置。   今个又到了翻牌子的时候了,康熙的手在一盘子的绿头牌上转了一圈,问:“宁贵人的呢?”   敬事房的主管王忠道:“万岁爷,今个宁贵人身边的姑姑来报,宁贵人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已经将牌子挂了起来。”   女子每月来月事,康熙也不是不懂。   闻言又在托盘上瞧了瞧。   眼神看见个顺眼的,修长的手指便停在了上头:“苏常在?”这次选的秀女不少,宫中没有皇后秀女的名单是贵妃拟好送来的,康熙只瞧了一眼,有的早就忘了。   而他身边的李德全便上前提醒:“万岁爷,这苏常在选秀那日你是见过的一袭红衣模样娇弱,您还曾夸她气质如兰,当场就赐了香囊。”   听李德全这么一说,康熙总算是有了两分记忆,笑了笑:“原是她啊。”   垂着的手指就那么随意一番:“那今晚就她吧。”   王忠瞧着苏常在的牌子已经被翻了过去,心中一喜,将手里的牌子高举头顶,又原路退了出去。 第13章   储秀宫   外头传来了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声音清脆悦耳,车前挂着两串九曲连环佩,玉上刻着细纹,中间镂空。   风一吹响,灌进那镂空了的玉佩中,仿若是百鸟鸣叫,悦耳又特殊。   这车的声音,赫嫔也是听惯了的,闻言将手中的糕点往桌子上一放,眼睛一亮便走下去问:“可是皇上翻了本宫的牌子?”   话音刚落,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她的贴身宫女翡翠脸色有片刻的为难,凑到赫嫔身边轻轻的说了两句:“娘娘,您忘了,咱们买通了敬事房的王忠,将苏常在的牌子放在了前头。”   “这会子敬事房的人还没来,大概是事成了。”   “成……成了?”赫嫔眼巴巴的瞧着外面,听声儿敬事房的太监拐弯走到了丽景轩后才收回眼神,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花瓶往地上一砸:“怎么一次就成了。”   翡翠怕外面的人听见声儿,又怕主子生气伤身,连声安慰她:“主子,您要放宽心。”   “您是一宫主位,苏常在得宠,总好比过旁人去。”翡翠上前轻轻的捏着赫嫔的肩:“再说了,万岁爷怜惜您,储秀宫一直没有旁人,这次选秀苏常在通常在都是您亲自选的。”   “家世差但样貌好,拿捏在手里固宠日后万岁爷来咱们储秀宫的日子不是更多了。”   赫嫔虽有宠,可终究还是比不过宜妃娘娘,年纪大了还不安分,膝下又有两位皇子。   她想再升一升位份,终归是难。便想了个法子,学学别的一宫主位,找些家世差的来固宠,苏常在选秀那日就得了万岁爷的青眼,她便讨了过去。   “罢了,道理本宫都懂。”赫嫔撇开翡翠捏她肩膀的手:“只不过一时转不过弯而已。”   她轻轻撩了撩眼皮,眼睛往丽景轩的方向看去:“但愿那个苏常在是个听话的。”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语气发冷:“不然本宫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   丽景轩内,苏清秋已经听见了声儿,进皇宫那么长时间,这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但每次都是去接赫嫔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停在了丽景轩,那仿若百鸟齐啼的声音她头一次听的这般清楚。   王忠亲自带着人进来,跪下道喜:“苏常在大喜,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   “凤鸾春恩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请苏常在随奴才过去。”   “好。”苏清秋强掩住激动的心,眼神示意身后的宫女秀兰,后者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悄悄的塞进王忠的手心:“日后还要劳烦公公提点一二。”   王忠悄悄颠了颠荷包的重量,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苏常在,快请跟奴才来吧。”   苏清秋坐着凤鸾春恩车一路到了养心殿,小太监带着她进了偏殿,屋子里有个伺候的嬷嬷:“苏常在安,奴婢是来伺候苏常在的贵嚒嚒。”   屏风后面放着大浴桶,有来往的小太监提着水桶往浴桶中到入热水,旁边的案几上放着花瓣,皂子。   嬷嬷没说明白,但苏清秋又何尝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状若羞涩的低下头:“多谢嬷嬷。”   嬷嬷伺候着苏清秋脱了衣服,见她一身皮子如雪一般的白,赞叹道:“奴婢伺候了这么多小主,就属常在这身皮子最白。”   后宫女子想要得到万岁爷不断的恩宠,除了一张好脸蛋之外,身段皮子也是最重要的。   这些个道理,苏清秋自然是懂得的,嬷嬷说的话虽然好听,但她的脑子里却总是会想到温知许那身白的泛光比珍珠还要细腻的身段。   想到这,她不甘心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滑入水中,整个身子都覆盖在了花瓣之下。   清洗之后,苏清欢被抬着进了康熙的寝殿,浑身上下只裹了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从脚遮到颈部,只露出一张脸。   大概是心中还是害怕,总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若有若无的还有一丝痒意。   可苏清秋的心却没放在那上面,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有选秀那日只见过一面的人,身形高大相貌端正,看像自己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带着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帝王至尊,足以睥睨天下。   像是感受到她心中所想,开始传来脚步声,坚定又有力一下一下的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苏清秋被子低下的手悄悄的攥紧。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明黄色的帘子刷的一声让人从外面掀开。   她心中一惊,巴掌大的小脸更楚楚可怜。   “吓着你了?”康熙身形高大,一手撩着床帘,微微俯下身像是将她笼罩在怀中。瞧着这新得的苏常在,一张小脸生的确实不错。   “皇上。”苏清秋羞滴滴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被棉被裹着的身子挣扎的跪在床榻,散在肩处的发丝垂在脑后,衬着一张小脸娇俏羞涩。   “臣妾苏清秋,叩见万岁爷。”她双手抱怀跪着磕了个头,再抬起来露出一双含着薄雾的双眼,羞涩又温柔。   ——   万岁爷翻了苏常在的牌子,整个后宫都知道。   但次日一早,满宫上下却在流传。   苏常在坐着凤鸾春恩车都被送上了龙榻上,可没过多久人却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伺候万岁爷侍寝的妃嫔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被送回来的,随后又传苏常在被送回去后丽景轩又叫了太医。   妃嫔们都在议论,这苏常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可谓说满宫的人都在笑话她。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青竹楼。   似云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做的手脚,便哀求温知许问:“主子,您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温知许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小狐狸玩,这样的小狐狸她有一套,整整十二个,个个都只有半截手指大小。   这是温知许还在苏州的时候,闺中无趣发闲时打发时间话的。   外祖母瞧见了却觉得有趣,叫人拿金子将这些都打造了出来,哭的笑的狡黠的可爱的,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却个个都憨态可掬。   她手心里拿着的是只张扬着耳朵的狐狸,半眯着一双狭长的大眼睛,小小的爪子撑着下巴,表情聪慧又狡黠,瞧着惹人发笑却又可爱的紧。   “苏清秋想法子让我挪到这样安静的地方,我自然要谢谢她给她回一份大礼。”   温知许眼中带着笑意,伸出手指轻轻的在狐狸的鼻子上点了点:“我不过是让小路子在敬事房的兄弟,给她洗澡的水里放了点东西。”   似云想到今日的种种,都是那没甚良心的表小姐弄出来的就气的肝疼,迫不及待问:“放了什么?”   “没什么。”温知许摇头笑了一声,精致的眉眼像是日日尽心呵护的娇花,展颜一笑娇艳欲滴。   “不过是些茉莉花的花瓣而已。”温知许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茉莉花香清幽淡雅,放在水中用来泡澡能让肌肤娇嫩,自带一丝暗香。”   “但,谁都不知道咱们那位表小姐对茉莉花过敏,拿它来泡澡浑身上下大概都是红疹子,上了皇上的龙榻自然也会原封不动的被送回来。”   要不是书中描写,温知许也不知道,但既然苏清秋先动了手,有些事既是她开的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怪不了自己。   “似云。”温知许扭过头:“去将李太医请来,就说我被石答应过了病气,也得了风寒。”   似云哎了一声,就往太医院跑去。   没过多久,李一海就跟着似云过来,见前两天还好好的温常在素白着一张脸,身上都没了血色。   面上假装一咯噔:“温常在,您这是怎么了?”   温知许捂着帕子咳嗽了一番,嘴唇雪白:“石答应这病看着怎么都不见好,我去看过两次身上就开始不舒爽了。”   李一海伸手上前给她把了把脉,大惊:“常在这病,怕是要静养。”赫嫔娘娘吩咐的事就要完成了,李一海强忍着欢喜。   但尚且有一丝人性,垂眼心虚的看了看面前这位温常在,眼神有几分同情。   后宫中的女子生存的实在艰难,只不过是长了一张好脸却要遭受到这样的算计。   见她抬了抬手,又缓缓垂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多谢李太医。”李一海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双眼,不自然的低下头,躲开了目光。   ——   苏清秋被送回去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着的。   浑身瘙痒她却顾不上去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走马观花一般都在她脑中闪过,无人有害她的理由却个个都有嫌疑。   明明所走的每一部都是她精心策划,她原以为可以凭借这副身子一点一点占据万岁爷的心,可到头来万岁爷掀开她被子的时候瞧见的却是她浑身的红疹。   就算掩饰的再好,万岁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还是被她瞧见了,饶是知晓帝王之心的薄情,苏清秋还是刺激的红了双眼。   派来给她看病的太医却道:“小主这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皮肤敏感,生了红疹。”   她急忙问:“可否会留下疤痕?”   后妃留疤就不能在侍寝,太医自然知晓:“小主只要忍着不抓,许是无碍。”   送走了太医,苏清秋却仍是心神不宁。万岁爷的恩宠暂且不提,只要养好这副身子她日后自然会想法子得到万岁爷的怜惜。   但怕的就是储秀宫的主位赫嫔娘娘,她好不容易取得了赫嫔娘娘的信任,这次的事情一发生恐怕难免会给她脸色看。   果然,宫中没有皇后,嫔妃们日日都喜去贵妃娘娘那坐坐略表心意。   昨晚的事,赫嫔早就知道了,可一晚上过去旁人都还新鲜着,见了她来明里暗里的都在看她笑话。   宜妃最与她不和,见她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镶嵌着红宝石的护甲翘起,姿态勾人说话却嘴不饶人:“赫嫔妹妹的性子也太急躁了些,就算是在想手下人受宠也要挑个好的。”   “这送上了龙塌,又被送回来的妃子,我们姐妹们可都是第一次听说,日后若有机会的话,赫嫔妹妹哪日可要让我们瞧瞧。”   宜妃一带头,平日里早就对赫嫔不满,或者存心想要讨好宜妃的纷纷点头附和。   赫嫔往日里受宠,家世又显赫,连带着看人都高傲了三分,这下她宫中的人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妃嫔们还不可劲的等着看她笑话。   “可不是,听闻昨个是因为我身子抱恙才让那苏常在有机可乘的,没想到她那么无用。”宁贵人是皇上的新宠,旁人不敢说的她偏偏敢说。   “赫嫔娘娘既然有法子打点王忠,何不多为自己谋划谋划,这番费劲了心思倒是成了笑话。”   被编排了一早上的赫嫔早就变了脸,听完宁贵人这话之后气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大胆。”修长的手指伸出,指着宁贵人道:“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跟我说话。”   后宫之中恩宠当道,这两月已经让宁贵人觉得自己乃是后宫第一人,在加上她家世不俗背后有人撑腰,闻言只站了起来,脸色都没变:“赫嫔娘娘,臣妾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还请海涵。”   “你……”不咸不淡的语气气的赫嫔牙疼,手甩在桌子上就要站起来。   宜妃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一直坐着看戏的贵妃娘娘却开口道:“行了,都安静下来。”   贵妃娘娘姿色不高,一张脸只算的上秀气,但她气质端正,后妃之中又属她最大。一袭深紫色绣着大片牡丹的旗装雍容华贵。   她淡淡眨了眨眼扭头看着赫嫔:“宁贵人年轻,赫嫔妹妹包容一二。”   又对宁贵人道:“你是伺候万岁爷的人,日后凡是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   赫嫔不甘,却也不得不就此罢手,恨恨的甩了甩袖子,暗暗将宁贵人给恨上了。   ——   回去的时候她板着个脸,原先苏常在被送回来她还高兴,高兴万岁爷没有宠幸这个浪蹄子。   现在她让自己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成了全宫上下的笑话,受尽了编排。   宫女上前奉茶,她却一把掀开,滚烫的茶水泼了宫女一声,她却叫都不敢叫,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无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赫嫔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恶毒的往苏清秋的脸上看去。   苏清秋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知晓这是赫嫔在指桑骂槐,现却一点都没底气去反驳。   “娘娘,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设计的。”   苏清秋想了一晚上,察觉大概是泡澡的那桶水出了问题,但当时伺候都是敬事房的人,那时她心中害怕便没发觉异样。   现在在想去查的话,估计还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下手的人。   苏清秋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想到昨日的种种,一肚子的不甘心。   “你以为自己多大的脸,整个皇宫的人都想害你。”赫嫔现在懒得听她说话,满眼不屑。   “娘娘。”苏清秋还想争辩:“这件事一定要查,手都伸到敬事房了,肯定不会简单。”   “而且,我猜测那人可能就是温知许。”不知怎的,人证物证她都没有,但总感觉一切都是她做的。   “啪……”赫嫔忍无可忍,站起来一巴掌甩在了苏清秋的脸上:“我是信了你的邪,才听你在这胡言乱语。”   “青竹楼里的温常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你有这个胡言乱语的本事,还是好好想想这满皇宫的流言怎么止下去吧。” 第14章   青竹楼,西殿   自挪来那天起就一直病的昏沉的石答应今个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她年纪小,又还在病中,每日的汤药成碗成碗的灌下,棉雾更是衣不解带的细心照顾,小半个月了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温知许进来的时候,她便红着一双眼睛,放在被面的手抓的紧紧的:“温姐姐。”   坐在床上的人一张小脸将将巴掌大,病了那么久的脸更是毫无血色,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瓣,一双圆润的眼睛红的活脱脱就是个兔子。   她见温知许进来。挣扎的在床塌上就要下去,还是一边的似云眼疾手快拦了下来:“石答应,您身子还没太好,可千万别起来。”   “我就是想感谢一下温姐姐。”石答应人小小的,但三观却很正:“病了这么久,太医院的人都不乐意沾染上我。”   “赫嫔娘娘更是嫌弃,生怕我死在了储秀宫早早的就让我挪了出去。”她捂着帕子咳嗽了一声,一双眼泪开始啪啪的往下掉:“若不是姐姐……若不是姐姐救我一命,我的尸首恐怕早就凉透了。”   当初温知许救她,不过是看在一条人命的份上,现下石答应醒了,倒是生出几分欣慰来。   “身子还没大好,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石答应屋子里一股苦涩的药汤味,温知许便没走进。   “大病一场,唯恐伤了元气,好好吃药进补进补,先养好身体旁的日后再说。”   石答应还在病中,自然是什么都答应。温知许让她好好养着,她便关着门专心的养身体。   而进宫三个月后,一直修养在青竹楼中的温常在与石答应像是渐渐的被人忘弃了一般。   小元子不死心,偷偷去了敬事房求他那兄弟打听,这才知道敬事房的人受了赫嫔的打点,早早的就将温常在的绿头牌给撤了下来。   “主子……”小元子话还没说完,似云就像一整风似的冲了进来。   “内务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一进屋,似云便像个点着的炮仗,嘴里啪啪的将刚刚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九月初的时候,内务府就开始克扣青竹楼的份例。   似云巴巴的过去找了两次,内务府都是百般推迟,说尽了废话就是不给。   月初就要发的份例,直到那个月的下旬才东拼拼西凑凑的将东西拨了下来,虽东西不怎么样,但至少是给下来了。   这次惹的似云发怒的是,内务府将各宫的秋装都发了下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唯独的就漏了青竹楼。   满宫的宫女们都换上了新衣服,青竹楼的宫女们早就眼巴巴的在等着。   似云去了三回,回回都被内务府的给打发了出来,似云气不过就去闹,内务府的管事却阴阳怪气的道:“今个就算是你主子来了,这秋衣也发不下来。”   “主子,您听听,内务府的人这样瞧不起咱们。”似云眼巴巴的瞧着主子,希望温知许能她一个说法。   “像我这样一个进宫就无宠生病的常在,确实奈何不了一个内务府放管事。”温知许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回答似云这个问题。   “算了,不过是个秋衣而已,我们自个带来的银子也不少,你去拿些银子去秀坊,让她们按照宫中的例子给青竹楼的宫人每人裁剪两身便是了。”   似云气的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却被温知许三言两语就解决掉。   虽秋衣有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嘟囔着说了一句:“主子,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在青竹楼吗?”   “怎么,嫌弃这里?”温知许起身,走到桌案边抽出笔,闲来无事的练着字。   “也不是,这儿也挺好,但是主子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似云进皇宫久了,不用人说也知道了在宫中生存万岁爷恩宠的重要性。   何况前头还有一个对主子虎视眈眈的表小姐,才刚进宫能就能想尽办法给主子制造麻烦。   甚至还想让主子一辈子困在青竹楼。   若是日后她真的受宠了的话,似云觉得她能要了主子的命。   “小姐。”她期期艾艾的凑到温知许身边:“不管怎样,我都会跟着您。”   温知许稍稍转过头,窗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半边侧脸就足够绝色,她稍稍的眨了下眼睛,狭长的眼角微微的往上翘,眼尾处还泛着红意,孤高中带着妩媚,一双眼睛就足以勾魂。   温知许的眼中是似云看不懂的了若指掌,她笑了笑,没解释,只抬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等。   ——   苏清秋身上的疹子用了几天药倒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身上不痒了,心里却开始像猫抓一样痒起来,那晚的事万岁爷虽然没责怪她,但之后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她心中还是有一丝害怕,是不是那日自己一身红色的疹子将万岁爷吓到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她在聪慧再有计划也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主子,您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秀兰见主子这两日心绪不加,赶紧上前劝:“这几日可又都是宁贵人侍寝,就连咱们屋后的通常在也伺候过一回。”   “今个万岁爷翻了赫嫔娘娘的牌子,要不您过去守着,就算不能将万岁爷勾到咱们这来,见上一面也好啊,起码别让万岁爷把你忘了。”   苏清秋的心被秀兰这么一说,便开始动摇了。   明明知道她要是真按照秀兰说的那样做,首先第一个惹怒的就是赫嫔娘娘,储秀宫的主位一准会第一个饶不了她。   但心里还是悄悄的动摇了,那天晚上万岁爷眉眼带着的温柔,还在眼前。   男人天生而成九五之尊的霸气,凑在耳边灼热的呼吸,让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是真的成了呢?宁贵人长得也不比自己好上多少,一朝得宠却有无数人巴结。   而且还敢明目张胆的怼赫嫔,赫嫔又敢说什么?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不吭声。   秀兰见主子意动,更加上前劝:“主子,您总有一天是要往上爬的,何必太过在意这一个区区的储秀宫。”   秀兰的一句话,就像是打通了苏清秋的任督二脉。   脑子里的那根线,啪的一声开始断了:“你说的没错。”她转过头拍着秀兰的手:“赫嫔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过是个无儿无女的嫔位而已,要说恩宠还没新晋的宁贵人来的风光。”万岁爷来后宫的次数不算少,每个月内宜妃娘年那总有那么四五天,其余的便是德妃娘娘那去的最多。   剩下的宁贵人一个人就要分走六七天,余下的一两天这个月给了通常在,还有那久不出宫门的良妃娘娘。   赫嫔以前也是受宠的,但她长相艳丽,性格又像极了宜妃,宜妃娘娘的恩宠长久不衰,她自宁贵人得宠之后万岁爷却开始渐渐对她淡了起来。   虽是这样说,到到底以前还是被皇上放在心尖儿上过的。   赫嫔一撒娇,万岁爷便答应来用晚膳。苏清秋开始渐渐按捺不住了,整个储秀宫就她还还没侍寝,而是被原样退了回来。   头先还对她恭敬有礼的通贵人,现下看见自己也开始忍不住开始嘚瑟了,摸着头上那对白玉玲珑簪道:“这是万岁爷赏的。”   从此以后,苏清秋看见她就开始牙疼。   “秀兰,将我那件素白色绣着兰花的旗装拿来,”苏清秋连忙站起来:“随后伺候我上妆。”   秀兰知道主子这是想清楚了,高兴的连忙走过去:“哎,主子,您总算是想通了,奴婢这就过伺候你上妆。”   于是,苏清秋从头到尾心打扮一番,就去了储秀宫。   赫嫔看见她进来,整张脸都是黑的,没有情绪的语气就像是一块冰渣子,一字一句道:“你过来干什么。”   “那晚的事终究还是我不对,但娘娘心善没有责怪。”苏清秋将肚子里提前想的说辞往外道:“但娘娘心善终究还是娘娘,清秋大意糟践了娘娘的心意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她垂下眼帘,姿态放低仿佛忘记了那日赫嫔给她一巴掌的事。   “今个是特意过来与娘娘道歉,清秋嘴笨还请娘娘莫怪。”可任凭她嘴上说出一朵花来,赫嫔都是一言不语。   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放,毫不客气的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冷冷道:“今个倒是从头到尾都是精心打扮的,怕不是来见我而是想在我这将万岁爷勾了去吧。”   能在后宫中生存的女子又哪有一个是蠢的,不过是不说出来给彼此一个脸面而已。   像赫嫔这样一丝面子也不给的,纯属少数。   而像苏清秋一样,听见了也当做没有听见,该做什么任然继续做什么的,也是头一份。   见她当着没听见,赫嫔的耐性却没她那般高,捞过手边的杯子啪的一声往苏清秋的身上砸过去:“狐媚,子,没了男人不能活是不是,非要这个时候来截本宫的胡。”   赫嫔气的站起来,三两步走到苏清秋的身边,带着护甲的手指猛的掐住她的下巴,对着苏清秋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还想在本宫面前卖弄。”   赫嫔手一推,啪的一声将苏清秋推到在地。   却好巧不巧,门帘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康熙带着李德全刚走进去,就看见赫嫔扭曲着一张脸,将苏清秋一把子推到。   往前走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康熙看着脚边的苏清秋,又抬起头淡淡的看了郝嫔一眼:“你这可真是热闹,看样子是朕来的时间不对了。”   他语气里面没什么温度,看像赫嫔的样子也是淡淡的,但赫嫔就像是被人控住住了咽喉,原本扭曲的脸一阵慌张,连忙跪下。   “皇……臣妾叩见皇上。”   她今个是特意打扮过的,红色的旗装上面绣着大片的芍药花,明媚艳丽,眉眼妩媚。   看人之间,双眼轻微一动便是一阵流光溢彩,她长相原就妩媚,行为举止之间又有两分像是宜妃娘娘,康熙先头一段时间确实宠过。   但日子久了,也就那样了,后头又遇见新鲜的,更是没以前那样稀罕。   何况还看见她刚刚那样以前没见过的一面。   康熙掠下眼睛,语气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都起来吧,跟朕说说何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径直坐到主位坐下,奉茶的宫女见气氛不对,捧着乌金红漆托盘的手都在颤抖:“万岁爷请用茶。”奉茶宫女的声音压的极低,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尾声的颤意。   康熙接过来掀开看了看,是自己常日里喝的太平猴魁。   盖子又原样的放下来,看像赫嫔:“怎么,哑巴了?”帝王的一双眼睛不带其余的情感,却也足够让人感受到里面的冷意。   而赫嫔到底是伺候了康熙几年,没一会就反应了过来,一张艳丽的脸笑了笑,凑到康熙身边殷勤的给他捶着腿:“万岁爷,都是臣妾的错,脾气大忍不住发了火。”   她五官明艳,此时伏低做小的认错确实能让人生起几分怜惜感:“来人,还不将人给带下去。”   宫女们犹豫着上前,康熙却上前阻止,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哦?”   眼睛往远处那个素色旗装的女子身上看去:“那位也是你宫里的?以前像是没见过。”他笑了一声,语气放温柔了许多:“叫什么名字,起来回话。”   一直缩在后面的苏清秋总算是听见康熙注意到自己了,双眼闪过一丝欣喜,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故意扭了扭,差点摔倒 。   还是李德全手快,赶忙的吩咐宫女将她扶住了,笑道:“万岁爷,这位小主的身子骨也太羸弱了些。”   “罢了,坐着回话吧。”   宫女在她身后放了个绣墩,苏清秋脸一红娇滴滴的上前两步:“臣妾多谢万岁爷。”刻意放柔的声音带着两分娇滴滴。   随后苏清秋抬起脸,她原就生着一张娇弱的脸蛋,此时一身素色的旗装,在加上身子骨羸弱,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你是……”康熙觉得眼前的脸有几分熟悉。   苏清秋娇弱的低下头,雪白又修长的颈脖又细又白,羞涩的声音低低道:“臣妾苏常在,前些日子侍寝时身上起了疹子,还是万岁爷让人吩咐了太医过来与我医治。”   她一说,康熙便立马记起来了,那晚没看清此时一见,这个苏常在的长相气质果然都不俗。   心下来了几分兴致,若有所指问:“现下可好些了。”   苏清秋脸一红,怯怯的抬起一双含雾的眸子,小声又柔气道:“多……多谢万岁爷,臣妾已经全好了。”   全好了,就可以侍寝了。   康熙忽然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在赫嫔的宫里,于是抬抬手道:“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苏清秋连带羞涩,娇滴滴的道了声:“是,”抬起眼睛恋恋不舍的看了万岁爷一眼,这才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康熙眼中的娇小柔弱,放在赫嫔的眼里却气的她差点吐血,死死的咬着后牙槽,才控制住自己不去一巴掌扇死那个浪蹄子的脸。   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勾引万岁爷。   赫嫔气的想上前掀了她,站在她身后的翡翠却悄悄伸手拉出她的衣服,小弧度的对她摇头:“娘娘千万不可冲动,皇上这样分明是对苏常在起了兴致。”   果然,一场晚膳万岁爷用的心不在焉。   用过之后,连消食茶都来不及喝,就急哄哄的出了门。   赫嫔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满满的苦涩,手上的甜腻的糕点怎么也吃不下,扭头道:“翡翠,你说万岁爷去了哪?”   “会不会是前朝有事?”   翡翠看着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生不忍:“主子,皇上出门拐了个弯就去了丽景轩。”   赫嫔手中的青瓷描金红梅盏啪的一声往地上一砸:“贱人。”   丽景轩那晚叫了三次水,满宫的嫔妃们咬碎了牙。   第二日又是一批批的赏赐,晚上,万岁爷又翻了苏常在的绿头牌。   ——   “时隔两个月了,苏常在肯定是会得宠,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温知许手下拿着画笔,手下正画着一朵朵梅花。   寒霜而开,朵朵凌厉又绚烂。   “那……主子,您就不急?”似云不在,棉雾难得的也开始操起了这份子心:“要是苏常在日日都这般得宠的话,总有一日会夺了皇上的心。”   “得到帝王的心?”温知许像是听闻了什么好笑的事,连手中的画笔都拿不住了,自顾着笑。   她一双眼睛原就明亮,笑起来更是如同天上的繁星,夺目又璀璨。   快要笑出眼泪了,温知许才歇下,拿手指刮了刮棉雾的鼻子,亲昵的道了一声:“傻瓜,帝王之心哪是这般好得到的。”   “那……”棉雾不明白:“苏常在这般得宠。”   温知许垂眉,摇着头轻哼了一声:“要是万岁爷真的喜爱的话,就不会在赫嫔的宫里就与她眉目传情。”   “赫嫔是储秀宫的一宫主位,惹恼了赫嫔对苏常来说是灭顶之灾。”   “她现在得宠赫嫔不会拿她怎么样,但要是一旦失宠的话,赫嫔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温知许寥寥一笔,将梅花枝干最后的傲骨画了出来,将手中的笔扔在桌上道:“所以,看事情往往不要轻易相信它的表面。” 第15章   温知许刚说完,立刻就被打了脸。   在这后宫中,有的事情还是要看表面的,比如说帝王的恩宠,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起码会让你的待遇好上许多。   按理以常在的位份,温知许每日能分猪肉五斤,每月羊肉十五盘,鸡鸭共五只,陈梗米一升二合,白面二斤,白糖二两,香油三两五钱,豆腐一斤八两,粉锅渣八两,甜酱八两……   但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盘发黄的青菜,一盘有些异味还瞧不出什么的肉。还有一盘没什么温度的汤水,温知许拿勺子在里头捞了捞,上面零星飘着几滴油花。   “主……主子。”小元子看着温知许,头都不敢抬起来。   “御膳房的人胆子越发的大了,这样的菜端上来谁吃的下去。”似云看着摆在桌面上的菜,气的眼睛都冒了起来。   人为五斗米折腰,刚刚还运筹帷幄的温知许不得不低下头,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拿钱打点了御膳房吗。”   她刚进青竹楼便知道以后的待遇会越来越差,早早的就让小元子去了御膳房打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温知许使了银子饭菜想吃什么点什么,关上青竹楼的大门日子过的倒还滋润。   眼下内务府连月例都不按时送来,御膳房的胃口被也被养的越来越大。   最重要的是苏常在恩宠正浓,这些东西只怕是对她的特殊关照。   果然,小元子一脸为难,抬了抬眼睛支支吾吾的:“御膳房说……说上头有人吩咐的,不敢,不敢再收奴才的钱。”   “可知道是谁?”似云双眼唰的瞪过去。   “说……说是苏常在。”小元子顶着巨大的压力,说话艰难。   棉雾一听,立马拔下头上的银簪就要往菜里试,温知许乐了,刚准备说她不敢,门口的却传来一声咳嗽。   扭头看过去,就见石答应白着一张脸,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还未大好的身子分外瘦弱,身上一件半旧的旗装挂在身上松松垮垮腰部足足大了一圈。   “姐姐,这些不能吃,她们见不得人有日子过,害了我不够还想来害姐姐。”石答应冲的似的闯进来,一把掀翻了桌上的饭菜。   “石答应……”温知许想告诉她,饭菜无毒。   但石答应的模样却有几丝疯狂,上前两步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姐姐,这些真的不能吃。”她一张小脸原就没有二两肉,衬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她们那些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石答应那双大的出奇的眼中含满了恨意:“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虽有些赢弱但却不会这般无缘无故的开始生病。”   “初进宫中我连门都不敢出,就是吃了放了药的饭菜之后便一病不起。”   “那姓李的太医来了几回断断续续的治了许久也不见好。”石答应站不住,将手撑在桌子上:“后来,我在病中又听见有人迷迷糊糊的说,将她挪去青竹楼任由自生自灭。”   她说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颤,双眼之间也升起一阵恨:“姐姐,要不是你的话,我怕是死了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这些人眼中,一条命怕是跟牲畜一样不值钱。”   石答应撑着桌子的手轻微的颤抖,可见这样几句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温知许顿了顿,发现她怕的要死还是讲这些话说了出来,可见心中对储秀宫人等的恨意。   她不想石答应这么小就开始带着恨意而活,但见她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后宫里容不下心善之人,有点手段起码比懵懵懂懂被人害死要强。   不着痕迹的宽慰了几句,便让石答应回去了。   她年纪小,身子骨还未长开,比温知许要矮半个头,走之前欲言又止的问了一句:“姐姐,她们一上来就设法将你关在这里,见不到皇上,得不到恩宠。”   “你就不恨?”   温知许摇摇头:“她人能上位靠的是她的手段,帝王的恩宠更不是一个人的。”   石答应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复杂的看了看温知许你长漂亮的脸。   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朵圣母白莲花。   温知许没解释,带着笑意看着她走了。   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悄悄对似云吩咐:“日后离石答应远些。”   似云不明白,问:“主子,石答应怎么了?”   “没怎么。”温知许摇着头,石答应年纪小,做事太过偏激,刚刚当着下人的面都毫不掩饰对赫嫔人等的报复感。   似云看不出,她看得出,别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温知许怕她惹祸上身,倒时候牵连了自己。   救她是看不惯一条人命死在自己眼前,但救起来之后,她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惹了什么后果那便通通都不干她的事了。   她将手扶在干净的桌面上,右手的食指不停的在桌面敲打。   眼睛往这青竹楼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暗叹道:“没多久了。”没多久,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清净地日子。   青竹楼的先帝最爱来的地方,而《宠妃》书中也提过一句。   无人知晓,每年第一株梅花开时,万岁爷总会一个人来这竹林瞧瞧。   她看着外面的不停刮起来的风,闭了闭眼睛。睫毛的阴影打在白玉般的脸上:“等了这么久总算到等到梅花要开的时候了。”   ——   自上次伺寝之后,苏清秋就入了万岁爷的眼。   凤鸾春恩车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储秀宫接苏常在,她日渐得宠人也有手段,虽万岁爷后面也渐渐的宠幸了别的秀女,但这样都没冷落了她。   其风光与先头的宁贵人有几分匹敌,但不同的是宁贵人高调,眼珠子恨不得放在头顶。   苏常在却低调安分,旁人若是想寻也寻不了她的错。   宁贵人被她突然冒出分了宠自然是第一个见不得她好,瞧她这般便以为她好欺负。   眼下大家都在贵妃娘娘住坤宁宫,除了长春宫之外这儿就是整个皇宫最奢华富贵的地方,金玉满堂间整个大堂被映的通亮,最中央摆着一尊玛瑙狮钮兽耳活环炉,两边摆着的新进贡的青花八宝扁瓶,里插着宫女一早就折的牡丹,花蕊上还透着新鲜的露水。   苏常在虽然位份底但好在有宠,坐在最下首的绣墩上,但屁股都不敢坐严实只敢悄悄沾上一点。   宁贵人往她身后摆着的红木镶玉屏风上看了几眼,朝上面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惹的大家笑了一通之后又将话题转到苏清秋身上:“听说昨个晚上的动静又弄到丑时才歇下,苏常在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皇上。”   “虽苏常在家世没落,但闺中教养也还是要有的,这般缠着万岁爷吃相也忒难看了些。”她这话一说出口,谁都能听见话里面满满的醋味。   原本以为有好戏看的宜妃无聊的撇撇嘴,扭头准备拿茶杯却见自己对面的乌雅氏德妃娘娘小脸一红。   “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这般做派,装给谁看。”宜妃翻了个大白眼,到手的茶都喝不下了。   她坐的地方离贵妃近,小声的嘀咕也听见半句,便寻着宜妃的视线往那看去。   都三十多的人了,保养的却依旧年轻,比不得二八的少女却有独特的风韵,乌雅氏当初不过是个宫女,家中更全是包衣奴才。   这样的人却接连生下三位皇子,膝下有子就算没年轻的时候招皇上喜爱,却也能让皇上时常的惦记。   想到这,她悄悄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情悲伤。她比谁都想要一个孩子,却也知道皇上是不会允许她生下一个有着佟佳氏的血脉。   在抬头看着下面这些如鲜花一样年轻漂亮的女子,眼中一片黯然。   见苏常在不搭理她,宁贵人也不急,慢悠悠的喝了杯茶笑着道:“再说了,苏常在得宠怎么也不分给你姐妹一杯羹啊。”   “当年若不是温家收留你,你哪有今日,怎的现在得宠倒是把人给忘了。”   她长的好,一笑起来身上那股冲劲少了许多:“怎的让自家姐妹还留在青竹楼那样偏僻的地方呢。”   她说完还保持着那个笑脸,仔仔细细的看着苏清秋的脸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任何表情。   果然,在听见青竹楼的时候,刚刚还淡定的苏清秋立马变了脸色。   宁贵人最讨厌的就是她无论说什么都一个表情的模样,半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就像旁人都欺负了她似的。   换成这样来不及掩饰带着慌张的脸,宁贵人心中甚是满意。   还想继续怼她几句,贵妃娘娘却出声了,问:“青竹楼夏日清凉但冬天可是能冻死人,眼下已经入了秋日子定然不好过,怎么那儿还有秀女居住?”   贵妃娘娘一边说,一边拿眼神往宜妃,惠妃的身上看去。当时选秀才过了一半她便患了头风,许多事都交给了宜妃与惠妃做。   后宫充盈,今年大选一大部分是想为太子选妃。入后宫的除了几个顶顶要紧的人物是过了万岁爷的眼,旁的都是这两位分的。   宜妃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甩手都交给了惠妃:“那可要问惠妃姐姐了。”   一直默默坐在那话都不说的惠妃娘娘默默的骂了宁贵人一声蠢货,再抬起头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常在,还是光禄寺少卿温云舒家的,当初那位常在是分到我宫中的,不过人还没来就被赫嫔妹妹讨了去。”   赫嫔想借秀女的手固宠,这在后宫里不是秘密。贵妃娘娘抬了抬下巴,问赫舍里氏:“怎么回事?”   赫嫔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在宁贵人开口的时候就想好了怎样应对:“贵妃娘娘,青竹楼那位常在确实是我挪去的,不过是因为她身子骨不好,不能伺候皇上。”   “生子骨不能伺候皇上,臣妾思虑再三才将人挪去青竹楼静养。”赫嫔说的有理有据,倒是能将这个圆过去。   “到底是光禄寺少卿儿家的,还是要早早挪出来才是,不然知道自家女儿在这后宫吃苦,伤了大臣们的心。”贵妃开口劝说:“还是将那位常在从青竹楼那地挪出来吧。”   赫嫔却是不让,扶着宫女的手悠悠坐下:“什么大臣,不过是个从三品,京中三品的官员还少了不成。”京中三品左右的大臣确实不少,但这几年温云舒却也算渐渐进了皇上的眼。   温家以前不过是个泥腿子,当年名动京城的瓜尔佳氏下嫁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穷书生,爬了十几年才爬到现在三品的位份。   这句话旁人不敢说,也就赫嫔仗着是承恩公噶布喇之女,更何况她还有个孝诚仁皇后的姐姐。   就是不看这些,光凭现如今的太子殿下称她一声姨母,未来的皇上。   赫嫔再任性,总会给两分薄面,何况不过是个还未受宠的常在。   ——   她们厌自己又为何忍着,赫嫔不是不明白,家世虽好但后宫又有几个女子的家世是差的呢?   她膝下无子,唯一一个孩子生下来才三个月就没了。   现在她能依靠的便只有太子了,她是跟太子有血缘关系的亲姑母,关凭着这一层关系,那些女人便不会将他怎样。   “翡翠,你去小厨房亲自熬一晚汤过去东宫,也表一表我这个做姨母的关心。”太子跟自己的关系不咸不淡,但只要东西送过去了,外面的人瞧见了太子知道了便行。   翡翠应声便去,这样的事她是常做的,也不手生。   赫嫔想了想,又叫人将苏清秋请来。   只她一瞧见苏清秋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生气:“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也是万岁爷的女人,刚刚宁贵人说了两句你就开始慌了?”   “我没想到宁贵人居然会将这件事捅出来,一时不差面上才露出了破绽。”   苏清秋知道,自她得宠之后,赫嫔看她就开始不爽快,只不过现下是因为她还要常常伺候,才不得不忍着罢了。   想要被人看的起,还是要努力的往上爬,想到这她悄悄的掐住自己的袖子。脸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弱了几分,眼角含着泪水盈盈而落。   “赶紧回去吧,看见你就心烦。”赫嫔见不得她那勾人的模样,挥了挥手,面色不愉。   苏清秋丽退回景轩,她还没发作秀兰就开始抱怨:“主子,这赫嫔也和实在是太小气了一些,您不过才刚受宠,她就恨不得天天板着脸给你脸色看。”   苏清秋坐在,看着镜子里的面容,淡淡道:“她是一宫嫔位,我不过是个常在,主位该说什么我只能受着。”   “那现在您比她受宠,万岁爷见天的给咱们丽景轩送来赏赐,谁不眼红咱们何必要天天受她的气。”秀兰指着一边万岁爷刚派人送来的紫檀画玻璃五屏风,粉彩宝相花瓶,还有那亮眼的象牙梳妆台,上面绿宝石方扁镯,碧玉七宝玲珑簪,最难得的是还有一匣子黑珍珠。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万岁爷送给主子,可见是心中惦记主子呢。”   果然,苏清秋在听见万岁爷的时候,一张俏白的脸害羞的红了红,轻轻的念叨了两句:“万岁爷,确实是真心疼我。”   “秀兰,你与我来。”想到万岁爷,刚刚的不愉快早就抛之脑后了:“我去小厨房,亲手做两样小点心给万岁爷尝尝。”   ——   “娘娘——”宜妃宫中如她人一样,精致奢华。   她撑着头半躺在美人榻上,身后站着一个给她捏肩的宫女,下首又跪着个给她捶腿的。宜妃娘娘半闭着眼睛,一张侧脸过保养的极好,眉眼之间处处精致。   生了孩子的身段更是诱人,旗装下的腰掐的细细的,上面则是聋的极好,举手投足皆是韵味成熟。   “今个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她悠悠的撩起眼皮,拿了颗上供的奶蹄葡萄送进红艳的嘴中。   “是苏常在。”宜妃的贴身宫女碧玉上前道。   “又是那个小贱人。”宜妃心直口快,最看不得那种装模作样之人,头先有个乌雅氏差点压在她头上。   现在这个苏常在,端的也是这种路子,宜妃瞧着就像是在瞧年轻时候的德妃一样,看着就恶心。   “那被送到青竹楼的常在,是什么个情况。”她路上就派人过去查,想来早是有了线索。   “确如宁贵人说的那般,是温大人家的,那日还是主子给赐的香囊。”选秀之事过了那么久,宜妃早就忘的干净。   闻言低下头细细琢磨了几分,“本宫就瞧不惯惠妃那一副蠢笨的模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出来,没想到她现在弄个宁贵人在身边。”宜妃撇着脸,一脸嫌弃。   “说来也是,惠妃自个不受宠看人倒是准,这宁贵人还真入了万岁爷的眼。”碧兰这话一说,便遭了宜妃一个大白眼。   “什么叫入了万岁爷的眼,再怎样还能越的了本宫去?”   宜妃换了个手撑头,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碧兰却不害怕,又笑着道:“可不是,谁还不知道主子您才是后宫第一人呢,这么多年来恩宠经久不衰。”   宜妃这才被哄的满意了,眼睛一转又想到了别处:“这也是奇怪,惠妃身边有个宁贵人,赫嫔也弄了个苏常在。”   且这后宫,就是这两人最为受宠。   “宁贵人家世富贵动不了她,便且让她在得意几日。”宜妃静下心来细细思虑:“而那个苏常在,跟德妃一样让本宫讨厌。”   “温家收留了她,她倒是转眼就将人设法弄去了青竹楼那鸟不拉屎的地儿。”   “还真跟乌雅氏一样,都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宜妃娘娘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中一片厌恶。   “今个翻的是苏常在的牌子是吧?”宜妃撩起纤纤玉手,搭在碧兰的手上:“那本宫便过去瞧瞧,看看这位圣宠正眷的苏常在是怎么得宠的。”   “娘娘,”碧兰不知道,主子这个时候过去是为的什么,生怕她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弄巧成拙。   “本宫就是见不得那装模作样的人好过,也顺便提醒提醒皇上在青竹楼中可还有一位可怜的常在。”她抬脚露出一双红色苏面的花盆底,上面用珍珠镶嵌而成,高贵又奢华。   “主子您这是有意要提点那位温常在?”   “本宫恩宠正佳容貌依旧,哪里还需她们一样,要人固宠?”宜妃翘起金镶宝石的护甲,扶了扶头上花开富贵金步摇,狭长的眼睛一眯。   “况且本宫也不是惠妃,一脸蠢相。自己的恩宠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借由旁人的手又有什么用?”   “那主子还想让那常在出来?”碧兰不明。   宜妃骄哼:“你个蠢蛋,秀女是我一个个看过的,那位温常在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是个平庸的。”   “我让她出来,她若是有点能耐自然会自个给自个报仇,也免得本宫动手。”   “她若是一样是个蠢笨的,至少也能堵堵苏常在,本宫实在是懒得看苏常在那张像极了乌雅氏的脸。”   碧兰一听,赞道:“娘娘圣明。”   “嗯哼。”宜妃娘娘得意一笑:“走,一起与本宫去养心殿瞧瞧皇上。” 第16章 康熙见面   宜妃娘娘仪态万千,坐着轿撵前往养心殿。   从翊坤宫到养心殿距离不算的上远,穿过过抄手游廊再经过崇禧门,螽斯门,纯佑门,过了这三个门便到了养心殿。   宜妃的轿撵在路过螽斯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带着宫女正往养心殿走的苏清秋,高高坐在轿撵上的宜妃原还半眯着的眼尾稍稍睁开,带着护甲的手一挥手示意轿撵停下。   一手撑着轿撵的扶手,一边稍稍探出身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   宜妃膝下有三位皇子又常年恩宠不衰,一双眼睛低下去瞧人的时候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苏常在这也是往养心殿的方向去?”   “回禀宜妃娘娘,万岁爷今个翻了我的牌子。”苏清秋低下头,语气不卑不亢。   宜妃听闻,眼睛一眯。鼻子里面轻声的哼了一句,又凉凉的落在苏清秋身后的宫女秀兰的手上。   后者感受到宜妃的视线,拿着食盒的手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走吧。”宜妃见状嗤笑了一声,颇有几分耐人寻味道:“真真一股子小家子气。”   “这宜妃简直比赫嫔娘娘还要霸道。”等宜妃的轿撵走的看不见了,秀兰才小声嘀咕了一句:“您都说了今个万岁爷翻的是您的牌子,她还巴巴的往养心殿去。”   “别胡说了,”苏清秋扭头喝斥了她一声,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从胸口将那口浊气吐出:“你也知道,她是妃位,我不过是个常在。”   转眼落在秀兰手中的食盒上:“走吧。”   等走着过去养心殿,将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守门的公公见着她赶紧三两步的走下来:“奴才叩见苏常在,您怎么这个时候自个过来了。”   “今个万岁爷翻的是我的牌子,我刚亲手做了些糕点来献给万岁爷尝尝。”   小太监往门里值了一指,面露为难:“宜妃娘娘将将过来,人已经进去了。”   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声音苏清秋不是没听见,但还是掐了掐手心对门口守门的公公道:“还劳烦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小太监不得已才点头推门进去,轻声走进去凑到他师傅李德全身边,小声禀报。   李德全是万岁爷身边的贴身太监,年岁倒是不大,白面无须长相也还端正,一眼看去不引人注目,只一双眼睛透着满满的精光,闻言挥手淡淡道:“行,你下去吧。”   “老五跟老九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心中有些有什么事都不太乐意跟臣妾说。”宜妃坐在康熙身边,笑着撒娇:“倒是十一,都十岁了还天天吵着要见皇阿玛。”   宜妃再有风情,说到自己孩子的时候,都是满心的欢喜。   倒是康熙注意到李德全那边的动静,拍了拍宜妃的手以示安慰,却问“怎么回事?”   李德全赶紧凑上前,笑吟吟道:“回万岁爷,苏常在正在门口候着呢。”   “她怎么来了?”康熙眉心一皱,早就忘记今个翻了苏常在的牌子,李德全便及时的凑上前,轻声提醒。康熙这才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提了十一阿哥几句,宜妃便不再继续提以免惹了万岁爷心烦,从手边挑了个橘子扒开,等万岁爷说完便笑脸盈盈的凑上前。   橘子送到嘴边,康熙却没张嘴只伸手接了过去。宜妃看见了也不恼,依旧笑脸盈盈道:“既然今个万岁爷翻的是苏妹妹的牌子,那臣妾也就回去了。”   她将手中扒剩下的果皮放到身边的宫女手心,走两步又回头,嘴唇一勾:“皇上莫要忘了臣妾刚刚说的话。”   康熙闻言,将手心的那瓣橘子捏在拇指间转了转,笑了一声。   ——   秋风凉爽,迎着下午太阳的余晖穿过窗外那棵大树,斑驳的影子便随着风扬起。   “今年的梅花开的要比往年的早。”青竹楼偏僻,往后走便到了宫墙角的角门,前方倒是有个废弃的花园。   里头的花倒是不必旁的地方差,但离得远了,自然没人过来。   顺着温知许的方向看过去,似云笑着道:“主子,这是什么梅花?才十一月份就开始冒花骨朵了,以往的梅花可是要等到三月份。”   “绿萼梅,早春秋开没什么稀奇的。”温知许落在面前的梅花树上,苍劲的枝干上面开始冒出一个个粉白色的花骨朵。   照这样长下去的话,怕是没几天梅花就会绽放开了。   青竹楼的院子后面是竹林,一大片的竹子郁郁葱葱,前面却种了几颗梅花树,一到下雪的季节,满树的红花灿烂的如同烟火一样悄然绽放,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大概还有两三日。”温知许想到《宠妃》那本书中,自顺治皇帝跟随爱妃去世之后,康熙的生母也在他十岁那年跟了去。   接连失去两位至亲,那其中辛酸的心情自然旁人难以理会。   青竹楼原先是顺治皇帝纳凉的地方,去世之后,这里便渐渐的荒废下来,康熙对顺治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只在每年梅花开了的时候一个人过来瞧瞧。   因为做的隐蔽,这件事那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无人知晓。   “什么还有两三日。”似云一听,满脸的好奇。她凑在梅花从中,扭过来的时候衣襟碰到了梅花的枝干,温知许上前两步,将那根枝干从她身上轻柔的拿开。   “没什么。”她瞧着枝干上就要冒出来的花骨朵,半垂下去的眼睛闪过一丝笑,语气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还有两三日这梅花就要开了啊。”   “到时候我们日日在这等着,花一开我们就折了去做梅花糕吃。”如玉一般圆润细腻的手指伸上前,轻微的在那细小的花苞上点了一下,又立马放开。   “好,好的主子。”似云楞了楞,看着满树的梅花已经想到糕点上去了。   次日一早,没等温知许吩咐,似云已经巴巴的过去瞧梅花了。   回来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主子,一晚上梅花的花骨朵已经都冒了出来,估计明天就要开了。”   “到时候开了,我就折了去让御膳房的做糕点去。”   她叽叽喳喳的凑在温知许身边,说起糕点来一脸的兴奋,温知许将手边那盘御膳房刚刚送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碰的豆沙糕给了她。   “这般馋嘴,拿起吃吧。”   似云笑脸盈盈的接了过去,扭头去找棉雾了。   “奴才小元子请主子安。”秋天青竹楼这边风大,撩起帘子就能跟出一阵风。小元子年纪小太监服穿在他身上长了一大截。   “起来吧,你这衣服不合身,改日把衣服拿给似云,叫她给你改改。”   见主子的目光落在他衣服上,小元子心中一暖,连声答应:“奴才多谢主子,多谢似云姐姐。”说罢他抬头,往那边嘴里塞满糕点的似云感激地看了一眼。   “谁让你这样看我的。”似云嘴巴吃的满满的,赶紧扭过了身:“还不快跟主子说,你来有什么事。”   “主子,苏常在来了。”被这么一打岔,小元子赶紧收敛起脸上的笑,回答。   “那个坏女人,她还敢来。”温知许还没开口,似云倒是先炸了起来,将手中的盘子往身边棉雾的手中一塞,说罢就要出去找她理论。   “回来。”棉雾瞧了瞧温知许,手伸过去拉住她往前跑的衣角。   “主子。”似云挣脱不开,扭头询问温知许。   温知许却不看她,只瞧着面前的小元子:“人到哪了?”   “快到前头那个花园了,奴才刚经过御膳房瞧见苏常在带人往这边走,这才赶紧过来禀告主子。”   “快到花园了?”温知许眼睛一眨,默默思虑了一会便道:“走,似云,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位表小姐。”   似云那张脸立刻阴变晴,侧身往棉雾那看了一眼,眼神示意道:主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放开我。   一边脆生生的回答:“哎。”   ——   还没到青竹楼里面就满地的竹叶,随着秋风吹来刮了满地有那么些许的萧条。   她进宫就买通宫里年岁大的老嬷嬷,打听到这是整个皇宫中最偏僻的地方,虽然设法让温知许进去了,但这里却是她第一次来。   “主子,大小姐从府中就不怎么待见咱们,如今进宫了她处处不如你,你正当盛宠又何苦过来帮她。”秀兰是跟着苏清秋从没落的苏家过来的,一心只向着自家主子。   “我又何尝不知道。”苏清秋掐了掐衣袖里的手,想到那日宜妃走后,皇上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她就慌了神。   温知许到底还是温家的嫡出,她一时能压的住她,却压不住她一辈子。   而且,苏清秋也知道,现再看来虽然是她受宠但毕竟家世摆在那里,想要升位份怕是比寻常人要来艰难。   只看那良主子就知道了,辛者库出来的身份长的再美再得万岁爷的喜欢,家世摆在那里就算是生了个阿哥,也只是一个贵人。   何况现在宜妃娘娘已经不喜欢她了,又因为争宠得罪了赫嫔,只等着失宠之后,这些人一个手指头就能将她捻死。   “走吧,旁的话不要多说。”苏清秋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瞧着这满院子就要开出的梅花。   没走几步,秀兰却停了下来,指着前面道:“主子,您看。”其实不用她指,苏清秋早就瞧见了。   在那梅花开的最好的一处,温知许正带着似云朝她缓缓走来。   如果说,以前不懂步步生莲这四个字的话,那么如今算是知道了,温知许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装,素色之间透着淡淡的碧绿色,像是清澈无比的湖水又像是那沾染露珠的嫩叶。   那么清透,那么鲜活。   衣衫的外面笼罩着一层轻纱,从裙摆处开始绣着大片的荷叶,翠绿色的大片叶子,枝干直挺挺的往上升,冒出一朵半开的粉红色的荷花,还有一朵微微露出一点头,含苞待放。   而衣服的主人,脸上妆容淡淡的,一张脸五官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好看。   细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眼尾朝上翘的眼睛,狭长之间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如半醉微醺的人透着水光的波光粼粼,带着妩媚的钩子一眼就能直勾人心。   身段也是极好,上面隆起的地方高高翘起,腰杆却是细细的,就算旗装不修身,行走之间动作大了,隐约之间能模糊的看上一眼。   盈盈一握,线条流畅有弧度。   温知许眼神淡淡的,正朝着往她那看。   而苏清秋的目光也落在她脸上,只觉得几个月过去了,这人还是如当初一样,一眼就能让女人生出危机感,她摇了摇下唇,轻柔的唤了一句:“姐姐。”   “表小姐如今正受宠爱,这称呼我们小姐可受不起。”   “而且,几个月没见表小姐倒是知道这青竹楼往哪走。”似云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一开口就呛人,言语之间一点都没有善意。   苏清秋没接她的话,只拿一双半含着眼泪的双眼看着温知许:“姐姐心中是否也是一样想的,这般的误会我。”   她模样实在是太可怜,温知许原本看花的眼神被吸引着往她的脸上看去。   也不说话,目光却是绕有兴致。   “姐姐……你真的无误会了。”被这赤裸裸的看着,苏清秋也承受不住,想扭头就走却没胆。   一想到宜妃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真怕她到时候将温知许弄了出来。赫嫔现在又看自己不顺眼,要是哪一天将是自己想法子让温知许待在这的,她不难想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苏常在如今深得皇上的喜欢,我倒是真当不得你这声姐姐。”温知许是苏州那样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说话间吴侬软语,一股子糯糯的味道。   这样一句嘲讽的话说出来都温吞柔软,旁人是怎么也学不会。   “我倒是一直惦记着与姐姐在府中的情分,知道姐姐被安排在了这,总想求了贵妃娘娘将姐姐挪出来。”   “到时候姐姐与我一同住在丽景轩,想家时也能与姐姐一同说说心里话话,但我现在的一宫主位是个霸道的,我也实在是害怕。”苏清秋说着,身子朝后面缩了缩。   “可我心中还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姐姐的。”她身段较小,模样又生的秀气好看,这样一番动作看上去像是温知许欺负了她一样。   康熙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从角墙那边走来的,穿着常服只带了个李德全。角墙离这小花园之间有个亭子,对面就是一簇簇的梅花。   人在亭子边只要不说话,一时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站在亭子边,倒是将对面的两个女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温知许侧着身子,露出半张脸来,虽然康熙从小就看女人,但此时有些距离不说,还有不少梅花挡着。   看不出样貌,但从心态上来看,谈吐举止却是个好的。   “万岁爷,是苏常在。”李德全微微低下头,侧身回答:“另一个瞧着像是位小主,但模样眼生。”   “要你说,”宫中女子暗地里为了争宠做些阴私之事,这些康熙不是不懂。   手中的折扇敲在她头上:“小声点。”   康熙想到宜妃,那天特意来告诉他,今年有个秀女被安排在了青竹楼。随后又听李德全说,今年的梅花开的早,已经有花苞冒头了。   他心中惦记,便带着李德全过来。   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倒是刚来就瞧见了这一幕。   亭子边的梅花幅度非常细小的动了动,温知许眼神往那一扫而过,往后挪了几步背对着亭子,却将苏清秋的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我一进宫就被安排在这青竹楼,小半年要过去了,妹妹还是第一次来。”   温知许半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姐姐这是在怪我?”苏清秋哭哭啼啼:“妹妹这次来是想法子接姐姐出去的,姐姐就莫要怪我了。”   “这青竹楼住的挺好的,”温知许不买账,若有所指道:“除了御膳房的人不知听了谁的吩咐,不肯再收银子之外,旁的都还不错。”   苏清秋原本还在哭的表情一僵,瞪大的双眼在听见御膳房的时候不自然起来。   干笑了两声,期期艾艾的开口:“姐姐长的这般好看,想必能得到万岁爷的恩宠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要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受苦。”   一个御膳房就让苏清秋露了怯,温知许又上前几步凑到她耳边,泉水般的声音放低又坚定:“受不受宠我暂且不管,但敬事房的人却将我的绿头牌撤了下来,这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苏清秋一听,猛然一抬头。   看见温知许那双冷静却了然于胸的表情,一双晶莹透彻的眼珠将她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错愕与害怕,还有伪装的不好却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楚楚可怜。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苏清秋问。   温知许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苏清秋最怕的就是旁人看不起她,对面的人凡事都了然于胸,那她刚刚做了那么多在她眼中怕是在唱戏。   果然,温知许凉凉的瞧了瞧她,摇头:“不知你说的是什么,只不过觉得这儿不像花园,倒是像个戏园子。”   苏清秋听闻,眼睛一缩。   再开口已经不再客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柔弱可欺:“既然你知道,还这般与我周旋。”   “到底存的什么歹毒的心思,竟让我这般出丑。”   “是,”温知许用正常的音调说话,以确保亭子边的人能听见:“不过我却是好奇,从府中你就处处与我相比,现下进宫后还设法将我弄的远远的,究竟是为何?”   “为何?”苏清秋凄惨一笑,身子往后倒了倒。   “你不过是刚来,所有人都要处处让你着你,我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两年却还没你个从未见过面的孙女一句话来的重要,你说我为何?”   “就是因为这些?你从进宫就设法将我弄到这偏僻的青竹楼?”温知许皱眉,早就觉得苏清秋小气,却不知这般小心眼。   她循循渐进的套话:“这样对你又有何好处?”   “当然是因为你碍了眼,挡了我的路。”既然撕破了脸皮,苏清秋也不再隐瞒,冷笑道: “不止如此,我还想让你一辈子出不去,最好是老死在宫中。”   苏清秋浑身戾气,说完扭头就走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温知许却始终没有转头,见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背影消失之后,侧身往竹林的地方走去。   等园子里没人之后,康熙才从亭子里出来。刚刚两人对话倒是一句不拉的都听完了,此时站在温知许刚刚站的的地方,鼻尖全是梅花清冽又雅致的味道。   “万岁爷。”李德全手指着梅花树上挂着的帕子,康熙闻言上前将帕子取了下来。帕子间立刻传来一阵独特的清香,洁白的缎子上只绣了朵小巧的荷花。   “这帕子如此素雅,也不知是哪位小主的。”李德全见康熙的眼睛直直的往帕子上看,也知晓了两分万岁爷的心思:“刚刚瞧着那位,倒像是位脾气好的,心性也不错。”   康熙一笑,将整个帕子抓进手心,抬脚就往前走,道:“行为举止不卑不亢,确实是个好的。”   又想到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完全不同的苏常在,眉心狠狠一皱。   “万岁爷这是去哪?也不等等奴才。”李德全满脸笑意,装着一愣又连忙跟上去。   “朕去将帕子还给它主人。”康熙个子高步子走的快,没走两步就将李德全甩了下来。   瞧那方向,分明是去青竹楼的。 第17章 皇上的女人   去青竹楼这条路,康熙每年都来。   这个地方是怎么从繁华一步步走到荒芜衰败的,也是他这些年来亲眼见证的。青竹楼渐渐的变成了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地方,甚至在半路上连个行走的奴才都没有。   随处可见的竹叶,堆的能有一指高,脚踩在上面呢走过去立马就能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   一路走到门口的时候,康熙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小楼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原本荒废的地方被人精心打扫过,虽还是充满一股萧条的岁月感,但扫的干净的院子,门口被擦的光亮的荷花缸,还有依在门框上正开着花的梅花树。   这一切,都变了。   与以前一样了,却又比以前不一样了。   他站在门口不进去,只瞧着往里面看,目光微沉双眼之间闪过一丝晦涩。   李德全站在他身后,感受到这安静气氛中传来的诡异。   帝王的心思难猜,就算他是近身之人也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万岁爷,里头这位小主瞧着真真是个好的。”   万岁爷对于这儿的情感,没人比李德全懂。   康熙闻言,总算是收敛起那满脸复杂的表情,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晦涩,点了点头:“自然是个好的。”   这句好是康熙今个第二次夸了,难得的是夸的还是同一个人。   他说罢抬脚就往里头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连忙跟上。   半路中却又抬起头来,往院子里面瞧去,心中暗自想到里面这位还没露面的小主是个有福的,有这份情谊上,只要自己不作死好日子还在后头。   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尊,就算是穿了常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住的。   两人一走进去,院子里的奴才们就跪了一地,这样一个偏僻的奴才都嫌弃难以出头的地方,从来没有人会想过有一日皇上会来。   康熙进了主殿,坐在温知许常坐着的太师椅上,手边的小矮柜两边角都脱了漆,内务府不说换一个,补都不补就这样送过来。   好歹也是自己的女人,康熙虽然自己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秀女,却也看不得内务府的人这般敷衍。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抬手却看见小矮柜上放着的那个拇指大小的狐狸。   灵动的双眼,精致又可爱。   他拿起来瞧了瞧,这小东西虽然小小巧巧的,但是眉眼却实在是精致。   半根指头大小的东西,眉眼却刻画的惟妙惟俏,精致极了。   透过这狐狸似乎看见这样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想到小花园中那一闪而过,被梅花挡住的背影。   拇指上下抚摸了一遍小狐狸的眉眼,侧过头看着地上的奴才:“你们主子呢?叫她来见朕。”   跪在地上最前方的是小元子,他从万岁爷一进来开始就激动的手脚发抖。   他模样讨喜,人也机灵,刚刚旁人不认得皇上还是他第一个认出来的,这还得多亏了他以前扫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万岁爷一眼。   没想到,虽然被分到了青竹楼这般没前途的地方,居然有一日会让万岁爷自个找来。   “回……回万岁爷,主……我们主子去小花园去了。”他一时太激动,说话都在发抖,又怕万岁爷嫌弃便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李德全怕他这般没上过台面的样子污了万岁爷的眼,赶紧走下去一手掐在他脖子上,将人拎了起来提点了两句:“万岁爷亲自来了,赶紧去将你主子找来。”   小元子心中暗道祖宗保佑,脸上生出狂喜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赶紧出门找主子去了。   奴才们都跪在屋内看着主位瑟瑟发抖,康熙瞧着有那么些许的心烦,赶紧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屋内空旷之后,他倒是将这屋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整个屋子布置的清晰又雅致,前头摆放着一对珐琅太平有象桌灯,紫檀龙凤五屏风,桌上还有一对金小元宝喜字灯。   书桌上面放着几本书,一对铜镇纸,紫檀座,青玉杠头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都不是好东西,但也布置的也算的上是清雅。   康熙走过去,捞起那本倒扣在桌面上的书瞧了瞧,看了两眼才发现原是本戏折子。正想原样的放回去,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只见一穿着素色旗装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正缓缓走进来。   个字娇娇小小的女子,神态格外的纤弱,那身旗装套在她身上,腰部的位置足足大了半掌有余。脸倒是生的精致,但康熙后宫妃子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好看是好看但也实在没让他生出一丝惊艳来。   况且,康熙眉心一皱,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行为举止实在是说不上大方得体,倒是显得有几分胆小。   与心中想的不一样,康熙不由的生出几分失望出来。   “臣妾答应石氏,叩见万岁爷。”石答应年虽小,大病一场之后身子骨还大好,行走之间如同弱柳扶风,走几步都要人扶着纤弱的像是随时都能昏倒。   “起来吧。”康熙挥挥手,面前这人实在是与心中想的不同:“答应石氏?”   石答应半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帝王之尊,轻轻应了一声。   虽然一早就是万岁爷封的答应了,但却是她第一次面见皇上,心中的羞涩太强实在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一早就住在这?”   “回万岁爷,是。”含胸低头,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维诺的性子,康熙以前也不知见过多少,却又不自觉地感觉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不过是亭子那听了几句,还以为是个难得清灵的。   眼中的兴味也少不少,问:“起来回话吧,刚刚去哪了?”   “臣……臣妾刚刚去了后面那个小花园。”自她病好之后温知许便对她说,她大病一场连着躺了一个多月,再加上年岁小身子骨还没张开,有空还是出去走走才是。   从这里到小花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没走进去,每天一来一回走两趟就够了。   今个从小花园刚回来就听见奴才们说万岁爷来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奴才们到底还是不敢胡说,试探的进来一瞧,那人虽一身常服浑身上下的帝王之尊却是难以让人忽视,微微一眨眼都能让人心跳半分。   石答应没进小花园,更不知道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万岁爷是一时兴致才过来的,再不然那便是自己有那福气,从进宫就被人欺负差点丢了一条命,老天爷总算是站在她这一回了。   石答应强行按捺住高兴,却由于胆子小羞于抬头,而康熙眼中原本的兴味也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   康熙瞧着底下的人,站起来沉声道:“朕瞧着你身子骨不好,青竹楼又实在偏僻不宜养伤,还是挪去东六宫吧。”   李德全连声上前:“奴才自会吩咐下去。”   一听能离开这里搬去东六宫,石答应心中升起一阵欢喜,虽还是害怕到底还存着好奇,试探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目光撞上他的眼睛之后,原本苍白的脸立刻红了一大片。   “多谢皇上。”一双眼睛里面含着爱意,举手抬眼之间全是羞涩。   “你好好养病,等身子骨好了朕再来看你。”康熙下意识的安抚安抚两句,随后带着李德全就往外走了。   留在原地的石答应,眼巴巴的瞧着前面的背影发愣。   等万岁爷走后,她身边的宫女激动的抓着石答应的手道:“主子,皇上真的来了,真的来了,还说要将您挪出这个地方。”   “您的苦日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石答应却不如她那般激动,低下头的脸上羞红一片,脑中想的尽是刚刚万岁爷如何一脸笑意的往自己这瞧。   手举起来,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懊恼今天的妆容如何,穿的衣服是不是太素净了些。   ——   康熙出了青竹楼,脸上的表情已然没有来时那般高兴了,帕子还在怀中收着,刚刚石答应一直低着头,他见着无趣便没拿出来。   光是瞧上一眼,就那么羞涩,要是自己拿了帕子出来,岂不是浑身都要通红。   想到这,他摇摇头:“还是眼见为实才是。”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那么多年,到底还是能猜出几分万岁爷的心思,闻言便不敢出声只顾着跟在他身后。   穿过游廊,经过角墙,在往前两步便是一道窄小的圆形拱门,康熙抬脚刚跨进去,门内却恰好有人冒出来,两人同时进出啪的一声撞了个满怀。   “似云——”   “大胆——”   温知许与李德全的声音一同响起,康熙先是瞧了一眼撞上自己胸口的宫女,只见她半张着嘴巴捂着鼻子,脸上的表情楞楞的,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随后又转头往刚出声的另一个地方看去。   来人一声淡绿色的衣服,清丽中透露出几分灵动,裙摆处绣着的荷花朵朵精致,那人双手放在身前,一阵风吹来衣衫飘动,曼妙又轻盈。   在往上,是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柔美如玉,肌肤是清透的白,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干净又清澈。   眼中带着妩媚而不自知,上翘的眼角微微带着妩媚,却又有两分不谙世事的纯真。   瞧着自己的时候微微歪了歪头,一双眼睛透着好奇,却也带着害怕与防备。   许是自己的眼睛太过露骨,她眉心轻轻的蹙了蹙,身子不自然的往旁边一侧,躲过他瞧过来的目光。   只那对透着白玉般的耳朵,一点一点的泛着粉红色。   “大胆,不许看我们小主。”似云捂着被撞到的鼻子,面对两个陌生的人,不知他们身份心中自然害怕。   连忙跑到温知许身边,挡住了康熙瞧过来的目光。   “你才大胆,可知……”李德全一听,赶忙上前呵斥,康熙及时的伸出手挡下了他要说的话。   “咳……“他捂了捂嘴唇,咳嗽了一声,不自在道:“在下,在下无心冒犯,敢问冒犯了哪位小主。”   “我们主子乃是皇上的温常在,你……你赶紧离开。”这青竹楼离后宫离的实在是太远,平时压根儿没人来,似云从来没见过皇上。   康熙今个又是刻意换的一身的常服,这般一开口似云便想着许是哪位大人还是王公贵族走错了地。   “温常在?”康熙口中跟着念叨了一句,又想到刚刚那个惊鸿一瞥的人,觉得有两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再想抬头看上一眼,却被那宫女给挡了个严实。   “温常在,可是,温云舒温大人家的?”康熙想了想自己身边姓温的臣子,像是有人说过,温云舒的女儿也到了选秀的年龄。   只是,被送来这个,是先头的嫡女还是后来那个庶出?   想到这,康熙刚刚还算温和的眼睛冷了下来,眼睛示意一边的李德全,后者连忙走上前,在他耳边道:“是先头的瓜尔佳氏夫人生的那位,刚从苏州回来还没半年。”   听完这话,康熙的眼神才算是重新平和了下来。   眼睛从新看向被似云挡住的地方,看不见身影却也能瞧见那淡绿色的裙摆。   一抹淡绿色随着风一下一下的吹过来,像是猫爪子一下下的在他心口挠了一下又一下,不疼,却觉得痒痒的。   “这儿是后宫重地,大人还是赶紧离开才是。”温知许躲在似云的身后开口,水乡之间出来的女子嗓音格外的绵软,许是知晓自己的嗓子太过软糯她还刻意强硬了两分。   康熙却不应他,只问:“常在是住在青竹楼?”   “我们小主住在青竹楼怎么了?”似云不见这两个陌生男子走,急的像是要跳脚,后宫中的女人不能见外男,要是被人看见了,可不知要怎么编排。   “似云,休得胡说。”温知许低声呵斥,但语气中却也没多大的责怪之意。而她的婢女听闻也不害怕,显然是主子平日里对她极好。   “是住在青竹楼,我猜大人像是迷了路,您继续往前走几步出了竹林再往右拐就能出去了。”   没一会,温知许便自发的从似云的身后走出来,低着头只让他瞧见半张脸,微风一吹衣衫飘飘:“出去之后再找个小太监问问路,这是后宫日后莫要在走错了。”   “妾身还要回去,还请大人自便。”   说着,便带着宫女往前走。   康熙一直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眼带笑意的瞧着她,他刚好堵在门口,主仆两人想要过去的话,非得他让开才行。   “大人——”   清透的如同琉璃一般的声音传出来,鼻尖传来一阵梅花淡雅的味道。   康熙想到刚刚这位温常在还在园中被人欺负,再瞧着面前低头的人,忍不住起了坏心思:“我若是不让,那又如何?”   “世风日下,大人还是莫要张狂。”   康熙低下头,就能看见温知许那两只如玉般细腻的手紧紧的缠在了一起,十指相扣显然很是紧张。   就再他心软,想要先让开一步的时候,温知许却说话了。   一双眼眼睛不敢看他,透过这道圆门瞧着远处,坚定又带着颤抖的尾声道:“大人不让也得让。”   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反抗,像是一只不足月便朝人亮爪子,奶凶奶凶的小猫。   “哦?”康熙眼中满满的笑意,微微低下头:“这是为何?”   “因为妾身是皇上的女人。” 第18章 皇上召见   延禧宫   自那日之后没多久,内务府就来了人,态度恭敬利索的将温知许与石常在一同挪了进了延禧宫内。   延禧宫因为地方偏,以前没人居住,现在温知许与石答应挪了来,整个宫中只有她们两人,清闲又安静倒是占了个大便宜。   许是被人吩咐过,来之前延禧宫内上上下下就被重新修饰了一番,这次内务府会办差事,随处可见的好东西却布置的不奢华,反有几分温馨雅致。   温知许本是个常在,是不能入住宫中主位的,但内务府却直接将她的东西挪到了主殿中:“延禧宫常年不住人,许多地方都要重新修复。”   “奴才们反反复复弄了一个多月连夜加工才修成这样,小主住的满意,奴才们就不觉得辛苦。”   内务府主管低着头,手又嘲上面指了指:“至于您住在主位,是上头的吩咐,奴才们只是听命行事。”   似云棉雾不懂,唯独温知许知晓。   常在住到主位殿内,这么大的事内务府不敢擅自做主,自然是万岁爷特意吩咐过的,既然都这般要求了,温知许自然不会推迟。   且她心中早有准备,这番先是挪宫后头应该就是侍寝了。   “主子,这总算是熬出来了,延禧宫虽远了些,但日后要是得了皇上的眼,不怕挪到更好的地方去。”小元子顿在地上巴拉着碳火,内务府特意送来的红罗炭,两个火盆烧的屋内暖洋洋的。   他自从迁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虽主子还没正式侍寝,但宫中生活久了的奴才总有机灵的嗅到一丝苗头,这几天就是去个御膳房提膳,也少不了来巴结他。   从小元子,到元公公,甚至还有嘴巴甜的直接唤他元哥哥。   “这儿挺好的。”温知许闻言却摇摇头。   “主子,这儿哪里好了,离养心殿这么远。”似云还不知那日的男子是万岁爷,虽然好奇怎么忽然给主子迁宫,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便就不想了。   但这几日她也跟着出去打听过,皇上各宫娘娘们住的什么地方她还是知晓一些的,延禧宫虽然比起青竹楼来说是好了不少,但离皇上的乾清宫与养心殿真的太远了。   “这儿人少安静,我挺喜欢的。”温知许正躺着看戏折子,手边是内务府送来的最新鲜的柚子,大概是知道了一点风声,内务府如今使劲儿的巴结。   温知许看着身边的小元子跟似云,将手中的戏折子翻了一页,问身后一直不吭声的棉雾:“你觉得呢?”   “奴婢也觉得挺好的。”棉雾拿起一边的白玉盘,接过温知许嘴里的籽。   似云却问:“为什么?”   “离养心殿确实远,但……”棉雾笑了一声:“但这儿离御书房近,皇上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去御书房,主子住在延禧宫又何愁离皇上远?”   温知许懒洋洋的翻了翻手中的书,闻言笑道:“凡事不要看表面,你们都得跟棉雾学学。”   似云与小元子刚应声回答,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石答应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听闻之后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道了一句:“姐姐当真好生厉害。”她站在门口,宫女们撩起帘子迎来一阵风。   石答应身上的冬衣虽然厚实,但风一吹就显出了曲线,身上着实没有二两肉。   “石妹妹来了,快进来。”温知许一见着她便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朝她挥了挥。   似云连忙端了个锈墩放在火盆边,她住在偏殿离这近,身上又穿着斗篷一路走来倒也不算的上太冷。   石答应接过温知许递给她的汤婆子,一边暖手一边打量着坐在前面的温知许。   她一身简单的冬装,许是怕冷便整个人都缩在紫檀雕花太师椅上,精致秀气的素色旗装,领口上面镶上了白色绵软的狐狸毛。   估摸着是她刚刚进来引入了一阵风,温知许整个人都团在了领子里,那张妩媚的脸只露出半张,脸上的肌肤比领口的毛还要晶莹细腻,精致的小脸缩在白色的皮毛中,露出一双璀璨的双眼。   屋内的摆件也都尽是些好的,面前一件黄花梨木大屏风,还有墙角边随意摆放着的一对甜白瓷。   都是大家族出生的女儿,自然是认识这些好东西。   她虽然羡慕,但却不嫉妒:“姐姐这布置的果真好看。”延禧宫内就她们两人,她的位份又没有温知许高,主位当然是轮动温知许住,她实在是嫉妒不起来。   只想到那日眉眼温柔和善的万岁爷,石答应心中又生起几丝涟漪来。   想着,温姐姐救了她一命,自己却又帮温姐姐离开了青竹楼,日后想要在这后宫中生存,两人需要互相扶持。   刚来门口,却听见温知许在教导下人,她这才知晓延禧宫原来离万岁爷这么近。   想到他那么做大概是为了自己,石答应的脸上就开始羞红了一片。   温知许跟她说的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   后宫之中没有秘密,万岁爷做了什么很快就被人知晓。   更何况皇上亲自吩咐修缮延禧宫,将青竹楼的两位秀女挪过去这样大的一件事。   “主子,您不过是像皇上提了一嘴,没成想皇上当真听了进去,到底还是将娘娘的话放在心里。”宜妃的贴身宫女碧兰站在她身后,轻柔的替她揉着肩。   “也不知那两位秀女品性如何,搬过去有几日了也没见皇上召幸。”   宜妃娘娘跟了皇上那么多年,区区两个秀女自然不害怕。   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后宫每隔三年就会出现一批新的秀女,皇上顶多一时新鲜新鲜。”   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不再理会了,最后陪伴的还是她们这些老人。   “也是,这几年来皇上看上眼的不过是个密嫔,一个良主子。”良贵人身份实在是太低,就算是生下了八皇子也不过是个贵人。   密嫔年轻有宠却不骄横,前年刚生下十五皇子,现如今又有了身孕,整日缩在宫中也不出来,宜妃觉得她安分倒也不曾为难过。   “生了孩子又如何,现如今妃位上哪一个不是跟了皇上有十几年的情分在的。”   就算想爬到嫔位上,也得看自个有没有本事。   “延禧宫那两位就算是得宠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倒是储秀宫的人让本宫厌恶。”   “赫嫔那个贱蹄子一边跟本宫作对,一边又学着本宫的模样去勾引皇上。”   “而丽景轩那位活脱脱的就是乌雅氏那个贱人年轻时候的模样,神情样貌处处都像。”宜妃将手中的帕子狠狠的一搅,“总有一天,本宫要将那碍眼的两人给除了去。”   她这刚说完,十一阿哥的乳母却过来了,十一阿哥今年才十岁,正是调皮的时候。   宜妃虽然先头生下五阿哥与九阿哥,但对于这个最小的十一子,却甚是宠爱,闻言连忙问:“你怎么来了,十一阿哥怎么了?”   十一阿哥年岁小,半大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他生母是宜妃上头又有两个亲哥哥,自个又受万岁爷的宠爱,在这皇宫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   太监麽麽们都劝不住,倒是从小跟着他的乳母能说上两句话。   所以,宜妃一见十一阿哥的乳母来了,心中就觉得十一阿哥闯了祸。   乳母跟着十一阿哥久了,自然知道娘娘这是想岔了,闻言连忙跪下道:“十一阿哥倒是没闯祸,是今个奴才一时没看住十一阿哥,随行的小太监为讨好阿哥,竟让他多吃了几块栗子糕。”   “十一阿哥贪多了些,午膳便食的少,又加上一早去书房读书的时候灌了口风。“   乳母紧张的瞧着面前风宜妃娘娘,艰难道:“现下十一阿哥肚子有些疼,已经去叫了太医。”   “奴才自知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乳母说着就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宜妃听闻脸色大变:“将那小太监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害了她的孩儿,宜妃双眼之间尽是戾气。   乳母张了口想为小太监求情,那小太监是新来的,跟十一阿哥一样大,这般五十大板打下去,可不要了他半条命?   但想到自己还跪在这,宜妃对自己大处置还没下来,到底还是不敢在多管闲事。   宜妃眼神复杂的往跪在地上的乳母瞧了几眼,但到底还是没责罚:“罚扣你三个月的月银,先起来吧。”   乳母失职她自然生气,但到底还是念在是跟十一阿哥的老人了,在加上自个的儿子没人比她跟清楚,旁的都还好,就是贪食了些。   “碧兰去养心殿请万岁爷来,你跟我过去瞧瞧。”   宜妃着急,说完就往外面走,外面风大斗篷都差点忘记穿。   碧兰则是一路跑去养心殿,守门的太监认识她是宜妃娘娘身边的脸的大宫女,不敢忽悠连忙进去将李德全请了出来。   碧兰在旁人面前端着架子,见到李德全却赶紧行礼:“李公公,十一阿哥吃坏了肚子正在叫太医。“   “我们娘娘不放心,叫奴婢过来请万岁爷过去瞧瞧。”   十一阿哥深的万岁爷的喜欢,闻言李德全也不敢耽误,点头连忙进去禀报。大殿里面康熙正在看折子,见他进来便放下伸出手捏了捏眼角:“ “怎么了?”   “回万岁爷,刚刚宜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来报,十一阿哥肚子疼,已经叫了太医。”李德全鞠着腰,往万岁爷的方向瞧了瞧。   就见康熙放下手,皱着眉头站起来:“肚子疼?”冬日里天冷风大,十一阿哥又才是个半大的孩子。   康熙站起来,将折子往桌上摔了摔:”奴才们无用。”   他一句话,殿内的奴才们啪的一声全部跪下,康熙下了龙椅就往外走,李德全赶紧跟上去,劝:“万岁爷莫急,太医已经过去了,想来没什么大事。”   康熙自顾自的往前走,没一会又吩咐一边的李德全:”跟赫嫔说一声,今晚朕便不过去了。“   ——   自一个多月前万岁爷将青竹楼的两位秀女娜到延禧宫之后,赫嫔就感觉万岁爷在刻意的疏远自己。   以往自己就算自己犯了再大的事,碍着太子的面子上,万岁爷也不会一个多月都不见面,最起码有会来储秀宫坐坐。   她差人上去请了四五回,回回都碰到万岁爷有事,在傻也明白了万岁爷这是故意不来,想来最近自己做的事,在联系到将那两位秀女挪出了青竹楼。   赫嫔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做的事被万岁爷知晓了。   她不仅就怪起了多管闲事的宜妃,要不是她去万岁爷那胡说的话,怎么可能被发现。   “从进宫开始她就与本宫不合,什么事都要来插上一脚,”宜妃娘娘常年恩赐,要不是自己有个强大的母家的话,迟早要被她蹉跎死。   “主子别着急,这今个万岁爷不是已经答应您今晚陪您用晚膳了吗?”她的贴身宫女翡翠怕她气坏了身子,赶紧上前劝说。   赫嫔想到今晚万岁爷会来,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些。   正说着呢,外头的奴才进来禀告:“娘娘,乾清宫的小太监来了。”   赫嫔满脸笑意:“快叫人进来。”   乾清宫的小太监一进去就利索的打了个千:“奴才给赫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十一阿哥吃坏了肚子,万岁爷不放心便去瞧了瞧,吩咐奴才跟娘娘说一声,今晚就不过来陪您用膳了。”   小太监说完,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赫嫔忍的脸都疼了,才忍的小太监出了屋,关上门后她立马就将手边的一个青花瓷瓶摔在地上:“贱人。”   “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   次日,温知许也知道了,昨晚万岁爷去看十一阿哥,落了赫嫔的脸。   小元子进来禀告的时候,石答应正好也在,听闻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自受。”   她坐在温知许旁边正在绣荷包,黄色的缎子上面绣着龙腾云纹,不说,也知道她这是绣给谁的。   “没想到你年纪小,绣工却如此出挑。”温知许一边挥手让小元子出去,一边放下手中的书歪过头往她那瞧了瞧。   于是,刚刚还一脸阴郁的石答应立马回了神,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脸上羞红一片。   温知许正要再说两句,奴才们却进来禀告说乾清宫的太监来了。   温知许听闻,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往石答应那看去,却见她小手紧张的拽着荷包,低下头看不清表情,一双耳朵倒是通红。   来的是李德全的徒弟小福子,他进来就打千行礼也不敢乱瞧,只低下头道:“ 奴才扣见温常在,扣见石答应,给两位小主请安。”   温知许还没说话,石答应先忍不住了,轻声道:“可是万岁爷有什么吩咐?”声音虽然又小又细,扭过头的双眼中却含着期待。   小福子对石答应笑了笑,却朝坐在主位的温知许道:“温主子,皇上让您去养心殿陪皇上用膳。” 第19章 首次侍寝   石答应怎么出去的,温知许没去细看。   但总归脸上的表情不会好看就是了,小福子还在那等着,温知许掐了掐自己,面上滴水不漏的扯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出来。   “多谢公公,劳烦在这稍等一会,容我过去换身衣服。”   她说完就示意身后的棉雾,后者从袖口摸出一个大荷包塞进了小福子的手心。   温知许带着似云去了内殿,棉雾一脸的紧张,虽是去用膳,但那可是主子第一次见万岁爷。   两人伺候着,将她上上下下都换了,似云拿了件亮色的旗装,橘红色的料子明亮又耀眼,上面用银丝绣出合欢花,精致又好看。   领口与袖口之间用上好的狐狸皮滚的面,温知许适合这般精致张扬的颜色,内务府送来的时候试了试,好看极了。   “主子穿这件?”似云举着衣服试探道:“主子容貌艳丽,穿上这张明亮的颜色好看极了。”   却没成想,温知许摇摇头:“太打眼了些。”   蹙眉思考了一番道:“将那日内务府新送上来的淡绿色绣着莲花的那件出来,我穿那件。”   “主子,那件衣服也太素静了。”   似云不满意,还想劝,却见温知许已经闭上了眼睛。   知道主子这样是劝不了了,似云只能乖乖的将那件衣服拿了来,淡绿色的衣服如夏日般素雅,脸上便不适合再化浓妆。   于是,棉雾只给她勾了勾眉毛,脸上用薄薄的珍珠粉扑了一层。   “主子的皮肤又细腻又好,妆容打扮虽然素净但这样正好显出几分出尘来。“棉雾一边说,一边从首饰盒中挑出一支青莲白玉簪,斜着插入温知许的头上。   等打扮完之后似云认真的瞧了瞧,想挑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确实如棉雾说的那样,主子眉眼之间太过妩媚,平日里尽是挑素色的衣服穿,这般才能压下骨子里的艳色。   但是越往素色方向打扮,却越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穿的越发的素雅,面上的妩媚暂且压住了,可骨子里那天生的那丝妩媚感却是如何都压抑不住,出尘的眉眼间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娇俏柔软。   妩媚的极致,却尽力的想要掩盖,欲盖弥彰若隐若现足以让任何男人看的不能回神。   外头风大,走前棉雾便给她披上了斗篷,同样是素白色的缎子,领口滚了一圈狐狸毛。   斗篷后大大的帽子扣在头上,一张脸便只露出了半截下巴。   “万岁爷心疼小主,特意吩咐了奴才叫了轿撵,小主仔细着脚下,上了轿撵就好了。”   小福子估摸着是被人打点过,一路上处处尽心。   温知许坐着轿子,也不觉得冷。听着外面呼呼吹来的风,没多久就到了养心殿。威严庄肃的大殿门口,最亮眼的是立在两边穿着黄色马褂的御前侍卫,冷漠的没有情感的脸,冰冷却自带气势的匾额。   这一切都属于殿内的那个人,真正的帝王至尊。   下了轿,小福子推门领着她进了偏殿,温知许全程半低着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小福子没跟上来,里面连个宫女都没有。   暖阁里点了好几个炭盆,一进去就涌上一阵暖意。中间那樽鎏金九龙大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温知许刚进来面上有几分局促,眼见的往身后瞧了一眼,最里边的罗帐那好像是动了动。   温知许装作没看见,局促的站在原地等了会,便小心的挪到火盆边,斗篷里面的小手伸出来,慢慢的试探的放在火盆上。   她背对着屏风,一边装作在烤火,一边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罗帐后面若隐若无的传来呼吸声,温知许仔细听了会,确定自己没听错。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那的,除了万岁爷还有谁?   温知许自然当做没看见,等将手烤暖之后,便开始站起直,站在原地也不敢走,只是一双灵动的双眼四处打量着。   透过罗帐,康熙眉眼带笑的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模样。   他捂着嘴故意咳嗽了一声,刚发出一丝声响,原本一双眼珠子还四处乱逛的人立马就站直了,才伸出来的手立马紧紧的搅在一起,低着头眼睛不敢在乱瞧,装的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他觉得好笑,故意板着脸走过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温知许看见那黄色缎面绣着龙纹的长靴停在她面前,纤细的身子立即跪下去:“常在温氏,叩见万岁爷。”与那日一样娇糯的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与紧张。   “抬起头来。”帝王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跪在地上的温知许抬起了头,随着动作原本戴在头上的帽子往后掉下去,猛然间露出温知许那张精致妩媚的脸来。   康熙盯着那张脸瞧了好长一会,随后又落在温知许那往下垂的眼睛上,沉声道:“抬起眼睛,看着朕。”   随着他话音刚落下,只见温知许的眼皮子细微的眨了眨,眼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上下扑了扑,随后一点一点带着小心的慢慢的往上撩。   到了最后,一下子撞入康熙看过来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一下子碰撞砸一起,康熙的眼睛严肃之间却是含着微微的笑意。   目光带着侵略,将温知许双眼之间的期待,犹豫,害怕,羞涩,最后那深深的震惊感看的一清二楚。   温知许先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娇媚又软糯的声音连忙道:“皇上恕罪。”   康熙觉得好笑,微微弯下腰牵起她的手将温知许扶起来,眼中带笑道:“与朕说说,你何罪之有?”   温知许脸色先是白了白,但耳尖却泛着一丝丝的粉红。闻言支支吾吾的:“那日,不知是皇上。”   康熙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只觉得柔若无骨,十指纤纤。白嫩成这样的肌肤仿佛一碰就能起个印子,放在他的手心里娇小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他瞧着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手心用了两分力气握紧了温知许的手,道:“既是不知,那便是无罪。”   他边说边将人往屋子里带去,又低声笑道:“何况,你最后一句也没说错。”   那日,温知许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来着?   她说:“妾身是皇上的女人。”   想到这,温知许停下了脚步,耳朵一片羞红,大着胆子将手从康熙的手中抽了出来。   康熙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她这是起了小性子。   心中觉得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新奇,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跟他使小性子,年轻的时候宜妃也使过,后头有了孩子之后倒没年轻的时候有情调了。   “怎么了?”他现在对温知许的印象极好,也乐意惯着她。   低下头凑过去瞧她的眼睛,却见垂下了眼皮,也不知想的什么。见她身上还穿着斗篷,屋子里烧了炭盆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   康熙便将手伸在她的领口,找到打结的那根绳子,轻轻一拉。   素白的色的斗篷里面是温知许玲珑有致的身材,浅浅的淡绿色衣服上,绣着精致的莲花,衣服的尺寸像是小了一点,上面勒的有些紧,显得鼓鼓囊囊。   腰间则是细细的,像是一只手就能掐住。   康熙看见温知许这般打扮时,眼中立马簇满了笑意,轻哄的声音倒是平白添了几分柔软:“怎么穿的与那日跟朕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相像?”   那日温知许也是穿着绣满莲花的衣服,今个又是差不多的样式,一样的素雅。   一直低着头娇小的人,听见之后抬起眼睛娇滴滴的嗔了他一眼,脸上是羞红色,嘴中不承认道:“嫔妾不知道,内务府送来的,”   只说谎时,两只手又紧张的交叠在了一起。   康熙想到什么,顿时觉得心中一片爽快,大笑一声连忙伸出手去将温知许的牵起来:“走,陪朕用膳。”   万岁爷的晚膳早就准备好了,只需一点头,小太监们便陆续的将膳食送了上来。   万岁爷的晚膳不是一般的丰盛,光是摆在温知许面前的便有:神仙鸭子,怀抱鲤,玉带虾仁,冬菜肉末,粉蒸鸭,鱼香茄饼,荔枝肉。   往中间瞧瞧,还有金陵丸子,白汁圆菜,凤尾虾,清炖马蹄羹,香菇盒。   万岁爷虽是招她用膳,但他身边有李德全伺候,倒是用不上她。   康熙大概是心情极好,指着对面让她坐下跟着一块吃,当时李德全正在给万岁爷布菜,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康熙对着自己的眼中的兴趣,温知许自然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   怕到时候发生状况,尽挑些素的吃,伺候皇上的厨子自然是最好的,简单的一道素菜也做的有滋有味。   饭用完之后,两人一同喝了些消食茶。   过了会,李德全走上前问:“万岁爷,可要留温小主下来安置。”康熙闻言一扭头,往温知许的方向瞧了一眼。   只见那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刚刚才放松的脸上又悄悄的红了起来,小手紧巴巴的搅在一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期盼又试探的看了自己一眼。   背对着身后蜡烛昏黄的光,可当真是温婉好看又出尘。   “留下来,安置吧。”他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温知许也抬起一张迷茫的脸,往他的方向看。康熙忍不住,凑上前刮了一下她比玉还清透细腻的鼻尖,温声道:“别怕。”   “朕待会再过来见你。”说着,便去洗漱了。   没一会,又有宫女嬷嬷带着温知许去了内殿偏房。   伺候她的嬷嬷瞧着温知许衣衫下的肌肤,好一顿赞叹:“小主的肌肤,可真是奴婢从未见过的好。”   “简直是要比豆腐还要嫩。”嬷嬷这句话可没有夸张乱说,温知许的这身皮子原本就比旁人要生的好。   后头又用杜嬷嬷的方子泡了两回,更加细腻白皙了不少。   “奴婢在这后宫中伺候了那么多位小主,先头有个苏常在的皮子就是一等一的好,老奴当时还惊讶,现下碰到了小主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那嬷嬷一脸的惊讶之情简直是掩盖不住,一个劲儿的夸赞。   后头见温知许一直笑着不说话,话便渐渐的少了些。   洗完之后,嬷嬷一边伺候着她穿侍寝的肚兜,一边小声的跟她解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如何伺候,什么什么样的姿势。   说着,还趁时间早,塞给她一本《避火图》温知许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片子,后来做了太子的侧妃,那样的事也做了不少。   只是这辈子她还是黄花闺女头一次,装着羞滴滴的模样翻了翻,便垂下脸被送上了龙榻。   康熙早就收拾好了,身上换上了一件明黄色的寝衣,一手搭在右腿的膝盖上,一手举着本书眼睛虽然是落在书上但半天也没见翻一页。   听见动静,抬起头往她那瞧了瞧。   只见温知许里面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下面一件薄纱裤,嫣红的颜色将雪白的身子衬的比豆腐还要白嫩。肚兜外面再罩上一件薄薄的轻纱,里面的肌肤可谓是若隐若现,勾人的紧。   那张艳丽妩媚的脸,羞答答的垂下去,耳尖泛着嫩粉色。   康熙忽然觉得喉咙一紧,放下书朝温知许伸出手:“过来。”   “到朕这里来。”   屋子里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康熙的手伸出明黄色的帐子,半天也没见那人有动静。   就在耐心快要消失的时候,温知许的手紧张的抓了抓自己身上的薄纱,随后小心翼翼的抬起拉,又小又白的手先是试探的伸出前,指尖碰了碰自己的手掌。   过了一会,却坚定又慎重的将自己的手送进了面前的手心之中。   宽厚的手掌一碰到那柔软的小手,便紧紧的抓住。   随后康熙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动作太过突然,温知许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随后整个人就扑进了那个宽大的胸膛里,耳朵里传来的是一阵阵的心跳声。   康熙只觉得鼻尖一阵莲花素雅的清香,怀中的女人温软如玉,触手之间浑然都是细腻。   “怕不怕?”听着那声不小的惊讶,他一边将手伸出去拦住身下人一掌就能掐住的细腰,怀里的人微微不适往里缩了缩。   就像是个受了惊的小猫,娇滴滴的撒着娇。   康熙浑身没由来的就柔软了几分,轻轻的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上床,一边安抚着摸着她的头,一边温声细雨的与她说着话,想缓解她的紧张感。   果然,没一会怀中的人就没那么紧张了。   有些他问的问题,她也能答上来。   说到开心的事,一双狭长好看的双眼里面波光粼粼的都是笑意,眼珠子里璀璨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见她这般之后,康熙便开始试探的动作了,男子灼热又粗壮的呼吸,喷在她的眉眼,耳后,颈脖之间,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阵的娇啼与颤抖。   “万……万岁爷。”浑身本就没有多少的衣服已经褪下一半,露出里面嫩白到泛着粉色的肌肤,颈脖系着根细细的红绳,勾着那两团上下跳动的绵柔。   康熙附在她身上,撑着身子往她那瞧。   身下的人半闭着眼睛,身后的头发已经凌乱,额间透出汗水来,沾住那墨色的头发,诱惑又眉骨。   “朕在。”他一手拉开那根细细的带子,一边回着她的话,温知许眼睛闭的紧紧的,喉咙里发出娇弱的喘息。双手紧紧的缠在他的脖子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康熙见过那么多女人,却还是被这艳色给魅惑住了。   双眼一阵通红,动作急切却还惦记着她这是第一次,缓缓渐进十足的有耐心。   先是压着她来了一次,进去之后只觉得浑身舒爽,瞧见温知许在身下闭着双眼只记得娇啼,脑脑子里边忍不住的开始道:“舒不舒爽?”   原本还轻哼的人停住了,一双眼睛尾部泛着粉红,双眼之间含着水,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装着没听见,不做声。   康熙便使坏,一晚上只压着她问:“舒不舒爽。”   温知许刚开始还能忍的住,可康熙故意磨她。到最后,被他抱在身上,掐着她的腰上下动时再也忍受不住嘴里的呻吟,溢出那声那人能羞的脚趾尖都翘起来的话:“舒……舒爽。”   ——   一晚上,康熙兴致大发,动静一直响到丑时才停下。   次日一早起来,却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外面不是传来唤他起床的声音,康熙看着自己怀中睡的正熟的人,小心翼翼的起床却还是将人给弄醒了。   温知许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了一会,抱着被子又往里滚去,见他起来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万岁爷一晚上不知节制,连着弄了三回,要不是见自己是第一次的话,估计还有的闹。   现在万岁爷起来,自己就算醒了她也懒得上去伺候,一切都有宫女太监们,实在轮不到她拖着身子去刷存在感。   康熙瞧见了她轻眨的睫毛,知道她醒了却也不责怪她,只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常在的位份着实委屈了你,从今个起,晋你为贵人。”   康熙说完,等着看完温知许满目的惊喜,只觉通身舒畅,面带笑意的上朝去了。   等他走完,温知许也没多待。   昨晚的事要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多少人要将牙咬坏。   温知许生怕到时候旁人说她狐媚惑主,显显的劝住了万岁爷,现在万岁爷都上朝去了,她自然不在这继续招仇恨。   迎着晨雾,坐在轿撵上的她忍不住开始打盹儿,养心殿离延禧宫实在是有些远,温知许显些在轿撵中睡着。到了延禧宫,守门的太监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将宫门一开。   似云棉雾都没睡着,一听见声音连忙的朝她这跑来,温知许扶着似云的手从轿撵中走出来,一院子的奴才立马跪了一地:“奴才们恭喜主子,恭喜主子升为贵人。”   温知许一边叹后宫的事穿的竟这般快,一边看着身后的棉雾,棉雾也是一脸的笑意柔声解释道:“主子还没回来,皇上的旨意就到了。”   “主子一晚上就荣升了贵人,奴才们真心替主子高兴。”   这边一阵喜气洋洋的像是在过年,延禧宫的偏殿却安静的有些异样。   石答应从温知许出了延禧宫之后就一直坐在塌上,一晚上别说睡觉就连话都没说一句,不吃不喝直到现在。   她的宫女冬雪叹了口气,将已经冷了的茶重新换了一杯,走上前递到石答应的手心里:“主子,那边的人都回来了,你就喝口水睡一睡吧。”   “走开——”一晚上没有进水的嗓子分外的沙哑,石答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动了一番。   “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冬雪的语气有两分无奈,低头看着主子手心那一小截露在外面的黄色。   主子绣这个荷包绣了小半个月了,眼看着就要绣好了,原本是期盼着亲手送给万岁爷,却没成想万岁爷先招了温常在侍寝。   “外面,为什么这么高兴。”石答应住在偏殿,坐着的塌上正好对着延禧宫的大门口。她从昨个就开始期盼着温知许伺候完晚膳早早的回来。   可一直等都天都黑了,熄灯了,宫门也关了,温知许都没回来。   于是,她在这坐了一晚上,坐到现在万岁爷都起床去上朝了,那人才乘着轿撵,带着一身荣宠回来。   主殿伺候温常在的宫女奴才们都高兴的像是在过年,一声声笑意却也是在朝她打耳光,石答应只有不停的掐着自己手心的香囊,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主子到底还是问了,何况这样的事怎么也瞒不住:“刚刚一早,万岁爷便来了圣旨升了温常在的位份。”冬雪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片的艰难。   “常在之上,那便是贵人?”石答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没等冬雪有反应,她自己倒是先扯着嘴笑了,眼底透着悲伤,愣愣的念道:“才一晚上。”   才一晚上就升了位份,可见万岁爷对她有多喜爱。   也是,凭借着温常在的长相与身段,整个后宫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受宠升位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不像自己,除了万岁爷那一点怜爱之外便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偏偏为什么,她要来抢自己的? 第20章 首发   温氏一晚上就升了贵人,后宫之中谁人不知?   但她自一开始就住在青竹楼,挪到延禧宫之后也没出来,身段长相个人的品性如何都不知道。   但能一晚上就让万岁爷给她晋位,后宫之人都在好奇,用了什么手段,把住了万岁爷的心。   但宫中没有皇后,六宫之主不在,贵妃娘娘又是个难得的好脾性,无儿无女的只有个光壳子贵妃名号,大多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唯恐哪一日惹了皇上,连这贵妃的体面都不给了。   “今个估计是见不着了,咱们姐妹在这干吃醋有什么意思?”后宫无聊没甚乐趣,便只能凑到一起聊聊天:“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荣妃笑着打趣儿一句,她跟着万岁爷早,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候受宠便成日里在自个宫中养花弄草,很少出来。   她今个也是听说了万岁爷新宠了一个常在,第二天就晋了贵人,觉得好奇过来瞧瞧。   但延禧宫的人已经来传过话了,温贵人身子不适,今个就不来与贵妃娘娘请安了。   荣妃来的早,人没法子见便在这跟贵妃打起了趣儿。   刚说完这话正好碰到宜妃扶着宫女的手从门口进来。   一听容妃这句话,宜妃便站在了原地。伸手扶了扶脑后的内务府新送来的鎏金芍药簪,勾人的眼睛瞄了荣妃一眼:“姐姐这话说的可是不对,您年纪大了不受宠,妹妹却还是如同往日。”   荣妃见到宜妃的模样之后,先是楞了一愣。   就算知晓宜妃的性子,被这样一说也不免生了两分气。妃位之中她年纪确实最大,但年轻的时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那时甚至是荣宠一时。   但到底还是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万岁爷的,容貌肌肤确实不比年轻的小姑娘们。   但到底天生的底子还在,上了年纪也依旧还是美人,康熙是个惦旧情的,虽不去过夜了,但隔断时间就会去她宫里坐坐。   “知道妹妹受宠,赶紧坐下吧。”荣妃懒得与宜妃这样脾性的人置气,让了一番。   宜妃这才满意,径直的在荣妃对面走去。转头见却不经意撇了一眼下首的赫嫔 ,眼神先是落在她头上戴着金簪上,随后又移到她的衣服上。   这下她也不去坐了,转头走到赫嫔身边,冷冷道:“谁让你这样穿的。”   赫嫔手中正捧着一杯茶,见宜妃走来也没放下,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道:“宜妃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不知。”   宜妃忽然发了恨,戴着护甲的手指直接指着赫嫔的鼻子。   “平日里学本宫还不够,现在直接连穿衣打扮都一模一样了是吗?”宜妃眼神发冷,她最爱芍药花,满宫都知。   头上插的是内务府新送来的金簪,簪子样式十分的新颖精致。又恰好是芍药样式,她今个就戴上了。   身上的衣服也是红色绣着芍药花纹的,她容貌艳丽,穿上这身艳光十色。   可今个赫嫔,穿的却与她无甚区别,简直是照了她的样子,刻意换上的。   特别是头上那根簪子,简直是跟她的一模一样。   “宜妃娘娘说什么,嫔妾当真听不懂。”赫嫔却不怕她,任由她站在自己面前,屁股还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况且今个是我先来的,姐姐不能仗着自己是妃位就仗势欺人。”   “嫔妾就算再不济,家中也是有人,见不得嫔妾这般受欺负。”赫嫔面笑眼不笑,这一番轻飘飘的话简直是在仗着太子的势,明目张胆的气人她了。   “好……”宜妃伸出去的手都在抖。   “好……好……好,赫舍里氏,你真是好样的。”宜妃气的双眼通红,抬手将自己头上的金簪猛的扯下来,一用力摔在地上,砸成两段。   ——   宜妃在贵妃娘娘的宫中发作了一番,回到翊坤宫就开始收拾了身边的奴才。   赫嫔今个故意气她,她不说也知道为的什么,不过是因为上次万岁爷答应陪她用膳,转头却因十一阿哥身子不适,落了她的脸。   “查。”宜妃坐在矮榻上,不停的把手掌下面的红木桌面拍的啪啪作响。   “这翊坤宫居然有那个贱人的眼线,害的本宫今天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宜妃自持美貌,碰到这样的事自然气的差点吐血。   她的贴身宫女站在她身边见她气的双眼通红,也不敢劝。   翊坤宫中有不少粗壮的嬷嬷,将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的凑到一起,很快今个谁进了内殿,谁又去了储秀宫,没一会就查了出来。   赫嫔的眼线是翊坤宫的三等的宫女,平日里都是在内殿打扫卫生的。个子样貌的都不起眼,宜妃一时还没认出是自己宫里的人。   那宫女被两个嬷嬷一人掐住一边胳膊,直接拎在了宜妃的面前。   见着宜妃之后,还没说话却自己先露了陷。眼泪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宜妃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宜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她双眼之间实打实的全是害怕,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奴婢一条贱命。”   但宜妃的性子又启是这般好说话的,仪态万千的踩着花盆底走上前,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抬起那宫女的下巴,冷笑道:“就是你?这般怂货也敢出卖本宫?”   她冷笑着将手中的下巴狠狠的一推,一脚上前狠狠的踩在她的手上。   花盆底一点一点慢慢捻,宫女疼的浑身是汗,宜妃见着她这怕的要死的模样也没了兴致,冷冷的挪开脚:“打她三十大板,卸了她的手,将她送到储秀宫去。”   那宫女吓得脸色一片煞白,止不住的跪在地上扒拉宜妃的腿:“娘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然而手抖没碰到宜妃的腿,就被身后的嬷嬷给带了出去,院子里很快的就出现打板子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哭喊声。   没过一会之后,嬷嬷进来回答:“娘娘,三十大板下去,人已经昏过去了。”   宜妃脸色都没变,淡淡道:“将手给卸了,扔给那个贱人。”   ——   “娘娘,玉晴被宜妃娘娘打了三十大板,卸了手给送回来了。”赫嫔的贴身宫女翡翠上前禀告。   赫嫔一听,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安排个地方让她带着,记住,别让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虽眼线被找了出来有些遗憾,但今个宜妃的那张脸,让她心中痛快无比。   “以前什么事都想处处压本宫一头,现如今本宫不过是跟她穿了身一样的衣服,却能让她气的跳脚。”赫嫔摸着头上那支芍药金簪,眼皮子往下看:“你很好。”   她下面坐着的是苏清秋,闻言温声道:“只要娘娘觉得出气,那便是嫔妾该做的事。”   自那日之后,皇上不止冷落了赫嫔,也连带着冷落了她。   但赫嫔好歹是一宫主位,还有太子这个外甥在,就算失宠也伤不着她两分。   但自己就不同了,区区一个常在,没了宠爱奴才们都敢上来踩她两脚。   何况当初宁贵人就看她不顺眼,这番她才刚失势,就忍不住的想上来踩她两脚。   苏清秋摸着自己跪的红肿的膝盖,宁贵人不过是比她大一级,便能让她跪在御花园中两个时辰不能起来。   后宫里没了皇上的宠爱,低等的妃子便如草芥一般。   “说吧,想让本宫替你办什么。”赫嫔摆了宜妃一道,现在心中畅快的不得了。   “嫔妾要的,从来都只是哪一件。”苏清秋自然知道赫嫔看不惯自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不再装:“嫔妾想要皇上的宠爱,也想要温贵人老死冷宫。”   她说到温贵人三个字的时候,就忍不住咬牙,日防夜防的防了她那么久,到底还是让人见着了皇上,勾的万岁爷侍寝。   才一次就能成贵人,日后在来几次的话,岂不是直接封嫔封妃了?   苏清秋一想到如此,就心中害怕,害怕温知许的报复,这样一来就怪不得她要想法子弄的她不能翻身了。   “你那张脸瞧着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人倒是狠毒。”赫嫔笑了一声,嘲讽了一句。   “不过,就你这点表现,不足以让本宫为你筹划这么多事。”赫嫔又不傻,伤了宜妃面子,最多是让她气两天,且指不定日后宜妃还要加倍的还回来。   苏清秋却摇摇头:“嫔妾能为娘娘做的,自然不止这一些。”   她眼睛放空,看着窗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额外简单的事:“娘娘要的,无非就是宜妃娘娘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哦?”赫嫔放下手里的东西,来了两分兴致:“你果真有办法办到?”   冷眼瞧了苏清秋一眼:“那可是宜妃娘娘。”   苏清秋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轻柔道:“我自然是知道是宜妃娘娘,”眼睛重新看向赫嫔:“难道娘娘不想?”   “我自然是想的。”赫嫔大吼,差点划破声。她进宫那么多年处处被宜妃压在脚底下,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模样简直是日思夜想想将她弄死。   痛不欲生,跪在自己的脚下。   虽苏清秋说的诱人,但赫嫔还是有两分理智,疑惑问道:“你到底想的什么办法?”   苏清秋也不在卖关子,问道:“娘娘可知除了皇上宜妃最在乎什么?”   赫嫔灵光一闪:“孩子?”   又吼了一句:“十一阿哥?”   苏清秋点点头:“正是十一阿哥,五阿哥与九阿哥早已年长,十一阿哥现在正是宜妃娘娘的心肝。”   淡淡的语气里尽是毒辣:“你说要是十一阿哥没了的话,宜妃娘娘会不会伤心的跟了他去。” 第21章   “主子,赫嫔这一出可把宜妃娘娘给气的不清。”   温知许一早就让小元子去坤宁宫请假,小元子机灵,说完之后没走,倒是碰到了这么大一件事。   宜妃娘娘与赫嫔一大早就弄了这么大一出,小元子不用打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趁人不注意溜回延禧宫回来说给温知许听。   宜妃性子泼辣,仗着常年有宠又任性,温知许打从没进宫就知道了,选秀的时候偷着看过一眼,着实是个不可多的美人。   这样一个美人膝下还有三位皇子,常年有宠还性郭络罗。   “也就赫嫔仗着与太子的那点情分,偏要去招惹她。”温知许眉眼淡淡的,只在说到太子二字的时候,脸色没变语气却冷了一些。   与太子的那一世,虽然短。   但瞧着一直温润儒雅的人到最后却惦记着自己皇阿玛的妃子,将自己作为替身。   温知许先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   “这事不关我们的事,日后还是少去沾惹。”温知许低头吩咐,宜妃虽然任性却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她若不去主动招惹宜妃自然不会主动对她怎样,所以温知许倒是不怕。   反倒是赫嫔,作天作地,眼里容不下人,早早的就将自己挪去青竹楼,现下又与苏清秋搅和在一起,日后少不了要给自己小鞋子穿。   “不说她们了,”温知许懒洋洋的躺在美人塌上,手伸到身后捏了捏还在酸疼的腰:“棉雾,我让你送去给石答应的东西,你送去没有。”   她昨个承宠,万岁爷又晋了位份,过了没一会又有流水的赏赐往延禧宫送。   石答应对万岁爷什么心思,温知许光是瞧上一眼就知道,这边自己喜气洋洋的高升,她那显得就冷清了些。   便仔细的从那些赏赐中挑了些好的送了过去,大多都是上好的补药,石答应以前大病伤了身子,倒也用的着。   温知许这番一来是看石答应年纪小,想的多。   二来,是不想给自己树个敌,好歹都是住在一个宫里,要是生出坏心思来,要比旁人难防。   钱财之类能给予的,温知许从来不吝啬。   “送去了。”棉雾见温知许揉着腰,知晓主子这是昨夜承宠难受,连忙上去替她揉了揉:“石答应欢喜的收下了,说是最近身体不好,不来与您说话了。”   “身体不好?”温知许瞧着窗户外面那一阵阵的风,“你瞧着当时她脸上的表情怎么样?”   棉雾垂下眼睛,一个劲儿的替她揉腰,闻言淡淡的道:“脸色确实不好惨白惨白的,唇上也没血色,像是——熬一晚上没睡。”   “你说是,那便是了。”温知许叹了口气,那日她见亭子边有人,想来想去也只得是康熙。   故意设计在让康熙听见她与苏清秋之间的谈话,知晓万岁爷的性子一定会回去瞧瞧,刻意的没如了他的愿,反倒是在角墙那边的路口等着。   她算计的时候就想过石答应,为显的真还让她每日去花园那走走,当时石答应身体不好需要运动是一回事,但一半也是为着到时候康熙来的时候石答应能应付过去。   她计划的好好的,却没想到只一面石答应就交了心,日日惦记。   “后宫之中的女人最不能对帝王交出真心,石答应要真为着你先承宠就生出坏心思的话,断断是容不得的。”棉雾怕主子心软,说话一针见血。   却见温知许摇摇头:“我没你想的那般心善。”心善与真心,在这后宫往往都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要是她先动手的话,我定然是不会手软的。”可到底是自己先设计在先,温知许心再狠也不会先去动手:“先派人看着她,面上别漏出馅来,无论如何得让她先下来手在做其他。”   棉雾听话的点点头,外屋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似云穿着簇新的宫装,喜气洋洋的捧着手里的东西跑进来:“主子,刚烤好的栗子,您尝尝。”   她说着,伸出两只手心里刚从炭盆里挖出来的栗子,送到温知许面前,一脸期盼。   温知许原在苏州时冬日里最喜欢吃烤栗子,似云从小跟着,每到冬日里点炭盆的时候,就会烤上一些。   最近这么多事,温知许早就忘记了,没想到似云还惦记着,现下就烤好了送了来。   刚刚还眉眼冷淡的温知许心中一片柔软,拿起手边矮桌上的白玉碟子将似云手中的栗子接了过去,外头风大,她又唤来小元子进来,一屋子的主仆围着火盆吃着烤栗子,倒也算是一片其乐融融。   ——   下午,乾清宫的太监又来了。   这次看见温知许态度更是殷勤,这位主子现在可不得了,伺候一晚就得了个贵人,皇上心中现在时刻惦记着。   康熙依旧让奴才抬了轿撵来,温知许进去的时候,他正在附身在龙案边。   见着温知许进来了,康熙将手里的笔一放,亲自下去接她:“来了,”牵着她的手揉了揉:“外面冷不冷?”   十二月的风大,但还没下雪,温知许身上又穿着斗篷,拿着手炉,哪里会冷。   闻言笑了一声,精致的眉眼立刻绽放开:“万岁爷派了轿撵来,怎么会冷?”康熙见她一张俏白精致的脸红扑扑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羞涩又好看,心中一阵爽快。   大笑一声,伸手上前将温知许的斗篷解开,一边的李德全连忙接过。   康熙牵着她上前道:“走,带你去看看朕刚刚画的画。”   他将温知许带到龙案前。   “怎么样?”他手指着龙案上那张还未完成的画。   温知许便认真的低下头,仔细的瞧了瞧:“万岁爷喜欢梅花?”纸上那寥寥几笔画着的便是梅花,傲骨红梅,寒霜而开。   “你可知朕为何要画?”   康熙没回她的问题,扭头瞧了她一眼。   温知许低着头,又仔细的瞧了瞧才道:“月淡黄昏欲雪时,小窗犹欠岁寒枝,暗香疏影无人处,唯有西湖处士知。”   温婉的嗓音里夹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温知许读出这句诗出来之后,康熙瞧她的眼神都比刚刚还柔了几分。   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牵起她的手:“你果然懂。”康熙是着实的惊讶,读书的女子本就不多,后宫之中倒是有不少识字的,但看的书不是《女戒》就是《内训》,少有喜欢诗词的。   聊的上天的也只有德妃,但她家世不高,开始也只会识字,后来见他喜欢会读书的,便尽挑些他喜欢的诗词读,虽说上话但德妃太过迎合。   荣妃倒是也懂,年轻的时候康熙很喜欢她,就是现在年岁大了,康熙都喜欢去跟她聊聊。   宜妃也是大家族出生,但偏偏读书就头疼,一篇诗词要背几日才背的下来,康熙以前教过几次,后面就放弃了。   美是美,性子也可爱,就是不开窍。   现在温知许能跟他聊上几句,且看上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说实话,康熙很是惊喜。   被夸奖了,温知许双眼亮晶晶的都是高兴,面对自己看过去温柔的眼神却不敢再多瞧一眼。羞涩的低下头,她衣服的领口处滚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的她的颈脖如雪一般白皙。   康熙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想到昨个晚上了。   这般羞涩的人,在榻上却有着不一样的风情,嘴里会不由自主的轻轻哼着,胳膊也大胆的伸出来勾住自己的脖子,红着眼睛躺在自己身下绽放。   想到昨天晚上,康熙的呼吸粗了些。   再想下去就要出事了,连忙撇过头,不再看她。   哪知温贵人却不懂,没见他反应居然伸手上前拉他的衣摆,糯糯的喊了一声:“万岁爷。”那声音娇滴滴的,能将人给甜化了去。   康熙有几分不自觉的恼怒,气她勾引了自己还一脸无辜样。   扒开衣角的手,牢牢的抓在手心里,眼睛往后轻轻撇了撇身后的李德全,后者连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这才将手掌中的手抓的紧了紧,随后低下头,呼吸喷在温知许的脸上。   后者一脸的迷茫,还眨巴了下眼睛。   就见万岁爷板着一张脸,越靠越近,直到近的能贴上耳朵的时候才停下,灼热的呼吸喷到耳蜗上,低沉的嗓音道:“身上,还疼不疼?”   “哄——”   刚刚还一脸认真的眨着眼睛的人,脸上血液立马上升,羞的连脖子处都是粉色。   康熙见着了,这才满意。   心中得意,哪能只让自己不自在。   “万岁爷莫要胡说。”过了好长一会,温知许才抬起头,假装镇定的开口。   但康熙看的明白,她脖子处的粉红色还没褪下去,眼睛里也含着水,见自己看过去,还偏过身子不让他瞧,不过一双手却紧张的搅和在了一起。   康熙知道这是羞狠了,不敢再逗她。   便找了个别的话题,扭头问:“晚膳想吃什么?”   原是一句随便的话,哪只温知许真的歪了歪头思考起来了,眼睛转到他那巴巴道:“天冷了,吃锅子吧?”   康熙没想到,她还真敢点菜。   倒不是小气,但他问过不少嫔妃晚膳想吃什么,得到的无非是臣妾听万岁爷的,或者是万岁爷吃什么,臣妾都可以。   以前宜妃年轻的时候,碰到喜欢的菜倒是点过几回,康熙开始也挺高兴,但后面宜妃见他哪一道菜哪一日食用的多了些,便次次都点那几样。   虽心里也知道,这是宜妃将自己放在了心上,但问出的话,味道总还是不对。   “不可以吗?”见他一时没说话,温贵人还眼巴巴的提醒了一句。   康熙回过神来,伸出手掐了掐她的鼻子,宠溺道:“可以,爱妃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温贵人才刚进宫,脾性都有点宫外自由的味道,何况他现在很喜欢,乐意宠着。   扭头吩咐一边的李德全道:“叫御膳房准备锅子。”   “要两个锅。”温贵人后面急急的叮嘱:“一个猪大骨熬的浓汤锅,将汤上那层油给撇干净了,旁的什么都不用加就那样送上来。”   “还有一个锅,放点清水与辣油。”   “猪肉,羊肉,牛肉都片的薄薄的生的不用煮,时新蔬菜洗干净了就送上来。”   李德全还没见过这样点菜的,用眼神询问万岁爷。   后者看了看身边的温贵人,见她一脸眼巴巴的表情就想笑,扭头朝李德全道:“照温贵人说的做。”   等人走后,康熙才温声对她道:“吃锅子就吃锅子,没见过你还吃出花样来的。”此刻他心情好,语气倒不是责备。   温知许当时只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暗念,来这皇宫她还没吃过锅子,想的嘴都馋了。   以前地位太低不说,还无宠,想点个喜欢的菜还要塞银子,要是她还这么多要求的话,她怕御膳房的人连饭都不乐意给她做了。   现在康熙问她想吃什么,她还不紧着自己想吃的点?   李德全的徒弟顶着一脑袋的汗,去御膳房报了温知许这道奇葩的菜。   御膳房的大太监,往日里专门做皇上的膳食,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皇上的胃口,将嘴里叼着的烟筒拿下来,拉过小福子低声问:“这是哪位姑奶奶点的?宜妃娘娘?”   后宫里,在万岁爷身边也就宜妃有这个本事。   小福子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多管闲事,但到底还念在他是大太监,脸上笑嘻嘻的道:“哪能啊,宜妃娘娘今个不伴驾。”   大太监不死心,非要问出个好歹来,揪着小福子的衣服不放手。   小福子这才认命的透了几分:“是万岁爷的新宠,新晋的温贵人。”   “贵人?”大太监皱了皱眉,后宫之中凡是风吹草动,御膳房也能听个不少,这温常在一晚上就升了贵人,大太监当然知道。   “今个又是那位侍寝?”大太监的手指着延禧宫的方向。   小福子嗯哼了一声。   “也是,估摸着现在万岁爷还新鲜。”大太监念叨了一句,御膳房的人也是看人下菜碟,每日用膳这样的事最是马虎不得,唯恐无形之中得罪了哪位,要比一般奴才更懂后宫之间那些弯弯绕绕。   之前那位苏常在便是个例子,只得宠了还没两个月,现在却连皇上一面都见不着。他虽然是御膳房的太监,却见过不少女子如何得宠,又飞快的被万岁爷抛之脑后。   小福子想到温贵人那张脸,后宫里找不出第二个来,何况万岁爷还稀罕着,便有心提点他两句:“这位估摸着不同,您老还是小心着吧。”   大太监点点头,懂了。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这位是个胆子大的,得宠的就是姑奶奶得需要小心伺候。   温贵人点的虽然只有这些,但到底是万岁爷的膳食,太监们自然不敢就拿那些上去糊弄。   除了锅子,还准备下来了不少往日里吃着不错的菜,万岁爷的口味旁人不知道,但御膳房的人做多了总能猜到一点。   小太监们将膳食端上来之后,除了锅子还有不少没点过的菜,什么炝芦笋,烩金丝,香酥鸡,炒南贝,盐水肘花儿,清蒸火腿,芙蓉燕菜,三鲜丁儿。   康熙见着了一点都不诧异,只是先指着那两个锅子朝温知许道:“朕要瞧瞧,是怎么一个新鲜吃饭。”   “吃的好有赏,若是吃的不好的话朕可要罚你了。”   温知许毫不见怪,卖着乖道:“那万岁爷可是要好好想想赏嫔妾什么了。”说罢,便牵着康熙的人手坐下来,看着桌子的菜笑了,御膳房的人倒是有几分聪慧,估摸着猜出这锅子的吃饭,连蘸料都准备好了。   光是蘸料碟子就摆了十几种,一个个用小碟子装着,密密麻麻的摆在桌上。   肉也不止自己说的那三样,什么鹿肉,孢子肉鸡鸭鱼凡事御膳房有的种类都给弄了端上来,切片的片成片,切块的剁成块。   就连温知许没点的蘑菇菌子之类的也弄了些。   温知许先调了几种蘸料,用三勺麻酱,半勺白芝麻,一勺花生碎,两勺香油,一勺葱花,一勺酱油,一勺醋,因为怕康熙不吃辣,便没放蒜蓉跟剁碎的小红椒。   调好蘸料之后便问康熙:“万岁爷想吃什么肉?”康熙瞧了瞧桌上放着的一碟碟片好的肉片,随意的指了指其中的一盘牛肉:“朕试试这个。”   片肉的太监不愧是在御膳房当差的,肉片的极薄,温知许夹起一片瞧了瞧,只见肉片晶莹剔透,薄如蝉翼。   这种肉片放入烧好的锅子中,烫上几十秒就熟了。   温知许将肉放入铜锅中,十几秒之后捞起来,在蘸料里面沾了沾,随后放入康熙的碗中示意他尝一尝。   康熙先是疑惑的瞧了一眼,随后放入嘴里尝试的尝了尝,吃进嘴里之后,脸上倒是有两份惊喜:“还不错。”   味道不错,吃法也新鲜,康熙初次尝试很是满意。   站在他身后的李德全听闻,面露惊讶,瞧着这锅子里的肉稀罕:万岁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日日吃龙肝凤髓都吃着没滋味了。   这几日天冷,吃着又没了胃口,比平时还少食了些。   开始温贵人点菜的时候,他就想劝,但万岁爷没让,便压了下来。   没成想,这般稀奇古怪的一道锅子,倒是让万岁爷说出一个好字了。他暗暗吃惊,心里着实的对这个温贵人高看了两分。   温知许只示范了一次,康熙便不让她动手了。   也是,火锅就该自己吃着才有味道,闻言温知许便没在劝,自顾自的给自己调起蘸料来。   前面的还是与康熙碗中的一样,只她喜欢吃辣,便给自己加了一大勺剁碎的小红椒。   康熙眼尖,刚刚在调蘸料的时候他是看着的,闻言便想到自己这碟没有,便道:“将你的拿给朕试试。”   他刚自己试着烫了几片,已经吃的熟练了。   温知许提醒:“万岁爷,嫔妾的这里面加了蒜蓉跟辣椒。”康熙仍是伸出手,板着脸道:“朕尝尝。”   温知许无奈,只得将自己刚调好的蘸料送过去,又飞快的给自己重新调了一碟。   两口锅子,一个猪骨汤,一个辣油汤。   鹿肉,猪肉,羊肉,牛肉,康熙最爱吃牛肉,连着吃了三盘。   虽然别的肉他也吃,但没过一会筷子就拐到牛肉上头去了。李德全劝了好几声祖宗规矩,康熙都压了下去。   李德全看着心惊肉跳的,后面便不再劝了。   温知许瞧的仔细,康熙喜欢吃辣,她一开始调的蘸料只稍稍动了动,后面都吃加了辣子的那碗了。   到后面菌菇,蔬菜,他也吃了不少。   温知许点锅子原就是存了讨好康熙的心思。   想吃火锅也是真,但到底还是记着在康熙面前,吃着没彻底放开,反倒是康熙,因为新奇也因为喜欢,倒是吃了一头的汗。   饭吃完之后,李德全赶紧叫人上了去火的菊花茶。   康熙这顿吃的满意,饭饱思淫欲,晚上自然让温知许留了下来。   一晚上,康熙格外亢奋,但到底还是怜惜她刚刚承宠,只拉着她先慢悠悠的在自己怀中面对面的观音坐莲来了一回。   瞧着对面的温知许浑身泛红,一张脸白日里明明很是干净出尘,平日里打扮的也尽是素净。   但没了衣服,闭上眼睛在自己怀中却比任何人还勾魂摄魄。   骨子里天生的妩媚,艳丽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他听着温知许嘴里娇滴滴却压抑的轻哼,心中一片畅快。   一次之后,康熙叫了水,温知许已经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康熙心中怜惜又觉得得意,身上胡乱披了件衣服亲自抱着温知许下床清洗。   宫女嬷嬷们见着此景,跪了一地。   怀里的温知许听见,立刻埋着头往他怀中缩了缩,康熙瞧着她连脚趾头都羞的通红起来。   “都下去。”发泄过后的嗓音带着独特的沙哑,磁性又性感。   屋子里人都走空之后,康熙才瞧着怀里的人低声发笑:“好了,没人了不用害羞。”   怀里的人红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试探的抬起头,一张格外精致的脸往康熙那瞧了一眼,便又害羞的埋了进去。   康熙觉得好笑,看着硕大的浴桶直接抱着人进去了。   热水一上身,温知许又往康熙怀中缩了缩,康熙被他这么一蹭刚下去的欲望又被她弄的抬起头来。   “原本是想放过你的。”康熙一把抓住坏中的人,牢牢的不让她溜走:“但你蹭来蹭去的,看样子还是想要。”   说着,就将毫无抵抗力的温知许抵在浴桶中,抬起双腿就那样进去了。   李德全原是站在门外,刚耷拉上眼皮就听见好不容易歇下去的动静又起来了,夹着水声,开始哗哗啦啦的响。 第22章   丽景轩   “昨个是温贵人伴驾,今个又轮到她侍寝。”   “现在满宫上下都知道她得皇上的喜欢,人人都赶着过去巴结延禧宫的人。”   秀兰刚从内务府领了月例银子来,想到内务府的人对似云那殷勤的模样,心里酸的厉害:“主子,您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   她对面的苏清秋闻言头都没抬,依旧忙活着手里的秀活。   “主子——”秀兰见主子不搭理她,着急了:“您还有心情绣花。”   苏清秋自两个月前就失宠了,内务府的人狗眼看人低,常在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是个已经失了宠的?   天气越来越冷,碳盆是一日都离不得。这个月的碳内务府的人却迟迟的不肯送来,秀兰去领了好几次,内务府的人总是再三推脱。   “主子,咱们要真还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怕是要冻死在这宫中了。”   秀兰双眼之间含着泪,她是奴才不怕苦,可主子到时候该怎么办?   苏清秋就像是没听见:“总会有办法的,”她低头瞧着,手里的绣活荷包已经到了收尾的部分,在秀兰的哭声中麻利的弄好了:“咱们起来,去看看赫嫔娘娘。”   秀兰听闻,一边愤愤道:“主子,赫嫔娘娘都看不上您,总是欺负您。”   一边手脚麻利的给苏清秋的手炉里装着碳:“您何苦过去受她的气。”   她瞅了苏清秋一眼,却见主子表情变都没变,秀兰不敢再多说,只手里拿夹碳的速度快了不少。   储秀宫   自康熙渐渐的开始冷落她之后,赫嫔的性子就越来越古怪了。   她不敢跟皇上置气,也不敢天天招惹宜妃,就尽拿奴才们撒火,见天的发作打骂奴才们,储秀宫上上下下过的都心惊胆颤。   “今个储秀宫门口倒是安静了不少,至少没有摔花瓶的声音了。”秀兰怕赫嫔,说话的时候声音放的只有一丁点大。   苏清秋隐晦的瞪了她一眼:“闭嘴。”   说完楼了楼身上的斗篷,脚步快了几分。储秀宫的门口大开,但是守门的奴才却一个都没有。   苏清秋觉得诧异,脚步却要比脑子思考的还要快,急忙两步撩开帘子进去了。   刚进屋子,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迎面朝她走来。   苏清秋只一眼就认的出,这不是万岁爷,万岁爷无论如何身上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天生的帝王之尊,只一眼就瞧的让人心惊胆颤。   而这迎面走来的男人,身形虽然高大,却很纤瘦。从骨子里就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子举手行走之间却自带着一番儒雅与清贵。   面对着迎面扑来的气息,苏清秋的心开始颤抖,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   等男人彻底走近之后,苏清秋才暗叹一声,上前恭敬道:“太子爷。”只小半年前初初的看上过这人一眼,其风采苏清秋一直都没忘记。   像是沉积在湖面的暗涌,表情平静其实内心里尽是惊涛骇浪。   听见她的声音,胤礽原本继续往前走到脚步停了下来,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的苏清秋,个子娇娇小小的,脸也只有巴掌大。   正半垂着脸,样子有两分羞涩。   声上穿着一声淡粉色的斗篷精致又绣满花纹,瞧着倒不像是宫女该有的穿着。   他收敛起打量的表情,侧身避了避。   站在他身后的张公公立马知晓主子的意思,上前问道:“敢问可是哪位娘娘?”   秀兰先是惊讶这人的身形与身姿风流又出挑,后又听是太子爷,早就害怕的躲到一边了,现听见太子爷身边的太监问话,连忙上前颤抖道:“回……回太子爷,我们主子是苏常在。”   苏清秋原本拿着帕子的手,听闻后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太子爷胤礽闻言温润有礼的点了点头,淡淡唤了一声:“苏常在。”   苏清秋听见这三个字,低着的脸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刚好撞上胤礽看过来,略带冷淡的眼睛。   胤礽看见那张脸后,先是一顿。   眼里先是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那张一直如青竹般雅致的脸倒是显出了两分旁情绪:“是你。”看清苏清秋的脸之后,他倒是记起来了。   是那日花灯节的时候,见过一眼。   没想到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在皇阿玛的后宫。   胤礽总觉得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旁的什么情绪,因为太快,他没抓住。   还没等他说话,赫嫔正好从内殿出来,先是瞧了瞧胤礽,后又瞧了瞧苏清秋,眼中露出几分诧异:“太子?”   随着她的一声诧异,苏清秋连忙缩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胤礽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姨母,眼中多了几分真诚:“刚好碰到苏常在进来,就说了两句话。”他说完,不在看苏清秋一眼,带着身后的太监大步出了门。   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赫嫔一双眼神复杂的直勾勾的往苏清秋那瞧。   “你跟我进来。”她撂下一句话,重新回到了内殿。   赫嫔娘娘坐在最上放的软榻上,以为精心打扮了一番,更加显得流光溢彩,明艳动人,在加上她的眉眼天生张扬,确实有几分宜妃娘娘年轻时候的模样。   故而,这样一打扮,倒是有那么几分宠冠后宫的味道。   “说罢。”带着护甲的手轻轻的在桌面上点了点,赫嫔的眼神是前所谓的冷淡:“刚刚跟太子说的什么?”赫嫔平日里是不喜欢苏清秋,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   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能冻死人。   苏清秋自知,刚刚在门口那一幕确实是自己太不小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太过冒险。   她不清楚太子爷在赫嫔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故而手都掐烂了,依旧想不出上好的对策来。   支支吾吾犹豫了小半天,才道:“太子爷唤了我一声苏常在。”   赫嫔一听,瞪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嘲笑:“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太子身份尊贵会主动跟你说话?”   太子深受皇上的喜爱,又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这样何等尊贵的地位难得的是毫不傲气之人,他待人从来真诚有礼,温润如玉。   像极了她那早早过世的姐姐。   赫嫔对她姐姐态度复杂,对待太子却有几分真心,何况是太子真心待她的时候。   胤礽已经成年了还住在毓庆宫中,往日里为了避嫌很少来这后宫,因着过几日就是赫嫔娘娘的生辰,他提前过来送了礼。   赫嫔冷眼瞧着对面的苏清秋,不信这么长时间只说了这两句话,又狠狠的威胁了一句:“你最好是老实给我交代,要是到时候被我查到我让你生不如死。”   苏清秋听完这话,原本到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   犹豫了几番,面上尽是挣扎。   “还不快说。”赫嫔将手下的桌子拍的啪啪作响,目露狠厉。   苏清秋牙一咬,心一狠,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娘娘,真的没说什么,不过是……”她抬起那张清秀可怜的脸,面上都是犹豫。   “不过是什么,一一给本宫招来。”   苏清秋眼睛一眨,顿时间满脸泪水:“嫔妾实在是害怕,怕说出来娘娘误会。”   “在进宫之前前,花灯节那晚刚好碰见了太子殿下。”她飞快的将那日也太子之间的事,七七八八添添减减的说了一遍。   “太子今日见着我,认出来了而已。”   她没说谎,只不过将话留了一半。   故而脸上的表情倒是真诚,赫嫔瞧了许久都没瞧见有何疑惑的。   “你是说,太子爷一眼就认出了你?”   赫嫔语气淡淡的,倒是没了刚开始那么恐吓逼人,她仔细的瞧了瞧苏清秋,虽然家世不高,人也心狠手辣,但一张脸确实有几分我见犹怜。   眼神往她那一扫,威胁:“你果真没骗我?”   苏清秋睁着一双眼,目光坦荡。   赫嫔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她的脸,眼里情欲飞速的翻滚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起来吧。”过了好一会,她才撩下眼皮,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苏清秋知道这一关自己是过了,不管赫嫔脑子里将她与太子之间怎么想成怎么样一个故事,但终究今个这一关是过去了。   “无端端的,来本宫这里干什么?”赫嫔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刚刚瞪着一双冰冷双眼的人不是她一般。   “听闻没多久就是赫嫔娘娘的生辰,嫔妾亲手绣了个荷包,聊表一点心意。”苏清秋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秀兰。   后者立刻将带来的荷包双手奉了上去。   赫嫔身后的翡翠接过去,双手送到赫嫔的面前,那荷包是用苏清秋最好缎子,绣了好几日才绣好的。   可赫嫔眼睛都没动一下,只轻轻蹙了蹙眉头。   翡翠就当着苏清秋的面拿下去了。   “还有没有事?若是无事的话,少在这碍本宫的眼。”   当着奴才的面,赫嫔一点面子都不给,苏清秋早就习惯了:“嫔妾这次来,自然不会单单只为了给娘娘送荷包。”   苏清秋慢慢道:“娘娘家世高,又有太子爷这个亲人,现下万岁爷虽然一时恼了您,但没过不久就是娘娘的生辰,是娘娘复宠的好时机。”   “本宫的生辰又如何?”赫嫔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一片酸涩。   万岁爷越是宠爱那个温贵人,就代表她做点事越是过不去,她身边的翡翠不知道去了乾清宫多少次,可就连万岁爷的面都没见着,次次都被打发了回来。   原开始,赫嫔还存着希望,希望万岁爷看在她就要过生辰,原谅了她。   但温贵人现如今勾的万岁爷眼里看不下别人,她实在是又恼又恨又毫无办法。   “若是以前,嫔妾不敢说大话,但是今个就不会了。”苏清秋摇着头:“娘娘您不仔细想想,您生辰分明还有一个多月,为何太子爷来的这般早?”   “为什么?”赫嫔脑子直,不懂这些跟太子送礼有什么关系。   “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娘娘您的生辰又在过年之后,太子爷要是只单纯想给您送件礼的话,除夕夜那晚给您岂不是更方便些?”   赫嫔点点头,确实是如此,就算自己在这,胤礽也很少来后宫,就为了避嫌。   离她生辰明明还有不少时候,往年都是到生辰那日再送来的,可今年的寿礼却足足早了一个多月。   “不过是看出娘娘现在无宠难受,给您来争面子来了,万岁爷就算是不看任何人的面子,为了太子也不会恼你太久。”   苏清秋给她解释:“且等着吧,再过几日万岁爷一定会给娘娘面子过来瞧您的。”   她站起来垂下眼皮,态度恭敬:“到时候,只要您照着法子一动手,就是宜妃娘娘悲痛欲绝的时候。” 第23章   延禧宫   “主子,敬事房的王忠来了。”小元子撩起门帘,进来禀告。   “马屁精,叫他回去。”似云听见之后,眼睛一横。   气的将手里的花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那个趋炎附势的东西,以前那么对我们小主,现在见我们得宠倒是过来巴结。”   “也不瞧瞧他那副嘴脸。”   “你小心一点,那花瓶是皇上刚赏的。”棉雾跟在她身后,样子几丝无奈:“你这性子可真的要改改,现在小姐越来越受宠,日后在皇上面前也敢这么说话?”   似云一愣,才察觉自己心直口快。   刚刚是听见说内务府的王忠过来才气的挑了脚,内务府的王忠以前收了赫嫔的好处,将温知许的绿头牌给撤了下去。   “主子,”似云听棉雾这么一说,不敢再擅自做主了,想了想跑到内殿告诉温知许去:“主子,我实在是不想看王忠那张拍着马屁的脸。”   “你不想看,我也不想看。”温知许正躺在榻上看书,闻言懒洋洋的将手里的书翻到下一页。   “那我叫他滚回去?”似云眼睛一亮。   “宁可对不喜欢的人做些表面功夫,也不能得罪小人。”温知许摇头:“他好是个主管,若一直都是这般趋炎附势的话,早晚都会完蛋。”   温知许说完,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放在桌案上:“日后早晚会有人收拾他,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似云懵懵懂懂的,用手犹豫的指着外面道:“那主子您要去见他吗?”   原以为温知许会点头,却见她道:“不去。”   “为什么?”似云纳闷,主子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但在你有了地位的前提后,那些你不想见的人,不想做的表面功夫都可以不做。”温知许现在深受皇上的喜爱,自从她承宠之后万岁爷就没翻过别人的牌子。   隐约的有了独宠的架势。   她只是说不见敬事房的王忠,就算寻个由头把王忠给换了,王忠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似云懂了一点,犹豫的走出去,面对王忠表情平淡说话不卑不亢道:“我们主子现在不想见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王公公还是回去吧。”   自从温贵人得宠,王忠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生怕到时候温贵人来报仇找他的麻烦。   思来想去的纠结到今天,万岁爷昨个招的温贵人,今个又翻的是温贵人的牌子。王忠不敢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横竖都是一刀,趁着今个万岁爷又翻了温贵人的牌子就赶来了。   “姑娘,瞧您说的。”王忠一个敬事房的主管,现在看见似云都得笑眯眯的:“万岁爷今个又翻了温贵人的牌子,奴才这是过来恭喜温贵人大喜。”   “王公公,我们主子说了,今个身子不舒服,没法子侍寝。”   “王公公还是让万岁爷换旁的娘娘吧。”王忠的话刚落下,棉雾就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棉雾的脸属于素净的,眉眼之间充满着寡淡,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颇有几分架势。   “姑娘……您这。”看见棉雾出来了,王忠自己心虚,说话都结巴了两分。   “以前的事,是奴才对不起小主,可这……”他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一脸紧张:“可小主也不能不拿自己的恩宠当一回事啊,这万岁爷都翻了小主的牌子,怎么能换别人?”到时候万岁爷岂不是要怪他办事不中。   王忠想的什么,棉雾自然知道。   “王公公这是什么话,我们主子说了,以前发生了什么她不想追究。”棉雾板着脸,自有气势:“主子忘了,王公公也别害怕,日后与主子两不相干。”   温贵人现在这般得宠,王忠来之前什么准备都做过了,没想到居然听见一见各不相干。   乍一眼,还以为是自个听叉了,犹豫着试探道:“那温贵人今天侍寝的事?”   棉雾淡淡道:“我们主子没想为难你,王公公不用的担心,直接跟万岁爷说主子身子不适不能侍寝就行了。”   王忠在敬事房当差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主动不去侍寝的小主,心中暗道温贵人恃宠生娇,却也不敢久留,回养心殿回禀万岁爷去了。   “身子不适?”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听闻,眉心一蹙,手中的折子扔在一旁。   王忠内心颤抖的等万岁爷发火。   却见他站起来道:“朕过去瞧瞧。”   ——   温知许没想到康熙居然会过来。   赫嫔要过生辰,康熙已经冷了她好几个月,但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她毕竟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姨母,康熙又那么喜爱太子,为了他的面子,康熙绝对不会在继续冷着赫嫔。   温知许心里知道,她不想让康熙主动去挑赫嫔的牌子。   以退为进,自己先找理由不去侍寝,没想到康熙居然过来了。   听见一屋子奴才高喊:“皇上万福金安。”   她诧异的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看着面前那道明黄色的声影越来越近,外面天寒地冻。   她是当真没想到万岁爷会过来,原本懒洋洋的缩在美人榻上的身子,立马坐直了。   “万岁爷?”   康熙见那温知许瞧见自己那一瞬间满脸惊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匆匆的就从榻上下来,冲的朝他扑过来。   “万岁爷。”直到停在他面前,温知许才巴巴的停下。   眼睛直勾勾的朝他那看,那张漂亮的脸都是兴奋。   康熙昨个才见过她,可没想到这小东西这般的诱人,精致又好看不说还分外的乖巧,一双眼睛娇滴滴的含着水,勾的自己时刻惦记着。   “冷不冷?”他上前两步将温知许的手握进手心:“屋内点着炭盆,手怎么还这样冰?”又低头瞧她的脚下,见她因为着急,穿着罗袜就下来了。   温知许其实一点都不冷,只不过是因为体质问题,手一到冬日里总是凉的。   闻言却没解释:“没想到万岁爷会来。”想到什么,低下头露出一截洁白无瑕的颈部。   “朕一听说你身子不适,立马赶过来了。”康熙瞧着地毯上那双只穿着罗袜的脚,立马弯腰将温知许打横抱起。   “呀——”   温知许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下意识的将胳膊搂着康熙的脖子:“皇上。”屋子里还有奴才,见到这场景,连忙低下头不敢细看。   李德全赶忙给似云棉雾使了个眼神,示意奴才们都出去。   康熙将温知许抱到她刚刚躺着的那张美人榻上,知晓她害羞,却故意逗她:“这个时候低头有什么用,都瞧见了。”   才说完,一直将头埋在他胸前的温知许,抬起一双怯生生的眼睛起来,眼里水蒙蒙的,竟是骄嗔。   她半跪在美人榻上,就算抬起头也才到他胸口这,扬起脑袋瞧他的时候媚眼如丝,百媚千娇。   康熙一直受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   唇瓣紧贴的睫毛快速的抖动,康熙的心都化了,沙哑着嗓音道:“身子哪里不适?还是不愿意来侍寝?”   “万岁爷休要胡说。”半跪在榻上的人闻言抱着他的腰,头靠过去依偎在他胸前,糯糯道:“嫔妾怎会不愿意。”   “呵——”康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手伸到自己腰上抓住那不老实的手,抓在手心里把玩着:“愿意什么?”   小手顿了顿,温知许不说话了。   康熙偏要羞她,低沉道:“嗯?”   “跟朕说说,愿意什么?”   温知许今个穿着一身七成新的旗装,是少见的艳色,红的如同大雪里的傲骨红梅,那么娇艳,又那般的勾人。   头上与眉眼都素净的只瞧见一根玉簪子,干干净净却显得那红愈发的张扬。   此刻,听见她这样说之后,抬起头来,一双璀璨的双眼里只倒映出他的身影:“皇上,嫔妾愿意侍寝。”   说完,一双眼睛立马羞的都渗出水来。   “那怎么还让敬事房的人说你身子不适?”康熙瞧着她,眼睛晦涩了几分,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声音放的格外的低:“身子当真不适?”   温知许听闻,嗔怪的瞧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万岁爷?”   康熙没听清,又低下头几分:“怪朕?怪朕什么?”说罢,将头偏了偏,嘴唇擦着温知许的耳朵而过。   温知许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声音又娇又媚道:“万岁爷昨个弄疼我了,身上到现在还有印子。”   等他说完,康熙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嗓子已经沙哑:“是吗?那朕瞧瞧?”   他说的一本正经,温知许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瞧了瞧他。   两人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门外却响起李德全的敲门声:“万岁爷,到时辰了,是否要传晚膳?”   康熙体内浴火中烧,被这一提醒立马回了神。   扭头连忙端起一边早已冷了的茶水,猛的灌了几口,平复了下身的欲望这才道:“传膳吧。”   又瞧瞧耳尖红起来的温知许,温声提醒:“让温贵人点菜。”   两人自上次一起吃了顿锅子之后,康熙就老喜欢叫温知许点菜。   李德全不懂,还以为是皇上宠爱温贵人,喜欢她,给她体面,这才此次都让她点。   只有温知许心中知道,康熙喜辣,还喜甜。   一来,是书中写过,温知许当时记在了心里,旁的都忘记了,这个倒是没忘。   二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试探的点几个辣或者甜的菜,发现他虽吃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只要是瞧见他喜欢吃的,他心情就会变好。   现听见康熙叫她点菜,她也不客气,直接嘲李德全道:“天冷的很,叫御膳房的烧个鹅汤锅子,照样的什么都不加,将上面那层油给全部撇掉。”   “然后再来一个什锦素盘,锅烧鲶鱼,罐儿鹌鹑,豆豉黄鳝,闷笋,三鲜木犀汤……”温知许洋洋洒洒的报了一大推康熙不喜欢的菜名。   眼瞧着康熙的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她才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道:“再来一个糖溜咕咾肉,我喜欢吃辣,再让御膳房的弄个爆炒鸡丁,多加点辣子。”   听完最后两句话,康熙越来越黑的脸色才渐渐的舒爽下来。   心情爽快的走下榻,帮温知许去拿了个手炉,却瞧见炭盆里烧着的栗子,亲自挑了几个出来问:“喜欢吃这个?”   “似云埋的。”温知许走上前,接过他掌心的栗子给他剥了一个:“甜不甜。”   “甜。”康熙抓住她的手,将手里的栗子放在桌子上:“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怎么了?”温知许抓着他的手。   “上次十一阿哥贪嘴吃了不少栗子糕,闹了肚子。” 第24章   “栗子香甜软糯,十一阿哥贪嘴也很正常。”   温知许上前,将炭盆里埋着的栗子一个个挑了出来:“但十一阿哥年纪小,肠胃弱。”   “栗子确实有些难消化,一次性食的多了难免会引起腹胀。”   “日后还是让奴才们鞠着他,少碰为妙。”   温知许弯着腰,将挑好的栗子一个个放入手边的青瓷碟中,被烤的焦黑的栗子黑漆漆的,放在上好的青瓷碟上毫不起眼。   她一边冲康熙说话,一边示意棉雾将东西端下去。   几句话的功夫,御膳房的人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温知许菜点的虽然不多,但端上来却还是摆满了整整一张小桌子。   皇上用饭鞠着筷不过三的规矩,又有李德全随时随地的站在一边提醒着。   康熙先用了两碗汤,几样不喜欢的菜一样用了几口,布菜的小太监没眼色,康熙的眼睛几次落在那道甜溜咕咾肉上,他就是不夹。   温知许瞧着都看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的话,虽然康熙不至于为一道菜发作,但她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等布菜的小太监再一次夹了一筷豆豉黄鳝之后,她及时放下自己的碗站起来:“你下去吧,我来。”   小太监缩着头,腰弯的像个虾米一样退下去了。   温知许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德全,再让似云给她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来,先是舀了满满一大勺的糖溜咕咾肉放进康熙的盘子中:“臣妾瞧着这倒菜不错,皇上尝尝?”   李德全自梁九功退下之后就跟着康熙了,生活习性什么的他都知晓,唯独口味就是琢磨不透。   一来,是康熙刻意瞒着,食不过三的规矩一直都遵的好好的,用什么脸上都没啥表情。   二来,李德全是近身伺候的,未免嘴里有味道,每日的饭食都是以清淡为主,日子久了自然用不得油,辣,鲜之类。   偶尔食用便觉难吃,便觉得旁人也是一样。   现在见温知许舀着一大勺又甜又黏的菜送到康熙面前,心里着实为温贵人担心了一番。   却见万岁爷,没发怒不说,还将送过去的菜都用了干净,后来温贵人又给他舀了一大勺爆炒鸡丁,万岁爷也眼睛都不眨的吃下去了。   李德全惊讶万岁爷对温贵人的宠爱,又见两人用的好,便退了下去。   在门口瞧见刚刚那布菜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见着他出来,就巴巴的瞧过去。   李德全有心提点两句,叹了口气:“日后多瞧着点温主子吧,是个有大福的。”布菜的小太监听闻,咋了咋舌:“您是说,温贵人一准会有福气往上爬?”   这后宫里,开始有宠后又失宠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   李德全还是头一次说一个贵人有福气的。   闻言,布菜的小太监迎着快要将人刮跑的风,缩着身子靠近窗户那,透过一层朦胧的窗户纸往里瞧了瞧。   就见温贵人一边给万岁爷夹了一勺菜,一边笑着说了句什么话,一直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万岁爷,笑着掐了掐她的下腮的肉,靠近温贵人,回了一句。   两人一时通声大笑,福气不福气的他不懂,但是万岁爷很久没笑的哪么畅快了。   ——   晚膳用的满意,外面天寒地冻的康熙自然不乐意来回折腾。   于是吩咐:“留宿延禧宫。”   今天的折子还没看完,有让乾清宫的小太监拿过来,一屋子奴才忙上忙下的,康熙一扭头,就见温知许眯着眼睛,靠在榻上把玩着手里的小狐狸,一脸的悠闲。   同样是吃完饭,他还有折子要看,而温贵人却悠闲的开始打发时间了。   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升出一股不服气,凭什么一起吃完饭,朕还要看折子,她就啥事都不用干了。   “你给朕研磨。”康熙站起来,朝案桌前一指。   折子已经摆在上面了,李德全又让宫女们多点了两盏灯,整个书桌被照的通亮,康熙随手一指桌角上的墨,道:“磨墨吧。”   “皇上在臣妾这吃饱喝足,还要让臣妾给您研磨?”温知许原本躺在床上,听见之后赶紧坐直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康熙一看她那表情,乐了。   “怎么,不乐意给朕研磨?”他站在桌案前,背着身后明亮的灯,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九五之尊释放出来的压力,让人害怕。   康熙就见温贵人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的下来了。   他心中觉得好笑,却依旧板着脸吓她。   温贵人敢怒不敢言,下来巴巴道:“愿意愿意,妾身愿意。”她话一说出口,整个人就愣住了。   康熙也也是一愣。   两人同时想到,刚刚康熙问她愿不愿意侍寝,温贵人柔的像水一般,依附在他身上,娇滴滴的一声嫔妾愿意。   康熙原本还严肃的表情立刻就绷不住了。   急忙扭头咳嗽了一声,掩饰住了快到嘴边的笑。   再转头,就见温知许已经乖乖的在研磨了,身形纤弱笔直的站在桌案前,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气质出尘像是天边的雪莲。   清贵,又高雅。   康熙瞧着那背影,觉得有几分熟悉,想来想去,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万岁爷,”许久不见他回,温知许歪头眼巴巴的看了他一眼。   康熙眼神一闪,瞧见她那已经羞的粉色的耳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上前在她耳朵上捏了捏。   “哄——”温知许羞的一双眼睛都泛水了。   “继续磨。”康熙翻脸无情,摸了一把耳朵之后就板着脸继续奴隶她。   他大刺刺的靠在椅子上,手拿着折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温知许怨念的看了他一眼,见折子挡住了康熙的脸,只能继续低下头磨墨。   折子后面的康熙偷偷的敲了她一眼,瞧见她委屈的表情,心里暗笑。   屋子里面的奴才已经被李德全打发了出去,康熙将手里的折子换了一本,一边拿换一边懒洋洋道:“不要偷懒。”   正悄悄揉着手腕的温知许闻言连忙连忙放去,偷偷的往康熙那看了一眼,却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万岁爷?”温知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软糯的声音娇滴滴的。   “嗯?”   “妾身手腕疼。”说着,就将自己盈盈一握的手腕送到了他面前,原本康熙被折子挡住了视线,眼睛却控住不住的落在了她手腕上。   在抬头往温知许那瞧,就见她故意撒娇:“实在是疼?”   康熙知道她是故意的,闻言笑了一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边低声道:“果真?”   磁性又沙哑的嗓音落在耳边,温知许表情开始不自在。   “说啊,刚刚莫不是在诓朕?”康熙嗯了一声,目露调笑。   “万……万岁爷。”温贵人估计是害怕了,圆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瞧着她。   眼看着在逗弄下去,温贵人就要真的哭出来了,康熙连忙将人一把拽进怀里,让温知许坐在自己腿上。   “真的生气了?”他低下头,将头靠近温知许的颈脖边:“嗯?真生朕的气?”   “妾身手腕真的疼。”温知许知道什么时候该发作是,什么时候该娇滴滴的撒娇,顺着康熙的背依靠进她的怀里,“万岁爷都不心疼?”   康熙被她这么一说,心都要化了。   试探道:“朕给你揉揉?”刚说完,温知许的手腕就伸到了他面前。   “好,娇气精。”温贵人大胆,但是知情识趣,康熙乐意宠着。   手伸出去,在她纤细又白皙的手腕上揉了揉,温知许的一张皮子实在是好的过分,印着背后昏黄的烛火,瞧着稍稍用点力就能掐出一个印子来。   康熙忽然想到,刚刚温知许还朝他撒娇说身上被他弄伤了。想到这,赶紧凑过去,靠在温知许面前问:“身上还疼不疼?”   温知许刚要回答,外面却传来动静,听着像是女人的声音。   被打扰的康熙眉心一皱,问:“谁在外面?”   没一会,李德全走了进来,先看了一眼温知许道:“万岁爷,外面的是石答应。”   “石答应?”康熙一脸疑惑,显然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温知许在一边解释:“是以前跟嫔妾一起住在青竹楼的那位,她前一段时间病了身子不好,般到延禧宫后倒是养好了。”   “估计是石答应是感谢万岁爷将她从青竹楼挪出来了,万岁爷要不要见见?”   “不见,让她回去吧。”他今个是来的温知许这,这个时候没甚心情来见从没见过一面的答应。   “皇上还是见见吧。”温知许上前在李德全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口摇了摇:“外头更深露重的,石答应都到门口了,别让她失望的回去。”   康熙瞧了瞧温知许,见她正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他本来是不想见的,但又见她求自己……   康熙将头凑到温知许的耳边,沉声道:“朕答应你,但是待会你在床上要回报回来。”   温知许顿时像个小媳妇一般,低头不敢在说话了。   康熙调戏了温贵人一顿,心情大好,朝李德全道:“让她进来吧。”   ——   石答应站在外面,听着里面若有若无传来的说笑声。   夜里的风越发的大了,她身形本就瘦弱此时又站在风口上,隐隐的有些站不住。   一听说万岁爷来了延禧宫,她压根儿就控制不住,思来想去,换了好几身衣裳才收拾好了过来。   刚刚李公公已经进去禀告了,也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见自己。   又紧张的想,万岁爷是来见温姐姐的,若是温姐姐不让万岁爷见自己怎么办?   石答应站在风口上,内心万分的纠结。   感觉过了好一会,李公公才出来,石答应一双眼睛泛着光,着急的问:“公公?”   “石答应,万岁爷让你进去呢。”李德全亲自撩起门帘,朝她道:“快进去吧。”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石答应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疯狂的跳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掐着手心,满脸都是紧张。   也不知道,万岁爷还记不记得自己。   她低着头,羞涩又期盼的走进了内殿,一眼就看见坐在中间那位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朗。   瞧人的时候天生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一眼就能让人心肝就颤抖。   “嫔妾石氏,叩见万岁爷。”她身形娇小,大病一场人也瘦弱,瞧着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样。   康熙瞧了一眼,怕她立刻就倒了,挥手道:“坐吧。”   石答应心中一甜,瞧了眼奴才般到自己身后的椅子,眼睛却看像温知许,怯怯道:“姐姐?”   那可怜的模样,像是在看她的眼色行事一般。   “瞧我做什么?”温知许先是一顿,随后一脸疑惑的笑道:“万岁爷让你坐下,你便坐。”   “反倒是巴巴瞧了我一眼,难道我不让你坐?”   温知许眨巴着眼睛,说话的语气当真无辜,连康熙都朝她瞧了过来。   石答应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半响,只得垂着头低声道:“多谢万岁爷。” 第25章   但到底还是胆子小。   脑子一抽,上了个漏洞百出的眼药,却没想到又被温知许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她终归还是记得延禧宫里温知许最大,回过神后又开始心虚,屁股底下的凳只敢挨了那么一点点。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安静的能听见屋子外面吹过来打在树上的冷风,呼啦啦的一声,冻的人心肝都直颤。   石答应胆子小,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而温贵人又因为刚刚那一出,使起了小性子,一个人坐在那喝茶,谁都不理。   康熙默了默,问坐在下头的石答应:“外头风大,你身子骨不好,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冬日里天黑的早,偏殿离这少说也要走一会。   石答应到底还是小户人家教养出来的,这么晚了还过来,一点都不识大体。   可石答应不知皇上所想,听见他这番话,心里激动的还以为皇上心疼她,惦记着她。   大着胆子悄悄的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一脸娇羞的道:“多谢皇上体恤,妾身不碍事。”   只说完后,又缩下头。   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一点都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石答应还是赶紧回去吧。”康熙委婉提醒了一次,便立刻没了耐心。看人说话的时候眼神也稍稍带着不耐烦。   石答应还沉浸在刚刚万岁爷惦记她的激动中,心思都不知瞟到哪去了,没听见。   “石答应——”康熙说话的声音微沉,竟吓得石答应双手一颤,就那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双眼略带朦胧的往上看,不懂就刚刚两句话出神的功夫,万岁爷怎就变了脸。   明明刚刚还对自己很温柔,怎就眨眼之间变了一个样?   石答应心里好生委屈,可怜兮兮的朝上面喊了一声:“万岁爷。”   康熙头疼,伸出胳膊手背朝他挥了挥,不耐道:“跪安下去吧,朕也要歇息了。”   一边的李德全闻言,立马走上前几步,凑到石答应身边指着门口道:“答应,请吧。”   “万岁爷。”石答应自觉还有许多话没跟皇上说,绣了好久的荷包藏在怀里也还没拿出来。   嘴巴几次张开又闭上,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委委屈屈的又喊了一声:“皇上。”   “李德全,你亲自送石答应回去。”康熙别过脸,觉得这石答应的内心实在难以琢磨,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就能惨白着一张脸,活脱脱像是朕欺负了她一样。   “跪安吧。”   他挥着手又重复了一句。   石答应再想留下来,也不得不走了,只她原本还委屈,后又想到万岁爷派了李公公送自己,心底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   等人走后,康熙抚了一把额头。   叹了口气道:“这个石答应,脑子实在有些不开窍。”又问身边的温知许,“她平日里也是这样?”   “怎么样?”温知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听不懂……”听不懂人话,康熙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无奈道:“没什么,安置吧。”   宫女太监们顿时端着水盆,洗漱之类的用品走了进来。   等温知许洗漱好之后,康熙已经在她的床榻上了。整个人半靠在床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温知许瞧见那本书的时候,内心一紧。   往前走的脚步连忙加快了几分,飞快的跑过去扑到床上,想将康熙手里的书抢过来。   康熙的眼睛落在书上,手却非常快。   温知许的手才刚刚碰到书的一角,就被康熙给躲了过去,手也立刻举得高高的,温知许怎么够都够不着。   “皇上。”温知许急了,大着胆子就要拽康熙的手臂。   “温贵人,你这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啊,”康熙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带着威胁:“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的是《女戒》,朕翻开一看怎么不一样了呢?”   康熙微转过身子,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手就掐住温知许的两个手腕,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书翻开。   举到温知许的面前,道:“读出来。”   只见那书上白纸黑墨的写着七个大字《风流少爷俏婢女》,光看这名字,不用翻就知道里面些的是什么。   无非是民间流传的那些情情爱爱,带了点颜色的画本子,流传进了皇宫。   现下被温贵人套了个《女戒》的壳子,藏在床榻间日日细读。   “万岁……万岁爷。”那七个字就摆在她眼前,温贵人羞的恨不得躲到地上去。语气里自然带了哀求:“万岁爷……”   “温贵人有胆子看,倒是没胆子读了?”康熙面露邪恶,毫不留情的甩下一个字:“读。”   康熙皇上金口玉言,要温贵人读温贵人只能硬着头皮得读。   “风……风流,风流少爷,俏,俏婢女。”   只那七个字读的磕磕绊绊的,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将头埋进了康熙的怀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代表她读了名字之后就那么简单。   康熙一边将温贵人抱进怀里,一边翻开其中一页照着上面念:“楚少爷将婢女搂进了怀中,一把掐住了她的细腰。”   话音刚落下,康熙的大掌就一路往下,一把握住了温贵人的腰。   将头靠在她怀中,呼吸喷在温知许的耳朵上:“温贵人,是这样吗?”   他说话语气平淡,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两人紧贴的身子却是火热滚烫,掐住她腰的手掌也是略微带着灼热。   “嗯?”半响听不见她的回答,掐着她的手还稍稍用了用力,似乎是在催促。   “是。”温知许现在头皮发麻,屋子里面倒是没有旁人,但是室内的蜡烛点了好几支,整个床榻被照的通亮。   “哦?原来是这样啊。”康熙笑了笑,又翻了一页继续读。   “婢女脸上尽是娇羞,整个人缩在楚少爷怀中,微微发抖。”康熙话音刚落,瞧了瞧温知许。   温知许装作颤抖了一番。   康熙这才满意,继续读下一句道:“楚公子怜惜的念了一句,小可怜,随后将放在腰间的手慢慢的往上移。”   “一寸又一寸。”康熙一边说,手一边跟着嘴里的话在行动。   “直到挪到了肩膀处,手才停了下来。”说到这,平淡的嗓音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手指轻轻的移过去,将婢女衣服上的盘扣,一颗一颗解开。”   温知许现在穿的是寝衣,衣服没有纽扣的,倒是让康熙省了这一步,直接朝后面读。   “宽大的手掌,直接从婢女的领口伸了进去。”   “将那对被肚兜罩起来的雪白粉嫩的隆起一把掐住。”他一边说,手一边毫不客气的从温知许的领口探进去,隔着肚兜将那对兔儿握在手心。   明明是情欲满满的话,却被康熙这样面无表情,毫无温温度的说出口。   那只大手还埋在她的衣服里作乱,手掌的主人却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会,温知许先忍不住了,稍稍扭过头将脸对上康熙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撒着娇:“皇上。”   康熙原本还在看书的眼睛稍微的往她那挪了一眼,满眼无情。   但放在她衣服里的大手不住却控制,用力握了握。   康熙瞧了她一眼之后,继续低头往下面读:“婢女的衣衫除尽,浑身只留下一件大红色的肚兜,两手发抖的撩起肚兜的一角,慢慢往上掀。”   “直到将那肚兜的下摆送往红唇边,贝齿一动轻轻的将肚兜下摆给咬住了,只留那一团颤巍巍的软肉,尽数暴露在楚公子的面前。”   这一番话说完,羞的温知许都要崩溃了。   更可怕的是,身后的康熙身子越发的滚烫,温知许坐在他怀中,感受到他说话时候胸膛的温度,还有双腿之间那越来越胀大的物件。   温知许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它越胀越大,硬生生的低住她。衣服里的手还在做怪,温知许这下不用装,整个人抖的像是筛糠。   “万……万岁爷。”温知许转过身,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哭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可怜。   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劲的颤抖。   女人在怀中,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康熙再也忍受不了,将坐在他怀里的人扭过来,一手板开她的腿,就那样挺了进去。   一番动作十分着急,还带着急切与粗鲁。   可怜的温知许,几番下来人已经动弹不得了,只能靠在他怀里,随着他的动作上上下下。   到最后受不住只能求饶,哭着搂着康熙的脖子,喊了无数声万岁爷,只求他饶了自己。   康熙却像是没听见,依旧为所欲为。   到了最后,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温贵人,你该唤我什么?”   温知许一双眼睛都哭的红肿,眼角带着泪水,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听见康熙的话,只想让他饶了自己。   知晓康熙想听什么,可她真的扛不住。   闻言一脸委屈的搂住康熙的脖子,娇滴滴又软糯的喊了一声:“少爷。”她浑身衣衫不整,眉眼间又哭得可怜极了,发丝凌乱的模样却媚态横生。   原以为这句话说出出来,康熙会放了自己。   却没想到,他听闻之后,眼睛一红,越加的疯狂。   温贵人整整一晚上被康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康熙起来上朝之后,温知许说别起来,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只一双哭红的眼睛半睁开,怨念的往康熙那瞧。   康熙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弄好之后,伸出一根手指,将罗帐一挑,看见哭的可怜的温贵人,浑身上下一股说不出的爽快。   “该,谁让你昨晚一个劲的勾引朕。”康熙一脸都是她的错模样。   矜持的伸出手,轻轻的掐了掐温贵人脸颊边的软肉,十分得意的去上朝去了。   等康熙走后,似云跟棉雾才来到温知许身边。   似云一瞧见温知许身上的青青紫紫,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主子,您身上疼不疼?”   “奴婢给您吹吹。”   棉雾一脸无奈的将似云挤开,将手里的药膏送进帐子里,道:“主子,这是配置的上好的玉肌膏,奴婢给您擦点好的快。”   帐子里面的温知许脸色红润,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妩媚,这是被男人疼惜之后就刻进眉眼之间的,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石答应呢?”温知许没管身上的青紫,只问棉雾:“让她来见我。”   “石答应一早就巴巴的来了,瞧见万岁爷去上朝她还想跟上去。”似云以前还是挺喜欢石答应的,念在她年纪小就带个丫鬟在这后宫,也不容易。   石答应昏迷那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   但是没想到,人救回来之后,居然对主子做出这样的事,昨晚石答应那羞答答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万岁爷身上的模样,似云现在一想起来还觉得恶心。   “主子,这样的人何苦要理她。”似云苦口婆心,不想让温知许瞧见石答应之后碍眼。   “我不见她,她可是要见我。”温知许一边扶着棉雾的手下床,一边道:“乖,去将人带过来吧。”   石答应昨晚当着她的面明里暗里的勾搭皇上。   她只要是还有一点脑子,就知道现在延禧宫是她温知许说了算,今天必定会过来的。   温知许特意忍着没回去继续睡,就是想看看这石答应会说些什么。   她胡乱的在寝衣外面罩了一件斗篷,坐在了昨晚见石答应的那张软榻上。   温知许冬日里最是怕冷,屋内点了炭盆不说,手上还要拿着个小手炉,要不然她手脚总是捂不暖。   石答应还是穿着昨晚那件衣服,浅浅的碧色,她人瘦弱又娇俏,穿这样的衣服,确实眼前一亮。   只那脸色看上去,着实难看了几分。   “昨晚一夜没睡?”还没等她走进,温知许就开口问。   石答应一张脸僵了僵,犹豫着开口道:“昨晚回去后,有些睡不着。”   这时,棉雾端了个绣墩放在她身后。   “万岁爷不在,现在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不用故意装着一脸害怕的样子,给万岁爷看,屁股也只敢挨绣墩的一点点。”温知许说话毫不客气,且一把就戳破了石答应的幻想。   她故作聪明的以为,昨晚做的一切温知许没瞧见。就是瞧见了,她做的隐晦也许温贵人没看明白。   且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也是皇上的妃子,她没有做错。   但到底还是心虚,紧张又害怕的弄的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到了皇上要上朝的时间,她又控制不住的跑出来,只不过是想见一见皇上,跟皇上说一说话。   可却该死的被似云看见了。   石答应心里万分的委屈,又觉得温知许实在是霸道,忍不住快溢出嘴边的醋味说:“姐姐,万岁也不是您一个人的,我也是万岁爷的妃子,前来瞧一眼又有何错?   她心里嫉妒,又瞧了瞧温知许那张眉眼被滋润的更加娇艳的脸。   知晓这张脸的主人,昨晚承受着万岁爷怎样的疼爱。   “万岁爷不是一个人的,这句话你说的好。”温知许拢了拢快要滑到下面的斗篷:“这句话今个我记住了,同时也要请你一样记得。”   “后宫女子争宠,从来就是各凭本事。”   “你我一同住在延禧宫,昨晚你明知皇上在我这,还巴巴的过来。”温知许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显然没了以前对她的那丝亲昵。   “先是给万岁爷上眼药,之后又明里暗里的勾引,你能勾的住皇上去你屋子,那是你的本事,我无话可说。”温知许榻上起来,一步步走下去来到石答应的面前。   刚刚隔得远,没瞧见。   现在凑进了一看,温知许身上那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妩媚,脖子处的吻痕,都在一点一点刮着石答应的心。   她的呼吸眼见的都急促了几分,眼睛盯着温知许的脖子看,许久都错不开。   石答应虽然没承宠,但却很奇异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但若是像你昨个那般,勾不住,还要一早上巴巴的过来跟我说,是我误会了。”温知许眼神清澈,直直的朝她那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映出石答应的心虚。   “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我也不乐意跟你装傻。”   石答应看着面前的温知许,她以为只要她装的模样可怜一点,温贵人就能忘了她这一回,还能跟以前一样待她好。   “昨晚……”她只是一个答应,要不是温知许处处照应着,不说人人巴结的好待遇,就是每日的烧的碳火怕是都不够。   石答应不仅后悔,昨晚她为何非要过来。为了见皇上一面,将温贵人这个靠山给得罪了,真的值得吗?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会,她就又觉得温贵人太小气了些。   只不过是瞧了一眼,她又没做什么,她偏偏要大惊小怪对自己这般严肃。   说来说去,石答应都明白,温贵人这个靠山日后已经指望不上了。   石答应再也坐不住,只觉得屋子里的奴才都在瞧着自己出丑,赶紧站起来快步的走到门口。   帘子一撩起,外面的风吹过来,将她的脑子吹的清醒了几分。   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张嘴想朝后面说些什么,但只犹豫了一会会,还是走了出去。   只那眼神,到底还是带着几分复杂。   她出去之后,温知许站在窗户那,透过雪白的窗户纸看了一眼还带着灰蒙蒙的天,耳边是冬风刮在树上急速的风声。   “要下雪了。”   她转过过头,很快就要到除夕家宴了。   温知许不禁半眯着眼,依稀记得,她上辈子做太子侧妃的时候。   作为上了皇家玉蝶的侧妃,本是有资格跟着太子去参加除夕宴会的,但太子却一次都没让她去过。   她虽打心眼里也不想去,但太子这般阻扰,终究还是有些疑惑。   那日太子来到她屋子,温知许在床榻间刻意温柔,讨好了几分,太子果然十分满意,事后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十足的怜惜。   他待自己的神情,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在里面,温知许当时脑子一抽,直接就问了出来:“每年的除夕宴会,太子为何都不带我去,总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无聊的很。”   她只记得当时那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僵,随后太子胤礽就一言不发的下床穿衣服。   板着脸,面上尽是严肃,眉眼间还带着冰霜。   温知许当时本就疑惑,被他这一反常的动作更是想要弄个明白。   非得清楚,就跟着下床缠着他的胳膊:“到底为何留我一人?难道你觉得不够资格去除夕家宴?”她性子虽然任性,但是模样长的实在是好。   莫说旁的,整个毓庆宫都没比她更好看的,太子殿下待她出去难道还嫌丢人不成?   可她求也求了,磨也磨了。   到了最后,太子还是没给她答案,只复杂的瞧了她一眼,冷冷的留下一句:“是,你没资格。”   说完就急冲冲的走了,事后又是好久都不来。   对待任何人都那么风度儒雅的一个人啊,却偏偏对她尽是无情。   后来,温知许就不缠着他问了,太子觉得他不够格,她也学会了知情识趣。   死之前也总算是搞明白,为什么太子不让她去除夕家宴了。   因为每年的除夕家宴上太子的心上人都在,所以太子不愿意让她瞧见自己这个替身。   不是他不够资格,而是太子不乐意而已。   “主子,主子。”似云喊了温知许好久,才将她喊回过神来。   “怎么了?”温知许扭过头一笑,迎着身后明亮雪白的窗纸,温知许那张精致的脸,越发的动人好看。   “刚刚皇上命令内务府新送来冬衣,好看的紧。”似云将手里捧着的衣服凑到温知许的面前:“王忠那个墙头草,还刻意孝顺了好几匹料子来,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有好几套衣服,每一件都精致好看的紧,主子您赶紧挑一件,到时候留着除夕家宴的时候穿,”   似云一股子兴奋劲,恨不得温知许现在就将这些衣服给试一遍。   哪知她家主子却摇摇头:“不用了,除夕晚宴我不想去。”她以前是想去,但是去不了。   但是现在能去了,却又不想看见太子那张脸,还要对着她笑。   温知许自认为就算演技得当,却也不想这般的委屈自己。   “主子,这……”似云咋舌:“人人都要去的,您怎么能不去。”   “我说有法子,就有法子。”温知许重新坐回软榻上,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   “那晚上要是万岁爷来,岂不是要生你的气?”似云将冬衣放下,一脸着急。   “放心吧,晚上万岁爷不会来了。”温知许躺了一会,就觉得浑身酸疼,只能伸出胳膊来撑住下巴,一双眼睛懒洋洋的眯了眯。   “为……为什么?”似云不相信,万岁爷昨晚还好好的,走的时候也是一脸高兴,他这么宠爱小主,怎么会好好的不过来了?   “因为……”温知许瞧她那样,眼睛一转。   “我就是不告诉你。”她瞧了瞧似云一脸着急,故作神秘一笑。   似云不相信,到了晚上就巴巴的去打听,万岁爷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小元子得到消息,第一个就回来了,道:“赫嫔。”   “万岁爷翻了赫嫔的牌子。” 第26章   “当真是赫嫔?”似云眼睛一愣,像是不可置信。   “是她,”小元子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点着头再强调了一句:“我都问了好几遍了,万岁爷翻的确实是赫嫔的牌子。”   “你要死。”还没等他说完,似云就着急的跺了跺脚:“我耳朵没聋。”   “说话声音那么大干嘛,待会被主子听见了,指不定多伤心。”似云紧张的往身后的屋子瞧了瞧,见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放心下来。   万岁爷不来就算了,翻的还是赫嫔的牌子,似云怕主子难受,嘱咐小元子:“待会你可不准跟主子提,听见没。”   小元子哪敢不听她的话,连连点头:“我不说,不说。”   她两以为自己声音小,没人听见,殊不知温知许就站在窗户后面,一字不拉的都听了去。   但脸上却没似云所幻想的难受,反倒是一双眼睛乐的满是兴味,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棉雾及时将她的小手炉拿了过来:“主子体寒,冬日里手炉还是要时刻拿着才是。”   刚加好碳的手炉暖烘烘的,温知许指着外面道:“他们都觉得我会伤心,你觉得呢?”   刚刚似云与小元子的对话,棉雾跟着温知许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现听见温知许这般问,坚定的摇了摇头:”主子不会伤心。”   “哦?”温知许眼梢一挑,浑身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靠在软榻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主子心里明白,在这后宫能让自己站稳脚跟的是万岁爷的宠爱,是不断往上升的位份,而不是万岁爷的心。”   帝王心,深不可测难以琢磨,温知许从来就不想要。   既是不想要,那就更不会将自己的真心托付出去了。   ——   翊坤宫   “娘娘,万岁爷今个翻的是储秀宫的。”碧兰打听回来,赶忙回来与宜妃娘娘禀告。   “那个贱蹄子。”宜妃将手下的抱枕狠狠的一锤:“以前就敢仗着是太子的姨母,对本宫以下犯上,现在万岁爷去了她那,尾巴岂不是都要得意的翘到天上去。”   要说以前宜妃娘娘最讨厌的是德妃的话,那么自上次赫嫔故意气她之后,她对赫嫔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但她心里也知道,赫嫔是太子的姨母,太子又是万岁爷最喜欢的儿子,赫嫔早晚都会复宠。   但……   “本宫就是不想看她那股得意劲儿。”   宜妃那双狭长的凤眼一扫,“惹了本宫,总要付出点代价。”   宜妃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碧兰跟在她身边比谁都要清楚一二,听她气成这样冷静的劝道:“娘娘就算是再生气,也要为万岁爷想想。”   “前一段时间万岁爷明明是恼了赫嫔娘娘的,现在忽然又重去翻她的牌子,显然只是为了照顾太子的面子。”   这点宜妃不是不知道,也清楚,每年赫嫔的生辰万岁爷总要照顾一二。   “可……”宜妃恨恨的往榻上一坐:“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碧兰生怕宜妃闹脾气,惹了万岁爷不高兴:“先放过赫嫔一次又有何?她再怎样总也越不过您去。”   碧兰小心翼翼的劝:“您想想,您膝下有三个皇子,赫嫔又有什么?好不容易有一位皇子,刚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哪有娘娘您这般有福气?”   碧兰为了劝宜妃,说话的声音不小,且刚刚宜妃发脾气的时候,屋子里的奴才都被赶到了外面。   储秀宫的宫女刚过来,刚好听见这最后一句话。   打帘的宫女脸色变了变,立刻大喊了一声:“翡翠姑娘。”   碧兰在后面说人家主子的坏话被发现了,听见之后立马闭了嘴,看了看宜妃:“娘娘。”   宜妃懒得见储秀宫的人,不客气道:“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   碧兰出去将翡翠带了进来,翡翠双手捧着个红木金漆的小托盘,恭敬道:“奴婢叩见宜妃娘娘。”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宜妃懒得跟她废话,眼神冷淡。   翡翠闻言,淡淡笑了笑:“娘娘,这是万岁爷刚赏赐给我们主子的,主子瞧着满宫里唯宜妃娘娘最喜欢芍药花,便特意让奴才给宜妃娘娘送了过来。”   她说着,一手撩开托盘上的红布。   只见托盘里面摆着的是一根金簪,上面是芍药花的形状,像极了那日宜妃摔断的那根。   翡翠将东西放下,瞧见宜妃抓着软垫的手在轻轻的颤抖,这才满意的走了。   等翡翠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宜妃连忙三两步的走下榻,一把抓住那根金簪子摔在地上狠狠的踩,直到那芍药花被她踩的变了形。   她这才抬起一张狠狠的脸:“好,很好,赫舍里氏果真是好样的。”   ——   “花瓶摆这,万岁爷喜欢梅花,待会抬起头一眼就能瞧见。”   “问问小厨房老鸭汤炖好没有,炖好了就赶紧送上来,万岁爷马上就要来了。”   “快过来瞧瞧本宫今天这身衣服怎样?好看不好看,哎……给我拿红宝石的耳坠来,珍珠的太素净了些。”   翡翠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见赫嫔兴高采烈的指挥这,指挥那。   整个人与前几天相比,容光焕发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正想着,赫嫔一转头也看见了她,闻言笑着问:“翡翠,东西送到了吗?”   “回娘娘,奴婢送到宜妃娘娘那了,”   “宜妃的脸色如何?”一想到宜妃,赫嫔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两分,重新坐回镜子前,仔细瞧瞧脸上的妆容。   “宜妃娘娘的脸色,瞧着不好。”翡翠低着头:“奴婢瞧见宜妃娘娘的双手抓的紧紧的。”   “我就知道。”赫嫔闻言冷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就是这样小心眼,好好的给她送个金簪子,她都不高兴。”赫嫔一脸无趣,一想到宜妃正生气的模样,又是一阵畅快。   她自然是知道宜妃为什么不高兴了,上次她两因为一个芍药金簪子两人撕破脸,现在她明着送过去,还是万岁爷赏的,可不是再打她的脸么。   “娘娘,还有一件事……”翡翠想到刚好在外听见的那句话,有些犹豫该不该跟娘娘说。   “刚刚奴婢在外面听见宜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道……”   “万岁爷驾到。”翡翠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李德全的声音。   赫嫔乐的连忙从凳子上站起,巴巴的跑到门口迎接,翡翠就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嫔妾叩见万岁爷,万岁爷万福金安。”   隔了好几个月才见康熙,赫嫔又紧张又兴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往康熙身上瞧。   “起来吧。”康熙瞧了眼赫嫔,禁止的走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屋子里面是特意布置过的,瞧着比以前新鲜了不少,康熙一抬头就看见对面插在青花祥云的敞口大瓶里的梅花,娇艳欲滴。   “花不错。”他夸了一句:“还没下雪,你这倒是插上梅花了。”   “这是冬日里开最早的红梅,嫔妾知道皇上喜欢就让人给折了回来,”赫嫔见康熙去了软榻那,赶紧跟上去。   “外面风大,眼瞧着就要下雪了,万岁爷一路过来冷不冷?”她上前,将身后宫女托盘里的茶双手拿起,递到康熙手边:“万岁爷暖暖手。”   “朕不冷。”康熙掀开杯盖喝了一口:“别忙活了,你也坐。”   赫嫔挨着康熙坐下,几个月没见有意想跟康熙亲近亲近,照着平日里万岁爷喜欢的诗词套话,基本上是她说几句,康熙要么点点头,要么嗯一声。   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说了一会,赫嫔身边的宫女上前禀告:“娘娘,晚膳准备好了。”   赫嫔宫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掌勺的太监手艺不错,平日里想吃什么倒是比御膳房还方便些。   康熙有一段时间特别爱吃赫嫔小厨房里的一道菜,那段时间老是过来。   “万岁爷,小厨房的人来说,晚膳准备好了,可否传膳?”   康熙听见,将手里的书放下,微微点头道:“用膳罢。”   “这是香酥鸡,八宝丁儿,清蒸玉兰片,桂花翅只,炒白虾……”桌子被摆的满满的,可见赫嫔从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在准备了。   “万岁爷先用一晚老鸭汤可好?”赫嫔态度殷勤,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往康熙脸上瞧,挪都挪不开。   亲手打了一晚汤过去,双手奉到康熙的面前。   汤熬了好久,上好的老鸭熬的金黄金黄的,见万岁爷用的香,赫嫔高兴的不得了。   还准备在劝着再用上一碗,外面却传传来了说话声。   康熙放下碗,沉声问:“怎么回事?”   李德全出去了,又跟快的回来:“万岁爷,是宜妃娘娘身边的碧兰。”   碧兰是宜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康熙自然认得,听闻便道:“让人进来。”   坐在他对面的赫嫔,一听是翊坤宫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奴婢扣见万岁爷,万岁爷万福金安。”碧兰一进来,康熙就问:“可是你们主子有什么事?”   “请万岁爷放心,不是我们主子。”碧兰摇摇头,一脸紧张:“是十一阿哥,刚刚十一阿哥的乳娘来报,十一阿哥身子又不好了,捂着肚子吵着要见皇阿玛。”   碧兰抬起头,一脸期盼:“宜妃娘娘正哄着,问万岁爷可去瞧瞧?”   “十一阿哥又肚子疼?”康熙闻言眉心皱了皱,站起来冷冷的说了一句:“太医无用。”   赫嫔看见他站起来,心中就是一揪。   “让你们主子放心,朕这就过去。”康熙留下一句话,就带着李德全走了。   赫嫔自碧兰进来就一脸紧张的脸,看见康熙头也不会的背影,瞬间惨白。   康熙带头出去,走的时候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屋子,转眼之间就冷清下来。   准备了一下午的饭菜还放在桌子上好好的,除了老鸭汤动了一点,其余的还是原样子。   满室的寂静,只留下一屋子淡淡的梅花香。   翡翠一脸着急的看着赫嫔,见她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好长的时间动都不动一下。她心里担心,上前紧张道:“娘娘。”   “翡翠?”赫嫔抬起头,双眼满是迷茫:“为什么?”   “为什么郭络罗氏要这么对我?”   “皇上好不容易来我这一趟,我都好长时间都没见过皇上了,为什么她就偏要抢走?”   赫嫔一边说,脸色一边变得疯狂。   翡翠也气狠了,狠狠道:“娘娘,宜妃娘娘就是一门心思的对付你,刚刚奴婢在门口还听见她跟宫女道……”   “她说本宫什么?”   “说她膝下有三位皇子,而您生下一个还没养活就没了。”这话是翡翠在门口听见的,一句不拉。   “好——”赫嫔冷静的点着头,手却一把掀了满桌子的菜。 第27章   康熙因为担心十一阿哥,急冲冲的出去了。   紧张了一晚上,后来确定十一阿哥没事后才肯歇下,为了安慰宜妃便留在了她的翊坤宫。   这晚的紫禁城如同以往的每一天那么安静 ,唯独只有储秀宫不一样了,赫嫔的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她静静的坐在康熙刚刚坐过的地方,抬头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梅。   出了一晚上的神。   次日,康熙总算是记得了昨晚被他扔下的赫嫔,一大早就让李德全亲自赐了赏。   太监们举着皇上赐下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神态恭敬送进赫嫔的屋子里,赫嫔坐了一晚上没闭眼,神态却比昨个还要好,脸上重新上了一个精致的妆,衣服是能泣出血的娇艳。   “赫嫔娘娘。”李德全瞧了眼神色不变的赫嫔,一时琢磨不透她的想法:“万岁爷说,今晚还到您这来。”   “多谢李公公。”赫嫔垂下眼皮,让人瞧不出她眼中的神色。   等人走后,她看着一屋子的赏赐出神,翡翠却高兴的道:“娘娘,您就别难受了,万岁爷还是惦记着你的。”   赫嫔听见,眼神都没动一下。   淡淡的吩咐道:“都拿下去吧。”   ——   之后的几天,康熙隔那么几天都会翻一翻赫嫔的牌子,宜妃是有仇就报的性子,只第一晚作了妖,后头见赫嫔再怎么受宠,她都没在动手。   常年在后宫生存的女人,有些道理别人不说她都懂。   最近储秀宫的人跟着赫嫔水涨船高,苏常在的日子过的也比以往好了不少。   至少每日的饭食要好了许多,冬日里的碳火也不那么紧巴巴的了。   只她每日都喜欢在西边的梅花园中逛逛,万岁爷喜欢梅花,满宫上下的都知道,但冬日风雪俱佳,唯独只有苏常在每日都去梅花园里逛逛。   这日,她又带着宫女过来了。   梅花园因是圣上喜爱的,所以做的格外的大,要想走上一圈的话,也需得小半个时辰。   “主子,这满园的梅花开了快一半了,估摸着万岁爷这几日就过来。”秀兰知道主子这日日过来为的是什么,说话尽挑主子喜欢听的讲。   “确实是快了。”苏清秋瞧着这满园子的梅花,叹了口气。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是个常在,日日窝在宫里不受宠,万岁爷厌倦了她不见她,她总要想法子见万岁爷才是。   再过几日就算万岁爷不来,在除夕晚宴上也能见着,那晚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主仆两人各怀着心思,往前走着。   穿过一株开的娇艳的红梅树,原本往前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苏清秋盯着正往她迎面走来的人,一双眼睛开始变的通红。   咬牙切齿的道:“温知许。”   那人不像自己一瞧就是精心打扮过来的,从头发到脚底,每一处都是花了长时间打扮。   对面的温知许只穿着身素色的衣服,外面的斗篷瞧着也只是八成新,浑身上下不沾染一丝金银,只在发间插了根白玉簪。   除了那张愈发娇艳,一眼就能让人瞧的心惊勾魂的脸,她的一身打扮的实在是太过素净。   “原来是苏常在。”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温知许却像是刚看见她一般,一双眼角泛红的眉梢轻轻撩起:“几月不见,苏常在越发娇艳了,隔了那么远我到现在才认出来。”   苏清秋袖子底下的手,抓的死死的。   她说的几月前,正是自己当时鬼迷心窍去青竹楼找她的时候,也就是从那日开始,她莫名其妙的失了万岁爷的宠爱。   而温知许,一夜之间就能从青竹楼那个破地方搬出来,挪去了延禧宫,被翻牌子夜夜得到万岁爷的垂怜。   “那日,你知道万岁爷在那。”苏清秋不蠢,回头仔细想想就知道温知许那日是故意引诱生气,说出那些话的。   现下再看见温知许,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都不为过。   “苏常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知许摇着头,她那一张脸长的可真是好看啊,眉眼如画,精雕玉琢,一双眼角泛着微红,俏生生的站在梅花树下。   “这儿没人,温贵人就不用跟我装傻了吧。”苏清秋这句话就像是在后牙槽中咬过吐出来的一般,最看不惯的就是温知许这笑脸盈盈的模样,闻言语气都冷了几分。   “那日苏常在与我站在一处,要是我知道万岁爷在那的话,苏常在为什么不知?”温知许低头瞧了她一眼,随手摘下一朵手边的梅花。   她神情悠闲,像是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苏清秋被问的哑了声,她想了无数遍都没想明白那日万岁爷什么时候去的,温知许又是如何提前知道。   反反复复的思考,只越发觉得温和许有几分神秘,她总认为自己是最聪慧的,先一步进了宫,入住了得宠的赫嫔宫里。   然后设计让温知许关在青竹楼,差点就不见天日。   她无家世,无背景,仗着一张娇弱的脸,能在后宫中争得一袭之地。眼瞧着也算是得宠了,却被忽如其来的温贵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果真比我聪慧。”苏清秋眼神复杂,能在后宫中生存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她不是,眼前的温知许便更不是。   “苏常在多虑了,比你聪慧我倒是不敢当,但比你漂亮倒是真。”温知许清透如琉璃般的眼睛一转顿时流光炫目,斗篷下的纤纤玉手伸出去,亲自挑了好几株梅花交给身后的宫女。   “主子,这儿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棉雾将温知许折下的梅花放在手心:“这些都是您亲自挑的,除夕晚宴上万岁爷见着了一定会欢喜。”   苏清秋青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主仆两人,扶着手消失在这看不见头的梅花从里。   “主子,主子——”   秀兰喊了好几声,才将苏清秋喊回神。   “不要脸。”秀兰对着温知许的背影来狠狠的来了一句。   碰到了温贵人,苏清秋显然没了再逛下去的欲望,神色复杂的往刚刚温知许消失的地方看去,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无论这后宫的女人有多少,温知许却都是最让她有威胁感的一个。   且,刚刚温知许身边的宫女说什么?   除夕家宴?苏清秋掐着手,那她便偏偏不让她去。   ——   回去的时候,苏清秋就去了赫嫔的屋子。   秀兰守在门口等着,等手都冻僵了才见主子出来,门帘刚撩起她连忙将苏清秋身上的斗篷拢了拢:“主子,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苏清秋扶着她的手嗯了一声,往后看了一眼后跟着往前走了。   最近年末,康熙比以往还要忙,来后宫的次数便比以往要少许多,但乾清宫的太监来禀告了,说今晚万岁爷来储秀宫用膳。   到了时辰,康熙坐着龙撵过来了。   一路大风,内殿里面烧着炭盆,人一进去就浑身暖洋洋的,赫嫔见着他连忙将手里的姜汤端过去:“万岁爷还是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康熙接过去,两人说了几句体己话。   赫嫔想到苏常在说的话,几次三番的想开口,却还是怕康熙不高心,随便问了一句:“十一阿哥身子还好吗?”   说到十一阿哥,康熙就想到那晚冷落赫嫔的事,闻言将她的手抓进手心拍了拍,无声安慰:“太医说无甚要紧,只不过是肠胃弱了一些。”   赫嫔听的心不在焉,道:“冬日里原本就容易生病,十一阿哥年纪还小吃喝上面更是马虎不得。”   当晚,康熙歇在了赫嫔这。   两人收拾好后一同躺在了床榻上,赫嫔窝在康熙的怀中,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喊:“万岁爷。”   康熙还没睡着,闭着眼睛在养神,赫嫔抬起眼睛看着他的眉眼,心跳控住不住不停的跳动:“万岁爷。”   “行了。”康熙将手从她手心的抽出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朕明日还要早朝,睡吧。”   赫嫔满肚子的话瞬时间一句都说不出口,心里不满的嘀咕才吃完饭怎么睡的着。   但她身边的康熙已经是动都不想动了,赫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宜妃的话,一时间眼神黯淡了下来,手腕不停的颤抖。   她的孩儿,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儿啊,就这么没了。   日后,她再也没有怀上一个。   帐后的蜡烛,微微的闪着,暗夜里传来一声无声的抽气声。   ——   除夕晚宴,温贵人果然没能去。   康熙几次瞧着那空出来的位置,总算是憋不住问了一句:“温贵人怎么没来。”   做在他最边上的是贵妃,闻言道:“延禧宫的人说,温贵人前几日感染了风寒,今晚就不过来了。”   康熙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前朝忙着,偶尔有时间都只去看了看德妃,还有大着肚子的密嫔,其余时间都去了赫嫔那。   对于温知许那,只派人去送了两次东西。   他自觉得前段时间去的太勤,现下满宫上下的都盯着温贵人,太引人注目。   没成想,她居然病了?   康熙原本举起酒杯的手放下来,往身后的李德全那瞧了一眼,后者出去一会又很快的回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万岁爷,温贵人没事,您放心。”   李德全话才刚说完,宜妃就举着酒杯起来了:“嫔妾敬万岁爷一杯酒,祝万岁爷千秋万代。”她媚眼如丝,娇娇悄悄的站起来。一看就是精心的打扮过,整个人妩媚极了。   眉眼精致,身段诱人。宜妃娘娘的风姿可是满宫上下第一人。   康熙十分给面子的将手里满满一杯都喝了干净,又得到宜妃一个娇艳的笑脸。   德妃正看着旁边的一盏灯出神,她身边坐着的是荣妃,见着她便歪了歪头打趣道:“德妃妹妹,这是看上那盏灯了吧。”德妃喜欢灯,满宫上下的都知道。   德妃听闻她在打趣自个,小脸一红。   荣妃马佳氏看了看德妃,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她还没变。   一张脸还保养的如同少女,浑身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温柔柔如同一朵解语花,不争不抢万岁爷有事无事总记得一二着。   德妃从少女的时候就喜欢灯,以前有万岁爷惦记着,现在有儿子惦记。   “听说十四阿哥前段时间还溜出去宫外给你带了盏灯回来?”荣妃性子沉稳,却很是喜欢古灵精怪的十四阿哥。   听到她提十四,德妃的眉眼眼见的温柔不少,道:“是,问他如何得的,死活都不说,那盏灯不说多奢华,但瞧着确实挺有趣的。”   荣妃以前生下好几个儿子,除了三阿哥之外都没养活,现下看见皇子就心生稀罕。   听闻后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还是你有福气。”不争不抢的,总有人把你想要的放在手边儿。   德妃刚想说话,就见正与万岁爷眉来眼去的宜妃,低头瞧了瞧手心的杯子,道:“不及那位。”   荣妃也跟着她的眼神往宜妃那看去,正巧看见宜妃朝万岁爷娇俏的眨了眨眼。   又想到那日,也是这位气的将头上的金簪子拔下来一把摔在了地上,赶忙低头掩饰住眼角的笑。   万岁爷给宜妃面子,可不一定给旁人的。   宁贵人见万岁爷喝了酒,也站起来照着模样敬了一杯,但万岁爷却只是用嘴唇轻轻的碰了碰,意思了一番。   倒是让宁贵人得了个没脸,又想到宜妃的待遇,总归是脸上不好看。   苏清秋见状,几番想抬起的来,总归还是放了下来。   宜妃得了脸面,整个人骄傲的不得了,一双凤眼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在了赫嫔的身上。   今个的赫嫔有些不同以往,一丁点都没想要与她争奇斗艳的模样,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身暗色的旗装,从开始到现在都只顾着喝酒,连头都没抬。   “自怨自艾。”宜妃瞟了她一眼,觉得她前一段时间那般恩宠还惺惺作态,懒得看了。   她身后站着的宫女却道:“娘娘,刚刚十一阿哥的乳母来报,今个十一阿哥就食用了些糕点,现下不肯吃东西。”   十一阿哥已经十岁了,自然不好在宜妃这鞠着,便与哥哥们一起带着奴才坐在了一起。   宜妃的心思顿时到十一阿哥那去了,听完之后气的眉心一拧:“乳母怎么回事,这段时间照顾十一阿哥老是出现差错。”   宜妃娘娘发火,宫女们也害怕,但还是抖着声儿的说完:“奴婢们也不知道,太医过来瞧了好几次都不管用,十一阿哥就是不用食,用的多了些就说肚子疼。”   现在十一阿哥肯吃的,也就些软绵的糕点了。   “行了,下去吧。”现在是在家宴上,宜妃就算是在着急脸上也不得不掩饰下来,头疼的挥手让宫女下去。   宫里的太医瞧不出毛病来,总说是十一阿哥肠胃太弱。   宜妃想着,过了这个年,让外面的太医来瞧瞧才是。   宜妃这边的插曲很快的就过去了,再抬起头还是一样的娇媚万千,华灯初上,纸醉金迷,满宫的嫔妃奴才太监宫女脸上都是一样的高兴。   但内心想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   晚宴结束后,万岁爷独自去了乾清宫。   众嫔妃都是眼中都是掩饰不了的失望,按着老祖宗的规矩,这日皇上和皇后是要在一起的。   但皇后早殁 ,后宫无主,还不是全看万岁爷自己的喜好。   以往,万岁爷总是一个人歇在养心殿的,这一日酒喝了不少,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惦记着。   李德全过来瞧了三次,便提醒道:“万岁爷可要看看书?”   看书?他手里的书拿了多久了都没翻开。   想了想却道:“朕去御书房。”   这大黑天的,去御书房?李德全一顿,然而又想到御书房离延禧宫近,到嘴的话又歇了下来。   刚一出门,外面却飘起了雪花,小小的一朵如同鹅毛一般。   李德全捂着耳朵道:“万岁爷,今年的雪来的早啊。”除夕这夜,就飘起了这样大的雪。   万岁爷的龙撵一路抬进了御书房,黑夜里却有两人悄悄的打着灯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已经上了锁,守门的太监缩在门下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人在敲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听,果然有人。   他整个人一激灵,赶紧跳起来将门拉开一条缝,哆哆嗦嗦道:“谁?”   然而,只瞧见带头的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便吓的立马跪了下去:“奴……奴奴才,叩见……”   康熙带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他身后的李德全连忙抬起那小太监的袖口堵住他的嘴:“闭嘴,把门关上。”   守门太监还没回神,哆哆嗦嗦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延禧宫上下已经听见了动静,睡着的倒是没听见,但还没睡的赶紧爬了起来,瞧见万岁爷不知他半夜怎么偷偷摸摸的过来了。   康熙问最前方的似云:“你们主子呢?”   “回万岁爷,我们主子已经睡着了。”似云怯生生的抬起头,又大着胆子加了一句:“万岁爷这几日没来,我们主子日日瞧着梅花伤神。”   康熙一听,心都软了。   又想到好几日没来这,温贵人大概又要使小性子了。   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问:“你们主子,身体可好些了?”想到她感染风寒,严重到除夕家宴都没来,康熙总有那么几分担心。   似云一听,愣了愣。   随后赶紧行了个礼,含糊道:“万岁爷自己去瞧瞧吧,奴婢退下了。”   康熙一脸疑惑,亲自推开门走了进去,内殿被碳火烧的暖暖的,屏风后面的大花瓶上,插着大片的红梅。   康熙的眼睛先是落在那红梅上,随后往前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站在床榻边,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吸。康熙一手撩起面前天青色的帐子,露出温贵人那睡的红扑扑的一张脸来。   瞧着这白里透红的模样,哪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康熙咬了咬牙,两根指头伸出去,毫不客气的掐住温贵人的鼻子。 第28章   “唔——”   温贵人的鼻子被人捏住,很快的就喘不过气,闭着眼睛伸出手胡乱的在床榻上乱抓。   康熙挑了挑眉,她这样还不醒?于是 ,手指又用了几分力。   “唔唔……”床榻上的女人,虽是闭着眼睛但是嘴唇却生的格外好看,此时半梦半醒之间一张嘴微微的睁开,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像是,再说什么?   康熙眉梢一挑有几分好奇,稍稍弯下腰。   “大……大胆……”他才刚凑近,身下就传来温知许带着软糯的一声娇呵,随后一双手对着他的脸挥过去。   康熙一顿,及时的伸出手掐住温知许挥过来的手腕,但掐住了左手,却忘了右手。   脸上传来啪的一声响,下颚被温知许挥过来的拳头打了个正着。   康熙摸了一下颚,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掐着温知许的手腕就是一紧,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温知许。”床榻上的人颤抖了一下,眼睛闭的更紧了。   “眼睛还不给朕睁开。”康熙低声呵斥了一句,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前狠狠一拽。   床榻上的女人,先是眼睛动了动,过了一会之后才将眼睛试探的睁开,明晃晃的烛光从天青色的帐子中透过来。   一眼就瞧见康熙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还有,那泛红的下颚。   于是,康熙便眼睁睁的瞧见温贵人睫毛抖动几下,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隙,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赶紧又闭上了。   “呵。”康熙冷笑一声,心中觉得好笑:“给朕睁开眼睛。”   他站在床边,宽大的身影打温贵人身上,将她完完全全的笼罩在怀里。   九五之尊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力像一座巍峨的小山,压的人能喘不过气来。   没过多久,温贵人就坚持不住了,怯生生的睁开双眼,娇滴滴的抱着康熙的腰,撒娇的喊了一声:“万岁爷。”   温贵人坐在床上,双手环着康熙的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娇糯的道:“万岁爷,嫔妾恭祝您除夕节快乐。”   “哦?”康熙单根手指挑起温知许的下巴,不咸不淡道:“谢谢温贵人啊,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说罢将手中的下巴抬的更高,迎着光将手上这张脸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遍。   温知许疑惑,眨巴着眼睛道:“万岁爷再瞧什么?嫔妾脸上又花么?”   康熙瞟了他一眼,冷淡道:“花倒是没有,但朕想瞧瞧你这脸皮有多厚。”间的烛火点的通亮,照的康熙那泛红的下颚格外的明显。   温贵人心虚,眼神不敢看康熙,漂移到别处,手却悄悄往上爬,搂住了康熙的脖子。   没甚底气道:“万岁爷饶命,嫔妾刚刚真的睡着了,不是故意的。”   “是,你是睡着了。”康熙扯了扯嘴,牵的下巴传来一阵疼,顿时嘴里控住不住的“撕”了一声,低头淡淡道:“除夕晚宴装病不去,居然还能骗的朕过来瞧你。”   话一说完,又见温知许那躲闪的目光。   “温贵人。”康熙对不断靠过来的温知许,冷静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一下。”   温贵人一双眼睛就像是琉璃,清澈透明稍稍一转:“那万岁爷要先原谅嫔妾。”浑身就像是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   康熙觉得这温贵人实在是太大胆。   先是装病,后又一拳头打了朕。   现在居然还大着胆子要朕先原谅她!   朕见了这么多女人,没一个像她这般厚脸皮的!   康熙一时气急,低头瞧着快要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出去将温知许搭在颈脖的手一把拽下来,随后一用力将人扑在了床榻上。   “万……万岁爷。”   温知许被康熙狠狠的压在身下,因动作太大身上的寝衣已经弄的凌乱了,水红色的寝衣明艳娇俏,滑下来露出一大截雪白滑腻的肩膀。   康熙原本凶悍的的模样楞了半响。   再抬头就见温贵人半睁着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怯的,但总算没那么大胆了,眼中闪着心慌与一丝害怕,瞧见自己看过来的眼神,还没甚底气糯糯的喊了一声:“万岁爷。”   康熙双眼一缩,眼神瞬间变的晦涩。   再说出口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温贵人,你刚刚你失手弄伤了朕,现下若是不补偿的话,朕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补……补偿?”温贵人的声音带着丝害怕,“万岁爷要如何补偿。”   康熙一手挑起温贵人的下巴,仔细的瞧着她的眼睛,不放温贵人眼中的一丝眼神;“嗯?”   “该如何补偿朕,这个问题温贵人应当自己想想。”   温知许听闻,红着脸推开康熙,整理好衣服裸着脚下了榻。   康熙瞧她泛红的耳尖,觉得她害羞的模样十分有趣,心中畅快大笑一声之后悠闲的坐回榻上。   没一会,就见温知许捧着杯子过来了,巴巴的送到康熙手中:“万岁爷,请喝茶,先暖暖身子。”   康熙瞧了她一眼,举起杯子一口灌下,露骨的眼神却没从温贵人的身上移开过。烛火的照耀下,温贵人微微低着头,水红色的寝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颈脖,隐约能脖子后面那根细细的肚兜带。   康熙将杯子在手心里面转了转,把玩几番后一字一句道:“过来,将朕的披风脱了。”   温知许抿了抿嘴沉默的站在原地没动,就在康熙的耐心快没了之后,才算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榻边,距离康熙还有两步之后才停下来。   那十指纤纤嫩的如同水葱一样的手缓缓抬起,伸到康熙的颈脖处,轻轻一拉披风的细带。   披风刷的一声,从康熙的肩膀滑了下来。   “继续。”康熙低头看了披风一眼,淡淡道。   不用低头就能瞧见温知许双手先是紧张的揪在一起,放松之后慢慢的半跪在腿间,双手摸到他的腰后,将披风彻底脱了下来。   披风除去,便露出康熙那身藏蓝色的长袍来。   康熙伸出手搂住温知许的腰,将她重新勾到自己的双腿之间,坐在自己的腿上:“愣住做什么,还不继续。”   “继续?”温贵人声音一颤,没了披风,再继续的话就是外衣了。   “嗯哼。”   帝王之命,不得不从。温贵人颤抖的伸出手,胳膊先是伸到康熙的领口处解他的扣子,手指一时用力不当,一不小心滑过万岁爷的颈脖。   康熙的喉咙一动,喉结往下一滚。   颈脖往下,便是肩膀。再往下是腰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温贵人羞的一声都不敢吭,抖着手乖乖的将他的纽扣一点一点解下来。   “将朕的外衣脱了。”康熙还不肯放过她,低笑一声,将头凑到温贵人的耳边来了一句。   男人的呼吸灼热又滚烫,喷在耳边让人心肝都在颤抖。   他离的极近,近的能看见温贵人不断颤抖的睫毛,还有眼中的紧张。   “罢了。”康熙心情甚好,抓起她的手带着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朕这次且饶你一回。”   外衣脱下,便只剩下那身明黄色的里衣。   康熙伸手,将人往榻上一抱,让温贵人坐在自个上面,道:“今个,你要自己主动。”一边冷淡说话,一边垂下眼帘,隔着外衣解了温贵人那根一直诱惑自己的细绳。   大手再从寝衣下摆穿过,将那月白色的肚兜抽了下来,放在手心摩擦。   康熙扔出去之前瞧了一眼,倒是上好的料子,上面绣着合欢花。   温贵人颤巍巍的跨在他身上,羞的整个人都在抖。   一双眼角处红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水光淋漓的朝他求饶:“万……万岁爷,嫔妾不会。”她不敢抬起身,只得趴在他身上。   软香如玉的身子在康熙胸腹前摩擦,温贵人嘴里又哆哆嗦嗦的求:“嫔妾不会,万岁爷,嫔妾当真不会。”   康熙再也听不得这些娇啼,红着眼睛一把将人拽起,压在身下。   先是板着双腿勾在自己腰间,看着她的眼睛道:“朕今个先饶你这一回。”   说罢,就那样冲了进去。   床榻开始吱嘎吱嘎的摇晃起来,天青色的帐子跟着上上下下的摆动。   一次过后,康熙的火气也出了大半,将浑身还在打颤的温贵人抱在怀里,大手在她背后拍着,一下一下的安慰。   “万岁爷实在是太过分。”过了一会,清醒过来的温贵人红着眼,刚刚哭的太狠,眼角处带着泪痕不说,嗓子都哑了不少。   康熙闻言,掐了掐她的鼻子:“温贵人,刚刚是谁喊舒爽的。”   没等温贵人羞的翻脸不认人,康熙又扭过头让她瞧着自己的下巴:“何况朕的脸,更不知是谁一个拳头挥下,到想现在都是红的。”   温贵人心虚的连忙双手捂着脸,闷声闷气道:“反正不是嫔妾。”   康熙觉得她这模样有趣,非得将她的手拿下来,温知许不让,很快的两人又搅合在了一起。   康熙这回没上次那本急躁了,看着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的人还有心情问旁的:“你还没告诉朕,为何装病?”   温知许喘着气,一边动一边红着眼睛道:“不是……不是嫔妾不去,赫……赫嫔娘娘身边的人来……来吩咐。”   “不准嫔妾去晚宴。”   康熙脸色一黑,翻身将人抵在身下,狠狠一撞:“你怎这般无用,她叫你不去你就不去?”他自觉身下之人胆小,赫嫔让她不去,她便没胆了?   刚刚在朕面前,胆子不是大的很?   何况朕给的恩宠也不少,康熙心中疑惑,越想越觉得温贵人无用,力气越发大了。   温贵人红着眼睛,哼哼唧唧在他身下再也说不出话了。 第29章   摇晃了一晚的床榻终于在温贵人的求饶下歇了下来。   康熙原本张嘴想叫水,话到嘴边又歇了下来。他这是偷偷来的,若是叫水的话太过兴师动众。   他能凑合,但怀里的温贵人却不乐意,扭着身子黏糊糊的说身上难受,康熙没法子,伸手在床榻间掏了掏,掏出那件一早就从温贵人身上抽出来的肚兜。   康熙将肚兜抓在手心里,胡乱的在温贵人身上擦了擦。   这般敷衍,温贵人也没的挑,两人都没力气再折腾,抱在一起很快的就睡着了。   可睡了没一会,门边就传来李德全的叫唤。   “万岁爷……万岁爷。”   怀中的温贵人不适的在他怀里缩了缩,康熙安抚的拍了怕她的后背,撩起床帘半眯着眼睛往外瞧了一眼,天还乌漆嘛黑。   顿时低吼了一声:“滚——”   李德全头皮发痒,顶着压力道:“万岁爷,万岁爷,永和宫的密主子发动了。”   密嫔这胎才将将七个月,怎么就发动了?   康熙立刻醒了大半,眉心一皱,连忙从床榻上下来,刚下去衣袖却被人抓住了,康熙连忙回头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别闹,朕去永和宫瞧瞧。”   内殿的灯被点起来了,温贵人也已经清醒了大半,坐在榻上揉着眼睛问:“万岁爷,嫔妾可要一同前去?”   密嫔发作,估摸着满宫上下都要过去瞧瞧。   康熙站在床边,大手一张任由太监们给他穿衣,温贵人侍寝从来不伺候穿衣,多几次他便习惯了。   想了想道:“你除夕晚宴装病没去,现在还是别去了。”   温贵人知道康熙这是为着她考虑,乖巧的点着头,提醒:“万岁爷别着急,外头风大记得穿上披风。”   李德全伺候着康熙穿上衣服,着上披风,先从延禧宫静悄悄的去了御书房,后又坐上龙撵去的永和宫。   密嫔发作,永和宫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康熙进去的的时候,满宫的嫔妃已经来了大半。   贵妃,宜妃,德妃,荣妃,几个位份高的妃子早已打扮整齐正坐着。   其余的贵人,常在之类的站了小半个屋子,一见康熙进来,均跪下大喊:“嫔妾叩见万岁爷,万岁爷万福金安。”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都起来吧。”   说罢,一路走过去坐在了德妃的身边,贵妃瞧见了,垂下头去眼中一片的酸楚。   康熙却没看见,只顾着问:“密嫔这胎怎么七个月就发作了,太医如何说胎像可稳?”德妃是永和宫的主位,密嫔住在永和宫,里面的动静如何德妃是最清楚的。   德妃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娇柔:“回万岁爷,密嫔妹妹怀这一胎十分小心,因肚子太大除夕晚宴都没去。”   “胎像倒是稳,起先原是无事,但丑时密嫔就开始喊肚子疼,没一会密嫔就开始发作了。”   康熙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问了一声:“孩子才七个月。”   德妃半垂下眼帘,淡定道:“回万岁爷,太医说七月发作不算是早产。现已经发作了有两个时辰了,接生姥姥已经进去了,密嫔也不是头一胎,应当无事。”   康熙听闻,淡淡的嗯了一声,将德妃的手抓紧手心里:“辛苦德妃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万岁爷牵着手,德妃那张娇俏的脸早就红的低下头来。   康熙知道她脸皮子薄 ,拍了两下之后将她的手放了下来。   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宜妃,神情有些恹恹的。   “宜妃,您这是怎么了?”康熙觉得诧异,刚刚除夕晚宴上宜妃还绝色风姿,现下却神情淡淡,妆都没上,眼角还有一片乌青。   宜妃可是很少这个模样的,康熙是当真担心:“宜妃?”   康熙又喊了一声,才将宜妃喊回神来。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康熙皱着眉心,又问了一句。   宜妃连忙站起:“多谢万岁爷关心,十一阿哥最近胃口越发的弱 ,食用的饭菜越发少,嫔妾担心这才神色不佳。”   “十一阿哥又不好了?”康熙叹了口气,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吩咐身后的李德全:“既然一个太医瞧不出什么,那就多派几人去瞧瞧。”   “多谢万岁爷。”   话语之间传来了密嫔的痛呼,生过孩子的嫔妃们倒是见怪不怪,但那些今年刚进宫的嫔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听着里面的痛哭都有些害怕。   其中有一道娇小的身影居然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康熙瞧见了,指着手问:“站在角落边的那是谁?”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瞧见那穿着暗橘色宫装的女子,站在角落的一边正捂着耳朵身子在抖动。   感受到大家都在看自己,她才抬起头,恰好对上正对面的康熙,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嫔妾……嫔妾纳喇氏,叩见万岁爷。”   她将脸半低着,耳边又穿啦密嫔的叫喊,纳喇氏听见浑身又是一抖。   康熙没瞧见他的脸,记不起来究竟是哪一位妃子。   站在纳喇氏身边的苏清秋瞧见后,掐了掐手心。及时的站出来:“皇上,这是通常在,与嫔妾一同住在储秀宫。”   苏清秋模样娇弱,姿态却摆的好,瞧着气度也是一比一的。   康熙眼神落在苏清秋的那张脸上,过了一会记起她是谁后,立刻别开眼挥手让她退下:“朕知道了,既然通常在听不得这些,你便带她回去吧。”   苏清秋脸一僵,她站出来就是想让皇上多看自己一眼,哪能这么早回去?   通常在听闻,更是抖的更厉害了几分。   康熙瞧着心烦,撇开眼:“让人带下去。”   苏清秋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走的话,一准会让万岁爷感到心烦。   抬脚正往外走,却看见身边通贵人的宫女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朝康熙道:“万岁爷,我们小主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除了在内殿一直哭喊的密嫔之外,所有人的眼睛都往通常在的肚子上看去。   康熙闻言也是一喜,高兴道:“果真?”   通常在见康熙脸色大喜,也没那么害怕了忽略掉身后的痛喊,小声道:“回万岁爷,已经找了太医瞧过去了,嫔妾确实有三个多月。”   赫嫔一听,瞧着通常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通常在平日瞧着傻傻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她刚进宫确实侍过几回寝,但没过多又被康熙抛之脑后了。这人居然这般有福气,几次就有了身孕。   静悄悄的没惊动任何人,等三个月后胎像稳定了才敢说出来。   康熙瞧了眼身后的李德全,后者让人给通常在端了个绣墩让她坐下。   随后又喊了太医进来,太医把过脉之后,跪在康熙面前道:“万岁爷大喜,小主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康熙亲自走到通常在身边,问:“好,是个好的。”话还没说话,就见内殿密嫔的人跑来,大喊:“恭喜万岁爷,密嫔生了。”   “生了?”康熙连忙问:“是男是女。”   “恭喜万岁爷,是个阿哥。”密嫔的宫女一脸喜色。随后接生姥姥也将阿哥抱了出来,康熙瞧上一眼,心中更是开怀。   “恭喜万岁爷,喜得十六阿哥。” 众人又跪了一地。   有人却偷偷抬起头,往密嫔的内殿看过去,眼中满是嫉妒。   这密嫔的命也实在是太好了一些,前两年生了个阿哥,现在一胎又是个阿哥,她人也生的娇俏,年纪轻轻已经是嫔位了。   若是产后身子恢复过来,一准又被万岁爷捧在手心。   ——   密嫔生了十六阿哥,通贵人现下又有了身孕。   康熙回去的时候,心情无比的爽快。   回到御书房,康熙手里的书看了没一会就放下吩咐:“将那新进贡上来的湖珠一颗,蓝宝石金荷簪子,碧牙黄蓝绿宝石坠角,松石朝珠一盘赐给密嫔。”   后又道:“通常在有孕,她的吃穿用度一律按照贵人的位份。”   “是,万岁爷,奴才这就去办。”   李德全听了圣旨正准备走,想了想又回头提醒:“万岁爷,赫嫔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了。”   康熙翻着手里的书,闻言又放了下来:“就按照上次置办的东西送过去,只将那玉花鸟纹佩换了,换成……白玉带皮扳指。”   李德全一听,有些诧异:“万岁爷。”   这玉花鸟纹佩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却是万岁爷随身带着的玉佩之一,且万岁爷贴身的东西从不轻易给人。   那玉佩,赫嫔老早就在讨要了,磨了小半年万岁爷才答应生辰赐给她,却不知为何又反悔了。   李德全想到赫嫔那性子,又听闻自万岁爷答应之后赫嫔已经将万岁爷赐她玉佩的事说了出去。   现在万岁爷反悔,那……赫嫔娘娘的脸色可不止有多难看,且还丢了面子。   李德全在那面如踌躇,康熙却扬了扬下巴,淡淡吩咐:“还不快去。”   “哎呦……我的万岁爷,您这下巴是怎么了?”李德全眼睛一扫,居然瞧见康熙那还在泛红的下巴,刚刚一直低着头没看见,现下一瞧下颚那块地方红了好大一片。   “万岁爷,奴才一直跟在您身边,你这龙体是如何伤着了啊。”   李德全瞧着康熙红彤彤下颚,就想哭:“究竟是哪个胆子大的,居然敢伤了您!”   不说还好,一说康熙觉得下颚更疼了,摸了一把,将手里的书淡淡往桌上一扔,冷笑道:“是个胆大包天脸皮厚的。”   他说完,就想抬脚往外走,李德全连忙拿起他的披风追上去。   “皇上,您这是去哪啊。”   康熙大步流星的抬脚往前走,淡淡道:“去找那个伤了朕还胆大包天之人。”   李德全摸了一把汗连忙跟上去,瞧万岁爷的脚步,分明是去延禧宫的。 第30章   延禧宫   御书房离延禧宫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康熙带着李德全走在路上,脚下的雪只有浅浅的一层,暗黑色的长靴走在上面,立刻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   康熙就这样一路瞧着脚底的雪,走到了延禧宫,身后的李德全见万岁爷低着头,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笑意,就知道万岁爷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   也是,密嫔刚生了一个健壮的阿哥。   随后又传出通贵人有喜。   就算宫里不缺孩子,但自古哪位帝王会嫌儿子多呢?李德全虽然是个没根的,但人生几大乐事,娶妻生子还是知道的,虽然他这辈子是享受不到了,但看见万岁爷开心他心里也一样高兴。   只是,他又斜着脸往万岁爷的下颚上看去,上面依稀还能瞧见红肿。   李德全刚看见的时候,一时没想到才反应那般激烈,后来仔细一琢磨就知道这伤是什么时候弄的了。   这八成是昨晚万岁爷悄悄溜上温贵人的床,被温贵人一拳头给打了。   他想了想,除了觉得这温贵人大胆之外,对她也着实生出几分佩服,打了万岁爷还能好好的,她可是头一个。   正想着呢,两人已经到了延禧宫。   冬日里风雪伤人,温知许便没让太监站在门口守着,于是康熙进来的时候,外面没人通报。   康熙一路走到温贵人的屋前,亲手撩着门帘正在准备进去,手刚撩起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温贵人主仆的说话声。   “主子,密嫔可真是有福气,才刚有了十五阿哥,现在十六阿哥又是她生的。”似云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橘子放进手边的白玉碟中。   “嗯,确实有福气。”温知许躺在软榻上,认真的瞧着手里的话本子,一边懒洋洋的敷衍她。   似云见主子跟自己想法一致,乐的话更多了些:“主子,既然您也觉得密嫔有福,那等日后密嫔娘娘身体养好了,您就多去永和宫走走呗。”   温知许手里的《风流少爷俏寡妇》已经看到风流少爷摸进寡妇家门了,这般精彩的部分了自然没听清似云说的什么。   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是,你说的都是。”   “那,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去永和宫瞧瞧?”   似云语气太过惊喜,这才将温知许拉回神来,疑惑的问了一句:“什么永和宫?”   永和宫可是德妃的地盘,她这一个小小的贵人跑过去做什么。   “主子,刚刚你还答应了的。”似云不开心的嘟着嘴:“奴婢觉得永和宫的风水好,您瞧瞧,德妃膝下有四阿哥,十四阿哥,密嫔刚生了十五阿哥,现在又得了个十六阿哥。”   “万岁爷来咱们这也不少,若是日后您也有个皇子的话,就有个依靠了。”后宫女子多是这样,膝下有个皇子之后,就觉得浑身的底气都硬些。   似云心里惦记着温知许,生怕她日后没个依靠,期盼着能跟密嫔一样也能生个阿哥。   温知许却毫不在意:“我过了年才十七。”十七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高中生,身体都没发育好。   温知许不想跟似云聊这个话题,便故作深沉道:“你不知道,生不生孩子看的不止是我,最大的问题还是要看万岁爷。”   “啊?”似云还没嫁人,哪里懂得这些,脑子立刻就想岔了。   扯着嗓子诧异的问:“主子,难道万岁爷不让您生?”   她说呢,怎么主子受宠的时间也不少,却没个动静。   而通常在一个月才那么几次都有了,感情是万岁爷不让主子生。   温知许瞧着是似云那张天真的脸,摸了把自己那还在酸软的腰,昧着良心道:“是,就是万岁爷不让,所以似云你以后可不准问了,问多了万岁爷要生气。”   似云眼中含泪,巴巴的看了温知许一眼,哽咽道:“主子,苦了您了,可万岁爷实在是忒偏心了。”   缩在门口偷听的康熙脸色是瞬间就黑了起来,他身后的李德全也是一脸的尴尬,腹诽:“这温贵人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他悄悄地看了眼万岁爷,刚刚来的时候还嘴角上扬,可现在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眼底发怒看样子气的不轻。   李德全瞧上一眼就内心打鼓,心中暗念阿弥陀佛,这大过年的万岁爷可别发火。   若是以往,李德全无论怎样都会上去劝两句,让万岁爷别那么生气。   但这事是温贵人搞出来的,又是事关皇家子嗣这样的大事,李德全除了在心中暗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的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正想着呢,就见里面的似云开始问:“主子,这生孩子万岁爷是怎么控制的?我爹娘怎么就不会呢?若是她们也会的话,就不会家里养不起还年年都生娃娃了。”   说着还悲伤的摸了一把脸。   李德全暗道一声糟糕,就见万岁爷已经怒气冲冲的撩起帘子冲了进去。   屋内的人,瞧见那浑身怒气直往里冲的万岁爷,都吓的一咯噔。   温知许最心虚,浑身一抖将手里的书给抖了下去,见康熙跨着脚步越来越近,还掩耳盗铃的连忙蹲下去将书捡了起来,背着双手藏在身后。   “万……万岁爷万福金安。”   黑色的长靴上绣着祥云纹饰,就这般直直的摆在温贵人的面前,靴子的主人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温知许。   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抬头。   康熙过了好久都没叫起,只直接坐在了温贵人刚坐着的软榻上,温贵人冬日里怕冷,手脚怎么都捂不暖,软榻旁边放着两个炭盆不说,上面还铺着一沉厚厚的狐狸皮毛毯。   她坐在上面的时候,双脚缩在里面,整个人都陷进去,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来,那双黑曜石一样璀璨清透的眼珠子,流光溢彩的一转实在是灵动。   康熙坐下来的时候,感觉到里面还是温热的,刚升起来的火下去了两分,可低头看着温知许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时候,火又起来了。   万岁爷不说话,屋内的主仆两人跪在地上都战战兢兢的。   尤其是似云,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脸上一片惨白,万岁爷这般生气,一看就是听了不少。   李德全瞧了瞧里面的两位祖宗,暗暗的将屋子里的奴才都带了出去,外面冷风一吹,似云才清醒过来,哆哆嗦嗦的扶着柱子呜呜的哭。   万岁爷那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又担心的往屋子里面瞧。   也不知万岁爷会将主子如何,原本就不让主子怀孩子了,现下还不得日后都不来延禧宫了?   李德全将旁的宫女奴才们打发出去,过了会才走到似云身边来,指点了两句:“你们主子有宠胆子大,你也跟着她大胆?万岁爷都敢编排,现下知道害怕了?”   似云一想起康熙刚刚那张眼中带着怒气,黑的如同锅底的脸,顿时双腿又是一抖,听见李德全说她解释道:“李公公,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万岁爷在外面。”   她低下头心里也一阵委屈:“再说了,奴婢也只是希望主子能怀个孩子。”   似云觉得委屈极了,又嘀咕了两句:“谁知道万岁爷不让。”   李德全简直是一脑门子的黑线,狠狠的上手敲了敲似云的头,只觉得这丫头的脑子是白长了。   温贵人的话明显是在诓她的,她居然也相信?   他悄悄踮起脚往屋内瞧了瞧,没瞧出什么动静之后又狠狠的警告了似云一句:“日后说话多用用你的脑子,主子跟着胡闹你这个做奴才的不能劝劝?”   “什么混话都敢说,日后定要吃亏。”   似云觉得冤枉,往内殿看了一眼,只求万岁爷待主子温柔些。   ——   内殿,温知许跪了好久,康熙故意不叫她起来。   感受到上面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温知许跪在地上,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待会万岁爷公报私仇,借机报复,治她一个胡言乱语之罪。   康熙那道眼神如狼般狠戾,目不转睛。   温知许一开始还跪的端正,没过一会就开始双腿发麻。   刚想悄悄的挪动一下腿,就听见上面一声咳嗽。   原本挪动腿立马重新放在原地,温知许做错了事,人特别的乖,不敢在动。   可她身娇体软不说,昨晚还运动过度,到现在都腰酸背疼的哪里坚持的住多长时间,又跪了一会就开始左右摇晃的打摆子了。   这般可怜,可偏偏万岁爷就像是没见着一般。   温知许咬了咬下唇,故意往前一倒,啪的一声倒在了康熙的膝头,双手抱着他的大腿,蹭着他的膝盖撒娇:“万岁爷——”   康熙冷眼瞧了她一眼,却没舍得将腿抽出来,淡淡道:“是朕太惯着你了?”   温贵人眼睛一红,糯糯的声音没有底气:“嫔妾知错了。”   康熙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掐住她的腮帮子道:“朕要好好瞧瞧你这嘴是怎么长的,什么混话都敢说。”   关键是她跟她那个宫女似云,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要不是她就在门口,及时走进来的话,关于这个的话题不知道要说到哪了。   “万……玩碎爷。”温知许被掐着腮帮子说话混胡不清:“下……吓次不甘……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康熙眼睛一暗,猛的将头凑上前。   漆黑的眼睛对着她的眼珠子,再开口的声音多了丝诱哄:“说,若是下次再敢胡说八道的话,朕该如何惩治你?”   温贵人及时举起双手发誓:“不敢了,嫔妾再也不敢了。”   斩钉截铁为求信任:“下次再敢乱说,任凭万岁爷处置。”   “哦?”康熙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闻言眉梢挑了挑,淡淡道:“这次呢?” 第31章   “这……这次。”   温贵人颤着音,眼神左瞟右看,就是不敢看面前的康熙。   “嗯?”康熙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他斜靠在软榻上,双手交叉放在一边。   明黄色的长袍垂下,遮住那双孔武有力的双腿,衣袍底下的腿张开,温贵人就跪在面前。   康熙略下眼,对跪着的人说了一声:“到朕腿上来。”温贵人无法,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康熙面上冷淡内里却没安好心,等她爬了一半双腿故意一抖。   温贵人吓一跳,双手急忙搂住康熙的脖子,人顺势也坐在了他身上。   “倒是很主动。”康熙垂下眼帘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主动很是满意。   “万岁爷。”温知许扭了扭还在发酸的腰,语气带着不自然的求饶:“嫔妾的腰现在还在疼呢。”   昨晚两人在榻上胡来,康熙此时却依旧是精神百倍,可却苦了温知许了,腰酸背疼躺在榻上,动一下手指都嫌累。   “啧——”   康熙上前在她微翘起的嘴角上亲了一口,低沉的叹了口气:“小可怜。”   随后眼神又落在她的身上,那露骨的目光瞧的温知许身子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控制不住的扭了扭还在发疼的腰。   康熙被他扭的眼神暗了下来,再开口的声音微微发沉:“哪里疼?”   温知许直起身子,往他那挺了挺道:“这儿疼。”她的意思是,让万岁爷饶了她。   可她顾着腰,却没顾的上胸。   身上原是穿着一件宽松的旗装,可那一对小白兔鼓鼓囊囊的给撑的又高又圆,那儿原就显眼,她还使劲的往康熙那挺。   康熙原本瞧腰的眼神,硬生生的给挪到了她那对小白兔上。   过了好久才移开。   偏偏温贵人嘴上还巴巴的道:“万岁爷,这儿是真的疼。”   “那朕……”康熙刚说出口连忙咳嗽了一声,捂着嘴又道:“那朕给你揉揉?”   说着,大掌伸出去往她那对软肉上掐了一把。   “呀……”康熙宽厚的手掌伸开有她两个手那么大,毫不客气的上去一捏,温贵人嘴中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娇啼。   随后泪眼汪汪的控诉:“疼——”   青天白日的,康熙也没想怎么样,只不过温贵人太不安分,明明知道自己身段长的好,还偏偏老在他眼前晃荡。   康熙一边觉得温贵人该,一边解释:“朕没用多大的力。”   “可是真的疼。”温贵人不高兴的撅着嘴,“万岁爷给揉揉。”   想到什么,嘴里又急急忙忙的解释了两句:“不是揉那,是揉揉腰。”说罢,胆子非常大的上前,抓住康熙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软香如玉,康熙心情非常好,倒真的给她一下一下的揉了起来。   还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力度怎么样?”   康熙的力气极大,冬日里一双手又暖的掌心都发烫,控制住力道给她揉着腰,实在是舒爽。   温知许被他揉的浑身暖洋洋的,只要他一问,就搂着脖子撒娇:“万岁爷再揉揉。”   这般撒痴撒娇的,康熙被磨的足足给她揉了一刻钟。   瞧见温贵人舒服的眼睛都要眯起来的模样,康熙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舒爽。”随后大手一用力,慢慢摸到上方,解开腰侧的盘扣,大手钻了进去。   温贵人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唧声,一边扭着身子求万岁爷继续揉腰。   康熙面上淡淡,一边的手已经摸到了肚兜,一边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朕是在继续。”   大手摸到那对兔儿,一把罩住揉了一把:“你不是求朕给你揉?朕是在揉啊。”他嘴上平淡,手却不含糊,很快的就三下五除二的将温贵人的衣服解了个大半。   温知许先是哼哼唧唧的不准。   可康熙熟悉她的身子,没过一会被他一双手弄的眼角含泪,脸带春意娇艳欲滴。   就在那大手往下探的时候,温知许连忙抓住他作怪的手,哆嗦着身子解释:“万……万岁爷,现在是青天白日。”   她一句话刚说完,康熙又是一用力,温贵人双手搂着康熙的脖子,呜呜呜的哭。   她哭的可怜极了,细长的眼睛泛着红晕,让人瞧上一眼就心软。   康熙只得将手停下,沙哑着声音问:“哭什么?”   “这……这还是白天,”温贵人哭的可怜极了,还哽咽的打了个嗝:“要是让奴才们知道了传了出去,还不骂嫔妾狐媚……勾……勾了皇上。”   她就睁着这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一张巴掌大的脸羞的红彤彤的,五官却无一不精致,说话的时候声音细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尾音上挑,明显带着委屈。   康熙一脸无奈:“你觉得说你勾引朕,是旁人冤枉了你?”   温贵人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嘴巴一扁控诉:“就是冤枉。”   康熙不想跟她计较太多,双手上前搂住她的腋下,将人往前抱了抱,沙哑着声音道:“不要怕,朕不会让旁人知道。”   温贵人的屁股下面,那直挺挺的东西硬邦邦的一片火热。   康熙亲了亲她的眼睛,随后抓住她的双手往下伸,白嫩的小手握住之后康熙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   之后更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乖,帮朕解开。”   温贵人的一双小手怯生生的,手指都在颤抖,抖了几下都没解开,康熙等的不耐烦,一手将自己的衣摆给撩了起来,随后将裤子往下一拉。   温贵人瞧上那东西一眼,就害怕的一哆嗦,随后急慌慌的用手捂着眼。   康熙瞧见之后,脸上闪过男人的骄傲,将怀中的人抱起来,撩起裙摆脱了她的底裤。   随后双手搭在她的膝盖窝上,低哑又浑厚的嗓音哄着着温贵人道:“乖,吃下去。”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温知许正对着康熙跨坐在他腿上,透过窗户瞧着外面,红着眼睛吃了一下午。   ——   万岁爷下令不让说,倒是没人传。   可过了几天,万岁爷在温贵人屋子里待了一下午的事还是被人知道了。   这一男一女的关着房门在里面能干什么?后宫的女人们不用想都知道。   大家都是万岁爷的妃子,早先年间万岁爷孟浪的时候又不是没做过。再怎么解释,都解释不了。   有人觉得温贵人狐媚,也有人觉得温贵人当真得宠。   唯独赫嫔,先是兴高采烈的收到了万岁爷赐下来的生辰礼,随后发现赏赐里没有万岁爷贴身佩戴的那玉花鸟纹佩。   不动声色的问了问李德全:“李公公,这送来的东西,可是漏了什么。”   李德全自然知道赫嫔问的什么意思,眼皮一跳,却道:“回赫嫔娘娘,这万岁爷亲口赏赐下来的东西,奴才们都是对了两遍才送到您这来的。”   “自然没出一点错。”   李德全回的沉稳,赫嫔却没那么多耐心了,直接问:“上次万岁爷亲口答应的,将那玉花鸟纹的玉佩赐给本宫,眼下怎么没有?”   李德全神态依旧恭敬,一张脸却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赫嫔娘娘,万岁爷的心思除了圣上自己没有旁人知晓。”   “赫嫔娘娘做了什么,需得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李德全将话说到这就走了,他好心暗示了一番,赫嫔却没听懂。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丢了丑,脸上火辣辣的。   万岁爷赏赐贴身用过的东西本就是极大的荣宠,以前德妃得了一个万岁爷佩戴了许久的香囊,满宫上下的人都羡慕的要死。   就连宜妃,都明里暗里的说了好久的酸话。   赫嫔当时就想,要是自己有一天能得上那么一件万岁爷佩戴过的东西就好了。   那时候她比现在还受宠,磨了万岁爷小半年,才磨的万岁爷允了她。且她话都放出去了,日盼夜盼的万岁爷却不给了。   赫嫔简直是,满腔的怒火无发。   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想往地上摔,还好她的贴身宫女翡翠看见了,赶紧伸手拦了下来:“主子,这可是万岁爷刚赏赐下来的,不能摔啊。”   赫嫔听见万岁爷赐下的,好歹最后收回了力,翡翠见状连忙将她手上的东西拿下来。   “去……给本宫打听一下,万岁爷近日都见了什么人。”赫嫔一阵无力,双手撑着桌面好久才反应过来。   咬着后牙槽,脸色黑沉,最好别让她查出来是谁在使的坏,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赫嫔有心查,这一来二去的,自然查到万岁爷那日待在温贵人房里一下午不出来的事情了。   旁人都觉得温贵人狐媚,勾的皇上把持不住。   赫嫔却觉得这温贵人心机颇深,定是她为了报自己将她挪到青竹楼的仇,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万岁爷将那玉花鸟纹佩给扣了下来。   赫嫔恨温贵人恨的牙痒痒,那玉佩是她盼的许久了,就那么没了。   翡翠却提醒了一句:“主子,温贵人侍寝这么长时间也算是颇受恩宠,可说来也奇怪,我们到现在都不知她长的是圆是扁。”   翡翠的一句话,让赫嫔忽然醒悟。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温贵人承宠那么久,一直缩在她的延禧宫不出来,仗着万岁爷的宠爱无人能奈何的了她。”   “但本宫生辰那日,她总要出来吧。”赫嫔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带着护甲的手,而那护甲的最顶端,越是往上越是尖锐。   赫嫔眼中一片戾气,翡翠瞧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都忍不住的一抖。   等过了一会,赫嫔忽然问:“十一阿哥怎么样?”   赫嫔一边问,一边走到屏风后,窗台前多了个鸟笼子,那是内务府前不久送来的一只虎皮鹦鹉,赫嫔瞧着有趣,便留了下来解闷。   鹦鹉的脚栓在笼子上,见人来费劲全力的往前一扑。   但脚上拴着的铁链长度有限,还没飞到赫嫔面前就被拽住了,使劲全力都动弹不得,只要不停的扑着翅膀像是想飞到赫嫔怀里。   赫嫔冷眼瞧着飞来的鹦鹉,淡淡的丢下一句:“畜生就是畜生。”   鹦鹉用力一扑之后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被链子挂着脚,垂丧着脑袋神情恹恹的,身上的毛也掉了不少。   翡翠跟着她过来,看了一眼鹦鹉之后又很快的别开眼,对赫嫔道:“娘娘,您又何必跟一个扁毛畜生计较。”   赫嫔没说话,只拿眼睛往她那扫了扫。   翡翠明白赫嫔的意思,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掐了掐,随后道:“小六子已经得手了,十一阿哥现在整日说吃不下东西。”   赫嫔一边拿鸟食夹子夹了颗石头在鹦鹉面前晃,那鹦鹉垂着头恹恹的看了一眼,又别开脸去。   “吃不下也要让他吃。”赫嫔一边淡淡的吩咐,一边一手掐着鹦鹉的脖子叼开他的嘴,将那颗细小的石头塞了进去。   “上次给的一小包估计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再给小六子送一包去。”鹦鹉被塞下石头后不停声嘶力竭的叫唤,赫嫔却冷冷的一把将它扔开,一边拿了个帕子仔细的擦自己的手。   “主子,加上这包十一阿哥已经吃了四包了。”翡翠的声音有些抖:“要是在加一包的话,怕是……”怕是早晚都会没命。   “还不快去。”赫嫔将手里的帕子一扔,盖住面前不停飞扑的鹦鹉:“让小六子安分点,他爹娘兄弟姐妹都在本宫手上,要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好好给本宫做事。”   “……是。”翡翠听主子的语气,就知道这是劝不了了,刚准备退下却听见窗外那像是有动静,连忙低吼了一声:“谁在外面。”   赫嫔也连忙扭头。   翡翠赶紧上前,一把推开窗户,人已经没了却瞧见雪白的地上有一串脚印。   赫嫔的眼神也落在那一串脚印上,眼中是刺痛寒骨的冰冷。   ——   储秀宫的宫女来延禧宫的时候,温知许正与万岁爷一块用糕点。   外面的雪下的大,温贵人刚用了午膳就吵着饿了,她人娇娇小小的,吃的可不少。   康熙摸了一把她的肚子,问:“刚吃的到哪去了?”   温贵人吃的不少,可一抹她的肚子却还是平的。   “万岁爷小气。”温知许嘟囔着嘴:“冬日里吃糖喝茶,最是舒爽了。”说罢,狐疑的瞧了康熙一眼,“难道万岁爷不想尝尝?”   康熙喜辣嗜甜,被她这么一说倒是动了心也想尝尝了。   点了点头,吩咐李德全:“温贵人要吃糖,送些过来。”   李德全亲自吩咐,万岁爷要的东西没一会就被送过来了。   因过年御膳房本就准备了糖,这些东西都是现场的,但万岁爷要糖还是第一次,听说是在延禧宫里,御膳房的太监们一想到那位主子,都不稀奇了。   送上来的糖种类不少,有狮子糖,花生糖,酥心糖,粽子糖,姜汁糖等各式各样的装了满满一大匣子。   随后御膳房的还准备了几碟子糕点,什么芸豆糕,鸽子玻璃糕,鸳鸯卷,鞭容糕。   温贵人先是拿了一个花生糖放进嘴里,这些糖都是做的最好的一批才被送上来的,四四方方的切成大小一样的块状,一口一个正好。   花生糖甜而不腻,外面是一层糖浆,里面包着不少的花生粒。咬上一口,香香脆脆,再配上一口茶,冬日里浑身舒爽。   “呜……”温知许吃上一口眯着眼,手指着糖匣子道:“万岁爷,这个好吃。”   说罢,不等康熙反应,赶紧挑了一个送进康熙的嘴里。   康熙来不及反应糖就进了嘴。   “怎么样?”温知许眨巴着眼睛:“好吃吗?”   康熙喜欢吃糖,但却吃的少。   嘴里的花生糖果然如温贵人说那样,香香脆脆,一进入嘴里立刻就溢出一股甜蜜味来,康熙将嘴里的糖挪了挪,还是这股甜的发腻的味道。   他都不记得上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   温贵人凑在他面前,她那一张小脸生的实在是精致好看,眨巴着眼睛又问了一句:“万岁爷,甜吗?”温贵人歪了歪头,一双眼睛带着笑,瞧他的眼神比加了蜜的还要甜。   康熙忽然又觉得口中的糖没刚刚那么甜了,至少嘴里的糖没有面前的人甜。   怜爱的摸了一把温贵人的头,瞧着那眨巴着眼睛天真的模样心里甚是喜爱:“甜,非常甜。”   温知许得到答案,心里满意了。   又扭头去挑匣子里的糖,还小声的凑到康熙的耳边小声道:“万岁爷想吃什么糖告诉我,我留在这等你下次来吃。”   说完,还举气双手保证:“嫔妾一定不偷吃,都是您的。”   康熙觉得她凑着头小声说话的模样十分有趣,也学着低下头轻声道:“就你胆子大,你是如何得知朕喜甜的?”   天子的喜好从不会让人轻易得知,康熙这么多年也都是一直瞒着的。   他瞒的好,连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李德全都不知道,却偏偏被这个丫头片子给知晓了。   康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淡淡的,但姿态与神情却下意思的带上了严肃。   他紧紧的盯着温知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后者确像是没瞧见他带着试探与冷意的眼神一般。   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天真道:“当然是因为嫔妾看见了啊。”   康熙双眼一缩,沉声问:“看见的?怎么看见的?”他甚至在想,到底是谁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看出了他的喜好。   而温贵人又是怎么买到这个消息的?威逼利诱?还是用钱?   他眼神带着冰冷与怀疑,身子呈现出紧绷的状态。   但抱住他胳膊的温知许却当做瞧见,依旧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万岁爷让我看见的,你看见喜欢吃的东西,眼神会放柔,看见不喜欢吃的东西,眼神平淡。”   “嫔妾陪您用了几次膳,瞧了几次就发现了啊。”   温贵人说的简单,清澈透明的眼珠子里想法让人一眼瞧上便知。   康熙仔细的瞧了她的眼神好久。   将她眼底都看透之后,原本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你,大笑一声伸手上前掐了掐她的脸颊:“机灵鬼。”说话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李德全忽然进来说储秀宫的宫女来了。   温知许往康熙那瞧了一眼。   康熙摸了一把温知许的头,对李德全道:“问她什么事。”   没一会李德全进来了,道:“赫嫔娘娘说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她在储秀宫置办了个酒席。让温主子过去吃杯酒,乐呵乐呵。”   康熙转头问温知许:“你想去吗?”   “赫嫔娘娘生辰,既然都来邀嫔妾了,嫔妾自然得去。”温知许抱着康熙的手,埋进他怀中。   刚刚还天真的模样立刻消失了干净,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想到什么猛的一缩。   那抹表情转化的太快,还没等人看清,又恢复了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第32章   冬日的雪,总是下的洋洋洒洒没有规律。   前一天还出了太阳,满地的雪花有了稍稍融化的意味,可到了晚上不知何时又下了雪来。   一晚上过去,如鹅毛般的雪铺了整整一地,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被漫天的雪花遮挡的严严实实。   棉雾仔仔细细的将温知许身上的披风拢好,上上下下瞧了许多遍,没瞧出主子身上有何错之后又将刚添好碳的小手炉塞进温知许的手心。   “这雪下的可真是不巧,刚好赫嫔生辰这日下这么大做甚?”棉雾有些无奈,外面又下雪又刮风的,一吹到人身上就是浑身一个机灵。   赫嫔的储秀宫离得又远,主子这一去路上可要吃不少的苦头。   “要不还是让小元子叫了轿撵来?”似云瞧了瞧外面,不放心:“主子,您是贵人,万岁爷也算是宠您了,叫个轿撵不是多大的事。”   按照规矩贵人是没有资格叫轿撵的,但是温贵人受宠坐个轿撵不算是大事情。   “不用了,许久没出去了,走着去也是一样。”温知许摇着头,她知道似云是心疼自己,但这后宫她最容不下的就是高调二字,越是张扬越是扑的越惨。   何况她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贵人,坐着轿撵前去不是存心让那些人瞧她不顺眼吗?   她扭头对着铜镜瞧了瞧自己,今儿是赫嫔的主场,她刻意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淡淡的粉白色站在雪地里就像是融成了一团。   头上也一样的素净,只简单的扑了层粉,头上插了两根白玉簪,手上戴了个玉镯子。   打扮的比一般无宠的答应还要素净。   温知许最后对着镜子瞧了瞧,见没什么出格的之后才戴上披风后面的帽子,对棉雾道:“走吧。”   似云一掀开厚厚的帘子,屋外的风雪夹带着刺骨的冷意一下子往她身上吹来,温知许被冷的在原地站了半响,随后扶着棉雾的手,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去。   出了延禧宫,就是德阳门。   两道红墙之间长长的路上,随处可见弯着腰扫雪的小太监,温知许一路走过去,花盆底的鞋面还依旧是干干净净。   “主子,这些扫地的太监可真是可怜。”似云咬着嘴唇瞧着面前其中一个小太监,冬日里他穿的比旁的人都要单薄,风一吹能瞧见衣服底下瘦弱的身子,浑身没有二两肉。   人小也瘦弱,拿着扫把的手被冻得通红。   “似云别看了,继续跟着主子往前走。”温知许没说话,棉雾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   似云有些失望,偷偷往后再看了一眼,记住那小太监的模样之后再走。   经过景和门,再到坤宁宫,再往前走就是端则门,跨过端则门后,就到了储秀宫。   赫嫔娘娘过生辰,还要置办酒席,这几日内务府与御膳房忙的可谓是热火朝天。   人人都知道赫嫔娘娘自己有宠,背后还有太子撑腰,内务府与御膳房都可劲的巴结,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温知许刚走到储秀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守门的宫女,见温知许等人连忙行礼将她们带进去。   那宫女瞧温知许眼生,在路上还大着胆子问棉雾:“您身边这是哪位小主?”   温知许穿的素净,又带着帽子瞧不出模样,那丫头猜不出自然正常。   棉雾先是往那丫头脸上瞧了一眼,随后才道:“我们主子是温贵人。”   “温贵人?”那带路的宫女咂了砸舌,声音带着诧异又偷偷往后看了看,想瞧瞧最近颇受皇上恩宠的温贵人长什么模样。   但温贵人头上却带着大大的帽子,一张脸遮了个大半,只露出一截如玉般滑腻的下巴。   那宫女正觉得失望想再瞧上一眼呢,却发现到地方了。   带路的宫女没见到人颇有几分遗憾。   温知许来的不早却也不晚,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早已坐了一半的人。   坐在最中央的赫嫔当时正与人说笑,她今个生辰穿的格外的漂亮,一声暗红色的旗装打扮的雍容华贵,上挑的眉眼容光焕发。   见人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杯子问:“是哪位妹妹来了?”   温知许带着似云与棉雾一同走进来,她穿的素净身后带着的宫女又是眼生的,大家瞧着许是没见过的新人,目光都若有若无的往她那看去。   “嫔妾贵人温氏,叩见赫嫔娘娘。”温知许走进屋就立刻福了福身子给赫嫔行礼。   她从刚生下来就待在苏州,声音是那边独特江南水乡的味道,带着特有的软糯。   赫嫔在听见她名字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友善了,现又听见她的声音,又是升起一股不喜。   她冷眼瞧着面前的人,将手边的茶杯端起来又喝了一口:“原来是温贵人,贵人打扮的如此素净,倒让我以为是哪位宫女。”   温知许没说话,依旧是福着身子行礼的模样。   姿态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看,赫嫔看的眼烦:“将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你这张脸。”   温知许站直身子,素色衣袍下的手伸出来,将头上的帽子往后一掀。   那张素净到妆都没上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   刚刚还有些喧闹的屋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赫嫔的手原本搭在梨花木扶手上,瞧见片刻之后,掐着扶手掌心狠狠一紧。   那俏生生素白的一张脸,却似被人精心雕刻过一般,如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猝然开放,眉眼之间自带着三分的春意。   赫嫔控制住了好久才没去试着摸一把自己的脸,后宫里女子众多,她的容貌也属于上乘,见过的自然美人,如有仙人之姿的良贵人,或着容貌艳丽的宜妃。   却没有哪一个如同眼前的人一样,将柔与媚结合在一起,一双眼睛生的娇滴滴勾人不说,脸上还带着几分的不谙世事。   男人,最是拒绝了这样的女人。   赫嫔突然间懂得万岁爷为什么这般宠爱温贵人了。   而一开始苏常在也为何,想方设法都要将温贵人关在青竹楼中。   她往坐在最后面的苏常在那瞧了一眼,果真见到所有人都看温氏看的出了神,却唯独只有苏常在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感觉。   “坐吧。”赫嫔之前有过心里准备,倒是没她们那般难以接受。   今个是她的生辰,自然事事都以她为主角,见温贵人打扮的低调素净,算是识趣。   赫嫔的脸色总算是没那么难看了。   “难怪温贵人受宠,这般模样瞧的我们实在是挪不开眼。”过了会,惠妃主动开口,她眼带笑意的模样像是很喜欢温贵人的样子。   赫嫔当即冷哼了一声,蠢货,白白的长了她人的威风。   她今个生辰,四妃当中只来了个惠妃。   荣妃是个不管事的,有的热闹才出来瞧上那么一眼,推说身子不好,早早的让人送了礼人就不来了。   德妃娘娘有宠,却成日将自己关在永和宫里不出来,颇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模样。   宜妃与赫嫔有矛盾,在加上近日十一阿哥身子不好,她一句本宫懒得去旁人也奈何不了她。   唯独来了个惠妃,赫嫔还嫌弃她蠢笨。   “多谢惠妃娘娘。”温知许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旁边刚好就是有孕的通常在,温知许往她的肚子上看了一眼,说了句:“恭喜。”   一抬头,又瞧见对面坐着的苏清秋。   许久未见,她倒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张脸俏丽又柔弱,一点都没变。   温知许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温知许先是对她一笑,随后若无其事的挪开。   苏清秋楞了楞,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温知许瞧过来的模样,就像是两人不曾认识。   放在袖口的手紧了紧,越瞧越觉得温知许深不可测。   ——   温知许送上了礼,就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喝茶,旁人聊天她也不掺和,刚刚的惊鸿一瞥之后的存在感没那么强烈。   赫嫔见她乖巧,不想在自个的生辰这天生事,倒是没对她太过为难。   温知许独自坐在那,倒也算的上悠闲,可没一会,失宠有一会的宁贵人忽然阴阳怪气的道:“我当为何万岁爷日日惦记着延禧宫,都不翻我们的牌子了呢,原来是发现了这样一个绝色。”   “温妹妹长的好看,怎么整日缩在延禧宫里也不出来多走动走动,还怕我们会害了你不成?”   宁贵人刚进宫就入了万岁爷的眼,一时之间独霸恩宠,后头被苏常在抢了风头不说,以往瞧都瞧不上的通常在居然有了身孕,现在还来了个温贵人。   长的一脸狐媚模样,日日霸占着万岁爷不放。   “原是我身子弱,冬日里风雪大这才没敢出来。”温知许摇着头,说话避重就轻。   这般你来我往的,宁贵人讽刺了几句,又觉得没意思了。   温贵人长的是不错,但是想死听不懂人话,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赫嫔当着众人的面,炫耀了万岁爷赐下来的生辰礼,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目光之后,才算是满足。   时间不早了,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   御膳房今日准备的都的最好的,光瞧上一眼数的上来的的就有袍子肉,油爆肚,蜜蜡肘子,五香羊肉,筒子鸡,炖鸭杂,白肉锅子,野鸡锅子,鹿肉锅子,红烧熊掌,燕窝粥。   各宫的娘娘旁东西都是吃惯了的,唯独那对熊掌可是没见过。   赫嫔道:“还是太子心疼本宫,一早就让人给送了过来。”太子瞧着儒雅,骑射功夫确实极好,上次去秋山狩猎得了一头熊,其中熊胆献给了万岁爷,熊皮跟熊掌添做生辰礼给了赫嫔。   赫嫔自然是留着今日设宴的时候拿出来,果然,众人瞧着她的眼神更热切了些。   有太子这个靠山在,只要赫嫔自个不作死,日后有她的好福气。   “赫嫔娘娘果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时刻都惦记着您。”   “太子殿下可真是将娘娘放在心上。”   巴结的话说的赫嫔浑身得意,这时她的贴身宫女翡翠却上前凑到她耳边道:“娘娘,翊坤宫那边传来消息,十一阿哥不好了。”   “什么?”赫嫔嘴角的笑放了下来,低声问:“什么叫不好了?”今个是她生辰,要说十一阿哥要死也不是现在啊。   翡翠为难的瞧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怕是,怕是人要没了。”   “叮当——”赫嫔一时不察,失手将碗筷打翻在地上。   众人疑惑的往她那个方向看去,还没等赫嫔说话,惠妃宫里的太监进来道:“娘娘,阿哥所传来消息,十一阿哥怕是……怕是……”   “怎么回事?”惠妃收回看赫嫔的目光,眼睛落在地上:“还不快说。”   小太监低着头,哆嗦道:“十一阿哥,怕是不,不行了。” 第33章   “怎……怎么会?”   惠妃听闻连忙站起来,喃喃道:“十一阿哥身子一向健壮,怎么会忽然病的这样厉害?”   那太监身子还在颤抖,哭丧着脸:“娘娘,先别管那么多了,万岁爷已经过去了,十一阿哥现在在阿哥所,您快去瞧瞧吧。”   这话一说,众人惊醒。   十一阿哥出事,于情于理就算是做个表面功夫大家都应该过去看看,免得往后被人抓住了把柄,落的个冷血心肠的名声。   一屋子的女人再也坐不住,闹哄哄的站起来就要走。   此时当属惠妃的位份最大,她带头要去阿哥所,旁人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赫嫔冷眼瞧着刚满的屋子人瞬时间就没了。   那对刚刚还人人称羡的熊掌,此时却原样摆放在那无人问津。   赫嫔现在没空发脾气,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那包东西才刚送去,怎么十一阿哥就不行了?”   “事情来的太忽然,小六子也没时间跟奴婢解释,只说十一阿哥快不行了,让娘娘想好对策。”谋害皇子这样的大事,翡翠就算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来的这般突然还在本宫的生辰这天,你让本宫想什么对策?”   赫嫔将手狠狠的锤了一把桌子,站起来道:“让他不要慌,别旁人没发现他自己先心虚起来了。”   “情况到底如何,先跟本宫过去看看再说。”   ——   十一阿哥出事,惠妃带头往阿哥所的方向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身后,温知许走在最后面,她努力的回想《宠妃》那本书中有关十一阿哥的痕迹,但想了许久就是想不出来。   也不知是十一阿哥出场的太少她看漏了,还是后面压根儿没有十一阿哥这个人。   可到底关系到一条人命,她心里止不住的慌张。   抬头却不由自主的苏清秋那里看去,那张娇俏漂亮的脸上表情依旧是一股楚楚可怜让人充满保护欲的模样。   表情与以往没有任何差别,但不知为何温知许就是觉得这件事与苏清秋有关系。   自私又心狠,对待旁人毫不手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样的人温知许不得不去怀疑。   况且……她停下脚步掐了掐手心,往身后储秀宫的方向看去,况且苏清秋不是没有作案的动机。   温知许走在最后一个,到拐角的时候她又故意停下来,原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听见了一点消息。   赫嫔娘娘喜欢盆栽,院子里面放了不少。   小的如金桔树,大的如水种竹子,整齐有序的排在院子里,温知许恰好站在那一人高的竹子后,见人来了连忙拉起身边的似云往后一蹲。   “你说冬雪那死丫头到底犯了什么事,赫嫔娘娘要下此毒手?”   “嗨,别说了,咱们做奴才的奉命行事就行了。”这道声音与刚刚一样,听着也是个太监:“听说冬雪以前是放在宜妃娘娘那的眼线,估摸着叛变了主子不想用。”   “待会到了晚上无人的时候,抓住那丫头把手脚一捆,再安阳河里一扔,干净又利落。”   “第二天尸体瞟上来就说她是做错了事投河自杀的,保证没人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两个太监语气平淡说的却是杀人的勾当,边走边说倒是没发现后面蹲着人。   等那两人走的没影了,温知许才从盆栽后面走出来。   刚刚说的话,三个人都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棉雾那张脸本就无甚表情,现在看来与以往也差不多。   倒是似云,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与害怕,俏丽的一张脸吓得惨白。   温知许落在她那害怕的还在上下颤抖的嘴唇上,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道:“这就是后宫,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可能就是个死。”   似云双手都在哆嗦着,不停的点着头,瞧那模样已经吓傻了,温知许也不忍再说她。   将自个的手炉放在她手心里,道:“我们在这耽误了这么久,要赶紧追上她们了。”温知许将似云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手炉:“你调整好自己,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似云双手抓着手心那滚烫的东西,狠狠的点着头。   温知许三人寻着雪地的脚印一路上加快速度,倒是险险的在阿哥所前面追上了大部队,瞧着前面惠妃的身影安安静静的走在最后面,消失了一时三刻倒是没让人发现。   惠妃带着身后的一群进了阿哥所。   成年的阿哥们出去开衙建府了,没成年的阿哥们有的住在额娘的宫里,但也有的住在阿哥所里。   十一阿哥住在南三所,倒是离太子的毓庆宫有点距离,惠妃们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太子已经到了。   除了太子,荣妃的三阿哥,德妃的四阿哥,宜妃的五阿哥都在里面。   剩下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比十一阿哥大不了多少,也都站在了一边。   惠妃带着人进去的时候,瞧见里面的动静眉心飞快的皱了一下,扶着宫女的手稍稍用力,那宫女吃痛小声的叫唤了一声,惠妃才给了个眼神问:“大阿哥呢,还没找到吗?”   她身边的宫女也同样小声的回答:“娘娘,大阿哥今日去了汤山泡温泉,已经派人出宫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进宫。”   惠妃一听,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转眼瞟着屋子里面,德妃荣妃都在了,这才赶紧低头进去。   宫女们都留在外面,这一群人进去也不容小觑,才一进屋就听见宜妃在那发火,荣妃在那问太医,德妃默默的垂下眼睛坐在那默不坑声。   康熙冷眼瞧着,浑身散发着让人惧怕的气息,显然正处于暴怒的状态。   见惠妃等人来了,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太子,三阿哥,四阿哥等都是娶过福晋的,见那么多娘娘们在自然不好多待。   还是太子带头:“皇阿玛,儿臣等先去外间候着,要是十一弟醒过来了儿臣们再来探望。”   十一阿哥身子不好,康熙没甚心情也不想说话,随意的点点头:“都下去吧。”   太子带着众人扭头出去,一转身却瞧见里头有个熟悉的侧影,那人站在皇阿玛的妃子中间,垂着头瞧不见脸,一声素色的衣裳,身姿与神态恍惚间与梦中那人一模一样。   太子顿在了原地,没回神来。   他身后跟着三阿哥,见太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在后面小声催促道:“二哥?”   太子这才被唤醒,挪回眼神连忙往外走去。   只出了门后,还久久不能平息,刺骨的寒风一吹,向来淡定自若的他脸上闪过一抹狼狈。   “太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他的贴身太监张公公跟在太子爷身后,感觉到太子爷此时的情绪与以往大不相同。   “无事。”   胤礽张了张嘴,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将自己狠狠的往柱子上一靠,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往屋子里瞧去。   总觉得像,但却内心否认不可能。   能站在那里的,可都是皇阿玛的女人。   他扯了扯嘴角,呼出胸口的浊气,眼神忽明又忽暗,到最后也只喃喃了一句:“可能……可能是孤看错了。”   估计也就身形长的像,脸长什么样他可是一点都没看见。   定然……定然是看岔了眼!   ——   屋子里面,太子爷刚带着兄弟几个走,除了五阿哥,九阿哥两位十一阿哥的同胞哥哥留了下来。   内里宜妃还在发火:“救不了?一群庸医,十一阿哥好端端的怎么救不了?”   太医颤颤巍巍的:“金粉本就有毒,食用一小点当做用药本也无事,可,可十一阿哥体内却吃下太多,现在形成块状沉在胃里出不了。”   “奴才们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温知许听着心里一紧,这个时候是有金粉当药一说,但是现在的提炼技术还不够先进,相当于用炼丹的手法将黄金弄成粉状。   但金粉里面掺杂了不少的水银,食用少量是无事。   但若是食用的多的话,或者每日都服用金粉,量数一多金粉在身子里排不出去,一点点在胃里沉积,在加上水银带有毒性。   十一阿哥,怕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众人一听太医的话,脸上顿时也闪过一丝不忍,旁的她们不知道,但是吞金自杀必死无疑,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有几个胆小的妃子已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康熙还没说什么,宜妃却忍不住了,她从内殿走出来,双眼一瞪浑身戾气一把摔了康熙面前的茶盏:“都哭什么?十一阿哥现在还好好的,你们哭什么?”   宜妃就算是衣衫不洁满脸憔悴,也依旧是光彩耀人的。   与生俱来上位者的气质,不是一般人稍稍模仿就能学的来。此时她站在康熙旁边,身后跪着一群太医,衣衫不整满身疲惫,却还是如同女王般瞩目。   康熙上前将宜妃搂进怀中,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宜妃紧绷的心这才开始微微颤抖,放在康熙怀里的手紧紧的拽着康熙胸前的衣服,康熙感受到颈脖边有热泪滚下,但怀中的人却无一丝哽咽的声音。   知道她要强,康熙连忙将她带入内殿,不耐烦的冲其她人挥手淡淡道:“都出去。”   众人行礼低头退了出去,温知许跟在身后,最后一眼瞧了瞧身后的屋子,她连十一阿哥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但水银中毒,体内又存留了大量的金子。   想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技术,十一阿哥的命运只有一个。   抬头看看了天,过了会温知许才垂下眼睛,遮住眼里的可惜与遗憾。   ——   众人各怀心事的往前走,苏清秋却趁人不注意往右拐了个弯。   饶了到了墙后面,果然看见了偏殿,寻着又走了几步果然瞧见太子那熟悉的声影,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身姿如绿竹般清隽。   此刻正站在柱子前,侧脸瞧上去像是带着惆怅。   “太……”苏清秋话音刚落,就连忙住了口。   就算这周围无人,她也不能私下与皇子见面,若是被人看去了,可能会害了太子更害了自己。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的目光却瞧着前面的那抹身影怎么也挪不开。   太子只站了一会,就往前走了,苏清秋连忙躲起来,等太子走后才往前走去。   她站在刚刚太子站着的地方,却瞧见地上掉了个香囊。   苏清秋皱着眉心,蹲下去将香囊捡了起来,香囊的边角已经磨损的有些破旧了,但主人却保管的极好,上面绣着的青竹丝线绿的还像新的一样。   这东西,没见太子戴过。   她思索片刻,将香囊收进了袖口。 第34章   十一阿哥现在中了金粉之毒,后面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了杆秤。   被皇上赶了出来,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都带着差不多的悲伤可惜,但心里到底是伤心还是高兴那就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外面风雪大,大家还是回去等着吧,十一阿哥若是有什么消息再来不迟。”贵妃娘娘身子有未能赶来,现在当属荣妃资历最高,她说这话自然没人反对。   温知许也连忙赶回了延禧宫,刚一进屋就喊了小元子进来。   “安阳河在什么地方?”温知许一边接下身上的斗篷,一边问跪在地上的小元子。   小元子眼睛一动,略一思索谨慎道:“安阳河在万春亭那,离咱们延禧宫可远着呢,那儿偏僻一到春天才有人过去,主子问这干什么?”   温知许扭过头瞧了瞧外面,现在离天黑下来有段时间。   十一阿哥出事,储秀宫的人最有嫌疑,而冬雪是赫嫔以前放在翊坤宫的眼线,冬雪做了什么让赫嫔好端端的在生辰这日非要将人置于死地?   除非……温知许的手搭在桌面上,食指轻轻的在上面敲打。   除非是冬雪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这才要被赫嫔灭了口。   翊坤宫,十一阿哥身中金粉,再到现在冬雪要被灭口,这一串串的事情连接起来,温知许都不敢细想。   “你悄悄带上两个身子健壮的太监在安阳河那候着,若是瞧见有人……”宫里的人做的那些个腌臢事温知许都开不了口:“若是见着太监扛着宫女鬼鬼祟祟的往河边去,将太监打昏把那宫女救出来。”   小元子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但到底还是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的,略一想就知道这是哪位主子要杀人灭口了。   这夜黑风高的,将活人打昏往哪河里一扔估计只能听见一声声响,冰天雪地的那人不被淹死也要被活活的冻死。   在宫里奴才的命就是这样不值钱,小元子知道这是救命的事,赶忙利索的打了个千:“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将人给您救回来。”   撩起门帘后冷风呼呼的吹,温知许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睡,直到外面传来动静,棉雾出去后又带着小元子进来。   小元子那身太监服已经湿透了,一进屋子就缩在炭盆前烤火,外面还下着雪,他的眉毛已经结了冰霜,开口都发抖:“主……主子,人救回来了。”   温知许连忙叫他回去休息:“炉子上热了姜汤,狠狠的喝上几碗别得了风寒。”   “谢主子,”小元子一脸感动,披着棉雾递给他的被子,出去了。   冬雪被人敲了后脑勺打昏了,浑身的衣服也被雪淋的湿透,似云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换上了自个的衣裳,一碗姜汤灌下去人还是时不时冷不伶仃打着机灵。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静静的等着她平复下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冬雪上下颤抖着牙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冬雪?”等她好了会,坐在最软榻上的人才开口。   那声音娇媚软糯,冬雪在宫里伺候了多年都没听过哪位小主的声音这么让人酥软,止不住的抬起头往软榻上看去。   软榻上的人一身素色的旗装,一张脸是端的是绝色,大概是怕冷,双手紧紧的揣着小手炉。   冬雪以前是赫嫔派过去伺候宜妃的,宜妃娘娘的艳满六宫,冬雪也是瞧惯了的,但是乍一眼看见面前的人还是愣神了半响。   “我们主子是温贵人。”似云瞧她踌躇,说了一句。   冬雪这才低下头来,喃喃两句:“原来这就是温贵人……”温贵人一侍寝就受尽了恩宠,在后宫里早已传遍。   冬雪不止在宜妃娘娘那听过,在赫嫔那也听了不少。   喃喃两句说完,浑身又冷的一颤抖。   “今日若不是我让人看着,你怕早已经被人扔进安阳河里了。”温知许声音淡淡的,话音刚落下却令冬雪浑身刚回暖的身子又像是瞬间回到了冰窟中。   那被人从背后一棍子打在后脑勺上,她就知道是有人要害她。   “赫嫔……赫嫔娘娘如此心狠,”冬雪浑身颤抖,“是她要害奴婢。”她被冰冻的眼神开始渐渐的回过神来,原本眼神里面开始露出几丝的疯狂。   饶是温知许已经猜到是赫嫔,但是被这么说出来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跳了跳。   她瞧着手心里捧着的茶杯,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在储秀宫能要你命的自然是赫嫔。”   “我千方百计救了你回来,你自然要让我听见我想知道的。”   冬雪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衣服,压下那从心底升上来的冷意。   没一会,她听见自己问:“贵人想要知道什么?奴婢……奴婢必定不敢隐瞒。”   “你原是赫嫔放在宜妃那的眼线,赫嫔自然对你信任。”温知许瞧着低上的人,语气徐徐渐进带着诱惑:“定然是你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或者是……听见了不该听见的。”   “这才被赫嫔抓住,要灭口。”   温知许刚说完,冬雪忍不住的抬头往软榻上看去。   那人背坐在烛火前,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但冬雪知道,温贵人的一张脸是极美的。   “莫非……”见她不说话,温贵人垂下眼帘,冷笑:“莫非你要为了赫嫔隐瞒不成?”   赫嫔?想到赫嫔要派人要了自己的命,冬雪连忙摇头:“不,奴婢不敢隐瞒,那日,那日奴婢无意在窗台边听见赫嫔与翡翠说……说……”   她抬了抬头,剩下的话像是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张不出口。   “说十一阿哥?”温知许轻笑一声,眉毛讽刺的一挑。   “您,您怎么知道。”冬雪一张脸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的,一片惨白:“十一阿哥身边有赫嫔娘娘的眼线,每日吃的饭食,药里都被加了金粉。”   她当时蹲在窗台下,听见之后吓的身子往后一倒,弄出了动静。   这才被赫嫔与翡翠发现,找到了证据,要杀她灭口,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死在安阳河里,冬雪扑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眼中却是带着巨大的恨意。   温知许走下去,将人从地上扶起:“竟然你知道十一阿哥是谁害的,那明日你便跟着我去告发赫嫔。”   “告……告发?”冬雪整个人一缩,模样有些害怕。   “赫嫔手下的太监今晚没有将你弄死,但不代表她明日就没法子将你弄死,”温知许一双漂亮的眼睛上挑着看着她:“想不想活,全看你自己。”   ——   次日一早,温知许还没起来,却听见棉雾进来禀告。   “十一阿哥没了。”   温知许忙碌了一整个晚上,刚眯上眼睛还没一个时辰就听见十一阿哥没了?   她顾不上冷,连忙从被子里起来,连忙问:“没了?什么时候没的?”   “不知道。”棉雾一边伺候着她穿衣服,一边回答:“大概是昨个晚上没的。”棉雾脸上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大量的金子入了体内,会坠入胃中让人腹痛难忍,痛不欲生。”   棉雾帮她穿衣服的手停了停:“十一阿哥早走也好,至少能少承受些痛苦。”   “可惜了。”温知许微叹了一声,“那现在各宫的人都去了吗?”   “宜妃娘娘承受不住打击性情大变,翊坤宫除了皇上不让任何人进,主子您先起来准备好,别到时候一时三刻自己乱了阵脚。”   温知许抽了口气:“十一阿哥没了,翊坤宫不让进,宜妃怕是好久才能恍过神来。"   “若是赫嫔这个时候把那些证据都收拾掉的话,咱们怕是奈何不了她。”棉雾担心,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宜妃伤心过度,确实有可能给了赫嫔收尾的机会。   温知许怕的就是这样,闻言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掠下眼帘道:“将冬雪带上,跟我去趟储秀宫。”   “主子,您这是?”棉雾一时猜不透主子的想法,有些纳闷。   “赫嫔脑子简单,哪能相出这样害人的法子来?”温知许接过斗篷,仔仔细细的穿好:“她后面定然是有人给她出主意。”   “抓住赫嫔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她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而这幕后之人,定然是一同住在储秀宫中,在赫嫔的手下讨生活的苏清秋了。   温知许带着棉雾与冬雪去了储秀宫。   冬雪穿着似云的衣服,含胸低头一眼瞧过去也看不出什么来。   温知许站在储秀宫门口,恰好站在风口处,她站的笔直冬雪却心中害怕双腿颤抖,哆嗦的更加厉害。   守门的宫女进去禀告,没一会赫嫔的贴身宫女翡翠出来,脸上没表情语气却无奈道:“温贵人,我们主子说心情不好,不想见您。”   十一阿哥没了,赫嫔正等着瞧宜妃痛苦的模样,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心思见她?   温知许一点都不诧异,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只稍稍低下头,在翡翠的耳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麻烦告诉赫嫔娘娘,十一阿哥出事,娘娘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将谁出的主意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一命抵一命,这个道理娘娘应该懂。”   翡翠在听见十一阿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双手紧张的抓在一起,眼神有一丝漂移:“怎……怎么会,奴婢听不懂温贵人再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温知许淡淡的点着头,“你往右边瞧上一眼?”   翡翠听话的往右瞧,就见那从进门就一直垂着头的人缓缓的抬了起来,那张脸,分明是……分明是已经死去的冬雪。   “啊——”   翡翠一时没有准备,双眼大睁猛的往后一倒。 第35章   “一命抵一命?”   赫嫔原本上翘的嘴唇立马往下,不可置信的再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了,当真是冬雪?”   “是。”翡翠点着头,原以为已经被处死的人居然还活着,翡翠自个也吓得不轻,颤声道:“是她,奴婢看的真真儿的。”   赫嫔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扶着桌面才站直了。   她双手握紧,咬着牙仔细的的想了会,问:“小六子呢?叫他来见本宫。”   “娘娘。”翡翠为难的摇着头:“现在压根儿找不到小六子。”小六子是他们放在十一阿哥身边的眼线,因是近身伺候的,才能每日在十一阿哥食用的饭食里面加金粉。   赫嫔脸色开始泛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开始道:“按照本宫计算十一阿哥每日食用的数量,起码也是在生辰之后才开始犯病,怎么忽然的提前了?”   她眼神犯直的往外瞧:“现在小六子找不到,冬雪也没死。”背后到底是谁,借她的手将这件事往前推了一把。   “这是要将本宫置于死地啊!”   赫嫔前一秒还因宜妃悲伤过度而惊喜,后一秒就开始发现自己的头上正悬着把刀。   且那刀子随时随地的都能掉下来,砍在她的脖子上,要了她的性命。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求求太子?”翡翠忽然开口,这个时候能救的了赫嫔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太子?保成?”赫嫔直勾勾的眼珠子一亮,却又很快的垂下来,摇头道:“不,不行。”   “娘娘,这个时候也就太子能救的了你啊。”翡翠大哭,还想劝说。   赫嫔却凄惨一笑,身子半软靠在桌边:“本宫害的同样是万岁爷的儿子,就算是太子来求也照样无济于事。”   赫嫔闭上眼睛,紧紧的咬着后牙槽:“果然是本宫小瞧了这个温贵人。”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赫嫔的语气里就像含了块冰,冷却也无济于事。   ——   翊坤宫   十一阿哥原是宜妃最小的孩子,自然是受宠爱一些。   宜妃天生性子爽快,纵然知道这后宫的腌臜事,但从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娘娘还是不肯吃东西?”进去送膳食的宫女又原样的端了出来,碧兰瞧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烫金红漆托盘,里面的饭食瞧着都没动过。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泛着酸涩:“娘娘若是一直这般的话,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啊。”   十一阿哥都走了好多天了,娘娘不是守在十一阿哥的灵堂,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愣,这么多天来除了水,饭菜几乎都没进过口。   碧兰从小跟在宜妃身边,见不得主子这般。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见碧兰站在门口一脸伤心,脚步放快的走过去,问:“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主子不好?”   康熙痛失十一阿哥,这几日除了养心殿之外就没去过旁的地方,后宫更是一日都为踏足。   只偶尔来一趟翊坤宫,但翊坤宫一片的愁云惨淡,宜妃又难受,康熙瞧着自然会想起十一阿哥,来的也不算勤快。   碧兰跪下来行礼:“回皇上,娘娘伤心,送去的晚膳还是一动不动。”碧兰说到这双眼泛红,连声哀求道:“万岁爷,求您去瞧瞧我们娘娘吧。”   康熙叹了口气:“你让小厨房重现准备好你们娘娘喜欢的膳食,待会送进来。”他说完,撩开帘子自个走了进去。   屋子里,宜妃正瞧着十一阿哥的东西,眼珠子一动不动。   宜妃一向任性骄横,很少有这般一动不动没有生气的时候,康熙瞧着心中也一样难受,走上前从身后将人搂入怀里:“宜妃,别在难受了,到时候伤了自个的身子。”   “万岁爷。”宜妃上半身扑在软榻上,手里紧紧的抓着十一阿哥时常穿的衣服,直到感觉到康熙搂住她,半响才扭过头去。   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死死的抱进手里的衣服:“万岁爷,我们的的十一阿哥,没了。”宜妃感受到身后万岁爷的怀抱,终于哭了起来。   她眉眼从来都是艳丽逼人的,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的脆弱,那对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里面藏着巨大的悲伤,泪水不停的往下掉。   “霁华啊,我们还有五阿哥,还有小九。”康熙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拍着她的肩膀:“若是为此伤了身子,你让小五跟小九怎么办?”   听见五阿哥与九阿哥,宜妃一直悲伤无波澜的眼神才微微的动了动。’   对,她没了十一,但还有五阿哥,九阿哥。   若是自己这么一直悲伤下去的话,那人能害她的十一,也能害了她的五阿哥,九阿哥。   康熙劝了许久,直到宜妃瞧着没那么伤心了才出了翊坤宫。   万岁爷走了,碧兰才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娘娘,您多少用点,照顾好自个的身子十一阿阿哥走的才能安心。”   “本宫用不下。”宜妃好久没进水,一开口就是沙哑。   碧兰鼻子一酸,放下托盘跪在宜妃面前呜呜的哭:“娘娘您不能犯傻来了,到底是谁害咱们了十一阿哥,您还没有找出来为十一阿哥报仇呢。”   十一阿哥走的太过突然,宜妃一时之间接受不住,处置了十一阿哥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   虽派人去查了,可十一阿哥饭食中的金粉到底是谁放的,还是没查出来。   “报仇?”宜妃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衣服,扶着软榻慢慢的站了起来。   但她跪的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双腿止不住的发抖,碧兰上前要扶,去被她一手挥开。   宜妃抖着腿,扶着小矮榻站起来,一字一句道:“是,到底是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宜妃一瘸一拐的走到饭桌前,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她转过头,瞧了瞧碧兰。   后者出去又很快的回来,禀告道:“娘娘,来人是冬雪。”那个一直在翊坤宫当差,但却是赫嫔的眼线,被宜妃发现赏了三十大板扔会储秀宫的冬雪。   “她还敢来。”宜妃眉眼一瞥,竟是狠厉。   翡翠却上前,犹豫道:“冬雪说……说她知道是谁害了十一阿哥。”   ——   温知许将冬雪送去了翊坤宫。   棉雾却问:“主子,您为何不亲自出面?”这番一折腾,就算是宜妃抓到了赫嫔,惩治了赫嫔,但到底还是没承了主子的情。   “要这表面风光做什么,宜妃若是真想知道自然会查,”十一阿哥薨了,宫中虽然没有规定,但温知许却懂的避讳,穿的是越发的素净了。   冬日里风雪大,整个紫禁城都是一片白色,唯独腊梅开的最好,红的如火一样娇俏。   温知许一早就起来就画画了,她从小跟着外祖母身边,闺阁中请的是苏州最好的师傅,画画弹琴都是学的最好。   但后宫中的女子,只要长的好,温柔顺遂就可以。   会什么,不会什么,康熙从来没有过问过,万岁爷来的时候,温知许便尽心的伺候,万岁也不来,她也无甚失落。   “冬雪应该到了吧。”温知许手下的梅花正画到最后一点,似云跟在一边瞧着,赞叹道:“主子许久不画画,但却画的越发的好了。”   棉雾瞧了眼窗户外面:“这个时辰了,人应该是到了。”   “到了就成。”温知许点了点头,却没甚心情画下去了,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拿去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派人去储秀宫告诉赫嫔一声,也让她有个准备。”   冬雪只要透露一点,凭着宜妃的本事自然会将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赫嫔若是不想死的话,定然会将苏清秋给供出来。   只盼着,苏清秋没那么大的本事,有本事再翻身了。   ——   储秀宫   赫嫔端正着身子坐在软榻上,手边放着的是一杯已经冷了的茶水。   “娘娘,延禧宫的人说的对,宜妃娘娘已经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早晚报复您的。”翡翠心虚,自个害怕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小六子找不到,还不知是死是活,若是已经被人抓住到时候供出您,到时候可是谁也救不了您了。”   宜妃有多狠,赫嫔自然是知道,她弄死了她的儿子,宜妃就能将她弄的生不如死。   “娘娘,出主意的人是苏常在,您只是一时糊涂还有机会啊。”   翡翠的一句话提醒了赫嫔,金粉是她吩咐人放下的不错,但是主意却还是苏常在出的,一命抵一命,宜妃拿了苏常在的命就行了。   到时候她还有太子跟母家,求个绕皇上不一定要她死。   赫嫔自从延禧宫的人走后就一直心惊胆颤的身子,总算是被这一句话说的平静下来。她连忙道:“将苏常在唤来。”   苏清秋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   她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两分,走上前道:“娘娘心想事成,怎么还这般表情?”   “本宫心想事成?”赫嫔冷哼了一声,将手里早已没有温度的茶水啪的一声摔在苏清秋的身上。   苏清秋一时不察,被迎面的杯子砸个正着,冰冷的茶水夹着茶叶刚好泼了她一脸。   “娘娘?”苏清秋一把抹下满脸的茶叶,咬着牙纳闷道:“这是为何?”   赫嫔踩着花盆底走下去,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本宫是心想事成了,但是翊坤宫的宜妃娘娘也知道了。”   “本宫要死,你这个出主意的人也逃不了。”   苏清秋一听,整个人都软了,身子往后一倒,恰好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后背被撞的啪的一声巨响。   但苏清秋此时顾不上后背的疼,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不可置信道:“怎么会?”金粉下毒,赫嫔做的隐蔽,只在得手之后将那小太监给收拾掉之后就成了。   怎么……怎么会被人抓到了把柄。   苏清秋躺在地上,瞧着站在她面前的赫嫔,一脸的不可思议:“娘娘的意思是要让嫔妾给您顶罪?”   “这本就是你的主意,何来顶罪之说?”赫嫔俯身瞧着地上的人:“你放心,你的家人本宫会替你照顾。”   赫嫔是嫔,她不过是个常在,若是真的要让她顶罪的话,她自然只有个死字。   苏清秋倒在地上,翻过身子呜呜的哭起来。   袖口的东西却在行动之间掉了下来,赫嫔原想走,眼睛一扫脚步停了下来,指着她的袖口问:“那是什么?”   翡翠听闻,上前将那东西捡起双手奉上。   赫嫔只瞧上一眼,眼睛就往里一缩,拿起来抓进手心,冷冷的问:“东西哪里来的?”   苏清秋哭的颤抖的身子停了下来,泪眼朦胧之间瞧见赫嫔手心里的是那日她捡到的那个香囊,见赫嫔问话,只喃喃两个字:“太子……”   “他竟将这给了你?”赫嫔抓紧手里的香囊还没来得及细问,外头却有声音传来。   没一会,皇上身边的李德全走了进来,弯腰恭敬道:“赫嫔娘娘,万岁爷在翊坤宫等着你。” 第36章   李德全弯腰低眉,面对屋子里的异样的气氛,还有趴在地上的苏常在像是没看见一般。   “还劳烦赫嫔娘娘跟奴才走一趟。”   赫嫔将手心的东西攥的紧紧的,狠狠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道:“本宫知道了,还请公公先出去,本宫一会就到。”   “娘娘,这……”李德全犹豫一笑:“万岁爷已经在那等着您了。”   李德全是康熙身边最亲近的奴才,平日里就算是贵妃娘娘待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今个赫嫔却毫不退让,语气异样的强硬:“李公公,本宫都说知道了,还请你先出去,给本宫一点换身衣服的时间。”   赫嫔娘娘如此的坚持,且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李德全不好再拿万岁爷压她,只得听话的出去在门口候着。   只在出去之前,扫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苏常在,眼神一闪,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就那样出去了。   等李德全走后,赫嫔才举着手里的香囊走到苏清秋身边,语气里全然都是冷意:“本宫最后再问一遍,这东西你到底是哪来的?”   苏清秋早就在赫嫔将香囊拿去的时候就想了无处条对策,现在见赫嫔那么在意,就知道这香囊对太子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想起前一秒还说要让她顶罪的赫嫔,苏清秋的手掐的死死的,生死命悬一线之时,袖子里的手不停的颤抖。   苏清秋从地上站起来,昂首挺胸将腰杆挺的直直的,掩饰住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心跳:“娘娘是太子殿下在乎的人,就算是为了太子爷娘娘想让嫔妾去顶罪,嫔妾也心甘情愿。”   赫嫔拿着香囊的手一抖,随后又更咄咄逼人:“谁问你这个了?本宫问的是香囊是哪来的?”   赫嫔脸上放反应虽然微小,但到底还是被苏清秋发现了,更加确定了她想象的没有错,抬起头直直的盯着赫嫔的眼睛,颤声反问了一句道:“这个香囊对太子来说有多珍贵,难道娘娘会不知道吗?”   这香囊对太子来说有多珍贵,赫嫔自然知晓。   香囊上的绣花是她姐姐孝诚仁皇后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孝诚仁皇后生太子时难产,太子刚出生就没了生母。   太子懂事后追问康熙为什么就他没有亲生额娘,康熙就将这香囊给了他,这香囊是孝诚仁皇后死前戴在身上的少数遗物之一,太子及其珍贵,平日里从不离身,实在是想极了的时候才拿出来看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香囊对太子来说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没想到居然会给了眼前这人。   赫嫔拿着香囊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她想说太子糊涂,想说苏清秋不配,但外面传来了李德全的催促声,赫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将手里的香囊给了苏清秋,低声道:“不想死的话日后离胤礽远一点,不然早晚有一天太子跟你自己都要死在你自己手上。”   她说完,将香囊往苏清秋的手心里一塞。   深深吸了一口气,踩着花盆底出去了。   ——   翊坤宫   康熙沉着脸坐在软榻上,身边是重新梳洗一番,光彩耀人的宜妃。   赫嫔踩着花盆底进来的时候,宜妃一直垂下去的眼帘慢慢撩起看过去,那双眼里就像是泛着光,里头夹带着的都是狠厉与仇恨。   “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宜妃姐姐。”   赫嫔进屋之后就跪在地上,半低着头让人瞧不出脸上的神情。   康熙没让她起来,只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直到赫嫔跪的受不住之后才用清冷的声音问:“赫嫔你老实承认,是不是你派人在十一阿哥的饭菜中下了金粉,让他中毒而死?”   “回皇上,嫔妾不知,嫔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赫嫔依旧是低着头,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   “你说谎。”宜妃瞧着她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就觉得从胸腔里涌起一股气,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你宫里的宫女亲自作证,你还有什么话说?”   宜妃说完,一直站在一旁的冬雪走上前,跪在赫嫔身边。   “奴婢储秀宫宫女冬雪,叩见万岁爷。”  冬雪像是很害怕赫嫔,就算是跪在她身边也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宜妃吸了一口气,逼回双眼之间那股杀人的气息。   眼睛直直的瞧着冬雪,语气泛冷:“将刚才你与本宫说的话,现在给本宫当着万岁爷的面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冬雪侧过脸瞧了一眼赫嫔,压下颤抖的声音道:“奴婢是储秀宫的是宫女,那日奉命在外打扫,却不小心听见赫嫔娘娘与宫女翡翠谈话。”   冬雪将那日偷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随后害怕的抖着身子道:“就是因为听见了这些,差点被赫嫔娘娘灭了口,奴婢这才下定决心来翊坤宫告发,求万岁爷饶命。”   “赫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康熙冷眼瞧着,语气发冷。   赫嫔却依旧跪直着身子,她早就知道冬雪会告发她,所以也不至于惊慌,回答的语气还算是平稳:“冬雪是嫔妾的人,但不代表她被人收买反过来咬嫔妾一口,关凭她一人之词算不得什么。”   “皇上,嫔妾冤枉。”   “你冤枉?”宜妃下榻,咬牙切齿的的走到她身边,一个巴掌摔过去,将赫嫔的脸甩的立刻往旁边一歪,嘴唇里溢出血来:“没想到你居然敢做不敢当,平日里你处处都拿自己跟本宫比,这件事若是本宫做的话,到了这个份上一定会承认。”   “平日里耀武扬威却也是个贪生怕死,且不到黄河心不死之人。”   “本宫看你还能怎么狡辩。”宜妃眼中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狠厉:“来人,将翡翠带去慎刑司,再派人去搜查翡翠的房间。”   翡翠跟着赫嫔进来的,一听要将她压去慎刑司,立马哭了起来。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啊。”翡翠被太监们带了下去,哭声随着风声传来越来越远。   赫嫔却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那,不哭不闹不辩解。   没过一会,去搜查翡翠房间的太监很快的就回来了:“万岁爷,娘娘,奴才们在翡翠的梳妆台下的盒子里,找到了这些。”   康熙瞧着看了一眼,是两小包磨好的金粉。   宜妃一瞧那东西,就忍不住的捂着嘴,扭头哭了。   康熙拿起东西摔在赫嫔的脸上,帝王的语气中含着冰冷,气势逼的人喘不过气儿来:“这东西是在你贴身宫女房间里找到的,你怎么解释?”   金粉从纸包中溢出,洒出来沾了赫嫔一脸。   可赫嫔还是那句:“嫔妾冤枉,”   康熙瞧着她你模样,眼底一阵失望:“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康熙以往也不是没有宠爱过赫嫔,却从来没发现她是这样一个人。   人证物证都在了,她还这般狡辩。   宜妃走下来,跪在康熙脚边:“万岁爷,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足以说明嫔妾的十一阿哥分明就是赫嫔害死的。”   “我们的十一阿哥还这么小,黄泉路下死不瞑目,还请万岁爷做主,赐赫嫔一杯毒酒让她下去给我们的十一阿哥赔罪。”宜妃跪在地上,朝康熙狠狠的磕了一个头。   她刚刚还哭过的眼睛泛着红肿,脸颊下还挂着泪痕,可就这般狼狈的模样也掩盖不住宜妃对赫嫔那带着怨恨的心。   “皇上,”李德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凑到康熙身边,小声道:“太子爷在门口。”   赫嫔出事,又与十一阿哥的死有关,太子来为的什么,康熙不用想都知道。   他瞧着周围乱糟糟的气氛,还有跪在地上死不认罪的赫嫔,与恨不得立刻就将赫嫔赐死的宜妃。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太子回去,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李德全点了点,又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康熙冷眼瞧了许久,过了会才站起来道:“赫嫔言语有失,且以下犯上,既今日起被边贬为常在,关押置冷宫永身不可出来。”   “皇上?”宜妃一脸的不可置信:“赫嫔亲手害死嫔妾的十一阿哥,只是将她关在冷宫?”   “宜妃,”康熙站起来,双眼之间是帝王的冷静与高高在上:“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还需自己好好掂量。”   宫中后妃残害皇子,这样的事情要是说出去的话,天家的颜面何存?   何况赫嫔身后还站着太子,康熙容不得太子的身上有一丝污点,就算是失去十一皇子伤心,为了太子康熙也不会下旨直接赐死赫嫔。   让太子有一个残害皇子的姨母,让后世之人如何想想?   宜妃想通这点,身子一软,双手撑在地上就是往后一倒。   而一边就算心中有准备的赫嫔,乍然听见要将她降为常在,且常年关押冷宫,原本的冷静也瞬间淡然无存,脸上一片雪白。   “将她给朕带下去。”康熙再也懒得瞧赫嫔一眼,吩咐人将赫嫔给带了下去。   可太监们的手刚碰到赫嫔的时候,就被她身子一抖,挣脱开了:“放开 ,本宫自己会走。”   她扶着地板,摇晃着腿从地上站起来,静静的看了一眼康熙。   重新跪下,与往日一般行了个礼:“万岁爷,嫔妾告退。”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神淡淡一步一步往外走去,那副模样倒不像是在去冷宫,而像是在走向死亡。   ——   似云打听完就来告诉了温知许:“可惜了,没揪出苏常在。”   温知许也叹口气,着实可惜。   过了会似云又道:“主子,没想到万岁爷对赫嫔还是有感情的,都这样了还舍不得赐死。”   温知许听闻,好笑的摇了摇头:“万岁爷帝王之心,就算是有感情也不会是给赫嫔的。”   “那……”似云不满的翘着嘴:“赫嫔害了十一阿哥,到最后居然只是将她关在冷宫里。”   “十一阿哥死的冤枉。”   温知许瞧着外面依旧还在下的雪,“你且等着吧,赫嫔活不长了。”   似云不懂,还想再问,温知许却不乐意说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传:“冷宫里的那位赫常在自尽了。”   “听说啊,那脖子被吊的老长,脸色都发紫了,浑身冻的僵硬才被送膳食的小太监发现。”   “那小太监吓得冬日里活生生的尿了裤子。”   “啧啧啧,真是可怜——”   宫女太监们不知道赫嫔做了什么惹恼了万岁爷,但刚关进冷宫久畏罪自杀,看样子犯的是大事。   有脑子的小太监们只跟着听两句,从不插嘴。   最偏僻的角墙边,有个穿太监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溜了进去。   两道墙角的缝隙那,早有个戴着斗篷的宫女再那等着了,见人来了也不抬起头,只淡淡道:“小六子?”   那太监一听,连忙抬起头三两步的走上去:“啊呀,我的姑奶奶您可小点声,外头正在找我呢。”   “怕什么?”那带着斗篷的宫女一笑,语气里有几分沙哑。   小六子一脸害怕与着急,直接伸出手,问:“东西呢?你们吩咐的事情我已近办好了,赫嫔娘娘也死了,当初你们娘娘说好的准我出宫。”   “别急。”那宫女垂下去的嘴唇一勾,收伸到袖口,嘴里却勾起一丝神秘又邪恶的笑。   袖口的东西拿出来,顶端发出一丝亮光。   小六子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大叫一声,就感觉脖子一凉,人也睁大眼睛瞬间倒在了地上。 第37章   养心殿   康熙微闭着眼睛,倚靠在龙椅上,他这几日因十一阿哥的事情,心情不佳终日里面沉如水,养心殿的宫女太监们这几日战战兢兢,伺候的时候大气儿都不敢喘。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最近难伺候,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静悄悄的:“万岁爷,冷宫的赫常在畏罪自杀了。”   康熙一直紧闭的眼睛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李德全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昨个晚上。”李德全弓着身子越发小心的回答,“还是一早去冷宫送膳食的小太监发现的,只是那时候赫常在的身子已经冻的僵硬了。”   康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到底是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女人,神情有那么一丝的恍惚,但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过了会又自言自语道:“是宜妃。”   李德全眼垂着地上:“奴才不敢乱下定论,但……昨个晚上确实有人瞧见宜妃娘娘带着太监往冷宫的方向去过。”   宜妃做事坦荡就算是杀人都不掩饰,若是她不想让人知晓的话,就不会一晚上都等不了,当晚就下手了 。   “到底还是太迫不及待了一些。”康熙低沉的语气像是还有些不瞒宜妃的心狠手辣,叹了口气后随手拿了本折子翻开。   其实从他将赫嫔降为常在,关押置冷宫的时候就没想过让赫嫔活着。   没有立刻赐死,只是不想赫嫔杀害皇子的名声传出去,白白让太子背了污点。   但赫嫔动手弄死了十一阿哥,也是触碰了康熙的逆鳞,如此狠毒妇人康熙怎会让其留在身边?   关置冷宫就是在给宜妃动手的机会,但是宜妃当晚就下手,实在是快的出乎了康熙的意料。   “宜妃娘娘这也是情有可原。”李德全帮着说了两句,毕竟赫常在弄死的是宜妃的亲生儿子,这换谁也不肯轻易饶过杀人凶手啊。   李德全虽帮着说了两句,但康熙还是依旧板着脸,深邃的双眼之间像是沉积的湖水,忽明忽暗里想的也不知是些什么。   李德全劝了一句,不敢再劝,默不作声的退下了。   ——   之后的一段时间,康熙足足有一个多月没去过后宫。   万岁爷以前还去一去宜妃的翊坤宫,但自赫常在死后,康熙连着翊坤宫也不去了。   宫中都在传闻万岁爷失了十一阿哥伤心,不想再踏足后宫,贵妃拖着病重的身子去劝过几次,后头甚至养心殿的门都不让她进了。   最后还是密嫔,牵着刚满三岁的十五阿哥,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十六阿哥去求见万岁爷。   之后,万岁爷才肯渐渐的踏足后宫。   但也就是去去永和宫,歇在德妃或密嫔那。旁的地方,什翊坤宫,延禧宫,永寿宫万岁爷就像是忘了一样。   敬事房的太监端着乌金红漆托盘进去,没一会又垂着脑袋出来。   李德全见那情况就知道不好,连忙走过去问:“万岁爷还没翻牌子?”   王忠摇摇头,哭丧着个脸:“德妃娘娘身子不爽快,密嫔又挂起了红头牌,万岁爷瞧了一圈索性又不翻牌子了。”   “最近宫里的娘娘们唉声怨气的,李公公你也过去劝劝万岁爷啊,在这样下去,那些娘娘也还不生吞了奴才。”   “万岁爷不翻牌子,我也没办法。”李德全瞧上一眼,让王忠离开了,想了想道:“我进去瞧瞧吧。”   “哎,”王忠内心一喜:“您可要多好生劝一劝万岁爷。”   李德全心说他也没甚把握,但最近万岁爷确实是有些奇怪,要说他不去后宫吧,又会歇在德妃娘娘与密妃那。   但若是说去后宫吧,宫里的娘娘们天天来劝,无论是谁来了万岁爷都不见,但娘娘们送来的糕点汤水倒是一样不落的进了养心殿。   只是晚上照样不去那些娘娘那。   李德全琢磨不透万岁爷的想法,索性不再在乱想,但久不进后宫,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猫着身子走过去,思索了会开口:“万岁爷,储秀宫的通常在现在怀有身孕,几个月的身子笨重辛苦,万岁爷可要去瞧瞧?”   康熙倚靠在软榻上,闻言手里的书稍稍放下,直接问:“通常在现在身子不适?”   李德全一噎,答道:“那倒不是,通常在现在身子好好的。”   “既然好好的,朕去瞧什么。”康熙眼睛都没从书上挪下来,说罢又翻了下一页。   屋子里点着炭盆,李德全却觉得自己一脑门的汗,万岁爷一向不喜欢通常在,没想到怀了身子也还是一样不喜欢。   他抬起手在额头胡乱的抹了一把,又劝:“万岁爷前一阵子不是很喜欢去延禧宫?现在何不过去瞧瞧温贵人。”   听到温贵人三个字,康熙的眼神总算是从书上移开了。   但只一句话,就将李德全吓的跪在地上:“你替延禧宫的说话干什么?莫非是延禧宫的好处?”   李德全吓的脸都白了,连忙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发誓:“万岁爷,奴才不敢。”康熙冷眼瞧了他几眼,才将眼神从李德全身上挪开。   只那眼神瞧着像是没多生气,反倒是有那么几分失落。   “起来吧,谅你再有一个胆子也不敢。”康熙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再瞧着手里的书就觉得看不进去了。   仰躺着的身子稍稍往前一弓,手搭在膝盖上:“怎么忽然劝朕去温贵人那?”   这话问的李德全一脸懵,万岁爷这到底是想去温贵人那还是不想去温贵人那?   一时琢磨不透,内心思索了许久才回答道:“奴才见万岁爷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这才想劝您去后宫走走。”   康熙一手翻着手边的书,一边又注意李德全的表情:“继续——”   “且,万岁爷前一段时间去的最多的也是温贵人那,奴才想着温贵人温柔知意,伺候起万岁爷应当也是满意的。”   康熙听到这,从鼻子里面哼了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李德全战战兢兢的时候,就见万岁爷手点着前面今个各宫的娘娘们送进来的糕点汤水:“你自个过去瞧瞧,那里面有延禧宫送来的吗?”   万岁爷这语气里面含着气,说的直让李德全眼皮子一跳。   他真的听话的过去瞧了瞧,果然从头看过去,汤汤水水糕点盒子上都做了标记,各宫娘娘们都送了,有的还不止一两份。   但却就是没有温贵人送来的。   倒是有几个延禧宫送来的,李德全拿起牌子一瞧却是石答应送的,这么多天了,温贵人别说是来劝一劝皇上,就是连一块糕点都没往养心殿送过。   刚刚还拍温贵人温柔知意的李德全脸红了,期期艾艾的走过去,脸上有那么些许尴尬:“万岁爷。”   “你好生瞧瞧,瞧清楚了吧?”康熙一口气憋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说出了口:“就她胆子大,表面功夫都不肯做,还想让朕去瞧她?”   康熙吼的声音站在殿外都听的见,手抓着书在书案上摔的啪啪作响:“她这样的,叫朕过去瞧她做甚?”   看万岁爷这副模样,李德全也不知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但万岁爷对温贵人的在乎却做不得假,这么多天了,各宫的娘娘都送了东西,花枝招展的就连李德全也不记得了都有谁谁谁。   但万岁爷偏偏就记住了,甚至还因为温贵人没送东西而在生闷气。   李德全没经历男女之情,但也知道万岁爷这是将温贵人放在了心上,现在看万岁爷这般生气,倒觉得比前一阵子整日里板着脸,面色如霜那几天要好上许多了。   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温贵人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呢?况且这段时间万岁爷心情不佳,温贵人许是不敢过来。”   “万岁爷若是想温贵人的话,过去瞧瞧便是了。”   “谁想她了?”康熙气的咬牙发狠,大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朕说想她了吗?”   李德全被吼的眉心直跳,却也不敢太过激怒万岁爷。   正巧这时候,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的道:“万岁爷,延禧宫的宫女送了汤水来,说夜里看折子伤眼睛,让万岁爷仔细着身子。”   康熙一听,眉毛立刻飞了起来,脚步飞快的走下去,挎着大步边走边道:“朕瞧着这温贵人胆子最大,前一阵旁人送的时候不送,现在旁人不送她倒是巴巴的给朕送来了。”   话虽抱怨,但往外走的脚步却走的飞快。   李德全瞧万岁爷走了连忙跟上去,那端着汤水的小太监确是一脸懵,见李德全下来了,连忙拉着他的袖子紧张道:“李爷爷,万岁爷这是去哪啊。”   李德全眼中带笑,心情看上去也十分的好,连忙哎呦了一声:“小兔崽子,还不放开你爷爷,温贵人送了汤水,万岁爷高兴这不立刻去延禧宫找温贵人了。”   万岁爷终于要去后宫了,他这个太监倒是比皇上还要高兴。   李德全是太监总管,平日里这些小太监确实挺怕他的,但今个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太监哭丧着一张脸就是不肯放手。   听闻李德全的话,小太监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了,颤着声道:“爷……爷爷,这汤水不是温贵人送的。”边说,拿着托盘的手就是一抖。   李德全眼睛一瞪。   小太监更是要哭出来:“这……这汤水是延禧宫的石答应派人送来的,奴才还没说完万岁爷就出去了,要是……要是让万岁爷知道,这可怎么搞?”   李德全一听,猛地啪了一把自己的头,暗道了一声:“坏了。”   说着,飞快的跑出去,追前面的万岁爷去了。 第38章   康熙个子高,步子大,走的飞快。   李德全就算是上赶着追,可从御书房到延禧宫就那一点距离,他喘着粗气小跑着赶过去,赶上万岁爷的时候也到了延禧宫的宫门口。   延禧宫的奴才们跪了一地,康熙沉声问:“你们主子呢?”   李德全暗道一声:该死!   连忙站在万岁爷后面,朝前面的人不停的使眼色。   小元子是跟在温贵人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康熙来了他自然是跪在最前头。   他见万岁爷来了延禧宫,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没看懂李德全挤眉弄眼表达的是啥意思,只顾着回万岁爷的话:“回万岁爷,我们主子在里面呢。”   “都起来吧。”康熙瞧着心情不错:“外面的梅花开的这样好,你们主子也不出来瞧瞧,成日的缩在屋子里做甚。”   康熙一边说,脚步却不停,一路挎着大步走到内殿,后面的李德全一脸着急,踮起脚透过窗子往里瞧了瞧,就是不敢进去。   小元子站起来,一脸巴结的凑到李德全身边:“李爷爷,这儿风大,您还是进去烤烤火让奴才在这看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德全就忍不住的生气。   一巴掌甩在他头上,问:“刚刚我给你使眼色,你没瞧见?“   李德全这一下甩的小元子都懵了,摸着发疼的脑袋道:“奴才瞧见了。”   “瞧见了还让万岁爷进去,这不存心让万岁爷心里不爽快吗?”   小元子没听懂,犹豫两下才道:“奴才见万岁爷心情好的很啊,心情怎会不爽快?”他仔细的想了想刚刚万岁爷进来时候脸色,确定自己没看错啊。   但想到李德全的话,赶忙凑过去打听:“李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万岁爷今个心情不好?”小元子怕待会万岁爷发脾气牵连到主子,脸上尽是担心与着急。   得,又是一个啥都不懂的,李德全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一顿火白气了。   凉凉的瞧了小元子一眼,端着脾气道:“你们主子胆子大,你的胆子倒也是个不小的。”他是万岁爷身边的太监,小元子打听万岁爷的喜好,倒是打听到自己头上来了。   小元子一听李德全那凉凉的语气,就知道他多嘴了。   他人机灵,立刻紧低头弯腰闭上嘴巴退到李德全看不见的地方去,不去碍李德全的眼。   ——   屋子里面,温知许正在画画。   她冬日里及怕冷,屋子里面总是烧的暖洋洋的,康熙一进去就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热气,靴子踩在毛毯上声音极小。   他站在那许久,屋子里的人愣是没发现有人来了。   康熙耐着性子又走了两步,透过那琉璃珠子串好的门帘,瞧见温贵人正站在书案前,低头垂眼正在桌子面前忙活,书案挡着了康熙一时看不清她在干什么。   小两个月没见,忽的一见温贵人,只觉得她长得越发的好了,肤如凝脂瞧着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上两分。   大概是最近的吃的也不错,一张娇俏的脸白里透红,五官越发的精致了几分,屋子里烧的暖洋洋的,温贵人身上便只穿了件天青色的缎袄,薄薄的一层上面绣着几株兰花。   简简单单的显得格外素净,康熙的眼神先是落在她那又细了两分的腰肢上,随后又往上那越来越鼓的地方瞧去。   温贵人初进宫的时候年岁小,翻了一年年岁数长了一岁身高也往上窜了两分,身上这件缎袄应该是去年做的,瞧着小了那么一点。   紧紧的贴在她身上,显得腰细胸大。   目光总是控住不住的往她身上挪,康熙瞧了几眼,伸手拉了拉领口的斗篷,喘出去的呼吸也热烫了两分。   温贵人低着头,侧脸对着他,那满脸认真的模样,康熙却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努力想了许久,摇摇头就是想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温贵人终于站直了身子。   将笔放下来,扭了扭手腕。   “主子,画这么长时间的画,累了吧。”棉雾上手将温贵人的手腕接过去,帮着揉了揉。   “还好,倒没那么累。”温贵人摇了摇头,眼睛却放在书案上,瞧上许久挪都挪不开。   主仆两人自说自的,康熙在那站了许久两人都没发现,忍不住的捂住嘴咳嗽了一声。   男人咳嗽的一声,吓得温贵人一惊,转过身子瞪着双眼往他那看去。   一眼就瞧见水晶门帘后的康熙,后者眼神温柔,笑了笑撩开帘子朝她走过去:“在画画?”   康熙随意的问了一句,却见温贵人立刻瞪大了双眼,像个受惊的小鸟,巴巴的跑到书案边,双手挡住了。   “没画什么,”借着书案挡着,温贵人急慌慌的拉下旁边放着的书,挡的严严实实的:“万岁爷怎么来了?”   原本康熙只是随意的问一句,其实也没多想看。   但温贵人这般惊讶,动作越大康熙就越是好奇,大步走上去笑着问温贵人:“画的是什么?都不敢让朕瞧一眼。”   康熙虽然眼中带笑,但浑身的气势却瞧着让人害怕。   温贵人被这般盯着,脸越来越红,当着宫女的面走上前,拉着康熙的衣袖,摇晃了两下,问:“万岁爷什么时候来的,冷不冷?”   一边撒娇,一边拉着他往软榻那走去。   康熙撩起眼帘静静的瞧着温贵人,见他越来越心虚倒没再逼她。   顺势的随着她的手坐下,大大刺刺的倚靠在软榻上,温贵人今个特别的殷勤,先是巴巴的给他将斗篷解下来。   随后又接过宫女手里的茶,亲手递到他手心。   康熙被这般伺候的心情舒爽,穿着长靴的脚往外伸,伸手朝温贵人道:“到朕这来。”   康熙的嗓音沙哑又有磁性,除此之外全是男人特有的浑厚。   温贵人自上次见万岁爷还是两个月前,现下一听万岁爷这般说话,红着脸左右瞧瞧,期期艾艾的不敢过去。   康熙瞧上一眼就知道她这是脸皮子薄,便朝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道:“都出去。”   屋子里面没人之后,温贵人才大着胆子抓着康熙的手凑到他身边了,抱着手臂抱怨:“万岁爷来了也不说一声,刚刚吓到嫔妾了。”   康熙听见之后,伸手掐了一把她的鼻子:“自己没有听见,倒是有胆子跑来怪朕。”   之后又问她这段时间过的如何,饭菜用的香不香,关在屋子里闷不闷。   温贵人一张脸白里透红的,问什么说什么,乖巧的惹人疼。   康熙瞧着心都化了,心里升起一股怜爱,摸着她的头夸奖:“倒还算是乖巧,知道给朕送汤,关心朕。”   正埋在他胸前的温贵人闻言立马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糯糯的:“什么汤?”   康熙听见之后,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瞧着她脸上的表情,问:“延禧宫送来的汤,不是你派人送的?”   “什……什么汤。”温贵人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娇声娇气的:“万岁爷是以为臣妾送了汤才来看臣妾的?”   康熙听闻,胸前上下起伏了几下。   过了会才闷声道:“不是。”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抬脚立马往外走,可还没走两步身后的衣摆就被人拽住了,康熙往后一瞧,就见温贵人失落的低下头:“嫔妾都好久没见万岁爷了,怎么刚来就走?”   康熙瞧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又心软了,但一想到那碗汤都不是温贵人送的,就觉得胸口一阵闷气。   只那往前走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下去了。   李德全一直胆战心惊的在外等着,就怕万岁爷知道了发大火,等了许久,里面都没甚动静,万岁爷还吩咐今晚就歇在延禧宫。   李德全进去瞧了两眼,眼皮顿时一跳,万岁爷虽然是留了下来,但一眼就能瞧出心情不好。   他同情的看了眼温贵人,只觉得今晚温贵人有的受了。   果然,到了晚上,延禧宫的烛火久久不灭。   素色的罗帐下,床榻时不时的上下摇晃着。   床榻里面,康熙正将温贵人压在身下,他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寝衣,只将下身拉了下去。   而在他身下,温贵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下身不着寸缕。   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勾在他的腰杆上,康熙红着眼睛瞧着身下的人,下身一下一下的往她里面冲。   温贵人双手被康熙一把掐住,举的高高的压在头顶,精致的五官因高潮泛着粉红,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可怜极了。   康熙压着她的双腿,腰腹发狠的动了几下,见她半眯着眼睛开始享受之后,又硬生生的停下来。   这般反复几次,就是却不肯给她痛快,更不肯碰她上面,温贵人扭着上身红着眼睛,嘴里一个劲儿的哼哼唧唧的叫唤。   康熙撞了两下又停下来,这般硬逼着自己他也很不舒服。额头满是汗水,一手掐着她的手腕,一手撑在她身边,沙哑着声音问:“哼唧什么,想说什么大点声,朕听不见。”   温贵人被磨的可怜极了,怯怯的睁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漂亮的扎眼。   “难……难受。”她扭着上身,那颤巍巍的两处上下跳动两下。   雪白的两处软肉外面包裹着水红的一小块布料,他只需要稍稍低下头嘴角一勾就能将这块布料给咬下来,布料下面藏着什么,康熙知道有多美味。   而这东西,就凑在他面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动着。   “万岁爷……”温贵人睁着一双哭的泛红的眼睛,轻声轻语道:“这儿难受。”她一边说,还一边往他那凑了凑。   “妖精——”   康熙眼神一暗,一把扶着温贵人的腰,下身一动,狠狠的冲了进去。   万岁爷这次带着狠力,温贵人疼的一缩,哭得更狠了。   康熙不管她哭得可怜,双手搂着她的腿勾在自己腰上,自个撩起床帘下了床。   “万万万万岁爷。”温知许吓得眼睛一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去……去哪?”   屋子里点着碳火,倒是不冷,康熙将人抱着,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抱着温贵人坐在太师椅子上。   温贵人勾着腿跪在在他身上,胳膊搂着他脖子呜呜的哭。   康熙一边扶着她的腰在自己身上上下动,另一只手却在找今个温贵人画的东西,那画被书挡的严严实实的,康熙着实翻了一会。   将书移开之后,康熙拿起来手腕一抖。   那画上的男子,身着藏蓝色的长袍,倚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搭在右腿的膝盖上。   浓眉大眼,气度不凡,那画上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第39章   康熙先是一愣,随后接踵而来的便是狂喜。   想到白天温贵人害羞的模样,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瞧,原来是因为悄悄画了朕?   他低头瞧着搂着自己脖子的女人,闭着眼睛满是娇羞,身上一片的潮红色。大概是咋然从床榻上下来,温贵人有些冷,扭着身子不断的往他怀里钻。   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康熙,现下立刻就心觉得心里慢慢泛着一阵软,胀胀的也酸酸的,这种感觉来的陌生,却不可否认的是夹杂着的稀奇。   爱怜的亲了亲她,随后摸了一把她的头,温声问:“冷不冷?”   温贵人跨坐在他身上,两侧的烛光打在她身上,雪一样的肌肤白皙又细腻,泛着潮红的粉色还冒着点点汗水,一边抽泣的吸着鼻子糯糯道:“不……不冷。”   边说又紧紧的抱住康熙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她哭的那挺翘的鼻尖泛红,抽泣的道:“万万万岁爷。”波光粼粼的眼睛含着雾,直勾勾的往他脸上瞧。   这般娇滴滴的撒娇,上挑的眼角上晕成一片红色。   娇弱又妩媚,勾的康熙直挺起腰腹,双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上上下下的晃动。   这般女上男下的姿势进的更深了,温贵人搂着康熙的脖子,挺着腰。那水红色包裹的一对小白兔就在康熙的面前,随着他的手一上一下的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个半圆的弧度。   温贵人咬着下唇,仰着头,那一截雪白的脖子细腻的如同冬日里的雪,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康熙低下去,在那截颈脖上亲了亲,随后沙哑着嗓子问:“想不想要?”   滚烫的热气喷在颈脖边,温贵人身子一缩,抱着他的脖子嘤咛了一声。   委屈的搂着他往他肩头上蹭,就在康熙以为温贵人害羞的不敢说的时候,就听见她娇滴滴的来了一声:“想——”   康熙眼睛瞬间一红,嗓子也更加沙哑了,眼睛落在她那水红色的肚兜上,沉声却又坚定道:“想要的话,自个将肚兜撩起来。”   亲手,亲手将衣摆给撩起来?温贵人听见之后一张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期期艾艾的不敢许久都没动,可康熙的眼睛却又故意的偏往她那处瞧着。肚兜后面包裹着的小白兔被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着,渐渐的都被他瞧硬了。   康熙见她不说话,也不催她。   只那那双大掌带着她的腰,一重一轻,一上一下的动着。   低沉又浑厚的声音带着热气,康熙一边弄一边淡淡道:“温贵人刚刚不是说还想吗?怎么现在又不动了?”   “莫非是诓朕?说谎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呢?”   康熙语气淡淡的,手里的动作却不停,半垂着眼睛看着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的温知许。   后者羞的脚趾头都缩在了一起,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求饶,康熙却故意当做看不见,一双暗沉的双眼就这样直直的瞧着她。   温贵人受不住,又羞又怕。   最后在康熙的淫威之下,只能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将那件水红色的肚兜一点一点的撩起来,烛火微微晃动,打在那上面颤巍巍的勾人的紧。   那比雪还白上两分的软肉,毫无掩饰的就在康熙的面前。   男人特有又浑厚的声音立刻又沙哑了两分,眼睛落在那上面移不开:“乖,送到朕嘴边来。”   温贵人不怪你不听话,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肚兜,听闻之后怯怯的抬起了身子,害羞却又乖巧的挺着腰杆往他嘴边送。   康熙暗叹一声该死,立刻一把叼住。   之后的力气用的更大了,那张梨花木雕刻做成的太师椅也开始有频率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   次日一早,康熙醒来的时候温贵人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贵人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鼻子眼睛哭的可怜极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还泛着轻微的红肿。   康熙撩开床帘,小声让伺候洗漱的人去外间,别打扰到了温贵人。   昨晚内殿的动静,李德全也是听见了的,不清楚万岁爷此刻是什么想法,但能让万岁爷不生气,还如此体贴的也是少见。   心里暗道温贵人手段厉害。   等人走后,康熙摸了一把温贵人的脸,后者不耐烦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转过身不理他了。   康熙被伺候了一晚上神清气爽,见温贵人在耍小性子也由着她,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刻意放低声音下床了。   李德全伺候着康熙穿衣,万岁爷去旁的地方都是主子伺候着。   但只要是来温贵人这,温贵人就从来没有下穿伺候过,多来了几次万岁爷倒是习惯了,李德全却还没习惯,却也不得不佩服温贵人的受宠。   “万岁爷——”他刚一开口,就被康熙瞪了一眼:“小点声。”康熙转头往内殿瞧了一眼,低声吩咐。   李德全连忙弯下腰,嘴里急忙的低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伺候的动作更放低了两分。   穿着妥当后,康熙跨步出去。   刚一出内殿还没开门,就听见外面温贵人的贴身宫女似云一声惊呼:“小元子,你可小心一点,这可是给万岁爷的汤。”   隔着屏风瞧见,小元子将手里的托盘端的稳稳当当的,听闻之后笑着道:“似云姐姐,你放心,奴才端的稳当着呢,一点都洒不出来。”   “主子这汤日日炖,炖了两个多月里面放的材料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了,今个总算是能让万岁爷喝到了。”   似云声音小小的,但康熙离的近却还是听见了:“主子这性子,做了也不让咱们与万岁爷说,万岁爷如何知道?”   小元子端着汤满脸笑意:“行了,姑奶奶,主子都说了,只要万岁爷高兴,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说着,小元子就推开门端着汤进来了。   康熙扭头往内殿看去,双眼之间一片柔软,李德全跟着他身后自然也是听见了,弓着身子道:“万岁爷,这温贵人待您的心思倒是仔细。”   万岁爷一大早就要上朝,温贵人便日日备着汤水,这份心思实在难得。   康熙想着昨日里温贵人藏着掖着偷偷的画他,日日盼着他来,汤都熬了两个月了也没见她说一声。   心都软了,感慨道:“温贵人的心,自然是一心一意待朕的。”   康熙将温贵人亲手煲好的汤喝了,神清气爽的去上了朝。   ——   过了晌午,温知许才醒,昨个被万岁爷上上下下弄了一晚上,醒来之后骨头都是酸疼的。   棉雾发现主子醒了,立马过去伺候:“主子,奴才伺候您起来洗漱?”   温知许身上疼,双腿酸的在打抖,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了也确实难受想起来走走。   “扶我起来吧。”她撩开帘子。   一晚上过去,温知许眉眼之间悄然带着丝妩媚,那是被滋润过的模样,抬手之间都是诱人的。   她懒洋洋的伸出胳膊,搭在棉雾的手臂上。   似云在外听见了动静,巴巴的跑进去:“主子,你总算是醒了。”   似云也知道这个时候主子身上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一边伺候着她穿衣,一边道:“主子,您吩咐我的事,我跟小元子都办得妥妥的。”   今个一早的事,哪有那么巧的就被万岁爷听见了,还不是瞧着万岁爷要出来了,似云特意撞上去的。   似云圆脸,大眼,说话懵懵懂懂的。   温知许吩咐她做这样的事,才会下意思的让人相信,若是换成棉雾的话,起码会让人心里再琢磨两分。   “事办得不错。”温知许撑着下巴,浑身泛着懒:“待会让厨房给你做几盘你喜欢吃的糕点。”   举手投足之间,娇的像是一朵花,似云瞧着都快发愣了,过了会才道:“还有小元子。”   “赏,都赏。”温知许噗嗤笑了一声,双眼璀璨粼粼。   娇声娇气的道:“我昨个画的那副画呢?”昨晚她虽迷迷糊糊的,但康熙拿画的时候她是亲眼瞧见了的。   “万岁爷上完早朝之后就派李德全公公来拿去了。”棉雾帮她揉着肩膀,解释。   温知许那副画画的极好,她原本画就出众,昨个那副画也是提前画了好几张,选的最好的一张放在那。   虽不知道万岁爷何时来,但日日放着总出不了错。   守株待兔,只要将人等到了,就不枉费她这么多时辰了。   “石答应昨个听说万岁爷来了您这,一大早的就打扮好去门口守着。”石答应过了年也才十四,人瘦弱个子也高,身段都没张开但花花肠子却是不小。   康熙只要是来延禧宫,石答应总要去候着。   她人不受宠,又是个最末等的答应,康熙估摸着是对太小的没啥兴趣,她进宫都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传她侍过寝。   这一届的秀女还没伺候过万岁爷的她可是独一份,石答应估摸着是被这刺激到了,见天的去御花园,日日盼着见着圣驾。   “别理她,随她去。”石答应再不济也是皇上的答应。   温知许知道她日后早晚都要伺候万岁爷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正说着呢,外面却传来动静。   棉雾出去一看,回来道:“主子,李公公来了。”   康熙上完早朝后,满脑子的都是温贵人的模样,先是觉得温贵人瞧着羞涩,床上却独特又勾人。   随后又想起温贵人想他想的紧,偷偷睹画思人。   康熙被伺候的舒服,心情就也不错,叫了李德全来,一下子吩咐下去好几样赏赐。   于是,宫中就传闻昨个晚上温贵人才刚侍寝,今个就得了赏。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万岁爷又没翻牌子,亲自去了延禧宫。 第40章   康熙一早就派人去了延禧宫知会过,今晚还宿在那。   等折子看完之后,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他放下折子捏了捏眼角,问:“什么时辰了。”   李德全弯着身子道:“回万岁爷,酉时了。”   “外面还在下着雪,要不要奴才去通知温贵人一声?”康熙早早就吩咐今个还去延禧宫用膳,哪知处理政务忘了时间,现下外面已经漆黑了。   就算御书房离延禧宫只一段距离,可到底天寒地冻的过去也不方便。   康熙闻言放下手指,站起来道:“不用了,摆驾延禧宫。”   李德全瞧了瞧外面,赶紧拿起万岁爷的斗篷跟上去,心里嘀咕着,万岁爷何苦自己走这一趟?吩咐下去让温贵人坐个轿撵过来就是了。   可李德全心里再想也不能说出来,急忙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跟了上去,身后跟着小太监巴巴的给万岁爷打着伞。   御书房离延禧宫也就一点距离,原本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能走去,哪知刚出了昌祺门,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宁贵人。   “嫔妾参见万岁爷。”宁贵人看见康熙,眼睛顿时一亮,带着身边的宫女朝康熙走了过去。   康熙停下脚步,瞧了眼四周,沉声问:“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在这?”冬日里天黑的早,酉时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一片了。   “万岁爷好长时间没来嫔妾宫里,嫔妾实在想的紧,便过来试试能不能碰到万岁爷。”宁贵人说话直,大胆的瞧了康熙一眼,眼里明晃晃的。   她长相本就好看,刚进宫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的恩宠的,今个为显身材,就穿了个薄袄,连斗篷都没披。   李德全分明瞧见,宁贵人已经冷的在打哆嗦了,也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天气冷,回去吧。”康熙撇了一眼李德全,“让李德全先送你回去,朕过段时间再去瞧你。”   李德全眨了眨眼睛,连忙上前弓着身子道:“宁贵人,奴才送您回去吧。”   宁贵人不死心:“万岁爷,嫔妾……”可她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回去——”   那声音不大,但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宁贵人脸面上挂不住,咬着下唇眼里半含着泪。   康熙见着,语气放软了几分但终究还是没松口,低沉道:“朕去延禧宫,你跟李德全回去。”说完,抬脚就继续往前走。   看着万岁爷的背影,直往延禧宫的方向,宁贵人咬了咬后牙槽,心里默念了一声贱人!   但到底还是只能跟着李德全乖乖的回去了。   ——   康熙进去的时候,温贵人正缩在软榻上。   见着万岁爷进来,温贵人立马想下来,被康熙抬手压制住了,他看了小半天的折子,又跟宁贵人周旋了一会,现在正饿着。   “别起了,用晚膳了吗?”   “还没,”温贵人摇着头,连忙将手边的糕点送过去:“嫔妾刚问御膳房要的,万岁爷先垫垫?”说完,就直接吩咐晚膳可以直接端上来了。   康熙也不是饿的一时都忍受不了,但见温知许端上来的糕点,也就随意的拿起来吃了一口。   糕点入口软糯,一口咬下去满口的甜腻。   竟是意外的好吃。   抬起头往温贵人那一看,就见她一脸紧张的问:“合不合万岁爷的胃口?”康熙见她这般,就知道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心里一阵暖意,忍不住牵起温贵人的手拍了拍。   亲自夹了一块糕送到温贵人的嘴边:“你自己尝尝,甜不甜?”   这份糕点,是温知吩咐御膳房就着康熙的口味做的,足足的加了双倍的糖。   像他这般嗜甜的人吃着好吃,但温知许吃着却觉得齁人,一脸纠结的咬了一半,吞下去后温贵人连忙喝了半杯水。   “太甜了。”温知许吃完,鼻子眼睛都揪在了一块。   康熙看她满脸的嫌弃,笑着低头吃了她手心的另外半块:“朕觉得不甜,刚刚好。”康熙的舌尖一扫,碰到了温贵人的手指。   那带着温度的触感碰到她手指,温贵人先是往后缩了缩,随后一双眼睛紧张的四处乱看。   生怕被屋子里的奴才瞧见了。   康熙低声笑了一声,逗她:“害羞什么,你身上朕哪里没瞧过,哪里没碰过?”   外头虽天已经黑了,可是屋子里都是奴才,四处都点着蜡烛,将整个屋子照的通亮。   康熙这荤话一说出口,温知许可是羞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庆幸的是,康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屋子里面的奴才就算是听见了,也低着头装作不知。   晚膳是提前准备好的,没一会就能端上来了。   冬日里吃锅子极好,康熙不喜荤腥,鸡汤鹅汤去了油倒是能够喝上一点,温知许今日准备的是三鲜锅,以白鸡,白肉,白肚组成的三鲜。   再加上猪肉,冬笋,海参,鲍鱼,为辅料。   最后起锅的时候再放上新鲜的蔬菜,三鲜锅子就做成了。   这一锅子乱炖上来的时候,康熙着实的稀奇了一番,他瞧着温知许:“也就是你,让朕的御膳房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万岁爷都没尝一口,就说稀奇古怪?”试菜的太监退下之后,温知许便亲自上手给康熙盛了大半碗的汤。   熬的奶白色的汤盛在小碗中,用勺子一舀里面还有切好的鲍鱼丝,康熙试着吃了一口,肉质白粉,汤也格外的鲜美。   康熙挑了挑眉,夸奖了一句:“不错。”   见他用的喜欢,温贵人嘴上没说但眼中却满是开心。康熙放下手里的碗,亲自给温贵人盛了半碗汤温声道:“你也坐下,陪朕一起用。”   康熙这一随意的举动,却惊的后面的李德全嘴里不住的咋舌。   他见过万岁爷跟那么多娘娘相处,可也从没这般温和,细心过。   微不可查的抬头瞧了温贵人一眼,也是,凭温贵人这副好样貌,如此受宠也是正常。   只是这后宫中以色待人终究不是长远之事,这温贵人也不知能走多远。   三鲜锅子是温知许照着上辈子的方子让御膳房研究出来的,康熙是头一次吃,一来是新鲜,二来是汤确实好喝。   一顿饭下来,康熙用了不少。   用过膳,外头却传来声响。   李公公在里面伺候,门口守着的是小元子,远远的看见住在偏殿的石答应走上来,眉心就是一跳,连忙下去道:“石答应,您怎么来了?”   石答应这段时间没温知许的庇护,日子难过了不少,身子越发的纤弱了些:“我来找温姐姐。”   正殿门口那么多的太监宫女,脚趾头想都知道万岁爷在里面。   小元子暗暗骂了一句不要脸,面上却笑的更加真了两分:“石答应,这可万万去不得。”手往屋子里一指,挑明了说:“万岁在里头,”   话语之间,石答应已经走到了廊檐下面,想到万岁爷就坐在屋子里面,石答应说话的声音放的更柔了几分:“许久不见姐姐,有些想念,这才过来瞧瞧。”   小元子生怕惊着了里面的两位主子,自然是不肯让她进去,双手合十不停的求饶:“石答应,姑奶奶,待会惊着万岁爷可就不好了。”   两人在门口磨蹭,动静大了些康熙自然是听见了,给了个眼神示意李德全出去瞧瞧,后者回来禀告道:“万岁爷,是石答应。”   “怎么又是她?”康熙眉心一皱,她上次来的时候,石答应就出现在门口过,怎么现下又过来了。   他今个被宁贵人堵了一会,耐心早没了,听闻后挥着手道:“让她回屋子待着去,这段日子就不要出来了。”   几次三番的,康熙着实被弄的没了耐性。   门口的石答应听见李德全的话,脸色一白,身子往后倒了倒,若不是扶着宫女的手的话,估计要摔到廊檐下。   李德全垂下眼帘,就当看不见,低声又恭敬道:“石答应,夜半寒冷您还是回去吧。”   “不可能。”石答应不停的摇着头:“万岁爷不会这样待我的。”上次她来,不就见着了万岁爷,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但不管她如何不相信,李德全还是让人将她送了回去。   ——   翌日,晌午。   下了一晚上的雪,总算是停了。   通常在怀着身孕,日日缩在屋子里也不能出去见人,她见身子稳当后,雪一停,就有点无聊。   “主子,通常在派人来邀您去储秀宫赏梅花。”   棉雾一边伺候着温知许梳妆,一边又道:“上次杜嬷嬷的方子用的实在是好,主子何不继续用起来?”   温知许还在温府的时候,杜若嬷嬷给她的那些个美白的方子,进宫后都被温知许带来了。   之前一直没用过,棉雾想起来才提了一嘴。   温知许却微微摇了摇头:“日后再说吧,先打扮好去储秀宫一趟。”   赫嫔死在了冷宫里,储秀宫就只剩下通常在与苏清秋。   通常在怀了身孕吃穿用度都是按照贵人的规格来,若是日后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话,一个贵人的位份逃不了。   她肚子精贵,邀人去赏梅花,旁人倒是不好拒绝。   棉雾知道主子要低调,可最近万岁爷来的勤,主子在这后宫可是数一数二的恩宠,打扮上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些。   想了想,让似云将上次万岁爷赏赐的簪子,手镯之类的挑了几样出来。   虽打扮的素净,但身上哪一样都是宝贝,也没人敢小瞧了去。   似云一边瞧温知许瞧的眼睛直发愣,一边去给她拿小手炉。   温知许刚出门却问了一句:“翡翠到现在还没招?”   赫嫔身边的宫女翡翠,倒是对赫嫔忠心。主子都死了两个月了,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宜妃不让人用刑,却日夜的折磨着,非逼着她吐出主子的罪行不可。   “还没。”棉雾知道主子关心那事,一直关注着。   “可惜了。”温知许摇摇头,语气淡淡的:“总要让她开口才是,毕竟她知道的可不少呢。”   虽不知道苏清秋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赫嫔没将她捅出来,但翡翠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都不能安宁。   毕竟若是翡翠受不住招了,那便谁也救不了她。   “苏常在现在日日在她的丽景轩中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呢。”似云说到这,低头笑了一声。   苏常在吓破了胆子的事,宫里人人都知道。   “她自然害怕。”温知许微微低着头,瞧着紫禁城红墙黄瓦下的白雪:“毕竟翡翠的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 第41章   储秀宫   后宫里多的是母凭子贵,借着孩子一路上位的事情。通常在虽然不怎么受万岁爷待见,但有了肚子毕竟金贵,内务府可不敢耽搁,一切用度都是紧最好的用。   她月份大了不能出去,今个想吃辣,明个想吃酸。   后天又要看梅花。   磨着康熙不耐烦了,直接将花房中新培育出来的黄色的腊梅赏给了她,这黄色的腊梅可是今年才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往年都没有。   一股脑的都给了通常在,通常在得了脸面,直说:“万岁爷赏了梅,邀各位姐妹过来一起瞧瞧。”   “这万岁爷可正真乎妹妹这一胎,这些黄色的梅花统共就没那么几株,万岁爷居然让花房的奴才都搬到来了储秀宫。”说这话的是敬嫔王佳氏,她是康熙十六年就封的嫔位,老早就开始伺候万岁爷的人,现如三十左右,没年轻女子娇嫩却也独特漂亮。   敬嫔虽是嫔位,一宫之主。   但因她年纪大了不受宠了,身边没个一儿半女的,现如今还是住在宜妃的翊坤宫中。   听敬嫔说完,坐在上方的宁贵人讽刺的笑了一声:“敬嫔娘娘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从不出翊坤宫,今儿倒是因为一株梅花出来了,可当真是稀奇。”   敬嫔年岁大了,好几年前就失了宠爱,终日里缩在翊坤宫不出来,却也知道这宁贵人仗着家世好,将她们这些不得宠的都不放在眼中。   闻言淡淡道:“本宫确实是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梅花,让妹妹看笑话了。”   宁贵人捂着嘴,笑了一声:“依妹妹看,怕是因为瞧见通常在有孕,敬嫔是另有所图才来的吧。”宁贵人胆子大,说话一向是不饶人。   她不拿一个失了宠的嫔当一回事,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说的让敬嫔下不来台。   “怎么会……”敬嫔扯了扯嘴角,有两分尴尬:“通常在有什么让本宫有所图的……”   她说完,却正中宁贵人下怀,眼睛往通常在那一扫,落在那圆圆的肚子上道:“当然是因为她肚子里面那块肉啊……”   依照惯例,通常在位份太低,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不能留在身边的。   以往这个情况一般是自己宫中的主位抱去养大,但是现在储秀宫的主位赫嫔没了。   所以,现在通常在的肚子,不少人眼馋。   “宁贵人,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肚子里的肉就是通常在的命根子,听说有人打这个主意连忙捂住肚子往后退。   刚想再问一声,却被身后来人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往后一看,就见惠妃带着安嫔走了进来,四妃之中德妃是老一套的身子骨不好,不管事。   宜妃骄横,现在十一阿哥刚走,伤心的还没缓过来,她宫里来了个敬嫔已是极给通常在的面子。荣妃无欲无求的,这会子估计是嫌冷,懒得来瞧什么黄色的腊梅。   “贵妃娘娘说今日犯头疼,就不过来了。”惠妃性子柔和声音也温顺,贵妃娘娘忙不过来的时候,那便只有惠妃这样位份高的能够压制的住。   “嫔妾们叩见惠妃娘娘。”温知许恰好跟惠妃一前一后进来,赶上行礼总算是没那么太晚。   “都起来吧。”惠妃点了点头:“通常在的肚子大了,日后见着本宫就不必多礼了。”   通贵人一喜,立马谢恩,浑身忍不住的一阵得意,倒是将刚刚宁贵人说的话给忘了。   惠妃扶着宫女的手走上前,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上,眼睛从上往下瞧了一会又转到宁贵人那:“宁贵人。”   宁贵人连忙站起来:“嫔妾在。”   “敬嫔是嫔位,要比你高一个品阶,日后说话要记得自己的位份。”这句话虽说是训斥,但终归语气还是淡了些。   宁贵人现在是住在惠妃的宫中,知晓惠妃性子好,更是不怕,面上乖巧的答应了,下次怕是还不会将敬嫔放在眼里。   温知许瞧了敬嫔一眼,见她眼中无悲无喜一丝波澜都没有,便知道她这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她在惠妃的后面来的,见众人的目光都被惠妃吸引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后面。   那几株黄色的腊梅就摆在面前,平日里红梅,白梅,绿梅都是见惯了的,这样黄色的确实是稀奇。   温知许瞧了一会,又默默的挪开眼睛。   今个来的嫔妃不少,坐在宁贵人身边的是和贵人,瓜尔佳氏。   她一进屋子就在储秀宫四处乱看着,因赫嫔受宠储秀宫也格外的富丽堂皇,见众人都在说话终是忍不住的道:“这储秀宫原本最是热闹,现在倒是只有通常在一人居住了,当真是可惜了些。”   说到这的时候,连声啧啧两声,瞧着屋子满眼都是羡慕。那一脸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立刻就搬到储秀宫来。   宁贵人瞧不上她那小家子气的样子,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撇了一眼,脑子里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道:“谁说只有通常在了?这储秀宫不是还有一位苏常在吗?”   众人一听苏常在,十有八九都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苏常在被赫嫔的死吓破了胆子,自赫嫔死后日日缩在屋子里吃斋念佛谁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都快成为后宫的一个笑话了。   “通常在,今个既然是你邀约,怎么不把苏常在也唤来?”宁贵人双眼充满兴味,她一向讨厌苏清秋,怎么会放过这个时候?   通常在胆子小,听闻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怎么爱与我来往,既然不想来,姐姐就别为难她了。”   宁贵人见不惯通常在这胆小的模样,自己又不是能吃人至于那么害怕作甚?怀孕之后就是喜欢惺惺作态。   一双大眼睛转了转,直直的往对面瞧,于是,温贵人那张漂亮的惊人的脸就在她面前。   宁贵人更不喜欢比她好看的,但是温贵人毕竟正得圣宠,且家世也不低,再不喜欢也不能面上露出来。   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温贵人,这么多人当中就属你与苏常在最熟悉,你觉得她该不该过来?”   她对面的温知许垂着头,撩下的眼皮一闪,随后认真的瞧着对面的宁贵人,道:“苏常在胆子一向不大,但能害怕成这样必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宁贵人若是无事的话,何必揪着她不放?”   “怎么是我揪着她不放?”宁贵人冷冷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来:“原本就是她自己吓成那般,还怪上我了不成?”   温知许眼睛一眨,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通常在胆子小,也没吓的如她那般啊。”   她话一落下,宁贵人确是身子一顿,瞧着前面的眼神飘忽了几番,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默默嘀咕:“确实,就算是赫嫔娘娘走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吓成那样。”   她又抬头往通贵人那瞧,通常在那日听密嫔娘娘生孩子,都吓得脸都白了。她那日瞧的仔细,苏清秋分明没事,甚至还有胆子敢在万岁爷面前卖弄。   怎么两人都住在储秀宫,通常在胆子小反倒是没吓着,反倒是苏清秋害怕成那样?   除非——宁贵人抿了抿嘴巴。   除非赫嫔的死,跟苏清秋有关?或者是,苏清秋有什么把柄在赫嫔那。   赫嫔对外说是暴毙,但后宫之人谁不知道赫嫔是因为害死了十一阿哥。这个节骨眼上,苏清秋难道也参了一脚不成?   宁贵人心中思虑万千,但也只在眨眼之间。因为心中有事,之后倒是没怎么说话了。   温知许目的达到,心下满意。没人找她说话,她更加不会去插嘴。   一边喝茶,一边瞧着通常在身边的人,其中两个人最是有趣,一个便是开始被宁贵人怼了一通的敬嫔。   问东问西,一个劲儿的问通贵人,吃的好不好,肚子好不好,孩子踢不踢人?三句话离不开孩子,眼睛就差点黏在通贵人的肚子上移不开了。   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些。   另一个是惠妃娘娘带来的安嫔,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但若是温知许差的不错的话,她分明是在偷偷的听敬嫔与通贵人在说话。   手里那杯茶,喝了一口又一口,都快喝干了也没放下。   储秀宫没有主位,在加上通贵人还有个可能是皇子的肚子,让这两个无儿无女的嫔主子都冒了出来,明里暗地的想抢了去。   温知许不得不感叹,在这后宫中女人有在高的地位,都想要个孩子。   她往一脸幸福的通常在那看去,眼里带着两分同情。只觉得苦了这些地位低下的,生了孩子都不能够养在自己身边。   ——   回去的时候,似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像是有心事。   她原本是个洒脱的性子,此时低头抿嘴,一张圆嘟嘟的脸都陷了下去,显然十分不开心。   温知许一路上瞧了她好几眼,似云都没发现。   到了延禧宫的时候,便将她叫到身边来:“怎么出了储秀宫就这副模样?”温知许坐在软榻上,一手撑着下巴,领口下那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的一张脸格外的精致好看。   秀气的眉,娇艳的唇,还有一双水波粼粼带着媚意的双眼。   似云瞧了好一会,又将头给低下了,就是不吭声。   “嘿——”温知许乐了,学着康熙的模样,一手挑起似云的下巴:“哪里来的小娘子,长的如此俊俏?”   温知许以前扮过男装,说话声音的腔调与男子一模一样。   手指从似云的脸一路往下,最后掐了掐她的下巴,操着男腔似笑非笑:“小娘子一张皮子可真嫩,滑的像是块豆腐。”   “这样一个大美人,皱起眉毛我可正心疼,快快与我说说何事不开心?”   刚到延禧宫的康熙,刚站在门口就听见这最后两句。   一张脸,先是青,后是白,最后完全黑了下来。   冷着脸,一把推开了延禧宫的大门。 第42章   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屋子里面说话的声音立马安静了。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浑身不停的开始颤抖。整个后宫可就只有万岁爷一个男人。   而能在后宫的,除了不男不女的太监之外,剩下的那就只有侍卫了。   刚刚他站在门口,亲耳听见那声音浑厚又低沉,这般油腔滑调的调调分明是位风流公子。   怎么会,会在温贵人的屋子传出来的呢?   那个结果,李德全不敢想象,瞧着万岁爷冰冷的脸,脖子一缩压根儿不敢出声。   康熙沉着一张漆黑的脸,挎着大步往屋子里面走,浑身冷气外冒,双手握成拳头掐的紧紧的,仔细一瞧就能看见手背上青筋冒起。   他迫不及待的走进去,想将刚刚说话的人碎尸万段。   “万岁爷——”屋子里的棉雾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查看,瞧见康熙那副模样,心下一慌,立马跪在了万岁爷面前。   “滚——”康熙眼神里面掺着冰,见棉雾挡着了他的路,明黄色的衣摆下伸出一双黑色的龙纹长靴,一脚踹在了棉雾的肩头:“给朕滚远点。”   棉雾被踹的往后一倒,康熙瞧都没往她那瞧上一眼,刷的一声撩起面前的水晶珠帘,水晶帘子开始啪啪作响。   “温知许。”康熙咬着牙,三两步走进内殿。   但想象中的情景没有发生,只见内殿中温贵人坐在软塌上,身子微微往前倾,手还掐在似云的下巴上,没有移开。她的贴身宫女似云站在温贵人面前,正低着头,红着一张脸像是在娇羞。   “万岁爷?”温贵人瞧见一脸怒气的康熙,十分惊讶:“您怎么来了?”   “朕如何不能来?”康熙咬着牙,将内殿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没瞧见任何男人的身影。于是又将眼睛落在温贵人那,直接问:“刚刚说话的人呢?”   康熙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温贵人,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果然,温贵人听见之后,脸上闪过一阵慌张。   康熙闭上眼睛,脸色一黑。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置面前的人,就见温贵人长了张嘴,糯糯道:“除了嫔妾这屋子从来没有旁人啊。”   康熙看着温贵人的眼神已经是加了冰的寒冷,听闻之后表情淡淡的,双眼之间一片晦暗,也不知是再想些什么。   “哦?”康熙微眯着眼睛,眼神一闪。   但内心暴怒的情绪已经渐渐的稳定下来。   如寒风凛冽般刺骨的眼神落在温知许身上,冷眼看着她的失措与慌张:“刚刚那道男声莫非是朕听错了?”不带感情的语气,冻的能让人浑身发抖。   更何况那语调里面还带着讽刺与嘲笑。   露骨的眼神落在温贵人身上,大有她再说一句,就能立刻下命赐她去死的果断。   康熙的眼神那么可怕,温知许怎会不知道万岁爷的想法。   撂下眼帘,当作没瞧见。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一会就见李德全走了进来,就在万岁爷进屋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将延禧宫上下都搜了一遍,但从头到尾都搜仔细了就是没有找到人。   李德全来到康熙身边,摇着头低声道:“万岁爷,没找到。”   康熙一听,看着温知许的眼神更是冷了不少,渐渐的撩起眼皮冷冷的瞧着温知许:“朕再问你一次,人呢?”   “万岁爷?”温贵人一双眼睛怯生生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实在是漂亮。若是以往,康熙瞧见立刻就会心软,现在却任由温贵人瞧着他,板着脸的模样无一丝的冰冷。   温知许站直身子,放在身前的双手攥的紧紧的:“可否先让奴才们都下去。”   李德全听闻,立刻看了眼万岁爷,见后者点了点头,立马带着似云下去了。   嘎吱一声,屋子里发出一道关门的声音。   康熙双腿大张,跨坐在软塌上。冷眼看着温贵人期期艾艾的朝自己走来。   “万岁爷。”温贵人上手,抓住他的袖口,上下摇晃了几下。   康熙抬起手臂,躲开了她的手。   “万岁爷,这儿当真没有旁人。”温贵人一见他这般,居然满脸的委屈:“刚刚屋子里面,只有嫔妾。”   “当真是朕太宠着你了。”康熙一个起身站起来,眼里没有一点温度,再也不想看温贵人一眼,抬起脚就要往外走。   幸好温贵人手快,及时的上前将他拉住了。   一脸急慌慌的闭着眼睛道:“我说,我说,万岁爷我说还不成吗?”   康熙转过头去,就见温贵人闭着双眼直接急忙道:“刚刚说话的是嫔妾。”   “万岁爷若是不相信,嫔妾可以证明给您看。”   康熙面沉如水,冷眼瞧她能耍出什么花样。   就见温贵人先是坐在软塌上,身子微微的往前倾,一手放在腿上,食指轻轻的瞧打着。   “嘿——”她双眼一眯,笑了一声,一手掐着康熙的下巴:“哪里来的小娘子,长的如此俊俏!”   那眼神,那模样,那腔调。   活脱脱的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   康熙被自她嘿了那声之后,面色开始复杂,等她说完之后一张脸差点绿了。急忙上手将温贵人掐着他下巴的手给拿下来,低吼道:“成何体统——”   “万岁爷。”温贵人被吼的一脸懵,眨巴着眼睛嘟囔:“分明是您不相信嫔妾,嫔妾才证明给您看的。”   “你居然还怪起朕来了?”康熙不可思议的看着温贵人,上上下下的瞧了好几遍,那模样像是想将温贵人看出一朵花出来。   “嫔妾不敢。” 温知许连忙跪下去,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没一点害怕。   康熙自她开口之后,就像是受了刺激,坐在椅子上瞧着温贵人好久,都没说话。   可温贵人跪不住,没一会就拉着康熙的衣服下摆求饶:“万岁爷,嫔妾当真不是故意的。”   等她嘴都说酸了,康熙才咬着牙,狠狠的问:“朕问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些鬼东西,还有没有点做为妃子的规矩?”   他还没开始训她呢,温贵人倒好了,眼睛一酸眼泪开始啪啪的往下掉。   康熙瞧见,心里一慌,连忙将人拽了起来,但一张脸还是漆黑的:“哭什么,朕难道还冤了你不成?敢学着男人的腔调说这些混账话,整个后宫也就你一人。”   “嫔妾又不是故意的。”   温贵人还敢顶嘴,眼泪还是一样啪啪的往下掉:“嫔妾从苏州赶来京城选秀,路上扮作男子要方便不少。”   对于温府的事康熙是知道的,面前的人是从小在苏州长大,行事作风与一般的满洲格格不一样,有时候康熙瞧着觉得也没什么。   只听她说女扮男装,康熙又是一脸的黑线。   “那人是眼瞎了不成?你这张脸哪有一点男人的模样?”温贵人的脸娇艳又妩媚,比一般的女子瞧着都要来的娇艳如水,就算她说话能够瞒过去,这张脸怎么瞧也是女人的模样。   哪知温贵人却不乐意了,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瞧着他,也顾不上哭:“嫔妾有个双胞哥哥,穿着男装在安灵寺大半个月了也没人发现。”   “朕知道你有一个双胞哥哥。”康熙翻了个白眼。   随后语气一顿,不可确定的再问了一遍:“等等,你说安灵寺?”他说着,将温贵人上上下下的瞧了好几遍。   “你说,你去过安灵寺?”   温知许垂下头,语气沮丧:“嫔妾当时是去看额娘。”   正好她低头的功夫,没瞧见康熙越来越诧异的表情。   “来人——”康熙朝外面喊了一声,站在屋外的李德全立马进来。康熙一脸复杂的瞧着温知许,却扭头对李德全道:“去挑一件朕的常服来。”   “啊?”李德全一脸纳闷,像是没听清。   康熙转头:“快去,拿一件灰色的。”   李德全一脸雾水,急忙跪下道:“奴才遵旨。”   衣服很快的就送了过来,康熙的常服不少,但是点名要灰色的可让李德全找了许久。   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又被康熙赶了出去。   康熙拿着那件灰色的衣服,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抬手指着衣服道:“给朕换上。”   “啊?” 温知许一脸纳闷,双手上前拿起衣服,点着头听话的转身去屏风后面。   康熙却咬着牙:“就在这换——”   “万岁爷?”温贵人双眼一瞪,满脸的不可思议。   “给朕换。”康熙磨了磨后牙槽,语气不容置疑。   温贵人委委屈屈的抬起手,当着康熙的面哆嗦着解开身上的盘扣,外面精致的小缎袄解开,屋子里面点着炭盆还是让人浑身颤抖。   温贵人红着眼睛,双手一掀那件素色绣着合欢花的小袄子就掉在了脚底下。   她双手抱着胸口,却听康熙道:“继续。”   屋子里面不冷,所以温贵人穿的少,缎袄下面就只有一件里衣了。   听完康熙的话,她抬手试探的去拿那件万岁爷的常服。   康熙不咸不淡道:“嗯?”   温贵人没法子,只能当着万岁爷的面又将里衣给脱了。   露出里面那件绣着雨后莲花的红肚兜。   温贵人双手抱胸,雪白的胳膊如雪般细腻。   康熙的眼神落在上面,过了会才淡淡道:“朕瞧着温贵人的皮子才是比豆腐还要滑。”   没等温知许反应,就将手里的常服扔在温贵人头上,一字一句道:“穿上。”   就算屋子里点了炭火也还是一样的冷,温知许连忙接过衣服穿上,康熙比她高了不少,灰色的衣服一罩在她身上,大的出奇。   “万岁爷——”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康熙垂下眼睛,瞧着温贵人的眼神复杂,纠结又欣喜,最后闪过一丝兴味。   将翘起来的腿放下,薄唇吐出两个字:“ 跪下——” 第43章   温知许先是一愣,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身材纤细,直挺挺的腰杆立的笔直,那模样大有几丝宁折不屈的骨气在里面,如同天山上的雪莲,仙气又出尘。   康熙大张着腿坐在她对面,晦暗的双眼落在她的身上。   温贵人穿着他那件灰色的常服,因为衣服太过宽大,挡着了她上面那两团颤巍巍的肉,还有一把就能掐住的腰肢,恰如水蜜桃一样浑圆的臀部。   浑身上下就露出一张脸,还有领口边缘雪白的一截脖子。   康熙的眼神打在她的脖子上,如同象牙白的肌肤上隐约的还能瞧见一根根细小的青筋,两侧的锁骨往里面深深的陷进去。   肩头一边一根红色的细绳,攀援到颈脖后面打了个结。   那东西,只要手指轻轻一扯,就能立马掉下来。   康熙瞧着那两根红色的细绳上,眼神微微透着露骨。   “万岁爷——”   她刚开口,康熙立马站起来,一把扯下了插在她头上的莲花簪。   原本挽好的头发掉了下来,又黑又长的头发散落的垂在她的背后。   温知许还没说话,康熙就伸出手,十指修长指腹稍稍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挑。康熙垂下眼帘,上上下下仔细的端详着。   “万岁爷?”温知许眼睛往下,落在放在自己下巴的手指上。   “不要说话。”康熙勾着她的脸,直接往后一扭,随着动作背后的发丝跟着她的摇摆而浮动,耳边的碎发晃了晃。   因为是他的衣服,领口大了一大截,右边肩膀的衣服承不住直接往下一滑,露出那段圆润又白皙的肩头,康熙站在她身边,眼睛往下轻轻一瞧,就能看见那抹娇艳的红色。   估摸着是他的眼神太过于露骨,温贵人不安的往后缩了缩,康熙的手指从她的下巴一直往下,经过颈脖,划过肩头,最后绕到脖子后面,手指勾住那打起来的结。   手腕一抖,轻轻往下一拉。   脖子后面的两根红绳立马往下一掉,瞬间就滑进了衣服里面。   康熙瞧着这样,心下满意的点点头,就该是这样才是,那日再安灵寺里,温贵人也没故意穿着肚兜出来勾引自己。   “万岁爷,”温贵人红着眼睛,缩着脖子糯糯道:“好冷。”   “冷?”康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肩头,像是不可思议的问:“怎么会冷?”   温知许听闻,暗暗的咬了咬牙。   一字一句道:“嫔妾身上没穿衣服,当然冷。”   康熙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随后勾住了温知许肩头的衣服,撇了她一眼道:“你身上没穿衣服?那——这是什么?”   他说完,手指勾着领口越来越往下。   此时灰色的衣服里面可是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原本衣服可就大,康熙这番两下三下的往下拉的话,温知许身上可真就不着寸缕了。   温知许见状,立马伸出手挡住了。   红着一双眼睛,细声细气的求饶:“万岁爷,嫔妾的衣服——”   温知许跪在地上,娇娇小小的红着眼睛哀求着,又柔弱又可怜。反倒是康熙,原本就生的高大,此时站在她面前,瞧人的模样居高临下。   这般模样,活脱脱像是他在欺负她一般。   康熙也的确是在欺负她,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亲自将衣服拉下一半,直到能瞧见那对白的晃眼的两团软肉。   沙哑的声音淡淡道:“朕这是在成全你。”温贵人刚刚说她没有衣服,万岁爷说成全她,便理直气壮的将她的衣服往下直接扒掉一半。   这般的理直气壮。   而现在,康熙浑身穿着整齐,反倒是温贵人衣衫凌乱,红着眼睛,半咬着嘴唇红的像是要滴血。   此时晴天白日的还不是在床榻上,温贵人哆哆嗦嗦的红着眼睛直接哭了。   她多娇艳啊,那张皮子又白嫩的简直能掐的出水来,眼圈哭得红肿的可怜模样,让人更想欺负了。   康熙瞧着,心下一怜。   勾着她的下巴道:“哭什么,朕欺负了你不成?”   温贵人哆嗦着:“冷——”她一颤抖,身上那件原本就遮不住二两肉的衣服更是直接就往下滑,那两团更是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康熙咬着牙,红着眼。   温贵人当着是好手段,就知道怎么诱惑朕。   随即,立马弯下腰,将人抱起来。   “嗯哼——”女人娇滴滴的一声惊呼,温贵人的手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眨眼之间就被他带到了软榻上。   康熙自己坐着,让温贵人挎着腿坐在他大腿上。   也不将她的衣服脱了,直接从下摆将手伸进去,将那件红色绣着雨后荷花的肚兜拿了出来。   “万岁爷……”又软又糯的声音娇滴滴的,搂着他的肩膀哼哼吱吱,靠着他的肩膀缩着撒娇:“冷啊,嫔妾好冷好冷。”   康熙嗯哼了一声。   低沉道:“朕这就让你热来。”话音刚落下,立马将两人的下衣往下一拉,趁她不注意一个挺身就那样冲了进去。   屋子外面又下起了雪,风一吹打在门框上啪啪做响,门口守着的李德全身上围着条毛毯,靠在门框上听着里面动静。   心中实在是不得不佩服温贵人,如此这般还能让勾的万岁爷把持不住。   屋子外面有人走过,被李德全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过了好久,里面的动静还在继续,李德全又有几分同情温贵人了,万岁爷龙精虎猛的,估摸着是要被欺负的惨了。   而屋子里面的温贵人确实是被欺负的可怜。   万岁爷金口玉言,说立马让她暖和起来就当真让她暖和了起来。   往屏风后面一瞧,就看见温贵人红着眼睛坐在万岁爷的腿上,身上还是康熙的那件灰色的常服,下面的袭裤却不知去了哪里,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勾在康熙明黄色的衣料上。   康熙那件绣着龙纹的衣摆,随着动作上上下下的晃动,身下的软榻也吱嘎吱嘎的响。   温贵人浑身泛着红,抖着嗓子沙哑着声音哭:“万岁爷,饶了嫔妾吧——”   “再忍忍,”男子的声音带着低吼与喘息,又过了好久才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   到了最后紧要的关头,康熙摸着身下比豆腐还滑腻的肌肤,忍不住的喘了一口气:“温贵人当真是朕的小娘子——”   ——   康熙出了延禧宫的大门,神清气爽。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瞧见万岁爷满脸春风,虽然他不懂这些人伦之事,但在床上将一个美人弄的下不来床,确实是值得得意的。   趁着万岁爷心情好,李德全刚要说两句讨喜的话。   却见前面一个白色的声影挡着了道,李德全立马哼哧一句:“谁在那?”   那素白色的身影微微一晃荡,随后钻出一道身影来,见着万岁爷惊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德全半眯着眼睛仔细的瞧了会:“回万岁爷,像是石答应。”   康熙此时的心情好,也忘了前段时间亲口让人滚回屋子别出来的事情了:“起来罢。”见她跪在雪地里,淡淡的说了一句:“雪地太冷,赶紧回去吧。”   说罢,抬脚就往外面走。   哪知他想走,石答应却不让,原本还在犹豫的心听见他的安慰,立马坚定了起来。   她双膝跪在雪地上挺直腰杆:“万岁爷,嫔妾石氏。”但天生的胆子小,说起话来尾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她既说话,康熙便放下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听她想说什么。   石答应一声素白的衣服,跪在雪地里,瞧见明黄色的声影停下来,眼泪立马往下掉。   她模糊着双眼瞧着康熙:“万岁爷,您是认错了人,宠错了人啊。”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说的康熙一阵纳闷:“朕如何认错了人?”   “认错了什么人?”   石答应被他这么一问,就像是找到了勇气,手指着前面延禧宫的方向颤抖着道:“那日,在青竹楼,万岁爷第一个瞧见的分明是嫔妾啊。”   想到那日康熙如同一个神一般,忽然出现在青竹楼中。   关心她,问她过身子如何,过的怎么样,那日的种种,一句话一声叹息直到现在石答应还记得。   哭着喊:“是您,亲口对嫔妾道,朕瞧你身子骨不好,青竹楼又实在不宜养伤,还是挪去六宫吧。”   “您是因为嫔妾才将我与温贵人挪到延禧宫的啊,可是为何现在却只宠爱温贵人而忘了嫔妾呢?”   石答应实在是不服,她日日盼着万岁爷,可万岁爷眼睛却从来没有往她这瞧过。   可若是万岁爷不来倒也罢了,却偏偏时不时的来延禧宫,可没有哪一次进去她的屋子。   当初她被赫嫔欺负,挪去了青竹楼才被温贵人救了捡了一条命。   但她从没想到,温贵人日后会代替她的恩宠,被万岁爷捧在手心啊。想到这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当日若是知道有今日这般场景的话,她宁愿温贵人从来没有救过她啊。   石答应声嘶力竭,喊着不服。   康熙东拼西凑的总算是听懂了,他冷眼瞧着跪在雪地中的人,身形与模样都没张开,还是一副娇娇小小的样子。   五官很是眼生,眉眼也是素淡的。   这般瞧着一个娇弱的可怜人,若是不说的话,没人知道她心中居然藏着那么大的怨气。   康熙的眼神落在她握紧的拳头上:“你的意思是,朕认错了人,于是温贵人夺了你的恩宠?”   石答应眼睛一酸,“嫔妾……那日您确实是为了嫔妾才将我们移出青竹楼的。”   康熙的眼神落在她那满是期待的眼睛上,清冷的语气不容置疑:“是你一直多想了,那日再遇到你之前,朕就遇见了温贵人。”   “更是因为温贵人才去的青竹楼。”   “至于你,是拖了温贵人的福,才能从青竹楼走出去。” 第44章   石答应当晚就发起了热。   太医院的听说是延禧宫的主子,丝毫都不敢耽搁,连忙派了太医过去瞧。   石答应昏倒在床榻上浑身打着颤,冬日里站在外面都让人浑身颤抖,石答应身上却是滚烫的,额头不停的冒着汗,左右摇晃着头,嘴里不停的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过是个答应,身边只有两个宫女一个太监伺候。   两个宫女趴在床边只知道哭,过来瞧病的太医就连开好的药方都不知道给谁,抬起袖口无奈的擦了擦额头,瞧着乱成一团的屋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个主子,太医不敢耽搁只能去找温知许。   延禧宫没有主位,温贵人最大,有什么还需她点头才是。   遗憾的是,连门都没进去,就被站在门口的似云挡在了外面:“我们主子身子不好,郭太医有什么话还是先跟奴婢说吧。”   后宫女子的事郭太医不是不懂,闻言上前两步凑到似云身边。   手指着右边道:“麻烦告诉温贵人,住在右殿的的石答应情况有些不对劲。”   石答应白天做的事整个延禧宫上下都知道了,她居然敢大着胆子去堵万岁爷的路,最后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腿都站不直还是被扫地的太监给抬回来的。   一听到石答应的名字,似云脑子里就闪过四个字,狼心狗肺。   但当着外人的面,似云自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双手端着淡淡的问了一句:“昨个还是好好的,怎么个情况不对劲?”   小主们之间的事情,郭太医怎么会知道?   听见之后摇了摇头:“石答应本来身子就弱,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腿都冻麻了,寒气入体回来就发了热。”   郭太医说到这叹了口气:“若是单单只是发热也还没那么糟糕,关键是石答应现在思虑过重,噩梦不断。”   “而石答应宫里两个小宫女只会哭……”他说着小心的瞧了眼似云,一时之间拿不定注意。   “我知道了,”似云听见之后点点头:“郭太医,您先回去吧,石答应的事情我会跟主子说的。”   话竟然已经说完了,郭太医也不再留。   等人走后,似云进了内殿,将刚刚郭太医说的话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温知许。   “思虑过重?”温知许放下手里的棋子扭过头,喊了一下午的嗓子现在还带着沙哑,康熙走后温知许就睡了,醒来就听见石答应做的这些胆大事。   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她年纪小小的……”只说了一句,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嗓子口。   石答应年纪小小的,但心思还当真不小,温知许与她周旋过几次,觉得的想法也是旁人且难以所及。   “随她去吧。”温知许剩下的话也不准备说了,语气更加的平淡下来。   石答应如何她一点都不关心,左右都在万岁爷面前这样了,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   “只不过是一点打击就让她这般一蹶不振?”温知许摇着头,将手里的黑子稳稳当当的放在棋盘上:“若日后她能就此崛起的话,我倒是能高看她两分。”   “主子,”棉雾上前问:“那郭太医说的话?”   “让延禧宫上下的都记住了,石答应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主子。”   “瞧不顺眼的可以不去帮忙,但我不准有人在背地里暗暗的害人。”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捧高踩低,温知许此番不过是借机敲打自己宫中的奴才们。   不准拿着她的名号去行事,到到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倒打一耙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温知许对待奴才们一向都是温和的,很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别说旁人,就算是从小跟在她身后的似云都吓了一跳,老老实实乖巧的听训。   ——   永和宫   “如今要说谁最得宠,当属延禧宫的温贵人。”   宫中的日子无趣,冬日里又比旁的时候更难熬,娘娘们觉得无趣自然是时不时的凑在一起聊聊天。   今日天气好,德妃娘娘说去瞧瞧密嫔刚生的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才几个月大,一天却要四个奶娘轮流喂,长的白白嫩嫩又肥嘟嘟的,好玩的紧。   乌雅氏最小的十四阿哥现在年纪不小了要跟着师傅读书,要么就跟着哥哥们学射箭。   德妃嫌弃他闹腾,不如小时候乖巧,对只要吃饱了就不哭的十六阿哥很是喜爱,见着了总是要逗弄一二。   密嫔说这话的时候,她怀中正抱着十六阿哥,闻言头都没有抬:“得宠又怎么样,咱们这些人中有几个是没得过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当真是云淡风轻。   密嫔这才仔细的瞧了德妃一眼,她当真是忘记了,德妃当年可是从宫女爬到现在的地位的,若不是有万岁爷的宠爱的话,当年怎么会接连生子。   没有家世与背景,能将膝下的两位皇子养大,现在还能稳稳当当的坐在四妃之一的位置上,可不是一般的受万岁爷喜爱。   密嫔自嘲的一笑,摇摇头:“当真是我糊涂了,瞧见万岁爷如今经常去延禧宫魔怔了而已。”   她手里抓着十六阿哥的拨浪鼓,手腕轻轻一动,拨浪鼓开始啪啪作响。   密嫔身边坐着的是定贵人,万琉哈氏。   定贵人入宫时间不短,不受宠却也没被万岁爷忘记,时不时的也能瞧上万岁爷一眼,再加上她有个十二皇子,在永和宫中的日子过的也还算是舒心。   见着密嫔这模样,原本捧起来的杯子被她原样的放了下去:“你还这般吃味,若说要是最得万岁爷惦记的除了德妃娘娘,就属你了。”   “先是生了十五阿哥,紧接着又是十六,这般的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定贵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就往密嫔那瞧。   后者想到万岁爷虽然最近来过夜的时候少了,但也是时常来瞧自己的,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德妃娘娘有的,也从来没有少了她那一份。   怀中的十六阿哥困了,眨巴着眼睛开始哼哼吱吱的,德妃将怀中的小孩交给在一边候着的奶娘,转头拿帕子的时候就瞧见密嫔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旗装,双眼含春,脸色晕红,活脱脱就是一个正在怀春的少女。   德妃笑了:“还是密嫔年轻,这身衣衫穿在你身上倒真是再也合适不过。”这般娇艳的粉色,也就十几岁年轻丫头的脸蛋能压得住。   密嫔一顿,脸上立马闪过几分羞涩来。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摇了摇下唇瓣:“延禧宫那位的长相据说是一等一的,这才勾的万岁爷上了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美人,能让万岁爷如此喜爱。”   “遗憾的是嫔妾还没瞧见过。”   其实温知许出来的少,别说是密嫔,就算是剩下的两位也是没有见过到底是什么样子。   定贵人听见却摇着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就算现在受宠又如何?她无子无女的还能越过你们去?”定贵人一脸的诧异,不过是个刚入宫的贵人怎么就这般被密嫔放在了心上?   “你说的对。”德妃娘娘笑着点点头,一张素白又温然的脸端的是毫不在乎:“不过是个光有美貌的贵人而已,还不值当我们放在眼里。”   德妃清透的眼珠子垂下略一思索了一半,稍稍的抿嘴笑了笑:“你去看钟粹宫的那位,一张脸长的就像是下了凡尘的仙女,万岁爷当年可是宠的差点痴迷,可现在那又如何?”   密嫔知道她说的是良贵人,心里渐渐的安定下来,笑着道:“就算是生了阿哥,到现在也不过是个贵人。”一个贵人而已,确实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等升到嫔位还不知什么时候,那时才值当她们放在眼里。   ——   养心殿   敬事房的王忠端着乌金红漆托盘进去:“万岁爷,到翻牌子的时候了。”   正在看折子的康熙闻言,脸都没抬起来,淡淡道:“朕今晚还去延禧宫。”   王忠听闻,原本躬着的身子弯的更底了:“万岁爷,延禧宫的温贵人挂起了红头牌。”后宫的娘娘们每个月就有那么几天不能伺候。   康熙一愣?知道温知许这是来月事了。   想到什么,眼里稍稍闪过一丝遗憾,暗自嘀咕了一句:“白瞎了朕这么多功夫。”他最近去后宫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歇在延禧宫里,在温贵人身上下的功夫可是最多的。   偏偏这么长时间来,温贵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康熙想到这,手里的折子也看不下去了,无力的捏了捏眉心:“那朕就在养心殿歇着。”   王忠闻言,立马抬头瞧了眼李德全。   后者思索了一会,弯下腰轻声道:“万岁爷,储秀宫的通常在现在还怀有身孕,要不去瞧瞧?”   王忠一听李德全开口,也有了胆子劝,跟着道:“万岁爷,储秀宫离这不远,通常在怀着孩子甚是辛苦,您要不过去瞧瞧?”   康熙坐的久了,确实也累了。   听闻之后站起来,叹口气:“那朕就去储秀宫看看。”其实自赫嫔之后,康熙就很少去储秀宫了。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这是对赫嫔娘娘做的事心里还是有疙瘩,但赫嫔有错却无辜了通常在,可怜怀孕这么长时间相见万岁爷还需自己来养心殿求见。   一听万岁爷乐意去,李德全心下一喜。   赶紧吩咐传来龙撵,高唱道:“万岁爷摆驾储秀宫。”   但龙撵才刚出了咸熙门,就被迎面走来的宁贵人撞上了,宁贵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娇声道:“万岁爷,嫔妾有事禀告。”   康熙眉心一皱,面色如霜。   李德全一瞧,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刚要劝宁贵人下去,却见她大喊一声:“万岁爷,这事是关于赫嫔娘娘的,请万岁爷给嫔妾一个机会听嫔妾说完。”   康熙刚出去的龙撵转眼又原样的回来了。   宁贵人冬日里穿着件艳红色的斗篷,一路跟着康熙的龙撵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面静悄悄的,刚一进去屋子里面就往人身上涌起一阵暖意,宁贵人被风吹的泛白的脸渐渐的回了温。   她低头,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瞧着面前那尊九龙鎏金大鼎炉,里面正冒着袅袅白烟,空气里一阵龙涎香的味道。   康熙跨坐在龙椅上,瞧着面前的人:“你要与朕说什么?”   宁贵人跪在地上,掐了掐手心镇静道:“嫔妾发现,十一阿哥中金粉之事其实不单单只是赫嫔娘娘一人所为。”   康熙闻言,闭上眼睛:“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嫔妾知道,嫔妾手里也有人证。”宁贵人一脸坚定的抬起头来。   “始作俑者正是储秀宫的——苏常在。” 第45章   “苏常在?”   康熙眉心一皱?差点儿没有想起来。   李德全瞧见,赶紧弯着腰上前小声道:“万岁爷,是在青竹楼当时欺负了温贵人那位。”   关于第一次去青竹楼见着温贵人的场景康熙还是有印象的,也顺势的想起了那位苏常在。   搭在龙椅上的手指点了点,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宁贵人:“这话如何说起?”   宁贵人刚要张口,又见万岁爷一把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若是真的还有一人的话,赫嫔当时怎么不说?”   十一阿哥的死,就算赫嫔紧跟着去了,康熙想起来还是觉得膈应。   这么长时间来,身边的人谁都不敢提这件事,宁贵人倒好了非要往万岁爷的伤口上撒盐。   李德全觉得宁贵人在自己作死。   但宁贵人却不在乎,她最讨厌的就是苏清秋那般娇柔的讨厌模样,这次逮到机会势必要弄死她不可。   “万岁爷,嫔妾并非胡说八道。”宁贵人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有理有据:“这些都是赫嫔娘娘身边的翡翠亲口告诉嫔妾的。”   翡翠关押在审刑司,宜妃都没撬开赫翡翠的嘴,不用想都知道宁贵人废了多大的劲。   康熙闻言,瞧着宁贵人的眼神更冷了不少。   过了会扭头朝李德全道:“去将翡翠带上来。”   李德全行礼出去了,屋子里安静的只有炭火时不时烧裂的啪啪声。   ——   一个时辰之前   储秀宫 丽景轩   秀兰去御膳房取了晚膳回来。   冬日里风雪交加,冷风一吹就能让人浑身一个激灵。   秀兰将膳盒换到左边,举起冻的发紫的右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缩了缩身上并不保暖的棉衣,一路小跑着去了丽景轩。   嘎吱一声推开大门,屋子里一股呛人的烟味涌出来,秀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朝里面喊了一句:“主子,该用膳了。”   等她将饭菜都摆好了,屋子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深深的叹了口气,往内殿走去,穿过一道门帘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的主子。   苏清秋神态殷勤的跪在佛像前,瞧那模样像是正在捡佛豆。   捡一颗念上一遍经,一下午过去了也就捡了小半碗。   瞧见秀兰来了,苏清秋就像是没看见一般,嘴里依旧念着佛经。   秀兰只得上前哀求道:“主子,再不用的话饭菜就冷了。”主子不受宠,丽景轩的奴才们都被内务府调走了,之后派了两个新来的宫女。   两人加起来还没秀兰大,这么冷的天提膳这样的力气活便只能她来做。   苏清秋听到这,才扶着秀兰的手站起来。两人来到外间,只见桌上摆着一碗米饭,一碟子冒油的猪肉,一盘炒的发黄的素菜,还有一碗冷了的汤,上面零星的飘着点油末子。   苏清秋神色不变,坐下来就举起筷子拿起碗。   秀兰看这菜却默默的低下头,低声咒骂:“御膳房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见主子失宠,御膳房的人便看人下菜碟,送到丽景轩的饭菜还不如宫女的。   苏清秋夹了一筷子发黄的素菜,听闻却淡淡道:“不是御膳房做的。”   御膳房的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她就算是已经失宠了可好歹也还是个常在。   “那是有人吩咐的?”秀兰一脸纳闷。   “还能是谁?”到嘴的饭菜没油没盐极难入口,可苏清秋却吃的毫不变色:“左不过是延禧宫的,整个后宫就属她看我最不顺眼了。”   “温贵人?”秀兰刚想问,却听见门外发出的声响。   刚转过头,就见门发出吱嘎一声,随之涌进来的是满室的风雪。   秀兰娇呵道:“是谁?”   苏清秋放下手里的碗筷,镇定的瞧着门外。   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身形高挑,带着斗篷后面的帽子瞧不见样貌。   她看见屋子里的人,又吱嘎一声将门关上了,向前走了两步,面对苏清秋将头上的帽子放了下来:“苏小主。”   帽子下面的那张脸模样只是清秀,瞧着五官来看年岁也不小了,开口说话的声音有股独特的沙哑。   “姑姑是?”   苏清秋表面上镇静,但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悄悄的捏的紧紧的,这人瞧着她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给她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奴婢是来救苏小主的。”这声音乍一听倒不像是女子的声音,有股独特的沙哑好像能穿透风霜。   “姑姑是什么意思?”苏清秋站不住,双手扶着桌面站了起来:“我在这好好的,如何要你来救我?”   那人眼中带着嘲笑,明明年岁比她大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像是看遍了风雪:“宁贵人已经撬开了翡翠的嘴。”   她这一句话说完,满眼趣味的瞧着苏清秋,像是要仔细的瞧着她的眼神变化一般。   果不其然,苏清秋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原本还算是淡定的脸立马惊慌失措起来,整张脸都惨白,立马没了血色,抖着牙齿哆嗦道:“然……然后呢?”   “宁贵人现在已经是在去养心殿的路上。”那人眨了眨眼睛,又从手里摸出一块牌子放在桌面上:“奴婢话说到这,至于苏常在接下来如何,还得看您自己了。”   那人说完,重新戴上斗篷出去了。   留下苏清秋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桌面上的宫牌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秀兰将她唤醒:“主子——”   苏清秋清醒过来,脸色大变,赶紧抓起桌面上的牌子推开屋子往前走,秀兰连忙追上去:“主子,您要去哪啊?”   “慎刑司——”   秀兰跟在苏清秋身后,两人穿着斗篷带着帽子,一人手里拿着个食盒,站在了慎刑司的门口。   才刚往前走一步,站在门口的侍卫就举起手里的刀:“这里是慎刑司,不准乱闯。”   秀兰跟在苏清秋身后,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就见苏清秋低着头,拿出刚刚那人放在桌面的牌子举起来:“大胆,我们是翊坤宫的。”宫牌一亮,守门的侍卫连忙跪下来。   “奴才该死。”   苏清秋收起宫牌,没人瞧见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故意低垂着声音道:“起来吧,娘娘派我们进看看储秀宫的那位。”   那侍卫连忙殷勤的将两人往里带:“在在在,人在那,姑娘们往里面走。”   苏清秋带着秀兰走进去,后者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那人手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香囊悄悄塞给他:“这是我们娘娘赏给你们的,冬日里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那侍卫一瞧,乐的双眼一眯,弯着腰再三的谢恩,就提着酒出去了。   关押翡翠的地方在最里面,苏清秋一路垂着脑袋进去的,但看见翡翠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的心下一颤。   宜妃娘娘说是不用刑罚,但却可的劲儿的折磨翡翠,冬日里这么冷的天,关押翡翠的地方没有被子,只有身下的一点破毛草,翡翠一身单薄的衣服,浑身上下用草围着,缩在角落里面发抖。   整个牢房,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个破了口子的碗,什么都没有。   翡翠听见声音,连忙抬起头往她那瞧,看见苏清秋的时候,浑浊双眼轻轻一转:“苏…… 苏常在?”   她浑身上下就一件单衣,看见苏清秋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爬过去:“苏……苏常在,救救奴婢吧。”两个月来非人的折磨,翡翠从原本得脸的宫女变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宜妃娘娘不给衣服穿,看样子也不给饭吃。   翡翠的一张脸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苏清秋脸色闪过一丝不忍,但那一丝丝的不忍很快的就消失了。   她低着头,从秀兰手里拿过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的摆出来:“我不过是个无宠的常在,能来看你还是扮作宫女才能进来,实在是没有能力救你出去。”   烧鸡,老鹅,猪头肉,刚做好的大肘子。   对于两个月来吃的不如猪狗的翡翠,这些饭菜一出来就粘住了她的眼。   饶是喉咙里不停的咽口水,手却一动不动,眼神谨慎的瞧着苏常在。   苏清秋当做没看见她眼中的怀疑,最后将食盒最底层的酒拿出来,一前一后摆了两个杯子。   当着翡翠的面,将酒倒入杯中,倒满之后,将其中的一杯放在翡翠的手心,一杯拿在自己的手里。   苏清秋道:“翡翠,这两个人来因为不能救你我一直都良心难安,今个才来见你也只能带点吃的喝的。”苏清秋语气淡淡的,说完之后举起杯子一口喝下。   “原就是我对不住你,还请你莫要怪我不能救你出来。”   苏清秋语气可怜神情激动,这句话说完之后又连着倒了三杯酒喝下去,秀兰在一边劝,就是劝不下。   最后一杯,苏清秋举起往翡翠手上的酒杯碰了碰:“你要是不怪我,就喝了这杯酒,欠你的恩情,我来世再报。”   翡翠瞧着面前的酒杯,白色的青花瓷杯子,里面装满了刚倒进去的透明色的酒。   苏清秋神色状似疯癫,却半眯着眼睛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牢房里面可真冷啊,翡翠抖了抖身子,这杯酒要是喝下去的话,就能立马暖和起来。   想到这,她再也压制不住,鬼使神差的举起杯子一口闷下。   ——   李德全带人来的时候,慎刑司守门的侍卫们喝的伶仃大醉。   屋子里面一阵酒气,李德全用手扫了扫,沉着脸发问:“储秀宫的翡翠在哪?将她带上来。”   喝醉的那侍卫呵呵大笑,口齿不清的往里面一指:“公公,在里头呢,”   李德全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的就进去了,但没一会慌慌张张的跑来:“公公,不好了。”   李德全扭过头,那人哆嗦着道:“人已经死了。”   养心殿   康熙与宁贵人,一坐一跪,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李德全上来,凑到康熙身边嘀咕了两句:“万岁爷,翡翠死了。”   “死了?”康熙还没说话,宁贵人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康熙冷着脸看她,一句话都没说。   却见她神情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她死命的摇着头:“万岁爷,肯定是……肯定是苏常在过去杀人灭口的。”   “对——”这么一想,宁贵人觉得什么都解释的通了:“肯定是苏常在。”   “无证无据的就开始攀扯旁人。”康熙咬着牙,显然气的不清:“将她给朕带下去,日后少到朕的身边晃荡。”   宁贵人瞬间被人拖着出去了。   李德全这才问了一句:“万岁爷,那苏常在呢?”   虽然没有证据,但翡翠死的也太过蹊跷。   康熙对一个不喜爱的常在也没什么耐心,闻言便不耐烦道:“将苏常在降为官女子,搬到她该住的地方去。”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敲打着,过了会他又问:“翡翠是怎么死的?”   李德全端着身子,轻声道:“说是死之前……翊坤宫的宫女去过。” 第46章   “翊坤宫?”   温知许当时正举着剪刀,冬日里就梅花出彩一点,温知许便吩咐人每日都去梅园折上那么几株。   梅园的梅花开的又娇又艳,温知许虽不是很喜爱,但架不住康熙喜欢。   似云说这话的时候,温知许正在给梅花剪枝叶,听完之后,立马将剪刀连忙放了下来。   “是宜妃娘娘?”棉雾将帕子递到温知许的手边,后者接过擦了擦手。   温知许将帕子扔到桌上,淡淡道:“不是。”宜妃娘娘要是想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是谁?”   温知许闭上眼睛,嘴里默默的念出是三个字——苏清秋。   最在乎翡翠生死的,只有她一人,宁贵人刚撬开翡翠的嘴,后者立马就死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背后的人,能在宁贵人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去通知她,且还弄的到翊坤宫的宫牌,背后这人的心思与手段,可见有多深。   “倒也没算是无收获,起码苏常在被万岁爷降为了官女子,搬出了储秀宫。”棉雾知道主子的想法,连忙上前端了一杯茶过去,打断了温知许。   “也算是她罪有应得了。”随便一句话就害死了一个阿哥,只是降为官女子还留有一条命算是便宜了她。   一边的似云听到阿哥,握在一起的手指动了动。   上次她就想问了,主子这般受宠怎么小半年了都没动静,但那次她还没来得及问,主子掐着她的下巴操男腔正好被万岁爷撞了个正着。   那次下午主子被欺负的很惨,似云那两天一直浑浑噩噩的也忘记了问,这次一听见十一阿哥,又想了起来。   忍不住的开口道:“主子,您肚子怎么一直都没动静?”   这话一说出口,温知许与棉雾都楞住了,相互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意味声长。   似云一瞧见这样子,着急了,按耐住不停跳动的心连忙问:“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她一脸紧张的瞧着温知许,却见她没说话,又满脸疑惑的扭头问一边的棉雾。   棉雾那张没甚表情的寡淡脸连忙扯出一丝笑,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在手里拍了拍:“胡思乱想什么呢?主子没动静当然是因为还没到时候而已。”   “宫里谁不想怀阿哥啊?万岁爷宠幸那么多娘娘你瞧着有几个怀孕的?”后宫母凭子贵,但真正怀孕的确实没有多少。   似云一想到这满脸的遗憾,叹了口气羡慕道:“通常在的运气真好。”通常在才侍寝了几次就怀上了,主子这么受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岁爷的恩宠就像是水中的浮萍,不知什么时候飘到别的宫里,似云盼望着主子有个自己的孩子,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正说着话,外面却来了养心殿的奴才。   “温贵人,万岁爷说今晚过来。”小太监利索的打了个千儿,态度殷勤。   最近万岁爷来的最勤的就属延禧宫了,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自然是不敢怠慢。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挥手让他起来,又在手边摆着的匣子里抓了一小把金瓜子,递给一边的似云。   似云接过去,放在小太监面前:“这是我们主子赏公公的,大冷天的难为公公来这一趟。”似云一张脸圆嘟嘟的,让人瞧着就心生好感。   那小太监眼里一喜,连忙双手接过,对着温知许感恩戴德说了不少的吉祥话才下去。   晚上康熙刚来的时候,温知许见他心情不好,还拿这个当做笑话说给他听。   康熙确实是没甚心情,十一阿哥的死终究是心里的痛。   赫嫔是该死,但死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康熙因为觉得宜妃动手太快,这两个月都没去瞧她一眼。   没想到,翡翠的死,转来转去又转到了翊坤宫的头上。   康熙觉得蹊跷,派人去查,但慎刑司的侍卫都喝的伶仃大醉,每人三十大板打下去,嘴里还是说来的是翊坤宫的宫女。   脑子里思绪万千,在水盆里面洗了把手,听见之后立马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背,兴致不高的问了句:“是朕新赏你的那匣子金瓜子?”   温知许点了点头,康熙时不时的赏东西下来,前个又赏了料子,簪子,镯子,花瓶,还有一匣子拇指大小的东珠,一匣子金瓜子。   李德全送来的时候说这金瓜子是万岁爷让她当做赏赐赏给下人的,温知许便放在了手边。   康熙刚好坐在软榻上,掀开手边的匣子往里面瞧了瞧,刚看上一眼就乐了,嘿,好家伙,一匣子金瓜子温知许抓的只剩下一半。   就算康熙不将这点东西放在眼里,也忍不住的暗觉温贵人败家。   牵着她的手指着匣子问:“两天就赏了一半出去?”他前个才送来,两手掌宽的匣子装得满满的,现在里面就只有一半。   “一天。”温知许竖起一根手指。   康熙忍不住,举起手指在她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败家子。”温贵人的皮子多嫩啊,就像块豆腐一样,一手指敲下去肉眼可见的就红了。   康熙刚敲下去就后悔了,瞧她那已经开始发红的额头刚想安慰几句。   温贵人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怨念的看了康熙一眼,捂着额头躲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啪啪跺了跺脚,转过身坐在软榻的另一边,背对着康熙不理他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康熙的手还保持着刚刚那个被温贵人躲开的姿势,再一看就见温贵人已经生气的扭头不理他了。   后宫的妃子气性再大在他面前都是温和的,温贵人这样的还是头一个,况且现在还在他面前朝自己耍小性子。   康熙先是内心复杂,犹豫了一番,走到温贵人后面。   手刚搭在温贵人的肩膀上,就被她扭着身子又躲开了。   “咳——”屋子里面没奴才,但康熙还是觉得脸面上挂不住,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还疼不疼?”   温贵人不说话,只扭头将自己雪白的额头凑到他眼前,纤细的手指伸出来指着额头道:“万岁爷自己瞧。”   康熙的眼睛往那额头上又看了一眼,暗道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这样一下就红了呢?再说了,温贵人这皮子也太嫩了点,刚刚碰到就红了。   他不说话,温贵人又眼巴巴的瞧着他。   那眼神清澈明朗,委屈巴巴的含着水,康熙瞧着心都软了,硬着头皮道:“要不,朕给你吹吹?”   刚说话,康熙就觉得自己疯了。   这糊弄小孩子的玩意——   刚想完,却见温贵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巴巴的将额头凑到他面前娇声娇气道:“好——”   康熙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吹。   没一会,就问:“好了吗?”   温贵人坐在他对面,手正抓着他腰间的吊坠把玩,闻言摇着头:“没好,万岁爷再吹吹。”   康熙叹了口气,只得又轻轻的吹了几口。   李德全进来送茶水的时候就撞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的杯子都来不及放下,连忙出去。   小元子瞧见李德全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问了一句:“李爷爷,怎么了。”   说着,踮起脚想往里面瞧一眼。   却被李德全连忙挥手弄开了:“晚上吃什么了?胆子这样大?”他一低吼,小元子吓得站的远远的。   李德全摸了摸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心里暗暗感叹温贵人的了不得,万岁爷来的时候脸都黑成这样了,还能被温贵人哄好。   这样下去,温贵人日后可了不得啊。   ——   康熙被人打断,便顺势的停了下来,淡淡道:“待会朕让人给你拿些玉容膏来抹一抹,明天一准就好了。”   玉容膏是对祛疤美容最好的药,温知许的额头连皮都没有破,压根儿用不上这些。   但乖巧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耍小性子,什么时候不该耍。   听到这,温知许便知道不该在造作下去了,拽着康熙的袖口让他低下头,跪在软榻上连忙挺起腰杆亲了他一口:“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一乐,伸手掐了掐她的鼻子:“鬼机灵。”   被温贵人这一弄,自然是忘了那些个不开心的事情,两人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康熙照旧歇在了延禧宫。   温贵人耍性子的事情,康熙还记得,床榻上的时候就没让着温贵人。   先是让她躺在身下,抓着她的腿勾在自己腰杆上,挺着腰腹狠狠的往里冲,弄的温贵人咬着下唇哼哼唧唧的受不住的时候康熙又猛然停了下来。   康熙抓着温贵人换了一个姿势,将她背对着自己按在床上,四肢撑在床榻上,提着她的腰将后面挺的高高的。   康熙不顾温贵人的哭闹,两手掐在她的腰杆上,猛的一下就从背后冲了进去。   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温贵人当场就哭了,之后就哼哼唧唧的从头哭到尾。   结束的时候,身子还止不住的一颤一颤的。   康熙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等着她从极乐中清醒过来。   “这般没用。”康熙亲了亲温贵人的额头,笑她:“第一次就哭成这样,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水。”   他说水的时候语气暧昧,搂着温贵人的手也往下移。   温贵人及时的拦住,肿着一双眼撒娇:“万岁爷,饶了嫔妾吧。”这样背对着的姿势,刺激的她到现在还在浑身抽搐。   “这次就放过你。”康熙瞥了她一眼,暗示自己下一次没那么好说话。   温贵人刚想谢恩,康熙的手在她背后轻轻的拍了拍,问了一句:“朕在你身上这么努力,怎么都没见你肚子有动静?” 第47章   康熙瞬间感觉到手掌下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还没等他将人抬起头细细查看,温贵人立马扭着身子往他怀里钻,霸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无辜道:“嫔妾也不知——”   康熙的手在她柔若无骨的后背上拍了拍。   温贵人蹬鼻子上脸,大着胆子撒娇:“大概是万岁爷偏心。”   “朕怎么偏心了?”康熙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温贵人这句话。强硬的抬起她的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朕一个月大半的时间都歇在你这,还怪朕偏心?”   温贵人眼睛一闪,娇滴滴的抱着他的胳膊,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万岁爷喜欢嫔妾啊。”   “油嘴滑舌——”康熙伸手掐了掐她的鼻子,哈哈大笑了一声。   眼帘下的目光闪了闪,他现在确实很喜欢温贵人,温贵人长得好,娇艳欲滴的在床榻上也能让他尽性。   他很是满意。   但康熙也喜欢宜妃,喜欢德妃,喜欢密嫔,现在是很喜欢温贵人,但是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   想到这,康熙伸出手在温贵人身后拍了拍,既然朕现在乐意喜欢温贵人,就乐意给她恩宠:“你……你的生辰是在五月?”   现在是三月,康熙依稀的记得瞧过温贵人的生辰一眼,也不知怎的就记住了。   “嫔妾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五。”温贵人抓着他的手把玩着。   康熙声音微沉:“朕就算是有心提拔你,但你的肚子也要努点力。”   温知许伺候他大半年了,时间来说不算是长,但伺候的一直尽心,娇俏惹人怜爱康熙也喜欢,心里自然乐意给她恩宠。   虽她家世不错的,但再往上升一步就是嫔了,她这个资质升为嫔位太扎眼,若是怀孕的话总归是名正言顺一些。   康熙终日处理国事能为温贵人考虑到这,也算是用了心了。   万岁爷说的含蓄,但意思温知许还是明白了,九五之尊开下金口许诺,若是能怀有身孕的话,就升她的位份。   温知许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眼帘撩下。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往床榻上瞧,眼神晦暗一眨也不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次日一早,康熙雷打不动的就去上朝了。   温知许等他走后没多久也醒了。   棉雾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撩开床帘,瞧见温知许睁着一双眼睛在那,有些诧异:“主子 ,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   温知许探出身子,瞧了瞧外面。   “主子,才辰时。”棉雾将温知许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唤似云将主子待会要穿的衣服烤暖和。   外面的宫女们准备好洗漱用品,伺候着温知许弄好之后又出去了。   温知许坐在镜子前,任由似云给她上妆,因她怕冷左右两边一边放着一个炭盆,屋子里烧的暖洋洋的。   没一会,棉雾端着汤上来,温知许从镜子里瞧见之后对似云道:“这样就成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她随意的从匣子里挑了根桃花簪。   一边对着镜子歪了歪头,斜着插入发间,一边对似云道:“我今个想吃银耳百合粥,你看着他们做我才放心。”似云一听,这可马虎不得,连忙放下手里的簪子往外跑。   “主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给你看着。”   等似云走后,棉雾才将手里的碗递过去:“主子。”   温知许将盖子一掀开,一股子汤药味,温知许接过来拿起勺子在汤药里面慢慢的搅弄了几下,垂下眼帘看着汤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棉雾见她这般,想了想还是道:“主子,这药喝多了对身子不好。”   温知许摇了摇手里的药,碗里立马升起一阵热气,还有一股苦的刺鼻的味道。   “我自然知道。”是药三分毒,再温和的避子汤都对身子有伤害。   “那……”棉雾张了张嘴:“主子,要不咱们就不喝了吧。”   主子从一开始受宠到现在都是服用避子汤,这件事关乎的太大了,就连似云都在瞒着。   棉雾懂一点药理,事事巨细都亲自照看,但还是唯恐被旁人知道捅到皇上那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温知许想到昨晚康熙说的话,眼神闪了闪,但还是扬起头将手里的药一口灌下。   入口一股难以入口的苦涩,温知许却眼睛都没眨,将整碗都喝了个干净。   “主子——”棉雾心疼。   温知许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还与以前一样,药渣子都不能留下。”要说以前要小心的话,从现在开始那就更要小心了。   万岁爷刚下口的让她怀孕,要是被人知道她在服用避子汤,简直是在打万岁爷的脸。   帝王之怒,温知许可不敢轻易的尝试。   温贵人受宠,只要是她要的东西,御膳房的都是紧着延禧宫的上。   “似云姑娘,温贵人的早膳都在这了。”御膳房的做早膳的太监见似云来了,一脸的殷勤。   一边巴结,一边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膳盒一一打开给似云过目:“您瞧着,酥火烧,云片火腿,蟹黄包子,象眼小馒首,竹节花卷,鸭揉肉陷提褶报纸,苏烩烫膳……”   巴掌大的五寸碟子,里面的膳食一个个做的十分精致。   “最后还有温贵人点名要的银耳百合粥,”小太监在他师傅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拿出最里面的一小坛粥出来。   “多谢公公了。”似云笑了笑,在外也知道端着延禧宫大宫女的架子。   御膳房的大太监兴奋的一乐:“姑娘客气了,”   见似云是一个人来的,一把拽过身边的小太监:“这些东西重,可不敢劳烦姑娘动手,让他给你拎着去。”   似云一听,她好歹也是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亲自提着膳盒确实不像话。   “就麻烦公公了。”似云忙行礼谢过。   小太监紧张的搓了搓手,忙着膳盒跟在似云的后面。   似云带着御膳房的太监往延禧宫走,却被迎面来的之情看个正巧,之情是永和宫密嫔身边的宫女,主子随意的说了一句要用燕窝红枣糕,之情便来御膳房说一句。   恰好撞见似云带着御膳房的太监从她身便擦肩而过。   之情不认识似云却认识跟在她后面的是御膳房的太监是做早膳的赵公公的干儿子。   她了想问身边的宫女:“你可知那是谁?”   那宫女瞧了一眼,摇头道:“之情姐姐,我也不知。”   之情垂下眼睛思索了一番,到御膳房的时候便装作不经意的问:“刚刚过去的那位是哪个宫里的,瞧着面生。”   正忙着准备密嫔饭菜的小太监忙的头都不抬,随意道:“回姐姐,刚刚那位是延禧宫的。”   “延禧宫?”将这三个字在嘴里琢磨了一番:“是温贵人身边的?”   “可不。”那太监一笑:“现在谁不知道,延禧宫的温贵人最受宠……”话说到一半,那小太监连忙将嘴里的话停下来。   看着之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小太监连忙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之情姐姐,是小的多嘴了。”   之情任由他打自己脸,讽刺了一句:“不过是个无儿无女的贵人,瞧你们巴结着。”哼了一声就拿了膳盒冷着脸扭头走了。   回到永和宫的时候,之情还是一脸气呼呼的。   她是密嫔从府里带来的宫女,在永和宫里一直受宠,见她这生闷气的样子,密嫔身边的宫女之意便一脸稀奇:“怎么了,还有人能给你气受不成?”   密嫔主子从进宫开始一路受宠,再加上永和宫的德妃娘娘是个心地良善的,之情与之意两个密嫔身边的大宫女,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巴结着。   之情一双眼睛都红了,三两步的走到密嫔身边猛的跪下:“主子,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说着,三两句的便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御膳房的人也太势利眼了,这么巴结也不过是个贵人,有什么稀奇的。”   “万岁爷喜欢,奴才们自然是巴结着的。”密嫔听到这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最近这段时间,万岁爷来她这来的是越发的少了。   且来三次,两次都是看孩子,密嫔没怀孕之前,万岁爷一个月少说也有六七天歇在她这。   她生了孩子,又急忙的恢复身子就是怕万岁爷将她忘了。   可没想到,等她能挂上绿头牌的时候万岁爷却不爱来了,来了那事上也不尽性,她总感觉有些淡淡的。   可若是说是万岁爷不想要吧,却又时常的去延禧宫。   且听人说,在延禧宫里有时候万岁爷一晚上就要三次水。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不一样了呢?   密嫔垂下眼神,满脸的落寞。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产后恢复的再好肚子上还是有些痕迹,用了不少东西都遮不住。   她生过一次,知道这是什么,时间一长总会淡了的,但温贵人盛宠她实在是忍不住,没成想还是被万岁爷嫌弃了。   “主子,她不过就是个贵人,难道还能越的过你去?”之情气不过那些巴结的太监,说话心直口快。   身边的之意瞧见主子的模样,连忙伸出手拉了之情一把:“行了,不准在说了。”   “主子……”之情剁了剁脚:“温贵人霸着万岁爷不放,您实在是要想个法子才是。”   密嫔点了点头,默默道:“万岁爷一个月一半的时间都歇在她那,确实是太霸道了些。”   后宫的漂亮的女子实在的多的数都数不尽,就算她有两个阿哥也不能不怕。   她家世不高,不能年纪轻轻就没了万岁爷的恩宠。   再等温贵人怀孕或者是再来一个柔常在,这后宫就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处了。   密嫔想了想,掐了掐手心:“看样子,本宫是要去会会这个温贵人了。” 第48章   密嫔宫里发生的事温之许还不知。   之后的一段时间因前朝政务繁忙康熙便歇在了养心殿,后宫娘娘们谁的屋子都没去。   只有通常在仗着肚子大,吵着要见万岁爷,挺着大肚子去了趟养心殿,康熙念在她怀有身子让她进去坐了坐。   通常在在养心殿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之后底气足了些。   不管如何,万岁爷好歹也是见了她。   “主子,您月份大了可不好再来回的走了。”通常在身边的宫女瞧见主子出来连忙将她身上的斗篷拢了拢。   三月正是开春的时候,满墙金色琉璃瓦上的雪都开始渐渐的融化了,路上时不时的有雪落下来砸在地上。   虽很快的就被路边的太监给扫走了,且主子也基本上是坐在轿撵上,但肚子太大总归是不那么让人放心。   通常在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摸了摸自己的高高挺起来的肚子,轻声道:“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   她不得万岁爷喜欢,老天眷顾才让她有了这个孩子,她自然比任何人还要爱惜。   可是以她的位份生下孩子很难养在自己身边,通常在知道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可刚生下来的孩子就要被别人养总是不甘心。   总要是去万岁爷那试试才是。   仗着现在孩子还在自己的肚子里,多去万岁爷那也能让万岁爷有个印象。   “主子,我们回去吧。”通常在的宫女上前,低声道:“敬嫔又送东西来了。”   通常在一听眼睛一闪,捂着肚子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艰难道:“走吧。”   敬嫔三番两次的示意为的什么通常在怎会不懂,无非就是看上她肚子上这块肉了而已。   她咬了咬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   这般又过了几天,春意也渐渐的回暖了,贵妃娘娘找了个好天气,约着各宫的嫔妃们一起喝茶。   “一个冬日过去,本宫瞧着各位妹妹都犯懒了不少。”   贵妃身子不好,老是头犯头疼,前段时间后宫的事都交给了惠妃。   宜妃失宠多月性子却依旧高调,冷冷的将手里的杯盖放下:“嫔妾们自然是不能与贵妃娘娘相比。”   贵妃被堵了一嘴,有些尴尬。   一边的惠妃娘娘瞧见,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嫔妾们在后宫呆的久了确实是比不上新来的几位妹妹水灵。”   带着蓝宝石护甲的手稍稍的指着下面,出奇道:“通常在犯懒是怀有身孕,石答应怎么病歪歪的?”   “石答应?”开口说话的是敬嫔,自上次之后她便经常出来。虽没宠爱,但敬着她是一宫主位的份上,敬嫔说话还是有两分的分量。   她顺着惠妃的手瞧了瞧下面,随意道:“宫里还有位石答应呢?本宫倒是还未见过。”   一张小脸瘦的惨白的石答应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听见敬嫔这话苍白的嘴唇都抖了抖。   上方的敬嫔一脸好奇的瞧着她,石答应只得暗自掐紧手心站起来,颤着尾声道:“嫔妾答应石氏,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各位姐姐。”   石答应刚站起来有人就发出一声讽刺的笑,有人凉凉道:“稀了奇了,万岁爷还没宠幸过的姐妹,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话一说出口,不少人都开始发笑。   石答应还是个完璧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但这般直接说出口也确实够让人难堪。   敬嫔见旁人这样有些懵,她以前没有关注后宫的事情,倒是当真不知道石答应还有这么一出。   话题本就是她带头的,现在看石答应被人嘲笑,敬嫔也有些不忍,刚想说两句去,却见宁贵人开了口:“坐在这里总是无趣,贵妃娘娘不如允了我们去外面走走?”   宁贵人因上次的事情被万岁爷关了许久,后头还是惠妃去求情才将她放了出来,褪了一身锐骨倒是没以前瞧着那般的张扬。   “外面冬雪刚化,有什么好瞧的。”密嫔生完十六阿哥之后还是第一次出来,产后的身段瞧起来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娇俏好看。   她从来的时候除了行礼就一直坐在那,这还是第一次开口。   就连被她接话的宁贵人也是一愣,犹豫了两分还是道:“说来也是嫔妾好奇,听奴才们说景耀门那种了不少的桃花,现在已经姹紫嫣红的开了一片了。”   桃花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满宫的主子们可见也没几个喜欢的。   但这才开春,要是开花的话起码也要再等上个把月,桃花居然能在这个时候开确实是令人好奇。   “当真有这般稀奇的景色?”贵妃娘娘还没开口,有人就开始忍不住了:“乖乖,这才三月,居然都开了花?”   宁贵人对着贵妃娘娘一笑:“嫔妾也是听奴才们说的,自己也没过去瞧上一眼。”她闪了闪眼神,试探道:“要不,贵妃娘娘带嫔妾们过去瞧瞧?”   这下,谁也管不上石答应了,都开始眼巴巴的往贵妃娘娘那看。   三月份的桃花开出来如何,大家都想去看看。   贵妃却有些犹豫:“那景耀门可是离毓庆宫近的很。”毓庆宫可是太子住的地方。   她瞧着几个去年刚进宫的妃子们,一个个都生嫩的很,太子已经成年后妃离的太近确实不该。   密嫔听闻,眼睛往后边的右下方瞧了瞧。   虽今年的妃子她是第一次见,但只需一眼她就知道温贵人是谁。   一来,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第二,那便是温贵人那张脸了。   用天香国色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足为过,密嫔从进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眼就愣神到现在,被宁贵人一插嘴倒是打断了。   想了想,她掀开手里的茶杯盖着,淡淡道:“温贵人怎么看?”   温知许垂下眼帘正听着戏,没想到戏本子居然交到她手上由她开唱。抬起头往密嫔那瞧了瞧,心里暗叹了一声密嫔好颜色,难怪万岁爷喜欢,孩子一个生了一个。   “嫔妾才进宫半年许多地方也没听过,去与不去还是全看姐姐们做主。”   温知许不咸不淡的将密嫔问的话一丝不拉的又给推了出去,站在中央没有表态。   密嫔眼神淡淡的往温贵人那看上一眼,目光从她那张脸上略过,过了会才淡淡道:“坐下来吧。”倒也没在为难她。   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宜妃娘娘忍不住道:“又不是直接去毓庆宫,咱们不惊动太子就是了。”   贵妃一思索,又见下面的妃子们一脸期盼的瞧着,最终还是点了头:“本宫头疼就不去了,想去的妹妹们跟在惠妃的后面一起去瞧瞧吧。”   众人站起来,行礼送走贵妃。   贵妃亲点惠妃娘娘照看,好奇的都跟在了她身后,只有通常在捂着肚子一脸的为难。   “通常在?”敬嫔从头到尾最关注的就是通常在,见她这副模样自然知晓她在犹豫,想了想还是道:“景耀门离这远,你月份大了还是别去了,小心一点。”   手放在肚子上的通常在闻言轻轻一抖,抬起头却笑道:“三月份的桃花实在难见,估摸着看了这次没了下次,嫔妾也想去瞧上一眼。”   敬嫔伸出手还想再劝,却瞧见通常在捂着肚子已经走了。   “这……”   敬嫔喜静不想去,但又不敢让通常在离开她的视线,只能一脸无奈的跟着去了。   通常在捂着肚子,脚步飞快生怕敬嫔跟了上来。   但她月份大了肚子挺的高高的实在是难走,没走一会就累了,瞧见前方温贵人的身影便喊了一声:“温贵人,等等我。”   温知许忙着错开密嫔的视线,却一不小心被通常在待了个正着。   只能无奈的回头:“通常在月份这般大了还去?景耀门离这可不近呢。”大家都去,温知许怕人怀疑,便不好不去。   但通常在肚子都快七月个了还到处乱窜,温知许眼神一闪:“要不我陪你回去?”刚好她不想去景耀门,能借着通常在不去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温知许眼神一阵嘲讽,景耀门她这辈子是没去过,但是上辈子却不知去了多少次,压根儿打心眼里不想再去瞧上一眼。   对于温贵人的提议,通常在一脸心动,刚想点头余光却瞧见敬嫔正往她这赶来。   通常在连忙摇着头:“不了,我肚子也不疼了。”忙上前亲热的站在温贵人身边:“姐姐等等我,我两一起去。”   温知许无法,只得跟着通常在身边。   但她却没敢离通常在太近,那挺的高高的大肚子实在是个炸弹,唯恐她疼了摔了。   但庆幸的是,通常在还算是懂事。   一路上见温知许有意的跟她保持距离也没刻意的往她身边靠,反倒是有敬嫔这个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来的人做对比,通常在瞧她的眼神越发的真诚了两分。   景耀门离的不远,再穿过一个抄手游廊就是太子的毓庆宫。   刻意的让奴才们没弄出动静,一路上倒也没碰上旁人。进了景耀门走过廊檐,跟着门口伺候的奴才一直往里面走,穿过一个圆形大门再往右拐一个弯。   满院子的桃花居然当着都开了。   姹紫嫣红的粉嫩色,一朵朵如拇指大小的桃花在树上开的绚烂极了,阳春三月确实是好景象。   “这……这当真没想到,三月还真开了花。”   “确实是稀奇——”   温知许站在人群后面撩起眼睛瞧了一眼,满树的桃花开的绚烂,与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却与她最后一次看见的时候又不同了,那时候她还没与太子闹翻,太子不知如何知道她喜欢桃花,便将整个景耀门里都种满了。   春日里桃花一开,整个院子都是粉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重重叠叠如同花海那才叫漂亮。   若不是……   温知许想到这垂下脸,嘴角扯过一丝讽刺的笑。   若不是之后她知道,有人也喜欢桃花。   温知许自嘲一笑,抬手拽下手边的桃花,捏了个粉碎。 第49章   “温贵人不喜欢桃花?”   通常在来这为了躲敬嫔的,瞧了一眼三月份开的桃花与别的时候开的也没什么不同,就没甚兴趣继续往前挤了。   抬手摸了摸肚子,悄悄的打量身边的温贵人。   心里暗自咋舌,只觉得温贵人受宠确实是有资本的,这般身形与样貌就算是放在后宫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再扭头的时候恰好正见她将手边的桃花拽下,用力一捻。   通常在忍不住,凑上前两步放低声音问了出来。   温知许手一顿,抬起头微笑道:“还好,但相比较桃花我还是喜欢梅花一点。”温知许扭头解释,恰好撞上最右边石答应看过来的目光。   后者眼睛一缩,便又赶紧低下头。   温知许发现,这石答应还真是有意思。   温贵人受宠,通常在虽怀有身子却还是比不上她半点,原本是想巴结巴结她,但一瞧温贵人已经扭头看别的地方了,通常在张了张嘴快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景耀门的桃花确实是好看,但就是不知是什么法子让她三月份开的。”密嫔对着这景象觉得出奇,出口问了一句。   宁贵人听闻,眨了眨眼睛笑道:“这都要多亏了那些花房的奴才了。”   “姐姐们往里走,里面的桃花才算是好看。”她说完,带着人群往左边走。   对这里熟悉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温知许无法,只得跟着上去,通常在看着身后跟上来的敬嫔立马捂着肚子离她远远的。   宁贵人带头继续往前走,一边道:“咱们啊都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还没开春太子殿下就让花房的人想尽了法子,非要让桃花提前开。”   “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啊,太子还有这样的时候?”通贵人一听,好奇的问了一句,她远远的瞧上过太子两眼,只觉得那人如青竹般儒雅,不像是这般冲动的人。   她扭头轻声问了问温知许:“姐姐你觉得太子是这样的人吗?”   温知许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我可不知。”   心中却觉得好笑,太子殿下瞧着无欲无求的,待人温厚有礼就像是仙人一般,其实内里谁也不知,他有多冷酷无情。   能眼睛都不眨的瞒着枕边人三年,心思可见有多深沉。   “可能是太子新得了哪位美人,用这法子逗美人一笑呢,我们这算是托了那位美人的福了。”敬嫔一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通常在一边开着玩笑。   “没想到,太子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呢。”众人捂着嘴都在猜测太子是得了哪位美人,居然能宠爱如斯。   只有宁贵人,一边带路一边忙着搭上两嘴,放下了那一直高高在上的身段,着急忙慌的像是要带人去哪个地方。   温知许却觉得宁贵人的态度太过殷勤,像是……在憋着什么坏。   果然,又穿过一道门到了最里边,还没进去温知许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清秋穿着一件半旧的素色旗装,脚下穿着一双磨得起毛的绣花鞋,侧对着她们像是在给桃花树施肥。   “这……这不是苏常在吗?”通常在捂着肚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瞧着面前的背影。   最前面的宁贵人这时候却转过头,笑着说了一句:“通常在,这可是你说错了,这位可不是苏常在了,她是官女子苏氏。”   宁贵人说完这话,只觉得神清气爽,端着声音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句:“苏氏,过来——”   其实从她们进来的时候苏清秋就发现了,她只能缩着身子背对着她们,但宁贵人兜兜转转一大圈,怎么肯这般轻易的饶过她。   怕她没听见,又笑着唤了一声:“苏氏——”说着,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   苏清秋双手一缩,还没扭头却听见宫女走在她身边道:“主子们在喊你,你还不快跟奴婢过来。”   官女子是指最低等级的女子,除了要伺候万岁爷平日里还要干活,与一般的宫女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比不上贵人们身边的得宠的大宫女。   苏清秋眼睛一缩,只得弯腰低头的跟着过去:“官女子苏氏,叩见各位娘娘。”她一跪下来,就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朝她身上看过来。   就算是这样,苏清秋还是一眼就看见在众人中央的温知许。   她穿着淡蓝色的春装,几个月不见身段是越发的好了,纤细柔弱肌肤白的透明,一巴掌大的脸勾人又妩媚,端的是千娇百媚。   苏清秋的眼睛黏在她衣服上,春装的款式简单颜色也素净,但她认的那料子是今年最新出来的月光锦,能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荧光。   这料子珍贵整个后宫就那么几匹,万岁爷眼睛都不眨的赏了两匹给她。   “大胆,眼睛往哪里看。”温知许站在通常在身边,苏清秋的眼神一直往往她那瞧,温知许没出声,通常在的宫女却不乐意了。   护着主子往旁边躲,那模样就像是害怕苏清秋害她一样。   “苏氏,你做了这么久的官女子怎么还不懂尊卑?”宁贵人冷笑着娇呵了一声。   苏清秋先是害她失宠,后害她被万岁爷责怪,就算现在被降为官女子也解不了宁贵人的心头大恨。   “嫔妾也是万岁爷的女人。”苏清秋跪在地上,被温知许看着她却莫名的不想低头,僵硬着脖子挺直了腰杆。   “你……”宁贵人大喊了一声:“大胆,谁让你顶嘴的。”她想上前动手,下手之前却看了眼宜妃。   后者眼神淡淡的,万岁爷将翡翠的事情瞒了下来,但对于储秀宫的人宜妃都不喜欢。苏清秋是储秀宫的人,宜妃懒得动手,却也不会阻止宁贵人。   见宜妃没什么旁的表情,宁贵人的胆子更大了些,上前一脚踹在她的右腰侧上。   那一脚,用了蛮力。   就算是苏清秋的腰杆挺的再直,也被踹的往前一扑,手心着地趴在地上。   密嫔看到这,温声说了一句:“宁贵人,她不过是个官女子,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密嫔不知两人之间的矛盾,但她心思不坏,见不过眼。   宜妃都没说话,宁贵人自然不怕密嫔。   上前一脚踩在苏清秋雪白的双手上,不咸不淡道:“密嫔娘娘,苏氏害人不浅,嫔妾不过是让她也尝尝滋味而已。”   宁贵人穿着花盆底,一脚踩在苏清秋的纤纤玉手上,咬着牙用尽了力气。   苏清秋疼的额头都在冒汗了,身子不停的缩在一起,眼神却忍不住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   她这般卑贱缩在地上就像是泥土一般,可温贵人却如此的高高在上。   苏清秋恨这里的所有人,恨听人吩咐故意让她来景耀门的太监,恨踩着她手使劲碾的宁贵人,但却更恨温知许。   总有一天,她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的将温知许踩在地上。   “你……你还看。”   通常在怀有身孕,她的宫女最是敏感,见苏清秋都这样了还一直往她主子这里看,连忙将主子护在身后。   “我们主子可怀有身孕,你吓到她怎么办。”   苏清秋的眼神恐怖,通常在也害怕,捂着肚子站在宫女的身后不停的往后退。   宁贵人却瞧着更起劲了些:“苏氏,通常在可是怀有龙胎,你要是将人吓到的话万岁爷定要让人将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一边说,一边咬着牙在她手背上使劲的踩着。   双手疼的如同刀砍,苏清秋忍不住哭喊了出来。   通常在见不得血腥,渐渐的往后退,但她身后站的都是人。   原本就人多,听见惨叫一慌张。   身子一颤感觉脚踩到了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腰间伸出一只手推在她身上,通常在受不住身子往旁边一倒。   “啊——”   她大喊一声,情急之下只来的及捂着肚子。   “主子——”她的宫女站在她前面,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见通常在已经往旁边倒去了。   温知许站在通贵人身边,见她往自己身上倒来,通常在现在的肚子有七个月大,要是真的倒下去的话孩子铁定保不住。   她来不及思考,只能先一把拉住通常在。   混乱之间,只听见嘭的一声,俩人纷纷倒在地上。   “通常在——”   “温贵人——”   温知许倒在通常在的身下,半边身子被她压的浑身发麻,感觉脑子都在震动,之后便只听见身边人叽叽喳喳的叫唤。   忍不住的低吼了一句:“叫太医——”   ——   储秀宫   康熙冷着脸坐在软塌上,屋子里面时不时的听见通常在哭喊的声音。   见万岁爷这般,一屋子的女人们站的站,坐的坐,大气都不敢喘。   温知许坐在康熙对面,身边两个太医在给她看胳膊,当时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伸手接了通常在,温知许却被压到了胳膊。   “有没有事——”   康熙一张脸黑的发沉,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密嫔知道万岁爷挂心龙胎,连忙安抚:“万岁爷您放心,太医都说了通常在的只是见了一点红,血已经止住了——”   “朕问温贵人有没有事——”康熙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句。   密嫔一愣,连忙往温贵人那看去。   温知许低下头躲开目光,稍稍动了动手腕,听闻之后连忙站起来道:“多谢万岁爷关心,嫔妾无事。”   康熙招了招手让温知许来到他身边,将温知许的手放在手心紧紧一握:“多亏了你——”事情具体康熙已经听人说过了,要不是温贵人的话通常在的孩子肯定保不住。   “这都是嫔妾因该做的——”温知许适当的娇羞低下头。   满屋子的女人就这样看着她,温知许知道这样招眼,但她救了通常在自然是要讨点好。   果然,康熙对她的不争不抢更加满意,柔声道:“你放心,你的好朕都记在了心里。”   “总之不会亏待了你——” 第50章 替换了   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瞬间没了声音。   密嫔当众被万岁爷冷落,又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只觉得脸上讪讪的一阵尴尬。   何况,万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知许已经是贵人位份了,万岁爷这话莫非是想升她为嫔位不成?   想到这她只觉得一阵恍惚,想她进宫十余年,才爬到一宫主位的位置上。   且先是生下了十五阿哥,紧接着又怀上十六阿哥,怀龙嗣有功,这才晋升了她的位份。   温知许刚进宫不过是个常在,短短半年时间就成了贵人,万岁爷总不会又要晋她为嫔吧?   再说了,温贵人现在无儿无女的就被万岁爷这么宠爱,要是日后那一天怀上个一儿半女的,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密嫔一想到这,只觉得头脑发懵,差点往后一倒。   康熙安慰完温知许,就冲一边的惠妃道:“朕这段时间忙于前朝,是来后宫少了些。”   “贵妃身子不好点名让你管事,惠妃既然管不好的话那就换别人管。”一群人出去就害的一个常在一个贵人出了这样的事,康熙自然会迁怒。   在还没弄清事实的时候,被第一个迁怒的自然便是领头的惠妃。   惠妃跪在康熙面前认罪:“是嫔妾管理不当,还请万岁爷恕罪。”康熙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惠妃,过了半响之后才抬起头对另外一边的宜妃道:“日后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给宜妃管理。”   自从上次赫嫔的事情之后,康熙就没去过宜妃的宫里,忽然给如此的殊荣宜妃自己都有点诧异。   她不喜欢麻烦万岁爷以前也没点名让她管过后宫,宜妃想了想站起来道:“嫔妾对后宫的事情从来没插过手,忽然管理后宫的话怕是不妥。”   “还请万岁爷收回成命。”   宜妃推辞,一直攥着那点权利不放手的惠妃却不知为何忽然开口道:“宜妃妹妹,既然万岁爷都开口了妹妹就别推脱了,管理着点后宫的事情吧。”   “这……”宜妃抬起头,一时不懂惠妃是真心还是假意。   康熙抬起手在手掌下的梨花木扶手上拍了拍:“既然朕都开口,宜妃就不要再推辞了。”   “是,”康熙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宜妃也不管再推脱,行礼道:“嫔妾遵命。”   内殿里面的哭喊声总算是结束了。   太医出来禀告:“万岁爷,通常在的这胎算是保住了。”   康熙冷着脸看他,太医抖着身子继续道:“但通常在这次受了惊吓,失血惊了腹中的胎儿,直到生下来的这段时间都需要好好养着才是。”   太医看着万岁爷点了头,才小心翼翼的退下去。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瞧着众人,开始发问。   宁贵人情不自禁的浑身一抖。   惠妃还跪在地上没起来,听闻之后为难道:“当时嫔妾站的远,通常在出事的时候嫔妾没能瞧见……”   “倒是温贵人站在通常在身边。”   惠妃说完,扭过身子看了温知许一眼。   温知许刚站起来准备解释,通常在却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看样子出来的急只穿了一件里衣外面罩了一件斗篷,没有血色的脸一片的惨白,衬的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大的吓人。   通常在上前两步跪在康熙的面前。   康熙示意一边的宫女将人扶起来:“你身子重,有什么事起来说。”李德全连忙过去搬了个椅子放在通常在身后。   “你刚受了惊吓,出来干什么。”   康熙的一句话让通常在内心一酸眼泪瞬间就滑了下来:“万岁爷,有人要害嫔妾。”   她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求万岁爷做主,嫔妾摔倒不是因为不小心,当时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腰侧有人推了嫔妾一把。”   “嫔妾这才受不住,摔倒了。”   通常在想到这就浑身发抖,刚刚那一瞬时间的生死,现在想起来还都如坠入冰窖之中。   康熙听后双眼一阵暗沉,冰冷着眼神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沉声问:“当时站在通常在身边的人是哪些,站出来。”   康熙的话刚落下,屋子里的人静了静。   敬嫔第一个站出来,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当时嫔妾在通常在身侧。”敬嫔因为惦记着通常在肚子里的孩子,日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通常在,这件事没人不知道。   在她身后,丽常在与定贵人相互看了看,也一同站出来:“回万岁爷,当时嫔妾也在通常在身边。”   丽常在跟定贵人万琉哈氏都是伺候康熙的老人了,康熙没有证据自然不能随意的揣测。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问:“当时在通常在身边的只有你们?”   通常在坐在绣墩上,将跪在地上的人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每一张面孔都是熟悉的,甚至有的前一秒还在跟她说话。   她真的想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想要她的命!   “还有一个温贵人——”惠妃当时看了眼身后的三人,开口。   温知许听见,立马站起来。   康熙立马挥手道:“温贵人救了通常在,不可能是她。”要是是温贵人的话,怎么会又大费周章的再去救人呢?   他看着站起来的温知许,温声道:“你伤了身子,坐下来。”   密嫔从还在怀孕的时候就听说了温贵人受宠,听的多了也不以为意,万岁爷的宠爱来的快去的更快,但能真正被万岁爷放在心上的整个后宫能有几个?   她原本当温贵人不以为意,但是看两人的相处着实心中一紧,万岁爷就这么相信温贵人?   一点怀疑都没有?   密嫔又委屈又失落,别过身子掩藏住满目的伤感。   问来问去,康熙都问不出什么,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清冷道:“这件事就让宜妃来查。”   “到底是谁在背地伤人,存的这般狠毒的心思。”   宜妃懒得管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万岁爷既然让她管事她也不得不遵命:“万岁爷,嫔妾一定尽力。”   康熙看着站在面前的宜妃,低头垂眼显得有几分温顺,几个月不见她比以前要消瘦了不少,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人,康熙忍不住还是道:“宜妃,朕瞧你消瘦了不少。”   万岁爷几个月没去她宫里,宜妃知道是为了赫嫔的事情恼了她,但她气性大就算知道万岁爷为的什么也从不低头。   可内心再强硬,咋然听见万岁爷的关心还是荡漾了一番。   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万岁爷关心,嫔妾前段时间胃口不好而已。”   “让王太医去给你看看,”康熙上前牵着宜妃的手握了握:“爱妃要将身子保养好才是。”   康熙的手宽厚又温暖,宜妃心尖颤了颤,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后却还是变成淡淡的一句:“是,多谢万岁爷。”   “朕去延禧宫,接下来的事还请宜妃多多看着。”康熙走到温知许身边,牵着她的手将人带起来。   温知许低下头,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正朝她看过来,悄悄上前两步靠紧康熙,躲在他身后。   康熙仔细的交代了通常在几句,又命宜妃查刚刚发生的事后便带着温知许走了。   延禧宫   “刚刚在通常在那朕不好问,可是刚刚伤到了身上?”那个时候一群女人乱糟糟的,康熙问了也是给温贵人带来麻烦。   但却看她不止一次捂着腰侧,通常在那个大个人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想想也知道压在身上有多疼。   “没事。”温知许摇着头,扯出一个笑:“嫔妾不过是受些皮肉之伤,碍不着多大的事。”   “朕瞧瞧。”康熙不信,那么重压下来怎么可能没事?   他怕温贵人不说,走到温知许身边,想要撩起衣服瞧上一眼。   “太医都说过了没有伤到筋骨。”温知许哪肯给他瞧,现在外面通亮的不说,屋子里还有一群的奴才在。   连连哀求:“万岁爷别担心了,嫔妾当真没事。”   康熙眼神满是认真,直直的瞧着她半响都没说话。   帝王的气势就如同那巍峨的小山,就算是不说话不动作也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温知许顶不住那无形的压力,伸出手抓住康熙袖口摇了摇:“万岁爷——”   康熙还是不说话,只伸出食指往她腰间轻轻一戳。   “嘶——”温知许一阵吃痛,捂着腰往后一缩。   “还说不疼。”康熙大眼一瞪,转头对身后的人道:“都给朕出去。”   李德全心下一跳,连忙带着太监宫女们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康熙才道:“现在可以给朕瞧瞧了吧?”虽说现在是白天,但是两人胡闹的时候也没少在白天宣淫过。   温知许糯糯的点着头,臊的一双耳朵都是红色的。   她坐在软榻上,康熙站在她面前,将手伸到她的领口,低沉的嗓音命令道:“抬头。”   雪白又有弧度的下巴微微抬起,康熙的双手伸过去,手指一扭解开了她领口的纽扣。   一颗,两颗,随后手指移到胸侧,康熙的大手在她高挺的地方也没停留,一路往下直到腰侧,直到将外面那层旗装给脱了下来。   康熙将旗装往地上一扔。   看着坐在软榻上的温知许,浑身上下就一件白色的里衣,康熙刚伸出手,温知许就抖着声音道:“万……万岁爷,嫔妾自己来。”   温知许垂下脸轻轻的解开腰腹间的绳子,雪白的里衣敞开,露出一件淡绿色绣着荷叶的肚兜。   她红着脸,坐在软榻上的身子稍稍的往旁边一扭,侧对着康熙道:“这儿——”   肚兜之下,那一身雪白的肌肤白的耀眼,肤若凝脂,冰肌玉骨。   康熙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   温知许身子一抖,腰间往后缩了缩,又轻轻的往里侧了侧露出腰后方那一大片紫色的淤青。   巴掌大的一块青紫色,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更加的耀眼。   康熙双眼往里一缩:“该死——” 第51章   清冷又满是怒气的低吼,吓得温贵人扭着腰连忙往前一躲。   她半裸着上身本来就难受,大着胆子红着一双眼睛慢慢坐直,哆嗦着一双手想将衣服穿起来。   “遮什么……“康熙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就将温贵人穿好的衣服又拽了下来:“你身上朕哪里没有见过?”   “嫔妾——”温知许可怜兮兮的攥着衣角,一张满脸害臊的脸根本说不出话。   “朕给你上药。”康熙双手掐着温知许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板正,一把将温知许压在软榻上背对着自己。   眼神往下一扫,在看见那红肿的淤青之后眼睛情不自禁的往里一缩。   “疼不疼?”略微有点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异样的沉闷感。   却看见温贵人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摇着头,默默道:“嫔妾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康熙抬起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摸了一把,温贵人皮子那么嫩,平日里在床榻上的时候自己稍稍用的力气大了点温贵人都能娇气的哭起来。   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康熙拿起太医放在桌子上药膏,刚掀开盖子里面就一股药香味传来,他抬手在药膏上抹上一把,慢慢的伸到温知许的后腰上。   “有点疼,忍着点。”康熙的手指还没落下来,挑着眉看了温知许一眼。   后者双手抱着肩膀往前缩了缩,糯糯的点了点头。   康熙的一双手温暖又宽厚,放在温贵人腰间的时候越发衬的那截后腰如雪一般白的晶莹,他的指腹上带着常年拉弓练武的老茧,带着药膏慢慢的往腰腹间抹去。   手指刚轻轻往上一放,温贵人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往前一缩。   “不准动。”康熙怕温知许乱动,一只手狠狠的掐着温知许,另一只手带着药膏在温知许后方从上涂到下。   幸好万岁爷的动作还算是温柔,冬日里他的手指带着温度的滚烫,渐渐将温贵人那一大块巴掌大的地方都被抹了个遍。   温知许整个人正面趴在软榻上,上身只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肚兜,衣服从上趴下来,半褪在手臂中央。露出腰后间那一大截雪白的皮子,康熙的手在那块青紫色的淤青上一下一下的轻揉着。   他刻意手腕没用力气,却还是揉的温贵人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朕在揉你的腰,温贵人抱着胸抖什么?”康熙很少有这般有耐性的时候,加上刚刚已经揉了好长一会了。   “嫔妾……嫔妾没有抖。”温贵人不敢承认,连忙将头埋进手臂中,哆嗦的不敢抬起来。   因为太医院开的是最好的药,见效快,康熙以前用过知道下数。   再加上他揉了这么长时间药膏已经渗入了肌肤,温贵人的后腰怕是早就不疼了。   果然,康熙稍微稍稍用了点力。   却见温贵人没有一点的舒适感。   康熙暗自发笑,手指又稍稍的往上爬两寸,温贵人的背后雪白,只有两根淡绿色的细绳兜着,下面那两坨盈盈一握,雪白又细腻。   估摸着是他的目光太热辣,温贵人不安的嘤咛了一声,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勾的人心里直痒痒。   康熙伸出一根手指勾住根淡绿色的细绳,往上狠狠一拉之后又骤然放下,清冷又暗哑的声音问:“腰还疼不疼?”   万岁爷靠在自己身后,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后腰,烫的温贵人一阵哆嗦,连忙往前一扭道:“不……不疼了。”她本来就没伤到筋骨,巴掌大的淤青其实是看着吓人而已。   “果真不疼?”康熙眼睛往下垂,低头轻笑了一声。   “不疼不疼不疼了。”温贵人急忙的摇着头,就想万岁爷现在放了她,转过头巴巴道:“嫔妾当真不疼了。”   “朕可是给了你机会了。”康熙叹了一口气,眼神闪了闪,立马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温知许大呼一声,双手连忙搂着康熙的脖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坐在了康熙的大腿上。   她衣服原本就少,这样一弄上身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就一件淡绿色的肚兜罩在身上,雪白的脸羞的通红。   康熙惦记着她的腰,手掌一直放在她的腰间,垂下头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朕伺候了温贵人这么久,温贵人是不是也要有点表示?”   跟着康熙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温知许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好回答。未免在他面前暴的太多,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康熙的怀中钻。   一脸天真疑惑的问:“什么表示?”   康熙的手指游走在温贵人肚兜的边缘,漫不经心道:“比如说投桃报李?或者是有来有往?”   “怎……怎么个有来有……往?”   这句话刚问出来,温知许就恨不得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   康熙咳嗽了一声,满脸认真严肃道:“朕刚刚帮你揉了那么久,现在自然是你回报朕的时候了。”   他一把抓住温知许的手往下拉,透过那一层袭裤温知许也明确的感觉到万岁爷雄厚的资本。   且康熙压根没有给温知许反应的时间,拉着她的手就往裤子里面钻。   温知许白嫩的小手立马握住一个火热,情动之时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般完完全全的握在手心里还是第一次。   她甚至感受的到,微微的跳动。   康熙瞧着温贵人快要吓晕过去了,也不再逗她,将头凑到温贵人颈脖边呼出一口气:“刚刚朕是怎么帮你的?温贵人没有忘记吧?”   刚刚康熙的手指在她的腰后间动作轻柔了揉了好长一会,温知许想到这,那只手不自主的抖了抖。   嗓音干涩发紧道:“没……没忘。”   “那……现在是温贵人报答朕的时候到了。”命根子被人握在手心,康熙怎么会没有感觉?但是压抑的再好,那一口沙哑的像是干枯河床的嗓音彻底的出卖了他。   大手在外,紧紧的带着温贵人的双手握上去。   那东西烫手的紧,温贵人头皮一阵发麻,颤巍巍道:”怎……怎么弄?”   “嫔妾不会。”紧张的像死要哭出来一样。   康熙上前亲了亲她的嘴,安抚道:“乖,你会的。”   说着,低头凑到温贵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温贵人原本就红的脸瞬间腾的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脚裸。   康熙刚刚说的是:“跟你坐在朕身上一样,上下动。”   ——   温贵人都受伤了按理说要静养,但万岁爷却还是照理歇在延禧宫。   除延禧宫之外,最近万岁爷又得了位英常在,娇俏可人也很得康熙喜欢,这个月也侍了几次寝。   可有一回万岁爷连着三次翻了延禧宫的牌子之后,有人就不乐意了,谁不知道温贵人受伤了不能伺候,都这样了还巴着万岁爷,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现如今是宜妃管理后宫,恰好借着查通常在的事聚在了一起。   “您说是吧,密嫔姐姐?”   密嫔当时是后宫的宠妃,可如今就算是万岁爷还记着以前的情分去永和宫也不怎么歇在她那了。   骤然失宠,说什么的都有。   生过孩子的懂一点,神秘道:“密嫔这一准是生了孩子没有恢复好,一肚子的皱纹吓到了万岁爷。”   所以说,光有一张脸有什么用?还不是皮子要好看这才得到万岁爷的喜欢。   密嫔抖着手端起杯子,冷眼看着对面的章佳氏,章佳氏跟差不多时间入宫,但她那时候却比自己受宠,生下了十三阿哥。   后面她渐渐的也跟着侍寝了,却因为年轻青涩不受万岁爷喜爱。   反倒是章佳氏,一日比一日受宠,之后又替万岁爷生了两位公主,那几年来简直是被万岁爷捧在了手心。   但帝王的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万岁爷之后有了赫嫔,之后又有了别人。   密嫔就算是再得到万岁爷的恩典,却永远都记得受宠时候的章佳氏怎样一个模样。   思绪只在一线之间,密嫔想到这眼神冷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道:“本宫如何,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开始说话的不过是个英常在,这段时间被万岁爷翻了两次牌子就觉得底气上来了,她不是新人以前没受宠的时候受了不少奴才的气,现在翻身了瞧谁都趾高气扬的。   见密嫔失宠却依旧如此有底气,英常在也不敢拿乔,连忙站起来脸色讪讪的:“是嫔妾多嘴了。”   密嫔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英常在被这么落下面子,羞的抬不起脸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宜妃懒得瞧她这个模样,冷着脸道:“不会说话就给本宫出去。”英常在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娘娘?”   宜妃挥了挥手,身边的宫女就站出来要请英常在出去了。   “英常在,这边请吧。”   再怎么说,英常在都是皇上最近的新宠,宜妃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英常在暗地咬了咬牙,却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得罪宜妃,捂着袖口含着泪就那样跑出去了。   等人走后,屋子里立马安静下来。   宜妃将下面的人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半垂下去的眼神满是轻蔑:“温贵人能让万岁爷惦记着,那是她的本事。”   “你们若是能像她一眼,本宫自然也不会拦着,在本宫这说些拈酸吃醋的话,本宫可不爱听。”   宜妃一向霸道,两句话说的下面的人不敢吭声。   见人都安静了下来,她将手里的杯子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对着最下面的一角道:“石答应——”   石答应连忙抬起头来。   宜妃身子往前一倾,眼里略带趣味道:“有人告诉本宫当日你也站在通常在身边,是吗?” 第52章   石答应茫然的抬起头。   她位份太低,但好歹在宜妃宫里还有个绣墩坐,只是位置偏了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最后面。   听见宜妃娘娘的话,石答应脸上立马闪过一丝紧张,掐着手心站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嫔妾……嫔妾当时……。”   宜妃稍稍撩起眼皮,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你只需告诉本宫,那日你到底是不是站在通常在身边?”   通常在受伤的时候万岁爷分明是问了,敬嫔,定贵人,丽常在都站了出来,唯独只有石答应太过低调没有存在感,缩在角落里倒是没人发现她。   “嫔妾,嫔妾……当日并没有站在通常在身边。”石答应是真的害怕了,一张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头不敢抬眼不敢看,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毛毯浑身发抖。   宜妃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她往身后看了看,宜妃身后站着的宫女立刻上前,手里端着一个烫金红漆托盘。   “石答,您还是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说话吧。”   宜妃的贴身宫女碧兰端着托盘走到石答应身边:“石答应您瞧瞧,托盘里的东西你可还认得?”章佳氏坐的近,清楚的瞧见那托盘上放着的是块帕子。   石答应睁大眼睛死死的瞧着那个托盘,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会?”   “自己的东西,石答应应该是认得吧?”宜妃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伸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但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看着站在自己身下的人满眼都是冰冷。   后宫之中女人为了荣耀,为了家族,争万岁爷的宠爱是没错,但是手伸得太长,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的话,那就别怪她忍不了。   “宜妃娘娘,帕子……帕子确实是嫔妾的。”看着托盘上的帕子,石答应感觉到脑子里开始嗡嗡乱叫。那帕子上还有她亲手绣上去的花,这点怎么也赖不掉。   其实那天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帕子掉了,找了许久没找到之后她就放弃了,但是没想到居然是掉在景耀门,可是她真的没有推通常在啊。   她看着满屋子的人,还有坐在最前方的宜妃娘娘,意思到宜妃娘娘说的什么之后,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娘娘……通常在……通常在不是嫔妾推的。”   她那日一直偷偷跟在温贵人身后,当时看都没多看通常在一眼,怎么可能伸手推她?   “但是帕子是在通常在摔倒的地方捡到的。“   宜妃笑了一声:”本宫再问你一句,你当日到底是不是在通常在身边?“   虽是说笑的语气,但宜妃娘娘的脸色再也不像刚刚那般了,双眼冰冷满是严肃。   石答应恍惚着眼神,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脑子里猛然想起她跟在温贵人身后,可是温贵人是站在通常在身边啊。   石答应脸色大变,再看着面前的宜妃僵硬的点点头,语气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那为何万岁爷问的时候你不承认?”宜妃走下来,将托盘上的帕子拿在手中端祥,瞧着那右下角绣的那栩栩如生的小花轻声赞叹一声绣功不错。   “嫔妾……嫔妾……”石答应被问的一阵懵,这叫她如何回答?   难道她要跟宜妃娘娘说,她压根儿就没有跟着通常在,而是跟着温贵人?想推的人也不是通常在,而是温贵人。   这话如何能说?   石答应张了张嘴,说不出口。   “万岁爷问的时候你不承认,本宫第一次问的时候你也不承认,直到看见帕子证据确凿的时候才点头。”宜妃低呵一声:“你居心叵测,心肠狠毒。”   “居然趁人不注意想要了通常在的命!”   宜妃一声呵斥,石答应身子彻底的瘫软在地上。   “不是我……”她摇着头,趴在地上抓着宜妃的裙角:“宜妃娘娘,真的不是嫔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如何能认?   再说了,差点杀害皇子是如何大罪?   赫嫔娘娘当时有多受宠?最后不还是因为杀害十一阿哥而死在了后宫?   她不过是个答应,又一点都不受宠,虽然通常在没事,但只要是沾上这杀害皇子的一点风声,还有命活吗?   宜妃低着头冷眼看着地上的石答应,抬脚踢开她的手。   “宜妃娘娘!”石答应见宜妃抬脚要往外走了,连忙大喊了一声,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道:“就算嫔妾当时站在通常在的身后也不能说明通常在是嫔妾推的。”   “不是你推的?”宜妃扭过头,满脸的轻蔑。   “来人。”宜妃大喊一声:“将人带过来,好好让石答应听听。”   随着宜妃娘娘的声音落下,没一会就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宫女走上前来,她跪在石答应身边道:“奴婢春雨,叩见宜妃娘娘。”   石答应听见声音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春雨可是伺候她的宫女。   今日除了通常在跟温贵人身子有碍没能过来,其余的人可是都来了,敬嫔坐在密嫔的后面,看见春雨的时候笑了一下。   声音温和的道:“春雨,那日你跟在石答应身边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给本宫说。”   “主子,奴婢要对不起你了。”春雨转过头,跪下去朝石答应狠狠的磕了一个头。   “春雨……”石答应不懂春雨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她。   还没等她问清楚,就见春雨对宜妃道:“那日奴婢跟在主子身后,觉得主子与往日相比有些不同。”   春雨心思沉了沉,想着那日的场景继续道:“奴婢当时就觉得奇怪,后又见主子一直跟在通常在身后,主子站在通常在与温贵人中央,奴婢亲眼看见主子对通常在伸出了手。”   “你胡说!”石答应转过头,双目怒瞪:“我何时跟在通常在身后了。”要不是通常在一直在温贵人身边,她压根儿不知道通常在在哪。   “石答应!”宜妃的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住嘴,本宫这还轮不到你撒野。”   敬嫔一向是待人温和,这个时候却也没以往那般好说话了,眼神稍稍带着冷意的看着石答应:“石答应,还是先让我们听听你的宫女说的什么吧。”   密嫔听后觉得好奇,原本伸手拿茶盏的手也收了回来:“都说敬嫔姐姐最是看重通常在的孩子,现下一看果真如此。”这么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现在为了通常在肚子里的一块肉,居然生起了气。   “让妹妹看笑话了。”敬嫔长的五官端正,浑身一股正气,看着下面的石答应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本宫见不得杀害孩子的人。”   密嫔依稀听过以前敬嫔是有个孩子的,只可惜在肚子里就被人害了。   “我没有……”石答应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瘫软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真的没有推通常在。”   章佳氏章嫔瞧她可怜,不忍心道:“宜妃姐姐,还是先看看石答应想说什么吧,”   “宜妃娘娘……。”石答应双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往前面爬,直到爬到宜妃的脚下。   “您相信嫔妾,嫔……嫔妾当真没有推通常在,通常在与嫔妾无冤无仇,嫔妾当真没有理由推她啊。”   ——   延禧宫   温知许最近又迷上了练字,自上次画的画被万岁爷看见之后,康熙三番两次的要她再画一幅。   温知许偏偏不如他所愿,万岁爷想要什么一句话的事就能办到,得到的太容易,偏偏在温贵人这碰到了挫折。   这感觉新鲜,可康熙又实在是惦记着温贵人的画,温贵人不答应康熙便三番两次的偷袭延禧宫。   就盼望着温贵人哪一日正在画画,他能逮个正着。   但康熙想的什么温知许怎会不知,这段时间偏偏不沾上一点,而是转头去写字。   康熙有一日来看见温知许站在桌案边还以为总算是逮到温贵人了,得意洋洋的走过去却没想到温贵人在练字,可把康熙气的够呛。   “主子,小元子打听回来了,说那日动手的是石答应。”今日宜妃让人过去,为的什么大家都知道。   温知许懒得看一大群女人凑在一起撕破脸,便说身子不爽快,不去了。   但却偷偷派了小元子过去打听。   “石答应?”温知许看着桌上写了一半的字,听到这也写不下去了,将手里的毛笔插回笔洗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   “听说石答应的帕子掉在通常在摔倒的地方,”棉雾点点头,“后又有她的贴身宫女告发,说是看见石答应一直跟在通常在的身后,亲眼看着她伸出了手。”   “那宫女胡说。”温知许摇着头:“石答应哪里是跟着通常在啊,分明是跟着我。”   一路上石答应三番两次的偷看她,温知许逮到过几回,她分明一次都没往通常在那看了一眼。   “那她的贴身宫女……”棉雾抬起头,一脸疑惑。   “要么是被人用银子收买了,要么就是被人胁迫了。”温知许叹了口气,她站在屏风前面,正对着面前那个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早似云去折过来的桃花。   她自小就跟着温知许,自然知道主子最爱的便是桃花,见花开了便去折了来。   温知许看了许久才别开脸,淡淡道:“看样子石答应是做了替死鬼。”   “可……”棉雾还想说话。   温知许却道:“她是伸了手,但是却不是对着通常在。”   那日走在游廊上的时候石答应又溜到了她身后,周围的人都去看桃花去了,唯独她没看,扭头正好对上石答应伸出手。   “那是对着谁?”   温知许淡淡道:“对着我。” 第53章   乾清宫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分外关注通常在差点流产的事情。   宜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刚走他就进来禀告了,见万岁爷看折子看的认真便去端了杯茶上来:“万岁爷,还是先喝杯茶歇歇吧。”   康熙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茶杯。   李德全乘机道:“万岁爷,刚刚宜妃娘年宫里的人来说请您过去一趟。”宜妃现在掌管着后宫的事情,让他过去必定是有事。   康熙将到嘴的茶杯放下来,问:“可是通常在的事情有了眉目?”他扭头看着李德全,想到那件事眉心狠狠一折。   “宜妃娘娘说人找到了,但却不承认。”   康熙听闻,垂在龙案上的手在上面轻轻的敲了两下:“朕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   康熙带着李德全去翊坤宫,路上却碰到了正往翊坤宫走的温知许。她带着宫女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康熙一眼就瞧见了。   他抬了抬手指,李德全立马大喊了一声:“停——”   龙撵停下,康熙从上面走了下来,上前牵着温知许的手将行礼的她拉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在这。”   “宜妃娘娘请嫔妾去翊坤宫,嫔妾正赶着过去。”温知许估摸着石答应今个大约是翻不了身了。   康熙瞧着面前的人,现在才刚开春却已经换上了单薄的春装,越发显得身姿纤细,绰约多姿。   一阵风吹来,温贵人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轻微的眨了眨。   “冷?”康熙又上前一步,看着她身上单薄的春装:“谁让你穿这么薄?”   现在已经开春,温贵人手上还握住一个小手炉,听见之后放在康熙手心的手轻轻的挣扎了一番,但手被康熙牵的太紧,一时之间没有挣脱开。   “嗯?”康熙好笑的瞧着温贵人在耍下性子。   温知许嘴唇张了张,小声辩解道:“嫔妾不冷。”   “嘴硬。”康熙牵着她的手,带着人往翊坤宫的方向往前走。   他步子大,温知许又踩着花盆底,压根儿跟不上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康熙听着身后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眼角带着笑,温贵人踩着花盆底小跑着总算是追了上去。   康熙一扭回头,就见温贵人跑的两边脸颊红红的,见他看着自己,小声又再强调了一遍:“嫔妾当真不冷。”   “好——”康熙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你不冷,是朕瞧你冷了。”   温贵人点点头,这才满意。   ——   翊坤宫   石答应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不是嫔妾,嫔妾没做。”   旁人还没说什么,宜妃就已经毫无耐心的受不住了,大掌在桌面上狠狠的一拍:“再强行嘴硬的话,本宫让人拉你去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石答应被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她要是进去了还有命回来吗?   “娘娘……宜妃娘娘。”石答应被慎刑司三个字吓掉了半条命,跪在地上道:“我认,嫔妾认。”   宜妃撩了撩衣摆,站起来:“早知如此,何必现在才认。”   转头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来人。”   “娘娘,娘娘。”石答应大喊一声,声音都要嘶哑了:“娘娘,慢着。”   已经进殿的太监一脸疑惑:“这……。”   宜妃低头,石答应先是一脸挣扎,随后满脸严肃:“娘娘,嫔妾有话要说。”   “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话说。”宜妃撩起眼皮,对着进来的太监道:“先出去。”   屋子里的奴才都出去了,只剩下各宫的嫔妾。   宜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说罢,若是说出来的事本宫不满意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石答应白着一张脸浑身颤抖,撩起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沙哑着嗓音道:“嫔妾当时其实没有跟着通常在……”   她这话刚一落下,敬嫔就立刻淡淡的:“哦?”   “石答应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石打印白着一张脸,难得惨笑的顶了一句:“就算如此,敬嫔娘娘也太关心这件事了。“   “你——”敬嫔大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石答应在她还没开口之前,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句:“其实嫔妾当时是跟在温贵人身后。”这话说完,石答应感觉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温贵人?”宜妃一愣:“你说你一直在跟着温贵人?”   “是——”石答应点着头,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嫔妾一直跟在温贵人身后,却没想到通常在一直在温贵人身边。”   她这话一说出来,章佳氏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跟在温贵人身后干什么?”   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等于是在硬生生的戳石答应的心,她眼睛一闪却只有苦涩的大喊:“因为温贵人抢了嫔妾的恩宠,她现在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嫔妾的。”   这话一说出来,满室都安静了下来。   密嫔看了看章佳氏,又跟身后的丽常在对上了眼睛,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可思议。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就连宜妃,都觉得通常在的脑子里有毛病。   “娘娘,嫔妾没有说谎。”石答应觉得不可思议,宜妃娘娘都没听她说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她说谎?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释,想要在座的人都相信自己。   往前跪两步,坚定道:“嫔妾没有说谎,那日与万岁爷在青竹楼的时候,分明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万岁爷。”石答应想到那日的点点滴滴,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都觉得甜蜜。   她忽略掉宜妃等人一脸诧异的表情,整个人都沉浸在那日与万岁爷的第一次见面的点滴之间。   “万岁爷那日如同天神一般忽然走到嫔妾的面前,对着我笑。”石答应眼神闪了闪,满是怀念:“眼神那么的温柔,轻声细语的问嫔妾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她扬起脸,双眼之间含着水,那天的场景她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一个举动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万岁爷还说我身子不好,这才将嫔妾与温贵人挪出青竹楼。”上次康熙分明是跟她解释过了,但石答应从心底里就不相信。   心底总有个声音道,这些都是假的。   她说的多,渐渐的别人没有相信她倒是相信了。   “你的意思是在挪进延禧宫之前见过皇上?”密嫔先开口问:“还是万岁爷亲自去的?”   “自然是万岁爷,”石答应笑着道::“万岁爷天人之姿,嫔妾如何会认错。”   “荒谬!”密嫔挥了挥手,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万岁爷会为了你去青竹楼?”   “嫔妾如何会说谎?那天万岁爷……”密嫔的语气太过严厉,吓得石答应一跳,原本到喉咙口的话不知怎的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声音沙哑了下来,想到那一日跪在雪地里腿疼的滋味,缩了缩膝盖发愣着一张脸,喃喃道:“万岁爷一定是骗我的,分明是为了我才去的青竹楼,怎么到后面非说是为了温贵人呢?”   “疯子——”宜妃冷着脸吐出这两个字。   石答应却像是忽然间疯魔了一样,站起来大喊大叫:”温贵人之前一定与万岁爷见过,一定是,她生的就是一股子狐媚模样,不然怎么一挪去延禧宫就开始日日受宠,勾的万岁爷不放手呢?”   “一定是她动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或者说……”石答应牙齿打着颤抖,缩着身子像是在害怕:“温贵人就是妖孽,专门勾引万岁爷的妖孽,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宠爱。”   她撕扯着嗓音,又嚎又叫。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被走到们门口的康熙与温贵人听了个正着。   康熙气的脸都黑了,浑身戾气:“荒谬——”他黑着脸嗓音沙哑,双手一用力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子里的人心尖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万岁爷跨着大步正走过来,宜妃带头下身迎接跪下:“嫔妾叩见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康熙一挥手,众人才瞧见跟在康熙身后的温贵人。   温知许低调的朝各位娘娘行礼,接着又坐在宫女们搬着的绣墩上,垂下头却感觉到面前看过来的视线。   她抬起眼睛瞧瞧的看了看,确见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娇俏可人的一张美人脸,看见温知许抬头的时候还对她眨了眨眼睛,温知许一愣,就见对面那人小声道:“我是章佳氏。”   章佳氏,章嫔,两位公主与十三皇子的亲额娘。   温知许一乐,也凑上前小声的回话道:“嫔姐姐好,我是温贵人。”   她两声音小,坐的又近,说点悄悄话倒是没人发现。   而跪在地上,刚刚还在说话的石答应立马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看着坐在面前的康熙连牙齿都在颤抖。   “皇……皇上。”   康熙的眼皮垂下,冷冷的看着身下的石答应,双眼之间满是冰冷,丝毫不带一点人气。   帝王的气势压破的人喘不过气来,单单就这么简单的看着,却也让石答应浑身抖的冒汗,牙齿上下不停的打着颤抖。   “石答应的脑子似乎是听不懂人说话。”康熙的浑身泛着戾气,可见气的不清:“既然没用的话,就别要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边的李德全。   “石答应妄想杀害龙嗣心思何其歹毒,又以下犯上言语污蔑温贵人更是罪不可赦。”   康熙说到这的时候语气虽是淡淡的,但瞧着石答应的模样却是冰冷到了极致。   垂下眼帘,无一丝表情吐出几个字:“来人,赐死。” 第54章   石答应的死的消息在这后宫闹了大半个月才消停。   据说康熙让人拉下去的时候,石答应已经成了半疯的状态,万岁爷说是赐死但李德全好歹还记着她是皇上的妃子,便拿了毒药想让石答应走的没那么痛苦。   可没想到石答应拒不服毒,太监们又不敢动手,劝说了好几个时辰。   但万岁爷今个赐死,哪有让她活到明日的时候?后来还是一个小太监想了个法子,将那床帘拉了下来,趁石答应不注意从后面将脖子一把套住。   石答应脸涨的发紫,双手巴拉着脖子浑身抽搐。   站在她身前的太监便乘机往她嘴里灌药,成人男子手掌那么大的一海碗汤药强迫的灌进去,洒了大半,但只进肚子的那一小半也足够让石答应死的透透的了。   汤药一入嘴,石答应就口吐白沫浑身开始发抖。   随后嘴角便流血双眼瞪大发直,捂着肚子在地上打颤,灌进去的毒药性子猛烈,没过一会石答应就开始睁大双眼动弹不得了。   “可算是死了……”灌药的小太监累的一头的汗,瞧着地上死透的石答应叹了一口气。   刚准备出去禀告,却瞟见石答应那满是青紫的颈脖,抖着手道:“坏……坏事了。”   他面前那个微胖的太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吓得腿一软立马跪在了地上,万岁爷吩咐的可是毒死,没想到他刚刚动手太狠用的力气太大,石答应脖子上一片的青紫,就连舌头也拉出了老长。   后来,这件事还是没能瞒过去。   听说动手的那个太监已经打了板子发落到了别的地方,康熙听后原本对石答应家族的迁怒也放了下来,对外称石答应的后事也从残害皇嗣变成了暴毙。   温知许听闻的时候,深深的感叹了一句。   这就是帝王,心思深不可测,他能够因为一丝怒气而去要了石答应的命,却也能够因为一点恻隐之心而成全她死后的颜面。   所以温知许从来不敢去暗自揣测帝王的心思,而是康熙来的时候她便小心伺候着,偶尔做些事在康熙面前刷刷好感。   “主子,这个月英常在伺候的时间可是有五六天了。”以前万岁爷可是一个月八九天都在延禧宫的,现在新得了个英常在,居然渐渐的开始与温知许势均力敌了。   “正常。”温知许笑了一声,“英常在娇俏活泼又是新得的,万岁爷一时新鲜自然去的多些。”   其实这个月康熙也来了五六次延禧宫,但到底还是有了新人,不同了。   “主子,您就不着急。”似云这句话在嘴边琢磨了好几天才敢说出来,就是怕主子听见之后不高兴。   但英常在侍寝一天,似云就板着手指头数一天,四月快到底的时候似云数到第五次就不淡定了,原本憋住的话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   “我急啊。”温知许淡淡一笑,眼睛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花盆抬都没抬起来。   花房里前段时间送来了不少的盆景,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陶瓷罐子装的好看又精致。   温知许瞬时不想练字了,开始侍弄起盆景来。   但这东西她以前可是碰都没有碰过,侍弄起来倒也觉得有趣,恰好万岁爷好几天没来了,温知许也没闲着。   “主子这个模样哪有一点着急的样子。”似云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始出主意:“要不,主子你去送点糕点去养心殿好不好?”   “我觉得不好。”温知许笑着摇头,故意逗弄似云。   正想说两句似云让她性子稳重点,却见守门的奴才进来禀告:“主子,章嫔来了。”   温知许一听,乐了。   忙放下手里盆栽往下迎接,人还没出去章佳氏章嫔就自个撩起门帘走进来了:“春来实在是犯困,只得又来妹妹这找你聊聊天了。”   “章嫔姐姐还是如此的直爽。”温知许先蹲下行礼,上前两步将她的手牵起来带到软榻上。   自上次在翊坤宫见过一面后,章佳氏就时不时的来找温知许聊天。   大多时候都是章佳氏说,温知许听着,两人凑着打个趣儿坐在一起喝个茶倒是一下午就过去了。   “那是花房新送来的?”章佳氏刚接过茶就看见前面巴掌大的小花盆:“绿油油的倒是好看。”   “新送来的文竹与兰花,你要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让人端两盆过去。”温知许跟她相处过两次,说起话来倒是没那么多的规矩。   “行。”章佳氏也毫不见外,点着头道:“待会我走的时候挑几盆好看的,十三阿哥也喜欢这些花啊草儿的。”   听到十三阿哥,温知许又有几分犹豫:“十三阿哥还小,怕是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是从她延禧宫端出去的,虽然温知许觉得没事,但到底也还是怕有心人拿这做文章。   章佳氏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她的意思?   闻言笑了笑道:“你还是太小心。”十三阿哥都十岁了,何况一盆花能有什么文章。   先到这,章佳氏又看了看温知许的肚子:“每个月万岁爷到你宫里是最多的,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说着就伸手上前想摸上一把。   温知许下意思的躲开,见章佳氏的手顿在那又觉得不好意思。   忙从端茶的宫女手里拿了杯茶塞进章佳氏的手里:“章嫔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温知许捂着肚子笑道:“我也想要啊,可就是怀不上。”   “不如她们有福气。”   温知许说的是通常在,自上次之后通常在再也不敢出来了,成日的缩在屋子里面养胎,温知许去看过一次,八月个大的肚子可以说是又圆又大。   通常在却受了惊吓,一张脸迅速的消瘦下来,整个脸都没二两肉,叫人看着就害怕。   章佳氏却听叉了,还以为她说的是密嫔。   不知想到什么,好端端的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温知许扭过头:“嫔姐姐,你这?”章佳氏笑了好久才停下来,一张脸笑的红彤彤的。   “你过来——”她伸手朝温知许挥了挥手。   温知许一愣,上前了两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章佳氏一把拉着她的手,温知许被拉的一弯腰就见章佳氏凑到她嘴边小声了说了几句。   “真……真的?”温知许听闻一脸震惊的抬起头,舌头都要打结了。   “可不是。”章佳氏撇撇嘴,又连忙捂住嘴笑了几句:“你可别不信,今晚就知道了。”   温知许还处在震惊中:“生了孩子果真那样?”她两辈子都没一个孩子,上辈子倒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惜才三个月就被他爹亲自弄死了。   这辈子温知许暂且不想要孩子,每次都服用避子汤,还从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具体会如何?   “可不是。”章佳氏单手撑着头:“密嫔生十五阿哥的时候她还是后宫第一人,生十六阿哥的时候赶上选秀,看着你们这些鲜嫩的秀女一个个的受宠自然按捺不住。”   她双手一摊:“以为自个还年轻,月子间没有保养好这才遭了罪。”   “那也……”温知许张了张嘴:“那也不至于一肚子的皱纹啊。”   “你以为万岁爷为何这两个月为何不歇在她那?自然是嫌弃了呗。”章佳氏撇了她一眼,又急忙站起来:“我家老十三要下学了,今个答应了要去接他的。”   她说着踩着花盆底往门口哒哒哒的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又扭过头来,朝温知许眨了眨眼睛道:“你今晚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她说完,又撩起门帘飞快的往门口走去。   温知许抽了一口气:“这章嫔,也快三十了吧。”棉雾站在温知许身后也是一脸黑线:“这章佳氏确实是与第一次见面大不相同。”   “性子也太活跃了些。”温知许瞧着似云,将那句与似云一模一样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棉雾考虑的深沉不少,低下头小声道:“主子,会不会是装的?”后宫的女子,哪个会是这般直爽单纯的?   温知许被问的罕见的噎住了。   叹息一声往软榻边的小矮桌子上一趴,软绵绵道:“先看看今晚唱的什么戏吧。”至于章佳氏要么就是没脑子,品日里憋得太久一见她立即释放了。   要么就是演技实在是太好,装傻弄痴的连她都发现不了。   温知许只得小心的伺候着,看这到底是哪一种了。   ——   章佳氏说晚上看好戏,还没用过晚膳好戏就上来了。   今个万岁爷原本翻的是英常在的牌子,却半路上被密嫔给截了胡。   “听说密嫔打扮的容光焕发去的养心殿,在里面足足的待了好几个时辰。”小元子打听回来禀告。   “那晚上……”   “万岁爷自然是将她留了下来,今晚就不去英常在那了。”   温知许点了点头,却觉得密嫔好笑,非要去抢英常在的,那位可是个性子泼辣的。   果然,小元子捂着嘴笑道:“英常在听说后在屋子里砸了好几个花瓶,骂了小半个时辰。”英常在嘴不饶人可最近实在是受宠,以她的性子气急了确实敢骂密嫔。   “密嫔也太粗心了些,偏要惹上她这下沾了一身腥。”温知许笑着摇摇头。   小元子却想说,那也是密嫔没法子啊,上次万岁爷翻了延禧宫的牌子密嫔也去过一次,虽进了养心殿但万岁爷到后面还是来了延禧宫。   密嫔不敢抢你的恩宠,这才换人的。   但小元子到底是个奴才,就算是再想说这话也太大胆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继续出去打听情况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温知许想着章佳氏说今晚有好戏,便躺在床上没有睡。   但夜晚到底是无聊,便又重新捡起了康熙不让看的戏折子,戏折子看到一半的时候,官家小姐已经跟穷秀才羞答答的勾搭上了,院子里却发出一声响。   温知许连忙将戏折子放下。   随后,棉雾走了进来撩来床帘道:“主子,养心殿那出事了。”   温知许半躺在床上,闻言坐起来问:“密嫔?”   棉雾一脸难堪的点点头,走近两步小声道:“听说都上榻了,密嫔肚子上原本是用粉盖着的,可粉再多在床榻上蹭蹭也掉的差不多了。”   “万……万岁爷做到一半,吓……吓到了。”棉雾张了张嘴,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这才闹大了。”   “那密嫔呢?”温知许将戏折子合起来。   “被送回了宫。”侍寝到一半被送回去,实在有些丢人,这下子明个一早整个后宫都要知道了,想瞒都瞒不住。 第55章   永和宫   养心殿的太监都走了好久,密嫔还是双手抱胸半坐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   之意从主子进宫就跟着她了,从来没见过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过,跪在密嫔的塌前也不敢哭,颤抖着声音劝:“主……主子,没事的,相信奴婢一切都会过去的。”   密嫔还是没反应,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罗帐,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动都不动一下 。   她浑身上下就裹着一层棉被,四月的天殿内还点上了炭盆,可棉被下的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那件红色的肚兜只剩下一根绳子,颤颤巍巍的挂在她的手臂上。   身子没被万岁爷碰过,但却奇异的浑身都在泛疼,密嫔眼睛转了转,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想到自己自从生下十六阿哥到现在都三个月了,一次都没侍寝过。   她过了月子之后万岁爷确实也是翻过她的牌子的,可见到她肚子上那一大片的皱纹,嘴上说着不介意,之后却再也没招她侍寝过,就算是来永和宫也是看看十六阿哥,之后就歇在德妃那。   密嫔还年轻,虽接连生了两位皇子,可先头一直备受宠爱又怎么会受得了骤热的失宠?   暗地里还是找了不少懂这个的嬷嬷,懂经验的都说这生过孩子的细纹要慢慢来。   之后不止要每日服用汤药还需日日按摩,这些密嫔都忍了,但嬷嬷们都劝她好好养着。   她耐着性子养了一个月,肚子上瞧起来倒是比以前要好上不少,但刚放下温贵人的心,现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英常在。   密嫔再也忍受不住,逼着宫里的嬷嬷下命要她们想法子,可那一肚子的皱纹又岂是说除去就除去的?一群人想了不少的法子都没用,最后还是有人出了个注意:“娘娘要是实在是想要侍寝的话,要不就在肚子上盖上一层粉?侍寝的时候在晚上,少点两盏灯也瞧不清楚。”   她急的都要跳墙,先在肚子上试了试,果然粉一扑上去确实瞧不太清。   密嫔觉得这个法子有用,又实在是怕英常在温贵人彻底勾走了万岁爷的心,咬咬牙涂了一肚子的粉,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去了养心殿。   可……没想到,把万岁爷吓成那样!   之意与之情两人跪在地上劝了好久,密嫔依旧是动都不动失魂落魄的像是随时都没能没命。   她们实在怕主子想不开,最后还是让乳母把十六阿哥抱来,几个月的十六阿哥躺在襁褓中哇哇大哭,到最后哭的脸都红了。   密嫔这才动了动手,没有一丝神色的眼神转到十六阿哥身上。   ——   密嫔的事情瞒的住旁人,却瞒不住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   养心殿的奴才还没将密嫔给送回来,德妃就得到了消息。   她站在书案前,正抄着康熙喜欢的诗词,德妃以前不过是个宫女,进宫之前压根儿不认识几个字,但在后宫十几年她现在已经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密嫔这次可要没脸了。”德妃的宫女一边说,一边上前给主子研磨。   “她自己太蠢,怪不着别人。”德妃低头看着书案淡淡的说了一句,手腕都没停。   “主子都劝了她这么多次了,怎么密嫔还是听不进去?”宫女瞧着主子心情不错,问了一句。   德妃刚好写下最后一个字,只见纸面上的字锋发韵流,德妃只抬起手瞧了一眼就将笔放下,一边回她的话道:“左不过是贪心罢了。”   又要皇子又要宠爱,偏偏又没有那个淡定的气度,都是一宫之主的嫔主子了,见到那些刚进宫的鲜嫩女子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她这个性子,光有勇气没有脑子,就算是爬上妃位也没什么威胁。”德妃低下头的瞬间眼神闪了闪,黑色的眼珠子沉的如同一团墨,也不知想的什么。   “夜深了,那边看样子还有的闹。“宫女朝着密嫔屋子的方向努努嘴:“您还是先睡吧。”   德妃站起来,往前轻轻走了两步。   没过一会却停了下来,弯腰伸手摸了摸膝盖。   “主子,可是腿疼了?”宫女见她这般,连忙上前扶着她。   德妃甩开她手,自己走到软塌上坐下,膝盖处的骨头就像有虫子咬一样的疼。德妃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无事。”   “……”宫女张了张嘴唇,却不敢说出口。   主子从一个宫女爬到现在的妃位,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身子骨早在年轻的时候就被那些人蹉跎坏了,近来春日多雨,空气一返潮主子的膝盖就钻心一样的疼。   “安歇吧。”德妃看了眼外面,这个多事的春季总算是要过去了,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   密嫔的事情还是没能瞒住,本来只是几个知晓的,但架不住有了英常在。   她原本还恨密嫔抢了她的恩宠,但没想到密嫔居然如此无用,脱了衣服在床榻上居然吓到了万岁爷,都伺候到一半了还硬生生的被太监们从养心殿抬了回去。   “估摸着密嫔是再也没脸出来了。”英常在想到密嫔现在的模样心底就是一阵畅快,到底不敢闹的太大,只敢在自己院子里说笑,但凭她的多嘴外面也都被她传的差不多了。   “主子,这事万岁爷原本就不高兴,您还是别说了。”英常在胆大,她的宫女跟在她身后天天过的可谓是胆战心惊。   “我又没有去万岁爷那说。”英常在撇撇嘴,表情颇为不屑一顾。   “主子……”那宫女一脸的无奈,还是好声好气的劝:“最近几天万岁爷都么翻牌子,估摸着还是在生气,您就别再惹事了,小心到时候被人听了去告你一状。”   “对啊。”英常在眼睛一闪,万岁爷都好久没有翻牌子了:“我们去养心殿瞧瞧,万岁爷之前那么宠爱我,一定会见我的。”   英常在被宠的满脸的自信,带着宫女在养心殿门口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万岁爷都没放她进去。   她一脸委屈,揉着泛酸的膝盖嘀咕:“都怪密嫔,万岁爷都变的不爱来后宫了。”   “主子,您别急。”宫女赶紧安慰:“万岁爷又不是不止不见你,您瞧温贵人那么受宠不也还是没见着万岁爷?”   “也是。”英常在点点头,想到万岁爷也没去温贵人那,心里也就平衡了。   ——   可没想到,当晚,万岁爷就去了延禧宫。   密嫔的事情之后,康熙足足十天没去后宫,谁去劝都没用。一群妃子们眼巴巴的等着,没成想万岁爷想通之后第一个就去了温贵人那。   那晚的事情实在是弄的康熙烦躁,之后的几天一想到密嫔,对那件事的心思也就渐渐的歇了下来。   再加上近日噶尔丹战事来急,大阿哥亲自领兵经沙河,南口,怀来,带着大军启行。康熙担心大阿哥,直到军事急报传来大阿哥无事平安才算是安心。   一惦记战事,二担心大阿哥对后宫的事情自然就模糊了些。   忙碌了十几天一歇息下来才渐渐的想起密嫔的事情。康熙拿着手指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密嫔好好养着吧,别多想。”   话虽然担心,但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还是恼了,要不怎么会看都不去看看密嫔?   李德全不关心密嫔,只关心万岁爷,见他十几天都没去后宫自然要挑顺万岁爷心思的来,这整个后宫最得万岁爷心思的除了温贵人,还能有谁?   康熙看完折子,夜已经深了。   延禧宫的大门没有下锁,康熙瞧着延禧宫门前点着的两盏昏黄的灯,心下一暖。   他扭头问一边的李德全:“你提前让人通知了温贵人朕要过来?”李德全一脸震惊,连忙摇着头道:“万岁爷,奴才可万万不敢。”   康熙只是问一句,知道李德全没那么大的胆子。   李德全却是吓得一头的汗,抬脚在一边已经睡着的守门太监身上踹了一脚:“还睡,万岁爷都来了。”   守门的太监一个机灵,等他睁开眼睛一看万岁爷已经跨着大步快到门口了。   “万万万……万岁爷?”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康熙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面没人,康熙撩起门帘走进去,跨着大步径直的走到床榻边,抬手撩起床帘,康熙眉毛一挑,却见温贵人不在床上。   他放下床帘,往外走。   经过屏风的时候却瞟见温贵人趴在书案上,康熙原本往外走的脚步打了个转,走到书案边。   温贵人趴在书案上,睡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一张小嘴微微上翘。   书案的手边放着一本戏折子,康熙暗自咬着牙:“奴才们怎么伺候的,”一边上前想将温贵人弄醒,伸出去的手却没落在温贵人身上。   透过双手之间,只见温贵人趴着的地方原来是一幅画。   虽那画的被温贵人的手挡住了一半,但透过熟悉的眉眼,康熙还是认出了画上的人是他自己。   想到之前命令温贵人画,她都敢大着胆子当做没听见,没想到在背后偷偷抱着他的画在看。   康熙嘴角勾起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原本放下去的手轻柔了许多,抚手将温贵人额间的头发撩到耳后。   趴在书案上的温贵人动了动,没一会眼皮子动了动。   “醒了?”康熙见着了,声音格外的温柔。   书案上的温贵人一点都没反应。   没醒?康熙一愣,刚刚分明瞧见温贵人的眼睛动了。   刚俯下身正准备看的仔细一点,没想到温贵人忽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又清醒哪有一点刚睡着的模样。   康熙一时楞在原地,还没等他发音,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就缠上了他的颈脖。   随后,软香如玉的温贵人钻进他怀中,娇滴滴的噘着嘴:“万岁爷都十天没来嫔妾这了。” 第56章   康熙一听见,心都要软了。   伸手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可是想朕了?”一边说一边眼神往下,在温贵人的书案上瞧了一眼。   明晃晃的意思就是,朕都瞧见你拿着朕的画像了,可别想否认。   可康熙也知道,温贵人这样害羞,估摸着是不好意思说的。   果然,温贵人坑坑巴巴的犹豫了好久,才吱声道:“想了——”   康熙原就素了这么多天,现在又见她这般娇羞的模样,更加是心下痒痒,牵着温知许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沙哑着嗓音故意逗她:“哪里想了?”   他低着头,眼神带着戏调,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温知许的脸颊边,那原本就羞红的脸颊更是红了一大片。   温贵人别开目光,不敢瞧他,一张娇艳妩媚的脸上带着三分的娇羞,偏偏嘴上却大着胆子道:“哪里都想。   原是些闺阁之中的情趣事,康熙也没指望她回答,偏生温贵人回答了。   这下康熙哪里还忍的住,搂着温知许的腰又问了一句:“告诉朕,哪里比较想?”其实温贵人不说,康熙也是知道的。   延禧宫门前为他留着灯,温贵人半夜抱着他的画像入睡。   康熙的后宫那么都多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天天盼着他去?但那些女人话说的再多,却总没有温贵人给她的感觉那么强烈。   温贵人被问的手脚都无处安放,悄悄的不停往后退。   但她忘记了自己身后是书案,再退两步的话就要撞到上面了,她细皮嫩肉的人又那么娇气,这一下撞上去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康熙吓一跳,连忙上前两步在温贵人要撞上书案的时候伸手一把将她搂住了。   温贵人双手放在他的胸前,睁大眼睛一脸的懵懂。   “你呀,要是没了朕可怎么搞。”康熙伸手在温贵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亲昵。   “那皇上就要一辈子宠着嫔妾。”这句天真的如同孩童的话康熙自己都不相信,帝王的恩宠哪能有一辈子的?   要不然皇宫里也不会流传一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但大约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或者是那盏等他的灯太过温暖,又或者是温贵人趴在他的画上,拥画入眠的模样太让康熙觉得安心。   情不自禁的点头,摸着温贵人的头道:“好,朕答应你。”   说完,还没等温贵人高兴的跳起来,康熙就弯下腰一把将温贵人打横抱入怀中:“但是现在太晚了,温贵人还是先伺候朕吧。”   康熙掀开罗帐,将温贵人放在床榻上。   素色的被子上,温贵人一张脸却像是朵娇艳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娇艳又妩媚。   躺在她身下又乖又软,康熙眼神一暗,抱住温贵人的腰压了上去。   听说那晚久久不去后宫的万岁爷在延禧宫要了三次水。   之后一大早,万岁爷上完早朝之后,又赏赐了延禧宫不少的好东西,听说一长串的太监手里捧着的都是宝贝,什么白玉浮雕,水晶双活扁瓶,紫檀座,珐琅彩寿山福,青汉玉笔筒……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到了晚上,万岁爷又去了延禧宫。   后来又听说,万岁爷还亲自给温贵人作画。   之后去过养心殿侍寝的人出来一脸青色,万岁爷将温贵人的画像放在了养心殿,就正挂在寝殿的墙上。   延禧宫里日日都是欢声笑语,万岁爷足足在延禧宫住了六七天才去别的娘娘宫中。   虽然无人说,但大家心里都有了杆秤,温贵人已然成为了后宫第一人,现如今无人能越的过去。   ——   除此之外,英常在也颇为受宠。   万岁爷昨个答应了要来陪她用晚膳,可到了时候,万岁爷还没过来,英常在骄纵又任性,偏不停奴才的劝,非要亲自去养心殿等着。   她受宠,骤然身份配不上,可还坐在轿撵上去的。   轿撵停下,英常在扶着宫女的手往前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养心殿的太监们进去禀告,英常在就站在门口等着。   康熙一听英常在来的时候,放下手里的折子一脸不耐烦。   中午刚从噶尔丹刚送来的急报,大阿哥领兵五万亲自迎战,康熙知道自己的大阿哥,有勇无谋眼界又高,纵然是一身好武艺,看了不少的兵书可终究还是有些纸上谈兵。   果然,全军深入塞外之后,粮草供给开始不足,可这个时候在派粮草过去,也晚了。   康熙揉着眉心正烦躁,英常在正巧这个时候撞上来了:“她来养心殿干什么?让她回去。”说话的语气颇为严厉,吓得来禀告的小太监身子一抖。   李德全思索一番,上前提醒:“万岁爷,您昨个答应了英常在陪她用膳。”   李德全一提醒,康熙才依稀记得像是有那么回事。   可脸色到底还是不好看:“朕现在没心情陪她,让她回去。”康熙重新拿起折子,再想噶尔丹那边的对策。   李德全见万岁爷这样,也不敢劝,亲自去外面好生好气的解释了。   英常在就算是再生气,对着李德全的这张脸也不敢撒泼,只得原路回去了。坐在轿撵上的时候却越想越不对劲,万岁爷前个还好好的怎么今个又不见她了呢?   英常在揉着脑袋实在是想不通,轿撵刚过吉祥门的时候,却见着前面一堆宫女凑在一起。   时不时的传来哈哈大笑,英常在眉心一皱下了轿撵踩着花盆底走了过去,刚想教训一下这些奴才,却听见好像是在聊温贵人?   “温贵人可真是好看,那日打扫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过一眼,温贵人美的像位仙子……”   “是啊是啊,又温柔又好看……。”   “我也瞧过一次,在御花园里万岁爷还亲自给温贵人簪花,万岁爷牵着温贵人的手瞧着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啊!难怪温贵人这么受宠……”   万岁爷今个不来她宫里,英常在本来就在生闷气了,现在听见这些更是将后牙槽都咬的嘎吱响。   她不舒服,那别人也就别想舒服,冷着脸将这些宫女们都发落了。   英常在靠在红墙上,气的直喘气。   嫉妒温贵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但英常在知道,温贵人受宠,与她为敌简直就是傻,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与她交好,没看见就连章嫔也三番两次的去拍温贵人的马屁吗。   英常在想到做到,第二天备下礼物就去了温贵人的延禧宫,要去好生瞧瞧这是哪位天仙。   温知许听说英常在来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她与这个英常在可是不熟,面都没见过,忽然到了门口也只得让人进来了。   英常在见到温知许第一眼的时候,足足看了好久才慌过神来。   “英常在?”温知许眉心皱了皱,别开了脸,她很不喜欢英常在打量的目光。   “我……我是看姐姐太好看了。”英常在连忙低下头,赶紧让身后的宫女将带来的东西送上:“这是万岁爷新赏的顶尖太平猴魁,我没舍得喝全拿来给姐姐了,还忘姐姐不要嫌弃。”英常在嘴上谦虚,但心里却着实有两分炫耀的心思在里面。   “多谢妹妹了。”温知许笑了笑,随后便让身后的棉雾拿了下去。   英常在见状低头喝了一口手心的茶,刚一入口却又愣住了。   武夷山的大红袍,每年就进贡那么一丁点,英常在只去养心殿侍寝的时候喝过两回,这点东西只供万岁爷用,整个后宫里就算是宜妃娘娘那估摸着都是没有的。   在温贵人这……却用来待客。   英常在的嘴张了张,又想到她送的太平猴魁脸上一热,原本准备的一肚子拍马屁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不咸不淡的喝了两杯茶,英常在时常的魂不守舍,温知许便没刻意的去搭理她。   果然,没一会英常在就自己受不住,站起来告辞了。   “主子,这英常在不声不响的来一趟是什么意思?”棉雾有些疑惑,等人走后问了一句。   “谁知道。”温知许好笑的摇摇头,却起身查看英常在的茶盏。   见着杯子里的茶水之后,温知许才暗觉自己粗心:“日后皇上新赐的茶只有在万岁爷来的时候再泡,其余的时候还是换别的。”   轻声嘀咕道:难怪英常在喝了茶后脸色那么难看了。   棉雾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点点头:“主子,奴婢记住了。”这茶是万岁爷见主子喜欢,来的时候亲自带来的,外头的不知晓。   她们几个知情的便没说出去炫耀,免得给主子招嫉妒。   主子日日喝,侍茶的宫女习惯了,却没想到英常在瞧见之后脸都绿了。   ——   英常在板着脸,红着眼。   出了延禧宫的大门才敢发作出来,一脚踹在门口摆放的花盆上,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主子……这。”她的宫女连忙上前来:“这可是延禧宫的东西。”   英常在一听,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挺了挺胸,大着胆子道:“延禧宫的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花盆罢了。”   话虽然那样说,但英常在到底还是害怕。   连忙拉着宫女走了。   她在门口的一言一语,等人走后小元子就上来禀告了。   温知许当时正在给修剪花盆,闻言放下手里的剪刀道:“收拾一下,把这盆端出去。”   “主子。”小元子跪下,一脸气愤:“英常在实在是大胆,要不咱们就不收拾了,万岁爷待会要来用晚膳,一准能见着。”他说的含蓄,但这意思不用解释也知道是想让温知许给英常在上眼药。   “不用。”却没想温知许摇着头,指着手边的梅花道:“端出去吧,就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小元子一边感叹他家主子性子太过和善,一边听话将原先那盆给收拾了干净,再将主子亲自指明的那盆给放在了原来的地方。   小元子以为他收拾的这么干净,万岁爷是注定不会知道了。   可没想到,到了晚上万岁爷来延禧宫的时候一眼就将眼睛落在了那上面,原本往前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换了一盆?”他指着花盆问了一句。   小元子一顿,当真没想到换了一盆花万岁爷都认的出来,将腰弯的深深的越发小心的回万岁爷的话:“回万岁爷,下午的时候英常在来过。”   “只是出来的时候,额……英常在的心情怕不是太好,动作大了些。”   “主子便让我们重新换了一盆。”主子没说,他也不敢多嘴,但只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康熙明白了。   花盆好好的放着,他来延禧宫那么多次了也没弄坏?英常在一次就碎了?   连忙跨着大步往屋子里走去,门口打帘的宫女见着他就要行礼,康熙连忙眼神示意让她住嘴。   放慢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温贵人背对着他仔细的吩咐着宫女:“万岁爷爱汤,最近因为前朝的事看折子看的辛苦,我吩咐炖的鸽子汤一定要好生照看着,万岁爷一来就要端上来。”   “还有糕点,让御膳房的快点上来,估摸着万岁爷也该饿了,到时候刚好可以吃点糕点垫垫。”   她说着,又不放心,仔细交代道:“还有,我爱吃甜的,让御膳房的在我喜欢的马蹄糕跟枣泥山药糕里面多放点糖。”   康熙听到这,低头温柔一笑。   温贵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哪里爱吃甜的了?爱吃甜的分明是他。   但到别处他总是端着,没人知道他的口味,也就温贵人看清他的喜好,却从不多说,只在他来的时候默默的准备好。   康熙的心暖成了一摊水,上前当着奴才们的面将温贵人抱在怀里。   “万……万岁爷?”温贵人背对着他,想挣脱却又舍不得。   一张脸羞的红扑扑的,眼中半含着水实在是诱人。   康熙也不想当着奴才们的面做的太过,抱了一会便放开了。   随意的找了个话题,问:“朕瞧你门口摆的花盆怎么换了?”这话他问过小元子,知道是英常在踢的。   偏生还要再问温贵人一遍,只是想看看温贵人是怎么回答的罢了。   “没什么,上次那盆不怎么好看,我这才叫人给换了。”温知许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不想在多聊这件事。   康熙却是知道是英常在踹的,见她这般不想多谈的模样确实心下一热,上前低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一边问,眼睛却仔细的瞧着温知许,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果然,温知许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脸上表情有些讪讪的,眼神也闪了闪,压根儿不敢正眼对他。   “这……”温知许别开他的目光,眼睛抖动几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别扭道:“万岁爷问这个干吗?”   康熙只是想瞧瞧温贵人脸上表情如何,见她撒谎的时候双手紧张的扭在一起,眼神飘忽,压根儿不敢往他那看。   这样的女人心里想的什么一眼就能瞧出来。   眼看着温贵人就要被问的左右乱看,就快要钻到地上去了,康熙急忙牵着她的手道:“下次英常在在这样,你就罚她。”   温知许是贵人,位份要比英常在大一级。   若是以下犯上的话确实是有理由罚她的。   哪知,温贵人听见低头道:“万岁爷这般宠爱她,嫔妾可不敢。”这般醋溜溜的话一说出来,温知许连忙转过身子背对着康熙。   “宠的你真是越发的小气了。”康熙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这样的话也敢说?”   他语气压根儿不严厉,温贵人却委屈的双眼含泪。   康熙用手指在她眼角擦了擦,宠溺道:“越发的娇滴滴,这两句话就值得你掉眼泪了?”   温贵人也下意思的将手抱住他的腰,满是骄横:“谁让万岁爷不让嫔妾说英常在的。”   康熙大笑一声,原来还是因为英常在。   抱着怀中的温贵人,瞧着她吃醋的模样觉得好玩又好笑,这一听就醋成这样的模样,真是让他心都要化了。   温贵人好不容易任性一次,康熙也乐意宠着,用过晚膳之后自然又是歇在了延禧宫。   不过在床榻上的时候,康熙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掐着温贵人的腰,逼的她眼泪直往外流,康熙这个时候却一点都不心疼,还直逼的她说些平日里听都没有听过的话。   床榻上,温贵人还一抽一抽的在哽咽。   康熙却板开她的腿,双手压在两边,腰腹往下一挺,沉声问:“下次还敢不敢跟朕耍小性子了?”   温贵人别开脸,不说话,只那急促的喘息与不停抖动的腿显示她没有表面那般淡定。   康熙却不着急,急促的抬起后身子越发用力的往下一挺。   这般来了三四下,温贵人再也忍受不住了,哭着嗓子不停的求饶:“不敢了。”   “呜呜呜……嫔妾下次不敢了。”   一晚上,李德全就靠在门框前,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哭泣与喘息声儿,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娇的如猫一样一声声:“不敢了。”   李德全靠在门框前,打了个盹之后里面若有若无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往外面瞧了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在温贵人这他可没那个胆子去劝。   只得暗暗叹一句:“万岁爷龙马精神。”   ——   翌日一早,万岁爷就去上朝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又瞧见那盆花,想到昨个的事,他对李德全道:“英常在火气太大,给她一本佛经让她抄几遍静静心,最近几日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了。”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这哪是觉得英常在火气大哦?   分明是在为温贵人出气而已,闻言点着头道:“万岁爷放心,奴才一定会照做的。”   延禧宫,等温贵人醒了,小元子第一个冲上来。   “主子……”他张了张嘴,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出去,还道:“万岁爷一早就罚了英常在。”   “我知道。”温知许捧着碗,喝着里面的银耳粥。   “您知道?”小元子却是一脸的诧异,主子可是睡到现在才刚醒。   “昨晚我让你换的那盆,你可知是什么花?”温知许见他一脸懵懂,转过头问他。   “是……”小元子想了想:“好像是梅花。”   “就是梅花。”她点点头,喝了几口就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万岁爷最喜欢那盆,来的时候夸了好多次。”   “我精心伺候那么久,自然也是喜欢的。”她用手撑着下巴:“昨个却好端端的把它放在门口,就算万岁爷不认识别的,自然一眼就能瞧出那盆。”   小元子张了张嘴。   温知许歪着头道:“万岁爷瞧见了,自然会问你。”   她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无辜。 第57章   “英常在不过是踢了延禧宫的一个花盆,就被万岁爷罚了,这温贵人的脾气瞧着不像是个好惹的。”   永和宫里,德妃的宫女绿屏在跟主子回话。   温贵人备受宠爱,实在是招眼,就算是永和宫的没有刻意过去打听,七听八听的也听说了不少。   德妃站在屏风前面,花好月圆的苏绣屏风实在是漂亮的耀眼,更加衬的德妃眉眼淡淡的,低头看着面前圆形巨大的青花瓷瓶,再往里面瞧上一眼就能看见里面装着几条手指余长的红色小鱼。   德妃手里抓着鱼食,一边撒一边淡淡道:“她是贵人,英常在不过是个常在,既然撞上了自然要借机立威。”   “可……”宫女的喉咙滚了滚:“不过是个贵人。”位份又不高,立威风给谁看。   “贵人?”德妃手心一松,手里的鱼食掉了小半在鱼缸里,刚刚就吃了不少的小鱼又争先恐后的拥上去。   她皱着眉心看着手下的鱼,轻描淡写道:“就算现在是贵人,也很快就不是了。”   “主子?”绿屏张了张,一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温贵人要往上升?”她举起手指,往上面指了指。   温知许现在已经是贵人了,要是再往上的话,可就是一宫主位了。   绿屏觉得不可置信:“可温贵人进宫从不到一年,而且……而且到现在也无子嗣。”想当初,主子,宜妃,密嫔,当初哪个不是对生下皇子才被封嫔的?   短短一年就被封为嫔位,这晋升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想当初,主子刚生下四阿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贵人。绿屏这句话在卡在喉咙里,犹豫了好久又实在不敢说出口。   “就算万岁爷不说,你瞧现在以温贵人受宠的程度就知道这件事也快了。”手下的鱼儿吃的欢,德妃瞧见之后便将手里剩余的全部撒了下去。   鱼儿不知饱,又开始争先恐后的抢着吃。   “也不一定吧。”绿屏不想温贵人爬的太快,张了张嘴巴强行辩解。   德妃却瞧着鱼缸的鱼摇头道:“没几天了……”   “啊?主子,您说什么没几天了?”   德妃拍了拍手,轻声道:“我说离温贵人的生辰,没几天了。”温贵人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五,仔细一数的话也就剩下不到十余天了。   德妃想到什么,扭头问:“密嫔最近如何?”   “她啊。”说到这,绿屏一肚子的话:“还是老样子,整天的缩在房里不出来,但瞧着倒是精神不少,听说最近正在四处寻方子,想将肚子上那一层皱纹给去了呢。”   密嫔坐月子的时候就不听劝,非要提前出来。   长了一肚子的皱纹,现在哭天抢地的后悔,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一肚子的皱纹没个三年五载的,就能除了?   听到这,德妃一边摇头一边拍拍手心,道了句:“这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   密嫔满皇宫找方子的事,确实不少的人知道。   就连与她不对盘的英常在都听了两嘴,现在平日只要是无事,要么就是骂温贵人,要么就是在笑密嫔。   “主子,您抄了那么多天的佛经好不容易出来了,可千万别再惹皇上生气了。”英常在的宫女一脸无奈,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出错。   “我……”英常在将花盆底踩的啪啪作响:“我知道了,别在跟过来了。”   温贵人不好惹,英常在自然知晓,她在延禧宫碰了壁现在满宫的都在笑话她,她无处可发只得日日来找奴才出气儿。   一路上逛着逛着就逛偏了,居然跑到了景耀门。   她的宫女一瞧,吓得连忙将英常在拉开:“主子,这儿可不能多待,万岁爷要知道了一定得生气。”   英常在满不在乎的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道:“这儿怎么了?不就是通常在摔倒的地方吗?”   宫女一脸的着急,恨不得立马上前捂住英常在的嘴:“主子,小声点,要是让人发现了,”   又急忙劝:“景耀门晦气,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英常在却踩着花盆底啪啪啪的的往前走:“我偏不。”上次出事那天,她没来,现在既然碰巧过来了自然想过去瞧瞧。   英常在走进去,入眼的便是满院子的桃花。   其实外面的桃花都开了,但终究还是没有景耀门精心伺候的开的好,英常在转了一圈,却看见了一个姿态纤细的背影。   她还没说话,背影的主人却转过头来,心里跪下道:“奴婢官女子苏氏,叩见英常在。”   “官女子?”英常在眼神一闪。   依稀是记得宫中有位被贬为官女子的常在。   听闻之后仔细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苏清秋一眼,见她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苏清秋当做没看见,跪下道:“英常在,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求我?”英常在冷笑一声,眉毛往上一挑嘲讽的在苏清秋的上上下下瞧了一眼。   确定她就算是长的好也没威胁之后才道:“我凭什么帮你。”   苏清秋“啪”的一声双膝跪下:“英常在,听说您性子好,您就帮我给温贵人带句话吧。”   原本要走的英常在听见,立马停下脚步:“你说什么?温贵人?”   “是。”苏清秋低下头,脖子缩了缩似乎是再害怕,她轻声道:“我与温贵人之间原本是有些误会,但……”她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满脸的关心,道:“请您务必告诉温贵人一声,让她小心密嫔娘娘。”   英常在这次是真的好奇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苏清秋,斟酌着语气道:“说清楚。”   苏清秋低着头,像是又紧张又害怕:“还在府中的时候温贵人在家中带了不少的好方子,都是对女人好的那种,美白肌肤或者是保持身段。”   她声音紧了紧:“这里面自然还有产后去皱纹的了。”苏清秋将脸抬起来,认真的看着英常在道:“但那方子多宝贵啊,可是原先伺候皇后的嬷嬷亲自给的,整个皇宫可就独一份。”   苏清秋啪的一声往下狠狠的磕了了头:“请英常在无比将这句话告诉温贵人,这方子实在是太过珍贵,别让密嫔仗势欺人抢了去。”   英常在一脸懵懂,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最后抖着唇,问:“温贵人那么漂亮,皮肤那么好,是因为用了那些方子?”她仔细的想了一下,那日看见温贵人的第一眼,给她的感觉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她当时还好生嫉妒了许久,没想到是用方子养出来的?   英常在喃喃道:“若是……”若是那方子她也有一份的话就好了,在床榻上一张好脸固然重要,可怎么都抵不上一身的好皮子。   若是,她也能如温贵人一般,那么万岁爷就更加宠爱她了。   ——   英常在虽然对那方子眼热,但也不傻。   回宫之后便派人给家里的人写信,让在宫外的府里人打听可是当真有这件事。信一传出去,过了几天就回信就到了。   她捧着手里的信封,瞧着里面写的确有其事,信中还说杜若嬷嬷那不好下手。   意思就是,要想拿到方子的话,只能从温贵人那下手。   英常在想到温贵人那一身肌肤,眼神满是热切。但凭借她自己一手之力,肯定还是颁不动温贵人的,还需找一位盟友才是。   想来想去,现在整个后宫能为了方子而去得罪温贵人的也只有密嫔娘娘了。   英常在虽然也讨厌密嫔,但终究还是抵不上对方子的惦记,拿了信就去了永和宫。   ——   永和宫   密嫔原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是有了波澜,她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道:“果真如此?”   英常在将手里的信封递上去,又道:“是在进宫之前就住在温府的官女子苏氏亲自告诉我的,嫔妾不相信还找家人去打听了一番。”   密嫔看着手里的白纸黑字,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这上面说的是真的的话,她可能真的有救了。   密嫔一脸激动,坐在下方的英常在却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温贵人乐不乐意。”她说的可当真是废话,要是有这方子的话,谁乐意贡献出来啊?   “管她乐意不乐意。”密嫔站起来,满脸的强势:“本宫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到。”何况现在温贵人不过是个贵人,她是嫔位。   位份比她强,她说的话温贵人不敢不听。   密嫔虽然激动,但好在还没有为了方子而疯魔,翌日一早,就让人备下了好礼,准备先礼后兵,说些好的向温贵人主动将那方子献给她。   她来的时候,温知许正在跟章嫔下棋,后者一听密嫔来了,将手里的黑子啪的一声放在棋盘上。   “她主动找你一准没好事。”温知许听那口气就知道这章嫔就算是再心直口快,若是两人没有矛盾的话也不可能说出这件事来。   想了想,问章嫔:“你要不要先去屏风后面坐着?”   章嫔听见却眼睛一竖:“凭什么,她一来我就见不得人了啊?”将手心的棋子都进去,站起来道:“我倒是要瞧瞧,这密嫔来找你干嘛?”   密嫔进来看见章嫔的时候也是一愣。   扯着嘴角道:“章嫔妹妹怎么也在这?”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那么长时间,自然不知道近日温贵人与章嫔之间有往来。   虽然有些话当着章嫔的面上说太过尴尬,但她着急要那方子怎么会就此走去?   干笑两声顺势坐在了温知许身边。   牵着温知许的手,亲亲热热道:“妹妹,姐姐瞧你这张脸就觉得心生喜欢。”密嫔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温贵人,这张脸当着是好看啊。   鼻子眼睛外加上眉眼,都是无一不精致。   但最特别的是她一身皮子,柔滑细腻堪比最上等的白玉,密嫔难道不眼热?她也眼热,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肚子。   想到这,她连忙握紧了温贵人的手,急急忙忙的说几句好听的话。   她太过热情,弄的温知许一脸的别扭,而她身边的章嫔则是直接站起来,从密嫔的手中将温贵人的手给拯救了出来。   “密嫔姐姐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吧。”   密嫔最是看不管章嫔,现在也恨不得呛她一口,问关她何事?   但到底还是念是在温贵人这,想了想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妹,听说你这有些好方子?”   温知许眼睛一闪,扭过头问她:“谁告诉你的。”   密嫔没有错过温贵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见她这般满是惊喜的道:“她们说的是真的?”急忙忙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妹妹,你也知道,我这自产后肚子上就……”   她还没说完,就见温贵人打断她的话:“抱歉,我这没有。”   密嫔原本还在笑的脸,立马僵硬了。 第58章   “贱人——”   密嫔回去的时候就摔了一个花瓶,多日来的精神紧绷让密嫔神经都快虚弱了。   原本欢欢喜喜去的延禧宫,好话笑脸都不知道赔了不少,却没想到温贵人居然不给。   想到当时温贵人那冷冷的一句话,密嫔就觉得温贵人是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在打她的脸,到现在她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   英常在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密嫔在发脾气,她还没来的急躲开迎面就是一个花瓶朝她砸过来。   原本伸出去的脚步虚晃了两下,英常在连忙往旁边一闪。   花瓶“咔吱”一声碎在她脚下。   密嫔也扭过头来,见是她冷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英常在到嘴边的话滚了滚,来的路上她就听说方子没要到了,密嫔现在又气成这样。   脑中思绪一闪,她道:“嫔妾说句不好听的,想也知道这方子要的肯定没那么容易。”她当做看不见密嫔的脸色,继续道:“温贵人这么受宠,那些东西怎么看的上眼。”   “你——”密嫔咬着牙,原本就气的无处可发,现在恨不得上前甩她一巴掌。   “娘娘,嫔妾说的是真的,你生气也没办法。”英常在低着头道:“你可知道那日我为什么会被万岁爷责罚吗?”   她低着头,将那日去延禧宫的事说了出来。   “温贵人被万岁爷这般宠爱,就连只供万岁爷饮用的武夷山大红袍都能随意的拿出来招待人,您送的那些她自然是看不上眼。”   密嫔一听,身子往后一倒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可没过一会,终究是想到自己是嫔位,咬着牙道:“本宫比她位份高,让她交出来她敢不交?”   “娘娘——”英常在眼神闪了闪,轻声道:“温贵人,很快就不是贵人了。”   “什么意思?”密嫔一脸愣神的转过头。   “那日嫔妾去养心殿侍寝,亲眼听见的。”英常在低下头的脸满是嫉妒,上前两步凑到密嫔的身边道:“嫔妾听见万岁爷在跟李公公说,等温贵人生辰那日给她晋晋位份。”   “你……”密嫔手指一颤,说出去的话差点打结:“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嫔妾可不敢乱说。”英常在也是昨个才听见的,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同样都是妃子,可万岁爷对温贵人也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   “生辰……”密嫔往后一腿,紧紧的扶着身后的扶手:“温贵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不到十天了。”   密嫔眼睛狠狠闭上。   英常在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若是到时候温贵人真的升了位份的话,这个方子怕是当真都拿不到了,”   密嫔嘴唇动了动,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英常在目的达到,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压根儿不管密嫔对她的态度,乖巧的走出去了。   屋子里面没人之后,密嫔的宫女之意上前劝:“主子……”   “英常在分明是故意挑唆,目的就是想要你跟温贵人动手。”之意一脸担心的瞧着自家主子,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本宫知道。”密嫔眼睛转了转,她在后宫那么多年怎么看不出英常在那点小心思?   只是一想到温贵人,她还是气的想咬牙。   想到温贵人就要升上嫔位了,马上就要与她平起平坐,叫她如何吞的下这口气?   “本宫,”密嫔嘴巴张了张,一脸的茫然:“本宫……本宫能如何呢?”   “主子。”看见主子这样,之意一脸的心疼,连忙上前扶住她道:“主子,您别怕,咱们有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温贵人什么都没有。”   “对——”密嫔想到这,眼睛刷的一声就亮了起来。   双手抓着之意的手,掐的紧紧的:“本宫还有孩子,她什么都没有,而且……”   本宫日后也不会让她有。   ——   延禧宫   温知许自那日拒绝了密嫔之后,还以为密嫔之后还会有动作,没想到几天过去永和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反倒是康熙,因为念着她就要过生辰了,最近几天日日翻她的牌子。   温知许夜夜侍寝,有些东西自然是少不得。   棉雾又劝过几次:“主子,万岁爷都亲口许诺要升你为嫔位了,这些汤药咱们就断了吧?”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是生下皇子也不能养在身边,但是一宫主位就不一样了,能将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以前,主子是这么跟她说的,棉雾一想母子分离确实痛苦,便同意主子用药。   可现在没几天就要封为嫔了,主子还这——   “是药三分毒,您以前喝下去这么多碗,若是停下也要仔细调养着才能怀上。”   温知许一想到通常在那挺的高高的肚子,就是一阵害怕。   但她进宫,也没想不要孩子。   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汤药放了下来:“好,日后不喝了。”况且棉雾说了,就算她现在停下来也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怀上。   两人刚说完,一小元子却忽然走了进来。   利索的打了个千,道:“主子,奴才发现一件事。”   “说。”温知许懒洋洋的,稍稍抬了抬下巴。   “奴才发现宫女红翠,像是有些问题。”小元子人机灵,虽然不常在内殿伺候,可整个延禧宫上下的奴才们都没逃过有的眼睛。   他说有问题的话,那必然是有问题。   棉雾惊讶的张了张嘴巴:“红翠可是奉茶的宫女,”每日的茶水都是经过主子的口的。她说着,立马拿起一边的茶盏,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温知许盯着她看,棉雾摇摇头:“主子,瞧不出什么。”   “奴才这是瞧她神色不对劲,最近几天总是很紧张。”小元子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可能,也是奴才多心了。”   “不——”温知许眼睛一眯,站起来。   她透过窗户往外看:“你这几天亲自跟着红翠仔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西边就是永和宫的方向,温知许冷着声儿道:“我倒是要瞧瞧,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小元子听主子的话,这几日日日守着红翠。   但那丫头人很是狡猾,跟了几天都没瞧见动静,但温知许日日进口的茶水都是经棉雾瞧过之后才喝下的,但这样旁的时候可以,万岁爷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但这几日,万岁爷又来的勤快。   温知许便有些魂不守舍的,康熙瞧了她几次,还问过她:“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温贵人一张脸印着背后昏黄的烛火,越发的温婉动人。   康熙情不自禁唤了一声:“温温?”   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   “万岁爷可是在叫嫔妾?”温贵人走到他身边,一脸娇羞。   康熙摸着她的头,没回这个。   只是道:“过几日叫个太医来替你瞧瞧,身子怎么一直不见动静。”   温知许手心一紧,不敢说话了。   ——   次日一早,万岁爷走后。   小元子一脸喜色的进来,道:“主子,人抓到了。”他指着身后一脸惨白的红翠:“在她动手的时候抓到的,药包就在她手上,人赃并获。”   “拿过来瞧瞧。”温知许冷着脸,瞧不出情绪。   棉雾下去,将东西拿在手心里瞧了许久,最后一脸复杂的道:“主子,里头有麝香。” 第59章   红翠惨白的嘴唇一抖,哆嗦着就要跪下来:“奴婢……奴婢……”   小元子转过头,双眼满是怒气:“吃里扒外的东西,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红翠满脸绝望,白着一张脸道:“无,无人指使奴婢……”   她还没说完,坐在上方的温知许边缓缓的撩起眼皮,淡淡的道了一句:“指使你的是密嫔吧。”   “主……主子。”红翠一听,震惊的瞪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她不懂怎么自己才刚出手就被温贵人知道了。   温知许一向温和的眼神满是冰冷,原本依靠在软塌上的身子也顺势的坐直了,眼神往红翠的身上一斜:“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说吗?”   温贵人的眼神太具有威胁力,红翠原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开始不停的抖动。   她在主子的饮食里面下麝香,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想到密嫔说的话,红翠啪的一声往下磕了个响头:“主子,您就当奴婢对不起您吧。”   小元子恨不得上前在她脸上甩一巴掌:“养不熟的白眼狼,主子对你这么好,你对她下毒。”   红翠低着头不说话。   棉雾一脸面无表情,声音却很尖锐:“敢给主子下这种东西,你这也是不想要命了。”   “奴婢作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原就没想活着。”她倒是有些骨气,不哭不闹的。   “你的家人在密嫔手里?”红翠原准备以死谢罪,忽的听见温贵人的话猛的抬起头来。   就见软塌上的温贵人身子稍稍的往前倾,单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与那张脸很是违和,冷着声音道:“还不坦白,就算是密嫔也保不住你的家人。”   ——   永和宫   辰时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这个点的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了,路上只瞧的见一点残月的光。   永和宫的偏殿种着一大堆的葡萄藤,春日里正是葡萄藤盛开的时候,葡萄藤长的茂盛,墙角到处都是一片绿色。   这地方正好挨着宫墙,太过偏僻平日里基本上都没人过来。   只今个有些稀奇,这般黑漆漆的时候,密嫔的贴身宫女之情却偷偷摸摸的往葡萄藤的方向走去,眼睛时不时的朝后看,模样像是有些紧张。   到了葡萄藤花架的时候,依稀听见了几声猫叫。   之情左右张望了几下,见没人之后连忙钻到了紫藤架里面。而印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见里面早早的就站着一个人。   “之情姐姐。”   那人见她来了,小声的喊了一句。   之情先是往周围看了看,见确实安全之后才没好气的对着面前的人道:“红翠,让你无事不要来找我。”   皱着眉疑惑的问:“你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红翠听闻,举起双手疯狂的保证道:“没有没有之情姐姐,我在路上很小心的看过了,没人发现奴婢。”   之情这才放下心,又问:“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姐姐,”红翠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道:“那药没有了。”   “没了?”之情双眼一瞪,“上次一包你都放进了温贵人的饮食里?用料这么多都没有发现?”   红翠点点头:“万岁爷最近来的次数多,我每次都是等万岁爷来后才放的,次数一多便放完了。”之情原本觉得疑惑,但一想到最近万岁爷确实是日日都去延禧宫。   低声咒骂了一声“骚蹄子”,又急忙对红翠道:“等着,我现在就去拿。”   之情着急的回去拿药,刚到屋子却碰到之意,后者眉心一皱道:“总觉得这事有些怪怪的。”   “红翠的家人都掌握在娘娘手里,她还能骗我们不成?”之情一想到主子受的委屈就急躁,跺了跺脚:“你让开,我把这药给红翠送去。”   之意不放心,又见劝不住她便跟在她身后。   红翠还在原地等着,之情将手里的药包交给她,叮嘱了一声:“小心点,好好想想你的爹娘与弟妹。”   红翠拿药的手一紧。   之意垂下眼神满是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当真没被温贵人发现?”   红翠听闻,连忙跪下去:“之意姐姐,奴婢的爹娘弟妹都在娘娘的手里,就算我有想法我也不敢拿我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之意一想确实是那个道理,但低着头自言自语道:“总感觉还是哪里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这个点更深露重的,三个人缩在葡萄藤架里时不时有蚊虫咬,之情受不住了跺着脚想出去,正拉着之意往外走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一道疑惑的声音。   红翠垂下眼睛,语气端的是轻飘飘的:“说来奴婢确实觉得有个地方有点奇怪,温主子每次侍寝之后就会喝上一碗汤药。”   “汤药?”之意转过头。   “那东西整个延禧宫只有棉雾姐姐能碰,每日从熬药到送到主子手里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之情与之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之情没啥好气道:“主子们用的啥好方子,自然不想让你们知道。”   红翠听闻,一脸犹豫。   张了张嘴,正准备走。   之意却问:“你可闻得出来,那汤药是什么味道?”   红翠一听,当真站在原地想了想,之意瞪着一双大眼睛在两人的方向看来看去,就在她要不耐烦的时候,就见红翠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后一脸不可思议的将兜里的药包拿出来。   放到鼻尖闻了闻,随后踩着碎步连忙往后退。   手里的药包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之情低吼一声:“药包都……”   “那味道跟这药包的味道……”红翠抖着手指着地上,满脸的震惊:“一模一样。”   之意感觉自己喉咙都干了,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道:“这麝香可是用来避孕的。”   汤药,温贵人,麝香?   她总觉得错过了什么,这件事不敢瞒着,连忙回去禀告主子。   密嫔最近晚上烦躁的睡不着,便起来逗弄十六阿哥玩,见之意急冲冲的跑进来,便挥手让奶娘将十六阿哥抱出去了。   “什么事?”   奶娘的身影出了门之后她才问之意。   后者走上来,在密嫔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密嫔惊的手里的帕子都掉了下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果真?”   “主子,这事千真万确。”   密嫔眯着眼睛,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这温贵人确实不对劲。”她进宫的时间虽然晚,但侍寝的天数当属她最多。   旁人没有怀上那还算是情有可原。   可这进宫都快一年了,温贵人日日受宠可这肚子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她真的是在喝避子汤?”密嫔虽然想不通,但心里却暗暗的开始兴奋,这件事若是万岁爷知道的话……   以万岁爷的性格,不说赐死也要雷霆大怒。   “当真是天助我也。”密嫔这几日低落的情绪全部都消失不见,一张如花般娇艳的脸笑的异常的灿娇俏。   捧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温贵人,这是你自己在作死,可怪不得我。”   ——   五月二十五那日总算是到了。   一大早李德全就领着一长串的太监往延禧宫的方向去,统一的太监服饰,要么是手中举着托盘,要么是两人抬着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浩浩荡荡的往延禧宫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一直起的晚的温知许今个也起的格外的早。   李德全瞧着温贵人的时候满脸的喜气:“奴才恭喜温贵人今日生辰大喜。”他一边说,一边将圣旨拿了出来。   “还请温贵人接旨。”   温知许带着延禧宫的大大小小跪下:“嫔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温知许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静容温婉,丽质轻灵,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温嫔,钦此!”   “嫔妾多谢万岁爷,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落下,温知许一直握紧的拳头总算是送开了。   李德全瞧着今日打扮的格外艳丽的温知许,只觉得模样好看的能恍到人的眼,弯着身子将手里的圣旨奉上去,忙道:“温嫔娘娘,快起来吧。”   “多谢李公公。”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站了起来。   李德全瞧着她这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更觉得温嫔之后前途不可限量,低声道:“娘娘,万岁爷说了待会就过来,让您别着急在这稍稍等一等。”   噶尔丹战事有了新的进展,康熙日日等着战报。   就算今日是温嫔的生辰,也不好立刻就过来。   “万岁爷让人在梧桐阁搭了个戏台子,请您与各位娘娘前去听个戏,热闹热闹。”李德全说完,放下身后的东西就带着太监走了。   等延禧宫无人之后,一群奴才又对着温知许道了一声喜。   “恭喜主子生辰大喜,恭喜主子升为嫔位。”一群奴才们满眼热切,整个后宫现在谁不知道,延禧宫是最受万岁爷喜欢的地方。   “行了,都起来吧。”温知许挥挥手:“每人赏赐半年的月例,再一人裁两件春衣。”   “多谢主子——”宫女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便在地上狠狠的给温贵人磕了个响头。   ——   梧桐阁   “今个温贵人生辰,她自己没到,倒是让我们在这干等着。”   温知许受宠原就惹人嫉妒,现在万岁爷这般给她脸面,有些个酸话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丽常在,你可小声一点。”   “现在已经不是贵人了,一早万岁爷就让人去了延禧宫下旨,已经封为嫔位了。”丽常在何尝不知道?   总归到底她伺候万岁爷这么久还是个常在,人却已经早早的封了嫔,还是嫉妒罢了。   叹了一口气,想要认命。   眼睛却往四处看,瞧见密嫔的时候眼睛闪了闪,早就听闻两人因为一点东西弄僵了。   随手拿了个桌上摆着的糕点,丽常在装作不经意的问:“密嫔娘娘,您说呢?”   密嫔今个心情格外的好,也乐意答她的话,瞧着手里的茶盏淡淡道:“都还没行册封礼,这嫔位还不知当不当的真呢?”   这话一说,莫说是丽常在,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万岁爷圣旨都下了,这还能做的了假?   还没容她细问,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众人往后扭头一看就见温知许正朝这走来。   她今个打扮的格外好看精致,一张脸堪比春日里最娇艳的花。   “是妹妹来迟了,还望各位姐姐见谅。”温知许走上前,朝着各位行了个礼。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格外的迷人。   唯独密嫔眼神颇为耐人寻味,指着手边道:“温嫔,过来坐吧。” 第60章   多谢密嫔姐姐。”   温知许脸带微笑的瞧了她一眼,乖巧的往她身边走去。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从面上来看一点都瞧不出前一阵子矛盾。虽不亲热,但也不的不让叹一声好演技。   “今个既然是你的生辰,这戏就让你来点吧。”温知许刚坐下,最前方的宜妃娘娘就说了一句。随后她身边的宫女就将戏本子拿来递给了温知许。   温知许谢过宜妃娘娘,掀开戏本子随意翻了翻便关上了。   瞧着已经在唱的台上轻声道:“既然已经在唱了,就等这戏唱完吧。”   她刚准备将戏本子放下,身边的密嫔却将手伸了过去。   她的手刚好就凑到戏本子边上,温知许只能转过头:“密嫔姐姐?”   “给我瞧瞧。”密嫔语气颇为强势,手还往前再伸了一步。   “密嫔——”宜妃转过头,往两人身上瞧了一眼,“今儿是温嫔的生辰,你在这闹什么?”   丽常在坐在后面,瞧着几人的动静扭头问身边的人:“我怎么瞧着宜妃娘娘有些偏袒温嫔?不过是要个戏本子罢了。”   有知情的凑到她嘴边小声道:“你懂什么?上次宜妃的十一阿哥出事,最后抓到是赫嫔所为,其中好像就有温嫔娘娘出了力。”   “还有这等事?”丽常在一脸惊讶。   “可不是,你没瞧见现在就算是温嫔这般受宠宜妃都没说一句吗?以宜妃的醋味按照以往早就发作了,还不是念着她当初的那点好。”   丽常在想到平日里宜妃的任性,了解的点点头。   再瞧着在她老前方的温嫔:“她可当真是好福气。”   “宜妃姐姐,本宫只不过是想要瞧上一眼而已。”面对宜妃娘娘的质问,密嫔依旧是不动声色。   温知许面对着她伸过来的手,只得将戏本子放了上去,嘴角一勾笑:“无事,既然姐姐想要的话,给你就是了。”   “温嫔今个还算是懂事。”密嫔满意的接过来,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却一眼都没看手里的戏本子。   胡乱的翻了几页,带着护甲的手在上面一指,道:“唱这个吧。”她的贴身宫女之情听闻便乖巧的“哎”了一声,当真过去吩咐了。   台上原本在咿咿呀呀的在唱麻姑献寿,密嫔这句话一下去,立马换成了旁的。   “温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密嫔伸手举着戏台,其实刚刚她也不过是随意点的,压根儿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但今个是温知许生辰,戏本子上怎么会有不吉利的戏。   她说完,刚好是唱那句:“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这句恰好是《贵妃醉酒》里面的,唱的也是杨玉环醉酒后与帝王之间的柔情。   “不,”温知许笑着摇头:“这戏正好。”   密嫔往戏台子上看了两眼,随后想到温知许那笑眯眯的模样,脸色都变了,这出贵妃醉酒给她祝寿她也配!   但她刚作了一遍,现在也不敢再继续作,只不过脸色很是不好看,一个人坐在那默默的喝茶,手里时不时的拿上一块糕点。   温知许的眼睛落在她手边的糕点上,默默低头喝茶没说话。   戏唱了一半,康熙来了。   众人连忙站起来,跪下: “嫔妾参见万岁爷,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一大群的莺莺燕燕朝他扑来,康熙却一眼看向中间那个。温知许今儿打扮的可真是娇艳,她很少穿红色,但这明艳的颜色却是衬极了她。   今个是温知许的生辰,康熙便坐在温知许的手边,抬头往台上瞧了一眼:“怎么唱的这出戏。”   密嫔嘴唇动了动。   就听见温嫔一副天真的语气道:“嫔妾也不知,这戏还是密嫔姐姐给点的呢。”   “哦?”康熙一愣,转头看向密嫔。   “嫔妾随手一指就是这出戏,就当是给温嫔贺喜了。”密嫔站起来,稍稍低下头,细碎的阳光洒在她那截雪白的颈脖处,十分的纤弱好看。   “贵妃醉酒?”康熙眼睛往台上一眯,笑着对温知许小声道:“这戏倒是衬你。”   衬她?   密嫔离得近,自然听见了。   低下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温知许什么东西,贵妃醉酒还衬她?狐疑的目光往康熙那一看,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现在封嫔还不算,日后还会封贵妃不成?   她那双晦暗的眼珠子里面全是冷漠,随后话作为冷冷的一笑。   恐怕万岁爷有再多的喜爱,待会也要失望了。   万岁爷今个格外的给面子,上午陪着看了一会的戏折子,下午的时候又准备了游湖,一路上全程陪着温嫔,当真是好脾气。   “万岁爷还真是宠她。”   “以前谁过生辰也没这待遇啊。”   “行了别酸了。”丽嫔撇撇嘴:“没见着万岁爷差点把她捧在手里了吗,我们啊,就陪着温嫔娘娘用晚膳,逗她开心就成了。”   晚膳的时候万岁爷因有事先去了一趟乾清宫,菜肴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焖鸡掌,焖鸭掌,焖蟹肉,焖笋,鸭羹,蟹肉羹,燕窝羹,红丸子,白丸子,三鲜丸子,罐儿肉,元宝肉,福寿肉……”   “噶尔丹战事来了战报,还请各位娘娘们见谅。”   晚膳还没开动,乾清宫的奴才们就来了三次,就怕温嫔娘娘不开心。   “行了知道了,都下去吧。”   密嫔不耐烦的挥挥手,眼睛却往身后的英常在那看去,后者收到了密嫔的眼色,放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去捧手边的茶盏。   “啪。”   茶盏才刚刚端起,英常在的手就是一抖,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众人随着声音往她那看去,宜妃眉心一皱还没说话,就见英常在咬着下唇呻吟:“嫔……嫔妾肚子疼。”   “英常在这是怎么了?”敬嫔见着连忙站了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肚子开始疼了?”   她话才刚说完,忽然密嫔也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本宫……本宫的肚子好像也不舒服。”   “这……”丽常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接连两个人出事,不会是入口的东西哪里有问题吧。”   “丽常在还是别胡说了。”宜妃被康熙任命管理后宫的事,见状连忙站起来吩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原本好好的晚宴顿时成了一团乱。   眼瞧着密嫔与英常在一脸痛苦,敬嫔忽然上前道:“莫非是这些糕点或者茶水当真有问题不成?”   温知许淡然的站在一边,原本垂下去的眼帘睁开,往密嫔那看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阵晦涩。   太医院的还在路上,康熙倒是先过来了,一进屋就听见阵阵的吵闹声,脚才刚跨进去眉心就是一阵。   “乱糟糟的,这怎么回事?”   “叩见万岁爷。”宜妃听见连忙解释:“密嫔与英常在忽然感觉肚子疼,事情太过忽然嫔妾不知怎么回事,已经请了太医。”   康熙听闻,连忙往两人身上瞧去,见密嫔与英常在两人嘴唇皆是一片雪白,脸色便不好了起来。   “太医呢?”万岁爷语气淡淡,却含着怒气。   刚进门太医脚一顿,差点儿不敢进去,带着身后的三四个人忙行礼道:“微臣来迟,还请万岁爷恕罪。”   刚刚一听娘娘们出了事,太医院的太医都吓了半条命,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的。   康熙见着人,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快去瞧瞧密嫔与英常在。”   他说着坐到一边,瞧见温嫔还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温知许红着脸低下头:“万岁爷莫担心,嫔妾无事。”   太医把了会脉,随后瞧了下今日入口的东西,尝了几口才上前道:“万岁爷,娘娘们这是食物相克中了轻微的毒。”   “食物相克?”宜妃眼神一冷:“什么食物相克?”   太医指着桌面:“今个的糕点里面惨了蜂蜜,蜂蜜与茶水混在一起用后会出现腹疼,密嫔娘娘与英常再便是用多了茶水和糕点的缘故。”   “大胆,”康熙的手往桌面上狠狠一锤,“御膳房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屋子里奴才们跪了一地,康熙又道:“旁人可会出事?”   “或多或少,只要是食用了的多少有一点,只是没有密嫔与英常在那么严重而已。”   三四个太医里,其中有一个年迈的忽然抬起头来:“万岁爷,还是让微臣们给各位娘娘看看吧,或多或少也好用药。”   康熙点点头:“确实应该看看。”   一直捂着肚子疼的密嫔这时却忽然往温知许那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身子一抖脚步往后退了退。   原本七分信三分疑惑的密嫔,瞬时就信了十分。   白着一张脸站起来: “万岁爷,今个咱们姐妹是给温嫔妹妹庆生辰才闹了这桩事,着脉还是先请温妹妹看吧。”   ”密嫔。”康熙语气严厉:“你身子不爽,站起来干什么。”   “嫔妾之前听过一个消息,但是一直不敢确定。”密嫔忍着肚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温知许道:“今个倒是可以确定一下了。”   “密嫔娘娘——”温知许的脸色惨白,抖动的眼皮像是在害怕。   密嫔瞧着她这副脸色一脸畅快,坚定的转头朝康熙跪下来道:“还请万岁爷让专门把妇胎的薛太医去把温嫔的脉。”   康熙眼睛往里一缩,毫无情绪的声音问:“这是为何?”   密嫔跪下啪的一声磕了个响头:“嫔妾听闻,温嫔之所以一直无喜是因为次次侍寝之后都服用了避子汤。”   掷地有声的声音落下,康熙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深沉的盯着温知许,紧紧绷住的下巴满是冷漠。   他冷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温嫔。” 第61章   “嫔妾没有——”   温知许低下头,跪在了康熙面前。   康熙大张着腿看着身下的人,半垂下去的眼帘里满是冷漠,晦暗的一片看不清里面的暗藏的情感。   就这样看了好久,康熙才抬起头:“既然温嫔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万岁爷您可万万不可听信温嫔的一面之词。”密嫔浑身尖锐,出声打断康熙的话。   “密嫔——”康熙撩起眼睛往她那一瞥,声音已然带上了微怒。   可密嫔既然抓到了证据,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开口越发的咄咄逼人:“温嫔如此受宠,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万岁爷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何况嫔妾也不单单是一面之词,嫔妾是有人证物证才敢说这句话。”   康熙的眼神又落在了温知许的身上,帝王的没有温度,静静了看了温知许脆弱的颈脖,随后道:“薛太医。”   薛太医是太医院看妇科的一把手,看过宫中不少的娘娘们,女人的脉象在他手中一瞧便知。   “微臣在——”薛太医上前几步。   康熙抬起手指着温知许,淡淡道:“给她看看——”   “皇上——”一直跪在地上的温知许忽然间猛的抬起头来,眼中浑然都是不可置信:“万岁爷这是不相信嫔妾?”   “温嫔。”康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只是让太医看看。”   而站在一边的宜妃忽然间站出来,轻声道:“万岁爷,您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给温嫔把脉,无论把出什么这都是不信任温嫔。”   听到这话,康熙的眼神果然沉了沉,宜妃思索一番之后又继续劝:“再说了,今个这一出对万岁爷与温嫔的之间的感情也有影响。”   宜妃这话一说完,只见康熙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的敲打了两下。   而站在一边的薛太医出声询问:“万岁爷?”   一直跪着的密嫔见康熙的眼神居然开始犹豫,吓得急忙忙喊了一句:“万岁爷——”   康熙没理她,也没看一边的宜妃,眼睛落在跪的直挺挺的温知许身上,只见她背脊骨挺的笔直,如同一朵天山的雪莲花。   就像是第一次见她那样。   康熙身子往后一靠,沉声问:“温嫔,你说呢?”   垂着头的温知许缓缓的抬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清澈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她就这样跪着的姿势看着万岁爷,双眼之中是康熙看不懂的目光。   “温嫔?”康熙刚开口。   就见温知许已经将头低了下来,再开口说话的语气已经平淡的没了情绪:“任凭万岁爷吩咐。”   康熙听闻,眼神闪开。   手指一挥:“上去看看。”   薛太医见状,忙走到温知许面前,弯着腰道:“还请温嫔娘娘到微臣这儿来。”   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跟着薛太医过去。   只是从她抬头到站起来,再也没有往康熙那看过一眼。   密嫔瞧着温知许坐在椅子上,就算现在她腹痛难忍也浑身畅快,马上,马上温嫔就要受到报应,到时候方子是她的,万岁爷是她的,以前的宠爱都会回来的。   像是感受到她的所想,把着脉的薛太医猛然之间抬起头来。   他看着对面的温知许满脸的不可置信,摸着胡子道:“温嫔娘娘,还请将另一只手伸出来。”   温知许听话的伸出了另一只手,薛太医又闭着眼睛把了会脉。   再睁开眼睛时看着温知许的眼神已经满是复杂。   连忙走到康熙面前,跪下道:“万岁爷……”   康熙的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到底如何。”   薛太医低着头不敢看康熙的眼睛,抖着声音道:“万……万岁爷,温嫔娘娘体内确实是有……有避子汤,这才一直未能有孕。”   康熙的眼睛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狠狠的闭紧。   “好——”过了好长一会,他才将眼睛睁开,带着狠厉的眼神往温知许那一瞪,那模样似乎是要将她浑身瞪穿。   他气的双眼通红,站起来将手边的茶盏一把扫在地上,语气却是淡淡的,咬着牙:“好一个温嫔——”   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两半。   屋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除了康熙以外,站着的便只有温知许。   “万岁爷——”温知许一张脸雪白,脚步一直往后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万岁爷,嫔妾不知道,嫔妾没有喝避子汤。”   “你别狡辩了温嫔。”密嫔畅快的冷笑一声,再转头对康熙道:“万岁爷,嫔妾有人证物证。”   康熙坐在椅子上直直的往温知许的眼神上看,身子往后一倒,问密嫔:“人证呢?”   密嫔一边示意将红翠上来,一边朝康熙禀告:“那人便是延禧宫的宫女红翠。”   “她对嫔妾坦言,每次温嫔侍寝之后都会让她的贴身宫女棉雾上前给她送一碗避子汤,次次如此从未耽搁。”   “哦?”红翠还未上来,康熙原本往下的眼睛打在密嫔的身上:“延禧宫的宫女看样子跟你很熟,还跟你说这个。”   “万岁爷……”密嫔脸一白,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却见红翠已经进来了,她似乎很是害怕,整个人都浑身颤抖:“奴……奴婢红翠,叩见万岁爷,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康熙的眼睛往温知许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上看去,在她那发白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之后才随意的打在红翠的身上。   李德全见状连忙上前,语气轻声却带着威胁:“红翠,待会万岁爷问话你要一五一十的说,千万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否则犯了欺君大罪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回回回回万岁爷……奴婢……”跪在地上的红翠抖着身子道:“奴婢不敢。”   “那好,”李德全点着头:“是你对密嫔娘娘说的温嫔服用避子汤?”   低着头的红翠听闻,连忙抬起头看了密嫔一眼,像是害怕一样浑身颤抖了一番才哆嗦道:“是……是的,温嫔娘娘每次在侍寝之后都服用避子汤。”   李德全转过头往身后的密嫔那看了一眼,随后又问:“既然这样,那你是如何发现的?”   “奴……”红翠往后一看,看了眼密嫔之后又急忙的转过头来:“奴婢吓了一跳,对……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对密嫔娘娘说了。”   红翠神色紧张,且又犹豫之间显得漏洞百出。   康熙瞧了一眼,心下已经怀疑,眼睛落在红翠身上,过了一会又对密嫔道:“证物呢?”   “万岁爷,证物就是温嫔娘娘每日用来熬药的砂锅。”红翠听闻急忙的道:“还请万岁爷前去搜查棉雾姐姐的房间,温嫔主子的汤药一直都是她在照看。”   李德全看了眼康熙,后者挥了挥手,李德全便带人出去了。   没一会,李德全就带着人进来了,身后跟着个太监,手里确实捧着个砂锅。   “万岁爷,这是在宫女棉雾的房间里找到的。”康熙瞧了一眼就挪开了,“给薛太医瞧瞧。”   而跟在温知许身边的棉雾忽然间跪下来:“万岁爷,这东西不是奴婢的,主子也从来么有食用过避子汤,还请万岁爷明察,不要让人冤枉了主子。”   “本宫冤枉你?”密嫔冷笑一声:“本宫为万岁爷生了两位阿哥,你们主子日日受万岁爷的宠爱却不愿意生下皇嗣,其心可诛还是本宫冤枉了你?”   康熙没说话,半垂着眼睛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却见她见自己看过去,身子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他的目光。   康熙双眼往里一缩,刚想说话却见薛太医已经拿着砂锅上来了:“回万岁爷,这砂锅里面确实有避子汤的药味。”   “且药性强烈,女子服用后会极伤根本——”   康熙咬着牙,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经握的紧紧的,双手的青筋泛起,在手背上十分狰狞。   “奴婢就是看棉雾姐姐日日用这个砂锅熬避子汤。”红翠急忙插了一嘴。   棉雾却一脸震惊道:“万岁爷,这不是奴婢的,我们主子冤枉啊。”扭头与红翠对峙:“你到底是收了何人的好处,要来这样诬蔑我与主子。”   “奴婢如何诬蔑,还请万岁爷相信奴婢,温嫔从承宠开始便用这个砂锅熬避子汤,为的就是不怀上万岁爷的孩子。”   康熙通红的双眼往里一缩,只觉得字字戳心。   而拿着砂锅的薛太医却忽然间抬起头来,道:“不对——”   康熙的眼神连忙往他那看去,就见薛太医指着砂锅道:“这砂锅才刚刚才使用,”他指着锅内道:“里面的汤药也才表面上浅浅的一层,药性根本没有浸入到锅内。”   他摸着胡子,又举起闻了闻:“这味道,咋一闻很重,却又没浸入锅内部,倒像是……”他眼神一闪:“刻意加重了药性,而这砂锅的使用的时间根本不足半个月。”   李德全冷着声音上前:“红翠,你刚刚可还是说避子汤是自温嫔娘娘开始受宠就用这个砂锅熬的。”   “奴……”红翠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惊慌,下意识的扭头往密嫔那看。   密嫔对上她的眼神,一愣,怒骂:“你个贱婢,看本宫干嘛?”   红翠脸色惨白,身子往后倒了倒,眼泪从眼角边滑下打在脸颊上:“奴……奴婢……”   李德全觉得有异样,连忙道:“还不快说,是想灭九族不成?”   红翠身子剧烈颤抖,整个人抖动的像是筛糠,害怕的往后一退,连忙爬到密嫔面前,抓着她的腿道:“密嫔娘娘救我——”   “滚——”密嫔心一慌,将人狠狠踢开。   红翠又急忙扑上去道:“奴婢都按照娘娘吩咐的说的啊,求密嫔娘娘放过奴婢的家人!” 第62章   “密嫔——”   原本被红翠缠住密嫔本就心慌,现在听见康熙低沉的没有起伏的声音更是身子一颤。   僵硬的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对面的康熙,见他半抿着嘴唇,眼神冷淡。密嫔的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顾不上抓着她的双腿怎么扯也扯不走的红翠,眼神直直的看着康熙,嘴角扯出一个笑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解释:“万……万岁爷。”   带着护甲的手指着趴在她身下的红翠:“她胡说八道,万……万岁爷您可千万不要相信她。”   “密嫔娘娘……”红翠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密嫔的腿,任由密嫔的宫女之情怎么扯也扯不开,她一个劲儿的哀求:“密嫔娘娘,求您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奴婢的爹娘年纪大了,弟弟妹妹还不懂事,只要您饶了奴婢的家人,奴婢什么事都愿意为您做,只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一条性命。”   “你……”密嫔的心是彻底的慌了,她如何也想不到红翠居然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慌不则乱的直直往后退,嘴里却本能的反驳:“你个贱婢,本宫何时让你说过这些话了。”   “你的家人又怎么会在本宫手中?”她害怕被万岁爷发现,使劲的挣脱开红翠的手。   但红翠抓的太紧了,密嫔之后没办法,抬起穿着花盆底的脚高高抬起狠狠的往红翠的手上一跺:“你个话说八道的贱婢,居然在万岁爷面前诬蔑本宫。”   “还不将你的手从本宫身上挪开。”   花盆底踩在手上,红翠的手瞬间肿了起来,哭丧着传来一阵阵痛呼。   可密嫔却顾不得,内心实在是慌乱,又太害怕被万岁爷发现,浑身用了狠劲儿在红翠的手上跺:“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冷眼看着密嫔这一副疯癫的模样,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冰冷的嗓音淡淡道:“够了——”   听到万岁爷出声,李德全连忙上去将人拉开。   低头看了眼红翠一双满是鲜血又破烂不堪的双手,找了个帕子盖在上面:“不要侮了万岁爷和各位娘娘的眼睛。”   红翠跪在地上,爬到康熙面前:“万岁爷,奴婢诬蔑温嫔罪该万死,可家人实在是无辜,求万岁爷饶了奴婢的家人一条性命。”   康熙单手摩擦着玉扳指,脸色微沉带着怒气:“说,你是如何诬蔑温嫔的,而温嫔体内的避子汤又是怎么回事?”   他吼到这将手边的茶盏砸在地上,胸腔起伏的厉害。   再抬头往温嫔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她已经站到了棉雾的身后,半垂着头,浑身落寞。   康熙想到一开始宜妃劝他的两句话,心中一颤。   温嫔现在……一定很难受。   康熙一想到这个,拿着玉扳指的手就是一顿,手掌狠狠的握紧,直到玉扳指嗝的肉生疼。   “万岁爷,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奴婢的家人被密嫔娘娘抓住,威胁奴婢在温嫔娘娘的饮食之中加入避子药。”   “一家人的性命都在密嫔娘娘的手里,奴婢实在是不敢不从啊。”   康熙听见,没有温度的眼神往密嫔那看了一眼,手指着前面道:“密嫔,是她说的那样吗?”   “万……万岁爷。”密嫔疯狂的摇着头,跪下急急忙慌的解释:“这个贱人在诬蔑嫔妾,嫔妾实在是冤枉——”   “万岁爷,奴婢可万万不敢诬蔑密嫔,”红翠的双手盖着帕子,鲜红的血很快就染到帕子上。   她满眼恨意的看着密嫔,大声道:“只要万岁爷派人去查奴婢的家人就知道了,奴婢一家老小都被密嫔娘娘扣在府中,若是仔细派人去查的话,还能查到府中应该还有娘娘写的书信。”   “密嫔娘娘身边的宫女之情就与奴婢约好在永和宫的角门的葡萄藤那拿药,小半个月前奴婢再去拿药的时候,就有传闻万岁爷要晋温嫔位份的消息。”   “密嫔娘娘一直怕温嫔娘娘会夺了的地位,下药断了温嫔娘娘生子的可能还不算,还要让奴婢倒打一耙让万岁爷误以为是温嫔娘娘主动喝的。”   “目的就是要让万岁爷与温嫔娘娘离心。”   密嫔听闻立即就要辩解:“你胡说,分明是你跑来与本宫说温嫔次次侍寝之后都服用避子汤,本宫才来与万岁爷禀告的。”   “是吗?密嫔娘娘。”红翠将被踩的流血的手伸进衣服中,掏出一个药包出来:“您敢说这东西不是给奴婢的?”   李德全看了眼万岁爷,之后就接过去递给了身后的薛太医。后者接过去仔细瞧了瞧,回道:“万岁爷,确实是避子药,且里面掺加了不少的麝香,用料极其猛烈。”   康熙看着跪在脚下的密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后再狠狠的挪开了目光。   握紧的拳头在桌面上狠狠一捶:“派人去密嫔的屋子,还有宫外密嫔的家中彻查。”   “万岁爷——”密嫔一脸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嫔妾当真是冤枉的,”她指着红翠道:“嫔妾是嫉妒温嫔,嫉妒温嫔有您的宠爱,但是——”   她抖着手指:“但是温嫔喝避子汤的事确实是这个丫鬟跟我说的啊。”她说到这,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脑子彻底的清醒了。   冷着脸,上前几步掐着红翠的肩膀道:“上次是不是你故意对本宫说温嫔服用避子汤的?”   “当初本宫让是让你去给温嫔下药,但好短的对我说温嫔次次侍寝之后都喝避子汤,本宫这才闹了今天这一出。”   密嫔扯着嗓子声音尖锐:“这是你与温嫔设的计是吧?为的就是挖好坑等着让我跳是吧?”   红翠凄惨一笑,满脸的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奴婢贱命一条,密嫔娘娘说什么奴婢都没法辩解,只求万岁爷饶了奴婢的家人一命。”   红翠说完,扒开密嫔的手站起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就见红翠啪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上,顿时间满额头的鲜血往下流。   “啊——”   这动静来的太突然,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见红翠已经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   密嫔吓得开始花容失色,看着红翠睁大的双眼,牙齿都在上下颤抖。   康熙看着地上那一摊血,挪开目光道:“将人拉下去。”   双手扶着扶手站起来,康熙的目光从屋子里上下看了一遍,也不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眼睛看着密嫔道:“将密嫔拉下去,关押至永和宫不得出来。”   “皇上?”密嫔抬起头,双眼之间浑然都是不可置信:“嫔妾为您接连生下两位阿哥,您不能这么对待嫔妾啊。”   “万岁爷,您饶了娘娘吧。”密嫔身边的之情跪下来,哀求道:“娘娘也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你给温嫔下避子汤,到最后还反咬一口,现在居然还让万岁爷饶了你这一回?”章佳氏走到温知许身边,淡淡的朝密嫔道。   而康熙自始至终没再说话,垂下眼睛深深的看着密嫔。   过了许久,无任何起伏的声音吩咐道:“将密嫔拉下去吧,关了她宫殿的大门,从今以后不得让密嫔宫中的人出来。”   密嫔随着万岁爷的话音落下,整个人身子往后一倒。   而太监们也上前,麻利儿的将密嫔与宫女之情带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安安静静的,康熙的目光透过众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知许,随后轻声道:“都下去吧。”   众位妃子扭头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万岁爷现在的心情不好,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万岁爷的眉头。   纷纷行礼,乖巧的走了。   可还没走出大门,就听见万岁爷淡淡的一声:“温嫔留下。”   温知许的脚刚跨出门口就听见康熙的这句话,伸出去的脚只得停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背对着康熙,也不转头,双手放在身前,十指紧紧的扣在一起。   康熙就这样看着对面的背影,等人走后才开口道:“温温,转过身来。”   他清楚的看见面前的身影顿了顿,但还是倔强的不肯扭头。   康熙无奈,只得走上前,一直走到温知许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温温,转过身来,转过身看着朕。”   康熙一边说,一边将温嫔的身子转过来。   温嫔却固执的低下头不看他,康熙身形高大,只得看见温嫔一头乌黑的头发。   康熙一脸无奈,将垂下去的手抬起,慢慢的伸过去托住温知许的下巴,将她的头慢慢的抬起来。   可入眼所见的,却让康熙的心猛的纠起。   温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角泛着一片红色,而那双漂亮的眼中却含着泪水,目光对上他的那瞬,眼眶中的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温……温嫔?”康熙将手伸过去抚在她的脸上,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将那眼泪给抚去。   可让康熙手足无措的是,那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不知道说什么,看见温知许满脸泪水又生气。   且手中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不由自主的便浑身泛着烦躁。   温嫔一直垂着眼睛不看他,康熙语气便越发的冷。   最后只的冷声的一句:“别哭了。”   康熙这话说出来,只感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温知许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闪过失望,难受,悲痛欲绝。   她往后一退,抬手将他往前一推。   而一向温柔可人的语气变的没有温度,甚至有些冰冷:“是嫔妾逾越了,还请万岁爷见谅。”   这话落下,温嫔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推门,风一样的往前跑去。 第63章   康熙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温嫔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之后还保持着一开始被推开的那个姿势。   一边的李德全站的远远的弯腰缩着头,恨不得现在就消失。   但还是得上前硬着头皮劝:“万岁爷,外面风大,要不我们回去吧?”   康熙在温知许消失的地方深深的看了一眼,袖子下面的手气的都在颤抖,李德全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康熙这才有反应。   将袖子往下狠狠的一甩:“她反了天了!”   康熙浑身的怒火,李德全听闻连忙跪下:“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你——”康熙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低头看着脚下来回的度步:“你去……你去……”   李德全缩着头,等着万岁爷吩咐。   温嫔娘娘实在还是太年轻了,就算万岁爷再如何的宠爱她,也不能将万岁爷推开啊,没看见万岁爷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砰——”的一声,就见万岁爷一拳头打在门框上。   李德全已经迎接好了万岁爷发火的准备,果然就见万岁爷咬着牙恶狠狠的声音道:“你去延禧宫,看看温嫔回去没?”   “啊?”李德全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万岁爷,就这样啊?”   康熙听见双眼嘲下狠狠的一瞪,低吼道:“还不快去?”   李德全被吼的一脸懵,急急忙慌的站起来往延禧宫的方向跑了,一边跑一边还道:“是是,万岁爷,奴才这就去。”   李德全擦着一脑门的汗跑了,他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延禧宫门口,可抬头看见第一眼的时候就愣住了。   现在并未到关宫门下钥的时候,可延禧宫的大门却关的紧紧的。   李德全心下一跳,赶紧三两步的走过去敲门。   “砰砰砰——”延禧宫的大门被敲的做响。   李德全敲了小半天里面都没有点声音,又想到万岁爷待会的脸色,赶紧凑上前道:“温嫔娘娘?温嫔娘娘?”   “奴才李德全,万岁爷让奴才过来瞧瞧您!”   李德全撅着屁股眯着眼睛凑到门缝里面张望,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听的话:“娘娘,奴才李德全,万岁爷不放心您,您就让奴才进去瞧您一眼?”   这番说了好几遍,延禧宫的大门才从里面发出一声吱嘎声。   见门开出一条缝隙,李德全心下一喜,还没等他站直身子钻过去,就见门打开一个一人宽的缝隙之后,小元子从里面飞快的涌出来。   又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李德全伸出去的手,只得重新放了回来,一脸诧异的指着门道:“你关上干嘛?”   “哎呦喂!我的李爷爷。”小元子赶紧上前将李德全往旁边带:“您可小点声,奴才可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李德全瞬间就想到温嫔,又想到温嫔对着万岁爷的一推。   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小了许久,手指着里面跟着低声道:“娘娘,可还好?”   小元子摇摇头,李德全内心一紧巴。   “怎……怎么了,不好啊?”这话问出来,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温嫔这么无辜的一个人,白白遭受了这些,怎么可能会好?   “李公公,您可别问了,主子回来就捂着脸进内殿了,还吩咐将延禧宫的大门都关起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德全哪能告诉他?双手拉住小元子,着急忙慌的问:“你瞧着温嫔娘娘的模样如何?”   “不太好……”小元子摇着头,一脸犹豫的朝李德全道:“奴才听主子的嗓子都沙哑了。”   ——   李德全进不去,回去的时候就将这件事禀告给了万岁爷。   康熙手里的折子拿的稳稳当当的,但放在桌子上那只手已经掐的青筋冒起,力气之大手腕似乎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康熙眼睛一瞪:“温嫔一直在哭?”   李德全想到小元子说的声音沙哑,一想到她哭的嗓子都沙哑了,定是没停下来过。   坚定的点着头道:“是,延禧宫的人是那样说的。”   康熙一听到这,哪里还看的下去?   立马放下手里的折子边往下走:“跟朕去延禧宫看看。”   “万岁爷……万岁爷。”李德全连忙追在康熙的身后,一脸纠结:“温嫔娘娘,温嫔娘娘……”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熙转过头。   李德全咬着牙道:“温嫔娘娘将延禧宫的大门关起来了。”   康熙的脚步立马停下来:“那朕……”那朕去了,准得让她开门。   但康熙想到刚刚温嫔瞧她的眼神,那句话还是没有底气说出口,停下来指使着李德全道:“去,你去,让薛太医过去看看她。”   “要是延禧宫的不开门的话,就让薛太医在门口等着,直到延禧宫的人开门为止。”   ——   延禧宫   温知许只留了棉雾在内殿,似云都被她刻意打发出去了。   “主子。”温知许整个人缩在软榻上,这时门帘却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撩起,随后小元子钻进来,见主子在补觉声音又小了不少。   “主子?”   “说……”软榻上的人身子稍稍动了动,鼻息之间传来一声嘤咛。   身上的毛毯稍稍往下滑了一段,棉雾见着立马上前给她拉了上去,生怕主子受了寒。   小元子声音越发的小了些:“主子,红翠的后事都安置好了,她的家人是都在密嫔的手里,已经找到了。”   “家人呢?”听到红翠,温知许才微微睁开眼睛。   “主子放心,万岁爷仁慈没迁怒,红翠的家人已经放回家中了。”   “呵呵……”仁慈?温知许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但庆幸的是小元子低着头,没有瞧见那个眼神,弯着腰继续道:“您吩咐的话奴才已经禀告给李公公了,万岁爷已经派了薛太医在门口。”   “主子,您这打算怎么办?”   温知许听见,伸手在自己眼睛上揉了揉,只见原本就肿的眼睛被那般揉了几下越发的红了几分,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格外的可怜。   “让太医进来吧。”温知许将毛毯掀开,红肿着一张脸下了软榻。   脸面上镇定,可开口的嗓音却沙哑的厉害。   薛太医接到万岁爷吩咐的时候就有些害怕,他一把老骨头了当真是站不了多久了,原以为温嫔娘娘要让他等上几个时辰,没想到刚过去温嫔娘娘就让他进门。   薛太医感叹了一声温嫔娘娘好人,不为难他。   一边跟着延禧宫的小太监往内殿里面走去,透过屏风的就闻见一阵清甜的果香,薛太医知道温嫔娘娘受宠,抬脚起步之间越发的轻了。   “主子,薛太医到了。”   小元子将人带到软榻面前,薛太医跪下道:“微臣叩见温嫔娘娘。”   等了一会,才听见一道略微奇异的声音道:“薛太医起来吧。”那声音像是苦后的干涩,却又刻意的掩饰了一下。   定是骄傲,不想让人知道她哭过一般。   薛太医想到发生在温嫔身上的事,腹语:“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难受,更何况是好端端平白受这一切的温嫔。   “娘娘,万岁爷让微臣来给您把脉……”薛太医想到这,弯腰上前。眼睛却抬起来看了温嫔娘娘一眼。   那张堪比牡丹还要娇艳的脸正低下了头,原本娇艳欲滴的模样瞧着有点黯淡,而那双漂亮灵透的双眼,泛着轻微的红肿。   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温嫔将身子稍稍的侧了侧。   又情不自禁的拿起帕子在眼圈上揉了揉,想要将那红肿给盖过去。   “薛太医,请吧。”温嫔娘娘极为配合,主动伸手了手腕让他动手,而薛太医在看了一眼温嫔娘娘之后就再也不敢乱瞧了。   低下头,专心的给她把脉。   等他两只手都瞧完,温嫔捂着嘴清了清嗓子,又刻意伪装着正常的嗓音,低着头问:“薛太医,本宫这身子到底如何?”   “温嫔娘娘放心,虽然从脉象来看服用了一段时间,但是好在发现的及时,只要日后好好休养,无甚大碍。”   薛太医弯着腰说完,就见面前那双纠结在一起的纤纤玉手立马停下了,而手的主人也放松了身子,显然从一开始就在担心受怕。   薛太医估摸着万岁爷等急了,不敢多留,行礼道:“温嫔娘娘,微臣告退。”   薛太医见温嫔点头之后才走,可没两步,又听见身后的传来一道犹豫的声音:“薛太医?”   他扭过头。   就见温嫔娘娘站起来,浑身气势端庄优雅,嘴里却犹豫道:“不要……”   她用指尖裹住帕子,在眼角上压了压似乎是想将那微肿的眼角压下去,沙哑着嗓子道:“这个不要跟万岁爷禀告——”   他走之后,似乎又听见了一声叹息:“万岁爷不喜欢我哭——”   ——   养心殿   薛太医刚出延禧宫的大门,就被万岁爷身边的李公公请到了这里。   万岁爷冷着脸问他,薛太医只得将延禧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禀告给了万岁爷。   “除此之外,没了?”康熙一脸不可置信,“温嫔就没朝你问朕一句?”   薛太医眉心一跳,摇头道:“没有——”   康熙别开目光冷着脸坐在龙椅上,双眼之间散发着寒气,吓得薛太医只得仔细回想在延禧宫发生的一点一滴。   最后只得一脸犹豫将最后温嫔娘娘交代不让说的事说了出来。   薛太医半弯下腰道:“最后微臣似乎是温嫔娘娘说了一句……”   “说了一句什么?”   “说……”薛太医绷着声音:“万岁爷不喜欢我哭——”   康熙冷着脸坐在龙椅上,听闻之后身子往后一靠,淡的没有情绪的嗓音对薛太医道:“下去吧——” 第64章   康熙自那日之后便很少踏入后宫。   密嫔骤然失宠,但万岁爷终究还是没将她生下的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带走,而是念在以往的情分上,留有了一定的余地。   反倒是温嫔,因为私自关了延禧宫的大门,导致万岁爷再也没去过延禧宫。   有人说:“温嫔太过小家子气,万岁爷不过是让太医检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   而有的人则认为,温嫔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任性作过了头,万岁爷没了耐心,还不立马就将她忘在脚底下了?   永和宫   德妃一边在抄佛经,一边在吩咐给万岁爷准备的点心。   永和宫的汤如流水一样往养心殿里送,尽管万岁爷不过来,可一听是永和宫的东西便都让送了进去。   德妃一边吩咐:“让御膳房的少加点糖。”将今日写好的佛经让宫女收起来。   绿屏上前给德妃收佛经,又说起了延禧宫那位:“主子,您觉得万岁爷是当真忘了温嫔了?”   小半个月了,都没去延禧宫一趟。   要是放在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忘了?”德妃听到这,倒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温嫔那么一个绝色的人物,你觉得万岁爷会轻易忘记她?”   绿屏低头想了想温嫔那张绝色的脸,还有身肌肤与身段。   坚定的摇摇头:“估计是忘不了。”   德妃勾起嘴角笑了两声,绿屏却一脸纠结道:“那……”她咬咬唇:“那惠妃娘娘找的那个宫女,又该怎么办?”   惠妃年纪大了之后为了能够固宠,专门的挑一些美人放在自个的宫里。   惠妃原本看上了宁贵人,而宁贵人刚开始入宫的时候确实是受了一段时间宠爱,可她实在是不争气,受宠之后仗着家世得罪了不少人。   之后万岁爷有了温氏之后对她就更加的不稀罕了。   “惠妃的主意这是又打到温嫔头上?”德妃笑着摇头:“任由她自个折腾,咱们等着看戏就是了。”   ——   钟粹宫   惠妃娘娘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贴身宫女上前,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娘娘,这是最像的那一个了。”   惠妃听到这,那不屑的眼神才抬了抬,朝地上的人淡淡道:“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往后缩了一下,随后慢慢的将那线条细腻又白皙的下巴稍稍往上抬起,眼睛半垂看着地上丝毫不敢往对面的人脸上瞧。   惠妃的眼神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就失望了移开了目光,摇着头撇了眼身边的宫女:“跟延禧宫的那位,还是差了不少。”   那目光淡淡的,却满是压力。   宫女心下一紧,连忙上前道:“娘娘别急。”说着朝地上的人道:“将脸转过来,看着娘娘。”   跪在地上的人听见,眼皮抖动了几分,随后缓缓的将眼皮撩起,一双清澈又无害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惠妃娘娘,倒是让那原来的一分像成了三分。   惠妃原本斜靠的身子扶着手肘慢慢的坐直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身下的人,撑在扶手上的手指掐了掐,淡淡开口道:“叫什么?”   惠妃的宫女凑在她身边回答:“是侍卫陈希阂之女,三十三年才进宫的。” 侍卫的女儿,也算是个官宦之家,与她们这些天生做奴婢的还是不一样。   但惠妃家世颇深,又怎么会将区区一个侍卫之女看在眼里?冷着眼神看着地上道:“让她自己说。”   少女的声音清脆好听,轻声道:“奴婢陈氏…”   一分长相,二分眼神,在加上一样清脆好听的声音,果然跟延禧宫那位足足像了个三成。   惠妃站起来,笑着说了一声好。   扶着宫女的手走下去,亲手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带着护甲的手掐了一把她的下巴,在那张脸上仔细的端详了几下:“都是万岁爷女人,到底是做妃子还是做奴婢,可全看你自己了。”   陈氏一直垂下去的头听闻抬起来,如同蝴翼般的眼睫毛颤抖了几分,看向惠妃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   延禧宫   似云提了主子点的豌豆黄回来,从外面进门的时候却听见延禧宫打扫的宫女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说,万岁爷都多久没有来咱们延禧宫了?”   “都快大半个月了吧。”   “主子将门关上,就算万岁爷想来也不会来啊,两人这般僵着,日后再来几个美貌的妃子,万岁爷还不很快就忘了主子?”   这话一说出来,其余的几个宫女都同意的点着头:“是啊,主子这次实在是太僵着了,简直是将万岁爷的宠爱白白的往外推。”   “日后惹恼了万岁爷,到时候彻底的失宠的话咱们就跟着完蛋了。”   似云听到这,气的双眼一红从门后钻出来:“大胆,你们什么东西,连主子也敢编排。”   原本凑在一起的宫女们吓一跳,三五两人连忙散开,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似云之后脸色愈发的白了。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似云姐姐。”   似云与棉雾是主子从家中带来的贴身宫女,内殿都是她两伺候,又是延禧宫中的一等宫女,她们凑在一起说主子,瞧见似云可不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似云伸出手,指着面前的宫女咬着牙:“都给我在这站着,我现在就去告诉主子。”   似云气冲冲的进了内殿,将手上的膳食盒子气的往桌子上一放。   “主子……”似云将刚刚听见的又跟主子说了一遍,温知许还没反应她倒是气的眼睛都红了:“这些人吃里扒外在院子里都这样说您,我看延禧宫是留不得她们了。”   似云气的咬牙,她见不得旁人说主子的坏话。   温知许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碗,里面是一阵冲鼻的汤药味,虽然万岁爷自己没来,但却让薛太医一日三餐顿顿不拉的将汤药送来了。   她抬头看了眼气的快发抖的似云,手腕里搅动汤药的速度不变,漫不经心道:“不过是说些难听的话,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打紧的。”   似云张嘴实在是劝不过主子,只得道:“奴才打听到了,惠妃娘娘之前一直在找跟您有几分像的宫女,倒真的让她找到了。”   温知许听到这,一直搅动的手腕才停下来,抬头往似云那看:“找到了?”   “找到了。”似云将头一点:“宫女陈氏,现在已经住在惠妃娘娘宫中了。”   惠妃想出这样的鬼主意,温知许没想到居然还当真让她找到了人。将手里的汤药举起来一饮而尽,满嘴的苦涩味让人浑身一个激灵。   棉雾板着一张脸上前,连忙接过主子用过的空碗。   白玉雕刻的碗放在托盘上,发出一声轻响,同时也传来温知许一声淡淡的:“那咱们就看看,惠妃新找的那个宫女能不能代替了本宫。”   ——   养心殿   康熙这段时间,又是照旧的性质淡淡。   除了永和宫,那便哪里都没去。   这晚处理完正事,刚放下折子康熙就揉了揉眉心,低着头的嗓音有几分干涩,问:“延禧宫怎么样?”   李德全心一跳,连忙捧了杯茶水过去,回道:“万岁爷放心,延禧宫的一切都好好的呢,薛太医来传话,温嫔娘娘用药极勤,估摸着再喝上一段时间,好好养养就好了。”   康熙听闻,眼神闪了闪。   那日,薛太医回来之后还说了一句话,温嫔体内服用的避子汤时间虽不长,但到底是药三分毒,好好静养着身子没事,但日后总要比一般的女子难怀孕。   康熙听说之后独自坐了一个下午。   之后,就没再说要去延禧宫的话了。   可延禧宫日日的一举一动万岁爷还是问的,特别是温嫔用药,隔上那么一两餐都要问上一次。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关心温嫔,于是便试探的问:“万岁爷,要不您亲自去瞧瞧?温嫔就算是有再大的气性,看见您也不会生气了。”   康熙拿着茶盏的手稍稍用力,导致指尖都泛着白。   “算了……”他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温嫔被人陷害难受,看见朕不信任更加难受,康熙不想再看见她一脸悲伤的样子看着自己了。   扭过头淡淡的一句:“再等等吧——”等日后温嫔的身子好上一点,也等她将那日的事忘的淡了点。   “到时候朕再过去瞧她。”康熙放下茶盏,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原本正准备往永和宫去看看德妃,小太监忽然上前禀告:“万岁爷,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说她们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康熙眉心稍稍皱了皱,问:“可有说什么事?”   小太监抬起头:“惠妃娘娘说好久没有见到万岁爷甚是想念。”惠妃跟他时间长,最实得大体,听到这里康熙原本往永和宫的脚步还是被拉了回来。   挥了挥手:“去惠妃那——”   万岁爷很久没去过钟粹宫,里面的布置也不知什么时候大变了一通,大殿门口点着两盏昏黄的灯光,瞧着倒像是与延禧宫的有些那么类似。   康熙一路走过去,感慨良多。   进了内殿,就见惠妃重新打扮了一遍,一身的淡紫色,格外的温婉。见万岁爷来了,脸色有些羞红:“嫔妾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罢。”康熙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将人往软榻上带,一边随口的问了一句:“今个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想朕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感觉手心的人顿了顿,随后惠妃摇着头平淡的道:“无甚,只是……”   “只是今个是嫔妾当时进宫的日子罢了。”   惠妃说出这句话,掩饰住一嘴的苦涩,也不管万岁爷的脸色如何,淡淡的吩咐:“上茶,再给本宫与万岁爷上一壶酒上来。”   这话刚落下,就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正捧着托盘走上来。 第65章   陈氏那十指纤纤的手正捧着托盘缓缓走上来,不知道是万岁爷的气势太过强大,还是心理过度的紧张。   原练习过几十遍的短短一段距离,她却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陈氏不敢瞧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帝王天生的气势,光还是瞧上一眼都能让人心里直打颤。   再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看上一眼。   她低着头,再加上康熙的眼睛正好往惠妃那瞧。   等茶盏都放下来了,万岁爷楞是没有往她脸上看过一眼,陈氏一脸紧张,无措的眼神瞧瞧往惠妃那求助。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警告,却也只得先示意让她下去。   惠妃进宫二十多年了,康熙着实忘了她是哪一天进的宫,大阿哥都这般大了,可两人说知心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少。   两人坐在一起,惠妃先是给康熙满了一壶酒:“万岁爷,咱两都好久没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了。”   她年纪越来越大,万岁爷来她宫中的时间便越来越少,宫中的美人数不胜数,就算年轻的时候她也曾被盛宠过,到这个年纪也只剩下点回忆了。   康熙闻言,也点了点头:“是啊,朕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古琴弹的极好。”   惠妃出自正黄旗纳嚇氏,家世好,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一个比一个的出色,惠妃识文断字,且弹得一手古琴。   年轻的时候也曾被万岁爷捧在手心之中,不过时间长了,再加上宫中的女人多了,反倒是比不上宫女出身爬上来的德妃。   惠妃想到这的时候,迷茫的眼神却逐渐的清醒。   脸上却带着笑道,一边给康熙的酒杯中再加了满满的一杯:“万岁爷既然想听的话,嫔妾现在就弹上一曲就是了。”惠妃说完,放下酒壶挥手让人将古琴送上来。   扶着桌子站起,惠妃喝了两杯酒的脸两边泛着红晕,转过头朝康熙嗤嗤笑道:“万岁爷可想听?”   康熙将手边的酒杯举起,一口闷下,双眼之间却依旧满是清醒:“朕想听,惠妃弹吧。”   惠妃闻言,满脸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波光粼粼之间带着温情,坐在古琴面前,将手指带着的护甲一一取了下来。   她挥手在古琴上挥了一把,上好的古琴音色极好。   惠妃这才满意,抬头看着正对面的康熙,见他半靠着身子微微往后一仰,手里举着酒杯目光却从她身上移开。   惠妃瞧见,心尖还是跳了跳,说话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笑脸盈盈的问:“万岁爷想听什么?嫔妾弹给您听。”   康熙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在安灵寺听的那个把月的琴声。   “弹……”他撑着头想了想,“弹一曲,《雨碎江南》”   “好。”惠妃点点头,手指一动随后熟悉的琴声就从指间传来,缠绵又别致。   惠妃的琴艺确实是极好,虽然没去过江南,但是那种如水的温柔,水乡之间的缠绵都被她的琴音弹奏了出来。   一曲而过,康熙闭上眼睛却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东西。   “万岁爷?”惠妃弹了一曲之后就站了起来,“嫔妾很久没碰琴,有些生疏了。”   康熙却摇摇头,举起酒杯示意:“很好,朕很喜欢。”   两人又坐下喝了几杯,很快的一壶酒就喝光了,惠妃道:“万岁爷,今个心情好,嫔妾过去让人再拿上一壶?”   康熙撑着脑袋,将头点了点,喝的熏红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   “去吧。”   惠妃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康熙,踩着花盆底摇摇晃晃的走了。   康熙坐在椅子上,揉着脑袋半倚着,没一会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的朝他走来,快到他身边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桃花香。   康熙闭着的眼睛稍稍的闪了闪,随后传来一道胆小却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万……万岁爷。”那声音胆小却又好听,将手里的酒壶轻轻的放在康熙的手边。   康熙“嗯”了一声。   陈氏放下酒壶却没走,趁着现在万岁爷闭上眼睛大着胆子看了万岁爷一眼。   五官端正好看,算不上特别英俊,却很潇洒出色。   身子健壮,在加上通身的帝王气质,瞧上一眼就让人心尖剧烈一跳。   原本害怕的心渐渐被旁的取代,陈氏咬了咬下唇,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大着胆子往万岁爷那靠近了两分,柔声道:“万岁爷,要不要奴婢帮您揉揉头?”   康熙一直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脸上带着醉意,眼神之中有些恍惚,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色的旗装,头上斜插着两根莲花玉簪子,娇娇悄悄的模样让他心神一恍惚。   “温温?”   康熙斜靠的身子立马坐直了,半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不……”他靠近又在看了一眼,随后摇着头,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开:“不……你不是。”   陈氏被推的一把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身子忽然传来剧痛她也顾不上,愣愣的看着站起来还微微打颤的万岁爷。   “万岁爷。”   陈氏手撑着地上站起来,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万岁爷,您喝醉了,奴婢服侍您坐下。”她一边说,一边扶着康熙坐了下来。   随后饶到万岁爷身后,将手伸高想去替万岁爷揉揉太阳穴。   但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万岁爷,就被康熙的手一把掐住手腕,同时万岁爷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滚——”   陈氏被这一声滚字,吓得立马冻在原地。   “不要命的东西。”康熙又冷冷的甩了一句。   看着万岁爷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陈氏丝毫都不敢动作,而那张漂亮的像是温知许的脸,只是一分皮子像罢了。   丝毫没有温嫔那般胆大,娇俏动人的模样。   康熙看了一眼之后就淡淡的挪开了,手轻轻一挥,将她带来的那壶酒摔在地上。   外间的李德全听见声响,连忙进屋。   看见屋内的情况之后,吓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万……万岁爷,奴才该死,还请万岁爷恕罪。”   “无用——”康熙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脚。   但喝醉后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没有几分力气,李德全被踢倒在地又连忙爬起来,忙扶着康熙往外走。   康熙头疼的厉害,却不忘记吩咐:“动静不要太大。”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惠妃都没过来,可见这一切都是惠妃一手吩咐放,坐再龙撵上的康熙无力的揉着太阳穴,他这几年是忽略了惠妃。   但她成为四妃之首,做出这些手段着实让康熙失望。   ——   今晚万岁爷前脚去了钟粹宫,后脚温知许就让小元子去打听了。   万岁爷在殿内发生了什么,没法子打听,但是小元子守在外面,惠妃的琴声,穿透了宫墙还是听见了的。   小元子见看的差不多了,忙回去给主子禀报了。   温知许刚喝了药,浑身一股药味的苦涩,一边在嘴里塞了颗梅子,漂亮的如同琉璃一样的眼睛转了转,顿时间流光溢彩绚烂极了。   娇艳妩媚的红唇往上勾起,她满脸兴味的问:“古琴?”   “是。”小元子挠着头:“奴才听不出来,但惠妃娘娘的古琴在宫内是出了名的好。”   又是古琴,又是美人,惠妃这是打定主意要将万岁爷留在她宫里啊。   温知许一边低低浅笑惠妃弄出的动静,一边吩咐似云:“去将我的古琴拿出来。”自从安灵寺回来之后,温知许就没再动过古琴。   甚至于康熙都不知道她会。   “主子,”似云一脸兴奋,急急忙忙的跑去拿了,她喜欢听主子弹琴,可是主子很久都没动手了。   现在一听见主子重新要弹,自然高兴。   温知许就着一身中药苦涩的味道,身着藕粉色的旗装,让人将古琴放入院子里,清淡却又神秘道:“今个十五,咱们去瞧瞧月亮。”   抬起手在古琴上随意的一划,空灵的琴声瞬间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   万岁爷不愿意弄出动静,李德全便动尽量的小一些,夜里风大,吹散了康熙浑身的酒气。   李德全问康熙要去哪的时候,康熙揉着眉心的手顿了下来,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去御书房吧。”   大半夜的去什么御书房?   还不是御书房离延禧宫近?   李德全见万岁爷这段时间性子都不高,巴不得万岁爷与温嫔娘娘和好,连忙让龙撵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路过坤宁宫的时候,却见远方传来一阵琴声。   原本半眯着眼睛的康熙听见,听见这琴声的时候整个人一愣,钻出轿撵问:“这琴音是哪来的?”   他总算是想起,惠妃的琴声有什么不一样了。   少了那份空灵。   康熙抬手让轿撵停下,闭着眼睛仔细的听了一会,听出是《潇湘水云》,只那琴音弹了那么两句,随后曲风一转又换成了《广陵散》。   弹了一半之后又换成了《秦桑曲》最后转换为《平沙落雁》   康熙从这琴音刚开始的时候就听出不同了,后来每换一个心就跟着一跳,一年前在安灵寺听的那些曲子瞬间记了起来。   这人,手法与琴艺都与当年那位,一模一样。   康熙原本喝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他从龙撵上下来,听着琴声亲自去寻。   穿过坤宁宫,再到东暖殿之后再往前走就是广生左门与延禧宫。   康熙一步一步走过去,最后停在了延禧宫的门口,夜半延禧宫的大门已经紧紧的关上了,而琴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默默的站在门口,直到听着里面里面那句:“相思不相见……”   心一动,原本所有的疑惑与犹豫都被这声琴音给揉碎了,随风散去。   康熙将手放在门上,用力一推。 第66章   延禧宫的大门却纹丝未动。   康熙先是一阵愣神,随后才想起自上次之后,温延禧宫的门已经关起了一个多月。   空灵的琴声还在继续,院子里传来温嫔那缠绵的一句:“思君不见君……”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那股浊气吐出,抬起手往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敲门声却被缠绕琴声之间,掩盖了过去,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将头靠在门上,喝醉后的头晕昏昏的,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安灵寺的种种都在眼前,康熙现在迫切的想见温嫔一面。   敲门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他靠在门上喊:“温嫔……”   “温嫔……是朕,给朕开门。”   李德全见状也连忙上前帮忙敲:“温嫔娘娘,快开门啊,万岁爷来了。”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自然听见了,原本缠绵的琴声立马停了下来,院子里顿时安安静静的,随后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康熙听着那脚步声,站直了身子。   那脚步声原来越近,之后门内传来了一阵忐忑的声音:“万……万岁爷,娘娘让奴才来跟您说一声,夜半更深露重,万岁爷还是回去吧。”   “大胆——”李德全呵斥。   “开门,让朕进去。”酒后的气息带着几分浑浊,康熙的身子也随着摇晃了两下,李德全连忙将人扶住。   门内的小元子害怕极了,颤抖着声音道:“万……万岁爷,娘娘说她歇下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胡说八道!”康熙怒喝了一声,刚刚里面还弹着琴音呢,当朕听不到?   “快给朕将门打开!”   小元子不敢开门,哆哆嗦嗦的弯着腰道:“万岁爷您稍等一会,奴才回去问问主子。”   眨眼之间,小元子就跑走了。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咋舌温嫔娘娘的胆子可真大,万岁爷都到门口了,温嫔娘娘还敢将万岁爷拒之门外。   可他再如何吐槽,也不得不站在门外候着。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默不作声的在延禧宫门外等着,过了好长一会,门内才听见温嫔娘娘的声音。   “天色已晚了,嫔妾已经睡下了,万岁爷还是先回去吧。”康熙听着那格外清冷的声音,若是以往的话一准是要生气,可听了那半天的琴声,知晓了温嫔待他的心意,竟一点都不觉得这声音刺耳。   只将头靠近门边,越发有耐心道:“温温,开门让朕看你一眼。”   “嫔妾有什么好看的,”温嫔的语气带着苦涩,就算是康熙站在门口也听的一清二楚:“延禧宫上下已经歇下了,万岁爷还是回去歇着吧。”   康熙下命令惯了,此时被关在门外早就不耐烦了。   想下令让温嫔直接开门,可瞬间又想起那日温嫔看那眼格外失望的眼神。到嘴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叹了口气:“那行……那……朕先走了?”   略带试探的语气,康熙是想让温嫔将他挽留下来,说完就站在门口没走。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温嫔直接淡淡的一声:“嫔妾恭送万岁爷。”   康熙眼中闪过一阵失望,叹了口气将身子往外一转,两步之后扭头吩咐:“你好好养着身子,朕明日再来看你。”   可他等了等,也没等到温嫔的只言片语。   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了眼月亮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走的依依不舍。   ——   陈氏没能成功,惠妃的脸色极其难看。   庆幸的是,万岁爷还顾着她那点面子,没有将这件丑事公布出去。   “无用的东西,本宫什么都为你打算好了,这你都不能成功。”惠妃娘手里的茶盏往陈氏的身上扔,陈氏连忙往旁边一躲,茶盏倒是躲开了但里面的茶水还是溅了她一身。   “你还敢躲。”惠妃见状,气的更狠了,将手狠狠的往扶手上一拍。   陈氏原本抬起来擦拭的手也连忙放了下来,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训斥,她脸面上挂不住。   期期艾艾道:“娘娘,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还想有下次?”惠妃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选你?”   陈氏听闻,摇着头试探道:“是因为嫔妾这张脸?”她从小就知道,她这张脸长的格外的好,做宫女的时候不少人都夸她比宫里的娘娘长的还要标志。   陈氏原本也不相信,可是后来在后宫看得多了,也不禁为自己这张脸充满骄傲。   她将头稍稍抬起,让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完全暴露在惠妃娘娘眼睛下面。   “你这张脸确实是生的极好,娇俏美丽还带着丝丝的妩媚,就算是放在后宫也是排的上号的。”惠妃将身子微微往前一躬,眼睛落在陈氏的那张脸上。   陈氏稍稍将胸挺了挺。   “但本宫选你,是因为你像一个人。”惠妃不屑的看着地上的人,语气淡淡的。   “像谁?”陈氏急忙问,她想起昨天万岁爷确实是像认错了人,在她耳边好像是唤了声:“温温?”   “温温?”陈氏将这两个字吐出口:“可是温温?”   “温温?”惠妃眼神冷哼了一声:“你胆子倒是大,敢这般换她。”   “是延禧宫那位温嫔娘娘。”   陈氏没有解释,她说的温温两字还是在万岁爷嘴里听见的。   “你这张脸是长的好看,但跟她也只有三分像而已,而延禧宫那位才叫真的绝色,仗着一张脸就能将万岁爷勾的五迷三道的。”   陈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却不相信万岁爷是这般只看脸就勾的走不动的人,不说旁的光是浑身的气度就能让人心尖一跳,何况万岁爷治国有方,君临天下让人心中崇拜。   “昨晚你没成功,倒是让万岁爷记起那位,巴巴的在延禧宫候了小半个时辰。”惠妃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说起来有多生气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能让万岁爷站在门口等着,之后还不将门打开的,也只有咱们那位温嫔娘娘了。”   她从软榻上下来,抬手陈氏的脸勾起,放在手里细细的端详:“而你,足够幸运,长的跟温嫔娘娘三分像,若是足够聪明的话,日后荣华富贵皆不在话下。”   “也能如那位温嫔娘娘,被万岁爷捧在心尖上。”   陈氏原本就有野心,但因为昨天万岁爷那两句吼,生了几丝退缩之心。   现在听闻惠妃的这些话,原本的害怕却欲望所取代。   可有一件事却让她更加的好奇,跟她有几分像的温嫔娘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这样被万岁爷捧在手心的娇娇人儿,该是如何的风姿啊!   能让一国之君守在门口,就为了瞧上她一眼。   陈氏的心里,对那位温嫔娘娘生了浓烈的好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跟她像了几分。   ——   惠妃没有限制陈氏的自由,她心中惦记着想见一见延禧宫的温嫔娘娘。   于是,便寻着往延禧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延禧宫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奴才们聊天:“温嫔娘娘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万岁爷都翻了好几次牌子了,娘娘却总是推说身子不好。”   “现下万岁爷哪里都不去,日日来翻延禧宫的牌子,可娘娘就是不去侍寝。”   “嗨……这事我知道,娘娘啊这叫做欲迎还拒。”小太监的声音细尖细尖的,还是被陈氏听见了,“没瞧见万岁爷就算是没来,也没忘记咱们延禧宫吗?”   宫中娘娘们为了争宠,手段层出不穷。   但能将万岁爷推开,却依旧能叫万岁爷忘不了的,陈氏可就听说过这一个。   她越发的想见上温嫔娘娘一眼,可延禧宫森严,她在门口偷听没被发现已经算是万幸。   隔着门口远远的看上一眼,失望的走开了。   陈氏一路上想象着温嫔娘娘是如何模样,却不知不觉拐到了景耀门,抬脚刚将腿跨进去,却撞上了迎面走来人身上。   “啪——”两具身子撞在了一起。   陈氏捂着被撞的泛酸的鼻子,多年宫女的经验让她下意识的就跪下来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贵人恕罪。”   “无事。”少年淡雅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这声音太过好听,就像是冬日里温泉撞击在石头上的声响,又像是雨后青竹的温和。   陈氏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往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楞在了原地,眼前的人一身素色的长袍,穿着十分的低调,浑身的气度却格外的儒雅,眼中带着笑让人一眼就沉迷其中。   陈氏看的忘记了低头,眼神之间带着痴迷。   这时,面前却传来一声细长的声音:“大胆,撞了太子殿下还敢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殿下,可是不要命了?”   陈氏被这道嗓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她怎么也想不到,与她撞在一起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想到什么一张脸吓得惨白,哆嗦道:“奴婢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   在她低头的瞬间,却错过了太子胤礽闪过的一丝错愕。   他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忘了言语。   放在两侧的手也悄然的掐紧,熟悉的眉眼,相似的身形,就连声音都与梦中一样的清灵。   这人……   “殿下?”太子许久不出声,他身后的公公察觉不对劲,上前唤了一声。   胤礽这才从震惊中醒来,将眼神从面前的人身上挪开。   淡雅的如同青竹一样人,双手却激动的微微颤抖,面上却依旧淡淡道:“无事,起来吧。”   陈氏从地上站起,垂着头双手紧张的搅合在一起。   下一秒,上方却传来一道声音,太子殿下问:“姑娘姓甚名谁?” 第67章  “奴婢陈氏,叩见太子殿下——”   陈氏低下头,露出那一截雪白的颈脖,整个人端的是柔弱可人。   ——   养心殿   康熙刚处理完政务,大阿哥征战噶尔丹屡屡得胜,康熙这几日心情都是异常的好。   只除了一件事。   温嫔至今为止都没让他进延禧宫的大门。   要说康熙之前对温嫔是很喜欢,但是他花心习惯了,天生上位者的身份让他无法简单的为一个人轻易的付出真心。   原先就算温嫔跟他耍小脾气,康熙虽心中虽然惦记温嫔但还是依旧会去德妃宫里,日日要水也是少不了的。   但自上次从惠妃宫中回来之后,听见那空灵的琴音,便迫不及待的想见温嫔一面,可她却偏偏不让。   男人都有通病,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想要得到。   康熙现在对温嫔就是这样一个心情,温嫔越是不让他见,康熙就越是忘不了,已导致于现在去旁的宫中都没什么兴致。   敬事房的太监端来绿头牌:“万岁爷,该翻牌子了。”   康熙在一圈绿头牌中瞧了一圈,忽然就发了火:“温嫔的牌子呢?”   王忠吓得差点连手上的乌金红漆托盘都拿不稳,连忙解释道:“万岁爷,今个延禧宫的奴才来说温嫔娘娘身子不爽快,亲自将温嫔娘娘的绿头牌给撤了下去。”   “身子不爽快?”康熙一听到这,原本拿起来的牌子也放回了原处:“温嫔如何了?可请了太医?”   王忠眼余光一闪,像是看见万岁爷手指下的牌子上顶头上是个德字。   德妃娘娘……   王忠眼中一阵可惜,连忙收敛起情绪,利索的回答:“万岁爷……奴才,奴才无用不知温嫔娘娘……”   康熙站起来,看着跪在面前王忠:“无用的奴才……”   说罢,撩起下摆往外走去。   只见那明黄色的龙袍下,压角的双龙玉佩上下拍动。   正是膳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了,李德全打着灯跟在康熙的身后往延禧宫的方向赶。   康熙个字高步子大,走的飞快。   到了延禧宫的大门,只见门紧紧的关着,守门的奴才也不在。   康熙抬起脚,一脚下去。   里面没插门闩,吱嘎一声就被踹开了。康熙见状眉心一挑,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李德全跟在他身后,没瞧见万岁爷的脸,还在说好听的话:“万岁爷,这一准是温嫔娘娘给您留的呢。”   康熙听闻却没那般高兴,深邃的双眼往里一缩,原本放在身前的手也往后背去。   他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冷声道:“温嫔倒是厉害,朕还没过来就知道给朕留门了。”   没有温度的语气,温和的眼神也有些阴翳。   走到延禧宫的内殿,康熙站在门口就瞧见里面传来昏黄的灯光,隐约之间还能听见别的声响。   将手放在门框上,轻轻将门往里一推。   李德全跟在他身后刚想跟进去,康熙却将头往后一扭,眼神带着警告。   后者吓得心尖儿都从差点从喉咙眼跳出来,随后赶紧停下脚步,守在了门口,见万岁爷的身影已经往屋子里面去了,李德全才摸了一把头上的汗。   刚刚万岁爷的模样,可当真是吓人啊。   康熙一跨进屋子里,一股酒气便迎面朝他而来,略微寒冷的脸色僵了僵,越到内殿那股酒香的味道也越是浓烈。   穿过屏风,撩开门帘。   琉璃串起来的珠子因为用力而一阵啪啪的声响,康熙刚走了两步却停在了原地,只见让温嫔正单手撑着头,如玉般细腻带有弧度下巴撑在手心里,堪比雪还要白皙。   康熙的眼神落在她那半边侧脸上,瞧了许久。   温知许侧身对着他,眼睛痴痴的看着下面,另一只手抓着酒杯,正随意的的把玩。   金丝楠木的桌上摆放着一两个空的酒瓶,康熙眼神往里一缩,赶紧走了过去。双手扶着温嫔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温嫔——”   他原本身子就高,此时居高临下的低着头。   而温嫔个子小小的缩在他怀中,端的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般缠绵的姿势,如果忽略她那羞红的脸颊的话。   “你……你来啦。”   温嫔抬起头,半眯着眼睛往他那看去,原本抓着杯子的手一松,杯子从手心落下,在桌面上滚下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温嫔就像是感受不到,将手伸起来往他下巴上摸。   如玉的手冰冷的没有温度,康熙被冻的往后一缩,却没躲开,而温贵人却一边摸他的下巴,一边痴痴发着笑。   “万……万岁爷?”她歪了歪脑袋,朦胧的眼神像是要将他仔细的打量:“你果真来了……”   康熙急忙的将人扶紧,唯恐她掉了下去,一边回答她:“是朕——”   一边盯着她的眼睛冷声发问:“你怎知朕会来?”短短的一句话,康熙冷淡的眼神却带着冰刀。   温嫔捧着脸断断续续的开口:“嫔妾……嫔妾病了,万岁爷自然会……会来。”   康熙没有温度的眼睛这才融化,只不过开口的语气依旧不是很好,“谁让你喝的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不算严厉的话,却闹的温知许一脸的委屈。   憋了憋嘴角,娇气的像是要哭出来,康熙瞧着都楞了一会,温嫔躲他都躲了一个月了,他就算日日都翻延禧宫的牌子,她都待他冷冷的。   这喝醉之后,倒是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都给忘了。   康熙乐意这样,现下瞧她委屈的模样,连忙上前想将人哄一哄,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说话呢,温嫔就打着结巴道:“不……我不能哭。”   一边说,还一边摇摇手。   喝醉后的脸上晕红一片,温嫔的双眼还半眯着眼中带着茫然,康熙将人在椅子上扶好,一边凑到她耳边问:“为何不能哭啊。”   他刚问完话,温嫔醉后带着酒气的脸就朝他这边转来。   两人的眼神瞬间碰撞在一起,康熙正想动作,温知许却将手臂伸高一把搂住他的颈脖。   康熙被这忽然的一番动作弄的身子往后一倒,辛好双手扶在桌面才没摔下来,他一边无奈,一边坐在温嫔的身边。   却见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还不算,还十分任性的爬到他腿上,随后滴滴的往他怀中一钻。   湿热的呼吸在他脖子间喘息,温嫔醉酒之后的嘴唇格外的柔软,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个劲儿的往他脖子见蹭,如同小猫一样娇弱的声音道:“不……不能哭,万……万岁爷不在……”   康熙将手放在她的腰间,一个月不见这里越发的纤细柔软了,手心一紧上下抚摸了一番。   心不在焉的问她:“朕不在,你就不能哭?”   怀中的娇气包传来一声理所当然的回答:“当……当然,万岁爷不在,都没人……没人心疼我。”   康熙被这可怜的声音哭的心都酸 ,摸着她的脑袋问:“那朕对你好不好?”   密嫔那次的事,终究还是夹在两人心里的一根刺。   他将温知许的脸扶正,想瞧出她心中所想。   没想到温嫔却摇摇头:“不……不好”   康熙的眼睛瞬间往里一缩,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想发火,温知许却又道:“不好……也不坏。”   “小没良心的。”康熙咬着牙,伸出两根手指狠狠的掐了温嫔的鼻子一把:“朕哪里对你不好了。”   他刚说完却看见温嫔带着迷茫的双眼,浑身的酒气就连站都站不稳。   康熙上前将人扶稳当:“罢了,朕何必跟一个醉鬼置气。”屋子里没有旁人,温嫔又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浑身绵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他无法,只得将人一把抱往榻上。   头一沾上枕头,康熙的脖子又被温嫔给搂住了,一双眼睛带着委屈,说话之间酒气却少了些许:“你都不问问,哪里对我不好。”   “朕没跟你计较,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康熙将温嫔的手从脖子处扯下来,将两只不安分的手紧紧的攥进手心里:“你倒是说说,朕待你如何不好了?”   床榻上的温嫔漂亮的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可此时双眼之间全是委屈,她仗着喝醉了理直气壮的道:“万岁爷说想我都是骗人的。”   “嘿——”康熙伸出手,一把掐住温嫔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朕今个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分明是你关了延禧宫的大门,现在偏偏要说是朕不来见你。”   他将温知许的脸放在手心仔细的端详,咬着后牙槽道:“温嫔,你很能耐啊。”   床榻上的温嫔一双眼睛明晃晃的,印着床榻外的烛火,双眼璀璨的却像是天上的星星,眼中似乎含着一丁点的泪水,但康熙此时却不想上手。   任由那两滴眼泪挂在双眼之间,她眼神那般清醒,哪里还有刚刚的一丝浑浊?   他倒是要听听,温嫔今个让他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此时的温嫔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她不顾万岁爷的怒气,不管他身上的寒冰,不想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她只红着眼睛看着他道。   “若是当真想来,岂是嫔妾一句不想就能阻挡的住万岁爷的?”   “若是真心相见,一道宫门又如何开不得?”   两句话说完,那串挂在眼眶中的泪水也瞬间往下掉。   康熙单手撑着手臂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温知许。   半俯下来的身子慢慢站直了。   “朕——”他才说完,床榻上的人却将头转到里侧,挪开脸背对着他。   “朕知道,还是因为避子汤的事情你伤心了。”康熙坐在软榻边,一个月过去了那件事还是两人心中的一块疙瘩。   “相信朕?日后若还发生这样的事,朕定然不轻易怀疑你。”   可无论他如何说,床榻上的人就是不理他。   康熙站在床榻边看了许久,背对着他原本冲人的酒气也逐渐的散去,没有喝醉的人却装着酒醉的样子只为说那些话。   康熙叹了口气:“罢了,日后,好好照顾自己,身子不爽快就让太医来看看。”   他说完,转身就想往外走。也罢,那日他原就是伤了温嫔的心,日后……若是不想见自己,那他不来就是了。   康熙刚转身,身后却传来温嫔的清醒的声音:“嫔妾无病……”   康熙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中无惊讶,淡淡道:“你知道。”   床榻上的人猛然抬起眼睛,脸色惨白。   康熙面对着她,冷眼瞧着对面的人双手搅在一起,十指泛白。   帝王之尊,居高临下:“为何说谎。”   温知许腰杆挺的笔直,磕了个头道:“嫔妾有些话喝醉了才敢说,有些人装病才能见。”   康熙心下一酸,上前摸着她的头发:“那之前为何不见朕?”   柔弱无骨的小手试探的伸往他的腰间,康熙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   温嫔这才敢抱住他,苦涩道:“嫔妾怨万岁爷,不能像嫔妾信您这般信任嫔妾。”   康熙点点头,除非不在乎,否则不可能不怨。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略微僵硬,过了会才艰难道:“那为何现在又设计让朕过来?”   闷声的语气在他怀中响起,温嫔道:“嫔妾是……是怨,但想念却比怨还要重。”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且……”   “嫔妾再也不想日日思君不见君……” 第68章   康熙双眼一阵酸涩,这么长时间来难受的又岂只有温嫔一个?   但康熙的骄傲又怎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他伸出手,将温嫔的头狠狠的压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情绪。   “你待朕的心意,朕一直知道。”安静的屋子里,声音里的颤抖听的更加的清楚   温知许双手抱着他的腰,脸颊压在他的胸前,听着里面剧烈跳动的心跳,压下了微微上挑起来的嘴角。   抱着康熙腰间的手却更重了几分,娇柔的声音问:“万岁爷……万岁爷是如何发现嫔妾的?”   温嫔不敢抬起头,说话的嗓音也带着难堪。   隔了一个月才重新将人抱进怀中,康熙深深的喟叹了一声。放在温嫔背上的手却更加的轻柔了几分,他想将怀中的人抬起来看上一眼。   怀中的人却用力,不让他瞧。   康熙这才无奈的松手,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边问:“大门为何不关?”   细小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艰难道:“专门给万岁爷留的。”   “那朕一路过来,为何瞧不见宫女奴才?”   温嫔身子一僵,讪讪道:“嫔妾特意吩咐过,不准奴才们过来。”   康熙低下头,就见她涨红的脸,低笑着又道:“你浑身的酒气都在衣衫上,喘出来的气就那么微微两分酒味,一开始眼神倒是浑浊,但才说了两句话就恢复了清明。”   康熙不留情面,将她的破绽一一挑出来。   而他怀中的温嫔每说一句,脸就更红一分,听着他带着笑意的话,又恨不得将头埋进床榻里,再也不出来。   “嫔妾……嫔妾……”她张了张嘴角,臊急了。   康熙眼睛垂下,双眼之间带着戏谑,毫不客气的打趣她:“分明是你先勾的朕过来,手段却还漏洞百出。”   这句话虽然严厉,但康熙却没有生气,比起惠妃密嫔那种处心积虑让他都差点中招的手段,温嫔这种一眼就能让他看穿的算不上什么。   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目光顿时碰撞在一起。   印着背后闪烁的烛光,两人的眸子一样的璀璨,康熙手下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柔软,他看着温嫔那张娇艳妩媚的脸,随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开始红起来。   他受不住诱惑,在那双眼睛上亲了一口,微沉着声音问:“最近想朕吗?”   抱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温嫔巴巴的点着头:“想了。”   康熙又一口亲在她的嘴唇上,烛火照耀下的眼神闪着光亮,男子低沉又沙哑的嗓音道:“哪里想朕了?”   呼吸喷在温嫔的颈脖处,视线焦灼之下全然都是暧昧。   温嫔被问的一双耳朵都充血泛红,哼哧了两声那话实在不是说不出口,跪在床榻上的人却悄悄挺起了腰杆,雾气朦胧的眼睛里含着的都是春水。   她不说话,只将嘴唇献了上去。   康熙低下头,将她一把接住,随后唇齿之间听得见的只有两人的喘息。几番亲吻下来,温嫔已经头发凌乱的躺在了床榻上,而嘴唇也开始微微泛肿。   带着雾气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康熙,雪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她轻唤了一声:“万岁爷——”   隔了这么久没抱在一起,两人心情都不一样,康熙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只感觉那股愉悦感直冲脑海之中。   眼神也逐渐的往那身下人的上方看去,只觉得温知许格外的妩媚。   妖娆之间又夹带着羞涩,两种极致的感觉相对立,足以勾魂摄魄!!   ——   翌日一早,依旧是康熙先醒来。   他动作轻缓的起身,生怕将人弄醒了,走之前还帮温知许捻了捻被角,确保她睡的安稳。   李德全照旧的将万岁爷的衣服拿到屏风后面,他确定罗帐后的温嫔还在睡后,放低声音道:“万岁爷今个的心情可当真好。”从他进来,万岁爷勾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康熙伸开手臂等着穿衣,捂着嘴清咳了一声,眼中深深的都是笑意:“温嫔爱使使小性子,但确实是惹人怜爱。”话语之间,对她确实是满意的不得了。   李德全见万岁爷这般,就知道之前两人已经和好了,之前的疙瘩也消失了。   想到昨晚查到的那些,他还是得禀告万岁爷:“昨晚……延禧宫似乎有些不对劲……”至于什么不对劲,不用他说万岁爷也明白。   康熙点了点头:“朕知道。”温嫔是因为在乎他,才耍的心眼,这点康熙很是受用。   李德全连忙上前拍马屁:“万岁爷慧眼如炬,奴才实在佩服。”   “女人的心思还是要坦诚些才是,朕日日管理朝廷之事已经够头疼了,朕的枕边人就需要温嫔这样心思简单一眼就看透的。”   李德全腹语:心思简单的女子后宫那么多,也没见您多喜欢,反倒是嫌人愚笨。   话语中却符合着康熙:“温嫔娘娘确实为人单纯。”   没成想,康熙却摇着头:“温嫔……聪慧待朕又足够的用心,心思单纯但遇事的时候又适当会使点小手段,恰好!”   话语之间听的见的,全然都是万岁爷对温嫔的满意。   李德全刚伺候好康熙穿好衣服,外面却传来声响,随后养心殿的奴才急急忙慌的进来禀告:“万岁爷,永和宫的密嫔出事了。”   康熙把玩玉佩的手一僵,看了眼身后的罗帐,上前几步低声问:“何时如此惊慌?”   养心殿的奴才抬起头,语气放低却难掩语气中的害怕:“刚……刚刚永和宫的奴才来报,密嫔娘娘……密嫔娘娘身子不好了。”   康熙闭上眼睛,“怎么个不好?”   “永和宫的奴才失手打坏花瓶,密嫔娘娘踩着花盆底摔在上面割到了手腕,血……血流了一地。”摔在花瓶又如何能伤了手腕?   这也太巧合了些。   康熙冷着声音,身子却丝毫没有动作:“密嫔现在如何?”   “太医已经去了,密嫔娘娘的伤也稳定了下来,但……”小太监抬起头,语气艰难:“但昏迷之济,密嫔娘娘哭想见万岁爷。”   小太监的跪在屏风前,往前一看就是温嫔娘娘的床榻,而那素色的罗帐紧紧的关着,他艰难道:“密嫔娘娘忍着伤痛说……就算天诛地灭也要告诉万岁爷,这一切都是温嫔娘娘设计害她。”   康熙听到这,双眸之间的眼神一暗。   李德全也一脸焦急,在小太监与万岁爷面前来回的观看着。密嫔这一招几乎是以死证明清白,若不是当真无辜的话,就是在以命相逼。   而温嫔……   红翠已经死了,对错是非都已经无处可查,现在密嫔与温嫔之间,就要看万岁爷的一念之差了,万岁爷相信谁谁就是无辜的。   李德全与地上的小太监一脸紧张的抬头看着,康熙却许久没说话。   过了会,他才转过头,往最里面的罗帐那看去。   摇摇头道:“朕相信温嫔——” 昨晚温嫔两个简单的勾引都漏洞百出,就算是有手段也让人一眼就瞧清楚,康熙不相信温嫔有那么大的手段。   跪在地上的两人心思各异,而康熙这句话说完便撩起下摆,抬脚往外走去。   康熙原本就是个生性多疑的性子,密嫔这番以死相逼,他不可能不去怀疑。   温嫔以前给他的印象太过单纯,康熙要么全然信任,要么有点怀疑从而去测查。但避子汤一事告诫众人,康熙就算再宠爱温嫔也不会全然信任。   蝼蚁之力以憾泰山,而温知许怕的就是他那一丁点的怀疑。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罗帐后的温知许也放下了一直紧紧提着的心,掐的紧紧的拳头总算不再颤抖,放松之后就见手心一片深深的指甲印。   昨晚,她亲自排了一场戏,装痴,卖疯,扮傻。   但庆幸的是,这一场,她总算是赢了!   ——   永和宫   德妃站在玛瑙狮钮兽耳活环炉面前,里面还冒着屡屡的白烟。她看着面前定窑圆肚白瓷瓶,里面几尾红色的鲤鱼在里面快活的游来游去。   她手里抓着鱼食悠闲的撒着,没一会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绿屏上前道:“主子——”   德妃轻轻一笑,话语之间是了如指掌的悠闲:“万岁爷已经在路上了。”   绿屏却摇着头,支吾道:“娘娘,万岁爷没来。”她害怕娘娘生气,说话的时候声音放的极低。   “怎么可能?”德妃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密嫔没听本宫的吩咐?”   “听……听了,”绿屏点了点头,她亲自去密嫔宫里查看的:“密嫔割了手腕,流了一地的血,幸好太医过去才将人拉了回来。”   德妃没有温度的声音轻声道:“即使是这样,万岁爷都相信温嫔?”   她撩起眼皮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小鱼,放下身下手微微颤抖,她认识的万岁爷,觉得不会是这样。   什么时候,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轻不淡的语气道:“原来是本宫看走了眼……”   竟留了这么一匹狼长到现在。 第69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德妃挥手一把将面前的定窑圆肚白瓷瓶往地上一扫。   “啪”的一声,瓷瓶顿时摔在地上,碎了满地的瓷片。   原本养在里面的小红鱼猝然见失了水,在光滑的地上呼吸不顺开始剧烈的跳动着,德妃就像没瞧见,浑身都是冷意。   绿屏顶着发麻的头皮走上前:“主子,您可千万别动气,反倒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德妃原本淡雅柔和的气质早就消失不见,她冷着脸,一想到万岁爷现在对温嫔的信任,便浑身都是戾气。   她跟在万岁爷身边快二十年,动用了浑身懈力一点一点的打破那堪比冰窖的心,用了那么多年的温柔才将人融化。   没想到,温嫔才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让有些事脱离了她的掌控。   德妃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遇见对手久不跳起来的压迫感让她浑身紧绷。   绿屏好久都不见主子这样了,心中实在是感觉发慌,硬着头皮上前劝:“主子,您可千万别自己慌了手脚,温嫔受宠就受宠好在肚子不争气,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德妃像是没听见,狠狠的闭上眼睛。   过了好久,气息才渐渐的平稳下来,只是久无波澜的双眸开始泛起涟漪,德妃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鱼,嘴角牵起一个与世无争的笑。   她眉目浅浅的,这样笑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她道:“没想到宫里来了这么一位聪明的人,本宫实在应该会上一会。”   “主子……”绿屏咬着下唇上前想上前劝一劝德妃,现在温嫔娘娘正得圣宠,您又何苦要跟她杠上呢?   她没说出口,但是德妃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   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神温柔:“不用多说,孰轻孰重本宫都知道。”声音清淡,容貌温柔,放佛刚刚生气的人不是她一般。   见自家主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绿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德妃抬起穿着花盆底的脚往外走,路过地上死了的小鱼之后停了下来,摸着手腕上的佛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祖以慈悲为怀。”   绿屏轻声道:“娘娘心善,佛祖会感受到的。”   德妃点了点头,随后再也没有往地上瞧一眼扶着绿屏的手走出去,道:“万岁爷没来,那本宫还是去看看密嫔,免得她一个人伤心。”   永和宫 偏殿   密嫔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雪白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双眼发愣的看着面前,整个人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密嫔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万岁爷——”   吱嘎,门被推开的声音。   密嫔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放在被子上的手也悄然的掐紧,显而易见的能看见她的紧张。   “哒哒哒——”由远而近传来踩着花盆底的脚步声传来,密嫔的眼神才渐渐的黯淡下来。   “哒——”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声温柔的关心:“密嫔妹妹——”   看见那湖水蓝色的旗装时,密嫔双眼之间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她没法去回德妃的话,嘴里的苦涩味道快要冲出她的喉咙,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嗓音沙哑的厉害。   “德妃娘娘怎么来了。”她无神的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往后一靠。   德妃眉眼带着温和的笑容,但通身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她站在床榻面前,脸上依旧是那个淡然的笑容。   看着密嫔的眼神还带着怜惜,密嫔挪开眼睛,觉得她这副模样分外刺眼。   “本宫听说你身子不好,这才特意过来瞧瞧你。”德妃坐在密嫔的床榻边,一眼就瞧见她垂下来放在身侧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用纱布包了一圈,上面隐约透出的红色格外的刺眼。   密嫔感受到的德妃的眼神,手腕往后缩了缩。   眼睛对上德妃,扯出一个笑认真道:“这都多亏了德妃娘娘。”若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绿屏来说的那般话,她哪想的出这个法子。   “密嫔妹妹不会以为本宫是在害你。”德妃柔柔一笑,手却伸上前一把掐住她那很受伤的手腕,手指用力且一把掐在她绑纱布的地方。   密嫔吃痛,发出一声惊呼。   德妃却像是听不见,眉眼之间依旧带着笑意,见她脸上的表情变了才松开手。   “看样子这次妹妹当真是下了血本——”德妃低头瞧着她手腕上慢慢渗出来的血,脸上的表情变都不变,嘴里却字字诛心道:“可是这样,万岁爷都没来。”   这话一说出口,密嫔的脸色瞬间都便了。   原本就没有血色,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牙齿上下打着颤抖:“胡……胡说,万岁爷一定会来的。”   “妹妹,你可别再自欺欺人了。”   德妃站起来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密嫔:“你跟在万岁爷身边那么多年,为万岁爷生了两个儿子,可还是抵不过到宫中才区区一年的温嫔。   密嫔一听见温嫔二字,气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咬牙切齿之间都能听见后牙槽在咯吱作响,那是气到了极致,就连浑身都在发颤:“本宫……本宫定要,定要让她碎尸万段。”   德妃撩下眼皮落在她身上轻轻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情绪。   她来这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多缠,跟来时一样扶着绿屏的手踩着花盆底往外走去。   徒留下满腔恨意的密嫔,咬牙切齿的一声:“温嫔——”   ——   永和宫发生的一切,温知许还尚且不知。   她险险的胜了一招,却没将心放下,永和宫的密嫔不除,与她来说终究是颗定时炸弹。   但要说康熙心狠,其实又最重情义,密嫔与她来说终究是自己的女人,且还生了两位皇子,只要不是灭顶大错康熙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温知许打了个哈欠,将脑子里烦躁的想法抛开,她暂且动不了密嫔,密嫔也暂且动不了她。   那她便不必想太多,不然……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主子,万岁爷说让您去养心殿用午膳,让您提前准备着。”这几日万岁爷日日都来延禧宫,要么是留宿,要么是用膳,两位主子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   延禧宫又成了人人羡慕的金窝窝,小元子出了延禧宫的大门就是元爷爷,不少奴才巴结。   “知道了。”温知许挥挥手,昨晚万岁爷过来两人疯狂了一晚上,她到现在腿还是哆嗦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本宫这就准备。”   小元子也不多话,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温知许打扮好,到了时间就坐着轿撵去了养心殿,大阿哥出征去噶尔丹打战,最近战事频频报喜,康熙处理政务,日日脸上都挂着笑意。   就连惠妃设计那件事,他都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没有发作。   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下了轿撵,看见刚从养心殿出来的惠妃,连忙三两步先行上前,脸上挂着笑意行礼道:“参见惠妃姐姐。”   惠妃从出了养心殿的大门脸色就不好,现在看见温嫔更是懒得敷衍。   要不是她上次自作聪明弄了个相似温嫔的人在万岁爷面前晃荡,万岁爷与温嫔可能现在还在闹脾气,惠妃一想到这脸色就变了。   朝温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个嘴角:“温嫔去养心殿啊。”   温知许就像是没看见惠妃那难看的脸色一样,依旧带着笑脸道:“回惠妃姐姐,万岁爷让嫔妾过去用午膳。”   万岁爷的养心殿没有传召就连她也不能随意的出入,但是现在……惠妃不咸不淡的笑:“妹妹现在可是养心殿的常客。”   温知许听到这便装作听不懂,低头一笑。   惠妃心情不好,懒得在她跟拉扯下去,且她瞧见温知许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气的胃疼,眼睛落在她那纤细的腰肢上,扯着笑道:“那妹妹便去。”   温知许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福了福身就要往外走。   刚转身,惠妃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她道:“温妹妹年轻漂亮现在又受尽了万岁爷的宠爱,可当真令人羡慕。”   “多谢姐姐,”温知许扭过头,语气淡淡道。   “可是妹妹别太得意,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惠妃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万岁爷不过是一时新鲜,等新人来了,妹妹可就没有现在这番待遇了。”   温知许知晓惠妃言语间的挑唆,扯了扯嘴角并不理会她。   “妹妹先走了。”她进退有度,扶着棉雾的手踩着花盆底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惠妃站在她身后,眼睁睁的瞧着养心殿的奴才都不进去禀报,一脸巴结的将温嫔引了进去,态度殷勤的比她来的似乎都要好。   转眼又想到刚刚万岁爷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冰冷态度。   惠妃咬着牙,狠狠的说了声:“走!”   没两步又问:“陈氏那个贱蹄子呢?”若不是她无用,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被问的宫女一脸的难堪,她悄悄抬起头看了眼惠妃,这才支吾道:“主……主子,陈氏最近好像不对劲。”   惠妃扭过头。   宫女道:“她……她忽然说,自己不愿意了。”不愿意什么?当然是不愿意勾引万岁爷。   惠妃听闻咬着牙:“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   温知许进来的时候总算是知道惠妃说的新人什么意思了。   领头的太监刚要进去禀告,温知许一把拦住了他,才刚进门就听见屏风后面万岁爷在跟李德全说话。   “石答应暴毙,石怀玉觉得对不住皇上,这才将他的二女儿送进宫来。”   康熙瞧着手里的折子,闻言头都没抬起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不过是宫里多了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李德全做事却要是问个清楚的,且这位的姐姐……   他扬了扬眉,跪下为难道:“万岁爷,要给这位小主什么位份?住在哪个宫中?”   这样的琐事,康熙懒得管。   捏了捏眉心,随意道:“给个答应,至于住的地方……”康熙将手里的折子扔在桌上,换了一本:“随意住哪,别将人安排在延禧宫。”   上一个石氏跟温嫔之间有点矛盾,康熙不想她妹妹过来碍了温嫔的眼。   李德全听到这,已经知道万岁爷的态度了,嘴里回答:“奴才知道了。”   一转头却看见身后的温嫔。   温知许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朝他摇摇头,李德全看见闭紧了张开的嘴,转身看了看身边还在看折子的万岁爷,躬下身子小心的出去了。   温知许小心翼翼的踩着花盆底,铺了毛毯的地板走上去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走到康熙面前,一伸手遮住康熙手中的折子。   还没等她说话,康熙却一伸手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到了大腿上,同时带着笑意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就你这样,还想吓朕?” 第70章   “呀——”的一声娇呵,温知许吓得连忙将手搂住康熙的脖子。   康熙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掌下放着的是温知许额外柔软的腰肢,见她被吓得一脸害怕的闭上眼睛,康熙就觉得好笑。   伸手上前轻轻的点了点她的下巴:“来了怎么也没跟朕说一声?”   “万岁爷吓到嫔妾了。”温嫔嘟了个嘴,一脸的不高兴,康熙掐了掐她腮帮子上的肉:“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朕算是见识到了,分明是你想吓朕,现在偏要说是朕吓到了你。”   “嫔妾不管,”放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又收紧了:“若不是万岁爷,嫔妾断然不会被吓到。”   “好好好——”康熙瞧着她一脸的无奈,“你说是朕吓到你,那就是朕吓到了你。”   温嫔听到这,从他腿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那万岁爷要如何的补偿嫔妾?”   康熙觉得她这一脸期待的模样很有趣,同时也想知道她到底找自己要什么,双手搂住她的腰,身子往后一靠,问:“想要什么?朕听听。”   依他来想,要的不过是金银首饰,珠宝之类。   一听他这好商量的语气,温嫔黑白分明如同琉璃珠子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对上康熙的眼睛撒娇:“万岁爷要回答嫔妾一个问题。”她说着,还举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康熙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什么问题,说给朕听听。”   温知许依偎在他身边:“嫔妾听说又要来新人?”她说着,眉毛扬了扬,看像康熙的时候脸上有那么些紧张。   康熙伸手掐了掐她的下巴,只觉得如手滑腻,漫不经心的问:“谁告诉你的。”他说完就想到惠妃才前脚刚出去,眼神一冷:“是惠妃说的?”   温知许对上他的目光,一脸的无辜,摇头:“万岁爷别冤枉了惠妃姐姐。”   “不过是嫔妾来的时候隔着屏风听了两嘴罢了。”   虽温嫔解释了,但康熙从一开始认定的是惠妃说的,现在听温嫔解释便觉得她是在为惠妃推脱,垂着眼睛往下一看,果然瞧见温嫔脸色有些紧张。   摸摸她的后背给予安慰,康熙温声解释:“石答应的爹石怀玉,上折子道石氏从小体弱,进宫还未一年就暴毙而亡,他深感愧疚。”   “为表忠心,想将小女儿送进宫中,代替先去的石答应继续伺候朕。”   康熙言语无波无澜的将这两句话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温知许道:“朕已经答应了。”臣子急切的为表忠心,想将女儿送进宫伺候,更何况是以妹替姐这种说法,康熙没有理由拒绝。   “石答应的妹妹?”温知许搂着康熙的脖子一脸天真:“石答应进宫的时候才十三,她的妹妹估计更小。”   她说到这,眨巴着眼睛往康熙那一看。   同时也为即将要进宫的石答应感觉悲哀,什么为表忠心,不过是舍不得这滔天的富贵罢了。   康熙将头伸过去,凑在她的颈脖边轻声道:“吃醋了?”男人灼热的呼吸还带着湿热,就这样喷在温知许的脸上。   温知许缩着脖往后躲,脸上却难得的带着忐忑。   康熙瞧了心下一软,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放心,任凭谁来了在朕心里都越不过你去。”   温嫔那失望的眼神这才转为高兴,又紧巴巴的上手搂着他,两人面对面的抱在一起,眼神相对下气氛很快的就暧昧下来。   康熙受不住,一把将人抵在软榻的小矮桌上,将她好好亲了一通,直亲的她喘着气,呼吸不顺畅之后才将人放开。   将人放开之后,瞧见她那羞的通红的脸颊,一双眼睛里面含着水雾,眉眼之间自带着的是三分的春意与妩媚。   他感觉喉咙发痒,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不再看温嫔那一脸春意的模样,将人搂进怀中,朝外面喊了声:“传膳——”   两人气息平淡下来之后便一块用了午膳。   吃过之后,人直犯懒。   康熙一边看折子,一边在看旁边双眼朦胧的温嫔。笑她任性,让她回去就是不回去,偏要在这陪他。   面上虽没什么,但康熙心中其实还是暖的,速度放快的将其中重要的折子看完,随后便拉着温嫔站起了起来。   “万……万岁爷?”差点睡着的温嫔一脸惊慌,忙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一边的宫女。   康熙却牵着她的手往外拉:“走……朕带你去御花园看看。”   现下六月,御花园里的花开了一半。   康熙亲自牵着温嫔的手逛御花园,可羡煞了一众人的眼。   万岁爷九五之尊,气质出众。   而温嫔娇俏妩媚,姿态纤纤。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珠联璧合,面对面相看的时候,眼中的柔情叫人看了羡慕。   其中最羡慕的便是陈氏了,她来御花园纯属偶然,没想到居然会碰见这样一幕。   她看着万岁爷温柔的牵着那温嫔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万岁爷拉着温嫔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眼神之间只看见彼此。   陈氏虽然不认识温嫔,但瞧见温嫔那张脸的时候就看愣了,也瞬间知道为什惠妃说起温嫔来是那样一副表情。   她缩在杂草之间,看见万岁爷亲自折了一朵花下来,插在温嫔的发髻上。   而温嫔歪了歪脑袋,一张巴掌大精致漂亮的脸扭过去,似乎在问万岁爷漂不漂亮。   万岁爷立马伸手仔细的将她发簪上的花扶正,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瞧温嫔那满意的样子,应该是在夸她好看。   细碎的阳光打在温嫔身后,如天上的星辰璀璨又明亮。   陈氏等人走后,才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她一双眼睛带着朦胧,喃喃道:“哪里像了——”温嫔与她分明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要实在要说像的话,也只有那一两分的眉眼。   可温嫔与自己不同,她天生下来就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   陈氏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不像是自己,天生的奴婢命。   想到这里,她一脸的失望:“惠妃也实在是太瞧的起我了,只要有温嫔在,万岁爷眼中哪里还容的下旁人?”   “容不容的下,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陈氏听闻当真吓一跳。   扭过头一看,惠妃娘娘的宫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见她看过来,一脸平淡道:“陈氏,惠妃主子喊你,快跟奴婢来。”   陈氏听闻,脸上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   放在身前的两只手也紧张的纠缠在一起,她不用想就知道惠妃娘娘找她什么事。   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道:“姐姐,我能不能不去。”   “不去?”惠妃的宫女眉心一挑,随后眼睛垂下,凉凉的目光打在她身上。   陈氏纠缠在一起的手指都泛白,她想到那如同青竹一般的人淡雅的笑,再想到刚刚万岁爷与温嫔之间的伉俪情深。   她似乎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忍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艰难道:“姐姐,奴婢求求你了。”   “奴婢实在是不想继续了。”   ——   万岁爷白天陪玩御花园,夜晚自然又是宿在了延禧宫。   两人在床榻之间磨合的越来越好,刚刚一番过去之后,康熙就这姿势让温嫔趴在了他身上。   他一手搂着温嫔,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拍打。   温嫔红着眼睛,趴在他身上打着欢愉的颤。   “朕看你的体质还是弱了些许。”康熙垂眼往下瞧,语气颇带着几分无情。   温知许咬着牙,狠狠的:“若不是白日里万岁爷拉着嫔妾到处乱逛的话,嫔妾的腿不会到现在还是抖着的。”   “哦?”康熙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凑过去调笑她:“你的腿是因为白天路走多了才抖的?”   热烫的呼吸喷在她胸前,康熙的手搂着她的腰,说话之间越逼越近:“那这便是朕的错了,既然这样,朕在来一次。”   他说着,就要抬起她的腿。   温知许吓得差点儿求饶,外面忽然传来声响:“万岁爷?”   康熙正将温嫔压在身下,听闻之后脾气自然不好,随手捞了个枕头往罗帐外面扔:“滚——”枕头砸在屏风上,屏风哄的一声倒地,发出剧烈的一声声响。   李德全顶着压力,继续道:“万岁爷,储秀宫的通常在发作了,情况像是不好,宜妃娘娘让奴才来告诉您,要您过去看看。”   李德全这回的声音大,不止康熙,连温知许都听清了。   她连忙将康熙从身上推开,拉开罗帐:“万岁爷,通常在发作,咱们快过去瞧瞧。”   ——   储秀宫   虽然夜半深重,但是康熙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了人。   宜妃管理后宫大小事情,后妃生子自然也是她管,她瞧见万岁爷与温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连忙上前行礼请罪。   “都是嫔妾没照顾好通常在,这才让她难产,求万岁爷恕罪。”宜妃一脸的内疚,康熙瞧了瞧她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连妆都没上,就知道她来的急。   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无事,通常在身子不好,不是你的错。”   这方万岁爷与宜妃在说话,那头,温知许与德妃娘娘撞上了。   德妃一声素色,整个人如梨花般清新淡雅,瞧见温知许的时候主动的点了点头:“温妹妹。”   温知许眼神一闪,认真的往德妃那瞧去,面对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如水的女子,她却丝毫不敢放心一分。   面上与德妃一眼带着得体的笑,上前两步在德妃面前福了福身子:“妹妹叩见德妃姐姐好。”   她站起来,两人的目光瞬间对视上。   德妃的目光凉薄如水,却似柔情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温知许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晦涩的双眸之间却深的让人一眼看不到彻底。   这是两人第一次目光同时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想见的,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同时挪开。   “不好了——不好了——”这时产房的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跑出个接生嬷嬷来,肥胖的身子三两步的跑到康熙面前,一把跪下道:“不好了,通常在难产孩子生不出来,隐约有了血崩的征兆,现在快不行了。”   “啪——”的一声,康熙的手砸在桌子上,“怎么好端端的会血崩,你们这些奴才的怎么伺候的?”   到底是担心孩子,他站起来道:“朕去看看。”他抬脚还没走,就被那嬷嬷拦了下来。   接生嬷嬷的眼睛往妃子里面瞧,急慌慌道:“哪位是温嫔?通常在说她要见温嫔娘娘。” 第71章   温知许跟着接生嬷嬷身后进了产房。   才刚跨进屋子里,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屋子里面宫女奴才来来回回很是忙碌,屏风后面的软榻上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痛呼。   温知许的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带路的接生嬷嬷感觉到了,转头往后看:“温嫔娘娘,跟奴婢再往前走两步。”   温知许收敛起情绪跟着她到软榻边,见那嬷嬷才刚过去原本床榻边的宫女就给她让了位置,宫女起身的一瞬间温知许也瞧见了床榻上通常在的模样。   原本还算是圆润的脸已经迅速的消瘦下来,蜡黄色的脸上几乎只有二两肉,温知许甚至能看见她脸颊两边高高聋起来的骨头。   她强忍住往后退的脚步,眼睛往下挪在通常在的肚子上。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入目所见的是一片平坦。   “这……”温知许伸出手。   原本躺着的通常在将头扭过去,看见站在她塌边的温知许,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温嫔……温嫔娘娘,您来啦。”   温知许瞧见她那眼神,沧桑的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拥有的模样。   她跟通常在不熟,不懂她临时之前要见自己一面是什么意思。   通常在往身边的嬷嬷那一看,气息浅浅的说了一句:“奶娘。”只见刚刚带温知许进来的嬷嬷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将屋子里的奴才们都打发了出去。   通常在的额间与两侧上满是汗水,双腿藏在棉被之中,却藏不住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吓到你了——”她喘着粗气,语气虚弱的厉害,抬眼往温知许的方向看上一眼,似乎是因为自己狼狈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原先带温知许来的接生嬷嬷泪眼朦胧,拿着帕子在通常在的额头擦拭着。   通常在一直紧盯着温知许,眼神从未离开过:“奶娘,将公主抱来。”   温知许瞧了一眼她扁下来的肚子,再一想到刚刚接生嬷嬷在外面分明说孩子没有生下来……   看样子通常在是撒了谎。   温知许抿了抿嘴唇,这时接生嬷嬷已经将孩子抱了过来,她将孩子送到通常在身边,弯下腰想让通常在看的更仔细一些。   一直虚弱的通常在,抬起发颤的手碰了碰孩子的手指,低头深深的在她脸上看了一眼,那模样像是想将孩子的模样刻入心尖上。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强迫自己挪开目光,随后将孩子交一边的接生嬷嬷:“奶娘,抱去给温嫔娘娘看看。”   温知许看着被抱到她身边的婴儿,小小的人儿眼睛都还么睁开,一张脸还没她巴掌大,瞧着实在是惹人疼爱。   就算这样,她也只看了一眼。   别开眼神之后,眼睛落在通常在身上,无言的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求温嫔娘娘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通常在伸出发颤的手扶着门框跪在床榻上,摇摇欲坠的给温知许磕了一个头。   “小姐,你这可不能动啊。”接生嬷嬷一张脸上满是泪水,一把将孩子放下,连忙去扶通常在。   通常在虚弱的厉害,其实也跪不住了,一张脸白的如同白纸一般,眼睛却期待的往温知许那看:“温嫔娘娘,嫔妾血崩已是将死之身,您收养了她从此之后就是她的亲生额娘,完全不用考虑后顾之忧。”   “您现在没有孩子,养个公主在身边就当是解闷儿也成。”后宫之中公主不像是阿哥,就算是记在温嫔的名下,对日后她的亲生孩子也没一点影响。   温知许看着通常在一脸期待的模样,再往襁褓中的婴儿那看了一眼,摇头拒绝道:“本宫从没想过要收养别人的孩子。”   “娘娘——”通常在原本惨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求您了,娘娘。”   “我即将要死,独留公主在这世上实在是放心不下。”通常在激动的想要从床榻上下来:“求娘娘收养了她,让嫔妾走的也安心,嫔妾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   “本宫好奇,你怎么会选本宫?”温知许看着通常在,后宫之中她与通常在算不上熟,实在是想不到通常在临死之前居然会将自己的孩子交托给她。   “后宫妃子之中看中你这个孩子的人也不少,就算是公主那些年纪大的妃子们也大有人愿意养,怎么偏偏选到了本宫的头上。”   温知许的眼神不算是有多凌厉,但她浑身上下给人一股处事不惊的气质,让原本对这件很有自信的通常在一下子便的担心起来。   想了想,还是选择回答,白着一张脸凄惨一笑:“娘娘说是敬嫔,安嫔等人?”她说到这,眼底闪过一阵的恨意:“嫔妾就算是带着孩子去地府,也不愿意将孩子留在她们这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身边。”   通常在眼中的恨意温知许看的一清二楚,见通常在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其中敬嫔或者安嫔都出了不少力。   但事不关己,温知许自然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淡然的眼神看了通常在,又往一边的婴儿那看了一眼,温知许道:“本宫确实是不愿意养从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但你既然已经求到了本宫头上,本宫倒是可以帮你找个人选。”   通常在听闻前面一句的时候嘴唇都是惨白。   抖着声音,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敢问娘娘说的是谁?”   温知许瞧了一眼那刚出生的孩子,念在她可怜叹了口气:“本宫无儿无女贸然养孩子也没有经验,章嫔生了两位公主一个阿哥,多养一个公主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章嫔?”通常在半软在床榻上,喃喃了两句,章嫔虽没有温嫔受宠,但确实如她所说生养了几个小孩,是有经验一点。   但她看着温知许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可惜,温嫔盛宠在后宫无人可比,她的孩子若是能养在她的延禧宫的话,就算不是亲生的日子也一样好过。   何况……   何况温嫔娘娘现在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   通常在想这一脸可惜,但她求也求了,温嫔不乐意也实在没有办法:“多谢温嫔娘娘,还肯答应我这个临死之人的要求。”   “本宫是念你一片慈母之心。”温嫔让嬷嬷将孩子抱上,再又跟通常在道:“但你也要清楚,若是章嫔不乐意的话本宫也不会强迫她。”   “嫔妾知道。”通常在半躺在床榻上,一边说眼睛却没从襁褓上移开过。   温知许带着嬷嬷就要出去,刚转身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问:“你要不要再看孩子一眼?”   通常在对着她的目光摇摇头:“不看了,看了会更舍不得。”   她将眼睛对上温嫔,虚弱的女人艰难又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多谢您,温嫔娘娘。”   温知许回给她的是一个无声的背影。   ——   温知许带着接生嬷嬷与刚出生的婴儿,出了产房。   众人看见她身后的孩子都是一脸惊讶:“这……温嫔?不说孩子生不出来吗?这是怎么回事?”   温知许没回别人的话,而是独自走到康熙面前,一把跪下。   “嫔妾叩见万岁爷。”康熙想伸手将人拉起来,温知许却不让,继续低头道:“通常在难产,生下公主之后已经血崩,现在已是无力回天。”   到底是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康熙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眼神落在温知许身后的嬷嬷怀中的襁褓上:“公主如何了?”温知许用眼神示意嬷嬷将公主抱上前,康熙用手指挑开襁褓看了一眼。   “公主可怜……”康熙叹了一声。   这时,产房里又传出一声哭叫,随后宫女跑上前,颤抖着道:“万……万岁爷,通常在薨了。”   康熙拉着襁褓的手一松,棉被打在婴儿娇弱的脸上,顿时传来一阵哭啼。   “孩子可怜——”   宜妃主管后宫,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她管理,看了眼还在嚎啕大哭的婴儿,走上前凑到万岁爷面前:“万岁爷,公主刚生下来就没了亲生额娘实在是可怜,日后要是要找个人照顾她才是。”   宜妃这句话说完,一直站在后面的敬嫔悄然的上前。   一脸期盼的走到万岁爷面前跪下:“万岁爷,嫔妾那么多年无儿无女,现下既然通常在薨了,那公主……”   “嫔妾愿意抚养,且日后定然会将公主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   敬嫔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现下既然她愿意站出来抚养的话,康熙听闻之后低头好好思考了一番。   “既然敬嫔……”康熙单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的点了点。   敬嫔一脸的期盼。   却见温嫔忽然上前:“万岁爷,通常在临死的时候与嫔妾说话之时,嫔妾也曾透露出想抚养公主的念头。”   温知许说到这,一脸难受的低下头:“但是通常在却摇头拒绝了,她直言道想让公主抚养在一位抚养过公主阿哥有经验的娘娘宫中。”   她这话一说出口,敬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可置信的扭头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温知许当做没看见,只又将眼睛往章嫔的方向看。   后者接收到她的眼神,眼神一闪。   几乎是立刻,她也跟着走上前跪在康熙面前:“万岁爷,既然通常在是想找一个能有经验的人抚养小公主的话,嫔妾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好也算是有点经验。”   章嫔生了两位公主,一个阿哥。   要说按经验的话确实是没人比她合适,康熙见状眼睛瞬间一亮,也立马将之前敬嫔说的话抛在了脑后。   “既然章嫔愿意抚养公主,自然是最好的。”万岁爷一锤定音,敬嫔一脸不可置信的见头抬起来。   “万岁爷……”敬嫔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闹了一晚上,康熙也已经累了。   何况现在又遇到公主出生,但是妃子薨了这种事情。   康熙单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眼睛往下看了一眼:“既然通常在走前留了话,那么公主还是让章嫔抚养。”   “通常在生公主有功晋为贵人,身后的丧事让内务府按照贵人的位份来办。”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软榻往外走,经过温知许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淡淡道:“朕去养心殿睡一晚,温嫔自个先回去。”   通常在刚走,就算待会康熙要留在延禧宫,温知许也不可能让他留下。   闻言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嫔妾恭送万岁爷。”康熙看了她一眼,带着李德全出去了。   等他走后,原本一屋子的妃嫔们瞬间走了大半。   温知许没走,带着似云在储秀宫的殿外等章嫔。   “温嫔果然不愧是万岁爷的宠妃,当真是好手段。”身后传来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温知许还没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一脸无奈的往后行了个礼:“敬嫔娘娘夸奖了,嫔妾实在是不敢当宠妃二字。”   “你——”敬嫔皮笑肉不笑:“温嫔娘娘嘴皮子好生利落。”   “敬嫔娘娘过奖了。”    第72章   温知许一向是不喜欢敬嫔这种两面三刀之人,何况以她现在的地位也用不着在这看敬嫔的脸色,敬嫔既然冷着脸的话,她也不需多客气。   敬嫔被她这一嘴呛的噎了半响,原本势在必得的一件事现在被温嫔这一打岔,白白的落到了章嫔的手里,她没原地发作已经算是忍耐力极强了。   但还是藏不住话语之间的咬牙切齿:“温嫔,你这一手果然是厉害,跟章嫔一唱一和的便白白得了个公主。”   温知许既然已经答应了通常在,就不怕得罪眼前的人,更何况大半夜的出来她也累了,现在更是懒得敷衍敬嫔,语气带着不耐烦道:“既然敬嫔姐姐这般不满万岁爷的举动,跟妹妹说没用,还是跟万岁爷说的好。”   “你!”敬嫔伸出手,气的指着温知许的鼻子。   瞧见温知许那处事不惊的淡然模样,更是差点变脸。   “温妹妹——”两人之间气氛胶着,这时章嫔也带着嬷嬷与刚出生的公主过来了,远远的见两人这势均力敌的模样她就知道有情况。   眼睛一闪,当做不知情的走上前:“敬嫔姐姐怎么还在这?夜晚天冷的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敬嫔没说话,看了眼温知许又往章嫔那看了一眼,见她们两人一个年轻漂亮恩宠有佳,一个多子多女大有后福。   眼神复杂的在两人脸上看了一眼,带着护甲的手伸出去搭在贴身宫女的手上,艰难的说了一声:“我们走。”   温知许与章嫔两人相互看了看,等敬嫔的身影消失之后两人脸上均表现出一股无奈。   “敬嫔也算是老人了啊,平日里瞧着也很稳重,怎么现在这样一幅模样?”章嫔想到刚刚敬嫔那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撇了撇嘴。   温知许往章嫔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站着刚从章嫔宫中带来的奶娘,怀中正抱着通常在刚生下来的公主,奶娘怕风大吹着了公主,用手肘护着不让公主见到一点风。   “不过是狗急跳墙了。”温知许淡淡笑了一声继续往外走:“敬嫔想要公主,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事被我搅黄了,见我能有好脸色才怪。”   章嫔听到这,往后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   温知许想到什么,停下来道:“章姐姐,公主先放你那养一阵,你若是想养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想养的话,日后我找个机会跟万岁爷说,一准不会让你为难。”   章嫔听后,叹了口气:“宫中好久都没公主诞生了,今个瞧万岁爷这模样对她也是颇为怜惜。”   无所谓道:“本宫的八公主与十公主都大了,再养一个就当是解闷了。”   “那便多谢姐姐了。”温知许听这意思就知道章嫔这是乐意养了,“公主养在你宫中,自然会过的极好。”   章嫔轻轻笑了一笑:“她生母死了,只要本宫对她好点,养大之后也不算是白费了心思。”   温知许就喜欢跟章嫔这样的人说话,有目的也不加以掩饰,比那些面热心冷背地里却两面三刀的人来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   六月一过,通常在的丧事也很快就过去了。   “天气越发的热了,近几日主子的胃口也没那么好,”似云上前给温知许端了一盘枣泥山药糕:“这冰块也不知何时才发下来,主子眼见的都瘦了。”   “这才刚七月,各宫的都没开始动冰,主子本就受人眼目,还是别那么扎眼的好。”棉雾拿着扇子在给温知许打风。   温知许软绵绵的躺在软榻上,穿着一件里衣外面罩着一件薄衫做成的长裙,她本就比旁人怕热,夏日里太阳一照她更是浑身泛软。   旗装穿在身上绑的紧紧的,扣子一直要扣到领口,温知许自然是穿不住。   似云与棉雾见主子难受,便将之前万岁爷赏赐的那几匹薄纱连夜做成了长裙,薄纱又轻又透,穿着确实是舒爽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不敢太过大胆,于是在薄纱里又用同样的料子做成了件里衣。   虽一眼看不见里面,但若隐若现的竟要比旗装还多了一份味道。   棉雾与似云两人各站在一边给主子打扇,温知许单手撑着下巴 ,无聊的撩起眼皮打了个哈欠。   抬手的瞬间,似云瞧见主子那透过衣服隐约露出来的锁骨,还有一段堪比雪还白的肌肤,呼吸瞬间就是一颤:“主……主子,这衣服还是换下来的好。”   “怎么了?”温知许被热的有些烦躁,绿豆汤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碗可还是耐不住浑身的燥热。   “这……这,实在是太大胆了些,若是万岁爷瞧见了……”   “万岁爷今个没翻本宫的牌子。”温知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懒洋洋的道:“不会被发现了。”   “什么不会被朕发现?”   康熙站在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主仆几人在说话,他步子大走的快,门口打帘的宫女还没出声,康熙就自己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走,两步就走到了内殿。   软榻上的温知许吓得连鞋子都没穿,一听声音连忙跑到屏风后面,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万……万岁爷,你怎么来了。”   康熙走进去没看见人,随后便听见屏风后面一声低声的颤抖,视线一扫淡淡的落在屏风后,只能瞧见一抹摇晃的红色裙摆。   “胡闹,”康熙低沉一声:“怎么站在了屏风后面?”   “赶紧过来——”康熙往软榻便走去,眼睛盯着温知许的方向问:“到底是弄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不能让朕看见?”   “嫔妾不敢。”屏风后面的人摇摇头,声音又小又带着紧张:“万岁爷先出去,嫔妾才敢出来。”   康熙听闻,察觉这事定然不简单,眉心一挑就往屏风走去。   双手抱胸正一脸紧张的温知许,咋然听见脚步声,吓的连忙抬起头,眼瞧着康熙高挺的身影越来越近,温嫔吓得连忙转过头,背对着康熙道:“不……不准再过来。”   “哦?”康熙听闻果真停下脚步,他高高在上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对他说不准。   这感觉实在是新鲜。   康熙垂着眼睛往下,高高在上的气势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转过头来。”康熙眼睛对着温嫔,声音低沉。   那抹水红色的背影眼见的微微颤抖了一番,随后便听见一声可怜兮兮发软的求饶:“万……万岁爷。”   “朕再说一次,转过头来。”没有温度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含了冰刀子。   温嫔的身影顿了顿,随后慢慢的将背对的身子转过来,如雪的肌肤外面罩着一身水红色的薄纱,似乎连衣衫里面的肌肤都若隐若现的能瞧见。   她红着一双眼睛,身子骨都妩媚动人。   温知许等了好久康熙都没说话,双手抱胸红着眼睛往他那看去。呼吸的一瞬间,那截雪白的脖子却越发白皙,康熙甚至都能想象的到手放在脖子上,那股细滑的手感。   “万……万岁爷?”   温嫔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的提醒了一声。   “咳——”康熙连忙反应过来,捂着嘴唇清咳,抬手往她那一指语气略有点不自然道:“换身衣服,跟朕过来……”   温知许红着脸,连忙换了身衣衫过去。   原以为她这样万岁爷会生气,没想到之后康熙压根儿没提那件事,两人说了些别的,与往日一样用了膳。   只用完膳后,万岁爷随意的说了一句:“内务府用黄花梨木新做了几台太师椅,待会让人给你送一台过来。”   温知许无所谓的点点头:“多谢万岁爷,”眼睛往屋子里面看了看:“万岁爷赏的东西太多,嫔妾这都快放不下了。”   康熙正在喝茶,听后一脸随意的语气,淡淡道:“朕看就放在屏风后面,正好。”   温知许对万岁爷布置她屋子这件事没有一点意见,立马点头答应了。   见康熙用完膳后心情不错,温知许暗自呼出一口气,还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可到了晚上,万岁爷留在了延禧宫。   温知许洗漱完就见康熙已经弄好坐在了床榻上,见她过来放下手中的书。   眉头一挑,冷酷无情的开口道:“去……将你白日里穿的那件衣裳再换回来。”   “啊?”温知许站在康熙对面,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脸震惊抖着舌头道:“万……万岁爷,您在说什么?”   康熙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嘴唇一勾好心的提醒她:“水红色,薄的能之间看见你肚兜那件——”   温嫔的脸“哄——”的一声便全红了。   期期艾艾的站在原地不想过去,软磨硬泡的想让万岁爷换一个惩罚,或者说饶了她,但是今晚的康熙格外的不好说话,任凭她磨皮了嘴皮子都没用。   到后来,眼见着康熙已经像是要发怒了,温知许才不得不顶着面前那道发热的目光,只得听话的去换那件水红色的衣服。   康熙半躺在在床榻上,单抬起一只腿,手掌搭在膝盖上正无聊的打着拍子。听见脚步声连忙转头,就见温知许羞红着脸一步一步的正往他走来。   原本搭在床榻上的腿立马放了下去,身子也稍稍坐直了些。   见温嫔快要走到床榻边,康熙忽然道:“站住。”   温知许一脸纳闷,就见康熙从床榻中走下来,跨着大步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手往前走。   没等温知许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康熙带到了屏风后面。   随后,被万岁爷压进白日里让人送来的太师椅上。   新送来的太师椅还是热乎的,却发出了一晚上吱吱嘎嘎的叫声。 第73章   “这公主倒也还算是乖巧,除了饿了拉了会叫一声儿,其余的时候都乖巧的不行。”   章嫔坐在延禧宫的软榻上,身边站着位宫女给她打着扇。   她身后站着两位嬷嬷,其中一个怀中抱着公主,此时屋子里时不时的有说话声,嬷嬷怀中的公主却乖巧的睡着,吭都不吭一声儿。   “嗯哼……”软榻上的温知许撩起眼皮瞧了一眼就懒洋洋的收回了视线。   “好在这孩子还算是懂事,从没折腾过我。”章嫔说到这的时候一脸的满意,公主放在她那养了一段时间,可见是养出了感情。   章嫔心下欢喜,就想找个人来说说。   想来想去,只觉得温嫔适合,便寻着一个好点的时候,将公主抱到延禧宫想让温嫔瞧瞧,没想到从她进来到现在,温嫔都像是浑身没有骨头一样躺在软榻上。   就连说话都是有声无力的。   章嫔心思一动,凑上前轻声问:“昨晚万岁爷折腾你了?”   温知许原本趴下去的脸怨恨的抬起来,往章嫔那一瞪,那眼角带着钩子半含着水,模样娇媚动人。   章嫔瞧见后,哈哈干笑了两声,眼神又将她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轻声纳闷道:“昨个万岁爷翻的是英常在的牌子啊。”   “怎么倒像是你承宠了一样。”   眼瞧着章嫔就要越说越大胆了,温知许连忙拦住她。   手撑着下巴哼唧了一声,她身后的似云连忙上前笑着解释:“章嫔娘娘,我们主子这是热的。”   “热的?”章嫔张开嘴,喃喃两句,瞧着对面的温嫔,一脸的不可置信。   似云忍着笑,继续道:“主子从小就怕热,一到这个时候就浑身绵软没有胃口,现在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用过膳了。”   章嫔随着她说的话,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果然见她浑身无力,小脸通红。   章嫔哑声道:“我……是我看岔了,原以为你一脸春色,还当你是被万岁爷弄太狠。”   她拿温嫔当做自己人,说话不知轻重。   但温知许心虚,撑起身子连忙吩咐人将公主抱走:“你这些话,小孩子可一句都听不得。”   章嫔会错了意,脸上有些讪讪的,瞧着嬷嬷将公主抱走了,才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她才多大一点,听不懂。”   温知许现下可不敢在泛懒,忍着腰酸赶紧坐直了,端是怕她再偷懒一会章嫔要说些更大胆的话来。   章嫔被温知许看的有些坐不住,连忙捧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找了个随意的话题想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新来的那位石答应,昨个刚进宫了。”   “哦?”一听这个,温知许果真有兴趣,原本拿着茶盏的手也放下来,侧着身子往她那看去:“什么时候到的,现在哪个的宫里?”   “噗嗤——”说到这章嫔居然捂着嘴笑了起来:“昨个一早就到了,巴巴的进宫先找了宜妃娘娘。”   “找宜妃?”温知许的眉心往上一挑,宜妃可是后宫里最不好惹得,这个石答应倒是胆子大。   “可不是,”章嫔捂着嘴,掩饰住满脸的不屑:“宜妃娘娘将她安排在储秀宫,她却不知从哪听说通贵人的事。”   “刚一进去就说储秀宫死过人,死活不愿住在那里。”   “抹着眼泪,哭着要搬出去。”   章嫔摇摇头,满脸的不屑与鄙视:“她倒是有能耐,刚一来,就巴巴儿的跑到翊坤宫闹了小半天。”   “后来宜妃娘娘没了耐心,冷着脸说若不是见她刚来的份上,一准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她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温知许听说到这,整个人也愣住了。   一脸无可奈何道:“这两姐妹。”   章嫔见她被惊到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石家也不知怎么教养女儿的,这样的脾性也敢往宫里送。”   “没了一个,还巴巴的将剩下的那小的也送过来,当真不知姓石的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温知许笑过之后,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听见她说这话随手捧起一边的茶盏来,冷笑了一声:“为的什么,左不过是荣华富贵。”   石答应不过一年就暴毙而亡,她的父亲当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装作不知道,又舍不得这后宫的富贵,总盼着女儿能够承宠,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石家都能高升罢了。   章嫔听后,罕见的没有打趣,叹了口气道:“宫里的荣华富贵就这么好?刚死了一个女儿立马想法子将另一个女儿送进宫?”   “与儿女一起承欢膝下岂不是更好?”   她抬起一张略微恍惚的脸,直直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却见温知许低下头,眼神飘忽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谁知道呢?”   两人的眼睛均对视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瞧见满满的无奈。   算起来,她们都是世家女子,虽是选秀来的,但也背负了家族的命运,其实真正算起来,不比石答应好了多少。   温知许却想到进宫之前,她爹温云舒垂下眼帘,如仙人般的人三番两次的问她,可想好了。   她低下头,其实,她当时是有的选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随后守在门外的小元子走上前,跪下:“主子,门口来了对主仆,自称自己是万岁爷新封的石答应。”   章嫔的眼睛往温知许那瞧了一眼。   就见温嫔身子往后一靠,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哦?”   小元子顶着压力,继续道:“石答应说,她的姐姐之前是住在延禧宫,现下她进宫了姐姐却不在,所以想来看看姐姐生时住的地方。”   “这个石答应,倒是比她姐姐要会说话一点。”温知许不耐烦这种人,见她来了更也懒得敷衍:“让人进来,你亲自将她带去之前石答应住的地方瞧瞧。”   “喳——”小元子得了吩咐,利索的打了个千,连忙出去了。   “得了……”章嫔站起来,往软榻上的人看去:“你这来客人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温知许也连忙下榻:“让姐姐看笑话了。”   章嫔由着她送到门口,才回头道:“石答应这人刚来,本宫暂且还瞧不出什么门路,但既然她第一天就敢来找你,要么是个傻的要么就是刻意过来试探你。”   “无论是哪种,你都需要警惕才是。”   其实这种,章嫔不说温知许都知道,但是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关心,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暖意。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   章嫔回头温柔了笑了笑,扶着宫女的手就往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瞧见正往里走的石答应,章嫔罕见的有几分兴致,将人唤了过来。   石答应一脸纳闷的行礼:“敢问,这是哪位娘娘?”   章嫔高高在上的站在她面前,也没叫她起来,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遍:“你倒是与你姐姐长的一点都不相像。”   石答应纤细柔弱,而面前这位却灵动娇俏。   “您见过我的姐姐?”跪在地上的石答应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满是兴奋,眼瞧着快要蹦起来。   “大胆,这是章嫔娘娘。”章嫔身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挡住石答应:“娘娘没叫你起来,你便只能跪下。”   “我……”石答应咬着下唇,乖巧的听话跪了下去:“是,嫔……嫔妾知错了。”粉白的小脸一脸慌张,眼神害怕的都在颤抖。   章嫔一脸的玩味,抬起花盆底往她面前走,低下头垂着眼睛瞧着她道:“后宫里没人是笨蛋,你最好不要太自作聪明。”   她说完,不等跪在地上的人有反应,扶着宫女的手踩着花盆底走开了。   “主子,您没事,跪的膝盖疼不疼?”章嫔一走,石答应的宫女就连忙将人扶起来:“您说您干嘛要来延禧宫呢?延禧宫的温嫔娘娘最是受宠,您来这是吃力不讨好啊。”   “那位是章嫔娘娘——”石答应的眼神随着章嫔走的背影瞧了许久:“她怎么在这?”   宫女胆子看样子也不大,低声道:“这后宫谁人不知道章嫔娘娘与温嫔娘娘最是要好,时常的来延禧宫玩。”   “章嫔与温嫔要好?”石答应转过头,低声淡淡道。   “那是自然,”小宫女平日里看样子也聊过不少宫中话题,说起事情来头头是道:“章嫔与温嫔两人情同姐妹,瞧那通贵人生下来的公主,不少人巴巴的想养在膝下。”   “温嫔一句话,这不……就给了章嫔。”   石答应想到刚刚章嫔趾高气扬的样子,再一想章嫔身后嬷嬷抱着的小孩:“果然是跟着宠妃能占不少的好处。”   ——   温知许原以为石答应过来延禧宫瞧上一眼就会走了。   没想到,之后她居然日日过来。   “储秀宫就住了她一个答应,没人压着她倒是见天的来烦本宫。”温知许坐在软榻上,一脸的不耐烦。   棉雾正站在一边给主子打扇,见状连忙捧了碗酸梅汤上去:“主子,喝点消消火。”   温知许瞧了一眼,嘴里立刻泛酸。   “不喝了,拿走拿走……”这几日她胃口不好,尽喝酸的了,胃是开了一点,但现在一闻酸梅汤的味就感觉牙齿直冒酸水。   “这……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似云着急的团团转,瞧着主子巴掌大的脸,原本就小现在更是看不见二两肉了。   “这事不急。”温知许听着门外的喊声呼了一口气,抬手道:“去……将石答应给本宫叫过来。”   石答应大概是得了她姐姐的精髓,温知许不见她,她却成天的来延禧宫。   要么就是站在门口不走,要么就是跪在门口求见。   这般无赖,跟她姐姐也不曾多让。   温知许想到这,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石答应与往日一样站在门口,她瞧着延禧宫的大门,光从外面看就是一阵气势磅礴,不用想里面定然满是富丽堂皇,她想到曾经自己的姐姐也住在里面,眼中就是一阵羡慕。   正想着呢,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石答应抬起头来,就见延禧宫的太监正朝她走来,石答应认识这个太监,外面人人都叫他元爷爷,元公公。   “奴才叩见石答应。”小元子走上前,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   腰还没弯下去,石答应便赶紧道:“元公公,起来。”小元子顺势连忙起来了:“石答应,我们主子有请,您快跟奴才来。”   石答应一脸激动:“温……温嫔娘娘愿意见我了?”   “石答应,跟奴才走。”   石答应跟着小元子一路走到延禧宫,入眼所见一片富丽堂皇的模样,她心跟着颤抖了一番,温嫔娘娘可真受宠啊。   走进内殿,再穿过屏风,就瞧见正撑着手坐在软榻上的温嫔娘娘。   精致的眉,水波淋漓的桃花眼中含着三分春色,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娇媚之气,浑身倚靠在软榻上,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石答应?”   见她一直不说话,坐在软榻上的温知许垂下眼睛,往她脸上看去:“不是吵着要见本宫?”   “温……温嫔娘娘?”石答应咋舌,脸上的表情像受到了惊吓。   “嗯哼……”温知许懒洋洋的撑着下巴:“说罢,要死要活的见本宫,有什么话要说?”   “嫔妾……嫔妾,”石答应原本一肚子拍马屁的话没了头尾,竟不知如何说起:“娘娘天人之姿,嫔妾瞧上一眼就望尘莫及。”   “你知道就好。”温知许嘴唇一勾,眼中带着笑意,只那笑却含着冷气。   石答应听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磕磕盼盼道:“嫔妾说的是真心话,且……一想到之前嫔妾的姐姐也住延禧宫,嫔妾就觉得跟温嫔娘娘有一股亲切之意。”   “竟是十分的喜欢娘娘呢。”这话说的,满是心虚,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温知许手撑着扶手走下来,踩着花盆底走到她面前:“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本宫,本宫不知道。”   “有没有亲切之感,本宫也不担心。”   温知许垂下眼睛,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一丝情绪:“但是本宫明确的告诉你,本宫这里不欢迎你。”   “所以,石答应还是早些回去。”   石答应白着脸,被似云劝着出去了。   “主子,别伤心了,”石答应的宫女连忙上前安慰她:“这温嫔娘娘那般受宠,确实不是咱们高攀的起的。”   石答应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大门,喃喃了一句:“原来,这位恩宠正浓的温嫔娘娘是个怕麻烦的。”   宫女没听清,赶紧接着问一句:“主子,您说什么?”   “没……”石答应摇摇头,手伸出去扶着她的手:“走,我们明天再来。”   “啊?”宫女一脸惊吓。   “主……主子,我们明天还来啊。”   ——   钟粹宫   惠妃娘娘冷着脸听宫女禀告:“石答应现在日日去延禧宫巴结温嫔,那一脸巴巴的样子可真难看。”   “温嫔娘娘压根儿就不见她,她倒是好见天的去门口候着,脸皮太厚。”   “这石家两位姐妹都是脑子有坑的。”惠妃冷着脸,狠狠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非得去巴结温嫔干什么?”   “还不是见温嫔娘娘受宠,又见章嫔与温嫔交好便白白的得了个公主,石答应听见风声也想过去巴结巴结温嫔,捞点好处呗。”   有宫女嘴快,一叠声儿说完,就看见惠妃冷下来的脸。   “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宫女缩着脖子连忙跪下求饶。   惠妃冷冷的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滚下去。”   宫女听见一声都不敢坑,白着一张脸下去了。   惠妃越想越气,眼神垂下冷着声音道:“陈氏呢,叫她过来。”   惠妃的大宫女兰云上前:“主子,陈氏现在天天的往外跑,压根儿不听奴才的话。”   “这次由不得她不听。”惠妃低头看着自己带着护甲的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就说她父亲陈希阂犯了事。”   兰云瞧着主子淡淡的眼神,吓得心下一跳。   连忙低下头,一步步的往后退:“主……主子,奴婢知道了,立马就将陈氏喊来。”   兰云是在景耀门找到陈氏的,她当时正坐在桃花树下,前顾后盼的模样像是在等人。   “等人?”兰云一脸疑惑,紧接着走上前:“陈氏,惠妃娘娘找你,你快过去跟我见娘娘。”   “不……”陈氏看见她时脸上满是慌张,脚步不停的往后退,直到撞上那粗壮的桃花树干上才停下来:“兰云姐姐,你放过我,我实在是不想做这些事了。”   兰云见她一脸可怜的模样,心中也同情她可怜。   但想到惠妃娘娘满是冰冷的眼神,还是道:“陈氏,娘娘让我来告诉你,陈希阂大人犯了事。”   “我爹?”陈氏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我爹不过是个侍卫,他能犯了何事?”   她说完,整个人又是一顿,睁大了双眼着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是……是惠妃娘娘,是不是?”   “惠妃娘娘拿我爹的命来威胁我?”   兰云见她嘴唇上连血色都没了,心下两分同情:“惠妃娘娘想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你还是跟我过去,免得陈大人白白受苦。”   “不……”陈氏想到什么,不停的摇头:“我不能,不能去。”   她跪下来,狠狠磕了一个头:“兰云姐姐,你帮帮我,奴婢很快就回来。”   陈氏说完,还没等兰云反应就风一样的往外跑去。   兰云跟在她身后追上去,分明瞧见陈氏往西边跑了,眼瞧着背影都消失不见了,才喃喃道:“陈氏吓疯了,这个时候怎么往太子的毓庆宫跑?”   第74章   近日朝中事忙,康熙来后宫的次数便少了起来。   仔细算一下,约莫着四五天没来延禧宫了,连温知许这都是这样的状况,别人那就更不用谈了。   “万岁爷都好久没来咱们这儿了。”似云摇着手里的扇子,默不作声的说了一句。   她虽是无心之句,但是棉雾却比她细心不少,听后连忙拉了她一把,随后往温知许的方向看过去,就是怕温知许听了这句话伤心。   棉雾扫了一眼温知许,还没仔细看她的表情,门口就传来了声响。   敬事房的公公上前道:“奴才叩见温嫔娘娘,万岁爷今个翻了您的牌子,娘娘快些准备准备。”   小太监的话语里满是喜气,这样来报喜的好差事,是不少人上赶着来抢的,他这次是靠关系才能到温嫔娘娘的延禧宫报喜,就是盼望着能在这后宫最受宠的温嫔娘娘面前能混个脸熟。   但没想到的是,温嫔娘娘脸上一脸高兴的劲儿都没有,浑身软绵绵的,只让身边的宫女给了他例行的赏赐。   小太监一脸的失望,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往后退下去了。   他想要的哪是银子?   走了两步,又啪的一声打了下自己的头:“我说怎么娘娘不兴奋呢,这后宫里一直都是娘娘最受宠,万岁爷翻牌子已经翻习惯了,温嫔娘娘能兴奋才怪。”   等敬事房的小太监走后,温知许忽然吩咐道:“待会万岁爷来来了,给本宫上一碗酸梅汤。”   “啊?”似云一脸的无奈:“主子,你刚刚不还是说不喝了吗?”   温知许瞪了她一眼:“我是不喝,但你要给我送,还是要当着万岁爷的面送,听见没?”   似云不懂,但是她却听话,乖巧的点了点头:“主子,奴婢知道了。”   于是,这晚康熙过来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一股酸梅汤的味道,他爱吃糖,不喜酸,于是对酸味格外的明显。   “今个喝酸梅汤了?”他牵着温知许的手握了握,低头往她那看了一眼:“怎么几日不见,脸都瘦了不少?”   “天气热,喝了一点。”温知许点点头,将万岁爷往软榻上带:“万岁爷过来可还热?要不要脱了靴子透透脚?”   这个天气远没那么热的燥人,但成日里穿着长靴确实很让人烦躁,康熙听后点了点头,由着温知许将他的靴子脱了下来。   长靴一落地,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康熙喘了一口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还惦记着她瘦了的事,问:“怎么瘦了那么多,莫非这段时间都没吃饭不成?”   “哪有这样的事。”温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原本一直盯着他瞧,听到这后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表情道:“不过是万岁爷几日没来,瞧岔眼了。”   康熙掐了掐她的下巴:“朕没瞧错,手感都不一样了。”   盯着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了,胃口不好?再不说朕让太医过来。”康熙眼神看的仔细,分明瞧见温嫔眼神有一丝片刻的慌张。   他挥手正准备让人喊太医,这时似云端着酸梅汤走了进来。   “主子……”汤一送过去,就见温嫔反胃一样捂着胸口直转头:“拿……拿走。”   “怎么了?”康熙见状吓一跳:“到底哪里不舒服?”   温知许捂着胸口摇着头,一脸难受的模样让人十分的揪心。康熙见状气的转头要找似云的麻烦:“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身子都这样了还不叫太医?”   “万……万岁爷。”似云是真的一脸懵啊:“主子身子没什么事,不过是夏日来了主子怕热,再加上喝多了酸梅汤。”   “酸梅汤?”康熙眉心一挑:“喝酸梅汤能喝的这么难受?”   棉雾见状赶紧前道:“回万岁爷主子确实是喝多了酸梅汤造成的,主子从小怕热,这段时间吃什么都没胃口,喝点酸梅汤开开胃,现在这模样大概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喝多了。”   “万岁爷——”康熙一扭头就见温嫔好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难受了,拉着他的手摇晃了两下:“真的没那么难受了,万岁爷不要担心。”   康熙让人都下去,仔细瞧了一眼温知许的脸:“真是喝酸梅汤喝的?”   “万岁爷。”温知许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真的,嫔妾身子当真没什么大事,万岁爷可不要再多担心了。”   再三确定之后,康熙才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抬手掐了一把她的下巴,心疼道:“热就让人开冰库给你送冰就是了,这样日日喝酸的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温知许抱着他的手臂,哼哼吱吱的:“万岁爷经常来嫔妾这本就扎眼,若是嫔妾再第一个用冰的话,估摸着就要被人说嫔妾恃宠生娇了。”   康熙垂下眼睛瞧着她,拿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脸宠溺道:“你啊——”   翌日   康熙在养心殿刚看完折子,这时李德全捧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康熙接过喝了一口,碰了碰嘴唇就道:“烫了,换一杯。”   李德全送来的时候分明摸了一把,见跟往日一样都是七分烫才敢送过来的,但万岁非说烫了,李德全只得下去重新准备了一杯送上来。   这杯还没入嘴,康熙只摸了一把,就道:“还是热,换——”   这番几次,李德全忽然明白了:“万岁爷,估摸着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所以喝着觉得茶水不适罢了。”   康熙这才从折子中转过头:“既然知道,还不放杯冰盆进来,给朕降降暑。”   李德全一愣,万岁爷这可是头一年这么早用冰,往年间万岁爷不到七月中旬是从不开冰库的,怎么今年这么早?   后又一想,好像是温嫔娘娘热的身子快出了毛病,那……他看着一脸淡然的万岁爷,万岁爷这是因为温嫔娘娘?   想到这,李德全赶紧埋下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恭敬道:“是,奴才遵命。”   ——   万岁爷头一个用了冰,之后又亲自赏赐了后宫。   贵人以上,能用冰的妃子们自然开始用起来,夏日炎热,多了个冰盆在面前降温要好上不少。   延禧宫中,温知许面前摆着两个大冰盆,手里正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冰镇后的葡萄,忽然想到什么将手里的葡萄往下一放:“让小元子进来。”   小元子被主子叫进内殿:“奴才叩见主子。”   “前一段时间让本宫让你盯着那个陈氏,最近如何?”   跪在地上的小元子想了想,立马道:“奴才一直盯着,打听到惠妃娘娘像是与陈氏之间闹了矛盾,陈氏好像不是很配合。”   “不配合?”温知许撑着下巴:“倒是本宫小看她了。”   “惠妃这次可不是急的要挑脚?”温知许一想到惠妃那模样,就觉得好笑。   小元子也点点头:“可不是,惠妃这次可气狠了,但是她心思毒居然拿陈氏的父亲来威胁,估摸着陈氏没多久就要妥协。”   “她父亲?”温知许歪着头想了想:“本宫记得没错的话,陈氏的父亲是个侍卫?”   “是,惠妃娘娘随意的安了个罪名给了陈氏的爹,现在她爹已经被关了起来。”   温知许的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惠妃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给本宫添堵啊。”专门去找了个相似自己的女子还一心想安排在后宫,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温知许想到嘴唇一勾,整个人乐了起来。   吩咐道:“去,将陈氏给本宫盯紧了,她若是真存了那个心思,本宫不介意亲自去会会她那张像极了本宫的脸。”   小元子打了个千,出去了。   还没出门,想到什么又重新将头扭回来:“主子,还有一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温知许的眼神一扫。   小元子就道:“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奴才自己觉得奇怪。”他弯下腰,继续道:“那日,奴才跟着陈氏后面,发现她居然跑到了毓庆宫,还与一个太监聊了好长一会。”   “什么宫?”温知许重复了一声。   小元子道:“毓庆宫,太子殿下住的地方,奴才回来仔细的像了许久,觉得那个太监像是常年更在太子身边的张公公。”   他说到这,就停了嘴。   眼神往温知许那一看,瞧见主子低头思索的表情,小元子不敢说话,弯着腰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   陈氏白着一张脸看着摆在她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盒首饰,里面大都都是莲花或者梅花的样式,一根根簪子雕的精致极了,好看的紧。   旁边放着的衣裳也是一样的好看,从裁剪到款式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但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都是挑着素净的来,惠妃娘娘说了,温嫔一直爱打扮的素净。   温嫔喜欢,所以她也得这么穿。   陈氏想到这,抓着桌子的手攥的紧紧的,身后一直站着的嬷嬷却道:“姑娘,你都看了好长一会了,还是选一件换上。”   桌面上泛白的手指动了动,陈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砸下来的眼泪烫到了手。   “我……”她摇着头,想说不换。   但又想起那日,她跪在毓庆宫门前,等了两三个时辰才将太子爷身边的太监等出来见了她一面,那个如同青竹一样温润如玉的人啊,就连身边的公公对她这么一个小宫女说话都这般客气。   他道:“陈姑娘,太子爷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字语之间的客气完全不像是对待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的。   陈氏还记得当时自己抓着张公公的裤腿,一个劲儿的哀求:“奴婢有事求太子爷,求太子爷救救奴婢父亲一命。”   她不懂,分明之前太子殿下待她也算是温和,见她的时候第一眼双眼之间还泛着亮光与惊喜。   那带着温柔的眼神还曾低头落在她眼中,笑着问她问题。   怎么忽然间就连人都不见了呢?   陈氏疯了一样求张公公:“公公,您帮帮我,惠妃娘娘要拿奴婢父亲的性命威胁……”她抬头,嘴里的话却急速的停下来。   站在她面前的张公公满脸的同情,他低声道:“陈姑娘,对不住了,太子殿下之前将你认错了人。”   “你的事情太子也知道了,不过殿下说了,这件事他不能插手。”   一个即将要被送到万岁爷面前的女人,太子就算是再受宠,也不敢沾染一丁点。   陈氏就是知道,所以之前一直不愿。   而现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的衣裳,随手捞起其中一件道:“好,我穿——”   ——   陈氏前脚敢打扮好出了钟粹宫的大门,后脚小元子就知道了。   他不敢耽搁,赶紧回来禀告温知许:“主子,这下可如何是好,眼看着陈氏就要去勾搭万岁爷了。”   正在桌案前写字的温知许什么话都没说,只一气呵成的将剩下的两个字写完,随后默默的放下笔,勾起嘴唇一笑:“既然前面在唱戏,本宫自然要去瞧瞧。”   “啊?”小元子一脸惊讶。   还没回神就见主子已经扶着棉雾的手,踩着花盆底往外走去了。 第75章   陈氏瞧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精心打扮过一番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直逼人眼底的艳色,一点都不像是自己。   她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问身后的人:“不是说温嫔娘娘喜欢素装吗?”   给她打扮的嬷嬷站在她身后,正将拿着一根莲花簪在她发件比划着,听到这从一双浑浊的眼神打在她身上,诡异的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看的都是表面。”   “打扮的再素净又如何?温嫔娘娘那一身逼人的艳色可是压都压不住。”她一边说一边将簪子插在了她头发里,有些苍老的身子往后一退。   眼睛落在陈氏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看虽不能以假乱真,但能够像个四五分已经是你的造化了。”嬷嬷的话让陈氏心里一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般堪比春花的好颜色也就像了个四五分?   “那……”她咬着下唇,目光犹豫。   身后的嬷嬷看出她的所想,语重心长道:“姑娘,你现在可千万不要乱想了,家里的还有人等着你去救呢。”她一边说,一边将眼神落在陈氏那满脸复杂的脸上。   “心里就算是有人也要压住,何况这整个天下都是万岁爷的,你要是这次成了荣华富贵皆不在话下,何必要想一个得不到的人呢?”   嬷嬷的一句话虽语气平淡,可却将陈氏吓得不轻。   她颤抖着声儿道:“嬷嬷,您怎么会知道?”话一问出来,她才察觉自己的声音快要跳出嗓子口,若是,若是知道的话,她该如何是好。   大概是看出她眼中的紧张,那嬷嬷笑了一句,眼中透着和蔼:“姑娘,老奴在这后宫伺候了几十年了,什么没见过?”   说到这,她刻意放轻了语气:“你放心,老奴一不知道你心中的人是谁,二不会多嘴随意说出去,姑娘只管将老奴刚刚那句话当过眼云烟,转身忘了便是。”   嬷嬷一说完,就躬下身子退下去了。   剩下陈氏一个人面对着镜子瞧着里面的自己,直到外面有人在催促了,陈氏才呼出一口气,推了面前的大门。   她跟着宫女去了惠妃的内殿,惠妃娘娘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着她的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转化为满脸的怨恨。   她垂着眼睛,认真的落在陈氏的脸上:“打扮起来倒是像了不少。”   陈氏低下头。   惠妃却笑了:“你放心,看温嫔有多受宠就知道了,万岁爷就喜欢你这种的。”   惠妃的话并不能让陈氏放心,她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惠妃:“娘娘,奴婢的父亲……”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惠妃打断了:“那也得看你今日的表现,若是还像是上次一样给本宫弄砸了,”惠妃说到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陈氏却心口狠狠的一紧,手指颤抖不敢看上方惠妃的眼睛。   就在陈氏吓得快浑身哆嗦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陈氏转头一看就见一小太监脚步轻快的朝内殿走来。   “奴才小五子见过惠妃娘娘。”   小太监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陈氏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敢乱看,只听见小太监尖细的声音道:“娘娘,万岁爷现在就正在清心阁。”   “中午与太子殿下一块用膳,万岁爷高兴用了点酒,现下正躺在软榻上休息。”   短短的两句话,陈氏却听得一脸紧张,万岁爷身边居然有惠妃娘娘的人。   她心中害怕,却听见惠妃咬着牙说了一句:“又是太子。”万岁爷对太子太过宠爱,简直偏心的厉害,而她的大阿哥分明是长子,却被太子一直打压。   惠妃狠狠的抽出一口气:“本宫知道了,下去。”   小太监低头喳了一声,弯腰出去了。   屋子里面安静之后,惠妃将那冰冷的眼神落在陈氏脸上:“待会你跟着那个小太监进去,万岁爷正好半醉,天时地利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本宫。”   陈氏将听见太子那两个字引起酸涩的眼睛眨了眨,低低的道了一声:“是——”   ——   清心阁   因正对湖面,夏日里风一吹这里边及其凉快,所以康熙才取了个名字叫清心阁。   近几日万岁爷喜欢在这避暑,但因为他不喜一堆人跟着,所以次次来身边的侍卫并没多少。   且看起来小五子在养心殿也算是有点脸面,一路畅通无阻的将陈氏带了进去。陈氏将身上的宫女服脱下,小五子手指着对面道:“前面就是万岁爷歇息的地方,今日刚好是奴才轮休看守,李公公现在不在,姑娘快进去。”   陈氏低头接过小五子送上来的茶盏,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她踩着花盆底往外走,心跳随着脚下花盆底的声音剧烈的开始跳动,万岁爷睡着了身边不喜人伺候,小五子将门给她打开,陈氏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内心沉了沉。   “姑娘——”小五子一脸着急:“您快进去,要不该有人来了。”   他说着,一把将陈氏往屋子里面推,后又急忙小声道:“姑娘,您放心,里面除了万岁爷没有任何人。”   门瞬间在她身后关上,陈氏的心都开始跳了起来。   她踩着花盆底一步一步往前走,屋子里除了万岁爷一人都没有,外面有惠妃娘娘的人在守着,万岁爷现下又喝醉了。   天时地利,只要她成了万岁爷的女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陈氏想到这,朝面前正在睡着的万岁爷看去。   ——   温知许比陈氏来的晚,陈氏进了清心阁的内殿,她才刚到。   温嫔娘娘在后宫可是一等一的受宠,一听她来了,就连还在打盹的李德全也连忙起来,今个本不是他当值,但是这位祖宗可不一样,万岁爷都得哄着,他这个做奴才的更是丝毫都不敢摆谱。   李德全见温嫔下轿撵,连忙迎上前,满脸恭敬道:“温嫔娘娘,您这怎么来了?”   温知许垂下眼睛仔细的瞧了瞧李德全,见他满脸惊讶并没有其余旁的表情之后,她的眼神才挪开。   看来,李德全是不之情的。   “本宫看近来天气炎热,亲自做了点绿豆百合汤来给万岁爷降降火。”温知许一边说,一边扶着棉雾的手往清心阁的方向走。   李德全赶忙道:“娘娘有心了,若是万岁爷知道一准高兴。”   “那就劳烦李公公带本宫去见见万岁爷。”温知许扭头往李德全那勾了勾嘴角。   李德全亲自带人往康熙的内殿里面走,万岁爷此时正在午睡,若是换了旁人李德全定要让她回去,可这是温嫔娘娘,李德全没那个胆。   “娘娘,万岁爷午膳的时候太过高兴,跟太子殿下用了点酒,约莫着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应该醒了。”   李德全一边说一边小心照看温嫔:“娘娘,上台阶小心些。”   又走了几步,李德全与温知许一前一后走到门边,李德全一脸笑意的正准备推门,刚靠近忽然就听见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像是男人的粗喘?   李德全脸色瞬间白了,僵硬着身子往身后瞧,上前两步走到温知许身边,就想糊弄过去:“娘娘,万岁爷估摸着还没醒,要不……”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脸上一冷,抬眼就看见温嫔垂下来冰冷的眼神。   李德全脸一僵,就听见温嫔道:“让开——”   “娘娘……”李德全伸出手,想将温知许拦住,但却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嫔娘娘站到了门口。   “完了完了——”李德全吓的闭上眼睛。   温知许站在门边听了一会,脸色变了变,就算她一收到消息就过来了,也还是晚了。   陈氏已经动手了,里面的情况温知许一点都不知。   若是贸然进去,不说被康熙责罚,倒是一定会让惠妃抓到把柄,从而顺理成章的给陈氏讨一个位份。   温知许想到这,咬咬牙。   正想着办法,原本跪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忽然把门推开,吱嘎一声,屋内的动静都停了。   李德全白着一张脸走进去,还没出声屋子里面就扔出一个枕头来。   他摸了一把砸懵的鼻子,小声道:“万岁爷……温嫔娘娘就在外面。”   李德全往身后看了一眼,大着胆子道:“娘娘给您送绿豆汤来了。”   半躺在榻上的康熙身子头脑一阵模糊,听到这身子僵了僵,将怀中的人捞出来仔细一看,只见鼻子眼睛像极了温嫔。   双手捂着胸口,正坐在他面前呜呜的哭。   康熙被吵的一脸头疼,急忙将人一把踹下去:“滚——”   陈氏急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狼狈的跑出去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温嫔娘娘,陈氏满脸泪水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娘娘饶命——”   温知许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一手放在身前,一只手却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陈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一脸绝望。   就听见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道:“你这张脸,果然与本宫有几分像。”   “娘娘——”陈氏抖动着睫毛,一脸的惨白。   温知许却放开她的下巴,凉薄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裳上,最上方两粒纽扣已经解开,能看见一截雪白的颈脖。   “这是第一次。”   温知许垂下眼睛:“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本宫饶你一次。”   陈氏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随后又听见温嫔没有温度的声音道:“若是再让本宫发现一次的话,本宫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   陈氏看着面前一脸淡漠的女子,跪在她面前磕了个头。   温知许讲放在她身上的眼神挪开:“李公公。”   “奴才在。”李德全连忙上前,就听见头顶凉凉的声音:“看样子李公公管教不严。”   温知许的眼神落在刚推门的小太监身上,李德全回了一个笑:“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给娘娘一个交代。”   温知许点了点头,转身扶着棉雾的手往回走:“那本宫就放心了,劳烦李公公跟万岁爷说一声,既然酒已经醒了的话,这绿豆百合汤就不需要了。”   李德全听完,嘴唇都是哆嗦着。   一脸头皮发麻的进去,只觉得温嫔娘娘真会给他找难题,这样的话让他,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软榻上,康熙正一脸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见李德全的时候,手腕停了下来,淡淡的问:“温嫔呢?”   李德全一脸尴尬,小声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转头又回去了。”   “回去了?”康熙放在太阳穴的手一顿:“还没进来就回了?”   “是……”   康熙气的将手便的东西往下一扫:“罢了。”   转眼又道:“不是说来给朕送百合汤的吗?汤呢?朕还没见着……”   李德全硬着头皮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让奴才告诉您,既然您酒醒了,绿豆百合汤她就不给您了。”   康熙眼睛一瞪。   李德全缩了缩脖子:“汤……温嫔娘娘也带回去了。”   康熙气的站起来,也不知是气什么,只咬着牙道:“温嫔气性太小了些,朕还没跟那宫女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确实很对不起大家,一直刷新,不是因为作者要啥更新榜(捂脸,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更新榜单在哪里)   是因为有的章节锁住了,编辑与管理员一直让我修改,但是最近审核特备严,好几次都不通过,近来我确实刷新频率有点高,也看见不少小天使抱怨,实在对不起大家,求原谅   也看见不少小可爱维护我,大家都建起高楼了,么么哒,爱你们不加掩饰的喜欢,求抱抱(≧?≦)   强调一下,更新时间一直都是十一点左右,要是有加更会提前说,要是还需要修改,我会选择凌晨之后,白天可能编辑会戳我修改,我尽量减少这个可能,今天依旧爱大家 第76章   陈氏双手抱着胸,满脸泪水的跑出去。   温嫔娘娘那一脸温柔的模样一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那么高高在上,那般的耀眼,又那样的好看。   甚至就连掐着她下巴的手,都细腻的又温柔。   陈氏想到这腿一软,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她双手撑在地上却发现自己爬不起来,抬手摸着一把脸上的泪,喃喃道:“奴婢何德何能能像温嫔娘娘一分?”   自己设计勾引皇上,还被撞了个正巧,陈氏一想到在内殿里,万岁爷抱着她喊温嫔的模样,就恨不得死了去。   她说着,便看见面前的湖。   御花园此时人少,她要是往里一跳,什么烦恼都没有了,陈氏脸上的泪水啪的往下掉:“这样活着,还不如清清白白让我死了。”   她吼完便闭上眼睛往里面冲,可跑了几步又猛然停了下来,她对着面前的湖面,脸色也瞬间变的煞白。   “爹——”陈氏抖着身子往后退。   她这次失败了,可她爹还在惠妃娘娘手里,若是她现在死了,她爹该怎么办?   陈氏一想到这,脸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整理,连滚带爬的往钟粹宫跑去。   “娘娘,求您饶了奴婢的爹。”陈氏一个劲儿的往下磕头,连额头都磕破了不管,只一个劲的哀求惠妃:“奴婢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爹一条命。”   “晚了——”惠妃轻笑了一声举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之后眼神才往跪在地上的人看去,咬着牙狠狠道:“本宫为此还损失了一个眼线,你却又给本宫弄砸了,没要你的命本宫已经很仁慈了。”   站在惠妃身边的宫女上前,往陈氏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废物,还不滚——”   “娘娘,”陈氏满脸泪水:“求您……”   惠妃现在却连看她一眼都懒得,讽刺的笑了一声:“你现在没有一点利用价值,本宫为何要饶你父亲一命?”说完转过头:“你还是等着给你父亲收尸。”   陈氏看着惠妃的背影,内心天人交战,就在惠妃快要进内殿的时候,她忽然大喊了一声。   “有——”   她睁开双眼继续大喊:“嫔妾有利用价值。”   惠妃眉头一扬,陈氏闭上眼睛,任由那泪水滚下来砸在手背上,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道:“娘娘,太子殿下很喜欢嫔妾这张脸呢……”   她直起身子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眼睛看着惠妃凄惨一笑:“您说,奴婢有没有利用价值?”   ——   养心殿   李德全端着身子走进去,就见万岁爷倚靠在龙椅上看书。   都三天了,温嫔娘娘不搭理万岁爷,万岁爷便也使性子不去延禧宫。   两人死僵着,最后还是万岁爷先受不住。   李德全一想到这,叹了口气。听见声响,康熙一边漫不经心的将书翻到下一页,一边淡淡的问:“东西送到没?”   李德全瞧着万岁爷表面平淡的模样,放低了声音小声道:“回万……万岁爷,温嫔娘娘说谢万岁爷恩典。”   康熙看着折子的眼神往下一扫。   李德全只得苦哈哈道:“但东西温嫔娘娘没收下,让老奴又带了过来。”李德全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又将玉佩拿了出来。   羊脂白玉的浮云游龙玉佩,康熙时常的戴在身上,虽不是最喜欢的,但是戴的时间长,别人想要都要不到,今个他解下来让李德全送去给温嫔,没想到她居然不收。   东西放在康熙的手边,他往玉佩上看了一眼,拿着折子的手却紧的泛白。   没一会,康熙低吼了一声:“不可理喻。”   李德全吓的跪在地上,康熙又将桌子拍的啪啪响:“实在是女子与小人……”   跪在地上的李德全想到什么连忙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还给您写了一封信。”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口将信掏出来。   双手奉上,一脸巴结道:“都怪奴才刚刚给忘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过信封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万岁爷定然会说,实在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嫔妾就是女人,自然难养。”   “嘿——”   康熙瞧见,乐了。   将手里的信又看了一遍:“温嫔倒是了解朕,连朕想说什么都知道了?”原本刚刚还气的拍桌子,现在一看见温嫔的信倒是又消气了。   李德全瞧康熙的语气就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上前巴结道:“温嫔娘娘将万岁爷放在心里,自然知道万岁爷想的什么。”   “明知道这么做朕会生气还不收下,她这是明知故犯!”   康熙咬咬牙,攥紧了手中的信就要往下去找人温知许,可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外面有声音道:“叩见德妃娘娘——”   康熙这才想起,之前答应了德妃要跟她用膳。   他忘记了德妃倒是过来了,康熙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德妃素白色的脸上满是娇羞,她眼带笑意的往康熙走去:“嫔妾私自过来,万岁爷应该不会生气。”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小截粉红色的颈脖。   德妃的姿色虽没温嫔那般让人眼前一亮,但却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上去十分舒心,且这么多年了还是当初那副模样。   跟她说话,都让康熙十分的舒服。   康熙走上前,不动神色的将手里的信封收起来,勾起嘴角温声问:“你怎么来了?外面热不热?”   “嫔妾想到万岁爷前几天答应嫔妾用膳,见万岁爷一直没来,就往这来瞧瞧。”德妃抬头往康熙那看了一眼,眼中半含着雾。   她虽为万岁爷生了几个孩子,可给人的感觉却还如当年一样,娇羞又温柔。   康熙伸手将人带上去,吩咐李德全摆膳,一边对德妃道:“日后朕忘了,你叫个小太监过来提醒朕就是,别亲自过来到时累了自己。”   他牵着德妃往冰盆边靠,温声道:“热了,在这凉快一会。”   德妃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万岁爷,动作语气都如以往一样温柔,低下头双眼带笑看她的模样,与以往都没什么不同。   她低下头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来唯独她一人能看懂万岁爷的几分心思。   且跟万岁爷在一起久了,自然也知道万岁爷待她有几分真心,光凭这一点,德妃就知道在万岁爷心里她与旁人不同。   这时,膳食也准备好了,万岁爷不爱铺张浪费但送上来的东西也洋洋洒洒的摆了一桌子。   德妃还没坐下就看见几道自己喜欢吃的饭菜,知道这是万岁爷吩咐的,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多谢万岁爷。”   康熙关心了一句:“你多用些,朕瞧你最近都瘦了不少。”   万岁爷的关心,德妃很是受用,两人一起用过膳食,之后喝了杯消食茶,一杯茶还没喝完德妃就连忙站起来:“嫔妾就不打扰万岁爷看折子,先回宫中了。”   康熙举着手中的杯子抬头往她那看去:“这么快?”   德妃低下头,嘴角挂着笑意等着万岁爷让她留下来。   “既然这样,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德妃嘴角的笑意随着康熙平淡的话慢慢僵硬起来。   “是……”过了会,德妃喉咙滚了滚:“多谢万岁爷,嫔妾告退。”   ——   德妃走后,养心殿又安静了下来。   康熙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心跳了跳,随后又将衣袖里温知许写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他垂下眼睛看了一会,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字倒是不错。”李德全站在他身后,分明瞧见万岁爷勾起来的嘴唇。   心思一动问:“要不万岁爷给温嫔娘娘回一封信?”   “小小女子,气性这么大。”康熙嘴角含着笑,一边说一边却道:“给朕拿支笔来。”   李德全将笔递过去,就见康熙站起来,俯身在桌案上写下几个大字,李德全踮起脚尖瞧了一眼:“明知故犯,该罚!”   康熙扔下笔,亲自将纸拿起来,交到李德全的手中:“去,交给温嫔。”   “喳——”李德全弯下腰,恭敬的下去了。   一路跑去延禧宫,就见温嫔娘娘正在下棋,李德全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将手里的信递过去:“娘娘,这是万岁爷给您的。”   棉雾从他手里接过,轻声道:“娘娘——”   “啪——”的一声,就见温嫔娘娘将手里的黑子放了下来,她眼睛没从棋盘上挪开,头都没转淡淡的吩咐道:“拿给本宫看看。”   李德全弯下腰。   温知许将信打开,看完之后撩下眼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不动神色的将信反扣在桌面上。   李德全等温嫔说话,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声,正打算出声提醒一句,却见温嫔疑惑的转过头:“信本宫已经看过了,李公公怎么还没不走。”   “娘娘……”李德全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您倒是给万岁爷回一封信啊,要不然奴才这样回去没法交差。”   温知许的手拍在桌面上,语气淡淡的:“本宫没有什么要写给万岁爷的。”   李德全一听,这可不得了,弯下腰语气一脸的哀求:“娘娘,您可体谅体谅奴才,就是随意给奴才一个什么也好啊。”   “随意带一个什么?”温嫔听后嘴唇一勾,纤细的手指着一边道:“那是御膳房刚送来的莲子糕,李公公若是觉得好,就将这个拿去。”   “哎——”李德全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连忙双手捧着退出去了。   他知道万岁爷正在等着,片刻都不敢歇,进了养心殿就将验毒之后的食盒送上去,巴巴的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见了信,很是惊慌。”   “让奴才将这个送上来,希望万岁爷消消气。”   康熙哼了一声,满脸得意。   随手掀开食盒,见是一盘莲子糕之后楞了一会,李德全不知什么情况,问了一声:“万岁爷?”   康熙手指一顿,上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咬下第一口莲子糕外面清香软糯又甜,爽口的很,再咬下一口的时候,康熙身子一顿。   苦的?   外面清甜,内里却夹着一丝苦涩。   康熙想到什么,默不作声的将这一整块吞了下去。看着面前的食盒,康熙低声道:“那日的事情,她不说但心里还是难过——”   叹了一口气,康熙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将东西带上,我们走——”说话之间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往前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留下李德全急慌慌的捧起食盒,一脸郁闷的跟上前。   心里暗暗道:两位活祖宗吵架,到最后受苦的却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叮当,今日份上线,(づ ̄3 ̄)づ 第77章   康熙去延禧宫的时候,温嫔正在午睡。   太师椅放在窗户边,温知许整个人缩在椅子中,显得格外的娇小。这太师椅自然不是上次放在屏风后那一把,自上次后,温知许瞧见那椅子脸色都会不自然,康熙乐的看她一脸羞涩的模样,还故意下命不让她将那椅子收起来。   温嫔娇也撒了,也反抗了,康熙就是不松口,温嫔没法子只得之后离屏风远远的,太师椅更是看都看不看。   康熙想到这,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温柔了些,温知许侧对着窗户,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白皙又精致的脸上恬静又温暖。   她身穿一件藕粉色的旗装,与往日一样的素浅色,衣襟的盘口是指头大的珍珠做的,腰间更显得细了几分。她身上盖着一条八成新的小毛毯,大概是睡着的时候翻了身,毯子落在了膝盖上。   康熙走过去,想将那条毛毯给她盖上。   怕惊扰到她,脚步放的极轻,小心翼翼的走上去,弯腰将她膝盖上的毛毯拉了起来,手才碰到毛毯,睡着的人轻轻动了动。   侧过身子往旁边一翻,原本盖在膝盖上毛毯直接落了下来。   “嘿——”康熙咬了咬牙,又舍不得温知许冻着,好脾气的弯下腰又将毛毯捡起来,心里暗道温嫔睡觉实在是不老实。   还是朕在她身边,才安分点。   一边咬着牙,一边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刚凑上去就听见缩在椅子中的人轻轻呢喃了一声:“万岁……”   康熙耳尖一动,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温嫔,连梦中都在唤他!   而椅子上的人又动了动,翻身正好面对着他,康熙眼睛往下垂就可以看见温嫔那张娇滴滴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那抹艳丽更逼人心。   康熙的眼睛从脸上轻轻往下挪到她的嘴唇上。   呼吸瞬间停了一顿。   原本往下弯的身子更往前凑近了几分,还没等他有动作,面前的人忽然间将眼睛睁开。   两人的眼睛瞬时间对上,康熙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直晃晃的印着他的脸,而那双清澈的如同湖水一样的眼睛轻轻眨了一眨。   康熙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下意识的想直起身来。   还没等他将头抬起,颈脖处已经搭上了一只胳膊,温知许手臂稍稍一用力,将康熙的头往自己身边一拉。   “万岁?”   她跪在椅子上,歪了歪头往他脸上瞧了瞧,这时康熙才看见她眼中带着的茫然,估摸着是还没睡醒,歪着头的模样尽显娇憨。   “还没醒?”康熙低声一笑,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想将温知许胳膊拉下来。   手刚搭上去,怀中的人忽然挺直腰杆往他面前靠,随后康熙就感觉嘴唇上一片柔软。   “苦的——”康熙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又往后一缩,一双眼睛巴巴的瞧着他,飞快的抿了抿下唇。   “又骗朕呢?”康熙勾起嘴唇淡淡笑了一声,大手伸出去掐在温知许的脸上,力气用的不小,温嫔的嘴唇都被掐变形了。   面前的人垂下眼睛,掩饰住眼中的情绪。   康熙弯下腰凑过去,呼吸靠在她颈脖处,问:“什么时候清醒的?亲朕之前?还是亲朕之后?”他眼睛盯着温知许,一边说一边掐着她的脸用了用力。   这手掌下的触感,好的让他松不开手。   康熙掐了两下又放开了,他可是还记得温嫔的皮子有多薄,稍稍用点力气就会红上一大片,若是掐疼了,待会温嫔又得埋怨他。   “说——”他手虽然放开了,但是气势却不改。   半靠在窗户便,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将椅子中的人完完全全的笼罩在自己的怀中,康熙表情带着丝兴奋,还有一丝邪恶?   循循渐进的问:“是在亲朕之前,还是之后?”   “之……之前。”垂下头的人脸上脖子都一片的粉红色,说完之后都不敢瞧他。   康熙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说话的语气更温柔了些:“为什么亲朕?”眼睛往下一垂,满脸正经的道:“朕让你亲朕了吗。”   “嫔妾……嫔妾尝味……”温嫔缩着头,小声辩解:“万岁爷将嫔妾的糕点拿去了,嫔妾没的吃,只能现在尝一尝。”   康熙没想到,逼急了温知许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转头咳嗽了一声,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手指搭在温知许的脸上,拇指在她嘴唇的轻轻压了一把,漫不经心的问:“那……味道怎么样?”   “哄——”   面前的人抬起满脸不可置信的脸,一抹绯红色从脖子处泛倒耳尖。   康熙掐了温嫔的耳朵一把,凑过去低声道:“竟然你不说,那朕自己尝。”说着,低下头将微微颤抖的红唇重新亲上去。   ——   钟粹宫   惠妃从听见那句话开始,整个人都没了动作。   她紧紧的盯着面前陈氏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大吼的声音还在耳边,但惠妃却满脸可笑:“就你?”她踩着花盆底一步步上前,伸手掐着陈氏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起来。   冰冷的眼神落在陈氏的脸上,惠妃的语气没有温度的像是要杀人:“你若是敢跟本宫说一句假话,本宫让人扒了你的舌头。”   她说完,猛的将陈氏的脸往前一推。   后者捂着脸垂下头咳嗽起来,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像是忍受了巨大的压迫。   陈氏咳的撕心裂肺,惠妃的眼神却依旧淡淡的:“刚刚你说的话,再给本宫重复一遍。”   捂着胸口的手顿了一下,陈氏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对上惠妃:“太子殿下很喜欢奴婢这张脸,之前嫔妾不愿意答应娘娘,就是因为想跟太子殿下。”   陈氏跪的笔直,说话斩钉截铁,惠妃却冷冷一笑将手边的茶盏往她身上一扔:“你也配?”虽惠妃不喜欢太子,但是太子殿下为人如何清隽雅致,风度翩翩可是看在眼里。   满眼都是轻蔑的往陈氏那看去:“就凭你?也敢说太子殿下喜欢?”   陈氏垂下来的手紧紧的掐了一把,随后放开之后嘴角勾起一抹笑:“若是奴婢说的话,惠妃娘娘能否放过奴婢父亲一条性命?”   “哦?”   惠妃身子往后一靠,右边胳膊撑在扶手上,身子悠闲的往旁边一歪:“如果本宫满意的话,饶你父亲一条命也没什么。”   随着她说的这句话,陈氏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滚了滚喉咙,想到那个如青竹般雅致的人,眼底砸下一滴热泪:“奴婢确实配不上太子殿下。”   “但太子曾经很喜欢奴婢这张脸。”   “曾经?”惠妃的眉头一扬:“什么意思?”   “后来啊,太子殿下说认错了人。”陈氏的语气中带着笑:“您说,奴婢这长脸生的巧不巧?长的酷似温嫔不说,还跟太子殿下的意中人有几分像。”   “你——”惠妃的猛的从软榻上站起,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难得的露出满脸的惊讶:“怎么可能?”   “你是说,太子跟温嫔?”惠妃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两个人扯在一起。   一个是万岁爷最喜爱的儿子,一个是万岁爷正宠爱的妃子。   两个都是万岁爷身边至亲的人,这两个人若是有点什么的话,以万岁爷的脾气,绝对比死还要可怕。   陈氏摇摇头:“奴婢不知,太子殿下就说了这么多,想要知道的话娘娘去查就是了。”   她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今个奴婢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还请娘娘放过奴婢的父亲,饶他一命!”   惠妃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往地上看的时候思绪万分,跪着的陈氏一直没将头抬起,身边的宫女在一边等着她的命令。   “将人放了——”   直到过了好长时间,惠妃才将手抬了抬。   站起来对着趴在地上的人说:“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本宫要的就不是你爹一个人的命了。”   “是——”悠长的语气带着苦涩,还有一丝丝颤抖的恨意:“多谢娘娘。”   ——   翌日   康熙从温嫔的床榻中醒来,门口传来轻微的喊门声,康熙低声应了一句,生怕将身边的人吵醒了。   怀中的人果然动了动,但也就侧着身子往旁边一挪,眼睛都没睁开,康熙瞧见之后发出一声低笑。   昨晚他弄的太狠了,温嫔架不住极乐中昏死了过去。   到现在还没醒来,康熙一边得意一边从床榻中小心翼翼的下来,现在这个天气,一大早也不冷,他直接穿着里衣让伺候的去了外间。   李德全伺候着他穿衣服,康熙看着端着水盆进来的似云,忽然想到温嫔的身子。   “你们主子最近身子如何?”   似云跪下,答道:“回万岁爷,主子的身子一向很好,除了谓热中午的时候要多用些冰。”   温嫔怕热康熙已经领教过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眼睛透过屏风往里面一看,随后问地上的人:“太医开的药可还在吃?”   密嫔下药的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前段时间太医几乎是日日照看着,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说身子已经大好,只需养着就是。   温嫔跟了他快两年,康熙虽没出过声,但是一直期盼着有个孩子。   只是温嫔伤了身子,康熙不忍去问伤她的心,今个心情不错就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可似云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康熙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往外走了。   下朝后去问太医便是。   等温知许刚醒,似云第一个就扑上来将早上的事巴巴的说了,眼睛落在温知许的肚子上:“主子……您这怎么一直都没动静。”   才清醒的温知许浑身泛软,半靠在床榻上,两鬓的发丝凌乱,眼角泛着绯红带着三分春色。   她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本宫也不知,或许……”或许是不想做本宫的孩子。   温知许低下头轻声的呢喃一声,只那嘴角,勾起的时候却有一丝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请查收,爱你们    第78章   “太子爷——”   张公公弯着身子走上前,凑到胤礽身边小声的嘀咕道:“陈姑娘没成功。”   胤礽听见头都没抬,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粒黑色的棋子帕的一声按在了棋盘上。   “哦?”平淡的声音如同玉石撞击,清脆又好听,此时带着一点微微的哑然:“怎么回事?”   “陈姑娘原本是要成了的,但是后来温嫔娘中途过去了,恰好撞上。”   “温嫔娘娘?”太子听到这想了想:“可是皇阿玛最喜欢哪位?”   虽他作为皇子对皇阿玛后宫的事按理说是要避嫌,但是这位温嫔实在是受宠,他住在宫中自然也听说了不少。   传闻那位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这才勾的皇阿玛念念不忘,一年多的时间就晋升为嫔。   他有时无意间听了两嘴,不知为何就记得了。   “可不是这位。”张公公点这头:“万岁爷一听她来了,就急忙将陈氏给踢走了,以前总听说温嫔娘娘受宠,现在看来万岁爷确实宠爱的紧。”   “后宫之事,无须多嘴。”太子垂下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张公公心下一紧,哑声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下次定然不敢了。”   “罢了,下次别再犯。”胤礽说到这又转过头,重新拿了一颗棋子放在手指中摩擦,眼底下的棋盘黑白棋子相交,一时看不出是黑子占上风还是白子占上风。   他半垂下眼睛,手指上摩擦的着一粒白色的棋子:“日后无须再打听陈氏的事了,”清雅的嗓音继续道:“陈氏虽像,但终究不是她。”   “是,奴才遵命。” 张公公点点头,抬起头往主子那看去,见太子不说话,他到底还是心软:“也不知惠妃会怎样折磨陈氏,说来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   胤礽听到这,原本准备放下棋子的手又停了下来,淡淡道:“终究是命,”陈氏既然不是她,那便不关他何事。   想到那场梦,胤礽闭上眼睛,抓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的抖了几下。   手臂一颤,袖口挥在了棋盘上,原本势均力敌的棋局瞬时大乱。   ——   惠妃那日之后,便暗地里去查太子与温嫔之间是不是当真有关系。   探子派出去不少,就连温嫔没来京城之前的事都查到了,但两人之间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惠妃看着手中的信封,一把甩在了陈氏的脸上:“你可知道胡说八道的后果?本宫会让人一点一点扒了你的舌头。”   面对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陈氏却显得平静了不少,她跪下来平静道:“娘娘,奴才没说一句谎话。”   她实在是镇定,没有一点害怕,看着惠妃的时候眼睛就连闪烁都没有,惠妃疑惑的眼神渐渐又换成了别的情绪。   过了一会,她又道:“本宫会让人继续去查,你现在跟本宫走。”   陈氏抬起头,疑惑的问:“娘娘,咱们去哪?”   “延禧宫。”惠妃往她那笑了一声:“去看看那位温嫔娘娘,你两人毕竟长的有几分相像,咱们那位温嫔娘娘说不定喜欢你呢。”   陈氏听到这,脸上的表情一僵,放在胸前的双手紧张的攥的紧紧的。   ——   延禧宫   万岁爷自从上次之后,就一直提孩子的事情,不仅自己如此还经常派太医去延禧宫,温知许日日喝坐胎药这几日用食都少了些。   说来也奇怪,自上次之后,她就没有动过避子汤了。   康熙来延禧宫的次数不少,且次次过来都要叫水,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也该有动静了,但是温知许的肚子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似云本就想让主子怀上孩子,日后老了也好有个依靠,现在主子正受宠再加上万岁爷都催着要孩子,似云更是着急。   太医吩咐的坐胎药次次都巴巴的捧上来,非要亲眼看着温知许喝下去不可。   “似云,孩子的事急不得,”棉雾见到这样赶紧上前劝:“主子的身子没有问题,孩子是早晚会有的。”棉雾不比似云,她懂一点药理,日日看着温知许知道她身子没事。   怀不上孩子不过是缘分问题而已。   “又不是奴婢一个人急,万岁爷也着急的很。”似云被打断有点不高兴,她转头看着温知许的肚子担忧道:“这一年多来,主子受宠最多,若是还没点动静的话,外面该说闲话了。”   她见不得旁人说主子一句坏话,似云想到这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不过是几句闲话,外面要说的话让她们说去就是了。”两人都要争起来了,温知许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撑着头打了个哈欠:“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万岁爷就要亲自出来制止谣言了。”   密嫔给她下避子汤的事情万岁爷心里一直对她颇为怜惜,这事还没过去半年,正是事情快要淡化却还有余温的时候。   要是有人冒出来说她怀不上孩子,之前下避子汤的事康熙一定会又记起来,到时候别说那人会怎么样,起码万岁爷心里会更怜惜她几分。   温知许想到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样的事情本宫还巴不得呢。”   宫中实在是无聊的紧,刚用完膳人就犯困,就在温知许想是睡一会,还是偷偷拿本戏折子看一会的时候,惠妃来了。   “她怎么来了?”温知许眉头一皱,随后又想到那个长相酷似她的宫女,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惠妃还跟主子有矛盾,她来作甚?”   温知许脑海中思绪闪了闪,随后摇摇头道:“不知,先下去吧。”   惠妃的等级比她高,不管如何温知许都要将人迎进来。   “惠妃姐姐吉祥。”   延禧宫的宫女撩开帘子,惠妃带着宫女走上前,就见温嫔娘娘站在屏风对面,笑着对她行礼。   惠妃垂下眼睛笑了笑,淡淡道:“起来吧。”温嫔就算是再受宠又如何,看见她不一样要行礼。   “本宫这次来,是因为上次万岁爷醉酒那件事。”惠妃走上前,自顾自的坐在刚刚温知许坐的软榻上:“还请妹妹别太介意。”   “上次的事?”温知许低头淡淡的笑:“还需姐姐提点一二,妹妹实在不懂。”温知许那双垂下去的眼神满是无语,她没想到惠妃这么不要脸。   居然还敢带着人来找她。   惠妃一边扯着嘴角笑,一边低头看着温知许装傻:“温嫔妹妹看人就知道了。”   说着,垂下眼睛往下看去:“陈氏。”   随着惠妃娘娘的一道声响,陈氏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从踏进延禧宫的大门开始,她就紧张的不敢抬起头。   但是惠妃开口了,随着最上方打下来的两道视线,陈氏害怕的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奴……奴婢陈氏扣见温嫔娘娘。”她跪在温嫔面前,恨不得将头都缩在脖子里,说话的声音也小的可怜。   温嫔娘娘那么好,那日还放她一马,陈氏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但她当真是身不由己。   “将头抬起来,让温嫔娘娘看看。”惠妃笑着将头扭过去对着陈氏道。   温知许的手也随之一紧,惠妃这次过来就是想打她的脸!   陈氏再不愿,也不敢忤逆惠妃,没过一会扬起下巴,将脸渐渐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她今个没像上次那样刻意的打扮,脸上那原有的几分相像就更加的自然了。   一分长相,两分眼神,乍一眼确实是跟温知许有几分神似。   屋子里随着她的头抬起,安静了下来。   陈氏紧张的喉咙都在滚动,惠妃则一脸笑意的转头看向温知许:“妹妹,说来也是姐姐的错,这个宫女居然生的有三分像你。”   她想到什么,捂着嘴笑了一声:“那日万岁爷大概是将这宫女当成了妹妹你。大白天的就在清心阁……”   “还是妹妹来的及时,要不然这宫女定要犯下大错。”惠妃说到这,说不下去了抬头往温知许那看去:“妹妹,你该不会怪姐姐吧?”   温知许举起茶盏喝了一口,懒洋洋道:“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有什么要怪您的。”   她将茶盏“砰”的一声放在手边的矮榻上,转过头又继续道:“清心阁的事万岁爷跟妹妹解释过了,至于这个宫女,像不像本宫,本宫倒是没有看出来。”   温知许眼睛看向惠妃,笑着道:“倒是姐姐,大概是之前管理后宫太忙没有顾到自己宫里,居然出现了宫女爬床这样的丑事。”   惠妃原本带笑的嘴角随着她的话渐渐的僵硬起来。   温知许站起来,福了福身继续道:“还请姐姐回宫中管理一二这样丢脸的事情莫要再来一次,到时候别说万岁爷会不会生气,妹妹也没法子次次能碰见。”   温知许语气不咸不淡,却将惠妃气的牙齿都咬了起来。   抬起手,指着温嫔:“你——”可她你了半天,又不知说什么。   温嫔一没骂她 ,二没以下犯上,态度也是恭敬,惠妃不好拿这寻由头,但却气了一肚子的火,抬起来的手愤愤的放下,深深的看了温知许一脸,咬牙道:“我们走——”   “姐姐慢走——”   直到惠妃的背影消失在延禧宫,温知许才一脸冷淡的坐在软榻上:“将小元子叫来。”   小元子进来的时候,屋内安静的有些异常,抬头往似云棉雾两人那看了一眼,见两人没什么表情后跪下道:“主子——”   “去查查惠妃近日的动静。”   小元子是延禧宫上上下下的眼睛,他手下眼线多,各宫的事情都知道不少,要是让他去查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查到一点。   没过几天,小元子就打听到了。   “主子,惠妃好像派人在查您——”小元子说到这,抬起头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还有太子,她在查您跟太子之前是否有私情。”   “荒谬——”温知许咬着牙,心却跟着跳动了几分。   想到那个脸上永远带笑,一袭淡绿色的长袍的温润如玉般的人,嘴角就是一阵冷笑:“本宫何时跟太子有过关联?”   小元子也纳闷,摸着脑袋继续道:“惠妃娘娘的人已经在打听您进宫之前的事了。”   温知许闭上眼睛,忽然间想到陈氏。   陈氏是惠妃的人,而之前又跟太子见过!   她抽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茶盏语气尽量平淡:“放出一点风声,让惠妃的人去安灵寺查。”   “就说——”温知许冷笑道:“就说本宫进宫之前去安灵寺小住过一段时间,而当时寺中曾出现过宫中的人。”   温知许冷着脸,惠妃既然要扣她屎盆子的话,那她就亲自端过去。   等她找到点蛛丝马迹,任她随意编。   但只怕是她有再大的能耐,都查不到在安灵寺出现的是万岁爷! 第79章   那日,惠妃刚回钟粹宫就转头给了陈氏一巴掌。   “贱人——”   陈氏捂着被扇红的脸,默不作声的跪在那,这声贱人分明是惠妃被温嫔气到了拿她撒火,她只受着便是了,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   果然,下一秒惠妃就咬着牙狠狠道:“温嫔今日这般羞辱本宫,日后本宫定要加倍还回去。”   惠妃白白的丢了后宫管理的实权本就气不顺,之后见万岁爷跟温嫔之间闹了矛盾,便使小聪明想方设法搞来一个陈氏想借机塞给万岁爷,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反倒让万岁爷和温嫔和好了。   她本跟温嫔之间没有矛盾,但是在温嫔身上次次都碰壁,惠妃身居高位惯了,现在气的心都在颤抖。   “区区一个嫔,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居然这样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惠妃一挥手,将面前的花瓶啪的一声甩在地上。   屋子里奴才跪了一地,见惠妃这模样大气都不敢喘。   “娘娘——”碧兰想上前劝劝惠妃,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走上前道:“娘娘,信到了。”   碧兰一听连忙下去,接过小太监双手递上来的信封,恭敬的送到惠妃手中:“娘娘——”   惠妃因气不顺畅,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单手接过随意的打开一看,只往下看了一会,人就楞住了。   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去,冰冷的双眼开始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看完之后,惠妃大呼:“好好好好——”   惠妃手掌在桌面上狠狠的往下一拍:“不愧本宫这么长时间派人去查温嫔那个贱人。”   “总算是让本宫找到了点蛛丝马迹!”惠妃手掌接连拍着桌子,语气中满是畅快。   碧兰见状,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水上前问:“娘娘,您可是找到了证据?”   “探子查到延禧宫那位温嫔娘娘在进宫之前吃曾在京城之外的寺庙小住过一段时间。”惠妃一边笑,一边轻轻摸着手里的信封:“而奇怪的是那段时间内,庙中居然出现过宫中的人。”   碧兰心下一跳,哑然道:“娘娘……可……可是太子之人?”   惠妃眼睛轻轻一眯,思绪道:“按时间来算的话,那段时间太子确实出宫过。”虽时间对的上,但这事牵连太大,惠妃不敢乱猜。   “先别吭声,以免打草惊蛇。让人继续细细往下查。”惠妃转过头,将信封递给身后的碧兰。   重新转头往陈氏那看去:“若是这件事查出来是真的的话,本宫对你大大有赏。”   “至于你爹,本宫现在自然也会好好留着他的命。”   陈氏白着一张脸,往下轻轻磕了一个头:“多谢娘娘——”   只那袖子里的双手却捏的开始颤抖,惠妃一日不倒下,她与她爹的性命就一日被惠妃掌握在手里。   总要想个法子才是,陈氏默默道。   总要想个法子,脱离了惠妃的控制!   ——   延禧宫   “都说万岁爷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外面都在传妹妹写的一手好字,颇得万岁爷的喜欢。”   “但没人知道你这棋下的也一样好。”   棉雾捧着茶水进来就看见软榻上主子与章嫔正在下棋。   宫中无聊,章嫔便时常的过来延禧宫,这日恰好万岁爷翻了宁贵人的牌子,章嫔见温嫔无事,便又带着宫女来了。   温知许刚好在下棋,见章嫔来了心生欢喜,连忙起来上前将人牵到软榻边:“姐姐跟我再下一局。”   章嫔棋艺不精,但也跟万岁爷下过几局,心想陪玩还是够格的,见状点头答应下来。   可只刚下了几场,章嫔就开始无聊的打哈欠,下棋这件事棋逢对手下的时候才算有意思,而她此时这种被人碾压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快。   “若是无聊,这局就算了。”温知许见她这般,低声笑着道。   “你这棋技也只有万岁爷能够赢的了你。”章嫔拿了颗白子放下,随意的挥挥手:“还是下完这一居吧,左右也无事。”   正巧,章嫔刚说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小元子走上前,禀告道:“主子,钟粹宫的人来了。”   温知许与章嫔相互看了一眼,章嫔疑惑道:“惠妃宫里的人来干什么?”   温知许摩擦着手中的黑子,摇头不知。   将黑子放在棋局上,只见原就弱势的白子已然没了回旋之力,温知许往下看了一眼之后才对小元子道:“让人进来吧。”   “奴才叩见章嫔娘娘,叩见温嫔娘娘,两位娘娘吉祥。”钟粹宫的小太监一张脸端的是唇红齿白,说话的时候面上也甚是讨喜:“咱们娘娘说了,近来无事,想邀两位娘娘去御花园赏花吃茶。”   “人已经到了一半了,还请两位娘娘快些准备。”   小太监说完,就笑着一张脸等着答复,温知许撩下眼帘点了点头,轻飘飘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欢喜的退下了,人还没走,章嫔就忍不住了:“惠妃这哪是邀请,直接下命要我们去呢这是。”   “她是妃,我们是嫔,本就矮了人家一截儿。”温知许站起来,拍了拍裙摆。   转头看见章嫔那气呼呼的模样又觉得有趣,捧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淡淡道:“上次惠妃来我这一趟,被我几句话气回去了,这次来估计就是冲着我来的。”   温知许看着章嫔,一脸歉意:“倒是对不住姐姐了。”   章嫔只不过嘴上说两嘴,何况惠妃这人最重权利,不管她在不在温嫔这都是一样,便牵着温知许的手安慰:“妹妹这话生分了,惠妃既然要我们去,我们去便是。”   ——   御花园   温知许与章嫔刚走过去,就有眼尖儿的小太监连忙禀告:“温嫔娘娘到,章嫔娘娘到。”   现在六月底,正是热的时候,御花园前面的小亭子里乌泱泱的站了一群,惠妃娘娘坐在最中间,看那眉眼带笑的模样一看就是正被巴结着。   周围站着不少的宫女与妃子,温知许瞧着都嫌热。   亭子里面的人听见动静都往两人身上看去,只见章嫔与温嫔站在一块,前者穿着件宝蓝色的旗装,明媚大方,生过孩子后的身段还保持的如同二八少女。   后者穿着件淡绿色的,素色的旗装格外的衬她,显得皮肤白的发光,腰肢格外纤细。眉眼之间端的是娇俏妩媚,精致的眉眼动人的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那,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惠妃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慢慢的暗沉下来,随后想到什么又扯着嘴角笑:“是章妹妹与温妹妹?过来坐吧。”   她随手指着身边的位置,温知许半垂下去的脸上满是拒绝。   这么热的天,还一圈人挤在一块,想了想走上前道:“既然娘娘今日是邀嫔妾等人来赏花的,还是先去看看花。”   “也全了娘娘这番心思。”   惠妃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姿态悠闲。只那眼神却是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温知许,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没过一会她便站起来道:“好吧,既然温嫔这么有性子的话,咱们就随意的逛逛。”   她一边说,一边朝后伸出手。   只见陈氏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此时正垂下头巴巴的上前将惠妃的手给扶了起来,那一张相似自己的脸上竟全然都是伏低做小的姿态。   温知许放在身前的手一顿。   章嫔站在她身边自然也看见了,转头在她手上轻轻的握了一把,低声安慰道:“没事。”惠妃这手段也太恶心人了些,当着众人的面上这般故意给温嫔难堪。   她有些担忧的往温知许脸上看,没过一会却见温嫔抬起头来,脸上表情自然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我无事。”   “这……”章嫔指着前面惠妃与陈氏的方向,一阵哑然。   温知许却带头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姐姐——”   惠妃带头,众人跟在后面。   六月底原也没什么时新的花,但好在御花园大,逛起来也不算是无趣儿。只这景色再好,瞧的多了也没味道。   惠妃娘娘一边听着身边妃子的追捧,一边将人慢慢的往左边带。   温知许与章嫔走在后面,见状章嫔道:“也不知惠妃打的什么主意。”   “往前可就是千秋亭了,”   听到这,温知许的脚步停了片刻,随后转过头笑着问旁边的章嫔:“姐姐可知今日哪位皇子进宫了?”   成年皇子们都出宫开衙建府了,能留在宫中的只有年纪还小的皇子。   “像是大阿哥进宫了,大阿哥之前在噶尔丹得了军功万岁爷十分的开心,且大阿哥为人高调,进宫是常有的事。”   温知许一听是惠妃的大阿哥,又看着面前一心想将她们往千秋亭带的惠妃。   默不作声的将身后的小元子叫上前,小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大阿哥此时在哪,身边可有旁人。”   小元子得了命转眼就走了,而最前方的惠妃听到风声转头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温嫔妹妹,过来与本宫说说话。”   惠妃身边的陈氏脸上一阵煞白,低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幅度的对温知许摇了摇头。   温知许瞧见了,眉心一闪。   刚准备出声,又见惠妃一脸笑意的道:“温嫔妹妹可是因为上次的事恼了本宫?”   “怎么会——”温知许摇着头,上前笑道:“惠妃姐姐说笑了。”   她刚过去没多久,小元子就打听完过来了,却见主子跟在惠妃身边怎么也进不了身。   他正着急,棉雾趁人不注意赶紧溜到了他身后。   “可打听到了。”   小元子点了点头,小声道:“赶紧去告诉主子,大阿哥此时跟太子在千秋亭,俩人正往这赶来。” 第80章   千秋亭   “太子的箭法比上次来说,好像是长进了不少。”这道声音孔武又有力,粗狂中间里面还含着笑意。来人一身藏蓝色的劲装,边说话边抬起拳头在身边的人肩膀上锤了一拳头:“离京之前你的箭法还在我之下呢,不过区区半年都快赢了我了。”   男子说到这,哈哈哈大笑了一声。   又狠狠的往身边人的肩膀上捏了一把。   太子胤礽抖了抖发酸的肩膀,一脸无奈的笑了笑,他今个罕见的穿了一身劲装,白色相夹着淡绿色。两人一同从比武场出来,大阿哥一身狼狈,满头大汗。   而太子则是发丝乱了一点,但却通身清爽,光是站在那就淡雅的如同青竹。   “大哥说笑了,你的箭法就连皇阿玛都夸奖过,孤可比不得。”胤礽转头朝身边的人笑了笑:“只是大哥的力气也太大了些,掐的孤的肩膀现在都生疼。”   胤礽说着,面朝大阿哥扭了扭肩膀,眉眼温和还带着笑意。   “你啊就是太瘦。”大阿哥胤禔看了看自己宽大的手掌,豪放的笑出了声:“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模样,但是骑马射箭样样都是上等。”   “大哥谬赞了。”太子胤礽低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刚从比武场出来,此时两人浑身燥热,说笑了两句后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蒙头继续往前走。   大阿哥却偷偷转头往太子身上看了一眼,心道:“额娘也不知想的什么,居然非让我将太子带到这来。”   他从小就听惠妃的话,且额娘也吩咐了,大阿哥今个一大早就进宫将太子拉去了比武场,两人比了一上午腿都是抖着的。   想到这,他又往太子胳膊上看过去,心中咋舌,原本他文不好,兄弟之间数他文学最差,皇阿玛老是骂他莽夫。   大阿哥想到这,摸了一把头,心中悲凉。   想到刚刚在比武场太子的箭术就快要超过自己了,日后皇阿玛定又多了一个骂他的理由,大阿哥想到这,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大哥?怎么了?”胤礽低声笑了笑,转头瞧着身边一脸复杂的大阿哥,清雅如玉般的声音在这夏天给人一股淡淡的凉意。   “无事。”反应过来的胤禔赶紧挥了挥手。   “二弟,咱们走快些罢。”胤禔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比武回来一身的汗水黏在身上难受的紧张,他轻轻抬手将衣服拉起来一点,手指着前面道:“往御花园走吧,路少点。”   胤礽双眼之间光亮一闪,笑着说了一声好,跟着大阿哥的身边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了。   ——   棉雾一听丝毫不敢耽搁,连忙点头溜到主子的身边。   “主子……”棉雾看了看身边的人,捂着嘴凑到温知许的身边刚要小声禀告,却立马被打断了。   温知许站在惠妃的身后,棉雾刚挤进去惠妃就瞧见了:“温嫔,你这宫女倒是丝毫不懂礼数,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个时候禀报?”   棉雾无法,只得咬着牙往后退。   温知许笑着道:“不过是延禧宫出了点事,娘娘,嫔妾带着宫女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她说完就带着棉雾往旁边走,惠妃却悠悠的开口:“延禧宫有何大事温嫔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莫非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做贼心虚不成?”   正往前走的温知许转过身来,眉眼带笑的往惠妃那看去,语气却淡淡道:“不过是些私事,惠妃姐姐也未免太会揣测人心了些。”   “惠妃娘娘也不过是随意一句玩笑,温嫔姐姐还真生气了。”温知许这般受宠早就有人不满了,丽贵人站在惠妃身边一脸妒忌的往温知许幽幽开口。   惠妃眼中带着笑意,上前往丽贵人肩膀上拍了拍:“现在温嫔妹妹正得万岁爷的宠爱,咱们可不敢惹她生气。”   随后又轻声对温知许道:“若有些话妹妹当真不愿在这说,还请自便吧。”   惠妃大大方方的,说完转了头。   她倒是一脸大度,反倒是显得温知许开始无理取闹了起来。   “主子——”棉雾担忧的看了温知许一眼。   “别理她,演戏呢。”温知许冷笑了道,惠妃的精力最近倒是大好,想着法的出来搞事情。   她转头问棉雾:“可是打听到什么了?”   棉雾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元子说,大阿哥与太子两人在千秋亭,此时两人正往这走来。”   “太子?”温知许低下头,搅和在一起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惠妃这次唱的是什么戏?”   先是陈氏,后是自己,现在又把太子也叫上!   温知许转头往惠妃的方向看去,今个惠妃穿着一身红色绣着牡丹的旗装,整个人端的是雍容华贵,她膝下的大阿哥是长子,虽年纪大了宠爱比不上当年,但是大阿哥出息又得万岁爷看重。   惠妃虽丢了管理后宫的职权,但却一样不少人巴结。   温知许想了想,总算是明白惠妃的意思了。   她没有隐瞒大阿哥进宫的事情,也知道小元子出去打听,甚至连棉雾想禀告什么惠妃也知晓,她不怕温知许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她想看的是她的态度。   惠妃正在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现在转头就走,她定会就此断定她与太子之间定然有些猫腻。   但若是留下来,惠妃也可观看两人的表情,或者查看一举一动。   温知许撩下眼帘笑了一声,惠妃还当真是妙人,她恰好正着急不知道想什么法子让惠妃彻底的信了她,惠妃就立马递了一个枕头过来。   想到这,温知许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身子假装往后晃了晃。   棉雾感受道主子扫过来的眼神,立即大喊了一声:“主子……主子您怎么了?”边说边搂住温知许,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紧张。   她呼喊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将惠妃等人吸引住了。   原本在众人中间的惠妃听见声音立马走过来:“怎么了?”她一边说,一边往温知许的脸上细细打量。   “妹妹这是听到了些什么消息,脸都白了。”惠妃低下头,看着温知许那没有丁点血色的脸,语气中满是关心:“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多谢姐姐关心。”温知许面对着她,眼神却开始闪烁,压根儿不敢往惠妃的脸上看,小声道:“不过是有些热了,无甚大事。”   “哦?”惠妃眉毛一扬:“妹妹可还走的下去,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她试探的话刚说出口,就见温嫔的脸上满是犹豫,且双眼闪烁的厉害压根儿不敢往她那看。   “我——”温嫔长了张嘴巴,一脸的挣扎。   惠妃垂下眼就可以看见温嫔默默掐在一起的双手,再加上复杂的神色,惠妃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我……嫔妾身子实在不适,头疼的紧。”惠妃正准备开口,却见温嫔着急忙慌的行礼,半抬起来的脸上惨白的厉害:“妹妹先行一步,就不陪姐姐继续逛下去了。”   温嫔说完,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走。   可以清楚的瞧见,她手搭在棉雾的胳膊上,脚步走的飞快。   “这温嫔着急成这样做甚?又不是后面有鬼追她。”丽贵人搅和着手中的帕子,边说边笑。   惠妃往她那看了一眼,瞧着手里的帕子淡淡道:“若是真的话,可比鬼要可怕多了。”若是温嫔与太子之前在寺庙真的有些什么,温嫔见太子可不像是看见鬼?   她想起刚刚那温嫔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万岁爷宠的温嫔就要宠上天了,平日里温嫔从来不将谁看在眼中,现在不过是听见太子的名字,却害怕的差点昏过去。   惠妃捂着嘴,怕自己笑出了声。   简直是天助她也,又可谓是一石二鸟。   这招若是用的好了,既可以除了太子,又可以除了温嫔。   惠妃想到这,将激动的双手藏在袖口中。   日后,且看谁敢与她为敌!   ——   “主子。”   见身后的人彻底瞧不见俩人的背影了,棉雾才小声的开口:“咱们这是去哪?”   “先回去。”温知许脚下踩着花盆底,心随着脚步声一下一下的算计:“等回去的时候你就先请太医,随后到了侍寝的时候将万岁爷请来。”   万岁爷今个翻的是宁贵人的牌子,温知许进宫一年从没半路截胡过。   眼下她若是说了,万岁爷定然会过来。   “是——”棉雾点点头,记住了,两人刚走到假山那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温知许往前走的步子立马停了下来,这个时候恰好出现在这的,定然是大阿哥与太子,只是两人走的方向不对啊!   温知许没敢细想,往身边的假山那看了一眼,随后拉着棉雾躲在了进去。   两人刚站好,就听见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的走来。   “孤那新运来一批好马,大哥哪日有空的话过去瞧瞧。”温润如玉的声音像是夏日的溪水,清冽又独特。   “行——”大阿哥哈哈大笑:“太子爷那的东西,定然都是好的,大哥定然会去看。”   “可到时候若是看上哪匹,太子爷可别舍不得。”相比起刚刚的温润,这声音就显得粗狂了不少,拖上辈子的福,温知许听出这声音正是大阿哥胤禔的。   “大哥说笑了。”低沉的声音笑了笑,沙哑又有些淡然。   温知许闭着双眼一阵厌恶。   两人一前一后快要过去了,她转头在棉雾那说了两句话,后者听闻点了点头。   温知许伸出脚,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沙——”的一声,前面的两道脚步停了下来。   大阿哥转过头,对着假山的方向厉声问:“谁在那?”   随后,一道颤抖的身影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跪在两人面前哆嗦着道:“奴婢……奴婢延禧宫的棉雾,叩见两位主子。” 第81章   “延禧宫?”   大阿哥低下头,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棉雾,沉声问:“可是那位温嫔娘娘宫中?”   温嫔进宫短短时间就得到如此盛宠,哪位皇子没听说过两嘴?饶是大阿哥敢从战场回来没多久,也知道延禧宫的那位娘娘深得皇阿玛的喜欢。   想到额娘说的话,大阿哥看着棉雾的眼神已经没那么友善了。   棉雾点点头当做瞧不见大阿哥的目光,声音低的厉害:“回阿哥,奴婢确实是温嫔娘娘宫中的。”   “既是延禧宫的,怎么到这来了?”大阿哥眼神之中含着怒气:“刚刚还偷偷躲在假山后面听爷与太子说话!”   大阿哥人高马大的声音自然也不小,吼起来能将人吓得一哆嗦。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抖了抖。   太子站在一旁只觉得浑身热气,见状随意的开口说了一句:“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宫女,也值得这般生气。”   大阿哥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额娘与温嫔之间像是有矛盾,但是当着太子的面他不想做的太露骨。   冷眼瞧着地上的棉雾:“既然太子开口,爷这次就饶了你这一次。”   大阿哥撩起下摆,转身对太子胤礽道:“走吧二弟。”大阿哥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太子还站在原地,没动作。   胤禔疑惑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无事——”太子爷一边摇头一边转过身来,对着大阿哥笑了一下:“走吧。”   说着,就与大阿哥一左一右的往前走。   只没过多久,太子爷又转头往身后那假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假山的后面还有一人。   想到这,他又摇头轻笑了一声,就算有人也不估摸着是个小宫女罢了,没甚稀奇的。   ——   延禧宫   温知许回来没多久,延禧宫的奴才就去传了太医。   万岁爷将温嫔娘娘捧在了手心里,太医院的不敢出任何的岔子,丝毫不敢耽搁。   等太医慌张的赶过来,就见温嫔娘娘半躺在软榻上,瞧着神情与往日大有不同,一张白皙的脸上就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也惨白的厉害。   李太医心下一惊,连忙上前行礼给温知许把脉。   他闭上眼睛掐着温嫔的手腕,过了一会才试探道:“微臣斗胆问一句,娘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臣瞧您这脉象像是受了惊慌,思绪不宁慌了神。”   李太医说完就退后闭了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温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咳嗽了一声,李太医回过神来,连忙跪在了地上:“微……微臣该死,微臣多嘴了。”李太医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作。   过了一会,温嫔娘娘动了动身子,手臂搭在扶手上身子往前倾,看着他淡淡的道:“本宫是中了暑热,不是受了惊吓,李太医可记得了?”   “是……是是,奴才懂了。”   李太医慌不则乱的连连点头,抹着一额头的汗退了出去 。   “主子,可还难受?”等人走后,棉雾连忙上前揉了揉温知许的手腕:“刚刚奴婢施针之时用的力气估计大了些,主子若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奴婢说。”棉雾医术不精湛,但是施针扰乱脉象还是懂的。   “无事。”温知许摇摇头:“哪就这么娇弱了?”   她将自己的手腕举起,往上面瞧了瞧,又道:“你让小元子偷偷看着李太医,钟粹宫的人肯定忍不了多久,只要李太医进了钟粹宫的门就让他过来禀告。”   棉雾点点头:“主子,奴婢记得了。”   温知许勾起嘴唇,往外看了一会:“现在万岁爷应该还在乾清宫议事,等忙完估计都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棉雾一边捧了杯茶送上去,一边淡淡道:“离晚膳也没多长时间了。”   “今个可是不巧了。”温知许掀开茶杯喝了一口:“万岁爷今个翻的是宁贵人的牌子 ,但是本宫现在却很是想见万岁爷呢。”   上挑起的桃花眼笑起来,眼角都眯了起来,温知许放下手里的茶盏,道:“让似云现在就去乾清宫门口等着,就说我中了暑热,想见万岁爷。”   “是——”   温知许的身子一直很好,除了上次摔倒之外从来没有受伤过。   故而,康熙一听说中了暑热,就急忙随着似云走了过来,丝毫不记得他翻了宁贵人的牌子,还答应了陪宁贵人用晚膳。   康熙带着李德全冲冲赶到延禧宫,还没进门却听见一阵琴音从里面传来。   “胡闹——”康熙眉心一折:“不说身子不好吗?怎么还弹起琴来了。”康熙的语气虽严厉,但是往前走到脚步却更快了些。   刚进门就见温嫔侧过身子对着他正在抚着手下的琴。   空灵的琴声让人燥热的心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康熙闭上眼睛停了一段,随后慢慢上前,从背后将温嫔拥进怀中,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不说身子不好吗?怎么还弹起琴来了?”   缠绵的琴声瞬间停了下来,随后温嫔转过头,一脸惊喜的看着康熙:“万岁爷,您怎么来了?”   说完,想到什么没等康熙回话,温嫔眼神又往康熙身后的似云身上看去:“你……你还当真过去喊万岁爷了?”   似云一脸的苦相,急忙道:“主子,您就饶了奴婢罢。”   康熙见状笑了一声,挑起温知许的下巴道:“算了,下次再训斥奴婢。”说完,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温嫔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其实,嫔妾也没想训她。”   “哦?”康熙拉着她坐在一边,见她除了面色有些白之外,瞧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便放心了。   温嫔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坦白,“其实似云去请万岁爷嫔妾是知道的。”   “嫔妾想见万岁爷便没拦着,既然这样了便不是她一人的错,嫔妾更不能怪似云了。”   康熙见她说起这满脸认真,全身上下的怜惜都要溢出来,摸着她的头发凑上前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朕的温温果真乖巧,让朕怜惜极了——”   “万岁爷——”温嫔听到这,羞的一双眼睛都红了,连忙回手抱住他,在他怀中闷声闷气道:“但……但今个万岁爷翻的是宁贵人的牌子。”   抱着她肩膀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康熙带笑的声音问:“那可怎么办呢?现在朕可是在延禧宫呢。”   “要不,朕现在过去?”康熙说着,就作势要站起来了。   怀中的人急了,连忙上前将揪住他的袖口,急慌慌的巴巴道:“不……不行。”   “不行?”康熙笑了一声,摸着她的脸问:“怎么不行?”   怀中的人胳膊将他楼的紧紧的,语气中满是霸道:“就是……就是不行,万岁爷都来嫔妾的宫中了,就当嫔妾欠宁贵人的,日后嫔妾自然什么都让着她。”   “是吗?”康熙的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朕呢?朕也让给她?”   “不不不——”怀中的人急急忙忙的摇头道:“除了万岁爷不给,嫔妾都愿意让给宁贵人。”   康熙心里一阵满足,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鼻尖,宠溺道:“鬼灵精。”   两人说了一会话,没一会李德全就进来问:“万岁爷,现在是否用膳?”   康熙点了点头,没一会奴才们端着膳食就如流水一样的涌了进来,俩个刚用了一会,随后温嫔就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这动静吓了康熙一跳,连忙放下筷子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温嫔摇了摇头,站在她身后的棉雾连忙上前回答:“万岁爷,主子这是受了暑热,胃口有些不好。”   康熙担心的紧,非要叫太医来。   万岁爷叫太医,自然是专门把万岁爷脉象的,德高望重乃是太医院的一把好手。   掐着脉象把了一会之后,他就道:“回万岁爷,温嫔娘娘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中了一点暑热引起的胃口不好而已。”   “微臣开一些下火的汤药,喝上两碗就好了。”   康熙点了点头,让太医下去了。   转头看着软榻上的温知许,又急又心疼:“身子不爽快还瞒着朕,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弹琴。”   “嫔妾当真无事,也没哪里不舒服,不过是胃口有些不好罢了。”温嫔跪在软榻上,抱着他撒娇:“许久没弹琴了,嫔妾都觉得有点生疏了。”她说到琴温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睁着一双大眼睛往康熙那看,那模样如琉璃般清澈,估摸着是故意撒娇逗他开心,温嫔嘟着嘴抱怨道:“嫔妾没进宫之前,琴艺比这好多了。”   她说完,急忙往康熙那撇了一眼,像是怕他不相信又急慌慌解释:“那时候嫔妾还不认识万岁爷,进宫之后许久未动琴,要不然万岁爷听的更喜欢。”   康熙想到安灵寺温嫔如小孩子般任性的弹法,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朕现在也喜欢,温温弹的正合朕的心意。”   他瞧着怀中的人,还在巴巴的说没进宫之前琴艺多好多好。   未了,一阵可惜的道:“可惜那时候万岁爷没听见。”   康熙瞧她一脸沮丧的低下头,半嘟着嘴唇的模样很是可爱,原想跟温嫔坦白安灵寺见过一面,还没开口,又听闻嫔道:“不过那时候万岁爷没听见也好。”   康熙一愣,扬了扬眉毛道:“这又是为何?”   温嫔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阵伤感:“那时,嫔妾第一次来京城,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额娘。”放在胸前的手紧张的搅和在一起:“嫔妾心中杂乱,估计琴声都不能入耳。”   她说到这,歪着头对康熙笑了起来:“住在嫔妾对面那人双耳日日受到摧残,也不知他后不后悔选在那小住。”   她说到这,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康熙瞧着面前这人灵气逼人的笑,心跳骤然之间慢了半拍,伸手上前碰了碰她的脸,暗暗道:“不悔。” 第82章   钟粹宫   还没进门就听见大阿哥高亮的嗓音:“额娘,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阿哥对今天的事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他临时接到额娘的消息,让他将太子往千秋亭带,大阿哥一向是听惠妃的话,虽不明白额娘这是什么意思但将送信的太监打发走之后,就进宫见了太子。   只他听了额娘的吩咐,带人往千秋亭过,一路上也没瞧见什么稀奇的。   大阿哥心中疑惑,一边辞了太子,一边转头又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额娘——”惠妃不说话,大阿哥又无奈的喊了一声。   “额娘听着呢。”惠妃皱了皱眉心,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说了一句:“你皇阿玛说你鲁莽,额娘瞧着没说错。”   大阿哥正准备反驳,惠妃又悠悠道:“额娘这么做,自然是有额娘的道理,你这急躁的冲进来,就连等额娘喝一杯茶的时间都等不得了不成?”   “我……”大阿哥一路冲冲赶来满头大汗,且刚进门到现在还没坐下,现下连脸与脖子都一脸通红,听到惠妃的话,他张了张嘴将原本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低头退后一步,默默道:“儿子知错了,额娘莫生气。”   大阿哥重新坐回去,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等胸口那股燥热过去之后,浑身舒畅的呼出一口气出来。   只他心中还惦记着事,一边放下茶盏头悄悄地往额娘那打量着。   惠妃神情淡然,当做瞧不见大阿哥看过来的目光。   过了一会,就在大阿哥按捺不住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碧兰上前凑到惠妃耳边轻声道:“娘娘,太医过来了。”   惠妃点了点头,碧兰出去没一会将太医带了进来。   “微臣叩见惠妃娘娘,叩见大阿哥。”李太医刚跪下,就听见惠妃娘娘不急不慢的声音朝他道:“李太医?”   惠妃举起手扶了扶自己的头发,悠悠道:“本宫今日与温嫔一样出了御花园就开始浑身不对劲,既然李太医刚去了延禧宫看了温嫔,自然也能一眼就瞧出本宫得的是何毛病。”   “娘娘夸奖了。”李太医躬下身子上前:“还请娘娘将手伸出来,让微臣把一把娘娘的脉象。”   李太医走到惠妃面前,弯下腰等了许久,也没见惠妃有丝毫动作。   他想了想,又开始温声提醒:“娘娘?”   惠妃的轻轻笑了一声,捧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李太医医术高明,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本宫得的是何病。”   李太医身子一顿,干笑了两声:“奴才医术不精肉眼实在是瞧不出来,还劳烦娘娘伸出玉手,让微臣看看脉象。”   “啪——”拿着杯盖的手啪的一声盖在了杯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惠妃听到这话眼神都变冷了,一字一句道:“李太医是不是听不见?本宫说得的是温嫔一样的病。”   她将身子稍稍往前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太医。   李太医身子一顿,满头大汗,脚步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摸着额头的汗水道:“娘……娘娘,奴才懂……懂了。”   汗水往下滴到眼睛里他也不敢抬手擦,刻意将声音放的沉稳一字一句道:“惠妃娘娘这是中了暑热,待会奴才给您开两道下火的汤药喝上两碗就好了。”   这话一说完,李太医心开始颤抖。   抬头往上看,却见惠妃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红唇一勾轻飘飘道:“看样子李太医是不想在太医院继续待下去了。”   “噗通——”这话说完,李太医双腿一软立马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   “既然想要活命的话,本宫患的是何病症还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惠妃娘娘呵斥一声,李太医终究还是架不住哆哆嗦嗦的说了出口:“娘娘,娘娘患的是心绪之症。”   “心律不齐,是……是受了惊吓。”   李太医颤抖着说完,就弯腰在惠妃娘娘面前磕了个头:“温嫔娘娘不让微臣说出口,还请惠妃娘娘到时候饶了微臣一命!”   惠妃放下膝盖上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听闻之后抬起来挥了挥:“本宫自然保你,下去吧。”   太医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大阿哥走上前,皱眉面对着惠妃道:“额娘为何问温嫔的病症?”   想到什么,他又道:“之前还在御花园的时候碰到过延禧宫的人,当时太子也在身边,儿子不好处置了那奴才,好给额娘出口气。”   惠妃连忙转过头,思绪一闪:“可是个穿藏青色的宫女?长脸,淡眉,面无表情的那位?”她将棉雾的穿着长相形容了一番,大阿哥的眼睛越来越亮。   “没错,就是那个宫女——”大阿哥一脸笃定:“开始她还藏在假山后面不出来,后来还是儿子听见声响,否者就让她躲了过去。”   惠妃捂着嘴笑出了声:“怕是当时在假山后的不止那个奴才,延禧宫的温嫔娘娘一准也在假山后面躲着呢?只不过她见你们来了,吓破了胆连忙躲了起来。”   大阿哥皱着眉心一脸疑惑:“岂有她躲儿子的道理?”自古以来,就算是避嫌也没见过妃子躲皇子藏在假山后面的。   惠妃接连听见这么多好消息,正是通身舒畅的时候。   想到探子说的那些,勾起嘴角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她躲的哪里是你?分明是你身边那位。”   “两人之间定然有过什么,这才心虚了。”   “太子?”大阿哥惊讶的喊出口,满口语气都是不可置信:“额娘,你胡说什么,这若是被皇阿玛知道了,定然是饶你不得啊。”   他看着面前的额娘,满目惊慌。   惠妃一脸复杂的看着大阿哥,轻声道:“胤禔,额娘并非是胡言乱语。”   盯着大阿哥的双眼,惠妃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苍凉:“你在战场拼命又如何?你皇阿玛夸奖的最多的还不是太子?”   她将大阿哥的手牵起来,颤抖的伸出手指摸着那磨起茧子的手心,满是心疼:“你皇阿玛这心,实在是太偏了。”   她细细的将陈氏的事说出,眨着干涩的眼睛:“宁贵人无用,留不住你皇阿玛的心。”   惠妃叹了口气:“且一开始你额娘不过是想在皇阿玛身边留个自己人,日后有事也多个人能说说话。”   惠妃看着面前低下来的脑袋,默不作声的抬起头往窗外看:“额娘没想做那么狠,长子嫡子都一样尊贵,但是有温嫔在,你皇阿玛始终看不上旁人。有太子在你皇阿玛也难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温柔的语气悠长又带着诱惑:“胤禔,这次是老天都在帮额娘。”   ——   延禧宫   李太医一进钟粹宫的大门,小元子就过来禀告了。   棉雾凑到温知许身边说了两嘴,温知许点点头:“让他继续跟着。”她刚说完,就走到屏风后面,康熙正站在书案面前,低头画画。   温知许走上前,康熙就问:“怎么回事?”   扭头却见温嫔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的画瞧,头撑着下巴一脸无所谓道:“不过是奴才们见嫔妾刚用的不好,问是否还要用点。”   说话之间,眼睛都没从画上挪开过。   康熙难得的有了显摆的心思:“朕画的如何?”   却见温嫔滴溜溜的眼睛一转。   弯下腰手肘搭在书案上,对着康熙狡黠笑道:“嫔妾偏不告诉万岁爷。”她说完,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康熙拿着笔的手正往前一挥,却打了个空。   他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咬着牙朝温温知道了一声:“鬼灵精——”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满是宠溺。   只被温嫔这么一打岔,接下来的画是没心思继续画下去了,康熙低头在画上看了一眼,随后道:“让人收起来,朕下次再来继续画。”   温知许听闻,眼睛一亮开始巴巴的上前帮忙:“那嫔妾可要收好了,这可是万岁爷亲口答应的,过两天就来。”   康熙心一酥,笑着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分明朕来你这延禧宫是最勤快的,你还这般吃味,莫非上辈子是个醋坛子不成?“   温嫔生气的撅了撅嘴,整个人有些闷声闷气的,过了许久都不说话。   就在康熙皱着眉心朝她那看时,就听见温嫔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嫔妾就是醋坛子,若是醋坛子能让万岁爷一直来看嫔妾,嫔妾愿意做一辈子的醋坛子。”   康熙走上前两步抬起下巴往她脸上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的看的见里面羞涩与爱意,眼神才对视没多久她就羞的架不住想往后躲。   掐着她下巴的手将头抬起,康熙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上面亲了一口,晦涩的声音夹着沙哑:“朕懂,你待朕的心思,朕都懂。”   ——   御膳房   陈氏手捧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惠妃娘娘点名要的金丝燕窝粥。   才刚走了几步,就见宫墙边四五个奴才聚在一起,缩头缩尾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嚼舌根。   陈氏懒得听这些,脚步放快了些。   正准备低头往前走,却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温嫔娘娘?”陈氏往前走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凑过去想听听这人说的什么。   “听说温嫔娘娘在进宫之前就在寺庙待过一段时间。”细长的声音又小又尖,不用瞧就知道是位小太监的。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且与宫中的一位皇子暗生情愫。”   “两人两情相悦在寺庙私定了终身不说,现在还藕断丝连。”   “砰——”是托盘往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陈氏情不自禁的挪动脚步往后退,连忙转身往延禧宫的方向跑去。 第83章   她没想到惠妃这样狠心,这样的流言一说出来分明是想要了温嫔娘娘的命!   陈氏想到自己当初为了保命编下这等谎言,原就陷温嫔娘娘于这等威胁当中,且惠妃还是个硬心肠手段狠毒的人物,现下盯上了温嫔娘娘,以她的手段不将娘娘弄死也要脱成皮。   一想到惠妃,陈氏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要告诉温嫔娘娘……”她拼着一股劲,拼命的往延禧宫冲。刚到门口就撞上迎面走来的元公公,陈氏知道他是温嫔娘娘身边的红人,看见他时眼睛都亮了。   “元公公……元公公。”陈氏冲上前抓住他的袖口:“奴婢有事要跟温嫔娘娘汇报,还请元公公通传一声儿。”   小元子看着面前陈氏那张熟悉的脸,不阴不阳的哟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姑娘。”小元子一边说,一边不动神色的将陈氏的手给挥了下去。   “公公,”陈氏一脸哀求:“求求你去禀告一声吧,奴婢是真的有事要说。”   小元子从鼻子里冷笑出声,阴阳怪气道:“陈姑娘,咱们娘娘不待见你,为的是什么你不是不懂。”   “你还是离开延禧宫,别来这碍娘娘的眼了。”   小元子说完转身就走,陈氏见状急忙扑上去跪在地上:“元公公,这事关乎温嫔娘娘的声誉,若是公公当真在乎娘娘的话,何不进去禀告一声也好比日后后悔!”   小元子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往陈氏脸上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用尖细的声音道:“得,你在这候着吧,只若是娘娘不见奴才也没办法。”   陈氏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元公公进去了。   她双手紧紧的搅和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元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眼巴巴的等了许久,总算是看见小元子的身影朝她走来,陈氏迎上去期待的问:“怎么样?”   “娘娘不见你,”小元子摇着头:“姑娘快走吧。”   “我……”陈氏脸上一阵煞白退后了两步,温嫔娘娘不见她,自是理所当然。   只她一想到惠妃那满是残忍的表情,陈氏红着眼睛低下头小声道:“还请公公告诉娘娘,惠妃娘娘设计诬蔑温嫔娘娘与人私相授受。”   “外面流言蜚语已经起来了,这事若是被万岁爷知道了,娘娘必死无疑。”   陈氏飞快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跑,留在原地听后大惊失色的小元子,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脑袋,连忙转身重新转回头。   “娘娘——”门帘撩开,小元子喘着粗气打了个千跪在地上。   “怎么样?陈氏走了吗?”温知许撩起眼皮往地上看了一眼。   “走了。”跪在地上的小元子点点头,又继续道:“不过陈氏走前说了一句话……”说到这他抬起头往温知许那看了一眼,没有血色的嘴唇张了张犹豫道:“陈氏说惠妃诬蔑娘娘,与人……与人私相授受。”   “且这些风言风语已经流传起来了。”小元子脸色一阵惨白,他道:“娘娘,这下可如何是好?”   万岁爷九五之尊,怎么会忍受自己的妃子身上有任何污点?惠妃娘娘这招打蛇打七寸,沾染上这些日后不说娘娘名声不好,且若是当真被万岁爷怀疑上了,娘娘自然没有命活!   小元子害怕的牙齿上下都在铲毒,却见自家娘娘听后没有一丝惊讶,挥了挥手懒洋洋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温知许说完,眼睛又重新放在棋盘上挪不开来。   小元子正要出声大叫,却听见一声“啪”的一下,棋子放在棋盘上的一声脆响。   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噎了下去,又听见娘娘悠悠道:“你且去打听打听这些留言,都是在那些宫中传出来的,且……。”   温知许噗嗤一笑眉眼都弯了起来,娇滴滴道:“都将本宫说成什么样了。”   “是——”小元子连忙往外跑。   不管如何,娘娘总算是有对策了,他心中一喜连忙磕头出去。   ——   温嫔娘娘在宫中私相授受的丑闻,很快就在宫中传了出去。   只她人就算是听见了,也暂时没人动手出来当出头鸟,只因温嫔娘娘过于受宠就算是知道这些,旁人也只敢躲在被窝里偷偷笑。   这事传的这样出奇,一瞧就是有人在背后下手。   她们这些人只需在背后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永和宫   德妃娘娘手捧着一只白玉圆肚碗半倚靠在软榻上,白玉碗中放着的是冰镇过后的酸梅汤,德妃喜酸且热了就喜欢这么喝上一碗。   她用手拿着小勺,在汤碗里面一下一下的搅和着,浓郁的酸梅味随着冰镇过后的冰雾冲进鼻中,德妃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   “说罢,急冲冲的过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宫女绿屏被她凉了一会性子也沉稳了不少,此时听见她开口也没那么急躁了,乖巧的站在她身后给她打着扇子,低声道:“娘娘,宫中上下都在传闻温嫔进宫之间在宫中有个相好的。”   德妃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勺子从手中掉下磕在玉碗上发出啪的一声。   “怎……怎么回事?”德妃语气发紧的扭过头,捧着碗的手渐渐的泛白:“什……什么相好的?给本宫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绿屏不知自己哪句话居然让娘娘的脸色都变了。   再说出口的话已经带上了颤声儿:“娘……娘娘,宫中上下都在传闻温嫔娘娘进宫之前住了一阵寺庙,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又传闻当时寺庙中莫名的出现过宫中之人,领……领头的是位公子哥。”   “宫中能称的上公子的能有几人?在再……再加上那时宫中几位皇子出宫过,现下温嫔在宫内私相授受的流言已经止不住了。”   绿屏夹带着颤抖的话说完,德妃一直剧烈跳动的心跳才算是平息下来。   她将手中的玉碗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艰涩与飘忽:“现在的流言已经止不住了?”德妃说完想到什么,将一直飘忽的眼睛急忙闭紧。   “止……止不住了。”绿屏摇摇头:“温嫔本就引人注目,且又是这样不光彩的事,满宫上下一夜之间全都传遍了。”   “蠢货!”德妃咬着牙狠狠的道了一声。   绿屏没听清,疑惑的问:“娘娘,您在说什么?”   “无事——”德妃睁开双眼,眼神含着怒气:“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本宫不用猜就是惠妃做的。”德妃一边吐槽惠妃脑子蠢,一边急忙道:“你去,看着温嫔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消息立马回来禀告本宫。”   绿屏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跑出去。   想到什么,她又急忙的回头道:“娘娘,既然你这般不喜欢温嫔娘娘,何不借着这次的事将温嫔娘娘给彻底除了去?”   “况且咱们还有惠妃娘娘做帮手,两人一起还怕动不了一个温嫔不成?”绿屏眨着一双眼睛,期待的往德妃那看去。   而坐在软榻上的德妃听闻之后却将身子往后一靠,一张素白又干净的脸上满是复杂:“流言传到现在,本宫都听说了温嫔那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想起那上眼角泛红的桃花眼,一双眼睛中满是看不懂的深不可测。   德妃垂下眼帘悠悠道:“且,本宫觉得温嫔觉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她现在没动静,之后定然会有所反击,到时候惠妃那个蠢货怕是有大麻烦了。”   绿屏被主子说的头皮发麻,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道:“主……主子,应该不会吧?”温嫔也就刚进宫一年多,刚封了嫔哪有这么大的本领?   而且她的对手可是惠妃,在后宫生存那么多年膝下还有位大皇子,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妃子岂能被一个嫔搬倒?   “本宫也不知。”德妃摇摇头,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这件事咱们别管了,你先去盯着温嫔吧。”   “至于温嫔的手段到底如何,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看这次的事情就能知道了。”   ——   四川之地发生水灾,一夜之间多了不少无家可归的老百姓。   万岁爷爱国爱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为水灾头疼,日日困在乾清宫与大臣商议水患之事,已经好几天没去过后宫了。   温嫔娘娘的流言李德全也听了不少,但是看着万岁爷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心思听。   李德全压根儿不敢说,但又怕延禧宫那边出事,见天的两头跑着,两天下来腿细了不说头发都白了。   “哎——”他守在门口,一脸的愁容。   旁边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见着了,笑着上前道:“干爹,您这是怎么了?”说着瞟着眼神往里面瞧:“可是万岁爷近日来脾气不太好?”   四川水患,万岁爷能有个好脸就不错了。   但李德全叹的不是这口气,水患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万岁爷迟早会出来,若是听了外面说的那些流言蜚语的话。   李德全脸一白,举着手在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头上扇了一掌:“何事需你过问,我让你看着温嫔娘娘呢,还不去看着?”   小宝子脸一红,边往延禧宫跑去边道:“干爹你别着急,儿子这就去看着,保管出不了大事。”小宝子年轻,跑的飞快眼见的就没影了。   李德全一边摇摇头,一边担忧的往身后的屋子看,默不作声的开始叹气起来。   “万岁爷出来了,听见之后不知发何等大怒呢……”   他着急的在原地乱转,却见跑去延禧宫的小宝子白着一张脸原地又跑了回来。   抖着手,哆哆嗦嗦道:“不好了……”唇红齿白的漂亮脸蛋此时却白的发抖:“温嫔娘娘……温嫔娘娘。”   他双腿一软,往地上一趴:“娘娘,跳……跳湖了。” 第84章   温嫔跳湖这事,还得往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她与人私相授受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事搁在哪个宫中都听了几句,等穿到敬嫔耳中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因自上次通常在死了之后,敬嫔费劲心思都没将公主弄到手,心思彻底歇了下去,又与以往一样缩在翊坤宫不出来。   她原是嫔位按理说可以当一宫的主位的,可她这个嫔当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缩在宜妃的翊坤宫中。   万岁爷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不说将她迁出去,那么多年来也从未过问过一句,彻底的冷了她。   敬嫔那么多年来自觉不出去碍眼,但是膝下总是清苦的,想尽千方百计想弄个孩子养在膝下,原本都要到手了却半路被温嫔截胡儿截去了。   敬嫔想到这,心里简直是恨得牙痒痒。   但温嫔太过受宠,敬嫔再恨也没法子,只能狠狠的缩起尾巴继续躲在翊坤宫里。   现下咋然听说温嫔这等丑闻,敬嫔哪里还安耐的住?趁现在万岁爷不在,扶着宫女的手就找温嫔的麻烦去了。   但她也不傻,知道多叫上几人,那个从进宫开始就巴结温嫔,但却被拒之门外的新石答应也被邀了过去。   可敬嫔进了延禧宫才知道温嫔已经关了宫门许久没有出来了。   敬嫔冷眼瞧着面前的小元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怕不是温嫔自个心虚见不得人不敢出门吧。”   小元子听后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依旧是带着笑:“敬嫔娘娘说笑了,咱们主子哪里会见不得人呢?”小元子不愧是延禧宫的主管太监,这么长时间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了。   敬嫔冷眼看着他,懒得跟一个太监废话,不顾他的阻拦就想一个劲儿的往里冲。   “娘娘……娘娘……”小元子冲过去拦住敬嫔:“我们主子确实不方便,您下次再来吧,别让奴才为难了。”   敬嫔冷着脸,不管小元子的劝阻非要进去,若是以往的话她也不敢这样不顾身份,但现在小元子越是拦着敬嫔就越是觉得温嫔心虚,非要进去一探究竟才肯罢休。   “让开,狗奴才——”敬嫔一声低吼倒真吓得小元子不敢动作楞在原地,敬嫔见状冷笑一声昂首挺胸的从他身边往前走。   敬嫔没想到小元子说温嫔不方便不是托词,温嫔确实不方便,她冲进来的时候宫女还没来的急禀告。   一眼就瞧见温嫔白着一张脸正坐在软榻上,低头一口一口喝着药。   看见那双没有血色的嘴唇,敬嫔往前走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而一直低着头的温嫔也瞧见了她,原将本举起来的勺子放了下来,她那张娇俏漂亮的脸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怒气,但温嫔终究还是温嫔就算是生气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白玉一般的脸转过来,温嫔皱着眉心:“本宫似乎是关了宫门,没答应放人进来。”   小元子后敬嫔一脚,听见这声儿连忙苦着脸上前道:“ 主子,奴才拦不住。”   温嫔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一分,但她教养好就算是再生气也没刻意让人瞧她的脸色,只语气开始冷淡下来:“不知敬嫔姐姐这般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到底是何意?”   敬嫔原本见温嫔这虚弱的样子还被愣住,现下一听这声儿思绪又回来了。   她低下头瞧着温嫔没有血色的嘴唇:“妹妹这是心虚?不然怎么都病了。”   “心虚?”温知许抬起脸,整张脸上满是疑惑:“姐姐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微歪着脑袋,漂亮的一双眼睛比湖水还要清澈。   敬嫔半眯着眼睛看着温嫔,似乎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但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温嫔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敬嫔看她那张漂亮的脸就心烦,不耐烦的挪开眼神道:“现在这也没旁人,温嫔就不用在本宫面前装无辜了。”   温嫔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因为虚弱身子还左右摇晃了几下,她身边的宫女见状连忙过去将人扶住:“主子,您没事吧?”   温嫔拍开她的手,眼神往下看。   认真且严肃的盯着敬嫔,娇俏的脸上满是认真:“姐姐倒是说清楚,我为何会心虚?”温嫔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这话说完气的胸口都开始上下起伏。   这副模样,倒是让敬嫔都有些怀疑起来,情不自禁的开口道:“外面那些流言你是当真不知?”她说完觉得不可思议,又冷笑:“怕不是妹妹装的吧?”   “什么流言?”温嫔却没管她的冷嘲热讽,白着一张脸上前几步:“若是关于我的还请姐姐告知。”   “你是当真不知情?”敬嫔垂下眼睛往她脸上看了许久,随后将嘴角牵起不咸不淡道:“本宫不管你是真是假,或者真听见了还是假听见。”   她带着笑意走上前,凑在温嫔的耳边轻声道:“但你若是想知道的话,跟我过来吧,你关在延禧宫那么久不出来,外面发生了什么大概还不知道吧。”   敬嫔这话一说完,就眼神带笑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往温嫔身边的宫女太监脸上看,皆是瞧见一脸的慌张,双眼频频往温嫔那看去。   “瞧这样子,大概是你的奴才们瞒着你了。”   敬嫔发现,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看着温嫔那张雪白的脸,她轻声诱惑:“怎么,温嫔不敢?”   “怎么会?”温嫔狠狠的咬着下唇,说出的话就像是咬碎了牙齿和血吞下一般:“妹妹这就随姐姐过去。”   她挺起胸抬起下巴,掷地有声道:“我温知许这辈子坦坦荡荡从来没做过一点愧对良心的事,倒是要瞧瞧是何事竟让姐姐说我心虚。”   丽常在,石答应等人站在门口,没想到敬嫔当真将温嫔叫了出来。   流言传的这么广,她们两人来这自然是看好戏的,但让两人凑个热闹还成,温嫔本人当真站在了她们面前,两人倒是不敢说话了。   只温嫔现在心情不好,也懒得搭理她们。   七月的天带着热浪,人人脸上都满是热后的红晕,唯有她一张脸因还在病中白的吓人。   她不说话,只自顾自的低下头走路。   从延禧宫往前走,一路上都没人吭声,一直走到安阳河中,憋了一路的敬嫔总算是忍不住的开口了:“温嫔倒是当真沉的住性子。”   温知许原本往前的脚默不作声的收了回去,那张垂下去的脸上没有血色的嘴角往上轻轻勾了勾。   敬嫔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么长时间来她等着温嫔开口,但没想到她这么能忍。   温嫔不开口,倒是显得她按捺不住性子,她看着温知许转过身时满身的气度,一时之间有些气急败坏。   忍不住的甩出一句话:“看样子温嫔娘娘是在延禧宫中待久了,就连现在满宫传的最热的消息都没听说。”她紧盯着温嫔那双眼,想从里面找出一丝心虚来找回刚刚自己遗落的场子。   但遗憾的是,温嫔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干净清澈。   她忍不住的就想破坏那眼神,嘴角往上勾起残忍道:“温嫔娘娘进宫之前是否在寺庙中住过一段时间?”   温嫔疑惑的往她那侧了侧头:“你如何知晓?”   敬嫔才那双眼睛中看见了自己想要的,心情颇好的继续道:“本宫自然知道,且本宫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妹妹进京城之前先去寺庙,且还胆子不小,敢在寺庙之中当着佛祖的面前与男子私相授受。”   “姐姐胡说什么……”温嫔震惊的摇着头:“这等诛心的话岂敢乱说。”   “你一个女子独自住在寺庙那么长时间,且当时寺庙之中还出现了宫中的太监,这件事后宫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温嫔你就别否认了。”   她每说一句,温嫔的脚步就往后挪一步。   敬嫔爱极了她那没有血色的脸,浑身的孤傲都不复纯在,再漂亮的脸可此时也只有慌张。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冷笑的上前:“没入宫之前就与人这般不干净,若是被万岁爷知道的话,温嫔觉得你该当如何?”   温嫔被她逼的直往后退,一直到了湖边才停下来。   她背后是湖,面前是敬嫔那张咄咄逼人的脸,温嫔冷着脸已经无路可退,只得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敬嫔垂下眼睛看着她:“这句话对本宫说没有用,妹妹还是想一想如何跟万岁爷解释吧。”   “万岁爷不会相信的。”温嫔抬起头来对上敬嫔的眼神,那双漂亮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狠的浑身颤抖:“我与万岁爷之间的感情,姐姐大概是不知道。”   “我与万岁爷彼此信任又何惧这些流言蜚语。”温嫔说到这笑起来,她那张脸实在是太张扬了,就算是脸上连血色都没有,可翘起嘴唇时还是明艳的如同春日的牡丹。   艳丽逼人。   敬嫔狠狠的闭上眼睛,垂在身下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   到底要被万岁爷如何宠爱,才能娇养出温嫔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间的底气全是被万岁爷呵护疼宠出来的。   敬嫔牙齿都要咬碎了,再睁开双眼里面却是一片通红。   她靠近温知许,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去死吧。”   她说完,就伸出手想将眼前的人推进湖中。   颤抖的手还没用力,刚碰到温嫔的衣服她就回过神来。   敬嫔一犹豫想将手收回去,手却被人抓住了,她双眼一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温嫔大叫一声,随后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噗通——”一声。   紧接着的是一阵尖叫:“温嫔落水啦!”   敬嫔站在原地,双眼发愣,直直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双手。 第85章 (抓虫)   温嫔落水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乾清宫,第二个得到消息的就是惠妃。   “那个蠢货。”她挥手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茶盏扫了下去。   而身边的宫女还在禀告:“娘娘,来往的奴才们都说,看见敬嫔站在原地伸出手,像是……像是她失手将人推下湖的。”   惠妃咬着牙从软榻上站起来:“简直就是猪脑子,居然还敢来坏本宫的事。”   她急急的从软榻上下来,扶着宫女的手连忙问:“现在怎么样了?万岁爷过去了吗?”   宫女答道:“没,万岁爷还在议事,但估摸着也快了。”   惠妃原本以为这件事完全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不巧的是刚将这件事传出来,还没打个水花四川就发生了水患之事,万岁爷久不出来惠妃也不敢这个时候作妖。   流言传的止都止不住,万岁爷早晚会发现。   原以为耐心等着就是了,没成想敬嫔进去插一手,惠妃扶着宫女的手指都在抖动:“走,快扶本宫过去瞧瞧。”   “本宫努力这么久,到时候温嫔跳个湖这件事就过去了,本宫岂不是白忙活了。”   ——   乾清宫   李德全听完温嫔娘娘落水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温嫔娘娘不是在病中?”水患之事刚起之时延禧宫的奴才就来传过温嫔娘娘有一点风寒,当时万岁爷正因为水患的事头疼,李德全提了一嘴万岁爷没听清他便不敢说了。   温嫔流言的事李德全刚好知道,实在不敢这个时候在万岁爷面前乱说。   但事关温嫔李德全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去延禧宫瞧过,见确实没事才放下心下,只日日让自己的干儿子去延禧宫守着,生怕哪个嘴碎的将那些污耳朵的话传到温嫔那。   “你……”尖细的声音沙哑着道:“你先去延禧宫看着温嫔,我……我这就去禀告万岁爷。”   李德全平日的风度早已不见,滚着身子冲进去。   殿内,康熙正与大臣商议救灾银两的押送问题:“走陆路的话到四川的时间太久,灾民等不了太长时间。”   康熙摇着头,不同意。   李德全踏着细碎的步子进来的时候,康熙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道:“若是走水路……”   “万岁爷。”康熙的话还没说完,李德全就往他耳边凑:“温嫔娘娘落水了,”   站在下面的几位大臣就看见万岁爷先是眉心不耐烦的皱起,随后整个人从龙椅上弹起来,大臣们不知何时让万岁爷如此惊慌,纷纷跪在地上。   “爱卿们留着商议,朕去去就来。”康熙冷着脸说完,将手背在身后镇静的往前走。   只那脚步,却仿佛带着丝慌张。   等万岁爷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还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则悄悄道:“这是出了何事?让万岁爷如此惊慌?”   “那模样,应该是宫中的哪位娘娘出了事——”   “能让万岁爷放在心尖的,到底是何人?”   ——   康熙跨着大步往外走,李德全小跑都跟不上。   只听万岁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嫔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李德全听着万岁爷满是冰冷的语气,心尖都在抖:“奴才也不知,只知温嫔娘娘与敬嫔等人出去,没一会就说娘娘落水掉进了安阳湖,辛好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会水性,立马就将娘娘救了上来。”   “太医已经去了,万岁爷别急。”   话是那样说,但康熙的脚步一点都没减小,他嫌轿撵慢,非自个走。   李德全瞧瞧在万岁爷脸上看了一眼,见他半抿着嘴唇,一双眼里带着冰刀一样冷的吓人。   延禧宫   “温嫔如何?”康熙还没撩开门帘就冲进去,屋子里面一片慌乱。   敬嫔与丽常在,石答应等人正一脸紧张的站着,见万岁爷来的这般快吓得立马跪下:“叩见万岁爷。”   康熙眼睛都没往那看,眼睛冲着内殿道:“到底如何了?”   洪亮的声音传进内屋,里面立马走出一个太医来:“微臣……”他还没说完,康熙就厉声道:“你出来干什么?温嫔还在里面你出来作甚?”   太医只得屁滚尿流的又跑回去。   康熙一身火,想进去瞧上一眼又怕吓着那些太医,发闷的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心中正憋着火气呢,敬嫔上前了。   “万岁爷——”敬嫔抖着声音跪下,还没说完就听见康熙沙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刀子问:“温嫔落水的时候,听说你也在场?”   敬嫔刷的一声抬起头,目光对上那充血的眼睛。   “万岁爷……”她喃喃一声儿,康熙的眼睛又往她身后的两人身上看去:“你两呢?这么多人出去,怎么偏偏就是温嫔出了事?”   万岁爷这句话问的几位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温嫔是宝,她们就入不了万岁爷的眼?   但此时万岁爷一声没有感情的话,还是将丽常在与石答应吓得不轻,丽常在生怕万岁爷误会自己,忙指着敬嫔道:“不是嫔妾,当时只有敬嫔与温嫔娘娘说话,嫔妾离得远远的。”   她话说完,敬嫔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但那么多宫女太监在场,她如何狡辩的了?点头承认道:“是,当时嫔妾确实……”   “当时敬嫔娘娘将温嫔娘娘逼至湖边,温嫔娘娘落水之后嫔妾与丽常在瞧见敬嫔娘娘还没来的及收回去的双手。”石答应的声音与敬嫔同时响起,但是石答应说的飞快,敬嫔还没说完她就啪啪的甩出一长串话来。   坐在软榻上的康熙眼睛一眯,双眸之间怒气滚滚,他眼神扫下看着敬嫔。   站起来,伸出手来指着石答应:“是她说的那样吗?”   万岁爷浑身的怒气,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像是坐威武庞大的山峰,气势浑然压的敬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抬头看着万岁爷如冰刀一样的双眼,原本跪着的身子都撑不住情不自禁的往旁边倒。   “不……不是的。”敬嫔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颤抖。   她扑着身子上前,扒着万岁爷的脚:“嫔妾是被陷害的!”   石答应跪在地上垂下脑袋,柔声细语道:“请万岁爷明鉴,当时不止嫔妾看见敬嫔伸手推温嫔娘娘了,来往的奴才还有嫔妾身边的丽常在也可以作证。”   丽常在的裙摆却轻轻扯了一下,她像是立马回过神,舌头一滚:“是……是是是,嫔妾确实也见着了,温嫔娘娘掉入湖中后,敬嫔伸出去的双手还没来的及手回来。”   “啪——”随着丽常在的话音落下,康熙一脚将趴在他脚边的敬嫔踹飞了。   万岁爷这一脚踢的可不轻,敬嫔瘦弱的身子被踹的飞出去一米远,身子碰到屏风,啪的一声将屏风撞倒了。   惠妃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脚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   伸出去的脚步僵硬在原地,万岁爷怎么发这么大的怒?可转头一想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惠妃刚进去,一眼就瞧见倒在屏风旁边半死不活的敬嫔。   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一圈,自然的挪开了往万岁爷身边走:“嫔妾叩见万岁爷,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撒了火,可却更心烦,见着她来了一声不吭。   惠妃眼中精光一闪,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温声问:“万岁爷,温嫔妹妹现在如何了?嫔妾一听说妹妹出事立马就过来了,想到妹妹这如玉般的一个人,身子骨肯定受不住……”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却没看见万岁爷越来越冷的眼神。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康熙冷着脸扔下一句,语气丝毫留情面。   惠妃被当众拉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歇了嘴,脸上的表情一阵讪讪的:“是,嫔妾知错……”   万岁爷现在这般生气,惠妃也不敢再开口,原本一大肚子的话就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重新扭头往丽常在等人身上看去,惠妃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看万岁爷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她们还没来的极说出口。   温嫔正在病中,也不知情况如何,但不管怎么样这些话在温嫔病中说出来效果都没那么好。   正想着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随后就见太医从内殿走出来,惠妃的思绪立马回笼了。   “温嫔如何了?”康熙迎上前,语气里都是着急。   太医跪下道:“万岁爷放心,温嫔娘娘虽落了水但庆幸宫女救上来的及时,且这是夏季……”   康熙闭上眼睛:“说重点——”他说完挪开眼神往前走:“算了,朕亲自去瞧。”   太医一听急忙的在身后道:“万岁爷……万岁爷可千万不可,温嫔娘娘虽落水没甚大事,但是之前患了风寒,再加上现在落水受惊人实在是虚弱的紧……”   康熙一听,脚步立马停了下来。   凌厉的眼神往李德全脸上看:“温嫔之前患了风寒?”   后者一惊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声音清脆又响亮:“奴才该死,当时见万岁爷在忙于四川水患的事,奴才便没敢禀告。”   “自己去内务府领罚。”康熙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没情绪。   惠妃却吓一跳,李德全是跟在万岁爷身边好久的老人了,受罚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万岁爷倒是因为温嫔的事情连李德全都处置了。   她越想越觉得那事不是这个似乎该说出口的,现在万岁爷待温嫔正是怜惜,且她又证据不足这时候捅出来很可能是轻拿轻放。   等她将证据掌握手中,那时温嫔定然逃不了。   她想的正美,却听见身后一道:“哈哈哈,”   趴在地上刚喘上气的敬嫔笑道:“温嫔活该!”   康熙眼中一阵厌恶:“将她给朕拉走。”   李德全刚带人过去,但敬嫔却拒不配合,双手抓住地上的毛毯,哭喊:“温嫔就是个贱人,万岁爷您被她骗了。”   “嫔妾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拉着嫔妾的手然后自己跳下去的。”敬嫔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后宫之中就属她最有心机,装模作怪的模样骗的了万岁爷可骗不了嫔妾。”   整个殿内都是敬嫔的嚎叫,康熙越听眼眸中的冷意却越来越浓厚。   伸手指着敬嫔身道:“朕让你将人拉下去?没听见啊?”   李德全手忙脚乱的想捂住敬嫔的嘴将人带走,却被发疯的敬嫔咬了一口。   他缩回手掌:“嘶——”了一声。   就听见敬嫔趴在地上,勾起嘴角痴痴的笑:“嫔妾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万岁爷。”   惠妃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敬嫔发疯到天真的笑声:“温嫔进宫之前曾在寺庙与别的男子私定终身,宫里上下都传遍了大概只有万岁爷不知道吧。”   这话一说出口,惠妃心都凉了,万岁爷什么脸色她没敢去看。   她忍不住想回头赏敬嫔一个大嘴巴子,都说蠢笨如猪,但没见过这么蠢的!   你想弄死温嫔之前不说,非得要挑万岁爷心中正对温嫔怜惜的时候说!   万岁爷能信了你的邪? 第86章   然而让她绝望的是,敬嫔的声音还在继续。   “男欢女爱,私相授受,只可惜温嫔与那位有缘无分竟入了万岁爷的眼做了妃子。”   “与心爱之人离别,日日夜夜想起那位指不定多难受……”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揪住身下的地毯,敬嫔说到最后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屋子里面的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喘,寂静的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敬嫔那诡异的笑声,听起来尖锐又刺耳。   惠妃忍无可忍咬着牙狠狠的念叨了一声:“疯子。”她不敢抬头,不瞧也知道现在万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   “满皇宫上下都知道了。”敬嫔伸出手指着康熙,大着胆子对上康熙的眼睛:“就……就万岁爷您被埋在鼓里不知晓。”   “一派胡言——”   康熙紧绷着下颚冷着脸站起来,往敬嫔那看的眼睛冷的就像是带着冰刀,光从脸上看瞧不出怒气,但无人可知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就连手指头都在抽动。   “宫中上下都知道了,万岁爷随便一问便知,还当是嫔妾诓骗万岁爷不成?”过了这么长时间,敬嫔身上的痛处也渐渐缓了过来,她双手撑在地上站起来,虽脚步打着摆子人摇摇晃晃的但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   敬嫔放在袖口的双手狠狠的掐着手心泛起了红,目不转睛的对上康熙的眼睛。   她翘起嘴角深吸一口气,掩藏住满眼底的悲伤:“嫔妾跟随万岁爷那么多年,从常在到嫔位也曾受过宠爱,嫔妾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刚入宫之时。”   “但是万岁爷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分给嫔妾的宠爱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敬嫔说到这挪开目光转过头,再开口的尾音已经带上了颤抖:“后宫的夜晚是多么的寒冷,嫔妾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盼着等着,度日如年的感觉万岁爷可曾感受过?”   她目露悲切的摇摇头:“可万岁爷宁愿去宠爱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也不愿再看嫔妾等人一眼。”   “敬嫔!”康熙冰冷的声音开口制止她的低吼。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模样端庄,通身的贵人之气。   康熙闭上眼睛满脸的失望,只觉得格外的陌生。   耳边还是那句:“不清不白。”他抓住扶手的手用了狠力,手指都在泛白。   轻撩下的眼帘睫毛颤抖几分,眨眼之间又抬起眼皮往敬嫔那看去,只见原本冰冻的双眼风雨翻滚,寂静与晦暗的眼神能看见一片凛冽的寒光。   那眼神却让人无法挣扎,退无可退!   敬嫔对上那一片漆黑的深邃瞳孔之后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干涩的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浑身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不停的往后退。   “万……万岁爷饶命!”   敬嫔刚刚那一腔奋勇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绝望与后悔充满了浑身,面前整个人万人之上,是帝王至尊。她吓得嘴唇都泛白,最终还是双腿一软重新跪了下去。   “求……求万岁爷饶嫔妾这次。”   康熙从始至终没再看旁人一眼,上前几步走道敬嫔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她许久,开口的嗓音带着沙哑:“敬嫔心狠手辣陷害温嫔,后又胡言乱语将传播流言。”   平淡的声音没有温度:“废除嫔位,立刻押入冷宫。”   康熙这话说完就再也没看敬嫔一眼,而敬嫔浑身一软整个人往后一倒,手肘撑在背后打滑了好几圈才勉强撑住地面。   “帝王无情,嫔妾这次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敬嫔冷笑出声,一边任由太监控制住她的双手,一边冷冷的嘲讽:“堂堂帝王之尊发现自己宠爱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心中竟有他人。”   “将嫔妾关押至冷宫又如何?流言满宫上下都传遍了,万岁爷就是先堵悠悠众口也堵不清。”敬嫔绝望的嘶吼,让跪在她面前的惠妃听的心惊胆战。   她悄悄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那绷的紧紧的下颚还有放在两边颤抖的双手,光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万岁爷此时有多生气。   她生怕敬嫔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不能挽回的话,忍不住的劝说两句:“敬嫔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温嫔已经被你推下湖了,你还要如何?”   惠妃敢开口一句就后悔了,因为敬嫔一边左右反抗压着她的奴才,一边将矛头对向了她:“惠妃姐姐装的是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其实最恨温嫔的人应该是你才是吧。”   “这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一开始就是从你的钟粹宫传出去的,现在倒是假仁假义的在万岁爷面前尽说些好话。”   惠妃听闻压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立马转过头怒气冲冲低吼:“妹妹这话又是从何处听来?”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瞧面前那道炙热的视线。   敬嫔已经被太监们押到门口,她将脚勾在门框上最后冷笑的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们都被温嫔给骗了,外表瞧着无害的人其实心机最为深沉。”   她还没说完,太监们一用力就将她往外拉了出去。   惠妃情不自禁的扭头往外看去,敬嫔不再喊冤,只牵起嘴角对她展现了一个诡异的笑。   那眼神让她觉得不寒而栗,惠妃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便没察觉万岁爷正一步一步已经走到她身边。   “惠妃?”   惠妃刚回过神,就从头顶打下一道冰冷的声音。   “啊——”她一时没察觉,吓得叫出了声音。   只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收敛起脸上的震惊对万岁爷扯出一个笑出来:“万……万岁爷?”   “刚刚敬嫔说的是真的吗?”康熙的声音与她同一时间响起。   屋子里面安静的诡异,两人一站一跪都看着彼此的双眼,惠妃张了张嘴巴:“嫔……”   内殿忽然传出一道声来,太医惊喜的冲出来道:“万岁爷,温嫔娘娘醒了。”   康熙深深的看了惠妃一眼,随后抬脚往内殿走。   还没两步,却见温嫔扶着宫女的手从内殿走了出来,她看见康熙第一眼先是一愣,随后双眼一红,眼泪啪的往下掉。   她不好意思的挪开脸,干枯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她低下头:“嫔妾以为自己差点儿见不到万岁爷了。”   康熙看着她满脸的泪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去想将那满脸的泪水擦拭掉,但手刚伸出半路又收了回来。   “温嫔——”康熙闭上眼睛:“你可刚刚知敬嫔说了什么?”   温知许睁大双眼,像是对他的态度有些委屈,听后却乖巧的点点头:“敬嫔姐姐没有推嫔妾,是嫔妾自己失足掉下湖的,不能怪她。”   康熙的眼神打在她一撒谎就情不自禁搅和在一起的双手上,叹了口气转过身对身后道:“惠妃,你来告诉她。”   惠妃其实心中一样的慌张,但好歹话在面上压制住了。   她站起来走到温知许身边道:“妹妹,敬嫔大概是糊涂了……”她张了张嘴角有些难以启齿:“说妹妹进宫之前曾……曾与人私相授受过。”   她说完就往温嫔那看,端是想瞧瞧到底温嫔听到这脸色如何。   后者脸一白,脚步一颤,看着她的时候双眼满是惊慌与紧张。那表情只闪了一瞬,温嫔就反应过来,立马转过头对着康熙。   “万岁爷。”温嫔背对着自己,惠妃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她现在浑身虚弱,正对着万岁爷喊冤枉。   惠妃闭上眼睛,脑中一直闪现的是温嫔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慌。   她吸了一口气,敬嫔已经将这事捅了出来,这次若不能将温嫔拉下马的话,日后定会比这还要难上十倍。   “皇上——”惠妃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关于温嫔流言一事,嫔妾有事禀告。”   万岁爷与温嫔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惠妃继续道:“流言一事嫔妾也有过耳闻,故而知道的比旁人要多些,敬嫔说是从嫔妾的钟粹宫传出来的,其实是因为嫔妾动手查了。”   “那惠妃查到了什么?”   康熙的撇下眼神没看任何人,伸手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茶盏。   “嫔妾查到温嫔进宫之前确实是与男子有过一份情,私相授受这些敬嫔说的也不全然都是废话。”   康熙掀开茶盖的手顿了顿,手指收紧。   “温嫔在江南住了十余年,刚到京城却没回温府反倒是转头去了寺庙住了小半余月。”   “啪——”的一声,康熙手里的杯盖放了下来。   眯着眼睛低头往惠妃那看:“寺庙?安灵寺?”那眼神像是诧异又带着惊喜?   惠妃抬起头喃喃道:“万岁爷这是也听说了传闻?”康熙没回她,只道:“你继续说。”   “且……且嫔妾查到温嫔在那住了小半月有余,寺庙之中还来来往往的出入过宫中之人。”惠妃说到这语气有些发紧:“那人就是与温嫔有首尾之人,后宫的流言并非是假话。”   康熙拿着茶盏的手随着温嫔的声音越收越紧。   他红着眼睛对上惠妃,开口的嗓音却带着诡异,他问:“惠妃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   “嫔妾说这些自然不是一面之词,温嫔那日曾在御花园撞上那位,便被吓得躲进假山后面,回去之后受了惊还叫了太医把脉。”   康熙眉心一皱,站起来:“还在宫中?那惠妃倒是说说与温嫔有首尾之人究竟是谁?”   惠妃呼出一口气,雪白的嘴唇抖动了几下:“嫔……嫔妾不敢说!”   万岁爷撩下眼神,惠妃只瞧见里面翻滚的怒意,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怒气是对着自己的,此刻万岁爷就算是生气,也是对温嫔。   “朕允你说。”康熙开了口,清冷的语气却有些奇怪。   惠妃压下那一丁点的不自然,大着胆子对上万岁爷的眼睛,试探的开口道:“都说……都说……”   她狠了狠心:“都说与温嫔娘娘有首尾那位,是太……太子胤礽。”   “胡说八道。”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康熙手里的茶盏也随着砸在她身上,满满一杯的茶水康熙没喝一口,尽数泼在了惠妃的身上。   康熙弯下腰掐死死的掐住惠妃的下巴:“惠妃可知道胡言乱语的下场?”若不是在寺庙之人是他的话,这样一个谎言足以让温嫔置死。   “竟将朕的妃子与太子搅和在一起,朕看惠妃你是不要命了。”康熙掐住她的下巴,使劲的往旁边一甩:“或者是不想要这张嘴了。”   “万岁爷。”惠妃睁大的双眼满是慌张,她不明白为何万岁爷对她生气不对温嫔发作。   “您就如此相信温嫔不成?”她将手指着温知许:“刚刚敬嫔也说了,不是她将温嫔推下去的,是她自己跳的。”   “而嫔妾说的这些也没有一句是胡言乱语,太子之前还分明说过……”分明说过神似温嫔的陈氏像他的意中人。   然而惠妃余下的话没来的极说出口,康熙就再一次掐住了惠妃的下巴,这一次万岁爷用的力气比刚刚还要大,惠妃疼的嘶出了声。   “万岁爷只宠爱了她一年。”惠妃费力的将手指向温知许:“就如此相信她了吗?嫔妾跟了万岁爷那么多年,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还在胡言乱语。”康熙满脸狠厉,将掐住下巴的手臂抬起来,惠妃疼的眉心皱起,双手挣扎的抓着康熙的手:“万岁爷饶……饶命,听……听嫔妾解释。”   康熙手心一用力,将惠妃往后一扔。   “吃了雄心豹子胆,居心叵测的想编排朕的爱子与爱妃。”康熙闭上眼睛似乎是忍无可忍:“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康熙将胸口的浊气排出,接连两场闹剧让他满心的疲惫。   “将惠妃拉下去吧。”   他挥挥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过了一会,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伸上前,将他的手握住:“万岁爷。”温嫔原本轻灵的嗓音此时有些沙哑,而握住康熙的手也冷的刺骨。   但康熙却舍不得放开,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握在手心。   过了好长一会,康熙的喉咙才滚了滚,道了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惠妃就算是再不好,康熙也不会在温嫔面前说她的不是。   但温知许岂会不懂,摇摇头道:“不辛苦。”   “四川水患万岁爷惦记着灾民已十分辛苦,还抽空惦记着嫔妾,嫔妾已经心满意足了。”温知许摇晃着康熙的手:“有李总管的照顾,嫔妾这段时间来没受到这些流言的干扰。”   “最重要的是,那些事情嫔妾没做,旁人相不相信嫔妾不管,只要万岁爷相信嫔妾就够了。”   温嫔说完眨巴着眼神看着窗外,这两句话说的轻而易举,但其中的艰辛康熙岂会不懂?   康熙喟叹一声气,将人搂进自己怀中:“放心,朕一直信你。”   感受到怀中人温热的体温,康熙闭上眼睛道:“朕差点儿就失去你了。”想到听见温嫔落水消息的一瞬间,那下意识的惊慌害怕。   康熙伸手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   他亲了亲温嫔耳边的头发,沙哑的声音道:“给朕生个孩子吧?”   怀中的人不吭声,康熙忍不住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嗯?给朕生一个皇子,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温嫔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他:“为何那时候就没人欺负嫔妾了?”   康熙牵起她的手在嘴边一吻:“到时候……”到时候朕升你位份,你站的高,自然没人能欺辱了你。 第87章   钟粹宫   惠妃自从被押回来就独自坐在软榻上发呆,万岁爷只让人将她押了回来,却没给她任何的处分。   她眼神发直的坐在那,宫女上前劝:“娘娘,夜已深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惠妃摇摇头,开口的嗓音额外的沙哑:“下去,本宫想在这待着。”   宫女瞧着外面漆黑的夜晚,心疼看着自家娘娘,张了张嘴:“娘娘——”   “下去吧,本宫在这等万岁爷。”惠妃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是不可抗拒。   宫女一脸为难,心想万岁爷都厌弃您了,怎么可能今晚还会过来?但是看着自家娘娘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那些话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宫女行礼退下去,快走出门的时候似乎是听见了一句:“万岁爷一定会来的。”   她刚觉得娘娘痴心妄想,却见迎面走来两个人,领头的男子板着一张满是严肃的脸,明黄色的衣服在黑夜里也发着光芒。   她只看了一眼就心中一跳,连忙跪下去:“奴婢叩见万岁爷。”   康熙从她身边走过,吭都不吭一声继续往前走,李德全跟在万岁爷身后撩起门帘跟进去,又转身啪的一声将门关起来。   脚步声从远至近,惠妃身子往前微微一倾,有意的将身子坐的更直了些。   当视野中出现那截明黄色的衣料的时候,惠妃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您来了?”   她没站起来行礼,而康熙听见她的声音也没吭声,独自走到她旁边坐下,两人默不作声的坐了一会,李德全送上来的茶康熙也没接,任由茶盏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嘭——”的一声。   惠妃总算是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往康熙那笑:“万岁爷还生气呢?”   康熙将大张开的双腿收回去,撩起眼帘往惠妃那认真了看了一会,低沉嗓音没有情绪:“惠妃,这么多年来你变得朕都快不认识了。”   惠妃一直挺直的腰杆在这句话下来之后骤然间弯下不少。   一直憋在眼眶之中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悲愤开口:“是嫔妾变了,还是万岁爷变了?”   敬嫔的话还在康熙耳边响起,他皱起眉心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但那抹神色只维持了一会又很快的消失了。   “朕是帝王,自然是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康熙的眼睛重新看向惠妃,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够他将所有的流言查了个清楚:“倒是你,设计陷害温嫔,还牵连上朕的太子。”   “如此狠毒的心肠,实在是不配坐在如今的妃位之上。”   惠妃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就是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万岁爷,但当万岁爷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难受起来。   “万岁爷就没一点错吗?嫔妾让人散播流言是有罪,但是这件事温嫔就当真无辜?”惠妃激动的从软榻上站起,说话时就连手指都在颤抖:“敬嫔说温嫔落水是她自己往下跳的,万岁爷不信。”   “嫔妾说温嫔跟太子有染,万岁爷还是不信。”   惠妃眼中带泪,身子摇摇欲坠:“伺候万岁爷那么多年,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到底还是比不上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   康熙闭上眼睛,压抑住浑身的怒气。   若是当真如惠妃说的那般,不念在她伺候那么多年的份上他今晚就不会过来,从一开始惠妃诬陷太子的时候,他就有理由将她打入冷宫。   但大阿哥刚战胜噶尔丹回来,康熙不想让他有一个被打入冷宫的母妃。   这让大阿哥日后在朝堂中如何自处?   但他没想到,惠妃到这个时候了还只想着自己,一门心思的偏要攀扯温嫔。康熙双眼的失望溢与表面,忽然觉得他过来是个错。   他站起来,锐利的双眼直往惠妃那看:“朕告诉你,为何朕如此相信温嫔。”   惠妃看着那道眼神不敢说话。   康熙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看着面前这张保养的极好的脸,珠钗满头,妆容精致。   但眼角旁边还是悄然的爬上不少的皱纹。   记忆中那低头羞涩的少女在眼前一闪而过,康熙发现今天他叹了无数声气。   “万岁爷如何不说了?还是一时间没想好说辞?”那眼神惠妃不知为何看了有些惊慌,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再开口的时候却忍不住带了尖锐的刺。   康熙闭上眼睛,双眸中的失望越来越深。   “温嫔进宫之前是住过寺庙,而安灵寺中也确实是出现过宫中之人。”康熙的眼睛对上惠妃那骤然惊喜的眼神,却觉得越发的无力起来:“这些你查的没错。”   “那……”惠妃双眼中精光一亮。   “但在寺庙中出现的人是朕,与温嫔一开始就认识的人也是朕,”康熙挪开打在她身上的目光,最后一丝耐心也在惠妃那不知悔改的眼神中全部耗尽。   “温嫔年纪尚小还不知道,但若当真说要与人有首尾的话,那个人应当是朕才是。”   康熙转过身来,对着惠妃崩溃的双眼,开口却依旧的冷酷无情:“寺庙中的惊鸿一见,确实让朕对温嫔生了情愫。”   “不,不不——”屋子里原就只有两人,康熙这话说完之后安静的吓人。   过了好长一会,才听见惠妃摇着头崩溃的大喊,“不!”   她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往后退,脚上踩着的花盆底没站稳让整个个人像是随时会摔倒,但惠妃还是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红着一双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是万岁爷。”   陈氏,太子,还有温嫔那些种种。   惠妃流着眼泪指着康熙,想怒斥他在包庇温嫔与太子,但跟随万岁爷那么多年,惠妃知道康熙不可能是这种人。   帝王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这般做。   她抖着手指想怒吼,想崩溃大叫,但不怎么忽然想起敬嫔被拉走时朝她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   惠妃就像是被人一把掐住的喉咙,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起来。   敬嫔道:“一切都是温嫔设计的,其实心机最深的就是她。”   那么,这次的事一开始也是温嫔?她忽然浑身上下颤抖起来,踩着花盆底的脚步一抖,整个人往后一倒。   “啪——”   “砰!”   两道身影同时响起,随后就是女人绝望的哭泣声。   ——   翌日,惠妃的事传遍了整个后宫。   惠妃诬陷温嫔,传播流言被万岁爷下令降为了贵人。   且说惠妃一时经受不住打击,竟然躺在床榻上一病不起。   而温嫔寺庙中的流言也换了一个版本,说与温嫔在寺庙中相识的人其实是万岁爷,万岁爷在宫外就对温嫔一见钟情,这才在进宫之后待她如此宠爱。   原本看温嫔笑话的人听后也换了另一幅嘴脸,开始还嘲笑温嫔现在可谓是嫉妒的不行。   万岁爷待她如此的宠爱,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份情谊在,难怪她们比不过了。   延禧宫   “主子,小元子打听回来了。”棉雾端起药碗伺候着温知许服药,夏日落水虽只一会就被救了起来,但到底还是入了寒,需得好好养着才是。   苦涩的汤药凑在脸边,温知许下意思的皱起鼻子。   但还是接过捧了起来:“哦?怎么说?”其实昨日万岁爷没留下来陪她的时候,温知许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想,一早就说惠妃被降为了贵人便让小元子过去打听昨晚到底出了何事。   “小元子说打听不到。”棉雾摇摇头:“当时屋子里面只有万岁爷与惠妃娘娘,后头就连李德全也出去守门去了,里头到底出了何事旁人一概不知。”   温知许拿起勺子的手放下,嗓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江南那边的软糯音调说起话来非但不难听反倒是有种特殊的诱惑:“既然这样,那便让小元子回来。”   棉雾点点头,又继续道:“虽听不清说的什么,但到时知道了惠妃的伤势。”   “不是外头说的扭伤了脚?”   温知许扬扬眉,棉雾摇头道:“不是,想也知道这是对外说的想法,惠妃摔伤了脚是不傻,但其实是摔到了香炉上,人一屁股坐在了香炉里。”   棉雾捂着嘴,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明火点燃了衣服,奴才们扑火没来的及,烧伤了惠妃的屁股。”   “惠妃觉得丢人,心如死灰这才对外说是扭伤了脚。”   温知许拿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路,张了张嘴巴有些哑然。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惠妃居然是这个结果。   入口的药本就苦涩,听完之后温知许端起来一口喝了,将手里的玉碗放在棉雾的手中,温知许淡淡道:“不过是贪心而已。”   若不是惠妃一听她出事就慌慌张张的跑到延禧宫来,唯恐她逃了去这事也不会出现在她头上。   若是惠妃见敬嫔被收拾之后就收手的话更不会有今日这番场景。   说到底,还是败在了贪心二字。   坐在妃位还不够,还想惦记着那至尊之位,从一开始就打着陈氏的注意想在万岁爷身边安插人,之后又视自己为眼中钉。   温知许想到这些闭上眼睛,抓住扶手的手也悄然见握紧。   棉雾瞧见了,连忙放下碗上前,将温知许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主子,您可别乱想。”   “惠妃的事是她罪有应得,她先出手的咱们不能不防。”   “不——”温知许摇摇头,在睁开双眼之间双眸之中一片坚定:“本宫想的不是这个。”   她转过身,挑起下巴往外看。   这一次为了打压住惠妃,她露了不少陷,刀子捅出去,可收回来的时候却没擦干净,不是她温知许的做事风格。   她垂下眼帘,悠悠道:“棉雾,今后的路怕是比现在还要难走。” 第88章   虽万岁爷出面解决了流言,也处置了惠妃,表面上看都是为温嫔着想但是那件事之后却一直没踏入延禧宫。   却也不像是与温嫔闹了矛盾,万岁爷人虽不来但是身边的李公公却隔三差五的去延禧宫,旁人摸不清万岁爷的意思,但也不敢轻视了温嫔娘娘去。   永和宫   德妃娘娘坐在软榻上,正低头绣着手里的花样,仔细一看的那一抹明黄色的龙纹一瞧就知道是给万岁爷绣的。   宫女走上前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娘娘,今晚万岁爷说了不过来了。”   德妃拿着针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时眼神带着尖锐:“万岁爷去延禧宫了?”除了延禧宫那位,德妃想不到还能有谁能在她这截胡。   “不是。”宫女摇摇头,道:“不是温嫔,是石答应。”   “之前住在延禧宫中那位石答应的妹妹,进宫这么长时间万岁爷都没翻过她的牌子,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的忽然入了万岁爷的眼。”   绿嫔说到满脸的不屑,刚入万岁爷的眼还没两天就嘚瑟的翘起尾巴的人,自然会有人会去教训。   果然,德妃听见石答应之后便继续绣起手里的绣活起来,一个刚承宠的答应而已,她还不放在眼中。   手里的龙纹被德妃绣的紧密而精细,她一边绣一边问:“万岁爷还是没有去延禧宫?”   “说来也奇怪,万岁爷这像是在刻意冷落温嫔一般。”宫女摇着头继续道:“娘娘,您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嫔的手段太嫩罢了。”德妃说到这勾起嘴角笑起来:“掩饰的再好,可一下子弄倒下两位妃子,就算万岁爷之前没想到,冷静之后也不难发现在其中的古怪。”   “哪有从头到尾都无辜的人?全看之后收刀的时候快不快罢了。”德妃绣了一会便将手里的绣活放下,这枚荷包她从过年就绣起,想起来就拿出来绣那么一针,现在总算是绣的差不多了。   “温嫔是脱身脱的干净,可太利落了反倒是让万岁爷心中怀疑,”德妃捧起送到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老实说,万岁爷没有下令让人去查温嫔,已经让本宫惊讶了。”   绿屏站在德妃身后,殷勤的伺候着捏着她的肩膀,听闻之后眼睛一亮:“娘娘,您的意思是温嫔有可能会失宠?”   “那要端看温嫔之后怎么做了。”   德妃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裙摆,从表面上来看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仔细一瞧就能看见垂在两边捏紧的拳头。   她站起来伸出带满护甲的手:“走,随本宫过去看看,惠妃到底是如何败下阵来的。”   钟粹宫   惠妃伤了屁股,人不能躺下去只能整日趴在床榻上。被万岁爷厌弃她本就万念俱灰,现下又伤了这样不雅的地方,她直接下令让人关起了宫门。   好在万岁爷还惦记着她是大阿哥的生母,虽降了她的妃位但好歹没让她搬出钟粹宫。惠妃在后宫根基颇深,就算一时失势,但说实话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她说要将宫门关起来,没人敢反驳。   但……钟粹宫的人不敢,不代表外面的人不敢进来,守门的奴才看了眼德妃娘娘,想了想还是打开门迎了上去:“奴才叩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罢。”德妃声音温柔,如外面传闻的那般人淡如菊,气质温和,她抬起手问:“惠姐姐呢?”惠妃被万岁爷下旨降为贵人,是担不得这声姐姐二字的。   小太监最近几日尝遍了人间的冷暖,听见之后眼睛都红了。   抹了一把眼泪道:“还是德妃娘娘心善,旁人一听咱们主子失势就恨不得躲的远远的,倒是德妃娘娘还惦记着主子想着来看上一眼。”   小太监说完之后自己倒是红了眼睛,弯下腰态度更殷勤了不少:“娘娘,咱们主子就在里边,您随奴才过来。”   德妃跟着小太监往里走,进了内殿撩开门帘踩着花盆底再走两步就看见趴在床上的惠妃,哦,现在应该叫惠贵人了。   德妃想到这脸上的表情更深了些许,往前几步,走到站在床榻边才停下来。   一直眯着眼睛的惠贵人听见这声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过头往德妃那看,暗沉的嗓音里听的见干枯:“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这么多年了,姐姐还是一样爱乱想。”德妃摇着头,弯下腰凑上前帮惠贵人压了压被角:“妹妹只是想问问姐姐这是如何输成了这般?”   “您一个妃位,怎么就败在了小小一个温嫔的手中?”德妃说到这的时候眉心狠狠的皱起,当初惠贵人想的那个计策她也听过了,说实话不算是天衣无缝但也算是周全,就算不能一次性将温嫔搬倒但伤她几分也是能的。   温嫔虽到后面还是惹了万岁爷的怀疑,但德妃想知道是不是确如外面传的两人在寺庙中就相识了,还是这是万岁爷为了掩饰太平故意放的流言。   到底是相识多年,德妃的想法惠贵人一瞧便知。   冷笑着摇着头:“本宫劝你最好不要在自作聪明,没有好处。”   “哦?”德妃眉毛一扬,眼中带着笑:“姐姐的意思是?”   惠贵人扯起嘴角朝她笑,随后伸出手指勾了勾,德妃心思一跳渐渐的将腰弯下去凑到惠贵人的耳边。   干枯的沙哑声带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温嫔设计的,她挖了个吭亲眼看着本宫往下跳……”   惠贵人的喉咙滚了滚,发出一声奇怪的笑:“这样的人比起当年的德妃妹妹来比,手段也是毫不孙色。”   最后一句话落下,德妃便唰的一下站直了。   她冷眼看着趴在床榻上眉眼带笑的惠贵人,浑身温和的气质早就消失不见,她冷着声音哼了一声:“惠贵人都现如今这模样了,嘴里还带着刺呢?”   ——   延禧宫   温知许喝了大半个多月的药身子总算是见好了,最近万岁爷不来她延禧宫倒是一直去丽常在与石答应那。   “听说石答应特别讨万岁爷的喜欢,妹妹难道当真不在意?”章嫔喝着手里的金丝燕窝粥,搅和几下又原样的放下。   她放下手里的玉碗,眉眼带笑的往身边人看去。   多日不见,温嫔瘦了不少,她身子原本就纤细,现在又瘦了一圈脸都小的只有巴掌大了,身上的旗装瞧着应该还是上次做的,穿在身上大了一圈,显得那截腰杆越发的纤细,似乎一只手就能掐的住。   章嫔想到这,还当真伸出手往她腰间比了比,小手眼见的已经摸了上去,眼看就要掐上了,被温嫔一巴掌扫了下去。   “姐姐。”温嫔瞧着她一眼的无奈。   章嫔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问你呢,万岁爷都多长时间没来了,你就不着急?”   “急啊。”温嫔点点头。   只嘴上说着急,面上却一点都没露出来,眼睛还直直的垂下去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哪有一丁点她嘴里说的着急的模样?   章嫔瞧了几眼,瞧不出什么便没耐性了。   “罢了,罢了,就你这性子一般人瞧不透。”她站起来往周围一看,就算万岁爷许久没来,温嫔这儿瞧着也没人胆敢欺负了去。   “我去接十三阿哥下学了。”章嫔挥着手:“最近看公主的时间久了些,十三那小子脸上不说居然子啊背地里偷偷生闷气。”   章嫔说到这眉眼之间一片温柔:“我之前问他喜不喜欢妹妹,他那时点头说喜欢,最近见我心思都放在公主身上居然偷偷跟奴才说要把公主还给通娘娘。”   她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本宫过去哄哄他。”   十三阿哥才多大一点,居然就学会了吃醋?温知许一想到这就觉得好笑,连忙站起来送她:“姐姐慢走吧,不急。”   章嫔点点头,下午的太阳还是耀眼的紧,她见宫女打好伞之后刚准备走忽然间又悄悄的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来。   二话不说的塞在温知许的手上。   温知许一愣,瞧着手心的东西一脸疑惑。左右都是伺候的奴才,章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走在她身边轻声道:“你最近太瘦了,胸都小了。”   她说着,还伸出手上前想指一指。   辛好温知许眼疾手快的躲开了,章嫔也没想真的去碰到,乖乖的放下手,靠在她身边声音放的更小了些。   “反正——”她咬着下唇一脸的羞于启齿的模样:“反正就是用来丰胸的。”她垂下眼睛往温知许的身上一扫:“当时我坐月子的时候跟催奶的方子一起送来的。”   “咳……”她假装咳嗽了一声:“你试着用用,万岁爷也喜欢这个……”   章嫔说完,就再也待不下去,摸着鼻子飞一般的跑了。   留在原地的温知许一脸黑线的看着手里的荷包,“丰胸?”她说完又低下头往自己胸前扫了一眼。   转过头对棉雾道:“我最近胸小了不少?”夏日天气热所以饭食用的少,身段是消瘦了些但也没有小成不那般程度啊?   棉雾被主子问的也是脸颊发红,张了张嘴道:“主子,进宫之前咱们在杜嬷嬷那拿了不少的好方子,其中就有丰……丰胸的,”   棉雾平日里总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是有了旁的情绪,她试探的道:“要不,咱们就不用章嫔娘娘送来的方子,用自己带来的试试?”   温知许低头看着自己,转身面无表情。   过了好长一会,她脑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莫非后宫那些人以为本宫受宠是因为胸大不成?”   现下自己瘦了胸小了,所以万岁爷不来了?   温知许想到什么到底还是点了头,万岁爷心中别扭终日不过来,她不去主动求见但暗地里总要做些什么才是。   若不然……素净的衣裳穿多了,低眉浅笑之后还以为她驾不住艳色。 第89章 (抓虫)   储秀宫   敬事房的小太监满脸喜色的走进去,打了个千恭敬道:“恭喜小主,万岁爷今晚翻的又是您的牌子。”   石答应坐在软榻上,听闻之后双眼一亮,竟蹭的一下从软榻上站起:“你说的是真的?”   瞧小太监点点头,石答应双眼发亮来回的走了两步,“万岁爷还是惦记着我的。”   她低下头满脸的娇羞,这时贴身宫女上前道:“小主,奴婢们为您好生的打扮一番,一准让万岁爷瞧见小主就恨不得往骨子里宠。”   石答应一听,娇俏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粉红。   跟着宫女来到梳妆镜前,瞧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她虽是妹妹但自小就比姐姐长的要好上许多,何况姐姐从进宫开始就没得到万岁爷的怜爱,不像她。   石答应低头咬了咬下唇,任由宫女们伺候着换了一身,打扮好之后石答应站在铜镜面前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艳丽的水红色,将她原本精致的容貌衬的更漂亮了三分。   她想到侍寝时的种种,悄悄低下头羞红了眼。   凤鸾春恩车随着叮咚之响到了储秀宫的门口,石答应满脸娇羞的坐进去,到了养心殿伺候的太监过来禀告:“万岁爷还在看折子,请石答应稍等片刻。”   石答应点点头,看小太监出去了便坐在龙榻上等着。   除了初次承宠之外,这是她第二次来这,石答应看着内殿中央那尊九龙金纹大香炉,里面正冒着缕缕的白烟,满屋子都是龙涎香的味道。   这味道与万岁爷身上的一模一样,石答应坐在床榻上想到什么低下头红了脸。   含雾的双眼刚抬起,却无意间扫到先是床榻正对面的画上,石答应身子先是一顿,随后站起来往前走。   三两步走到面前,石答应刚伸出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扭过头往身后瞧,就见万岁爷正朝这走来,石答应勾起嘴角满脸笑意兴奋的扑上去:“万岁爷,”   康熙点了点头,撩起眼皮眼神却落在石答应搭在画轴上的手上。   “你在干什么?”含着冰刀一样的语气传来,石答应猛然抬起头往他那看。   万岁爷的眼神满是冰冷,石答应被她瞧的心中一惊,原本搭在画轴上的手也急忙收了回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不利落了:“万……万岁爷,嫔妾一时无意……无意之失。”   她着急求得万岁爷的原谅,往前走的时候脚步快了些,没看清脚下猝然绊倒身边的绣墩,她被绊的往后一倒,紧急的时候手扶着桌子才显显没摔在地上。   “万岁爷——”石答应心砰砰直跳,满脸紧张,连忙朝万岁爷扯了扯嘴角。   抬手之前却碰到身后的画轴,康熙及时伸出手却还是来不及阻止画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石答应愣愣的看着地上,画轴展开了一半露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来,石答应盯那没露出脸的女子楞在原地。   还没等她有反应,却见万岁爷一脸怒气正跨着大步走过来。   他弯下腰低头将地上的画轴捡起来,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满目的冰冷:“滚下去。”   康熙张了张嘴唇,眼神之中没有一点耐烦,且冷的刺骨。   “万……万岁爷。”石答应之前侍寝几次万岁爷虽说不是戏文中所说的温声细语,但至少对她有耐心。   现下这般……石答应咬了咬下唇,不过是个画轴。   她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可抬头对上万岁爷那张没有神色的脸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抖着身子及时的跪下:“嫔……嫔妾该死,求万岁爷饶命。”   “滚出去——”   没有情感的声音再次响起,石答应咽下满心的委屈,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门口守着的李德全见石答应出来也是一脸纳闷,忙迎上来道:“石小主,您这是怎么了?”他说着担忧的眼神往屋内瞧。   石答应原本抬起的脚步停下来,拐了个弯走到李德全身边,小声道:“公公,我有一事不知,公公能否解惑一二?”   李德全笑了笑,身子弯的更低了些:“还请小主明示?”   石答应咬了咬下唇,“刚刚在内殿我在不小心碰到了万岁爷挂在床榻对面的那卷画轴,万岁爷便生了我的气。”   想到这放袖口中的双手悄然间掐紧了一分:“画轴中的人身着素色的衣裙,公公可知那是何人?”   “这……”李德全皱起眉心,脸上像是有些为难之色。只那神色转眼即消之后,李德全瞧着她打着哈哈道:“小主,有些事一是奴才不方便说,二是……”   他低头笑了笑:“小主初承宠,有些事也不要明白太多才是。”   石答应见李德全这般,也心知自己这是问不出什么了,点了点头温声有礼的谢道:“多谢李公公。”   她回头往关起来的屋子里瞧了一眼,还是不甘愿的回去了。   李德全见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推开门往内殿走去。   只见万岁爷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正坐在床榻上,正低着头瞧着手里的手里的画轴。李德全知道那画上画的是什么,眉心一跳低着头走上前。   “万岁爷。”   床榻上的人头都未抬,只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敲打了几下。   李德全眼尖儿的瞧见了,想了想还不是道:“既然石答应伺候不顺,要不要再唤个小主来伺候?”   “罢了。”万岁爷拍了拍膝盖,将眼神才画轴上挪开:“都是些光有姿色的,没甚意思。”   李德全张了张嘴,做后妃的不是需要姿色还需什么?   瞧着万岁爷手中的画轴,李德全点了点头心生明白,万岁爷这估摸着是想到延禧宫那位了,只是他纳闷,既然万岁爷想温嫔了何不过去延禧宫瞧瞧?   想到这,他便忍不住的想劝上一句:“万岁爷既然想温嫔娘娘,要不奴才过去让人接娘娘过来?”   其实这话李德全憋了好多天了,万岁爷最近这段时间瞧着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外人瞧不出来但是他们这些跟着伺候了久了自然能瞧出万岁爷有时看书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这样的情况放在以前是万万没有过的,李德全心中猜测有一两分是因为温嫔娘娘,后又见万岁爷故意将床榻对面的画卷起来,就知道两人之前出问题了。   “谁说朕想她了。”   康熙低声呵斥一声,将手里的画轴慢慢收了起来随意的放在手边,明黄色的衣摆动了一下,康熙沉着脸瞧着李德全:“日后不该说的话别说。”   万岁爷语气冰冷,李德全心跳到嗓子眼连忙跪了下来:“奴才知罪。”他哪里知道一句话就惹的万岁爷动了怒。   康熙坐在床榻上,手搭在膝盖上站起来,他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你觉得温嫔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李德全一脸懵,万岁爷这话怎么问起了他?张了张嘴试探的小心道:“温嫔娘娘性格温顺善良,对待奴才们也是和气,自然是是极好的。”   “朕去就相迎,不去也从未见她争抢过。”康熙语气冰冷,扯着嘴笑了一句:“确实是极好的。”   嘴上说着极好语气里却带着讽刺。跪在地上的李德全一脸纳闷,万岁爷这意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万岁?”   “罢了,温嫔最近如何?”康熙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与眼神的晦暗让李德全琢磨不透,收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回答:“温嫔娘娘近日都待在延禧宫没出来过,倒是章嫔娘娘日日都去延禧宫,瞧着两位娘娘的感情是越发的好了。”   李德全这句话落下,万岁爷许久都没反应。   过了好长一会,他才似乎听见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倒是潇洒。”   “这……”李德全犹豫的声音还没说完,又听见万岁爷忽然道:“你亲自挑几个相貌品性上等的女子,送去太子的毓庆宫。”   帝王的霸道就在这般,虽只是个流言,但到底还是入了帝王的耳。   ——   石答应被万岁爷下了脸,之前那刚承宠攒起来的傲气全部消失不见。   她自认为不像姐姐那般愚蠢,一张画轴就将她的美梦打醒了,万岁爷如今还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玩物,而那画轴上的女子竟然被万岁爷如此珍爱,想必她在万岁爷心中的分量自是不同的。   后宫的妃子那么多,到底是谁呢?   石答应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想了想又坚定的摇摇头,万岁爷若是当真将温嫔放在心上的话,怎么会在温嫔落水被陷害之后忍得住大半个月都不去见她?   分明是一样将她当个玩意。   左思右想的就是想不明白,便将想法子去打听,可她刚进宫的时候因不懂规矩嫌弃储秀宫得罪了宜妃娘娘,进宫那么长时间了身边却没个聊的上话的。   石答应想到这想骂一句自己傻,硕大的储秀宫就住了自己一个,可比那些在一宫主位下讨生活的要好上许多。   想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到丽常在身上。   丽常在听说石答应求见,思绪一番还是让人进来了,其实说一句真话,上次在延禧宫若不是石答应反应的及时,可能她就要被敬嫔连累。   石答应走进来的时候,眼尖的往周围瞧上了一眼,丽常在位份比她高,瞧着周围的布置还不如她一个刚承宠的答应。   她心中所想,脸上自然便露出了几分。   坐在软榻上的丽常在怎会瞧不透她脸上的表情,原本勾起来的嘴角放了下来:“妹妹今日怎么到我宫中来了?”   石答应既然是有求于人,便将画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姐姐可知那是哪位娘娘?”   丽常在瞧着石答应那一脸好奇的表情,这才察觉当时万岁爷亲自挂画之时,石答应还没进宫,满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可就她一人不知晓。   想到石答应进来时一脸嫌弃的模样,丽常在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妹妹问错人了,其实姐姐也不知道。”   石答应脸上一阵失望。   抬起头看着坐在软榻上正悠闲喝茶的丽常在,石答应出了个主意:“上次温嫔娘娘落水之事你我皆是见证,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知温嫔姐姐好些没有。”   石答应说罢站起来,拉着丽常在的手满脸亲热:“既然今日有空,姐姐何不与我一同去瞧瞧温嫔娘娘?也顺便问一下温嫔娘娘那人是谁?”   温嫔仗着受宠,几乎是日日将她堵在延禧宫门口不让进,为着那件事她还被人嘲笑过,先如今受宠了自然是想在温嫔面前炫耀一番的。   石答应的心思丽常在如何不知?她笑起来牵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好啊。”   延禧宫   温知许正与章嫔下棋,就听见外面传丽常在与石答应来了。   “她们两个现如今都受宠,该不会是来你这失宠的妃子这来耀武扬威的吧?”章嫔一向是嘴不饶人,嘴里说话手也不闲着,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对面的温知许细滑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抬起,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就跟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越发精致小巧的下巴抬起来,嘴里漫不经心的道:“大概吧,谁让本宫失了万岁爷的宠爱呢?”   她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倚靠在软榻上的身子边说边挪动了一下,只见那胸前鼓囊囊的地方跟着跳了跳。   坐在她对面的章嫔,原本放在棋盘上的眼神硬生生的就给挪到那上面。   “那药方子这般管用?”她伸手指了指温知许的胸前,一脸咋舌。随后又嘀咕道:“早知道本宫自己也用了。”   “那姐姐要不要,待会走的时候让棉雾给你包上几包?”温知许撇着眼睛斜了她一眼,她用的自然不是章嫔送的那个,而是进宫之前杜嬷嬷写的。   除了丰胸的方子还有嫩肤的,温知许的皮肤已经够嫩了,照着方子泡上一段时间之后白的发光不说,更是嫩的能掐的出水来。   章嫔日日都来,倒是没那般惊讶。   而上次见面还是温嫔落水之时的丽常在与石答应从进门后就直直的楞在原地,眼睛咋也不眨的看着温嫔,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温嫔娘娘,这……这变的也太多了。   软榻上的温知许身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装,清透的烟笼纱上绣着三月盛开的粉色桃花,桃花的枝干从衣裳的裙摆处蔓延,领口与袖口处随处可见的粉色花瓣。   这般明艳娇俏的颜色及其的艳丽,张扬的红色穿在温嫔娘娘却媚而不俗,平素里穿着素色的衣衫本就三分的娇媚,现下夺目的衣裳一穿,骨子里的艳色压都压不住。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如春日里的姹紫嫣红,懒洋洋的倚靠在软榻前,轻轻撩下眼皮勾起嘴角,直逼人心的张扬与耀眼。   章嫔唤了两声,丽常在与石答应才回过神来。   “可是因温嫔的美色看呆了去?”章嫔捂着嘴笑了一声:“本宫初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瞧直了眼。”   一句打趣的话旁人倒是没放在心上,只石答应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起来。她是新宠,在万岁爷面前还只是个脸熟,且温嫔失宠她才有机可乘。   现在温嫔稍稍一打扮,莫说是万岁爷就算是她们都觉得挪不开眼。   石答应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她没想到从素妆换成艳服的温嫔,居然相差这么大。   “两位妹妹今日过来是为何时?”   温嫔靠在软榻上,娇软的声音如同江南三月的烟雨,空灵却又直逼人心。   丽常在低着头道:“嫔妾们是来瞧瞧温嫔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石答应却笑着往下福了福身子,扯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其实嫔妾过来是有一事要问温嫔娘娘,不知娘娘能否为嫔妾解答。”   “哦?”温知许手中抓着一粒黑色的棋子,捻在如玉的手指上相互摩擦着:“说来听听。”   石答应一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一边道:“上次嫔妾侍寝之时在万岁爷的寝宫中发现一个画轴。”   她说着抬起头对着温知许笑:“嫔妾打开瞧了一眼,里面的女子姿态纤纤,楚楚动人,光看半张脸都是倾城之姿,但嫔妾还没来的极打开,就被万岁爷拿了去。”   石答应说到这一脸可惜:“瞧万岁爷如此珍惜的模样,嫔妾忍不住想问问娘娘可知那画上之人是谁?”   她直对上软榻上的人,却瞧见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随后软榻上的人动了动,撑着下巴身子往前倾,问:“可是养心殿龙榻对面那副画?”   石答应被那艳丽逼人的脸瞧的楞了片刻,才点点头咽了下口水:“对。”   只见软榻上的人听后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笑了片刻,随后那勾人的桃花眼往她那瞧眼中浑然都是自信,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那画上之人,自然是本宫。”   “啪——”   石答应原本捧着的茶盏掉了下来,脸上臊的一脸通红。   养心殿   康熙刚放下折子,敬事房的人就过来了:“万岁爷,该翻牌子了。”   “去石答应那。”康熙瞧都没瞧,直接道。   敬事房的小太监却一脸为难:“万岁爷,石答应……石答应恐怕是不能侍寝了?”   将折子放回龙案上,康熙的眼睛才挪过去:“这是为何?”   小太监哆嗦着道:“石答应今日去延禧宫不知为何得罪了温嫔娘娘,被娘娘罚着禁足半月。“   “且……且听说还烫伤了手,不能侍寝了。” 第90章 可以看了,正文   “砰——”   康熙原本捧着茶盏的手顺势的放了下来,小太监身子一抖,就听见他问:“烫伤了手?”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点点头,继续道:“是,听说是一杯热茶全泼在了手上,石答应当场就疼哭了,万岁爷不用着急太医已经去了。”   龙椅上的人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让人送些烫伤膏过去。”   “喳,奴才遵命!”小太监弯腰退下了。   内殿安静下来,没过一会就听见万岁爷大手拍在桌子上:“这个温嫔,胆子太大了些……”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对温嫔特殊,再加上平日里温嫔娘娘待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从不为难,李德全便想着上前劝上两句:“万岁爷,温嫔娘娘平日里脾气最是温和……”恐怕有什么误会。   只他的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万岁爷又轰的一声捶在了桌上。   “朕看她这是恃宠而骄才是。”   李德全开口一句万岁爷就这般生气,便缩着身子不敢再劝,心中对温嫔娘娘着实同情,骤然失宠又出了这样的事,怕不是日后要被万岁爷厌弃?   他正乱想,抬眼正见万岁爷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李德全心中一跳,就见万岁爷边走边道:“朕倒是要去瞧瞧,温嫔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延禧宫   康熙步子走的飞快,去了延禧宫却没找到人。   “人呢?”他没见到人一生气,语气自然就严肃了下来,守在门外的小元子听闻万岁爷来了连忙冲进去,跪在地上利索的打了个千儿道:“奴才叩见万岁爷。”   康熙黑沉着双眼转过头:“你们主子人去哪了?”   小元子脸上一阵慌张,咽了咽口水哆嗦着道:“回万岁爷,主子去了青竹楼。”   “青竹楼?”康熙语气一僵,眼神打在小元子的头顶上:“她去那干什么?”   “奴才也不知。”小元子头疼的挠了挠脑袋:“主子不爱让奴才在内殿伺候,只带走了棉雾似云两人,说是怀念什么的,之后便去了青竹楼。”   康熙撇了他一眼,随后撩下衣摆往外走。   青竹楼离延禧宫路程不少,康熙就算是坐在龙撵上也用了一刻钟的时辰   康熙下了龙撵,看着眼前的青竹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将手被在身后,下令让侍卫与太监们都守在门口,只带着李德全进去了。   自温知许搬到延禧宫后,这里又渐渐的荒废了下来,满院子的杂草乱处横生,到处一片萧条的景象。   康熙原是过来找温知许的,见着这荒废的园子倒是不急不慢的往前走了一圈,只是人却还是没找到。   他不急,李德全倒是急了,小心的回了一句:“万岁爷,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找找温嫔娘娘?”   这里虽在宫内很安全,但李德全就怕到时候哪个没长眼的畜生出来冲撞了万岁爷。   “罢了,”康熙摇了摇头:“朕知道她在哪。”   他说罢就抬脚继续往外走,万岁爷人高马大的步子快,李德全慌忙的急忙跟上去。   青竹楼后面有个小花园,李德全见万岁爷走到那的时候就知道万岁爷要去哪了,果然,再一直往外走,随后拐个弯穿过游廊,继续往前面前是一道圆形的拱门。   只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琴声,琴声虽熟练却算不上空灵,康熙只一听就知道不是温嫔弹的。   但脑子里忽的想起第一次见到温知许的时候。   她一身淡绿色的旗装,清绿中透露出几分灵动,素色衣裳上的荷花刺绣精致极了,一阵风吹来干净清澈的双眼让康熙心跳都露了一拍。   想到这,康熙眼神猝然间温柔了下来。   跟着琴声走近了面前的拱门里,第一眼就看见正在花丛中跳舞的人。   水红色的衣摆随风飘动,踏着悠远的琴声翩翩起舞,旋转,抬手,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妩媚。   在这花丛之间就像是位落入凡间的精灵。   “这是……”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他说完又将眼神抬起往康熙那瞧了瞧,见他抿着嘴唇一脸认真严肃,实则眼都不眨的往面前看。   那一脸认真的样子……   李德全往后退了下不敢吭声了。   悄悄的抬起头往面前的人看了一眼,面前这也不知是哪位人物,瞧着万岁爷这目不转睛的模样大概是看上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姑娘有大福了。”   李德全站的远,没瞧见脸只看见那抹水红色裙摆,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在花丛中跳跃,那是一股直逼人心的妩媚。   还没等他眯着眼睛瞧了个仔细,花丛中的人猛然间停了下来,背对着的身子往后一转。   那张脸也完完全全的露在了两人面前,巴掌大的精致笑脸,清透的肌肤在阳光下是耀眼的白,一双波光粼粼的双眼干净又清澈。   与之冲撞的是,上挑的眼角却满是妩媚。   空灵与妩媚见是两种极端,再加上她眉眼带着笑意,嘴唇轻轻往上勾起,关是这般瞧上一眼,漂亮的就如同三月的桃花。   她极少穿红色,忽的一穿让人心跳都露了。   “是……”李德全咋着舌,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手指的道:“这是温嫔娘娘?”   康熙哪里还顾的上回答他?自从那抹水红色的身影转过来之后,他的眼神就跟着暗沉了下去。   面前的温嫔也瞧见他了,那巴掌细的腰挺的笔直的,双手放在胸前姿态纤纤。   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一左一右的早已跪在她两侧,唯独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   康熙的眼睛落在她那越发高挺的地方好一会,才朝她伸出手,喉咙一滚道:“过来——”   温嫔却低头跪了下去。   康熙手一顿,抬起脚一步步往前走,直到那明黄色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康熙再次朝跪在地上的人伸出手。   宽厚的手掌上方是康熙低沉的声音,温知许听见他道:“将手给朕——”   垂下的眼帘抖动几分,水红色的衣袖缓缓抬起,柔若无骨的手悄悄伸起慢慢放在了康熙的大手中,康熙只觉得十指纤纤,入手一片滑腻。   还没等他将人拉起来,温嫔却扬起头下巴轻轻往上抬,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抖动几分,随后娇滴滴的嗓音才开口道:“万岁爷。”   她勾起嘴唇,眉眼之间又含着三分的春色,比身后的花朵还要绚烂几分。   康熙喉咙滚了滚,只觉得无端的有些干涩,手掌却下意识的将人给握紧了,随后手臂一用力将人地上拉起。   “呀——”他动作来的忽然,温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另一只手也紧张的拽住了康熙的胸前的衣服。   康熙只觉得怀中的人带着一股花香只往他怀中倒,他自然是双手接住了,感觉到温嫔在怀中轻声的颤抖,他抬起手臂在她身后拍了拍:“不用怕,朕在。”   “万岁爷如何过来了?”怀里的人闷声闷那气的抓着他的衣服问。   康熙感受到胸前的软肉,转头咳嗽一声:“听说石答应得罪了你,朕便过来瞧瞧。”   怀中的人顿时没了说话声,还没等康熙反应过来,温嫔忽然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脸也跟着垂了下去。   “哦,原来万岁爷是因为这个。”温嫔语气干巴巴的:“可是万岁爷来跟嫔妾为石答应抱不平来了?”   康熙被她平淡的语气刺了一声,下意识的反驳道:“胡说八道。”   他刚说完,温嫔又啪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盖碰着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康熙眼神都冷了下来:“朕让你跪了?”   “万岁爷是来降嫔妾的罪,嫔妾还是跪下的好。”温嫔躲开他的手,语气越发的刺骨。   康熙冷眼瞧着周围的奴才,李德全心中一慌连忙将棉雾与似云都带下去,见没人了,康熙才低着头对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   浑圆如玉般的下巴缓缓抬起,康熙伸出一根手指上前掐住她的下巴:“生什么气?”暗沉的眼睛往下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直直的盯着身下的人。   温嫔却偏不瞧他,撩下眼帘往地上看:“嫔妾没生气。”   “呵——”清冽的嗓音笑起来,康熙带笑的眼神往她脸上瞧:“没生气?没生气至于朕一提石答应一句脸色都变了?”   大拇指往上挪,悄悄掐在那粉嫩的下唇上,手指一用力狠狠的往下压,只见那唇瓣被按的往下陷,无端的生出几分妩媚来。   “嗯哼?”康熙的眼睛打在她的嘴唇上,很快又挪开:“朕问你话呢?”   温嫔的脸色先是泛红起来,紧接着又白了两分,她轻轻将头一转躲开他的手,清冷的声音道:“嫔妾不敢。”   康熙眼神一闪,看着她这倔强的模样,弯下腰猛的一用力从地上抱起:“小小女子,脾气倒是不小。”他转过头看着怀中那略带惊慌的双眼,轻笑一声抱着人就往外走:“倒是学会跟朕耍小性子了。”   温嫔如玉般的双手搂着他的颈脖,闭着眼睛没说话,嘴角却轻轻勾起来。   待康熙亲自将人抱上龙撵之后,她才轻声哼哧了一句:“嫔妾就是不喜欢石答应。”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紧张的盯着康熙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明晃晃的带着期盼,还有一丝不自然?   康熙自然是瞧见了,嘴唇却勾起来,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她:“这是为何?”   温嫔小嘴一撅:“嫔妾不喜欢她碰嫔妾的东西。”   “哦?”康熙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只是这样?”   怀中的人没说话,过了好长一会才忽然间摇摇头,软糯又娇气的声音整个龙撵里都听得见:“谁让万岁爷最近这般宠她。”   这般无理的话,却被她说出了理直气壮感来。   康熙笑着弯下腰,食指将她的唇瓣往下一压,沙哑的声音宠溺的训了一句:“就你霸道——” 第91章 少贴了一段,补上了   温知许被万岁爷搂在怀中,坐在龙撵上一路到了延禧宫。   龙撵放下,李德全在旁轻声禀告:“万岁爷,到了。”   康熙往一旁的温知许那瞧了一眼,恰好撞上她看过来的眼神,精致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媚眼如丝格外的漂亮。   康熙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宽大的手掌伸出来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朕抱你下去。”话音刚落下,还没等温知许反映过来,康熙就弯下腰双手将她抱了起来。温知许这次没那么害怕了,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直往他脸上瞧。   康熙垂下眼睛:“这般看着朕做甚?”   温嫔眼睛一闪,耳朵立马羞红了起来,眼看着脖子都要涨红了,康熙眉眼温和带着笑道:“还不帮朕将帘子打开?”   “哦……”温嫔愣愣的点点头,顿时顾不上脸红及时将帘子给撩了起来。   龙撵外面的奴才们跪了一地,康熙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抱着温嫔走了下来,他人高马大再加上温嫔浑身山下没二两肉,一路抱着温嫔直接走到延禧宫。   “万岁爷,放嫔妾下来。”进了延禧宫的大门,一院子的奴才见着这现象连忙跪下。   温嫔面子薄,整个人埋在康熙的胸前,软糯的声音里能听见她在轻声的打着哆嗦。康熙轻声道了一身:“别怕。”   随后手臂往上一抬,脚步走的更快了。   他径直的都到内殿,将温知许放在软榻上,温嫔的个子放在整个后宫上来说其实是数一数二的,但在康熙高大的身子面前却显得格外的娇小。   康熙手撑在软榻的扶手上,整个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   对面的温嫔红着脸,躲闪着眼睛有些害怕,就在康熙带着笑意的脸凑近在她面前的时候,温嫔喉咙一滚,忽然道:“嫔妾没伤石答应。”   她说完这句话就急忙转过了头,眼神对上康熙又强调了一句:“石答应的手不是嫔妾弄伤的。”   她半靠在软榻上,正对着旁边的窗户,阳光穿过缝隙悄然的打进来落在她白皙的肩头上,水红色的旗装外面是一层薄薄的轻纱,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透明。   康熙的眼神暗沉了下来,语气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哦?那是怎么回事?”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捏了缕温嫔的头发缠绕在手指间。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康熙的手指上,不知想到什么康熙的声音更加的暗沉下来,眼睛往软榻上的人脸上一打:“嗯?”   温嫔眼中含着雾,眼角微微泛着红。   低下头躲闪他的目光,继续道:“是石答应自己过来问嫔妾,挂在万岁爷龙榻面前的画轴上的女子是谁。”   “哦?”康熙笑了一句,声音更加的温和,诱哄她:“那你说的是谁?”   软榻上的人稍稍将头抬起,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骄傲:“嫔妾自然是告诉她,画上之人正是我。”她说完跪在了软榻上,双手紧接着搂住康熙的脖子。   狭长的桃花眼中含着笑,充满灵气的双眼滴溜溜的转,她撅着嘴唇:“她听后就像是受了惊吓,捧在手心儿的茶盏没接住掉了下来,八分热的茶水汤到了手就急慌慌的叫唤。”   说到这,温嫔的语气里是满不掩饰的嫌弃:“这如何能怪嫔妾?”   康熙喜欢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不怪,这确实怪不着你。”   “就是。”温嫔如玉般的下巴稍稍一点,“嫔妾还没怪她摔了我最喜欢的茶盏,她倒是怪起嫔妾来了。”   康熙还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一出事,宠溺的摸了一把温嫔的头发:“哦?她还有这个胆子敢怪你?”   温嫔使劲的点了点头。   “哈哈!”康熙大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那她确实该罚。”   夜晚,康熙自然是在延禧宫歇下的。   大半个月不见,康熙发现温嫔变了不少,那鼓囊囊的地方更翘了不说,一只手都把握不过来,康熙手心一用力,沙哑的声音凑在她耳后道:“这儿怎么大了?”   床榻上的人浑身泛着粉红,哆嗦着咬着下唇不说话。   康熙手下的力气用的越发大了些,立刻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嗯哼声,他笑着上前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诱哄她:“说不说?”   “若是不说的话,朕可继续了?”   温嫔红着的双眼睁开,对上康熙的眼神,鼻尖轻轻动了动,哆嗦着道:“是……是章嫔?”   “哦?”   “章嫔送来了个方子,说……”她红着眼睛,剩下的话羞的真的说不出口。   “乖,告诉朕,章嫔说什么?”康熙的灼热的呼吸喷在温嫔的耳后,她原本泛着粉红色的耳朵这下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经受不住万岁爷的诱惑,闭上眼睛哆嗦道:“说……说万岁爷喜欢。”   这话刚说完,康熙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双眸之中漆黑一片,嗓音也沙哑了。   他将温知许抱起来,半搂在怀中:“乖,白天你跳的舞朕很喜欢。”手掌摸在她光滑洁白的后背上,康熙暗沉的声音继续道:“现在,再给朕跳一遍。”   那晚,延禧宫的床榻声响了一整晚。   吱吱嘎嘎的让外面的李德全心都慌的厉害,从袖子里掏出两团棉花堵在耳朵里,那遐想的声响还是堵不住。   到了天快擦亮的时候,才总算是渐渐歇了下来。   ——   翌日   李德全到了时间去喊万岁爷早朝,康熙昨晚虽累了一晚上,但是大清早起来却依旧是浑身神清气爽。   且眉眼带着笑意,一瞧就是昨晚被伺候的很好。   李德全心中对温嫔娘娘额外的佩服,想到什么又道:“万岁爷,上次送到毓庆宫的人太子殿下一个不留的送了回来。”   康熙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垂下眼睛往下看:“怎么回事?”   李德全回:“太子殿下说不喜欢,且说已经娶了太子妃,后院不需太多人伺候。”李德全也觉得这事蹊跷,不过是几个女人罢了,且还是万岁爷赏赐的,太子的殿下不喜欢收下放在后院摆着就是了,何苦要专门的退回来?   他心中纳闷,但也不敢说,太子殿下不要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只得先将人带了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康熙半抿着嘴唇,刚刚还愉悦的心情眼见的有些严肃了。   李德全不敢隐瞒,道:“人是奴才昨个送去的,太子殿下一回来就让人将人给原样送了回来。”他抬头见康熙打下来的眼神,心中一跳又急忙道:“万岁爷明鉴,奴才挑选的都是品行相貌都上等的女子。”   “太子爷瞧都没瞧就不喜欢,奴才……”   康熙的眼睛穿过屏风往外瞧,透过罗帐想着床榻上的人,忽然问了一句:“太子的子嗣上还没动静?”   “无——”李德全点点头。   “平日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如何?”康熙一边说,一边抬手折着自己的袖口,语气虽然听起来平淡,但李德全还是闻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   “万万万岁爷……”他哆嗦着,不敢回。   “说!”康熙撩下眼神,直接道。   李德全跪下来,“万岁爷饶了奴才大不敬之罪,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感情不好,说是太子殿下夜夜宁愿歇在书房也不愿意去太子妃娘娘的屋子。”   李德全做事妥当,自康熙让他去太子的院中送人之时李德全就会将事查了个一清二楚。   且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感情不好就不是秘密,后宫中万岁爷去了哪位娘娘那要了几次水一晚上过去满宫都会知晓,何况自一年多以前娶了太子妃后,太子就不歇在正殿的事。   有心的人,一问便知。   康熙亲手将衣服的袖子一颗一颗的扣起来,将朝珠戴在胸前抬脚就往内殿走,撩起罗帐往床榻上的人身上瞧了一眼。   床榻上温嫔身着一身红色的轻纱,衣服半透瞧的见里面的春色,白皙的肌肤上有青紫色的痕迹,是昨晚他一手弄上去的。   康熙瞧到这,眼神暗沉了一分。   伸出手指稍稍在她脸上碰了碰:“娇嫩。”   床榻上的鼻子动了动,身子不耐烦的往旁边一侧,康熙又往她背对着的颈脖上瞧了一会才放下罗帐。   康熙身着龙袍,抿着嘴满脸严肃的往外走,李德全瞧着万岁爷这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战战兢兢地。   直到出了延禧宫的大门,康熙才忽然道:“下朝之后,让太子来找朕。”   李德全点点头:“喳,奴才遵命。”   ——   养心殿   太子刚走进去,就瞧见皇阿玛正坐在龙椅上看折子,金色的龙椅上,帝王高高在上的威严让人呼吸一瞬。   他垂下头,语气恭敬:“儿臣叩见皇阿玛。”   清冽的嗓音如同雨后的青竹,充满在养心殿上下,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尊大大的九转金龙的香炉,里面正冒着缕缕的白烟。   康熙放下手里的折子,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往跪在地上的太子脸上瞧。   过了一会,才轻声将他叫起。   “皇阿玛。”太子站的笔直,身形如同青竹,温润如玉。   “朕给你送的女人,为何不喜欢。”康熙瞧着这个从小最喜爱的儿子,语气带着温和:“若是不喜欢朕再让人给你寻更好的。”   “多谢皇阿玛关心。”站在大殿中央的太子摇了摇头,“儿臣后院女人太多了,不想要太多女人。”   “哦?”康熙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试探道:“那你可是有了心仪的女人?到底是哪家的女儿,说出来皇阿玛将她赐给你。”   果然,这话说完太子殿下脸上闪过丝犹豫,康熙觉得好笑,这天下都是他们父子的,一个女人又有何好犹豫?   “儿臣……”太子张了张嘴,忽然弯下腰鞠了个礼,“儿臣有心仪之人,但……”   他想到什么,眉眼猝然间温和了下来:“儿臣要让她甘愿做儿臣的女人。” 第92章   康熙盯着太子的背影出了养心殿,见人完全消失之后才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这个胤礽。”语气温和,里面还包含着宠溺。   李德全见他这般,便不担心了。   之前还以为万岁爷是因为太子殿下跟温嫔娘娘那点荒唐的流言才往太子的后院里塞人,现在看来万万不是因为这事。   想到这,李德全瞧瞧的往万岁爷脸上看了一眼。   万岁爷这般雄韬武略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八竿子打不着一快到事。   太子走后没多久,养心殿的小太监却忽然进来了:“万岁爷,大阿哥在外的求见。”   康熙原本勾起来的嘴角微微平了下来,李德全站在他身后分明是瞧见了万岁爷眼中的情绪都变得暗沉了不少。   “跟他说朕现在没空,让大阿哥回去。”康熙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语气淡淡的。   小太监点点头,弯着腰退出内殿。   大阿哥站在门口时不时的抬起头往殿内看上一眼,见小太监出来之后眼神一亮,上前两步迎了上去:“怎么样?”   小太监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大阿哥,万岁爷说现在没空,让您先回去。”   大阿哥听后脸色立马白了下来,嘴唇张了张。   推开小太监想直接往里走:“爷今日都是要好好问问皇阿玛,为何一直躲着不见儿臣。”   大阿哥个子高身形更是高大挺拔,满身的腱子肉力气自然是不小的,小太监被一把推的直直往后退了两步,说话的时候声音便放大了不少:“大阿哥,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大阿哥当做听不见,推开小太监就直往里面走,可万岁爷已经说了不见了,小太监哪敢让大阿哥进去?连忙溜上前挡在大阿哥的面前:“我的爷,万岁爷是正有事处理不是不想见您,爷过几天再来吧。”   “胡扯。”大阿哥被他挡着,但现在是在养心殿门口,想将小太监推开却怕引起殿内皇阿玛的注意,不敢用多大的力气。   “爷这大半个月多来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皇阿玛就是不想见我……”大阿哥声音洪亮,眼见的越吼声音越大,小太监恨不得上前亲自去堵上大阿哥的嘴。   “大阿哥,这话可千万千万不能乱说。”小太监凑在打阿哥身边,一心想将大阿哥劝走:“刚刚万岁爷跟太子殿下聊了好长一会,现在不见爷一定是累了,大阿哥您就体谅体谅万岁爷,先回去吧。”   他在大阿哥身边飞速的说了两句:“若是在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小太监这话说完,大阿哥果然平静了下来。   只那垂在两侧的双手却在悄然之间握紧了,狠狠的闭上双眼,单手一挥扭头往外走去。   大阿哥心中憋着一股气,一路走到钟粹宫。   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关的紧紧的宫门只觉心中一阵酸涩,原本繁华热闹的钟粹宫竟变成了这般萧条的景象,他深吸一口气,眨了眨双眼抬手吱嘎一声推开宫门了。   原本伺候惠妃的宫女太监都走了差不多了,万岁爷降了惠妃的位份,现如今成了惠贵人。   唯独两个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没走,其余的都出了钟粹宫自谋出路去了。   就算内务府的奴才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为难钟粹宫,可单看这些奴才就知道额娘在这后宫的日子过的究竟如何。   大阿哥走进去,内殿中那些超出规格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以往额娘最喜欢的那座象牙梳妆台也挪进了库房里,大阿哥双手捏的紧紧的,只觉得牙齿都在颤抖。   “额娘——”他低下头双眼泛着通红。   刚出来的惠贵人瞧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你去求情,你皇阿玛没同意?”   大阿哥摇摇头,红着眼睛往额娘那看,随后低下头道:“皇阿玛没见儿臣。”   半个多月了,自从额娘被降妃位他求情开始,皇阿玛当着众人的面前训斥了他,之后只要是他私下求见,皇阿玛都有理由搪塞。   “是儿臣无用。”大阿哥低下头,压根儿不敢看额娘的眼睛,却又不忍心让额娘失望,着急的解释道:“额娘,您放心,儿子一定日日去养心殿求情,直到皇阿玛见儿臣为止。”   站在他面前的惠贵人却摇摇头,咬着惨白的嘴唇满脸的绝望:“没用的。”   三个字说完,眼泪也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她扶着扶手往身后的软榻上一坐:“你皇阿玛这是彻底厌弃了我,这辈子是再也不会原谅我的。”   她说完眼神发直,那模样像是随时随地就要昏死过去。   从额娘被贬之后,大阿哥这么长时间来一样是过的浑浑噩噩的,此时双手紧紧的掐着惠贵人的肩膀,也忍不住的问了出来:“额娘,您……您到底是犯了何事?为什么忽然间皇阿玛会生您这么大的气?”   额娘不说,皇阿玛那也问不出来。   “是不是……”掐着额娘的手指悄然间用了力,大阿哥此时说话喉咙都在发紧:“是不是因为太子那件事?”   他还记得额娘说过,太子殿下跟后宫那位受宠的温嫔之间有关系,是不是……大阿哥的喉咙滚了滚,是不是因为额娘将太子的事暴露了出来,所以,所以才惹得皇阿玛发了怒。   他睁着一双眼睛往额娘那看,眼角两边还带着浓厚的红血丝。   “额娘,”大阿哥的嗓音沙哑的厉害:“您告诉儿臣,是不是因为太子?”   惠贵人想到那日万岁爷无情的模样,眼中一片绝望,她满脸泪水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滚下。   点了点头,嘴唇哆嗦道:“是……是太子,是温嫔,是陈氏,”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伸出来想去摸大阿哥的眼睛,悲痛欲绝的哭喊:“都是她们害了额娘,胤禔你……你要为额娘报仇。”   等大阿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惠贵人这段时间身心俱疲,身上心里都是伤。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给哄睡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大阿哥撩开门帘刚出了殿内,守在门口的宫女及时凑上前,恭敬道:“还好多亏了爷在,不然娘娘又是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了。”   惠贵人自受伤被贬之后就开始夜夜睡不着,太医开的安神汤喝下去也没用,还是直说心里堵的慌。   从妃位被贬为贵人,还要日日被人嘲笑,惠贵人想到这都想抹了脖子死了去。   宫女们怕日日这样娘娘的身子迟早要垮,好在娘娘还肯听一听大阿哥的话,不然哪里能熬得住?   “额娘就多亏你们照看了。”大阿哥随意的说了一句,碧兰却悄然见脸颊开始泛红,她连忙垂下头不敢看大阿哥:“大阿哥这是在折煞奴婢了。”   大阿哥此时神情恍惚,也没来的极往她那看,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就往下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转过头:“陈氏呢?”他可记得,额娘说过,害她的其中就有陈氏,太子与温嫔他暂时还动不得,但是要弄死陈氏还不是像掐死一只鸟那么简单?   “陈氏跑了。”碧兰说到这冷笑了一声:“自娘娘开始被贬后她就跑了,找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她躲去了哪。”   “她将娘娘害成这样,若是被奴婢抓到,自然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大阿哥点点头,语气发冷:“这事交给爷去办,自然让她痛不欲生。”   ——   大阿哥下了命令,满宫上下的寻找陈氏,对外称说大阿哥掉了个玉佩,被那不长眼的宫女捡了过去私吞了,大阿哥发了气偏要将人找出来。   既是偷窃,自然是没人敢拦。   景耀门   太子殿下喜欢桃花,种的整个景耀宫内满院子都是的,桃花自三月到七月,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一直开着。   满院子的粉色花朵,东风一吹满院子的花瓣姹紫嫣红的漂亮的晃眼。   陈氏偷偷离开钟粹宫无处可去,只得在这躲了起来,想到这她将手里的桃花抬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满鼻尖清冽的香味,跟太子殿下身上的感觉一样。   太子是竹,清冽又挺直,就算那人这般无情,但偶然想起那挺拔的身姿陈氏眼神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一波涟漪。   但……她咬咬唇,认命的往里面走。   却见里面传来异样的声响,陈氏眯着眼睛往里面一看,就见一队寻人的士兵,手里拿着的画像分明是她的。   陈氏心一慌,手里的桃花拿不住啪的掉在地上,白着一张脸迅速的往外跑。   若是被这些人抓了去,不死也要她半条命。   陈氏拼了命的往外跑:“温嫔娘娘……”温嫔娘娘是良善之人,一定能救她一命,陈氏不过是个小宫女,整个后宫也就跟温嫔娘娘见过一面。   这个时候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延禧宫求温嫔娘娘救她一条贱命。   穿过游廊,再跑过德阳门,再往前就是延禧宫,陈氏双眼一亮太过兴奋却撞到迎面走来的轿撵上,轿撵从斜右边走来,她眼里只顾着延禧宫没瞧见轿撵被撞的往后一倒。   “奴婢该死——”   陈氏连忙跪下地上,头垂的低低的:“奴婢该死,还请娘娘责罚。”   轿撵上的德妃声音温和,瞧见之后笑着道:“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瞧你吓得。”   陈氏听话的从地上爬起,感激道:“多谢德妃娘娘。”都说德妃娘娘最为温和,今日一见果然真如此。   轿撵上的人挥了挥手:“走吧。”   陈氏实趣儿的退到一边,轿撵从身边擦肩而过吹起两鬓的碎发。   原本高高在上的德妃眼神忽的一瞥,抬起手悠然道:“停轿。” 第93章   延禧宫   万岁爷昨个是歇在延禧宫,刚刚又派了小太监来说要来延禧宫用膳。   温知许为一宫主位,宫中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吃御膳房的膳,很少在小厨房折腾。   关于这事,康熙之前还问过几次,温知许却摇头不说话。   几次下来,他便以为是上次密嫔下避子汤害她的事情心中还有阴影,当时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声的安慰了几句,却决口没有提密嫔一句。   今个温知许的心情十分好,养心殿的小太监走了之后,她懒洋洋的从软榻上走下来:“去将小厨房收拾一下,本宫今天要亲自为万岁爷做一道点心。”   康熙喜欢吃甜的,每次来温知许都会让人在御膳房点几道甜腻的点心。   但康熙却十分的自律,再喜欢十次之中也只吃那么一两次,除非是因为心情真的很好。   “主子,您可从来没有下过厨。”温知许的话还没说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反倒是似云,她低头瞧着温知许那双纤纤玉手,一脸的纠结:“若是磕着哪里或者是碰着哪里,可如何是好?”   “本宫又不是瓷的,哪能说碰坏就碰坏了?”温知许伸手上前捏了捏似云的下巴:“行了,去御膳房帮我拿些上好的红枣来,我待会要做枣泥山药糕给万岁爷。”   似云嘟着嘴巴,听话的跑去了。   其实哪里要的了温知许亲自动手?一听主子要去小厨房,满院子的太监宫女都惊动了,棉雾寸步不离的跟在温知许身后,唯恐她弄伤了自己。   晚上,康熙过来的时候就见温嫔一脸神神秘秘的。   远远的瞧见他就一脸喜色的迎了过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片喜气洋洋,她挽着康熙的胳膊撒娇道:“今个嫔妾为万岁爷准备了惊喜,万岁爷猜猜是什么?”   康熙笑了一声,伸手上前掐了一把她的鼻子:“朕还没进屋,如何知道温嫔给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万岁爷猜猜看。”后面还跟着奴才,温嫔却罕见的开始撒娇,抬手摇晃着他的衣服,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双眼中还闪着光。   “是给朕画了画?”   康熙一手搂着怀中的人,心情颇好的低下头问:“还是给朕绣了香囊?”他说完之后就皱起了眉,这些事情貌似温嫔一件都没为他做过。   想到这,康熙瞧着温嫔的模样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但怀中的人却丝毫不知,还一个劲儿的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些都不是,万岁爷再猜猜。”   听见不是,康熙咬咬后牙槽,牵着怀中的人往软榻上一靠,手里安抚的摸了把温嫔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开始道:“朕猜不出来。”   粗神经的温嫔还察觉不出他已经生气了,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那比以往还沉甸甸的两团就靠在他身上,康熙忽然转过头咳嗽了一声。   “朕猜不出来,不想猜。”   话音刚落下又觉得此刻的语气太过僵硬,转头一瞧温嫔那双满是亮光的双眼猝然间又熄灭了。   他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中在那唇瓣上亲了一口,沙哑的嗓音打在温嫔的耳后,康熙道:“难道,是你怀中有了朕的皇子?”   怀中的人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羞红的都带上了雾气。   康熙不依不饶,继续凑到她耳边道:“若是这样的话,才是给朕最好的礼物。”   他说完又见温嫔低下头不吭声,康熙怕将说的太多让温嫔有负担,抬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随意的扯了一个话题来:“不说了,朕有些饿了,让人摆膳?”   温嫔胡乱的点点头,瞧着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康熙往温知许那看了几眼,知道她的心思却没故意说破,太监们将膳食送上来,摆在康熙手边的还有一道糕点,温嫔不说话他也有些气不顺畅,见着这眉心下意识的一皱。   “御膳房的人是越发会当差了,这点心捏的团不团,圆不圆的也敢端上来?”康熙语音发沉,不怒自威:“将这盘点心给朕端下去。”   送膳食的小太监急忙跪下,眼神却往温知许那瞧了一眼:“万……万万万岁爷。”   眼瞧着康熙的眼神是当真生气了,小太监才急急忙慌的站起来,手刚碰到糕点盘,温嫔身后的似云却及时道。   “万岁爷,这盘点心是主子亲手做了一下午才做好的,看在主子手都被热气烫伤的份上,还请万岁爷稍稍尝一口吧。”   似云的话一说出口,康熙就是一愣。   立马往温嫔那瞧上一眼,却见温嫔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面满是委屈。   康熙立马明白了,怪不得一进宫就让他猜惊喜,原来不是画不是香囊,而是在这。   小太监也是个没眼色的,见状还巴巴的问了一句:“万岁爷,还端下去吗?”康熙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筷子立马伸出去夹了一块送进嘴中。   糕点香甜软糯,是他喜欢的口味。   康熙只尝到那一口让人发颤的甜时,才明白这糕点确实是温嫔亲自为他做的,原本那点不满很快地就在心里消失了,他瞧着温嫔来了句:“朕很喜欢。”   原本还有些不开心的温嫔立马就红了脸,张了张嘴:“万岁爷喜欢就好。”   康熙想到刚刚似云说的话,连忙牵起温嫔的手瞧上一眼,只见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间确实有一两处被烫红的水泡,温嫔的皮肤特别嫩,这两处水泡瞧着格外的显眼。   “疼不疼?”康熙将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语气有些发紧。   “不疼。”屋子里奴才都下去了,只有两人温嫔才大着胆子小声回答。   温知许上前紧紧的将康熙抱进怀中,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发沉的心跳:“原本还疼,但是万岁爷吃了嫔妾亲手做的糕点之后,嫔妾就一点都不疼了。”   “鬼灵精怪。”康熙抬手摸了摸那双灵动的双眼,语气带着宠溺道:“哄的朕成天里只想往延禧宫跑。”   这话一说完,温嫔的眼睛蹭的一下都亮了,巴巴的跪在椅子上手搂着康熙的脖子:“嫔妾真心真意,也只想哄万岁爷,只想让万岁爷天天往延禧宫跑。”   “油嘴滑舌。”康熙眼神一暗,将怀中的人用力抱起,往内殿里走去。   康熙晚膳都没动,就被温嫔勾的去了床榻上,吱吱嘎嘎一整晚。   ——   翌日   温知许醒来的时候,万岁爷已经早早的去上朝了。   说到这,温知许撑着下巴觉得十分的佩服康熙,昨晚疯狂一晚上,今早居然还有力气照样去上朝,不像她,到现在双腿还在打着颤。   身后一阵酸意,她伸出手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腰,万岁爷这人经不得勾,昨个晚上凶猛的比之前还要厉害,差点弄的她身子骨都要散架。   抬手之间衣服从肩膀上滑下,露出身上的青青点点,温知许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嘤咛。   棉雾端着汤药过来,撩开床帘就瞧见这一幕,主子的眉眼之间浑然一片艳丽,一晚上过去滋润的越发的好了。   “主子。”棉雾低下头,将手里的汤药送上去:“药好了,主子趁热喝了吧。”   温知许单手接过,青白瓷的碗中满满一碗的褐色的汤药,凑过去也闻得见满鼻子的汤药味,温知许的眉头情不自禁的皱了皱。   手指搅和几下,“这坐胎药可真苦。”   凉凉的语气带着些无奈,棉雾心中升起一股心疼:“主子,之前您用的避子汤时间太长了,这个时候有孕实在不是个好事。”   剩下的话,棉雾没忍心说出口:“这个时候若是怀上话,怕是对胎儿也不好。”   但心中也明白主子现在的处境,恩宠正浓可万岁爷的宠爱又像是过眼烟云,万岁爷前段时间还宠幸了新入宫的石答应,难保那一天又出现个别的常在。   “万岁爷现在对本宫的肚子满怀期待。”温知许低头瞧了肚子一眼:“且宫中好久都没喜事发生了,就看我这肚子争不争气了。”   她说完,就举起碗往嘴里一灌。   其实还有一句话温知许没有说出口,上次万岁爷亲口透露出一句,若是生了孩子的话,就升她的位份。   嫔位上面,便是妃位。   温知许拿着碗的手握的紧紧的,惠妃刚下,四妃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缺,若是她不抓紧时间的话,怕是有人会举荐一位有资历背景的顶上去。   或者,让惠贵人重新爬上去。   温知许想到这,冷笑了一声,这个机会既然是她创造的,她便不可能让旁人抢了去。   ——   永和宫   “温嫔这段时间来霸道的厉害,勾的万岁爷夜夜去她的延禧宫。”   德妃的贴身宫女一脸不满,在她身边禀报着:“主子,您说温嫔这般是为了什么?”按理说万岁爷已经够宠爱温嫔了,可温嫔这般霸着不让万岁爷去旁人宫中这般拉仇恨的事,实在不像她行事做事。   “本宫不知。”德妃气质淡然,清冷的语气淡淡道:“但是她既然想霸占万岁爷的话,本宫倒是想知道能不能从她手里让万岁爷到永和宫来。”   绿屏听闻眼睛一亮:“主子,难道你有法子?”   德妃低头,眼中带着笑意道:“本宫没法子,但是住在偏殿那位有。”   绿屏的嘴张了张:“主子,您的意思是,密嫔?”可是密嫔已经被万岁爷厌弃了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德妃转过身子往外看:“不是密嫔,是……良贵人。”说到最后三个字,放在胸前的手掐的紧紧的,德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抬起花盆底往外走:“随本宫去养心殿一趟,良贵人就要过生辰了,万岁爷一定会来!” 第94章   养心殿   康熙今晚翻的是延禧宫的牌子,刚起身的时候却听见奴才进来禀告道:“万岁爷,德妃娘娘来了。”   想起永和宫,康熙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撑起来的手肘放了下去:“让德妃进来。”   没过一会,就见德妃踩着花盆底姿态摇曳的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装,这素净淡雅的颜色让人着实眼前一亮。   “嫔妾叩见万岁爷。”德妃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恭敬的上前给万岁爷行了个礼。   康熙眼神一闪,亲自下去牵起德妃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好久不见德妃,倒是觉得跟以前相比像是变了不少。”   康熙说的是德妃的妆容打扮,有段时间不见德妃的妆容倒是越来越素净了。   这般的清新雅致在加上保养的好,瞧着跟十八岁的少女没什么不同。   这般年轻的模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刚认识德妃的时候。一样的素雅,一样的一句话就能脸红,想到这,他牵起德妃的手用的力气更大了些。   “倒是让朕甚为想念。”   德妃模样淡然,低眉顺眼的模样分外的乖巧,看的久了就连耳尖就悄悄地泛了红:“万岁爷……”   轻柔的一声万岁爷中明显的听的见里面含着的羞涩,这么大的年纪了,孩子都有了不少,可这性子却还是如同朵小百花一样,瞧着就让人怜惜。   红着一双耳朵的人悄然间转过头,如玉般的小手也从康熙的手中抽出去,眼皮颤抖了几下,镇定道:“嫔妾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事要禀告。”   “哦?”康熙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哼了一声:“何事?”   离了万岁爷德妃就镇静多了,只见她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羞红,尽量用镇定的语气淡然道:“过几天就是良妹妹的生辰。”   德妃低下头,无视康熙脸上一瞬间复杂的情绪,继续道:“自上次的事后,万岁爷都好久没见良妹妹了。”   说到这,她上前两步走到康熙身边:“万岁爷与妹妹之间就算是有再大的怒,再大的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忘的差不多了。”   德妃悠悠道:“到如今,正好良妹妹生辰,万岁爷……”   “又到了良贵人的生辰?”康熙听后叹了口气:“都两年多过去。”自那次的事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良贵人的宫里,身边的人更是提都不敢提良贵人一句。   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良贵人的生辰。   康熙眨了眨眼睛,晦暗的神色之中包含着几丝复杂:“是……良贵人要你来见朕的?”   一直垂着头的人将眼睛狠狠闭上,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含着点点笑意:“良妹妹正好住在嫔妾的宫中,虽她没说过要嫔妾过来见万岁爷这样的话,但是……”   德妃说到这,上前牵住康熙的手:“但同是姐妹,良妹妹想的什么嫔妾还是会知道一点,左不过还是躲不过思念万岁爷。”   “既然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万岁爷何不去见见良妹妹?”德妃温和的语气却显得淡然又悠长:“何况还有八阿哥生母身份低下,万岁爷若是在不疼爱些,怕是……”   德妃不敢说太多,点到即止。   万岁爷背对着她,瞧不见脸上的模样,只淡淡一句:“朕考虑考虑。”   ——   德妃出了养心殿的大门,一直跟在身边的绿屏才敢开口:“主子,你说万岁爷会来吗?”   “一定回来的。”德妃抬了抬下巴,眼神却满是冷漠。   绿屏一听主子这样说,嘴里扯出一丝嘲讽的笑:“这下看延禧宫的人还怎么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当年,万岁爷为了良贵人可是做了不少轰动的事。   她话音才刚落下,德妃就猛然将将头转过去,眼里带着冰刀:“这件事不要打草惊蛇给本宫给烂到肚子里,千万不准被延禧宫的人知道。”   绿屏被那冰冷的语气吓得直点头:“主……主子,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不说。”   当晚,万岁爷原本翻了延禧宫的牌子,却罕见的留在了养心殿。   养心殿的小太监唇红齿白,跪在地上一脸恭敬的禀告道:“奴才叩见温嫔娘娘,万岁爷说今晚有折子处理,晚上就不过来用膳了。”   温知许举起茶盏的手顿了顿,垂眼瞧了瞧小太监:“行了,本宫知道了。”将茶盏掀开,凑近嘴边喝了一口:“下去,帮本宫给万岁爷带一句话,折子不要看的太晚,记得要好好休息。”   小太监点了点头:“奴才记住了。”磕了个头后连忙出去了。   等人走后,温知许让小元子进来:“去守着点,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元子满脸严肃的点点头,出去打听消息去了。   等人出去后,温知许撑着下巴一脸疑惑:“虽今晚瞧着没什么异样,但本宫就是觉得不对劲。”棉雾上前接过温知许手里的茶盏,轻声劝道:“主子,您不要想太多,思虑太多了伤身。”   “不。”温知许摇摇头:“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纤细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到底还有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   温知许半眯着眼睛,总觉得脑子里闪过什么又很快的忘记了。   “万岁爷日机万里的,偶尔有事也是正常。”棉雾上前轻轻揉着主子的太阳穴:“主子先不要想太多,就算是当真有什么也要小元子回来才能想法子。”   温知许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现在这个情况我一无所知,也只能这样了。”   ——   万岁爷没去延禧宫之后,接连几个晚上都歇在了养心殿。   温嫔娘娘那原本还有人来问,但问了两次之后,延禧宫的人便不来了。这晚,康熙照样没翻牌子,用完膳还在养心殿看折子。   李德全抬起头往外面瞧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估摸着已经是戌时了,该休息了。   李德全叹了口气,刚想上前劝,却见康熙扔了手里的折子站了起来,抬起脚就往外走。   “哎——”李德全愣了半响,等回过神万岁爷已经快走出门口了,李德全慌慌张张的跟上去,“万岁爷,现在是晚上风起的厉害,还是披上披风。”   李德全接过身后小太监手里递过来的披风,亲自上前披在了万岁爷的身上:“夜里风大,还是穿暖和一点的好。”   康熙紧绷着下巴,一声不吭,任由李德全穿好披风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瞧那方向,李德全低下头,也不知万岁爷是去延禧宫,还是去永和宫。只那念头刚想起,李德全又想起今个是月底。   良妃娘娘的生辰,万岁爷最近这般反常,估摸着去永和宫是十成十了。   果然,没一会,万岁爷就站在了永和宫的宫门前,守门的奴才瞧见万岁爷来了惊呼一声,连忙跪下。   康熙冷漠的点了点头:“起来,动静小一点不要吵到德妃。”   他说完就抬起脚往外走,路过主殿的时候瞧见里面还亮着的灯光,康熙脚步未停,直接拐弯往偏殿走。   主殿内,德妃站在窗户前,瞧着面前那道毫不犹豫往前走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主子——”绿屏站在提前身后。   “无事。”过了会德妃才转过头,将捏的发白的手指慢慢的松开:“陈氏准备好了吗?”   绿屏点点头:“主子,您放心今晚一定能成。”   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间,过了好长一会,德妃才咬着牙淡淡的吐出几个字:“那就好。”   ——   康熙站在永和宫偏殿,瞧着里面还在亮的灯火。   夜里风大,李德全见万岁爷站那足足快站了一刻钟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劝:“主子,这儿风大,要不奴才上前敲门?”   康熙没反应,又过了会才亲自上前伸出手。   “嘎吱”一声,木雕红漆大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康熙的眼神似乎是闪了闪,随时将手背过去,晦暗的双眼狠狠闭起。   抬脚刚走进去,微沉的语气就传来了:“你守在门口。”   李德全摸了摸鼻子,躬下身子轻声道:“喳 ——”   屋子里面没有人,但好在内殿里面还点着光,康熙寻着光走进去,一路走过去闻到满屋子的清香,幽静又淡雅的梨花香味,如同记忆中的某人。   想到这,康熙的脚步更快了些。   走过外殿,穿过屏风,一眼就瞧到那一身素白的颜色,如同梨花一样的人就站在面前。   康熙的脚步停了下来,复杂的神色转了转,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云深。”那低沉的嗓音带着情绪,教人猜不透里面想的是什么。   康熙说完又抬起眼睛往面前瞧,这人眉眼淡淡,五官也及其精致,眉眼之间如同那雪地里盛开的花朵,冷冽却又让人眼前一亮。   如一朵梨花,高贵雅致。   “万岁爷,嫔妾是良贵人。”清淡的眉心往里折了折,良贵人淡淡的语气轻声开口,随后不动神色的将身子往旁边一侧。   康熙有些沙哑的嗓音继续道:“云深是你,良贵人也是你。”   那人却将眼睛瞧着远方,腰杆挺的笔直,抿着嘴唇不说话。   康熙不知怎么又想起一道水红色的身影,娇俏灵动,妩媚又娇气,跟面前的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想到这,康熙捂住嘴轻咳了一声,上前两步将手搭在良贵人的肩膀上:“这两年来,你……”   沙哑的声音刚落下,怀中的人就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过了会,连外面的李德全都听见一句尖锐的嗓音:“别碰我!”   他深深叹了口气,但面上的模样却有些见怪不怪了。   果然,没一会,万岁爷黑着一张脸从屋内走了出来,啪的一声,将后面的大门啪的框框作响。   “去延禧宫,”康熙咬着牙,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但没走几步,就被迎面走来的德妃拦了下来,月色之下,她一身单薄的衣裳纤细瘦弱:“万岁爷,这是怎么了?”   睁大一双眼睛往他身后瞧,嘴唇立马白了下来:“莫非?”   康熙抿着嘴唇不说话,浑身满是怒火。   “嫔妾该死。”德妃脸色一白,立马跪了下来:“嫔妾当真不知,这事两年过去了,良贵人还这般……”   德妃说到这浑身颤抖:“嫔妾该死,还请万岁爷恕罪。”   见她这般,康熙怎么会责怪?何况,这事也不是的德妃的错,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这次不关你的事。”   夜半风大,德妃穿的少,整个人都在发着颤。   康熙瞧她嘴唇都白了,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罢了,朕送你回去。”   说罢,扶着德妃就往她宫殿走。   第95章   永和宫   “万岁爷……”   “万岁爷?”李德全猫着身子靠在门框上,满脸着急的敲着门:“万岁爷,到时辰了,该起来上朝了。”   床榻上的康熙抬手扶额,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   外面李德全的声音还在继续,康熙低声呵斥了一句:“住嘴。”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床榻间一股熏人的酒气,康熙刚准备侧身坐起手臂间却摸到一股柔软。   昨晚的事充进脑海,康熙伸出手将旁边的人拥进怀中,沙哑的嗓音轻声唤了一声:“温嫔。”宿醉一晚康熙只记得先是去了良贵人那,没说两句话又被气的像是去了延禧宫。   怀中的人发出一声娇啼的嘤咛,康熙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顿了顿,晦涩的双眼猛然间睁开。   搬过那滑腻的肩膀,那颤抖的睫毛,担忧害怕的双眼,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万……万岁爷。”陈氏双手放在胸前,只在身上虚虚的披了一件外衣,露出那白皙滑腻的肩膀,透过衣服还隐约能瞧见里面的青点。   这副模样,康熙瞧见后还哪能不懂?   “混账东西!”冰冷的眼神撇向陈氏,康熙伸出腿啪的一声将陈氏一脚踹下床。   康熙撩开床帘走下去,朝外面喊了一声:“给朕滚进来。”   李德全带着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眼就瞧见跪在地上只披了件单衣的陈氏,李德全眼皮跳动了几下,立马跪下道:“叩见万岁爷。”   康熙冷着脸坐在床榻上,亲自扣着明黄色的寝衣,李德全瞧他那满脸冰冷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大了:“万……万岁爷,奴才。”   “随便一个人都能爬到朕的床上,要你这个奴才又有何用?”康熙也不要李德全伺候,继续弯腰穿着靴子。   李德全趴在地上,连忙道:“万岁爷,昨晚是德妃娘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德妃红着眼睛走进来,看见康熙的时候惨白的嘴唇抖了抖,跪下:“嫔妾扣见万岁爷……”   康熙冰冷的眼神落在德妃身上,没开口将她叫起。   一边任由李德全伺候他穿衣,一边用复杂的神色看着德妃:“昨晚怎么回事,朕记得是德妃将朕灌倒的。”   明黄色的寝衣穿好之后,康熙往下走到德妃身边:“那昨晚为何是这个宫女在朕的床上?”宫女爬床的事情康熙也见过不少。   他乐意了事事自然好说,但若是他不乐意了。   康熙冷笑一声:“倒是不知道德妃如此好性子了,竟然在自己的宫中让一个宫女爬到朕的床上。”康熙知道德妃很温顺,但是坐在妃位上这么多年在温顺的人也不至于能让宫女爬到自己头上。   除非,这个宫女的行为是德妃自己点头允许的。   康熙的眼神变化莫测,却见跪在地上的德妃红着一双眼睛,道:“嫔妾……嫔妾是冤枉的。”   “昨日……”德妃张了张嘴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万岁爷喝醉之后,就一直在念着良贵人。”德妃娇俏的脸上满是惨白,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后……”她单手往宫女那指了指:“后万岁爷见到这宫女,非拉过来说温嫔妹妹。”康熙听到这,撇过眼神往陈氏那瞧了一眼。   刚刚没瞧清,现在仔细一瞧这宫女当真是与温嫔有两分相似。   不知怎的,想到这康熙脸色不自然起来。   再往德妃那瞧,见她满脸悲伤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康熙目光沉了沉:“起来。”随后,张开手由着人伺候,眼神没再往德妃那瞧过一眼。   等康熙穿好之后,时候也不早了,他随手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帽子,随意的戴在头上冲冲往外走。   李德全着急忙慌的跟上去,背后德妃还在跪着。   等人走后,绿屏连忙上前将德妃扶起:“主子,地上凉还是起来。”德妃垂下脸,眼神中的悲伤不是装的。   她膝盖不好,跪的久了就发疼,万岁爷之前从来都没让她跪过这么长时间。   这次……她咬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   “娘娘。”绿嫔担心的唤了一声,德妃撇开她的手转头往陈氏那看去,那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青青点点。德妃闭上眼睛,凉凉的道了一句:“成了?”   陈氏点点头,将身上的衣服搂的更紧了些,低声开口中还听的见嗓音的沙哑:“回娘娘,成了。”   德妃的手猝然间收紧,过了许久才放开,咬着牙悠悠道:“成了就行,不枉费本宫这次给你这般策划。”   陈氏听闻,躬下身子朝德妃磕了个头:“多谢娘娘。”   ——   康熙走出永和宫,才淡淡对李德全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李德全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答:“回万岁爷,昨晚您送娘娘进去之后就命奴才守在门口,”他抬起头紧张道:“您不让奴才进去,屋子里面发生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啊。”   听李德全这般说,康熙像是想了起来昨晚他确实是与德妃一起喝酒,想到这脑子一阵头疼,他摇头揉了揉眉心。   李德全小心道:“万岁爷是觉得昨晚的事有蹊跷?”   “德妃好端端的跟朕提良贵人。”康熙想到这咬着牙,只觉得当时就像是鬼迷心窍了般。   “那……”李德全小声道:“良贵人可与这事有关?”   康熙摇摇头:“朕不知。”想到昨晚良贵人的模样,康熙的语气冷了不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如此。”那避如蛇蝎的模样,让康熙的眼神中的冰刀一寸比一寸冷。   晦涩的眼神狠狠的闭上,康熙跨着大步往前走。   过了好长一会,李德全才听见他轻声道:“这事给朕瞒下来,不准让温嫔知道。”   李德全一愣,万岁爷这是?   躬下身子越发小心道:“是,奴才遵命。”   ——   “良贵人?”延禧宫内,温知许正倚靠在软榻上。   她面前摆着的棋盘,还是上次与章嫔没下完的,此时也没心情在看,将手里的黑子放了下来:“你是说,万岁爷去了良贵人那?”   温知许进宫的晚,着实不知道这后宫还有一位良贵人。   小元子点点头,“良贵人是八阿哥的生母,住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偏殿,那晚是良贵人的生辰,万岁爷到了戌时才只身带着李德全过去。”   说到这,他咽了咽口水:“后,奴才就查不出来了。”之后万岁爷歇在了永和宫,这事主子也知道。   如玉般手指放在桌面上慢慢敲打着,“这个良贵人,到是位人物。”温知许进宫一年多,从没听人说过良贵人这人,但到了生辰的时候还能让万岁爷惦记的,说明在万岁爷心中还是存有分量。   “若是本宫猜的不错的话,这段时间万岁爷这般反常,就是因为这个良贵人。”温知许垂下眼睛,表情悠闲。   小元子跪在地上,分明是瞧见主子脸上一丝异样都没有。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那主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温知许听到这,歪了歪脑袋,嘴唇轻微的勾起:“万岁爷现在思念旧情人,自然是将本宫忘在了脚底下。”   狭长的双眼往上勾起,那微微上翘的眼梢中翻着轻微的红晕。   小元子脑子发懵,见到这居然还巴巴的问了一句:“那……之后万岁爷不来延禧宫该当如何?”   紧接着屋子里传出一丝讽刺的笑,温知许撩下眼帘双眼之间满是清醒,纤纤玉手正把玩着一个玲珑球,温知许满不在乎道:“山不就我,那只有我去就山了。”   养心殿   这段时间政务甚少,朝堂上下一片安宁。   龙案上的折子其实已经看了个遍,康熙拿起来想想又放下。伸出去的手一拐,随意的捞了本书瞧。   上下的事查来查去,只能查的到蛛丝马迹。   那宫女是永和宫的人,事也是在永和宫发生的,再加上李德全都被挡在了外面,查气来颇为麻烦。   康熙想到这,拿着书的是就是一紧,满目的字都觉得无趣了起来。   这时,敬事房的小太监端着乌金红漆托盘上来道:“还请万岁爷翻牌子。”康熙转头往下一看,一个个绿头牌摆在面前。   宜妃霸道,德妃……康熙的手从德妃的绿头牌上一闪而过,他现在压根儿不想听见永和宫三字,章嫔,安嫔都是跟了许久的老人了。   康熙的眼神打在上面,停都没停,眼神继续往下瞧。   温嫔……康熙的手放在刻着温嫔二字的绿头牌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抚了抚,康熙眼神闪过一阵温柔。   “万岁爷。”小太监见状,嘴甜道:“温嫔娘娘有几日没见万岁爷了,估摸着也想万岁爷了,要不去延禧宫瞧瞧?”   康熙眼神有片刻的犹豫,苍劲有力的手指将温嫔的绿头牌捏起,想了想,却没翻过去又原样的放了下来。   “万岁爷?”小太监疑惑道。   “罢了。”低沉的嗓音从上方打下来,帝王苍劲沙哑的嗓音道:“下去。”   小太监喳了一声,猫着身子退了出去。   大殿安静了下来,康熙重新拿起手里的书看了起来,他板着脸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满身的寂寥还带着几分让人难以靠近的孤傲。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目不暇视。   过了会,大殿内穿起一阵脚步声,步伐轻盈整齐,慢慢走到康熙身边:“万岁爷,该用点心了。”   康熙的眼睛打在手里的书上,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下去。”   带着颤抖的嗓音继续道:“万岁爷,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还请万岁爷尝尝。”   “朕说了不用,滚下去。”康熙冰冷的语气传来,那宫女连忙跪下来,娇糯的嗓音道:“万岁爷恕罪。”   熟悉的嗓音让康熙眉心一皱,扔了手里的书往地上瞧。   “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宫女缩了缩身子,丝毫没有动作。   康熙眉心皱起,弯下腰亲自上手将人的下巴抬起,温嫔那张巴掌大的脸蛋出现在他面前,康熙一愣:“你……”   还没等他说完,一双柔软的手臂就伸出去勾住他的脖子,温嫔娇滴滴的嗓音道:“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抱着怀中的人,只觉得腰杆一阵柔软,他深吸一口气双眼之间都是惊喜。   就连说话的时候嗓音不自觉的放的温柔了,他亲着怀中的人的头发,故意逗她:“这么晚,怎么自己过来了?”   怀中的人娇滴滴的,理直气壮道:“万岁爷不来见嫔妾,那嫔妾只能自己来了。” 第96章   “朕……不是不去见你。”康熙宽大的手掌伸出去,摸了一把温知许的头发。   他低头瞧着怀中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天真般的疑惑,康熙张了张嘴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温嫔还是不知道的好。   想到这,他重新将人往怀中抱紧,盯着她的眼睛问:“朕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你,你可怪朕?”   温嫔那娇俏的脸蛋乖巧的点点头,脆生生道:“怪。”   康熙的脸色顿时便的难看起来,温嫔眯着眼睛细声细气的继续道:“但是现在又重新坐在万岁爷怀里,嫔妾又不怪了。”   “万岁爷的眼睛在看着嫔妾。”温知许的手轻轻上前抚了抚康熙的眉眼:“万岁爷的怀中抱着的是嫔妾。”她说着,又牵着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眼里怀里都是我,我自然没什么生气了。”她说着,还大胆的凑上前,在康熙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做完之后又害羞了,又飞速的低下头连脖子耳朵都是红的。   两人分明什么都做过了,但见到这副模样,康熙不知为何也觉得有些难为情,竟有些像愣头青小子撇过脸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一声。   屋子里安静的无人说话,两人坐在一起抱的越来越紧。   晚上的时候,温嫔自然是歇在了养心殿,在万岁爷那张龙榻上,两人面对面的坐在罗帐中,明黄色的帐子随着频率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龙榻正对面那张万岁爷亲笔画的画,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挂了起来,透过床榻的缝隙,温知许半眯着眼睛就能瞧见。   康熙躺在榻上,用手搂着温嫔的腰,看着她坐在自己身上,半眯着眼睛满脸通红。   娇俏漂亮的脸蛋,泛着粉红的肌肤。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一直躁动的心,在此刻正慢慢被填满。   情到深处,他伸手将身上的人狠狠的抱紧,人抱进怀中之时康熙情不自禁的叹出一句:“温温……”   ——   次日一早,康熙醒来的时候仍旧觉得通体舒畅,满心欢喜。   他轻轻放慢动作,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唯恐动作大些吵到旁边的人。   只看见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康熙整个人楞住了,惊讶至嘴巴微张开都顾不得闭上。   只见身旁被子枕头都是被动过的痕迹,但睡在上面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温嫔?”康熙下榻,往内殿寻了半响,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无人答他。   守在外面的李德全听见声响,缩着身子走进去:“万……万岁爷。”   “混账。”康熙转过头:“温嫔人呢?”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无缘无故人就不见了?”   康熙浑身上下只穿着件寝衣,头发微散满脸怒气,李德全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走……走了。”   “走了?”康熙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走了是什么意思?”   李德全瞧着万岁爷那双泛红的双眼,喉咙一滚艰难道:“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天还没亮,温嫔娘娘就穿好了衣裳独自拉开门走了出来。”   “温嫔走了你怎么不叫朕起来?”康熙听到这生气的往后一吼。   但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别说是温嫔伺候他这么久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昨晚他折腾那么长时间,按说温嫔今早应该没力气起来才是。   康熙沉着一张脸,喉咙滚了滚:“你瞧她的模样,有没有什么反常?”   李德全听到这,想起他当时还靠再门框上打盹,温嫔白着一张脸,月色之下嘴唇都在颤抖。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往康熙脸上瞧了一眼:“娘娘,脸色惨白的,且……眼圈红红的像是哭……哭过。”   康熙垂在身下的一双手掐的紧紧的,骨头泛白还能听的见声响。   昨晚水乳交融,分明一切都好,温嫔这般定然是听到了什么,或者……康熙咬着牙,闷声往外走。   “万……万岁爷。”李德全一愣,急忙追上去:“万岁爷,到时候要上早朝了。”   康熙一听早朝,往前走的脚步才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只那脸色却越发的面沉如水:“你……去延禧宫问问,到底怎么了。”   “奴才还要伺候万岁爷……”李德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康熙那越来越冷的眼神,连忙举起手在自个嘴上拍了一巴掌:“奴才该死,奴才就这去。”   康熙心中再担心,这种感觉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心尖儿上爬。   分明昨晚两人还好好的,他这几日的矛盾,纠结,胡思乱想,都被温嫔的一颦一笑给填满了,云雨之后他觉得就连心尖都被填满了。   没想到,一早上起来就被迎头泼了满头的凉水。   冰冷且刺骨不说,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日,康熙上朝的时候,嘴唇都是抿着的,之后又接连训斥了两个大臣,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不知万岁爷是为了何事这般不开心。   就连太子下朝的时候还特意打听了一番:“皇阿玛今日怎么心情不爽?”   养心殿的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么多?   连连摇头道:“奴才们不知。”   ——   下朝之后,康熙龙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招了李德全上前问:“到底何事?”   李德全跪在康熙面前,抬起一张脸小心道:“奴才……奴才问不出来。”   “要你何用。”康熙伸出脚,在他肩头上踹了一脚。   其实那力气不大,但李德全跟了万岁爷许久了,这般受罚还是老脸一红,但瞧康熙气的双眼都红了。   李德全急忙道:“万岁爷,娘娘压根儿就没让奴才进延禧宫的大门。”   康熙脸色一瞬,李德全又及时道:“只让延禧宫的奴才带了句话。”   康熙将身子往扶手椅上靠了靠,沙哑的嗓音问:“什么话?”   “娘娘说……”李德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说让万岁爷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她……她不想再见到万岁爷。”   “胡说八道。”康熙咬着牙,眼圈红的吓人。   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打着颤,李德全跪在地上分明听见一阵脆响,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见那一直被万岁爷拿在手里动都没动一口的茶盏碎成了两半。   “万……”李德全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都在发飘:“万岁爷,您的手……”   康熙挥开李德全扑过来的身子,手里碎成碎片的茶盏掉在地上,他将那满是茶水的手靠在背后,抬起的下巴上能瞧见那不停跳动的青筋。   “走……”冷冽的嗓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摆驾延禧宫,朕的后宫朕自然去得。”   李德全张了张嘴,想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得跟在万岁爷身后,往延禧宫走去。   ——   康熙坐着龙撵来到延禧宫,目不暇视的走过去。   才将将到了殿门口,延禧宫的奴才就出来拦人:“万岁爷,主子说身子不爽,现在不宜见驾。”   康熙一张脸面沉如水,轻薄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帝王的威严何人不惧?淡淡就是一个字,便让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康熙撩开下摆从两人面前走过去,亲手推开大门。   延禧宫里还是以往的模样,两侧摆着温嫔喜欢的盆景,均长的郁郁葱葱的,因为他喜欢所以多数是苍劲的梅花,都是温嫔一个个亲手修剪的。   少数几个,是他夸过或帮着修剪过的,温嫔特别的喜欢,时常的把玩。   康熙瞧着盆景的眼神一瞬。   再往前走,便是内殿,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他赏下不少,但温嫔从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多数的都收了起来。   内殿布置的简单,墙壁上也只挂了些画,且多数都是出自他的手。   温嫔嘴上不说,但只要是出自他手里的,她都小心的收了起来,或者仔细的挂在了墙壁上。   昨晚那个跪在她身上,一脸羞涩的模样分明还说喜欢朕!   康熙想到这,咬着牙,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捏的更紧了一寸。   随后,刷的一声撩起面前的水晶珠帘,黑着一张脸往里走。   只往前的脚步,被那细碎又哽咽的声音硬生生的阻挡在了原地,康熙侧着耳朵轻声听了听,那细小的哽咽声立马消失不见了。   “温嫔。”康熙站在屏风后,轻声开口。   对面传来一阵细小的声响,过了一会才传来温嫔的声音:“万岁爷不要再进来了。”娇俏软糯的声音还带着丝沙哑。   康熙还没开口,又听见她道:“嫔妾不想见万岁爷,还请万岁爷早些回去吧。”   空气凝固了下来,就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康熙听见温嫔的声音是在假装镇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软下来不少,一辈子没认过错的帝王,侧过身子不自然道:“可是……昨晚有人说了什么?”   咳嗽了一声,又继续道:“或是……或是朕昨晚做了什么?”   康熙只想到这两个,若不是温嫔听说了什么的话,不会好端端的一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屋子里安静的异样,随后康熙就听见温嫔在对面似乎是哽咽的呼吸了一声。   康熙心中一痛,刚抬起脚正要往里走,温嫔带着颤抖的嗓音冷冷却道:“嫔妾累了,万岁爷还是出去吧。”   “嫔妾之后都不方便伺候万岁爷了,延禧宫……”清冷的声音顿了顿:“延禧宫,万岁爷就不要再来了。”   康熙脸上的血色随着那声音落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十指泛着白正微微颤抖着。   康熙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瞧见康熙出来了,门口的李德全连忙跟上去:“万岁……”他睁大一双眼睛往康熙的背后看,指着万岁爷的手颤抖的尖叫一声:“万岁爷,您的手。”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康熙那十指修长的手上,鲜红的血正往外流。 第97章 (抓虫)   李德全一路战战兢兢的跟上去,到了养心殿万岁爷才让他瞧。   他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扳开万岁爷的手,只见万岁爷宽大的手掌心里紧紧的握着一块瓷片。   那块瓷片一瞧就是茶盏上的,尖锐破碎的地方已经深深的陷进了肉里,手掌心与十指间被划上了两道伤口,那肉随着血水已经翻了起来,瞧着就触目惊心。   李德全眼圈都红了,哆哆嗦嗦的:“万岁爷,您……您这是何苦?”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挪动瓷片,但瓷片陷的太深轻轻一动血水就往下流,李德全抬起头往上瞧了一眼,却见万岁爷依旧是面不改色。   他狠了狠心,一手将万岁爷的手掌抚平,一手将瓷片拿下来。   瓷片掉在地上,太医也来了,李德全急忙退出位置让太医上前,康熙低着头坐在那,那受伤的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下去吧。”他挥手躲开了太医,语气难得的带着低沉。   那垂下去的手还在滴血,太医为难的往李德全那瞧:“这……”   李德全红着眼睛凑上去,低声道:“万岁爷,还是让太医包扎一下吧……”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康熙将手边的茶盏啪的一声扫下去。   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屋子里的奴才全跪了下去。   “都给朕滚出去——”   ——   万岁爷这段时间,脸色难看的厉害。   平日的时候本就满脸的威严,让人瞧着就害怕,这段时间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半抿着嘴唇,浑身的冰冷,养心殿的奴才见着这模样,日日都是胆战心惊。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万岁爷是因为朝中的事心情不好,也没有人敢去惹他。   也唯独只有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这是因为跟延禧宫的温嫔娘娘置了气,这才脸色难看成这样。   他这几日见万岁爷这般,愁的脸色都白了。   万岁爷是个倔脾气,延禧宫的娘娘也不是个好哄的,两人闹起矛盾来其实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   这日,万岁爷又照例歇在了养心殿。   洗漱好之后,万岁爷就坐在软榻上拿着本书瞧着,八月里白日的时候还带着热气,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有些发冷。   万岁爷浑身上下只穿着件明黄色的寝衣,辫子半湿着披在脑后,斜躺在床榻间正举着本书在瞧。   李德全走过去,分明瞧见万岁爷手里的书已经拿了好久了都没翻到下一页,反倒是眼神发愣,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画卷。   李德全想了想,走上去:“万岁爷可是想温嫔娘娘了?”   床榻上的人将眼睛往下一斜,眼神带着冰刀仿佛能将人冻伤。   李德全也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万岁爷,您这样跟娘娘置气,倒不如想个法子将娘娘哄回来。”   他这话说完,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儿。   李德全感觉心尖儿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才听见万岁爷一声淡淡道:“如何哄?”他惊讶的抬起头,就见万岁爷气的将手里的书往床榻上一甩。   随后气急败坏道:“朕都不知那日发生了何事?如何哄?”   李德全战战兢兢的,正准备回,又瞧见万岁爷像是闷了半天的火像是终于有地方发一般,继续道:“小小女子,气性倒是不小。”   “整个人都是朕的,居然还让朕日后不要再去延禧宫!”康熙咬着牙,握紧的拳头往床榻上一锤。   李德全眼皮一跳,赶紧凑上去:“我的万岁爷啊,您可轻点。”   “这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出来,可别又崩开了。”   康熙气的挥开手,不让他瞧。   头垂下去,半撩下眼神盯着他:“你说,有什么法子能将温嫔哄好?”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的汗,试探的开口:“万岁爷可还记得那日温嫔娘娘扮作宫女来养心殿找您?分明还是高高兴兴的?”   康熙眼神一闪:“朕自然知道。”温嫔那日又乖又粘人。   “可天还没亮的时候,娘娘就变了。”李德全小心翼翼的:“这晚上自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娘娘生了万岁爷您的气。”   “咱们不知道,要不找个人去问问娘娘?”   康熙垂下眼神往李德全那看。   李德全继续道:“娘娘不跟奴才说,但不代表她不跟旁人说啊。”他伸出书指着窗外右边的方向:“章嫔娘娘跟温嫔娘娘最是要好,若是章嫔娘娘去问的话,娘娘自然会说的。”   “到时候,知道了娘娘是为的什么生的气,万岁爷再想法子哄一哄。”李德全扯着嘴角,双手一拍:“不就和和美美了么?”   他说完,一脸期待的往万岁爷那瞧。   就见康熙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转身上榻躺在了床上。   正当李德全一脸纳闷的时候,就见那罗帐后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康熙沙哑着嗓音淡淡道:“明日,将章嫔唤来。”   ——   延禧宫   温知许这段时日胃口不好,用的少了脸上的肉都小了些。   那杜嬷嬷的方子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脸小了,腰细了,那处却还依旧颤巍巍的,瞧着还有长的趋势。   章嫔一进来的时候,就往她脸上瞧:“这么长时间躲着不见人,妹妹倒是缩在宫中偷偷的节食,瞧着这张如花一样娇艳的脸可是一日比一日还美了。”   她边说边伸出手,在温知许的脸上掐了一把。   这次温知许却没躲着,任由她在脸上掐了一把,入手满是滑腻,堪比上好的豆腐,章嫔惊呼了一声:“难怪万岁爷如此宠爱你,若我是男子的话也喜欢你这样的小娇娘。”   站在窗边的康熙半抿着的嘴唇往旁边扯了扯,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李德全站在万岁爷身后,闻言脸上一阵黑线,他无论如何都不知道私下里章嫔娘娘与温嫔娘娘是这样相处的。   他生怕万岁爷听到这,扭头就走了。   眼睛的视线往下一打,好在万岁爷的手掐的再紧,还依旧站在原地没回头。   屋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章嫔带着笑意的声音故意问:“怎么多日不见,妹妹倒是与我生分了不少?”   “姐姐说笑了。”温嫔无奈的嗓音传来,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她伸出手将章嫔的手握在手心,拉到软榻边坐下:“我很好,姐姐不用在逗我笑了。”   “哎——”章嫔下意识的往窗户边看了一眼,语重心长:“这儿没外人,我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章嫔转过身,瞧着温知许问:“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带着任务来问你一个问题来的。”   温知许对上章嫔的眼睛,随后又撩下眼皮躲开了,她乖乖巧巧的坐在软榻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攥在一起。   过了一会,她淡淡的嗓音才开口道:“那人……可是万岁爷?“   章嫔点了点头,“我就不瞒妹妹了,确实是万岁爷让我过来问的。”她牵着温知许的手紧紧的搭在腿上:“那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你不方便与万岁爷说,对我就当说说心里话总可以吧。”   窗外的康熙听到这,手指悄然间握紧了,屋子里温嫔的声音没再继续,他却觉得呼吸都停了下来。   “姐姐——”温知许抬起头,余光往窗外打了眼,却很快的又转过来,再开口她的嗓音已经带上颤抖:“这话……我都不想开口。”   她轻轻咬着下唇,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妹妹,你这是,这是怎么了?”章嫔惊讶的从软榻上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往温知许脸上一抹:“你这怎么哭了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伤成这样?”   康熙听见温知许哭了,脸色瞬间变了下来,身后的李德全眼睛都直了,万岁爷……万岁爷的手指居然都在颤抖。   “姐姐!”屋子里,温知许泪水啪啪的往下流,哽咽的嗓音开口道:“万岁爷实在是太欺负人,我……我宁愿再也不见他才好。”   “你可莫要说气话。”章嫔可还记得万岁爷还在窗外站着呢。   “我说的不是气话。”温知许语气淡淡的,“那晚万岁爷这般对我之后,我的心都死了。”   饶是章嫔做好准备,也被温知许这决绝的模样吓的心尖直跳,张了张嘴:“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她对面的温知许眼圈瞬间红了下来,她抬起眼睛往上瞧,满脸的倔强,开口的时候嗓音却带着哽咽:“那日……床榻之间……”   她半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床榻之间万岁爷抱着我,喊的却是别……别人的名字。”   这事放在哪个女子身上都是屈辱,温嫔这话说完就立马转过脸。   “万岁爷将我搂在怀中,我原本满心的欢喜,却被他那一声良贵人冻在原地。”她发红的眼圈往章嫔那瞧:“姐姐,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被那句话给冻住了。”   “往日我对万岁爷的情分,对万岁爷的喜爱,对他的依赖现在看来竟全然像是个笑话。”   直到章嫔走了,屋子里还是安静的吓人。   似云一直站在温知许身边,过了会总算是忍不住了,她跪在温知许面前,红着眼睛颤抖道:“主子,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万岁爷,她当真如此的欺负人?”似云从来见不得主子受委屈,这般在床榻间被当做别的的奇耻大辱,她都受不得主子又如能委屈?   她红着眼睛,软榻上的人却传来一阵轻笑。   温知许伸出手撑着下巴,上挑的眼角往下一斜。刚刚还哭过的眼圈儿分明还泛着红肿,艳红色的嘴唇却稍稍往上勾起,她歪下头看着似云:“你说呢?” 第98章   康熙回去之后,一个人坐在龙椅上。   李德全要跟上去伺候,康熙挥了挥手:“下去吧。”脑子里想的都是温嫔那一声:“往日我对万岁爷的情分,对万岁爷的喜爱,对他的依赖现在看来竟全像是个笑话。”   他站在窗外,温嫔娇滴滴的嗓音听起来满是沙哑,康熙知道她定然是哭了许久。   万岁爷今个心情不好,李德全守在门口眉心都是皱着的。   月色悄然间落了下来,原本要回去的章嫔想了想还是准备往养心殿去一趟,她虽无宠但有子有女也不在乎这些 ,但她却担心温嫔也真心为温嫔好。   温嫔刚刚说的话太过绝情,她想去跟万岁爷解释一下,温嫔说的都是气话,还请万岁爷不要放在心上。   她拐着弯往养心殿走的时候,路上却碰见正迎面走来的石答应。   章嫔原不想搭理她,但没想到石答应瞧见她后眼里闪过一阵欢喜,竟三两步的朝她走过来:“嫔妾叩见姐姐。”   “起来吧。”章嫔牵起嘴角淡淡的说了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自从上次石答应将热茶泼在自己手上,却反过来诬陷温知许后章嫔就不太爱搭理她了。   “姐姐这是往哪去?”没成想石答应居然当做没瞧见,反过来亲热的开口:“可是去万岁爷那?”章嫔走的那个方向,分明是往养心殿去的。   章嫔似笑非笑的扭过头:“是啊,本宫是往养心殿去,怎么?石答应也想一起不成?”   这句话明眼人都听的出满是讽刺,石答应倒好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还跟着点点头:“既是姐姐相邀的话,妹妹就跟姐姐去一趟。”   她低下头,脸上红红的:“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万岁爷了。”   她垂下眼睛失落道:“自从上次手受伤后,万岁爷只派人送了几罐药来,却从来没踏入过我的储秀宫半步。”石答应虽只是个答应,但好就好在硕大的储秀宫只有她一人。   没有一宫之主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石答应已然成了这储秀宫的主人。   她在这儿伤感,没意识到语气的错误,章嫔满眼复杂的在她脸上瞧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既然妹妹要来的话,就跟本宫过来吧。”   两人来到养心殿,李德全一瞧见章嫔就着急忙慌的下来了:“娘娘,您来了。”   “本宫有话要跟万岁爷说,还请公公前去禀告一下。”   李德全正好也担心万岁爷,连忙点头道:“娘娘在这等着,奴才这就过去禀告。”   他三两步的往前跑,没过一会就下来了,满脸喜色道:“娘娘,万岁爷让您进去。”章嫔点头就往里走,李德全及时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声:“娘娘,您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万岁爷。”   “公公放心。”章嫔点了点头,往屋子里走去。   在她身后的石答应瞧见了,也想跟上去,没想到李德全身子往她面前一挡,朝她挤出一个笑来:“小主,万岁爷只点名让章嫔娘娘进去,您还是在这等等吧。”   石答应白着的嘴唇扯出一个笑,点点头:“麻烦公公了。”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点起了灯,橘黄色的灯火一亮,时不时的还有微风吹来,石答应站在门口想走又舍不得,可不走,又实在是冷的慌。   好在没一会章嫔就从里面走出来了,石答应瞧见章嫔那模样就连忙迎上去,却见章嫔满脸的喜色,话语之间难免的带着些试探:“姐姐,万岁爷这是跟您说什么了?”   章嫔摇摇头,越过她往前方走。   石答应愣了楞神,不甘心的往养心殿瞧了一眼,愣是舍不得离开,巴巴的往李德全那瞧:“还劳烦公公前去通报一声儿。”   李德全只得又进去,没一会也出来了。   石答应期待的凑上前,李德全一脸尴尬道:“小主,万岁爷让您回去。”   石答应非不信,想到章嫔走的时候满脸高兴地模样,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嫔妾求见万岁爷,还请万岁爷见一面。”   清透的嗓音传进屋子里,没一会想起万岁爷一声低吼:“朕让你滚——”   ——   延禧宫   石答应惹怒万岁爷,被罚跪了三个时辰的事已经满宫上下都知晓了。   温知许听说的时候手中正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樱桃,涂满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开,一边的宫女立即将手中的白玉盘子递上去。   舌头轻轻往外一推,那红豆大小的樱桃核就啪的一声轻轻落在宫女手中的白玉盘上。   上挑的桃花眼稍稍往上一瞧,秀气的眉心皱起:“她们姓石的两姐妹是不是都有病?”   “妹妹说的好,可不是有病。”章嫔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随后就见章嫔眉眼带笑的往屋子里走。   她三两步走到温知许面前,亲热的拉着她:“我们之间可别整这些虚礼了。”   章嫔独自走到温知许身边的软榻边坐下,瞧见矮榻上放着的一大盘红彤彤的樱桃的时候笑了一声:“哟,这会子樱桃还没吃熟,下面的捡最好最红的进贡上来送到京城也就剩下来两筐,万岁爷赏赐太子半筐,剩下的半筐让奴才们都送去了阿哥所。”   她边说边伸出手在盘子中拿了一颗:“还有一筐分到后宫,就连宜妃娘娘那一碟子都没装满,我那零零散散也就得了二三十颗,到了你这倒是满满一大篮子。”   章嫔说着往温知许那瞧,打趣儿道:“莫不是连万岁爷的那份都给了你吧。”   温知许连忙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她嘴里,连忙低下头:“姐姐莫要胡说,没有的事。”她说着,眼睛又忍不住的往盘子那瞧了一眼。   抿着嘴唇有些担心,莫不是万岁爷当真将自己的给了她?   章嫔瞧出她的心思,庆幸的点了点头,好在温嫔还算是知道心疼万岁爷,这般看来她今日劝劝说不动有戏。   然而,她嘀咕了温嫔的倔强,愣是她说破了嘴皮子温嫔都是皱着眉摇头。   “姐姐莫要再劝了,”温嫔气的站起来,“若是姐姐为我好,就不要再劝我。”她半咬着下唇往外看:“可若是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劝我的,那就让万岁爷亲自来。”   她转过头,瞧着章嫔:“我虽说过不再见万岁爷,可有些话总要问个清楚才是。”   “伺候这么长时间来,万岁爷的喜爱究竟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从始至终都只将我当做她人,还请万岁爷给我一个回答。”   温知许一边说,一边往书案便走去,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哗哗几下,随后将信封一合双手福下身子递给章嫔:“多谢姐姐来这一趟,还麻烦姐姐将这个交给万岁爷。”   “我温知许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做她人的代替品。”   章嫔吓得不敢说话,只觉得手里的信封重的烫手,她乍了乍舌:“妹妹,这话重了。”   “姐姐就当我是说胡话吧。”温知许低下头,自嘲一笑,却感觉鼻子一酸,满眶的泪水就要落下来。   她连忙转过头,不想让章嫔瞧见:“姐姐,今个招待不周,还请姐姐见谅。”   章嫔点点头,拿着信封及时的去了养心殿。   她将信封送上去,瞧见万岁爷平淡的无甚表情的脸,劝道:“温嫔年轻,难免喜欢意气用事,万岁爷也千万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康熙抖着手里的信封,问:“温嫔什么话?”   章嫔也不知温知许在信封里些了什么,被万岁爷这么一问也只有回了:“温嫔今年才十七,哪里知道青灯古佛的苦楚?”   “青灯古佛?”康熙垂下的眼睛往她那瞧:“温嫔这么跟你说的?”   章嫔直直的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见康熙握紧拳头往桌子上一锤,撩起下摆大步径直的往前走去。   ——   延禧宫   康熙出来的冲忙,连李德全都没带就往延禧宫去了。   他一路走到内殿,屋子里一个奴才都没有瞧见,撩开门帘就见温嫔站在书案前,手里拿着毛笔正俯身画画。   康熙还没出声,就见温嫔便放下毛笔拿起旁边的帕子插手,便福下身子行了个礼:“嫔妾叩见万岁爷。”   清冷的语气,半垂下眼神掩盖不住浑身的冷漠。   康熙没有瞧见过这个模样的温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抿着嘴唇往软榻上走去:“起来吧。”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依旧是低着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康熙眼神复杂的往温嫔瞧了一眼,又问:“奴才呢?”   “嫔妾知道万岁爷会来,所以下令让奴才们不必进来伺候。”温知许的嗓音带着沙哑,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知道朕会来?”康熙扬起眉毛,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悄然见掐紧。   面前的人缓缓抬起头来,几日不见温嫔的脸瘦了不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旧满是清澈,好像这个世界除了黑就是白。   她抿着嘴唇,浑身都是倔强:“嫔妾是故意让章嫔给万岁爷带话的,可常伴青灯古佛却不是吓唬万岁爷。”   “是与不是,还请万岁爷给嫔妾一个准话。”她说着,似乎是带了怒气,竟大胆的康熙脸上瞪了一眼。   对面的康熙却没答她,过了好长一会嘴角才扯出一个笑。   明黄色的衣摆随着动作起伏,康熙抬脚往她面前走,一把掐住了温嫔的下巴:“倔脾气!”   满手的滑腻让康熙下意识的温柔了些许:“朕还一句话都没说,你就要出家为尼了?”   温嫔大大的双眼怒狠狠的瞪着他,康熙忍不住上前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朕不允!”   随着他这话落下,温嫔眼中的泪水瞬间滑了下来。   康熙喟叹一声,温柔的将她眼角的泪水允干净:“是朕不好……”   “朕与良贵人,朕……”他将怀中的人抱紧:“朕能跟你说清楚……” 第99章   康熙说完这话之后,就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温知许。   平日里那双锐利的双眼中却悄然间带上了晦涩,低下头眼也不眨的往温知许的脸上看。   他瞧的那么认真,温知许一时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要不要听?”康熙见她不答,还温声催促了一番。   他面朝着温知许,背对着身后橘黄色的琉璃灯,闪烁的烛火照耀下,温知许瞧见满前的这双眼睛异常的闪亮。   作为天生的上位者,康熙的气势自然是不怒自威,此时虽眉眼带笑满脸温和的看似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但温知许却从那双眼只看出一个词叫做适可而止。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在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故事,除非……他在这个女人身上彻底交出了心。   温知许眨巴了一下眼神,没让自己表现的太过不依不饶,撩下眼皮的瞬间稍稍的露出一丝遗憾:“万岁爷与旁人的事,嫔妾没有兴趣听。”   “哦?”康熙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真不想听?”说话之间便将温知许的下巴放了下来。   温嫔雪白的下巴上面,泛着轻微的红痕,康熙似乎是叹了口气,刚张嘴准备说话,温嫔的嗓音却同时响起:“万岁爷只需要回答嫔妾的问题,旁的嫔妾不想过问……”   她低下头默了默:“也不敢过问。”   “你连常伴青灯古佛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敢与不敢的。”康熙撩起眼皮往她那瞧了一眼:“那日伤了你的心,不是朕的本愿。”   “朕与良贵人……”康熙说到这默了默:“良贵人冷漠,你灵动,良贵人待朕总是冰冰冷冷的,你瞧见朕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欢快的模样。”   “你两从长相,到性格都是完全两种不一样的人,更何况,朕两年不见良贵人从来没主动想起她过,但这几日朕见不到你,几乎是日思夜想。”   他走上前,双手放在温知许的肩膀上,垂下脑袋在她额头亲昵的低了低,沙哑的声音却满是温柔:“如此这般,你是否还要过问?”   康熙瞧不见温嫔的脸,但是那半垂下的脸上悄悄的泛起红晕,随后蔓延到耳尖,下升到脖子。   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却是一整片的红色。   “万岁爷当真没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瞧,满是天真的眼睛上泛着一片狐疑。   康熙心都要融化了,温柔的将人搂进怀中:“朕如何舍得?”   月光悄然间升起,轻柔的打在两人身上,原本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抱的越来越紧。   ——   康熙那晚虽留在了延禧宫,但到底还是觉得亏欠了温嫔。   万岁爷第一次有这种想法,毕竟他虽解释过了,但是在床榻间喊别的妃子的名字还是挺混账的。   现在想起来,就想给温嫔点好东西,虽康熙没说明白,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万岁爷自个心虚了,想补偿补偿。   那点亏欠的心思一出来,就怎么也缩不回去。   但是康熙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要送温嫔点什么好,金银财宝赏了不少也没见她多稀罕,古玩字画的,温嫔虽喜欢但最爱的还不如他随手一笔。   “要不万岁爷亲自写几个字给温嫔娘娘?”李德全见万岁爷想的头疼,急忙的出了个主意。   “不好。”康熙却摇摇头:“这次朕想给温嫔来个不一样的。”何况写几个字平日里就能写,这次送字明显的不够表达出他的心思。   他正苦恼着,外面的小太监却进门传话道:“万岁爷,太子殿下求见。”   康熙挥手让人进来,李德全想到什么笑嘻嘻的上前:“要老奴说,万岁爷与太子殿下真不愧是亲父子,就连想法都是一样。”   康熙转过头来,就见李德全满脸的喜气:“老奴也是听说的,这景耀门里的桃花可是太子殿下为一女子准备,瞧瞧那满院子的桃花到现在还在开着。”其实这话也不是秘密了,满宫上下的都知道,李德全这才敢拿出来跟万岁爷说着逗乐。   “胤礽还没找到那女子?”前一段时间,就连康熙都听说了,太子似乎在四处派人找一个女子,当时只是眉头皱了皱,唤太子过来训斥了几句。   现在想想,倒是有几分理解太子的那种感觉了。   现在若是温嫔说要满皇宫的桃花,康熙都能让人眼睛都不眨的下命让人给种下。   话说到这,太子胤礽正巧进来,禀告完事之后却见皇阿玛忽然问起:“上次你说要找位心爱的女子,可找到了?”   胤礽不知皇阿玛为何忽然问起了这个,下意识的摇摇头:“回皇阿玛,还没有。”思绪一下子就想到别的,胤礽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其实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不过是夜夜晚上的一场梦罢了,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当真有那么一个人。   如同青竹一般冷冽的人此时却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本平静的一张脸上,眉心却悄然间皱起。胤礽的脑中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反抗的声音,若不是当真有那女子的话,怎么会事无巨细都在梦中出现的那般清楚?   一颦一笑,一夕之间,难道都是他的一场春梦?   胤礽立刻摇了摇头,既然能出现一个长相颇为相识的陈氏,他等待的那女子自然也会出现。儒雅如玉的人,想到这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那刹那间的期待让他的双眼染上一股欲望。   康熙低下头,见太子脸上满是复杂与犹豫,便不再逼他:“你是未来的储君,要明白再如何喜欢也不能单单为了一个女子而去辜负了你的太子妃。”   皇阿玛的话温和却又沉重,胤礽跪下磕头垂眼,清冽的嗓音就像是雨后的泉水:“皇阿玛,儿臣记住了。”   康熙点点头:“下去吧。”   见太子站起,康熙却又问了一句:“那桃花,是你亲手种的?”   胤礽脸上的表情一僵,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皇阿玛说的是什么,白玉一般淡雅的人脸上此时却悄然的有些尴尬,他捂着嘴扭头咳嗽了一声:“回皇阿玛,有的是儿臣亲手种的。”   康熙点点头,挥手道:“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太子还没走远,又听见皇阿玛道:“若是记得那女子的模样,画下来让人拿着画像去寻。”太子不知道皇阿玛这是何意,但听到这脚步还是快了些许。   他急忙的赶到毓庆宫,一进门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飞快的提起毛笔,在纸上挥洒,没一会只见雪白的纸面上出现了桃花,素衣,一女子手提着灯笼在月色下往前走着。   行走之间,身下的裙摆随波摇摆,飞落的花瓣打在她身上,那女子的背影纤细又婀娜,乌黑的发丝之间正悄然的露出一张素白的脸来。   那上挑的桃花眼下,勾起的嘴角满是笑意。   “呼——”胤礽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原本满是清冷的双眼此时却直直的瞧着这画上之人。   ——   养心殿这几日时不时的穿来叮叮咚咚的声响,李德全瞧着万岁爷附在龙案上,手里拿着个小锥正目不转睛的瞧着手里的玉佩。   自上次万岁爷说要给温嫔娘娘雕刻一枚玉佩的时候,就时常的这样了。   羊脂白玉糟蹋了不少不说,这万岁爷的手也时不时的被划拉出几道口子,李德全不心疼别的,就是心疼万岁爷的手,几次三番想劝一劝,却都被万岁爷嫌烦。   “万岁爷,您可要小心一点别伤了手,您晚上答应了温嫔娘娘要陪她用晚膳,这要是再不小心弄伤了手可当真瞒不过去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就是怕万岁爷这最后一点弄毁了前功尽弃。   康熙底下头,仔仔细细的拿着小锥在手里那圆形的玉石上一点一点打磨着,只见那磨好的玉石中央正雕刻着一株梅花。   梅花虽然小,但遇到雪之后却又含苞待放尽情的展露芬芳,在寒冷的雪夜里,也只有红梅如同一团熄不灭的火,永远的屹立在白雪之间悄然绽放。   正如温嫔一般,娇艳如火。   康熙想到温嫔,双眸之间的眼神渐渐的柔和下来:“朕要在中秋节那日给温嫔一个惊喜。”他第一次有了觉得愧疚的人,自然是全力的补偿。   “万岁爷这般的对温嫔娘娘,娘娘到时候一定能明白万岁爷待她的心意。”   康熙满是自信:“她自然会记得。”   ——   延禧宫   “去年的中秋家宴你就没去,今年还不准备去?”章嫔一手剥着橘子,一边扭头瞧旁边的温知许:“别说旁人,我怕就连万岁爷都不乐意吧。”   “人太多,我觉得没甚意思。”温知许低下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纤细的手指伸出将橘子塞进嘴里,橘子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温知许吃了一瓣觉得不错又吃了一瓣。   她对面的章嫔见她这般,就知道她不乐意多说。   瞧见吃橘子吃的高兴,跟着吃了一点,只那橘子刚塞进嘴里,她就立刻皱起脸:“快快快……”   身边的宫女立刻拿了个青花瓷碟双手捧在章嫔的嘴边,章嫔伸出手捂着嘴将橘子吐了出来,接连喝了两口茶才有空说话:“我说,这橘子这么酸你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温知许嘴角带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大概是我的这个甜。”   章嫔狐疑的往她脸上瞧了一会,随后想到什么双眼发光:“你这不会是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嫔撑着脑袋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半眯着眼睛有些犯困,她轻声哼了一句:“前个棉雾刚瞧过了,没有。” 第100章   虽然温知许说没怀上,但章嫔见她这般还是满脸怀疑:“你这又是嗜酸又是犯困的,可与当初我怀十三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对面的温嫔嘴里哼了一声,半聋着拉下眼皮:“棉雾会些医术,她既然说没有那定是没有。”   章嫔听闻也不好再过问,却满是好奇的上前凑到温知许身边轻声道:“我说,万岁爷大半个月都是歇在你这,但你这肚子怎么就是怀不上?”   她边说,边用狐疑的眼神往温知许身上瞧。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打趣儿道:“再说了,你这每天晚上要水次数要的也不少啊。”   她知道温知许害羞,打趣般的一句话说完就赶紧往下走:“我可不跟你说了,到时候了我可要去接十三放学。”   章嫔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走去,那模样像是生怕温知许下来撵上她,瞧她那略带心虚的模样,温知许觉得十分搞笑   “姐姐走慢些,可千万别摔了,”背对着她的章嫔踩着一双花盆底踩的飞快。温知许抬手撑着下巴,眼里满是笑意。   “这章嫔娘娘可当真是个有趣的。”棉雾不知何时走上前,将手里的汤药捧到温知许面前:“刚煮好的安胎药,主子趁热喝了吧。”   温知许拿过来,掀开盖子喝了一口。   身后的似云张了张嘴,好奇道:“主子,您这是故意瞒着章嫔娘娘?”要说旁人似云还不会过问,但是满宫上下主子就跟章嫔娘娘最为要好。   这事按说不该瞒着的。   “你说的是本宫的肚子?”温知许放下手里的汤药,随后伸手在肚子上摸了一把,手掌往下只感觉到肚子一片平坦。   “是……”似云点了点头。   “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吧。”清冷的嗓音传来,温知许摇摇头,颤抖的手掌放在肚子上:“他还太小了,”   但垂在软榻上的手却掐的紧紧的,上辈子她的孩子就没保住,重生回来那件事终究是藏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敢让他受到一丝危险。   棉雾感受到主子状况不对,连忙上前安抚,不巧,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忽然进来禀告:“主子,万岁爷过来了,就快到门口了。”   软榻上的温知许听见,眼睛骤然间睁开。   “主子……”棉雾站在她身后,分明是瞧见主子的眼神带着戾气,她挥手连忙叫小太监出去,然后蹲在温知许面前:“主子,您……”   “出去吧。”过了会,温知许才淡淡道:“我没事。”   没一会,外面传出奴才们的声音:“奴才叩见万岁爷,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知许闭上眼睛,睁开之后眼中已经带上了笑意,见状及时下榻迎上去:“万岁爷……”   外面正是秋风凉爽,康熙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常服,此时也不知是听见了什么趣事脸上满是笑意,见到软榻上的温知许走下来,往前走的步子越发大了些。   温知许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细声细气的道:“万岁爷怎么过来了?”   康熙双眼目不转睛的往她那瞧,一把牵住温知许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掌心紧紧的握紧自己的手里,低头凑在温知许耳边小声道:“一会不见你,朕甚是想念。”   他说完就后退一步,往温知许那瞧,等瞧见温知许满是羞红一片的时候,这才心满意足哈哈哈大笑的将人往软榻上带。   “朕给你带了些好东西,你瞧瞧喜不喜欢。”   康熙刚说完,身后的李德全就带着一群小太监涌了进来,奴才们手上都捧着托盘。   “都是新送上来的一些布匹与首饰,朕亲自挑了些样式新颖颜色又衬你的送过来。”他将温知许的手又掐的紧了些,靠到她身边小声道:“中秋家宴那晚你穿上定然好看。”   温知许转过头,就见康熙满眼的兴致,她这才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策,若是这个时候说中秋家宴她不去的话……温知许张张嘴,随后低下头:“多谢万岁爷。”   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情,或是跟跟温知许相处久了,康熙也摸清了温知许的脾气,见状低声问:“可是不想去?”   温知许还没说话,康熙却伸手上前摸了吧温知许的头:“你现如今这般受宠,短短一年的时间又升为一宫主位,无数的眼睛放在你身上,要说没有万不得已的理由的话,是不能不去的。”   康熙这段话已经将温知许想说的都堵死了,见屋内没人,撒娇般的伸出胳膊勾在他的脖子上:“不去不成?”   万岁爷伸出手宠溺的掐了一把她的鼻子,眼中带笑嘴里却道:“不成。”   ——   万岁爷都说的这般坚定,中秋晚宴温知许便不能不去。   只不过,她去得,太子便去不得。   想到那人,温知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自上次惠妃利用陈氏诬陷她与太子有染的时候温知许就有一种感觉,太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或者说,他与自己一样,记起了上辈子的事。   否则,就凭着陈氏那张脸,就算再给惠妃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这般揣测。   温知许不敢轻易打听,怕日后被人查出落人口舌,但章嫔却是个啥事都知道的性子,温知许眼眸闪了闪,带着棉雾往章嫔宫中去。   “你很少出来走动,怎么今日倒是来我宫中了?”   章嫔一听温知许来了,整个人都乐了,急忙的走下榻将人牵了进来。   温知许进了屋子才看见殿内不止章嫔一人,眼睛随意的扫了扫,就瞧见石答应,丽常在,还有自从惠妃失宠之后就没再见过的宁贵人。   三人原本都是坐在绣墩上,见着温知许来了均站起来行礼:“参见温嫔娘娘。”   这一屋子人当中,除了石答应是后来的,当属温知许的年岁最小,资历最为浅薄,宁贵人是家世好,同与温知许进宫,一年过去了温知许已经成了嫔位,她却还是在贵人位上待着。   “都起来吧。”温知许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与章嫔一起坐在了软榻上:“姐姐这里好生热闹。”   章嫔朝她挤了挤眼睛,之后才笑着道:“今个天气好,妹妹们想来看看公主。”   这话说完,石答应连忙道:“今个天气凉爽,嫔妾们不过是出来走走,没想到还有这个运气能碰到温嫔娘娘。”   石答应脸上带着羞红,双眼亮晶晶的往温知许那瞧。   好像,之前在延禧宫烫伤手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温知许觉得这人可当真是有意思,倒是次次都能给她新印象。   只不过,这次巴结是为的什么?   温知许低声笑了笑,捧起手边的茶盏喝了起来:“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来章姐姐这略坐坐,倒是打扰各位妹妹了。”   “不打扰,不打扰。”石答应站起来,手掐在一起略显紧张:“瞧见温嫔娘娘是我们的荣幸。”   见她这副模样,身后的丽常在与宁贵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无论如何石答应这满是巴结的模样也太难看了些。   石答应一脸紧张的往温知许那瞧,对面的人却笑都没笑,只低头淡淡的:“哦?”   她没出息的发现,自己的心随着面前人的一举一动剧烈的跳动着。   直到温嫔娘娘点了点头,“坐下吧。”石答应才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又听见温嫔娘娘悠悠的道:“来的时候瞧见景耀门那的桃花似乎还在开着?”   她低下头浅浅的笑了一声,像是在好奇:“这都几月份了,怎么还在开着。”   “娘娘,这个我知道。”章嫔还没说话,石答应就开始巴巴的说了起来:“听说太子有一心爱的女子喜欢桃花,这才种了满院子。”   “哦?”温嫔垂下眼帘:“还不知太子还是位多情之人。”   石答应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温嫔误会了,捂着嘴笑了笑:“娘娘,再多情也没用,那女子还不在太子殿下身边。”   章嫔也点点头:“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是在四处找人。”   温知许的手随着石答应的话掐的紧紧的,她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居然还派人四处去寻过她。   章嫔坐在她身边,瞧见温知许眼神发愣,还以为她这是觉得没意思,便开玩笑的道了一声:“这太子也确实是个痴情儿的,上午本宫去养心殿侍奉,还听太子殿下请命中秋家宴不去了。”   温知许的手骤然间松开。   石答应惊讶的问:“太子殿下不去?”   “是啊。”章嫔无奈的笑了笑:“好像是江南那边有了那女子的线索,太子殿下非要亲自过去,惹的万岁爷好一顿痛骂。”   “江南?”石答应想到什么,将眼睛往温知许那看:“那是温嫔娘娘的故乡吧,江南那边果真是出美人,先是出了一个娘娘后……”   “石答应。”温知许冷冷的开口打断了石答应接下来的话。   石答应准备了一肚子拍马屁的话,却瞧见温嫔娘娘那一脸冷淡的表情,嘴巴还没来的急闭上就赶紧跪下来:“娘娘?”   温知许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她冷着眼神瞧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转身道:“妹妹就不叨扰姐姐了,过几日还请姐姐去我延禧宫坐坐。”   章嫔点了点头:“你既邀请,本宫自然会去。”   等人走后,石答应跪在原地,见章嫔娘娘还一脸不死心的问:“还请娘娘指点一二,刚刚可是那句话惹到了温嫔娘娘?”   章嫔皮笑肉不笑的:“温嫔的心思尤其是你能猜的?”   她坐下来,捧了杯茶水坐在软榻上:“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宁贵人与丽常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听话的点头出去了,身下石答应一脸不甘愿,但还是不得不点点头,听话的退了出去。   三人一同走到门口,石答应忽然走到宁贵人身边:“宁姐姐,你觉不觉得刚刚温嫔娘娘的模样像是在恼羞成怒?”   “我不过是说她家乡在江南而已,怎么她就气成了这样?”   宁贵人淡淡的往她那看了一眼:“祸成口出的道理,还望妹妹你懂。”她说完,就与丽常在一块走了,留下石答应一脸青白。   “怎……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温知许出了章嫔的宫门,就发现这件事她处理的不够妥当,实在有些偏激。   她想了想,回去之后就对棉雾道:“晚膳不用让人送来,就说我一时思乡情切,没了胃口。”   棉雾点点头,延禧宫没要晚上事情底下的人不敢瞒着,很快的就到了万岁爷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康熙放下折子问。   李德全知道万岁爷会问这个早就查清楚了,将今日章嫔娘娘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万岁爷,石答应也不是故意的,但恰好这两日就是中秋,娘娘想家也是正常的。”   康熙却像是没听见,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冷着脸道:“朕没记错的话,石答应是住在储秀宫吧?”   “是。”李德全点点头,这储秀宫的风水确实不好。   赫嫔娘娘薨了,苏常在被贬为官女子,通常在生子难产又没了,现在就石答应住再那。   “让宜妃找个资历深的挪过去,让人好好给她上上规矩。”康熙说着就将手里的折子一扔:“罚石答应禁足一个月,后日的中秋家宴就不要去了,省的碍了温嫔的眼睛。”   瞧这万岁爷这护短的劲儿,李德全嘴巴扯了扯:“喳——奴才遵命!” 第101章   八月十五这晚,中秋晚宴开在了灵云殿,灵云殿新翻修过一次,从外面看上去金碧辉煌,殿外四周雕刻的都是浮云精雕。   万岁爷带着妃嫔们一起前往乐坛,祭拜过月神之后就带着妃嫔们往殿内。   康熙坐在最中央的龙椅上,最下边是宜妃,荣妃,德妃,惠妃被贬了位份,唯一的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还躺在病床上。   温知许虽是嫔位,但众人当中资历最浅,因此被排在了嫔位的最后面,前面是端嫔,安嫔李氏,还有和嫔瓜尔佳氏。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浓眉大眼的美人,瞧着浑身上下英姿飒爽的紧,这么多人当中,温知许就见过安嫔几面。   正巧章嫔坐在她前面,温知许侧过身子往她那低声道:“姐姐,那位是?”   今个温知许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穿的是万岁爷赏赐的月光锦,灯光下一瞧闪着莹莹的光辉,发髻带着的是内务府新打造的一套莲花簪。   温知许的一张脸原本就出彩,现在再加上这般光彩耀人的打扮,就连章嫔瞧着都慌神了一会,随着温知许的视线看过去,随后才小声道:“那是宣嫔。”   “宣嫔来自博尔济吉特氏,因是蒙古女子不怎么受万岁爷的喜爱。”章嫔的嗓音传来,温知许随着点了点头,正前方的宣嫔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目光,竟恰巧转过头朝她笑了笑。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温知许笑过之后抬头一饮而尽。   “倒是个爽快的性子。”温知许也随着笑了一声,举起手边的酒杯示意,但却只放在唇边沾了沾,并未喝下。   四周都是丝竹之声,琴瑟和鸣,大殿的正中央一群舞官在翩翩起舞,温知许撑着下巴瞧的认真。   原本坐着高高在上的康熙无意间往那瞧了一眼,见着她那认真的模样眉心皱了皱,竟开口喊了一声:“温嫔?”   右下方的温嫔瞧的太认真竟一时没听见。   万岁爷的举动,大殿中的众人均暗自注目着,后宫里的妃子们倒还算好,温嫔在往日里就是这般受宠,她们也瞧习惯了。   “温嫔?”康熙又喊了一声,棉雾悄悄的伸出手扯了扯主子的袖口:“主子,万岁爷喊您。”   温知许这才扭头往上看去,稍稍歪着头笑了一声:“万岁爷。”   灯火之下,那抹笑容及其的绚烂,康熙眼神闪了闪,放在桌下的手伸往袖口,摸到那带着圆润的硬度之后,手指往上捻了捻。   面前的那双眼睛还带着疑惑,康熙勾起嘴角道:“坐下吧。”随后抬手指着桌面,身后的李德全道:“将这盅燕窝粥送到温嫔那。”   李德全点着头,亲自捧着那盅燕窝粥送到温知许桌子上。   温知许行礼谢恩,又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最上方的宜妃娘娘轻声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举起手中的杯子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倒是德妃乌雅氏见状眼眸闪了闪,低下头将手里的酒杯转了转,轻声道:“万岁爷还当真是宠爱妹妹,倒是让我们这些人瞧着羡慕的紧。”   康熙听闻,眼睛往德妃那看去。   自上次之后,他便没去过永和宫,德妃还是以往那个模样,一身素色的旗装,淡然的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康熙勾起嘴角,“爱妃说笑了,”举起手中的杯子,往德妃那示意了一番。   德妃跟着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杯盏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宜妃见状捂着脸笑了一声,悠悠道:“德妃这么多年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不瞧瞧她那副模样,都什么年龄了还在那装嫩。”   “主子,万岁爷在。”宜妃身边的宫女小声劝了一句。   宜妃却懒洋洋道:“怕什么,本宫又没说错。”   她素来都是嘴巴不饶人,说话的声音也没刻意的放小,周围听见的要么是憋着,要么干脆捂起嘴角笑了起来。   只唯独德妃坐在那像是没听见,浑身上下淡然的紧。   这时,坐在后方的定贵人忽然站起来:“万岁爷,今日恰好是中秋节,嫔妾亲自为万岁爷绣了个香囊聊表心意。”   定贵人也是后宫中的老人了,但她却是圆脸圆眼瘦瘦小小的满是富态,此时红着耳朵站在那里倒是羞涩的紧。   康熙瞧了一会,便挥手让李德全下去拿。   定贵人将香囊送出去之后,着实的松了一口气。而今日康熙也算是给面子,将那香囊拿在手心里瞧了瞧还夸了一句:“挺好。”   定贵人的脸红了红:“嫔妾这点手艺不算什么,实在是班门弄斧了。”说着,撩起眼皮往德妃那瞧了一眼,才继续道:“宫中何人不知德妃娘娘写的一手好字,章嫔娘娘下的棋万岁爷也夸赞过。”   说到这,她停下来默了摸:“还有温嫔娘娘的宫中时常的传来琴声,想必……琴也是弹得极好的。”   这话一说,众人的眼睛往温知许那看去。   众人瞩目,温知许放下一直捏在手指中的杯盏,半撩下去的眼帘闪了闪,过了会才慢慢的站起来:“万岁爷。”   说着又扭过身,“定贵人说笑了,本宫的琴艺实在是算不得好。”   定贵人放在袖子中的手攥的紧紧的,脸上的表情瞧着就是在害怕,但仍牵起嘴角继续道:“温嫔娘娘就莫在谦虚了,就连万岁爷都称赞过,您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她说着,干脆俯下身:“也不知今日中秋家宴,我等有没有这个荣幸听娘娘再谈上一曲?”   话都说到这般,温知许自然没法子不能再推脱,转过身往康熙那瞧了一眼:“万岁爷?”   康熙瞧着面前的人一眼,淡淡道:“既然这样,温嫔就弹上一曲吧。”   万岁爷下令,下面的奴才们立刻将琴搬进来,温知许自知逃不过,只得一一将手里的护甲取了往殿内中央走去。   她坐下来,抬手试了试面前的琴。   挥手之间殿内传出一片空灵的声音,殿内的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德妃原本拿着杯盏的手顿了顿,手指间已然泛起了白。   宜妃眼睛一转,笑着扭头对身边的万岁爷道:“温嫔妹妹一出手,果真就是不同。”   “是啊。”康熙眼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温嫔,是个好的。”   宜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垂下往德妃那瞧:“到底是大家出身,精心教养过的人就是不同。”   能坐在这的人,有几个不是大家出身的?唯独……唯独德妃乌雅氏,当初不过是宫女出身,爬了万岁爷的龙床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德妃面上瞧不出,但垂在身下的手却跟着抖了抖。   康熙往下正l瞧的认真,一时没听出宜妃的弦外之音,竟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不同。”   宜妃瞧见这模样,整个人都乐了起来,就连低下的温知许瞧着都顺眼起来。   上方的暗斗,温知许尚且不知道,试了试琴声之后,她便弹了起来,空灵的琴音一时从手指之间倾泻而出。   “是《霓凰羽衣曲》”   宜妃转过头,却见万岁爷不知何时已经闭起了双眼,她垂下眼帘往低下的人那看去,那人素着一张脸,却抵不过脸上的光彩,眉目张扬,风流明媚。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比不过她那般的年轻。   弹指之间,一瞬而逝,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站起来:“万岁爷,嫔妾献丑了。”   康熙睁开双眼,满是惊喜,大笑一声站起来正要往下走,迎面却走出一个手捧着托盘的宫女,满托盘的酒水全部闪在康熙的衣服上。   “放肆——”康熙还没说完,身后的李德全就大吼一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万岁爷责罚。”   她说着,就悄然间抬起头来。   李德全瞧见脸色一变,连忙凑到康熙面前正准备说话,却见康熙道:“滚下去。”他说罢抬脚正准备往下走,却见那宫女忽然间捂着肚子开始道:“万岁爷,奴婢的肚子好疼。”   “万岁爷,这是那晚德妃娘娘宫中的那个陈氏。”李德全不知出了何事,急忙凑在康熙面前小声道。   康熙闻言,脸色都变了变。   而趴在地上的陈氏忽然捂着肚子抓住康熙角,抬起的脸上满是泪水:“万……万岁爷,奴婢的肚子好疼好疼。”   “这……”宜妃离的最近,瞧的也最清楚:“这宫女倒是与温嫔有三分像啊。”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众人的眼睛全往大殿中中央的温知许那瞧去,爬在万岁爷腿边的陈氏也抬起头来,将那张相识的脸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   “确实像极了。”端嫔偷偷的咋舌,再看陈氏捂着肚子,忽然道:“这宫女不是怀了身孕了吧。”   两人如此的像,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看正中央的温嫔就觉得有趣了,“温嫔如此的受宠却久久没动静,这个赝品倒是有福的,悄然之间肚子居然有了动静。”   刚刚还风光万千的温嫔,现在看来,倒有些像是个笑话了。   若不是这宫女猛然间撞上来,怕是……还被蒙在鼓中呢。   只这般丑事,好在是在家宴上,若不然……   康熙身上被泼了酒水,已然满是狼狈,现在听闻这些脸上一阵青白,爬在身下陈氏不停的哭,而站在正中央的温嫔却始终低下头不说话 。   康熙捏紧袖口,正要发火。   却见一直站在中央的温嫔忽然间走上来,福了福身淡淡道:“既然这样,还请万岁爷让太医来瞧瞧。” 第102章   康熙眼神复杂的往下看,对面的温嫔垂下眼帘瞧不出脸上的表情,但……终归不会很好就是了。   李德全紧张的往万岁爷那看去,生怕万岁爷这个时候发火。   但好在康熙只是脸色变了变,满肚子的气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随后咬咬牙,居然听话的又继续坐回龙椅上,撇开脸:“那就叫太医过来吧。”他说完就往身后一靠,双手搭在两边的扶手上。   手指收紧,拇指上都泛着轻微的白。   李德全点头急忙叫奴才们去传太医,康熙原本低下来的头往上抬,他看了会站在中央的温知许,轻声道:“扶温嫔回去坐下。”   温知许没吭声,只朝万岁爷福了福身子,手搭在棉雾的胳膊上,往回走去。   她刚坐下,章嫔就连忙转过头,侧开身子轻声问她:“怎么样,可还好?”   温知许撩起的眼皮下满是风雨,她看着原本跪在地上的陈氏,因为可能怀有龙裔李德全已经亲自上前将陈氏给扶了起来。   看的懂眼色的奴才急忙搬来凳子,陈氏一左一右被太监们扶着,正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她白着一张脸,双眼之间带着紧张。   “无事——”温知许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太医来也还算是快,刚跪在地上就被康熙叫了起来,康熙抬手指着一边的陈氏:“去,給她瞧瞧。”   “微臣遵命。”太医瞧见陈氏虽是一身的宫女服装,但却双手捂着肚子,就知道这该把什么脉了,   “姑娘,还请您将手伸出来。”   太医的手刚搭在陈氏的脉象上,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大部分的人屏住呼吸往陈氏那看,也有小部分人准备看戏的,将眼神落在温嫔身上。   “若是那个宫女当真有了,看温嫔日后如何在后宫自处。”   “这下怕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有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温嫔自受宠开始就霸着万岁爷不放,但却是个什么都不会下的铁公鸡,原来万岁爷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嫌弃温嫔怀不上孩子。”   这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不断的从温知许身后冒出来,偏偏那些人精的很,知道将声音放小,万岁爷坐的高,是听不见的。   一双手从她旁边伸过来,章嫔轻声对她道:“没事,不要太介意她们的话。”   温知许一转头,就看见章嫔那双担忧的眼睛:“姐姐放心,我没事的。”她说完,抬起眼睛往最上方看去。   只见坐在万岁爷右下边的德妃娘娘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温知许半眯下眼睛,德妃娘娘当真是好手段。   却见德妃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眼神温柔无害,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淡然不惊。   “恭喜万岁爷!”随着太医的一句话,温知许明显的瞧见德妃的嘴角往上勾了起来。   康熙还是那套被泼湿了的衣裳,此时坐在龙椅上正冷着一张脸,听见太医满脸的恭喜,那张脸上却一点喜色都没有。   太医跪在地上继续道:“这位姑娘怀的是喜脉,瞧着已经两个月有余了。”这宫女既然能坐在家宴上,身后还有万岁爷的贴身太监在旁伺候的,这肚子里的孩子太医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了。   康熙挪了挪脑袋,李德全站在他身后,连忙小声道:“万岁爷,这日子对的上。”   康熙半抿着嘴唇,眼神暗沉又复杂,过了会才挥挥手道:“朕知道了……”   “先下去吧。”   太医点点头,急忙的退下了。   宜妃有管理后宫的职权,此时只得站出来:“万岁爷,这……陈氏现在怀有身孕,这可如何安置还请万岁爷个嫔妾一个答复?”   康熙听闻,将眼睛往低下的温知许那看去,无意外的那人垂下脑袋,他只看见一个乌黑的头顶。康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往嘴里灌。   余光看了眼陈氏,那张脸与温嫔确实有几分像,只见她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满是害怕。   康熙一只手放在旁边的扶手上,手指悄然间握紧了:“陈氏虽怀有身孕,但终究还是宫女出身,先挪到永和宫住着,吃穿用度一律按答应的份例,旁的事日后再将……”   “万岁爷。”话语落下定贵人不知为何站了出来,她道:“陈氏虽是宫女出身,但却怀有龙裔有功。万岁爷无论如何总要给个位份才是,不然日后肚子里的阿哥或者公主生出来,世人谈及生母岂不是惹人笑话?”   宜妃垂下头,置身事外。   德妃更是悠闲,心情像是十分的好,转了转手心的杯盏后又抬头往嘴里送了一杯。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捏紧扶手的手骤然间松开,过了会才淡淡道:“既是这样,那边……赐陈氏为答应吧。”   他说完就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扳手忽的往桌上一扔:“让她住永和宫,让德妃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好好的一场家宴搅的乌糟糟的,”康熙语气满是冰冷:“都散了吧。”   妃嫔们及时的站起来:“万岁爷?”李德全慢了一步赶紧跟上:“万岁爷,您等等奴才”   万岁爷既然走了,这家宴也开不下去了。   陈氏虽然怀有身孕,且也刚被万岁爷赐为答应,但却无人往她身边巴结。   “到底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就算是怀了身孕也不怎么样,您说是吧温嫔娘娘?”   “也亏得这宫女长的一张像极了娘娘的脸,这才让她有了机会爬上龙榻,若不然哪有如今这般好福气啊。”有人出声,立刻就引来一阵大笑。   温嫔再受宠又何如,还不是怀不上孩子,还不如那个酷似她的宫女来的有福分。   温知许原本要跨出去的步子及时的收回来,她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就见一明媚张扬的女子站在对面,正不怀好意的往她这看。   僖贵人,之前很是受宠,温知许还是常在的时候就见过她几次,平日里一直都是嘴不饶人,就算温知许没有得罪她,她也有这个胆子自己出来找存在感。   僖贵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温知许扭过头,瞧见德妃娘娘也站在一边。   她勾起嘴角:“这个问题本宫实在是答不出。”   僖贵人捂着嘴掩饰嘴角的笑:“如何答不出了?”   温嫔站的笔直,挺直了腰杆儿轻声道:“本宫是正经三品大员家族出身也是正经选秀进宫的,并不如陈氏一样为宫女出身,所以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旁人。”   温知许说完转头就走,留下僖贵人在原地跺脚:“显摆什么,咱们这些个做妃子的哪个不是大家族出身,正经选秀进宫的?”   这话一说完,有人在她身后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摆。   僖贵人一转头,就见德妃娘娘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声:“本宫就不是出身大家族,莫非僖贵人有何意见不成?”   “嫔妾不敢。”僖贵人脸白了,她这才想到,德妃娘娘也是宫女出身,且……且也是与陈氏一样,爬上万岁爷的龙床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德妃说完没再理僖贵人,只那冰冷的眼神往前方温知许消失的地方瞧了一眼,扶着宫女的手往外走。   ——   养心殿   康熙回去之后,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李德全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啪啪的声响,着急的在原地打转:“这……万岁爷发这么大的火,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干儿子小宝子连忙道:“要不,要不让温嫔娘娘来哄哄?万岁爷不是最喜欢温嫔娘娘的吗?”   “你个没脑子的东西。”李德全啪的一声甩在小宝子的头上,小声道:“万岁爷就是因为温嫔娘娘生气了,才发这么大的火。”   小宝子捂着脑袋,满脸委屈的往后退,张了张嘴巴:“那……那如何是好啊。”   康熙那场气发了好久才停下来,他站在屋内瞧着满屋子里的狼藉,单手扶着桌子慢慢往龙椅边走。   身子刚沾上椅面,身子顿时就像无力般往里一倒。   胳膊摔在扶手上,袖口里的东西梗的一阵肉疼,康熙闭上眼睛,手掌搭在眼睛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没一会,康熙从袖口中将那东西摸了出来。   一枚羊脂白玉的圆形玉佩,简单的样式上面刻着梅花,宽大的手掌伸出去在玉佩上一点一点摩擦着。   沙哑的嗓音传来,康熙张了张嘴:“朕……”   他将手里的玉佩狠狠的握在手心里,直到手指的骨头都开始发颤,康熙死死的咬着后牙槽。   一个陈氏出来,就搅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康熙浑身无力的往后一靠,将手里的玉佩扔在面前的桌子上,玉佩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李德全不知何处进来的,他瞧着满屋子的狼藉也是一阵惊讶,跟随万岁爷这么多年,这副模样简直少有。   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轻声道:“万岁爷?”   “温嫔如何了?”过了会,康熙才揉着太阳穴淡淡的开口。   李德全躬下身子轻声的回禀:“万岁爷您放心,奴才派人亲自送娘娘回的延禧宫。”   “嗯……”康熙点了点头站起来。   李德全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康熙却挥手将李德全给推开:“朕自己能走。”   康熙今晚喝了不少,此时走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   李德全担心的站在万岁爷身后,生怕万岁爷一不小心摔倒了。康熙跨着步子正往内殿走去,没一会往前的脚步忽然间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李德全咳嗽了一声,嗓子满是沙哑:“今日的事,若你是温嫔,该如何看?”   “万……万岁爷?”李德全张了张嘴。   “罢了罢了。”康熙叹了口气,朝后摆了摆:“你下去吧。” 第103章   永和宫   陈氏斜躺在软榻上,一屋子的奴才们跪了一地。   “奴才们叩见小主,主子万福金安。”   整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陈氏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舒适感,之前她都是跪在地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跪在地上被人参拜过。   想到什么,陈氏双手捂起自己的肚子。   低头往下看了看,多亏了她肚子里的这块肉,若不是有了这块肉,怎么会有她今日的场景。   陈氏心中闪过一阵怜爱,那摸着肚子的手更轻柔了不少。   跪在底下的宫女见状,连忙巴结道:“奴婢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主子现在怀有身孕,肚子里面一定是位小阿哥。”   “小阿哥?”陈氏摸着肚子的手微微颤抖,半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一定是的。”宫女们嘴巴甜,虽现在主子还只是个答应,但是答应的肚子里可是怀有龙裔,只要伺候好了生下皇子后好日子还不是指日可待?   “主子福泽深厚,现在怀的一定是位阿哥。”   陈氏心中却不如宫女那般激动,她摸着肚子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之前在大殿上她压根儿不敢往温嫔娘娘那看。   生怕……生怕那人眼中闪过的厌恶。   陈氏的的手放在肚子上摇摇头,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偷来的,想到这,陈氏猛然从软榻上站起往下走去。   宫女们见状,急忙走到陈氏身边,小心翼翼道:“主子,您现在怀有身孕可千万要当心点。”   陈氏却不管,一个劲儿的想往外面走。   “主子,您去哪?”宫女急忙的上前给陈氏拿了个披风:“外面有风,主子还是穿上披风的好。”   “我去……”陈氏张了张嘴:“我去一趟延禧宫。”   延禧宫   陈氏从永和宫一步一步走过来,可等她走到延禧宫的时候往前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主子?”宫女疑惑的问。   陈氏放在胸前的双手紧了紧,随后摇摇头:“无事,上前禀告一声吧。”   恰好站在门口的是小元子,见到陈氏上前两步打了个千,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奴才参见陈答应。”   陈氏瞧见小元子,脸上闪过一阵不自然,轻声道:“娘娘可在殿内?我有事要见娘娘,还请公公前去禀报。”   小元子不阴不阳的“喳”了一声:“答应在这等着,奴才这就进去。”话还没说完,小元子就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主子。”陈氏身后的宫女满脸不满:“这延禧宫的奴才也忒无礼了些。”   “莫要胡言。”陈氏扭头低声呵斥了一句,往前看的一双眼睛却带着复杂与纠结。   陈氏站在门口站了好久,小元子才悠悠的走出来,不急不慢的道:“陈答应,我们主子午睡刚醒,您进去吧。”   “多谢公公。”陈氏垂下头,瞧瞧挪动了一下站的发酸的双脚,深吸一口气往面前走去。   温嫔娘娘深受万岁爷的喜爱,恩宠赏赐从不间断,陈氏不过是宫女出身,但也瞧的出屋内随处摆放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   在往前几步,走到内殿,就瞧见坐在软榻上的温嫔娘娘。   只见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旗装,领口与袖口之处绣着的是蔓延的桃花,层层叠叠的粉色是一片的繁花似锦。这模样分明是极为淡雅的素色,穿在她身上格外的适合。   陈氏每看一次温嫔娘娘,眼中都会闪过一丝羡慕。眼睛又落在了温知许的衣服上,以前常听人说过温嫔娘娘怕热,看来确实传闻不假,这都九月份了娘娘还是穿着一身单衣。   温知许歪着脑袋倚靠在软榻上,双眼朦胧发丝有些凌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两边悄然的带着点红晕,确实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见陈氏一直盯着她不说话,温知许原本垂下的去的眼神撩起来,清冷的眼神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陈氏被那眼神瞧的心都开始顿了片刻,咬咬牙朝温嫔娘娘磕了一个头:“罪人陈氏过来请罪,还请娘娘责罚。”   温知许勾了勾嘴角,艳红色的嘴唇分外的显眼:“哦?”   她掀开茶盏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请问陈答应,你是何罪之有?”   面前的温嫔娘娘其实眼神都没往她肚子上瞧过,但是陈氏自个心虚,伸出手来在肚子上抚了抚,张了张嘴:“娘娘……”   温知许的眼睛这才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清冽的嗓音里却夹着两分绵软:“你这次来是跟本宫炫耀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娘娘!”陈氏叫了一声, “娘娘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娘娘不要误会了我。”   “你什么意思,本宫如何晓得。”温知许噗嗤笑了一声,清脆的嗓音在殿内响起:“本宫乏了,还请答应出去吧。”   温知许说完身子往后一靠,一副懒洋洋不想再继续交谈的姿态。   陈氏满脸的为难,张了张嘴巴。   她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温嫔娘娘,那嫔妾告退了。”陈氏福了福身子,没两步却又转过身来:“娘娘,我自知对不住您,也知道娘娘不想再见到我,日后尽量不会再出现娘娘面前碍眼。”   “还有,”陈氏喉咙滚了滚,小声道:“请小心德妃娘娘。”   她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睛往温知许那看,却瞧见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那里面,哪有一丝惊讶?放佛她想说的话她都了然于胸。   ——   陈氏刚进延禧宫的大门,后脚养心殿的康熙就知道了。   也是陈氏倒霉,刚到延禧宫就被养心殿的小太监撞到了,养心殿的小宝子是万岁爷派去给温嫔娘娘送东西的,虽最近万岁爷自己没来,但养心殿的礼物却是日日都往延禧宫送。   万岁爷这般费尽心思的讨好温嫔娘娘,只不过这养心殿的礼日日都送了进去,可温嫔娘娘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小宝子举着托盘,一边想一边走,到延禧宫的时候恰好看见陈答应站在门口,小宝子吓得托盘都快掉了,急忙的就扭头往养心殿跑去。   他可是知道,温嫔娘娘与万岁爷置气是为的什么。   小宝子丝毫不敢耽搁,着急忙慌的跑了回去,正巧撞上站在门口的李德全,“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万岁爷让你送的去的东西你送到娘娘手上了吗?”   说完低头往底下一瞧,看见小宝子那满满的托盘:“嘿!让你送东西,误了万岁爷的大事看万岁爷如何罚你?”   李德全一巴掌刚要扇下去,小宝子却急慌慌道:“干爹,陈答应去了延禧宫。”   李德全挥下去的手停了停,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陈氏去了哪里?延禧宫?”他见小宝子点了点头,急忙往殿内走。   康熙坐在龙椅上,原本正在看折子,听见这话手上的笔顿了顿:“你说什么?”   李德全压低脑袋:“万岁爷,陈答应去了延禧宫找温嫔娘娘,也不知……”他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康熙已经跨着大步走了下来。   “陈氏怎么回事?有了身孕还这般的不安分?”   康熙抿着嘴唇,冷冷道:“让德妃好生看着,既有了身孕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李德全点点头,康熙已经出了养心殿。   康熙原本是想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但出了养心殿的大门正好撞上永和宫的宫女:“回万岁爷,十四阿哥近来身子不好,吵着要见万岁爷,德妃娘娘让奴婢请万岁爷过去。”   “十四身子不好?”康熙停了脚步:“如何不好?”   “十四阿哥近来夜夜做梦,日里总是惊醒,太医开的安神汤喝下去也没用,娘娘心里着急这才来让奴婢请万岁爷过去。”   康熙就算是对德妃再大的不满,听到这心中也软了几分。   更何况他素来都喜欢十四阿哥,想到这他低下头往绿屏那看:“起来吧,朕去一趟。”   康熙带着李德全走到永和宫,见屋内没有奴才康熙一路走到内殿,却见德妃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   尖锐的眼神打在德妃身上,只见她皱着眉心就算睡着了也是满脸的忧愁,而床榻上十四阿哥躺在上面睡的正香。   康熙脚步放轻慢慢的走过去,他靠近床榻仔细的瞧了眼十四阿哥,只觉得几日不见十四阿哥的脸都小了一圈。   放低的声音还带着低吼:“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呢?”   绿屏连忙跪下来,用发颤的声音道:“回万岁爷,太医说十四阿哥许是吓到了有些梦魇,十四阿哥夜夜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儿。”   “太医开的安神汤喝下去十四阿哥好是好了些,但晚上还是容易惊来,娘娘担心十四阿哥几乎是日夜不停的照看着,这才累的在床榻边睡着了。”   康熙抿了抿下唇,德妃纵然是有错但终究还是四阿哥十四阿哥的生母,且德妃出身不高之前受了不少的苦。   想到这,康熙看德妃的眼神已经没那么冰冷了,半抿起嘴唇淡淡的道了一句:“照顾好你们娘娘,这般趴在床榻边容易着凉。”   绿屏默默的从后面拿了个小毯子上前,轻轻盖在德妃的身上。   大概是动作太大,趴着睡着的人发出一声嘤咛,德妃睁开眼睛就急忙朝床榻上看,见十四阿哥还在睡后着实松了一口气。   “娘娘……”绿屏刚张嘴说话,德妃就急忙道:“本宫没事,你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了十四。”   她边说边揉着肩膀站起来,刚转身却看见站在一边的万岁爷整个人楞住了,德妃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道:“万岁爷?”   康熙的眼睛落在她手上,白皙的手背上一抹红色格外的刺眼,康熙往外走去直到坐在软榻上才问:“手怎么回事?”   德妃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急忙将手背在身后:“没什么,嫔妾无碍……万岁爷担心了。”   “万岁爷,娘娘的手是为十四阿哥熬药的时候烫伤的,滚烫的一碗汤药全泼在了娘娘的手背上,娘娘疼的出了一额头的汗。”绿屏跪下来,说到这眼睛都红了。   德妃却出声训斥:“休得在万岁爷面前胡说八道。”   “娘娘——”   德妃却将眼神放在康熙脸上:“万岁爷,嫔妾无事,不用听这丫头胡言乱语。”   男子沙哑的嗓音传来:“去拿些烫伤药来。”说罢,康熙从软榻上走下去,上前牵住德妃的手将人带到软榻上:“朕已经叫了太医过来,十四的梦魇一定会好的,你不要这般担忧反倒伤了自个的身子。”   德妃长了张嘴:“万岁爷。”   康熙一手牵着她烫伤的手,一手摸了药膏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揉搓着:“陈氏的事。朕不管她之前是谁的宫女,但既然她现在在你宫里又怀有身孕,那就由你照顾着吧。”   “万岁爷放心,嫔妾一定好生照顾陈答应。”   康熙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陈氏今天去了延禧宫,日后若是无事就别让她去延禧宫了。”康熙低沉的嗓音此时带着无情:“温嫔无辜,也不想见她,就让陈氏在永和宫待着就是了,不要出去碍了眼。”   “万岁?”   屋内分明点着烛火,万岁爷满脸的温柔也带着柔情,德妃的眼里原本满是爱意,温柔的就像是一汪湖水。   但听到这,脸色骤然变的僵硬了。   她没抬头,眼睛看着那双宽大的手掌正细致又温柔的一点一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忽然道:“万岁爷是不想陈氏去碍了温嫔的眼?”   原本慢慢揉搓她手背的手停了下来,康熙将药罐放回原处,冷淡的嗓音就像是刚刚一脸温柔的人不像是他那般:“乌雅氏,你问的太多了。”   “嫔妾多嘴,请万岁爷恕罪。”万岁爷一句话,德妃立马跪了下来。   康熙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跨着大步往门口走,背影飞快又潇洒一点都不像是有所留恋。   而他背后的德妃,脸色一点一点变的煞白。   ——   李德全见万岁爷出来,及时的跟上去:“万岁爷……”   “陈氏还在延禧宫?”康熙往他那看,李德全急忙摇头:“奴才已经派人去查了,陈答应已经回来了。”   康熙板着的脸这才好看不少。   他冷着脸继续往前走,没一会他又突然道:“你觉得温嫔如何?”   李德全脑子一阵懵,万岁爷这段时间日日都问这个,他都麻木了,好话张嘴就来:“温嫔娘娘蕙质兰心,温柔大方自然是极好的。”   康熙听的心口一阵舒畅,勾起嘴角:“温嫔这般好?”   万岁爷现在看温嫔就像是看眼珠子一样,李德全哪敢说别的?立马点头:“好好好,温嫔娘娘自然是好。”   “既是这般好,待在嫔位上有些委屈她了。”康熙笑着叹了口气,又转头问李德全:“你觉得呢?”   李德全惊讶的嘴巴张开都忘了闭上,宫里除了不管事的贵妃之外,四妃的位份是最高的了,哪一个不是跟了万岁爷十几年,且生过几位皇子的?   这温嫔娘娘一来年轻,才进宫一年多,二来至今无所出,就算是受宠一年爬到一宫的主位也够吓人的了,这还……这还要晋升为妃?   李德全只觉觉得心脏都吓停了半响,但万岁爷这满脸认真的模样却明显不像是随口一言。   他跪下来,犹豫道:“万岁爷,温嫔娘娘是不是太过年轻了些?”   “且娘娘膝下无子,恐怕……恐怕升的太高朝臣会反对。”   李德全说的话完全是出于现实,温嫔升的太高太快的话就算是后宫之中也难免会有人服气,但康熙此时满脸兴致,显然是听不进去了。   “摆驾翊坤宫吧,朕去宜妃那一趟。”康熙手背在身后,微扬起下巴往外走去。 第104章   翊坤宫   宜妃愣神的看着万岁爷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整个人支撑不住差点往后倒了倒。   她的贴身宫女碧兰连忙上前扶住她:“主子,您可千万要当心一些。”   宜妃虚慌了几下,才扶住碧兰的手,睁着一双眼睛喃喃道:“碧兰,你可听清刚刚万岁爷说的什么?”   宫中虽有贵妃,但无奈身子不好,余下的三位妃子宜妃的地位最高,也掌管着后宫管理的职权。   “娘娘……”碧兰张了张嘴巴。   宜妃扭过头:“刚刚万岁爷竟然说要升温嫔为妃?”她苦笑了一声:“这才多久,就要升为妃位了。”   “日后……”她苦笑了一声:“日后岂不是要爬在本宫之上?”   碧兰见主子难受,小声上前安慰:“主子,您放心,就算温嫔娘娘升了妃地位也一样越不过您去,您不必太过介意。”   宜妃听到这才算是好受些,深吸一口气:“但愿吧。”   说到这,宜妃扶着碧兰的手往软榻边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去……将万岁爷要升温嫔为妃的消息传出去。”   “本宫虽不愿不动她,但她升的太快实在是惹人忌惮。”宜妃掐了掐手心,眼睛透过窗户往永和宫的方向看去:“德妃视她为眼中钉,现在温嫔要爬上去与她同位,她定然会急的跳脚。”   ——   翌日   延禧宫   虽万岁爷最近没来延禧宫一步,但养心殿的赏赐日日如流水一般的往延禧宫里送,伺候的奴才们自然不敢懈怠。   御膳房的人刚送了冰镇的酸奶过来,延禧宫的主子怕热奴才们都知道,大中午的一碗冰镇过的酸奶又甜又酸吃上一口正是舒爽。   “冰镇酸奶主子就不要用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棉雾声音小小的,一边将那还冒着凉气儿的酸奶放在别处,一边从食盒中拿出一碗芝麻汤圆来。   “主子用些这个,芝麻汤圆又香又糯一口一个正好。”棉雾将手中的小碗塞进温知许的手心。   大概是怀有孩子的缘故,这几日温知许的胃口差的很,吃点什么就容易吐,人都清减了许多。   温知许接过去,手中的汤圆瞧着确实不错,她稍稍尝了一颗点了点头:“还可以。”   一碗汤圆还没吃完,小元子忽然撩开门帘走了进来,他跪下利落的打了个千儿:“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温知许手里捧着青白瓷的小碗,随意的点点头哼了一声:“说罢,何事。”   小元子一脸的喜色:“奴才先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了。”   温知许撩起眼皮,小元子抬起头满脸的喜色:“主子,奴才听见传闻,万岁爷要升你的位份,您很快就是妃位了。”   “砰——”   温知许将手里的碗放在桌面上:“传闻?什么传闻?”   小元子乐呵呵的:“外面的都传遍了,听说是万岁爷亲自去翊坤宫跟宜妃娘娘说的,主子大喜啊。”   棉雾听见赶紧转头往温知许那看:“主子……”却见温知许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温知许低下头,将手抚在肚子上:“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都知道了?”   小元子点点头:“回主子,奴才听见的时候外面都传遍了,这事,怕是真的。”   温知许眼中一闪:“将延禧宫上下看仔细了,别因为听信那些流言开始做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事。”   小元子点点头,走之前又见主子摸了摸肚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等人走后,温知许低声道:“晚上的时候,别将安胎药送上来。”   “主子,这是为何?”   温知许笑了一声:“估摸着晚上万岁爷会过来。”外面的流言都传遍了,若说养心殿的没听见也是假话,但到现在都没下令阻止。   怕是一来,要升她为妃这件事是真的。   二来,外面的流言万岁爷知道,没下令阻止自然是想这件事传到她的耳朵里。   万岁爷这么长时间没来,如今既然做到这份上就连封她为妃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晚上自然会过来。   果然,快到晚膳的时候敬事房的太监过来了,长相颇为喜庆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一脸巴结道:“恭喜娘娘,万岁爷今晚翻了您的牌子。”   “请娘娘准备一下,万岁爷马上过来。”   温知许点点头,敬事房的小太监领了赏退了出去。   “你们仔细着点,晚膳不要上那些荤腥的上来。”棉雾上前去小厨房细细吩咐着,主子有身孕见不得荤腥。   康熙来的时候就瞧见温嫔斜躺在软榻上,手捧着一本书看正认真,面前的小矮桌上放着糕点蜜饯,温嫔边瞧着边伸出手拿颗蜜饯塞进嘴里。   昏黄的烛光打在她身上,岁月静好,一派悠闲。   康熙勾起嘴角走进去,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温嫔放下手里的书扶着棉雾的手从软榻上走下来,还未跪下就被康熙牵住手扶了起来:“温嫔不用多礼,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温知许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康熙带着她坐在软榻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余光往身边的人瞧了一眼,却见温嫔耷拉着个脑袋,又将放在手边的书摸过来低头往下瞧。   那模样,对他一股爱答不理的。   康熙瞧的牙痒痒,一杯茶水都下肚了身边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砰——”他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动作没有刻意的放低,屋内传来一声轻响。   康熙撩起眼睛往旁边看,身边的人手腕轻轻抖了抖,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只那脑袋还垂着假装看书看的认真极了。   “咳——”他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一声。   “温嫔?”   沙哑的嗓音从殿内响起,康熙扭过头就见身边的人将手里的书掀往下一页,同时悠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多日不见,温嫔瘦了不少。”康熙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摸上一把温知许的脸,没成想却被她急忙躲开。   康熙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原地。   过了会,还是认命般默不作声的放了下来。   “温嫔,”康熙叹了口气:“朕知道那日之后你心里难受。”软榻边的人还是一股爱戴不理的模样,康熙摸了把额头,有些无奈。   “温温。”康熙起身站到温知许面前,一把抽掉她手中的书:“瞧着朕。”   他刚说完,就对上一双睁大的双眼,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眼角还泛着红晕,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波光粼粼:“万岁爷偏要嫔妾瞧您做什么。”   康熙瞧见那泛着泪水的双眼,着实心疼。   他将人一把搂进怀里抱住,声音无奈又带着低沉:“是朕不好,这段时间让你伤心了。”怀中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康熙伸手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他亲着温嫔的额头:“嗯?对朕说说话。”   温嫔被他抱进怀里搂的紧紧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之后,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万岁爷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牙尖嘴利。”康熙笑着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若朕当真走了,你岂不是伤心死?”   他怀中的人眼神闪烁了一番,抿着嘴唇不吭声。   “那日是朕的错。”他上前在温嫔气嘟嘟的嘴唇上怜惜的亲了一口:“外面的传闻你有没有听见?朕要找个良辰吉日封你为妃,圣旨朕都拟好了。”   “只待行了册封礼,你就是妃位了。”他摸了一把温知许的脸,凑过去问她:“高不高兴?”   温知许随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她眼神看着别处,嘴角都没勾起:“高兴,嫔妾多谢万岁爷。”   康熙哄了这么久,原以为亲口说封妃这样的事会换来温嫔一个满是欢喜的笑脸,没成想还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模样,顿时一股挫败感。   他垂下眼睛,晦暗的眼神落在温知许的眼睛上,轻轻咬着后牙槽,语气艰难的问:“到底要如何,你才不用这般模样对着朕?”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温度就像是被冻住了一半,冰冷还带着刺骨。   藏青色的常服下,那双宽大的手掌渐渐掐的紧紧的。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扭过脑袋侧开身子不去看他,发闷的声音过了一会传来:“嫔妾身子不适,不能伺候万岁爷。”   她着急忙慌的,语气说的极快:“万岁爷还是去陈答应那吧。”   康熙原本气的双手都要掐在一起,准备抬脚就往外走了,听见他最后一句反倒是将手渐渐放松下来。   若有所思的眼神打在温知许身上,故意道:“朕为何要去见陈答应?”   “万岁爷这般喜欢那个宫女,且陈答应还怀了万岁爷的孩子,正是需要万岁爷疼惜的时候……”温嫔一句话说了大半,又想到什么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万岁爷且去吧,嫔妾要休息了。”温知许说完,竟从软榻上站起来,自顾自的要往内殿走去。   康熙见状急忙将人的手给掐住,灼热的手掌将温知许的手包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温嫔用力扯了扯,没扯动。   “万岁爷放开嫔妾。”   康熙瞧着面前那道娇小的背影,眼睛落在她腰间儿处,几日不见温嫔的腰间越发的细了,身上的秋衣应该是上次做的,此时宽松的罩在她身上腰间的地方还大了半寸。   康熙知道,这段时间她过的定然是极为难过。   “下个月。”康熙飞快道:“十一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到时候行册封礼,朕要封你为妃。”   他不等怀中的人有反应,上前从背后一把将人抱住:“不过这封号就要委屈你了,等你生下皇子到时候朕再赐你一个尊贵的封号,可好?”   “在朕心里没人能越的过你去。”他低头再温知许的脸颊边亲了一口:“所以,不要跟朕赌气了可好?”   “嫔妾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小手伸出来,用力在他胸前锤了几下。   温嫔用力不小,康熙却躲都没躲硬生生的受了下来。   随后滚烫的泪水透过衣服打在康熙的肩膀上,带着暗哑的声音传来:“万岁爷从来不懂,嫔妾不过是嫉妒陈答应而已。”   “您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哽咽的声音满是委屈:“但嫔妾只有万岁爷一个而已,若是有一天连万岁爷都不喜欢嫔妾了,那时嫔妾该如何自处?”   温嫔满是委屈的声音哭的康熙心都要化了,连忙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怎么会……”   “那万岁爷不还是找了个跟嫔妾相像的陈答应。”   康熙勾起嘴角笑了笑,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像吗?朕没看清。”   “万岁爷没看清陈答应的脸?”温嫔睁大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康熙肯定的点了点头:“就那么一次,朕还喝醉了,哪里看见她的脸了?”   ——   万岁爷去了延禧宫之后,次日一早就下了圣旨。   十一月十五,封温嫔为妃,行册封礼。   虽册封礼还没行,但万岁爷的旨意已经下来,封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少人咬碎了牙齿,温嫔爬的实在是太快了些,无子嗣还能爬上妃位的不过就她一人而已。   永和宫这几日人心惶惶,自从万岁爷的圣旨下来之后,主子的脸色就从来没有好看过。   宫女们战战兢兢的,就连绿屏也是小心伺候,   这时德妃从殿内出来,绿嫔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主子,您去哪?”   德妃低着头,语气清冷:“陪我去翊坤宫一趟。”   听见德妃来了,宜妃娘娘笑了一声:“我这今儿是刮了什么风,把德妃娘娘刮来了?”她扶着碧兰的手走下去,娇艳的脸上满是兴味。   “自上次那件事之后,德妃妹妹都几年没来我这儿了吧,怎么今儿倒是不请自来了呢?”   宫中无人不知德妃娘娘与宜妃娘娘素来不合,今日德妃亲自过来确实罕见。   “妹妹来是为的什么,姐姐当真不知?”德妃扶着绿屏的手坐了下来,掀开宫女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不过是封个妃,连封号都没有依旧在我们之下,妹妹何必狗急跳墙吓成这样。”宜妃满眼兴味,语气嘲讽,懒洋洋的剥了颗葡萄送进嘴里。   “姐姐当真是那般想?”德妃笑着抬起头:“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温嫔如今才十八岁。”   “那又如何?”宜妃斜了她一眼。   “别说妃位,就算是在嫔位上的也没温嫔这般年轻的。”德妃放下茶盏:“就她现在的势头,姐姐以为一个妃位能满足她?”   她语气悠悠的,开口却惊人:“姐姐应该不知,温嫔如今还怀有身孕,至今还瞒着。” 第105章   “你说温嫔怀有身孕?”宜妃原本往后倚靠的身子忽然往前倾。   剩下的话在看见德妃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之后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轻轻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就算温嫔怀有身孕那又如何?”   话虽如此,放在扶手上的一双手却掐的紧紧的。   “她无子嗣就能爬上妃位,姐姐以为她凭的是什么?”德妃半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勾起的嘴角却满是讽刺:“是那张脸?宫中美貌的女子可不止她温嫔一人。”   宜妃轻轻翻了翻白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万岁爷这次,怕是动了心。”德妃笑了一声,可那抹笑却不达眼底:“嫔妾进宫十几年来,从未见过升位份升的那般快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温嫔要升妃位你觉得有威胁感了。”宜妃不傻,今日乌雅氏既然主动来她宫中就不会只是单纯的与她喝茶聊天。   自然也不会被她一两句话说的没了理智。   “难道姐姐就没有威胁感?”德妃勾起嘴角笑了笑没否认,反倒是掀开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举到嘴边又道:“按现在万岁爷对她的宠爱,若是知道她怀有身孕那该当如何?”   宜妃却不上她的当,满脸的不在乎:“就算她生下皇子那又何如?这紫禁城阿哥们还少吗?”   “何况她就算是怀有身孕,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生的下来。”   德妃听到这里摇着头站起身儿:“我原以为姐姐是个有脑子的,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天真。”她将手搭在身后绿屏的手上 :“绿屏,我们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宜妃咬着牙眯了眯眼睛:“跑来我宫中还敢如此出言不逊。”   “既然姐姐还是一样天真的话,妹妹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德妃扭过头,深深的往宜妃的脸上看了一眼:“温嫔渐渐专宠,生下皇子之后还有旁人的容身之处不成?”   “宜妃姐姐膝下是有两位皇子,可那又如何,您的十一阿哥不也是死在了争宠之中?”   “你!”说到十一阿哥宜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掐着软榻的扶手:“你胡说什么,再说一遍。”   德妃却扶着绿屏的手自顾自的往前前走去,直到快走出门时才转过头:“姐姐就如此的确信,一直能保五阿哥与九阿哥的安危?”   她说完,毫不留恋的往前走,脚才刚跨出大门,身后就传出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站住。”   ——   宜妃虽然让德妃留了下来,但两人这么多年来不合导致她不能全信了德妃。   “主子 ,您觉得德妃娘娘说的话是真的吗?”碧兰轻声走上前,轻轻捏着宜妃的肩膀。   “最多三分。”宜妃撩起眼睛落在刚刚德妃坐着的位置上,抬脚走了下去:“她说这么多,左不过是想将我当成靶子,让我对付温嫔而已。”   宜妃说到这已经走到刚刚德妃坐着的位置上,抬起手将桌面上的茶盏掀开,只见茶盏里面的水还满满的,纹丝未动。   “就她那股子小气劲儿,到了本宫这连茶都不敢喝上一口。   “啪——”宜妃放下手上的茶盖,飞溅起来的水打湿在手背上:“端下去吧。”   “娘娘。”碧兰走过去,轻声道:“最近这段时间温嫔日日都去御花园看鲤鱼,娘娘若是想知道德妃娘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亲自去一趟就是了。”   “御花园?”宜妃垂下头,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那本宫就去看看她那肚子,德妃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诓本宫。”   ——   万岁爷要封温嫔为妃的消息早早的就传了出来,虽引人嫉妒眼红,但也有不少人听说了消息而来巴结的。   延禧宫日日都有人来,温知许不好不见只能往外躲。   可就算是躲到了御花园,也有不少人跟过来。谁人不知整个后宫就温嫔娘娘最是受宠,那些地位的妃嫔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温嫔娘娘身上,自然是她去哪就跟着去哪。   “娘娘天生丽质,这般站在花丛后竟是比花还要娇艳三分。”说话的是丽常在,她原是伺候万岁爷的老人了但却不受宠爱,寻常以往都不怎么出宫门最近却时常的跑到延禧宫来。   “可不是,娘娘的容貌放在后宫可是无人可比。”   温知许坐在凉亭中,半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前三个月肚子是最危险的时候,她瞒着众人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但孕期来时的反应还是瞒不住。   近日来,她就有些嗜睡,好在秋日本就令人犯困,倒是能让她满过旁人没让人往那方面想。   正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温知许撑着下巴的手顿了顿,没一会就听见宜妃的声音:“这还未曾封妃呢,就摆起了妃位的架子。”   凉亭中的人均往后看,就见宜妃扶着碧兰的手正踩着花盆底慢慢走过来,温知许被棉雾扶着站起,带头福下身子行礼:“嫔妾参见宜妃娘娘。”   宜妃撩下眼皮往温知许的脸上瞧了一眼,随后一点一点往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秋日里衣裳穿的不多但那处还是一片平坦,甚至腰间处比以往还要细上两分:“起来吧。”   她说完走上前,坐在了刚刚温知许坐着的位置上:“你都是很快就要封妃位的人了,日后见着本宫也不用再行礼。”   “姐姐说笑了,还没举行册封礼现在说妃也太早了些。”   温知许随着宜妃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凉亭正好靠在假山与水池边,温知许稍稍侧过身就能瞧见一池子的红色鲤鱼,满池子游来游去。   她伸手拿了块放在手边的糕点,掰开了扔进水池里。   “温嫔倒是喜欢鲤鱼?”宜妃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还好,”温知许捻了捻手中的糕点,往鱼群中扔下去:“鱼儿自由自在的瞧着欢喜。”   “你这性格倒像是个孩子。”宜妃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坐在最里边儿的宣嫔忽然间开口,“说起孩子嫔妾就心生难受,万岁爷本来就不常去我那,吃斋念佛想求一个孩子可这么多年了就是没见一点动静。”   “宣嫔,你们那边蒙古的也时新求佛?”   宣嫔笑了笑,她生的高大又浓眉大眼,笑起来不像是京城这边的女子,去依旧明艳动人:“嫔妾来这都多少年了,自然也是学会了吃斋念佛,求菩萨了。”   温知许对宣嫔的印象极好,见状安慰了几句:“宣嫔姐姐,怀孕这事讲究缘分急不得。”   宜妃就等着这句话呢,撩起眼神往她那看去:“温嫔倒是有心思劝旁人,那你自己呢?”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扇子摇了摇。   “阖宫上下就属你最是受宠,承受的雨露自然也是最多。”她低下脑袋笑了一声:“怎么永和宫的那位答应一次就成了,反倒是你的肚子久久不曾见到动静?”   温知许拿着糕点的手紧了紧,听后松手将手里的糕点扔下去:“娘娘这话说的嫔妾也不知如何回答了,刚刚嫔妾还拿缘分这事来安慰宣嫔。”   “现在我肚子不见动静,自然也一样是因为缘分未到。”   她说罢就站了起来,朝宜妃行了个礼:“宜妃娘娘,万岁爷说晚上要来嫔妾这用膳,这会子时候也不早了嫔妾就先回去准备了。”   温知许说完,福下身子便带着棉雾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本宫不过是提了一嘴就转脸要走?”宜妃看着她着急往前走的背影,只觉得那脚步都带着慌张。   “娘娘为何非要提陈氏?这不是再打温嫔娘娘的脸么。”   “谁不知道,温嫔娘娘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陈氏,您非要提可不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宜妃垂下眼帘笑了一声,摇摇头淡淡道:“可能吧。” 第106章   “主子,万岁爷昨个说过今天在养心殿看折子晚上就不过来了。”出了御花园棉雾就轻声提醒。   温知许踩着花盆底的脚顿了顿,之后才点点头:“本宫知道。”   “你待会派人去养心殿请万岁爷过来,就说本宫胃口不好,难受的紧。”   棉雾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万岁爷叫太医过来可该当如何?”   温知许的手摸了把肚子:“这事本宫从未想过瞒多久,只是现在宜妃居然提前知道了,由本宫亲自说给万岁爷,也好过他在旁人耳朵里知道。”   “娘娘的意思是宜妃已经知晓您怀有身孕?”   温知许低头笑了一声:“她今个看我的时候,眼神三次落在我的肚子上,嘴里话里时不时的在试探着,估摸着是从哪里听见了风声。”   棉雾那张平淡的脸没了以往的平静,哑然道:“可是……知道您怀孕的可就只有奴婢,似云,还有小元子,就连延禧宫的其他人都是瞒着的。”   “宜……宜妃这是如何知晓的?”   温知许闭上眼睛,放在袖口的手掐的紧紧的,她深呼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守在门口的小元子瞧见她,满脸笑意的朝她走来。   余下的话咽进嘴里,温知许眼睁睁的往小元子的脸上看去,双眼间带着打量。   “主子。”小元子走过来,瞧见主子的眼神后不自然的伸出手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不好意思的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无事。”温知许摇摇头,收回目光往前看:“走吧,回延禧宫。”   ——   延禧宫   外面下着雨,康熙原是坐着龙撵过来的。   龙撵才刚刚停下康熙就跨着长靴大步往延禧宫走去,后面的李德全举着伞小跑着跟在身后都差点儿追不上万岁爷:“万岁爷,雨下的大您慢点。”   “温嫔究竟如何?朕一听说身子不适就立马放下折子过来了。”康熙当做听不见,连忙撩开门帘走进去,就见温知许坐在软榻上,正捂着帕子干呕着,棉雾站在她身后一个劲儿的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了?”康熙见状脚步走的飞快,连忙上前将人搂紧自己怀中:“怎么如此难受?”   温知许在他怀中吐的厉害更是说不出话,康熙看见急的眼睛都红了,连忙冲身后的奴才们低吼:“没长眼睛吗?你们主子都这样了,还不快去叫太医?”   屋子里面只有棉雾一人,听闻“啪”的一声跪在地上:“万岁爷息怒,主子最近胃口不适,奴才已经派人去找太医了。”   康熙挥挥手,不耐烦道:“下去吧。”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在温知许后背上拍着。   “万岁爷,嫔妾无事。”过了好久温知许才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还渗着泪水,她侧过身子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过是胃口不适罢了,不用太大惊小怪。”   “都这样了还说无事?”康熙皱起眉心,上前轻轻搂住温嫔的肩膀:“若不是你宫里的奴才来禀告,是不是就准备瞒着朕了?”   “你这内殿伺候的怎么只有棉雾一人?奴才们都去哪了?”康熙轻声的拍着她的后背:“朕让人给你挑几个听话的奴才过来?”   “不用了。”温知许轻轻摇着头:“章嫔姐姐的公主身子不适,嫔妾派小元子过去替我看看,似云去了御膳房给嫔妾做银耳莲子羹去了。”   “嫔妾无事,也不想让万岁爷担忧。”温知许低下头,伸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刚刚太过难受,吐的眼眶都红了。   康熙见到扭头朝外面催促了一声:“太医呢?还没到?”   外面的雨大的吓人,太医院的太医原是跑着来的,刚到门口浑身都湿透了,听见里面万岁爷的低吼连忙三步化作两步的走进去:“微臣来迟,还请万岁爷恕罪。”   “起来起来,赶紧来看看温嫔如何?”康熙挥着手,起身站起来让太医走上前,“她一个劲儿的吐,最近几日都瘦了不少,你好好瞧瞧。”   太医听闻眉心一跳,都说延禧宫的主子受宠,现在看万岁爷这模样确实如传闻中说的那般。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闭着眼睛把了把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康熙着急的跨着大步在屋内来回的转悠。   殿内中央燃着一尊香炉,里面正冒着缕缕的白烟,康熙转了两圈又往软榻上看,李德全端了杯茶水送上去:“万岁爷。”   康熙接过茶,凑到嘴边刚准备喝,却见那太医走到身边跪下来,一脸喜色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   “娘娘这是怀有身孕了。”   一道惊雷咋响,康熙整个人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满脸惊喜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医跪在地上点点头,肯定道:“回万岁爷,娘娘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   “太好了,赏,大赏。”康熙高兴地走到温知许身边,一把将她的手握进手心抓的紧紧的:“爱妃你听见了吗?你肚子里面有了朕的皇子。”   温知许低着脑袋也是一脸娇羞与惊喜,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万……万岁爷。”   “嫔妾肚子里面,当真……当真是有了万岁爷的孩子?”   康熙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眸里翻滚的是巨大的喜气:“是,你没听错,你肚子里面怀了朕的小阿哥。”   他说完,就见温知许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个糊涂的额娘。”康熙亲昵的上前在她的鼻尖掐了掐:“孩子都三个月了,辛好无甚大事否则看你该当如何。”他将人搂紧怀中,宽大的手掌伸出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庆幸的叹了口气:“都三个月了。”   “万岁爷——”一双小手身上前,轻柔的抱住他的腰。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康熙低着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略微沙哑的嗓音传过来:“温温,朕内心欢喜的厉害。”   暗沉的嗓音传来:“朕要大赏,让满宫上下都知道,朕有多么欢喜。”康熙眼中满是兴奋,“延禧宫上下更是要赏。”   “万岁爷,这万万不可。”温知许伸出手,上前轻轻捂住康熙的嘴,白嫩的小手凑上去,温知许轻声道:“嫔妾这是第一次怀孕,万岁爷就这般大大赏赐,嫔妾怕伤了孩子的福气。”   她垂下头,“何况现在宫中也不止嫔妾一人有孕,陈氏在嫔妾之前有了动静,嫔妾不想太过高调。”   “且孩子还太小,等过了三个月再说不迟。”   “可朕——”康熙还没说完,就见温知许眨巴着眼睛,伸出手在他袖口扯了扯,撒着娇道:“万岁爷答不答应?”   “好好好。”康熙笑了一声,连忙抓住她的手无奈道:“你现在怀有身孕了,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嫔妾谢万岁爷。”   康熙虽听了温知许的劝阻没有将怀孕的事说出去,但万岁爷心中欢喜,赏赐如流水一样的往延禧宫里送。   “这温嫔到底是如何勾住了万岁爷的心?都要升妃了还见天的霸占万岁爷不放。”   “现在整个后宫就她温嫔一人,旁人都入不了万岁爷的眼。”   “以往啊,万岁爷虽然不常来我的宫中,但是个把月总有那么一两回,现在好了,自从温嫔要升妃的消息传出去,万岁爷就宿在了延禧宫,再也没见他出来过。”   翊坤宫中,宜妃斜躺在软榻上,撑着脑袋听下面的人闲聊着。   这聊天的话题现如今无非就是万岁爷与温嫔两人,听的多了宜妃自然也心生不耐,哼笑了一声淡淡道:“你们要是有这个本事,就自个想法子让万岁爷去你宫里。”   “见天的来本宫这抱怨,能成什么气候?”   宜妃现如今掌管着后宫大小事,她一开口自然无人敢反驳,下方的众人相互看着无人敢说话。   宜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刚要起身儿,站在下面的定贵人忽然悠悠的开口道:“话说,温嫔娘娘好久没有出来了。”   “整日的缩在延禧宫,也不知温嫔娘娘藏着掖着做些什么,最近就连御花园都不去了,嫔妾们想去延禧宫瞧瞧,但那大门关的哟。”定贵人掏出帕子捂着嘴笑了笑:“像是我们几个会吃人一般。”   “行了行了。”宜妃手一挥:“别在本宫殿里说三说四。”   “你们若是这般想见温嫔的话,本宫后日生辰邀她来翊坤宫小坐,到时候她藏在延禧宫做些什么猫腻,你们自然会知晓。”   ——   延禧宫   翊坤宫的宫女刚出去,小元子就凑上前问:“主子,宜妃娘娘生辰那日你可否过去?”   温知许扶在肚子上的手顿了顿,闻言摇摇头低声道:“本宫也不知。”   “进来这肚子的反应越发的厉害,本宫也不知到时候去了能不能坚持的住。”肚子才三个月,其实还未显怀,温知许摸了片刻又停下,深深的叹了口气。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小元子站在一边,满是喜色的脸上带着疑惑:“您身怀有孕,万岁爷又如此恩宠,眼看着立马就要封妃了。”   “这最近接连儿都是喜事,您怎么还接连叹气呢。”   “本宫——”温知许刚开口,就立马偏过头,伸出帕子捂着嘴。   棉雾上前及时拍了拍她的后背:“主子这胎怀的实在是太过辛苦,脸都瘦了不少。”   “要不要奴才叫太医来看看?”小元子睁大一双眼睛满脸的担忧,作势就要出去。   棉雾赶紧出声叫住他:“可万万不可。”   “怎……怎么了?”小元子一脸诧异,“主子都这般难受了,还不让太医来看?”   “出去吧。”温知许挥着手,随后又是扭头一阵干呕。   小元子打了个千跪下:“嗻——”他撩开门帘出了门,但人却站在门口没有走远,屋子里面的声音透过门帘传了出来。   只听见棉雾道:“主子,您这胎怀的这般辛苦,何不……”向来平静的棉雾,说到这声音都哽咽了:“何不放弃肚子里的小主子,你要是执意这般的话,身子实在是吃不消啊。”   “不——”温知许摇着头:“这胎再不好,也是本宫的亲生骨肉。”   “更何况,本宫下个月就要封妃了,怀着身孕坐上妃位才是名正言顺,若是没了这胎封妃大典还不知要出什么流言蜚语。”   “可……”棉雾声音悲伤:“娘娘,这胎您是注定留不得,再留下去也是伤了自个。”   “之前避子汤服用太多,体内的毒素还没清干净,母体受损,您肚中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带有毒素,确实是活不下来啊。”   “棉雾,不要再说了。”透过门帘,温嫔的声音低沉又平静,仔细一听才能察觉里面的咬牙切齿:“现在月份还小,太医把不出来尚且还能瞒过一段时间。”   “且有你在身边守着,本宫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说到这,她伸出帕子捂着嘴唇又干呕了一会,听那声音像是要将肠子给吐出来。   过了一会,才听见温嫔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一切,都要等本宫坐上妃位再说。”   小元子侧着身子,听到这之后闭上了眼睛。   他放低脚步往前走去,撞上了迎面走来小太监,小太监见着小元子连忙上前巴结道:“元公公,您这是准备往哪去?”   “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做好。”   “无事。”小元子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主子马上就要封妃,现在身子金贵,你们几个需得小心伺候着。”   “奴才们知道。”小太监们点点头,元公公是延禧宫的首领太监,他们自然要敬着。   “下去吧,主子吩咐我出门有事要办。”小元子轻声说完,撩开衣摆便大步出了延禧宫的门。   ——   翊坤宫   以往宜妃的生辰年年都要办的巨大,今年因为十一阿哥薨了的缘故,宜妃低调的选择在翊坤宫庆祝。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日一早却艳阳高照,万岁爷顾念着旧情,一早的就派人送了不少的礼去翊坤宫,宣旨的太监唱了许久,那满屋子的礼品单子才唱完。   翊坤宫上下满是喜色:“娘娘,万岁爷还是一样的宠您,送来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宝。”   宜妃得了大脸面,自然满心高兴:“吩咐小厨房,将万岁爷刚送来的金丝血燕做了,万岁爷送的东西自然要与姐妹们一起分享才是。”   “主子说的是,这金丝血燕今年上贡的少,也就只有娘娘这儿万岁爷才舍得赏赐这么多下来。”   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在巴结着。   “养心殿出来一大串太监,瞧的嫔妾是眼花缭乱的,开始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宫中得此殊荣,后一想今个是宜妃娘娘生辰嫔妾们也就不奇怪了。”   宜妃今个一身红色牡丹刺绣的旗装,容貌艳丽眉眼精致,还是那副宠冠后宫的模样,她低声笑了一声:“石答应还是一样的一张巧嘴。”   石答应见状又接连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才坐下来。   “话说,万岁爷怎么还没来?”宁贵人问了一句,想到什么眼睛又往屋内看了看:“这温嫔娘娘也没来。”   “温嫔马上就是温妃了,可不得端着架子。”定贵人笑了笑,说完这话又抬起头往德妃那瞧了一眼,紧接着颤抖的声音继续道:“也不知温嫔娘娘究竟来不来?若不是因为她陈答应也不会不敢过来。”   “话说,陈答应这肚子应该也有四五个月了吧,可怜见的,不过是因为那张相似了温嫔娘娘的一张脸,现在整日的缩在永和宫,就连大门都不敢出。”   “就是怕碍了温嫔的眼。”   一说陈氏与温嫔,众人的兴致立马就起来了:“你说是吧,章嫔姐姐?”宁贵人睁着一双眼睛往章嫔那看去。   后者放下手里的糕点,头都没回笑着道:“本宫可不知道,但若是你们当真好奇的话,待会温嫔来了你们自己问她便是。”   巧的是,正好这句话落下殿外的太监就传出一声:“万岁爷到,温嫔娘娘到。”   太监的声音刚落下,就见康熙带着温嫔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走来,宜妃忙带着宫女下去迎接,德妃与荣妃也跟在身后。   宜妃生辰好大的脸面,就是以往的惠妃娘娘,如今的惠贵人也过来了,就站在最后面。   温知许今日穿着一身新作的藕粉色旗,简单的妆容平淡的颜色,倒是将温嫔那张脸衬托的更加清丽。   宜妃原本打量的眼神满意的点着头:“温嫔妹妹也来了啊。”   “恭贺姐姐生辰大喜。”温知许笑着弯下行了个礼,身后端着托盘的似云走上前:“一点心意,还请姐姐莫要嫌弃。”   “怎么会。”宜妃笑了一笑,斜着眼神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东西收起来:“多日不见妹妹,倒是清减了不少。”   “多谢姐姐关心。”   “大家都坐吧。”康熙牵着宜妃的手将人带到软榻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了下来:“今日是宜妃的生辰,不需拘束。”   “是,嫔妾谨遵万岁爷旨意。”   温知许送了礼便寻着章嫔坐在了她身后:“好久不见姐姐,倒是想的厉害。”   章嫔勾起嘴角跟着轻笑了一声,两人几日不见却丝毫没有生疏感:“你也是个巧言令色的,若是当真想我的话,何不早早来我宫中瞧我?”   “妹妹这段时间身子不好,可不敢去姐姐宫里,到时若是过了病气给阿哥公主们,姐姐可要怪我了。”   章嫔听闻,在温知许脸上瞧了一会,果真见她清减了:“怎么瘦的这般厉害?”想了想又小声问:“上次你让人叫我拖住你宫里的小元子,这又是为何?可是这个做奴才的有什么问题不成?”   温知许想了想,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不要担心,我这不过是孕吐而已。”她声音小小的,又说的飞快:“上次太医把过脉的,不过嫔妾怕说出去冲了孩子的福气,一直没让人往外说过。”   “至于小元子的事,姐姐等会就知道了。”   她说罢又回到自己的原位上去,而身边的章嫔已经楞住了神:“你是说,你现在是有了身孕?”章嫔伸出手在温嫔肚子上摸了一把,果真见那原本该平坦的地方微微凸起。   她一双眼里满是喜色:“姐姐当真为你高兴。”章嫔飞快的往最上方瞧了一眼,小声道:“这事,万岁爷可知晓?”   温知许点点头,接着与她咬耳朵:“只有姐姐与万岁爷知道,旁人我都没告诉。”   “这章嫔与温嫔也不知再说什么悄悄话,两人的头都要撞到一起了。”坐在最上方的宜妃眼神闪了闪,扭头与身边的康熙道:“万岁爷,您瞧瞧。”   “两人笑的像朵花一样。”   康熙听闻往温知许那瞧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温柔:“她年纪小,坐不住,这段时间关在延禧宫里可见是委屈她了。”   宜妃眼神一暗,低下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万岁爷可当真宠爱温嫔。”   康熙闻言,没回话。   只收回了往温嫔那看的眼神,却依旧还是满脸的笑意。   “娘娘——”碧兰站在宜妃身后,见她第三次将满杯的酒往嘴里灌的时候及时开口:“酒多伤身,主子还是用点东西的垫垫胃吧。”   恰好这时奴才们端了蟹上来,秋日里正是饮菊花酒,吃蟹膏的时候。   巴掌大的蟹轻轻掰开,露出那满满一肚子正在流油的蟹膏,配上那一点酸醋,可谓是人间美味。   一大盘子的蟹刚送上来,宜妃就放下了酒杯转头:“万岁爷爱吃蟹,嫔妾……”她瞧见,万岁爷正扭着头朝身后的李德全细细嘱咐着。   “温嫔如今身子不适,你去将她那的蟹端下去。”   康熙的声音满是宠溺,原已经刻意放低了却还是让宜妃听了去:“到时候她一定会使小性子,你让御膳房将专门给她准备芙蓉糕端上来,哄哄她。”   宜妃余下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忍不住将眼神往右下方看去,就见德妃悠闲自在的坐在那,就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那般。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平淡道:“万岁爷可当真宠爱温嫔妹妹。”   “等温嫔妹妹肚子里的小阿哥一出来,万岁爷可不得宠上天?”宜妃的一句话,让屋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眼睛皆往温嫔那看去。   温嫔,可从未说过怀孕啊。   却见温嫔自个也是一脸的疑惑,宜妃见状笑了起来,往后扭头看同样略微震惊的康熙:“怎么?万岁爷还不知道?”   “万岁爷可当真宠爱姐姐,”温知许垂下头站起来:“没想到就连这个也跟姐姐说。”   康熙掀开茶盏的手放下去,转头问宜妃:“这个你是如何知晓?”   “是嫔妾多嘴了。”宜妃站起来行礼:“嫔妾也不过是听人瞎说的,还请万岁爷莫要怪罪嫔妾。”   “听人说的?”康熙冷冷道:“听何人说的?”   宜妃抬起脸,一脸紧张道:“若是万岁爷不怪罪的话,嫔妾才敢说。”   今日本就是宜妃的生辰,康熙自然不会当众落了她的面子:“你且说来,朕不怪你。”   “嫔妾因掌管着后宫大小事,少不了时常有奴才们过来呈请。”   “就在昨个忽然有人来禀告嫔妾,说是温嫔妹妹怀有身孕,但……”宜妃咽了咽口水:“但是因为之前服用避子汤的缘故,胎像不稳很是危险,可温嫔妹妹为了顺利坐上妃位,怀了个病胎却不敢宣太医查看。”   宜妃满脸担忧:“嫔妾虽是不信,但见万岁爷如此宠爱温嫔自然也信了三分。”   “奴才?”康熙“啪”的一身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清冷的眼神一瞟:“到底是是哪个奴才?”   宜妃满脸尴尬,张嘴道:“延禧宫的,小元子——” 第107章   “让人上来。”   小元子大概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万岁爷刚说完小元子就被带了上来,他是延禧宫的首领太监,平日走到哪都是一时风光无限。   相比起一年前刚到延禧宫的瘦弱模样,现在的他身材挺拔,内务府发放的统一太监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合身,袖口衣摆处都是分毫不差。显然是内务府的奴才们为了巴结为他贴身做的。   他走进内殿,眼也不眨的跪在地上,余光都没往右下方看过一眼。   一直坐在右下方的温知许见状,放下了一直捧着暖手的茶盏,长长的眼睫往下垂掩盖住双眸中的情绪。   “奴才小元子,参见万岁爷。”   “啪——”   康熙将手里捏碎的茶盏往他那一扔,破碎的瓷片砸在地上又碎了几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是你胡言乱语,攀扯温嫔的?”   小元子眼角被砸伤却不敢动,跪在地上道:“奴才说的确实是实情,还请万岁爷查实。”   “来人,”康熙却不听他言语,“这奴才吃里扒外诬蔑主子,拉出去杖责八十大板发配到辛者库去。”   “万岁爷饶命。”小元子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奴才所言确实是句句属实,还请万岁爷饶奴才一命。”李德全却不听他的求饶,带着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小元子就往外拉。   “慢着——”一直坐在一旁的宜妃站起来,扭头朝康熙道:“万岁爷,嫔妾代为主管后宫之事,既然这个奴才来嫔妾这呈情,又是延禧宫之人,无论如何嫔妾都要查个清楚才是。”   她说完,悄然抬起眼眸,身边的康熙板着一张脸,紧抿的薄唇满是不耐。   宜妃喉咙一痒,有道:“且这奴才既然都这般说了,若是不查个清楚的话,怕是日后流言四起对温嫔妹妹也不好。”   她扭头看向下面,嫣红色的唇瓣轻轻勾起:“温嫔妹妹,你说呢?”   温知许一直稳稳当当的在那坐着,听见宜妃的声音才抬起头,她没往宜妃那看,一双眼睛却盯着万岁爷。纤细的手掌伸出来,温知许虚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嫔妾没什么要说的,任凭万岁爷处置。”   坐在她前方的德妃听闻这句冷笑了一声,她抬起头那张脸上却满是温柔,神情诡异的往温知许的方向看去。   短短一年多时间就能爬到一宫主位的份上温嫔确实很有本领,但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浑身傲骨,宁折不弯,受不得一点委屈。   且……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将所有人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德妃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羊脂白玉精心雕刻的酒杯里,照映出她那张双冰冷的双眼。   “那就……让太医过来看看。”康熙低沉的嗓音出口,德妃噗嗤一声笑了一下,不管万岁爷这是为了什么让太医过来,终究还是要人去查温嫔。   帝王的爱,也不过如此。   李德全亲自去请,太医来的很快,路上的时候李德全就将情况说过了,行礼之后太医便往温知许那过去把起了脉。   太医全程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温知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双眸微微往里一缩。   过了一会,就见太医收了手摸着满下巴的胡子,问:“敢问温嫔娘娘,是不是怀这胎以来胃口就开始不好?”   温知许没说话,身后的棉雾却问:“怀孕本就是胃口不好,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太医没回棉雾,只是摸着胡子继续问:“可是晚上也难以睡着?时常的干呕?”   康熙听闻眉心皱了起来,这话就算是棉雾不说他也知道。自怀孕之后他时常的去延禧宫,确实如太医说的那般,温嫔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辗转不安,有时候好端端的什么因为没吃就开始干呕。   “娘娘虽瞧着面色红润,但呼吸之间难免气血不足,脉象滑而无力,微臣瞧着肚子里的龙嗣怕是……”太医抬了抬眼眸,不敢说了。   “到底如何?”宜妃见万岁爷没反应,走上前催促了一声。   太医转过头,问温知许:“娘娘,微臣可否看一下你喝的药渣。”温知许侧过头,往棉雾那看去。   棉雾点了点脑袋,“娘娘的汤药一直都是奴婢在照看着,太医若是想看的话,待会回延禧宫奴婢给您拿。”   宜妃却不依不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妹妹,既然现在太医就在这了还是让人回延禧宫拿上一份吧。”   “你宫中的太监都来本宫这告发了,本宫掌管着后宫的职权更应该查清此事,万万不能让人误会了你。”她朝温知许点了点头,眼里带笑。   同时扭过头朝身后道:“来人,去延禧宫将温嫔喝过的药渣拿来。”   康熙站在一旁,看在眼里没有开口,他已给了宜妃的管理之权,现在宜妃在查事他便不便开口阻止。   “万岁爷,嫔妾这样也是为了温嫔妹妹着想,还请万岁爷不要怪罪嫔妾先斩后奏。”宜妃说完,又跪下给康熙请罪。   “起来吧,这本就是你份内的事,何错之有?”万岁爷嘴上虽是那样说,可到底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   去延禧宫拿药渣的奴才们很快的就回来了 ,太医上前接过药罐闻了闻,随后用舌头试了一口。   “微臣敢问温嫔娘娘,这药可是娘娘平日里服用的?”   温知许点了点头:“是本宫平日里喝的。”   太医将手里的药罐递给身后的奴才,又跪下对康熙道:“回万岁爷,娘娘这胎确实有问题,失眠多梦,胃口不好导致时常的干呕,这些虽是孕吐的正常反应,但娘娘这胎才三个月,就算是有反应也不该这般早。”   “且娘娘应该早早的就知道,才在这汤药里面加了紫苏、白术,就连砂仁的分量也比寻常的安胎药多了不少。”太医顿了顿,才继续:“这碗安胎药的剂量如此之重虽能暂时的保住胎儿但会大大的损伤母体,所以娘娘如今才如此的气血不足。”   太医说完之后,屋子里面寂静了一片无人敢说话。   康熙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脸色一阵的青白,垂在两侧的手掐的紧紧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冒了起来。   宜妃装作一脸害怕的模样,嘴唇上下轻轻张了张:“温嫔妹妹这又是为的什么啊,胎像不好是天生的万岁爷又怪不了你,何苦为了孩子伤了自个的身子?”   始终跪在地上的小元子及时的开口:“那日奴才站在门口听见娘娘与棉雾的谈话,娘娘是害怕封妃大典上没有子嗣会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   “这才极力的保着肚子里的孩子,想先等一个月后的封妃大典过去之后再告诉万岁爷。”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让众人看温嫔的模样复杂了起来,温嫔这算盘打的也着实好了些,若是今个没查出来的话,日后怕是还能凭着肚子里的一个病胎陷害一个敌人。   小小年纪,这番心机让人颇为害怕。   “温嫔!”康熙过了好久才开口,他低头看看坐在他对面的人,她穿淡色的衣服素来就娇俏,且怀孕之后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与温婉。   “太医说的,是真的吗?”   温知许站起来,垂下眼帘:“嫔妾不知。”她将手放在肚子上,十根手指掐的紧紧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受:“嫔妾虽是第一次怀孕,但觉不相信肚子里面的孩子有问题。”   “微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误诊过,还请万岁爷明察。”太医颤巍巍的又跪了下来,他年纪大了做这样的动作难免身子不灵活。   康熙闭上眼睛,宜妃走了出来:“前有人证,后又有物证,虽然姐姐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遗憾,但是温嫔妹妹这样做确实不对。”   “且不说你这样骗万岁爷,万岁爷心中多难受,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一个妃位伤了身子啊。”宜妃两句话显然是火上浇油。   康熙刷的一下,将手边摆着的碟子碗筷一袖子扫了下来。   巴掌大的螃蟹连盘子掉了下去,白玉精心雕刻的月光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滚在温知许脚边。   康熙的眼睛随着那酒杯往上瞧,随即便对上温知许那双略带朦胧的双眼,他挪开眼神双手搭在扶手上往后一靠。   眼神都没往小元子那看:“这狗奴才随意泄露主子的消息,拉下去杖杀。”   宜妃生辰这日本不宜有血腥,但身边的人看着万岁爷那气的通红的双眼,还有浑身的低气压,谁也不敢上前劝。   “是——”李德全点点头,立马就有人上前拉着小元子就要往外走。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小元子被人抓着浑身都开始挣扎,拖着脚被人拉到温知许那的时候,小元子才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再也不求饶。   他一张脸渐渐开始雪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慢着。”等人快要拉出殿内的时候,温知许才走出来轻声开口,清冷的眼神打在快要脱出殿内的小元子身上,凉薄的眼神满目讽刺。   随即,上前几步跪下:“万岁爷,嫔妾要求重新宣太医彻查。”   还跪在地上的太医浑浊的晃眼猛然睁大,下巴处的白胡子上下一抖,他大声道:“万岁爷,微臣勤勤恳恳在太医院这么多年,把的脉觉对不会有错的。”   又转头对温知许道:“娘娘这番是何意?”   温知许扯了扯嘴角,偏过头对着太医眼睛却是看着最上位的德妃:“可能是本宫怀了个病胎,经受不住打击。”   嫣红的嘴唇勾起:“又或者,本宫其实无事,是你们冤枉了我。”   如雾般朦胧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说完之后又笑了笑,轻飘飘的加了一句:“谁知道呢?” 第108章   “你——”宜妃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想到什么又硬生生的放了下来。   “万岁爷,温嫔这是什么意思?”宜妃扭头:“就算是再换一个太医来那又如何?莫非是刘太医冤枉了她不成?”   跪在地上的刘太医见状忙摇着头,“万岁爷,微臣冤枉。”   康熙没理旁人,一双眼睛往跪在地上的温知许那看去,那人跪在地上浑身的傲骨,从头发丝到脚底处都透出一股傲气的味道。   “将周院判宣来。”康熙挪开眼睛往侧边看,过了会又淡淡道:“去扶温嫔起来。”   李德全下去亲自扶温知许起身,身后跟着小太监忙不迭的端了个绣墩凑上去:“娘娘,您怀着身子还是坐下来的好。”   他说罢,扶着温知许小心翼翼的坐下去。   坐在下面的其他妃嫔们瞧见心中荡漾了一下,温嫔受宠果真不假,都这样了万岁爷还舍不得她跪着。   “万岁爷,能否容许嫔妾问几句话。”温知许双手放在身前,转头看着被拉到门口的小元子:“将他带过来。”   小元子浑身就像是没了骨头,任由人将他拖温嫔面前。   “奴才……”小元子惨白的嘴唇抖了抖:“奴才无话跟娘娘说。”   “本宫问着,你答就是了。”温知许稍稍低下头,“你是本宫殿内的人今日却这般诬陷,本宫问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没人指使奴才。”小元子瘦弱的身子跪在匍匐在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那日奴才在外面亲耳听见主子与棉雾说话,奴才自知这事重大又不想万岁爷被蒙在鼓里,这才到宜妃娘娘这儿呈情。”   “既然这样的话,本宫问你为何要在屋外偷听?”温知许扯起嘴角:“若是本宫当真说了这话怎么会开着门随意让人听见?定是关上大门悄悄地说。”   “你刚刚说站在门口听见的?本宫现在问你关上门是如何听的见,莫非是你这耳朵比旁人要好些?”   “若当真如此的话,本宫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温知许语气不急不快,还带些幽默,倒是让坐在身后的众人笑出了声。章嫔也拿出帕子捂住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故作疑惑道:“温嫔妹妹,若说关上门他听不见,可要是他故意寻着机会偷听呢?”   “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主子,见主子关着门就靠上去偷听,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宫里应该也有不少吧?”章嫔说完笑了笑,捧了杯茶盏随意喝了一口。   温知许适当的接上去:“若是如章姐姐说的那样,本宫就更好奇了,延禧宫深受万岁爷的恩宠,小元子也是我延禧宫的一等太监,好吃好喝的候着不知为何他生了这般心思,居然偷偷在背后听主子说话,转头就来告发本宫。”   两人一前一后唱着双黄,德妃忽然撩起眼皮往章嫔那看了一眼。   “那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事太过荒唐。”宜妃咬着牙:“万岁爷本就已经下旨封你为妃,虽然没有封号却也是四妃之一,但你却害怕升的太快导致后人诟病,怀了个坏胎却想偷偷瞒着万岁爷。”   “你将这段时间万岁爷日日宠你护你的心放在何地?”   宜妃满腔气愤,说话咄咄逼人。刚站起来,外面的奴才禀告周院判到了。听见这声,一直跪在地上的刘太医忽然身子一缩,整个人有些反常,但宜妃一直盯着温嫔那,倒是没瞧见。   反倒是一直温顺的坐在那的德妃娘娘听闻却是波澜不惊。   周院判是专门给万岁爷看脉的,虽然不擅长妇科但是把个脉象确认一下腹中的胎儿还是绰绰有余。   “还请娘娘伸出手,让微臣把一把脉象。”   粥院判的手刚放在温知许的手腕上屋子里面立马就没了声音,康熙坐在最上方,眼睛眨也不眨的往温知许那瞧。   随着周院判的动作,康熙的呼吸也跟着一瞬。   “到底如何了?”见周院判放了手,康熙立马急急的问了一句。   “回万岁爷。”周院判跪下:“娘娘这胎像稳而有力,肚子里的孩子健壮的很。”一直站在旁边的宜妃忽然间瞪大了双眼,脚步不控制的往后退了退。   嘴里喃喃的道:“怎么回事?”不是温嫔亲口说肚子里的这胎有问题吗?怎么现在把脉后反倒是没有问题?   “当真?”身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康熙听闻,脸色大喜,急忙从软榻上站起来:“温嫔与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   “娘娘母体虽然虚弱,但好在身子一直养护的好,也不算有事。”周院判弯腰往下行了个礼:“但是从脉象来看好像是过于滋补,可是用的安胎药有问题?”   康熙这才想起刚刚那碗安胎药脸色变了几分,忙喊李德全:“去……将刚刚温嫔喝的药拿去看看,可是安胎药有问题。”   周院判拿过只药渣瞧了一眼,就道:“这里面的白术,紫苏等几位药材的药剂加重了,难怪温嫔娘娘的脉象虚而有力。”   “可有大碍?”康熙连忙问。   周院判摇摇头,放下药渣:“辛好发现的早,无照成大碍。”周院判转过头,问温知许:“敢问娘娘,给您开这药方的是何人?”   温知许站起来:“多谢周院判还本宫一个清白,若是当着信了刘太医的话本宫与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要冤死了,至于小元子本宫好吃好喝的供着却还反过来咬本宫一口,若说不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本宫万万不会相信。”   她说到这福下身子行了个礼:“嫔妾也相信,万岁爷一定会给嫔妾一个交代。”   屋子里的气氛尴尬下来,宜妃站在康熙身边,脸上的表情变得开始复杂,刚刚一直反驳的人可是她,现在温嫔这话可不是直接下定义是她指使的?   宜妃身居高位多年,多少年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但万岁爷在身边,她刚刚又冤枉了温嫔自然不好反驳。   咬着牙坐下来,没敢再吭声。   康熙双手撑在扶手上,站起:“刘太医?”低沉的一句话却让那一直跪在地上的刘太医身子一颤,没跪住开始颤抖起来。   “万……万岁。”刘太医不敢瞧面前那满是压力的视线,快十一月的天他却是一脑门子的汗,伸出手在额头摸了一把:“万……万岁爷,微臣刚刚是把错了,微臣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今日在这辞去太医院一职还请万岁爷允许。”   “刚刚好像是刘太医亲口说绝对不会把错脉,”章嫔笑了笑:“可是本宫刚刚听叉了?”   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又开始笑了起来,这事走到现在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定是温嫔升的太快得罪了哪位主子,这不立刻就受到诬陷了?   不过那个陷害的人也正是够蠢的,光凭一个奴才能起什么气候?这不,立刻就被人温嫔收拾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不说,今后万岁爷待温嫔也定然是加倍的怜惜。   康熙冷漠着一张脸不说话,目光压迫之下刘太医只好颤抖着声音小声道:“回……回万岁爷,是……”他闭上眼睛喊了一声:“是宜妃娘娘。”   “是宜妃娘娘吩咐微臣,到时候无论温嫔娘娘的脉象如何都要按照她吩咐的说,万岁爷……”刘太医往地上狠狠的磕了一个头:“奴才罪该万死,还请万岁爷恕罪。”   刘太医趴在地上泣不成声,宜妃睁大一双眼睛满是震惊,伸出手指着下面道:“你个老东西……本宫何时吩咐过你这个?”   一直低头坐那的德妃忽然见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垂下往小元子身上看去,后者一张脸是没有血色的惨白,随后朝德妃微微点了点头。   “宜妃娘娘,事情已经暴露了,您还是认了吧。”缩在地上的小元子忽然开口,他抬起一张绝望的脸往坐在最上方的康熙那看,“再说了你也没有将温嫔娘娘如何,你现在好好认错万岁爷是会原谅你的。”   宜妃奔溃般的往身后一靠,现在两人的话矛头全部指像她一人,纵然她生的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她双眼飞速的乱转着脑子里在想应对之策。   “宜妃,朕对你很是失望。”身边的康熙忽然间朝她看来。   “万……万岁?”   “宜妃管理后宫有误,协理后宫的职权还是交给旁人。”康熙挪开眼睛不再看她:“刘太医拉去慎刑司,这个奴才……”   康熙的手指着小元子:“吃里扒外的东西,反过头来陷害主子,给朕脱出去杖杀。”   从头到尾,康熙都沉声没有大吼,可越是这样身边的人越是知道,万岁爷现在正在生气。   一时间,刘太医的惨叫与求饶响彻了整个屋子,小元子只是浑身绵软,如一快没有骨头的烂肉般被人拉了出去,只在出门的最后一眼,瞧了眼坐在最中央的主子。   茫茫人海之间,只有她的腰杆永远都是笔直的,那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傲气,像是永远都折不断,打不弯。   刘太医居然还没有一个奴才有骨气,这般看来也不知是不是个笑话。   温知许无视身后那道道灼热的视线,眯着眼睛往最中央的德妃那看去,今日虽然过关了,但是对方手段幼稚,又没伤她分毫,并不像是出自德妃的手。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垂着脑袋的德妃忽然抬起了头,她手里正举着酒杯,见状伸手对她示意了一番。   她面带笑意,扬起脖子对她一饮而尽。   再低头,那双眼睛里浑然都是自信,那是聪明人之间棋逢对手的胜利感。   “不好。”温知许忽然间扭过头,眉心狠狠的皱了起来,身后的棉雾听闻急忙问:“主子?”   温知许摇摇头,半眯着眼睛再回想刚刚那一瞬的感觉。   德妃一出手不会这般小打小闹,她一定是轻视了什么者说有什么东西忽略了。正待她细想的时候,一直坐在大殿最边的惠贵人也就是之前的惠妃忽然站了起来。   她手捧着一幅画,穿过众人一直走上前。   精致漂亮的花盆底,踩着细碎的脚步一声一声的踏过,温知许垂下眼睛看着那幅画从自己面前而过。   惠贵人站在康熙对面,双手捧着画卷跪了下来:“嫔妾叩见万岁爷,今日借由宜妃娘娘的生辰,嫔妾想为万岁爷献上一幅画。”   她自上次诬陷温嫔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李德全不知万岁爷的意思,转头示意。   见万岁爷点头,才下去拿了捧在康熙面前。   康熙伸出手,画卷一点一点从面前展开,拉到一半忽然间整个人定住了,高大的身子低着头在那展开的的画卷上看了许久。   李德全靠的最近,万岁爷那越来越低沉的气息压的他喘不过气儿来,他双腿打着哆嗦,就在快要跪地的时候万岁爷忽然猛地一下将画卷合了起来。   康熙用力闭上眼睛,拿着画卷的手剧烈的颤抖,手背上青筋冒起。   “回养心殿——”他说完这句后一言不发,抿着嘴唇撩起下摆就往外走,只画卷还被他亲自捏在手心里,早已变了形。 第109章   李德全连忙跟在康熙的身后,只见万岁爷身子紧绷,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忽然脚步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李德全欲伸出手上前去扶,却见万岁爷手扶着门框自己站稳了,但那抓着门框的手却用尽了力气,手指都变了形。   “万……万岁爷?”李德全看着那颤抖的双手,一双眼睛瞪大的双眼之下嘴唇都开始在打哆嗦。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他死死的咬着后牙槽直到那翻滚的喉咙处溢出一股腥甜。   晦暗的瞳孔中风云翻滚的眼眸垂下,他伸出袖口若无其事的将嘴角那抹溢出来的血迹擦干,挥着袖子继续往前走。   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何时有过这般模样的时候?屋子里的主子奴才都惊讶的往正中央的惠贵人那看去。   那张画上到底画的什么?居然让万岁爷这般的失态。   可惠贵人却谁都没理,牵起的嘴角扯出一丝畅快的笑,一双眼睛灼灼生辉直直的往温知许那看去,那般的得意与畅快。   温知许那一直不安跳动的心总算是落下来。   不用她说,只看惠贵人这个眼神她就知道,刚刚那副画肯定跟她有关。   而且这次的事定然还不小,若不然万岁爷走的时候不会连腿都在抖。   “温嫔娘娘——”不知不觉间惠贵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笑着靠近温知许在她耳边轻声道:“曾经你给我的屈辱与折磨,现如今我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全部还给你。”   ——   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回了延禧宫,次日万岁爷忽然下令关上延禧宫的大门,禁止宫人出入。   温嫔一朝盛宠,忽然间就被万岁爷禁了足,宫内众人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万岁爷这般雷厉风行,养心殿这几日摔碎的杯子茶盏不知多少,再加上温嫔受宠之时太过霸道,勾的万岁爷就没去过旁人那,所以一时无人为温嫔说情。   只除了一个为温嫔东奔西走的章嫔。   延禧宫宫门外面有重兵把守,章嫔别说自己进不去,就是想往里面塞一张纸都没法子,她守在外面干着急,温嫔在里面不知是何情况。   实在是万岁爷这道命令下的太过突然了,帝王的心思无人猜的透,温嫔昨日还备受宠爱,今个却转眼就被关在了殿中,万岁爷却一句解释都没有。   章佳氏想到这,咬咬牙只得往养心殿跑。   可万岁爷大概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跑了养心殿好几回万岁爷都是拒而不见,章嫔在养心殿站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被宫女扶着回去的。   “娘娘,”宫女上前轻轻捶着她的腿:“您这又是何苦?”   “延禧宫的大门关了都快半个月了,可万岁爷还是一句解释都没有,温嫔已经彻底的失了宠,您若还是执意这般的话,以免引火烧身啊。”   章嫔扶开她的手,摇头道:“这满宫上下就她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人,本宫不想她就这般忽然的就没了。”而且,她也看的出来万岁爷对温嫔与对旁人不同。   越是在意越是放在心里,伤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若是这次的事能过去了的话,日后温嫔定然能有扶摇直上的一天,到时候自然也能照拂她一二。   章嫔的心思没说透,只侧过身吩咐:“马上就要过冬了,延禧宫如今这般情景想来也不会好过。”内务府的奴才们最是趋严趋势,如今温嫔一朝失了宠自然不会如往日那般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延禧宫送。   “你去拿些新做的棉被与炭火,试试看能不能送进去。”   宫女听闻,立马麻利的拿了东西就往延禧宫跑去,其实这几日主子几乎是日日都这般吩咐,但是无奈延禧宫的守卫是万岁爷亲自派过去的。铁面无私,日日去却日日都被挡在门口。   今日也还是一样,冷风吹的人脸上生疼,她领着太监抱着棉被过去,却还是被挡在了门口。   “侍卫大哥,我求求你了,就让奴婢送一床棉被过去吧。”她放下东西不停的哀求着:“里面的温嫔娘娘还怀着身孕,若是冷着饿着了伤了肚子里的皇子,心疼的还不是万岁爷?”   “走走走。”然而御前的侍卫就是不好糊弄,说了这么久还是一样的不为所动,他拿出腰间别的刀将人往外推:“里面的主子要什么自然有人送来,你哪来的回哪去。”   正巧,这时走来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个子小小的人也瘦弱。   侍卫们上前检查了一下食盒中的东西,宫女离得近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放着两个素菜一个馒头,这别说是嫔位,就算是无宠的答应也吃的比这好上太多。   她红着眼睛“呸”了一声,转头就往自个宫里跑:“简直是欺人太甚。”   延禧宫   送膳的太监一日来两次,日日送的都是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这半个月来温知许已经习惯了,延禧宫的奴才们也从一开始的人心惶惶到如今的平静接受,整日活动的地方就是这一处院子,那道大红色的宫门除了送膳的时间再也没有打开过。   今日的饭菜还是一样的简单,棉雾拿出最后一碗菜,温知许在那馒头上看了许久。   似云见主子不动,伸手在碗沿试探了一下温度,见入手都是凉意便道:“娘娘,奴才给您热一下吧?”她说罢端起碗就往外走,温知许伸手拦住了她:“不了,就这样吃吧。”   被关了半个月万岁爷一言不发,以往这时候早早的内务府就要送过冬用的东西了,可这次内务府的却迟迟没有动静。   也不知是不是万岁爷的旨意,日日送进来的东西只有她的这一日两顿,现在烧水用的碳还是用去年的,若是猜得不错的话,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温知许不说话,拿下发间的银簪子试了试馒头与菜,见无毒之后才掰开递给一边的棉雾与似云:“吃吧。”主子的待遇都这般了,奴才们虽然不说但是有多糟糕她不用想都知道。   “主子。”棉雾与似云两人拿着馒头不吭声,却见主子已经低头咬了一口。似云最是沉不住气的,如今也只是咬咬牙:“我们难道就这过下去不成?”   温知许一言不发,手里的馒头却又咬了一口。   “主子——”似云看着手里那半边馒头,眼眶一片通红:“万岁爷到底为何要这般对我们?我们这样日日吃白面馒头大人没事,可您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似云那一声声问答中就见温知许摇着头,她放下手里那吃了一半的白面馒头:“我也想知道。”   似云的喉咙就像是被人去掐住了,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棉雾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似云的衣角,将人带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温知许眨了眨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半个月来万岁爷一句解释都没有,其实不光是似云就连她也快撑不住。   但万岁爷这般的反常,归根结底还是那幅画出了问题,可温知许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副画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万岁爷立刻翻脸不认人,温知许闭上眼睛眼皮子都在颤抖着,现在她被关在延禧宫内,寸步难移。   就是有心,也查不出来。   ——   延禧宫的情况,宫女一回去就告诉了章嫔。   “那些奴才果真狗眼看人低?”章嫔听闻整个人撑在扶手上站了起来:“温嫔再如何说肚子里还有子嗣,就算做错了事也不该受到这般的侮辱。”   章佳氏听到这,再也坐不住,带着宫女又急冲冲的赶到养心殿。   但是万岁爷早已说了不见她,就算她站在门口苦苦的哀求也没用,她深吸一口气,竟直挺挺的跪下朝里面喊:“万岁爷,温嫔就算是做错了事,但肚子里的孩子无辜。”   “还请万岁爷看在皇嗣的份上宽容一二。”   屋子里,正低头看书的康熙闻言拿着书的手紧了紧,万岁爷旁边坐着的是德妃,将原本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试探的问:“万岁爷,外面的好像是章妹妹。”   德妃脸上带着笑,说话温声细语的:“外面风大,章妹妹一瞧就是有事要不让她进来?”   康熙摇着头,低沉的嗓音干涩又难听:“你继续说你的。”   德妃轻颤的睫毛颤抖了几分,勾起嘴角继续道:“嫔妾说的是为太皇太后礼佛的事,往年都是每三年一次,挑选一位妃子们代替众人去为太皇太后礼佛。”   “上一年去的是安嫔,今年万岁爷想选谁去?”礼佛这事条件刻苦,不光吃斋念佛那一条,就说一离宫就是一年半载的,这么长时间不见万岁爷早就将你忘在了脚底。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去。   德妃侧过头,而身边的康熙眼睛还盯在手里的书,宽大的手掌捏的紧紧的,半响他才摇头沉声道:“德妃自己挑选吧。”   “为太皇太后礼佛的事马虎不得,那嫔妾就问问那些妃嫔自愿过去,到时候再挑选最好的一位送去,万岁爷您看如何?”   外面章嫔一声声的低吼还在耳边,康熙将手里的书翻往下一页,随意道:“都行。”   德妃福下身子,脸带满意:“那嫔妾就不在这打扰万岁爷了,后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嫔妾先行告退。”   她说完,却见万岁爷翻着手中的书依旧一言不发。   德妃也不介意,扶着宫女的手走到门口就见章嫔正跪在正中央。德妃踩着花盆底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微微弯下腰低声笑道:“你们这倒还真是一对姐妹情深的好姐妹。”   “多谢德妃娘娘夸奖。”   “伶牙俐齿。”德妃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与延禧宫那位一样,光凭嘴上功夫厉害。”她低下头,满脸的戾气不需要在掩饰,冷冷道:“本宫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到时候火烧到你头上就怪不得本宫了。”   “谢德妃娘娘提醒,只不过做不做该如何做都是嫔妾自个的事情,用不着德妃娘娘担心。”掌佳氏说完看都没再看德妃一眼,直挺挺的身子宁折不弯。   “冥顽不灵。”德妃最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撇开眼神走了。   “主子,章嫔这般日日来养心殿求情,若是到时候万岁爷心软了如何是好?”等走了一段时间,德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绿屏忽然问道。   “你啊,还是不懂男人。”德妃眼中满是笑意,低头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别人的窥探,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她扶着绿屏的手继续往前走,一双高挑的花盆底却被她走出了轻快的步伐,宜妃管理后宫职权被夺,温嫔被万岁爷厌弃。   现在整个后宫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德妃语气自然轻快,她近乎用天真的语气继续道:“更何况日日窥探自己妃子的人还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父子二人相争一女,这般祸国妖姬万岁爷没有用一根白绫要了温嫔的性命,已经算他仁慈。”   “谁让温嫔生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该!”绿屏扶着主子畅快的笑了一声:“日后,后宫里再也没有主子能威胁到娘娘的地位了。”   “不——”德妃牵起嘴角笑了一声:“不光是后宫。”   “有本宫在,今后也无人能与十四争夺那个位置。”虽然太子还被蒙在鼓里毫不之情,但这件事已经在万岁爷心口留了一根刺。   自己的儿子居然惦记上自己的妃子,无论之前有多宠爱太子,现在看来也有了嫌隙。   没见,这半个月万岁从不让人去说温嫔的消息之外,就连太子殿下也避而不见了吗?   德妃想到这,满目温柔,伸手折下面前一朵带刺的牡丹,用手指将那花苞一点一点碾碎。   ——   章嫔跪在殿外求了半天,总算是求的万岁爷松口。   她虽不能进去,但延禧宫的内用的饭菜,还有棉被碳火之类总算是能送进去了。   这事消息一出,众人还以为延禧宫有复起之势。很是兢兢战战了半响,之后就见虽然东西进去了,但万岁爷还是一样的态度,不少人又放了心。   可其中却不包括惠贵人,万岁爷只下令关了延禧宫大门,可每日的饭菜与内务府的奴才都是她一一前去打点的,现在万岁爷对温嫔松了口,第一个怕的自然是她。   想来想去,只得又去永和宫求助。   “德妃,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惠贵人虽然被贬了位份,但是心气儿且还是一样的高,指手画脚还当自己还是以前的惠妃娘娘。   “惠贵人,您是贵人我们主子是妃位,还请贵人莫要忘了尊卑。”绿屏站在德妃身后,扬着下巴轻声提醒。   “你个狗奴才。”惠贵人“啪”的一声放下茶盏:“若不是本宫让大阿哥去太子那偷画的话,如今你们主子能成功搬倒温嫔坐在这?”   她冷笑一声,看着德妃:“德妃妹妹你可不要忘了今日这一切究竟是谁的功劳。”   “绿屏。”德妃侧过头,低声提醒,同时转过头笑着道:“姐姐说的是,若不是大阿哥帮忙的话,妹妹哪能这般顺利。”   她语气温顺,谦逊有礼倒是让惠贵人的脸色好了不少。   “那你说,如今章嫔求一求,万岁爷就对那小蹄子心软了,若是时间一长的话还不是要将人放出来?”温嫔将她拉下妃位,惠贵人自然最恨的是她。   可温嫔太厉害,惠贵人害怕,若是让她有一点复起的可能的话,到时候死的也是她。   如今一点风吹草动,惠贵人就吓破了胆。   德妃听到这,垂下眼睛笑了笑:“那姐姐就让她不能再出来。”德妃的声音细长:“姐姐,死人是最放心的。”   “死人?”惠贵人皱起眉,温嫔这般对她,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将她弄死:“可是现在延禧宫有重兵把守,里面的吃穿用度如今又不是从御膳房出,怎么动手脚?”   “姐姐糊涂。”德妃轻轻摇着头:“吃穿用度不是让章嫔一手包了吗?姐姐派个人买通章嫔宫里那送饭食的宫女,借由她的手下药到时候出事自是章嫔的错,谁还能谁怀疑到姐姐头上?”   惠贵人一听,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激动地拍着手掌:“妙啊,实在是妙。”她双眼泛光,来回的走着:“到时候只需下一点下胎的药,温嫔肚子一疼,延禧宫被关了自然请不了太医,时常一长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姐姐聪慧。”德妃也跟着站起来:“一点就通。”   “但……”惠贵人想到什么又犹豫道:“你别忘了温嫔身边还有一个颇会医术的宫女,若是在温嫔每日的饭菜里下毒的话,怕是那宫女定会发现。”   德妃身边的绿屏忽然开口:“万岁爷既下令不让出门,侍卫们日日夜夜守在门口若是看见有人逃跑自然是要追上去的。”   “刀剑无眼,就是偶尔不小心弄死一个也是正常。”绿屏说完就赶忙闭上了嘴,规规矩矩的站在德妃身后,像是刚刚那段充满恶意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中那般。   德妃转过头,第二次呵斥了她:“惠贵人自有她的主意,哪里用得着你来多嘴?”绿屏听闻立即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多嘴还请主子与贵人见谅。”   惠贵人不傻,一瞧就知道两人是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在唱白脸,她扭头直接问:“我帮你除了温嫔,你又该当如何报答本宫?”   德妃摇着头:“姐姐说笑了,一来姐姐这般做是为了你自己,二来,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万岁爷细想之前的发生过的事自然会想到姐姐之前受的委屈。”   “重新坐上妃位,自然指日可待。”   惠贵人得了注意,满心欢喜的走了。   等屋子里没人了,绿屏才重新走过去:“主子,您当真要帮惠贵人复位?”   “不给她一点盼头,她又如何能为我作用?”   “再说了,本宫可没亲口允诺过,万岁爷不想升还是本宫能左右的不成?”德妃满眼的笑意,站起来走到那肚大的鱼缸面前:“对了,那太监的家人呢?”   “死了。”绿屏知道主子说的是谁,轻声道:“一场大火,一家五口都没了。”   德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延禧宫的太监死前还让本宫不要伤害他的家人,但是都一个月过去了,天降大火烧死了全家这可怪不得本宫吧?”   绿屏心中一阵凉意,主子弄死他家全家可到现在还没记住小元子的名字,嘴里却跟着道:“怪不得,天灾人祸,又不是主子所为。”   德妃这才满意,伸出手指逗弄着水里的鱼,鱼儿吃痛连忙摆着鱼尾游开,德妃被溅了一手的水,却欢快的大笑起来。 第110章   自章嫔开始能送东西之后,延禧宫的饭食要比以往好多了,虽东西不能与以往比,但是最起码日日都是新鲜的热菜热汤。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前几日还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去年的碳本就所剩无几,就算是省着一点一点的用,也慢慢用完了。   最冷的时候,那几日就连一口热茶都没有。   好在章嫔在外帮忙,能送进来的东西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但是章嫔再如如想法子,送进来的东西也只有一点能入嘴的,碳火棉被蜡烛之类的是一点都送不进来。   这个月十五就是万岁爷下旨所说的封妃之日,但原本要封妃位的温嫔娘娘却被关了一个月有余,礼部与内务府来来回回去了养心殿好几趟,却问来问去都没问出一个答案。   万岁爷对温嫔的事闭口不言,礼部没法子只好照常的准备好金册,金印,内务府之人也急忙让人准备着封妃之时穿的朝服。   “封妃大典如何能够照常的举行?若是那温嫔一朝得了势,出来的话还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温嫔得宠的时候太过霸道,不少人心里嫉妒,如今温嫔失宠踩她一脚的人自然不少,不然延禧宫的日子如何能这般难受?   “惠姐姐,当时你给万岁爷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啊?嫔妾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幅画竟然让万岁爷彻底厌弃了温嫔?”   众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惠贵人虽然被万岁爷降位如今只是个贵人,但到底她还是大阿哥的生母,地位自然在她们之上。   只见惠贵人举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之后诡异的扯起一股笑,她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的。”问这话的石答应心中紧接着一紧,撇开眼睛紧巴巴的随意扯了一个话题出来:“听说今年要为太皇太后娘娘礼佛,也不知德妃娘娘想选了谁去。”   一听这话,众人都眼巴巴的往惠贵人那瞧,却见她的宫女走上前,凑到惠贵人耳边说了一句话:“娘娘,大阿哥说侍卫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只要谁踏出延禧宫一步立刻诛杀。”   惠贵人闻言一双眼眸亮了亮,带着护甲的精致手指伸出来轻轻点在桌面上,忽然笑了,她扭头回答之前她们问的第一个问题:“温嫔出不来。”   温嫔如何出的来?   天罗地网早已布好,估计下次听见的就是温嫔薨了的消息。   ——   延禧宫   万岁爷下令让侍卫看守,延禧宫守卫日日夜夜都守在门口,森严的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延禧宫内人心惶惶,除了似云与棉雾两人之外其余的宫女太监们都开始使唤不动,人人都想往上爬,如今延禧宫落魄成这般,自然有人开始生了异心。   似云与棉雾来禀告的时候,温知许正在睡觉,怀孕之后就她便的嗜睡的紧,更何况冬日里正是犯困的时候。   棉雾悄悄地上前,伸手在主子的被窝里试探了一番,从脚头将已经没了温度的汤婆子拿了出来,低声道:“没有碳烧热水,就连汤婆子都是冷的。”   似云眼圈一片通红,默不作声的将汤婆子拿在手里:“新砍的凳子还能烧一会,我先去给主子烧点热水去。”没有碳火,她们便将那些桌子凳子砍成一段一段烧了,也能暂时解解燃煤之急。   但是桌子椅子又能烧多久呢?   棉雾叹了口气,将主子的棉被捻了捻,她动作虽然轻但还是将主子弄醒了。   “怎么了?”床榻间原本侧着的脸转过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张脸都瘦了一圈,棉雾看着心中一酸,急忙低下头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道:“主子,无事。”   温知许才不相信她的话,用手撑在床榻上作势要起来:“到底出了何事,我去瞧瞧。”   “主子,无事,当真无事。”棉雾吓了一跳,连忙伺候主子躺下去,这段时间来就连他跟似云觉得难以难受,更何况是主子,身上还怀有身孕更是难受的紧。   这段时间来主子吃什么吐什么,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但还是坚持咽了下去。   “主子的脚冰冰凉凉的,似云去外面为主子烧热水了。”棉雾的声音温声细语的:“主子醒了要不靠着歪歪,或者奴婢将书拿来主子看看?”   棉雾作势就要去拿,温知许一边用手垂着后腰一边摇头道:“不看书,你坐这陪我聊聊天就行。”现在已经是半夜,若是看书的话必定是要再点一根蜡烛。   碳火之类的还能用木头烧,蜡烛用完了可当真是没有了。   内务府的人惯会踩高捧低,万岁爷一日不解了延禧宫的禁足,内务府就一日不会将东西送来。   “主子。”棉雾走轻轻走上前,在主子的背后放了一个靠枕,主子的肚子如今都三个月了,仔细一瞧的话能瞧见肚子正在悄悄的隆起:“身上可难受?”   “睡了一会,不难受了。”温知许头疼的厉害,却下意思的摇着头:“你与似云都累了一晚上了,快去睡吧。”   “等似云将热水烧好,奴婢就去睡。”棉雾站在温知许身边,这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主子不难受也假话,但是她们谁都不敢在主子面前多言,就怕到时候触碰到主子的伤心事。   夜色悄然的落下,屋子里冷的就像是冰窖一般。   棉雾搓搓发痒的手背,道:“似云怎么还没好,主子,奴婢过去催催?”   棉雾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却看见一把椅子被砍下来烧了大半,上面正吊着一个烧水的壶,里面的热水烧的滚烫正在冒泡,可似云却不知去了哪里。   棉雾心中一惊,赶紧出声喊:“似云?”   ——   半个时辰前   似云拿了汤婆子去外面为主子烧热水,要说这烧水用的凳子椅子都是她跟棉雾的屋子里的,主子房里的东西不是她们不动,只是有些是御用之物不能动。   她一边气愤的拿起斧头将椅子劈成两半,一边愤愤道:“男人有什么用,到了关键的时候还不如一块木头来的好使。”   似云也是气狠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但是万岁爷这次着实是太过分,竟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将主子关在延禧宫内,似云想到这又啪的一声挥了一斧子,椅子咔嚓两声碎成好几段。   她刚将木头点燃,院子的宫墙外面忽然传出一道呼叫声,随着风声一起传来隐约听见好像是在叫:“棉雾?”   似云顿了顿,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究竟。   她们这些宫女住的耳房偏僻,所以悄悄生火之类的事也只敢来这干,这边折对着的宫墙外面正好没有侍卫,似云靠近问了一声:“你是谁?”   “棉雾姐姐?”那头的宫女惊喜的笑了一声:“是不是棉雾姐姐?”   似云张开嘴,到了喉咙口的一句“不是”不知为何咽了下去,她学着棉雾沙哑的嗓音问:“到底何事?”   “棉雾姐姐,我是章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琳儿啊,最近这段时间章嫔娘娘都吩咐奴婢给你们送饭。”一听是章嫔身边的宫女,似云的脸色好了不少。   章嫔娘娘帮了她们这么多,似云一听是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有股亲切感,轻声问道:“你来这可是章嫔娘娘吩咐了有何事?”   “棉雾姐姐,我们娘娘知道现在你们缺碳火,但是万岁爷吩咐了不让送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宫女语气着急忙慌的,还有一丝紧张。   但似云心思惦记着碳火,一时没有察觉出来,她问:“娘娘可有什么旁的好法子?”   “娘娘惦记着温嫔娘娘,叫奴才抬了一箩筐碳火过来偷偷给您送过来。”似云听到这,眼睛一亮。但刚抬头往上看,就见那道堵的严严实实的宫墙。   “这你如何送的进来?”   宫墙外的宫女及时道:“姐姐,你放心,刚刚我已经在后门看过了,守门的侍卫到了戌时便会换人,这时候有一刻钟的时间休息,你快些到后门这来我趁人没来将东西递给你。”   似云听到这,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这……若是被人发现的话。”   “棉雾姐姐,没有事的。”那宫女急急劝说:“奴婢已经接连来这看了几天了,都是这个时候换班,章嫔娘娘亲手准备的红罗炭已经放在了后门了,您过来拿一下就行了。”   似云被那宫女说的心开始动摇,桌子椅子虽是能烧出热水来,但是却有一股烟熏味,主子之前喝茶连水都要喝玉泉山那运过来的,这充满烟熏味的茶主子哪里喝得下?   这每日的饭食本就没以前好了,主子现在竟连一口热茶都喝不上。   若是能有着筐红罗炭的话,省着点用只用来日日煮主子用来喝茶的水的话,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似云想到这,点点头控制不住的道:“好,我现在立刻就去后门,你等着。”   她悄悄地走到后门,透过门的缝隙看,果真没瞧见守门的侍卫。   似云心中一片欢喜,迫不及待的将门拉开,只见那门口放着一个大竹筐,一个眉眼精致的宫女守在那,正冲她笑。   似云将门开出一道缝隙,冲外面挥挥手:“快过来。”   长相颇为水灵的宫女抿了抿嘴,走过去在那竹筐上抬了抬,一脸为难道:“棉雾姐姐,我抬不起来啊。”说罢,她还努力的再抬了一次,那竹筐纹丝不动。   似云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她狂咽口水满脸的紧张,一时没想到这竹筐她竟然能背的过来的话,怎么现在反倒是抬不动了呢?   她心里只惦记着那筐碳,更何况现在无人。   似云狠了很心,推开门竟冲了出去,走到那筐碳前一把蹲下将那筐碳背起来,“你让开,我自己背进去。”她刚说完,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似云摇晃着站起来,一脸怀疑,就见那宫女忽然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喊:“延禧宫罪奴逃跑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脚步声,似云抬起脚撒腿就往外跑,但紧接着的是后背传来一道刀尖刺入胸膛的声音,她低下头愣愣的看看自己肚子上出现的那刺眼的刀尖。   鲜红的血立马就涌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冬衣。   似云整个人晃了晃,身后的竹筐被带的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朝地摔了下去,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罪奴私自逃离延禧宫,就地诛杀。”   棉雾找到门口的时候,似云正被人拖了下去,从后脑勺到胸口流出来的血染了延禧宫的宫门一地,棉雾整个人崩溃的扶着门框倒在地上:“似云——”   可那人睁大一双眼睛,却动都不动。   来收拾的小太监往地上呸了一声:“这大半夜的,晦气。”   “好了好了,这宫女也是命苦,好端端的大半夜往外跑干什么,”瘦点的小太监在似云脸上盖了个白布,抬着似云就往外走了。   ——   翌日,延禧宫死了个宫女的事情立刻就传了出来。   这事李德全自然也听说了,他寻思了一整天都没敢报上去,等到用过晚膳之后,瞧着万岁爷心情稍稍好点的时候还是凑上前,轻声道:“万岁爷,昨晚延禧宫发生了一件事。”   康熙拿着折子的手一顿,过了会才淡淡问:“何事?”   “延禧宫内有位宫女半夜逃出宫门,被侍卫当场诛杀了。”李德全说完,小心翼翼抬起头往万岁爷那看了一眼,万岁爷眼神冰冷,嘴唇紧抿。   过了会,才轻声道:“不过是个宫女,杀了就杀了。”   烛火摇晃,打在康熙的眼睛上,后者眼神垂下,浑身都是冰冷,李德全见状默了默,弯下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康熙将折子放下,从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两样东西出来。   一样是那日惠贵人送上的那幅画,上面的女子手里提着灯笼稍稍侧过脸,背影婉约,侧脸温和又不失妩媚,活脱脱就是延禧宫的温嫔娘娘。   康熙愣神的看了会那幅画,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的在发抖。   旁人不知,可他却是一眼就瞧的出此画是出自何人之手,是他从小带在身边,亲手教出来的好儿子。康熙想到派出去的探子这般回答:“太子殿下几乎是将江南苏州等地寻了个遍,只那画上之人还是没找到。”   他“砰——”的一声,举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另一侧的东西跳起来发出一声脆响,康熙的眼睛挪过去,那是一枚玉佩,是他曾经一点一点亲手雕刻出来的,中秋家宴那晚他没能送出去,之后想寻了好时机却总是忘了。   他原是想,明日亲手挂在她腰上的。   十一月十五,温嫔封妃之日。   头天晚上,康熙坐在龙椅上对着那两样东西看了整整一晚上,当紫禁城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康熙就着一晚没有睡的嗓子,吩咐:“下旨吩咐出去,温嫔言行有失,冲撞圣驾,封妃大典作罢。” 第111章   似云死了的消息棉雾一直瞒着温知许,但是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又怎么会瞒的住?何况主子那般的聪慧,瞒了两日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让棉雾害怕的是,主子自从知道后足足三四天不说不笑,滴米未进。   好在,自从万岁爷下旨封妃大典取消之后,延禧宫的日子反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主子,别难受了,还是吃点东西吧。”棉雾见主子愣愣的靠在椅背,上前端了一碗汤圆送上前,芝麻馅的汤圆大拇指大小,一口一个吃的恰好不过。   主子之前怀孕吃不下东西,最爱吃这个了。   如今延禧宫的日子比以往要好上许多,每日送来的饭菜也比以前好上不少,这芝麻馅的汤圆塞点银子也能吃的上了。   “主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您也要为肚子里的小主子想想。”棉雾不由分说的将碗塞进温知许手中,“延禧宫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了,估摸着万岁爷是有松动的意思。”   棉雾将手中的汤圆搅拌了几下:“主子,就算是想为似云报仇,也不能轻易放弃啊。”微甜的热气往上涌,冲到温知许的脸上,棉雾又道:“最难的时候都忍过来了,现如今万岁爷都松动了难道主子要放弃不成。”   “你当真以为日子越好,万岁爷就会越容易放我出来?”不知是听见什么,正捧着碗的温知许抬起头笑了一声,多日不见那张脸瘦弱了不少,可正是因为这样,勾起嘴角的时候便那抹笑就越发耀眼明艳。   “有的时候,被人刁难正是因为你威胁到了她的地位。”温知许低下头强迫着胃口翻涌的恶心吃了一口汤圆,那股香甜软糯的感觉在嘴里之后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冲淡了不少。   “相反的,一个对她们来说毫无存在感与威胁感的女人才会不被放在眼里。”温知许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我的日子越好过,就证明万岁爷越不在意了。”   她说到这,抬起头来对着棉雾道:“你懂了吗?”   棉雾细长的脸上满是悲伤,她急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表情,急忙低头走出去:“主子,我出去看看。”   人还没走出去,外面就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有延禧宫的小太监一脸喜色的凑上前:“棉雾姐姐,大喜啊。”他示意棉雾朝后看:“你瞧,章嫔娘娘今个忽然运过来一大筐的红罗炭,这么多木炭够主子用上好一段时间不成问题了。”   这段时间日子越来越好,给了延禧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不少的底气,他凑上前试探的问:“棉雾姐姐,万岁爷是不是要放了主子了?”   棉雾看见那一筐碳眼圈就是一红,似云死的时候从后脑勺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整个木筐。   何况之前主子还说了那番话,棉雾哪里高兴的起来,敷衍的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但到了晚上,她还是将那些碳拿出来用了,冬日里晚上冷的能冻死人,若是屋子里不点碳火的话,整个被窝都是冷的。   主子现在怀有身孕,马虎不得。   她小心翼翼的将炭盆点好,屋子里总算是有了一丝暖意,棉雾伸出手在上面烤了烤发痒的手背,侧头问身后:“主子,奴婢见您刚刚晚膳只用了几口,要不要奴婢给您埋点栗子在里面,烤上一会就能吃了。”   屋子里面是暖了起来,但温知许却感觉到一阵头脑发昏,强忍住恶心摇着头道:“不了,吃不下。”   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木炭烧着的声响,温知许又往后靠了靠:“你去抱床床被子在这睡吧。”主子的屋子才刚点上碳火,奴才的屋子却还是如冰窖一般。   棉雾刚要张嘴拒绝,又听见温知许淡淡的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规矩,何况现在我身边就你一人了。”   她拍了拍身侧的床榻,叹了口气道:“过来吧。”   棉雾到底还是不敢在温知许床榻上睡,抱了床被子静静的放在了床榻下面的矮榻上,一声不吭的躺在下面,任凭温知许说什么都不肯上去。   那新送的碳火果然暖和,没过多久整个屋子都暖和了下来,直到夜半的时候棉雾听见声响连忙爬起来:“主子,怎么了?”   温知许张开嘴,轻声道:“水。”   棉雾点了点头,立马走下去拿茶盏,慌慌张张倒满之后端起杯子就往主子那送去,走到碳火边棉雾的脚忽然顿住了。   她凑过去,在炭盆面前仔细的闻了闻,一抹若有若无的味道直往鼻尖冲。   闻清那是什么之后,棉雾那素来镇定的脸上闪过一阵慌张,手里的茶盏啪的一下掉在脚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主子。”   温知许早就听见动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头往她那看:“怎么了?”   棉雾没说话,只拿起一个没点燃的碳火凑在鼻尖,过了好长一会才转过头,素白着一张脸道:“这碳火被人动了手脚。”   “点燃之后里面若有若无的传来一股香味,刚刚奴婢仔细的闻过了,那味道像是麝香。”   温知许听见麝香二字,饶是再镇定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了,伸出手放在肚子上,棉雾的声音又继续传来:“这些红罗炭应该是浸泡在麝香的熬成的水中,晒干之后送来的。”   “这木炭里面麝香的用量极为的轻,奴婢这才没一开始就闻到,但是主子长时间点燃这样的碳火的话,怕是……”棉雾说到这,顿了一下。   怕是与肚子里的孩子性命不保。   “主子,这背后之人安的心思,其心可诛!”棉雾说到这,袖子里的双手掐的紧紧的,虎落平安被犬欺,这些人未免太欺人太甚。   “主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温知许看着面前点燃的炭盆,里面的碳火烧红后发出炙热的光,满屋子充满的都是火烤后的温暖,她伸出手上前,像是要摸上一把。   夜色里,她听见自己淡淡地嗓音道:“先不要伸张,假装没有发现这回事。”   “既然那人费劲心思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本宫就如她所愿。”   ——   自那次之后,那碳火每隔五天送一次,次次延禧宫的都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   这种有料的碳火送了三次,有一晚三更刚过,半夜的时候延禧宫内忽然传出一道悲痛的声响。   温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哭着冲上前,不停的拍着关紧地宫门:“救命啊,救命。”冬日里冷的吓人,侍卫们缩在一起睡的正香,忽然被吵醒满脸的不耐烦。   唰的一声将门打开,“吵什么,吵什么,大半夜的睡不睡了?”   棉雾哭着一张脸:“侍卫大哥,求求你救救我们温嫔娘娘吧,娘娘忽然见了红,”一听到这,侍卫们的脸色都变了不少,但还是有人一脸不在乎道:“就算是见红,那又如何。”   “我们主子怀有龙种,就算现在失宠了可难保万岁爷不在乎主子肚子里的孩子。”棉雾哭丧着一张脸苦苦哀求:“若是主子当真出了什么事,万岁爷追究下来的话,就算是有十条命你们也赔不起。”   这话一说,侍卫们顿时不敢出声了,温嫔是失宠了没错,但肚子里的孩子终究还是万岁爷的,他们不敢揣摩万岁爷的心思。   棉雾看清他们眼中的犹豫,乘机道:“求各位大哥请个太医来延禧宫瞧瞧,今日的恩情绝对不敢忘。”   “进去吧。”领头的一个侍卫走上前:“这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试着去太医院看看,若是没人肯来也怪不得我们。”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棉雾兴奋地点点头,“多谢大哥。”   那侍卫果真没说谎,亲自带着个年轻的太医进来了,“人我给你找来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罪我们兄弟几个。”   棉雾点点头,将太医带进了内殿。   屋子里面点着她碳火,人进去就浑身暖意,年轻的太医刚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异味传来,眉心顿时一皱。   内殿里面,温嫔娘娘已经疼昏了过去,小太医咋然的瞧见那张躺在床榻上的脸,脸瞬间红了。本来要把脉却哆嗦了几次都没伸出手。   “姑……姑娘。”   小太医年轻气盛的,低着头:“请你将娘娘的手伸过来一点,微臣要把脉。”   棉雾站在身后,先放下床帘再从床帘里将主子的手伸出来。小太医红着耳朵,闭着眼睛把了会脉,过了好长一会,他才忽然道:“外殿的那个火盆,碳有问题。”   罗帐里面的人脸色一僵,小太医又忽然道:“为娘娘施针造假之人医术是不错,但是娘娘还在孕中这样的事情日后还是少做些的好。”   小太监刚一说完就见温知许撩开床帘,那张明艳娇俏的脸带着厉色。   小太医脸色一白,啪的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微臣任凭娘娘差遣。”   “哦?”说完这句话就见温嫔娘娘勾着嘴唇:“本宫现在失宠落魄,又如何相信你是真的愿意帮我。”   “今日找微臣来的,不正是娘娘吗?”徐宁生大着胆子抬起头:“三更的时候太医院的往往只有微臣这种小学徒或者院判在,娘娘失宠院判怕得罪如今的德妃与宜妃,自然不敢过来,而微臣的班是每五天轮一次。”   徐宁生咽了咽口水,大胆道:“娘娘挑在今日不久是算准了微臣会来帮忙吗?”   “本宫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温知许勾起嘴角笑了一僧,扶着肚子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肚子快四个月了正是一天比一天大的时候,就算比平常人的肚子小了不少,可仔细瞧还是能一眼就能瞧出。   “那你为何要帮本宫?”   徐宁生听见这,真心低头笑道:“微臣欠娘娘一份情。”刘太医在太医院为虎作伥,多年前陷害了他父亲,但无奈的是刘太医背后站着德妃娘娘,压根动不了手。   最后温嫔娘娘被刘太医陷害,却也间接的帮他处置了刘太医。   所以,他才从一开始就随时看着延禧宫,就等着还温嫔娘娘这份情。   思绪仅在一瞬之间,徐亚宁低下头:“请问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伤心欲绝,见红小产。”温知许撑着脑袋,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乌黑的后脑勺:“你可敢?”   冬日里的夜晚,风吹的树枝哗哗响,守门的太监还站在门口,徐亚宁听见自己咽了咽口水:“但凭娘娘差遣。”   延禧宫热热闹闹,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血红的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到了次日天还才蒙蒙亮的时候,徐太医崩溃的倒在地上,哆嗦着道:“娘娘小产了。”   一直守在门口,守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两名侍卫听闻脸上也不好看。   万岁爷知道的话,不知会如何怪罪,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属下们去养心殿禀告一声。”   温知许满头狼狈的躺在床榻上,趁康熙还没来之前,棉雾问:“主子,您当真决定了?”   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温知许闭着眼睛:“棉雾,无论我如何算计,帝王的心里终究烂着一根发芽的种子。”   她轻笑:“这次,是个死局。”延禧宫的宫门被关上没多久,她就猜到了,能让康熙这般的,估计那副画与她跟太子有关。   惨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满是冷漠的眼睛看着窗外:“但我这次走了,注定不会是终点。”温知许嘴角的笑越发诡异,最后空气中传来一声呢喃。   “日后,我温知许一定会重新回来。” 第112章   延禧宫的主位出了大事,侍卫们连忙赶到养心殿禀告。   着急忙慌的,赶到的时候万岁爷已经去了早朝,侍卫们不敢耽搁,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冬日的风吹的人脸上生疼,侍卫们站了一晚上浑身冰冷,放在袖子外面的手被风吹的就像是一块石头,即使是冷的发抖,侍卫们也不敢乱动一步。   好不容易万岁爷下了朝,侍卫们见状连忙跪下去:“奴才叩见万岁爷。”   康熙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认得这两人是他派到延禧宫看守的侍卫。李德全看清万岁爷眼中的意思,走上前问两人:“何事,可是延禧宫的主子有什么情况?”   侍卫们听见这,相互扭头看了看,领头的那位一脸为难的张嘴:“回万岁爷,是延禧宫的娘娘出了事。”   康熙宽大的身子站的笔直,垂着眼睛往下看。   侍卫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昨个温嫔娘娘肚子不舒服,太医们治了一晚上,今天早上不幸小……”   “小…… 小产了。”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已经彻底没了声音,他垂下头看不见万岁爷脸上的表情,可那浑身冰冷的气息却越来越重。   正当他抬起头准备看一眼万岁爷的时候,只觉得腰腹间忽然传出一道力,一脚就将他踢到楼梯下:“无用的东西。”   帝王威严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冰冷的语气令人忍不住浑身一抖,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口,连后牙槽都在上下打颤。   ——   延禧宫   康熙一路上满脸冰霜,浑身发抖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奴才们站在外面跪了一地,康熙就像是没瞧见一脚往前踹。   宫门啪啪两声拍在后面,康熙抬脚刚走进去,立马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他脸色原本就难看,见状血色褪的惨白,屋子恰好正对着内殿,康熙分明瞧见那垂下来的门帘抖了抖,随后里面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是棉雾吗?”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他一人,康熙亲自转身将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关起来,穿着长靴的脚抬起来,犹豫几分还是往前走。   隔着门帘站在床榻边,沉声道:“是朕。”   门帘里的人有了动作,闪了闪。   而本来要伸出撩开门帘的手也放了下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静悄悄的只听见一声声呼吸,康熙闭了闭眼睛,将手放在床帘上。   “住手。”床榻上的人发出一一道沙哑干枯的声音,康熙原本已经碰到床帘的手竟听话的又放了下来,只那十指悄然间握紧了。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床榻上的人干又干巴巴的解释:“嫔妾病中丑态,不敢污了万岁爷的眼睛。”   “温嫔……”康熙垂下眼睛坐了下去:“你这是在怨朕。”   “嫔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康熙将手放在两侧的扶手上拍了拍,侧过眼睛往床榻上看。   透过门帘,那里面的人是何表情康熙瞧不清楚,但这句话问完之后,里面的人没了声音。   “罢……罢了。”康熙拍了拍扶手:“不用答了。”   “怨——”女子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干枯的河床,她咳嗽了一声转过头,透过床帘康熙感受的道那道目光:“我怨万岁爷将我禁足关在延禧宫里,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怨万岁爷这么长时间来不闻不问,不解释不关心。”门帘里的人深吸了一声,像是要憋住里面的情绪,但是说到后面,细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情绪。   “嫔妾被关在延禧宫中,送来的碳火里面加了麝香。”温嫔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心如死灰:“这些,万岁爷知不知道?”   康熙仍然低下头坐在那,听着那一声声带着绝望的嘶吼,张开嘴却发现一句话都没有。   “孩子没了就好好养着。”康熙侧过身子,身上的朝珠擦过颈脖,冰冷又刺骨,他听见自己道:“日后,孩子会有的。”   然而,这句话床榻上的人已经不信了。   低下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听说德妃娘娘早就在选要为太皇太后出宫礼佛之人。”温知许单手撑着身子,却无力的往后倒了倒:“嫔妾福薄,原出宫为太皇太后礼佛,永世不回皇宫,求万岁爷成全。”   放在扶手上的手掐的紧紧的,康熙闭上眼睛咬着牙:“德妃已经选好人选了,你刚小产,还是在宫中休养吧。”   他说罢,就起身要走。   身后的人却及时的喊住了他,带着期待的声音小心翼翼:“今日这一切,是不是万岁爷开的一场玩笑?”康熙听闻,心开始抽疼。   若说无辜的话,温嫔最是无辜。   他叹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僵硬的让他站都站不住,多想抬起头一走了之,身后的温嫔却先他一步低声笑起来:“嫔妾想去寺庙为太皇太后祈福,求万岁爷应允。”   “礼佛之人进来不能见血腥,你刚小产完现在去的话不合适。”康熙双手背在身后,微仰起头继续道:“你若是想出宫的话,去汤山温泉那养一养吧。”   “恰好太皇太后之前也最爱去那,你若是想的话就在那位太后守陵吧。”康熙说完,在这再也站不住,闷声出了门。   直到快出门口的时候,屋子里的人才传出一道声音:“谢主隆恩——”   康熙撩下的眼皮抖了抖,胸中微微的开始震痛,他不死心的往后看了一眼,那道门帘还是如他刚去那般,一丝缝隙都没拉开。   宽大的手掌扶在门框,康熙咬着牙往外走,一直守在门口的李德全见状连忙上前过去将人扶稳。   “万岁爷——万岁爷?”   李德全喊了几声,才将康熙喊回神。   他一把将扶着的李德全推开,后者一愣随即立马跪了下来,屋子外面站着不少的侍卫太监,见状浩浩荡荡的都低头跪下。   冬日里,风可真大啊,吹在人身上甚至都让人晃了晃。   康熙扶着门框,在那门外站了许久,等伸出去的手都冻的通红了,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也好。”   走了,日后就莫在回来了!   帝王想到这,撩下满脸的冷漠,明黄色的龙袍还没脱下,冰冷的朝珠挂在脖子上刺骨又寒冷,胸口的金龙高高在上,康熙捏紧拳头往外走。   没两步,一缕雪花打在他头上,乌黑的发间瞬间染了一点白。   李德全轻呼了一声:“下雪了?”   翌日   那场雪下的浩浩荡荡,整个紫禁城都穿上了厚厚的银妆。   一辆藏青色的马车从宫门出发,一路往西去了。   养心殿中,李德全不知该如何禀告,人是万岁爷放的,也是万岁爷亲口应允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开不了口。   想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万岁爷,温嫔娘娘出宫了。”   康熙拿着笔的手就是一顿,雪白的纸上顿时好大一个墨点,他抬起头:“今日?”   李德全点点脑袋:“温嫔娘娘就带着棉雾一人,现在这时候估摸着已经出了宫门了。”他说完,瞧瞧抬起头想看看万岁爷,却见他板着一张冰冷的脸,面上无任何表情。   李德全弯腰往下退,刚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脆响。   康熙手上那支玉笔,碎成了两截。 第113章   暮色苍茫,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一路往西。   汤山温泉其实离这里并不远,若是以往的话半天的时间就能到了,但是如今漫天大雪,赶车的又是个小太监,从清晨出发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到。   其实这里名叫汤山温泉,实则是个行宫,因这里靠近猎场,在加上这里温泉及其的好讨得了太皇太后喜欢,这才取了个这么一个名。   现如今已是晚上,行宫的门关的严严实实。小太监从马车上下来,将冻红的手放在嘴巴前面哈了哈气,冻的僵硬的手稍稍缓和点之后,立刻往门上敲了起来。   “砰砰砰——”   “温嫔娘娘奉旨出宫休养,管事的是谁还不快快开门!”   小太监尖锐的两句话,原本漆黑的屋子立马亮了起来,温知许来的太快,万岁爷的旨意下来,人就已经到了。   红漆大门被人从里面嘎吱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年纪约莫六七岁的小丫鬟,透过一丝缝隙看了一眼之后立马躲开,露出身后一道身影出来。   那嬷嬷从面上看约莫五六十来岁,手里举着一盏昏黄的灯,正朝着门口一步一步走过来,她一双眼睛充满锐利,穿过小太监直直打在马车上。   赶车的小太监人也机灵,见状连忙凑上前,笑着道:“嬷嬷好,我们是从宫中来的,马车里面的是温嫔娘娘,奉万岁爷之命来这休养。”   透过嬷嬷的视线,那青灰色的马车帘子已经被棉雾撩开,露出一张镇定的脸。   什么出宫休养,进了宫的妃子但凡要是受宠的话,怎么会被万岁爷贬到如今这个地方来呢,不过是说来好听罢了。   那嬷嬷倒也还算是好说话,往后退了一步屈身低头:“奴婢姓杜,娘娘若是不嫌弃唤老奴一声杜嬷嬷,”屋子门口的雪已经被扫走,此时偶尔从空中飘来一两片雪花:“晚上冷,娘娘还是进来。”   青白色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咳嗽的声音,没一会就见棉雾扶着人出来了,那人身姿窈窕,杨柳细腰,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   光就那双眼睛,美目流盼,一眼就知那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杜嬷嬷的眼睛在那露出来的一截颈脖上,目光沉了沉侧着身子让开了:“娘娘往里请。”   ——   行宫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杜嬷嬷刚送进来一个火盆,照的整个屋子都暖和了起来。   “主子,”棉雾将随身带的行礼放下,包裹很小,里面就一些换洗的衣裳跟银两,首饰什么的一样都没带来:“还冷不冷?”   温知许的双手放在火盆上,烧红的碳火照的人身子立马暖了起来,她摇摇头:“倒是不冷。”   马车上坐了一天,如何不冷?   棉雾上前捧了杯茶水送过去,小声问:“肚子里的小主子有没有踢你?”这话一说出来,温知许的眉眼都温和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平坦的肚子,伸手在上摸了一把,嗓音温柔如水:“没,今天他倒是乖巧的很。”   棉雾那张没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瞬间满意的表情。   她将东西放下,往床榻便走去,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就连床榻上也同样整洁。   棉雾忽然道:“主子,您为何选择要来行宫?”   满行宫的人都是帝王的眼睛,肚子大了欺君之罪压根儿瞒不住。   温知许听闻垂下眼睛,满不在乎:“若是瞒不住的话,那便不瞒了。”   “主子!”生死有关的事情岂能这样开玩笑?   “你啊,是越来越像似云了。”说到似云,两人的嘴角都僵硬下来,棉雾躲开目光,眼圈儿偷偷红了。   再抬头就听见主子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去睡。”   棉雾点点头往门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就见主子站在那,昏黄的烛光一闪而逝,那双眼睛的情绪深邃诡异让她看不太懂。   棉雾看了一眼不敢再瞧,低头吱嘎一声关上了门。   ——   翌日   杜嬷嬷带着行宫里的嬷嬷丫头一起过来,行宫上下一共三位嬷嬷,其余的都是些半大不小丫鬟与洒扫的太监。   棉雾站在屋子面前,双手放在胸前一股主子身边大宫女的做派:“昨个主子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还没醒,若是有什么事会吩咐奴婢与杜嬷嬷说,各位还是回去。   杜嬷嬷站在左边,见状低头就要下去,倒是站在中央那位一脸富态嬷嬷双眼泛光:“姑娘,老奴们一早就过来了,就是想见见这宫里出来的娘娘是个什么模样。”她笑眯眯的扯着嘴,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   “放肆!”棉雾面无表情的呵斥了一声:“主子是宫中的贵人娘娘,岂是你说见就见。”棉雾跟在温知许身后的时间不短,何况在那深宫里什么没见过?   怎么会怕区区一个行宫的嬷嬷。   满脸富态的嬷嬷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得脸上的肉都抖了抖,圆润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站着的小丫鬟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你……”富嬷嬷转过头怒斥,棉雾一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富嬷嬷气的牙齿都在咬。   “不过是个被万岁爷厌弃的的妃子,在我们这耍什么威风。”富嬷嬷冷哼了一声,竟当着棉雾的面转头就走。   行宫里的丫鬟们都是站队的,见主事的嬷嬷走了,竟有一部分也跟着那嬷嬷走。   棉雾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富嬷嬷往外走,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剩下的人大声道:“温嫔娘娘身子不好,奉命在行宫休养,接下来这段时间怕是要麻烦各位了。”   她态度虽强硬但却温和有礼,剩下的两名嬷嬷与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还是杜嬷嬷上前,温声道:“姑娘客气了,娘娘住在行宫是我等的福气。”   既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就好管教了。   棉雾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一人发了一颗碎银子,她特意挑了颗最大的塞进杜嬷嬷的手中:“赶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一点银子就当是见面礼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众人面上都是一脸喜气洋洋。   没过多久,新来的主子给各位一人发了一颗银子的事情就传遍了,刚刚带头走那位富嬷嬷听闻,脸上又青又白。   还没等她站起来冲过去要个说法,忽然有人进来喊:“嬷嬷……嬷嬷。”   富嬷嬷一巴掌甩在她头上,“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瞪大了双眼,显然是被惊的不轻:“嬷嬷……外面来了,”她咽了咽口水:“来了不少宫里的人。”   时隔一天,宫里来选旨的太监总算是到了。   李德全坐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上午人浑身冰冷,就算是车内有碳火,可也架不住这漫天的大雪。   他身上藏着圣旨,刚伸出手烤烤火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吓得他还以为是温嫔娘娘来了,急忙的撩开车帘走下去。   见着的却不是温嫔娘娘,而是一富态的嬷嬷。   富嬷嬷见李德全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侍卫与太监,身上披着黑皮斗篷一瞧就是富贵人:“贵人可是宫里来的,贵人好,贵人好。”   李德全是什么人,常年跟在万岁爷身后,就算是阿哥娘娘们也得给他两分薄面,见状眼神都没往那嬷嬷身上瞧,眼睛往她身后看。   等了许久,直到行宫上下的人都来了,昨个新来的祖宗还没个动静。   李德全不敢抱怨,只笑着脸让人过去催,可派去的人就连温主子面都没见着,眼看着天色晚了,再不宣旨的话晚上就回不了宫。   李德全没法子,只能亲自拿着圣旨到了温主子住着的殿外门口。   屋子里,棉雾见主子在绣花,主子的绣活向来不好,进宫之后基本上没碰过针线,如今倒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穿针引线了起来。   李德全的声音在外响起,棉雾跟着冷笑了一声,万岁爷的心思可当真难猜,走的时候一脸无情是他,如今才刚来又立刻下旨的人又是他。   男人果然最不可信。   棉雾想完,低头看着主子:“主子,您说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万岁爷金口玉言,让您出来接旨。”李德全隔着一道门,在外面喊。   温知许却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任由他在外面喊。手里的针又绣错了位置,她一边拆开一道冷冷道:“谁知道。”   李德全不敢得罪这位祖宗,站在外面好话都说尽了,直到他喊得喉咙都快沙哑了,温知许才扭过头对棉雾说:“你出去。”棉雾点点头,板着一张冰冷的脸出去了。   门吱嘎一声打开,李德全眼睛一亮,却见棉雾一人出来,他脸色微变走过去:“棉雾姑娘,怎么,温嫔娘娘不在?”他摇摇手中的明黄色:“这可是圣旨。”   棉雾跟着他干笑了两声,“哪能呢李公公,”她十指合在一起,气息微沉:“主子身子不适,不宜出来接旨,奴婢暂时代劳还请万岁爷见谅。”   她说完就跪了下来,双手举起。   李德全嘴角一扯,看了看还没动静的屋子,只得隔着门读起来。   ——   回去的时候自然是手忙脚乱,若不是驾着马儿飞奔的话,怕是进不了城门。   饶是这样,回去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李德全换了衣服一路赶回养心殿,刚过去他的干儿子小宝子就传话:“万岁爷宣您进去。”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李德全才刚进去,一道折子就甩在他脚下,帝王威严的嗓音传来:“今日一天,你去哪了?”   宣旨的事若不是万岁爷特意吩咐的话,是有专门宣旨太监的。   他出宫一天,万岁爷不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此时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李德全随着那倒折子跪下来,倒是一五一十的将事都话了。   康熙果然不再计较:“你说温嫔。”他张开嘴,身子靠在龙椅扶手上,斜着看下去:“没出来接旨?”他想到什么低头笑了一声:“就属她胆子最大。”   李德全干巴巴解释:“娘娘刚刚小产,怕是身子不适。”   想到小产,康熙脸上的表情难看了不少,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带着干哑的语气问:“查到是何人了吗?”   李德全点点头:“那些碳火是从章嫔娘娘那运出去的,送碳火的也是章嫔身边的宫女,旁的……暂时没有头绪。”   “章嫔?”康熙放下折子,长叹了一口气:“章嫔与她,一向交好。”   这个她说谁,不用解释,李德全自然懂。   月色下,柔和了眉眼,从李德全这个角度看过去,万岁爷拿着折子,却思绪万分。   他一时走神,既看久了,直到万岁爷沉声道:“顺藤摸瓜,将章嫔身边的宫女押住继续查。”   “嗻——”李德全点头,不敢再多瞧。 第114章   “宫中自从没了温嫔,那乌烟瘴气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自宜妃娘娘被万岁爷褫夺了管理后宫的大权之后,这宫中的大小事都落在了德妃娘娘手里。延禧宫的温嫔都被贬出宫了,万岁爷这段时间脸色日日都难看的紧,唯独看见德妃的时候脸上才缓和一些。   且这德妃娘娘又不像是宜妃骄横霸道,她待谁都是一股温和有礼,不管那妃嫔的地位是高还是低,明明身居高位还这般低调,这段时间来宫中上上下下都在夸德妃娘娘贤德。   “温嫔前段时间宠冠后宫,一朝失宠不还是一样落得这般田地?”石答应坐在最后,舔着脸巴看着对面的德妃娘娘。   德妃听闻依旧是那副眉眼淡淡的,坐在那脸上也不见喜色。   倒是德妃身边的定贵人看出德妃娘娘此时心情不好,连忙开口:“温嫔何时宠冠后宫了?她上面还压着咱们德妃娘娘呢。”   石答应听闻脸色立刻变了,没成想拍马屁不成还拍到了马腿上,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德妃娘娘,一脸讪讪的坐了下来。   “马屁精。”石答应刚坐下就听见前面的宁贵人冷冷的一声,她不动神色的坐下来伸出帕子捂着嘴,轻声道:“那你比你好,自己无宠还惹得了万岁爷的嫌弃。”   石答应嘴巴不饶人,压根儿不怕她冷笑道:“万岁爷都快半年没到钟粹宫去了吧。”   惠贵人失宠不说,还连累了整个钟粹宫的人,若不是钟粹宫有大阿哥庇护的话,日子还不知该会如何呢。   “你!”宁贵人气的站起来:“你放肆!”   “虽然你的位份在我之上,但是姐姐都半年没有见过万岁爷了,何必在我这个小小的答应身上耍威风呢?”石答应也站起来,两人面对着面毫不退让。   下面的动静德妃自然瞧见了,撩起眼帘淡淡道:“都给本宫坐下,身为主子闹成这样让奴才们笑话吗?”   宁贵人与石答应两人相互瞧了瞧,虽不甘愿但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   正说着呢外面有了动静,德妃身边的绿屏走上前,凑到她的嘴边道:“娘娘,敬事房的王忠公公来了。”   如今管事的是德妃娘娘,敬事房的为了巴结拿来了敬事房的存档,“娘娘。”   德妃拿过去,随意的翻了翻,只见之前满满的纸上一长串写着的都是延禧宫,温嫔。   不怪外面的人都说温嫔娘娘宠冠后宫,温嫔受宠的这段时间万岁爷几乎看不见旁人,基本上是日日都去延禧宫。   那册子是王忠亲手写的,他自然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偷偷抬头看了眼德妃娘娘,却见她抿着嘴唇面上不动神色,王忠在这深宫中都多少年了,瞧上一眼就知道这德妃娘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德妃低着头,再往翻了翻,能清楚的看见自温嫔失宠后,万岁爷便很少宿在后宫了,一长串的无挂在上面,偶尔才来一趟永和宫。   她兴致乏乏,啪的一声将册子关了起来。   王忠低头双手接过,还没抬头就听见德妃问:“今日万岁爷翻了谁的牌子?”   王忠连忙答:“回德妃娘娘,万岁爷说今日歇在养心殿。”   “又是养心殿。”德妃声音轻轻的,却让王忠心中一紧:“你是敬事房的掌事的,万岁爷歇在后宫雨露均沾是你应该关心的,怎能让万岁爷日日都歇在养心殿呢?”   王忠及时跪下:“奴才愚钝,求德妃娘娘指个明路。”   德妃这才满意,她低下头稍稍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带着护甲的双手,虽十指纤纤却还是比不过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嫩的就像是水葱儿一般。   “本宫偏殿的陈答应还怀着身孕,正是需要万岁爷关心的时候。”德妃语气淡淡,“将她的绿头牌给挂上吧,温嫔痛失龙嗣悲伤离宫,现如今整个宫中身怀龙子的可就陈答应一人,正是需要万岁爷关怀的时候。”   王忠犹豫道:“娘娘,陈答应可是怀身孕,这个时候若是挂上绿头牌的话……”   “陈答应的肚子都四个月了,太医都说了无碍。”德妃眼神往下看过去:“更何况万岁爷是何人,自然会有分寸。”   德妃娘娘话都说到了这里,王总自然不敢拒绝,点了点头:“嗻——”奴才这就去办。   等人一走,满屋子的人面上表情各异:“德妃娘娘可当真是抬举陈答应,可当真让我们羡慕。”德妃此举,明晃晃的就是在捧陈答应,若这次让陈答应得了宠,再加上她又怀有子嗣日后岂不是要站在她们头上?   坐在最上方的德妃听闻笑了一声,垂着眼睛看着地上笑着道:“温嫔刚走,万岁爷定然是会睹物思人,各位妹妹若是能想的住法子留住万岁爷,本宫都乐意抬举。”   “娘娘说的可是当真?”下面的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之前宜妃掌管后宫的时候最是霸道,日日巴着万岁爷唯恐她们靠近一步。   如今德妃娘娘这般说,可不让她们惊喜?   德妃坐在最高位,举起茶盏喝了一口:“只要妹妹们有本事,本宫自然当的了真。”   妃嫔们一脸喜色陆陆续续的都出去了,剩下德妃独自坐在最上方,贴身宫女绿屏上前跪在德妃脚边,伸出手轻轻揉起了德妃娘娘的膝盖。   “最近连着下雪,一出去就冷的人生疼,娘娘的膝盖又要遭罪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膝盖上轻轻打着圈儿,想到什么她又抬头问:“娘娘何必要抬举陈答应与那些无宠的妃嫔呢?这个时候借机霸住万岁爷的心不是最好吗?”   德妃伸手在另一边膝盖上轻轻揉着:“万岁爷此时心中还惦记着温嫔,可深宫之中哪有深情?妃嫔们年轻的如花一般,莺莺燕燕的不用过多久万岁爷定会眨眼就忘了。”   且陈氏顶着那么一张相似的脸承宠她更是讨厌,何况她肚子还怀着孩子,贸然动手怕脏了自己的手。这个时候将她推出去,若是受宠的话,自然有人替她做了。   若是不受宠,就当在永和宫养了条狗。   她笑而不语,绿屏也不敢再继续问,只低着头有些遗憾道:“上次老爷送来的药娘娘用的好,膝盖也不怎么疼了,可那药不经用最后一罐都见底了。”她叹了口气:“也不知老爷下次何时才能送过来。”   她低着头,没看见德妃娘娘在听见这话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一向淡然的脸上耳尖悄悄的红了起来,眉眼都带上了几分春色。   主仆两人正说着呢,守门的宫女门忽然进来道:“娘娘,惠贵人来了。”   可宫女们哪里拦得住惠贵人?德妃还没说话就见惠贵人推开门自己走了进来:“德妃,本宫有要事禀告。”   惠贵人走进去看见坐在软榻上的德妃人就愣了,张嘴道:“你这……”她伸出手四处看了看:“晚上万岁爷要来啊?”   这眼圈儿都含着水了,可不是一副正在受宠的模样么?   德妃脸色微微变了变,那表情一闪而逝之后又立马恢复了平淡:“惠贵人怎么来了?”   惠贵人暂时没注意她那不对劲的神色,自顾自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出事了,”她眯着眼睛回忆:“万岁爷下旨,李德全亲自带人去查,章嫔身边的宫女琳儿瞒不住了,现在李德全带人满宫的找人。”   “人呢?”德妃笑着往惠贵人那看去。   “被我解决了。”惠贵人张开嘴,轻飘飘就没了一条人命,她捧起茶盏看着杯中的飘起的茶叶眯着眼睛道:“但是有一件事我总觉得奇怪。”   “哦?”德妃转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温嫔走的太快了些,”才刚小产便冒着大雪非要出宫,那模样现在想想她总觉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捂着胸口:“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谨慎是必然的。”德妃笑着安抚:“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放心,本宫早早的派人去了行宫,想来不出几日就有音讯了。”   “那到时候就看德妃娘娘的了。”   ——   行宫   棉雾刚推开屋子,一眼就瞧见守在门口正鬼鬼祟祟的富嬷嬷,那一身横肉站在柱子后面,柱子都比她瘦一圈儿。   “咳——”棉雾清了清嗓子:“富嬷嬷,出来罢。”   被人喊了,那肥胖的身子才不情不愿的走出来,肉嘟嘟的脸上带着干笑,她巴巴的走过来,一双缝隙大小的眼睛眯着往里看:“棉雾姑娘……”   一边张望一边问:“娘娘最近如何了?可要人伺候?”她一脸笑呵呵的举起手:“奴才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干粗活的,浑身有的是劲儿。”   “不需要。”棉雾一巴掌挡在门槛上,整个身子挡在她面前:“主子这里有我伺候,不需要你来照顾。”   富嬷嬷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就见棉雾道:“你如真是有心的话,就帮主子叫杜嬷嬷过来。”   这杜嬷嬷处处压她一头,富嬷嬷气的跺了跺脚,扭头走了。   等人走后,棉雾关上屋子进去:“主子,这人日日守在门口,定然是有问题。”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绣活,听闻头都不抬:“怕是有人收买了,想要瞧瞧我这肚子究竟有没有平。”   “主子,那我们……”棉雾说着往一边桌上瞧,明黄色的圣旨胡乱的摆在桌子上,可上面清楚的写着帝王命令温嫔暂且休养行宫,不得随意擅自离开。   可若是留在行宫的话,岂不是处处都是眼睛。   “杜嬷嬷来了吗?”温知许不理她,抬起眼睛往外看。   “来了。”她推开门看了一眼。   温知许在身后道:“让杜嬷嬷进来罢——” 第115章   杜嬷嬷原是站在门口,听到声儿后双手放在身前,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一阵风吹来身后的门吱嘎摇晃了一声,又关了起来,冬日的天屋子里暖洋洋的,行宫托了太皇太后的福,吃穿用度分毫不差。   屋子里面点着炭盆,从头到尾都泛着暖。   杜嬷嬷抬起头,就看见那人坐在正对面,一身八成新的藕粉色旗装,领口滚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巴掌大的小脸蹭在上面,那张脸比领口的狐狸毛还要白皙几分。   “杜嬷嬷来了,坐下罢。”温知许听见声音抬起头,露出的那张脸美让人心尖都开始打颤。   “奴才不敢,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温知许放下手里的绣活,她的手实在是说不上巧,那块布绣来绣去都几天了也只能让人依稀看见是个云纹:“听万岁爷说太皇太后的供像在这里?本宫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过去祭拜过。”   杜嬷嬷嘴巴动了动,随后点了点头道:“是在这,但是没放在行宫。”杜嬷嬷那双略带浑浊的双眼闪呼了一下,接着道:“太皇太后喜欢泡温泉,所以之后就将她的供像放在了那。”   “温泉池子在山中腰的位置,因哪里供着太皇太后的佛像所以平日里无人敢去。”杜嬷嬷说完,就见温知许点点头:“你退下吧。”   她弯下身子刚走,忽然又听见温知许问:“你可是认识本宫?”   杜嬷嬷转过头,就看见温嫔娘娘那双黑白分的双眼,一眼看过去清澈的像是什么都瞒不住,她下意识摇摇头。   就见那人听后垂下眼睛低下头,淡淡的“哦”了一声:“那你下去吧。”   ——   “嬷嬷——”一估摸着十五六岁的丫鬟跑过去,伸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门没从里面关起来,丫鬟一敲就门就开了,小丫鬟抬起来的手举在半空,看见富嬷嬷对着她手里把玩着一对金元宝。   那金元宝足足有五两,小半个手掌大,小丫头眼睛都直了。   “嬷……嬷嬷。”她指着问:“你这哪来的啊。”   富嬷嬷立刻将手里的金元宝往背后藏起来,“死丫头,怎么进来也不敲门?”富嬷嬷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厉色,丫头吓得往后一退,哭丧着脸道:“嬷嬷,我来的时候敲门了啊,是你自己没关严实。”   “你还说。”富嬷嬷一巴掌甩在她头上,“叫你看着那位主子,你过来做什么?”   小丫鬟摸着发疼的脑袋哭丧着一张脸道:“嬷嬷,我守了一天,手都冻伤了那位主子还没出来。”富嬷嬷将手中的金元宝仔仔细细的藏好,半眯着的眼睛刮了她一眼咬牙道:“我亲自去。”   之后几天,棉雾发现那位富嬷嬷越发的诡异,那双绿豆大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们屋子里头。   她皱了皱眉,扭过头对主子道:“这成天被盯着也不是个事,得想个法子治治她才是。”   温知许垂着头:“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冬日里的晚上总是要比旁的时候黑的早,富嬷嬷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守了一天,刚爬上床外面忽然就传出一道声音:“主子的簪子被偷,今天凡是经过主子门口的人屋子里都要查一遍。”   温知许与棉雾初来乍到,现在忽然说要查房,大伙当然不同意。   其中就有小丫鬟顶嘴:“凭什么,你说丢了就是丢了,说搜屋子就搜屋子。”   棉雾撩起眼神,淡淡道:“那簪子是万岁爷赏赐的,帝王亲赏乃御赐之物,若是不明不白的被人偷了,小心在座各位都人头不保。”   帝王?御赐?   这几个字说完众人看棉雾的表情都不同了,有人开始害怕了:“要不,还是去查查吧,若是万岁爷真的怪罪下来,你们都吃罪不起。”   富嬷嬷就是这样被人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她刚一睁眼就看见棉雾那丫头板着一张脸冷漠道:“大伙的屋子都查过了,就剩你这间了。”   “嬷嬷还是起来,让我们查一查。”棉雾说完还没等富嬷嬷反应,一大串的人就开始涌进去在她屋子里乱翻。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   “都给我住手。”富嬷嬷肥胖的身体立刻冲过去将人拦住:“我是行宫的管事嬷嬷,谁让你们这般放肆的。”   然而没人听她解释,屋子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棉雾亲自过去查,假装在床榻上摸了摸,从袖口里露出一根簪子,她笑着攥紧扭头道:“找到了。”   “我们也找到了。”有人大叫一声,双手捧了几个金元宝过来,黄澄澄的金元宝照的人眼睛发光。   “这……这么多金元宝?”   “都是我的。”富嬷嬷冲过去,肥胖的身子将金元宝都搂进怀中。   “这么多金子,少说也有二十两,你要存个几辈子才能存到。”棉雾手拿着簪子走过去,“富嬷嬷偷盗主子的财产,人赃并获,将她拉出去掌嘴五十,赶出行宫。”   “你敢,你个黄毛丫头,敢欺负到你奶奶头上来了都。”富嬷嬷差点跳起来,用手指着棉雾的鼻子骂:“我看谁敢。”   行宫里面没有太监,剩下的除了两位嬷嬷外都是些大半的丫鬟们,一时确实是无人敢,棉雾眼睛一扫杜嬷嬷第一个站出来押在了富嬷嬷的肩膀上。   “呸——你这个黑心肝的。”富嬷嬷咬着牙痛骂:“都是些下贱蹄子。”她这话说的太难听,屋子里不少小丫鬟听的眼睛都红了。   四五个人跟着走出去,当真压制住了富嬷嬷。   巴掌大的竹片拍在脸上,立马传出杀猪一样的哀嚎,棉雾捧了碟刚做的点心送上去,抽走了主子手里的绣活儿:“仔细熬伤了眼睛。”   山楂糕搓成圆形一个个拇指大小,香甜可口正是开胃,温知许怀孕之后更是爱酸,连忙拿了一颗。   “主子,您这肚子都快瞒不住了。”   温知许摸了一把肚子,只问:“今日先站出来制止富嬷嬷的人你可还认得?”棉雾点点头,张嘴就说了不少人命。   “这几人先留在行宫,将其余的人打发到隔壁猎场干活。”温知许低下头笑了笑:“至于我们,收拾好东西,明日去供奉太皇太后的供像。”   “主子,”棉雾出声提醒:“这万岁爷下命,不得擅自离开。”   “本宫初来乍到就遇刁奴,伤心不以这才前去太皇太后那避避风头。”她抬起眼睛,被对着身后的烛光:“这何罪之有?”   ——   前一道圣旨才刚过去没半个月,紧接着康熙的第二道圣旨又发到了行宫。   李德全这次是哭丧着脸回去的,上次那位祖宗虽没接旨但好歹隔着一道门人还在,这次倒是好了,他这次去人去楼空,人都不在了。   他连赶着回了宫,一进去就朝万岁爷禀告:“回万岁爷,温嫔娘娘不在行宫。”   “不在?”康熙抬起头。   李德全硬着头皮继续道:“是,行宫里的奴才们说,温嫔娘娘带着宫女去供奉太皇太后的供像去了,小半个月了都没下来。”   “她大胆!”康熙怒的扫下手边的折子:“朕的圣旨是如何说的,谁给她的胆子离开行宫?”   “万岁爷。”李德全抬起头来,这才看见的德妃娘娘也在,小声道:“太皇太后的供像在半山腰,严格来说也不算出了行宫。”   康熙现在一阵心烦,胡乱的挥挥手道:“滚下去。”他分明下了圣旨,可那人就是这般胆子大的出奇,帝王的命令都不放在眼中,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能压得住她的。   家人?她父亲温云舒是个难得的好官,亦臣亦友却从未管过他后宫的私事,这点康熙作为帝王,很是满意他的分寸。   至于她兄弟,还在书院读书,上次秋闱的第一名,未来的朝廷栋梁。   至于温嫔本人,软硬不吃,眼里瞧不得一粒沙子,康熙咬咬牙,若是他这次下旨硬要她回来的话,怕是温嫔得记一辈子。   正当他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身边的德妃忽然温声道:“万岁爷,您何必要动气,若是伤了身子的话可如何是好。”   温嫔声音柔的如一团水,倒是让康熙的燥火好上不少。   “万岁爷这般生气,可是为了谁?”德妃在他身后,轻轻拍着康熙的后背,康熙顺了气人却闭口不言。   他不乐意在旁人面前说他与温嫔的之间的事,挪开德妃的手,淡淡道:“朕现在有事,德妃还是回去吧。”   素白的脸上闪过一声气愤,但很快的她就掩饰了过去,德妃出了养心殿正巧碰到刚过来伺候的石答应。这段时间来万岁爷几乎歇在养心殿,也不知这石答应从哪学的那些江南舞蹈,身子扭的像条蛇,倒是意外入了万岁爷的眼。   石答应没想到刚出轿撵就碰到德妃娘娘,吓得她双腿一抖,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娘……娘娘。”   德妃却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笑着吩咐:“来侍奉万岁爷用膳?”   石答应胡乱的点点头,脸上明显带着害怕。   “别紧张。”德妃笑着道走上前,凑到她的耳边:“若是你当真得了宠,本宫许诺一定让万岁爷封你为贵人。”   贵人?   石答应惊喜的睁大眼睛,看着德妃坚定道:“娘娘放心,嫔妾定当尽力。”   冬去春来,紫禁城的妃子们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个个俏丽的绽开,康熙之后又派了李德全去了两次,次次都不见温嫔人后也就不在去了。   现如今,石答应凭借那娇好的身段妖娆的舞姿,入了万岁爷的眼封了贵人,万岁爷亲赏赐封号为静,静贵人。   另一个深宫之中的刺手可热的人物便是陈氏,陈氏开春三月早产生下一名健壮的皇子,排为康熙的十七子。分明刚入宫之时还是为宫女,现在却成了皇子的生母。   如何不惹人嫉妒?   养心殿   李德全看着站在门口的陈答应,一脸为难:“答应,不是奴才不进去禀告,实在是万岁爷说了,不见您。”   “这儿风大,答应还是先回去吧。”李德全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了挡风,瞧着陈氏手里捧着才刚足月的十七阿哥。   陈氏早产生子,人差不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身子骨消瘦了不少,有时候初初看上一眼,简直是与那位像了个五六分。   这……这李德全哪里还敢让万岁爷瞧见啊:“答应,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让十七阿哥吹了风可就不好了。”   陈氏低头红眼不吭声,正巧这时候怀中传来一阵啼哭,吵到了殿内的康熙:“怎么回事?”   李德全只得回:“禀万岁爷,是陈答应带着十七阿哥来了。”   屋子里静了静,过了会康熙道:“进来罢。”陈氏抱着十七阿哥的双手一紧,红着眼圈儿进去了。   她进屋跪下,身子挺的笔直,她刻意找了个与那人相似的角度,果然发现康熙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一样了。陈氏跪下哽咽着道:“万岁爷,这是十七阿哥,您还没看过一眼。”她将怀中的孩子往前送了送。   康熙低下头,怀中的孩子眉眼与他十分相似,面前的人一双眼睛满是期待,像极了那人。   康熙看着婴儿那双漆黑的眼睛:“这孩子天庭饱满,富贵浑然,就加他——胤礼吧。”   十七阿哥这么长时间才得到万岁爷的赐名,陈氏却激动地红了眼,康熙将人扶起,拍了拍她的手心忽然道:“一个月后的春猎,你与我一同前去。”   “多谢万岁爷。”陈氏又跪下谢恩。   往年都是去皇家围场举行秋猎,今年不知万岁爷存的什么心思,春天前去不说,还偏偏选在行宫那。   李德全叹了口气,眼睛往宫墙外看去,但愿到时候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116章   春来将至,冰雪融化。   万岁爷准备去行宫狩猎的消息也如雪花般散发了出去。   “往年都是在木兰围场,今年万岁爷怎么变卦了?”静贵人也就是石答应一双眼睛往上看:“德妃娘娘,万岁爷不会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吧?”   要说在座的谁最害怕失去宠爱的话,莫不过是静贵人了,温嫔在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是,近来好不容易得到了万岁爷的宠爱,她怎么甘愿回到以前的日子。   她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内务府新造玫瑰簪子,谁都没有万岁爷唯独赏赐给了她。所以她好不容易成为人上人又怎么会这般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   德妃眼睛一瞥,没理她 ,目光却看向坐在一边的陈氏:“陈答应,怎么不将十七阿哥抱过来瞧瞧?”   陈氏咋然被喊身子一抖,茫然的抬起头:“娘……娘娘。”她紧紧掐着双手,满是紧张:“十七阿哥喝饱之后就被奶娘抱去睡了,下次再抱过来给娘娘看。”   德妃听后眼神垂在茶盏上,倒是一边的惠贵人笑着淡淡道:“若是你不想住在行宫的那位再继续霸占万岁爷的话,春猎的时候你就要寸步不离的跟在万岁爷身边,不让那位有机可乘。”   静贵人站起来,低头道:“是。”袖子里的一双手却悄然间掐紧了,枪打出头鸟,德妃与惠贵人存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懂。   ——   行宫,汤山温泉上。   棉雾手里拿着小毛毯,放低脚步声悄悄走上前,只见面前一张太师椅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湖蓝色的旗装,身姿丰盈,眉目如画。   一张脸如同那远山的春黛,了了几笔似嗔似痴。   几个月下来原本瘦弱的身子总算是养好了,棉雾看着面前的主子,一张脸总算是养的白里透红,娇俏可人。她放慢声音悄悄地将手里的毯子盖上去。   只见那原本平坦的肚子,现如今高高挺起。   “不睡了,别忙活了。”躺在太师椅上的人睁开眼睛嘤咛了一声,缠绵的眼梢泛着微红,纤细柔弱的手掌伸出微微打了个哈欠,浑身上下就连手指头都泛着慵懒。   “主子,是奴婢吵醒您了?”棉雾轻声道。   温知许摇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虚虚撑住下巴:“本就没睡熟。”她撩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肚子:“最近几天这小家伙特别折腾。”   “主子——”棉雾眉眼带着笑意:“小主子闹腾说明孩子身体健壮,您还嫌弃他折腾。”她伸出手在主子圆鼓鼓的肚子上摸了一把:“您再忍耐几日,小主子这几天就要出来了。”   “但愿吧——”温知许说到这笑了一声,她这次的笑意是发自内心充满眼底的,柔和了眉眼,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温柔。   棉雾也暗自送了一口气,守了大半年小主子总算是要平安落地了。   “一切都按主子的吩咐准备好了。”棉雾面朝着主子笑着道:“就等万岁爷到了。”   ——   五月   正是不冷不热正舒爽的时候,康熙带着后宫的一众嫔妃与阿哥大臣们去了行宫狩猎。   “往年这个时候万岁爷忘记谁也不会忘记太子,今年倒是奇了,留下太子一人在紫禁城里监国。”龙帐面前,两个小太监头对着头嘀咕着。   “要不怎么说万岁爷的心思难猜呢。”   李德全走上前,一巴掌一个拍在两人的头上:“大胆的东西,敢在万岁爷的帐子面前乱说话,不要命了?”   两个小太监看见李德全,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忙跪下来求饶道:“李公公,奴才们知错了,求李公公饶奴才们一命。”   李德全瞧见两人这样就心烦,胡乱的挥了挥手道:“滚吧,滚吧,别在这碍了万岁爷的眼。”   小太监急忙跑走,李德全弯腰走进账内禀告:“万岁爷——”   正半倚着的看书的康熙眼睛往他身上看去,李德全小心翼翼道:“万岁爷,奴才去行宫看过了。”   “没看见温嫔娘娘。”   “无用——”康熙低声呵斥了一声,“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温嫔在哪?”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将手边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李德全硬着头皮劝:“万岁爷,万岁爷息怒,这人肯定还在,温嫔娘娘只是不知道万岁爷来了罢了。”李德全心中暗自叹息,自上次见了陈答应之后万岁爷又开始喜怒无常了。   这好好的行宫不住,非要来这外面住帐篷。   说是春猎,却头一件事就是让他去找温嫔娘娘,李德全猜不透万岁爷心里想什么,只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正巧,这时候外面小太监通报:“万岁爷,陈小主来了。”   李德全抬头看了眼万岁爷,转头吩咐:“让陈小主进来吧。”   陈氏身着一身素色的旗装,衣襟与领口处绣着含苞待放的荷花,妆容素雅一双眼睛却灵动明亮,李德全看陈答应一次心里就吃惊一次。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答应生完孩子之后,无论是妆容还是打扮都与温嫔娘娘越来越像了。   那……万岁爷。   李德全悄然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万岁爷也跟着晃了晃神,他不敢再瞧,弯下腰悄悄的出去了。   陈氏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狼藉,乖顺的跪在万岁爷的脚下将那破碎的茶盏一一捡起来,她虽一声不吭但是较好的身形与那露出一截的颈脖,还是让康熙有了一股错觉。   他伸出手指,轻柔的在她的颈脖处抚了抚。   略带凉意的手指让陈氏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康熙瞧见后忽然就发了怒,一把捏住她的手将人从地上牵起来,咬着牙狠狠道:“你是故意躲着朕?”   “半年了,还恨朕呢?”   咬牙切齿的嘶吼,让人怕的心尖都在颤,陈氏明知万岁爷说的是谁,却只得跟着答:“万岁爷,嫔妾错了。”她挥了挥被万岁爷拽紧的手:“茶盏碎了,万岁爷小心划伤了手。”   康熙沉着脸,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眼睛一扫就看见陈氏手里正拿着一块碎茶盏片,手指被划伤鲜血正往外直流。   康熙骤然放开了手,陈氏忍着疼将一地的碎片都收拾干净了。   “下去吧。”康熙挪开眼睛看着放在面前的书。   “是——”陈氏福了福身,静静的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万岁爷忽然下旨封陈氏为贵人,一时气坏了一起前来伺候的静贵人。   她近来受宠,十分嚣张,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骂了陈氏小半天,最后还是被惠贵人一个白眼扫过去,才不甘愿的闭了嘴,安生了。   ——   “就不该让陈氏那狐媚子在万岁爷面前晃悠。”惠贵人咬着牙:“好容易半年过去万岁爷没惦记着温嫔那个贱人了,现在看见陈氏居然巴巴的跑到行宫来。”   德妃压根就是个只会动嘴的,画了张大饼给她到现在都还没实现。   且戳破温嫔与太子之间丑事的是她,画是她送的,别说是升位份万岁爷现在看都不乐意看她一眼,惠贵人自知当初上了德妃的当,但是上了贼船如今却下不下去了。   “娘娘,现如今咱们怎么办?”惠贵人的贴身宫女问:“要是让万岁爷当真见了温嫔的话,咱们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要说,静贵人最怕温嫔复宠,而惠贵人就是胆战心惊了。   她将温嫔弄成如今这般田地,要是温嫔一朝得势的话,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那就看着温嫔,一步不差的盯着她,在这春猎的这点时间,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温嫔见到万岁爷,哪怕是一眼。”   惠贵人暗自派人去盯着温嫔,头先两天确实没盯到什么,到了第三天,惠贵人的宫女忽然来禀告:“温嫔那边想是有了动静。”   惠贵人不动神色的放下茶盏,站起来对着德妃道:“娘娘,嫔妾那忽然有事,先走一步了。”   德妃扭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去吧。”   她退出帐子后问宫女:“温嫔怎么了?”   宫女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一脸疑惑有些不确定道:“奴才们亲眼看见一人从半山腰下来,那背影看着像是时常跟在温嫔娘娘身边的棉雾。”   “棉雾?”惠贵人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你确定是棉雾,没看错?”   宫女摇摇头,一脸为难:“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啊,她走的太快了,奴婢只看见一个侧脸,不……不太确定。”   “棉雾不是死了吗?”惠贵人喃喃的:“要是棉雾没死的话,那……那温嫔的肚子。”棉雾跟在温嫔身边,颇懂医术,所以她当时第一个除了的就是棉雾。   若是棉雾没死,那么之后那些下了药的碳火就不一定骗的住她的眼睛。   惠贵人想到这,吓得一张脸煞白。   宫女急忙上前扶着她 ,这才发现主子的手指都在颤抖:“主子——”   惠贵人这才被喊醒,掐着她的手肘道:“在哪?”   宫女吃疼的一叫,皱着眉心问:“主子,您问什么?”   惠贵人顾不得她,双眼泛着狠厉低吼道:“棉雾……她在哪?”   ——   惠贵人跟着宫女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身形,正低着头像是在与一小太监说话。   宫女不认得,但是她却认得,面前这个身形瘦弱,面无表情眉眼平淡的寡淡的人可不就是那个早已死了的棉雾?   她咬着牙,狠狠道:“温嫔……果真是个好样的。”假装死的是棉雾,让她们放松警惕,估计现在那肚子已经平安快要生产了吧。   怪不得这个时候着急忙慌的相见万岁爷,孩子都要生了,怎么可能不让万岁爷知道?   面前的棉雾带着斗篷,眼睛左右看了看,将手里的东西藏进袖口,慌慌张张的跑了。   等人走后,惠贵人才走到那小太监面前,冷着一张脸道:“她给了你什么?交出来。”   小太监吓的浑身发颤,哆哆嗦嗦的跪下将手里的东西双手捧上前,惠贵人一扫。   左手的是一根莲花簪,惠贵人认得那是万岁爷赏的温嫔很喜欢,时常都戴着。   右手放着的是一锭金子,瞧那模样,足足有五两,惠贵人讽刺笑了一声,温嫔都落魄成这样了,她还挺大方。   “她给你这钱,是干什么?”惠贵人弯下腰,将那莲花簪拿在手心把玩。   小太监吓得声音颤抖,哆嗦着道:“那姑娘说,让奴才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万岁爷,三日之后在半三腰等他。”   “她……她还说,万岁爷一瞧这簪子就明白了。”   “贱蹄子。”惠贵人冷笑一声,手里的莲花簪子已经变了形:“本宫定不会让你如意。” 第117章   惠贵人刚打发了小太监,回去的时候就碰见了正迎面走来的石氏。   “静贵人——”惠贵人扯着嘴角要笑不笑的:“你这是去哪啊?”   虽两人位份相同,但看见惠贵人静贵人还是忍不住心尖颤抖,自然而然的就低了一等:“回慧姐姐,今个万岁爷招嫔妾一起用膳,嫔妾这是去万岁爷的龙帐中。”   “去吧。”惠贵人皮笑肉不笑的淡淡道,右手却拿着簪子越收越紧:“上次本宫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忘了,时时刻刻盯紧万岁爷。”   “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静贵人装傻道:“难道……近来还有人不安分不成?”   “不安分的倒是没有。”惠贵人往半山腰的方向示意了一番:“可若是那位下来了,或者说万岁爷忍不住上去了的话,今后这后宫的光景可是要变天了。”   小心温嫔,这样的话是惠贵人第二次嘱咐她了,静贵人点了点头,心却绷的更紧了。   等人走后,她带着宫女往龙帐走,却瞧见李德全一脸着急的站在外面,静贵人连忙走上前,问:“李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李德全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见是静贵人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奴才叩见小主——”   静贵人哪里敢受他的礼,连忙问:“李公公,你这一脸着急……”她踮起叫往龙帐的缝隙里瞧,“可是万岁爷出了什么事?”   李德全自知瞒不住,还是走过去凑在她的耳边道:“贵人,万岁爷不见了。”   “奴才找了一上午,万岁爷午膳都没用,您说这万岁爷能去哪呢?”李德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静贵人想了想,道:“李公公,你让侍卫们去万岁爷进来常去的地方悄悄找找,不要声张。”李德全点点头,这一都暗地里找了一上午了。   这儿靠近猎场,春天正是野兽们出来觅食的时候,万岁爷出去又一个人都没带,李德全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小主,您还是先回去吧,奴才出去瞧瞧。”李德全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正要往外走。   静贵人想到惠贵人的话,再看了看远处的半山腰,忽然问:“李公公,你知道这儿哪离半山腰最近吗?”   李德全一头雾水,却还是带着静贵人去了。   蔚蓝色的天空,干净的就像是水洗过一般,远处枯黄的树叶被风一吹落在人身上,阳光的照射下依稀可以看见满地都是斑驳的影子,这是猎场的最中央,要想来这的话要穿过一大片的树林,中间不乏会有出没的野兽。   李德全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人被对着自己骑在马上,那明黄色的衣襟让他眼前一亮,他连忙下了马屁滚尿流的跑过去:“万岁爷——”   康熙听见声扭头,垂下眼睛:“你怎么来了?”   李德全哭丧着一张脸:“万岁爷,奴才找您都找了一上午了,总算是将你找着了。”康熙挺着腰杆在马背上也不知坐了多久,闻言轻叹了一声:“走吧。”   李德全赶紧牵着马,走了两步康熙看见前方的静贵人,一双眼睛往下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万岁爷,不是奴才带的啊。”李德全解释:“是静贵人猜到您在这。”   几步间马儿已经走到静贵人面前,康熙眼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日后别再自作聪明。”话刚说完,康熙一挥鞭子马儿飞快的往前跑去。   留下静贵人涨红着一张脸站在那,她一双嫉妒的眼睛往前方瞧,这儿离半山腰最近,万岁爷在这为的什么心思昭然若知。   她狠狠的掐着手心,直到感受到那剧烈的疼痛感。   除掉她……只要是除掉温嫔的话,一切都好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丝念头闪过来,就怎么也消失不掉。   ——   “娘娘,奴才拿着画像去行宫山下打听的,棉雾半个月前句偷偷下山请了产婆,还去药房抓过安胎的药。”   宫女的声音轻轻的,惠贵人却是咬着牙:“好个温嫔,偷梁换柱不说,还偷偷瞒住我们想生下孽子。”   “娘娘,您打算如何做?”宫女轻声问。   惠贵人看着手中的簪子,语气里却满是笑意:“她不是与万岁爷约了三日之期吗?”   “那三日之后,本宫就亲自过去会会她。”   ——   太皇天后的供像建在半山之巅,从观看台往下看便是离猎场最中央最近的地方。   最高的视野,往下一扫一览无遗。   温知许眯着眼睛瞧了瞧,见那一人一马在原地来回的转悠,她冷笑了一声,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却懒洋洋的在手下的琴弦上抚了抚。   春来实在是犯困的紧,温知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狭长的眼睫毛轻轻打着微微的颤。   余光往下瞧了一眼,就见那人已经下了马,正抬着头往上瞧着。但这么多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上面的人能瞧的见下面,可底下的人可当真瞧不见上头。   她面无表情转动的眼神,手里的琴声却越发的婉转,缠绵。   如歌如泣,似嗔似怨。   可弹琴的人却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甚至想睡觉。可底下的人却如同那马一般,在原地焦急的乱转着,烈日当空下,也不知那人有没有急的一头的汗。   半首曲子下去,温知许脸上已经不耐烦了,曲风一转换了个潇洒离别,懒得再看底下的人是何表情,了了两句就歇了手。   “主子,是不是累了?”棉雾见她停了手,赶紧问。   “不累。”温知许摇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总算是要出来了。”棉雾看着主子的肚子也是一脸温柔:“主子别急,就在后两日了。”   “只要不是今晚就好。”温知许低着头:“晚上还有一番硬仗要打。”   ——   三日之期很快的就过去了。   今日的月亮却是格外的圆,漫天的星星比远处的灯火还要闪耀明亮。   惠贵人乘人不注意,亲自带着宫女太监悄悄的爬上了山。路上宫女一直劝她:“主子,您还是别来了,这儿夜黑风高难爬不说,万……万一有个意外的话。”   惠贵人却不听,咬着牙往上走:“温嫔实在是太狡猾,她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忍辱偷生屈尊来这生养,若是让她平安的生下来,怕是日后深宫都是她们母子的。”   宫女心中不安的厉害,却深知劝不动主子,只得扶住主子加快脚步。   早去早解决,免得待会夜长梦多。   半山腰处当初是建给太皇太后的,亭台楼阁隐蔽在树丛中间,门口的秋千,远处的观看台,还有一池子的荷叶立着杆子绿的喜人。   这一瞧,就知温嫔这段时日过的有多好。   惠贵人沉不住气,亲自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屋子里,棉雾一边走一边穿着衣服大喊:“是谁?”   惠贵人往旁边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道:“我们主子是惠贵人,让温嫔娘娘出来。”   “我当是谁。”过了会,屋子里总算是有了声音,温嫔的嗓音是江南那边特有的吴侬软语,吐字温和又带着软糯,饶是生气都比旁人要暖上三分。   “原来是惠贵人,你来本宫这有何事?”   惠贵人冷着一张脸走进去,身后的小太监们一人拿着一个火把,瞬间就将漆黑的屋子照的通亮。   一眼就瞧见温知许坐在正对面的软榻上,衣着整齐,眉眼精致,半年不见那张脸却比以往还要精致三分,像是……青涩的蜜桃红透了,熟了化了,开始甜的沁的出香气,流的出汁儿来。   惠贵人饶是掩饰的再好,看到那张脸还是嫉妒的要喷火。垂下眼睛往下看时,果真瞧见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好啊——”她轻咬着牙:“当初离宫的时候说小产,如今看来温嫔要么是犯了欺君之罪,要么……”   她看着温知许,一字一句道:“与人暗!度!陈!仓!”   “当日本宫离宫之前,惠贵人不是已经用这个理由诬陷过我了么?”温知许手拿着茶盏淡淡道:“难道惠贵人忘了?那幅画还是你亲手献上去的。”   “不错。”惠贵人扯出一丝笑:“你身为妃子却举止轻浮,狐媚勾人,可怪不得本宫。”   “万岁爷眼里早就容不下你了,今日让本宫过来处置了你。”惠贵人说到这朝后伸出手:“来人。”   小太监将一碗早就熬好的汤药送上去,惠贵人轻轻撩下眼皮看着手中还泛着余热的碗,亲自捧着汤药走上去:“奉万岁爷口谕,温嫔道德败坏,污染皇家名声。”   两根指头将手里的杯盖掀开,涂满大红的嘴唇掀开吐出两个字:“赐死。”   惠贵人笑脸盈盈,可她面对面的温嫔却镇定自若,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慌张。   “怎么?”惠贵人将手里的汤药送上去:“你怕了?”   回答她的是温嫔轻蔑的眼神,随后软榻上的人站起,单手接过她手里汤药,温嫔轻声问:“当真是万岁爷所赐?”   “自然。”   温嫔眼角带着玩味,她举起手中的汤药慢慢送到嘴边,手越是靠近惠贵人那双眼就越是亮,等到快要碰到唇瓣的时候,温嫔骤然间停了下来。   她摇着手,淡淡一笑:“莫非,当我傻不成。”捧着汤药的手放下一番,整碗药都倒在了地上。   温嫔将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假传圣旨是杀头的大罪,惠贵人还是早些回去求万岁爷饶你一命吧。”   “没关系,你倒了,我这还有。”惠贵人扯着一双扭曲的脸冷冷道:“今日,你别想活着出去。”   ——   屋子里正面对面僵持着,没人看见有人偷偷拿起火把,点燃了厨房。   半三腰的房屋离得远,房屋四周就像是被人提前洒了油一般火一靠近就着了,风一吹,烈火一腾烧的飞快。   帐子里康熙想到白日里那两段琴声,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冷着一张脸出了帐子,撩起眼皮往前看。月色下,半山腰出开始燃起熊熊烈火。   康熙一双眼睛先是瞪大,后眼圈迅速炸裂泛红。   李德全拿着斗篷还没披上,就看见万岁爷飞快的驾着马往外跑,马儿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就消失在眼前。   “万岁爷——”他手里的斗篷掉下去,抬头往半山腰看了一眼,大叫:“天塌了——”   立马带着侍卫追了上去。   静贵人放完火就悄悄下山,刚走一段路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道马蹄声,吓得她脸一白扭伤了脚,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她拖着吃疼的脚连忙躲起来。   刚藏好,就看见万岁爷如疯了一般,骑着马从面前跑过去。   静贵人蹲在树后,一张脸变得脸色煞白。   房子已经着了,这个时候冲过去里面的人估计已经困在里面了,万岁爷……万岁爷现在过去……   她刚要冲过去,山后又传来一串马蹄声,听声音是万岁爷的侍卫,静贵人整个人都怕的虚脱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火势越来越大,康熙双眼就像是发了狂,飞一般的赶过去,下马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软。   大火烧的飞快,两侧都烧着了,就快烧到主屋,康熙冲过去一把推开门。   屋子里,只见温嫔被小太监驾着,惠贵人拿着一碗汤药朝她嘴里灌。   康熙怒发冲冠,跨着大步两步冲过去,一手猛的拉开惠贵人,宽大的手掌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那力气用了十足十,惠贵人被甩的往后一倒。   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皇上?”   而康熙却没瞧她,红的滴血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软榻上的温知许,还有……她那高高鼓起的肚子。 第118章 (捉虫)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子直直的站的直直的,漆黑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康熙泛红的双眼瞪的老大,放在两侧的手微不可查的像是在颤抖。   他对面的温知许斜躺在软榻上,媚眼如丝的眉眼带着笑,眼神不慌不惧。   康熙刚张张嘴,还没等他开口,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居然往下垂,一眼不发的居然躲开了。   “你——”不知为何,见她眼睛没落在自己身上康熙便从心口里生出一股怒气。开口就是大声,眼睛落在她那高挺的肚子上,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唯恐再开口吓到了她。   等李德全带着侍卫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主屋里了,从外面看万岁爷在里面,李德全腿一软双腿跪在地上。   侍卫们连忙冲进去:“万岁爷,火势已经烧起来了,还是赶紧出去吧。”   趁火还没烧起来之前,侍卫们将屋子里其余的人都扶了出去,唯独剩下万岁爷与温嫔娘娘两人,大火已经快要烧过来了,侍卫们急的满头大汗,却没人敢上前动一步。   熊熊烈火之下,只见那两人一人站的笔直,一人斜躺在软榻上。   “万岁爷——”眼看着火都要烧到脚边了,侍卫们忍不住咬着牙上前。   话音刚落下,就见康熙动了,他撩起衣服的下摆冲上去一把将温知许打横抱起,软香如玉就在怀中,康熙抱着温知许的手自然而然的收紧了。   四周围绕的全是火,烧的人脸上都热得发烫,康熙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眼底里全是畅快。   怀中的人圆润的肚子,此时他看上一眼满是得意,康熙抱着人飞快的抱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怀中忽然传出一声:“停下来。”   再跨一步就是门口,身后是烧着了的烈火,怀中的声音又软又糯,轻飘飘的一句话康熙居然当真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往下看。   温知许仰起头,伸出手指着里面,薄唇轻启:“我的琴在里面。”   “我要回去拿。”   眼看都要出来了,万岁爷还站在门口,李德全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连忙冲过去大喊:“万岁爷,快出来啊,火都要烧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康熙回过了神,看着怀中的人一言不语,双手抱进她冲了出去。   温知许脸上扯出一丝讽刺的笑,上挑的桃花里没有旁的情绪,挂在康熙颈脖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万岁爷……万岁爷……”见人出来,李德全感激涕零的扑上去,康熙紧紧抱着温知许一声不吭将人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椅子上。   太监侍卫们将两人围的水泄不通,康熙谁都没理,按着温知许的肩膀弯下腰:“当真非要那琴不可?”   温知许抬起眼睛往对面看,主屋已经被完全烧着了,烈火已经燃到了门口。她睁着双眼,一双眼睛灼灼生辉,眼底印着的是熊熊的烈火。   对面的人弯腰低头,红着眼眶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温知许那圆润白皙的下巴抬起,随后轻轻往下一点:“非要不可。”   听完那话,康熙勾起嘴角眼底泛着亮光,深深的看了温知许一眼,还没等众人反应居然抬脚就往回跑。   侍卫与李德全没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万岁爷重新冲进了火海。   “万岁爷——”   半山腰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有忠心的侍卫已经打湿了身子跟着冲了进去。   被众人围绕在中央的温知许低着头,嘴唇轻轻往上勾起。   那大火像是能吞噬一切,半边天都烧了起来,站在外面的侍卫太监一个劲的往里泼水,可面对烧成这样的屋子早就已经于事无补。   这样的火海,基本上进去之后没有出来的可能。   就在李德全快要绝望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冲到门口,他惊喜的刚蹦起来,就见门梁下一根烧着的木头摇摇欲坠正岌岌可危的往下掉,他大喊一声:“万岁爷小心。”   康熙一脚伸出去,将那根掉在半空中的木头一脚踢开。   带火的木头被一脚踹到外面,下一秒,康熙与身后的两名侍卫一起冲了出来。   他满头大汗,衣服多处被烧着,身上脸上随处可见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可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   康熙眉眼带笑,跨着大步畅快的走到温知许面前。   喘着粗气,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将怀中保护的东西双手送上:“你要的琴,朕给你带来了。”   那双宽大的手,手心手背都漆黑一片,有的地方还有多处的划伤,康熙却是满不在乎,只将手掌中的琴举到温知许面前。   见万岁爷这般,太监,宫女,侍卫们一律低着头,只唯独惠贵人一人,捂着发疼的脸满目悲凉的看着两人:“完了……”她身子往后一倒:“都完了——”   过了好长一会,椅子上的人才有了动作,她撩下眼帘淡淡道:“多谢万岁爷。”   从头到尾,她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那张琴上,好像刚刚万岁爷拼命为她拿来的东西一文不值。   康熙却难得的没有生气,将手中的琴交给身后的李德全,笑着弯腰又将人打横抱起,大笑一声:“朕抱你下山。”   ——   万岁爷亲自抱了一个女人回来,这事没过一会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有说,这是万岁爷在外面认识的民间女子,后宫的新宠。   却还有人道,是万岁爷原先的宠妃温嫔,万岁爷忘不了温嫔,亲自将人从行宫抱了回来。   真真假假的传了不少,但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万岁爷自己知道。   龙帐中,康熙一回来就让人叫了太医。   太医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看见万岁爷浑身狼狈,手背上都是伤口立马凑过去,康熙却急忙伸出手往龙榻上指道:“先给她看看。”   太医随着万岁爷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温知许好端端的坐在龙榻上,面对万岁爷的狼狈,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   脸颊粉嫩,气血充足,健康的很,只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瞧着像是要临盆了。   太医听万岁爷的嘱咐过去把脉,捏过之后回头道:“回万岁爷,娘娘身子安康,腹中的胎儿一样健壮有力,胎儿九个月左右,这两天正是临盆之期。”   康熙一双手放在扶手上兴奋的开始捏紧又放下,听到最后惊喜的从座位上站起:“当真?”   太医确定的点点头:“自是真的。”   康熙先是满脸的兴奋,后想到什么脸色又沉了下来。   看懂他的颜色,床榻上的温知许忽然开口道:“麻烦太医再验一样东西。”棉雾走上前,将手中的碗送递过去送到太医面前。   太医回头看了眼康熙,后者点头同意之后太医才低头验。   碗里只有一点汤底了,太医拿过去闻了闻脸色瞬间就变了。   康熙问:“那是什么?”   “回万岁爷。”太医跪下来:“这碗中的是剧毒……”   “砰——”康熙气的垂了垂桌子,而床榻上的温知许却勾起嘴角笑着道:“今日,惠贵人就是拿着这碗药过来告诉嫔妾。”   “奉万岁爷圣旨,温嫔失德,污了皇家的名声,所以——”   她歪着脑袋,薄薄的红唇吐出两个字。“赐死。”   她大着肚子,一张脸却比任何时候还要妩媚动人,就像是成熟了的蜜桃,戳破一点汁水之后整个屋子都泛着香甜。   不管万岁爷此时是怎样的暴跳如雷,眼中甚至还带着笑。   康熙被她看的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满屋子的奴才都跪了下来,恨不得捂着耳朵没听见半个字。   “都出去——”   康熙撇了一眼,语气淡淡道。   奴才们屁滚尿流的都退下去,帐子里就剩下康熙与温知许两人,他一眼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就框朕?”   骗他小产,骗他离宫?   “是——”面前的人脑袋轻轻一点:“因为万岁爷护不住我。”   “还有呢?你还骗了朕什么?”   “万岁爷以为还有什么?”肚子太大,坐着一点都不舒服,温知许身子往后倚了倚:“是我陷害惠贵人,就像是惠贵人拿了一幅画陷害当初的我一样?”   “人是她宫里的,圣旨是她亲口说的,毒药是她带上来的,火是她点燃的。从始至终嫔妾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能想尽法子来诬我害我杀我。”   “如若当初我留在紫禁城的话,今日万岁爷看见的怕是我温知许的一具尸骨。”她说到这,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万岁爷还要问吗?”   没等康熙回她,温知许又闭上眼睛:“嫔妾累了,万岁爷先出去吧。”   康熙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四起,温嫔字字句句简直是在诛心!   后宫水深,阴谋诡计称出不穷帝王如何不懂?但康熙还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暗黑成这样,杀人不眨眼。可面前的人一幅不愿多谈的姿态,康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将拳头放了下来。   他板着一张脸,往前走。   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朕是帝王,天底下没有朕护不住的人!”说罢,不等温知许的反应,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李德全赶紧凑上来:“万岁爷,温嫔……”见康熙的脸色不好,嘴巴一转连忙道:“惠贵人还跪在那,求万岁爷见上一面。”   “让她滚——”康熙怒喝一声,指着外面:“滚的远远的,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了。”太医的话还在康熙耳边,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毒妇。   万岁爷还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李德全也吓得心尖一颤。   刚要安慰,却看见万岁爷的手背上面好大一块烫伤。李德全红着眼睛上前抓住万岁爷的手:“万岁爷,您的手……”   “嘶——”康熙疼的皱起眉心。   李德全连忙转头大喊:“叫太医,叫太医。”   ——   偏帐中   康熙背对着太医坐在软榻上,李德全弯着腰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将康熙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藏蓝色的长袍下,万岁爷的后背已经被烧焦了一大片,巴掌大的伤口已经被烧焦了,好大一块烫的黑红的肉。   李德全看见眼圈都红了:“万岁爷,不过是个琴罢了,您何必亲自冲进火海中,您伤了龙体危害的可是江山社稷。”   “温嫔娘娘也太任性了些,火海都敢让您闯。”   太医跪在地上,娴熟的给康熙清理背后的烫伤。   他不像李德全是万岁爷身边的亲近之人,碰到这些事只有闭嘴当做不存在。   大概是太医手重了些,康熙抬起头,吸了一口气舌头往脸颊边一顶,笑道:“她不是任性,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朕闯那火海! 第119章   这句话岂是大逆不道四个字那么简单?太医吓的手一抖,涂药的小勺直接按在了溃烂的伤口上。   一巴掌大的伤口,被烫的直接四面都是皱起的肉,尖锐的小勺直接刮在了泛起来的肉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微臣该死——”太医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康熙只扯了扯嘴角,眼睛往后一扫:“起来吧,继续上药。”   太医颤抖着手爬起来,刚将手放上去,外面忽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万岁爷,德妃娘娘来了。”   李德全眼神往康熙那看,就见万岁爷抬手将身上的衣服拉起来,一边淡淡道:“让德妃进来。”太医弯着腰,默默的将身子退到一边。   德妃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万岁爷在整理衣服,她往太医那扫了一眼,装作不经意道:“怎么宣了太医,万岁爷可是身子不适?”   太医不敢答,眼神往万岁爷那看去。   康熙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淡淡道:“没什么,朕昨个骑马扭伤了胳膊,才叫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低下头。   德妃将眼神放在软榻边的矮榻上,那上面放着的分明是烫伤药。   半山腰那场烈火,侍卫们整整扑了一晚上,围场众人谁人不知?   虽没人见过过传闻中被万岁爷抱到龙帐中的那位,但那人是谁德妃心知肚明。她撂下眼神,脸上带着笑:“万岁爷还是要保重龙体才是。”   康熙没理旁的,只问:“你怎么来了?”   “惠贵人不知犯了何事,现在还跪在外面。”德妃声音温和,“现在是在宫外,妃嫔犯事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是有损皇家的名声。”   康熙垂下眼睛,没理,只问:“德妃过来干什么?”   德妃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是一脸微笑:“大阿哥来本宫这求情,嫔妾不知发生了何事,特意过来问问。”   “大阿哥还敢去你那求情?”康熙冷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当初惠贵人献上的那幅画,一瞧就是大阿哥之手。   太子乃是东宫之主,除了兄弟还有谁能从毓庆宫里拿到东西?   康熙不是不知,只不过没去与大阿哥计较。   哪知惠贵人越来越过分,现在连杀害皇嗣与后宫妃嫔这样的事都做了出来,康熙闭上眼睛满是失望:“让大阿哥别白费心思,否者与他母妃落得一样的下场。”   德妃低下头,还想再劝:“万岁爷……”见万岁爷的脸色实在不好:“嫔妾这就回去禀告大阿哥。”她刚出了龙帐,身后的宫女就问:“万岁爷这次是当真下了狠心了?”   惠贵人当众罚跪,如今已经被关押起来,御前侍卫亲自看守,任何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现在就连搬出大阿哥都没用了。”德妃张嘴喃喃自语,眼神却看向重兵把守的龙帐方向:“温嫔这次,不知走的什么棋,居然当真被她翻了身。”   “娘娘……”绿屏喊了她一声:“惠贵人已经废了,大阿哥也招到了万岁爷的嫌弃,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走吧。”德妃收回眼神,笑着道:“温嫔一出手就立马废了惠贵人,下一个大概就是本宫了。”   她挺胸收腹抬头往远处看了看:“本宫与温嫔算是棋逢对手,就不知这次谁更胜一筹。”绿屏及时道:“温嫔纵然有智慧,可与娘娘相比还是差的远了。”   德妃轻笑了一声,抬脚往前走:“走吧,咱们回去。”   “大阿哥也等本宫等急了……”   ——   夜晚   月朗星稀,虫子在耳边鸣叫。   御前侍卫守在龙帐门口,刚想打个盹,就见一道身影走过来,一脑子的瞌睡都顿时消失看,侍卫们连忙跪下:“奴才叩见万岁爷。”   康熙挥挥手,连忙小声道:“动作小点。”侍卫们连忙让开,康熙将头探进去看了看,小声道:“温嫔睡了吗?”   侍卫们那里知道?忙摇着头:“奴才们不知。   康熙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试探着走进去,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万岁爷?”李德全转过头。   “你站在门口,朕进去瞧瞧。”康熙撩下眼神,屋子里黑漆漆的已经熄了灯,他脚步放的极慢,往龙榻那走去。   一眼往床榻那看去,就见温知许身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康熙的目光先是落在她那高高聋起的肚子上,目光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帐内侧边的窗户是打开的,月光从窗户那打了进来,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月光柔和了眉眼,半年不见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韵味。   康熙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颊边摸了摸。   指尖才刚轻轻触碰到温嫔的脸颊,床榻上的人睫毛开始微微颤抖,不等他反应嘤咛了一声背过身子侧身对着他。   康熙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原地,看着已经背对着他的脑袋,手指一点一点收紧。   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温知许身边。   一句话没说,又如来的时候那般,悄悄的出去了。   等人走后,床榻上的温知许一双眼睛骤然睁开,只见她眼底清明,分明没有一丝的困意。转过身将康熙放在枕头边的东西拿起来瞧了瞧。   月色下,只见是一枚圆形的玉佩,羊脂白玉上刻着简单的梅花纹形。   她捏着穗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玉佩上轻轻一敲,玉佩在手心开始转动起来。   纹路有些粗超,一瞧就知道是出自谁人之手。   温知许目光微沉也不知想些什么,最后哼笑了一声,随手将玉佩塞在了枕头下。   ——   翌日   因太医说温知许的临产期就是这两天,康熙这几日整个人是神清气爽,得意洋洋。   一大早的时候就去猎场亲手猎了一头鹿,一听温知许醒了,立马收了弓箭驾着马转头就往回赶。   他跳下马,跨着大步冲进帐子:“朕给你打了一只鹿,待会午膳的时候让人给你做了吃,鹿皮给你做成靴子。”   康熙满脸笑意,浑身上下兴致冲冲。   正坐着用膳的温知许却眉心一皱,垂下眼睛身子侧了过去。   康熙连忙问:“怎么了?”   李德全刚进帐子,就听见温嫔道:“万岁爷身上味道太重,嫔妾用不下。”她将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放下:“不吃了,撤下去。”   棉雾听后,连忙上前准备将饭菜撤走。   李德全生怕万岁爷发火,却见康熙及时道:“放下,让她吃。”   “嫔妾不用——”温嫔语气淡淡的,“用不下。”   “朕走!”康熙咬着牙,刚一脸兴匆匆的进去立马就板着脸撩起帐子出去了。   李德全张着嘴,一脸复杂的看着温嫔,原地愣了两秒赶紧屁滚尿流的跟在万岁爷身后。   龙帐外面,康熙板着一张铁青的脸。   李德全战战兢兢的,就在以为万岁爷会生气的时候却见他举起胳膊闻了闻:“朕身上都是汗味?”   “万岁爷——”   “你过来闻闻。”康熙朝后招招手,“你闻闻,朕身上都是汗味?”   李德全硬着头皮凑过去闻了闻,小心翼翼答道:“万岁爷雄姿英发,浑身都是男人味。”他刚一说完,万岁爷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牙尖嘴利的丫头。”康熙转头往身后的帐子看了一眼。   “万岁爷,”李德全舔着脸道:“要不咱们回去?”   “回去?”康熙抬脚往他身上狠狠一踹:“怎么回去?她分明都不待见朕。”康熙说完抬脚往外走,李德全急忙跟在后面:“万岁爷……万岁爷您去哪?”   “朕去沐浴。”康熙咬牙切齿狠狠道。   ——   “娘娘,您何必要撵万岁爷走呢?”前来伺候温嫔的宫女小声的劝,“万岁爷现在都将娘娘捧在手心里,含在心尖儿上。”   “旁的娘娘们都羡慕的紧呢。”   温知许板着脸不说话,棉雾上前将伺候的宫女打发了出去。   奉茶的宫女一脸的不高兴,这温嫔娘娘也任性了些,万岁爷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宫女?她端起茶盏就出了帐子,却遇见迎面走来的大阿哥。   刚来行宫的时候,大阿哥还是浑身得意,英姿飒爽,整个猎场都是他的身影,万岁爷还当众夸过他许多次。   如今的大阿哥却神情恍惚,面容沧桑,一双眼底满是血丝。   小宫女看上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连忙跪下来行礼:“奴婢叩见大阿哥。”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宫女,前一刻还是从龙帐中出来。   冷着脸问:“皇阿玛可在里面?”   “万岁爷不在。”宫女摇着头轻声答。   “那里面的是何人?温嫔?”大阿哥手指着龙帐,咬着后牙槽,那个女人,害她额娘一次还不够,现在还害她第二次。   想到额娘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有迅速消瘦下来的身子。额娘殚心竭虑,在后宫安安稳稳那么多年,如今却被一个嫔位弄的如今这般田地。   到最后怕是性命都不保,大阿哥捏紧拳头,手指啪啪作响:“住在里面的人,是不是温嫔?”   宫女抖着身子不敢答,大阿哥收回手,气冲冲的就要往里闯,宫女吓一跳,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拦:“大阿哥……大阿哥停步,万岁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大阿哥一股气上来,哪里肯听她的?   居然当真冲了过去,守在龙帐门口的侍卫及忙上前挡住门口,跪下道:“大阿哥,没有万岁爷的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入。”   哪知那句话正好燃到了大阿哥的炸药桶,一双眼睛瞪的老大,那模样像是要吃人:“爷今天就是要往里面闯,看皇阿玛能耐我如何。”   大阿哥天生力气大发起疯来无人可挡,一脚将跪着的侍卫踢到一边,撩起龙帐刚要进去,身后却传来一道面无表情的声音:“你说,朕能耐你如何?”   大阿哥转过头,就见康熙与德妃一前一后的朝他走来。   “皇阿玛。”大阿哥咬着牙,不甘愿的跪下。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面色铁青,气的额头青筋直冒起,跨着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手心刚要落下,就见龙帐后面传出了动静。   只见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挺着肚子走了出来。   她眯着一双带笑的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外面奴才跪了一地。她只扫了一眼,最后便将眼神落在了德妃身上。   今日她不出来,明日就有传言她害的万岁爷与大阿哥父子相争。   德妃果然是好生手段,她进不来,德妃自有法子让自己出去。   红唇稍稍勾起:“嫔妾不过是睡了一会,就发生这么多的事。”   “好生热闹。” 第120章   她眼神轻瞟,双眼之中带着笑意。   德妃不愧是德妃,就算是面对温知许那高高挺起的大肚子也只脸上僵硬了片刻,立马就放松下来:“原是温妹妹……”   “德妃姐姐万福。”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刚要弯下膝盖,身边的康熙就掐住她的胳膊将人带起来:“你身子重,跪什么。”   温知许只得对德妃笑了笑:“嫔妾身子不适,还望姐姐见谅。”   “妹妹严重了。”德妃撩下眼皮,眼神落在地上的大阿哥身上:“万岁爷,外面奴才众多还是给大阿哥留些脸面,让他起来。”   “这个逆子。”康熙咬着牙,撩起帐子走了进去:“给朕滚进来。”   龙帐中,康熙坐在软榻上,温知许随着他身后走进去。   德妃与大阿哥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刚一进帐子就看见温知许坐在软榻的另外一边,与万岁爷并排而坐一左一右。   她原本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与大阿哥一起站在了龙帐中央。   “德妃——”康熙本来心情就不顺畅,见状不耐烦的挥挥手:“坐下。”李德全瞧一眼身边的温嫔与还站着的德妃,眉心一闪低头退到了一边,倒是温知许身后的棉雾上前端了个绣墩过去放在德妃身后。   小声道:“德妃娘娘莫怪罪,我们主子现在肚子太大坐不得绣墩,倒是坐在软榻上面舒坦一点。”   德妃冷着一张脸,咬着牙淡淡道:“不碍事。”撩下眼皮,不甘愿的坐在了绣墩上。嘴里却适当道:“万岁爷,大阿哥也是救母心切,万岁爷可千万不要怪罪了他。”   “皇阿玛——”大阿哥见状,低头跪下:“儿臣今日来是想求皇阿玛饶了我额娘一命。”   “纵然额娘有千错万错,可说到底是从小跟在皇阿玛身边,恳请皇阿玛念在这个份上无论如何饶了我额娘这次。”大阿哥说完,低头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声。   康熙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动容,随手捞了手边的东西砸过去:“逆子,你额娘坐尽恶事如今你还敢来朕这求情?”   陶瓷的罐子砸过去滚在大阿哥的脚边,里头的酸梅掉了一地。   大阿哥看着地上的东西,帝王的龙帐随处可见的竟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过了会他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皇阿玛单单就是为了这个温嫔,才非要将我额娘处死的是吗?”   他伸出手,指着软榻上的温知许:“若不是她的话,额娘如何落的现如今这样的下场?”大阿哥红着眼圈儿站起来:“皇阿玛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伤了儿子的心?”   “朕就为了她伤了你个逆子的心那又如何?”康熙大手拍在桌面上,手指着大阿哥:“你给朕跪下。”   大阿哥红着脸粗着脖子:“皇阿玛昏庸,儿臣宁死不跪。”   康熙伸出去的手气的都在颤抖。   父子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眼见的就要焦作起来。   温知许坐在软榻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身下的德妃,脸上神情轻松,带着戏调。   德妃瞧着,眼中全然都是讽刺,腹诽:“温嫔倒当真沉得住气,父子二人都要为了她反目成仇了,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只是不知,她那是真不怕,还是假放松。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就在德妃要挪开眼神,就见温知许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大阿哥此话……怕是错了。”温知许站在来,话是对万岁爷说的,眼睛却是对着德妃:“惠贵人究竟是如何对我的,大阿哥先听一听再做判断不迟。”   “我奉万岁爷之命住在行宫,虽出了宫可好歹也是万岁爷亲封的嫔位,位份在惠贵人之上。”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站起来,神情淡然不喜不怒。   “惠贵人一罪:不经本宫允许,半夜偷上半山腰带着奴才闯入本宫的屋子。”   “假传圣旨,说奉万岁爷之命要将本宫赐死,这是其二。”   “命令太监,欺压本宫,控制本宫双手强行灌毒,这是罪三。”   温知许说到这,勾起的嘴角面看着龙帐中的大阿哥:“如此一二三,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大阿哥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大阿哥本就直爽,上阵杀敌脑子够用可说到这后宫阴私还是欠缺了不少,此时脖子涨的通红,嘴里还强硬辩解:“就算……就算如此,可皇阿玛也不能不念旧情,要了我额娘的命。”   “旧情?”温知许听到这,眉心一扬。   “大阿哥甚言。”清脆的嗓子比刚刚要大上不少,软糯之间甚至带上了几分强硬:“万岁爷是你皇阿玛,可也是大清的主人,若是事事都以旧情说话的话,如何当这天下的帝王。”   “天子犯法本就与庶民同罪,虽惠贵人是你生母,可万岁爷也是阿哥的亲父。”温知许轻飘飘的眼神打在大阿哥身上:“大阿哥就算是顾念自己的亲生额娘,也不该这般的逼迫万岁爷,寒了你皇阿玛的心。”   “我……”   大阿哥被那一通话说的胸腔起伏,眼睛往皇阿玛看去,果真瞧见皇阿玛气的眼睛都红了,看着他的眼底带着失望,垂着的手气的都在颤抖。   大阿哥见状,刚刚大放厥词的气势早就被没了,软绵绵的又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儿臣知错。”   “可是额娘……”他跪着爬到康熙脚边,哭着求情:“可是儿臣就这么一个额娘,额娘犯了多大的错儿臣都愿担着,只求……只求皇阿玛饶了额娘一条命,哪怕是常伴青灯古佛,只让儿臣能见上一面就好。”   “蠢货!”德妃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大阿哥堂堂男儿,如今哭的如此真切,就算康熙是帝王此时也难免心生动容。抬脚轻轻一动,将脚边的大阿哥甩开:“先下去,容朕……”   “容朕再想想——”   大阿哥垂着脑袋,低着头出去了。   康熙半躺在软榻上,手抚着额头。   倒是温知许,扶着棉雾的手送德妃出去了,刚出帐子,德妃就朝身后轻声道:“时隔半年,温嫔妹妹的手段竟是越发厉害了,如今这一出之后万岁爷怕是要对你越发上心了。”   “姐姐说笑了。”温知许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一眼。   “万岁爷上不上心的,嫔妾倒是不知道。”她抬起头,往正侧过脸对过来的德妃笑了一眼:“倒是姐姐,这次算的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日后这些手段……还是省省。”   阳光下,温嫔扶着棉雾的手,正对着她勾起嘴角笑着。半年不见,那张脸像是彻底长开了,青涩之间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嘴角稍稍勾起,眉眼之间妩媚动人。   “妹妹现在莫要着急得意。”德妃轻咬着牙齿,淡淡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德妃咬着牙走了许久,闷在胸口的那股气才算是缓了过来。   宫女绿屏一路上小跑着跟着主子,见主子情绪好上一点了,才敢劝:“主子,来来往往的都是奴才,还是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才是。”   德妃深吸一口气,直到胸口那股气顺畅下去才开口:“看来本宫是高看大阿哥了,果真如她那个额娘一般,那般的蠢笨。”   半山腰失火,万岁爷亲自抱了温嫔下来,回来就关押了惠贵人不准任何人去看望。谁也不知道惠贵人做了何事,但德妃万万没想到她既敢假传圣旨,强行灌毒。   “也不做的干净一点。”德妃闭上眼睛,语气带着冰冷的狠厉:“人若是在半三腰被毒死的话……也好比留到现在,养虎为患。”   “娘娘……”绿屏张开嘴:“如今现在可怎么办?”   “先回去。”德妃掐着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德妃刚撩起帐子,坐在屋内的静贵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她看着越走越近的德妃娘娘,期待的往前挪了两步:“娘娘,如何了?”   德妃看着她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忽然上前啪的一声甩在她脸上。   那一巴掌力气不小,打的静贵人人都往后一倒,她捂着发疼的脸不可置信的问:“娘娘,这是何意?”   “你还有脸问我?”   德妃冷着一张脸坐在软榻上:“半山腰那场火,是你放的?”她说话间将眼神落在静贵人的脚上,意思不言而喻。   静贵人不自然的将脚往后一缩,捂着发疼的脸却还要扯着嘴干笑:“娘娘……”   “这场大火没要了温嫔的命,倒是即将会要了惠贵人的命。”德妃语气轻轻的,身子往前探:“你说……若是我同大阿哥说,那场火是你放了的话,你觉得大阿哥会不会抓了你去换了惠贵人一命?”   “啪——”静贵人脚步往后退,听到最后吓得身子一软人撞到桌子上:“娘……娘娘,饶了嫔妾一命。”   德妃垂下眼帘,不说话。   静贵人扑过去,哀求:“若是娘娘这次饶了嫔妾一命,日后嫔妾定然以娘娘马首是瞻,娘娘的仇人,便是嫔妾的仇人。”   德妃不说话,但她身后的绿屏却道:“若是静贵人当真为我们主子马首是瞻的话,咱们主子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交给贵人去做。“   “就是不知贵人敢不敢。”   静贵人垂着头,内心天人交战,她如何不知德妃现在是在威胁,可把柄在她手上,她不得不从。   点点头:“但凭……但凭娘娘吩咐。”   帐外,陈氏带着宫女走了过来,见德妃的宫女正守在帐子外面,便道:“娘娘可在?”   打帘的宫女福了福身,轻声道:“娘娘与静贵人在里头,说了不让人叨唠,陈贵人还是先回去。”   听人不见,陈氏暗自松了一口气。   立马就带着宫女转头,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宫女问:“主子,您这是?”陈氏不吭声,只放慢脚步走到德妃帐子的窗户边。   这外出的大帐摆设都是一样,窗户正对着软榻。   陈氏往下腰,“咚——”帐子内,德妃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语气已经是清淡温和:“听闻这山下有个会易容的手艺人,静贵人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请上来,本宫倒是能够考虑一二。”   “易容的手艺人?”静贵人抬起头,看着德妃娘娘:“娘娘这是?”   “太皇太后的供像被烧,万岁爷定然是要个人的性命才会歇了怒火。”德妃的语气轻轻,却让人心尖都开始跟着悬了起来:“静贵人你不想死,那么……定然是有人要死的。”   德妃说到这,弯下腰将地上的静贵人拉了起来:“放火之人只有你两知道,你不死,那死了的只能是惠贵人了。”   静贵人一张脸都是懵的,过了好久才抬起头往德妃那看去。   面对那张温和的笑脸,她却轻轻摇摇头:“不……还有一人。”她想起那天在半山腰,她扭伤了脚缩在阴暗肮脏的石头缝后。   那人被万岁爷搂在怀中,高高在上的坐在马上,身后奴才侍卫手里高高举着火把,那人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马儿过来的时候,那人偏过头往石头缝那瞧了一眼。她吓得往后一挪,屁股坐在地上的枯枝上,传来一声细小的吱嘎声。   她见那人嘴角勾起一股讽刺的笑,随后脸往万岁爷怀中一埋,后者宠溺的摸了一把她的头,哈哈大笑起来。   静贵人想到这,语气带着狠厉轻声道:“叫那人易容成温嫔身边棉雾的模样,既能杀了惠贵人,又能……拉温嫔下水。”   “毕竟如今谁都知道,最有嫌疑要了惠贵人的命的,就属那位了。”静贵人轻声道:“她不动手,我们帮她一边。”   账外,陈氏听后吓得脸都白了,嘴唇轻抖。   她不敢再留,悄悄直起腰,放慢脚步往后退。宫女及时上前扶住她,入了手才发现主子的手都在打摆子:“主子?”   陈氏摇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帐子,哆嗦着道:“先……先回去。”   ——   龙帐中   康熙闭着眼睛抚着头,温知许将德妃送出去之后,就一直坐在万岁爷身边默默的陪着。   李德全与棉雾不敢留下,早早的就出去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太阳都快下山了,康熙才放下手眼睛看着身边。软榻的另一边,温知许正低头瞧着手里的东西发愁。   康熙眯着眼睛仔细瞧了一眼,居然见温嫔拿着的东西是绣品,从进宫到现在,康熙就没见温嫔拿过针与线这两样东西过。   一时好奇,将手撑在软榻上,头靠过去看上一眼。   白色的帕子,淡蓝色的云纹,康熙的嘴角立马勾起来,眼中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你这是绣什么?”   温知许埋着脑袋,头也不抬:“肚兜。”   “肚兜?”康熙诧异的一喊。   “不然万岁爷以为这是什么?”温知许扭过头往他那看上一眼,康熙眼神飘忽,捂着嘴咳嗽的摇头:“没……没什么。”   过了会,他又扭过头来,看着温知许穿针引线在帕子上忙活着,伸手过去不自然的道:“这……肚兜……你还是穿红的比较好看。”   “万岁爷。”垂着脑袋的人头都不抬,淡淡的语气轻声道:“这是给肚中的孩子的。”   康熙接连出错,开始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旁边的温知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不想理他,将头埋着死也不抬。   康熙过了会等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些才扭头从新看过去,他低头看着温知许默默的绣着云纹,过了会忽然又问:“上次那玉佩你看见没有?”   低着头的人没答,康熙往那露出的一截下巴上瞧了一眼。圆润又有弧度,下巴比那送出去的羊脂白玉还要白皙两分。   康熙眼热,又问了一次,温知许还是不答。   刚刚在大阿哥与德妃面前,温嫔如此维护。康熙的心早就软成一团,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看温知许手里的东西又实在是眼热的紧,居然道:“绣好别给孩子了,给朕。”   “都说了这是肚兜。”李德全守在帐子外面都听见温嫔生气的声音,“万岁爷还是出去罢。”   康熙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刚伸出手,又见温嫔那红的通红的耳尖,可爱的紧。不自然的又将手指放了下来:“走就走,凶朕做甚?”   “快些!”   温知许板着脸开始催,不知怎的,康熙的脚步倒真加快了。   出了帐子,看见李德全一脸憋笑,康熙冰冷的眼神往李德全身上一扫,后者缩了缩身子,不敢再放肆。   两人往偏殿过去,康熙脸上嘴角勾起,叹了口气语气却不自然的道:“温嫔现在怀着身子,且这两天就要生产了,怀着身子不能动气,朕只能让着。”只心里早就将大阿哥的事情忘了,皱着眉心开始想:“怀了身子后,脾气越发大了,连朕都不怕了。”   “是是是。”李德全顺嘴的接了一句,开始拍马屁:“万岁爷雄韬武略,天下谁人不怕?”   本就是一句夸赞的话,却不知为何惹着了万岁爷,康熙一脚踹在李德全屁股上,板着一张脸咬着牙走了,留下李德全捂着发疼的屁股,一脸纳闷。   ——   晚上的时候,棉雾去小厨房拿回晚膳。   回来的时候却将一封信放在温知许手里,“主子……”棉雾的声音悄悄的:“半路中一眼生的宫女塞给我的,主子您看……”   温知许将手里的信封打开,烛火下白色的信纸上写着几行勉强算的上清秀的字。   “主子,这是谁给的?”   看完后,温知许将手里的信封拿在烛火下点燃,看着手里的信封都烧成灰烬,温知许才笑着道:“陈氏……”   “她说,德妃有了个好主意,要我这段时间小心,万万要看好你。”   “我?”棉雾伸手指着自己。   温知许点点头,嘴上带笑目光却是冰冷:“德妃倒果真有颗七窍玲珑心,满肚子的腌臜主意。” 第121章   那会变脸的手艺人是天桥卖艺的,静贵人手倒是快,次日一早就将那人带了过来。   那人手艺确实不不错,只不过也是个见钱眼开的玩意,几锭金子送上去,立马就在各位人面前露了一手,一番手艺下去虽说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也足够以假乱真了。   “还真真是神奇——”   宫女们长大了嘴,静贵人随后拿出一张画像出来,宫女打开之后凑上前去问:“这人,你可能易的出来?”   手艺人拿起画像仔细的瞧了一眼,一边点头一边将眼睛放在屋内的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眼睛又落在静贵人身后:“这画像上的姑娘,身姿高大,五官寡淡。”   “五官奴才能够易容瞒的住旁人,可这身姿就只有娘娘身后的那位姑娘像一些了。”   静贵人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同样一脸担心的宫女。   再抬头往德妃那瞧了瞧,嘴角勾起一股牵强的笑:“我这宫女……怕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德妃开口阻止了:“静妹妹可是不信本宫?”   静贵人轻咬着牙:“我信——”   “那就好。”德妃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那今晚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主仆二人吧。”   ——   如今温嫔住在龙帐,她的贴身宫女棉雾更是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伺候着。   静贵人派人盯着棉雾,直到晚上的时候,亲眼瞧见棉雾进了自己的帐子,等帐子里面熄了灯,小太监才敢回去禀告。   只不过他没瞧见,他前脚刚走,后脚棉雾就瞧瞧的出来了。   帐子里,温知许倚靠在软榻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烛火。棉雾特意换了一声衣裳出来,小声道:“主子……”   “奴婢已经仔细瞧过了,无人跟着。”   “那就好。”温知许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有些摇摇欲坠,“来人——”   帐子外面守门的小太监听见声音连忙走进去,小太监跪在地上:“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知许微眯着眼睛,撑着下巴:“去跟万岁爷说……本宫心情不好,睡不着。”娇俏的声音理直气壮的:“让万岁爷立刻马上就过来,但要悄悄的不准声张。”   “娘娘……”小太监一脸为难,这样的话他哪敢说的出口?   “快去。”温知许不耐烦的挥挥手,“就说万岁爷若是不立刻马上就过来,本宫今晚就不睡了。”   小太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索性万岁爷就住在龙帐的偏帐,没两步路就到了。   他着急蛮荒的冲过去,就见李德全守在门口,后者见状一巴掌甩在他的头上:“你这个混小子,动作弄的这样大,要是吵醒了万岁爷可如何是好?”   “李爷爷,李爷爷。”小太监一把抓住他的手:“是奴才啊,奴才是伺候温嫔娘娘的,万岁爷此时睡了吗?”   想到那还大着肚子的温嫔娘娘,李德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莫不是……莫不是娘娘要生了?”想到这,李德全的嘴唇都白了。   小太监喘着粗气摇着头:“不是……”   他抬起头:“温嫔娘娘说,她心情不好睡不着,要万岁爷立刻马上就过去。”面对李德全惊讶的张开的嘴,小太监又补了一句:“娘娘说了,要万岁爷悄悄的来,莫要惊动了旁人。”   “我……”李德全抬起手,又硬生生的放下,艰难的说出几个字:“万岁爷都睡着了。”   他往小太监那看去,小太监无声的道:“温嫔娘娘——”   李德全无奈的又往帐子里去,床榻上万岁爷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悄咪咪的走上前唤:“万岁爷——万岁爷?”   被吵醒的康熙皱着眉心一脸的不耐烦,伸手搭在额头上,手掌下的一双眼睛满是晦涩:“滚——”   李德全硬生生接着了,小声道:“万岁爷,温嫔娘娘那边来了人,说要万岁爷亲自过去,娘娘还吩咐了要万岁爷悄咪咪的,不要惊动了旁人。”   “温嫔?”康熙一边说一边立刻下了榻:“可是出事了?”   李德全瞧着万岁爷亲自弯腰穿靴,赶紧拿了衣裳上前伺候着穿上:“不像是出事了,来禀告的小太监只说娘娘心情不好,睡不着。”   康熙咋然清醒,红着一双眼圈眼底都是血丝。   沙哑着声音低声道:“温嫔自从怀了身子,就越发的娇气。”   康熙三两下的就穿好衣裳,刚要撩开帐子走出去李德全伸出手在他肩上披了个斗篷,小声解释:“万岁爷,娘娘说了,要您轻悄悄的莫要惊动了旁人。”   “胡闹。”康熙冷着一张脸撩开帐子,但还是披着斗篷默不作声的走去了龙帐。   “啪——”刚撩开门帘走进去,帐子里就扔出一个茶盏,差点儿砸在他身上。茶盏在他脚下碎成两半,康熙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李德全含在嘴里的一句:“放肆——”还没说出口,就见康熙跨着步子走进去,略微小声问:“可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你了?”   温知许不回,侧着身子扭过头,紧绷着下巴明显是在生气。   帐子里,李德全赶紧示意温嫔身后的棉雾出来:“你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胆子也忒大了。”敢拿杯盏砸万岁爷,在后宫那么多年李德全都没瞧见过这样的。   棉雾缩着头,轻声道:“李公公不知,肚子里的小主子闹腾了一天,主子现在窝着火呢,见万岁爷迟迟不来这才发了脾气。”她声音小小的,又继续道:“不过这茶盏可不是故意砸万岁爷的,李公公可别误会。”   李德全干笑了两声,不回。一双眼睛却瞧瞧的往屋子里看,账内烛火微微摇晃,软榻上万岁爷正脸带着笑意,小心翼翼的哄着温嫔娘娘。   后者板着脸,垂下脑袋。   小手却是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康熙的目光却跟着看过去,眼底一片温柔。   “得——”李德全叹了口气,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万岁爷都受的,我一个奴才有什么受不得的。”   ——   康熙小心翼翼的哄了一晚上,温嫔都没给他一个笑脸。   刚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外头却有奴才闯进来禀告:“万岁爷,不好了。”   李德全走上前,凑在软榻轻声道:“惠贵人薨了。”   康熙的眼睛骤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双眼之间满是红色血丝,他连忙问:“薨了?”李德全看了看万岁爷身侧的温嫔娘娘,默默点了点头。   康熙扭头往旁边看了看,轻手轻脚的下了榻。   他刚起来,床榻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正对着软榻的屏风后,万岁爷低声对着身下的李德全:“怎么死的?朕的旨意还未下去。”   “本……本是今日宣旨赐死的。”李德全小声道:“但早上去送膳的小太监去了才发现,惠贵人服了毒,人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康熙闭着嘴,一句不言。   李德全又小声道:“还……还有人说,瞧见……瞧见晚上有人看见温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去过惠贵人那。”   帐子里安静了下来,李德全抬起头,康熙却直接一口咬定:“不可能。”   万岁爷说的这般确定,李德全自然是不敢再继续说,伺候着万岁爷还没将衣服穿好,外面就换慌张张的闹了起来。   大阿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跪在龙帐门口,大喊:“求皇阿玛给儿臣一个说法。”   康熙刚要出去,身后的软榻上忽然传出了一道声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温知许撑着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伸手揉着眼睛一脸迷茫。   “无事。”康熙牵起嘴笑了笑:“你再睡一会。”   “万岁爷骗我。”温知许伸出手指着外面,大阿哥痛不欲生的开始哭喊:“求皇阿玛给儿臣一个公道。”   “惠贵人薨了,”康熙看着温知许:“有人瞧见当晚你宫里的宫女去过惠贵人那。”   “那万岁爷可信?”温知许抬起头,眼睛对上康熙。   “不信。”康熙摇摇头,眼里带着笑。若是惠贵人想杀温嫔,她会选着借刀杀人,而不是派身边的贴身宫女棉雾过去。   就像是那日大火,她却偏偏要他去拿琴一样,而不是现在所有目标都是对着她,太过刻意了些。   温知许弯起嘴角,眼底满是笑意:“既然不信,那就请万岁爷让外面的人进来,与我当面对质,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冤了我。”   大阿哥刚进帐子,随后外面就传静贵人来了。   “嫔妾身边这宫女亲眼瞧见了些东西,所以嫔妾就带人过来了,还望万岁爷莫要怪罪。”康熙点了点头,静贵便带着宫女坐下了。   大阿哥红肿着眼睛声音哽咽的厉害,但总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静贵人的宫女也跪在地上作证:“奴才亲眼瞧见,昨晚棉雾姑娘鬼鬼祟祟的往惠贵人那边去了。”   静贵人全程低着头,不敢说话。   软榻上,温知许撑着脑袋一脸不耐,盯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就是因为本宫与惠贵人有嫌弃,当晚棉雾又经过那就说明惠贵人是本宫杀的?”   “不是你还有谁?”大阿哥咬着牙狠狠道:“你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心中一直记恨着我额娘。”   “大阿哥。”康熙出声,目光冰冷的警告了他一眼:“说话要甚言。”   大阿哥红着眼圈,不甘不愿的歇了嘴:“额娘惨死,且还是在有侍卫看守的行宫被下毒而亡,求皇阿玛看在这个份上查出真凶给儿臣一个说法。”   “是啊。”静贵人也及时跪下:“惠贵人就算是有千万错,也该是由万岁爷动手。”   “这般死的不明不白的且不说大阿哥伤心,就连嫔妾们也心生悲痛。”她跪在地上抬起头往温嫔那看了一眼:“众人都瞧见昨晚出现在收押惠贵人的地方温嫔娘娘身后的棉雾去过。”   “若是当真要查,抓了棉雾去慎刑司,那些婆子们一上手棉雾姑娘是不是真心冤枉,立马就会知晓了。”   “你放肆!”   软榻上,温知许一巴掌怕在手边的矮几上。   啪的一声巴掌声,吓得静贵人抬起头,就见温知许正扶着棉雾的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还没等她反应,居然见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一手啪的一声挥在她的脸上:“昨晚棉雾一直跟本宫在一起,如何去杀人?”   静贵人被扇的捂着脸颊半响才回过神,她附身看着面前的人,轻咬着牙:“你疯了?”居然胆敢在万岁爷面前打人。   “本宫没疯。”温知许扬起下巴眼神都不打在她身上,讽刺的笑道:“敢在本宫这里要带走本宫的人,我看你是痴人说梦。”   她说完不顾万岁爷的脸色,扶着棉雾就往上面走。   才两步,温知许的脸色就白了下来,随后立马捂着肚子弯下腰,刚刚还勾着嘴角的康熙赶紧下了软榻上前将人扶住,连忙问:“怎……怎么了?”   温知许疼的脸都白了,摇摇头。   棉雾上前看了看,张嘴道:“主……主子……主子这是要生了。”   “叫太医——”康熙一把将人抱进怀中,往床榻上跑去:“叫太医……快叫太医!” 第122章   “龙帐里面的那位可是万岁爷心尖尖上的人,若是有个意外,大家的命今个可都得赔在这。”   李德全站在帐子外面,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他都一眼不眨的守着,就怕万一有个意外,若是这样的话,万岁爷岂不是要疯?   屋子里,产婆与太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帐子里头时不时的传来女人忍着疼的吸气与呻吟。   里头都进去半个时辰了,竟是一声嚎叫都没听见。   李德全想到这,眼神往边上的康熙那扫了一眼,只见万岁爷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掐住扶手,手背上面青筋浮起,手腕显而易见的还在颤抖。   半垂着脑袋,紧绷着下巴僵硬的有弧度。   “呼——”李德全脑子里放空了一气,后宫嫔妃生子这么多次,可还是头一次见万岁爷这般紧张。   万岁爷的在乎与担忧这般明显,李德全瞧的清缩在角落里的静贵人自然也瞧的清,她嫉妒的将后牙槽咬的啪啪作响。   扭头悄悄扭头朝身后的宫女吩咐了两句。   宫女点点头,听话的往后走,没两步恰巧碰见正朝着走来的德妃。   静贵人的宫女大着胆子上前:“娘娘,我们主子让我来告诉娘娘,温嫔正在生产。”德妃就是听见了风声才出来的,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眼睛却往万岁爷看去:“嫔妾叩见万岁爷。”她往下福了福身子,坐在椅子上的康熙像是没瞧见,也没叫起,德妃嘴角僵硬了片刻,便自己起身。   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一边的大阿哥。   “温嫔妹妹身子一向都好,就算生子是大事万岁爷也不必这般担忧。”德妃语气温和,劝上那么两句倒是让人跟着放松下来。   康熙还是紧绷着脸,片刻都没放松。   德妃自讨没趣,不再往前面凑,李德全捧了杯茶盏过去,康熙刚要伸出手就见帐子的帘子被人从后掀开。康熙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上前两步问走出来的太医:“温嫔如何了?”   太医跪下道:“回万岁爷,娘娘身子不顺,敢问可是受到了刺激?”   康熙听后,满是戾气的眼睛立马就往静贵人那看去,睁大的双眼内满是红色血丝像是要吃人,静贵人吓得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   “万……万岁爷。”静贵人声音打着颤,最后受不住跪了下来:“都是嫔妾的错,还请万岁爷饶了嫔妾这一次。”康熙这眼神实在是太可怕,可她也委屈啊。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杀惠妃的是温嫔身边的棉雾,还没落实呢,温嫔就自个有了反应,这能怪她不成?   静贵人一肚子的不满,可她也不敢说,缩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帐子里   温知许实打实的头一次生产,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身薄汗,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水淋湿了黏在脸颊两侧。产婆在床榻边轻声安慰:“娘娘,呼气,吸气。顺着奴婢的节奏来。”   “再用点劲儿,就快看见阿哥的头了。”   温知许这胎是尽心尽力,精心护养的,生产期本就是这两日,今日这番骤然肚子疼也不算是静贵人惹的。   可太医人精,都知道这位祖宗在万岁爷心中的分量,见生产遇到困难连忙将错推出去。   帐子外   李德全劝了好久,康熙依旧抿着唇不动,眼睛一刻都不曾从帐子那挪开。   “万岁爷。”李德全见康熙额头都冒出一头汗了,担忧的走上去:“温嫔娘娘一定会无事的,您不要担心。”   只心里咋嘴:“这温嫔娘娘也真是实在,女子生子如过鬼门关,疼成这样,她居然到现在都不呼一声。”   “万岁爷,您坐下来歇歇,娘娘与肚子的小阿哥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平安安的。”   李德全说什么都没用,康熙还是红着眼眶晦暗的神色死死的盯着,德妃站在万岁爷身边,万岁爷此时的模样简直是将温嫔含在了心尖儿上。   若是孩子日后生下来,照现在万岁爷如此喜爱的程度,养大之后……   想到这她掐紧手心,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一道婴儿的啼哭,德妃眯着眼睛立马往康熙那看去,就见万岁爷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他跨着大步三两步的走上前,第一句问的就是:“温嫔可还好。”   太医跪下来,一脸喜色道:“恭喜万岁爷,娘娘吉人天相……”康熙竟等不了他说下去,亲自撩起帐子就想往里走。   棉雾一脸喜色的抱着孩子出来,撞见万岁爷连忙跪下道:“恭喜万岁爷,主子为万岁爷生下一个小阿哥。”   “好好好——”康熙连道三声,满脸的喜色简直藏不住,看着棉雾怀中的孩子,他兴奋的甚至就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抱过去,让嬷嬷们好生照看。”康熙用手指轻轻挑起一点婴儿的被褥,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十八阿哥,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去。   棉雾抱着十八阿哥出去了,康熙边往帐子里走便道:“温嫔如何?”   产婆们听见声响,及时的出来将人挡在外面:“万岁爷……娘娘太累已经睡着了,产房污秽万岁爷可万万不能进去。”   康熙被拦在外面,人也不恼。   竟听话的站在屏风后,帐子里漫天的血腥气,他守在那,却觉得满心都被欢喜充满了。   ——   温知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   抬眼往旁边看,却见棉雾坐在一边打盹,手撑着扇子正一点一点,摇摇晃晃。   “棉雾——”温知许轻轻换了一声,还在打盹的棉雾立马醒了,她连忙往床榻边扑过来:“主子,身子可还难受?”   刚生产完如何不难受?温知许却摇着头,问:“孩子呢?”   “小主子人在偏殿,万岁爷亲自派了奶娘伺候着,主子不必担忧。”康熙这次一反常态,派人将帐子围的严严实实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惠贵人呢?”温知许身上难受,但脑子还是清醒的,生子之前刚好讨论到惠贵人薨世。   “主子生完,万岁爷为了安抚大阿哥亲自派人去查,德妃那边早就想好了对策,推了一个宫女出来,说是装扮成奴婢的模样动的手。”   温知许轻撩着眼皮不说话,棉雾又跟着道:“当时娘娘生产人手大乱,德妃与静贵人抽手抽的干净,这件事倒是让她们逃脱了。”   “倒是可惜了。”温知许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扁的肚子。若不是孩子来的忽然,这戏起码能断了德妃一条臂膀。   “可惜什么?”外头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温知许扭过头就见康熙满目春色的朝她走过来,他极少有这般浑身都是喜气的时候,看的温知许都跟着晃了眼。   “嗯?”康熙笑了一声,人已经走到她床榻边。宽大的手指在温知许脸上轻柔的抚摸着,连目光都带着怜爱。   “可惜没一睁眼就看见万岁爷。”床榻上,温知许勾起嘴角,原本红润的嘴唇上面带着惨白。   康熙一瞧,心疼的厉害,手指往下挪到嘴唇轻轻勾勒了一圈:“刚刚朕去处置惠贵人的事了。”大阿哥骤然丧母,康熙没怪罪他的无礼。   处置完后听见温嫔醒了,立马就赶了过来。   “惠贵人不是嫔妾杀的。”温知许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康熙,后者摸了一把她的头,笑道:“放心,朕知道。”   刚清醒完,温知许虚弱的厉害。   康熙陪着说了两句话,就将温知许给哄睡着了。   帐子外面,李德全还在那守着,见万岁爷出来,连忙凑过去:“万岁爷,惠贵人的尸体该如何?”   “先用冰镇着运到紫禁城,之后再宣布出去,惠贵人春猎途中太过劳累,骤然暴毙。”康熙眼睛看着外面,撩下眼神忽然道:“你觉得是那个宫女所为吗?”   “呵呵——”李德全干笑了两声,“万岁爷,奴才……奴才不知。”   “惠贵人是亲自服毒死的。”康熙微微叹了口气,惠贵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骤然死了自然是有感触。   万岁爷在身边叹气,李德全也不敢上前劝。   忽然帐子里发出一道声音,有嬷嬷道:“十八阿哥醒了,不知是饿了还是困了,总是哭呢。”   李德全往康熙那一瞧,就见万岁爷连忙抬脚往帐子里走去。   他站在外面,摇摇头:“万岁爷这心,偏到海里去了。”今后这深宫,怕是要变了。   ——   一月后   春猎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进紫禁城,太子带着大阿哥领着文武百官在门口迎接。   龙撵还没过来,太子站在最前面,身后时不时的传来说话声。   “据说,这次万岁爷之所以这么晚回宫就是为了等一位娘娘。”   “我知道,那位娘娘之前在太皇太后的寺庙养胎,这次过去恰好生下位阿哥,万岁爷高兴极了硬生生又留了大半个月。”   “哪里是旁的娘娘啊,是之前的温嫔娘娘。”有知情的宫女小声道:“娘娘之前与万岁爷置气,一时出了宫,万岁爷这回亲自去接人,总算是将娘娘哄了回来。”   “延禧宫的温嫔这般受宠,简直就是堪比前朝的杨贵妃。”宫女太监们捂着嘴,惊讶的声音一叠声儿传出来。   站在住前方的太子,眉心却越收越紧。他身边的张公公瞧见,连忙下去警告了一番:“你们这些个奴才嘴角没个把门的,这是什么地方?容的你们如何放肆?”   太子又往身后大臣们那看了一眼。   原本满是严肃的大臣脸上个个精彩的很,奴才们声音大,离得近的大臣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太子紧抿着嘴唇,一向温和的人脸上已经带了薄怒。   贴身的张公公上前,小声道:“主子。”太子稍稍侧过头:“将那些说闲话的奴才们先关起来,今日迎接皇阿玛进宫,众目睽睽之下本宫倒是要知道是谁在背后耍手段。”   张公公点着头,连忙下去了。   “二弟倒是孝顺。”一个月来,大阿哥骤然间瘦了两圈,原本明亮的双眸此时沉如潭水:“你如何知道,那些宫女说的不是真的?”   “皇阿玛雄韬武略,殚精竭力治国多年,就算是宠爱一个女子也是无可厚非。”太子一身长袍,身形挺拔:“本宫与大哥身为皇子,只用为皇阿玛分忧就成。”   大阿哥消瘦的脸上扯出一丝诡异的笑,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太子,风华霁月,翩翩君子。   讽刺的一笑,轻声道:“但愿到时候你看见皇阿玛宠的那位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大阿哥这话说完,浩浩荡荡的队伍忽然走了过来。   明黄色的龙撵被侍卫们包围在中央,紫禁城门前太子带着众人跪下,齐声道:“恭请万岁爷回宫。”   龙撵内,康熙坐在一边,正低头喝着手里的茶盏。   他虽然低头,眼睛却往前方看去。   寻着他的目光,就见温知许撑着脑袋斜躺着,这时恰好是午后,明黄色的门帘下偶尔会有阳光打进来,落在温知许如雪那般白皙的脸上。   细长的眼睛微微闭着,只那纤纤十指还扣在小桌子上,指尖寻着节奏往下敲打。   “你倒是快落子——”康熙放下茶盏,催促了一声。   刹那间,那一直紧闭着的眼帘睁了开,媚眼如丝的桃花眼上睫毛轻轻颤着,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瞬间开放。   康熙瞧着都恍惚了一会,温知许那如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眼笑的微眯起来:“万岁爷催什么,害怕嫔妾赖账不成?”   她边说,边将两指之间的黑色棋子放下。   “啪——”棋盘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温知许抬起头往康熙那看,泛着红晕的眼角都是得意。   康熙伸手就要在那得意的脸上掐上一把,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龙撵停下李德全的声音在外面道:“万岁爷,到了。”   康熙笑扭头,朝温知许道:“留着,朕晚上再陪你下。”他站起身将手里的棋子放回去,低头凑在温知许的耳边轻声道:“朕今晚定要让你输的求饶。”   说罢,他起身满意的瞧见温知许发红的耳尖儿。   康熙嘴角带笑,满脸得意的下了龙撵。   等人走后,温知许看着手里黑色的棋子,低沉笑了一句。   懒洋洋的转头,手指勾起门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康熙站在人群之间,身边跟着一位身形修长,温润如玉般的人,不知万岁爷说了什么,那人垂下头,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棉雾的声音在外面道:“主子,万岁爷吩咐了,让您坐着龙撵进宫。”   “走罢——”温知许淡淡道,撩下眼神放下帘子。   那头的太子却感受到什么,扭头往后瞧,明黄色的龙撵上帐子在微微晃动着,只瞧见一只还没的及收回去的手,白皙的几乎透明。   康熙见太子的动作,问:“怎么了?”身子却扭头跟着太子的眼神往后瞧。   见没看出什么,眼睛再重新落在太子脸上。   后者眼神温和笑了一声,摇头:“没什么,皇阿玛。” 第123章   延禧宫   温知许坐在龙撵里,一路从中和殿再到仁祥门,最后一路抬到了延禧宫,龙撵才停了下来。   龙撵虚虚放下,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龙撵中,温知许正低头把玩着棋盒里的棋子,棉雾站在龙撵外面轻声道:“主子,到了。”   黑色的棋子从白嫩如玉的手心中溜下去,软糯的声音娇声道:“那便出去罢。”   说罢,纤细的手指掀开明黄色的罗帐落在棉雾伸出去的双手上,温知许弯着腰从龙撵中探出一个头来,娇俏的脸蛋,五官精致,生子之后眉眼之间仿若是褪去了青涩,从头到尾都透着成熟的妩媚。   棉雾扶着主子下了龙撵,温知许脚刚落地,撩起眼帘往前方看去,延禧宫上下已经焕然一新,脸生的太监宫女们早早的就接了圣旨从头至尾都收拾好了,正站在门口一脸期待的看着两人。   温知许将手放在延禧宫红漆的大门上,白皙的手指有些惨白。   棉雾低头看着主子的模样,就知她这是想到了似云,叹了口气一手握住主子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主子,进去吧。”   温知许低下头,眼神恍惚了一瞬。   扭过头,眼神朝后看去,如今德妃掌管后宫地位崇高,她的轿撵自然在所有妃子前面,龙撵后面就是德妃的轿撵。   德妃的永和宫离延禧宫就一道红墙的距离,但龙撵停下德妃的轿撵自然也只能停下,温知许不走,德妃也不能走。   她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淡淡吩咐:“本宫虽回来了但万岁爷还在门口,让龙撵就在这门口等着,什么时候万岁爷来了延禧宫,龙撵才可以下去。”   “娘娘——”抬着龙撵的太监们一脸为难:“这——”他转头示意了一番,若是龙撵停在延禧宫,后面的队伍如何能过去?   “本宫说让你留在这里,你就留在这。”温知许垂下眼帘,微扬起下巴眼帘不怒自威。抬龙撵的太监们吓得连忙低下头,就见温嫔娘娘一眼未发自顾自的进了延禧宫。   万岁爷宠爱这位温嫔娘娘宠的飞上了天,太监们相互看看竟是谁也不敢走。   德妃坐在轿撵中见许久都没动静便派人出去查看,绿屏打听之后回来禀告:“主子,温嫔仗着万岁爷的宠爱以下犯上,实在是太过无礼了些。”   “你也知道她这是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德妃闭上眼睛,撩下的眼神一片晦暗:“既然知道万岁爷宠她,就别再说了。”   “可是娘娘——”绿嫔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娘娘要等在什么时候?”   德妃与一众妃子被龙撵堵在延禧宫门前,康熙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知道这事,李德全垂着脑袋模样忐忑:“万岁爷?”   “让龙撵回来吧。”康熙往身后的软榻上一趟,伸手揉了揉眉心。   李德全吩咐小太监下去,见万岁爷这般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万岁爷,温嫔娘娘……”他还没说完,就见万岁爷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睚眦必报的小东西。”虽是骂,但那嘴角分明是勾起来的。   见这神情,李德全便知道万岁爷定是不会计较了,温嫔再任性,万岁爷也乐意宠着,那些个不受宠的妃子们便只能受着了。   ——   温嫔娘娘还没进宫就已经在后宫传闻的沸沸扬扬的,后一进宫又让德妃与一众妃嫔在烈日下等了两个时辰。   这般以下犯上的事万岁爷却连一句指责都没有,偏心的实在是厉害。   翌日   被挡在门口的妃子们自发去乾清宫,静贵人哭着喊万岁爷求一个公道:“温嫔跋扈,仗着宠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求万岁爷处置。”   除了德妃之外,去春猎的妃子们都去了,陈氏陈贵人跪在中央,低着头牵起一抹笑,德妃与温嫔打架,受苦的却是她们这些末等妃子,何其可笑。   果然,如她所想,万岁爷只淡淡吩咐让人将她们送回去,至于温嫔,一句处置都没有。浩浩荡荡的闹了一场,这么多人都比不过一个温嫔有分量。   下午的时候,万岁爷倒是去了一趟延禧宫。   延禧宫内,温嫔正在逗弄十八阿哥,小小的人儿才一丁点儿大小,正缩在嬷嬷的怀中睡的正香。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见温知许低着头,伸出手指在十八阿哥的脸上轻轻戳着,手指头大小的拳头伸出来推了推,温知许仍然固执的上前,那架势像是非要将十八阿哥弄哭不可。   “你这个做额娘的。”康熙笑了一声,上前掐了掐她腮帮子的肉:“莫再欺负朕的儿子了。”   “万岁爷偏心的紧。”温知许瞪了他一眼,竟生气的将身子偏过去。   康熙也不恼,笑着逗弄了一番嬷嬷怀中的十八阿哥,见十八阿哥闭着眼睛睡的正香,便挥手让奶嬷嬷带人下去,小声道:“好好照顾十八阿哥。”   宫女嬷嬷们一起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康熙与温知许两人。   康熙瞧着身边的温知许,捂着嘴清咳了一声,随后将手放在温知许的肩膀上,温知许却身子一扭,将放在肩膀上的手又甩下去。   “你生什么气?”康熙又惊又好笑,“你将德妃几人挡在延禧宫门口晒了两个时辰的太阳,你还好意思生气。”   “嫔妾就是生气,万岁爷若是要罚的话,现在就罚嫔妾就是了。”温知许垂下眼神,冷着一张脸:“嫔妾绝无怨言。”   “朕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就巴巴的什么都说完了。”康熙亲自上前捧了一杯茶水过去,无奈道:“朕说惩罚你了么?”   李德全见屋子里没人,猜到主子们该要茶水了,刚悄声的捧了杯茶水进去,就见万岁爷亲自拿着杯茶盏走到温嫔娘娘身边。   李德全哪里瞧见过万岁爷这般伺候人啊,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却见温嫔却连手都不伸,凑过头示意,万岁爷笑了笑掀开茶盏将杯子送上去。   青花瓷的茶盏印在她那张玉白的脸上,看上去竟是比那瓷器还要细腻几分,温知许却浑然不在意,那红的滴血的嘴唇轻轻张开,就着万岁爷的手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还理直气壮的埋怨:“那万岁爷一脸凶悍的过来干什么?吓到嫔妾了。”   康熙伺候的心甘情愿,放下茶盏颇为好笑的捏了一把她的鼻子:“朕是担心你刚进宫就得罪了人,现在外头都再说你跋扈,瞧你到时候如何是好。”   “嫔妾何时跋扈了?”温知许娇俏的下巴一扬,眼神轻蔑毫不在意。   屋子里传来万岁爷爽朗的笑声,李德全看到这里不敢再瞧,立马又悄声儿的出去了,乖乖儿的,这温嫔娘娘简直是爬到了万岁爷头上了啊。   正想着呢,延禧宫的小太监忽然上前,见李德全守在门口,忽然问:“公公,您怎么守在门口?”   小太监刚说完,李德全就一巴掌甩在头上,“小声点,万岁爷再里面。”小太监点点头,放慢声音道:“公公,养心殿来人了,说是太子殿下求见万岁爷,这……”   李德全双眸复杂的往门里看了看,寻思道:“你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   他猫着身子,悄然的又进去,就见万岁爷与温嫔娘娘在一起下棋,温嫔娘娘撑着下巴正认真的看看面前的棋盘,万岁爷却手拿着棋子一脸宠溺的看着温嫔娘娘。   李德全硬着头皮,小声道:“万岁爷,奴才有事禀告。”   他说着凑到万岁爷耳边,轻轻道:“太子殿下在养心殿,求见万岁爷。”他说完就飞速的低下头,不敢再看万岁爷一眼。   康熙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温知许,离得这么近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脑子里想到这,脸上的表情却没变,只笑着将手里的棋子一粒粒放入棋盘中:“看来这盘棋还是下不完了。”   他站起来,道:“朕去养心殿一趟,这盘棋留着下次再下。”   “嫔妾恭送万岁爷。”温知许站起来,手却扫了一把棋盘,原本布局分布的黑子白子立马便混为一体,棋局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是作甚?”康熙的脸色瞬间变了。   温知许低下头,漫不经心的将棋盘上的棋子分拣出来放入棋盒中,淡淡道:“昨个在龙撵中那盘棋万岁爷说晚上来下,万岁爷没来。”   “今个这盘棋还没下完,又说下次继续。”   手掌往下,一把黑色的棋子尽数落入棋盒中:“反正万岁爷说了又做不到,嫔妾干脆不等了。”她说完就坐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康熙举起手指:“你……”他你了个半响,还是一句狠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自己气的甩了甩袖子,跨步离开延禧宫。   见万岁爷走了,棉雾才上前:“主子这是故意惹万岁爷生气?”怕是整个后宫,也就是主子敢这般惹万岁爷生气的。   “这后宫人人见到他都一个模样,温柔大方又善解人意,阿谀奉承、小心巴结。”温知许笑了一声:“总要让万岁爷见些新鲜的。”   棉雾嘴角带笑的捏着温知许的肩膀:“奴婢看,不止这个原因吧。”   听到这,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笑了起来,微微上挑的眼尾半眯着,红艳的滴血的嘴唇轻轻张开:“自然不是。”如玉般白皙的手指敲响在桌面上,温知许淡淡道:“既然要在这紫禁城过一生,那自然是要换个活法。”   “骄纵、任性,本宫想怎么舒服怎么来便是,至于万岁爷舒不舒服。”她扭头朝身后的棉雾笑了一声:“那干本宫何事?”   ——   养心殿   清润如玉般的人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张公公立马弯腰上前:“殿下?”他抬头,却见太子殿下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太子殿下?”张公公重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眼神迷茫了一会,才算是回过神来   “殿下可是累到了?”   胤礽轻轻皱起眉心,摇摇头。低头踏着步子下了阶梯,一步一步往毓庆宫的方向走。见主子不说话,张公公也不敢多嘴。   走了没一会,太子忽然转头:“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皇阿玛像是在疏远孤?”   这话……张公公连忙笑着道:“殿下说的这是何话?万岁爷对殿下这般恩宠,如何会疏远殿下?”   清竹淡雅的人却摇着头:“不,孤觉得皇阿玛最近的态度奇怪的很。”他刚刚禀告昨日进宫之时宫女太监们传播后妃的流言,不过是说了一句温嫔娘娘,皇阿玛当时看他的眼神就非常奇怪。   像是……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防备。   那眼神胤礽之前见过,打猎的时候森林之王老虎的眼神就是那般,若是见猎人碰了自己的配偶或者小虎崽子,就是那种眼神。   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人轻视与窥探。   胤礽闭上眼睛,再回想了一边:“没错——”刚刚皇阿玛的眼神就是那样,一模一样。   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不是猎人,他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如同那老虎护着的小虎崽。   可从何时开始,那面对猎人的眼神开始对上了他?   太子闭上眼睛,想的脑袋都疼了却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张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劝:“殿下,别在胡思乱想了,万岁爷最宠爱的就是殿下您,定然是主子想多了。”   “最宠爱?”太子嘴里喃喃的说出这几个字,想到往日的总总复杂的神色一点点温和下来,如玉般温润的人看了看面前,走下去:“但愿是孤想多了。” 第124章   养心殿   屋子里只有康熙与李德全两人,万岁爷坐在龙椅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德全叹了一口气,眼神往外看去只见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从殿内看过去,炫丽的彩霞与那高处的红墙绿瓦连成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上的人慢慢开始有了动静,李德全连忙收敛起情绪,扭头往龙椅那走去:“万岁爷——”   康熙略有些浑浊的双眼轻轻一转,半撩下的眼皮遮住眼中一半的神色,只瞧的见露出的另外一半眼神微微带着挣扎。   李德全看上一眼不敢再继续瞧,立马低下头。   整个殿内一盏油灯都没点,漆黑成一片,李德全站在万岁爷身边,清晰的听见呼吸声,随着隔着不远处的古老的洋钟,一点一点打在人心上。   就这般安静了不知多长时间,屋子里忽然传出万岁爷的一道叹息:“罢了——摆驾吧。”万岁爷说完,双手往膝盖上一拍,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李德全跟在他身后,至于万岁爷去哪里,又是去见什么人,一句多话都没问。   他是个做奴才的,眼睛只用跟着万岁爷就是了,万岁爷的心思想的什么,想做什么,那都是他这个做奴才的不能干预的。   他弯腰打着灯,看着万岁爷停在了延禧宫门口。   垂着的脸笑了笑,帝王乃是万人之主,其实这天底下又有谁不是眼前这人的奴才呢?   ——   延禧宫   康熙跨着大步子走进去,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门口都没个伺候的奴才。   他眉心皱了片刻,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子里窗户是开着的,油灯里昏黄的灯火被风吹的烛心摇曳,康熙一眼看过去,就见温知许撑着下巴,在看面前的棋局。   康熙放慢了脚步,走过去才发现那盘棋正是白天被毁了的那局,只是不知何,温嫔又重新摆了回去,而且一子不差。   他伸出手,从温知许手边摸了一粒白色的棋子放下去:“又重新摆回来做甚?”康熙低头往温知许脸上看去:“怕朕不高兴?”   “万岁爷想多了。”温知许认真的摇了摇头。   她没解释,康熙也没多问,随着她身边坐了下来,想到刚刚进来的时候延禧宫一片安静,便随口道:“你宫里的奴才呢?怎么一个都未见到?”   温知许不回,辛好棉雾及时捧了茶盏过来,一边送到万岁爷手边,一边小声解释:“万岁爷不知,下午有个奴才惹了主子的伤心事,主子罚了她几板子,到现在心情都不好。”   她说罢,看了一眼主子,立马垂下眼睛退下去了。   “定是那奴才有问题,惹了你生气。”康熙笑着上前捏了捏温知许的肩膀,“怎么还为一个奴才生气了?”   “万岁爷不怪我骄纵任性?”温知许抬起下巴,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眼睛里,璀璨的像是天上的繁星。   “朕说不任性。”康熙上前轻轻的在温知许的眼睛上吻了一下,一瞬间又抬了起来:“温温就是不任性。”   万岁爷金口玉言,再骄纵,再任性,只要在康熙眼里是好的,那便没人说不好。   温知许想到这埋进在康熙的怀中,嫣红的嘴角慢慢勾起。   ——   永和宫   德妃位于四妃之一,又掌管后宫大小事,地位超然。   “昨个万岁爷告诉本宫,今年山东那边开始出了蝗灾,百姓受苦朝廷自然是要救济。”德妃高高的坐在软榻上,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妃嫔,“宫中用度消耗巨大,作为后妃表率本宫要在这儿提前给各位姐妹打个招呼。”   “本宫带头,从今天开始后妃的用度要开始削弱,吃穿用度不可奢侈。”德妃身穿一件素色绣花的旗装,眼睛从上往下一一扫下去。   荣妃生病没来,德妃之下便是宜妃,再后面便是如今盛宠当到的温嫔娘娘。   她越过宜妃,眼睛往温知许那看去:“如今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至于每日冰的用度,温嫔妹妹还是要减少一点的好。”德妃眼角带笑,好声好气的商量。   温知许坐在宜妃对面,感受到德妃看过来的目光,捧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她将手放下去淡淡道:“既然德妃娘娘说了,嫔妾自然是要遵守的。”   德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别处。   还没等她说什么,外面的小太监忽然高唱:“万岁爷驾到——”一屋子的嫔妾们瞬间兴奋起来,德妃眉眼带笑的从软榻上下去,亲自下去迎接。   康熙一进屋子,便直接越过旁人先将温知许扶了起来,捏了捏她的手心见她面色无碍,便道:“都起来吧。”德妃脸上表情不变,由着宫女掺和着重新坐下。   万岁爷一进来眼睛就落在温嫔身上,下面人人都瞧的清楚。   “果真是个狐媚的,勾的万岁爷的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静贵人坐在下面,不甘愿的嘀咕了一声。   刚说完,坐在上方的温知许忽然间转过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吓得静贵人手一抖,差点儿将手里的茶盏扔下去。   德妃在耳边温声细语,康熙时不时的点着头,眼睛却看向温知许。   德妃也觉得没意思,歇了嘴,只道:“上次万岁爷来说嫔妾这的白玉糕好吃,今个恰好小厨房做了一点,万岁爷与各位妹妹赏脸尝尝?”   德妃宫中的小厨房一向是不错,康熙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饿了,刚好用一点。”绿屏立马得了命令下去办了。   倒是有嘴甜会巴结的上前道:“德妃娘娘宫中的膳食一向是精致,嫔妾们早就听过,可吃这还是第一次。”   静贵人也站起来道:“今日嫔妾们是托了万岁爷的福了,娘娘亲手做的白玉糕味道一定是极好。”她抬起头来笑了笑:“上午嫔妾过来就见娘娘再做糕点,没想到现在就有福气吃到了。”   这时恰好绿屏端了糕点送了上来,康熙转头往德妃那看了一眼:“德妃亲手做的?倒是辛苦了。”德妃满脸羞涩,躲闪开目光压根儿不敢往康熙那看:“只要万岁爷用的高兴,嫔妾不辛苦。”   康熙笑了笑,拿起一块白玉糕就往嘴里送。   还没吃呢,一杯茶盏忽然从斜方扔了过来,啪的一声砸在宫女绿屏的脚下。   康熙将原本要入嘴的糕点放了下来,挑了挑眉心往扔出茶盏的地方看去,只见温知许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模样乖巧的很,像是刚刚那杯茶盏不是她扔的那般。   他也不恼,举着杯子的手摩擦了两下,眼神带笑。   “温嫔妹妹这是为何?”康熙没说话,倒是德妃先忍不住了,温嫔胆子实在是太大,在她宫里当着她的面砸她的宫女,何况下面还有不少妃嫔们看着。   她僵硬着身子,脸上却不失风度的扯出一点笑。   温知许站起来,福了福身子直接道:“回德妃姐姐,嫔妾不过是开了玩笑罢了。”她笑着抬起头:“更何况姐姐也没生气,就莫要责怪妹妹了。”   “温嫔娘娘欺人太甚。”静贵人站出来哭诉:“万岁爷,温嫔娘娘当着你的面就敢给德妃娘娘难看,实在是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康熙嘴里琢磨着这几个字?哼笑了一声,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德妃坐在万岁爷身边,只觉得心尖一跳,连忙闪过那抹不安的异样感,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计较。”   “娘娘……”静贵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德妃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马歇了嘴。   “万岁爷。”德妃站起来,温和道:“原也不是件大事,大概是嫔妾这宫女哪里惹到了妹妹。”她低下头看着绿屏:“还不快求温嫔娘娘饶了你。”   绿屏急忙爬到温知许身边,跪下求饶:“都是奴婢的不是,还请温嫔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别——”温知许扯起嘴角笑了一声:“你这样好像是我无理取闹欺负了你一样。”跪在地上的绿屏脸色难看了两分,温嫔霸道成这样,还说不是欺负。   “回德妃娘娘。”温知许站起来,眼神都没落在绿屏身上:“刚刚嫔妾是看这宫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万岁爷,心里不高兴这才扔的茶盏。”   “娘娘——”绿屏一脸惊恐的抬起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   “德妃娘娘。”温知许轻轻垂下眼帘:“嫔妾是不想再有宫女爬床这样的丑事发生,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娘娘好。”   “温嫔——”德妃原本温和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你可当真是好样的。”   “多谢德妃娘娘夸奖。”温知许淡淡道:“至于这个想爬床的宫女,娘娘作为后宫的表率理应给众人一个答复。”   温嫔一杯茶盏,两句话。   轻飘飘的,就下了她的脸,让自己贴身的宫女吃了瓜落。   直到出去的时候,永和宫的院子里还传来啪啪竹板子打脸的声音,德妃的贴身宫女跪在院子里正被两个嬷嬷驾着打脸。   静贵人看见,心里慌张的紧。   刚跨出永和宫的大门,就见温嫔娘娘坐在轿撵上,一手撑着扶手,见她过来,红唇轻轻张开:“过来。”   静贵人心一紧,慢慢朝轿撵走去。   温嫔探下身玉白的手伸出来,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只听见那软糯的声音轻声道:“静贵人这张脸生的确实不错。”话语间,静贵人只觉得一只温柔的手从脸颊边上下划过。   “但这张嘴,却实在令人讨厌。”温嫔带着护甲的手指往下陷,静贵人立马察觉右脸传来一阵刺痛。连忙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入手满手心的滑腻,她摊开手心看了一眼,满手鲜血。   “娘……娘娘……”静贵人吓得嘴唇都是哆嗦着。   “下次——”轿撵上的人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下次本宫若还是见你胡说八道的话,就不会是今日这般简单了。” 第125章   静贵人捂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人高傲的姿态,轻蔑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就像是连一个眼神落在她身上都像是在施舍。   脸颊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静贵人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宫女上前扶住她的手:“主子——”   “滚——”静贵人转过头,流满半边血的脸像是吃人的罗刹。宫女吓得双腿开始颤抖,喃喃道:“主子?”   “给我滚!”静贵人大吼:“滚啊。”   可她忘了现在是站在永和宫门口,来来往往本就许多人,何况她此时尖叫大吼,脸颊上的伤口不断的往下滴着血,那模样已经接近疯狂。   宫女太监们不敢多说一句,只敢垂着脑袋在原地瞧着,但是身后那些来往的妃嫔们可是看戏看了个够:“静贵人之前仗着万岁爷的两分宠爱,从来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现在不过是让温嫔打了一巴掌,就如此受不了了?”   听到这,不少人捂着嘴笑了起来,静贵人转过头,带着冰刀的双眼一一看过去:“与其在这笑话我,各位还不如想想如何自保。”   她放下遮着伤痕的手:“得罪温嫔的又不止我一个,她能这般对我,自然便能这样对你们。”静贵人冷笑一声,愤恨的往自己宫殿走去。   ——   静贵人回了储秀宫就立马请了太医,这般声势浩大之下,温嫔将静贵人堵在永和宫门口甩了一巴掌的事自然就立马被传的沸沸扬扬。   “就连德妃都不是温嫔的对手,更何况是她身边的一只狗。”   “静贵人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唯独德妃咬着牙笑了一声:“温嫔进宫果真是来势汹汹,区区两件事现在整个深宫就无人得罪她。”只进宫不到几日,就已经狠狠给了深宫里的人一记重击。   让那些闲言碎语,小瞧轻视她的人一个警告,若是日后再敢得罪的话,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   静贵人伤了脸,闹的太医院人仰马翻,康熙自然也听说了,当时他正在批折子,见状手里的笔都没停,淡淡道:“让太医精心医治,好药精心养着,至于其他的日后就不要再禀告给朕了。”   “是,万岁爷。”李德全低着头,出去了。   前脚批完折子,后脚康熙就去了延禧宫。   他虽不提,但却架不住温知许自个非要提,眨巴着一双眼睛,近乎天真的道:“嫔妾今日将静贵人的脸都划伤了,万岁爷没有听说?”   “听说了。”康熙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亲自夹了一块温知许爱吃的鹿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那万岁爷就没有想问的?”坐在他对面的人将头靠过来,漆黑的琉璃一样清透的眼睛明晃晃的,康熙的手顿了顿:“朕知道你……”   “嫔妾是故意的。”温知许打断他的话,勾起嘴角笑了一声,稍稍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理直气壮:“就是故意带上护甲划伤了静贵人的脸。”   康熙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屋子里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李德全。”康熙转过头,后者立马就走了上前。   “去吩咐太医院,静贵人的脸,不用医治了。”   “喳——”李德全得了命令丝毫没耽误,立马点头出去了。   屋子里面没人之后,康熙才转头问温知许:“这下满意了吗?”温知许眨了眨眼睛,试探道:“若是嫔妾说满意万岁爷会如何?若是说不满意那又如何。”   康熙站起来,垂下头:“若是满意的话,就乖乖吃饭,若是不满意的话,朕再让人吩咐别的。”   温知许坐在椅子上,抬起头往万岁爷那里看,明晃晃的烛光下,万岁爷那双眼神满是认真与宠溺,帝王的温柔让人稍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   她看了半响,眉眼一弯眼帘垂了下来,并没有傻到去追问这句话的真假,反倒是笑着打趣儿:“万岁爷哪里学的这些话?油嘴滑舌的。”   “朕油嘴滑舌?”康熙眉心一扬,紧跟着人立马凑了下来,不等温知许反应,一口亲在温知许的嘴唇上。   缠绵了片刻,温知许身边才传来康熙得意的哼笑声:“朕还油嘴滑舌吗?”   温知许不说话,鼻息之间却着实喘息了两声,她声音本就绵软,此时娇滴滴的一声就像是猫儿的轻哼,如同羽毛一样在康熙的心尖儿上波动。   他低下头,瞧见温知许一双闪闪发亮的双眼。   自从怀孕生子到现在,温知许身子才刚刚恢复好,康熙着实素了不少时间,看见温知许这般,康熙的眼神也跟着暗沉了下来。   其实不止是康熙,温知许也是一样,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会有感觉,且之前跟着康熙大鱼大肉的吃习惯了,忽然素了这么久,自然浑身难受。   两人头对着头,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先一步。   上挑的桃花眼往上抬,如蝴蝶一眼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番,温知许还没动作,上方的康熙却撑不住了,一边低下头,一边将人打横抱进怀中。   红艳的滴血的嘴唇往上勾起,温知许还没笑,就听见康熙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人就被康熙一把抱进了床榻上。   天青色的罗帐在眼前微微的晃动,温知许睁着眼睛,任由康熙伺候着脱了衣裳。   留下最后一件肚兜的时候,温知柔弱无骨的手忽然间伸出来,虚虚推开了正凑过来的康熙,附在她身上的万岁爷一脸惊讶,温知许却朝他轻眨了一下泛红的眼睛。   抬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嫔妾自个来。”   面对康熙狂喜的神情,温知许浑身都带着妖异的笑,伸出白玉般的一根手指轻轻将人推到,随后双腿一跨,骑了上去。   那天青色的罗帐,随着吱吱嘎嘎的叫声,摇晃了一整晚。   ——   翌日   温知许躺在床榻上,直到下午才从醒来。   原本就妩媚的眉眼一夜之间骤然绽开,举手投足之间浑然一片春色。   棉雾掀开罗帐:“主子,外面禀告章嫔娘娘来了。”   温知许撑着下巴的手僵硬了片刻,随后牵强的轻轻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总算是来了。”棉雾上前伺候着温知许穿衣,见主子这神色也只得劝上两句:“主子,似云的死处处都指向章嫔娘娘,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正恰好证明跟章嫔娘娘没有什么关系。   “本宫要问的不是这个。”温知许将茶盏里的水一口气喝完。   扭头看像棉雾:“你说,我回宫多长时间了?”   棉雾眼神一思索:“都十几天了。”   温知许放在茶盏上的手转动了一圈,接着道:“都十几天了,章嫔……却还是第一次来。”温知许的手在茶盏上一敲。   她转头:“你觉得正常吗?”   棉雾摇摇头,深宫之中处处凶险,最难以揣摩的就是人心,她除了主子自然是谁都不信。   温知许一句话没说,站了起来。   走了一半,忽然道:“十八阿哥还好吧?”棉雾说到十八阿哥,嘴角的笑立马勾了起来:“都是万岁爷亲自挑选的奶嬷嬷,阿哥今早吃了不少,如今想必还在睡着呢。”   温知许听到这,脸上的笑真心实意起来。   棉雾想了想,又凑上前小声道:“今早万岁爷走的时候,表情一脸得意,还抽空去看了一眼十八阿哥,奴婢还听见万岁爷说要给主子一个惊喜。”   “主子有没有听说过是什么惊喜?”   温知许浑身的骨头酸疼又泛着懒,眼睛却看向外面:“那……大概不叫惊喜。”她说完,不等棉雾有反应,往外走去。   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温知许原本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屋子里那人面黄肌瘦,浑身上下瘦弱不堪。   牵起嘴角一笑,那张脸两边的骨头都微微冒起,脸上那少许肉都带着松弛。   “章嫔姐姐?”温知许试探的开口。   椅子上的人点了点头,温知许闭上眼睛呼吸都开始再颤抖,一年不到曾经的章嫔如何成为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   她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忍不住了,章嫔穿着空荡荡的衣服冲出来,一把拽住温知许的手跪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骨头碰到地的声音,温知许脸色一白,却见地上的章嫔求着道:“求妹妹,日后照顾我的两个孩子。”   满是骨头的双手攥的温知许紧紧的,章嫔从始至终低着头看着身下的地毯:“公主们都大了,身边自有嬷嬷们。”   “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十三阿哥,还有通贵人托付给我的小公主。”章嫔眼神乱瞟,语速飞快:“求温嫔妹妹能够看在之前那些交情的份上,日后照顾我的十三阿哥。”   “你自己的孩子……”温知许甩开她的手,却被章嫔扭过头看过来的眼神僵硬在原地,章嫔不再明亮的双眼中满是浑浊,可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却尽是哀求。   求你了,章嫔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这三个字。   她眼下乌黑,皮肤蜡黄,细腻的手腕像是掐上一把就能折断,章嫔牵起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随后转身拖着褴褛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开。   温知许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   “去……”不知过了多久,温知许扶着发软的腿坐在软榻上:“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她啪的一声,将手边的东西扔下去。   屋内谁也不敢留,都出去打探消息了。   晚膳之时,棉雾带着小太假们查到的信息道:“自主子出宫后,章嫔就开始梦魇,请了太医却是越………。”   咽了一口气,继续道:“越治越差,好好一个人就如现在这般活脱脱的变了形。”   温知许闭上眼睛,想起往日的章嫔。   后牙槽颤抖,那岂止是变形,脱胎换骨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章嫔…… 第126章   养心殿   李德全守在门口,仰着下巴微闭着眼睛一脸惬意。   这得到满足后的男人心情就是好,打从一大早从延禧宫出来万岁爷就浑身都透着一股喜气,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其实也不尽然。   只要万岁爷的心情好了,这养心殿的奴才们都不用整日的悬着心。   所以说啊,李德全心情颇好的眯了眯眼睛,这延禧宫的那位不止万岁爷喜欢,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也一样喜欢。   只要能哄的万岁爷心情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别说是将她当主子,就算是让他们当她做祖宗也一样使得。   正想到这,忽然瞧见有人正往养心殿走来来,看清那人之后,李德全一双眼睛睁大,那笑意立马挂满眼底,远远的就往下迎上去:“唉哟,温嫔娘娘您怎么来了。”   温知许笑着道:“本宫亲手做了些点心,想来送给万岁爷尝尝。”   “万岁爷知道了一定高兴。”李德全垂下的脸上满是高兴,陪着小心伺候着:“万岁爷正在里头看折子,知道娘娘来了万岁爷一定乐坏了。”他弯着腰:“这边台阶,娘娘走慢些。”   屋子里早就有小太监进去禀告了,康熙瞧见温知许进来,下了龙椅牵起她的手一脸笑意的问:“朕准备看完折子就去延禧宫看你,倒是你先来了。”   温知许由着万岁爷将她牵到软榻上,见伺候的奴才们出去了,温知许才稍稍扬起脸:“嫔妾想来就来了,若是万岁爷不喜欢,嫔妾这就回去?”   她说完作势就要走,康熙一脸无奈的将手按在她肩膀上,将人重新按在软榻上:“也不知是谁惯的这性子,自从怀孕生子之后这性子是越发的刁钻,稍微一句话不高兴就要使脸色给朕看。”   “嫔妾乐意。”温知许斜了他一眼,一边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再说了,这也是万岁爷自己惯得,怪不得旁人。”   “是是是。”康熙略带好笑的接过:“是朕惯得你无法无天的,朕只能受着了。”只要不踩了万岁爷的底线,可以说万岁爷是好说话的紧。   温知许从食盒中端出一碟白玉糕出来,她这一次次的倒是还未试探出万岁爷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这碟白玉糕,当是赔万岁爷昨日在永和宫那块了。”   康熙瞧见那白玉糕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一块嘴里却道:“这德妃的可是亲手做的,方能彰显出心意。”他低下头:“寻常人做的,朕可不吃。”   温知许听闻,居然当面将那碟糕点又收了起来:“万岁爷若是想吃德妃姐姐做的,直接派人去让德妃姐姐过来就是了。”   “嫔妾这粗手笨脚的,做出来的东西难以入万岁爷的嘴。”   “德妃确实心灵手巧,人又温和。”康熙坐在软榻上,眉眼带笑的:“做出来的东西就如她人一般,精致绵软。”他说着往旁边看了看,温知许低着头紧绷着下巴,一瞧就知此时心情不爽的紧。   “但……”康熙笑着站起:“但朕就是喜欢你做的,甚好!”   温知许抬起头来,漂亮的如琉璃般的眼睛里还带着得意。   “瞧你刚刚那醋味——”康熙爽快的笑了起来,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鼻子:“朕看都飘到养心殿外面去了。”   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耳尖悄悄红了起来,温知许扭了扭身子有些不自在。   康熙却觉得好玩的紧,平日里极少看机温嫔这般模样,低头弯下腰轻声道:“你这红着脸的模样,跟昨晚可是像的紧。”   昨晚……   她浑身泛红,没有骨头般软绵绵的坐在他身上,眉梢眼角都带着春意,那一身白玉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意,模样岂止是现在这般?   想到这,温知许眼角含水的抬起头来。   眼神如雾,轻轻瞪了他一眼:“万岁爷若还是这般胡说的话,下次嫔妾就不过来了。”   “分明是你自己非要骑上去,嘴里还叫着快些快些。”康熙抿着嘴唇,一本正经:“怎么你能做得,朕说一句就说不得了?”   “你还说。”温知许红着眼眶,气的一双眼睛四处乱转,最后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再胡说八道,下次嫔妾便再也不来万岁爷这儿了。”   温知许瞪了康熙一眼,羞红了眼睛低头往外走。   眼瞧着都要走出养心殿了,康熙才跨着大步追上去,低头弯腰一把将往前走的人抱进怀里。   “呀——”温知许吓得赶紧搂住了康熙的脖子。   康熙满脸笑意,浑身上下得意的紧,低着头:“朕还管不了你了?再敢走试试?”低头瞧见温知许抿着嘴唇,康熙问:“不服是不是?”   温知许不回,康熙笑着将怀里的人往上抛了抛,嘴里道:“还服不服?嗯?服不服?”   温知许红着眼睛,怕的连搂着他脖子的手都在颤抖,却就是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康熙一一边暗暗骂她嘴硬,一边又觉得好笑。   将人重新放在了软榻上,还没等温知许坐直,人就压了下去,嘴里问:“怕不怕朕?”   温知许今日穿了件红色的旗装,近来妆容打扮上她是越发的娇艳了,此时明媚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怕不怕?”康熙急着催促了一句。   温知许一双眼睛眨了眨,原本明艳的人眉眼骤然间弯了下来,上挑的眼角带着雾,红唇勾了起来,乖乖巧巧的点着头:“怕——”   “该死——”怀里的人分外的乖巧,康熙却眼底一暗,声音都要沙哑了。   一团火从上往下,一直汇聚在腹中那处,半边身子都僵硬了起来,撑在软榻上的手一弯,康熙立马从软榻站起来,竟是往后走到龙案处坐下。   “你今日过来,除了想朕可还有什么事?”康熙开口的嗓音已经带了沙哑,捧起手边的早就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嗓子里那股干涩感才平复了下去。   温知许当做没察觉异常,乖巧的坐在软榻上:“嫔妾一向与章嫔姐姐交好,这硕大的深宫里也就只有章嫔姐姐一个说的上话的,想求万岁爷给嫔妾一个恩典,让嫔妾去章嫔姐姐那住上两天。”   不知是听到什么康熙的眉心皱了皱,清了清嗓子才道:“这后宫的事,都是由德妃安排。”   “万岁爷当真不是故意的?”温知许走到龙案边:“昨个嫔妾才得罪了德妃姐姐,今日又求到永和宫去?万岁爷就不怕嫔妾被一棍子打出去?”   “有朕在,谁敢打你。”身体已经平复下来,康熙将温知许的手牵在手心:“章嫔现在病了,你若是当真喜欢章嫔,等她病好之后多多叫她来延禧宫就是了。”   “万岁爷不想我跟章嫔姐姐住在一起?”   “那倒不是。”康熙摇头:“只不过上午德妃刚来过,说是章嫔缠绵病榻,情况不好见不得人要闭宫养病,朕已经答应了。”现在再答应温知许的话,自然是不好反悔。   “这样啊。”温知许嘴角勾起一个牵强的笑:“章嫔姐姐当真病的这般厉害?”   康熙的眉心皱起来,叹了口气:“许是吧。”抬起头往温知许那看了一会,吩咐:“近来你还是不要与章嫔多往来了,等她病好之后再说。”   见万岁爷这般,温知许自是不好再继续,点了点头脆生生的答应了。   出了养心殿,棉雾见温知许脸色不好,问:“主子,万岁爷不答应?”   温知许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万岁爷怕是连章嫔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德妃先她一步,让她绝了去万岁爷那要人的念头。   章嫔那宫门紧闭,已是见上一面都难。   纵然她现在有想法,也是无济于事啊。   ——   静贵人伤了脸,原就恨的咬牙切齿的。   却没曾想,一晚上过去,就连太医院都不来治了,她捂着脸四处打听,这才知道为了讨好温嫔娘娘,万岁爷吩咐了太医院不准给她治,太医院得了万岁爷的命,哪里还敢来?   她立马就气的砸了半间屋子。   “主子——”等静贵人安静下来,宫女们才敢进去,“主子,您先别伤心,气坏了自己如何使得?”   静贵人捂住自己的脸,笑:“本就不受宠,若是再没了这张脸的话,日后在这后宫还不别人生吞活剥?”   宫女劝:“主子,要不您去求求德妃娘娘,她若是帮您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啊。”   “对——”静贵人的脸骤然间亮了起来:“德妃娘娘……还有德妃……”说罢,立马撑起身子往永和宫跑去。   只她求了半响,德妃也没点头。   静贵人哭着跪下来:“娘娘,您行行好,嫔妾这张脸若是再不医治的话,怕是要烂了。”   软榻上的人这才有了动静,她坐在上面,颈脖修长满脸温和,举手投足满是高洁,开口的话却让人寒了半边心:“章嫔那日跑了出去,怕是已经留不得了。”   静贵人身子一抖,就见德妃抬起头,笑着往 她那看:“若是妹妹能帮本宫解决了这个麻烦的话,你这张脸必然是有救的。”   “娘……娘娘。”静贵人吓得颤抖起来:“嫔妾不……不敢啊。”   “你敢的。”软榻上的人走下来,低头温柔的将她扶起:“就像是当初杀了惠贵人那般,只需一动手你的这张脸就有救了。”   对面的人眉眼带笑,一张脸如菩萨般和善,满后宫都称她是最善良的主儿,却从没想过她一句就得要了一个人的命。   静贵人虚弱的点了点头:“嫔妾遵……遵命。”   刚走,却听见德妃的声音在身后:“本宫先去佛堂念经,你待会让陈氏将十七阿哥抱过来。”   静贵人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这后宫低位妃子的命运,从由不得自己。   她是这样,陈氏也是—— 第127章   永和宫   陈氏坐在角落里整个人缩成为一团,屁股坐在软榻上却只敢挨上那么一丁点儿,满脸紧张时不时的往软榻上看去。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只见前方奶嬷嬷正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十七阿哥站在一旁,德妃斜躺在软榻上那带着护甲的手指伸出去在十七阿哥脸上逗弄着。   那耀眼到反光的护甲刺的陈氏眼睛疼,心尖儿悬的高高的,生怕德妃一时手重刺破十七阿哥的脸。   “咱们的十七阿哥生的果真好,一张小脸跟万岁爷像极了。”德妃脸上带着笑,手指却轻轻往上移,陈氏的心尖不停的跳动,眼瞧着那带着护甲的手都要伸到十七阿哥脸上了,她这才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娘娘——”   德妃的手虚虚停了下来,手指收拢眼睛往下看:“怎么了?怕本宫伤了你的十七阿哥?”   “娘娘说的哪里话。”陈氏站起来,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嫔妾……嫔妾是怕十七阿哥太吵,打扰了娘娘休息。”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嬷嬷将十七阿哥抱走。   可身边就是德妃,嬷嬷哪里敢?站在原地丝毫都不敢动,抱着十七阿哥的手都在颤抖。   “陈贵人怕是没有说实话——”   “娘……娘娘。”陈氏低着头,面上冷汗直流,德妃眯着双眼等她回答,眼瞧着屋子里气氛越来越僵,就在陈氏双膝一软快要跪下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了动静。   永和宫的太监近来禀告:“娘娘,李公公来了。”   德妃眼睛往下一垂,嘴里淡淡道:“今个算你运气好,先退下去吧。”陈氏那悬挂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慌不则乱的带着十七阿哥就往外走。   李德全笑眯眯的走进来,“娘娘,万岁爷吩咐奴才让您去养心殿一趟。”   德妃满脸温和的往下走:“公公,万岁爷可说有什么事?”   “老奴不知,娘娘还是跟着奴才过去吧,万岁爷还在养心殿等着娘娘呢。”德妃随着李德全往养心殿走去,从远处看去就见万岁爷正俯身在龙案上,手拿着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德妃垂下眼帘,弯腰福了福身子:“嫔妾叩见万岁爷。”   “德妃来了,起来吧。”康熙抬起头朝底下的德妃招招手:“过来,朕给你看样东西。”德妃瞧见,嘴角倒是真心实意扯出一丝笑出来,一脸惊喜道:“万岁爷要让嫔妾看什么?这般高兴?”   她踩着花盆底,一步一步走到万岁爷身边。   低头附身往龙案上看去,只见那白纸上写了好几个字“珍”“梅”“柔”,看到后面她双眼一缩,最后一个居然是“宸”。   德妃的眼睛落在那“宸”字上面,想到什么,眼皮子一跳,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身边的康熙开口道:“你心思最是细腻,来瞧瞧这几个字,哪个最好?”他侧开身子,将整张纸暴露在德妃面前。   德妃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来:“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封哪位妹妹为嫔位不成?”   康熙摇头不答,只问:“你觉得哪个字好?”   “这“柔”字太过纤弱,倒是少了两分出尘。”德妃目光一移,落在最后:“这“宸”字之前太宗之时也有一位宸妃,怕是再用的话会撞了忌讳。”   德妃话音一转,往下看:“嫔妾看这个“梅”字倒是极好,梅花代表给高洁淡雅,却又傲骨刚烈。”两手相握在一起泛着白,面上却和善道:“万岁爷觉得如何?”   康熙的眼睛放在那“梅”字上面片刻,过了会又摇头:“朕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德妃饶是再镇定,现如今也按耐不住,想了想还是开口:“敢问万岁爷,这是哪位妹妹的了万岁爷的眼,要晋位?”   “你可知过几日是什么日子?”康熙这般被问,可能是有了想倾诉的心思,倒是心情颇好的转过头。   德妃仔细的想了想,扯着嘴角摇头:“嫔妾不知。”   “五月二十五是温嫔的生辰。”康熙低着头,一脸笑意:“朕准备在她生辰那日晋晋她的位份,给她一个惊喜。”   德妃嘴角的微笑是再努力也难以掩饰的僵硬,她垂下眼睛:“万岁爷果真是疼爱温嫔妹妹……”   “之前进宫就该册封,朕怕太过仓促委屈了她。”康熙一脸笑意的牵过德妃的手让她继续瞧着:“你觉得“梅”字好?朕倒是觉得“宸”字也不错。”   德妃心跳的剧烈,连忙跪下道:“万岁爷,这万万不可啊,“宸”字自古以来就指为宫殿与帝位,“宸”可是帝王的代称……”   “这有何不可?”康熙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毛笔往“宸”字上一圈:“朕说封得那就封得。”   作罢,他便将手里的毛笔一扔,双手撑在龙案上,笑着道:“宸妃,甚好。”   德妃呼吸一抖,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过了好久她才恢复好,只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僵硬。   辛好万岁爷低头瞧着龙案,没有发现她俩上的神情。德妃闭上眼睛,立马又睁开,笑着道:“那嫔妾就恭喜万岁爷了,也恭喜温嫔妹妹。”   康熙挥挥手,忽然又道:“章嫔的病如何了?”   德妃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泄露出异样:“章嫔身子还是老样子,瞧那样是越发的严重了。”   “那就派人好好医治,照顾好她。”康熙点点头:“温嫔与她最是要好,不要让她去过了病气。”   “是。”德妃低着头:“嫔妾遵旨!”   ——   延禧宫   “查来查去,都是些表面上的东西。”棉雾叹了气,“主子,这如今章嫔的宫中大门紧闭,里头是什么情况我们是当真是不知晓啊。”   温知许闭着眼睛斜躺着,手里拿着扇子时不时的摇晃:“再难查也还是要查。”   “娘娘的意思奴婢懂得。”   玉白的手指伸出来揉了揉太阳穴:“这事风声太紧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凭空揣摩。”闭着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日当真不该放她走。”   若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没有头绪。   想到章嫔如今这模样,温知许是当真心疼,好好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如何就被折磨成了如今这模样?想到这,拿着扇子的手指泛白。   棉雾见主子捏着眉心一脸愁容,站在她身后揉着肩膀:“主子不要着急,日日让人盯着就是了,一有风吹草动咱们延禧宫就会立刻知晓。”   “现在宫里都是万岁爷的人,若是万岁爷有心的话,怕是什么都瞒不住。”   离宫之后延禧宫大换了一通,满宫的人都是内务府重新派来的,用起来极为不顺手,刚想说话外面忽然有了动静,棉雾出去之后又立马回来:“派出去盯着的小太监说,德妃从养心殿出来了,只是不知万岁爷说了什么,德妃脸色难看的紧。”   “难看的紧?”温知许原本眯起来的眼睛一僵。   “主子知道万岁爷与德妃娘娘说的什么?”   温知许心里算了算,估摸着道:“能让德妃如今这个后宫的主人难看的,怕是只有一件事了。”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怕是万岁爷要晋我的位份。”   这段时间来夜里万岁爷总是三番两次的试探,有一次还甚至直接问出她喜欢什么封号,温知许又不傻自然心里清楚了个六七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可温知许心里却越来越心慌,嘴里不断的琢磨这那句话,出来的时候德妃脸色难看的紧。   德妃平日里最为伪善,能让她惊慌失措的应该不单单只是个妃位。   大难临头都能毫不动色,能让她在外面都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怕是实在是恨极了。   她如今这般恨自己,极大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以泄心头只恨。   想到这,她连忙下了软榻:“先派人去养心殿说一声,就说我今日心情不好,让万岁爷不准过来。”   “娘娘……”棉雾边扶温她,边提醒道:“今日万岁爷还没翻牌子。”   “你先照我的话去说,”温知许低头穿上斗篷:“再随我去静贵人那瞧瞧。”德妃从不会自己动手,而她身边只有一个静贵人,一个陈氏。   陈氏上次还送过消息,说明这暗地里其实是与德妃不合。   现在极大可能是静贵人,章嫔宫中进不去,只要能盯着静贵人怕是能查那么一丁点蛛丝马迹出来。   棉雾得了吩咐立马出去准备,对外只说温嫔娘娘心情不好要出去赏月,小太监们立马就招了轿撵过来。   温知许坐在轿撵上,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储秀宫的一宫主位是安嫔,是个常年不得宠的妃子。安嫔见温知许坐在轿撵上,不知是不是想到她一巴掌下去划破了静贵人半张脸,吓得人都在抖:“回娘娘,静贵人不在屋子里,像是出去了。”   温知许手撑在轿撵的扶手上,见她如此害怕倒也没难为她,玉白的下巴稍稍点了点:“那倒是可惜了,本宫还想与静贵人一起赏月呢。”   安嫔听闻又是吓得一脑门的汗,如今这后宫温嫔霸宠,实在是无人敢得罪。   “走罢——”温知许眼神越来越冷,面上却带着笑道:“去别处看看,今晚的月色不错,倒是足够赏一会的了。”   轿撵出了储秀宫门,温知许便道:“快些,去章嫔那。”   她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收紧。   小太监们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抬着就到了章嫔的宫里。   温知许急忙从软榻上下来,眼前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手一用力,将门往里一推。   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温知许连忙跑进去,就见静贵人还站在院子中央雪白着一张脸愣愣的看着面前,浑身颤抖那尖叫声显然是她喊出来的。   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人正悬挂在桥梁门口,身子早已僵硬。 第128章 温知许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将那快要涌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逼了进去,下垂的睫毛不停的颤抖,她死死的咬着牙上走上前。   “啪——”   充满狠厉的一巴掌用尽全力的甩在静贵人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就像是含了冰刀:“人是你杀的?”   “不,不是我……”静贵人捂着脸,抬起头看见温知许那张满是戾气的脸,到嘴的话开始颤抖:“不是我,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温知许哪里听她解释?踩着花盆底上前,一手掐住静贵人的喉咙,手掌越收越进。   入口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静贵人抓住还掐着颈脖的手,双眼越瞪越大,她不是没力气反抗与挣扎,但是看见温知许那冰冷的脸,身体情不自禁的软了下去。   棉雾乘机上前去看还挂在悬梁上的尸体,温知许见状手掌骤然间失了力气,放在身下的手悄然间握紧,用力颤抖就连指甲盖上都泛着惨白。   “你居然还去看。”静贵人颈脖,“她身子都僵硬了,怕是早就死了,你居然还心存妄想。”温知许听后嘴唇都僵硬了,静贵人忽然间笑出了声:“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温嫔娘娘,也有今天。”   “主子——”棉雾忽然大叫:“主子,这不是章嫔娘娘。”从衣着背影上来看确实很像,但是棉雾大着胆子将人放了下来,那分明不是章嫔娘娘的脸。   温知许的身体忽然间放松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就算是此时当着静贵人的面,可她的双腿却是止不住的发软。   静贵人头一次看见高高再上的温嫔露出如此模样,居然来不及去诧异死的不是章嫔,反倒是疯狂的大笑起来。   “你若是再发出一声笑声,本宫今日就让你有来无回。”温知许躬着身子,腿脚颤抖,整个人抽尽了力气倒在棉雾的身上。   可就算她现在这般狼狈,发出的话却照样让人从心底里生寒。   静贵人原本上挑的嘴角开始僵硬,不可置信道:“就算你是万岁爷的宠妃,再猖狂也不能无端端的杀害贵人。 ”   温知许整个人都站不住,唇色更是一片惨白,说出切口的话却一样浑身气势:“你若是再笑一声的话,本宫就告诉万岁爷,这人是你杀的。”   “你——”静贵人伸出手:“你胡说八道,这里里外外都是人,难道就没人看见不成?”   “都是人?”温知许冷笑着往大门处看去:“这些都是本宫的人,本宫说一无人敢说二。”像是再回应她的话,门口的奴才们全跪了下来。   那一瞬间,静贵人知道,温知许说的都是真的,以现在温嫔娘娘在后宫里的威望,她说什么没人敢说个不字。   “不……”静贵人脚步往后退:“不……”   温知许往下腰,努力让自己站直:“德妃果真是好计策,自己动手杀了人却让你过来当替死鬼。”   “你说什么?”静贵人像是没听懂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什么叫做替死鬼?”   温知许不理她,知道死的不是章嫔之后,人都放松了下来,扶着棉雾的手走出去,屋子里除了被放下来的尸体之外,并无一人。   “回宫——”温知许语气淡淡的,刚说完就见外头忽然传出一声:“万岁爷驾到。”原在养心殿批折子的康熙听见延禧宫的人来禀告,立马扔了折子追了上去。   温嫔任性,这般说定又是生了哪门子的气。   人赶到延禧宫,有说温嫔出去赏月去了,康熙一路追上来,看见温知许正站在正对面,笑了:“怎么都站在院子里?”   他话音刚落,就见院子里的众人都跪了下来,唯独温知许扭过头,月色下那半弯着身子脸色煞白。   康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立马走上前扶住她:“怎么了?”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只见那被放下来早已僵硬了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康熙的眼神扫过众人,静贵人捂着还在发疼的脸,刚要上前,温嫔的宫女棉雾忽然上前:“主子今日赏月,路过这的时候听见里面发出一声尖叫,推门而入便看见这个情形了。”   那尸体早就僵硬了,可见死了有一段时间,康熙充满怀疑又满是戾气的眼神看向静贵人,后者吓得瘫软在地,连忙解释:“万岁爷明察,嫔妾来的时候这宫女就死了……”   康熙抿了抿嘴唇,眼神冷漠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扔下一句“给朕彻查,”便打横抱起温知许往外走了。   ——   见温嫔受了惊吓,康熙温声细语的好好哄了一路,回去的时候太医早早的就在延禧宫等着了。   把了脉,开了药,眼看着温知许吃了一碗安神汤,康熙这心里才算是放下了心:“好生的睡上一晚,明日就好了。”   康熙亲自替温知许捻了捻被角,刚直起身手腕就被温知许抓住了。   如玉般纤细滑腻的手掌入手冰凉,康熙挑起眉心叹了口气,将她的双手又重新放入被子中:“你放心,朕不走。”   温知许哪里能安下心来,闭着眼睛止不住的想,既然死的是宫女的话,那么章嫔人去哪了?德妃在后宫那么多年,少有失手的时候,若是她要杀的是章嫔的话,章嫔又是如何逃脱的?   那宫女死的时候,怎么是穿的章嫔的衣裳?   种种谜团接踵而来,温知许还没想明白,就感受一只手放在额头上,低沉又带着沙哑的嗓音道:“别胡思乱想,睡一觉。”   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她不知道万岁爷是如何发现的。   但安神汤的药性渐渐的开始奏效了,头脑昏沉忍不住的开始想睡,不知不觉倒是真的睡着了过去。   夜半,见屋子里的灯一直没吹灭,李德全弓着身子走进来,只见万岁爷靠再床榻边的太师椅上,右手捏着眉心。   他一惊,还没说话就见康熙放下手,撇过来的眼神满是警告:“滚下去——”   李德全扯了扯嘴,忙不列颠的滚了下去。   翌日,温知许醒的早。   棉雾前来伺候洗漱,温知许的的头还泛着昏沉,下意思的问了一句:“昨个万岁爷几时走的?”   棉雾摇摇头:“主子,万岁爷昨夜没走,一早便从这去上朝去了啊。”   “没走?”温知许扭过头,身边的枕头被子都没乱,不像是有睡过,眼睛透过罗帐往太师椅上看去,昨晚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人守了自己一晚上。   是康熙?温知许想到这,又下意思的摇摇头。只问:“章嫔找到了吗?”   “这屋里有几个能信的奴才昨晚都派出去了,”棉雾摇着头:“悄悄找了一晚上,还是没将人找到。”   虽是彻查,但章嫔不受宠,棉雾上前推脱章嫔病重,下不得床,这才没被人发现人不见了。   “若是今天再找不到的话。”温知许喃喃,后宫妃子忽然消失,这样大的事若是捅出去怕是会让皇族蒙羞,到时候章嫔……   想到这,屋子外面忽然响起了动静,外间的宫女进来禀告道:“主子,陈贵人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陈贵人,陈氏?   温知许连忙下了榻:“先让她进来,本宫马上就出去。”等温知许收拾好走出去,就见她背对着自己,一身黑色的斗篷站在屋子中央。   “陈贵人?”温淡淡的撇开眼:“倒是别来无恙。”   身穿斗篷的背影转过头来,陈氏那张像极了的脸上带着两分尴尬,面对温嫔娘娘若有所思的目光,陈氏侧过身子垂下眼睛:“嫔妾叩见温嫔娘娘。”   “起来罢。”温知许掀开茶盏:“陈贵人倒是好兴致,一大早就来了本宫这里。”   “娘娘——”陈贵人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章嫔娘娘在嫔妾那,娘娘不用派人去找了。”她声音虽轻,却惊的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温知许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来,整个身子不可置信的凑过去,看着地上的人:“你说章嫔姐姐在你那?”   陈氏点了点头,飞快的道:“娘娘,嫔妾在这不能多留,过来是想给娘娘报个平安,待会一准会有人将章嫔娘娘完好无损的送过来。”   她说完,就立刻站起来带上了斗篷,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温知许扶着棉雾,看着面对着她的背影:“第二次了。”   这是陈氏第二次帮她了。   温知许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同样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   陈氏三番两次的帮她,总会有条件,她如今主动抛出,相信陈氏一样能够明白。   果然,陈氏原本要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温知许吸了一口气后开口道:“娘娘果然是聪明人,说话爽快。”   她扭头看着温知许嘴角勾起的笑,明明没什么却让她感觉脸上一热,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嫔妾不想住在永和宫,还请日后温嫔娘娘帮嫔妾一次。”   “就不枉费嫔妾今日冒死前来报信了。”垂下来的眼帘掩饰住眼眶中的自嘲,她实在是一个现实的人,也不得不为现实低头。   其实她是真心觉得亏欠温嫔,想要弥补的,也真心羡慕温嫔能为章嫔做到这般地步。   但她的十七阿哥……想到这,陈氏咬着牙。   她都提出条件了,有的话便不能再说出口。   “去吧——”她说了条件,温知许反倒是放了心:“只要章嫔平安,本宫自然会答应了你。”   “多谢娘娘——”陈氏垂下脸,重新带好斗篷往外走去。   ——   永和宫   绿屏上前低声道:“春嬷嬷失了手。”德妃原本俯身在书案上写字,闻言手一顿,洁白的纸张上立马出现好大一个墨点。   她扔了笔,从书案上拿了一快帕子淡淡的擦了擦手:“怎么回事?”   “说是晚上太黑了认错了,将章嫔身边的宫女杀了,倒是让章嫔留了一命。”绿屏声音低低的,万岁爷的在查这事,看守的人手全部撤了回来,消息晚了不少。   “章嫔现在呢?”德妃咬着牙,挥手将手边的花瓶扫了下去。   “去……去延禧宫了。”绿屏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德妃一眼。   “无用——”   德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子开始浑身颤抖。   “娘娘——”绿屏上前劝:“娘娘莫要着急,再说了,那日的话章嫔不一定听见了,您别自己乱了阵脚。”   德妃后牙槽咬的开始作响,愤恨的道:“本宫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不然……不然……想到什么,她彻底慌了。   直到将手放在膝盖上,感受到那儿热乎乎的暖意,她才冷静下来。   揉着发疼的眉心,吩咐道:“就这样吧,你先盯着延禧宫。”想到再过几日,温嫔就要晋升为宸妃了,德妃那张满是冷意的脸一阵扭曲。   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的紧紧的,又忽然放了下来:“去……”她淡淡道:“去跟大阿哥说,让他近日多跟太子走动走动。”   “还有——”德妃的嗓音轻声道:“今年春闱放榜了吧,温家那个跟温嫔同胞兄弟考上了吗?”   绿屏点点头:“回娘娘,考上了。”捏着德妃的肩膀轻声道:“不日,就要进宫参加殿试了呢。”   “双胞兄弟?”德妃闭着眼睛笑了一声:“倒是有趣。”   德妃说到这站起来,伸手逗弄着肚圆白瓷盆里的红色鲤鱼。“暗示大阿哥那日务必带着太子去殿试那看看,可怜咱们的太子殿下找女人找了一年多了,人就在自己皇阿玛的后宫,整天的在眼皮子底下晃荡着呢。”   她伸出手逗弄着鱼儿的尾巴,笑着道:“也该让他知道了。”   ——   延禧宫   不知章嫔如今是什么情况,温知许不敢贸然请太医,让棉雾喂章嫔吃了药,一直睡到下午章嫔才悠悠的醒过来。   一听她醒了,温知许赶紧让嬷嬷将十八阿哥抱下去,自己踩着花盆底冲进内殿里:“章嫔如何了?”   章嫔整个人瘦脱了形,抬头看见温知许的时候两行泪水从眼圈中滚了下来:“温妹妹——”她抱着温知许,泣不成声。   一个时辰后,章嫔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下来。   “在我出宫这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温知许拿着帕子细细的擦着章嫔的眼角:“你如今……怎会变的这般……”   “我不知道。”章嫔疯狂的摇摇头。   “你刚走那段时间还好好的,德妃就算是掌管着后宫大小事也不曾为难我。”章嫔瘦的能瞧见骨头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切都在春猎前三天,忽然的就变了。”   章嫔浑浊的双眼眨了眨,开始慢慢回忆,那日她去永和宫想去问问德妃春猎的名单中有没有自己,温嫔出宫那么长时间,她想去看看。   哪知那日永和宫门前没人守着,太监宫女都不知去了哪里。   德妃的屋子关的严严实实的,一瞧就知道怕是主仆两人在说什么瞧瞧话,章嫔原本想立马转头就走,却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的留了下来。   屋子离得远,断断续续的其实也听不清什么,像是什么膝盖,老爷送来的药之类。   她听了觉得无趣,原想转身就走,却没成想忽然冲出一只猫,吓了她一惊。   她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屋子里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她还没来的急躲,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德妃当时那张脸阴沉的可怕,她到现在还记得。   章嫔说到这,浑身打了个抖。   温知许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后来,我莫名其妙就开始病了。”章嫔扯了扯嘴角:“春猎自然没有去,万岁爷走后,紫禁城就是她德妃的天下,我每日的饭食都被下了毒,要么慢性中毒而亡,要么饿死。”   “都过去去了。”温知许狠狠的闭上眼睛,接近三个月她无法想象章嫔是如何熬过来的,拍着章嫔后背的手微微颤抖:“别怕,都过去了。”   “她德妃就算是再权势滔天,如今本宫也要会上她一番。”温知许扯起一边嘴角,鲜红的弧度带着嗜血的残忍。   现如今她正当盛宠,膝下又有十八阿哥,不日就要封妃。   与德妃相比,虽少了资历,但是鱼死网破她也要报了当日之仇,更何况现在章嫔还被折磨成这般。   温知许的双手捏的啪啪作响。   脸上却带着笑安慰章嫔:“你先在我这住下,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之后再说。”章嫔躺在床榻上,目光有些犹豫。   温知许笑着道:“你放心,十三阿哥与小公主我已经求万岁爷让荣妃暂时照看了,你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听到这,章嫔这才放松下来。   见温知许就要往前走,章嫔却忽然来了一句:“温妹妹,你觉不觉这件事蹊跷的紧。”温知许转头:“这话如何说?”   章嫔眯着眼睛,回想:“我原就没听清,但是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日德妃关在屋子里说的若不是顶顶要紧事,何必费尽心思的要了我的性命?”   “没错——”温知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膝盖,药?还有送药的老爷,”抬起头问:“德妃的膝盖有伤?”   “有。”章嫔肯定道:“早些年间德妃也是宫女爬上来的,受了不少苦。”德妃宫女出身,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温知许眯着眼睛仔细一想,随后道:“你可还有没有听见旁的?”   “旁的?”章嫔想了许久,在温知许不可执行的目光中那张脸一点一点变的雪白。   “不知是不是听叉了。”她抖着声音:“依稀像是听见德妃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温知许心中那股怀疑,越来越浓,胸口的迷雾像是被人用手一点一点拂去。   “难为他这么多年如一日……”章嫔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睁开,肯定道:“如一日般,还记得我……” 第129章   延禧宫   照顾章嫔睡下之后,温知许放低脚步声与棉雾往外间走:“你找人收拾一下偏殿,先让章姐姐住下。”搭着扶手坐在软榻上:“至于万岁爷那里,我自然会去说。”   棉雾见温知许一脸愁容,点头道:“主子,放心吧,你说的奴才都记得。”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主子,您觉得章嫔的话可都是真的?”   后宫妃子与人有私,这样的事别说是放在皇家,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是万万容不得的。   温知许垂着眉,眼神往棉雾那一瞥,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是真的?”侧躺着的身子放松,温知许整个人浑身都泛着慵懒。   身子往前倾双手交叠着放在扶手上,嫣红色的嘴唇稍稍往上勾起,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兴味:“善良高洁的德妃娘娘,宫中十几年维护起来的名声,若是当真背着万岁爷有人的话。”   想到之前的种种,温知许的一双勾人的眼角慢慢泛起危险:“那才真真是有好戏看了。”温知许想到德妃那张伪善的脸,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敲打起来。   晚上,康熙照例的来了延禧宫。   温知许今日心情格外的好,早早的就打了灯笼在延禧宫门口等着了,康熙坐着龙撵过来的,远远的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立马让龙撵放下,没等停稳就走了过去。   他一把握住温知许的手,低头:“今日倒是有趣,何时见你出来迎过朕?”他见身边的人耳尖红红的,捏了捏手心又将人放下了。   “今日嫔妾有事求万岁爷,自然是要巴结一番。”温知许眼中带着笑,与康熙一前一后的往内殿走去:“章嫔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原先身子本就不好现如今在那宫里怕是更难养病了。”   “嫔妾做主,让章嫔姐姐在偏殿住了下来,万岁爷可允许?”   温知许此时的语气软软的,又甜又糯,康熙心里一软几乎是立马就要答应下来,面上却不懂声色:“哦?”没答应,边说边往前走。   只还没两步,衣袖就被人抓住了,康熙随着葱段似的手看过去,就见刚刚还软绵绵的人卸了伪装,弯着嘴唇眨巴了一下眼睛,歪着脑袋笑脸盈盈问:“万岁爷当真不同意?”   她面色带笑,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丝冰冷与危险,就像是——就像是一直娇软的绵羊露出了它的獠牙,可她忘记了她对面的可是真正的老虎。   康熙一愣,随后哈哈哈大笑了一声。   一把将袖口的手抓住,随后将人一拉,直到大掌放到那纤细的腰杆上,怀中人眼神泛出微微的慌张之后,康熙才得意的一笑:“这才是朕的温嫔。”   万岁爷心情好了,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晚上,一次过后,温知许趴在万岁爷身上,泛红的身上还有刚刚情动之时滴下的汗水。康熙常年射箭骑马,身材保养的极好。   温知许的手放在他腰腹上,手指随着线条一点一点往下。   就快碰到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情欲过后的康熙嗓子沙哑的厉害:“再动的话,朕可不管你如何哭求,朕都要办了你。”   比绸缎还软的手在他手心抓了两下,眼角还含泪的人娇声娇气的道:“万岁爷这般说,像是嫔妾会怕一般。”   康熙一听,眼底一暗,翻身将身上的人彻底压了下去,咬着牙狠狠道:“妖精——”   柔若无骨的手勾在他的颈脖处,温知许扬起头笑了起来,那一笑就像是冰雪融化,春天花在一瞬间开放,康熙眸子中的神色越来越暗沉,手刚附上嫣红色的嘴唇却张开,道:“慢着。”   伸出去的手在半路中停了下来,床榻上的人又软又糯道:“万岁爷这次可要答应嫔妾一个问要求才可以。”   箭已经在玄上,此时如何停的下?   康熙的眉心明显皱了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你说。”   “嫔妾身边的宫女近来腿脚不舒服,”勾着康熙颈脖的手动了动,“听说德妃娘娘那有最好的药,万岁爷可愿意为嫔妾去讨要一份?”   “德妃的药?”康熙皱了皱眉,原本附在温知许身上又躺了下去:“她腿脚不舒服,药都是家人送来的,你那宫女若是腿脚有碍让太医来瞧瞧就是了。”   “万岁爷这是舍不得了?”   温知许说完,披上衣服撩起床帘起身下榻。   康熙听后眉心就皱了起来,见状更是一脸纳闷,伸过手抓住她的胳膊:“你这是去哪?”   “万岁爷不愿意,嫔妾也不想伺候了。”温知许手一甩,“嫔妾要去洗漱,万岁爷自个睡吧。”   “站住——”床榻上的康熙低声一吼。   面前的人脚步果真停了下来,他嘴角一弯:“你这性子,朕是越发惯得你了……”他还没说完,温知许不耐烦的转过头。   她浑身上下就披了一件艳红色的寝衣,赤着脚踩在地上,烛火下那露出来的一截脚踝白的几乎透明。   可是这般娇俏的人,测过头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嫔妾是您的妃子,不是臣子,若是想说教的话万岁爷不该来延禧宫。”   康熙冷着脸撩起罗帐,三两步走下去,扛起地上的人就往屏风后面走。   “哗——”他带着人踏入浴桶中,水花溅在身上,他也跟着冲了进去。   一晚上,屏风后面只听来如猫般陆陆续续的求饶声,勾人的紧。   ——   翌日   快用午膳的时候,康熙去了一趟永和宫。   虽他昨个没答应温嫔,但心里总是记挂着的,寻思了片刻还是决定自个去永和宫讨要。   近来温嫔独宠,宫中流言四起,德妃名不正言不顺的掌管着后宫,可以说是少了不少的威仪,咋然听说万岁爷来了,脸上真心实意的高兴起来。   “今日万岁爷怎么想起来嫔妾宫中了?”德妃温声细语的上前迎接,她之前荣宠后宫不是没有原因的,无论康熙什么时候,多久过来德妃永远都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朕过来陪你用用午膳。”   康熙带着人进去,照理关心了一下德妃这段时间过的如何,德妃温声温气的两人倒是聊了一会,随后德妃的宫女上前:“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问万岁爷现在可否传膳?”   “传——”   康熙与德妃一前一后的走过去,晚膳是德妃的小厨房准备的,都是平素里万岁爷用的比较多的几个菜,爆炒羊肚,红烧狮子头,金鱼戏莲,翠竹粉蒸鱼,好丝百叶等等。   “这鱼是临江那边送来的,入了宫还是活的,万岁爷快尝尝?”德妃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脸上的肉送上去。   康熙尝了一点:“甚好——”   德妃立马笑了起来,又夹了一块细细的剔除鱼肉上的刺。   康熙想到什么,开口道:“你这腿可是还如以往那般日日敷药?”听到这,德妃缩了缩腿,随后勾着嘴角:“多谢万岁爷关心,嫔妾近来好了不少,虽然药也还是要天天敷着……”   “你这药是谁送来的?”康熙夹了块羊肚,随意问。   “啪叽——”德妃拿筷子的手一松,筷子居然掉了下来。   康熙疑惑的转过头。   “都是嫔妾的不是——”德妃立马往下腰,将掉了的筷子捡了起来,弯下腰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满是慌张。   捡起的筷子放了上去,德妃低头福了福身,认错:“都怪嫔妾不小心,还请万岁爷见谅。”   康熙略带奇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偏过头:“朕又没说什么,至于这么吃惊?”点了点手:“坐下吧。”   “多谢万岁爷。”德妃僵硬的坐下,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温嫔身边有个宫女腿脚不好,想问你要点药。”被打乱,康熙也没兴致再吃下去,接过身后的帕子擦了擦嘴继续道:“你既然还有,就往延禧宫送上一份。”   拿着帕子的手往桌上一扔,康熙站起来,摸了摸大拇指的扳指:“朕还有事,先走了。”   “是——”德妃又从椅子上起身,福下身子:“恭送万岁爷,嫔妾一定会派人将药送到延禧宫。”   德妃这一行礼,半响才起身。   绿屏心疼的将她扶起来,“主子——”   “那个贱人——”德妃咬着牙将手边的桌布一扯,满桌子的碗筷立马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主子,主子。”   绿屏劝了许久,才将德全劝回神。   “一定是章嫔那个贱人说了什么,温嫔才起了疑心。”德妃将后牙槽咬的咔咔作响:“当初就该一刀了结了她。”   “娘娘……”绿屏劝:“温嫔此举应当是在猜测,那正说明她们听见的没有多少,这段时间咱们小心一点不要让她抓住痛处就是了,您可千万不要自己慌了阵脚啊。”   德妃恨的一双眼中充满了血,泛红的眼里满是血丝。   放在身下的手掐的变了形:“还要本宫给她送药,那个贱人她也配!”   绿屏将人扶起来,揉着她的膝盖轻声道:“您若是舍不得,就换一种药送去,反正温嫔又不知您用是哪一种。”   听后,德妃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犹豫。   这东西,是她与他最后一点联系了,她几乎是日日用着,放在心尖儿上的东西,如此宝贝了十几年,怎么容许她人染指?   更何况那人还是最恨的温嫔。   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上次送来的还有多少?”   “主子您已经用了一罐了,眼下也只有最后一点了。”德妃将眼睛闭了起来,抖着声音道:“将那份包好,送到延禧宫去。”   “主子——”   “快去。”德妃睁开眼睛:“温嫔这人实在是太过聪慧,本宫不敢冒险那个万一……” 第130章   “就这东西?”   软榻上,温知许举着手中的小瓶子看了一眼,上下瞧了好几遍都没瞧出什么花样。   “你看看。”她随手将东西递给身后的棉雾,后者接过打开闻了闻:“确实是好药。”她这个略微懂一点医术的人稍稍闻一下,都能认出里面十几样的好药材。   “确实是废了点心思。”温知许说着笑了一声,往棉雾那看了看:“只不过本宫有了这药也没用,那人……究竟是谁呢?”   “能让德妃娘娘都甘愿倾倒的……”温知许撑着下巴笑了一声:“本宫倒是真的想知道。”   她说罢就站起身来,下了软榻:“带上两盒点心,咱们去养心殿一趟。”   ——   延禧宫离养心殿就半盏茶的功夫,今日温知许倒是心情好,走着过去的。   刚到养心殿的门口,没成想撞见大阿哥出来。   温知许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装,娇艳欲滴的颜色,艳丽又张扬。大阿哥瞧见,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弓着身子道:“温嫔娘娘安好。”   “大阿哥。”温知许点了点头:“阿哥这是从养心殿出来?”   “是,”大阿哥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太监侧过身子:“娘娘请。”温知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越过他往前方走。   等身后的人走到看不见了,温知许才叹了口气。   “主子,”棉雾问:“您这是怎么了?”   温知许稍稍侧过头:“你刚刚看大阿哥,觉得他如何?”   棉雾眨着眼睛想了想,淡淡道:“似乎是太有礼了些,瞧着倒是与平素很不相同。”大阿哥鲁莽,没有心眼,这样的人几乎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藏不住心思。   “你都看出来了。”温知许冷着眼神往前走:“越会咬人的狗越不会叫,他这样怕是憋着什么坏呢。”   “那主子……”棉雾略微紧张道:“前有德妃,后有大阿哥,怕是我们防不胜防啊。”   “不管了。”话语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养心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远远的看见两人立马下来迎接,温知许边往前走边淡淡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大阿哥跨着大步走了好远,人才猛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小跑的小太监刹不住车,头猛然一下撞到他后背上,揉着发疼的额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大阿哥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放在身下的双手掐的青筋冒起。   小太监吓得差点当场跪下来,就见大阿哥咬着牙往右边走,他急忙跟在身后追上去:“主子,您这是去哪啊。”   “去毓庆宫——”   毓庆宫中   窗外的斜阳打在树枝上,透过窗户的缝隙打进来,那一缕缕黑色的影子,随着风在桌面上左左右右的摇摆着。   书案旁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袭碧蓝色的长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笔弓着身子在书案上,从窗外打进来的树枝阴影有些斑驳,打在他侧着的半边脸上。   这般如玉般的人,眼角眉梢都是风景,琉璃般的眼珠子里干净又清澈。   书房的门外忽然传来动静,小太监隔着门在外面道:“主子,大阿哥来了。”   书案上的人听闻手一顿,拿着笔提起随后又放下,眼也不抬的对着外面道:“让大阿哥先等着,本宫待会就过去。”   小太监行了礼,马上跑去吩咐了。   原本弓着身子站在书案前的胤礽随后抬起身子来,他垂着眼睛看着桌面,只见雪白的纸上漫天的桃花,胤礽的眼睛透过桃花看向花海的最中央。   只见一女子身穿着件素白色的斗篷,背对着站在那。那女子看不清身材,看不清长相,只侧着头露出一边耳朵。   胤礽的眼神微微带着痴迷,看了好长一会,随后伸出笔温柔的在她耳侧的发间画上一枝桃花,他动作温和又轻柔,就像是亲自给画上的人插簪子,连呼吸都带着小心。   画好之后,太子扔了笔,双手撑着书案紧紧的盯着画看了好长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卷上,打开书案下的盒子收了进去。自从之前掉过一副画之后,之后他便没再画过正脸。   胤礽想到那副丢了的画,温润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如青竹般清透的人,瞬间有了两分人间气。   他跨着大步亲自推开门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见前方忽然冲出一个女子出来,那女子长相娇媚,姿态动人,瞧见太子却一下跪在地上:“妾身叩见太子爷。”   藏蓝色的长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太子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李佳氏?”抬眼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如何会在这?”   清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跪在地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妾身……”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完。   太子撩起垂下去的眼神,淡淡的吩咐道:“书房重地,日后不准再过来……”他说完,抬起脚就往前走。   跪在地上的李佳氏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腿,抬起头痴痴的看着上方的人,“太子爷都三个月没去过妾身的屋子了。”   如玉般的人眉心皱了起来,随后凌厉的眼神往四周一瞥:“还不将你们主子扶起来。”   跟在李佳氏身后的两个嬷嬷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将李佳氏扶了起来,可李佳氏却不配合,起来的时候还一脸哭闹。   “日后莫要再过来了。”胤礽不再理她的哭闹,清淡的眉眼撇过去,撩起下摆跨着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的李佳氏再也忍不住,转过身趴在身后的嬷嬷身上哭起来:“嬷嬷,爷的心中竟是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主子……”李佳氏的嬷嬷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再等等吧,太子爷待太子妃也是这般,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听到这,李佳氏的眼里才重新闪过希望:“对,我还是有希望的……”   ——   养心殿   李德全进来送茶,就见康熙坐在龙案前翻看折子,他小心翼翼的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温嫔还没醒?”一直批折子的人抬起头来,放低了语气淡淡的问。   李德全往软榻上看了一眼,摇着头轻声回:“回万岁爷,没醒。”康熙往窗外看了一眼,扔下手里的毛笔走了下去。   软榻上,温知许正斜靠在上面,闭着眼睛露出半张脸,睡的正香。   “鬼东西——”康熙哼哧笑了一声,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随后轻轻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拉高了。   李德全再身后小声的问:“万岁爷,可要用膳?”用膳的时间都过了好久了,他都问了个好几遍。   康熙摇摇头:“稍后再说罢。”   他正准备扭头继续批折子,外面的小太监忽然进来禀告:“万岁爷,德妃娘娘来了。”   康熙听后扭头往温知许那看了一眼,随后上前几步才道:“让德妃进来。”   德妃走进来,刚福下身子行礼,康熙却挥着手道:“免了,起来吧。”她眉眼带笑的走上前,随后康熙又道:“温嫔在后头睡着,你声音小点,别吵醒了她。”   德妃的脸色僵硬了片刻,随后放低声音淡淡道:“万岁爷待温嫔可真好。”   康熙正低着头看折子,听闻也不知是真没听清话语里的意思,还是假没听清,点着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边披着折子边又问:“你今日过来你可是有什么事?”   德妃笑着道:“嫔妾今日过来是为了八阿哥。”   她声音温和,放低之后又淡淡的,一点不漏的凑传到屏风后面,只见软榻上的温知许眼睛睁开,心思随着大殿中央的人听去。   “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身子不好,之前八阿哥都是惠贵人在抚养,但是前一段时间惠贵人骤然薨了,嫔妾怕万岁爷伤心一直没敢说。”   德妃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乘现在嫔妾才敢来问一句,八阿哥如今虽然大了,但是之后的婚事还需人操办,惠贵人薨了,身边又没有亲生额娘,总是要比旁人要可怜些。”   正对面,康熙垂着眼睛不知再想些什么。   德妃的声音又继续道:“左不过嫔妾们都是些庶母,比不得亲生额娘,嫔妾也是怕照看不好八阿哥这才来万岁爷这问问。”   “亲生额娘?”软榻上的温知许听闻当真是快笑出了声,可那眼神中却全是冰冷:“德妃怕是没法子了,这次又是准备将良贵人拉出来?”   她冷着脸,想听听万岁爷是如何说的。   大殿中央,德妃外表温和,内心其实也是一阵紧张,她抬起头想看清万岁爷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若不是万不得已,她怎会甘愿将良贵人放出来?   康熙放下手心的笔,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过了一会才道:“八阿哥如今也有十六七了,身边有太监嬷嬷的,不需要太过照顾。”   “可是……”德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日后八阿哥大了,身边也是需要知暖知意的人时……”   “德妃——”坐在高位的康熙抬起头来,尖锐的眼神淡淡的往她脸上打去:“这些都是内务府与掌事嬷嬷管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事事操心了?”   拿着折子的手放下,康熙不咸不淡的语气接着道:“朕让你暂且管理后宫,不是让你管理这些琐事。”冰冷的眼神打在德妃脸上,轻飘飘的却是让人觉得脸上一热。   “你若是事事都像今天这般的话,这后宫朕可以让旁人管。”   德妃啪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嫔妾知错,求万岁爷饶了嫔妾这一次。”   康熙收回眼神,重新拿了本折子看起来,淡淡道:“下去吧。”   德妃低着一张难堪的脸,恭敬的往外走,才刚到门口,却听里头出一道细小的声音。   ”噗嗤……”   屏风后的温知许憋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第131章   德妃原本往前的身子顿了顿,袖子里的双手一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那般继续往外走去。   等人消失,康熙才黑着脸从往屏风后走去。   只见软榻上,原本睡着的人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撑着下巴正往康熙脸上瞧。康熙原本就沉着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万岁爷这般凶做什么?”他还没发难,软榻上的人却是先开了口。   “朕还在外面训斥,你倒是当着她的面笑了出来,”康熙咬着牙还是低声呵斥了一句:“这像什么话?”   “那又不是嫔妾故意的。”软糯的声音娇滴滴的,却理所当然道:“那不是憋不住了?”德妃这波亏吃的太可怜,她看的实在是觉得好笑,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康熙伸出手,你了个半响。   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但看到软榻上温知许眨巴着眼神一脸无辜的模样又发不出去,到后来还是气的狠狠将手放了下来:“罢了。”   康熙转过头,气的将身子偏过去。   软榻上的温知许眼中带笑,身子跪在软榻上双手去握康熙的手,左右摇了摇:“万岁爷,咱们传晚膳吧。”   康熙硬邦邦的道:“朕气饱了,吃不下。”   温知许眯着一双眼,冲不远处的李德全道:“李公公,万岁爷说传膳,再来一道八宝鸭。”   “这……”李德全提起头,先是往万岁爷那看了一眼,见万岁爷面上虽是生气,但却没出来阻止。随后又小心翼的往温嫔那看了一眼。   温嫔娘娘性情温和,面上笑咪咪的,说话却是不容反驳:“去吧。”   李德全点了点头,装作没听见万岁爷那句吃不下,乖乖的去传膳去了。   康熙原本是有些生气,但饭菜一上来,身边的温知许吃的太香,且这道八宝鸭她倒是喜欢的紧,没一会就吃了一半。   “晚膳少用点,当心积食。”康熙一边说,一边自然的将剩下的另一半吃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味道倒是比往日要好。   温知许胃口小,原也吃不了多少,见状倒是放了手。   康熙又舀了一勺,刚送进嘴里,身边的温知许又开始了:“李公公,今日是什么日子?”李德全在万岁爷身后候着,见状笑着道:“回温嫔娘娘的话,今日是五月十五。”   康熙的眼神一闪,果然,没过一会,温知许又转头问他:“万岁爷可知道,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朕不知道,”康熙飞快了接了一句,随后像是不放心似的:“朕也不想知道。”身边的温知许听后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郁郁寡欢的聋拉着脑袋,像是一瞬间提不起精神。   温知许就坐在康熙身边,他自然是感受到了,一边拿余光看过去,一边心里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放下碗筷,试探的靠过去:“过几日,可是你的生辰?”其实这个他一直记得,刚刚不过是故意逗弄她罢了。   “定然是李公公提醒的。”一直垂着头的温知许抬起头来,愤愤然的瞪了他一眼:“万岁爷太过分了,偏心的紧——”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巴巴的说完带着贴身宫女就往外走。   康熙在她身后喊:“不用膳了?”   “不用了,万岁爷自个用吧。”娇俏的声音哼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养心殿。   温嫔这般胆子大,连万岁爷都敢随便耍脸色,李德全不管看了多少遍都觉得胆战心惊的,可如今见万岁爷嘴角带着笑,还是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了一句:“万岁爷一直都记得她的生辰,何必要惹得娘娘不高兴?”   且温嫔娘娘的性子娇气,一不开心就要耍脸色给您瞧。   “朕就是喜欢逗她。”康熙说罢站起身来,笑着道:“也顺便改改她那个性子,像什么话?”他说这话语气温和,目光宠溺当真是没有一点可信度。   李德全笑了一声,随后状若不经意的道:“今日太子殿下又来了一趟,奴才见万岁爷在睡觉便自作主张便说万岁爷休息了,让太子殿下改日再来。”   康熙听闻,勾起来的嘴角又收了回来,仰躺在软榻上,一手摸着大拇指的扳指:“太子过来做什么?”   其实万岁爷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哪里睡了?这睡着的分明是另有其人,但李德全是个老狐狸,心照不宣不说出口而已。   “呵呵——”李德全干笑了两声,随后道:“太子殿下像是想去这届殿试。”他又笑着补充道:“但……像是温嫔娘娘的双胞的兄长也在这届进士当中。”   康熙身子往后一靠,随后语气淡淡的道:“你待会传话给他,说那日朕让他有事出宫,殿试……就不要再去了。”   李德全躬下身子,喳了一声退了下去。   ——   延禧宫   章嫔的身子在温嫔的照看下总算是一日一日好了起来,只是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子要慢慢补了。   喝了药,温知许见她情况好了些,又问她:“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陈贵人救了你?”她可还没忘记,那日陈贵人提的要求。   “是……”章嫔点了点头:“德妃阴狠,暗示内务府在春猎那三个月将我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打发的一个都不剩下,只剩下那一个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   “那日陈贵人先是换慌张张的进来,说是有人要杀我。”章嫔说着,放在身下的手狠狠的抓着床单:“当时我缠绵病榻,如何逃的了?”   “后来……”温知许担忧的看着章嫔,怕是接下的回忆不是很好。   “德妃早早的就打点过,我宫中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章嫔苦笑着说了一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我的贴身宫女穿了我的衣裳,仗着夜黑风高才瞒了过去。”   章嫔说到这,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过去的事让她陷进了各种不好的回忆之中。   “德妃——”章嫔捏紧手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人命如同草芥,只要我不死,定然要让她受到代价。”   温知许上前拍着她的后背:“你放心,如今她算是落了把柄在我们手里了,定能将她伪善的面孔公布于世。”   “你是说。”章嫔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手心微微颤抖:“那件事是真的?”   温知许点着头,笑了一声:“现在,只要将那幕后之人查出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这……”章嫔喃喃道:“若是这事是真的,可见都十几年了,德妃定然会瞒的极好,咱们该从何处查?”   “呃——”温知许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笑着道:“要不然我明天先去永和宫打探打探口风?”   翌日   温知许果真一大早就去了永和宫。   她如今在后宫是盛宠,就算是永和宫的奴才见了她也是退避三尺,温知许进了内殿,奉茶的宫女刚送上来,德妃的贴身宫女就出来了:“奴婢叩见温嫔娘娘,咱们娘娘还在小佛堂礼佛,怕是还要一会才出来。”   “那本宫就在这等着。”温知许淡淡的笑了一声,捧起刚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等茶水换了三四趟了,德妃娘娘才悠悠然从内殿走出来:“这可倒是稀客,还从没见妹妹来过我这永和宫。”德妃眉眼温和,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裳。   她身后还跟着一脸胆小的石答应,含胸低着头,温知许只看了一眼,就挪了眼神。   她一脸真诚的对德妃笑着道:“这还要多谢德妃娘娘赐药给我这个婢女。”棉雾站出来,福了福身子:“若不是娘娘的药的话,我这婢女的腿不会好的这般快。”   软榻上,德妃听后脸色眼神都没变化,双眸之中毫无波澜,只捧起手边的茶盏,淡淡道:“不过是点不值一提的东西,温嫔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温知许瞧见,脸上真心实意笑了出来,这人越是在乎,面上就会越不动神色,德妃此举,正好是中了下怀。   “姐姐虽是这般说,但是该感谢的妹妹还是要谢。”温知许挥挥手,跟在身后的宫女们就捧着东西上前:“妹妹一时想不出拿些什么来赏姐姐。”   “温嫔,甚言!”乌雅氏看着面前的人,一张漂亮风流的眼中满是漂亮与张扬   温知许状若不经意道:“姐姐是说不该用赏字?现在怕是还不习惯,但过几日怕是会习惯了。”她站起来,指着身后的东西撩起眼神:“这些可都是妹妹与万岁爷一起挑的。”   德妃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骤然捏紧,随后扯着嘴角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温嫔当真是个好样的,来她的宫中,还敢还拿东西赏赐给她,左一个万岁爷右一个万岁爷,这些话下来偏偏不收下还不行。   德妃身后的绿屏冷着脸从温嫔身后的太监手里将东西接过。   “既然东西送到,那么我就放心了。”温知许笑着从椅子上站起:“万岁爷还等着嫔妾陪他一同用膳,就不在这打扰姐姐了。”   德妃咬着牙,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不送。”   温知许心情很好的往外走,却是刚好撞见抱着十七阿哥过来的陈氏,几日不见陈氏脸上瞧着疲惫了不少,她身后的奶嬷嬷抱着十七阿哥,襁褓中却还是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   陈氏行了礼,冲冲的往屋子里走。   温知许在她背影上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陈氏这模样过的也是不好,摇着头对棉雾道:“走吧。”   陈氏弯着腰走进去,一杯茶盏就立马从她身上砸过来,德妃咬着牙狠狠道:“贱人。”陈氏低着头在那不敢说话,石答应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劝:“这温嫔太目中无人了些,敢对娘娘就说赏字,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   德妃气的胸口上前起伏,嘴上却没说话。   如今还没封妃就这般嘚瑟,若是过几日后封了妃,凭她那个“宸”字,这后宫怕是无人压的住她了。   “娘娘——”石答应走上前,将陈氏脚下的茶盏捡了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有有意的,忽然来了一句:“还是要太子殿下见到温嫔的兄长才行。”   陈氏低着的眼睛猛然一缩。   一直坐在那的德妃抬起头,眼神复杂的往石答应那看,晦涩的双眼微微眯着,随后又将眼神看向一直缩着身子的陈贵人。   石答应又道:“只要是太子见了温嫔,怕是一切都将重新开盘了……”她低下头看着茶盏,映出来的半张脸上一道长长的疤。   温嫔与德妃这两人,一人毁了她的脸。   一人,却想要她的命!   她们这些低贱的人,总得要活是不是? 第132章   德妃此刻气的肠子都要青了,哪里还有心思敷衍两人?不耐烦的让她们滚出去,别在这碍了她的眼。   静贵人脸上不动声色,默不作声点头出去了。   倒是陈氏,低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庆幸,忙不列颠的带着嬷嬷抱着十七阿哥出去了。   就算两人同为德妃筹划,现如今又这般窘境,静贵人也是不屑与她一同走在一起的,陈氏带着十七阿哥,静静的走在她身后,两人离了三尺长的距离。   她此刻心中想的正是静贵人刚说的两句话。   太子与温嫔之间的关系,旁人不知可她却清楚,太子找了许久的人分明就是温嫔,儿子居然惦记上了自己皇阿玛的妃子,这样的事若是透露出一星半点的话,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说,这事对温嫔来说,对任何一个在世上女子来说,分明就是灭顶之灾。   陈氏眨了眨眼睛,想到那时初见太子,那人一身直挺的长袍,素净的碧绿色的衣裳,温文尔雅,身后的阳光越过墙头打在他肩上,那张玉白色的脸她到现在还记得。   久不眨眼的眼皮带着些酸涩,陈氏低着头叹息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下心眼睁睁的两人这般算计。   陈氏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派身边的贴身宫女去了一趟御茶膳房,到晚膳的时候,温知许照例点了往日里尝吃的那几样点心。   棉雾上前接手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悄悄塞了封信给她。   她不动神色的接了过来,等人出去之后就立马回了温知许,献了上去。   温知许打开瞧了一眼就凑着烛火将信封烧了个干净,她一声不吭,但原本白生生俏丽的一张脸已经微怒了起来,棉雾靠近她身边小声问:“主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   温知许长了长嘴,最后还是默默道:“陈氏送来的书信,说是德妃设计让我与太子见面——”   从温知许因为那副画像离宫之后,棉雾就知道了一些与太子不明不白的联系,见主子脸色不好,也猜想道了德妃等人是想旧计重来,利用太子来搬倒主子。   信封已经被火烧的一干二净,屋子里一股烧焦后的味道,温知许一边下来打开紫檀盒从香炉里添了一块香,一边淡淡的道:“明日就是殿试,我那未成见面的哥哥与我可是双胞,太子若是见了他的长相的话怕是很快就能查出来。”   原本快要熄灭的香炉又重新燃起了缕缕白烟,屋子升起一股海棠花的香味,将原本那股烧焦后的味道冲淡了不少。   “那……”棉雾的嘴巴张开:“若是太子殿下见了知忆少爷的话,那可如何是好?”似云是跟着主子从江南上京的,棉雾可不是,她跟着温云舒自然是见过少爷,更是知道这两人有多像。   “万岁爷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温知许放下手里的檀香盒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与康熙相处这么久,帝王生性多疑,为人处世又实在是霸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人,那么就连眼神都要是他的,旁人休想得到一点分毫过去。   帝王之家的男人就是这样,太子为人就算是再温润,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展露其本性。   不知是不是因为德妃的事没有进展,还是最近听的久了太子两字,温知许忽然就想起她那短暂的上辈子来。   那时,她刚入太子府没多久,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慢慢适应,除了一屋子守规矩的太监奴才,太子胤礽算是她碰到的最正常的人了。   她差点忘了,两人还没横眉冷眼的时候,是好过一段时间的。   太子身形如竹,一张玉白色的脸温润的比玉还要清透,只他一笑颇为风流儒雅。这般像玉做的人,温知许又从一开始刚进宫里就成为他的侧妃,鱼水之欢后难免不会心生两分亲昵。   而太子,或许是因为她像了某人,或者是因为她那张皮肉,当时对她应该也是喜爱的。   虽还是一样不让她出去,更不会带她去宫中的大小宴会,但是太子也怜惜她,亲自带她出过毓庆宫一次。   紫禁城的红墙绿瓦,她头一次知道走不到头。太子眉眼带笑,让她跟在身侧,却不巧的是逛到一半万岁爷有事宣他过去。   太子要派人送她回去,但温知许那时好不容易出来了,怎可能见上一眼就甘愿的回去?软磨硬泡求着留了下来,太子胤礽那时再三叮嘱等她回来,才不甘愿的离开了。   可温知许又岂是那般听话之人?   太子走了她自然要是要好好逛逛园子的,她走的快不说还将太子派给她的小太监弄丢了,皇宫的院子那么大,温知许初来乍到如何饶的出去?   等太子找到她时,就见她正站着与一男人说话,温知许刚想问一问那人毓庆宫该如何走,身后就走出一人,死死的掐着她的手腕。   她扭过头,却见太子脸上几乎是目眦欲裂。   那日,太子是红着眼睛将她带回去的,平素里最是温润的太子就算是在床榻间都是动作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她半点。   但那晚她才知晓,这样一个人,将人甩在床榻间时力气一点都算不上小。   他红着眼睛问她,为什么要忽然走开,又为什么要跟旁人说话,掐着她身下的细软的床单,红着眼睛逼问。   温知许性子清冷,眼神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之后慢慢变得冷淡,她半跪在床榻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人温润表皮下最赤裸的疯狂。   她想,原来这般如玉般的一张脸,发狂的时候依旧是那般好看啊。   等太子反应过来,回了神,月白色的长袍下的身子几乎是原地踉跄了一瞬,随后闭上眼睛,带着惨白的一张脸逃也似的逃了出去。   之后,温知许对他还如平往,不过是少了之前那股亲昵感。   但太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淡,来她院子的时间也原来越少。   她当时还以为他还是介意那件事,后来知道缘由后,只恨当时自己愚蠢。   只不过,到现在温知许还记不得,那个无意间撞见的男子到底是谁?是大阿哥?还是四阿哥?或许是哪家来御花园的达官显贵。   她摇摇头,不想了,当时都不记得,现在又如何记得住?   ——   棉雾见主子摇头,还当她是脑子疼。   动作轻柔的在她身后仔细的揉着太阳穴揉了一会,眼睛往窗户那一瞥,见夜已经深了,便道:“看样子今晚万岁爷是不会过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养心殿的太监来禀告:“万岁爷说今晚有事,就在养心殿歇下了,请娘娘早些睡。”   棉雾走上前给了封赏,小太监心满意足的退下了。   倒是温知许,不知是不是忽然想起太多前世的事,一晚上脑子都在疼,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   一睁眼,身子侧了侧,外间的棉雾听见动静,立马掀开床帘要给温知许洗漱:“主子——”   睡了一晚上,温知许还是提不起劲,只睁开眼睛往她哪里瞧:“如何了?”   “确实如主子所说,万岁爷派了太子殿下出宫,估摸着不到晚上是回不来了。”只要这件事万岁爷插手了就好办了,不管今日她兄长中没中,中了几等。   日后是重用,还是派遣。   只要不凑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康熙就不会亏待了他去。   温知许点点头,想到那个同胞哥哥,还是道:“你派人去盯着吧,等殿试出来,来报个信。”   “主子,奴婢知道您关心,早早的就派人去盯着了,一有动静立马就会传过来。”棉雾一边说,一边笑着伺候温知许洗漱,发簪才刚梳起来,主子最爱的那根莲花簪子才刚插进去。   门口忽然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温知许越过门帘,一眼看过去。   正喘着粗气的小太监扯着一张涨红了的脸,笑着道:“主子,中了。”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万岁爷新封的,探花郎。”   温知许听到这,一早上就聋拉着的眉眼可谓是真心实意的舒展开来,颓废的神色一瞬间消失,嫣红的滴血的嘴唇微微往上勾起:“快,赏,都赏。”   她抓起软榻上的迎枕抱了起来,丧了的眉眼舒展开后越发娇艳。   半撑着下巴,眼帘往下垂,一片弧度的阴影打在她白生生的脸颊上,微微颤抖两分:“但愿他早些出宫才好。”这么个腌臜的后宫,更是莫要招惹上。   温知许想到这,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德妃果真是“贤德”见奈她不何,居然找她家人下手,抱着迎枕的手稍稍用力,青葱一样的手指,已然捏紧。   延禧宫的小太监没一会就过来禀报:“回主子,探花郎出了太和门。”   “探花郎过了午门。”   ……   “探花郎已经出了宫门,奴才亲眼瞧的清楚,一群人围着状元,榜首,等三人,一甲之中唯独探花郎模样最是俊朗,站在那么多人中间奴才一眼就瞧见他了。”   想到刚刚那几眼,心中腹诽,怕不是过会游街,小姑娘们的荷包香花要砸了探花郎满身。   不过这探花郎是主子的亲哥哥,不是他们这些个奴才编排的起的,小太监得了赏赐,兴奋的走了。   果然   新晋的状元四十来岁,榜首模样平淡,唯独探花郎丰神俊朗,眉眼风流,游街的时候堵了半条街,人来人往,水泄不通。   太子的马车,正好这个时候过来,被堵在半道中走不了。   赶车的太监跪在地上解释,车内的人却看着手里的书,淡淡道:“无事,既是新科状元游街,就算孤让让也无妨。”   嗓音如竹,脆生生的又带着两分清冷。   正巧这时外面穿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马车里的人放下手里的书,笑了笑:“外面什么事?”福来往那看了看,随后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回殿下——”   马车里的人却也勾起了两分好奇,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挑起车帘的一角。   只见正前方三人骑马而来,中间那位年岁较大比较沉稳,右边那位模样敦厚,唯独左边那位,身形俊朗,气质风流。   他骑在马上,一身碧蓝色的长袍身材修长,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侧着半张脸隽雅俊秀,胸口处还带着一朵大红花。   “是个好模样。”隔得远,太子看了一眼就想收回手。   哪知,那处又传来一阵叫声,原是个姑娘大了胆子将手里的花砸在了探花郎的胸口上,那人眉心一挑,伸出手将花一把接过。   随后扭头冲那姑娘一笑,将手里的牡丹花随后放入唇边叼了起来。   一阵阵的尖叫声如巨浪翻滚。   直到队伍都走远了,微微颤抖的手指才放下车帘,马车里,太子先是低着头,浅笑了一声。   随后那玉白的脸泛起红,平直的嘴角往上勾,温润如玉的双眸之间满是喜色。 第133章   当晚,京城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门口的芭蕉叶上,延禧宫院子里种着不少的盆栽,太监宫女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些花草搬进屋子。   五月的天原本还带着暑热,大雨下了一晚上之后,天气立马跟着冷了起来。   连绵不绝的雨还在下,延禧宫内温知许躺在软榻上,捧着手里的戏折子瞧着,万岁爷不让她碰这些东西,原本温知许这是一本都没有的的。   手里这本还是前阵子去荣妃宫中看望十三阿哥的时候无意间瞧见的,荣妃身子不好,几乎是一步都不踏出自己的宫里,温知许进宫这么多年也就开始的时候见过她几次。   但她待十三阿哥倒是极好,亲自照看十三阿哥与公主的饮食起居,才两岁的公主倒是亲近极了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小手无时无刻不伸出来要她抱抱。   温知许的十八阿哥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奶娃,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见公主这般可爱,倒是也上前逗弄了她一番,随后就瞧见了软榻上的戏折子。   荣妃格外有趣,外头还包着本《女戒》的皮子,哪知打开一瞧里头的竟是这些才子佳人私会的故事。   “平素里无聊,倒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荣妃见她发现也只是笑了笑,略有些病容的眉眼慢慢舒展开:“妹妹若是觉得有趣,大可带回去瞧瞧。”   这些戏折子温知许之前也是看过的,但是康熙不喜欢不准她瞧,日后她就慢慢的忘了。   如今瞧见,倒是觉得有趣,鬼使神差的道过谢,拿了回来。   前阵子一直没顾上看,近来下雨闲来无事正准备拿出来打发时间,温知许靠在软榻上,窗外的大雨打在窗沿上啪啪作响,她却底顺着头,拿着戏折子的手慢慢揪紧了。   “主子。”   “主子?”   棉雾喊了好几声,软榻上的人才反应过来,她撩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细长的手指放在书皮子上《女戒》二子上,收紧之后揉的书皮都皱了。   “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棉雾一向是细心的,主子这样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她自然是感受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温知许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棉雾是她的贴身大宫女,延禧宫的奴才们都怕她,内殿的屋子里一向都只有棉雾一人伺候,旁人都是在外殿,主子没有吩咐身边一向是不能近身的。   温知许这才放心说余下的话,抬起头一边将手中的书合起来,一边淡淡道:“这书里讲的是一个有趣的故事,我一时看迷了陷了进去。”   棉雾还没问,软糯中又带着清冷的声音继续道:“书中写的是个大家少爷跟穷苦小姐的故事,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刚开始的时候两人是许诺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那日后来呢?”棉雾一边问,一边上前给主子身上披了件外衣。外头的雨还在下,主子现在还是一身夏装,坐久了怕是要冻了身子。   “后来啊——”   温知许抬起头,闭上眼睛笑着道:“公子的家是望族,如何能让他娶一个家族门楣都没有的穷苦小姐?自然是极力反对,硬生生的拆散了这两人。”   温知许清冷的声音开始有了温度,嘴唇一弯节奏都开始明快起来:“穷苦的小姐被送进了宫中,成为了身份低下的宫女。”她说到这里站起来,推开窗外往外看去,那一直在耳边讯绕的雨声开始越来越明显了。   伴随着那渐渐的敲打声,温知许的声音说不上里头的意思:“可那宫女却不是个安分的,既然断了她与那人的念想,那她何不另寻它路?且这世上又哪里还有比皇家的富贵滔天的地方?一招用计,宫女成了娘娘,两人已是绝无半点可能,世家少爷悲痛万分,开始冷落发妻寻找替身……”   温知许说到进宫为宫女的时候,棉雾的心就开始慌张起来,随后便是越听越心惊,最后忍不住喃喃道:“主子——”   “这个故事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温知许从窗户边回过头来,一向清媚的脸上满是平淡,看的久了还能瞧见里头暗藏的讽刺,与诡异。   棉雾从中听出了旁的意思,当时想的却是:“主子,这件事若是真的,顺着这些线索往下查,一定能查出那人是谁。”   温知许确实摇着头,德妃的事虽然棘手,但是只要时刻派人盯着,日子久了德妃自然会露出破绽。   她想的却是整本戏折子的主人,平素里那人丝毫都不起眼,常年累月的都在自己的宫殿里,却不知有这个本事。   温知许甚至都想不通,那人将这本书送到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   反正总不可能是巧合就是了,她摇头,喝了一口手心的茶,被风吹的泛冷的身子这才开始渐渐有了温度:“我会想法子让人叫父亲派人去查。”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要从二十多年前德妃未进宫之时查起,温知许在宫内压根儿就无从下手,进宫那么多年为了打压德妃,她第一次向温家求助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温知许的头不知为何又开始疼了起来。   ——   那场雨下了好几日,等温知许生辰前两日才堪堪放晴。   大雨之后的紫禁城干净的就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温煦的阳光照耀下,这硕大的深宫居然也开始有了几分罕见的温暖。   温知许的头隐隐的疼了好几日,太医院的太医却是来了又来却还是束手无策。   康熙自从知晓之后,板着的脸就从来没有舒展过,这日天好容易放晴了,他一下了朝又去了延禧宫,内殿里面温知许还在睡,康熙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回头往书案边走去。   这几日,温嫔的身子不舒服,康熙不放心,日日都在这照看着,但是朝堂奏折堆积如山,他便让奴才们将东西般到延禧宫来。   温知许在屋子里头睡觉,他便守在那看折子。   奴才们知道这几日主子身体不好,连带着万岁爷都心情不好了起来,说话做事人人都是小心翼翼,屋子里只有偶尔茶盏放下来的声音。   这时外头却忽然想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身边的李德全赶紧出门去看,随后回来禀告道:“万岁爷,是十八阿哥的奶嬷嬷。”   “怎么回事?”康熙扔下折子低沉一声,随后往门口走去。   十八阿哥的奶娘跪在门口抖着声音道:“万岁爷,阿哥从今早开始就一个劲的哭,也不用奶,奴婢强行喂进去阿哥却是转眼就吐出来。”   这是以前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十八阿哥平日里乖巧极了,吃饱了就睡异样的好带。   这次反常可是吓了她一跳,哪里还管的上别的,立马就来禀告了。   奶嬷嬷是康熙派人亲手挑的,现在他也没工夫去处置,扔下一句就在这跪着,随后带着李德全往十八阿哥那赶去了。   屋子里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康熙冷着脸,一双眼睛扫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皇子众多,就算是如今的宠妃温嫔娘娘生出来的,也没见他多么的厚爱,十八阿哥的满月礼上赐了名字,叫胤衸。   名字普通,平日里也是寻着规矩让一屋子的嬷嬷伺候着,瞧着没多大的不同。   现在瞧见万岁爷几乎是立马赶来,倒是吓了太医一大跳,见万岁爷死死的盯着,连忙道:“回万岁爷,十八阿哥身体很好,倒是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康熙走到十八阿哥身边,襁褓中的十八阿哥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往他那瞧,胳膊大小的一个小人,眉眼间却是像极了他额娘。   康熙的眉眼骤然间软和了下来,伸出手指在那滑腻的小脸上碰了碰,随后问:“那他这般究竟是为何?”   太医扭头问十八阿哥的嬷嬷,“之前阿哥是不是日日都要去温嫔娘娘宫中?”   嬷嬷立刻点了点头:“娘娘日日都要瞧十八阿哥,有时候是自己来,有时候是奴才们抱过去,最近娘娘病了,阿哥好久没见到娘娘了。”   “这就对了。”太医继续道:“阿哥聪慧,又加上母子天性,怕是想温嫔娘娘了又不知如何表达,这才不吃哭闹起来。”   “鬼东西。”康熙听他无事,眉眼立刻就舒展开,怜爱的用手逗弄了十八阿哥一番,随后道:“朕带你瞧瞧你额娘去,省的到时候她病好见你瘦了定要怪朕。”   康熙背着手,心情舒缓的往外走。   李德全跟在万岁爷身后,旁人不知晓万岁爷的心思,他确实知道一二的,往身后包住十八阿哥的襁褓看了一眼,目光恭敬又立马垂了下去。   众人刚出了东五所,路上的时候却撞上了太子。   龙撵停了下来,康熙只觉得几日未见太子脸上带着绯色,温润的眉眼软的像是水,两颊微红眼中一片喜色,太子待人真诚炙热,温润却也不绵软。   宫里的孩子从不会喜形于色,哪怕是一片赤诚的太子。   “你这是喝了酒?遇见了喜事?”康熙坐在龙撵上,微微皱起的眉眼低垂着往下看,晦暗的眸色复杂。   胤礽先是行礼叩见皇阿玛,眉眼之间的酒气淡下去不少,但一张玉白的脸上嘴角还是勾起的:“儿臣刚刚来瞧见小十五,他说了两个趣事。”   微风一吹,倒是将脸上的酒气吹散了不少,他极少有这般高兴的时候,故而白日里饮了两杯。   见他不说,康熙挥挥手继续往前走。   等人走后,温润的眉眼又舒展开来,他实在是心中高兴。探子回来说,探花郎温知忆,家中有一庶姐待字闺中。   他高兴的乱了阵脚,露了形态,忘了这整个皇宫一举一动都在他皇阿玛的手中。 第134章   龙撵刚往上抬起,康熙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李德全悄悄地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万岁爷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撵上,双眼之间的神色莫测,垂下的眼帘一片阴影,遮住了晦暗的神情。   他悄不做声的叹了口气,太子的手段还是太嫩了。何况看上谁不好,偏偏是看上温嫔娘娘。   李德全不禁想起那日,安静的大殿内,一身黑衣的探子跪在地上,那天的大殿格外的安静,偌大的宫殿似乎能听见呼吸声。   睥睨天下的万岁爷放下捏着眉心的手,只朝下面淡淡的说了一句:“照朕的吩咐回了太子,其余的一句多话都不用说。”   探子点了点头,弯着身子又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他应该是功夫极好的,走的时候李德全就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如今看太子这副样子,应该是听信了探子的信息。   只是不知这高兴能撑得住几时,李德全想到这忽然对太子生出了几分同情,怕是现在有多开心,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心如死灰。   想到这,他又抬起头来往万岁爷脸上瞧了一眼。   怕是太子疼的锥心刺骨万岁爷都不会放手,可同样的,帝王的爱更不会有放手两字。   他只盼望着,离太子知道真相那一天能够晚一点,只求太子越晚知道越好。   正想着呢,眨眼之间就到了延禧宫。   康熙怕吵醒了温知许,只让嬷嬷抱着十八阿哥站在那,自己亲手挑起帘子远远的让十八阿哥看了一眼。   随后又动作小心的又将帘子放了下来,康熙走到他过去才道:“朕都让你瞧过了,若是现在还不吃,朕就要治你的欺君之罪。”襁褓中的十八阿哥哪里听的懂在说什么?眨了眨琉璃一样透彻的眼睛,滴溜溜的可爱极了。   随后嬷嬷抱他进去喝奶,他倒是也还算乖,闻着熟悉的味道倒是没委屈自己,乖巧的吃了起来。   康熙被十八阿哥耽搁了一会,见他没事又坐在书案拿起折子,嬷嬷喂好奶不知将十八阿哥放在哪里,又原样的抱了过来。   十八阿哥睡饱了,又刚吃好,此时正是有劲儿的时候,没一会就举着小肉爪咿咿呀呀的叫。   李德全见状吓的脸色一变,万岁爷看折子时最是不喜欢打扰,他刚想上前示意人将十八阿哥抱走,没想到万岁爷自个扔下折子站了起来。   奶嬷嬷抱着十八阿哥吓得差点儿跪在地上,康熙站在那,冷着一张脸往下瞧,十八阿哥眨巴着眼睛,咿咿呀呀的挥着小手。   板起来的脸还没坚持几分钟,康熙的心就立马融化了破了功,用手逗弄着十八阿哥的脸蛋:“他平日爱玩些什么?拿些过来。”   奶嬷嬷胆战心惊的双手奉上个拨浪鼓。   温知许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万岁爷一手抱着十八阿哥,一手摇着拨浪鼓坐在软榻上。   他靠着窗,低着头的模样温和了眉眼,看着十八阿哥的眼神眼角都带着宠溺,宽大手掌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鼓,正低头轻轻的哄着。   原本捂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温知许眼神恍惚了一会,随后不知为何站在那看了许久。   “吵醒你了?”康熙抬头见她站在屏风旁边,笑着问。   “没。”温知许刚醒来,一身嫣红色的寝衣素面朝天,她要往前走,康熙的脸色就变了:“回去穿件衣裳。”大雨刚过去,正是还带着凉意的时候。   温知许眨了眨眼睛,忽然走上前。   乖顺的弯下腰,半跪在康熙面前,温软如玉的嗓音凑在康熙耳边,轻声道:“不如,万岁爷替嫔妾穿?”   康熙抱着十八阿哥的手一紧,眼中也随即染上另外一种颜色,身下的人素面朝天,长发披在脑后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来,上挑起的桃花眼带着一丝还没睡醒的朦胧,她勾起嘴唇,精致的五官令人惊艳。   康熙垂下眼帘,将手中的拨浪鼓放下,宽大的手掌伸出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一屋子的奴才立马低下头,十八阿哥的奶嬷嬷立刻从万岁爷手中将阿哥抱了回来。   柔顺着跪在地上的人又轻轻眨了眨眼睛,康熙的眸子一暗,掐住她下巴的手指往上,往她那嫣红水润的唇瓣上往下一压:“身子好了?”   底下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乖巧。见康熙眼中闪过喜色,头才开始摇起来:“回万岁爷,还疼着呢。”   康熙咬了咬牙,随即不甘心的放了手。   温知许却心情骤然间好了起来,轻哼着歌儿回去梳洗了。   ——   康熙见温知许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下午便回了养心殿与大臣议事。   章嫔的身子这段时间经过棉雾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温知许便得带着棉雾去偏殿瞧她。   “妹妹身子可好了?”章嫔瞧见她十分高兴,立马从软榻上走下来,这段时间来日夜滋补章嫔身上的肉已经补了一大半回来,不过还是纤细。   温知许看着抓住她的手臂细想,“我那还有万岁爷前段时间赏下来的人参、血燕都是些顶好的东西,待会让棉雾给你送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章嫔往软榻上走去。   却见软榻上正摆着一副棋,温知许随手拿了颗黑子下在上面,随口问:“见你身子大好,有些事我才来敢问。”   说罢,侧着脸抬起头看着章嫔:“上次要杀你的那人,你可还有印象?”   章嫔先是一顿,双眼之间闪过一丝痛楚,随后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起来:“像是有一点印象。”   温知许转头往她那一看,随后章嫔轻声道:“当时她穿着斗篷看不清楚模样,但是瞧那身形应该是个年岁大的嬷嬷,声音……”   她揉着太阳穴仔细的回想着:“听那声音,有些沙哑。”   “就像是,就像是被烟熏过那般。”   “嬷嬷?穿着斗篷?声音被烟熏过?”温知许手中拿着黑色棋子,低着头细细思索。   “这硕大的后宫都暂且在德妃的手中,要想找出那人来谈何容易?”章嫔深深的谈了叹了口气,转头拿了件东西上来。   “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现如今也没什么好送的。”章嫔将手里的东西摊开,“知道你绣工不好,亲手给你绣了件寝衣,就当做是你的生辰礼了,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手中的寝衣摊开,红色的料子上绣了花好月圆的图样,针脚紧密,一针一线都十分细致。   “怎么会嫌弃。”温知许将手在料子上抚摸着,章嫔的身体这般不好,这一针一线还不知是熬了多少个晚上熬出来的。   她双手接过,细腻的手指抚在那花好月圆的图样上:“姐姐的心意,我都记得。”   章嫔眼睛一红,伸手上前握住温知许的手:“但愿我们姐妹,今后在这后宫都能安安稳稳的。”   温知许低头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语气淡淡的点着头:“会的,今后我们在这后宫中一定会安安稳稳。”   ——   五月二十五,温嫔的生辰。   一大早内务府就提前送来了万岁爷的赏赐,什么紫檀木镂空花好月圆的屏风,镶象牙的梳妆台,半人高的一座玉山……小件的有青花瓷的瓷瓶,青白釉梅花瓶两台,玉如意两件,金丝楠木的吉祥如意柜,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等。   送礼的太监们洋洋洒洒的来了一长串,万岁爷的礼还没放下,随后各宫的献礼又送了上来。   温知许是宠妃,纵然在背后骂她骂的咬牙切齿,可想巴结她的还是不在少数。   延禧宫内这般恩宠,久不出门的宜妃也带人送了东西来,正好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静贵人,之前宜妃失宠,紧接着顶上来的是静贵人,宜妃眼中如何容的下她?   两人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还没等宜妃发作,李德全又带着圣旨赶了过来。   温知许从里屋出来接旨,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她一改之前的素净穿了件艳丽的旗装,她原就生的美艳,这般一打扮起来更是艳丽的直逼人心。   宜妃也盯着温知许的脸看了许久,双眼之间闪过一丝不甘,一丝嫉妒,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宠冠后宫,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   但像温嫔这般,经久不衰,且一回来万岁爷就再也没去过旁人宫中的当属头一份,她叹了口气,眼睛又往下瞧,温嫔身上的料子像是是浮光月锦,珍贵的很,总共就献上来三匹,听说万岁爷眼睛都不眨,直接都赐给了她。   传闻中浮光月锦行走之间仿佛能耀耀生辉,宜妃想到这睁大眼睛往那瞧了片刻,果真如此。   想到这,李德全的圣旨已经宣的差不多了。   她走神了,依稀只听见最后两句:“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着即册封宸妃,钦此!”   宜妃的一双眼睛骤然间瞪的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就在她想问是不是自己听叉了的时候,李德全弯着腰,将手里的圣旨送上前:“宸妃娘娘,接旨吧。”   温知许谢恩之后,扶着棉雾的手站起来,上前两步轻声道:“多谢公公。”   明黄色的圣旨刚拿在手上,一屋子的奴才又跪了下来:“奴才们恭喜宸妃娘娘。”   温知许垂下眼帘,带笑的眼神一一往底下瞧,太监宫女石答应都跪了下来,唯独宜妃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站在那。   她勾起嘴角,目光直直的看着宜妃:“都起来罢。”   “多谢宸妃娘娘。”   宜妃瞧见对面那面带微笑的人,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双腿一曲:“恭喜宸妃妹妹。”   足足过了好久,温知许才嘴唇一弯:“多谢姐姐。” 第135章 祝大家新年快乐!   圣旨刚下,立马就举行了封妃大典。   李德全手一挥,身后的奴才立马捧来了吉服,李德全弯着腰笑着道:“请娘娘准备好,随后与奴才一起去奉先殿。”   宜妃忍不住上前问:“这……封妃大典都准备好了?”封妃大典过程繁琐,若是没提前准备的话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能准备好?   李德全点点头,笑着道:“宜妃娘娘,万岁爷提前一个月就吩咐礼部在悄悄准备了,现如今金册金宝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宸妃娘娘了。”   万岁爷日理万机,何事有过这般心细的时候?   后宫之中从来都是人多口杂的,能在这一个月内瞒的紧紧的,从来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足以可见是废了多少心思。   纵然是知道温知许受宠,可见到万岁爷这般对待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心里泛酸。   再如何翻了脸,万岁爷也曾是她的枕边人,现在却将旁人这般捧在手心里,宜妃无论怎么掩饰都泄露了情绪。   反倒是站在一边的静贵人笑出了声,宜妃平日里眼睛恨不得放在天上,如今也有这般气的浑身发抖的时候,就像是落了水的凤凰,还不如野鸡呢。   她不过是个贵人,现如今又不受万岁爷的宠爱,温嫔封妃对她来说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除了那吓死人的封号让她惊讶片刻,反正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接收程度倒是比宜妃好些。   “你笑什么?”宜妃转过头,见是静贵人更是气的后牙槽都咬的咔咔作响。   “宸妃如今封妃大喜,嫔妾不过是真心替她高兴罢了。”静贵人福下身子,笑着道:“倒是姐姐,怕是要难受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上次温知许用护甲刮花的脸还没完全好,用粉盖住还能隐约的瞧见一道浅浅的疤痕,宜妃低下头俯视着这张脸,眼中满是轻蔑的笑:“不过是德妃身边的一条狗,还敢对主人叫?”   静贵人死死地闭上眼睛,身下的手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宜妃觉得无趣,转过头最后再看了一眼延禧宫的门,面色发冷的带着宫女走了。   那日宸妃的封妃大典出奇的盛大,就算是没出去看都知道多么的盛大,万岁爷有多宠爱这位宸妃娘娘,光是看封号都能瞧出一二。   永和宫   德妃坐在软榻上,底下坐着的嫔妃们个个都在讨论着。   话题自然是少不了如今的宸妃娘娘。   “要说这宸妃也太霸道了,从她进宫开始万岁爷就没去过旁人的屋子,可怜我们如今就算是想见上万岁爷一面都难啊。”   “对对对,德妃娘娘,您是没瞧见如今宸妃猖狂成什么模样。”   “上次嫔妾病重,不过是想求见万岁爷一面罢了,听养心殿的奴才说宸妃就是不让。”   “嫔妾还听延禧宫的奴才说,万岁爷与宸妃一起作画,宸妃使小性子将毛笔扔在万岁爷的身上,万岁爷的衣裳可都是绣娘们整整绣了半年的,宸妃一不开心,说毁就毁了。”   “上次还在养心殿摔碎了万岁爷最爱的笔洗,宸妃当时还理直气壮的说坏了就换新的,万岁爷便当真没舍得跟她计较。”   “娘娘,如今是您管理后宫,这宸妃平日里不来也就罢了,如今这后宫被她一人独宠,娘娘可要为我们说说话啊。”底下哀怨连天,德妃只觉得被吵得头疼。   秀气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底下不知谁说到:“还有啊,宸妃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她却连德妃娘娘也一样不放在眼里。”   德妃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随后就听见那人道:“嫔妾听说宸妃教训自己宫里的宫女,不要……不要……”   “怎么回事?”   “宸妃当面教训自己宫里的宫女们,说您当年爬……爬床的事,且说是若是被她知晓的话,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拎去慎刑司。”   “猖狂!”听到这,德妃往身边的小几上狠狠一拍,且一时没控制好自己,脸色开始扭曲起来。   坐在底下的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上前跪了下来:“娘娘,若是任由宸妃长期以往的话,怕是这后宫都要形同虚莫了,到时候宸妃一人独大,我们倒是无事就怕万岁爷太过宠爱,委屈了我们的阿哥。”   “额娘不给力,阿哥们就生来就要比旁人低一等,如今想见自己皇阿玛一面怕是都难。”   德妃听到这,纵然知道底下的人有挑事的嫌疑,可想到万岁爷也是许久都没来自己永和宫了,那日十四还问了自己:“额娘,怎么最近都没见到皇阿玛。”   十四阿哥还小,之前最受万岁爷的宠爱,德妃怎么忍心告诉他,他的皇阿玛宠爱旁人去了?   结合现在的这些话,德妃就算是再理智,也生了灭了宸妃的心思。   这时,敬事房的太监忽然进来了,德妃管理后宫这后宫里自然处处都是她的人,敬事房的小太监进来禀告道:“娘娘,万岁爷今日忽然说要将绿头牌撤了。”   “什么?”德妃扭头,疑问了一声。   每日这绿头牌送上去,万岁爷不是翻温知许的牌子就是让人撤下去,早就不稀奇了,若是为着这事小太监何苦来这说一声。   “娘娘,万岁爷说的是,日后都不翻绿头牌了,这才让奴才撤下去。”   “日后都不翻?”德妃惊讶的从软榻上站起,小太监这才点点头继续道道:“今日恰好是奴才值班,绿头牌送到养心殿的时候宸妃娘娘恰好也在,她见奴才来了就开始不高兴。”   “万岁爷发现之后非但不生气反倒是高兴的笑了起来,随后就下令让奴才这绿头牌不必送了。”   “欺人太甚——”德妃狠狠的咬着牙:“真当这后宫就她宸妃一人不成?”   “还请德妃娘娘做主,还后宫一个清净。”妃嫔们听后自发的跪了下来,德妃胸口堵着一口气,狠狠的一抽。   面色复杂的看着底下的众人,随后才道:“整理后宫,本宫自然是责无旁贷,都起来吧。”   “是——”众人连忙站起来。   等人都走了,绿屏才上前替德妃捏着肩膀:“主子,您如今当真要对上宸妃不成?”宸妃如今与娘娘一样同为妃位,且封号又大的吓死人,再加上她又有万岁爷的宠爱,怕是很不好对付。   “一日不除了宸妃,本宫这心里就一日放心不下。”德妃弯下腰揉着膝盖,最近常用的药没了她也不敢联系那人,旁的药她又不想用,膝盖疼的时候都是硬生生的扛着。   毕竟是有把柄还在宸妃的手里,德妃近来恨不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温嫔抓到一点由头,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可是宸妃。”绿屏犹豫片刻还是道:“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德妃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么看来,不过是封个妃就如此高调,如此的得意忘形怕是本宫之前高看她了。”她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疼的钻心的膝盖忍不住的打摆子。   绿屏伸手去扶,她却一手挥开,自己撑着扶手站起来:“这次本宫与宸妃,不是她死就死我亡。”   ——   延禧宫   温知许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棉雾悄悄的走上前,经过美人榻再往里走,就见万岁爷正皱着眉心看着手中的折子。   自从上次之后,万岁爷就将折子都搬来了延禧宫。   万岁爷最近日日过来,有时候娘娘就在软榻上逗弄十八阿哥玩,万岁爷就在那看折子,时不时地抬起头往主子与十八阿哥那看上一眼。   或者下午的时候,吃完饭两人一起坐在软榻上,下一盘棋。   万岁爷看主子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越来越宠溺,宠的主子是越来越骄纵,外面说的主子霸道任性,棉雾的心虚的表示丁点都没冤枉主子。   想到这,她额头溢出不少汗水,不敢再想,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立马就退了下去。   还没走,忽见万岁爷抬起头,皱着眉心问:“温嫔前几日训斥宫女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养心殿无人敢说宸妃的不是,还是昨日德妃过来告了宸妃一状。   棉雾不敢隐瞒,点了点头:“是——”   康熙却仿若来了兴致,转头问:“是为了什么事?”   低着头的棉雾眼皮一闪,随后将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主子说那宫女次次只要万岁爷来了就拼命的往里屋凑,眼睛也巴巴的往万岁爷那瞧。”   “主子见了不喜,这才将那宫女发作了。”   “这样啊——”康熙点了点头,眼神闪了闪,又问:“那宫女人呢?”   棉雾低着头,回:“主子吩咐那宫女在外殿打扫,不准她靠近主屋一步。”听到这的康熙不知为何笑了一声,随后又道:“将那宫女……”   停了停,又继续拐了个弯:“等你们主子醒了,让那宫女过来奉茶。”   “啊?”棉雾惊讶的抬起头来。   对面的人已经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折子,似乎不想解释太多,棉雾只得又退了下去。   太阳落下山的时候,温知许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六月底的天热的不得了,温知许又是个怕热的,屋子里放了两大盆的冰,宫女轮流打着扇子,一丝丝凉意打在连上,她这才勉强睡一睡。   眼看她现在醒了,棉雾赶紧上前伺候。   “万岁爷走了吗?”温知许撑着手从美人榻上起身,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脸上漂亮的五官娇媚的令人呼吸都跟着一瞬。   不知是最近这段时间滋润的缘故,还是主子的身子骨彻底的长开了。   有时候一颦一笑,举手抬足都妩媚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棉雾这个贴身的都难以抵挡,克制不住,更何况是旁人了。   美人榻上的人眨了眨眼睛,应是刚睡醒的缘故,那秋水一样的眸子边泛着薄薄的一成绯红:“万岁爷可问了。”   伺候着穿衣的棉雾点了点头,弯下腰给主子口腰间的盘扣,小声道:“问了,还让那宫女等会送茶水。”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点了点,面对着铜镜,温知许半歪着脑袋,斜着插了根莲花簪在发间:“德妃自己送上来的脸,不打本宫都觉得对不住她。”   说罢,一直坐着的温知许站了起来,踩着花盆底就往书案边走去。   花盆底特有的哒哒声响起,书案前康熙正低头瞧着手里的折子,朱红的笔刚要写上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手里的折子抽开了。   这动作太快了,守在一边的李德全先是猛的抬起头,随后想到什么又默不作声的撩下眼皮。   康熙画了个空,抬起头眉心狠狠的折起,见是温知许之后一张脸才慢慢舒缓开来。   “万岁爷看了一下午,该歇歇了。”温知许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折子合起来随手放在一边:“事情是处理不完的,若是累怀了身子可不值当。”   这些话旁人不知劝过多少,可就是没有温嫔的话听的舒心。   当下立刻就放了笔:“你说的对。”伸手上前将温知许的手握在手心里:“睡的可好?”   温知许刚点头,却见外间有一宫女进来,模样清秀娇小,娇滴滴的道:“奴婢扣见万岁爷——”   “起来罢——”   康熙低沉了道了一声,掌心的手就抽了回去。   那宫女怯生生的走上前,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康熙随手拿起,掀开碗盖往嘴边凑,还没入口呢,一只手又伸出来硬生生的将他嘴边的手夺了去。   “宸妃?”康熙抬起头。   “这茶不能喝。”温知许冷着一张脸,脆生生道。   “这是为何?朕看那茶分明好好的。”   站在一边的宫女听闻立马跪了下来,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康熙哀求道:“万岁爷——”声音又娇又媚,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知。   康熙扬了扬眉,故意站起来想要将人扶起。   一边的温知许总算是忍不住,冷着脸上前掀开茶盖将手中茶盏的水尽数浇到那宫女头上:“来人,将这宫女仗打三十大板,扔去慎刑司!”   宫女抬起头见万岁爷看着宸妃的眼角带笑,吓得脸色一白,浑身颤抖被人拖了下去。   康熙故意板起脸,问:“你可知道外面都说你什么?”   温知许扔了茶盏,转身往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去,狭长的桃花眼抬起:“无非就是些骄纵任性罢了。”   “这些还不够?”康熙附身看着她,声音发沉:“你可知对于妃子来说名声有多重要?”德妃为了有个好名声,不也是苦心经营了好些年?   她却偏偏不在乎,骄纵起来他都拦不住,康熙想到这,真心实意的为她担心起来。   “为了名声就要将万岁爷往外推?”书案上,温知许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他的笔玩,闻言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那嫔妾宁愿不要。”   分明是想教训她低调一些,听到这,康熙却觉得从胸口都觉得舒畅了。   “要嫔妾为了名声眼睁睁看万岁爷去旁人宫里?”   “要嫔妾为了名声分明见到宫女勾引还当没瞧见?”   “要嫔妾劝万岁爷雨露均沾?”   温知许冷着脸,一脸发出三道问。   随后抬起下巴,骄傲的眼神在康熙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边,那眼神霸道又露骨,康熙也是第一次瞧见一向软糯的温知许有如此模样。   如此来回一遍之后,眼神又抬起往康熙眼睛上瞧,片刻之后书案前的人眼睛一弯,嫣红色的嘴唇往上勾起,娇媚如花的脸上扯出一个似讽刺的笑:“想都不要想。”   康熙眼神一暗,晦暗的双眼之间片刻就染上了旁的情绪。   没等温知许低头,他便跟着动了起来,俯身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帝王的威仪睥睨天下,侵略的眼神赤裸裸地往温知许的脸上瞧:“朕答应你。”   宽大的手掌往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康熙低沉着嗓音盯着温知许的双眼:“但同时的,你也想别想。” 第136章   夏日多雨,那场大雨才刚过了两日又下了一场。   不过相比之前那场浩浩荡荡,这场雨下的就小了不少,淅淅沥沥的几滴往下掉无端生出几分缠绵。   “那闷热的暑气带走了倒也让人觉得畅快。”棉雾笑着走上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模样十几岁大小的宫女,模样恭敬的站在她身后,手捧着托盘一动不动。   延禧宫那么大的一个宫殿,可主子的贴身事物大小都是她一人动手,之前还有似云帮忙,现如今只有棉雾一人总归是不方便,她暗地里观察了不少时候,总算是挑出几个信的过的人出来。   身后这两个宫女就是,一个叫做杏雨,一个叫做飘雪。   两人皆低下头不敢看对面倚在美人榻上的人,棉雾对身后的反应十分满意,平素里那张板着的脸上总算是扯出了几分笑意。   她轻轻地上前,将身后托盘里的玫瑰玉露捧上去:“主子,御茶膳房刚送上来的,头一份就送到咱们延禧宫了。”   那美人榻上的人总算是有了反应,只见十指纤纤如同葱段的手微微动了动,将手里的信封倒扣在桌面上。   捧起那白玉雕刻的玉碗,透过光微微可以看见里头泛着的红色。   “主子——”棉雾的眼神往桌面上看了一眼,一边挥手让身后的人出去,一边问:“这可是外头送来的信?”   原本凑到嘴边的手顿了顿,温知许抿了一口玫瑰玉露,感受那香腻的甜味之后立马放了下来,这东西瞧着怕是也就万岁爷喜欢。   “主子?”   棉雾又唤了一声,温知许才转过头,白玉浑圆的一截下巴往下点,一边侧头看着窗外,紧靠着窗户边的那株玉兰,正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   “年代久远,再加上有人刻意为之,说是查不到什么。”温知许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淡淡道。   “啊?”棉雾抽了一口气,语气里着实可惜。目光随后就担忧起来,对面的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立马转过头。   “但是却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温知许扭过头,侧过来的半边脸上带着笑。   半垂下来的眼帘看着下面,软糯的语气悠悠的:“德妃有一兄长,为人好财好色是个扶不起阿斗,这般混不吝却与如今的副都统隆科多,隆大人有私交。”   “这——”棉雾一时想不明白:“这又如何,跟主子查的事情莫非是有关系不成?”   “巧合的是,德妃未进宫之前,乌雅氏的祖父曾担膳房总管,还当真与佟佳氏祖辈上当真有那么点关系,两家来往还算是密切。”   温知许一边说,一边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夏日听着窗外的打雨声,着实让人犯困。   她一边虚虚撑着下巴,一边闭着眼睛勾起嘴角:“更有趣的是,德妃一开始进宫没过多久就被调到孝懿仁皇后宫中,这孝懿仁皇后是出了名的和善,据说当时虽身体不适却待乌雅氏极好,可乌雅氏却扭头就爬上了龙床。”   温知许说到这,掀起玉白色的碗盖,又一声脆响将茶盏放下。   “之后,她生下四阿哥,当时她地位太低,明眼人都知道她强留在身边保不住,最后四阿哥却是被抱到当是还是皇贵妃的孝懿仁皇后。”   棉雾皱眉:“宫中都传,当时是因为佟贵妃没有孩子,这才……”   温知许点了点头:“这不排除其中孝懿仁皇后也想要孩子,但是到底还是让四阿哥平安健康的长大了,且因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四阿哥的名分上来说其实是要比其他的阿哥来的尊贵些。”   棉雾不笨,仔细琢磨这几件事就琢磨出了其中的蹊跷。这孝懿仁皇后可是隆大人的亲姐,若是当初隆大人为了不让心上人吃苦,求到姐姐面前也是有可能的。   还没等她说出,那软榻上的人就笑了起来,嫣红色的嘴唇微微往上勾起,泛着红晕的桃花眼满是兴味:“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寻常却都跟咱们的隆大都统脱不了干系。”   温知许看着桌面上那张写满了的信纸,从头至尾都没说出那人的名字,却是用尽了心思让她往隆科多上面查。   她爹这份良苦用心,也算是没有白费。   温知许想到这下了榻,掀开昏黄的灯罩豆大的灯芯被风一吹轻轻颤了颤,满是墨香的纸张凑上前立马就被点燃,只需片刻就化为了灰烬。   棉雾见状立马点了一盏香,屋子里缓缓一阵玉兰香袭来,那烧焦了的味道立马就冲淡了不少。   “主子——”棉雾放了手里的东西,这叫苦尽甘来,又叫柳暗花明:“既然知道了人,就不怕德妃娘娘露不出把柄。”   温知许歪下头眨了眨眼睛,纤细的手指逗弄着万岁爷新送来的一柄玉如意:“既然这样的话,德妃的生辰,本宫是要去会上一会了。”   棉雾听闻,嘴角立马溢出笑来:“那奴婢这就下去给您准备新衣裳,确保主子那日能够艳压群芳。”   “不——”温知许听闻却笑着摇着头:“选一件素净的,让绣娘们绣上竹纹,毕竟是德妃的生辰,我们岂能抢了她的风头去?”   “竹纹?主子,您不是一向最不喜欢竹纹的吗?”棉雾跟着主子这么久的,是最知道主子的喜好的。   “我不喜欢,但是有人喜欢啊。”温知许听后抬起头来,狭长的眼睛眨了眨,眼中一片神秘。   都知道,当今的一等侍卫,万岁爷亲赐的副都统,佟佳隆科多,字竹筠。   ——   翌日,京城的温府又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只说直接让人去查德妃与隆科多,其余旁的话一句未留。   温云舒瞧见之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刚要将信封收起就被书案前伸出的一只手直接拦了下来:“是妹妹来的信?”   少年那张脸生的张扬,桃花眼,嫣红色的唇,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似笑非笑,浑身上都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只见他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甩开手里的信纸,烟墨色的眼眸上下扫了一眼,随即将信往桌面上一拍,喉咙里发出一阵短促的笑:“这还未曾蒙面,只觉得说话语气像极了您。”   随即,高耸的眉微微皱起,他这怕是又多了个爹?   温云舒今日怕是心情很好,听后也没计较,那谪仙般的人扬起他那如雪般细滑的下巴:“那有铜镜,自个看去。”   斜躺着的温知忆听闻居然当真站起来往铜镜那走去,一边往下腰仔细的看了自己的脸,一边抽气的惊叹:“若是妹妹当真生的于我于我一模一样,怪不得现如今能够宠冠后宫。”   话音刚落,一支毛笔从他背后砸来。   温知忆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那一笔尖的墨汁溅了一身,他及时的转过头去,却见书案边的那人已经站起,冰冷的双眸微微眯着,一袭长袍仙气翩翩却无端的生出几分距离感来。   他一愣,随即立马就收了满脸的嬉皮笑脸。   高瘦欣长的身影站的笔直:“太子这段时日时常派人打听府中情况,我若一进宫怕是立马就要被他堵住,到时只怕是瞒不住。”   “该什么时候进宫你就什么时候进宫。”说到太子,清润的嗓音之间带着冰冷。   太子荒唐,光是不知在哪看了一眼就大张旗鼓的寻找,差点儿就害了他女儿的性命,温云舒自然待他无甚好感。   辛好他算是了解帝王,也猜出太子日复一日的找不到怕是与帝王脱不了干系。   温云舒这才敢揣摩几分,琢磨出了万岁爷的一点心思:“只是太子若是问你的时候,你只说你庶姐就成。”   少年不知他爹存的什么心思,但还是立马点了点头。   想到什么,他又道:“怕是妹妹还没查出德妃身边那个叫春嬷的,需不需要我去帮她一把?”这般丰神俊朗的人,说到这里平日里总是嬉笑的双眸之中却满是认真。   “让她自己来。”冰冷只存在了片刻,只见浑身气息淡淡宛若谪仙般的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手捧着的一本书:“这次是因为万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才能插手一把。”   “她如今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心思已经成熟,日后这偌大的后宫如何走下去还是要靠她自己。”清润的嗓音徐徐而来,说是冷淡其中却又包含着关心:“我们帮的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总要放手让她自己走。”   空空荡荡的屋子中,只有墙角边放着的一尊青花缠枝香炉冒着缕缕的青烟。   少年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身姿修长模样恭敬,那张瑰丽般的脸收敛了锋芒也少了几分张扬,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个一身素衣,模样乖巧的女儿来。   清媚的脸上再如何伪装都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艳丽,她就乖乖巧巧的坐在面前这张椅子上。   想到这,手里的书放了下来,平静到没有感情的双眼瞬间柔和。   伸手捏了捏眉心,再抬起头眼中尽是骄傲:“何况,你以为你妹妹是需要处处保护的弱女子吗?若是生为男儿,以她的聪慧仕途必然在你之上。”   温知忆听到这,锋利的眉眼跟着弯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脑袋:“春娘的家人已经控制住了,当年知情的宫人也有了线索,我现在就去盯着,一有苗头立马将人抓来。”   书案前的那人又重新捧起了书,闻言随意的挥了挥袖子:“去吧。”   刚刚还一脸恭敬的少年却像是得了绝世珍宝,眉眼带笑,双眸之间一片宠溺,兴致勃勃的出去了。   他一走,原本就空荡的屋子越发安静了下来。   书案前的人一手捧书,一手无意思的敲打着桌面,不知过了多久低声笑了一声:“……咱们的女儿,真是像极了你。”   窗外的风一吹,他手里的书哗啦啦的响,书案前的人垂着头,却再也无人回他的话。 第137章   大雨过后,次日就迎来了炙热的骄阳。   七月正是暑气最旺的时候,各个宫殿内都靠放着冰块,宫女们轮番拿着扇子在通风口处,将那带着冰冷的雾气散出去,令人心烦的燥热感才算是好上许多。   延禧宫内,墙角的树影斜躺着穿过窗户,斑驳的影子零星的打在门缝上。   温知许头靠着软枕,听着外面那一声声的蝉鸣。   “夏日里总是这般不好,主子躺下还没一盏茶的的功夫就被吵醒了。”棉雾站在冰盆旁边,摇着手中的扇子轻轻地叹了一声。   温知许没说话,如玉般纤细的手往上伸,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主子,要不就让小太监们过去将那些蝉给捕下来?省的老吵到主子睡觉。”说话的是那个叫做杏雨的宫女,模样讨喜人也瞧着十分机灵。   温知许还没表态,倒是棉雾听闻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叫那些小太监过去,天气热主子这段时间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眼见的身子都消瘦不少。”   她兴致冲冲的说到这就要出去:“罢了——”温知许放下手摇了摇头:“既然睡不好那便起来走走,你跟我一块去看看章姐姐。”   章嫔的身子养好之后便搬了回去,她是嫔位自然是要住一宫主位的,何况她膝下阿哥公主的也不少,之前的宫殿不干净,万岁爷怜惜便让她挪去了储秀宫。   静贵人大概还打着升位份做一宫主位的主意,听说章嫔搬过去那日静贵人脸色可是难看的紧。   温知许才不在乎静贵人脸色如何,照样兴致颇高的去了储秀宫。   一来,她是被那蝉鸣吵得睡不着,二来是因为派出去的人有了消息,符合章嫔说的那些条件的却有好几个人。   储秀宫内,章嫔原本正低着头在那绣帕子,一听说温知许来了立马从软榻上走了下来:“这夏日炎炎的,你是如何过来了?”   她说罢满脸笑意的上前拉住温知许的手,随后想到什么又连忙福下了身子:“瞧我这记性,忘了妹妹已经是宸妃娘娘了。”   她动作虽恭敬却一点都不谄媚,举手投足自然的让人一点都挑不出错。   “姐姐就莫要再多礼了。”温知许笑着看了她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软榻那走去。   只刚坐下,温知许的眉心就皱了起来,撩起眼皮往大殿中央一扫,却见只在那拐角处放了一盆冰,盆内的冰块都融的差不多了。   那眼神只飘忽了一瞬间,随即立马扭过来:“这储秀宫靠着大树是要比我那好些,我那延禧宫若是不放上三四盆冰块,怕是进不了人。”   “忘了你最怕热了。”章嫔的嘴唇扯了扯,随后让人搬冰块上来:“之前怕身子没好全,不敢放太多凉的。”说话之间搬冰块的宫女已经上来了,偌大的盆冰块只占了中间的一半。   温知许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问:“若是上次那行凶的嬷嬷还站在你面前,你可还认得。”   章嫔咬着牙:“只怕她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   “那好。”温知许站起来:“人已经查到了,只需你认出再问出背后指使,这件事便能查出个水落石出。”温知许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   快到拐角的时候瞧见那块融化了的冰:“待会我便让人给你送冰块过来。”   站在她身后一脸笑意的章嫔脸色僵了僵,随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这是身子不好,怕受不住。”她憋红着一张脸,挥着手有些语无伦次。   背对着她的温知许转过头来:“内务府下次若还敢克扣你的东西,你只需只会我一声。”   张着嘴准备继续解释的章嫔听闻后眼睛一红:“能在这后宫得妹妹这一知己,章佳氏这一生足以。”   ——   温知许是板着脸回到延禧宫的,德妃这人睚眦必报,不敢欺在她头上就尽数的折磨章嫔。   这么热的天,打着伞出去人都要晒化了,她倒是好直接断了章嫔的冰。   温知许咬咬牙:“先在我冰库拉一车冰给章嫔送过去。”棉雾听了立马就要出去吩咐,还没走远又听见温知许道:“慢着——”   她站起来:“先不慌过去。”温知许眼睛一闪,慢慢思索着:“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就说我说的给储秀宫送冰,看他们如何回。”   棉雾点头,立马过去了。   没一会又一脸汗水的回来了,摇头道:“不给——”   “不给?”温知许皱着眉,随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有本事命令内务府的,自然只有咱们的德妃娘娘了。”她掀开茶盖喝了一口:“你再去一趟,就说内务府的总管得罪了本宫,押去慎刑司打二十大板。”   棉雾虽不知主子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去了。   如今整个后宫封号最大的是宸妃娘娘,内务府的就算是求到了德妃娘娘那也于事无补,当日,因内务府主管得罪了宸妃娘娘被打二十大板的事就传了出去。   先是盛宠,后是封号,温知许原本就处在风尖浪口上,此事一出立马传出了轩然大波。   德妃收到消息最早,却在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赶到乾清宫。   ——   乾清宫内,空荡荡的屋子一脸安静,正大光明匾额后康熙正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悄声儿的走进来,放低了声音轻声道:“万岁爷,德妃娘娘在门口求见。”   龙椅上的人听闻笔顿了顿,随后低头将原本打断的字重新写上去,一边漫不经心道:“让人进来吧。”   “嗻——”小太监点了点头,缩着身子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守在门口的德妃踩着花盆底进来了,她先是瞧了眼万岁爷,随后底下头行礼:“嫔妾叩见万岁爷。”   “起来吧——”龙椅上的人头都不抬,挥着手淡淡道。   德妃抬起头,站在原地过了好久,面前的人却还是一股劲儿的看着折子,一声不吭,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值守的宫女并无旁人。   但不知为何,德妃忽然感觉有两分尴尬。   在一边低头含胸的李德全见状上前:“娘娘,折子堆积如山……”他还没说完,就见德妃自己笑着走上前,花盆底踩在地上,细碎的一阵嘎吱声。   一直低头看折子的康熙见状抬起头来,放下笔,伸手揉了揉眉心:“你怎么来了?”   德妃动作轻柔的走上前,捏着康熙的肩膀温声细语道:“多日不见万岁爷,嫔妾心中有些想念。”话一说出口,德妃就后悔了,以往的时候这些话她不是没说过,但是那时她基本上是随口一语。   她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万岁爷的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满口的抱怨与说出口后,她才察觉失去帝王的恩宠她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德妃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没一会又恢复正常。   宽大的手掌伸出去,往身后肩膀上的手拍了拍:“朕这段时间有些忙,等这阵子忙完了再过去看你。”随意的语气,敷衍的态度,这种话她之前见万岁爷不知做过多少。   都是对那些已经失了宠爱,却还不甘愿从而死缠烂打缠上来的妃子做的。   “万岁——”德妃张了张嘴,随后立马意思到自己若是当真哀求的话便与那些失宠的妃子当真没有两样了,她深吸一口气牵起嘴角勉强道:“嫔妾今日来是有正事禀报。”   拿着折子的康熙头也不回:“哦?”   “内务府不知是不是办事不利,还是惹了咱们的宸妃娘娘,今日宸妃在内务府发了好大一通火。”德妃笑了笑,语气随意道。   “她那性子就是那样,骄横吃不了一点亏。”康熙闻言笑了笑,语气一点都没当一回事。   德妃咬了咬牙,尽量用自然的语气开口:“可是内务府总管好歹也是宫内的老人了,熬了十几年才爬上去的,做奴才们的也辛苦,平白无故的就被打了二十大板,实在是冤枉。”   说到这,康熙的眉心折了折。   放下手里的毛笔,转头。   敢准备开口,却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温知许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今日太阳这般热 ,嫔妾一猜万岁爷就不好好用膳……”   话说到这,人也已经走了进来,见到站在龙椅后的德妃倒是一脸惊讶:“原本姐姐也在?”温知许说着,往下福了福身。   德妃跟着行了个礼,又立马站了起来。不愧是盛宠的宸妃娘娘,出入乾清宫都不用太监通报,随时随地都能进。   这般特权,就算是当初她恩宠最极致的时候也没这般过。   德妃想到这,垂下来的嘴唇勾起一抹轻蔑。   康熙已经走了下去,牵起温知许的手一边往软榻那边带,一边温声细语道:“你最是怕热的,怎么大中午的过来了?”   温知许笑了笑,握在康熙的手在他掌心抓了抓,康熙随即一把将她握住,状若随口道:“对了,刚刚德妃还在说你呢。”   “今日怎么了?内务府的管事怎么惹你生气了,发这么大的火。”   温知许被康熙牵到软榻边,直到与康熙一左一右的坐下来才抬起头往德妃那看去:“姐姐是这般说的吗?”   “说是因为惹我生气才打他二十大板?”   宫女搬了个绣墩上前,德妃一脸僵硬的坐下,勾起嘴角笑道:“妹妹大概是因为储秀宫章嫔用冰的事生气。”   “用冰?”康熙看向温知许:“这又是什么?”   “章嫔的身子不好,嫔妾掌管后宫这才命令内务府少送点冰去储秀宫。”德妃垂下眼,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没想到让妹妹误解了,倒是迁怒了内务府管事,可怜了奴才们。”   “是因为这样?”康熙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淡淡的说不上是不是生气。   德妃低下头沉默,温知许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姐姐如何知道章嫔的身子不好?是问过太医院了吗?”   “自然……”德妃下意思的开口,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看着面前的温知许刚想解释,温知许却打断她:“可是姐姐口中身体不好不能见谅的章嫔,今日却因中暑热晕倒在宫中。”   德妃听闻立马抬起头来,连忙跪在地上一脸惊讶:“万岁爷,章嫔的事是嫔妾好心做了坏事,嫔妾以为她身子不好不能用冰,没想到反倒事害的章嫔妹妹中了暑热,嫔妾实在是……”   康熙垂下眼睛不说话,温知许又道:“姐姐管理着后宫大小事,做不到事事尽心那是人之常情,但姐姐也该知道以讹传为,流言伤人。”   她扭过头,上挑的桃花眼往康熙那看去:“ 才两个时辰不到的事后宫传遍不说,现如今就连乾清宫都知道了,外面一直说嫔妾交横跋扈,嫔妾从未辩解过一句。”   “可一来万岁爷就质问我是因为发脾气才处置的内务府,嫔妾这才受不了,不想白白遭受了冤枉。”她俏丽的脸高高抬起,漂亮的桃花眼角泛着微微的红晕,骄横又让人怜爱极了。   “朕怎么是质问。”康熙心都软了,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及时解释。   “可万岁爷一开始还是相信了。”桃花眼往下一瞥,漂亮的双眼璀璨的像是琉璃般耀眼。康熙看着那双眼睛张了张嘴,没辩解,转头问李德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德全及时就让人去查了,听闻之后笑着上前答:“奴才去打听过了,章嫔娘娘那从半个月起确实就断了冰供,今日宸妃娘娘发现便让内务府送,没成想……”干笑了两声,其余的话不用说万岁爷已经明白了。   德妃掌管后宫内务府听信的是她的命令,她不开口,自然没去人敢去送,这才惹了温知许,赐了他二十大板。   主子有令,奴才却敢不从。   这般以下犯上后宫上下却直道宸妃蛮横。   康熙转过头,深深的往地上的德妃看了一眼:“你今日来乾清宫,如往常那般体贴温和,说话却在模糊概念三分真三分假。”   他眯着眼睛想起之前的德妃,发现与今日没什么不同,再琢磨她今日说的这些话,虽不严重能字里行间让一件事换了个意思。   康熙想到这,叹了口气看着底下的人目光透着微微的失望:“虽是小事,但你确实处置不当。”顿了顿,站起来:“既然管不好这后宫,就歇一歇,暂时别管了吧。”   等温知许出了乾清宫,已经是傍晚了。   太阳已经下山,只有绚丽的彩霞还高高挂着,宫殿前的八角琉璃灯已经点亮了,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昏黄的灯光。   棉雾扶着温知许往前走:“没想到小小一件事万岁爷居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事是小但是性质大。”温知许踩着花盆底往前走:“万岁爷信任才让德妃管理后宫,这份信任出现了偏差他自然要重新考虑。”   “那……”棉雾犹豫道:“这后宫会不会让主子管?”   “不会。”温知许便走便坚定的摇着头:“至少现在不会。”   她现如今已经是盛宠,若是再管理后宫的话等于是将整个后宫都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宠和爱万岁爷都可以给她,但是管理后宫……   “本宫也不想管。”温知许嗤笑了一声,眼神一弯继续道:“走快些罢,趁她现在没了权,先将那嬷嬷找到。”   “只需撬开那嚒嚒的嘴,日后她便再也折腾不起来。” 第138章   宸妃与德妃一起去了乾清宫,没多久万岁爷就褫夺了德妃娘娘掌管后宫的权利。   宫中的流言一时之间全部安静了下来,这件事分明是宸妃仗着宠爱仗势欺人,但是到最后受罚的却是德妃。万岁爷的心明晃晃的偏向了宸妃,就算是其余那些嫔妃们不服,也只有咬着牙硬生生忍下来。   也同一时间知道,在这后宫中宸妃的地位是和何等的尊贵,基本上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得罪了宸妃,那就是等于得罪了万岁爷。   所以,一时间安静的不止那些流言,还有内务府那些奴才们,兢兢战战生怕宸妃娘娘找上她们麻烦。   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可宸妃娘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内务府的奴才们这才放下心来。至于宸妃娘娘就今日要换个管事,明日要调开两个宫女,内务府的奴才们都是一言不发麻利的眨眼就给办了。   至于那些调走的是谁的人,他们就算是知道又如何?   宸妃娘娘如此盛宠,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宸妃娘娘。   延禧宫   后宫上下一片安静,温知许这段时间过的实在是舒心,德妃管理后宫久了,基本上处处都有她的人,温知许看似小打小闹的实际上将她的人给除了不少,康熙看在眼里却任由她折腾。   “万岁爷可真宠爱主子……”杏雨端着糕点走上前,她模样机灵也做的一手好糕点,刚出锅的马蹄糕软糯香甜,夏日来人浑身泛软吃的也比往日少了些,这段时间来有了她胃口倒是好了许多。   躺在软榻上的温知许一听这话,将原本送到嘴边的茶盏又原样放了回去,似笑非笑的往杏雨那看了一眼:“你只看出了这个?”   杏雨一脸懵懂,扭头求助的眼神往棉雾那看去。   后着笑着走上前,伸手将她托盘里的点心放下去,同时也道:“德妃掌管后宫多年,处处安插的都是她的人,万岁爷既然褫夺了德妃娘娘掌管后宫的职权,就不会在意主子撤下去的是谁的心腹。”   “相反的,万岁爷倒是很高兴。”   “高兴?”杏雨转头,一脸不明白:“万岁爷为什么高兴?”   “在万岁爷眼中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却能哄得主子心情好,你说万岁爷怎么不高兴?”棉雾笑着往主子那打趣着看了一眼。   刚说到这,外屋的嬷嬷就抱着十八阿哥进来了:“阿哥醒了,刚睁开眼睛就要找娘娘。”温知许连忙从嬷嬷手中将十八阿哥接过去,一边牵着十八阿哥的手,一边转头问:“让人将那些嬷嬷都带来,随后去储秀宫将章嫔请来。”   温知许借着余威一连处置了十几个奴才,宫中上下人心惶惶。暗地里又将那符合条件的嬷嬷都找了出来,只等今日请了章嫔过来亲自指认。   宸妃娘娘说一不二,她说要人眨眼的功夫内务府就办好了。   温知许看着跪在身下的四五个嬷嬷,抱着怀中的十八阿哥不说话,十八阿哥现在月份大了,对什么都好奇的紧,摇着手中的拨浪鼓一双眼睛滴溜溜的。   章佳氏一进屋,脚步就立马顿了下来。   “你来了。”温知许将十八阿哥递给身边的嬷嬷,一脸淡然的看着地下:“都给本宫抬起头来。”   章嫔深吸一口气,一脸复杂的走上前,大殿中央一共跪了四个人,都是身材高挑,偏瘦的嬷嬷。   从背影上瞧,看不出什么,章嫔一双眼睛从左至右的看了看,那日那人带着斗篷从她其实没瞧出模样,垂在两边的手抖了抖,她深吸一口气:“一人说一句话。”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随后从左至右都开了口,章嫔闭上眼睛,待到第三个人低沉着沙哑的嗓音说娘娘吉祥的时候,章嫔的眼睛立马睁开。   “你叫什么?”她垂下眼,盯着那人问。   那嬷嬷顿了顿,随后低沉的嗓音道:“奴婢春嬷。”   ——   温府又收到了一封信。   温知忆得了消息立马去了书房,书案前他爹温云舒正低头,手拿着毛笔正在练字,一封拆开的信正摆在手边。   “宫里送来的?”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将信封拿过去。   打开之后看了两眼,温知忆的脸上立马勾起一丝笑:“不愧是我妹妹,速度还算快。”说着,人也跟着往身后的太师椅上一趟。   听着外面一声声蝉鸣,他又举起手里的信封看了一遍:“打蛇打七寸,这样快准狠的手段也像极了我……”   “你若是无事就出去。”书案前的温云舒大概是嫌他吵,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亲爹。”温知忆咬咬牙,双手往后一伸,使劲的伸了个懒腰:“我这就走,省的在这碍了您的眼。”他边起,边将手里的信放在香炉里点燃烧了干净。   “慢着。”见他快走到门口,温云舒忽然又叫住他了。   “你总算是良心发现了。”少年一脸笑意的靠在门框上:“知道儿子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屁股才沾上凳子你就赶他走,心里过意不去。”   “行。”温知忆一边点头一边往屋子里面走:“我不介意。”   温云舒一脸平淡的抬起头:“太子可宣你见面过?”   “还没。”温知忆摇头:“这段时间我就进宫两次,也没撞见过太子。”   “知道了,下去吧。”书案前的人从新低下头:“记得将门带上。”   “我可真是您亲儿子。”少年咬着牙,却乖乖的扭头往门口走,随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出门之后,那一脸的嬉皮笑脸都消失了,他的贴身小厮见他出来立马凑上去:“少爷,宫中传来消息,太子爷今日在毓庆宫设宴,帖子已经送到府中了。”   “太子设宴?”温知忆眉心一扬,将手中大红色烫金的贴子一打开,嘴唇抿了下来。   ——   毓庆宫   宫中最忌讳结党营私,就算是太子设宴也就请了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三人其余几个太子的门生与侍郎相陪。   温知忆虽是探花郎,但如今也不过是在翰林院做个编修,小小的六品官在这群人中实在是不显眼。   但是太子却像是喜欢他喜欢的紧,眼神时不时的往他那看。   就连坐在温知忆身边的状元郎都悄声问了句:“温兄可是与太子爷相熟?”温知忆状若惊讶的扭过头,满脸的震惊不似作假。   眼神又往最上方看去,太子爷今日一身素色长袍,青竹般翠绿的颜色显得人格外温润,目光含笑举手之间尽数儒雅。   确实是个好模样,温知忆低下头,举起酒杯猛的一灌。   “温兄,温兄。”身边的状元郎忽然间低声换了他一句,温知忆放下酒杯转过头,就见他示意自己往高出看。   果然,坐在最上方的太子爷举着酒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连忙站起来,赔罪道:“属下该死,一时走神了。”   太子爷挥挥手,示意无碍:“本就是个小宴,没那么多规矩。”他举起酒杯示意,温知忆连忙从桌面上拿起酒杯:“属下敬太子爷一杯。”   太子爷很给面子的喝了干净,周围都是太子的门生跟的久了也能猜出一两分心思。   见太子爷对他好奇,有人便恭维上了:“咱们这么多人当中,就属你这探花郎生的最为俊俏,听说游街那日都被姑娘们的帕子砸了个满怀。”   “哦?”太子爷放下手里的酒杯抬起头,眯了眯眼睛细细的往温知忆脸上看去,随后点了点头:“探花郎确实是生的好模样。”   门生见太子果真来了兴致,话题自然一个劲儿的开始往温知忆身上引。   太子爷目光淡淡,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那门生越说越紧张,见太子爷没反应,脑子一抽居然说了句:“探花郎生的这般模样,若是家中有亲姐妹的话,想必模样必然不会差。”   温家是泥腿子爬上来的,这些年来行为处事越来越低调。   十几年前瓜尔佳氏生下双胞人就走了,只送了温知忆去温府,这么多年温知许都是在江南长大的,就算是进了宫也确实极少人知道她是出自温家。   至少眼前这位门生就不知道。   可宸妃在这后宫这般盛宠,在座的自然有知情的人,眉心皱了皱刚要解释,却见太子爷眼睛一亮:“确实,以探花郎的长相,家中若是有姐妹的话恐怕也生的好模样。”   温知忆双手合十,身子往下一躬:“属下家中只有一位庶姐。”   “庶姐?”太子爷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往温知忆脸上看了许久,心中情不自禁跟着默念了一遍。   见眼前的人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闭上眼,举起手里的酒杯往口中一灌,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很好。”   很好,寻寻觅觅一年多,总算是将人找到了。   想到那没有尽头的梦,那双泛红含着泪却充满恨意的桃花眼,那张让人一想起就能从梦中硬生生疼醒的脸,还有在那桃花林中,她一身白衣打着灯笼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挥着手,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回头看上一眼,到最后是他一声声绝望的嘶吼。   手一抖,袖子擦过桌面将酒杯碰倒了,空气中立马传来一股熏人的酒气,胤礽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胸口处那一直牵扯的撕裂感才算是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他低下头,捂着发疼的胸口,心想,这一切,总算是迎来了尽头。   一场小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走的时候只有那知情的门生留在了最后。   “太子爷……”他才刚说话,就被上方的人打断了:“孤现在要去求见皇阿玛,有事等会再说。”   门生咬了咬牙,眼看着太子爷兴致匆匆的出了门。 第139章   太子一路匆匆的跑到养心殿,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瞧见了,隔着老远就急急忙忙的迎下来。   “哎呦太子爷,太阳这么大您怎么过来也不打个伞。”太监们都是失了阳气的东西,平日里说话做事总要掐着嗓子满口调调的才舒爽。   “皇阿玛可在里面?”正午的太阳毒辣的紧,平素里温润如玉的人此时却是一脑门的汗,太子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一边问一边往里头走。   小太监连忙跟上:“太子爷,万岁爷不在里头。”   “不在?”太子爷的眉心皱了皱,脚步停了下来:“皇阿玛去了哪里?”   “可不是。”小太监一脸笑意,弯下腰恭敬的回答:“万岁爷去了延禧宫,在宸妃娘娘那。”   如今宠冠后宫的宸妃,太子爷不知听说过多少回,听见皇阿玛既然去了延禧宫,太子心口一松,满心失落。   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眼底都是失望:“竟然这样,那孤下次再来。”   小太监依旧是一脸笑意,弓着身子送太子爷往回走。   宸妃娘娘的大名太子爷不知听说过多少,扪心自问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皇阿玛这么宠爱一个人过,珍宝宠爱全都捧在那人面前。   他不知道皇阿玛跟宸妃是如何相处的,倒是记得在他年岁小还不用避嫌时皇阿玛时常将他带在身边,那时他倒是无意间撞见过几次。   好像是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皇阿玛及其宠爱一个叫做梨贵人的女子,日日都去她的宫中,就连白日里也时常唤她相陪。   万岁爷这般盛宠,梨贵人被宠的开始得意忘形,有一日皇阿玛宣她来伺候午膳,她大着胆子跨坐在皇阿玛的腿上,满脸笑意的将手里的筷子送到皇阿玛嘴边。   他当时清清楚楚的记得,开始还一脸笑意的皇阿玛,眼神瞬间就冷了,原本放在梨贵人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   之后,他在皇阿玛身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梨贵人。   后宫妃嫔那样多,肥环燕瘦都有,性格更是各异,有温柔的,活泼的,小心翼翼的。但无疑她们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皇阿玛。   可皇阿玛看着她们眼神总是淡淡的,或者顶多眼角带些趣味。身边那些妃嫔,除了几个常在身边的,其余的都是换了又换,这个还没宠几天,下一个新人又上来了。   从来没有像宠爱宸妃那样宠爱一个女人。   想到这,太子低下头心中升起一股好奇,若是下次有机会的话,他倒是真想看看那位宸妃娘娘是何方神圣,能让皇阿玛如此宠爱。   ——   延禧宫   康熙原本是在养心殿批折子,但折子批到一半小太监禀告德妃娘娘在外面。   她低着头,温声细语的认错。   直挺挺的跪在大殿中央,几日不见身子消瘦了不少:“嫔妾膝盖不好,万岁爷之前从来没让嫔妾跪过,嫔妾喜欢灯,万岁爷只要是瞧见好看的都会派人送到嫔妾这。”   “但是自从宸妃入了宫,万岁爷来永和宫的日子越来越少,更是变得越来越不在意嫔妾了。”德妃红着一双眼睛:“嫔妾不过是嫉妒……嫉妒宸妃妹妹有您如此宠爱,这才一时迷了心智。”   德妃哭的这样可怜,往日里那些羞于启齿的话都手了出口:“但凡是爱慕万岁爷的,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万岁爷宠爱别的女人?嫔妾也不过是太在乎万岁爷,人之常情罢了啊。”   康熙眉眼之间的神色果然松动了片刻,但德妃太过心急,这件事才刚过几天就来求,太着急心切了些。康熙想了想,撩下眼帘,神色一闪淡淡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日后再说。”   跪在地上的德妃咬咬牙,不甘心道:“万岁爷,过几日就是嫔妾的生辰……”   “朕知道了。”康熙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折子,沉声道:“退下去吧。”   德妃就算是再不甘心,此时也只能下去了。   那可怜兮兮的脸出了养心殿的大门立刻就消失了,德妃扶着绿屏的手,死死咬着牙直到感受舌尖一抹腥味,头扭到一边狠狠的道:“温知许——”   宸妃声东击西,表面上在拔除她的人,暗地里却将春嬷抓去控制住了。   她闭了闭眼,嘴唇一片惨白,搭在绿屏身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绿屏,这次……这次本宫怕是要完了……”   绿屏跟了德妃十几年,从来没见宫她这般模样过,心中跟着一慌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主子别心慌,一定会有办法的。”   德妃眼帘颤抖的厉害,苦笑道:“没办法了……”春嬷是他送的人,一直安插在外面,知道她所有的事情,跟了她十几年从来都没出过岔子。   现在一朝被温知许抓到,怕是……怕是她的好日子已经到了尽头了。   德妃想到这,心中彻底慌了下来。   ——   等她走后,康熙再看手里的折子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   扔了手中的笔,抬脚便往延禧宫走去。   德妃的那句,但凡是爱慕的,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宠爱另一个女人?他忽然间想知道温嫔是如何想的。   康熙抿着唇,抬脚往延禧宫走去。   屋子里,温知许近日心情好的不得了,春嬷有了家人做要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就等着德妃生辰那日来,送她一份大礼。   万岁爷进来的时候,温知许正在绣东西,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十八阿哥长的快,以前给他做的肚兜现在已经小了。   章嫔手艺好,做的小肚兜小帽子已经好看极了,温知许今日心情不错,就想着学着做一做。   康熙在门口的时候吩咐不准让人禀告,进来便一眼瞧见温知许低着头一脸认真,手里的东西不用瞧就知道不是给他绣的。   眼神沉了沉,见温知许没发现便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   “万岁爷来了?”软榻上的人总算是有了反应,温知许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坐吧。”   “嘿——”康熙乐了,故意板着脸道:“真的是胆子大了,都不起来行礼。”   一屋子的奴才低下头,不敢言语,李德全瞧见赶紧挥手将人带出去。   足足过了好一会,温知许才抬起脸,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硬邦邦的道:“嫔妾叩见万岁爷。”她福下身子,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也不起来。   康熙走上前,继续道:“没规没矩的,若是让旁人知道的话定要又说你骄横跋扈了。”他说罢伸出手想将温知许扶起来。   没成想,温知许冷着一张脸却将他的手挥开。   “怎么了?”康熙先是一愣,随后笑道:“真是越养越娇气,性子这般的任性。”说着便往前走,准备将人搂进怀里。   低头却看见她赤着双脚站在地上,“怎么没穿罗袜?”   夏日炎热,温知许又是个贪凉的,罗袜那么厚她自然是穿不住的。   “赤脚踩在地上,你也不怕着凉。”康熙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可温知许却笑着往软榻后一靠,理直气壮娇声娇气道:“嫔妾原本也不想的,可这不是万岁爷您非要嫔妾站起来行礼吗?”   康熙轻咬着牙:“奴才们怎么照顾的?让人进来给你穿上。”   “我不要。”软榻上人娇滴滴的,摇着头:“除非……”狭长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尾微微泛着红,她轻轻眨了眨:“除非,万岁爷亲自给嫔妾穿。”   没穿罗袜的脚抬起,玉足小巧又精致,阳光下,那抬起来的脚轻轻晃了晃。   康熙的眼神放在那双脚上,随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在哪,朕去给你拿?”   软榻上的人得意的笑起来,修长的手指伸出去,虚虚往前方指了指。   康熙今日脾气异样的好,居然当真好声好气的过去拿了过来。   他板着一张黑脸站在她面前,手拿着罗袜淡淡的道:“脚伸过来。”玉白的脚白嫩的像是豆腐,指甲上还用红色的凤仙花汁液染红了,红的耀眼。   康熙的喉咙滚了滚,浑身开始一紧。   他双手拿着罗袜,软榻上的人手撑着下巴半靠着,脚已经伸到他手边。康熙喉咙发紧,顿了顿拿着罗袜的手凑过去。   康熙动作小心翼翼的,罗袜一点一点往上凑,他的手是常年骑马拉弓的掌心一片粗糙,而放在他手心的脚却嫩的像块豆腐,康熙都怕力气大点弄疼了她。   昨日湖州那边进现来一盒子东珠,个个都有鸽子蛋大小,康熙当时就准备赐给宸妃,却不知是做成首饰好,还是做成项圈好。   如今倒是想到了,就绣在鞋面上,这双脚穿上绣着东珠的鞋肯定好看。   康熙想到这,笑出了声。   手心的罗袜已经穿好了,他轻轻放下她的腿,沙哑的嗓音道:“下一个。”   温知许勾起嘴角,另一只没穿罗袜的脚晃晃悠悠的又往他手心送来,康熙刚要抓住,软榻上的人却眨巴着眼睛开始使坏。   勾起脚尖一用力,白嫩的发光的脚搭在他明黄色的胸口。   “万岁爷刚刚在发呆?”软榻上的人歪了歪脑袋,在他胸口的脚尖一用力,康熙往后连着退了两步。   “胡闹。”康熙板着脸训斥了一句。   玉白的脚又伸出来,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康熙瞧着软榻上一脸得意的女子,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撩起眼帘,只见双眸暗沉,随后一手紧紧的掐住她的脚脖,人狠狠的往软榻上一扑。   “还敢胡闹吗?”康熙一手撑在软榻上,一手掐着他的脚脖高高往上举。垂下眼,沙哑的嗓音轻轻地问。   被完全笼罩他怀中的人眨巴着眼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红唇往上在他唇瓣上蜻蜓点水碰了一下,软糯道:“敢呀!” 第140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自从步入七月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   天空不美,导致周遭的许多地方农作物干掉不少,闹起了灾荒。近来康熙频繁与大臣一起商议国事,百姓受苦后宫自然也要带头作表率。   德妃的生辰就在七月中旬,恰好撞到这件事,万岁爷忙于国事内务府不敢去打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切从简。   风风火火的准备着,德妃的生辰也要到了。   养心殿,太子爷站在门口等着进去禀告的小太监,下午的太阳没有大中午那么毒辣,站在通风处偶尔还有一阵微风吹过来。   胤礽捏着手心,紧抿着的嘴唇有一丝紧张。之前因为灾荒的事他不敢提,现如今灾民的情况也好上不少,他寻思着今日皇阿玛的心情最好,才敢过来。   若是他此刻为的是别的,他倒是没有那么束手束脚,甚至于长袍下的身子骨都有些手足无措。   平日里温和的脸此时一片紧绷,若不是掩饰的好,站在两边的侍卫都能瞧的见他在紧张。   太子想到这,微微走神了片刻,辛好小太监走了出来,一脸笑意道:“太子殿下,万岁爷叫您进去呢。”胤礽骤然间猛的松了一口气。   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了片刻。   康熙在养心殿的冬暖阁看折子,胤礽进去之后行了礼,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万岁爷坐在最上方的龙椅上,等手里的那本折子看完才抬起头,悠悠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回皇阿玛。”站的笔直的人身形高大,就算是夏日这人也能如玉般雅致,他抬起头,崇敬的眼神看向上方道:“儿臣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捏着折子的手紧了紧,轻撩起的眼神有片刻的安定,随后重新看着自己的手:“哦?说来朕听听。”   太子先是轻笑了一声,之后随意的语气淡淡道:“儿臣后院多年一直无所出,太子妃石氏与两个侧福晋虽是跟了多年,但到底还是膝下无人,儿臣今日来便想求皇阿玛赏赐儿臣一件婚事。”   “也好与儿臣一起延绵子嗣,共享天伦。”   这句话刚落下,坐在龙椅上的人瞬间就抬起了头,半眯着眼睛微微的往他脸上看去,那黑白色的眼珠明亮通透,可眼神之间却含着一丝戾气,只一闪,随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胤礽的眼神一片平淡,可湖蓝色的长袍下,那双手却是微微颤抖。   “纳兰家的女儿听说贤惠端庄很是不错,如今你既要人赏给你做侧妃正好。”康熙笑了一声,垂下去的眼神确是耐人寻味。   长袍下的手紧了紧,随后胤礽抬起头,依旧是一脸平淡道:“若说纳兰家的女儿合适的话,儿臣倒是觉得温家女儿也不错,听说秀外慧中还能吟诗作对,若是纳侧妃的话儿臣觉得她更加合适些。”   高高在上的人总算是有了反应,眉心一挑撩下眼睛道:“不行。”   “为什么?”太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皇阿玛,儿臣如今……”   康熙扔了手中的折子,眼神第一次打在他身上,直言道:“你要的人,可是温云舒家的女儿?”太子抬起头,眼神没有一丝惊讶,从小到大他都明白,这皇宫上下只要是皇阿玛想,就没有什么事瞒不过他。   坚定的点点头,清润的嗓音直接道:“正是。”想了想,不放心又强调了一句,他生怕皇阿玛听出他掩饰的情绪,尽量自然道:“如今的新科探花郎就是温家的,儿臣想要的是他家那位未出阁的庶姐,虽是庶出但是家世过的去,儿臣……”   “没什么好说的了。”康熙低下头:“退下去吧。”   “皇阿玛!”太子砰的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皇阿玛,儿臣从小到大很少求您,今日只求皇阿玛允了儿臣,答应将温氏赐给儿臣。”   “啪——”从上方扔下一个笔洗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脚边。   康熙手撑着桌面站起来,语气冰冷:“朕再说一次,退下去。”   皇阿玛的声音就像是含了整整一块冰刀,胤礽的嘴边都是苦涩的,屋子里除了两人就只有李德全,见状只能先过去将太子扶起,低声道:“太子殿下,先出去吧,万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   胤礽轻轻佛开李德全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眼神盯着康熙道:“今日皇阿玛不答应,儿臣就不走。”深吸一口气,胸腔之间还在微微颤抖。   嘴唇颤抖:“除非皇阿玛给儿臣一个解释。”   “啪——”的又一声,折子从他的额角擦过去,坚硬的书尖对着他的额头砸过,瞬间就红了,可大殿中央的人却是动都不动。   “好!”没过一会,康熙咬这牙:“你要理由是吧,朕说给你听。”双手掐在扶手上,人又重新坐了回去:“你想要谁?”   “温家庶女。”   康熙闭上 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可知,这温家的嫡子是瓜尔佳氏生的,这庶出的长女是十几年前温云舒从外面带回来的。”   太子眼神一闪:“依稀是知道一点。”   “那你又可知,这原配夫人瓜尔佳氏是因他从外间带来的女子才郁郁寡欢,导致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   胤礽眉心皱了皱,他不喜欢宠妾灭妻之人,就算是他不喜欢石氏但是也会给她体面和尊重:“儿臣不知。”   “温云舒之后十几年一直未娶,身侧也无一人伺候,府中别说是妾,就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康熙抬起头,目光对上胤礽的眼睛:“这样一个人,你认为他会在外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皇阿玛半眯着眼睛,双眸之间耐人寻味。   不知怎的,接下来的话胤礽忽然不像再听下去。   可康熙的声音还在继续:“因为那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温云舒的。”   “什……什么?”   躺在龙椅上的人捏了捏眉心:“她虽是庶出,但是家世不错,如今该有十七八了,可为何三年选秀她从来进过宫一次?温云舒是三品大臣,位高权重,你觉得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命令他,白白替他人养孩子。”   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康熙手撑着扶手,人跟着往前探:“你觉得这是为何?”   “不——”太子摇摇头,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脚步往后退,直到身子碰到那尊八角金龙大香炉才停了下来,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那女子……是……是皇阿玛的?”   龙椅上的人发出一声嗤笑,垂下满是不屑的眼神。   没回答,也没否认,随后抬起头道:“下去吧。”   “儿臣……”他往下腰,身子骨忍不住的开始打颤:“儿臣遵旨。”湖蓝色的长袍随着动作垂下来。胤礽头垂着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来。   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站在身后的李德全下意识的伸出手。   太子闭上眼睛,垂在两边的手指反复的颤抖,僵硬的转过身拖着脚步往外走,李德全放下自己悬空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大殿门口。   只见太子爷往日的温和全部消失不见,如同行尸走肉那般一步一步门口挪过去。   快出门口的时候,一只脚才刚踏出去,另一只脚却被门栏一绊,李德全张大一张嘴,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爷往前一倒。 第141章   太子爷从养心殿的台阶上摔下来,不到片刻满宫上下都知道了。   章佳氏一手剥着橘子,一边转头往软榻上看去:“听说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半,毓庆宫就像是失了主心骨,到现在还是乱糟糟的。”   说罢,抬起手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温知许。   这个季节橘子还是稀罕物,江南这次上贡的不多,康熙见温知许喜欢,一点不留都让人送到了延禧宫。   满宫妃嫔们嫉妒的咬碎了牙,但万岁爷的心偏成这般,就连德妃都眼也不眨的随意处置了,她们连德妃都比不了,自然不敢多嘴。   温知许接过,只觉入口酸甜,又吃看一瓣才问:“万岁爷呢?”   章佳氏头也不抬:“奇怪的就是这儿,万岁爷以往最是疼爱太子,这次无端端地在养心殿摔倒,万岁爷居然没去过问。“   眉心轻轻一瞥,章佳氏满脸的疑惑:“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这段时间万岁爷对太子的态度很奇怪,没有以往那么亲密了。”   眼睛往温知许那看去:“你觉得呢?”   软榻上的温知许低下头,进盯着手中的橘子,过了一会摇头道:“谁知道呢?”   “也是。”章佳氏见她语气淡淡的,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十八阿哥还小,你现在确实不用操心这些,只要牢牢的抓住万岁爷的心,其余的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但是自从你进宫,万岁爷就没去过旁人宫里。”她抬起头道:“你越是受宠,我越是担心。”   “担心什么?”温知许抬起头来,眼神瞥向章佳氏:“怕德妃想法子陷害我?”   章佳氏听见德妃两字,眼中闪过剧烈的恨意:“若是我有法子的话,我定然要让她尝尝我之前的滋味,但是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已经站稳根基,我就怕这次不能将她一次击倒。”   她捏紧的双手剧烈的颤抖,温知许瞧见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不用担心……”   章佳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长一会才恢复过来。   随意的找了个话题问:“我原以为你不喜欢陈贵人,怎么这次倒是帮她挪出永和宫了?”德妃与陈氏表面上本就是一个阵营的,外界的都在传温知许这是在报复德妃,这才将她身边的人都挪出去。   只有章佳氏知道,陈氏在德妃那日子并不好过,十七阿哥年纪小小的,亲生额娘又不受宠,在德妃手底下日子难熬的紧。   这样挪出去倒是比在德妃手底下讨日子要好的多,之前陈贵人帮过她一次,见她能从德妃手底下逃出去,章嫔倒是真心为她高兴。   温知许没说帮陈贵人是因为之前她救了章佳氏自己要求的,只道:“她那张脸美的紧,本宫怕德妃一时嫉妒,到时候给毁了。”   章佳氏饶是认识温知许这么长时间,也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陈贵人那张脸长的像谁啊?当初不就是因为那张像极了的脸才被万岁爷宠爱的吗?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十三阿哥应该下学了,我顺道去接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小矮桌上的青花瓷盘中:“下次再带十三阿哥来看你。”   温知许一脸笑意,头撑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就不送你了,去吧。”想到什么又道:“待会让人抬一筐橘子去你那,阿哥公主们应该爱吃。”   章佳氏点了点头,一点都不跟她客气:“行,那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踩着花盆底就出去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温知许头撑着下巴有些摇摇欲坠。   太阳都快下山了,窗外时不时的吹来一阵风,树下知了扯着嗓子鸣叫,听着只觉得烦躁又想睡。   棉雾捧着衣服进来,温知许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这眼看就要用晚膳了,若是睡的久了晚上一准睡不着,想了想,她赶紧上前将主子喊醒。   温知许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泛软。   “主子。”棉雾赶紧将手里的衣服递上去:“您瞧瞧,德妃生辰那日你要穿的衣服,秀坊刚送过来的,主子您去试试?”   温和许眯着眼睛,一脸拒绝。   棉雾端怕主子再睡着,一个劲儿的劝:“主子,先去试试吧,若是哪里不合适的话,我们也可以改一改啊。”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主仆两人在软榻前磨蹭:“怎么回事?”   棉雾连忙跪下,温知许还眯着一双眼睛摇摇欲坠的就要往下蹲,康熙瞧见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抱住:“小心点。”   “主子一到夏日就嗜睡的紧,奴婢见主子今日睡的久了不敢让她再继续睡,这才将主子喊醒。”   康熙点了点头,摸了一把温知许的额头,见她没发热后放下心来:“日后你们主子要是再睡的话,就劝她出去走走。”话说到这,想起外面的天,热得人出去就能晒出一身油。   叹了口气又无奈道:“日后再这般就去让人去养心殿一趟,朕亲自过来。”   棉雾满脸惊讶,点了点头准备默默的退下去。   康熙眼尖瞧见她手里的衣裳,问:“这是什么?”棉雾一愣,急忙将手里的衣裳摊开:“回万岁爷的话,德妃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主子吩咐秀坊做了件新衣等着那日穿,衣裳刚送过来主子还没试。”   康熙的眼睛落在那件衣裳上,衣裳款式虽然精致但是颜色太过素雅了些,绣的也不是寻常的花啊草儿的,领口与落肩绣的都是竹叶,倒是有些新奇。   “颜色太淡了。”身上的人还趴在他肩膀上不起来,康熙爱怜的摸了她一把:“怎么不做些艳丽点的。”   “那日是德妃姐姐的生辰。”靠在他身上的人大概是还没睡醒,眯着眼睛语气都泛懒:“我穿那么耀眼干嘛?白白的抢了德妃姐姐的风头。”   康熙笑着点头:“你倒是想的周到。”   扭头往棉雾那看了看,康熙挥挥手让她下去:“衣裳留下。”内殿的门被关起来,康熙一手拦着温知许,一手将衣裳摊开:“过来,朕亲自给你试试。”   怀中的人抬起头,一双眼睛羞的通红:“万岁爷,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康熙伸出手,一手解开她的扣子,一边抿着嘴唇认真道:“朕给你试衣裳,又不是做别的。”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的衣裳的扣子已经全部解了下来。   康熙一挥手将衣裳扒下,十分自然的将那件外衣套上去,满脸严肃的模样倒是正经的很。   温知许瞌睡被吓跑了一半,见他确实没做什么,又放下心来。   只是康熙扣着扣着,手指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无缘无故的来了一句:“你好像,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朕。”   不是好像,是压根儿就没有。   每次来延禧宫,分明他才是最出力那个,次日一早还要兢兢业业的起来上朝,倒是她每日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康熙放在她腰间的手一顿,凉凉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比如呢?”温知许双手张开,方便康熙给她扣扣子。   万岁爷弯下腰,宽大的手掌拿着细小的盘口认真又细致的一个一个扣上去,闷声闷气道:“比如像朕伺候你这般,伺候朕一次。”   温知许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这是李公公每日的活。”   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康熙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你再说一遍。”脸抬起来,双眼隐隐带着危险。   身下的人紧绷着脸,模样隐约带着怒气,就算是这样,双手却还放在她腰间的盘口上。   温知许觉得好笑,轻轻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低下头,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是奖励。”   紧抿着的嘴唇勾起来,康熙眼间的怒气立马转为笑意,却还是轻咳一声,威胁道:“又是这一招。”说话间手也没闲着,三两下的就将温知许的衣裳扣好。   “招不在多,好用就成。”温知许轻轻扯了扯衣裳:“谁让万岁爷就吃这招呢?”   “是吗?”原本半弯下腰的人抬起头,目光暗沉下来:“原来你以为,朕这么好打发?”   “嗯?”面对着铜镜的温知许转过头:“万岁爷再说什么?”   “没什么。”康熙跟着走过去:“衣裳怎么样?”   “腰这边大了一寸。”温知许低下头:“要脱下来让秀坊改改才行。”   “是……”康熙点点头:“是要脱下来。”   话语见,一把将温知许抱起,随后一把扔在床榻上。紧接着炙热的身子扑上去:“衣裳是朕穿的,自然也该朕脱下来。”   行动之间三下五初二,衣裳就被他扒了个干净。   单手掐着温知许的双手,将她往头顶一举:“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温知许被压在床榻上,细红的双眼眨了眨,乖巧的点着头:“误以为万岁爷是君子,白日不敢宣淫。”   “噗嗤。”上方的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沙哑的嗓音低沉的道:“朕是君子。”   一手往下,板开她的腿,似笑非笑道:“但是在你面前,朕做个小人也无妨。” 第142章   夏日,蝉鸣。   天气带着一股子闷热,太阳的余晖下,树影子斜斜的打下来,翠绿色的树叶随着风微微的晃荡。   德妃先是失了掌管后宫的职权,随后住在永和宫的陈贵人又搬走了,宸妃娘娘步步紧逼,以至于德妃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太医院最近实在是倒霉,太子摔了一跤之后开始浑浑噩噩的,德妃娘娘又得了头疼病。两个都是宫里数一数二的主子,太医院哪个都得罪不起,可谓是忙得团团转。   德妃的人缘好,病倒之后日日都有不少人前去看望,夏日里内屋还坐的满满的,屋子里放着好几盆冰块都掩盖不住那股燥热。   德妃穿着一身半旧的旗装,头撑着额头躺在美人榻上。   她模样是及好的,就算如今年岁大了可保养的好,三十多的人了可瞧着就二十出头那般。模样也是娇柔弱小惹人怜,此时一副缠绵病榻的躺在那,倒是无端让人心生几分怜爱。   来往的妃嫔们都关心了两句,别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面子上过的去就成了。   也就只有延禧宫,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别说是宸妃自个,就连个奴才都没派过去瞧瞧。   等屋子里的人彻底走了,一直半躺在美人榻上的德妃才开口:“本宫都病了三日了,万岁爷一次都没来过?”正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的宫女低下头,端是怕娘娘发火。   绿屏走上前为难道:“是——”万岁爷被那宸妃娘娘给勾了魂,现在眼中哪里还有一点主子?   美人榻上的人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宸妃步步紧逼,她怕是再也无法翻身,想到这,捏紧的拳头狠狠的颤抖:“陈氏呢?让人过来。”   绿屏张了张嘴:“主子,您忘了?陈氏已经搬出去了。”陈氏那张脸酷似宸妃娘娘,主子有事无事就爱拿陈氏出气,有时候她瞧了都不忍。   “就算她搬出去,本宫难道还使唤不动她?”德妃一张脸满是阴沉:“让人过来。”永和宫的奴才着急忙慌的出去禀告,回来的时候却一脸为难道:“主子,陈贵人不在,说是宸妃娘娘请她喝茶,去延禧宫去了。”至于延禧宫,她们可没那个胆子敢去宸妃娘娘宫里要人。   “啪——”   德妃阴冷着一张脸走下来,挥手将矮几上摆着的花瓶扫下去,死死咬着后牙槽:“欺人太甚。”绿屏心疼着看着德妃:“主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恨,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宸妃她步步紧逼,怕是想将我活活逼死。”春嬷失踪,德妃立刻就派人去找她的家人,却还是去晚了一步,春嬷一家七口,她爹娘,兄弟嫂嫂,连着才刚刚三岁的小侄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权利,宠爱,万岁爷的信任她是一点一点全部都失去了,想到这,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主子——”绿屏急忙上前,若是主子都这般了,她们做奴才的更是没有一点活路,急忙道:“主子,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十四阿哥想想,若是你都这般了,日后十四阿哥还不知道如何可怜。”   果然,德妃一听十四阿哥理智渐渐恢复,绿屏乘机道:“何况我们还有宸妃的把柄。”   “先不论旁的,光凭一条,太子……”绿屏咽了咽口水,语气循循渐进:“太子爱慕宸妃娘娘,这可是实打实的事实,我们可没半点冤枉了她。”   理智上来的德妃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破碎的瓷器,鬼使神差的蹲下去捡起一片握在手心。   手掌一寸一寸慢慢收紧,就在快滑到手的时候才骤然放开。   “对——”她低下头,阴沉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还有太子……”不止太子,还有大阿哥。   立嫡立长,大阿哥仗着自己是长子早就对万岁爷宠爱太子十分不满,再加上惠贵人死因,又恨上了宸妃,怕是不用她动手,只需提点两句大阿哥就会将事办妥。   想到这,德妃再也坐不住,扶着绿屏的手就往外走。   ——   大阿哥骤然失了亲生额娘,就算惠贵人生前做了再大的错事,康熙见了他心里总会软上几分。   虽大阿哥早已出宫开衙建府了,但是这后宫特别是之前惠贵人住的钟粹宫,大阿哥时常的总要过来看看。   德妃守在钟粹宫,没两次倒是真将人守到了。   钟粹宫没了主子倒是一日比一日荒凉,原先在里面伺候的奴才已被内务府重新安排到别的地方当差,只有两个年迈的太监在外头洒扫。   大阿哥刚走进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德妃娘娘,大阿哥脸上的神色不变,自顾自的走进去:“德妃娘娘?倒是稀客。”   德妃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生活巨变,让面前的人像是变了一副模样,身体消瘦的厉害,原本浩荡之气荡然无存,身子显得还有几分单薄。   大阿哥之前可是骑马,射箭,带兵打仗之人。   亲生额娘的死居然让他这般消沉,想到这德妃的眼神闪了闪,一想到十四阿哥也会这般,心疼的胸口都在撕扯。   “既然都过来了,德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事还请说罢。”大阿哥点了三炷香,跪下来在惠贵人的供像前拜了拜。   德妃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时想的一肚子的话此时都显得有些苍白:“太子与宸妃,这两人一人害死你的额娘,一人仗着嫡出占了你的尊贵……”   大阿哥扭过头,打断她的话:“德妃娘娘是想让我带太子过去,亲自掀开这块蒙羞布?”他半低下头,右眼眯起,嘴角轻轻往上挑目露嘲讽。   德妃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来,僵硬的抬起头。   她一肚子的打算,原本是想小心翼翼,半真半假哄得大阿哥答应这件事,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大阿哥一口气挑破。   张了张嘴,脸色难得的有些讪红。   “本宫……”这种心理的想法被人毫不掩饰的说出来,饶是德妃心里素质过硬,也有一些难堪:“大阿哥说的哪里的话,本宫可是好心好意要帮你。”   “我看,是德妃娘娘被宸妃挤压的受不住了,才想到让我前去利用太子打压宸妃吧。”大阿哥站在供桌前,将花瓶中已经枯了的花换下去,再将带来的新鲜花插进去。   “大阿哥此小人之心。”德妃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本宫也没呆在这的必要了,这就离开。”她一甩手,踩着花盆底就往前走。   等她快到门口了,大阿哥才叫住她:“德妃娘娘——”   半只脚已经跨出去的德妃听闻转过头,大阿哥手中拿着帕子,分外细致的将手指一一擦拭了干净。面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往德妃那走去:“我可有说过一句,不帮娘娘?”   德妃狐疑的抬起头,脸上像是不可置信:“大阿哥是什么意思?”   “呵——”大阿哥撩下眼帘,颤抖的睫毛遮住满眼的冰冷,勾着嘴角面带玩笑道:“就像是娘娘说的那般,太子挡了我的路,如今的宸妃娘娘害死了我的亲生额娘。”   “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吗?”   德妃低下头的眼神一闪,随后抬起头来,僵硬道:“本宫不信。”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她。   面前的忽然间笑了起来,过了好长一会,大阿哥才重新低下头:“可能德妃娘娘忘了,我欠娘娘一份人情。”   “当初额娘在世时,德妃娘娘想过为其周旋,之后额娘死后,第一个来通报消息的也是娘娘。”大阿哥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份恩情,胤禔一直记得。”   德妃的听闻,胸口那一直不安的心却跳的更厉害。   大阿哥的声音还在头顶继续:“明日就是娘娘生辰了,到时胤禔会将太子带去,权当是送娘娘的贺礼。”   ——   算来算去,德妃的生辰总算是要到了。   因今年干旱很长时间没有下雨,老百姓们一片人心惶惶,宫中举行宴会便不宜太过铺张。   再加上天气太过炎热,内务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再畅春园举行为好,畅春园四面环水,到时候迎风一吹没那么炎热。   主子们都是娇贵的身子,若是一个伺候不好,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宸妃娘娘,最是谓热。   畅春园虽凉爽,但格局到底还是小了一些,布置起来难免就失了大气。   德妃作为寿星,早早的便来了,若是按照以往的规矩,万岁爷是要去她宫中等,随后两人一起过来的。   但万岁爷下了朝却去了延禧宫,永和宫的奴才去请了两回,人都没见到,德妃明白万岁爷这是存心晾着自个,没再过去伸脸叫人打,自个早早的就去了畅春园。   来往的妃嫔们见她一人,目光有些同情。   德妃却丝毫不被打扰,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杯盏就喝了一口,今日若是不出岔子的话,日后大概是再也见不到宸妃那个贱人了。   一杯温酒下肚,妃嫔们渐渐的来了差不多了。   声乐歌姬都开始,眼见的宴会都要过了时辰了,门口的小太监才唱着调的喊了一声:“万岁爷到,宸妃娘娘到。”   众人连忙往下跪,德妃抬起头,余光就瞧见万岁爷牵着温知许的手,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万岁爷九五之尊,明黄色的龙袍气势浩然。   反观他身边的温知许,一身素色旗装,温柔娇俏,只一张脸却难掩妩媚,德全瞧见后,嘴角一丝讽刺,刚要低下头,却见温知许衣摆之处绣着的竹叶。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都起来吧。”康熙低沉一声,随后往龙椅上走去,众嫔妾听闻都谢恩起身,唯有德妃像是没有听见,僵硬着身子依旧跪在原地。   她身边的宫女拉了拉她的衣服,德妃却像是受到了距离的刺激,一点反应都没有。   “德妃妹妹?德妃?”宜妃在她身边皱了皱眉,心道这人可真会装蒜,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就装起了可怜。   “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温知许满脸疑惑,带着笑意走上前。宜妃下意思的往后一瞥,她不喜欢德妃,也不见得多喜欢宸妃。   柔弱无骨的手伸出来,将僵硬的德妃扶起。   德妃一抬起头,就见温知许一脸温柔的朝她笑:“姐姐?”她面露担忧,肩头与袖口的竹叶精致好看,仿佛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不会的,不会的,德妃掐紧手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能是巧合罢了。   先到这,她扯起嘴角朝温知许僵硬的笑了笑,连忙扶着宫女的手往座位那走去,随后就听见荣妃道:“妹妹的衣服好生精致,绣的可是竹纹?这竹纹多是绣男子的长袍,像妹妹这般绣在旗装上倒是头一回见。”   已经坐下来的温知许眼角嗲着笑:“姐姐好眼力,就是竹纹,想着今日德妃姐姐生辰,穿的新奇些便做了。”说到这,她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德妃:“德妃姐姐可还喜欢?”   德妃掐紧手心,心中换乱的不行,敷衍的点点头:“喜……喜欢。”   温知许笑了笑:“德妃姐姐喜欢就行了,也没枉费妹妹的一片苦心。”说到这,她撩起眼帘,细长的眼角微微往下一瞥,眼神意味声长。   坐在她下首的德妃瞧见像是被人一手掐住了脖子,她知道,她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举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德妃死死咬着唇才没将手里的杯盏掉下去,咬着后牙槽站起来,轻声道:“万岁爷,嫔妾先去更衣。”   正低头看歌舞的康熙头也不抬,不耐烦的挥着手:“去吧。” 第143章   温知许将手中的杯子举起来,眼神往下一瞥,冷静的瞧着德妃慌不则乱的身影。   果真不愧是德妃娘娘,就算是心中再震惊,从外表上来瞧却依旧让人找不出差错,她嘲讽一笑,将手中的酒杯转了转。   转头往上方看去:“万岁爷。”   坐在上方的康熙听见,原本低头瞧着歌舞的眼神收回来。侧过身瞧自己旁边,温知许扬起头,一脸疑惑问:“歌舞可好看?”   大殿中央献舞的正是乐坊里的舞姬,一个个十几岁的年轻模样,姿态婀娜。   坐在他下首的人头微微扬起,微眯着眼睛眼神带笑,见他不回答,温知许又勾起嘴角:“有嫔妾好看吗?”能上这种场合跳舞的舞姬,模样与身段都是这一届中最拔尖儿的。   可整个大殿那么多人,却依旧没有谁模样抵得上宸妃娘娘的半点风姿。   尽管她现在一身素雅的旗装,却难掩她骨子里的清媚。   康熙真心实意的摇了摇头,眼神似笑非笑的瞧了温知许一眼,随后挥手招过李德全:“将舞姬都撤下去。”   德妃整理好情绪走进来,却发现大殿内只有丝竹之声。   放低声音疑惑的问:“舞姬呢?”   静贵人在她身边,闻言轻声回到:“宸妃娘娘见万岁爷盯着舞姬瞧,吃味儿了。万岁爷便亲自下令,撤了下去。”   德妃可还记得自己走出去的时候,万岁爷可是盯着舞姬眼神挪都不挪。   头却轻轻点了点:“哦?”   “万岁爷果真是宠爱宸妃妹妹。”她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昙花小榻上摆着的酒杯已经装满,举起来对着万岁爷道:“今日嫔妾生辰,多谢万岁爷挂念,嫔妾敬万岁爷一杯。”   今日这种特殊的日子,康熙自然不会不顾及她的面子,举起酒杯对着德妃一饮而尽。   德妃见状,秋水一样的眼睛里含着雾气,娇滴滴的往万岁爷脸上瞧了一眼,“多谢万岁爷。”   康熙低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德妃才又转过身:“宸妃妹妹,之前我们之前怕是多有误会,今日姐姐生辰,妹妹能够前来姐姐心中甚是高兴。”   她拿起酒壶,亲自往自己杯中倒满。   “姐姐也敬妹妹一杯酒,还望日后我们能够一同尽心尽力的伺候万岁爷,将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她能屈能伸,放低了身段模样煞是诚恳。   这杯酒,温知许自然是非喝不可。   她眼神透着趣味,扶着棉雾的手站起来,站在身边倒酒的宫女及时上前,半跪在脚下将她的酒杯倒满,温知许刚伸手过去拿,那宫女的袖子就碰倒酒壶,啪的一声倒在桌面上。   酒水往下流,染湿了温知许的裙摆:“奴婢该死。”那宫女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往下磕着头。   连康熙都转过头往她这看,先是问了一句:“可有伤到身子?”见温知许摇头,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见温知许一身狼狈,再看看跪在她脚下的宫女。   康熙低声道:“将人拉下去。”那宫女吓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儿开始道:“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李德全带着太监立马上前,温知许先是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后站出出来:“小宫女毛手毛脚的,别吓坏了胆子。”说罢身子往下福了福:“容许嫔妾先去换一身衣裳。”   康熙点点头:“去吧。”   温知许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就要往外走:“你带本宫过去。”宫女雪白的脸上一脸错愕,抬起头下意识的往德妃那看了一眼。   放在她肩膀处的手却收紧,宸妃娘娘语气淡淡道:“走吧。”   那宫女一路上都显得战战兢兢的,头都不敢抬将她们带到偏殿:“宸妃娘娘,到了。”她拉开门,等两人进去。   刚想关门往外跑,就见屋子里的棉雾手一伸掐着她的手腕将她往里一拽。   屋子里,温知许正在屏风后面换衣裳。   宫女还没叫,清冷的嗓音就传了过来:“你主子除了叫你故意弄脏本宫的衣裳,还让你干了什么?”   “娘……娘娘在说什么。”宫女垂下眼睛,头都不敢抬起来:“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温知许一边扣着盘扣一边懒洋洋道:“德妃娘娘既然吩咐你引本宫过出来,自然是这有什么等着本宫。”   “怎么,你不知道?”   话说到这,温知许也换好了衣裳,她踩着花盆底走出来,新换了一身红色的旗装,更衬的那张脸娇艳欲滴,妩媚动人。   轻撩起眼皮往她那看,眼神轻蔑道:“若是不知道,那便跟着本宫,亲眼看着你的主子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吧。”   宫女身子一软,彻底跪了下去。   屋子外,棉雾扶着温知许的手轻声问:“主子,德妃娘娘又想些什么阴谋诡计?”   “只怕这一次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她在自掘坟墓。”温知许冷笑了一声,带着棉雾往面前走去。   ——   另一边,大阿哥带着太子正赶往畅春园。   太子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浑浑噩噩,眼睛一闭想到的就是皇阿玛,他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轻蔑的模样睥睨众生。   到现在,夜半时分他根本就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皇阿玛那语气冷淡,却能诛心的话。   这才几天,挺拔的身姿就开始消瘦,身上的衣裳都大了整整一圈,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一片颓废之气,今日大阿哥来到毓庆宫,就见他将自己灌得乱醉。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将他劝了出来。   “太子,你看那。”大阿哥带着他往前方走:“前方有个凉亭,若是累了我们过去坐坐。”太子爷低着头,兴致不高。   刚坐下来,湖边的凉风一吹,浑身的酒气倒是散了不少。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大阿哥还在一边轻声道:“今日是德妃娘娘生辰,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怕是从畅春园传来的。”   “后宫妃嫔们都在,我们还是回避的好。”太子站起来,又一阵凉风吹过来,宽大的衣裳黏在他身上,消瘦的身子立马就显了形。   大阿哥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往回走,原本带笑的模样渐渐平复下去:“等等,太子。”大阿哥赶紧追上去:“凉亭离得远,坐一会再走也不迟。”   太子浑身清冷,冷着一张脸往前走不说话。   大阿哥左右看看,一直等着的人却还没来,又怕劝的太明显惹了太子无端的猜疑,咬咬牙还是任由太子往前走了。   ——   这边,温知许踩着花盆底往前走,德妃的宫女跟在身后模样像是能随时昏倒。   “主子,您再往前走就是凉亭了。”棉雾见主子往前冲,及时提醒道。   “本宫知道。”温知许点着头,眼神往后一瞥:“这宫女来的时候就是带本宫走的这条路,究竟有没有猫腻,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宫女的脖子往后缩了缩。   “主子。”棉雾想到什么,抓着温知许的胳膊就是一紧,抬头往她那看去:“奴婢怕……”她无声的朝温知许吐出两个字。   太子。   “我知道。”温知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毕竟德妃手中就这么一个把柄,不难猜出来。   “主子既然知道,那还是要去?”棉雾一脸不可思议。   “只要本宫一日不与太子见面,那些人就一日都想拿这个来打压我,早晚都要捅破,还不如本宫自己动手。”温知许扯着嘴角往前走:“万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本宫与太子之前可是一次都没见过,他就算心中不痛快,顶多是冷落一段时间。”   “可德妃自己却不一样了,她与那位大人可是实打实的。”   “如此尽千方百计来抓我的奸,那本宫就让她如愿。”花盆底踩在地上,吱嘎作响:“只是到时候,那奸人是我,还是她德妃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下,人也到了凉亭。   凉亭前方环水,左右是假山,平日里畅春园的人少,在这个地方说话倒是隐蔽的紧,只是如今畅春园四处都是人。   温知许侧过身,听着假山处走过来的脚步声,唇角往上迎面走去。   太子爷温润如玉的脸颊上泛着青色的胡须,宿醉之后的脑袋带着昏沉,低着头往前走。刚拐过假山,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花盆底踩在地上的声音,太子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脚步声见状,也跟着顿了顿,随后又抬起脚往他这走过来,同时一道清脆的嗓音道:“谁在那?”假山后的太子一愣,双手背在身后冷着一张脸走上前。   棉雾连忙跪下来:“奴婢扣见太子殿下。”   胤礽的眼神从下往上一扫,待看见正对面那身红色旗装的人后,脑子了一瞬间放空,到喉咙口的三个字生生地咽在那,他不可置信抬起头,背在身后的双手开始小幅度的颤抖。   发颤的指尖小幅度的画着圆,原本颓废的身姿一瞬间僵硬,瞳孔紧缩,紧咬着牙关下颚处蹦的紧紧的。   面前的人,那眉,那眼,那身姿,都与梦中之人一模一样。   他甚至都不敢眨眼,怕面前的人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一阵凉风吹来,僵硬的身子才渐渐回暖,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只觉得手脚都发寒。太子张了张嘴:“敢问……”   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大阿哥三两步的走上前,双手合十鞠躬道:“叩见宸妃娘娘。”   僵硬的脖子扭了扭,开口才察觉嗓音低沉又带着嘶哑,紧咬着牙问:“你叫她什么?”发颤的手指伸出去,眼睛瞪的老大瞬间就开始泛红。   大阿哥直起身,眼神带笑的补充:“太子爷,这位就是宸妃娘娘。”凉凉的目光打在他身上:“按理说,太子应当知道才是,宸妃娘娘就是您之前分外喜欢的那位探花郎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泛红的眼圈死死闭上,紧咬着牙关忍不住的嘎吱作响。   天地旋转,他只愿这瞬间什么都没听见,浑身都发着苦,直到感受到满口腔的铁锈味。   他伸出手,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大阿哥看的仔细,分明瞧见那背对着的掌心满手的血迹:“太子爷这般激动,可是之前与娘娘见过?”   太子咽下满口的鲜血,刚要开口。   温知许撩起眼皮凉凉的看了大阿哥一眼。   “本宫今日是头一次见太子,身边的奴才礼数不周还望太子海涵。”清灵的嗓音见还带着江南那边独特的软糯:“倒是不知之前太子可有见过本宫?”   太子低下头,袖口一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十指握拳掐着掌心。   过了会,他才听见自己摇头道:“未……未曾见过。” 第144章   这边刚有动静,德妃那立马就知晓了。   举起酒杯,垂下眼睛暗地里使了个眼神,没过一会,外面立马走进来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手举着托盘身子一软,瞬间往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丝竹声都停顿了片刻。   众人的目光立马往那看去,就连万岁爷,也撩起淡淡的眼神看过来。   “这不是延禧宫的小太监吗?”有人认出摔在地上的人,捂着帕子轻笑:“怎么这般没规矩,这种场合也不小心些。”   康熙凉薄的目光立马看过去,眼神之中满是威胁。   那妃子脸色一讪,不敢再接话。   倒是一边的荣妃娘娘低下头,仔细的瞧了一眼,温声道:“这小太监确实是延禧宫的奴才,怎么也不小心些?”目光一闪,像是刚才瞧见他瑟瑟发抖的模样:“何事吓成了这样?”   小太监这才找到机会那般,抖动着唇扯着嗓子喊:“奴才没看见,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趴在地上的身子不停的往后退,小太监拼命的摇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急急的扔出一句话:“奴才没有瞧见主子与太子……”   龙椅上的人瞬间弹起。   小太监接下来的嗓音继续道:“在……在假山后面。”   站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下意识的撩起眼皮在万岁爷脸上看了一眼。   “太子与宸妃?”直到这个时候德妃才站出来,面带惊讶的安慰道:“这奴才怕是看错了,太子与宸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德妃这般温声安慰,刚抬头却见康熙的的目光看过来,那目光淡薄,却像是看透了一切,德妃心中一慌,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万岁?”   还没等她说完,转眼之间康熙就撩起衣摆往外走去。   德妃一边暗暗后悔刚刚不该多嘴一句,一边赶紧跟了上去,经过荣妃的时候,却见荣妃在她耳边低声道:“德妃娘娘的生辰,可真是热闹。”   “若是本宫猜的不错,待会会有一场好戏看吧。”   德妃抬起一张无辜的脸:“姐姐说的什么,妹妹不明白。”   荣妃低声笑了一笑,越过她走了。   ——   众人跟着万岁爷往假山方向走去,老远的就看见几人站在那。   走的近些,只见那人果真是宸妃娘娘,旁边那站在假山旁边的人,可不就是太子?他一手扶着假山,一手捂着嘴唇轻咳。   修长的身子腰杆猛的往下,那架势像是要咳出血一般。   单单从表面上来瞧,那人姿态颓废,面容惨白,却也难掩其中的风姿。而太子对面的宸妃娘娘,早就换了一身红色的旗装,袅袅婷婷,妩媚娇俏,一双半含秋水的眼眸正看着前方似笑非笑。   “太子与宸妃娘娘当真在这。”康熙站在最前方,暗沉的眼睛盯着温知许带笑的眼眸,身后不知是谁一声夸张的惊讶声。   李德全琢磨了一番,随后走出来,又尖又细的嗓音大喊一声:“万岁爷到。”   正剧烈咳嗽的太子身子猛然一僵,随后擦了擦嘴角站直,身后的大阿哥也上前,两人跪在地上行礼道:“儿臣叩见皇阿玛。”   康熙眼神不变,依旧盯着前方。   直到温知许带着笑意的走上前来,她面若桃花,行走之间落落大方毫无惧意:“嫔妾扣见万岁爷。”   身后的又妃嫔大着胆子道:“没想到宸妃娘娘与太子在一起。”   温知许撩起眼帘往那说话的人看去,见是丽常在。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模样普通胆子也小,一对上温知许的目光,吓得再也不敢说话。   “宸妃娘娘跟太子爷躲在这假山边干什么?”   温知许脸上没有半点惧意,眼神一瞥:“当然是无意间撞到一起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背着万岁爷私会吗?”   “够了。”那人还没说话,康熙就冷着脸低吼了一声,随后才道:“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事?更何况身边还有大阿哥。”   大阿哥却站出来:“回皇阿玛,儿臣来的时候太子就与宸妃娘娘见上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也未知。”   一边的德妃总算是站了出来:“回万岁爷,嫔妾有事要禀告。”她跪在地上,看着双手背后,手指仍忍不住颤抖的太子,还有站在他身边,一脸似笑非笑的温知许。   “嫔妾要告,宸妃与太子二人。”她闭上眼睛,轻咬着牙的嗓音狠狠道:“她二人私相授受,早已暗生情绪,欺瞒陛下。”   一直低着头的太子,震惊的抬起头   话音刚落,是德妃额头碰撞在鹅卵石上的声音。   这畅春园四处来往都是人,德妃此话一说出来,众人的都不知往何处躲,恨不得没来这该死的宴会才好。而跪在地上的德妃,身姿挺拔,颈脖之处紧紧绷起。   她打的是玉石俱焚的主意。   温知许没去看身边的太子是如何反应,也没瞧对面的万岁爷那双能喷的出火的眼睛,低头嘲讽一笑,抬起脚往前走去,直到走到德妃身边才停下:“正好,嫔妾也有事禀告。”   她细长的眼睛抬起头,微微往前方一瞧,低着头的妃嫔们,瑟瑟发抖的奴才,还有李德全早就准备好的,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   最后将眼睛落在康熙身上,温知许勾起嘴角笑着道:“但我们还是重新找个地方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   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又回到畅春园。   屋子里乐师都被清了出去,门口四处都围上了乾清宫的侍卫,畅春园的奴才们都一一关押了起来。众妃嫔们都坐在刚刚自己坐着的位置上,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李德全压着刚刚说话的小太监,温知许照例坐在龙椅下首。   康熙低下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德妃,太子与大阿哥一左一右的站在那。   思极刚刚的话,过了会他总算是冷着脸开口:“德妃,你刚刚说太子与宸妃两人有私情?”德妃扬起下巴,高声道:“万岁爷,嫔妾有人证物证。”   她一开口,没一会便从外面走进来几人,一个侍卫,两个太监。   太子再看见那几人的时候,瞳孔一缩,垂下去的双手忍不住的握紧。   “万岁爷,此人是太子的心腹,这两个太监也是常年形影不离跟着太子的。”德妃站起来,指着前方问那个侍卫:“太子派你们找了一年多的女人,是不是她?”   那侍卫顺着德妃的手看着坐在龙椅下首的温知许,一双震惊的双睛瞪的老大。他不用说话,光凭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证明一切。   垂下头,不敢看太子一眼,僵硬道:“是。”   德妃心中得意,又问那两个太监:“你们是常年跟着太子的,本宫问你,太子这一年来可有去过后院?”太子后院人不少,但是子嗣艰难,别的阿哥们早就做阿玛了,但是太子膝下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众人早就在好奇这件事了,在背地里有说太子身子有问题的不知多少。   两太监一脸紧张,磕磕绊绊的回答:“太子去后院去的少,有时候一个月也去不了一次,去了也就是在太子妃那坐坐,从来……从来没要过水。”   青竹般的人身子早就僵硬的厉害,闭上眼睛不敢往上瞧,他不怕别人,就怕那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太子爷这般洁身自好从不肯去别的女人屋里半步,背地里却找一个女人找了一年之久。”德妃抬起眼睛看上去:“而这个人又是宸妃娘娘。”   “若说太子爷与宸妃之间没有问题,万岁爷相信吗?”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无人再回她的话。   德妃又跪下来:“太子书房中画了不少宸妃的画像,目的自然是为了睹物思人,可这般不符人伦,惦记上自己皇阿玛妃子的,可见太子之心,众人皆知。”尖锐的声音之后,众人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   直到温知许站起,满含笑意的眼睛往德妃那看去:“娘娘说完了?”   德妃对上那戏调目光。   花盆底的声音开始响起,直到走下去,背对着身子转过来,温知许才笑着道:“那么,现在该我了。”   声音清脆又空灵:“嫔妾今日要告德妃三大罪。”   温知许转过头:“其一,诬蔑本宫与太子,其心可诛。”   “其二,背地里派人杀害章嫔,视皇权如无物。”   “其三。”温知许跪下来:“嫔妾要告德妃与大臣隆科多之间有私情,藕断丝连,缠绵悱恻,将近二十多年。”   这声音比刚刚德妃的声音小多了,却让人呼吸都是一顿。   德妃过了许久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脸疯狂的看着温知许吼道:“你血口喷人。”只那身子却忍不住剧烈的颤抖。   过了好久,龙椅上的人才撩起眼帘,满脸复杂的往下看,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冒起:“你二人可知,这话之后要承担的后果。”   说罢,挥手让人去查太子的书房。   随后问温知许:“你三告德妃,证据呢?”   温知许转过头示意棉雾。   章佳氏也站了出来,她直挺挺的跪在温知许旁边:“嫔妾作证,今年二月份还没去春猎的时候,嫔妾去永和宫无意间听见德妃与宫女绿屏在谈话,因周围没有人守着,嫔妾便偷听到一句。”   “之后还没去春猎,嫔妾就莫名其妙的病了,短短三个月非人的折磨骨瘦淋漓。”话说到这,还有些哽咽:“之后德妃娘娘派嬷嬷来掐死嫔妾,是嫔妾身边的宫女换了衣裳,才让嫔妾逃了一命。”   “什么话?”龙椅上的康熙开口,章嫔见万岁爷没过问自己一句,终究还是苦涩道:“德妃娘娘说,难为他十年如一日的待我。”   德妃身边的绿屏已经被控制起来,她挣扎着身子扯着嗓子道:“你胡说。”   德妃却镇定自若道:“回万岁爷,当时嫔妾确实说过那句话,但是说正是万岁爷。”她磕了个头,轻声道:“怕是章嫔妹妹听漏了,光凭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攀咬起来。”   “你!”章佳氏气的双眼带火:“那杀人呢?当时后宫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别说是我冤枉了你。”   “你当然能够冤枉我。”德妃垂眼反击:“到时候你随便找个嬷嬷来,就说是本宫派人去杀你的,也不无可能。”   “你强词夺理。”章嫔咬着牙,气的差点站起来,还是身边的温知许伸手阻止了她。   轻笑着上前,对着德妃道:“没人能够冤枉了你,这个人更不会。”她一拍手,站在外面的春嬷便走了进来:“奴婢春嬷,叩见万岁爷。”   那嬷嬷一张脸平淡无奇,眉眼淡淡开口的嗓音却带着独特的沙哑。   “章嫔是德妃派你去杀的?”康熙眯着眼睛问,春嬷点了点头,如烟熏过的嗓音继续开口:“不止这些……”   她一一道来,包括之前十一阿哥中金粉之毒,“德妃当时也知晓,但是却让奴婢盯着下毒的小太监,之后眼睁睁的瞧着宜妃与赫嫔斗的你死我活。”   “既然你之后也杀了小六子,之前为何要多此一举。”   春嬷的嘴角扯出一个有弧度的笑,表情渗人:“留着小六子,是怕万岁爷心软,到时他便能派上用处。”至于是什么用场?当然是揭罪告发了。   反正当时德妃左右都没想过留赫嫔活着。   “之后又偷了翊坤宫的腰牌,让苏常在去处置了翡翠,嫁祸给翊坤宫。”原本死了十一阿哥,万岁爷就怜惜宜妃娘娘,这一招便让万岁爷对宜妃娘娘起了疑心。   康熙不记得苏常在,还是身边的李德全道:“是之前一同从温府出来的,当时与石答应一同伤了通贵人的胎,万岁爷下旨赐死。”   康熙撩起眼皮,点头,春嬷含着烟熏的嗓音还在响起:“惠妃不受宠,荣妃常年在宫中不出来,只有万岁爷对宜妃娘娘起了疑心,德妃才有更上一城的机会。”德妃再如何受宠,总归上身份还是差了旁人一大截,只有弄倒了宜妃,她才有希望。   之后德妃果然就一步步掌握了后宫大全。   “主子不敢太冒险,章嫔本来也无事,但是她无意间听见了主子的谈话。”春嬷轻声道:“夜黑风高,奴婢一时失手。”   “你们是串通好的,沆瀣一气。”德妃咬着牙站起来:“随意找一个嬷嬷来诬蔑我,你以为万岁爷会信吗?”   “这嬷嬷可不是本宫随随便便找的。”温知许站起来,面对着德妃轻声道:“你康熙十二年进宫,春嬷后脚就跟着进来了,这么多年精心伺候着,为你大大小小谋了不少事。”   春嬷低头,额头往地上一磕。   清灵的嗓音响起,她听见宸妃娘娘道:“告诉她,你是何人送进宫的。”   沙哑的嗓音无端带着几分悲凉:“奴婢之前是佟佳府的,后来少爷让我进了宫,服侍当时还是宫女的德妃娘娘。”   屋内静的无人敢说话,龙椅上,康熙一手操起手边的茶盏,就往德妃身上扔:“荡妇。”   这时,外面去毓庆宫的侍卫已经回来了,李德全带着侍卫进来,十几个锦盒中装着的都是画。德妃从地上爬起,浑身杯水泼湿满是狼狈,她掀卡锦盒将画抖出来:“就我是荡妇是贱人?”   手指着温知许:“那她也是。”   “万岁爷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什么?是你的亲生儿子在惦记你的妃子,要是浪荡,嫔妾承认我害过人,但是嫔妾可没勾引万岁爷的儿子。”   她手中的画都已抖开,众人都瞧的仔细,每一张画都是个女子,桃花林中,素色的衣裳,却都是背影,连张侧脸都没有,这让人如何认?   德妃也看愣了,随后指着太子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找她找了许多年吗?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去认啊。”   “德妃娘娘。”太子双手背后,躲开她的手,如玉般的脸上早已收拾好情绪,清冷又淡然道:“娘娘在说什么,胤礽不明白。”   “你撒谎。”德妃还要上前,一边的大阿哥却掐住她往后,随后自己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愿为德妃作证,太子之前确实画过宸妃娘娘的画像,他派人去江南四处寻找娘娘这事也不是秘密,太子府中的心腹凡是看过画像的都可以来作证。”   “太子与宸妃之间,定然有关系。”   太子冷眼身边的大阿哥,自己的兄长,这个时候却还不忘记捅自己一刀。清冷的眼神撩起,往温知许那看去,想到什么闭上眼睛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   康熙却抬手制止了她,转头问温知许:“宸妃,你如何看?”   “嫔妾与太子爷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旁人不知,万岁爷心知肚明。”康熙确实是心知肚明,否则早早的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早就一手一个掐死了这两人。   “那太子画你的画像,暗地里去寻找的事,该怎么解释?”大阿哥猛然盯着温知许,步步紧逼。   太子正要上前,身后的陈贵人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跪下,清脆的嗓音轻声道:“回万岁爷,其实太子一直找的人是嫔妾。”   她抬起脸,露出自己那张越发相似的脸出来:“其实太子爷找的是嫔妾,嫔妾之前是宫女,有一回撞见喝醉了的太子爷,太子爷便记住了。”   她掐紧自己的手心,轻声道:“太子爷该是前年开始找的人,是不是。”不用旁人答,之前那一直跪在地上的心腹便点头:“是那年。”   “因为那年是嫔妾第一次见到太子爷。”   “不是……”温知许皱起眉,走出来。   “娘娘。”陈氏飞快的打断她的话,下巴微抬勾起嘴角,侧着的那半张脸迎着光亮,姿态与表情乍一眼看与温知许一模一样。   她看着温知许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目光竟带着乞求:“嫔妾还不是万岁爷妃子的时候,私下里去见过太子几次,当时与我同住的宫女都知晓,太子府中的太监们若是找出来也能作证。”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大阿哥站起来,陈氏却看着他直言:“大阿哥,惠贵人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可以去问一问德妃娘娘身边的绿屏。”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阿哥双目瞪大,陈氏想起那人自信的微笑,学着她勾起半边嫣红的嘴唇,轻飘飘的笑:“或许,您也可以问一问静贵人,她也知道。”   一直都是仰着头看那人如何自信的勾起嘴角,眯起的眼神满是风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今日她学了半点,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陈氏情不自禁的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太子,如愿的看见那双眼睛正低头看着自己,这般温吞如玉的人啊,总算又一次眼中倒映着是她的身影了。   她勾起嘴角,歪着头,学着那人灵动的声音:“是不是这样,太子爷?”   太子对上她的目光,不敢转身,他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做,艰涩的点了点头:“是——”   他话音刚落,明知后果如何,陈氏却还是觉得此生无憾了。   静贵人被大阿哥揪着出来,德妃已经彻底完了,想到之前的种种,不用旁人逼,一五一十的将德妃是如何陷害惠贵人的说了一清二楚。   温知许撩起眼皮往她那看去,发现她虽怕的发抖,却还是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了出去,将全部的错推到德妃头上。   不仅冷笑一声,树倒猢狲散。   不过她也没着急戳破静贵人,今日要死的是德妃,日后总有法子治静贵人。   话没说话,大阿哥已经疯了,披头散发,目露疯狂,要不是身后的侍卫们控制着,恐怕他会生扑过来,咬死德妃。   德妃的宫女绿屏被带下去,不到四十大板就全部招认。   之前故意弄脏她衣裳的宫女,还有名为延禧宫暗地里却为德妃干活的小太监,严刑之下都认了。   全是德妃娘娘一人指使。   脚步声响起,温知许走过去,一手掐起德妃的下巴,她满身都是玉兰香,带着温度的呼吸喷在德妃的耳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离得近,那一声落下,只觉得心脏都搅动起来。   德妃颤抖着嘴唇,牙齿上下发着嘎吱的声响,带着血丝的目光瞪大,仿佛要将她生吞。她张开嘴,还没说,温知许抵笑了一声,靠近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下一秒,德妃的身子就抖的像是筛糠,闭上眼睛:“我认——”   无人知道,宸妃在德妃的耳边说了什么,上一秒还要吃她肉,喝她血的德妃,下一秒就像是被抽尽了浑身力气。   只有太子离得近,听见她娇糯的嗓音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能杀死人的寒冷:“你若是不认,没关系。”清脆的笑让人心中发紧:“你十年如一日的药膏,为你送信的弟弟,还有隆大人府中那个相似你名唤四儿的宠妾。”   “你若是有空,本宫一一都能跟你算的清楚。”   人往往最怕的不是能与你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是笑着跟你说话,却句句能要你命的人。   这种人,掐住了你的喉咙,看着你痛苦的呼吸,却能在你面前,笑的越发的灿烂。   德妃仿若被抽筋扒皮,浑身没有一点瘫软在地:“我认,我全都认。”她跪在地上,看着身下铺好的毛毯,抬头所见四处镶玉含金。   天家的滔天富贵能让人从心灵上都开始扭曲。   她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看着温知许,随后目光又往龙椅上的人看去:“你别以为你现在受宠,就能十年如一日。”   “到时候,会有一个另一个人代替你的位置在万岁爷身边,而你就如现在的我。”说完,她哈哈大笑,帝王家的人就是这般无情。   而龙椅上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他低下头,淡淡道:“拉下去。”   “我会。”此时德妃还没被拉走,屋内嫔妃与奴才都在,温知许挑起眉,肆无忌惮的往龙椅上看,轻笑起来如牡丹般带刺儿,却美的让人屏息:“我会让万岁爷,十年宠我如一日。” 第145章   这般张扬的一句话,再配上她那副表情,简直就是轻狂。   屋内所有人都在,除了快被拉下去的德妃,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人,张扬又妩媚,空灵又不失傲气,光是轻轻浅浅的站在那,众人的目光就忍不住的落在她身上。   更何况她还有胆子说那句话。   太子内心纠结又瘙痒,忍不住的抬头往她那个方向看去,眉眼浅浅,嘴唇弯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中带着笑,胆大妄为的往龙椅上瞧。   康熙搭在扶手上的掌心一紧,随后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道:“都下去。”   帝王之命,无人敢违抗。   李德全走在最后一个,伸手体贴的关上大门。   “吱嘎”一声之后,屋内短暂的安静了两秒,康熙看着自发站在下面还没走的人,瞧见她眼中猖狂的自信。   晦涩的双眼暗沉下来,明黄色的长靴走下去,迎着窗外打进来的刺眼的光,靴子停在她面前。   温知许仍旧笑脸盈盈的不说话,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开口先说第一句。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康熙忍不住,大手上前掐住她的下巴,手指微微往上一抬。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灿烂地耀眼。他手指再收紧一寸,身子才靠近一分立马就闻到那股清透的玉兰香。   “今日这场闹剧,都是你提前策划好的。”康熙抿着嘴,用的不是疑问句。   果然是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将人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温知许目光对视上他,嫣红色的嘴唇张开道:“万岁爷可别忘记了,是德妃娘娘先诬蔑我与太子的。”她没否认,温知许向来敢做敢当。   “诬蔑?”康熙低下头,嘴里仔细的琢磨这两个字。   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他却觉得心情没由来的好上不少,掐着她下巴的手也收了回去:“那朕问你,今日若不是德妃诬蔑你与太子的话,你可会放过她?”   纤细圆润的手指伸出来,摸了摸下巴,万岁爷嘴硬心软,虽是掐着她,但其实没用多大的力。   想到这,眼儿一媚,娇娇悄悄的摇头:“万岁爷这般问,又何不仔细问问德妃娘娘可想过放过我?”   康熙想起刚刚疯狂的模样,否认:“她不会。”   细长的眼睛听后眯起,桃花一般上翘的眼角微微泛着粉色的红晕,嘴里说的确实最无情的话:“那嫔妾就更不会了。”   温知许不打无准备的仗,她今日来就是打着要让德妃死的目的,何如甘愿半途放手?   “好!”康熙不知是想到什么,咬着牙。挥着袖子气急败坏的往外走。   一手拉开大门,原本往前的身子又停了下来,冷邦邦的朝身后的人忍下一句:“日后不要说没有把握的大话。”   “是。”站在他身后的温知许弯了眼,带着笑意往下一福了福身子:“嫔妾恭送万岁爷。”   棉雾守在殿外,瞧的仔细,万岁爷抿着嘴唇板着脸,心情很是不畅快。   等龙撵走后,她才敢大着胆子往里走,扶着温知许走出来:“主子,万岁爷走的时候心情很是不好呢。”   “今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若是心情好那才有鬼了。”帝王的火没撒在她身上,已经算是意外,若是一反常态笑脸对她这个策划者,温知许反倒是要琢磨了。   “只是可惜了,德妃娘娘认错太快,没有将她与隆科多的事情一五一十抖落出来。”这些可都是主子找了许久的证据,没用这个搬倒德妃,棉雾觉得可惜。   “放心。”温知许扶着她的胳膊走下台阶:“反正左右她也活不了。”   一场闹剧之后,太阳总算是落了山,碧兰的天边上挂着一袭火红的彩霞,迎着夏日微醺的光,只觉得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都变的自由了些。   温知许轻轻撩下眼帘,任由那阵阵带着热气的风吹在她脸上。   许久之后,棉雾听见她用淡淡的语气道:“反正本宫也从来没想过用私相授受这一条来治德妃的罪。”   “为什么?”棉雾不由惊讶出了声,“主子策划了这么久。”   温知许似笑非笑的眼神打断了她:“大臣与妃子之间有私情,这件事万岁爷瞒都来不及,你以为还会昭告天下吗?”   “德妃犯的罪已经够她死了,温知许往下走:“这样不就够了吗?”   “是。”棉雾点头仔细一想:“得饶人处且饶人,是这个道理。”话说到这,一阵风吹过来,棉雾急忙道:“起风了,主子,我们快些回去吧。”   说罢,她扶着温知许的手,两人刚下阶梯,在下首等候的奴才立马跪下:“参见宸妃娘娘。”温知许坐在轿撵上,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回了宫。   ——   之后几天,这件事陆陆续续有了收尾。   大阿哥受此打击,以成疯癫状态,万岁爷亲自下旨,以大阿哥行巫蛊之术陷害太子爷,将他囚禁。   万岁爷没要他性命,却夺其一生自由,这个结果对大阿哥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温知许微微叹了口气,一个人有的时候若是走错一步,那迎接他的势必就是万劫不复。棉雾站在花瓶旁,剪着玉兰花的花枝。   见主子眼中微微出神,她又道:“德妃娘娘的处置也下来了,万岁爷先是下令降为答应,关押至冷宫。”   “没过一天,又下旨赐死。”一剪刀下去,玉兰花的花枝断成了两段:“此时李公公应该是去冷宫的路上了。”   在一边打扫的宫女杏雨看着倚靠在窗棂的主子,问:“主子可要去瞧瞧?”   “瞧她作甚?”温知许捏起手边的书,懒洋洋的掀开下一页,这满脸不在乎的模样一瞧就是没将德妃放在心上。   杏雨觉得纳闷,这德答应可是主子一手拉下去的,两人斗的你死我活按理说对手如此落魄的时候应当前去看看,对比一下此时自己的风光,心中才叫畅快。   像是知道她所想,半躺在软榻上的人总算是朝她那方看了一眼。   只那一秒的时间,又很快收了回去,眼神重新放在手中的书上:“我觉得对付任何人,无视她才是让人抓心挠肝又能恨的咬牙切齿的。”   话才刚说完,门口的宫女进来禀告:“娘娘,李公公来了。”   李德全一进来就弯着腰,满头的大汗也也不敢擦拭。软榻上的人温温柔柔的道:“李公公,这个时辰来找我有何事?”   “这……”李德全张了张嘴,一脸为难:“宸妃娘娘,答应乌雅氏在冷宫,拒不接旨。”抬头往温知许那看,轻声道:“她说她要见娘娘一面。”   “见我?”秀气的眉心轻轻一颦。   李德全弯着腰,一脸期盼的盯着,温知许放下手中的书,半靠着的身子往前一倾,斜坐在软榻上点着头:“那就去吧。”   ——   冷宫   肮脏的地面,漏洞的墙壁,旁边摆着一张脱了红漆的桌子,一张铺了草席的床,还有一条缺了角的板凳。   乌雅氏披散着头发,就坐在地面上。   面前守着两个太监,手里拿着的托盘,里面摆着匕首,毒药,白绫。   万岁爷还算是没有赶尽杀绝,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让她选的余地。   德妃想到这,捂着嘴唇哈哈哈大笑出声。   “答应,你就接了旨吧。”小太监在这跟她站了两个时辰了,忍不住的开口劝:“别难为我们做奴才的。”   “奴才?”乌雅氏想到背叛她的春嬷,咬着牙嗜血道:“奴才都是黑心肝的东西,肮脏,下贱。”   “呸——”这么长时间,小太监也来气了:“再好的奴才跟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主子也没什么好下场。”   他高举着手,到底是害怕她是皇上的女人,迟迟没敢落下。   外面一阵脚步声,温知许总算是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弯腰拘谨道:“宸妃娘娘。”见温知许往前走,连忙开口:“娘娘您慢些,莫要让她伤了娘娘。”连李德全也守在她身边,就怕有突发状况。   “温知许,”瘫软在地上的德妃抬起头,“你总算是来了。”   温知许经过她,走到屋内唯一还算好的床榻上,撩起裙摆坐了下去,模样娇俏清媚,穿着红色的旗装,整个人艳丽的就如同三月里绽开的牡丹花,美的令人仰望。   “听说答应不见本宫不接旨,本宫只好来了。”勾人射魄的眼神往下,轻挑起来的嘴唇带着讽刺:“如今本宫来了,答应有什么说罢。”   花盆底伸出来在地上点了点,显然满是不耐。鞋面上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轻轻晃动,闪的人眼睛疼。   德妃往下的眼神抬起,第一句话就是:“绿屏呢?”温知许也没惊讶她现在这时候关心一个奴才,答她:“死了,八十大板没挨住,人都打软了丢进了乱葬岗。”   “春嬷呢?”   温知许勾起唇:“自是一样。”   “本宫以为她替你办事,你能留一条命。”德妃满眼讽刺。   “旨意是万岁爷下的,关我何事。”温知许站起来:“答应临死之前是来找本宫叙旧的?”   乌雅氏看着面前的人,不耐发的皱眉那张脸都是这般好看:“我的儿子呢?”她开口,嗓子已沙哑。   “别在妄想了。”温知许看着地面上的人:“万岁爷要你死,无人敢救。”乌雅氏点点头,万岁爷的脾性她比她明白,自从进到这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沙哑的嗓音开了口,她牢牢的盯着对面的人,那句话她总算是问出了口:“你怎么有把握万岁爷会一直宠你,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更何况后宫佳丽三千,万岁爷看你看的久了,也就那样。”   她说出这话时,眯着眼,浑身都是不怀好意。   温知许一边瞧着像是跟她聊家常的乌雅氏,一边带笑的站起来:“别激本宫了。”屋子里,那两个奴才头垂的低低的。   花盆底往外走:“若是不想接旨,就在这耗着吧。”   身后乌雅氏的声音冷静道:“我不爱帝王,才能爬到今日的位置。”她瞧温知许的背影转过来,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三字——你也是。   温知许觉得好笑,戏调的眼神瞥向她:“你是不爱,可是万岁爷心中也没有你,所以你才会落的如此模样。”微侧的身子彻底转过来,那张脸让屋子都耀耀生辉:“可是我与你不同。”   一句话说完,她转过身,毫无留念的往外走。   乌雅氏看着前方,她被人众心捧月拥护在中间,麻利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用袖子擦拭她鞋面上的灰痕。   “与我不同?”她喃喃两句,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里的意思,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之后疯了那般狂笑道:“不可能……”   “不可能……”离她近的小太监借机靠前,就听见她疯狂的摇着头否定:“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没有心……”   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毒药灌进她嘴里。 第146章   夏日炎炎,好在昨晚忽然间下了一场大雨,延禧宫的走廊上养了不少玉兰花,时不时的传来一股清淡的香。   温知许站在书案中,侧立在窗边,一边弯腰练着字帖,一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打声。外间棉雾一边收了伞一边走进来,雨下的大,人出去一圈裙角都湿透了。   她一边将手里的伞递给站在外间的宫女,一边擦拭干鞋面上的雨水才走进去。   “主子。”棉雾放慢脚步,拿起桌面上的砚台给主子磨墨:“乌雅氏没了。”放在字帖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温知许才道:“今个才没的?”   赐死的圣旨可是昨个下的。   “没了。”棉雾低下头细声细语道:“刚刚闭上眼睛。”温知许练了许久,手腕都累了,闻言放下笔接过身后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心:“怎么回事?”   “听说是毒药灌了一半,她自个推开了,可药已入了口,虽药剂少可到底也是发作了。”   “李公公念在四阿哥也十四阿哥的份上去问了万岁爷,万岁爷下旨不管她,也不准找太医。”棉雾说到这叹了口气:“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生生疼了一晚上,刚刚才闭眼。”   虽是赐死,但是这个死法也太惨烈了些。   若是没那么刚烈,怕是早就死了,也不用吃这般多的苦头。   温知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过一会又问:“隆科多呢?万岁爷可有对他做什么?”   “也没有。”棉雾照样摇摇头:“主子您觉得万岁爷是什么意思?”温知许接了递过来茶盏,斜靠在软榻上,掀开杯盖往里面看了一眼。   “隆科多不过是留着秋后算账而已。”德妃在后宫受宠多年,一朝赐死总要寻个由头,天家的脸面是何等重要,万岁爷自然不会泄露一丁半点。   先赐死了个妃子,之后瞬间又将朝中大臣赐死。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去查吗?   “主子的意思是万岁爷不在意?”杏雨也算是温知许的贴身宫女了,最近这段时间跟在棉雾身边,学了不少,胆子也放大了些,有的时候也敢搭话了。   温知许今个心情好,乐意回答她,笑着将头斜过去:“自然是在意。”畅春园那场戏终究还是没头没尾,万岁也是顾及她的颜面,才没训斥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就泄露这等丑事。   回宫之后他必定是派人去查了,否则不会理由都等不及找立马就将人赐死。   杏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羡慕的往棉雾那看了一眼,主子周围这么多奴才就棉雾姐姐能读懂主子的意思,有的时候与主子两人说话她听都听不懂。   温知许知道这丫头还没听懂,不过也不打算解释了。   抓起迎枕边的扇子摇了摇,站起来朝棉雾道:“你随我去个地方。”棉雾扶着温知许下了软榻,笑着道:“主子这是要去荣妃那?”   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手,温知许淡笑道:“正是。”   ——   永寿宫   荣妃坐在太师椅上,瞧着奶娘抱着才一岁多的公主在罗汉床上爬,公主是通贵人生的,死后给了章嫔,之后章嫔身子不好便养在了永寿宫。   这一来二去的,章嫔的身子骨还没好全,公主便一直养在了她这。   听说宸妃来了,荣妃原本拿着拨浪鼓的手放下来,顿了两秒才继续逗着公主笑,淡淡道:“让人进来吧。”   温知许走进来,就瞧见屋子里这番景象,荣妃拿着玩具逗弄着小公主,满眼的宠溺做不得假:“姐姐倒是当着喜欢孩子。”   她笑着说到这,福身行了个礼。   荣妃也站起来,回了个平礼之后道:“妹妹倒是稀客。”   温知许上前,与她一左一后的坐在软榻上,荣妃常年不受宠,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些旧款,虽然有了年头,但是处处精致,保养的也得当。   “日后妹妹会常来看望,到时候怕是姐姐怕会嫌烦。”温知许笑着喝了口茶,随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姐姐可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这永寿宫虽然好,但是也偏了些,何况年岁久了,这地方只有荣妃一人住着实冷清。   “宸妃妹妹这是想报答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温知许也否认:“姐姐是何想法?”当初若不是荣妃那本书的话,她怕是没那么快能找个乌雅氏的把柄。   无论如何,都欠了荣妃一个人情。   “若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就不用了,一来,本宫喜静在这永寿宫里待习惯了。”荣妃垂下眼睛重新看向罗汉床上的小公主:“二来,本宫当初也没想过要帮你,各取所需罢了。”   若不是温知许,旁人怕是没那么成功乌雅氏搬倒。   温知许一愣,随后重新看着太师椅上的荣妃,只见她淡然的坐着,眉眼容貌都不再年轻,但是通身的气质在那,一眼看过去让人忽视都难。   那是从骨子里就透露出的贵气,还有这么多在这紫禁城的磨练,眼角间的纹路好像是在刻画一段风霜的故事。   想了想,她从软榻上站起,再一次屈膝福了福身:“不管是为的什么,还是谢谢姐姐,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妹妹定当尽力。”   这一次荣妃没再站起来,只抬手挥了挥。   温知许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往门口走,才两步身后的荣妃就开口了,她眯着眼眼睛像是在思考:“妹妹当日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温知许下意识的勾起嘴角笑了一笑,这是第几个这般问自己?   她嫣红色的嘴唇轻薄,勾起来的时候像是月牙儿,光是这小小一个动作,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瞬间就亮了起来,娇艳欲滴满屋子都透着两分春色。   温知许张扬惯了,骨子里的傲气与妩媚压也压不住,但是对面的人是荣妃,想了想,还是谦虚道:“妹妹开玩笑的,倒是没想到姐姐当真了。”   荣妃原本一张脸还带着疑惑与复杂,见状之后反倒是笑了。   她斜撑着头,淡淡笑了笑:“怕是现在这句话才是开玩笑的。”微笑的眼神看着温知许的时候却柔和许多:“去吧,下次若是有时间,再去你宫中喝茶。”   “求之不得。”温知许跟着勾起嘴角,往外走了。   ——   德妃的事总算是告了一段落,她死的不光彩,宫中多少知道一点。   万岁爷下旨要将永和宫封了,永和宫中从除了一个搬出去的陈贵人,倒还有一个几年都不出宫门的良贵人。   内务府的奴才不敢前去打扰万岁爷,只得来了延禧宫问惩罚娘娘,这永和宫的良贵人该当如何处置?   夏日里正是吃荔枝的时候,这万岁爷小半个月没到她这来了,但是每日的好东西内务府还是巴巴的往她这儿送。   地上的奴才一脸着急的等复命,温知许用银叉戳了一颗剥好的荔枝送进嘴里,稍稍冰镇过后的荔枝清甜又爽口,舒坦的让人眉眼都平展开不少。   “宸妃娘娘?”内务府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催了一句。   “让她搬出来。”温知许挥挥手。   “搬的远远的?”小太监一脸巴结:“良贵人喜静,搬远一点她住的也舒心。”听说良贵人虽家世不好,但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小太监端是怕触了宸妃娘娘的霉头,这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搬那么远干嘛啊?”温知许身子往前一倾:“好歹也是万岁爷的妃子,你搬的远了万岁爷若是想了,可不方便?”   双手交叉,下巴搭在手背上,温知许勾起嘴角道:“让她搬过来,离万岁爷近点儿,越近越好。”   小太监一愣,也不知这宸妃娘娘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瞧了一眼那眼神,不敢再看下去,忙点头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棉雾才上前,叉了颗荔枝送到温知许嘴边,待她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开之后,棉雾才道:“主子,万岁爷自从上次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咱们宫里了,您这还要将良贵人送上去?”   饶是棉雾知晓主子的心意,也不明白这次打的是何注意了。   嫩的能滴出水的唇瓣轻轻动了动,身后的宫女立马拿了白玉碟子凑上来,那一截香软的舌头稍稍一顶,口中那褐色的荔枝核就掉在了白玉碟中。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可主子微眯着眼睛,浑身的玉兰香散出来的时候,那宫女瞧的脸一热,不知为何羞红了。   “你还是不懂男人。”温知许斜这撇了棉雾一眼:“万岁爷这是在等我服软呢。”   “可是主子,”棉雾是不懂男人,她也不想懂男人:“万岁爷之前对良主子很是不同,你这般贸然送上去。”   夏日里迎着蝉鸣声,闹人的很,听的久了只觉得晕乎乎的浑身犯困。温知许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道:“放心吧,若是一个良贵人我都掌握不了的话,这日后选秀又有不少的新人进宫,到时又该当如何?”   棉雾愣了愣,心想果真是那样,瞧见主子眼睛都闭上了,刚转身偷偷拿个薄毯上去,那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人忽然道:“万岁爷到现在都还没处置陈贵人。”   “没有。”棉雾轻声道。   她与太子的事万岁爷其实心里一清二楚,陈贵人贸然出来理由也编的不圆满,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在给她挡冷箭,不过是碍于万岁爷的面子不戳破而已。   万岁爷都信了,还有谁不信?他说这件事是陈贵人,那就是陈贵人。   陈氏今日为她挡了风头,日后就再也没人将太子的留言往她身上扯,但前提是,万岁爷要处置了陈氏。想来万岁爷自个也为难的紧,拖来拖去拖了半个多月。   棉雾见主子不说话,将手中的薄毯放在一边,轻声退了出去。   ——   养心殿 冬暖阁   内务府前脚刚出了延禧宫,后脚就去了养心殿。   原本附身在龙案上批折子的人听闻,手里的毛笔都扔了下去:“她当真那般说的?”内务府的奴才被毛笔甩的一脸墨,哪里敢说假话?   连忙点头道:“万岁爷,奴才不敢说谎。”   康熙闻言却更气了,咬着牙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趟:“简直就是胆大妄为。”轻咬着后牙槽,语气也是狠狠地:“她有没有将朕放在心上?”   整个大殿内静悄悄的,无人敢回他的话,就连站在一边的李德全,也是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果然,万岁爷一个人发了好大的火,最后也没将温嫔娘娘怎么样,不过是不轻不重的骂了两句。   内务府的奴才还在那等着回话,等万岁爷气顺了,才挥手道:“她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日后这些小事别来烦朕。”   小太监抖着腿出去了,心道宸妃娘娘果真受宠。   到了晚上,万岁爷却转头去了旁人那。这小半年来万岁爷除了延禧宫,可是第一次去别的嫔妾屋中,敬事房的太监来回话时,不少人吃了一惊。   万岁爷去了哪?仔细一问,原来是去了良贵人那。   “宸妃一招失策,亲手将对手往万岁爷龙榻上送。”嫔妃们笑的爽快极了,不管这第一次万岁爷去的是谁屋子,只要是不跟以往似的只去延禧宫。   旁人有机会,她们就一样有机会。   只是这希望还没坚持多久,马上就碎了,万岁爷去了良贵人的屋子还没半个小时,转眼就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之后谁的宫中都没去,就歇在了养心殿。   但是次日一早,万岁爷去了良贵人宫中立马就传到温知许耳朵里。   她当时闭上眼睛让人瞧不出神情,用过膳之后就要往御花园走:“这御花园的玫瑰长的好,趁现在早上太阳不毒,我们去采点回来做玫瑰露。”   棉雾自然是听主子的,立马拿了篮子往御花园走了。   这几日天气潮,清早的玫瑰开的娇艳,红的似火,娇艳妩媚。   温知许捡那些好的挑了几朵,棉雾在一边细细叮嘱着,生怕她戳了手。   没一会,守在远处的奴才忽然来禀告道:“娘娘,太子殿下正往这走过来。”棉雾吓一跳,手里的花篮掉在地上,扶起温知许的手臂喃喃道:“主子?”   温知许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眼神落在掉在地上花瓣上,弯腰将篮子捡起来:“你怕什么?”   棉雾心慌,扶着温知许就要往另一条道上走:“主子,我们快走吧,若是撞见太子的话,怕是不好了。”   温知许却摇头,笑:“太子殿下费尽心思找过来的,我们现在走了算什么?”何况躲的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只要有心,早晚都要见上面。   “太子殿下故意找过来的?”棉雾瞪大一双眼睛,平素里寡淡的双眼都生动了不少:“太子爷这还是疯了不成?”   温知许一双眼睛没有温度,继续调整花瓣,淡淡道:“差不多吧。”   太子走的飞快,小宫女刚报信没多久,太子殿下就过来了。老远的就看见站在花丛中一身红衣的女子,娇艳妩媚,还带着丝丝的诱惑之气。   举手投足皆是魅力,这与梦境之中相差甚远。   她应该是如青莲般的,安静,平淡,温和,淡雅,只偶尔才会这般,红潮着脸在他身下,举手投足都是能逼疯人的艳丽。   意思到自己想到这,平素里清隽淡雅的人耳尖红了红,抬起袖子侧身清咳了一声。   温知许才像是刚反应过来那般,转过头眉心一挑:“太子?”   胤礽神色复杂,细细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随后弯身道:“宸妃娘娘。”挺拔如竹的人腰杆往下压,面朝地上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温知许瞧了一会才淡淡道:“今日倒是巧,在这撞上太子。”   “不巧,”胤礽看着面前,眼睛不敢抬起落在那双花盆底上。他这半个月来又瘦了不少,原本温润如玉般的翩翩公子现在却消瘦了好大一圈:“胤礽今日是特意过来,有几个问题想问娘娘。”   袖子下的双手骤然握紧,太子道:“敢问娘娘现在可方便?”   温知许抬起头,这御花园来来往往都是奴才,且两人又站的一尺远,温知许撩下眼皮淡淡道:“太子请问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艰涩道:“敢问娘娘之前可认识胤礽?”   温知许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紧张的人,她上辈子跟他三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压制不住。   嘴里却轻笑道:“不曾。”   胤礽只觉得身子一松,脚步差点儿往后倒退,堪堪稳住了身子才继续道:“那娘娘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想他这般,日日相同的梦境,都是面前这人。   或走,或立,或坐,或笑。   最多的是她一脸冷漠,毫不回头的那种淡然。   “太子爷究竟想问什么?”温知许上前,清脆的语气像雨后的春竹,生嫩却又带着危险的尖锐。   “孤……。”胤礽抬起头,瞧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轻轻浅浅的站在自己面前,细长的眉眼,勾人又妩媚。   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之下还带着冷漠。   余下来的话,他忽然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口。喉咙就像是被堵住那般,发声艰难,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爷可知今日你找我说话的后果?”温知许双眸冷了下来,语气丝毫不客气,隐隐之中还带着逼迫。   “是胤礽叨扰娘娘了。”刚刚还像个坐立难安的少年,如今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太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弯下腰鞠躬,嗓音晦涩道:“是胤礽唐突,还望娘娘见谅。”   温知许撩了撩衣摆,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要昏死过去的人。   右边嘴唇微微往上勾起,扯出一个讽刺的笑,这个样子就难受了?撩起的眼皮下满是嘲讽,她忽然想知道,若是她说的再多些,这人会如何?   “胤礽不是有意要找娘娘,不过是日日所梦,”想到陈氏,他顿了顿:“那人面貌与娘娘相似,胤礽……”   “相似又如何?”温知许开口打断他的话:“就算不止是相似,如今这样,太子爷又当如何?”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胤礽的头瞬间抬起。   他虽温和,但是骨子里那股天生的敏锐还是让人吃惊,温知许乐于看他刚刚那般痛苦,如今这样,倒是让她挑了挑眉。   微红的桃花眼眨了眨,语气神秘道:“太子觉得呢?”   瞧见那身子瞬间僵硬了,她却觉得无趣,冷笑一声嘲讽的语气往他身上招呼:“本宫现在已是太子爷皇阿玛的妃子,日后太子爷若是无事的话,莫在像今日这般了。”   夏日里,胤礽的身体却被冻住一般,丝毫都动弹不得。   等面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听见自己轻声道:“是——”那一声之后,僵硬的身子浑身一抖,随后人一软瞬间往下。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颤抖着身子过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第147章 大结局   “主子。”眼见身后的人甩出好远了,棉雾才敢开口。太子来的突然,她一下子失了分寸。   走出好远,才渐渐回过神来:“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若是有心人瞧见告诉万岁爷,这可如何是好?”说到这棉雾抿了抿嘴唇,她没嫁过人,也不懂男人。   可就算没嫁过人她也知道,这种事任何男人都会介意,更何况是帝王。   想到这,她担忧的抬起头往主子那看了一眼。   温知许却一脸淡然道:“怕的就是没人告诉万岁爷。”她满脸冷静,垂下眼帘看地下满眼的讽刺,一双含雾如水的秋眸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若不是为了这个,我连见他一面都不想见。”   棉雾嗓音沙哑道:“主子,您刚刚是故意与太子见面?” 温知许那抹堵在胸口的闷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低头勾起嘴角笑了笑,狭长的桃花眼一横,娇糯的嗓音与骨子里的妩媚让人心尖都开始泛着酥软:“我若是不与太子见面,怎么引得万岁爷过来呢?”   她站在自己前方,半垂着眼睛,侧过半张脸,灵动的双眼一片狡黠,娇媚的浑然天成   棉雾饶是看那张脸看的久了,此时也看的心尖一跳,不敢再问,连忙扶着温知许回宫去了。   ——   延禧宫   主子怕热,只要是夏季屋子日日都放着着冰盆,宫女们手拿着扇子站在那,对着冰盆轻轻一扇,满屋子都是凉滋滋的。   宫女瞧瞧抬起头往前方一看,主子侧对着窗户,斜躺在太师椅上。   这段时间万岁爷都快半个月没来主子这儿了,宫中山下都在传宸妃娘娘失宠了。   她眼巴巴的瞧着太师椅上的人。纤细的身材,肌肤白嫩到水灵灵的,单单就是一个侧脸,就让人瞧的呼吸一瞬,若是这般颜色的人都能失宠的话,这后宫不知还有谁能够入了万岁爷的眼睛。   宫女想到这,手里的扇子往了动作,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脸看过去,就见万岁爷冷着一张脸正往这走来。   帝王之尊,睥睨天下,宫女看上一眼就不敢再看,连忙跪下去:“奴婢……”她刚开口,头顶就传来万岁爷冰冷的声音:“滚下去。”   低沉的嗓音仿若带着刀子,宫女何曾听过这般吓人的话?连忙同手同脚的爬出去了,可想到万岁爷那张黑沉的要吃人的脸,心中实在是担心主子,大着胆子往后看了看。   就见万岁爷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太师椅那走去。   因背对着自己,宫女瞧不出万岁爷脸上的表情,但是瞧见那刻意放低的脚步声,总算是放心了。   屋内   康熙板着一张脸,俊朗的眉峰微微皱起,锐利的双眼瞧着身子底下的人,温知许斜躺在太师椅上,一张娇嫩的脸蛋若是三月的春花,娇艳欲滴。   她靠着迎枕,两鬓的发丝打在她脸上,露出的半张侧脸睡的泛起红晕。   李德全站在一边,低着头眉心却忍不住的狂跳,端是怕万岁到时候跟这祖宗动了手,反过来难受的反倒是自己。   他跟在万岁爷身边那么多年,帝王的心思他是最清楚。   这段时间万岁爷暗地里跟宸妃娘娘置气,可宸妃娘娘就是不低头。本就心情不爽快,今日又听见宸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在御花园见面,这才再也忍不住了。   男人吃起味来,让人怕的发软。   眼见万岁爷的手慢慢往下伸,李德全眼皮跳的颤抖,帝王的眼神就撩了起来:“你也下去。”李德全缩着身子退下。   才刚将门关上,那一直憋着气的人立马低下头,男人的气息与炙热的呼吸一下子喷在她身上:“温知许。”   温知许一睁眼,就见附身在她身上的人,弯着腰,双手撑在扶手上,低垂下来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眼底平淡,且又冷漠。   她像是没瞧见,身子微微一动,眼儿媚媚,唇儿弯弯。夏日里她穿的少,稍稍一点动作胸前的两团便上下抖动。   双手高举,宽松的袖口立马往下滑,露出两截如玉般的手臂来。   直起身子,勾住康熙的脖子往下一拉:“万岁爷?”康熙宽大的手掌搭自己的颈脖上,掌下的手心一片滑腻。   捏了一把,随后往下一拉:“放开朕。”   温知许却带着笑,摇着头细声细气道:“若是放开万岁爷,不知下一次是何时候了。”狭长的桃花眼往下垂,含水的眼睛里满是失落。   康熙瞧着面前的人,咬咬牙,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别装了,这一脸委屈的白莲花戏份压根不适合你。”   “万岁爷如何知道?”刚刚还满脸委屈的温知许骤然抬起头来,轻眨了眨眼睛丝毫都不惊讶,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拉,随后人也跟着往前倾。   满身的香味凑到他鼻尖,脸对着脸,眼中浑然天成的娇媚与狡黠丝毫没有掩饰:“万岁爷是如何知晓的?”   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双手摇了摇他的脖子,娇声娇气的低声催促着。   “你是怎样一个人,朕还能不知道?”冷淡的声音轻声开口欧,可原本板着的一张脸现如今也黑不下去。   轻咬着牙,没好气的道:“宸妃娘娘这般厉害,还有谁能欺负了你?”   温知许一点都不知羞,轻眨着眼睛黏在他身上,问:“哪里厉害?”大概是嫌太师椅硬,勾住他的脖子,跪在他的腿上,垂下眼睛瞧着他,眼里亮晶晶的:“万岁爷快说,我哪里厉害。”   康熙一手扶在她身后,怕她乱动摔倒。   一边淡淡的撩起眉:“德妃在宫里那么多年,你一朝就将她拉下,你说你厉不厉害?”   “万岁爷这是舍不得了?”温知许跪在他身上,一手去够万岁爷脑后的辫子,娇软的小手微微一扯:“可嫔妾没说一句假话。”   “朕知道,没怪你。”夏日粘人,康熙穿的里一层外一层额头早就一头的汗,怀中温知许还在他膝盖上乱动。   “那万岁爷今日凶巴巴的板着一张脸?”   “跟朕装傻呢?”康熙听到这,双眸才冷了下来:“朕为何来,你自己不知道?”   怀中的小姑娘听闻嘴角一勾,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嫔妾自然知道。”她穿的少,浑身凉滋滋的,身上还有一股玉兰花的香味。   康熙呼吸都停了一瞬,随后就听见她理直气壮道:“今日嫔妾见了太子,万岁爷心中不爽快了,这才来的延禧宫。”   原本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立马被她点燃。   康熙咬着牙,手臂一用力将怀中的人一转压在椅子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见?”   身下的人没有一丝害怕,弯着唇角平淡的道:“为了万岁爷能过来啊。”她小手拽着他的辫子不离手,细声细气的语气自然的紧:“嫔妾想万岁爷了。”   康熙黑沉的脸听闻立马放松不少,声音也硬不下去了,轻声诱哄道:“既然想朕,为何不来养心殿找朕?”   “万岁爷猜一猜?”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睛满是得意,不等他猜,怀中的小姑娘就忍不住的开始开始自顾自说了出来:“当然是不想先低头。”   “哦?”康熙冷笑一声。   “若不是为了万岁爷,我为何要去见太子?”细长的眉眼聋拉着,显然心情不爽快的很。   康熙被这表情逗乐了,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问:“太子年轻,儒雅,模样俊秀又温润如玉,你就不喜欢?”   如鹰一样敏锐的眼睛往下,直勾勾的对着她的眼睛瞧。   温知许大大方方的对上他的目光。   一手伸上前,摸着他的脸:“万岁爷的模样也俊朗。”纤细的手指往下:“太子气质儒雅,万岁爷却是九五之尊,叱咤风云。”   “天下之主,是万万人之上,嫔妾为何要去喜欢太子。”娇嫩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角:“嫔妾自是喜欢万岁爷。”   “哦?当真?”话音虽冷,但康熙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身子随着热烫的呼吸压在她身上,大掌抓住她的手腕举起,宽大的身子压上来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自己身下:“告诉朕,喜欢朕什么?”   温知许仰躺在他身下,迎着他的目光笑的肆意又傲然,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开,细声细气道:“自然是喜欢万岁爷厉害。”   康熙的眸子彻底暗了下来,咬着后牙槽看着身下的人。   眯着眼睛,细喘着气儿,连呼吸都带着放荡。   让人看着就想弄坏她!   …………   万岁爷脸一沉,身子也跟着送了上去。   没一会,外面就传来太师椅嘎吱嘎吱的轻响。   李德全守在门口,听见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又摇头笑了笑,满脸了然。   抬起头,往上看。   水洗过后的天格外的蓝,空气中带着热气,知了还巴在树干上叫,他看的双眼模糊,才微微叹出一口气:“要变天了——”   站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一脸纳闷,转头道:“公公,这天好好的啊。”   “你知道什么。”李德全一巴掌甩在他头上,眼睛却转头往屋子里看去。   是这紫禁城的天要变了,从今往后,这后宫将彻底是她宸妃娘娘一个人的天下了!   果然,没过多久,紫禁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关乎陈氏的处置,让其迁出宫中去寺庙进修,宠了十几年的德妃都死的这般惨烈,与太子有干系的陈氏何德何能让万岁爷这般心软?   另一件事一出来,立马就没人去关心陈氏了。   万岁爷亲自下旨,封宸妃为宸贵妃,同时掌管后宫大权。   紫禁城的红墙绿瓦还如当年一般,但是宸贵妃独宠的时代,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