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暴君的专宠 作者:林宴歌   文案:   现代西点师柳苏穿成小说《凤鸣天下》里的恶毒女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   找到合适的时机包袱款款地离开将军府,自己一个人在西大街开个点心店过安逸的小日子去……   然而,跟着将军进了趟皇宫,柳苏就被一个长着大尾巴的饿狼暴君给盯上了。   暴君:“静淑皇后和纯熙皇后,你觉得哪个封号好听?”   柳苏瑟瑟发抖:“我想出宫开店卖点心。”   暴君:“……哦,纯熙皇后啊。”   次日,封后圣旨晓谕六宫……   阅读指南:   1.排雷:女主穿书,穿成将军的续弦夫人【没有圆房】,也就是原女主的后娘,但是爹不疼娘不爱,名义上的夫君也不喜欢她,有一定的虐渣打脸情节在。   2.男女主身心双洁,双处,1V1甜宠。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柳苏、温景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咳咳。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柳苏也不是多清楚,更发慌的紧,因为她没有所谓的记忆,也不认得任何人。但幸好这具身体有病,她只是这样躺着胸腔都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更不要提跟别人说话。   吃饭有人喂,喝水也有人喂,就连上厕所都有人手把手的伺候她。   柳苏忍不住要怀疑人生了,鬼知道她本来在刚开的西点店里坐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穿越了,明明她只是在躺椅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啊!   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女婢悄悄瞧了一眼床榻上那个半睁着眼睛,无神盯着水红色帐子发呆的将军夫人,心里幽幽然的叹了口气,微微屈膝告退,绕过屏风出了内间。   刚一出屋子,粉衣裳的杏儿立马赶了过来,神色急匆匆,还带着惶惶然:“春儿姐姐,将军回府了,我听前院的福来说,将军他往这边过来了。”   春儿听了这话立马脸色煞白,嘴哆嗦了两下,“你,你快些去准备一下,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是。”杏儿听话的往另一边小跑离开。   春儿急的在原地踱步了两圈,才拍了拍裙摆进了内间。   柳苏还在床榻上挺尸,她已经思考了整整四五天了,什么都没想的出来,甚至她还想着自己这具身体是不是故意针对她的,为什么不给她记忆啊,这叫她怎么活?这要被发现端倪,她怕是会被架上柴火堆火烧的吧!   只这样想想,柳苏就忍不住打冷颤。   “夫人……”   屏风外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柳苏转过头看去,发现是春儿站在那里。   春儿见夫人动了,走过去放低声音:“夫人,将军回府了,此刻已朝畅芳苑来了。”   柳苏仿若被雷劈,顿时惊恐起来,纵使她没有什么记忆,可是在这儿呆了有小一周,也能了解一些信息,比如自己这具身体是将军夫人,自己有个夫君,是朝廷内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但是她病的这些日子将军从不来后院看她,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并不好,最起码原身不得宠爱。   但这可不代表将军就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吧,柳苏会在将军面前露馅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啊!!!   越是慌,柳苏表面就越是淡定,被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着,指甲快掐进手心,但柳苏硬生生忍了下来。   春儿没有听到夫人的声音,她微微抬起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她头扭了过去朝里面,闭上眼睛不吭声,看起来很抗拒,春儿心都跟着揪疼了一下,她马上红了眼圈,哽咽了:“夫人……”   “夫人您起身梳洗一番罢,将军见了怕是会不高兴。”   柳苏开口:“不必,就说我不身子不适,不能见他。”她不常开口,说话声音都沙哑难听。   话音刚落,柳苏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又在闹什么?”   是一道男声,充满了不悦,还夹带着难忍的厌恶。春儿惊呼一声,‘噗通’就跪下了:“将军……”瑟瑟缩缩着。   柳苏身子一僵,指尖都动不了,她忍不住扭过去,入目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身后的奴婢已经恭敬的帮他把披风给取了下来,他身高八尺看起来很是武威,剑眉星眸,鼻梁高挺,薄唇冷然,一双眼睛俯视着柳苏。   柳苏移开视线,没敢说话。   程墨头也没回,冷声:“你们都下去。”   此话一出,里面的女婢门‘呼呼啦啦’全都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程墨才说话:“你这病可真是时候。”语气充满了讽刺,“娇儿做错了什么,你罚她在祠堂跪了整整两天。”   所以是替自己的宠妾来撑腰的么?   柳苏不动声色,还是不吭声。   “即便你不是娇儿的生身母亲,你总归是她的亲姨母,柳苏,你到底是如何狠得下心的?你要是有气发我身上,娇儿何错之有?”   娇儿?亲姨母?柳苏?将军?   柳苏微微张开了一下嘴巴:……等一下,这个剧情好像有点耳熟啊喂喂!!   “你姐姐走的这些年,我娶了你之后从不纳妾,你还要如何?”程墨实在忍受不了了,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柳苏,眼里的不耐几乎已经要溢出来了。   柳苏试探性的开口:“你为她守身如玉,又为何要娶我。”   程墨盯着柳苏,一字一句:“因为娇儿需要个母亲。”这便是事实,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爱,直白坦诚的令人心里发凉。   不过柳苏心里凉倒不是因为程墨这话伤人,而是……她发现自己好像……穿书了。   柳苏又不说话了,程墨对她也升不起什么爱怜之情,她一开始便没有看清自己嫁过来的缘由,对他抱有太多的幻想,她想要的东西程墨一开始就给不了,程墨对她亦无话可说,只最后丢了一句:“你姐姐生前让我娶你,是因为她信你能够照顾好娇儿,你好自为之。”   说完程墨就走了,留下柳苏捂住自己的额头,苦笑出声。   她穿成了一个恶毒女配……   柳苏生无可恋。   这是一部谋权小说,女主角正是被原身给罚去跪祠堂的程娇,男主是在朝廷内步步高升的大臣危言叙,危言叙从小官一步一步爬上来,程娇亦看中了他的才能和心智,替他出谋划则,最终两人谋反推翻了当朝的暴君,使危言叙顺利登机称帝,而程娇自然就被封了皇后。   而柳苏,只是程娇成长路上的一颗垫脚石,还是微不足道的那种。   程娇的亲母亲是柳苏的嫡亲姐姐柳岚,柳岚嫁给将军程墨之后,两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奈何佳人红颜早逝,早年患病缠绵病榻,生了程娇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拖了六七年终于坚持不下去,病逝了。   柳岚一直都知道原主喜欢自己的夫君,原主也是个痴情种,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甘愿终身不婚,柳岚死前就叫程墨娶了她,美名其曰是替自己照顾女儿,但柳岚其实是想替两人牵线搭桥,毕竟其他女人终归没有自己亲妹妹让自己放心,奈何程墨看不上原主。   原主也是个蠢的,得不到程墨就一直拿程娇撒气,处处为难程娇。   不过也不怪原主这么生气憋屈,也实在是……原主嫁给程墨三年,程墨连碰都不碰她,她居然还是处子之身,两人房都没圆,这叫原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柳苏在床榻上躺了好半天,突然撑着床坐了起来,朝外大喊:“来人啊!”   春儿进来:“夫人。”请示。   “小姐何处?”程娇现在在哪里?在干吗?   原主已经没少得罪程娇了,柳苏可没忘了当时程娇得势之后是如何报复原主的,当时她看小说虽然有点小小的纠结自己跟恶毒女配一个名字,但到底入戏太深,还替女主加油打气呢,说虐的爽!可是现在她就是这个恶毒女配,怎么爽的起来嘛!!!   会死人的啊!!   柳苏欲哭无泪。   春儿低下头回答:“小姐双膝受伤,将军请了宫中的御医进府为小姐医治,听说是……不大好,可能会落下什么病根子。”   柳苏:“……哦你下去吧。”   她记得了,程娇双膝曾因为原主受伤,此后每年冬天都会巨疼无比,这是老毛病,医治不好,小说中为了体现男女主的感情,曾多次提到每次到冬季,已经登基称帝的危言叙还会亲手抱着程娇的双腿在被窝中给她按摩。   都是皇帝了也不摆架子,可不就无比的相爱么?   柳苏现在蛋疼,脸都在跟着抽筋,危言叙为了替程娇出气,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召原主入宫,让她在雪地里跪了一个下午,直到原主跪晕过去,她身子本来就弱,那一跪险些一命呜呼,要了她大半条命。   原主是死在程娇怀孕喜讯出来的那天的,程娇嫌弃两人在一天传消息不吉利,闹了很久的脾气,原主一个好好的将军夫人,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直接被扔到了乱葬岗。   柳苏在床上坐着抓头发,急躁躁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啊?   作死的是原主,不是她柳苏啊,难道她就只能等着以后程娇当皇后回来虐她吗?这当然不能啊,可是柳苏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阻碍女主的命运,使绊子不让她当皇后,这好像有点缺德啊。   ……再说了现在的她也没那个本事能阻碍的了,毕竟女主从小就聪明,这才多大就替程墨打理将军府,原主因为整天伤心失落根本不碰府邸的事物。   而柳苏……大学上的都是大专,也就做西点有点天赋,让她去谋权,怕是会把自己搭进去。   短时间内柳苏是没办法阻碍女主的,只能从另外方面想办法。   现在当政的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程娇和危言叙推翻他,是一件好事,造福了百姓苍生,柳苏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春儿在屏风外小生活:“夫人,你要去瞧瞧小姐么?”   柳苏想了想,“好。”   程娇虽然工于心计,人称女中诸葛,但她并不是那种……编不下去了,柳苏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程娇,看到为难自己的人会怎么想。 第2章   程娇虽然在当上了皇后之后对原主进行了各种打脸的手段,但是站在程娇的角度来说她的做法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在没有势力之前的确是原主有错在先,不断地排挤打压程娇,程娇并没有主动招惹原主,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程娇还挺能接受自己的这个继母的。   可惜原主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说起来是挺尴尬的吧,在这种情况下,以目前的形式来讲。   将军府很大,今日外侧下起了细雨,行走在回形的回廊里,外面正好是一个不小的湖泊,里面种植着许许多多的荷花,在这雨天里荷花依旧徐徐盛开,粉白色的花瓣亭亭玉立,唯有宽大的荷叶被打的摇摇摆摆,湖面涟漪不断。   这是柳岚最喜爱的花,刚嫁入将军府时,程墨为讨得柳岚欢心,下令挖了这个湖波,在里面种满了荷花,将军府里每年就属打理荷花的奴才们最勤快,都知道柳岚虽逝,但在将军的心中仍旧占据着很大的重量。   相对比来说,柳苏就无足轻重了。   一想到这些,柳苏胸口就闷闷地疼痛,心头泛起浓浓的酸涩,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香榭居,屋子里点着令人舒适的熏香,送走了御医和程墨,药正正好也煎好了,贴身女婢云兮把药碗呈了上来,“小姐,喝药吧,奴婢去给您拿些蜜饯去去苦味儿。”   程娇轻轻的‘嗯’了一句,药不是特别的滚烫,但她天生体寒,这是母胎里带下来的,此刻捧着药碗还挺暖手的。程娇搅动着药碗,垂眸喝了一口苦涩的汤药,或许是太苦了,她蹙了蹙眉。   云兮拿了蜜饯,正巧就撞上了来看望程娇的柳苏。   云兮立马不忿起来,但也知道礼数,不轻不重的行了个礼,“夫人怎地来了?我们小姐在用药。”   这可不就在暗示柳苏自己干的好事么?   柳苏这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她讪讪然起来,装作没听懂:“我来看看娇儿。”   云兮二话没说小跑着进去了,柳苏也没在意。   程娇看到云兮的脚步,皱眉:“何事如此匆忙?”   云兮咬了咬唇,愤愤然:“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程娇错愕了一瞬,接着把药碗放到旁边的托盘里,语气不明:“在何处?”   “在外间呢。”   程娇立马不悦起来,“怎么不立马请进来,我的规矩你都忘了吗?云兮。”不管两人有何恩怨,她一个做女儿的总不能把母亲拒之门外,这如何都是不孝的,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程娇瞪了一眼云兮,怪她干了件蠢事。   云兮有些委屈,她以为自己是替程娇出了气,但没想到是拖了后腿,“好,奴婢这就去。”   柳苏见到了这个天命的女主,程娇。   程娇看到柳苏之后就要起身,柳苏连忙阻止了,“不必,好生在床榻上歇息吧。”这个女主礼数最为周全,她伏蛰时期不肯出一步错误,就连对待自己最为厌恶的仇人她也能够恭敬的起来,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虽然听起来好像有些可怕,但她的这份耐力着实叫人佩服。   “前几日……是我的错,我名人寻了库里最好的人参带了过来,你叫云兮熬了参汤服了,对你的腿有好处。”好像没皮没脸了些,但柳苏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程娇不动声色看着柳苏身后的婢女把人参交给云兮,她笑了一下:“谢母亲,无碍的。”   柳苏没有坐在床榻边以示亲密,她对上程娇的视线,“娇儿,从前是我对不住你,这几天总是梦到姐姐,她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从前在府邸我与姐姐感情也很亲密,是我被蒙蔽了心才做出哪些混事来。”她没说请你不要介意,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好生歇息,有什么缺的派人告诉我。”   程娇再次道谢:“谢谢母亲,女儿会的。”   送走了柳苏,程娇微微沉思下来,真的是做了个梦然后痛改前非了?她并没有真的相信柳苏的话,是不是后面还有什么大招没使用出来?   云兮小声嘀咕:“小姐,肯定是将军方才去教训过她了,听说将军从畅芳苑出来时脸色可难看了呢。”   程娇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云兮:“慎言,你在如此我要送你出府了。”   云兮脸色惨白立马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了,小姐饶了奴婢这一遭吧。”   是父亲敲打过她了?   程娇看了看云兮:“好了,起来吧,别再犯。”云兮忠心耿耿,只是那张嘴管不住,还需要好生□□,聪明伶俐的仆人不是没有,但是如此忠心的不好教,所以程娇没有放弃云兮,“云兮,你过来。”   云兮听话的凑过去。   程娇从枕边拿出一张纸条,“福来出府采集时,叫他把这个给危公子送去。”   云兮露了笑,“是,奴婢这就去找福来。”虽然不懂小姐为什么那么看好那个穷酸书生危言叙,但他的确生的风流倜傥,肚里墨水都能撑船了,很是有才华。   倘若危公子将来能考取功名,小姐的期望也不算白费了呢。   这么一想云兮充满的干劲。   柳苏屁股还没沾床榻,春儿立马就又进来了,担忧的看着柳苏,“夫人,顾老夫人方才命人来传了消息,叫您回柳府一趟。”   顾老夫人,便是原主的亲生奶奶,柳父就两个女儿,一个柳岚一个柳苏,但两者的身份可差大了,柳岚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而她柳苏则是一个婢女爬床生的庶女,顾老夫人杖毙了那个婢女,原主没了母亲只能养在柳夫人名下。   因着这一遭,不仅是柳夫人不喜欢原主,就连整个府邸都不喜原主,虽然名义上也是嫡女,但原主过得连柳岚的贴身婢女都不如,整日端茶送水的,人心这东西从来不是属于原主的,那是一种无言的冷暴力。   这次顾老夫人叫柳苏回府邸,什么事儿没有,肯定是问罪的。   柳苏是傻了才会回去让他们骂,“哦。”   春儿傻眼了,“啊?”就一个字么?   “那……是回?还是不回?”春儿继续问。   柳苏淡定回答:“不回。”   春儿不知所措:“那,奴婢怎么回顾老夫人派来的人?”   柳苏坐在床榻上,“就说我身子不适,行动不便,请老夫人赎罪,孙女改日登门道歉。”   春儿得了准信儿麻溜的出去复话去了。   柳苏没回柳府,这可气坏了顾老夫人,得了奴才的回话,顾老夫人当时就把茶碗给甩了,茶碗顿时四分五裂,旁边的仆人皆不敢大喘气,她骂道:“好啊,翅膀硬了是吧,我的话都不听了!”   “她想干什么啊她,罚娇儿去跪祠堂?我看她是自己没跪够!!”越骂越气,最后顾老夫人直接扶着拐杖起来:“来人,备马车,我要去将军府!”这时候她一点儿都不像个老人,翻到中气十足的很。   下面的人连忙‘哎哎’应下来。   听到消息时,柳苏正准备用膳,她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那老太太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传了过来:“柳苏!你给我出来!!”   柳苏险些被噎住,春儿给她拍了拍背让她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这才好些。   这老太太就这么彪悍的吗?   柳苏无奈只得出了她的畅芳苑,看到了顾老夫人,她脸上爬满了皱纹但脸上都是怒气,二话没说上来就拿拐杖抽柳苏,柳苏完全没有防备被抽了个正着,小腿处立马传来疼痛感。   春儿等人惊呼一声立马围住柳苏。   “你就不能好好的吗?岚儿把夫君让给你,把将军夫人的头衔让给你,就连女儿都让给了你,你竟然丝毫不知道珍惜,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我的娇儿受了什么委屈啊啊。”说着顾老夫人竟然老泪纵横起来,想上来扇柳苏。   下人拦住了这才没有真的扇到柳苏的脸上。   柳苏不是什么脾气软的人,她也恼了,冷下声音:“顾老夫人,这儿是将军府,您也说了如今的将军夫人是我?您是什么品级,我是什么品级,轮得到您来打我?”   顾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柳苏会这么说,她气的直哆嗦:“你!你!你放肆!!”   “你是我孙女,我教训你一下天经地义!”   真真是暴发户的样子,没有一丁点的规矩,要不是程墨当初看上了柳岚,娶了她之后柳府跟着水涨船高,柳府能有如今家财万贯的地步么?   柳苏眯起眼睛,不咸不淡的讽刺:“抱歉,我以为您的孙女只有姐姐一个呢,而我柳苏,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不是么?” 第3章   柳苏此话一出,顾老夫人语塞,只是火气‘蹭蹭蹭’的往上蹿,气的她直翻白眼,直接‘哎哟’一声往后仰倒在一众奴仆怀里。   “老祖宗!”   一道惊慌的叫声传来,柳苏转头就看到了艰难扶着女婢云兮的程娇,她腿是真的不方面却仍旧费力的起了身大老远走了过来。   程娇看过来的眼神很陌生,她在怪罪她。柳苏不想搭理掉头就回了畅芳苑。   事实上,柳苏并不是很理解那些一穿越过来就能立马把原主的亲人当做自己亲人的人,顾老夫人对于柳苏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再加上她还知道故事背景,知道顾老夫人有多不看好柳苏,她怎么可能对她好的起来,她又不爱犯贱。   柳苏想要抱程娇大腿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顾老夫人方才用拐杖抽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大约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这一刻柳苏竟然无比的同情起来原主了,从小没有母亲,爹不疼奶不爱的,明明是自己家,却过得像是寄人篱下一般。   原主看不清,不代表柳苏不清楚,柳家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把次女也嫁入将军府,不过是不想两家的关系断了,对于其他女人来说,原主只能是最好的选择。   总的来说‘柳苏’这个人,是被当做柳岚的代替品嫁入将军府的。   原主爱上程墨的理由更是简单的可笑,仅仅是因为在程墨身上得到了尊重,可是她不知道,程墨也同样尊重其他女人,她和别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差别,你怎么就能这么沉沦了呢?   原本看小说看的很爽,恨不得作者虐死柳苏,只是没想到等她穿越成了柳苏,才体会到她处境的艰难。   一时间柳苏不知道该怎么想,回过神来对上春儿担忧的视线,她安抚的笑了笑:“我没事,我这小腿有些疼,你帮我看看。”越来越疼,闷闷地,火辣辣的。   春儿扶着柳苏到了内间的床榻上,裙摆撩开卷起裤腿,春儿立马惊呼出声:“夫人,都泛青了,老夫人也忒用力了,您可是堂堂将军夫人啊!”她愤愤不平,又无比的心疼柳苏。   “拿些药膏来吧。”柳苏叹了口气,自己看了一眼,果然小腿外侧有一块儿不小的青痕,里面隐隐泛着紫,顾老夫人方才打她的姿势和表情,分明就是想打死她好解恨的。   春儿听话的去库房里选了上号的膏药,小心翼翼的给柳苏上药。   柳苏在寻思,寻思自己以后要怎么办,要烂在将军府么?这也太惨了吧,可是要柳苏去跟已经死去的柳岚争宠,柳苏也干不出来这事,再者说跟一个死人争宠,多半是争不过的,那个人会在程墨心里不断的得到美化,直到成为白月光朱砂痣。   柳苏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柳苏讨厌程墨。   她还是想开个点心铺子,自己安安生生的过小日子,远离各种剧情和纷争,这也是她穿越前的理想生活。   打定主意之后柳苏就精神了点,拉着春儿问:“春儿,我的嫁妆呢?”应该是有的吧,算一算小金库有多少钱两,合计着偷偷开个店铺,先攒点钱,在附近的地盘多转悠转悠,找个好商铺。   开店么,天时地利人和是最重要的。   春儿手上还沾有白色的药膏,听到柳苏问话愣了一下,接着为难起来:“夫、夫人……您忘了么?两年前将军在边关出了点问题,朝廷也恰逢国库空虚,您心急如焚便把嫁妆统统变卖换了钱送到了边关。”   柳苏傻眼了:“……”   “夫人?”   “你先出去吧。”柳苏无力的摆了摆手,整个人躺到了床榻上。   程墨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惦记的必定是柳苏,她处处为他好,可他就是看不到,还对她无比厌弃。   柳苏啊柳苏,夫妻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有多失败?   柳苏在床上躺了一晚上,晚膳都没心思用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合计着出府转转,了解一下形势,她必须得赚钱,而且她预备等程墨回府去把那些钱给要回来。   现在边关已经没事,国库也不比两年前空虚,看程娇的吃穿用度就能知道,将军府是有钱的,不仅有钱还相当的富裕。   程娇也得了消息。   “小姐,夫人出府邸了。”   程娇微微蹙眉:“打听清楚她要上哪儿了吗?”   云兮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夫人只带了春儿和杏儿两人,大约走不远,只是在附近转转。”   程娇不咸不淡:“我知道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对柳苏来说,目前的情况下,大众的口味倒是次要得了,她得先了解一下这个落后的古代都有什么制作糕点的食材,蛋糕是不可能得了,奶油都没办法制作,如此这般想着,柳苏带着两个婢女逛遍了京城里比较出名的点心铺子,买了一大堆的点心。   “夫、夫人,还要买吗?”杏儿艰难的抱着油纸包,手都有些发酸了起来,旁边的春儿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苦着一张脸,但也没敢反抗。   柳苏转头看了看她们两个人,想了一会儿,“去酒楼歇歇脚吧,辛苦你们了。”   春儿和杏儿同时松了口气,柳苏就在附近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单间,点了茶水才歇息起来。   柳苏把所有点心的包装都打开放到桌子上,一样一样的品尝。   春儿和杏儿不明白夫人究竟在做什么,都看着柳苏,只见她每样点心都掰开,却只吃一口,吃完就皱眉,最后脸色完全苦了下来,杏儿觉得好浪费,这些点心可是很贵的。   柳苏说:“你们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里的点心口味几乎单一化,食材的味道很浓,简单来说就是没什么食品添加剂的味道,很纯粹,但却很容易腻歪,不过这点心的外观倒是精致的很,小巧可爱,就是一口一个都没问题,很是照顾女子的感受。   再者就是颜色很漂亮,一枚小小的豌豆糕,放在阳光下竟然有透明的感觉,柳苏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了,正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一个不小心点心就从窗口掉了下去,柳苏一惊,连忙探头往外看。   恰巧一行人路过,那枚豌豆糕可就砸到了一个男子的头顶上,他反应很快立马就接住了抬起头看过来。   黑的发冷的眼神跟柳苏对上,柳苏讪讪然起来,嘴巴张开了半天:“呃……不、不好意思。”   那男子到没说什么,他旁边跟着的人大怒,几乎要跳脚,指着柳苏的鼻子:“放肆!!你好大的胆子!你哪家的——”   “行了。”那男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只一个眼神就叫叫嚣的人噤声住口。   看样子那男子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否则旁边的仆人怎么反应那么大,用点心砸了他一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柳苏悄悄吞了口口水,连忙坐回来,她这个处境不宜惹是生非,毕竟也没人能帮她。   不过看那个大人物的样子,应该是没生气的。   豌豆糕?   温景盯着自己手心的那枚颜色漂亮的豌豆糕看个不停,苏德远弯着腰:“皇——您要用这糕点么?奴才叫人去买。”   豌豆糕虽小,旁边却又一个缺口,似乎是被人咬过的,小小的看起来可爱的紧。温景瞥了一眼苏德远:“我什么没吃过,出宫就是为了吃这豌豆糕?”   苏德远知道自己主子脾气怪得很,他立马赔罪:“是奴才没见识了。”   “得了,就这间酒楼吧。”恰好走到这里了。   “哎。”苏德远立马答应下来。   此番温景是微服私巡的,说好听点叫做微服私巡,说实话就是他丫的出来玩的,这个皇帝温景当的吊儿郎当,肆意嚣张的很,因为万事都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所以在一些大臣眼里就显得格外的不着调起来,不过也没人敢说,因为都知道温景脾气不好。   可能他上一秒还能很平静的甚至带笑的听你进谏,下一秒就怒的让人拉下去打板子,喜怒无常的不像样,在政治上他也是如此,他很冷漠不把天下苍生当回事,可是当初又的的确确是他亲自将皇位从自己父皇手里抢夺过来的。   他宁愿背负弑父的罪名,也要得到这万里江山,难道就是为了实行暴政吗? 第4章   此地不宜久留,为了避免麻烦,柳苏决定先回将军府,让春儿和杏儿把桌上的点心重新包好,一行人出了包间。   酒楼里人声鼎沸,杂七杂八的声音很多,柳苏进来的时候还嘈杂的很,出来的时候外头声音却安静了很多,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正单脚踩在凳子上大谈特谈,谈吐间自信的很,“……所以说,当今圣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前些日子下的复垦令可是苦煞了老百姓们,尔等说道说道,那些个达官贵人们吃顿饭动辄几百两,哪里懂得咱们平民的苦楚?”   “说的是啊,听说啊这位能当上那什么,是因为弑父啊,这可是大不孝。”   “这种人当天下的主,天下迟早得完。”   柳苏将这些话统统听进耳中,她略微诧异了一下,这里民风就这般开放?可以肆意讨论皇帝么?在她的印象里古代都是说一句皇帝不好都要被拖出去砍头的。   还没想完,柳苏迎面就在楼梯口撞见了方才点心砸中的男子,稍微有些尴尬,柳苏朝他福了福身子主动侧身让过位置,他好似没看到柳苏似的,目不斜视从她旁边经过,倒是他旁边那个四十多岁弯着腰的男子冲柳苏横眉冷对的哼了一声。   柳苏悄悄松了口气,“咱回吧,这些点心回府给下头的奴才们分些用了吧。”   杏儿露出喜色,抱着点心点头:“谢夫人恩典。”   春儿在旁边白了杏儿一眼,杏儿娇憨的露出可人的笑脸。   “你就知道吃。”春儿小声骂她。   “哼,是夫人赏赐的,那待会儿你别吃。”   两个小丫鬟拌嘴不停,柳苏却是支棱着耳朵继续挺那一行男人高谈阔论暴君,别说还挺有意思的,小道消息就是有趣,虽然不知道那个暴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好奇心还是有的。   原著小说中,作者对这个暴君着墨甚少,顶多写两句他又实行了什么暴政,闹得人心惶惶啊之类的,用侧面衬托男女主的隐忍伏蛰,这样看来这个‘暴君’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柳苏突然有些同情他。   哎同情别人干什么,你自己你都同情不过来呢。   柳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招呼着春儿和杏儿快些回府,程墨远在边关,一个月回府一次,柳苏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程墨开这个口要钱。   苏德远跟着自家主子往前走,一拐就进了包间,他低声说:“皇上,那下面的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要不要奴才叫人给——”话没说完,温景就瞥了过来,苏德远识趣的立马住了嘴。   温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朕又不会掉肉,说就说吧。”   “可是……”苏德远欲言又止,最终开始闭嘴不说话了。   皇上颁布的政令虽然并非是对任何人都有益处,但也远不到什么‘暴政’的地步啊,还有那个所谓的‘暴君’,苏德远不忿,可是自家主子平静得很,也什么都不解释。   坐在窗边温景百无聊赖:暴君么……   他眉眼突然一敛,手心里把玩着桌上的小小酒杯,身子往后靠了些许,眼眸中的戏谑和慵懒悉数被敛尽,他只是挑动了一下眉头,接着就看到了楼下正准备上马车的女子,她一身青黄色的衣裙,衬得皮肤雪白,发如乌丝。   苏德远正在心里碎碎念,恨不得跑出去把那些造谣温景的人都骂上一个遍,就见自家主子忽然扬了扬下巴,目光不错的盯着楼下的景色,说了这么一句话:“查一下那个豌豆糕哪家的。”   苏德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想起来:“……是。”不过主子啊……人家只不过是穿的衣裳颜色跟豌豆糕一个颜色罢了,长得哪儿像豌豆糕啊。   第二天,‘豌豆糕’的身份就被摆放到了温景的桌案前。   温景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兴致缺缺了起来,“将军夫人啊……”他到不至于因为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去干什么强抢臣下之妻的事儿来。   苏德远从殿外进来,正好看到温景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奏折,他苦着一张脸禀报:“皇上,左部尚书郎又来了。”   温景头也没抬:“叫他滚的远远的。”一点儿没留情面。   “哎。”苏德远领命要出去,温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不多时,苏德远出来了,看了左部尚书郎立马赔笑:“大人,皇上叫您……”说不出来。   左部尚书郎一甩袖子,“你甭说了,我知道皇上想说什么。”又想让老臣滚出京城,偏不滚!   苏德远:“哎不不,皇上今儿又说,您这般关爱皇上,以后要再提选秀之事,就干脆让人把您抓去净身房……让您……让您时时刻刻留在皇上身边关爱他。”这话苏德远都羞于说出口,尴尬的很。   左部尚书郎听完这话脸色顿变,下意识用宽大的袖子挡了一下自己两腿之间,一大臣一太监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左部尚书郎炸了,气呼呼的就走了。   那个不着调的皇上竟然要抓他当太监!他可是堂堂尚书郎!!!   苏德远抬手遮了一下额头,瞧着那个小老头气呼呼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哎尚书大人,也就您敢对着皇上的黑脸还直言进谏了。”其他人一瞧见温景脸色不对,就吓得要跪地求饶。   这左部尚书的女儿是温景的母妃,说起来尚书大人还是皇帝的外公呢,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温景并不重封尚书大人,还让他在左部尚书的位置上待着,两个人的关系乍一看水火不容,但温景挺包容尚书大人的。   尚书大人则像个老顽童。   柳苏在等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程墨归来了,这一个月以来柳苏是彻底不管事了,估计程墨会来问罪,尤其是把顾老夫人给起病了这事。   春儿也跟柳苏说过,说顾老夫人回府之后就开始卧床不起,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一大把年纪在床上呆着终究不好,所以程墨就早回了些日子。   程墨的车马进入京城,春儿就小跑着冲进来报信,“夫人,将军快到府邸了。”   “嗯我知道了。”柳苏没当回事,她转过头来问春儿:“春儿,我记得咱府里是有养了两头牛的,一母一公是吧,您待会儿去取些鲜奶过来。”   春儿“啊?”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应了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杏儿来了,说见程墨进了府邸直接就朝柳苏的畅芳苑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都在柳苏的预料之内,她很平静,因为知道了剧情所以不在慌乱。   不多时那个身心高大的男人就跨进了屋子,他首先见柳苏在书桌前写字,拿着毛笔的姿势有些蹩脚似乎不太会用,但她很认真的在写字,程墨压住了怒气,淡淡说:“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去柳府。”   柳苏抬起头:“去干嘛?”   程墨:“柳苏,你不要给我装傻,老夫人病重,你作为孙女必须去赔罪。”   柳苏轻笑了一声,放下毛笔:“她要打我,我不过是躲开了一下,就能把她气的卧床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本事这么大啊。”   程墨觉得柳苏很荒唐:“你说老夫人装病?”他脸色铁青。   柳苏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这是顾老夫人的惯用手法了,每每欺负柳苏都这般,为的就是让被人迁怒柳苏,她在将军府的时候还能跟程娇巧言的聊天,怎么回了府就病倒了?   程墨真是被柳苏气得不轻,刚准备说些什么,柳苏就抬起头来了,突然开了另一个话题:“对了,程墨,我记得两年前我把我的嫁妆变卖了都送给了你,如今你能还给我吗?”   程墨成功被转移了话题,他先是一怔,紧接着眯起眼睛:“你要钱做什么?”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柳苏奇怪的看他:“你管我做什么,那是我的钱。”请还给我谢谢。   程墨:“你是我将军府的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将军的门面。”看他的架势,颇有你不说要去干什么,我就不会还给你的模样。   柳苏定定的盯着程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突然扯了扯唇角笑了:“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突如其来的粗鄙之岩让程墨黑了脸:“你——”   柳苏打断他:“不如我们和离吧,程墨。”   程墨彻底愣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那个爱他爱到无比卑微的柳苏之口,他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你想都不要想!”这话是他咬牙切齿着说出口的。   柳苏呵呵一笑:“真是奇怪,你不爱我,却也不想放过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呢?我实话说了,你们的期望我做不到,我生不出程娇那么大的女儿,也当不好将军夫人。”   程墨冷哼一声:“这由不得你。”他冷着脸最后看了一眼柳苏就要走。   柳苏连忙说:“那你把嫁妆钱还给我!”   程墨身形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柳苏扯了扯唇角,坐在椅子上,看着桌案上自己写的点心配方。她知道程墨不会同意和离,毕竟这事关他的颜面,古代成了亲能顺利和离的太少了,就算他不爱柳苏,也不会放她走,因为她是他的女人,即使他没碰过她。   令人恶心。   柳苏闭了闭眼睛,忍住了想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挥下去的欲望。   过了好久好久,柳苏都不曾缓过神来。   这时,外面的春儿进来了,她手里捧着一只白玉碗,“夫人,今日鲜奶已经没有了,小姐用了全部的鲜奶做了这栗子椰奶羹,叫奴婢给您送来一碗尝尝鲜。”   “还有,方才奴婢去香榭居的时候,小姐叫奴婢把这些银票送给您。”显然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苏缓缓呼了一口气:“银票拿过来。”   “是。”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是有人说我还真没想到……女主和男主跟……潘金莲和西门大官人有点像这个,卧了个大槽,请不要带入/哭笑不得 第5章   整理好心情,柳苏从书桌前离开,数了数银票,不多不少正好是六张。看起来柳府面子功夫坐的挺足,即使原主在柳府备受冷落,但出嫁柳府没有亏待她,嫁妆虽然不算丰盛,但也远没有磕碜的地步。   柳苏拿好银票就要回内间,准备坐到床榻上好好合计合计。   春儿‘哎’了一声,“夫人,这栗子椰奶羹您不用了再歇息么?还热着呢。”   柳苏现在对程娇感官复杂的很,提到这道奶羹,她先是微微蹙眉,随后摆手打发了春儿:“你拿了出去跟杏儿一起分了用吧,切记不要叫他人知晓。”   春儿知道夫人一向厌恶小姐,只是没想到如今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她乖巧的答应下来,悄摸摸的捧了那个小碗回了自己跟杏儿的寝居。   柳苏要鲜奶是有用的,她想先试一试能不能做一两道西点出来,先给别人尝尝看看口味如何,她们能不能接受这些另类的点心,结果牛奶没有她也做不成了,只能暂且搁下。   盘着腿坐在床榻上,柳苏想来想去,先开店肯定不靠谱啊,店铺没有打出名声没有多少人会去,收不收的回来本是另外一回事,她原始资金并不是特别的多,不能冒这个险。   柳苏思来想去,第二天早上就让春儿出府购买食材,她要先试一下,不如搞一下现代的加盟算了。   第一种要制作的东西很简单,不是西点,而是喝的,奶茶。   它制作成本稍微低一些,而且失败率低,速度也快,简单得多。   不过奶茶所需要的淡奶油得费些功夫,古代没有打奶油的机器,就要靠柳苏自己的手不停的快速搅拌,没有柠檬汁,就用白醋代替,一个下午的功夫柳苏才打出了一点点淡奶油。   这也没有冰箱能保存淡奶油,柳苏就用府邸里上好的茶叶多煮了些茶水,奶茶出炉的多了些,柳苏给畅芳苑的奴才们都尝了尝。   杏儿喝了奶茶两眼放光:“夫人,味道好极,这是什么呀?”   “奶茶。”柳苏回答。   春儿闻言抽了抽嘴角:“夫人,这名字也忒……直接了点。”柳苏是如何制作的她一直瞧着,牛奶和茶和一起就叫做奶茶么?太直白了。   柳苏懵逼:“……那叫什么?”没有文化不好意思了啊。   春儿老老实实的想了很久,最后摇头:“奴婢哪儿知道啊。”她也没进过学。   柳苏白了她一眼,“喝你的奶茶吧,这可是我亲自给你们做的。”手臂到现在都是酸疼的很。   春儿和杏儿一下子笑弯了眉眼,她们发觉夫人变了很多,不再摆什么架子,在她们面前很平和,偶尔还会一起开一个玩笑,可亲极了。   几人用完了奶茶,柳苏就带着一些奶茶要出府邸,幸好现在是夏日,奶茶冷的速度慢了很多很多。柳苏的目标就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锦玉斋,费了些时间才见到了锦玉斋的老板,让他品尝过奶茶之后,他惊为天人,立马就同意了柳苏加盟的意思。   柳苏不笨,并没有把奶茶的配方告诉他,只说自己会每日送来五十份奶茶,至于冷了的问题锦玉斋自己想办法,总有加热的方法的。   程墨过来问了:“你要回嫁妆钱便是为了当厨子?我将军府可是缺了你的吃喝么?”让你沦落到出府卖手艺。   这话里不无贬低以贩卖手艺来维持生计的人的意思,柳苏很是抵触这种想法,她看都不看程墨:“关你什么事,麻烦将军您日后不要干涉我的做法,总不会给您丢脸也就是了。”她用的身份不是柳苏,更不是将军夫人,而是化名。   “您往常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我这畅芳苑,自我病了这次之后短短两个月您来三回了,可真是稀奇。”柳苏讽刺程墨。   “还有,”柳苏冷冷的转过头看着程墨:“叫程娇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了,我不会给你戴绿帽的,我也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绿帽?   程墨一时间没懂柳苏绿帽的意思,但是整句话的意思他意会了,他沉着脸色觉得可笑:“你倒是敢么?”他望着柳苏的眼里带着杀意,倘若柳苏真的敢偷人,他会一刀了断了她。   两人成亲三年,没有圆房这件事闹得程娇都知道,也不知道程娇心里有多可怜她呢。   看她看到了什么啊,柳苏很想笑,她的确也笑了,这是她主动朝程墨露出的第一个笑,“程墨,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柳苏想,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小说里的这个‘柳苏’,她会被逼疯的。   “我还能怎么做呢?”柳苏反复的问。   程墨被柳苏惨然的笑怔住了,他移开视线,“好好休息吧。”离开的脚步似乎都有几分沉重。   柳苏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墨离去的背影,手扶着门边,指甲似乎都要扣进木头里了。半晌之后她才转过身回了屋子里。   两个多月后,锦玉斋所出的奶茶迅速风靡整个京城,名气大到皇宫里的人都听到了。   那位主子说什么都要出宫去看看去,也不知道是想尝尝那个奶茶,还是被皇宫里的气氛给憋到了,总之,这是又一次的‘微服私巡’。   苏德远苦着一张脸,只能跟着出去了。   今日是柳苏来收钱的日子,上等的包房内,锦玉斋的老板张定元给柳苏上了上好的酒菜和点心,“苏小姐,我这是诚心想买您这手艺的,你看一千两不满意的话,加钱是可以再往上加的嘛,一切都好商量。”柳苏化名苏灵,所以张定元叫她苏小姐。   柳苏数着银票,之后放进了袖子里,慢条斯理回答:“张老板的心我都知道,不过呢您也该体谅一下我这吃手艺赚钱的人呐,我要是卖给了您我又该怎么办呢?”当我是傻子么?   张定元心里咆哮:一两千两给你,后半辈子都不愁吃喝的好吗???   想归想,张定元也没说出来,这苏灵不愿意他也不能拿刀驾到她脖子上啊。   这里隔音很差,温景跟苏德远恰好将这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瞧了好一会儿那奶茶,然后‘啧啧’了两声:“手艺是好,只是这起名能力实在堪忧。”就直接叫奶茶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对话声了,许是锦玉斋老板见说服不动就暂且放弃了。   这个不着调的皇帝喝了一口奶茶就没在动,太甜太腻歪,不合他的口味。苏德远小声问:“皇上,不合您的口味么?要不奴才再去点些你爱用的来?”   温景心不在焉:“不必,甚好。”   苏德远知道皇帝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嘈杂的都市之间坐一会儿,他调理心情的方法跟别人格外不一样,越嘈杂的环境他越平静,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这不是苏德远能知道的。   苏德远也没有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隔壁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夫人,今日一大早将军带回了两个女子,现如今已经被小姐给安置到了离将军书房不远处的雨轩,您不……管一管么?”这话那人问的犹犹豫豫的。   将军,将军夫人?程墨的夫人?   温景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瞬间就想到了前些日子自个儿碰到的那个‘豌豆糕’。   柳苏扯了扯唇角,嘲讽笑了一下:“府邸里的事物一向是程娇打理的,我又如何能插得上手,况且……做女儿的热衷于给父亲找女人,是知冷知热的好闺女,我没有理由出声拒绝。”而且,我算哪门子的将军夫人,有哪儿有资格呢?   柳苏也真是不想搭理程墨父女,他爱找女人就去找,只要别拉到她跟前一切都好说。   春儿有些犹豫,“可是夫人……也许您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您跟将军就能好好的呢?”这没有孩子当羁绊,夫人和将军的关系愈发的不好了,尤其是这一年以来,见面必吵架。   柳苏沉默了下来,她看着窗外,缓缓叹了口气,“春儿,你说,我这将军夫人当的有何意思?”柳苏觉得自己快被憋出神经病了,已经快半年了,她整日待在将军府里,没有人可以说说真心话,她以前其实是个话唠。   今日杏儿没跟着来,春儿是柳苏的贴身丫鬟,两人一起长大,所以柳苏才敢稍微放松了些。   春儿听完这话立马红了眼圈,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小姐……”没有叫夫人,直接叫了最初的称呼。   柳苏转头就看到春儿哭了,惨兮兮的红着眼睛,她失笑:“你哭什么,你小姐我还没有哭呢。”   春儿抽抽噎噎,越想越哭的停不下来,“就是……就是小姐都没有哭,奴婢……奴婢才想哭,她们都待您不好,太坏了。”   柳苏没有说话,春儿却发泄的停不下来,“小姐身边的丫鬟云兮平时挤兑奴婢,奴婢就已经很难过了,可是小姐您肯定比奴婢更难过啊,奴婢觉得现在还不如以前在柳府里待着呢,最起码那时候岚小姐是真心对待您的。”   柳苏一阵恍惚,柳岚是真心对待柳苏的吗?   她到底为什么死前憋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程墨一定娶她呢?原著小说中提到,柳苏跟柳岚长得有五分相似。   柳苏苦笑,爱都是很自私的,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自己深爱的男人以后抱着别的女人入睡呢?柳苏只是个替代品啊,柳岚要程墨每每看到自己的妹妹,都能想起他跟自己相爱的记忆。   柳岚不想让程墨爱上别的女人。   这个方法太毒了。   回到皇城,温景想了一会儿,招呼苏德远过来:“给我查一查豌豆糕。”   苏德远一惊,“皇——”就算人婚后过得不好,人也是已经嫁人的妇人啊!您清醒一点啊啊啊啊!!   “要几岁开始不尿床也记录的那种程度。”温景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  温景:绿帽是一定要戴的/严肃脸,来来将军,朕亲自给你戴。   PS:苏苏以后会嚣张起来的,今日程墨让她承受的憋屈,改日定然会全都糊到他脸上,哼! 第6章   柳苏试着用府邸里的小碗做蛋挞,经历了七八次失败,终于做成了一次,古代有没有烤箱,只能叫人照她说的样子砌了一个简易的烤炉,做出来的蛋挞口感不如现代的好,但最起码味道是有了,柳苏多只做了几次,把握好了那个度。   终于将蛋挞给还原了出来。   这次名字不叫蛋挞,叫蛋奶酥,‘蛋挞’这个名字大家也不会理解,到时候柳苏没办法解释。   锦玉斋也高兴的收了,春儿兴高采烈:“夫人,那蛋奶酥颇受欢迎呢,奴婢前些日子出府采购,恰好看到锦玉斋外头排了好长的队,都是要买蛋奶酥的。”   “不好吗?”柳苏也笑了。   “好呀,夫人现在就很好,就在畅芳苑,奴婢也觉得舒心的很。”春儿回答。   是啊,最近一个月,程墨没有再来打扰柳苏,程娇也一直不出声,大约是程墨真的敲打了一番程娇,程娇将放在柳苏身旁的钉子全都收了回去,不再监视她。   这一下子,柳苏彻底在将军府无声无息的起来,她就成了一个隐形人。   是舒心了不少呢,柳苏也微微松了口气。   一主一仆说着话,就见门口那边的人提着一个箩筐就过来了,这大夏天的愣是走了一头的汗,脸都涨红涨红的,见了柳苏放下东西说:“奴才给夫人请安。”   “何事?”柳苏问。   “皇上给将军送了两箩筐的冰镇西瓜,说是解渴得很,将军叫奴才给您送来两个尝鲜。”来人汗流浃背,脸庞上汗液往下流,看样子是真的热惨了。   柳苏点头:“辛苦你了,替我谢过将军。”   那人腼腆的笑了笑,他就是个跑腿的,有什么可辛苦,得了消息他就得回去复命,刚走两步夫人就叫住了他,“你等一下,春儿,你把西瓜切一切。”   春儿得了命令‘哎’了一句,弯腰探到箩筐里抱起一个大西瓜进了小厨房。   “这么热,别再中暑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赏你西瓜吃。”柳苏倒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看这仆人的确热得不行,古代等级制度很森严,说什么留你下来一起吃西瓜怕是会吓到他,不如说是赏赐。   果不其然,那人谢过恩,就留了下来。   不过说起来,那个暴君居然会赏赐瓜果给下臣,这也是稀奇极了,不是说他脾气很怪动不动就拉人出去打板子砍头吗?居然也会拉拢大臣培养感情?   柳苏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西瓜也被春儿端上来了,大家一起吃。   此刻香榭居内,云兮把冰镇西瓜切好了送上来,小声问:“小姐,这西瓜,要不要给畅芳苑送些?”毕竟是将军带回来的,他没说什么话,但是程娇一向礼数周全。   程娇淡淡:“不必,你们一起用吧,我一人也用不完。”柳苏想当个透明人,她就成全了,程墨都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不过这皇上也忒过分了些,这么热的天还派将军去城边探查,待将军回来这西瓜都不凉了,还怎么镇暑呀。”云兮碎碎念。   程娇:“我记得冰块还有些,把西瓜放进去冻着,待父亲回来了再取出来。”提到那个暴君,程娇就皱起了眉头,但她情绪藏的很好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交代云兮把西瓜冰镇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云兮麻利的干活去了。   用完了西瓜,柳苏就泛起了困,春儿侍候她午休,那送瓜的人也恭敬的退了出去,春儿站在门沿处还在想呢,莫非是将军转性了,发现了夫人的好?否则今日来送瓜的人态度为何这么恭敬呢?   府内谁人不知夫人不受宠啊。   侍卫陈敬出了将军府,飞快使了功夫往皇城去。   见人回来了,温景才抬起眼睛:“她可是用了那瓜?留你一起了?”否则怎么这么晚他才回来复命。   陈敬微讪:“夫人心肠好,切了西瓜留臣。”   温景‘哦’了一声,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半晌他才又问:“她可有怀疑?”   陈敬摇头:“不曾。”他欲言又止,可是这么做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么?皇上岂会做这种事情?他难道会想看到将军跟柳苏关系越来越好吗?   陈敬刚想完就对上了温景似笑非笑的视线,他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得了,叫人把这个消息递到她耳朵边,只让她知晓送西瓜的不是程墨即可。”他会那么好心?   陈敬答应了下来,以为没事儿了,下一刻,温景的视线移了过来,“去外头站两个时辰。”   陈敬面不改色,心里却立马苦了下来:“……是。”早知道就不在夫人院子里留下吃西瓜了,就知道这个小心眼的主子会记仇。   这时候太阳正毒辣呢,站两个时辰还得了?   哼,我专门叫人冰镇好的,就是让豌豆糕吃的,你敢去蹭?罚死你!   苏德远弯着腰过来:“皇上,程将军在城外巡视两圈儿了,来人问您可以回府了么?”   温景懒洋洋的支着脸庞:“就热到他一个人了?朕那日日守在城门外的侍卫们屁都不放一个,就他话多,告诉他,太阳落山前不准回。”   苏德远听自家主子说粗鄙之言头听得习惯了,如今能面不改色的过滤掉废话,只摘有用的记,得了命令立马出了这个满是凉气的宫殿,出去回复来询问的奴才了。   程墨在城外气得要死,谁知道这个不着调的皇帝今儿又在折腾什么,怎么,叫人送来了西瓜,然后又后悔了,所以故意整他的?   太阳晃晃悠悠的落了山,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天边映着一片晚霞,看起来颜色异常的漂亮,柳苏睡醒了躺在躺椅上,嘴里咬着一个蛋奶酥,偶尔有微风拂过,她惬意无比的闭上眼睛。   杏儿把第二次冻的西瓜端了上来:“夫人,还凉着呢。”在冰块里镇着。   “先放下吧。”柳苏眼睛都没睁开。   杏儿幸灾乐祸:“夫人,方才将军回府了,满身大汗呢,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给将军府赏赐了西瓜,却又派遣将军去巡视边城,将军一个下午都带着阿进没回府邸,奴婢方才去领牛奶碰到阿进,阿进可生气了呢。”   柳苏听到这个消息果不其然笑了出声,睁开眼睛拿了一块西瓜送到嘴边,心里骂道活该。   咬了一口西瓜,柳苏突然觉的奇怪,既然程墨一直没有回府邸,又怎么会想起来派人来给她送西瓜,柳苏迟疑了一会儿,问春儿:“晌午那会儿来送西瓜的那个人,你可曾见过?”   春儿摇头:“奴婢不曾,在将军身边也没见过,许是将军临时派别的手下来的呢。”   “噢。”柳苏若有所思。   晚上的时候,程墨和程娇吵了一架,也不知道为什么吵架,气氛挺紧张的,程墨跑到了畅芳苑,柳苏也没说什么,默默叫人添了副碗筷。没办法程墨是老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柳苏不打算搭理他,吃完饭就赶紧滚蛋。   程墨沉吟片刻:“下个月初,府里的事物娇儿会都转交到你手里。”   柳苏一惊,立马回答:“我不管。”   程墨皱眉:“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么?当个正正经经的将军夫人。”   柳苏吃饭的欲望都没了,放下筷子看向程墨:“我不想,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还给程娇吧,我就喜欢轻轻松松。”她才不会替程墨管家。   程墨想了一会儿,问:“你在介意娇儿带回来的那两个女人?”   柳苏错愕了一下,这人怎么那么能脑补?   柳苏立马否认:“我没有介意。”你爱跟谁睡就跟谁睡,最好永远不来见我。   不想说这个话题,柳苏转移:“谢谢你下午派人送来冰镇西瓜。”   程墨一愣,眯起眼睛:“我没有派人。”   柳苏想也不想:“那就是程娇送的,”不是很想跟他说话,柳苏站起身来:“您用吧,我先去沐个浴。”   柳苏刚走几步,身后程墨说:“我不留在这。”   柳苏差点摔倒,立马回头瞪他:“少自作多情,我没想你留!!”   程墨挑起眉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暴君:差点送嫁衣。 第7章   浴房内一片白色的蒸雾,一进来就热乎乎的,自然地烛光映着雾气,屋子里一片橙暗色。   春儿端着一叠花瓣进了浴房,往前看便瞧见柳苏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搭在左边的肩膀,她素手拨弄着木桶里的水,从背面看精致的蝴蝶骨美丽极了。春儿不由得替柳苏打抱不平,她家小姐生的这般貌美动人,将军那个榆木疙瘩就是不动心,还那样对待她,真真是不懂风情的臭男人。   春儿摒弃想法,柔声道:“夫人,花瓣奴婢拿来了。”   柳苏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   春儿用手把那些花瓣统统都放到水面,浓郁的花香便传了过来。柳苏感慨,古代没有香水,以花瓣染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且味道自然且清新,比香水更胜一筹呢。   放完花瓣之后春儿便退出去了,柳苏喜欢沐浴时一个人呆着。   没想到今日下午的冰镇西瓜果真不是程墨送的,可是程娇会给她送西瓜吃吗?最近程娇不爱理会她,就连雷打不动的请安都不再来了,满足了柳苏当隐形人的欲/望,可是这瓜?   柳苏微微蹙眉。   杏儿依时进来浴房:“夫人,奴婢把衣裳给您拿来了。”是一件浅蓝色的衣裙,夏日着蓝色看起来便清凉可人,杏儿服侍柳苏擦干身子出来穿衣,忍不住碎碎念:“夫人,您不知道奴婢方才碰到小姐身旁的云兮了,她好嚣张跟奴婢炫耀那冰镇西瓜,说是皇上独独赏赐给将军的,将军又全都给了小姐一个人。”   “难道她就不知晓将军也给夫人您了么?太过分了,小人得志!”语末杏儿不满的哼了一声。   柳苏手一顿,西瓜不是程娇送的,也不是程墨送的,那是谁???   柳苏问杏儿:“你告诉云兮说畅芳苑也得了西瓜了?”   杏儿噘嘴:“不曾,夫人教奴婢们谨言慎行,便是再不满奴婢也不敢多言呢。”   柳苏露了笑,摸了摸杏儿的头:“乖,待会儿我做零嘴,有你一份。”   这个小吃货立马眼睛亮了起来,“谢夫人!!”   不过是个13、4岁的小孩子,心思单纯的很,柳苏待杏儿也宽容很多。不过转念一想,柳苏不由得沉下了心,她在这儿没有任何相熟的人,交好的朋友也不曾有,到底谁会单独给她送西瓜呢?   而且……为什么骗她说是程墨送来的?那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柳苏抿唇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平白觉得有几分诡异,甚至开始怀疑那西瓜里是不是有什么,有毒?不会吧难道会有人想害她?   不怪柳苏思维发散太过,实在是穿越前宫斗小说看得太多,看的自己都有些智障了都。   到底那剩下的一个西瓜,说什么柳苏都没有吃,即使叫人检查了之后发现并没有毒,柳苏还是把西瓜赏赐给了一杆下人让他们分了用。   而柳苏自己则开始鼓捣冰沙,□□儿又重新拿了些花瓣,柳苏仔细的挑选了味道颜色好看的制作花酱,春儿还不懂为什么柳苏突然吃花瓣,“夫人,您在做什么?”   “好吃的。”柳苏觉得味道不错,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味道,就开始制作花酱,头也不回:“对了,春儿,你去取一些蜂蜜过来。”   春儿爽利的答应了,飞快的跑走。   花蜜酱费些功夫才做好,口味很香甜,冰沙简单,但是柳苏也弄不太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抹了些冰沙出来,淋上蜜酱,又切了水果丁放进去,一份爽口的冰沙就制作完毕了。   柳苏命人把冰沙磨成,多做了许多冰沙,赏给下人们解暑,最后人手一份都乐呵呵的聚集在畅芳苑的院子里,夏日的风很凉爽,微风拂来,气氛甚好。   与此同时,皇宫里,温景淡定的看着自己桌案上的那份冰沙,问陈敬:“她可曾说这叫什么吗?”颜色粉粉的嫩嫩的,里头放的竟然是磨成沙的冰块,那不是用来镇暑解热用的么?能吃?   温景很是怀疑。   陈敬气喘吁吁的,还不敢大喘气,自己杀敌都没这么快过,就是为了不让这东西化掉,所以窜的飞快,“不曾,不过夫人和她院里的下人们用的都很高兴。”   温景瞧了一眼陈敬:“下去吧。”   “是。”陈敬苦哈哈的,心想自己这个主子,真是转了性子了?其实也没见他当真是喜欢那个将军夫人呢,毕竟两人才见了两面而已,大概对她只是好奇多过于好感,她那双手怎么就那般神奇,什么吃食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在将军府里,她这般境地,能苦中作乐着实不易。   陈敬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大殿。   温景随手把奏折扔到旁边,拿起汤匙舀了一些冰沙送进嘴边,停顿了一下才吃进嘴里,他拿着汤匙发了会儿呆,冰沙在嘴里细细化开,水果丁和蜜酱融合在一起,真是又冰又甜,冰还分走了几分蜜酱的腻歪。   吃起来的确爽口的很。   柳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冰沙被某个暴君给偷走了一份,她吃完冰沙在院子里躺了会儿吹了会儿风,就回了内间,在宽大的床榻上做瑜伽。在这里又不能干出跑步之类的奇葩举动,别人理解不了,所以柳苏只好做瑜伽,安安静静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很清静。   柳苏这一觉睡的很长,往常她都是自然醒的,但今日不一样,她被春儿在外间给叫醒了,还迷迷糊糊的头脑不甚清醒呢,春儿的声音就到了耳边:“夫人,小姐送来了一个请柬。”   柳苏晕晕乎乎的坐起来,杏儿给她穿衣服,“什么请柬?”   “长公主办的赏花宴,说是从西域那边得来的花种,因为气候不宜死了好几株,唯独剩下两株好生的活着,昨日花开了,长公主殿下就想着叫上大家一道观赏。”   柳苏苦下了脸,“我能不去么?”   春儿摇头,“小姐方才说,叫您好生收拾一番午后入宫。”   长公主发下来的请柬,她不去不是打长公主的脸么?道理柳苏都懂,可她实在是不太想去应付那些达官贵人们。   叹了口气,柳苏还是得去,她叫杏儿去传膳,“就我常吃的那几道菜即可,不要太多。”   杏儿笑弯了眼睛:“哎,奴婢这就去。”   醒了就吃,吃了就睡,这生活怎么看怎么像猪,早晚有一天她会被宰了的呀。   柳苏脑子里烂七八糟的想着,洗漱完毕膳食正好来了,她连早膳都错过了直接用午膳,这日子过得忒颓废了。   罢了,出去走走也好。   刚用了午膳没多久,杏儿就在畅芳苑外头看到了程娇带着云兮过来了,她穿着浅青色的烟沙散花裙,裙摆迤逦,虽然不曾簪带什么很昂贵的头饰,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华贵,浑身一处错误都不曾出,虽然不喜欢小姐,但杏儿不得不承认,程娇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端庄秀丽的美人。   “母亲准备的如何了?”程娇温声询问杏儿。   杏儿行了礼仪才回答:“夫人正在挽发,小姐稍待片刻。”   程娇颔首:“不急。”   柳苏和程娇没什么话说,将军府外,程墨看到柳苏和程娇一道出来,交代了一句:“谨言慎行。”   当然,柳苏知道程墨这话是说给她听得,她装没听到也没回应。   上了马车之后就可以休息了,柳苏果断闭眼假寐。   程娇看了一会儿柳苏,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苏刚开始是假睡,没想到后来却真的睡着了,驾驶马车的人技术太高超了,不愧是将军府的,一路走来一丁点儿的大变动都没有,马车平平稳稳,就跟没动似的。   被程娇叫醒之后,皇宫到了。   臣子的马车是不允许进去皇城内的,到了城外就得下来自个儿走,日光有几分晒人,柳苏下了马车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高大的不可思议,亦有几分逼人的压迫感。   两人往前走着,柳苏突然听到程娇说话:“无论在府邸时你我如何,希望您到了皇城里好好的。”   这话程娇说的含蓄极了,不过柳苏听懂了。   柳苏没有说话。   程娇是想说,无论在府邸里怎么互相讨厌,最起码到外头要做做样子表现出母女情深来,不要让外人看了将军府的笑话。   苏德远踱步进殿内,低声跟温景说:“皇上,来了。”   “何处?”温景问。   “刚过玄辰门。”苏德远回答。   温景挑动眉头,把毛笔扔到了桌案上,叹息似的:“那走吧,那西域奇花朕也好奇的很。”   苏德远抽了抽嘴角:明明前些日子您无聊,还日日跑去看那花呢,今日就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交朋友啊交朋友,苏苏需要交朋友,不然会死人的,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一个人憋着。 第8章   这是柳苏第一次到皇宫里来,各种意义上的。   倒是以前去过经常作为古装剧场景的横店,但显然这里的皇城跟横店完全不一样。这里一片寂静,即便有行走的奴才们,也都是踱步而过,非常快速,似乎赶时间。   连个大声喧哗的人都没有。   柳苏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说起来,程娇是把她想的太蠢了吧,纵然柳苏不太喜欢程娇,也犯不上在皇宫里跟她撕逼,将军府的面子问题倒是其次了,重要的是柳苏敢在这里闹事,是不想要命了吗?   柳苏很惜命,所以不说话。   但是柳苏在程娇眼里是有前科的,因为原主的确干过当场让程娇下不来台的蠢事,无怪乎她会这么交代柳苏。   赏花地点在御花园,两人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有太监过来帮忙带路,程娇温声询问他:“都有谁到了?不知我们是否来的晚了些。”   小太监笑了笑:“不晚不晚,二位算是早得了,此刻御花园也只有左丞相夫人及其千金、尚书夫人及其千金、青灵郡主和长公主殿下在而已。”   柳苏微讪,程娇非常会说话,即使她的本意就是想打听到场的都有谁,但她却不那么问,说话的态度以及语气非常的温柔和令人舒适。   柳苏收敛了心思,乖巧下来,程墨告诉她谨言慎行,她知道她并没有那些人浸淫礼仪,说话圆润动听,只好闭嘴沉默。   抵达御花园,首先跟长公主行了礼仪才算完事,尚书千金舒沐儿是程娇的闺中密友,程娇跟柳苏交代了两句就去找她了。   柳苏谁也不认识,她就站在原地看那西域奇花,那花儿娇艳动人,色成正红,浓烈艳丽,似端庄似妖艳,两种完全背离的感觉完美的融合,看起来好看的紧,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很么花,柳苏在现代也没有见过。   “将军夫人好兴致。”   一道声音出现打破了平静,柳苏寻声望去,一个容貌端庄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看着柳苏,她过来拉了柳苏的手:“我就说你穿着蓝色的衣裳好看,你偏不听呢,今儿个为何转性了?”   柳苏:???这是谁?   不敢轻举妄动,柳苏笑了一下:“春儿那丫头说好看,我也便穿了。”   那女子过来小声的问柳苏:“你跟将军……如何了?”她话语中间诡异的停顿了两秒,意有所指,是在暗示床第之间的事情。   柳苏惊悚,尴尬的扯了扯唇角:“还是那样。”她该说什么。   那女子‘啧啧’两声,恨铁不成钢:“你瞧你,我不是说了叫你生米煮成熟饭么,怀个一儿半女的,你态度再软和点,一个男人还能抓不住么?”   她竟然是知道原主没有跟程墨圆房么?   这个人原著小说怎么没有提到过啊,‘柳苏’真的有交好的朋友么?为什么没有描述呢?柳苏都有些心急如焚了:“我……”这里统共就几个人,看年龄筛选,她不是左丞相的夫人,便是尚书夫人。   那女子还以为柳苏也在着急,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柳苏的手背:“你在努力努力吧,总之你跟将军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将军不是不近女色么?没有你也不会有别人,幸亏有这个。”   “母亲。”   此时,远处有一黄衣女子唤了一声,那女子松开了握着柳苏的手,“等下再说,我先过去。”   柳苏答应下来:“好。”   柳苏目视那女子离开,春儿小声说:“夫人,您别听丞相夫人说的话,她那是害您,她就没安好心呢。就因为将军跟丞相不对付,她就跟着为难您。”   柳苏不动声色将信息都收进心里,她应了一声:“我晓得的。”   她说呢,那女子看起来年龄跟她也不对等,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手帕交的密友,怎么会跟柳苏说那么亲密的话题,虽然不知道柳苏不曾跟将军圆房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但提防着总没有错误。   说起来柳苏其实也只是比程娇大了几岁而已,嫁给程墨三年,如今她不过二十有一,程娇那群娇俏小姐们也才十七,柳苏跟她们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青春啊,就在程墨身上浪费了。   没一会儿人就越来越多了,柳苏呆了一会儿,不耐烦应付她们,就往另一边走了过去,不多时就到了一个亭子边,亭子临近湖波,看起来风景秀丽,柳苏扶着春儿的手:“去那边歇息片刻吧。”   春儿应了下来。   别看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赏花宴,但通过各家夫人的交集,也能瞧得出来朝廷上百官的联系,谁跟谁比较亲,谁跟谁不对付,都能透出蛛丝马迹。   程娇跟尚书千金舒沐儿交好,由此可以看出尚书大人跟程墨的关系如何了,程娇是那般通透聪慧的女子,这些事情想必程墨也是知晓的,说不定还是程墨授意的。   柳苏揉了揉眉心,视线放远,眺望着湖波远处的风景。   “谁在那处?”   又有人啊!柳苏回头,这次来的是个着嫩黄色衣裙的妙龄少女,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身后来领着两个粉衣的婢女,她娇眉一动疑惑着看着柳苏。   春儿连忙在柳苏耳边说:“夫人,这是青灵郡主。”   柳苏忙行礼,“郡主安,臣妇乃承远将军之妻。”   青灵郡主微微诧异,随后露出爽朗的笑:“原来是将军夫人,本郡主还从未见过将军夫人,今日可算是见到了本人了。”她边笑边往亭子里走来,随口命令一个女婢去那些茶点来。   柳苏讪讪然,原主嫁给程墨之后就不爱参加这些什么赏花宴之类的,她穿越过来之后更加的宅了起来,外人自然都没怎么见过她,她只道:“恰巧每回都病着,没怎么出府呢。”   “你跟你姐姐长得很像,却比她生的更加貌美些。”青灵郡主笑道,“承远将军倒是有福气,一下娶了两个姐妹。”   不知道是不是柳苏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青灵郡主似乎是在讽刺程墨。   这话柳苏没法接,她只笑不答。   青灵郡主不爱到人堆里去,更厌恶那些左右逢源之人,所以才来了这个去处,如今瞧见柳苏这般恭谦安静的女子,倒也话多了起来,叫人拿了叶子牌,两人一起玩儿了起来。   两个人玩儿牌,真是够闲的。   柳苏陪着青灵郡主说了好些话,倒是了解了一些各位夫人的事情,她都记了下来。   青灵郡主平白叹了口气,柳苏问其缘由,青灵郡主笑了一下,语气遗憾:“无事,只是想到承远将军都娶了两任夫人,表哥却还一个妃子都不肯纳,更别说挑选皇后。”   表哥,指的便是皇帝了吧。   对啊说来也奇怪,这个暴君虽然脾气和名声都不好,但他直到被推翻统治,他的后宫也都空无一人,当初看小说的时候,柳苏还吐槽来着,说这个皇帝不会有什么龙阳之好吧?   心里瞎想了一会儿,柳苏收起了心思。   正巧这时青灵郡主旁边的女婢过来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青灵郡主立马亮起眼睛,对柳苏说:“皇帝表哥来了,走吧,我们去请安。”   “啊?”柳苏惊了一下,“哦哦。”她被青灵郡主给拉了起来,只能跟着她一起去御花园那边。   两人绕过香榭小径,接着往前走,穿过了满是花香的石子路,终于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方,柳苏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程娇,她显然也在找柳苏,看到她之后松了口气,接着就看到了她旁边的青灵郡主,她惊讶了一下。   “皇上驾到!”   尖锐的太监音通传,御花园跪倒一片,柳苏跟着跪了下来,恰好她跪的地方是一片石子路,发硬的石子一下子镉到她的腿,柳苏皱起眉垂首跟大家一起跟皇帝请安。   “起吧。”   叫了起,于是柳苏连忙扶着春儿的手站起来,小小的‘嘶’了一声,保持镇定的抬起头,看到了皇帝的模样。   巧的是他的视线正好略过这里,跟柳苏对视了一秒。   这暴君长得……   柳苏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好像有点眼熟啊!   他就是剪了头发放到现代的娱乐圈里,也绝对能靠着颜值吸引一大票脑残粉,更别说如今身着黑金色的衣袍,负手而立,眉眼冷淡的瞥着。   柳苏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事后,温景面无表情的跟苏德远说:“苏德远,她压根儿不记得朕了,朕长得没有程墨好看么?”   苏德远汗颜:“皇上,夫人就见过您一回,还就只遥遥的瞧了您一眼,而且……已经过去半年了。”不记得是很正常的啊! 第9章   皇帝没有在御花园待多久,事实上他只是来转悠了一圈儿,说是来看花儿,眼睛却一下都没放到那西域奇花上。   走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似乎被气的不轻,长公主一头雾水。   不过大家伙儿也都到齐了长公主性质很好招呼大家一起赏花,还要请了京城有名的才女为之作诗,程娇也在此之列 。   柳苏对作诗简直一窍不通,只觉得高大上,吃了点心用了茶水,就跟着来回转了几圈,就萌生了想早退的心思。   春儿无奈:“夫人,您再坚持会儿,小姐还在您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   柳苏讪笑:“我知道,所以我就是想想罢了。”况且长公主兴致正高呢,她去请求出宫,不就败坏了她的兴致么,说不定不高兴就罚她了呢。   程娇显然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她性子圆润温婉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尚书之女舒沐儿拉过程娇的手走到一边,冲她说:“你那继母如今在府中如何可还故意为难与你”   程娇无奈笑了笑:“不都在信函中与你说清楚了么怎的还问”说着看到舒沐儿嘟着嘴不大高兴的模样又道:“好啦,我知你担忧我的心,这些日子她不曾为难我,但也不大愿意看到我,于是我也干脆停了请安顺了她的心意。”   舒沐儿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那便好。”   两人说话难免会看向柳苏那边,舒沐儿开始八卦:“哎娇娇,我方才看到她跟青灵郡主一道过来的,青灵郡主怎会跟她一起的。”   程娇面露迟疑,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情从不跟我说。”   舒沐儿哼了一声:“我看到青灵郡主跟她一起我就生气,青灵郡主那般好的人跟她相处,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给骗了。”   舒沐儿生性天真单纯,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忌讳和保留,很容易吃亏,程娇有些不悦,她提醒:“沐儿,往后这些话你不能再说了,叫别人知道了抓到你的把柄,可就不好了 ”   舒沐儿撒娇:“因为是你呀,我懂得的。”   柳苏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讨论,她在发呆,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想着女主角程娇的命运轨迹,觉得她虽然刚开始跟着男主伏蛰了好些年,但她最后却走上了大富大贵受万人敬仰的道路。   包括那些跟程娇交好的人,她们过得都不错。   比如程娇最好的闺蜜舒沐儿,她的一生顺遂极了,她跟舒沐儿有几分相似,嫁给了现在被暴君给发配到陵墓去的三皇子,跟着三皇子在陵墓那边过了足足六年,舒沐儿为人单纯,甚是懂得知足常乐。   虽然远在陵墓那边,却更清闲,跟三皇子感情越来越好,最终三皇子跟男主成了一伙人,他无心皇位,把龙椅让给了男主,他跟着舒沐儿当了个闲散夫妻,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后面更是把天下都给游历了遍,最后反倒成了程娇偶尔会羡慕的人。   女主定论罢了,交好的都过得幸福,为难过她的都下场凄惨。   柳苏微微垂眸,她不能什么都不考虑,跟程娇对打她又没有胜算,除了退出剧情中心之外,她毫无办法。   将军夫人这一身份对柳苏来说并无吸引力,她更不会留恋,抛了就抛了吧。   她必须得找到一个机会。   正是这会儿发呆的功夫,柳苏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回头过去一个人都没有,春儿被她打发去拿茶水去了,她叫她在原地等一会儿,料知柳苏想事情出神,不知不觉就迈开了步子。   “……”无语了一会儿,柳苏打算在这儿站着等会儿春儿。   这御花园不愧是皇家的,柳苏站在回廊边望着前方的假山流水,不禁感慨了一句,这处处方显尊贵与精致。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开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催促的声音:“还不快些,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不然待会儿有你受得!”   “哎哎奴才省的。”   两三四个奴才踱着步子过来,迎面就撞上了柳苏,看到她之后那原本恭顺的太监立马横眉竖眼起来:“你,赶快离开这里,这事儿啊你能往这儿呆”   柳苏只觉得莫名其妙,“噢。”她噢了一声,“那,我问一下御——”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怎么还不动,没长腿啊!!叫你快些走开没听到吗!!”   这已经算是驱赶了,而且是语气非常不好的驱赶,就差没有骂她。   柳苏恼了:“我就是问一下御花园怎么走的,不能听完我说话吗!”   真是奇怪,今天是长公主宴请百官妻女入宫赏花的日子,既然皇帝后宫无妃无妾,那能出现在宫里的女人可都不简单,这太监是真有这么蠢敢这么大胆的骂人,还是另有隐情   那太监还没说话,回廊的尽头立马出现了一道急促的声音:“哎哎哎你们干嘛呢!!”   一行人看过去,不巧来的人是金黑色龙袍的皇帝,和他随从的太监们,出声的是为首的年长太监,拿着拂尘一脸怒相。   柳苏旁边的小太监欲解释:“奴才这是在清道,黄上不是——”   苏德远尖锐的声音打断他:“都下去!没见着皇上都来了”   我的娘啊这群不知死活的人胆敢欺负将军夫人,还是当着主子的面欺负的。苏德远在心里给他们点了根蜡。   小太监们被吓得屁滚尿流,柳苏手心亦出了汗,原著中虽然对暴君着墨不多,但次次都描写的很到位,无一不是残忍冷血的代名词,柳苏害怕自己碍了他的眼,一会儿就被拉出去砍了。   温景“啧”了一声,没想到那女人今儿个胆子那么小,竟然跟在那群小太监后面往外走,纵然她伪装的很镇定,但温景知道:   她也在怕他。   便是这一瞬间,黑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眸,眉宇间倾斜出不悦:“站住。”   柳苏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行礼。   温景瞧了一眼柳苏,那眼神柳苏看不懂,他随后就转过了身子往相反的方向走,柳苏一头雾水,这是干嘛呀   苏德远恨铁不成钢,“还不快跟上!”   柳苏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那人叫人捉摸不透,为何叫他跟着他啊   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柳苏干脆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低头走路。   穿过回廊那边,绕到了假山处,之后到了一所宫殿,这宫殿高大巍峨,牌匾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紫宸殿。   柳苏跟着皇帝进了紫宸殿内,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紧跟着他们的老太监笑眯眯的把门给关上了。   柳苏:“!!!哎!”关……关门干什么呀!   苏德远偷笑,关好门就在门外守着,谁来都不让进,温景自小不近女色,如今还不容易看上一个女子,不管她是否已婚,苏德远都不在乎,他当奴才的只知道顺主子心意。   柳苏她惊悚了半天,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进了内殿,皇帝坐着侧过脸看她,“柳苏”   柳苏心里深吸了口气直接跪在地上以头挨地:“臣妇不知皇上到来,仍旧挡在回廊处,皇上恕罪。”   上首良久没有出声,柳苏额头浸出了冷汗,却不敢抬头。   温景盯着柳苏看了一会儿,皱眉:“起身吧。 ”他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反而是想救她,还有些迁怒那些太监,这话他又怎能告诉她。   说来说去,温景自己自娱自乐般的护了她半年,她丝毫不知道,也没什么意思,温景突然就有些乏味。   他原本对柳苏也不是很单纯的喜欢,无聊想找个什么打发时间占了更大的比例,如今柳苏恭顺的跪在地上,倒叫他觉得她跟别的女人没有很大的差别。   温景这边想了很多柳苏仍旧什么都不懂,听话的站起身来,垂着眼眸也不看温景。   “抬起头来。”温景淡淡命令。   柳苏依言照做。   温景审视她的外貌,考量着什么,是她长得好看吸引了他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他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柳苏不是最美的那个,到底当天她是怎么吸引住他的呢?   好像是有阳光投注时,一瞬间她雪白的肌肤映入了他的眼睛,瞬间就捕捉到了他。   温景又道:“转过身去。”   柳苏忍了忍,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温景:神经病吗   嘿就是这一眼,温景顿时觉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扯了扯唇角:“咳咳不用转了。”   “你可知,胆敢当着面在心里骂朕的,都已经死了。”   柳苏:“……臣妇没有。”   “自称我。”别用臣妇这个词。   苏德远期待了很久,最后也没听到紫宸殿有什么动静,他就差没趴到门上了,这时门自内被打开,苏德远没防备差点丢人的趴进去。   在看,柳苏衣衫完好无损,甚至连头发都服服帖帖的,她一面莫名的看着狼狈的苏德远:“您这是……”   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苏德远傻眼。 第10章   柳苏茫然了一会儿,最后了然,面色古怪的看了两眼苏德远。此时紫宸殿内温景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德远,送她回将军府。”   苏德远忙不迭“哎哎”了两声应下来,客客气气的一摆拂尘:“夫人,这边,老奴这就派人送您回府歇息。”   柳苏想拒绝:“不必,劳烦你送我去御花园便可,我……我女儿还在哪里,她寻不到我怕是会着急。”说女儿一词的时候柳苏语气微妙了一下。   两辈子加起来,柳苏也才谈过两次恋爱,她性子保守,想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结果结婚人选没出现,她就穿了。   这么一来,她可不是么,其实压根没结婚,就有这么大一闺女。   苏德远仍旧笑眯眯:“老奴自然会去禀报长公主与程小姐,您就回吧,奴才不听令怕是会被皇上责罚。”虽然这话说的恭恭敬敬,但苏德远态度可一点儿没软和,深入贯彻温景的命令。   柳苏无奈,只得让苏德远送,既然他会去跟程娇说,那应该就没什么。   苏德远到御花园跟程娇说的时候,程娇脸色大变,还以为柳苏做了什么被皇帝厌弃罚出了宫,她急急的扯着云兮的手追问苏德远:“不知公公缘由是什么?我母亲可是做错了什么?”   苏德远微微点头,笑得慈祥安抚程娇:“无事,将军夫人不曾做错事情,小姐且安心吧。”   即便如此,程娇亦胆战心惊了半晌,忧心忡忡坐立难安。   云兮不大乐意,小声说:“夫人也真是的,乱跑什么,平白害得小姐跟着担心,赏花宴都无心参加了,要是被皇上罚了还好呢,就没人敢压着您欺负您,了。”   云兮只是抱怨一下,料知程娇反应很大,她眼神看过来,凌厉带着冰冷,一下子就把云兮定在原地,紧接着程娇声厉色茬:“我的规矩呢?这种话是你能说的?”   云兮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只求饶。   程娇手拂过柳枝站在湖边,她忍了忍终于没有叫情绪泄露出去,苏德远半分内幕都不告诉她,她也无心参加赏花宴,只得咬了牙去向长公主请求早退。   长公主还诧异:“怎的你也要走,你母亲也离开了,这是我这赏花宴盛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么?”   程娇心里咯噔一声,心知长公主这是不高兴了,立马请罪:“并非如此,殿下不知,我母亲身子不好,方才身子不适才被送走,我一人在此忧心的紧,想早些回去瞧瞧她。”   得知这个原因长公主立马理解了,她露了笑:“那得了,还不快走,你一心为母,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这是玩笑话,程娇自然不能应,又请罪了一番,才出宫。   春儿也在马车上,程娇问她:“母亲可曾遇到谁?为什么会被皇上身边的人送出宫?”   春儿一脸诚惶诚恐,直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方才奴婢跟夫人一道在御花园,夫人说口渴,奴婢就回去拿茶水,料知回头夫人就不见了。”   “不过奴婢倒是瞧见回廊那边的太监们骂骂咧咧的,奴婢想夫人应该是不知不觉就走到回廊那边了。”然而等她去的时候,那边就没有人了,她也找不到柳苏在哪儿。   程娇心一沉,那些太监她当时也留意了,是在清道,说明回廊那头皇上要经过,当今圣上脾气古怪,不喜闲杂人等凑在自个儿眼前,所以每次去哪儿都要提前清道。   当时程娇没有在意,原来那个挡了皇上路的人就是柳苏!   程娇想了好一会儿,胸腔都忍不住在剧烈起伏着,说不上来到底是气的还是惊恐的。   柳苏身为将军夫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将军府,如今惹恼皇上被送出宫,谁知道会不会连累的程墨被皇帝厌弃呢   柳苏跟程娇不亲,程娇实在关心不起柳苏得罪皇帝下场会被怎么样凄惨,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父亲程墨。   不过再怎么想都不如当面问,程娇暂且冷静下来。   程娇纵然心里思绪翩飞,但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柳苏被皇家马车一路护送着回来,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自她到了这里,还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马车,简直就跟到了大观园里的刘姥姥似的,在马车里左顾右看。   反正柳苏也不想待在宫里,这样出来也算是浑身一轻。   巧的是今儿个就是柳苏去锦玉斋收钱的日子,刚回府邸柳苏就又带着杏儿去了锦玉斋。   锦玉斋老板看到柳苏就眼睛一亮:“哎苏小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钱啊老早就给你备好了,走吧楼上雅间好酒好菜招待你呢。”   柳苏笑:“老板煞费苦心呀。”她意有所指,锦玉斋老板讪讪然。   锦玉斋老板就想购买柳苏制作蛋奶酥和奶茶的秘方,可不是供着讨好着柳苏么。   柳苏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卖倒不是不可能卖,到时候也算是给锦玉斋卖了个人情,柳苏开新店的时候也能让锦玉斋帮着宣传一下。   也就是蛋挞和奶茶罢了,柳苏能在此上创新无数,也不在意这一丁点儿的制作方法。   只是这点得跟锦玉斋老板合计,他会愿意帮她宣传吗?   也不急。   柳苏已经在物色上好的商铺地点了,据她观察,那西大街就不错,人流涌动,也跟大官贵族的府邸挨得较近,地利人和都满足了,就差天时。   只是位置好,价格自然也贵,要盘下那块地皮不便宜,还有后期休整店铺,装修之类的到处都要用钱,这些都是需要精打细算的。   柳苏回府时,天色已经微微发黑,刚进畅芳苑,柳苏就看到程墨背对着她坐着,旁边的程娇拿着茶壶给他倾倒茶水。   显然这两人是在等柳苏。   柳苏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去,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程娇首先看到柳苏,低声跟程墨说了一句,程墨跟着扭了过来。   柳苏问:“等我?”   程墨先是看了看柳苏,见她完好无损,之后才皱眉:“看你的样子,见了我也不行礼,你的规矩呢?”   柳苏突然想笑,她也确实笑了,说:“说正事吧。”这时候要规矩这句话对柳苏来说是完全莫名其妙的,以前骂他也不见得他有多大的反应,这会儿就像是在闺女面前刻意找面子似的。   有点幼稚。   程墨皱眉:“你在外头的事情都停了吧,你一介女流整日抛头露面,是我将军府亏待你了?你非要行商?”   不光是柳苏觉得滑稽,就连程娇听了这话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柳苏冷下脸:“你嫌我给你丢脸了?”她一下子找到症结所在。   程墨不耐烦:“并非——”   话没说完柳苏打断他:“程墨,我们和离吧。”   程娇大吃一惊,立马站起来:“柳苏!”母亲也不叫了,直接叫柳苏二字。   程墨盯着柳苏,没有回头,命令程娇:“娇儿,你先回去。”   程娇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出了畅芳苑。   风雨欲来,柳苏也冷着脸,将军夫人这一身份对她来说是累赘,“你嫌弃我抛头露面丢了你的脸,我也嫌这一身份不利于我做事情,不如我们和离算了,反正你我没有夫妻之实,你不吃亏,我亦然。”   “这样下去有何意思”柳苏质问程墨。   程墨只是看着柳苏,脸色铁青:“是谁?”   柳苏乍然听程墨这么问还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扯了扯嘴角:“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无话可说。”   他居然怀疑柳苏给他戴绿帽。   柳苏觉得讽刺:“程墨,你自诩深情,心里只有柳岚一人,是我不该对你抱有幻想非要嫁给你,我以为我会非常幸福,可谁知道我住的不是将军府,而是个地狱。”   “你可能想过我的感受?我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我这张脸吗!”   柳苏说着扬起下巴用手摸向自己的脸,指甲都在娇嫩的脸颊上留下的痕迹。   程墨脸色变了又变。   柳苏接着说:“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请你不要折磨我了,放我走吧。我不是柳岚!”   程墨冷漠以对:“你说的轻松,柳苏,你记住,除非我死,否则你绝无另嫁的可能!”他如何都不会同意和离。   程墨甩手走人,柳苏也收起了那副戚戚然的模样,在这儿带了大半年她都习惯了,情绪也没有多大的变动。   苦肉计不顶用,她也就是实验一下。   不离就不离呗,柳苏在这一瞬间还真萌生了去给程墨戴绿帽的想法,恶意满满的。   不过这想法转瞬即逝。   程娇不知道柳苏还有这种想法,这天她质问她干什么都忘了,一直在想柳岚和柳苏,她那么通透自然猜得到柳岚死前为什么会那么交代程墨。   不过是私欲占据了更大的部分,想到这里程娇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晚上去畅芳苑看望柳苏。   恰好装上柳苏闲着没事烤地瓜吃,她怔愣的看着那个脸颊都被带上黑色碳火痕迹的柳苏,她看起来跟个猫咪似的。   可一点儿也没有跟程墨吵架后伤心的模样。   柳苏也没想到程娇会来,手里的烤地瓜烫的她呲牙咧嘴的。   ……这个模样实在是,比较丢脸的。   俩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尴尬的气氛在空中蔓延。 第11章   这个场景……   柳苏尴尬了一会儿,干咳两声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程娇:“刚烤熟的蜜糖地瓜,要吃吗?”   程娇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无语凝噎:“母亲,女儿有话想跟您说。”吃个东西有必要自己亲自烤么?难道这也是一种乐趣?程娇暗自怀疑了一会儿,但也没说什么。   “噢……”柳苏拉长了尾音,程娇的意思就是叫她屏退左右,准备跟她说些私密的话题了,“你们且先下去吧。”大概是和离之事。   春儿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跟院子里的奴才们一起退出了畅芳苑。   最后的杏儿微微抚了抚自己浅粉色的襦裙,掩饰下眼睛里的若有所思,立马传了消息进宫给那位。   柳苏不说话,程娇亦然没有主动出声,畅芳苑安静了下来。   柳苏安心的张嘴吃地瓜,她爱说不说。   终于在柳苏的一个地瓜吃完之后,程娇出声了:“你跟我父亲之事,可是想妥当了?”   柳苏拿手帕擦着手慢条斯理:“程墨不同意和离,如今你来与我谈,他就能同意?”   柳苏这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怨,程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并不怪你这些年对我的处处为难,你也不容易,我晓得这些,跟我比起来你大约受得苦要多的多。”   “如果你想通了要走,我会说服他,只是你不能走明面的和离之路。”那样会有损将军颜面,纵然原因很小,也会一传十十传百被演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缘由,流言多了对程墨不好。   程娇想了很久,认为这是唯一的方法:“想离开将军府,柳苏必须死。”   柳苏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懂了程娇的意思:“你是说假死?”   程娇点头:“到时候我有法子送你离开,只是你可要想明白了,假死就意味着你以后便与柳苏全然无关,你不能回柳家,我将军府的门亦不会为你敞开。”   “便是日后你闯了祸或是得罪了谁,都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柳苏很快反应过来:“那我的身份呢?”古代虽然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但每个人都会在朝廷登记的有个人身份记录,“柳苏”死了,那她还能是谁?总不能是黑户吧?   程娇早料到柳苏会问这个问题:“我自然会为你准备妥当,到时候没有柳苏,有的只有苏灵。”   柳苏用苏灵这一身份在行商,程娇也是知道的。   柳苏几乎没有犹豫,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的:“好,我愿意这样,什么时候可以假死?”   柳苏是迫不及待的,程娇看到她的表情,心里的巨石稍微松动了一些,她松了口气,说,“现在不可,需要你出面的地方还有很多,下月中旬顾老夫人大寿,你不能不在,且说服我父亲需要时间,满打满算得拖到今年的国宴之后了。”   那就是最早也得四五个月之后。   柳苏心里有准备,倒没有失望,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程娇说完就要走,柳苏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她,看着程娇出落的愈发动人的容颜,柳苏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程娇动了动唇角:“你太傻,日后出府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别横尸野外也无人知晓。”   这是程娇头一次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的话不算好听,似乎是在讽刺,实则为提醒和警示。   柳苏扯了扯嘴角,如程娇所愿回骂了一句:“少咒我死了!”她的真实意思柳苏听出来了。   程娇走后,柳苏惆怅了起来,要是真正的柳苏在这里,跟她一样选择不再作死为难程娇,那么程娇会不会也选择冰释前嫌、善待她呢?   可惜没有如果,柳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心跳砰砰砰的,这个跳动的生命现在是属于她的。   柳苏心坚定了一会儿,要开始为日后做准备了。   程娇的算盘落空了。   程墨这几天开始忙了起来,他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跟程娇说话,尤其是这几日连府邸都不回。   程娇带回来的给程墨当妾的两个女人整日闲着,俩人倒处的安生,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儿,柳苏做蛋奶酥时都能听得到她们俩的笑声。   让人快马加鞭把刚出炉的蛋奶酥送到锦玉斋,春儿偷笑两声,跟柳苏一起打奶油:“夫人,奴婢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大发雷霆,罚了将军,剥夺了他承远的称号,让他滚回边关去。”   小厨房只有两个人,柳苏笑了一下,说:“你胆子越发的大了,滚这个字眼你也敢说,不怕掉头啊。”   春儿撅起嘴巴:“可是本来就是嘛,这可是皇上的原话,传的沸沸扬扬的呢,据说将军被罚的一丁点儿的面子都没有,可丢人了。 ”   柳苏跟着幸灾乐祸,不过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呢,柳苏想起了自己那天见到的皇帝,虽然他的确有些奇怪,但是好像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凶。   他当时说敢当着他的面在心里骂他的都死了。   柳苏当时被温景一说,快要吓死了,还以为自己会完蛋,结果完全没有事情,他只是很古怪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令人惊悚的笑,就叫她走了。   柳苏出着神,这时候杏儿就跑了进来:“夫人,将军回来了。”   柳苏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程墨沉着脸色回到书房,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这个皇帝着实荒唐过分,让人防不胜防,此前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似不在意,于是下面的人就开始大胆了些。   程墨手下一个小兵干出在边关抢强民女之事,他温景远在皇宫居然也清楚这样的事情,温景向来说话口无遮拦,便是粗口也能毫无忌惮的说出口,自然也就能想象得到他当着百官是怎么骂程墨得了。   那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让他在朝堂上挂不住脸。   连封号都被收回,今日真是!   程墨越想越气,但同时也对温景愈发的忌惮起来,谁也不知道温景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若有一日他想到了好办法收回兵权撸掉他,那他便是废了。   越想越怒,最后程墨手一挥,书桌上的东西全部都被挥到了地上,瓷瓶碎成好几片发出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房外的奴才的主意。   那些人噤声,通通站好不敢吭声。   程娇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不停蹄赶到了书房,而柳苏则在好生的用晚膳,她吃的不亦乐乎,胃口还好了不少呢。   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程墨了,能叫素日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墨变成那样,柳苏愉悦不已。   温景懒洋洋的靠在勤政殿旁的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奏折,下面跪着两个婢女给他扇扇子,有冰块儿加持这屋子里凉爽非常。   也不知道是风大了一些,还是温景手没拿稳,奏折就这么掉了,那跪着的婢女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的忙捡起奏折双手奉上,脸色惨白着快哭出来了。   温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虽然唇角还带着慵懒的笑意,眉宇间嚣张快肆意出来,但他的眼睛冷的很,什么清楚都没有,他微启唇,吐出一个字:“滚。”   那婢女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苏德远见有婢女被皇帝给罚了出来,他无奈的进了殿里,温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叫丞相把奏折再写一遍,朕懒得捡。”   真是任性啊。   温景是个不折不扣的“爱之欲其死,恨之欲其生”的男人,被婢女摸过的奏折,直接不要了,还要堂堂丞相再写一遍。   苏德远弓腰称是。   突然想起了什么,温景立马来了兴致,“苏德远,拿纸来,要颜色最好看的,按女子的爱好来,朕要写信。”   苏德远哎了一声:“皇上,可是您这奏折可还……”没看完呢,又要偷懒啊,今晚可别不是又要熬夜到三更半夜,困得冒黑眼圈补着批奏折了,还边批奏折边将那些大臣一顿臭骂,怪他们说话太唠叨,净说废话。   您要不偷懒,早就批完了!   “朕不批,谁挨批谁批去,拿纸。”   “哎得嘞。”苏德远彻底无奈。   不是谁挨批谁批,也没人敢爱批啊……   温景想了好一会儿,写了一封信,让陈敬交给了杏儿,杏儿放到柳苏的书桌上。   温景做完这一切心情极好,哼着小曲,看,他那狼尾巴都在嘚瑟的一摇一摆呢,好胜得意呢。   柳苏沐浴完毕要去书房写点心制作方法,一下子就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封信,她狐疑了一会儿。   打开看完信之后,柳苏脸都崩了。 第12章   那信纸上就写了四个字:不用谢朕。   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帝之外还会有谁敢自称“朕”?柳苏整个人都崩了一下,她立马想到程墨被罚的事情,难道皇上是在说这个吗?   他在替她出气?   柳苏站在书桌前想了半晌都没有想明白,这个皇上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太任性了?还是别的?   为什么总感觉皇上对她这么熟悉呢,这种感觉不是柳苏第一次有了,包括上次在皇宫见面,他好像对她的小心思和小动作了如指掌。   柳苏狐疑了好一会儿,翻了一下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打开来看:算了,还是谢朕吧。   柳苏:“……”   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柳苏反复把皇上写的两句话看了看……总觉得有一种自己面对的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怎么就有一股幼稚的感觉呢。   不对,你脑补什么啊   柳苏讪讪然,她跟温景只见过那一次,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为了她打压程墨呢。   哎你又不是言情文女主程娇才是,又苏又撩的男主角可都是女主角的。   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算了不想了。   柳苏扔了信纸坐下来开始写蛋奶酥的制作方法,她预备明日去锦玉斋谈事情,既然五个多月后便可以离开将军府,她得早些开始准备。   府大半夜,所有人都在沉睡,那个身形娇小的婢女杏儿一身黑衣迅速飞檐走壁回到了皇宫。   杏儿在皇帝溪沉殿外看到了正歪着身子靠在门边打瞌睡的苏德远,杏儿一个脑瓜蹦敲醒了苏德远:“嘿老头!”   苏德远被惊醒,一看到杏儿瞬间清醒过来:“姑娘!”这位是温景亲自□□出来的其中一名暗卫,她年纪最小,半年前被温景掉包藏进了将军府,安插在柳苏身边。   真正的杏儿早就不在将军府了。   她一来苏德远吓了一跳立马紧张起来:“是那位出了什么事吗?”难道是将军迁怒她了这可不得了啊,“老奴这就去通知皇上去!”   杏儿笑眯眯拽住急匆匆要转身去叫人的苏德远,摆了摆手说:“哎,没事没事,不用连累你被砍头。”温景没睡醒脾气很大,“没有什么大事,我跟你说了,你明日再转述给主子便行。”   苏德远弯了弯腰:“哎好。”   杏儿偷笑:“就是,夫人把主子的信纸给扔了。”   苏德远听了这话立马张开嘴,一脸的惊恐,慌忙拉住杏儿:“不是,姑娘,您这话不能让老奴传啊!”这小兔崽子忒过分,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他承受温景到时候的怒火吗?   太鸡贼了!怪不得她要这么晚过来,专门挑温景睡觉时。   杏儿摆了摆手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苏德远一个人欲哭无泪。   作孽啊!!!!   柳苏对这一切毫无所知,次日起了个大早,用了早膳就带着春儿杏儿一道去了锦玉斋,锦玉斋老板等了很久,他很期待这一天,本来已经不抱期待,没想到关键时刻苏灵会松口,他自然喜上眉梢。   又是好酒好菜的招待。   挺好的,柳苏午膳都不打算回去吃了,就留在锦玉斋,省去了一顿饭钱。   价钱柳苏拉到了最高,成交还是以千两定的,柳苏也提了自己的要求:柳苏开店铺时锦玉斋给出宣传和支持帮忙引流。   锦玉斋老板一惊,反问:“你想自己开店?”他上下看了一眼柳苏,眼神倒也不是歧视,而是有点费解和轻视。   柳苏挑动眉头:“怎么,老板不愿意?”   锦玉斋老板笑道:“苏小姐愿意入股我锦玉斋的话,每年盈利也能让你数不过来,何苦自己开店?”何况有锦玉斋这个珠玉在前,谁能看得到那个新开的店铺。   柳苏笑了一下,锦玉斋老板有点自视甚高了,锦玉斋的确是老牌店铺,且很受欢迎,但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敢投资,就得有点野心,有点信心,她柳苏要是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就回去当将军夫人呢。   锦玉斋老板的确太轻视柳苏,认为她空有手艺,到时候就算帮她宣传一下也没什么大碍,锦玉斋的受众粘性很大,基本不会流失顾客。   所以锦玉斋老板爽快的就答应了,柳苏出声:“那就立个字据吧,你我好安心呢。”   锦玉斋老板失笑:“好,自然好。”想不到她警惕性还挺高的,居然担心他会反悔。   这个丫头片子,有点意思。   皇宫里苏德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在温景下早朝之后晃晃悠悠的蹭到他身旁。   温景眼睛一瞥,不耐烦叫他:“有什么就说,怎么,突然忘了怎么说话?要不要朕给你传唤太医?”   苏德远弯好了腰:“不敢不敢。”   不敢再废话,苏德远低声:“禀报皇上,昨儿夜里杏姑娘回来了,说……”说到这里苏德远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说夫人把您的信纸给……给扔了。”   温景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苏德远苦哈哈。   柳苏拿着银票高兴得很,在马车上数了好几遍,这还是她第一次手里拿到这么多银票,感觉有种不真实感,把钱放好,也就到了将军府邸。   恰巧碰到程娇要出门,她只带了云兮一人,意外的上了精致的妆容,穿上了近日新裁制的浅紫色罗烟裙。   柳苏跟程娇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就分开,柳苏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程娇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走路的背影都娉婷动人的紧。   程娇要去见男主危叙言。   柳苏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一个女人无论有多聪明、才智多谋、冷静理智,在面对自己喜欢或者爱的男人面前,都会想要展示最美的自己,程娇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她能掩饰的有多好呢?   柳苏忍不住一阵唏嘘。   爱情啊,不过危叙言跟程娇之间的爱情的确很令人动容,尤其后期危叙言对待程娇,那简直就是把她给宠到了骨子里。   柳苏单身狗一只,想到这里竟然有几分羡慕,本来么当初看小说就是为了满足欲/望的,那些美好的爱情正是现实中遇不到的,所以才会让人欲罢不能。   也因此,柳苏对男主角危叙言一直抱有非常高的好感度,毕竟看小说时都把自己带入女主一方的角度。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柳苏不干拆散情侣那种那么缺德的事情。   此时此刻,温景在紫宸殿走来走去,整个人都炸毛了,火气不停从头顶冒出来:“柳苏!!!你胆敢!!!”   苏德远装死站着不吭声   温景头一抬,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朕要出宫!马上!立刻!”   苏德远认命:“遵命,奴才这就准备。”   苏德远这回没有跟着温景,因为温景是私自出宫的,他得留下紫宸殿装作皇上还在批奏折的模样,就温景自个儿出去了,屁股后头还跟了一群藏在暗处保护他的暗卫。   温景自认为自己当了皇帝以来,再也没干过这档子事情,翻墙头什么的的太有辱他的尊严,不过也没办法。   柳苏从书房出来写好了泡芙的制作方法,准备今天尝试一下,回内间预备换下将军夫人的服饰穿个方便的来,结果刚进内间,身后就冒出一道颇为幽怨古怪的声音:   “你胆敢扔我的信。”   柳苏没有防备,被吓得连忙转身险些尖叫出声,那个身影立马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柳苏没有站稳,眼前一花直接拽着那个人的手臂,两个人倒在身后的床榻上。   男人坚硬的身躯压着她,柳苏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在看到来人的脸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吓得身子都动不了,颤颤巍巍发问:“皇……皇皇皇上???”   温景用手挑起一缕柳苏的发丝,饶有兴致:“你这是在邀请我?这么热情?”   柳苏惊恐,立马一把推开他,差点用上脚,“!!!”无耻流氓啊啊啊!   “妮妮你你你……!”柳苏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谁想那个远在皇宫的皇帝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啊!   温景挑眉勾起唇角,露出阴恻恻的笑:“我?我怎么了?敢扔我的信,你的胆子……”   柳苏抖了一下:“不是……那真的是皇上您写的吗……我以为有人故意整我……所以我才唔——”那个情况下,她跟温景也不熟悉啊,怎么可能真的相信呢?   话没说完,温景伸手狠狠捏住柳苏的脸,恶狠狠的盯着她。   柳苏突然就怂了,“……对不起。” 第13章   对不起?   温景捏着柳苏的脸颊,盯着她看了良久,她脸颊软软的触感似乎通过他的手指细细的蔓延进他的心里,痒痒的麻麻地。   过了两秒,温景对着上柳苏被扯疼以至于眼泪汪汪的眼睛,随后无意义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似是无奈又更像是鄙视的眼神:“你个傻子。 ”   柳苏不服气,瞪着他:“你才傻!”   柳苏自幼不爱进学,跟姐姐柳岚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肚里一丁点墨水都没有,自然么古代的墨水现代比不上,作诗啊什么的柳苏也完全不在行,偶尔看到有人写的文章过于古言古语,柳苏还能懵逼一会儿,完全看不懂。   所以平时说话就颇为白话,道歉都说的是对不起而不是别的,在温景看来简直意外的坦率可爱,“说你傻子都是夸你的。 ”因为温景也不耐烦那些文绉绉的言语,觉得虚。   温景瞥了一眼柳苏,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垂下时指尖摩擦了一下似乎在回味。   柳苏无语:“……”忍了忍,忍住了没敢骂回去,但是愤恨的小眼神儿泄露了柳苏的不乐意。   温景靠近柳苏一步:“程墨……后明日就得启程去边关,你呢?”   柳苏直到现在都还有些虚虚的感觉,脚软的不行,“我就,我就还是这样啊。”结巴了一下。   待在将军府闲着没事研究研究点心,跑跑锦玉斋,为日后的店铺奔走奔走,其实时间过得也并不慢。   温景闻言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柳苏一头雾水:“什么???”   眼前的男人好像突然就冷淡了下来:“没什么。”说完他就准备走。   柳苏诧异:“不是,你是从哪儿……”从哪儿进来的啊,话没问完温景就转了过来,柳苏对上他的眼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   温景最后确认一遍:“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柳苏迟疑犹豫了一下,不明白他想听她说什么,“什么?”   温景脸色一黑,气炸了直接就走了。   柳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确定没人进来了才换衣裳,换到半截突然想到了程墨,柳苏才恍然大悟。   ……这个皇帝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听她一句“谢谢”吧?结合那封信的内容,一个容易炸毛还特别口是心非的男人就出现在了柳苏的脑海里。   柳苏抱着换下的衣裳在床榻前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发呆却又不像是发呆。   直到春儿在外间叫柳苏:“夫人,烤炉奴婢已经收拾好了。”   “噢来了。”柳苏回神。   不知道是不是柳苏自作多情,她总觉得这个暴君好像对她……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比如说:他在面对她时不自称朕,而是用我。   更别说惩治程墨这件事情了,那封求表扬的信再明显不过。   想到这里柳苏心脏都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可是啊柳苏又一想原著中暴君根本没娶过谁,而且柳苏还惨死,她顿时就不想这些了。   可能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泡芙的制作过程并不是很难,相反挺简单,就是控制火候比较考验操作,奶油的制作过程也很费力气,但好在可以通过自己的手给做出来,就是每次弄完奶油手臂要酸疼好几天。   毕竟都是靠手来不停搅拌,古代又没有机器。   怎么把奶油挤到泡芙里让柳苏苦恼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用别的比较细的东西代替那些专业的工具。   泡芙总算是出炉了,柳苏给它起了个新名字,简单粗暴的名字。   春儿无语:“奶油包?”夫人哟你可长点心吧,为什么这些点心的名字一点都没有内涵呢?   柳苏瞥了一眼春儿:“要什么内涵?好吃不就行了?”   春儿在心里嘀咕:我不拆穿您,您就是起不出来。   不过这些简单粗暴的名字也算是点心界内的一股清流,格外的吸引眼球,平白无故的让大家注意起了它们。   第二天一大早,柳苏被叫醒,是程墨来了她的畅芳苑,可给柳苏吓得,她还没穿衣服呢,□□儿取了衣裳过来连忙穿好这才下床出了内间。   程墨看到头发乱糟糟迷迷糊糊受惊了的柳苏,表情微妙,他发现柳苏最近变化特别大,不再把他当做自己的整个世界,虽说他也并没有跟她圆房的兴致和意思,但她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碍眼呢。   程墨眸色神了几分撇开视线,声音冷淡:“一个时辰后我便要启程去边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上柳苏的眼睛:“这一去归期不定,怕是要到国宴才能回来,你且安生待在府邸,勿要惹是生非,万事与娇儿商议过后再拿注意。”   柳苏垂下眸子:“是。”   不到被惹毛的时候,柳苏到是啊很乐意跟程墨相敬如宾,表面的和谐她倒也能做到,前提是,程墨不说什么智障的话出来气她。   柳苏没表现出什么,倒是程墨挺惊讶的,他扭过来看了她几秒,微微皱眉,但最终没再说什么,交代完就走人。   柳苏要回去接着睡觉,脑袋里吐槽程墨,不骂他一句他还真是不习惯,这不是抖m是什么?真是奇了怪了。   程娇在府外送程墨,程墨自然又是一番交代,语气柔和了很多:“去吧。”手揉了揉程娇的头发。   程娇红了眼圈儿,依依不舍。   程墨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娇儿,你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我已经为你物色了好几个不错的人选,你分寸向来拿捏的不错,不必要的人不要继续招惹。”   这是在说危叙言?   程娇脸色一变,“爹……”   程娇好久没这么亲昵的叫程墨爹,长大懂事之后就叫程墨父亲,这个字眼程墨听的恍惚了一瞬,最后无奈的软了态度:“听话。”   程娇没有说话,程墨叹了口气:“罢了,待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程娇只得答应下来。   目送程墨离开,程娇捏着帕子在府外站了好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藏的这么隐秘了程墨是如何知晓的,但是日后的事情……   程娇捏着帕子的手缓缓收紧,面上却风轻云淡。   远在门边的云兮见小姐往回走了,连忙迎上去:“小姐。”   下午用完午膳柳苏就要出府邸谈事情,地皮还没有盘下来,她得早早买好地皮。换上了普通的、不带有任何尊贵身份标志的衣裳,柳苏带着杏儿和春儿出府邸了。   期间正巧撞上同样要出府的程娇,程娇吩咐云兮避开,叫柳苏的马车先出去,自己后出去,她看了看柳苏的马车远去所有所思。   她怎么突然就这么喜欢做点心了?   此番出府又是为此事奔波的吧,不过忙起来也好,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整日待在房中想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再生病了。   放下帘子程娇叫人开始行路。   柳苏早前看中一块儿地皮,地点正好就在西大街,位置靠近繁华地段,前后都有达官贵人安居在此,倒是不愁卖不出去东西,今日来就是要成交的。   跟那人来回拉扯了好久好久,柳苏咬定一口价,那人没办法讲了很久还是卖了,白纸黑字立字据,地契到手,柳苏乐的心里冒花。   高兴之余,柳苏说:“今日高兴,我带你们俩转转,可有想买的东西?我出钱。”   春儿和杏儿都是一喜,春儿想要一盒胭脂,三个人在胭脂铺子前站着好一通挑选。   选好了颜色,柳苏爽快的付了钱,转头问杏儿:“你呢,你想要什么?不用为我省钱。”   杏儿傻乎乎一笑,伸手指向旁边最大的一间酒楼,牌匾四个大字赫然:风神酒楼。   柳苏佯装一惊,作势要用手抽杏儿:“好呀你,胆大包天啦,想勒索你家主子吗?”   三个人说说笑笑,最后柳苏还是带着俩人去了风神酒楼。   杏儿笑的娇憨,走在柳苏左边冲春儿比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可把春儿给气的半死。   夫人性子是真的好,且随和,不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杏儿露出一抹微笑,看来主子颇为好运,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还正好就动对了。   杏儿挺喜欢柳苏的,盼着程墨什么时候被整死柳苏可以早点二嫁,但是又一想程墨死了柳苏得给他守一辈子寡,杏儿就觉得算了吧。   杏儿杂七杂八的想着,柳苏她们由店小二指引着往二楼包房去,一个转角就碰到了两个人。   程娇???   柳苏愕然,程娇也惊慌了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程娇身旁的男子反应很快,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与程娇错开些许距离,以图造成一种上下级的关系。   柳苏知道程娇旁边的男子必定就是男主危叙言,她笑了一下:“来用晚膳,顺道在这里,不想回府麻烦。”   “这位是?”柳苏问。   程娇跟危叙言对视了一眼,危叙言不卑不亢的对柳苏抱了一下拳:“夫人。”   程娇说:“这是父亲手下的一名将领,此番是与我通知父亲在边关的情况。”她知道柳苏现在对程墨不感兴趣了,她才敢这么说的。   果不其然,程娇看到柳苏只是哦了一句,“这样啊,那你忙吧,我用完了晚膳便回府。”   程娇心里松了口气:“是。”   两行人错开,柳苏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危叙言,这个就是那个完美的男主角么?   柳苏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他眉宇间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却也疏远冷漠,神色淡漠却偏偏给人一种很得当舒适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采用明清时期,丈夫死,妻子要守寡这一设定。 第14章   杏儿多看了一眼程娇和危叙言的背影,眼眸动了动露出一分趣味。   柳苏点了一桌子菜,还有一壶酒,买好了地皮她高兴,想喝几杯。   春儿无奈的看着柳苏:“小姐,您不能饮酒 。”会醉的一塌糊涂的,柳苏的酒量堪称鬼见愁。   这是春儿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叫柳苏小姐,杏儿好奇极了,她才想到这春儿是柳苏的陪嫁丫鬟,跟她关系更为亲密些。   看春儿这般叫就说明她对将军夫人这个身份的看法,那是不是也能透露出柳苏本人对将军夫人的看法呢?   杏儿暗自高兴,想自己主子的胜算又大了许多,说不定很快就能获得美人芳心啦。   柳苏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几杯而已,今日高兴。”况且有马车在外等候,不会出事的。   说完柳苏嘿嘿笑了两声亲自给春儿斟酒一杯:“你也尝尝 ,”说完扭过来看向杏儿,虎着脸:“你,你不能喝,你还小。”   杏儿露了傻笑:“我知道啦,夫人。”说完趁柳苏不注意挑衅似的冲春儿扬下巴。似乎在比较谁更受宠似的。   春儿捏着杯子僵着脸:“呵呵。”小兔崽子。   几杯酒下肚,柳苏就开始嗨了起来,突然变成话痨,她不是那种拉着别人不停叙旧的那种话痨,而是絮絮叨叨的念叨一件事情的那种。   比如此刻……   柳苏对一道菜吐槽个不行:“……它这个名字也起的不行,为什么会……难吃的要死还贵的惊人,这个价格,你怎么不去抢啊!”   春儿扶额叹了口气,吩咐杏儿:“马车上放有一顶纱帽,待会儿下楼得给夫人戴上方可,你去取来。”   杏儿听话的应了下来。   倒不是怕见人,而是毕竟失态了叫外人看见也不好,春儿心思细腻,行事妥帖一些。   最后柳苏是被春儿和杏儿一起扶着上的马车,她晕乎乎傻气的问:“天黑了吗?”   纱帽外侧垂下来的纱都是黑色的,无怪乎她会这么问。   春儿替她把纱帽摘了:“没有呢夫人,不过也快了。”   柳苏靠在春儿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长很长,柳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拥有一切,开了一家店大火,还交到了一个贴心的男朋友,男朋友买了一颗钻戒跟她求婚,说会爱她一辈子。   梦中的男朋友有一副坚实的臂弯,能横抱起她在花海里转圈圈,尽显浪漫。   柳苏半醒不醒的动了动,觉得这臂弯的感觉也太真实了,甚至还有某人的心跳声,柳苏想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线条好看的厉害。   柳苏迷迷糊糊,想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他掌心的温度很热,他说话了,张嘴巴了,咦?可是说了什么啊?   柳苏彻底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深夜,春儿从香榭居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杏儿一脸关切的拿热毛巾给柳苏擦脸,她舒心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杏儿跟着笑了笑。   方才那位来了,他叫人把春儿给支开去了香榭居,如此他才毫无顾忌的横抱着柳苏进了她畅芳苑的内间,甚至走前还偷亲了柳苏一口。   整个畅芳苑的人除了春儿都被那位给安排过,所以不会有人说什么,自然么,杏儿就装什么都没看见,抬头看天看地。   次日柳苏睡到了日上三竿,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夹着被子睡的一塌糊涂,柳苏顿时想到昨晚自己做的梦。   一下子脸颊红透:“妈呀……”呢喃般的说了一声,立马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居然做了一个春梦!咳咳也不算是春梦,但她梦到自己一个男人抱着她,还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吻了她。   难道真是单身久了?   柳苏在床上反省自己。   可惜了梦中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柳苏想到这里不禁傻笑了两声,回神之后立马恼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她顺势倒在床榻之上就开始哼哼唧唧。   柳苏哼咛了好半天才起身,春儿也在外间侯了很久。   午膳桌上春儿贴心的提醒柳苏:“夫人,过几天便是顾老夫人的寿宴,香榭居那边差人叫您早日准备。”这说的便是贺礼一事。   柳苏这个早有所料,前些日子跟程娇说假死的事情时,她了提到了这件事情,只不过柳苏倒没想过会这么快。   柳苏思索片刻:“我知道了。”贺礼,是得费点功夫。   不过大概,顾老夫人也不是多想看见她呢,毕竟上次给人“气病”还死不认错,连去看望一下都不愿意,说不定顾老夫人到时候要怎么为难她。   柳苏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饭都没胃口吃了。   算了不想了,柳苏用完午膳又开始鼓捣她的东西,泡芙也就是奶油包,它还没有真正完成,柳苏觉得自己得完善完善,奶油包必须要色香味俱全才行,她要再练练。   跟几个奴婢一起继续泡在小厨房里,又是快到天黑柳苏才出来抛开一大堆的失败品,她终于烤出了色香味俱全的奶油包,摆满了精致的玉盘。   柳苏看了又看,扭头对杏儿说:“拿一盘给香榭居送去,就说新出炉的奶油包让她品尝。”   毕竟程娇都答应替她假死,柳苏也不好意思一直忽视她,送过去奶油包客气客气。   杏儿停下,端了就走,这时畅芳苑外头来了一个男子,着深褐色劲装朝柳苏抱拳:“夫人。”   柳苏一开始没认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随后立马皱眉,这个人的声音太过于特别,一下子就让柳苏把他和上次送冰镇西瓜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不过柳苏没有揭穿他,而是笑意盈盈的问:“何事?”   陈敬还觉得挺微妙,他拿出一封信:“主子命卑职送来的,说要务必送到夫人的手里。”   柳苏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封信,她直接当着陈敬的面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字:   胆敢再一个人去酒楼喝酒,就试试看。   柳苏一惊,这个字体,这个口吻,以及信的封皮,柳苏心思转了好几圈,最后脸都绿了。   捏着信封的手紧了两下,她扯了扯嘴角,春儿还在她身后,所以柳苏僵硬的懂了懂,问了一句话:“上次西瓜也是你……主子让送的?”   陈敬含笑点头:“是。”   柳苏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还是僵着:“那……为什么……”不能问,春儿在身旁,柳苏硬生生吞下了这个问题,匆匆说了一句:“我方才烤好的奶油包,你带走一份给他,替我说声谢谢。”   这个谢谢是还了上次他亲自过来索要夸奖无果的事情。   “你且等一等,我要写封信,你帮我带给你……你主子。”柳苏让春儿去拿奶油包,自己飞快去书房写信。   陈敬自然答应,还觉得挺惊喜的。   春儿认得陈敬,还一心相信他的说辞,认为他就是程墨的手下,把奶油包递给陈敬,还询问了程墨的近况。   陈敬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将军挺好,边关条件不苦,叫夫人宽心。”   春儿莞尔:“是。”   的确,程墨最近半年来,到畅芳苑的次数多了起来,虽然并没有留宿,但是也有破冰的预兆,春儿并没有怀疑这一切。   没有多久柳苏就出来了,把信递给陈敬:“有劳你。”   陈敬走了之后柳苏在原地站了很久,脸色变来变去,温景是如何知道她昨天在酒楼喝酒的?   柳苏又想到昨天感觉到的那个真实的逼人的臂弯触感,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红了之后又变白,变青,最后彻底黑了下来   柳苏心里暗骂:这个男人好生不要脸!!!   西瓜事件也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一早就认识她,怪不得入宫时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柳苏这天晚上气的睡不着。   温景收到了柳苏的信,刚还没高兴完,嘴里叼着一个奶油包,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短小而精悍:   君厚颜无耻,吾诚惶诚恐。   温景炸了:敢骂我不要脸?胆儿肥了么你! 第15章   这是柳苏做过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没有之一,当初骂程墨时她都没有这么爽过。只是骂完之后躺在床榻上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纱青色的帐子布在头顶,柳苏翻了个身子。一种莫名却又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柳苏自己都想不真切她到底是恼羞成怒更多些,还是暗恨更多些了。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春儿侍候柳苏起身,穿好衣之后洗漱用具依依呈上。   柳苏到底还惦记顾老夫人过寿辰之事,于是忖思片刻转头问春儿:“不知畅芳苑的库里可还存有什么稀罕物甚么?”   春儿答:“有的,尚且还存有材质特殊的玉观音像,开过光的……”   柳苏打断:“不必,你且去把那些都搬出来,我要仔细挑选一番。”各种添加的前缀听的柳苏脑子疼,她懒得听直接叫人都搬出来。   春儿低声应下,绕过绣着百花盛放的屏风,出了外殿,恰巧碰到杏儿过来,春儿下吩咐:“去知会膳房,就说夫人起了,可以传膳了。”   杏儿屈膝应下,一溜烟跑没影儿。   春儿摇了摇头心里叹气,终归觉得杏儿这丫头片子不稳重,但好在忠心耿耿,且柳苏颇为能容人。   抚了抚掐腰襦裙,春儿叫了两个粗使下人到库里搬运那些物甚。   膳房传膳是半个时辰之后,进了一道鲜奶羹,两道小菜,还有蒸好的各色精致小馒头点心,柳苏用了两口就听到外头院子里春儿招呼的声音。   放下筷子,柳苏跟着出去看。   好家伙,东西还不少呢柳苏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柳苏想的便是这些东西变卖了不知道能有多少钱。   见柳苏出来,春儿便开始给柳苏一一介绍这些东西的来历以及隐藏价值,柳苏听的晕头晕脑的,最后心不在焉的掀开一块布,下头被盖着的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拿起端详了一会儿,柳苏才好奇的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串黑色的手串,看起来向佛珠但颜色又不太对。   春儿上前一步解释:“夫人,此物为南山黑灵木制成的佛珠,前些年左丞相夫人曾去神音寺开过光,是特此送与您的。”   春儿有些欲言又止,盖因此物曾引起原主强烈的不适,见一次就要骂左丞相夫人一次,可不是么,左丞相夫人送佛珠给原主,意有所指了。   柳苏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再加上没有圆房这一事实被她所知道,还不知道会被如何讽刺的。   原来原主跟那丞相夫人关系并不好,上回在长公主的赏花宴里搞那一出也不过是为了看柳苏笑话,可惜她不知道原主芯子都换人了,柳苏当时又蠢压根儿并没有听出她的话里有话。   收回思绪,柳苏合上黑色的盒子:“就这个,其余收起来。”   夫人该是在忙活顾老夫人寿宴的事情,春儿“哎”了一声,低眉顺眼的答应下来。   这么佛系的东西该送给顾老太太静静心,别整天都那般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拿拐杖抽人。   一想到明日便要去柳府,柳苏脸都苦了。   程娇有所耳闻,晚间用过晚膳便带着云兮来畅芳苑请安。   彼时柳苏整在规划新店的摆设和布局,考虑店铺的房屋该如何建造,杏儿就进来了:“夫人,小姐到了。”   柳苏一怔,还以为是假死事件有什么进展,连忙叫杏儿把扔给请了进来。   程娇恭恭敬敬,纵使没什么外人在也好生行了礼仪:“母亲日安,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柳苏倒是挺不自在的,□□儿看茶,程娇坐下之后微微一笑:“不知明日的寿礼母亲可准备妥当了,女儿这里置办的有多出了一分。”   程娇心细,知晓柳苏与顾老夫人积怨已久,大概怕是连寿礼都不大愿意送的,她恨不得顾老夫人犯病死在床榻上,所以早早备下了两份贺礼。   柳苏回答:“备下了,一串黑灵木制成的佛珠,且被神音寺开过光,寓意不错。”   程娇心里诧异了一下,不想柳苏这寿礼挺妥当,不过她也没想很多,今日来还有第二件事情。   柳苏看懂了程娇的暗示,把春儿和杏儿支开,程娇的云兮亦是如此。   待到没人,程娇才叹了口气,看向脸带关切神色的柳苏,开口道:“或许叫你失望,不过事情你大抵也该清楚,父亲近日被罚,远在边关且归期不定,顾老夫人的寿宴也要错过。”   说到这里程娇微微一顿,似乎是在向柳苏解释目前的状况。柳苏亦懂得程娇是何意,她是在透露程墨的难处,今日讲这些无非就是说假死事件恐怕要往后推。   柳苏理解的点头:“我晓得的,并没有怨言,你不必如此。”她也看得清局势,程墨这个样子也真的无法提假死之事。   程娇见柳苏理解,悄悄松了口气微笑:“如此便好,你且安心,我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程娇此人没有人能比柳苏了解了,她自然信任她,朝她莞尔:“无碍,我信你。”   柳苏这话倒是说的轻飘飘的,都不知道压根儿过不过她自个儿的心,却叫程娇发愣了许久,这份十足的信任使得她心沉重了两分。   第二日很快到来,柳苏与程娇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上往柳府去。   柳府距离将军府邸并不太远,柳府发迹之后为了方便与将军攀关系所以在将军府附近盘了一座宅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无怪乎顾老夫人总是动不动就上门打柳苏,各种不给她好脸色看。实际上原主对顾老夫人的感官是有些复杂的,面对她有自卑有敏感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厌恶和不满。   柳苏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便是,程娇和危叙言结亲之后,仅仅是因为程墨对原主的一个温和举动,顾老夫人为了给程娇铲除异己,她亲自派人给当时得了重病的原主下绝孕药。   柳苏什么都生不出来,那么将军府的一切都会是程娇的,因为程墨无男丁。   有些人的屁股一开始就是偏的,好像柳苏跟顾老夫人流的血液不一样,柳苏就不该叫她一声亲奶奶似的。   可惜程墨不碰原主,所以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自己亲奶奶下药到不能生育这件事,也着实是有些可悲了的。   柳苏想到这些微微叹息了一声。   马车里,程娇多看了一眼柳苏,开口道:“待会儿我会与你走在一处,你我不要分离。”这样顾老夫人多少会看在程娇的面子上不会那般刁难柳苏。   柳苏讪讪然,程娇好以为她叹气是在担忧,其实并不是,不过误会了也挺好。她想的是什么又不能真的告诉程娇。   柳府到了。   因着程墨的缘故,今日前来贺寿的大有人在,相当一部□□份还不简单,府外的马车安置了许多,有一些颇有气势。   门外的小厮见柳苏和程娇来,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马不停蹄的进去通报。   柳府不小,在柳府柳苏见到了一个和将军府一摸一样的景,那边是曲形回廊和莲花池,这是柳岚的最爱。   原来将军府的景是这么来的,为了心爱的女人努力还原柳府的摆设,相当辛苦了,此情可感动天地。   柳苏跟着程娇行走在回廊间,程娇扭头注意起柳苏的神色,却只看到了冷漠。   是的,是冷漠,且是那种眼中漠视一切的冷淡。   程娇收敛起眉眼,不多语。   “哎哟,这不是我那侄女嘛,今儿个回府啦,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远处传来一到尖锐的声音,无端吸引了柳苏和程娇的注意。   柳苏看过去,说话的女子穿着暗红色的衣裳,瞧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妆容颇为艳丽,只是那副嘴脸怎么看怎么可恶。   嬉皮笑脸,却藏刀带剑,句句话都要将柳苏讽刺一番。   她身边还围着一群人,看模样是提前到来的客人。   柳苏虽然是将军夫人,但谁人不知她不受宠,甚至遭到将军厌弃,到如今成婚三年不下蛋,已经无人想巴结她了,想对比来说柳苏的母家可就厉害多了。   毕竟么,程墨每年在柳岚的生辰都会回来跟柳府人一道用膳,到如今这一点都不曾改变。   厉害的是柳岚,而她柳苏,只是个蠢货。 第16章   柳家自跟将军联姻之后,跟着开始家大业大,凭借着程墨,柳府的二房还跟着在朝廷里谋了个一官半职的,可不是就把程墨当大腿了么。   此刻出声讽刺柳苏的这位,便是柳家二爷的正妻,说来柳苏还要叫她一声婶婶呢。   柳苏淡淡的,先出声问好,就假装没听到红衣女子的暗讽,程娇亦然屈膝行礼。   二房那边显然更加喜爱程娇,看到程娇态度都热切了不止几分,她恨不得拉着她的手絮叨个不停,眉梢都透着喜意。   程娇歉意的道:“父亲被调遣边关,今年怕是无法给老祖宗贺寿了。”   贺霜霜摆手,嗔道:“不来便不来吧,难不成他大将军来不了老祖宗便不过寿了?”她爽朗的笑出声,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拉着程娇的手拍了拍接着道:“见着你就像见着大将军似的,老祖宗定然高兴,快些去正堂,老人家一早就念叨娇儿你呢。”   程娇也笑了,“哎,我这就去。”   柳苏从头到尾,除了给贺霜霜问好时说了一句话之外,一直不再开口,但她也没有冷着脸,因为不礼貌,她只是平静以对。   盖因今日之前,她已料到会有这个局面出现。   贺霜霜敢大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柳苏,就说明这围着的人等必然不会是什么大身份的人,全是些爬过来抱大腿的小家小户,是以柳苏不必强撑笑脸。   一行人亲切的拉着程娇夸了一番她的服饰之后,程娇就带着柳苏去正堂。   程娇挺意外,因为柳苏这一次没有因为贺霜霜的话暴怒起来跳脚,反而平静不已,难道是因为看透了?   贺霜霜就是故意的,想刺激柳苏,叫柳苏当面发作露出丑态,好叫其他人看到程墨的心,他那么爱柳岚,为了她,他连这么个货色都能娶回来。   如此便能再次加重柳岚(也就是柳府)在那些人心中的地位,纵然如今程墨被罚,“承远”二字被收回,但当今皇帝不着调任性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反而是手握兵权的程墨更能得民心些。   这样具有威胁性的事情皇帝竟然容许存在,不是心大是什么?   甚至有胆大的不喜欢程墨的人直接说暴君蠢,有一句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年程墨帮你打江山谋权篡位,成功推翻前帝,如今你兵权也不回收,就不怕他哪天心大把你也推下去自立为王么?   柳苏同样在疑惑这样的事情,但最终也只是些讪然,感慨一句这个政治民风开放的程度比之现代也差不多了吧,公开议政,甚至讨论皇帝哪儿好哪儿不好,骂词都出来了。   也没人出来管,倒像是在放任。   柳苏与程娇走后,贺霜霜带着那些人往另一边走,纯属带她们观赏柳府。   小秦家的夫人就小声问了:“这将军夫人迟迟不孕,老祖宗也不着急?”   其他人附和:“是啊是啊,终究是生了长子好些,倒时承袭爵位的长子可还流淌着柳府一半的血液呢,能不亲么?”在她们看这才是双赢的选择啊,巴结程娇有何意,不过女儿,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到时她可就管不上了。   谁亲谁远不是一目了然么?   贺霜霜只道:“肚皮不争气,咱们也没办法呢。”   这说的都是屁话,不过是不帮忙罢了,怀孕得法子还少么?将军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不会宠幸女人,柳苏身子也没有问题,只要努努力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怎么柳府对此事的态度这么冷淡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不解,贺霜霜也不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   柳苏不是柳府能控制的,到时若她当真生出长子,长子跟母亲亲还是跟柳府亲显而易见,而柳苏自幼在柳府遭受的一切,就从根本上断绝了柳苏会愿意跟柳府和解的可能性,到时候长子被柳苏挑唆,反过来针对柳府的可能性会被拉大。   毕竟柳府目前私底下干的事情,不少是当真无法上台面的,到时候长子大义灭亲,柳府就都完了。   顾老夫人无法控制柳苏,于是就干脆拔掉这个隐患,要不是柳苏根本没和程墨圆房,顾老夫人怕是绝孕药都敢给柳苏下。   贺霜霜思及此处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到了大堂,围着的人更多了起来,顾老夫人先是瞧见了程娇,她连连招手,老夫人旁边站着的娇俏女子打趣:“娇儿表姐,你可算是来啦,老祖宗不知道念了多久呢,我这耳朵啊都要起茧子了,心里醋的不行呢。”   “我这一直给她捶腿都不念着我呢。”   顾老夫人指着她含笑:“皮娃娃。 ”   此言一出,整个正堂都一片笑声,柳苏也适当的含笑以对,并不出声,尽力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人。   寿宴不是多想吃,柳苏只想早点完事回去睡个回笼觉。   为的这个,今日一大早便被春儿喊起来,画了一个庄重的精致妆容,打理了半天呢   温景批了一上午的奏折,外人都说他不着调他认,因为他就是故意的,说他不勤政他可说什么都不大想认,委屈唧唧的跟苏德远念叨了好半天。   苏德远叹口气,就跟哄什么似的哄他,关键还不敢让他听出来自个儿是在哄,不然这位准得恼羞成怒。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苏德远给温景磨墨,看着温景拿着毛笔盯着奏折模样认真,视线落在大臣的文墨之上,透着一股子的冷。   实际上没有人比苏德远知道这位皇帝经历了什么,他从前也并非如此。   温景还很小的时候,一直都是先帝最为宠爱的皇子,那会儿身为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温景纵然被先帝宠上天,却从来不骄不躁,虽不喜言笑整个人冷冰冰的,却对人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他的主子是位很优秀的皇子,样样都拔尖,或许是那时候不懂地藏拙,也或许是应了那句“木秀于风,风必摧之”的话,后来的温景,遭受的太多太多。   随着母妃亡故,他也因为一些事情彻底失宠,温景这位曾经最受宠的十一皇子彻底失宠。   先皇并没有给他记在哪位妃嫔的名下,任由温景自生自灭,那一年,温景还不满八岁。   温景披着奏折,突然出声:“今日可是顾老夫人的大寿?”   苏德远被从回忆里拉出来,忙回答:“是,正是今日,夫人今日晌午时分已随程小姐去了柳府拜寿。”   温景若有所思。   柳苏这顿饭吃的胃疼,贺礼也送了,顾老夫人并没有为难她,只当没看着她,但架不住贺霜霜过来讽刺人。   柳苏不是软包子,当然讽回去了,但是接下来贺霜霜就开始不依不饶了。   柳苏知道贺霜霜想激怒她,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愿,简单的用了午膳,她就要告退。   顾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很干脆的放人离开。   柳苏带着杏儿出来,刚坐上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男子跳上马车,看到来人柳苏脸色大变:“你!”   是温景。   温景看都不看柳苏,直接对着杏儿:“出去。”   杏儿作出惊吓状,看了好半天柳苏,柳苏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她才软着腿出去。   柳苏简直无语:“……”   温景先是好好的看了看柳苏,柳苏受不住温景的目光,屁股往里边挪了挪:“怎、怎么了。”   温景出声:“可是受委屈了?”   柳苏闻言一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温景挑眉:“没有?”   柳苏摇头,另起话题:“皇上今日怎的会在此处?”   温景见柳苏转移话题,到也没有强求,只敲了一下马车窗子,驾驶马车的人非常上道立马开始行路。   柳苏一惊:“哎,杏儿还——”   温景道:“无碍,她回得去 。”一界暗卫呢,她可走的比马车快多了。   柳苏还以为温景会派人把杏儿送回将军府,也没有在意。   温景看着这般的柳苏,突然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柳苏对上他的视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也没了心思,只淡淡回答:“没有人愿意给我糖,我便是再哭也无用。”   温景顿了一下,倒是没想过柳苏会这么回答,他看着柳苏的目光古怪了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温景回神,忍不住伸手探向柳苏,也不知道为何她也没有动,他的手指触及她的脸庞,两人内心都一震,柳苏眨了眨眼睛,在温景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话语里的轻飘飘少了很多,夹杂了一份不易察觉的认真,语气低沉下来,竟然出奇的温柔:“你可以哭,我给你糖。”   柳苏微微收握住手,看着他的脸突然想到她前几日做的那个梦,顿时觉得马车里的空气好像再渐渐变得稀薄。 第17章   “夫人,你热么?”   方才说了一个情话的男人挨柳苏挨的很近,他好似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缓缓收回了将要触碰到柳苏脸颊的手,声音低缓而柔和,甚至夹杂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调侃。   夫、夫人?   说的是将军夫人的意思吧?怎么总觉得有一股很暧昧和亲密的感觉呢?   柳苏忙往后靠了靠,然她身后便是马车的扯壁,她已无处可躲,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充斥着一些粉色的东西,一时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无法镇定下来,只堪堪能听到温景的问题,下意识抬起手摸了一下耳垂掩饰:“不热。”佯装淡定。   “那……”温景语气微微顿了一下,分明没有拖长尾音,却让柳苏呼吸都屏了一下,紧接着他问:“你脸红什么?”声音又轻又飘。   “我——”柳苏立马捂住自己的脸颊,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于是在温景眼里,柳苏整整好就像是放在蒸锅上蒸熟的豌豆糕,正徐徐冒着热气,脸色爆炸般红透,手太过白皙放在脸颊上衬得脸颊愈发的红,一双美眸羞恼的瞪他,“我没有……”毫无说服力的反驳。   “夫人当真不记得你我的初次相遇?”温景不死心的问。   柳苏这次迟疑了下来,要说温景跟她之前定然是见过的,不然为何第一次入宫他会那么瞧着她,可是……她真的不记得了!   柳苏尴尬:“求皇上解答一二?”   温景:“……风神客栈外,你用豌豆糕砸了我的脑袋。”   柳苏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就想到了,那日那个黑衣男子抬起头并迅速握住豌豆糕的场景映入她的脑海中,只是那个男子五官早已经模糊,毕竟时间久矣,柳苏又看了看温景的脸,两者的脸逐渐相叠并融合在一起。   一时之间,气氛沉寂起来,尴尬蔓延在两人之间。   柳苏憋了很久,才怂怂的张嘴:“对不起……”忘得一干二净。   温景哼了一声,往后靠了半分,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对不起就完了?”   柳苏很委屈,半年了才冒出头,她能记得才怪啊,“那您想如何?”   温景注视着柳苏,意味深长的道:“豌豆糕很好吃。”   柳苏有些跟不上趟,也不懂这‘狗皇帝’在说什么,她觉得他思维跳脱,却也只能跟着干巴巴的附和:“……我也觉得。”   “不过,夫人如此擅长这些,也该知晓不到火候就出炉的豌豆糕不好吃。”   ???   到底在说什么啊???   柳苏一脸莫名其妙:“是。”废话,那都没熟自然不好吃。   温景突然叹了口气:这女人压根就不懂官场话,想他最厌恶那种绕了半天就是不说正事的人,没想到今儿个会为了照顾女子的矜持也这样说话,但是!她压根儿就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要直接跟她说,你就是头小绵羊,朕打算等待时机成熟,就伺机而动把你掳走,你先做好准备,早晚是朕的人了不准反抗?   温景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将军府三个大字赫然显在牌匾上,温景迅速低气压起来,不大高兴的暗骂驾驶马车的马夫走的太开!   柳苏哪儿知道暴君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脾气阴晴不定,这会儿一点儿也没有方才刚上车故意撩她时的那股认真正经和有魅力,她头皮发麻:“您……要到府上用杯茶么?”这就是客套话。   温景看了柳苏一眼:“不。”她的小心思都写到脸上了,这会儿便是在赶人。   得到答复,柳苏下意识松了口气,下一秒抬头就笼罩了一片阴影,柳苏还来不及反应,一张脸突然放大,她吓得呼吸都屏住了,后脑勺紧紧贴着车壁无处可躲,手猛地抓住身下柔软的垫子。   一触即离,蜻蜓点水般的,一个面颊吻。   柳苏慌神,“你——”   那端传来两声爽朗的笑声,似乎被她的反应给逗乐,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车帘微微来回动荡,柳苏呆坐了一会儿,掀开车帘往外看,却再也寻不见温景的身影。   柳苏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在马车里坐了许久,最后恼羞成怒,从嘴里憋出来一个词:“狗皇帝!”   苏德远发现,自从自家主子出宫一趟跟将军夫人相处了一会子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奇怪,会一个人不停的碎碎念,奏折都不大爱批了,就坐在书房里嘀嘀咕咕的,苏德远还纳闷柳苏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话。   然后温景突然转过头问苏德远:“苏德远,你觉得朕跟她的女儿取哪个封号好些?姝灵公主还是青灵公主?”   苏德远作惊恐脸:“皇、皇上????”您这可还八字没一撇呢啊,只坐一块聊了会儿您可就能脑补出您俩的女儿名字啦?   得亏是温景不知道苏德远想的事情,否则他会一脸不屑的告诉他:朕连将来给跟她埋哪儿都想好了。   苏德远弱弱的问:“皇……皇上,这要是头一胎是皇子呢?”当父亲的都期待生儿子,好传宗接代吧,尤皇族更甚。   谁知道听到这话之后温景脸色徒然一黑。   苏德远叹气:……这还没有儿子呢,可就醋的不行了?为将来的皇子殿下点根蜡。   将军府内。   泡在木桶里的柳苏突然打了个喷嚏,可把一旁放花瓣的春儿吓坏了,她急忙问:“夫人可是不适了?怎会打喷嚏?”   柳苏吸了吸鼻子:“无妨,许是水冷了些,你在命人添些热水来,花瓣这些便够了,对了……”   春儿一一称‘是’仔细的听着,到这里接了一句:“吃食都备好了,在外间呢,待夫人出浴头发绞干便能用啦。”春儿有些心疼柳苏,去这一趟柳府她定然受到不少冷待。   想到这里春儿愈发的不满,在心里骂柳家人。   柳苏撩起一捧水洒在肩头,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春儿:“晚膳用古董羹吧,叫膳房多选新鲜蔬菜,牛羊肉切片,薄一些,再做两份面,好下锅煮。”古董羹,便是火锅在古时的叫法,因为菜放入水中沸腾时会发出‘咕咚’的声音才有的这个名字,此前柳苏也奇怪了很久。   春儿爽快答应,满脸喜意:“好嘞。”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感冒了,吃些热乎乎的东西驱一下寒气也好。   冬季就要来临,是得多注意些,洗澡时就容易思维发散,柳苏想程墨国宴时定然会回来,毕竟是过年,温景再不济也会叫他回来与家人团聚,点心铺的构图柳苏也已经命人送到了西大街,买了些短工开始着手准备,差不多过年时也就能弄完。   想到这些柳苏就美滋滋的,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哼起了歌曲。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   第一层意思就是叫苏苏将军夫人   第二层意思是已婚夫妇,男人称呼女士‘夫人’   啊哈哈看你们理解温景叫的是哪个夫人了哈哈哈/斜眼笑 第18章   小厨房还算比较了解柳苏的口味,古董羹并没有特别辣,只如此仆人们送上来是锅面也浮着一层厚厚的红油,煮的‘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声音无端引人流口水,牛羊肉片也被送了上来,柳苏拿了一个奶油包叼在嘴巴里,举起筷子准备开吃。   身后春儿还在尽职尽责的给柳苏擦干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垂下来足足能到臀部,却也美得很,又黑又亮。   从身后看柳苏半湿的长发垂着,着浅蓝色的长裙,裙摆迤逦在圆墩下方,与暗红色花纹的地毯相衬,衬得她的背影愈发的清丽动人……   ……如果不看前面滚得沸腾的古董羹,且吃的满脸通红的柳苏的正面的话。   嗯……有些辣了,没想到这辣椒后劲挺足。   傍晚时分,柳苏躺在摇椅上,畅芳苑的院子里微风不时的拂过来,她嘴唇红红的似乎有些肿,此刻正抱着一杯奶茶喝的舒爽,秋末冬初的季节,风有些刺骨,只热过头的柳苏毫无察觉。   于是次日清晨,柳苏成功的把自己给作感冒了。   古时人生病总是表现的很严重,造成这种原因无非是这时的医术水平较为低下,很多在现代看来很小的病搁在这时候也能要人命。   春儿和杏儿都很严肃,火急火燎的请了太医,并把柳苏给塞到了床榻上,明令禁止她下床。   程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柳苏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她恨铁不成钢:“我听春儿说起缘由了,这么冷的天,怎可穿着单薄的坐在院子里,夏季已过须得细心些。”   柳苏囧然,怎么有种被家长教训的感觉呢?只得讪讪然回答:“我晓得了。”   太医是从宫里头请出来的,柳苏知道这一点之后有些微妙,多看了两眼那个长的颇为俊俏的太医,他给写了药方子,春儿麻利的拿着药房去抓药。   程娇出了内间,脸色不善的叫住杏儿给她好好敲打了一番,“母亲身子不好,脾气任性,她没有分寸,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们这些奴婢也不知晓么?”   杏儿低着头认骂。   “再有下次,直接撵出府,不必再回来!”   杏儿缩了缩脖子,低声称:“是。”   柳苏吸了吸鼻子,安分的躺在床榻上,直到外间没了声音她才闭上眼睛,对程娇的感官愈发的复杂起来。说起来没穿越之前柳苏很喜欢看小说,各种类型的都有涉及,时下最流行的便是穿越逆袭类的,大多数女主角穿越过去之后会发现原女主就是个心机婊白莲花,切开黑的女人,不知道是作者刻意这样设计,还是逆袭流这样比较爽。   导致柳苏初初到这里时,对程娇抱有很浓的防备心和警惕心,总是觉得可能那儿不注意就着她的道。   现在想想倒是她的想法太过狭隘了,本质上她跟程娇成长的环境各不相同,各自的三观也不一样,身为《凤鸣天下》一书中的女主角,程娇无论是行事方式还是思考方式,都是站在大局角度上的,就比如半年前柳苏被顾老夫人骂,她当时讽刺回去出了口气,程娇对她露出冷眼,倒不一定是站在顾老夫人那一边,而是不赞同柳苏撕开脸让顾老夫人没脸的做法,更为妥帖的做法多得是呢。   诸如此类的事件多不胜数,点点滴滴相处下来,‘女主人设丝毫未崩塌’。   怎么看程娇都颇具主母风范,便是母仪天下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柳苏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温景,想他将来会被推翻统治,《凤鸣天下》的细节柳苏已经不大记得,也不知道原著中温景被推翻之后到底怎么样。   但是又想到危叙言的性格,柳苏就不大想了,他虽然表面温润如玉眉眼常带笑,但实际上他骨子里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他能坐的上皇位,恐怕也会为了绝后患而杀了温景。   这一点毋庸置疑。   柳苏又睁开眼睛,侧面水红色的流苏垂着,杏儿低牟过来把纱帘给她放下,于是流苏开始小幅度的摆动起来,没一会儿柳苏眼睛就硬了,闭了眼一秒入睡。   冬日缓慢的踏进了畅芳苑,随着第一场大雪的到来,地龙也烧了起来,屋外与屋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季节。   春儿烧地龙烧得一鼻子黑,出来之后迎面碰上杏儿,杏儿手指着她笑的肚子疼,春儿一愣用手擦了一下,手指都给染黑了,她一怒抓起一团雪就砸了过去,杏儿被糊了一脸雪也不大高兴,俩人就在屋外打起了雪仗。   柳苏冬日就不大爱下床,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冬天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才是正道的好吗?   院子里欢快清脆的笑声钻进柳苏的耳朵里,她扯着被子眼睛动了动,最后实在忍不住掀开被子要起床。   春儿和杏儿玩闹的两首通红通红,不是热的而是被冻得,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屋檐下传来柳苏的声音,“雪不必清扫,铺着也好看些呢,只留出过道便可。”   清扫的三等奴婢听话的应下了。   杏儿可不乐意了,连忙迎上去:“我的夫人哎,您怎么又穿这么少就出来?快快回屋,奴婢去给您取衣服。”   春儿也道:“上回您病着,可喝了半个月的药呢,您还嫌苦,拿蜜饯当饭吃,如今可是忘了那些苦了?”   柳苏无奈:“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加重语气嘀嘀咕咕,只是想出来瞄一眼她们俩在玩什么,这么乐呵,听声音听得她心痒痒。   杏儿取了不同的衣裳过来让柳苏挑选,柳苏随意指了浅橘色的,杏儿便露了笑要侍候柳苏穿衣,之后由春儿给柳苏挽发,春儿算了一下日子,突然开口道:“夫人,后日便是您的生辰。”   柳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怔,“是么,我都不大记得了。”她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原主是几月几日过生辰,只知道……原主和柳岚同一天出生,只柳岚比原主大上许多,原主出生那天,正巧是柳岚十二周岁,差三年及笄。   说到这里,柳苏想起程墨每年这时候都要到柳府为柳岚过生辰,风雨无阻,即便是如今柳岚已经去世,程墨也不曾更改这个习惯,只是如今佳人不在,程墨更多的还是和柳府人一起缅怀柳岚在的日子。   而柳苏,自然就被忽视了。   从未有谁为她庆贺生辰,于是柳苏也从不过生辰,除开十五岁及笄礼,她也是在自己的及笄礼上爱上的程墨。   柳苏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春儿见流苏不说话,心疼不已,要不是程娇,春儿也不大想提这件事,她为柳苏梳发的动作都放轻了不少,语气缓和:“夫人,小姐日前跟奴婢提及此事,叫奴婢询问您有何打算,她说要请一台戏班子,准备一桌宴席为您贺生。”   柳苏闻言彻底愣住,“她……?”   柳苏沉思下来,一旁候着的杏儿却是眸子微微一动,眨了一下眼睛,隐约露出一抹微笑。   请戏班子什么的也太夸张,她又不是真的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爱看戏么?柳苏哭笑不得,“回绝了她吧,叫膳房做一桌子好菜一起用完膳便可,不需太大动静。”   春儿也露了笑:“哎,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程娇亲自过来请人,看到柳苏有些无奈:“可要出府走动一二?我见你入冬以来一直窝在畅芳苑动也不动,可别憋坏了身子。”   柳苏问:“要去哪里?”她注意到程娇打扮齐全,身后披着厚实的披风,周围一圈还有白色毛茸茸的滚边,在一片的银装素裹中衬得她愈发想多娇艳的花儿。   “灵音寺祈福,寺庙里头的僧人心善,正施粥行善。”   柳苏思索片刻:“也好,你容我换身衣裳。”的确柳苏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出府,每月锦玉斋的加盟钱可都是叫杏儿跑腿去拿来的,再呆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将军府专用的马车,里面也烧得热热的,不晓得是什么原理,上来前春儿塞过来一个汤婆子给柳苏抱着暖手。   马车缓慢往前行,柳苏掀开车帘往外瞧,的确有不少穿着破烂的乞丐往灵音寺的方向赶去,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很快便到了灵音寺,寺庙外搭着粥棚,穿着僧袍的小和尚们给排队的人取粥,那大锅里头的白粥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不仅有粥旁边还有白馒头,馒头白白胖胖看起来异常可口。   进了寺庙程娇去祈福去了,柳苏则被一片梅林吸引,梅花傲然挺立在凛冬季节,颇有气势,看起来惊心动魄,美的一发不可收拾,柳苏还不曾看过冬日的梅林,跟程娇说了一声,就要去梅林赏花。   春儿在梅林外看守,由杏儿带着柳苏入林,这里的梅花种植的并不紧凑,稀稀疏疏的,却并不显得光秃秃,反而美不胜收,有种别样的感觉,柳苏想摘,又觉得不礼貌,还是把手放下。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男子站在梅林那头,似乎察觉到柳苏的视线,他跟着看过来,两人视线可巧相触。   他眉眼淡淡,柳苏都忍不住猜测他是否习武,否则为何负手而立时身体铮铮然,颇为笔直硬/挺。雪白的披风,刀削般冷漠的侧脸,第一时间看过来是眼眸中的情绪还并未消散,那像是一种虚无,却又幽深不善,有一股厌世一般的凉薄。   厌世……?   这是柳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景,她不仅为之一怔。 第19章   电光火石之间,柳苏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个厌世的皇帝,如何会热爱自己所统治的大河江山?   下一刻,这些想法被悉数收敛。   柳苏恭恭敬敬的曲膝行礼:“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处,妾失仪。”她还记得温景不大喜欢她自称‘臣妇’,于是她换了个说法,但意思大致不变。   温景没有吭声,只是微微颔首。   柳苏身后的杏儿心中叹息,今日这个时节,容易叫人心情低沉,想起一些不大好的记忆,更妄论主子那黑暗凄惨的少时,记忆中更是一片黑灰色。   杏儿并不知晓主子幼时都经历过什么,但唯有一件事叫她印象深刻。她八岁时被选为暗卫,经历残酷的训练,那时主子还并未称帝。   她头一次杀人,血液喷溅一脸,也是这样一个雪白的冬天,血滴落在雪地上像副美艳的画,当时她心跳如鼓,整个人几近崩溃甚至想呕吐,浓烈的血腥味弥漫,透过薄雾,她回首看到主子唇角的微微勾起,似是满意的弧度,只眼眸深处却带着浓浓的戾气和阴郁,冷的能冻死人。   杏儿想到这些有些晃神,登基称帝之后的主子,好像整个变了样子,会笑了,甚至还有些顽皮,如天下人所说:任性、荒诞、不着调。   但是本质上,他还是不大像是一个皇帝,倒像是一个冷眼旁观天下百事的看客,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朝命苦之人伸出援助之手,他只会高高在上的看着你死。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登基前,还是登基后呢?   杏儿也分不清楚,但是为了不打扰主子和夫人,杏儿自觉地出了梅林,守着不让他人进入。   “祈福?”   冷不丁被问了一句,柳苏忙回答:“是。”   今天的温景,很不一样。柳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纵然觉得奇怪,也没胆子问出口,只得沉默。她现在掉头走的话,还行吗?   天空开始幽幽飘起了雪花,一片傲然挺立的梅花巍然不动,任由雪花洋洋洒洒飘落,黑色的枝木被覆盖上了积雪,唯有梅花冰冷却盛放着。   这会儿柳苏开始跑神,想着梅花酿成酒定然香得很,只是灵音寺的梅花她摘不得,毕竟是佛祖前的花,这会儿穿越都发生了,她不得不敬重神佛起来。   梅花酱也不错,柳苏又想到鲜花饼,她吃过的鲜花饼大多数是玫瑰陷,不晓得梅花的如何?或许会甜中带苦?那么外表的脆皮倒是可以制的甜些互补了。   柳苏脑子里一道步骤一道步骤接着轮,别看她在这儿站着什么都没干,可脑子里鲜花饼都出炉三四回了都。   温景收回目光,扭过头看向柳苏,发现她正小可怜似的站在一棵树下不动,微微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往那边走去,温景瞧见了他小脸上带的情绪,发现她眼睛灵动的看来看去似乎是在觊觎这片梅花,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些遗憾,还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   大概是在馋什么东西,眼睛不动了,又开始放空状发呆。   她的睫毛很长,半垂着的时候,总让温景怀疑会不会让雪花落在上面,他不动声色发问:“傻了?”   柳苏乍然听到这个拉近距离的声音,抬起头直不楞登的对上了温景的视线,吓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怎、怎么?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明日是你的生辰?”温景又问。   柳苏惊了一下抬起头,温景比她高很多,她惊讶之下看他眼睛时需要微微抬着下巴,“您怎么知道。”   温景不可置否,微微挑眉:“你过来一些。”   柳苏眨了眨眼睛,“嗯?”听话的凑近了些许。温景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一手摸向柳苏的头发,柳苏微微往后缩,温景立马警告,声音淡淡的:“再动砍头。”   柳苏:“……”老实的不动了。   “好了。”温景收手,最后还摸了一把她挽着的发丝,柳苏头上并没有簪带很多的发饰,只有几个低调而朴素的发饰,青丝三千挽着,一席透蓝色的衣裙,同色的披风,立在梅林里格外的美丽。   温景低头看着柳苏,手快要触及她的耳垂和脸庞,却又收回,稍微握起手,手指留恋的摩擦了一下似乎在回味她发丝的触觉,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限的暧昧:“夫人甚美。”   柳苏刚伸手,就被温景给握住了手腕:“别碰,回府再看。”   柳苏别别扭扭,忍住了想摸的欲望,撇开视线,低低的看着地上雪白的雪花:“您为何叫我夫人,就不能换……”话没说出口,因为柳苏觉得不太妥当。   温景笑了,“那我叫你什么?”   柳苏一噎,她也想不出来,“叫……”   “嗯?”温景靠近她两分。   杏儿遥遥的望着,看到那个一向挺直背脊、高傲冷漠,且爱用下巴对着所有人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的男人,在柳苏面前弯下了腰,并垂头靠近他,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些热泪盈眶,但好在忍住了。   “豌豆糕?”   这三个字宛如惊雷,就这么把柳苏给炸醒了,一瞬间她联想到了很多东西,脸色爆红,结果抬起头来就被两个人的这个距离给吓到了,他离她这么近,近到像是要吻她,甚至柳苏能在他黑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子。   “我……我、我我我……”柳苏掉头就想跑,结果忘了手腕还在人家手里攥着,他只是稍微一个用力立马把人给拽了回来。   柳苏身子失去平衡,惊恐脸摔进温景的怀里,他顺势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给扣进了怀里不放开。   柳苏觉得自己要窒息,脑海一片空白,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的龙涎香,幽幽然钻进鼻中,她腿都软了,差点没立住:“皇……皇皇皇上???”   饶命啊——!!这可是一只暴君!!鼎鼎有名的那种啊!!!   “只抱片刻,别动。”   他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低沉却又轻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柳苏立马噤声,并且调整了一下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呀很快女主就要进宫了,她过完生日就是国宴,国宴就得入宫哈哈哈。   男主现在就只是有点喜欢女主,而且对女主的喜欢也并不是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他心不在天下苍生,所以很无聊仅此而已,而且前几章脑补到跟女主的女儿怎么怎么样,其实就能看出来吧,他都没考虑过女主的感受,压根没想过女主答不答应他。   人设么慢慢搭建,后面男主一定很爱女主哒,就是那种:【因为你,我愿意开始了解、并去喜欢这个世界】的feel~   皇位也不会被抢走的,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肯定会想办法给她一切最好的,当然包括生活和地位。 第20章   程娇恭恭敬敬的在佛前拜了三次,期望自己的愿望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又坐了良久她才起身,扶着云兮的手出了大殿,迎面就碰上了往这边来的柳苏,她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低垂着睫毛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程娇出声:“冷么?”柳苏身子不好,在将军府也是三天两头煎药吃,是以程娇总多体谅她几分,如今还以为她是冻着了,忍不住体贴的询问。   “不冷。”不仅不冷,还觉得有些热。   柳苏微微呼了一口气。   程娇微微颔首,跟着问:“要进去祈愿么?”不能白来一趟灵音寺啊。   柳苏忙摇头:“不了,有些累呢。”她一个穿越者,身体里的灵魂可不是正宗的古代人,她对神佛畏惧大了些,丝毫不敢冒犯,最好进都不要进。   程娇笑答:“那便离开吧,今日晚膳不如就在外面用,可是饿了?”   柳苏自然说好,跟程娇相携离开灵音寺,徒留身后杏儿偷笑了一声,春儿不解,问:“你笑什么?”   杏儿撅起嘴巴:“我就笑,哼,不要你管。”   春儿:“……总是一团孩子气,这可如何是好。”   杏儿冲她做了个鬼脸,快步追上柳苏和程娇,回头跟她狡黠的示威了一下。   大约夫人是福星吧,杏儿分明瞧见跟夫人分开之后的主子心情好了很多,甚至离开时唇角都带上了一丝弧度,眼睛里化不开的冰山融化了些许,并收敛起了那股煞人的冷漠气息。   夫人脸红为哪般?又不是冻得,分明是羞得。   越想杏儿心情越愉悦,夫人跟程娇小姐的对话她偷听的一清二楚,国宴之后夫人便能假死脱身,届时主子随便给安排一个身份,不就能带进宫了么?   哎不对,等一下。   杏儿想到了西大街那边柳苏打算开的店铺,微微迟疑了一瞬,若有所思起来:夫人她……愿意入宫么?   程娇带着柳苏去了风神酒楼,一行人用了晚膳之后才回将军府,程娇在马车上跟柳苏合计了很久明日柳苏生辰的事情,不得不说程娇的确是一个很周到体贴的女子,不仅面面俱到且能顾得到所有人的小情绪,行事温柔有度,性格却理智大气。   回到畅芳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面铜镜看一下温景给她簪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柳苏歪着头在铜镜前看了又看,最后才伸手把那支白玉簪子取下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白玉无暇,质地精品,颜色纯正,雕刻了一朵模样小巧的花,柳苏不解这是什么花,拿着与簪子看了半晌,春儿低声为其解答:“夫人,这是紫娇花。”柳苏的书桌前就摆着两盆紫娇花,盛开时浅浅的紫色一簇一簇的,看起来异常的美丽景致。   “哦……”怪不得看得有些眼熟。   花为紫娇花,花的韵味是有了,只是这人雕刻的手艺却颇为生疏,温景乃是一国之君,总不能派了个学徒来雕刻这与在玉簪吧?   柳苏又想到自己看过的无数本小说,这个玉簪……难不成是温景自己雕刻的?   这个想法初初冒上头,柳苏立马就觉得此刻手里的玉簪烫人的紧,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捂住脸,却不忘了把玉簪给插回到发间。   没怎么谈过恋爱,只是被如此撩拨两次柳苏居然就觉得心脏处‘砰砰砰’的跳动个不停,能怎么办呢?   这天晚上,一向嗜睡的柳苏出奇的失眠了,一整晚脑子都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是睡不着,到了脸色雾蒙蒙快要擦亮时她才昏昏沉沉的合了眼。   这一睡就到了晌午,昨夜是春儿守夜,在外间听到内间翻床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她便知晓主子怕是失眠了,于是晨起到现在都不曾喊她起身。   料知下午时分,畅芳苑外头开始吵吵闹闹起来,杂音、说话声此起彼伏,柳苏硬生生被吵醒,黑着张脸发火,“谁啊!!!”   春儿忙绕过屏风进来,“夫人,是小姐请的戏班子到了,此刻正在外院搭建戏台子,还有戏子唱两句吊嗓子的。”   柳苏一惊,彻底没了睡意,‘腾’的坐起来:“我不是说了不用请戏班子么?”她听什么戏啊?还不如叫个城角的说书人呢,说故事最起码有趣些,唱戏的柳苏又听不懂啊。   柳苏也无心睡觉了,由杏儿侍候着洗漱完毕,并着梳妆换衣之后才出了院子,柳苏的畅芳苑很大,搭建一个戏台绰绰有余,柳苏出来正巧看到几个画完妆的戏子正拉扯着似乎在对戏,见到她出来全都恭恭敬敬的停了口,跪下请安。   柳苏揉了揉太阳穴,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叫了起,转身回屋叹了口气,她大约知晓程娇为何一定要请戏班子了,她想起来原著中原主很喜欢听戏,柳家听戏不多,好不容易听一次顾老夫人总拿她当丫鬟使唤,让端茶送水,所以原主听戏都挺不完全,对此她颇有怨言,这一点曾有一段详尽的文字来描述。   柳苏印象还挺深刻的,那会儿她觉得这个柳苏是奇葩,又觉得她可怜,种种复杂吞进嘴巴里,化为了沉默。   程娇记得她喜爱听戏。   幽幽然的叹息,柳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等着吧,柳苏只好如此。   用了迟来的午膳,柳苏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戏子搭建戏台,没一会儿竟然犯困,是一道声音把她唤醒的,神色急匆匆的小厮跑过来:“夫人,将军归来了,此刻正在府外。”   柳苏:“!!!”这么快?为何凑在今日?   为了全礼仪,柳苏少不得快步去府门口,到了府外可就看到了程墨,程墨正握着程娇的手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他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但人看起来更为精神些,更衬的剑眉锋利,他瞧过来时星眸内细碎的笑意还并未消散,一并传递到了柳苏这边。   柳苏垂下眼眸,福了福身子:“恭迎将军回府。”说句客套话。   程墨“嗯”了一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因为没人说话。显然程娇已经将柳苏假死的事情告诉程墨了,他对待柳苏的态度骤然生疏至极,也不知道程娇究竟是如何跟程墨说的,他竟然也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很平静。   程娇体贴的搭话,让柳苏和程墨一道回府,提到了请了戏班子为柳苏庆贺生辰这件事,程墨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才说话:“也好,你命人请了顾老夫人过来一道听戏吧。”   程娇眼看着柳苏眉眼间的神色愈发冷了下来,她噎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墨这些年来当真是从未替柳苏考虑过,连她的想法都不顾,说实话程墨是真的不知晓柳家跟柳苏的关系么?这是不大现实的,可是他还是说出口了。   三人往前行,程墨突然说:“今年国宴,皇上命各官必须携带家眷,你可不许再称病不出了。”这话是对柳苏说的。   柳苏低声称是。   程墨又道:“我少不得有顾不到的地方,你与娇儿走的近些,勿要出岔子,还是那句话,谨言慎行。”   柳苏点头:“是。”又是一声是,她告诉自己,忍了吧,国宴之后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宫。 第21章   柳府的人到的时候,畅芳苑已然准备妥当,大家都落座之后程娇才示意戏台上的戏子们可以开始了。   事实上柳苏并不是很想听戏,她坐在程墨身侧,正巧能听得到程墨跟顾老夫人的话,他们正在缅怀柳岚,这是每年都要进行的一项‘仪式’了,一旁的贺霜霜亦含笑的搭话,期间跟柳苏对视上,还朝她露了一个微微带着讽刺的表情。   柳苏收回目光,淡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并不开口。   这下好了,为柳苏办的生辰宴,直接变成了柳岚的追悼宴了,不过柳苏并不介意,倒是把一旁的春儿给气得要死,晚膳过后一直碎碎念着,脸颊都给憋的生红,最后干脆快要气哭出来。   柳苏觉得好笑:“我还不曾掉眼泪,你倒是要哭出来了?”   春儿脸红脖子粗:“他们欺人太甚!这、这多不吉利啊!”正主且在呢,全都在讨论死人,可不就是不吉利么?   “好啦,无碍。”柳苏莞尔,摸了摸春儿的头,安抚道:“日后不会如此了。”   不会在给别人欺负她的机会了,明日就是国宴,宴会之后柳苏立马假死脱离将军府,此后她再不叫柳苏,而是西大街点心铺的老板苏灵。   苏灵。   苏灵。   柳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堪称为灿烂的笑脸:“睡觉!”   一夜无眠,天幽幽然泛光,最后彻底亮透。   柳苏是穿衣洗漱完毕走出屋子才发觉今日竟然又飘起了雪花,走廊边的围栏也落了不少积雪,跟黑木相衬,看起来格外的颜色分明,另外的话……   柳苏摊开手心,里面正躺着一支白玉簪子,不知今日入宫是否有机会私下面见皇上,她打算把这支簪子还给他,她大约知晓他的心思了,只是柳苏不得不要为自己考虑,明哲保身为上上策,虽然这么想可能有些过分,可是事实如此。   柳苏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娘家人靠不住,离了夫家,可就彻底无依无靠了,沾染剧情中心的人和事,对她并没有好处,她可不想真的横死街头。   她是对温景也抱有两分好感,但跟命比起来,那两分好感实在不算什么。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   柳苏收拾了心情,等待那边来消息,就可以出发进宫了。   太后宫,婢女给太后梳妆打扮完毕之后,恭敬的后退。   太后脸上有几道皱纹,但她的风情丝毫不曾消减,风韵犹存,能瞧得出年轻时必定是美艳动人,被宠冠后宫的尤物,太后探了探发间的步摇,微微回眸:“你说,今年皇上命百官参加国宴必须携带家眷?”   年老的嬷嬷点头:“是呢,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蹙眉,瞧着铜镜中的自己。   当今太后并非温景的生母,温景的生母乃是先帝之贵妃,曾经宠冠六宫,艳压群芳,一度让先帝生出遣散后宫的打算,但在温景八岁那年贵妃骤然失宠,紧跟着温景的状况也急转直下,成为被厌弃的存在。   当今太后便是贵妃失宠之后,先帝新抬上来贵人,贵人代替贵妃成为后宫最耀眼的妃子,温景大杀四方灭掉所有的敌人,称帝之后就封了贵人太后之位。   太后也算是人生赢家一般的人物了,初初入宫便被先帝宠爱十余载,温景继位后又直接把她封为了太后,她这一生几乎没有承受过任何波折,顺遂的不可思议。   “太后娘娘,国宴要开始了。”殿外踱步而来一个瞧上去与太后同龄的女婢,她温声提醒太后。   “那便走吧。”太后带上满意的笑意,扶上来人的手。   又一次来到这巍峨的皇宫,皇宫的大殿果然不愧是皇家的,柳苏甫一进入大殿,扑面而来的热气就迎了过来,柳苏由太监带领着落座,坐了一会儿才把厚重的披风解下交给杏儿。   程娇跟柳苏坐在一处,程墨则在对面的官员席,正巧两个人能对视住。   朝廷的官员还是挺多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柳苏微微用手在耳边扇了两下,正巧在此时,皇帝来了:“皇上驾到!”   通传声到来,百官皆起身,声音震耳欲聋,柳苏跟着附和万岁万岁万万岁,眼冒都在跟着金星。   温景先是在人群中准确找到了柳苏之后,才叫百官落座,“不必拘束。”懒洋洋的道。   今日柳苏身着一件端庄的紫色罗烟雪纱裙,脖子后带有小小的同色立领,愈发衬得她脖颈优美白皙,动人的紧,她手臂上还挽着一条深色的披帛,安静坐着的时候意外的乖巧。   大殿上自是一派的歌舞升平,温景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不吭声了。   柳苏抬头瞧了一眼他,只见他一直在夹筷子吃菜,连下首穿着暴露不停搔首弄姿跳舞的舞女都不瞧一眼,且……柳苏微微迟疑:后宫当真是没有一个妃妾的,温景身侧空落落的,一身玄色龙袍加身,却没什么特别的神情,纵然唇角带着慵懒的弧度,但低垂的眼睛时不时抬起一两下,露出颇为冷漠的温度,眯眼时尚且带有两分戾气。   果真是应了‘暴君’这个称呼。   柳苏眼睛一移,看到一个女子,咦?   这时,程娇微微靠近过来两分,“那是太后娘娘,素日不爱参加宴会,今年不知为何会参加国宴,你且小心些,勿要得罪之。”太后的秉性如何到如今都没有人能知晓的仔细,所以还是避开为好。   柳苏了然的颔首:“我知道了。”   酒过三巡,宴席进行了一大半,别国使者接着奉上贡品,又过了一会儿国宴才总算要结束,温景也发话了可以离席,百官慢慢悠悠的都要退下,这时,上首的皇帝突然出声:“将军夫人……”   他只说了四个字,语末稍微拖了一下尾音,顿时叫柳苏心提到了嗓子眼,周围顿时聚集了无数道视线,柳苏头皮都跟着发麻起来。   温景面无表情,侧过身来:“太后颇为喜爱你,留下几日陪老人家说说话解乏吧。”   柳苏:“!!!”一脸懵逼。   程娇忙碰了碰柳苏的手臂,柳苏这才反应过来跪下行礼:“臣妇遵命。”   温景从侧殿离开,眼眸最后瞥了一眼那个正被春儿扶着站起身的柳苏,眉梢倾斜出不悦以及冷漠:想走?没门,后路都想好了,竟然还打算把簪子还给他,笑话,他送出的东西,你不要也得要。   太后一脸诧异,将军夫人?   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多年之后,当上皇后的柳苏跟坐稳了皇位的温景开始闹腾起了点心铺。   礼部尚书的夫人惦念着西大街新开的点心铺里的点心,叫妻奴的尚书去买来,礼部尚书才知晓这家店铺有多火爆,每日排队的人都数不过来,他堂堂一界尚书居然来排队买点心,好不容易排到了跟前,就见到了老板,老板一扭过头,顿时把尚书大人吓得要死:“皇……皇……!!!”皇上啊!   温景面无表情打断:“你要什么?”   礼部尚书颤颤发抖:“全、全要了。”照顾一下皇上的生意。   温景冷笑:“不准。”   这时,一旁的老板娘在尚书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巴掌拍到了皇上的脑袋上,“那么凶干什么?!哎这位客人要什么?”   又看到老板年,尚书险些晕厥过去:皇后娘娘!! 第22章   太后娘娘成功成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她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却并未说出口,视线在人群中略过准确找到了将军夫人,她着紫色衣裙带着僵硬的笑朝走进的苏德远颔首,跟着他出了大殿。   一旁的书香小声询问:“娘娘,是否要奴婢去……”探查一番?   太后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必,即刻回宫罢,皇上自有他的道理。”怕是情窦初开了?有意思,太后面容上微微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意味深长的收回瞥着柳苏的目光。   柳苏腿软是真的,春儿扶着柳苏能明显感觉到她把自己的重量都压过来了,尤其这会儿季节还是冬季,穿着厚重,两人走路都有几分艰难。   前头苏德远带路,回首看来只觉好笑,他温声安抚:“夫人不必如此,奴才这番是奉命带您去景秀宫,您呀,以后就住哪儿了。景秀宫内有大宫女四个,总管太监一个,粗使宫女粗使太监不等,春儿姑娘有何安排您都说了算,吃食用度皆可上报,皇上统统都会满足之。”   “景秀宫已大修过,摆设布置皆是按夫人的喜好来,若有不喜的地方您告诉奴才,奴才跟皇上说。”   “哦对了,”苏德远想到了重要的一点,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愈发的叠了起来,像朵花儿似的,“景秀宫配置的有单独的小厨房。”潜台词就是您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春儿听得惊心,柳苏也不是傻子,苏德远这一串话出口,她也基本就懂得了温景的意思,这是打算把她圈在皇宫里么?那么今晚的话……   柳苏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太冷冻得,还是因为吓得,总之她心乱如麻,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思考不了,整个断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秀宫是距离温景办公的紫宸殿最近的宫殿,由此可见温景的心思,且景秀宫是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重修的,从一定角度来看,温景跟苏德远想自己跟柳苏女儿的封号也并不是只想想,而是认真的在思考,他对柳苏抱有绝对的信心,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想过得不到她是什么样子阿。   那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姿态。   苏德远把柳苏送到景秀宫,恭敬对她说:“奴才这就回紫宸殿复命了。”   “好。”柳苏勉强含笑。   苏德远看了一眼身后的景秀宫,忽然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这景秀宫……皇上这是再把柳苏比作昔日的贵妃么?   只是贵妃的下场未免太过凄惨了些,与先帝恩爱多年,最终却落了个一尺白绫。一时之间苏德远也不知晓该说什么,唯有谨言慎行快步回紫宸殿复命去。   柳苏在景秀宫的宫门处站了良久,才迈开步子,春儿欲言又止:“夫人……咱们……?”她仍旧是有几分不解,或者说是不可置信更多些。   柳苏叹息:“罢了,进去吧。”   景秀宫的摆设当真与柳苏在将军府的差不多,想来温景也是费了功夫的,柳苏抱着一个汤婆子坐在百棂窗边,春儿领着那四个大宫女和一个大总管进来了。   “奴婢知画、知书、知琴、知棋参见夫人,夫人日安。”   “奴才高比兴参见夫人,夫人日安。”   四个宫女模样标志的很,个个低眉顺眼无比恭敬,跪下磕头的姿势麻利干脆,一丁点儿也不比一边的高比兴做得差,柳苏倒被吓了一跳,“起吧。”叫了起后,柳苏头疼起来,她摆了摆手,“春儿,你领出去吧,我的规矩你知晓的。”她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春儿面露微笑:“是,夫人。”   景秀宫里同样烧着地龙,片刻功夫便热乎乎的,柳苏把汤婆子随手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她到现在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恰好内间往旁边去就能看到一个门,里头便是小书房,柳苏好奇的往里走去,这边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的书玲琅满目,满满的格外整齐。   柳苏随后取下来一本,翻开来,还没有看到字,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送你的簪子呃?”   这声音太突然,柳苏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紧接着眼皮跳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果不其然温景站在书房门口,他像是不太高兴。   他不笑的样子着实吓人,尤其面无表情的摸样,柳苏只觉距离感徒升,他眉眼狭长,低低的看过来果真有一股天生的厌世感,甚至唇角都是向下压的,无端的冷漠冻人。   柳苏下意识摸出那支白玉簪,白玉簪她随身携带,本来就是打算见到了温景要还给他的。高大的男子走进,柳苏忍不住想要后退,却又拼命忍住不露怯,他拿起那支白玉簪。   “不想要?”   低沉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柳苏微微握起手,垂下眼睫:“还给皇上,臣妇——”   话被直接打断,他眯起眼睛,抬起柳苏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臣妇?不是说了不准用这个自称么?”此刻的温景就像是一头饿狼,如今把柳苏给圈进了自己的地盘,顿时原型毕露,在不悦的情绪加持下,直接露出了凶狠的本像。   柳苏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想要挣脱他的控制,不料他力气很大,捏的她发疼。手上的白玉簪被拿走,他漫不经心的给她插好,甚至还有闲工夫调整了一下位置,随后看她胆怯不敢说话的模样,才总算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乖。”   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触及她的脸庞,此前数次忍得够辛苦,“成为朕的女人,嗯?柳苏。”   他说的是‘朕’,而不是‘我’。   柳苏浑身僵硬不敢动,任由他的靠近:这是离了虎穴,又进了狼窝么?   柳苏鼓足了勇气,手抵挡在他胸膛前,“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我知道,不急。”   “贵妃?还是皇后?你想成为哪一个?”温景问。   柳苏不回答,温景也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她,过了好一会儿柳苏才开口:“我想出宫开——”   “噢皇后啊。”温景轻飘飘的自言自语着,直接就把柳苏的话给堵在了肚子里。   柳苏闻言惊讶,满满的不可置信:“你封我当皇后?”   温景挑眉,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有何不可?”   柳苏不说话了,她手心浸湿,心里思绪满天飞,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来也奇怪,她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暴君跟原著中的不一样了,倘若她娶了皇后,那么是不是就会跟剧情背道而驰,继而纳妃生子,甚至男女主角准不准备推翻他都不一定了?   事情失去掌控的滋味不好受,柳苏瞬间慌乱:“我……”   “大婚前,我不会碰你,且安心罢。” 第23章   春儿被苏德远等人拦在殿外,她是亲眼看到皇上进了景秀宫的,她着急上火却不敢多言,只得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外,手心额头全都是汗,不知道那个暴君会不会强迫夫人,春儿想到这里手都开始发抖。   春儿越想心里越没底,到后来腿都发酸起来,正在她要忍不住冲进去时,皇上出来了,春儿顿时松了口气,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什么都没做。   皇上带着一行人离去,春儿连滚带爬的冲进景秀宫,她看到柳苏背对着她站在书架旁,一只素手微微扶着书架,好似呼吸不稳,春儿失声:“夫人!”   柳苏摆手:“无碍,无碍。”她觉得有些羞耻。   常年后宫空置的死男人,为何吻技这般好?柳苏抬手捂住脸颊,脸颊的温度烫手心,她眼眸都带着潋滟的水光,耳边似乎仍旧能够听得到温景低低呢喃的声音:“不过……此番朕须得收些利益。”   不待柳苏反应过来,他直接靠近过来,一吻封唇,辗转反侧细细品味。   柳苏被吻的恍惚失神,抗拒不得却也无法接受,头昏脑涨鼻息间全都是他的气息,那个吻过于灼热她好似要被燃烧,他太具有侵略性,饶是柳苏步步为营仍旧被攻破城池,被按在书桌上时他的手也不忘了搂着她的后腰怕膈疼她。   于是她神志全无,被勾引的迷乱不已。   春儿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他不曾欺负了你罢?”连夫人都不叫了,直接唤柳苏在闺阁中的称呼。   柳苏深呼吸一口气,努力镇定起来:“不曾,你且安心些。”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程墨也得到了消息,柳苏居然直接被安置在了景秀宫,这一下子大家就微妙起来,程娇垂眸思索,“父亲,皇上的意思是……?”她稍微有些迟疑不解。   既然是进宫陪伴太后娘娘说话,为何不住在太后的翊安宫,而是后妃所居住的景秀宫呢?而且……景秀宫太具有标志性了,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程墨沉吟片刻,移开话题:“且用膳吧。”   次日程娇就要出门,程墨微微皱眉:“去哪里?”他在荷花池边的回廊里碰到了程娇。   程娇露出微笑,面上带着两分撒娇的意味:“古玉阁今日新出了几样首饰。”   程墨不赞同,却也无可奈何,“小心些,勿要在外边逛太久,独自一人终归不安全,多带几个丫鬟。”   “女儿知道啦。”程娇娇憨一笑,提着裙摆小跑着离开。   古玉阁二层,程娇扶着楼梯上去,由老板接引着到了一处包房,推开门里头正坐着一个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他坐的笔直,正在品茗,茶壶上方幽幽然的冒着徐徐的茶香味。   程娇面色沉重,甫一入座便开口说:“我母亲被召入宫,叙言,你如何看?”   “哦?”危叙言,“如何说?”他问。   程娇道:“他把她安排在景秀宫。”那不是后妃居住的宫殿么?虽说那狗皇帝登基至今不曾纳妃纳妾,后宫整个空置,但是程娇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景秀宫?”危叙言皱起眉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慢慢放到桌面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扯开唇角轻笑了一下:“有意思。”   程娇不解:“此为何意?”   危叙言为程娇解惑:“你可知景秀宫前身住的是谁?”   程娇为闻言迟疑片刻,她脑海里闪过不少先帝的后宫妃嫔,最后不确定的回答:“可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寝宫?”   危叙言缓缓摇头,露出微笑:“是先帝已逝之贵妃。”他见程娇仍旧是一知半解的,含笑解释:“你不知晓,先帝贵妃可是比当今太后更为耀眼的存在,曾一度让先帝生出为她遣散后宫的打算。”   程娇问:“那后来呢?”既然贵妃如此厉害,那为何没有被流传下来呢?   “后来?”危叙言淡淡然:“被赐死了。”   程娇诧异了一下,既然能让先帝爱她爱到甘愿为她遣散后宫,那么后来为何又会被赐死呢?程娇又问:“所以景秀宫是后宫里代表着宠妃的宫殿么?你是说……皇上想纳柳苏为妃?!”她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险些站起来。   “这点倒是次要的,真正能让我确定的,是另外一点,”危叙言微微一顿,接着道:“你或许不知道,这位贵妃,便是当今圣上的生身母亲。”   程娇娇容一怒,坐下之后骂道:“这狗皇帝,柳苏已为将军正妻,他当真是荒唐!”这天下什么好女子没有,竟然觊觎自己臣子的正妻,不是荒唐是什么?   “将军正妻被封为妃嫔,这叫……”这叫将军程墨的颜面往哪里放?   程娇想到这里,不由得脸色铁青。   危叙言不可置否,见程娇提到程墨,微微眯起眼眸,作垂首品茶状,掩饰住自己眼底的不善。   温景的动作很快,柳苏将将入宫第二日,温景便立马下旨令程墨与柳苏和离,这一纸圣旨一出,震惊皇城,柳府也立马闹翻了天,顾老夫人拍腿大哭大喊:   “老天啊,这是什么贱蹄子,竟然得罪皇上,被下旨了和离,我柳府的脸面都丢完了!”   “我柳家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啊,老天哪开开眼吧,为何当初死的是我的岚儿,而不是柳苏啊!!我柳府怕是会因为她败落啊!!”   “我告诉你们!柳苏跟将军和离,你们都不准她进府,谁敢开门我就打死谁!”顾老夫人老泪纵横之余,还不忘了厉声吩咐其他人。   贺霜霜面色也不好,她点头:“是,老祖宗。”这个柳苏,可真是会做人!   这下好了,柳家所有的人都对柳苏恨得牙痒痒,尤其是因为程墨的便利而谋得了一官半职的柳家二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把温景的举动往别的方面想,都以为柳府的二小姐柳苏得罪了皇帝,得罪了太后,说话不利,竟然直接被皇帝下旨和离,怕耽搁了将军程墨的前程,本来柳苏就在这个圈子里名声不好,如今更是跌到了谷底,无论是什么宴会,柳苏都会成为大家的谈资。   有人可怜,亦有人不屑。   柳苏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温景过来跟她一道用晚膳,提到了婚期:“跟礼部商议过后,把大婚之日定在三月下旬,初春季节,那会儿已经不冷了。”   三月下旬?!   柳苏一惊:“这么快?!”   温景咧开嘴,随手放下筷子,单手撑着太阳穴看着柳苏:“快么?也还有两个月,太久了。”   柳苏被他的笑容闪到了眼睛,她默默收回目光,这会儿打死也不再相信这个暴君伪装出来的任何形象,不管是傲娇别扭、阳光开朗,还是沉默寡言,她都不相信,因为她看出了他的本质。   他丫的就是一凶狠冷漠的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dei   就是直接开抢,新身份不需要,假死也不需要,苏苏就直接以曾经的将军夫人这一身份嫁给暴君哈哈哈。 第24章   温景着实是一位脾气古怪的帝王,那日在书房中他给柳苏带来的战栗感更久留藏心间,是以柳苏从不敢放松心态,别看他此刻冲柳苏露着和善的笑意,但柳苏丝毫不敢相信。   柳苏对温景的怕倒不是因为皇权等因素,而是他性格太古怪,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是这幅面孔是,时而又是另一副面孔,叫人防不胜防。   比如此时此刻,方才还站在她伸手环着她,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字,甚至在她耳边说些叫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下一刻便翻脸不认人,怒火来的也快,立马冷着脸走人。   甚至柳苏都不知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一脸懵逼的拿着毛笔,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继续把没写完的字写完,低声念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不多时,这句话就传进了温景的耳中,他直接炸了,郁闷了半晌怒极反笑:“伴君如伴虎?”苏德远弯着腰站在不远处闷不吭声,只当没听到。   而这边,柳苏被太后娘娘传召,春儿一脸担忧:“小姐,太后娘娘请您到莲花台赏花。”柳苏既已与程墨和离,自然春儿就唤回了以往的称呼。   一提到太后,柳苏顿时有几分尴尬,她迟疑了一会儿□□儿侍候她换了衣裳才前往莲花台。   皇宫是很大的,今日又幽幽然的飘起了小雨,雨点入丝线往下坠,柳苏路过御花园时能瞧见不少娇花被雨丝拂的遥遥摆动,好似在跳舞一般。   春儿瞧着随行的仪帐,心里头悄悄松了口气,小姐这还不曾嫁给皇上,仪帐已是历代皇后的规格,想必自家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低,如此看来她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些,目前的情形,春儿最担忧的便是小姐被太后娘娘为难。   毕竟柳苏是嫁过人,且……如今皇上只是命程墨与小姐合理,他打算什么时候纳小姐为妃的消息还一点儿都不曾透露,倘若他中途打消主意,那么小姐定然不会好过啊。   想想外头虎视眈眈的柳家。   春儿又咬唇,心头思虑万千,偏抬头望去,自家小姐淡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担心似的,她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莲花台距离景秀宫并不远,柳苏行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地点,莲花台名叫莲花台,自然是靠近莲花池边,露天的台子边连接着一座八角亭,亭子的八面皆垂着珠帘,瞧得出太后娘娘很是会享乐。   柳苏垂眸恭敬行礼:“妾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吧。”太后看也没看柳苏,而是让一边的婢女斟茶,“坐。”   柳苏乖巧坐下:“是。”   太后转过头,柳苏这才看清太后的长相,她如今瞧上去有四十多岁,却保养得当,瞧上去宛若二十岁出头的少妇,着一身庄重的朱红色衣裙,愈发衬得她雪肤貌美,红唇诱人。怪不得是先帝去世前最为宠爱的贵人娘娘呢。   “不曾想到这会儿下雨了,你来的路上可有淋雨?”太后上下看了看柳苏,不咸不淡的问,待柳苏惶恐的摇头说‘不曾’之后,她又道:“若是淋了雨,皇上怕是记哀家的仇呢,欺负了他的心尖宠。”   这人说话好生直白,柳苏头一次见如此说话的,脸颊直接爆红起来,忙否认:“妾很好,不曾淋雨。”   “急什么?哀家只是开个玩笑。”太后这会儿似笑非笑的瞅着柳苏。   柳苏囧然,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后和皇帝是一个德行。   太后不说话,气氛就此沉默下来,柳苏跟太后也没有共同话题,只觉得尴尬。亭外雨渐渐大了,淅淅沥沥的声音闯入人耳中格外的悦耳,莲花池面被雨水砸的涟漪顿起,一圈又一圈的荡漾着,柳苏看过去,发现池面偶尔有鱼儿的身影飘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太开口:“他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   他?   “不过这都是有缘由的,你若是能一心对他好,他必能善待你一辈子。这长情的人呐,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太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柳苏说话,“他跟他父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论是长相还是脾性。”   柳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眸,低声应道:“是。”   “想来你也曾疑惑吧,跟别人有一样的疑惑,哀家不过是一个小小贵人,却成了最终的胜利者,坐上太后的宝座。”太后淡淡然一笑,朝柳苏看过来。   柳苏讪讪然笑。   太后:“无妨,有时候哀家自己也疑惑,”她微微一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哀家第一次见到皇上,他已然十二岁了,十二岁,也不小了,当他却瘦小的跟个八岁的孩子似的,纵使再掩藏,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阴郁和警惕,曾经的他有多耀眼,失势时候便有多惨,墙倒众人推,不过这个道理,曾经眼红过他的,全都能成为手握刀柄的敌人。”   柳苏安安静静的听着,手微微手握,握住帕子。   “先帝也当真狠心,无论他被如何针对、排挤、欺负、甚至是吃不上好饭,冬天把自己一个人团成一团窝在冷宫中,他也对皇上不管不问,便是教导各位皇子的太傅,也将皇上当做透明人。”   “便是大臣的千金入宫,都能欺负一把皇上,他可是一个尊贵的皇子啊,是曾经险些被立为太子的皇子啊。”太后叹息,她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恍惚了一阵,眼前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温景的那一幕。   那是个冬日,十二岁的孩子小脸被冻成青色,他跪在雪地里,亲王之女趾高气扬指着他鼻尖破口大骂,“你个贱人生的儿子,本不该是龙种,皇上没将你砍头已是格外恩赐,你还敢跟本郡主顶嘴!来人,给本郡主掌嘴!不打够一百个巴掌不许停!!!”   温景被嬷嬷一巴掌打倒再地,倔强又阴狠的瞪着那个亲王之女,怒吼:“我母妃不是!我是十一皇子!”   这话令亲王之女勃然大怒,不管不顾端起旁边女婢托着的玉观音朝温景脑门砸了过去。   纵然太后那时出声阻止,却来不及,玉观音直直砸在温景额角,鲜红的血滴在雪白的雪上,格外的刺眼。   “狗杂种!”   狗杂种,这三个字不是温景被骂过的最过分的词语,但却是最刺痛他心脏的一个,亦是最无法忍受的。   太后用先帝吓走了亲王之女,随后将温景带回自己的寝宫,给他吃的、穿的、让他暖暖和和的包扎额角的伤口。   纵然后来的温景被称为暴君,外人说他阴冷绝情,无情无义,太后也能无视那些,他是有残忍的一面,但同时他也有温情的一面,因为她当年的善举,他如今能好生奉养她,淡淡勾着唇角唤她一声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  温景突然变脸是因为吃醋了哈哈哈哈,苏苏比较迟钝没反应过来,下章说吃醋的原因。 第25章   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柳苏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句话,坏人不会天生就是坏人的,他们一定受过欺负,遭受过非人的苦难,才会选择成为坏人,暴君为何是暴君呢?大概是他一早就知道皇帝有多无情有多冷漠,他恨他的父亲,更恨他父亲所拥有的皇位。   天下苍生与他何干?百姓苦难与否又于他何干?   先帝生前有多看中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有多渴望权势,温景就有多想夺走它、毁掉它。   是他选择成为暴君,而不是他真的治理不好这个天下。   柳苏往回走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雨开始渐渐停息,只是青石板上还有雨迹不曾干,柳苏停下步伐,被雨珠打击的牡丹花已然恢复了生机,纵使有些花瓣落下,但在雨珠的衬托下,它愈发的清新美丽,尤大红色的更甚。   身后的仪帐为柳苏撑着,她抬起头来,恰好太阳从云朵里移了出来。柳苏松了口气,“回宫吧。”   “是。”春儿应下,扭头给其他奴婢使眼色,催促她们跟上步伐。   刚到景秀宫,便见一行宫女奴才拿着扫把等清扫工具从侧殿那边的斜角出来,看到柳苏连忙行礼问好,柳苏叫了起,微微侧过头:“那边是干什么的?”   春儿迟疑片刻,缓缓摇头:“奴婢不知。”   柳苏好奇,要上前一观,春儿上道的过去把门给推开,里头光线很暗,还是打开的门倾斜进了些许日光,才叫柳苏看清了写里面的摆设。   这里……?   居然是一个寝宫,浅橙色的纱帘围绕,桌椅摆设等都一尘不染,甚至桌案上还摆放的有时令的水果,看上去是刚被人呈上来的,但是柳苏留心过后宫并没有女人住,那么住在这里的是谁?   柳苏心里顿时微妙起来,这个寝宫可是标准的后妃的寝宫,难不成温景藏了一个女人在这里?   “……”   春儿瞧见自家小姐徒然黑下来的脸色,失笑道:“小姐,奴婢整日都在景秀宫,这里头是万分不可能藏人的。”   柳苏气呼呼的掀开浅橙色的纱帘,“我知道!”小声嘟囔了一句,抬眼看去,顿时愣住了。   “这是……”   原以为这里面会是一个小书房之类的屋子,结果进去之后倒像是祠堂,上首摆放着一个灵位,白色的蜡烛还在燃烧,蜡黄色的画像好生的挂着。   春儿失声:“这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可还不曾仙逝呢,为何会有灵位供奉?!这不是大不敬么?   “不,不像是。”柳苏镇定下来,她也想到了,倘若景秀宫放有太后的灵位,可不就是她大不敬了么,会被砍头的,但她又一想后宫中无人争宠,那么能这么安排的怕是只有皇帝本人了。   再细细看去,那画中的人儿又不大像是太后,只眉眼有五分相似,古时人画画的技术柳苏又不敢恭维,但是那灵牌上却什么都没写,空空如也,叫柳苏推测不出来。   柳苏若有所思,扭过头穿过纱帘准确看到外面的寝宫摆设,她又看回来,白色的蜡烛烛火幽幽然的燃烧着,这是……   莫非是已逝的贵妃娘娘的灵位?   倘若太后娘娘跟曾经的贵妃有五分相似,那么就不难理解先帝为何会那般宠爱她。   柳苏想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霸道总裁替身梗在什么时代都会被活灵活现的演绎。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真正爱的人已经被你一尺白绫赐死了。   柳苏只靠脑补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大约这份纠葛里最无辜的牺牲品便是年幼的温景。   “我以为你要到几时才会发现这个词堂。”   温景的声音乍然出现在身后,柳苏还没来得及反应,春儿就被吓得一哆嗦立马跪下请安,她可是知道的,这位暴君所有的温柔和宽容都是给自家小姐的,就连小姐的奴婢也没资格享受,春儿格外的惜命,所以跪的结结实实的。   温景好似没有发现春儿,直接无视她,把她当透明人,微微抱着肩靠在门边。   柳苏无奈,“春儿,你先出去吧。”   春儿感激的超自家小姐笑了一下,立马爬起来小跑出去。   温景过来,用手臂揽住柳苏的肩膀,他望着那个灵位之上的画像,唇角还有不曾消失的笑意残余着,眼眸却开始认真,但他并没有开口说话,柳苏猜他一定在心里跟贵妃娘娘在说话吧。   “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   忽的,温景莫名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柳苏说话。但这话没头没尾的,柳苏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扬着下巴看他:“什么?”   温景收回目光,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不怀好意的用手用力的捏着她的脸颊:“没什么。”   “疼!”柳苏不满的挣脱,瞪他。   “你疼?我更疼。”温景捏着她的脸颊还扯了一下,垂着眸子看她时居高临下的。   身高优势无法改变,柳苏努力仰着下巴,用手推他的胸膛,但根本推不动,这会儿她才发觉他的身体坚硬的很,许是练武的原因,她气恼歪过头咬他的手:“你捏我,你怎么疼的?”   温景顺势松开手,在柳苏松了口气用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脸颊气嘟嘟看他时,他的手揽在她后腰上,猝不及防一个收力,柳苏便不受控制的趴在他胸膛上,紧接着他的声音浮现在耳边:“说我是老虎?嗯?”   柳苏来不及顾及他喷在自己耳畔的温热呼吸,脸色乍变,讪讪然:“我……”态度是理直气壮了,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我对你态度如何,你就这样对我?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心里疼。”   温景似乎在控诉,又像是在指责,放低了的声音还夹带着几分委屈。柳苏明知道他在装可怜,却还是心软了,她小声嘀咕:“我只是开个玩笑,谁让你下午那会儿突然就变脸,我还手足无措呢。”   “我为什么变脸你不清楚?”温景反问。   “我不清楚。”柳苏纳闷。   温景停顿了一下,“日后不许提程墨。”   柳苏顿时怔愣住:“我提了吗……?”等等,当时她好像是在回答温景自己在府邸时都在干什么,那会儿‘柳苏’的人生的确都在围绕着程墨而转,所以不得已她就提到了程墨。   所以是……吃醋了?   柳苏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吃个醋脾气都这么大,“好。”只得答应了。   得到保障,温景满意的勾起唇角,摸了摸柳苏垂在后腰的乌发,她自然还是未出阁时少女的模样好看些,和离之后柳苏的发就放了下来,温景爱极她这一头乌发,发丝从指尖滑过宛如丝绸,他低低笑出声:“纯熙皇后,和静淑皇后,你觉得哪个封号好听?”   柳苏迟疑片刻,想跟温景打个商量,“那个,我是想到时候出宫开店卖——”   话没说完,直接被打断:“哦……纯熙皇后啊。”   柳苏顿怒,推开他胸膛:“你都决定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让不让人把话讲完了!   温景挑眉,好脾气的哄她:“别闹。”似乎没把柳苏突如其来的怒气当回事。   次日清晨上朝,温景直接就当堂宣布了封后的决定,程墨的脸当时就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打脸了!!   下章苏苏回柳府待嫁,叫柳家人跪下‘唱征服’哈哈哈。 第26章   朝堂上的气氛开始古怪起来,一开始温景下旨令将军夫人与将军和离,百官没当回事,只当皇帝又抽风,在诸位心里柳苏仍旧是程墨的正妻,说不得俩人什么时候又办一场婚宴就在此成婚了呢,结果今日这昏君这一遭出来,百官脸色各异。   尤其程墨更甚,他一直不曾往这方面想,就连程娇曾质疑过温景为何安置柳苏在景秀宫这一点,他亦没有多在意,总的来说柳苏是否得罪皇帝,且被如何开罪,程墨都不是很关心,但如今……   迎着百官若有若无的视线,程墨脸色铁青,他气急败坏亦觉得脸面挂不住,恨不得掐死柳苏,想想他还曾对她起过怜悯的心思,答应程娇让她假死离府,程墨就气的胸闷。   这顶硕大的绿帽,他还不敢不戴。   柳苏接到圣旨时,正在小厨房忙活着待会儿烤个奶油包当点心用,正一手油呢就懵逼的跪下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中宫凤位空悬十余载,朕伴风云纵横下孑然而过,现柳氏,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仪天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其为六宫之主!”   苏德远念完圣旨,笑眯眯的尖着嗓子:“皇后娘娘,还不快领旨啊。”   柳苏慌手慌脚,纵然提前有准备,可是她压根儿没想过就是今天,她这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点儿也没有皇后该有的沉稳大方之仪态,春儿‘噗嗤’笑出声,上前一步接过放有凤印和圣旨的托盘。   这会儿春儿眉开眼笑,整个人陷入巨大的喜悦中,她原本以为自家小姐会被封个贵妃已然登顶,结果是皇后呢,且是当今皇上的第一任皇后,那可是元妻啊!   这下好了,即使后面皇上不宠小姐了,小姐也仍旧是一国之母,后位坐的稳稳妥妥,不会有任何忧愁。   柳苏缓过情绪,带笑道:“谢过苏公公了,不如到景秀宫喝杯茶。”   苏德远‘嗨’了一声摆了摆手,“这后宫有主了,奴才也高兴的紧呢,得赶回去跟皇上复命了,下回吧,奴才定不负娘娘的厚爱。”   “也好。”柳苏也不留人了,微笑的送苏德远离开。   苏德远一走,景秀宫全宫上下的奴才奴婢们全都欢呼雀跃,各个喜上眉梢跟柳苏道贺,柳苏扬起眉梢:“今日大家都歇息歇息,算赏你们一个休沐日。”   杏儿笑嘿嘿:“谢谢娘娘啦!娘娘奶油包,想吃!”   柳苏没好气,戳她脑门,“改口这么快,你这个机灵鬼,贪吃的紧呢。”   杏儿撅起嘴巴冲柳苏狡黠的眨眼睛:哎呀期待已久的场面呢,杏儿也开心的很。   另一头,有另外的总领太监出宫去跟柳府宣旨,让柳苏回柳府待嫁,自然婚期也是有的。   柳府上上下下还一头雾水,不清楚为何今日会接到圣旨,统统都跪在柳府外,年迈的顾老夫人亦然,颤颤巍巍的由婢女搀扶着跪下。   宣旨的太监趾高气昂,用鼻孔看着他们,宣完圣旨尖着嗓音奉承:“皇后娘娘不日便会归来待嫁,好生准备着罢。”   顾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过了许久才不确定的问:“是……柳苏?!皇上要封她当皇后?!”   太监阴阳怪气:“纵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也不可随意叫喊娘娘的名讳,高兴傻了?”   太监知道皇后娘娘从前在母家有多不被看重,皇宫中的人都是一条心的,苏德远来前还跟他交代了许多,说一定不要给柳府好脸色看,他可记着呢。   顾老夫人听了这话,眼皮一翻当场昏了过去,闹得人仰马翻。   贺霜霜抽空掐媚的凑上前,问太监:“公公,不知此番皇上还有册封其他人么?”贵妃啊妃子之类的,皇上这是想明白了,打算册封后宫了吗?还是说……   太监从鼻孔呵出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贺霜霜:“皇上唯独册封皇后娘娘,且是独一无二的,昔日你们所作所为皇上可都清清楚楚呢,你们就好自为之吧。”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你们曾经对柳苏做的事情,皇上也清楚,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吧。   贺霜霜身子一软险些丢人的坐在地上,顿时面色惨白,连太监的话都不回复了。   此时此刻,将军府内。程娇默默的站在书房外,听到里面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异常响亮,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云兮手里托着的饭菜,幽幽然的叹了口气。   云兮眼眶也红了,甚至哭出了声。   程娇蹙眉,不善道:“哭什么?”   云兮惶惶然:“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只是想起……她曾在将军府待着时……倘若她有心报复,那……”云兮想起自己曾多番为难她,甚至当着春儿的面也侮辱过柳苏,她只想了一下就瑟瑟发抖,悔不当初。   程娇心生疑惑,难道皇帝真的对柳苏一见钟情?还是以前有过什么交集呢?这会儿程娇心生悔意,早知道当初就不听从程墨的意思,把安插在柳苏身旁的探子收回来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啊。   且,暴君并非良人,柳苏要嫁给他,日后会有好日子过么?   程娇思虑万千,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劝程墨消消火,出来用膳。   两日后,柳苏回柳府待嫁,随行的车马长之又长,四大宫女也随着柳苏出宫了,且温景还专门派了几个侍卫保护柳苏,他倒想看看,柳苏这块软绵绵的豌豆糕会如何给自己找场子。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不要再憋屈着了。   柳苏归府那日,京城人挤着人,到处都是看热闹的,若不是一早有军队拦着,车马怕是根本走不动,柳苏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偶尔跟几个人对视上,大家都带着看热闹的眼神,甚至有人看到她的面容兴奋的涨红着脸庞。   顾老夫人这两日遭受了太多的打击,此刻勉勉强强的扶着婢女的手站在府外,纵然用了胭脂遮掩也遮不住她灰败的脸色,说来也奇怪,柳府出来迎接柳苏的一群人,没一个人是真情实感的在开心。   “来了。”有人说了一句。   一行人立马打起精神来,各个人都带上假笑,伪装喜悦。   马车停下,不多时帘子掀开,一个女子纤细白嫩的手探出,扶着女婢的手缓缓下来,一身浅金色的百花雪地罗烟裙,更衬的她肤白如雪,她眉眼暗含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就连迈起步子露出的鞋底都是软玉打造的,昂贵无比。   顾老夫人咬着牙,结结实实的跪下来:“恭迎皇后娘娘回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27章   柳府人一到跪地贺迎皇后娘娘回府邸待嫁,顾老夫人腿脚不便, 再加之前两日承受了打击, 身子愈发的不好了, 本就跪不了多久,但柳苏却迟迟不叫起,贺霜霜和柳彬等人更是冷汗乍流,各个诚惶诚恐的很。   顾老夫人眼睛都花了,头晕得很,正在这时, 她瞧见一双鞋子踏入她的视野。鞋底是软玉, 用金色线制作而成的, 顾老夫人将将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了柳苏的声音:“你们便是如此照顾奶奶的?”   众人皆一愣, 就连顾老夫人本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柳苏接着道:“我在时, 奶奶便时不时下不来榻, 老人家本就身子虚弱,但也不曾虚弱道如今的地步, 但你看, 她脸色都苍白无血色的, ”说完柳苏面向贺霜霜,脸色不善:“你是怎么当的儿媳妇的?”   贺霜霜脸色一变:“我——娘娘明鉴啊——”这么一顶不孝的帽子砸下来, 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说什么也得解释, 可是该如何解释呢?她语塞了半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了。   “嗯?”柳苏背对着众人,只有柳家人能瞧见柳苏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府邸就你一个儿媳,你可不要本末倒置,只顾得整日宴请各路夫人,忘却了好生赡养老祖宗,莫不是柳府如今只有二房一人,就认定了后顾无忧么?”   柳苏这是在暗示柳家的继承权,更暗示贺霜霜觊觎顾老夫人的财产呢,甚至一句点明贺霜霜勤于办宴会联络各路人士的心思。   贺霜霜一下子脸色涨红:“我……我没有啊!”   “哦!!!”柳苏身后围观的众人纷纷哦了一声,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了这贺霜霜整日悠闲地紧,不过府邸老夫人都病着还不收敛着实是不孝啊,不知道她会不会还盼着老夫人早死呢?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   贺霜霜脸色差劲,百口莫辩,只能认了这个不孝的罪,她讪讪然:“是,臣妇知罪,是臣妇疏忽了,只管着管家少惦念了几分老夫人的身子。”   纵使如此她也给自己找补回了两分面子,只说自己整日忙着管理府邸呢。   柳苏也没有揭穿贺霜霜的话,她哪儿能管理什么府邸,柳府的管家大权到如今还被顾老夫人握的死死的,她贺霜霜一丁点儿都摸不着,只有暗恨的份儿。   柳府私下干的不干净的勾当,顾老夫人如何敢放心的交权出去?   至于顾老夫人?她自然不敢吭声,总不能说自己是给柳苏给气的。   “都起。”柳苏才想起来似的,叫了大家起身,“往日都不曾跟我见外,怎地今日一直跪着,我没有发话也不起么?都是一家人呢。”柳苏故意带着嗔怪的语气,亲自扶顾老夫人起身。   柳苏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些人偏爱看爽文打脸文了,因为被欺负惯了回头打脸回来,是真的会很爽,纵然原身以前经历过的一切柳苏都没有经历过,但是在这半年多里她只是承受了原主承受的十分之一的冷待,她就险些崩溃,也不知道原主是如何过来的。   顾老夫人最喜爱冷眼看她,那种眼神不是只冷冷的,而是夹杂着低看和轻视,甚至有几分鄙夷嫌弃,有时候柳苏叫她一声祖母她都不愿意听,更别提用拐杖抽她,让她当丫鬟给她端茶送水……   倘若柳苏跟原主一样不作为,怕是日后也会走上被顾老夫人下绝孕药的地步。   因为知道剧情,才会这般无法理解,难道两个人血液里的亲情是假的吗?   至于贺霜霜一脉,都是墙头草,顾老夫人如何对待原主,贺霜霜自然也如何对待她,她落井下石给柳苏难看不止一次两次,上回柳苏回府给顾老夫人贺寿,她都敢当着那些个小官夫人们的面讽刺柳苏,只能说明她不把柳苏这个将军夫人放在眼里,放肆惯了收不回来。   就连下人都能给柳苏脸色看。   这个柳府,对柳苏来说不是家,而是地狱。   柳苏抬起头来望着那个牌匾,沉住气在众人的拥簇下踏入柳府。甫一入府,柳苏脸上伪装出来的微笑顿时消失,整个人面无表情起来,目不斜视:“不知,我的住处是否依然?”   贺霜霜讪讪然:“娘娘的流紫居日日有奴才们打扫,一切如初呢,就等着娘娘归来待嫁。”   “哦?”柳苏微微扬眉,感兴趣的问:“不曾拆来当做奴婢们的寝居么?”   这下无人说话了。   柳苏也不介意,因为自己说到实话他们心虚了罢了,她漫不经心的看着柳府的景色,随口问:“玖儿表妹可曾归来?”柳玖是二房所出嫡女。   贺霜霜回答:“还不曾呢,得再要一个时辰才放课。”   托了程墨大将军的福,柳玖只不过是柳府的嫡女居然就可以入宫和各位亲王世子们同堂读书,贺霜霜可不就巴结着程墨了么?   柳苏轻笑了一声,扶着春儿的手回眸一笑:“那……我就住玖儿的帘婳轩。”春儿上道的很,立马扶着柳苏往柳玖的帘婳轩走去。   顾老夫人立马睁大眼睛:“不——”话不曾说完立马收回来,“我是说,娘娘……这,这不合规矩,怎、怎能叫您住玖儿的地方呢,不如……”她咬了咬牙:“不如娘娘就住老身我的主院。”   贺霜霜也微妙起来,还好顾老夫人阻止了,不然柳玖放课归来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呢,那小祖宗脾气大得很,可哄不住呢。   柳苏:“不必,就玖儿的帘婳轩了,”她直接吩咐四大宫女:“知琴,你且先带几人到帘婳轩打理一番,我的喜好你们是知道的,不合适的统统都扔掉,最好重新布置。”   贺霜霜大惊失色,不管不顾就扯住了柳苏的衣服,“不,娘娘这可——”   话没说完,只见柳苏回头看过来,眼神冷的叫人发慌,“放手!”这个眼神吓得贺霜霜直接松开了手,杏儿眼睛动了动,凭借多年暗卫的本事,不着痕迹的用一颗石子丢过去直接叫贺霜霜腿窝一疼跪在了地上,她吃痛呼出了声音,杏儿声音接上,严厉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对待皇后娘娘,想被砍头吗?!”   贺霜霜吓得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连疼都不呼了。   柳苏环视周围一圈,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微微扬起下巴,盯着跪在地上的贺霜霜,声音悠然却夹杂着一股冷意:“我就住帘婳轩,谁有意见?”   柳玖是顾老夫人的心头好,自然她的帘婳轩是整个柳府最为豪华的院子,什么好的都有,除开已经去参军的二房的长子柳禾,就属柳玖得人心。   这下一片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琴棋书画四个大宫女手脚麻利的很,到了帘婳轩该扔得扔,该换的换,异常的熟练快速,不仅床榻之上的物甚都换了干净的,就连柳玖衣柜中的衣裳也全部都丢了出来,把柳苏的好生整理好放进去,茶具桌椅也差人从宫里挑最好的送来。   院子外头的贺霜霜都不会说话了,捡起地上被扔出来的衣裳,手都在颤抖,这件衣裳她记得,茶色的裙子是柳玖最为喜爱的一件,这季将将定制做成,柳玖不过才穿了一回,一直舍不得穿,说要留到今年春天的宫宴上穿,却被柳苏毫不犹豫的给丢到了地上。   自个儿的闺女被这般欺负,贺霜霜心脏都在绞着疼痛,却不敢有任何的意见,她憋屈着竟然被气的红了眼圈。   顾老夫人倒是理智的多,她没好气的瞪贺霜霜:“收起你那副面容,这日子是你能哭的?别又被抓到把柄,看样子她是回来出气的,且就受着,她还能如何?”   贺霜霜委屈:“那,玖儿回来怕是会……”她欲言又止。   顾老夫人叹气,斜眼看她:“你也该管管玖儿了,她脾气那么差,以后嫁人又该怎么办?怕是要被欺负的。”   贺霜霜嘀嘀咕咕,不太服气:“谁敢欺负我的玖儿。”   顾老夫人被贺霜霜的嘀咕给气到,拐杖敲击地面:“你个猪脑子!”她想得明白,柳苏如今跟程墨和离,将军府日后怕是跟柳府就远了,剩下能抱大腿的可不就剩柳苏一个人了么?纵然以前关系不大好,小孩子么报复报复也就是了,终归还是柳家人,她一人在皇宫,不得要母家作支撑么?   只要她是皇后,就少不得需要母家,否则日后皇上纳妃纳妾了,她没个支撑如何有底气?所以柳家她定然会扶持的,顾老夫人不着急,如今柳苏的动作在她眼里看来不过是小孩子在闹脾气,放纵放纵也就是了。   想明白之后顾老夫人缓缓舒了一口气。   顾老夫人低声道:“侍候好皇后,日后别说玖儿不会被欺负,便是被封郡主都大有可能,你的脑子怎么就想不明白?你赶紧跟玖儿说好,别叫她冲撞了皇后娘娘。”   贺霜霜迟疑了一瞬,随后也向明罢了,眼睛顿时一亮,“哎好,儿媳省得。”   柳苏一早就猜到柳府人转过来这个弯儿之后会如何对待她,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尤其是贺霜霜,怕是有顾老夫人在她身后提点她,态度变化太大了。   她竟然亲自来帘婳轩请柳苏去正院用晚膳,贺霜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皇后娘娘请?老祖宗等候多时了呢。”   柳苏懒懒的,她想了一下温景平时气人时的表情,尽量学的像一些,靠在小塌上,手里握着一本书:“不必了,你们自个儿用,我还不饿。”   “呃……”贺霜霜被噎了一下,随后争取道:“小厨房今个儿做的都是娘娘你爱吃的,咱们一家人不如坐下好好聊聊也好?”   柳苏似乎觉得好笑,抬起眼睛,眼底满是玩味:“你们知道我爱吃什么?”   这句话直接就把话题引到了死胡同上,说是就是承认窥探皇后生活,这可是大不敬,说不是又显得虚伪做作,意图明显,贺霜霜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谢罪:“娘娘恕罪,臣妇……臣妇……”脸都涨得通红,心里更恨的牙痒痒。   顾老夫人叫她奉承这死丫头,可这死丫头如今段位高了这么多,她根本奉承不来,倒把自己给怄的要死,偏生她还不敢发火。   柳苏想了想,又问:“叫我去,是想让我去给你们布菜呢?还是叫我去斟酒的呢?”   贺霜霜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头挨着地:“臣妇不敢,娘娘恕罪。”从前柳苏在府时干的都是什么活,她自然无比清楚,这么一看果然柳苏在记仇,贺霜霜冷汗都出来了。   上首没有声音了,就是无言的冷漠更具有威压感,不多时,贺霜霜背后的衣襟都被汗液浸湿。   “不敢?”柳苏古怪的笑了两声,随后露出一抹微笑,佯装叹气:“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婶婶给吓得,跪下做什么?地上那么冷,快起来快起来。”   “杜若,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小婢女连忙搀扶着贺霜霜站起来,贺霜霜脸色发白的紧,看样子当真是害怕呢。   正在此时,柳玖放课归来了,她看到自己的帘婳轩外头站着不少的侍卫,还觉得奇怪,有瞧见自家母亲的婢女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她老远就撒娇着碎碎念进屋:“母亲,今日您怎么和老祖宗这么早就用膳,也不等等玖儿呀,玖儿快饿死啦。”   柳玖手里还提着装书本的绣花包,一抬眼就撞见了坐在小塌上的柳苏,她顿时跳脚:“你怎的在这里!!!”   贺霜霜忙拉扯过柳玖,使劲的扯了扯她叫她闭嘴,她忙着打圆场:“娘娘,玖儿是许久不曾见过您了,这是高兴呢。”   谁知道柳玖丝毫不领情,甩开贺霜霜的手,趾高气扬的指着柳苏的鼻尖骂:“柳苏,谁让你坐在我的小塌上的,你以为你是谁?封了个皇后就了不起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那个不着调的昏君给拉出去砍头了,你还得意?!!”   此言一出,众人喧哗,就连柳苏都微微张开了嘴巴,吃惊的看着柳玖。   ……这人是没长脑子么?贺霜霜是有多宠爱她,才能把她宠成这幅德行的?而且……她为什么也这么称呼温景,跟程娇有关么?   贺霜霜又怒又怕,连柳苏的脸色都不敢看,怒火攻心直接一巴掌甩到了柳玖的脸上,“你瞎说什么呢!!”   柳玖一脸不可置信,眼圈红了:“您打我?!您竟然打我?!从小到大您都不曾凶过我一句的!”显然她被伤了心,“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母女俩差点吵起来,柳苏轻笑出声,柳玖立马怒脸过来:“你笑什么笑?!”   柳苏站起身来,幽幽然走到柳玖面前,有点想不通她的脑回路,她问:“如你所言,我日后当然可能会被废掉,甚至被砍头,但是呢……”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柳玖目前也才十五岁有余,跟柳苏比起来矮了一个头,柳苏这样看着她倒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感觉,她瞥视着柳玖,声音犯着一股凉:“我现在仍旧是皇上钦封的皇后,这就意味着,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是可以被我处死的。”   “你不清楚么?”柳苏声音幽远,故意放的很轻,但话的内容却很重。   柳玖失神片刻,“你,你,你敢!”结巴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柳苏不理会她,直接冷下脸,扬声唤人:“来人,表妹不懂礼仪,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作为表姐,亦作为皇后,我有权代替她的生母教导她,”话说到一半,柳苏顿住,紧接着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微笑:“拖出去,不打到她知错不停手。”   柳玖目露惊恐的神色,身子一软,想也不想掉头就跑,结果直接撞上进来的侍卫身上,手被扣住就拖了出去,“母亲救命啊!!!”   贺霜霜着急上火,跪在地上扯着柳苏的手:“娘娘,求您饶了玖儿,她不是存心的!”   柳苏抽开手,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说了一句:“乏了,春儿,叫人烧水,我要沐浴。”   春儿甜甜的应道:“哎,奴婢这就去。”   宫中的侍卫用板子打人,那可是实打实的疼,柳玖被按在长椅上,一板子一板子的下来,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躲无可躲,她哭的一脸泪,脸上的胭脂都哭花了,瞧起来意外的惨烈,“贱人柳苏!放开我,放开我,你个贱人!”   “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啊!当皇后你就了不起了啊?!啊疼!”   杏儿蹲在木椅边,柳玖每骂一句‘柳苏贱人’,她唇边的笑意就冷上一分,但她神色却不便,而是抬眼跟打人的侍卫对视了一眼,那人看懂了她的眼神,立马加重力度。   没过多久衣服后面就浸出了血,柳玖终于求饶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她边哭边求饶,声音也在就喊得沙哑不堪。   杏儿含笑问:“你错在哪里?”   柳玖哭着道:“我再也不敢对柳——皇后娘娘不敬了。”   杏儿哼了一声,站起来抚了抚裙摆,“得了,停手,叫她的婢女把人给抬回去,别抬到帘婳轩,这个院子目前是皇后娘娘的地方。”言外之意就是爱抬哪儿抬哪儿。   春儿侍候柳苏沐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惬意,她说了一句话:“真好。”   柳苏在想别的事情,漫不经心问:“什么真好?”抬起一捧水洒在肩头。   春儿笑嘻嘻:“能叫柳玖小姐低头啊,曾经她对小姐您的所作所为,终于得到报应了。”她想起曾经自己犯了错把饭食不小心洒在柳玖的裙摆上,她当时勃然大怒要叫人把她乱棍打死,是柳苏救了她。   柳苏那会儿不得势,救了她自己也好过不了,被柳玖逼迫的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自扇巴掌一百个,在脸颊肿胀下,又被柳玖笑哈哈的一手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那可是好几十极的台阶,当时柳苏就昏迷不醒了。   而柳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脸肿了的柳苏丑到她了。   柳玖嚣张惯了,就觉得这天下就没人能管得了她,骄傲自大,典型的公主病,柳苏眯起眼眸,扯了一下唇角,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外头声音停了,你去我的库里挑支化瘀止血的药膏送去,要不留疤痕的那种,别耽搁了她日后嫁人,那便是我的过错了。”   春儿露出笑脸:“是。”自家小姐果然是明白人。   柳玖喊啦那么久‘我错了’,柳苏句句听在心里,她愉悦的哼出曲调,捏着浴池的一个花瓣,心想待会儿吃点什么,沐浴过后人就是容易饿呢。   顾老夫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柳玖是被抬到了顾老夫人的正院,顾老夫人瞧见屁股血淋淋的柳玖,当时就上头了,险些昏过去,还好自己坚持住了没有闭眼睛,她气急败坏:“还不快清太医啊!磨蹭什么呢!”   她既心疼,又特别的恨铁不成钢,“你这死丫头!你怎么就那么傻,谁叫你那么说话的!疼不疼啊?”   柳玖哭的喘不过气来,委屈的不行:“疼,奶奶,玖儿疼死了。”   贺霜霜可算是知道了,柳家人想讨好柳苏想抱她的大腿,也得看她愿不愿意让抱,她就是故意的。   杏儿一早就吩咐了小厨房让他们按照柳苏的口味做了几道菜,柳苏沐浴完毕出来正好就可以用了,春儿在后面给她绞干头发,柳苏安心用膳。   这时候外头有禀告的声音,柳苏疑惑:“叫他进来。”   杏儿把人带到,居然是陈敬,陈敬朝柳苏恭敬的抱拳,双手把一个布包呈上:“皇上命下属将这个送给娘娘,说是让您……好生学习。”说到最后四个字,陈敬语气微妙。   柳苏没有在意,□□儿接过来放到内间,“我知道了。”   用完晚膳,柳苏就回了内间,圆桌上放着那个用金色丝绸包着的物甚,柳苏好奇的打开,原来是一本书,她扬起眉头翻开来看,结果第一眼就被雷到了。   ……   ……   ……   春/宫/图?!!! 第28章   柳苏脸色发僵的合上那本春/宫/图, 慢慢坐在床榻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翻开了来看, 方才是被温景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此次是实打实的好奇古时人的开放程度。   苏看了两眼,抽了抽嘴角,曾经大学时也曾跟室友们一起关了宿舍门关了灯,一起窝在某个人的电脑前,一起抱团看所谓的岛国爱情动作大片,所以这个春/宫/图对她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但是……   深呼吸了一口气,扔掉它倒在床榻上, 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燥热的脸颊, 柳苏拼命跟自己做暗示:学习不好的人(暗指自己)幻想能力比较强没办法, 得忍住。   柳苏就这般在被子里睡着了。   次日清晨苏德远前来送柳苏跟温景大婚时要穿的凤袍,这老太监喜笑颜开跟柳苏道喜, “娘娘不若穿上试一试合不合身呢,若有不适的地儿老奴好禀告回去。”   “也好。”柳苏答应下来, 春儿撑开凤袍, 托着凤袍跟柳苏进了内间。   “小姐, 这凤袍好生漂亮。”春儿不住的惊叹, “只是大婚这一日穿, 怕是有些可惜了呢。”   柳苏闻言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这件呈来的凤袍总体大红色,有金色的丝线钩织而成, 边角冷硬的很,却也显得无比端庄大气,裙摆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凤,这并非是正常的凤袍,只是为皇后大婚定制的专属的凤冠霞帔。   皇后的凤袍乃是朝服,是与龙袍一个颜色的明黄色,象征着夫妻同体,一龙一凤。   穿好了凤冠霞帔,柳苏阻止了春儿为她上妆的打算,“不必,只是试一试罢了。”挺合身的。   苏德远等了一会儿,最后倒是见柳苏又穿着方才看到的浅蓝色衣裙出来了,他还有些失望,皇上交代他把柳苏穿上凤冠霞帔的模样告诉他,这下他什么都不曾看到呢。   婚期一日一日的接近,皇宫里的温景却越来越觉得难忍,这会儿突然后悔放柳苏回柳府待嫁,什么劳什子的民俗,男女婚前不得见面,可给他憋死了。   太后娘娘还恶趣味泛滥,故意拖着温景,死活不让他偷溜出宫。   而柳苏在柳府待着,初回府邸时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之后,在无人敢明面上对她不敬,纵然柳苏还不曾大婚,但皇后的名衔是实打实的,柳府人日日都需要来跟她请安。   今儿个可巧就碰上了将军府的人。   “皇后娘娘,老夫人,将军以及程小姐到了。”小厮恭敬必至的上前通传,顾老夫人愣了一下爱,在场的人顿时都安静如鸡,没人敢说话。   顾老夫人也没敢开口说请他们进来,但是来人又的确是她一直亲近的,她老人家可谓之心急如焚,最后脸皮子都在抽搐。   当今皇后娘娘乃是将军的前夫人,这里头的微妙之处可多了去了呢。   现场一片沉默,过了良久,见上首的柳苏开口:“传,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柳苏可记得清楚,今日乃是柳岚的忌日。   作为柳岚的夫君与女儿,自然今日要来柳府。   只是撞上在柳府待嫁的前夫人,实属尴尬与巧合。   程娇本以为按照柳苏的性子,会窝在流紫居不出来,安心等待出嫁日回宫,结果并不是这样,绕着回廊时她佯装不经意的问小厮:“老祖宗何处?不在主院?”这个方向不像是去主院的啊。   小厮赔笑:“程小姐有所不知,老祖宗与二夫人皆在帘婳轩跟皇后娘娘请安,还不曾出来呢,皇后娘娘命奴才通传,是以奴才带二位直接去往帘婳轩。”   “帘婳轩?”程娇微微蹙眉,那不是柳玖的闺阁么?柳苏怎的会住在那里?   纵然心中有疑问,但程娇聪明的没有问出口,在心里思索了几圈她就猜到了个大概,程娇确认了一下:“玖儿小姨何处?”柳玖比程娇还小上两岁,程娇这声小姨叫的毫无压力。   小厮回答:“玖小姐在主院养伤。”   程墨突然出声:“养什么伤?”   小厮为难,语气含糊:“昨儿玖小姐冒犯了皇后娘娘,被娘娘命人打了板子。”   此言一出,不只是程娇,就连程墨都心一沉,程娇沉默下来,她知晓柳玖的性子,猜也该猜得到柳玖对柳苏说了什么,才会被罚,程娇心想倘若如今身处在柳苏位置上的是她自己,她亦会作出打击报复的行为,只是想归想,道理也都懂,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复杂。   而程墨则是直接黑了脸,说不出话来。   男人跟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真是不同的,尤其是爱你的人跟不爱你的人相比,程娇突然觉得,只是凭温景愿意保护柳苏,并给她一个让她找回场子打脸的机会来说,温景的确是比程墨好上好几倍。   柳岚死后,程墨从不碰别的女人,包括程娇给他找的侍妾他也一个没用,大约他的一颗真心都给了柳岚,别人一分都别想得到。对柳岚来说他深情不移,但对柳苏来讲,他的的确确是个渣男无误。   这么一想,程娇更觉复杂。   何止程娇,程墨也觉得复杂无比,曾经处处需要对他低头的女人,一朝被册封为后,成了他的上首人,昔日她爱而不得为他疯狂,大喊大哭的模样历历在目,程墨略微松动了些许,但是一旦得势立马回头报复的行为又让他觉得嫌恶无比。   柳苏自然知道程墨在想什么,她虽然没跟他成过真正的夫妻,但她毕竟在他面前憋屈过半多年,程墨就是动动眉毛柳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那半年里她把他当敌人来防备,处处揣摩他的心思,猜想他的意思,只为了能更好的生存,就是出口骂他的话,也一早就想过是否触及他的底线。   他还敢给她嫌恶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柳苏险些被气笑,但好在她还端着一张脸没有变化。   程墨倒也没有不敬柳苏,很干脆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程娇亦然。   柳苏却没有叫起,众人偷看她,却只看到她平静无比的脸色,帘婳轩又是一片沉寂,过了许久才听得到她的嗓音,“程将军,为朝廷效命多久了?”   这么无头无脑的问题,问的在场人皆一头雾水,程墨沉声回答:“回娘娘的话,十三年了。”   柳苏语气轻飘飘,“哦,十三年了啊……”话音一转,她突然严厉,“十三年,十三年叫你忘却了大礼是如何行的么?”声音放低,带着一股冷冷的不善。   程墨一愣,抬首正对上柳苏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冷色,甚至连恨意也已经消弭殆净,程墨握紧拳头,在一片安静中,重新行礼。   大礼,便是三跪九叩首,是见最尊贵的人时行的最大的礼仪,柳苏要求程墨对她三跪九叩首也在情理之中,但程墨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第一跪,双膝挨地,头挨地,抬起,再次挨地,再抬起,在挨地,是为三叩首。   恍惚中程墨看到柳苏模糊的脸,她是一直都在看着他的,视线也在他身上不曾离开。   第二跪,仍旧是三次叩拜。   他好似看到了当年柳苏嫁给他的模样,红盖头掀开之后是一张羞红且满含期待的脸,那双眼眸含羞带怯,带着一层水光,她小声叫他:“夫君。”,但迎来的则是他冷漠的脸。   第三跪,最后一次三叩首。   这一此,他们二人干系全无,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则是跪在下首的臣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大婚洞房花烛夜啦。 第29章   虽然无人说甚么, 但是程娇亦跟随程墨行了完整的大礼,也是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首。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从前在将军府, 程娇仍旧是柳苏的小辈,给她行礼乃正常之举,但程墨却不一样,俗话说以夫为纲,那会儿柳苏作为程墨的正妻是需要将程墨侍奉着的。   行礼已经不算什么了,加之程墨并不宠爱她,柳苏在将军府的日子更加难过,看到程墨甚至需要讨好之, 这已经并不只是低人一等的结果了。   现在的情况, 则是完全反着来了。   程墨可不只是低柳苏一等了呢。   程墨站起身来时, 众人分明瞧见他隐隐铁青的脸色,却无人敢说什么, 他硬生生憋着,恭敬的再次问好。   柳苏不动声色, 微微一笑主动关怀程墨:“将军节哀, 家姐亡故忌日乃今日, 平白扰了你思念亡妻之情, 倒是我的不是了。”   程墨如何能应这个, 他否认:“非也,是臣打扰了皇后娘娘。”   柳苏轻笑一声:“说起来,家姐去世之日也惦念着夫君与女儿, 可谓是情深一片,她走前交代你续弦,如今将军夫人空悬,不如我与皇上商量着,赐予你一桩好婚事呢。”   此言一出,不仅是程墨,就连顾老夫人和贺霜霜都脸色大变,顾老夫人险些沉不住气,胸口剧烈的起伏:这如何能使得,程墨若娶妻,妻子定然不会是柳家的人了,程娇亦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到时候将军府岂不是要与柳府完全没了干系?新任将军夫人还会有柳苏好拿捏吗?!这必定不会啊!   柳苏就是故意的,柳家的心思她岂会不知道?   程墨直接拒绝了:“臣谢恩,只臣心中只有亡妻柳氏,实在无心他人,就不续娶了。”   柳府人顿时松了口气。   柳苏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她轻笑一声,叹息道:“哎,哪有这般道理?府邸哪能没有主母,若娇儿日后出嫁,难道要你一界堂堂将军亲自打理后院不成?”她佯装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致昂扬:“不若将你后院的侍妾提上来一个,也不算是枉了她们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程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啪’的一生,茶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来,这下帘婳轩没有人说话了。   柳苏转头看向顾老夫人,眯起眼眸不悦道:“老夫人可对我的话有所不满?”   顾老夫人颤颤巍巍,直接跪在地上,以头挨地,作苦苦哀求状:“皇后娘娘,可否不要今日提这事,今日乃岚儿的忌日,若她之魂听到了这话,定然会心痛难忍。”   众人没想到顾老夫人竟然会直接下跪,所言句句哀恸万分,甚至垂泪不已,叫人看了心生怜悯。   柳苏白玉一般的纤纤手指轻轻的搭在茶碗边缓缓摩擦,她漠然的垂眸看着跪地的顾老夫人,“老夫人既是疼爱柳岚万分的奶奶,又怎么不知晓她的心意呢?”   柳苏站起身来,春儿立马上前一步想要扶她,柳苏摆了摆手叫她推下,她站在顾老夫人身前,居高临下道:“柳岚那么爱将军,如何舍得他后半生独睡冷塌,更不舍女儿无继母疼爱,所以她希望将军续弦呢,”说完她微微一顿,扭过头看向程墨,似笑非笑:“将军最清楚了,是?”   虽说死者为大,但柳岚是何等的聪明,原主没有依靠,不被柳家看中,亦被程墨厌恶,她更是蠢笨如猪不会讨好人,柳岚是知道的,知道程墨不可能不会续弦,所以她求程墨娶了原主,表面上是全了自己妹妹的心意,但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着想。   她不会想要程墨忘了她,甚至爱上别人。   便是程墨后面爱上原主,只看着原主与柳岚越来越相似的容颜,怕是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柳岚。   瞧,这是多么自私也是多么聪明的女人。   原主当真不知晓这其中的关窍么?也并不是,她在装傻?抑或是没办法呢?她爱程墨入骨,就是知道柳岚的意图,她又能怎么办?她还是不愿意离开程墨,于是慢慢的就自己扭曲了,生出了心病,身子越来越不好,只能拿程娇撒气,才会在后面被程娇报复。   程娇始终沉默,是的,柳苏终归是知道一切的,她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主动开口:“父亲,女儿也赞同皇后娘娘的建议,苏姨娘品行不错,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倘若日后女儿嫁人,有她在,我也不会太过于忧心您。”   顾老夫人脸色‘唰’的白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向程娇,但程娇只是专心的看着程墨,征求他的意见。   程墨顿了许久,才应了一声:“臣遵命。”   跟柳家人心如死灰的表情相反,柳苏露出相当愉悦的神态,她抬手,春儿麻利的凑过来让柳苏的手搭在自己手上,柳苏眉梢含笑:“我会与皇上说的,到时定然为准将军夫人添妆。”   程墨抱拳:“谢皇后娘娘。”   程墨会不会如柳岚的意惦念她一辈子柳苏不知道,但她是一定不会按照她的剧本出演她设定好的苦情剧,成为那个悲情女配,她还要找一个女人代替她那个再也无法抓到手的位置,让她的希望直接落空!   “得了,我乏了,你们便离开。”柳苏扶着春儿的手,悠闲不已要回内间睡觉,走前跟程娇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怔。   柳苏看着程娇,倒是程娇先移开视线的,她低下头快步去扶顾老夫人了。   呵。   柳苏想到了一个可能,突然觉得可笑,程娇竟然在愧疚,她刚才移开视线不跟她对视,可不就是心虚与愧疚的表现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那个死去的娘在想什么,但是她不说!   任由原主这个悲剧发生,直到落幕。   柳苏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停顿了许久她才回神。   春儿担忧的出声:“娘娘,您可有不适?”   柳苏正视前方,面无表情:“无碍,我乏了,想休息片刻,别叫人进来打搅我。”罢了罢了,柳岚是程娇的亲生母亲,程娇不向着她向着谁呢?程娇没有义务去拯救原主。   虽然程娇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根本没有插手管理柳苏程墨之间的事情,但是冷眼旁观真的很伤人,这一刻柳苏跟这具身体里残余的情绪产生的共鸣,那些不甘和痛苦开始席卷而来,不停的上涌,柳苏团在床榻上哽咽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扯过被子盖到头顶,用手捂着脸。   过了许久许久,一直无声在哭泣的柳苏喉咙度沙哑干疼了,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内间突然传来一道叹息声,一只大手隔着被子放在她头顶,低沉的声音接上:“就这般难过?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难道不该庆贺一番么?”   柳苏身子一僵,被子被温景扯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   “到我怀里来。”温景这般道。   柳苏也不知为何,明明忍得很好的,结果听到温景的这句话之后,直接崩了,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中,双手挂在他脖颈间,将自己死死埋在他胸前。   温景被她冲击的微微往后仰了一下,手接上抚摸她垂在后腰的乌发,目光泛冷,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自己满意的,又乖又巧的小女人,打算放在心上疼爱的,却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笔账……   他目光虽然冷,声音却如初,“丢人不?柳苏苏你几岁了?”   柳苏:“我不管!就哭!”   温景柔和下来,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也只有你能这般,你可知倘若有女人在我面前露出要哭的趋势,都是要被砍头的。”他最厌恶女人哭,因为那能让他想起他母妃被先帝处死之前,她也是这般,没日没夜的哭,哭坏了嗓子,哭坏了眼睛,却哭不来先帝的怜惜。   哭有用么?   柳苏抽噎的动作一停,顿时小心翼翼,“那你……要砍我的头吗?”   温景突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怎么会砍头呢?她就像是曾经的温景,也这么无助,这么的可怜。一样的孤立无援,一样的被人指摘,他可以帮她,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也会成长到跟他一样强大自持的地步。   柳苏被这么一打岔,瞬间从原主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整个人都好了很多:“我跟程墨说到时候给他的准夫人添妆。”突然忘了这事还没跟温景交代。   温景一挑眉头:“添啊,想添什么就添什么,国库里头的宝贝随意挑。”最好能把程墨娶柳岚时的风头全部都盖过去,让小妾风风光光的坐到将军夫人的位置上。   柳苏眼睛一亮,抬着小脸看着温景,手臂还挂在他脖子上呢。   温景不怀好意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勾/引朕,在这儿洞房可不好呢。”   柳苏脸色一变,顿时收回手,还用力推了他一下,恼羞成怒瞪他:“谁、谁勾/引你了!”不、不要脸的臭男人!她明明只是想谢谢他的!   温景凑近柳苏,低声带着暧昧:“朕的苏苏可知,你梨花带雨满含期待的模样,甚美。”   柳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整个人快要被蒸熟了,头顶不停冒起。   “对了……”   “日前给你的书,可曾学会了?”温景在柳苏耳边问。   他的呼吸喷洒在柳苏的耳垂,柳苏完全动不了,她说不出话来,“我、我我我我……你不要脸!”最后气急败坏骂了出口。 第30章   好在温景心里有数, 纵然把柳苏按在床榻上欺负了半天,也没办到最后一步, 但是最后瞧着团在床榻上脸颊嫣红, 眼含水光,半张开的被吻过的小嘴水润动人时,仍旧是险些把持不住。   柳苏恨恨的在心里多骂了几句狗皇帝,但嘴上还是屁话都不敢蹦一个,怂怂的送他离开,之后柳苏坐在床榻边,自己骂自己:“柳苏啊柳苏,你叫什么柳苏, 就叫柳怂怂, 怎么这么怂。”骂完手捂住脸倒在床榻上。   婚期一日一日的逼近, 终于在三月下旬,柳苏迎来了她和温景大婚的日子。   皇帝大婚可不得了了, 提前许久皇朝上下就开始准备,采买食材等等, 大婚当日一大早礼部官员就开始咋咋呼呼, 招呼其他观礼的官员们队列整齐, 更有官兵下场规划皇城上下围着大街就为了看皇帝娶妻的百姓们, 叫他们不要当了道路。   钦天监的官员神奇的高喊:“吉时已到!”礼乐声紧跟其后奏鸣。   百官下跪行礼, 恭迎皇帝上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彻整个皇城。   宣旨官宣旨,原本历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 都是不走亲迎这个路线的,毕竟是皇帝,怎可亲自去迎接人,大家也都做好了皇帝派谁去柳府迎接皇后的准备,结果宣旨官一宣旨大家惊呆,“命钱、高尚书作副天使,随皇上到柳府纳采!”   这可是惊掉了大家的牙,温景竟然打算亲自去迎接皇后娘娘,这是多大的脸啊!   退朝后,温景就带着两个副使以及一行车马,去迎接柳苏回宫,仗乐队和鼓乐队在前头开路,浩浩荡荡的出发。   柳苏则在宫女和嬷嬷的侍候下换上了专属皇后的凤冠霞帔,也就是大红色的凤袍,大婚妆容本来艳丽一些,但又因为柳苏为皇后,一国之母不可太过轻浮,所以妆容更多的则是偏向于庄重和冷硬,即便是如此,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柳苏仍旧失神了许久。   红唇逼人,眉眼锋利却又端庄,靠着妆容,她就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也硬生生有了身为皇后的端庄起气势,眉梢飞扬宛若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她抿了抿唇,让口脂更加均匀些。   身为皇后,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像其他闺阁女子嫁人那般,盖红盖头,凤冠一戴,除了前头微微颤抖的金丝流苏,便只有她动人的眉眼了。   准备好一切,就等吉时,不多时听到外面的动静,柳苏才在大家的拥簇下出了正院,柳苏见到来人心跳都快停了,无怪乎外头动静那般大,原来是皇帝亲自来迎,柳苏顿时脸红,却忍着没有露出太大的异样。   温景的目光从头到尾都盯着柳苏不曾离开。   “皇后今日美极。”温景愉悦不已,坐在龙撵上朝柳苏伸出手。   温景就那般高高在上的坐着,身上穿着的龙袍也是特制成婚用的大红色,更显得他意气风发,一张好看的脸叫在场未出阁的小姑娘看的红了脸颊,更别提他肆意邪气的提着一边的唇角,露出一抹瞧起来就不怎么阳光的灿烂笑容。   就连柳苏都被闪到了眼睛。   柳玖的屁股终于好些了,才将将可以走路,就忍不住要来观礼,此刻瞧见自己口中的暴君温景,手紧紧抓着程娇的手臂,不知不觉中就用上了力气,嘴角都快被自己给咬破了皮,程娇疼的低低‘嘶’了一声,不住的看柳玖,“玖儿小姨?”   柳玖脸色有些扭曲,低声咬牙切齿,表情古怪:“娇娇,你怎么不曾告诉我,暴——皇上这般的……”好看?   在思春的少女心里,男人长得好看就是一切,自然柳玖也是的。   “你——”显然程娇听出柳玖的潜台词了,她脸色都变了,过了一会儿像看白痴那样看了一眼专注的看温景的柳玖,在她察觉到之前收回了目光,暗自骂了一句:蠢货。   纵然皇上当着全部人的面夸柳苏好看,是有些轻浮的,但是架不住此刻他眼里装的只会有柳苏一个人,这也是一种另类的专情?柳玖悔得肠子都青了。   柳苏当着全部人的人,把手交给温景,跟他一起坐到龙撵上,两人皆是大红的喜服,一龙一凤,格外的般配。   温景握住柳苏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没有转头,却再跟她说话:“可是高兴了?”他不是在问今日成婚高不高兴,而是问她在柳府住了这些日子,可还高兴了吗。   柳苏听出了他的意思,露出微笑,面上还是端着不能崩坏皇后的形象,“高兴,臣妾谢过皇上。”   温景微微一顿,语气莫名:“怎么刚当上皇后,就迫不及待称‘臣妾’?”好似有些嫌弃这个称呼。   柳苏懵了一下,下意识扭头:“那我称什么?”皇后,自称臣妾,不是最正确的么?   温景目不转睛:“以前怎么说话,以后还怎么说话。”   就像是温景,他就很少在柳苏面前自称‘朕’,除了特定的语境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他都是用‘我’来说话的,这倒不是温景想给柳苏什么优待,搞什么平等观念,纯粹是懒得讲究那些虚礼,难道他不说‘朕’,就不是皇帝了吗?   柳苏目前他还是挺喜爱的,倒也愿意给她那么一两分亲近感。   柳苏对温景来说,就像是黑白世界里突然闯进来一只青翠的鸟儿叽叽喳喳一般,瞬间点燃了黑白世界,慵懒冷漠侧躺的他被打破了沉寂,抬起手让它落在自己的手上,自己给它一个依靠,它同样也取悦了他。   仅仅是这样而已。   “好~”柳苏软软的答应了下来,刚软了一秒之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立马坐直了腰杆,维持住皇后的仪态。   温景勾起唇角,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龙撵一路经过皇城,街道两边观礼的百姓数都数不清,说话讨论声夹杂在礼乐之后,总之是一片热闹了,各个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神情。   温景甚至还看到了有人对自己露出感激的神色,他在那一瞬间,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变得冷漠而讥讽。皇帝大婚,照例他大赦天下,这就意味着在地牢里关押的人全都给放了出来,所以大家才感激温景,甚至感激柳苏。   但是他们忘了……是谁把他们给关进去的。   也是他温景啊,人心啊,就是这么简单又好懂的东西。   温景玩味的这般想着,将柳苏的手把玩,目光从百姓的脸上一一掠过。   温景不讲究什么愚民政策,更没有调/教百姓锻炼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但这一点是无意间达成的,哎这下暴君的称呼不能更加的深入人心了,还真有点不爽呢。   温景一只手敲打这龙撵边的扶手。   龙撵从正门而入,绕过了无数大门,终于在正午时刻抵达了紫宸门,这里便是入大殿的位置,到这里就要从龙撵上下来了,宽大恢弘的皇城便在眼前,百官身穿朝服恭恭敬敬的依次排开站在两侧。   柳苏按照礼仪嬷嬷的教导,一步一步走出皇后的气势,与温景肩并肩的走过紫宸门,红毯铺在脚下,她从此便是这个朝代的皇后了。   这叫柳苏生出恍惚感,这是她初初穿越成柳苏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交泰殿前,接受百官的跪拜,皇后千岁不停被念起。   柳苏今日累得不行,受完了百官的礼仪,她和温景在景秀宫行了拜天地之礼,之后宴开,百官夫人又来了,柳苏按照礼仪接待她们,可巧就碰到了左丞相的夫人,几个月前她可还怂恿柳苏给程墨下春/药呢。   如今怎么能想得到这个柳苏就成了皇后娘娘了呢。   丞相夫人虽然心里讪讪然,但表面还热热乎乎的想跟柳苏装亲近,就当之前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柳苏可忘不了这个女人想坑她的事实,她颇为冷淡:“怎么,本宫这景秀宫的椅子烫人?丞相夫人竟然是半点都坐不下的?”   此言一出有不少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丞相夫人涨红了脸庞,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唯唯诺诺的坐下不敢多言。   这柳苏才跟皇上多久,竟然连说话的调调都快一样了,都这么毒舌气人!丞相夫人发誓回府定然要跟丞相说道说道。   柳苏接待完了百官夫人,就沐浴,卸下了凤冠,穿了轻松地衣衫,坐在内殿床榻边,等待温景敬酒回来。   皇帝大婚,也没人敢来闹洞房,柳苏慢慢的快睡着。   是外头跪下行礼的声音吵醒她的,她一个激灵直接站起来,毛都快炸了,迎面就碰到了温景,他喝了酒,却更加精神,双目迥然的看着柳苏,唇角含笑,不怎正经的说:“怎么?这么心急?都站起来迎接我了?”   柳苏一囧:“我……”该怎么解释,自己是被吓醒的。   他走进柳苏,执起一缕秀发凑在鼻尖嗅了一下,“好香啊。”如此感叹了一声。   自然他身上的龙涎香也传递了过来,柳苏移开视线顿时瞧见正在燃烧的花烛,手紧张的捏着袖子,不敢开口说话。   下一刻,她突然被整个横抱起,猝不及防双脚离开地面,柳苏差点尖叫出声,紧接着火热的吻跟上,自己整个人就这样被压在了床榻上,他低低笑出声:“糟糕,你只是睫毛颤抖两下,我都觉得你在勾/引我,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苏结结巴巴:“我、我我没有啊……”   “嗯?”他声音沙哑,故意语调低低的,无端的勾人,柳苏呼吸都开始艰难起来,她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他引着她的手帮忙揭开腰带,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腹部,那匀称坚硬的肌肉,还烫烫的,柳苏顿时收回手,别说呼吸了,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怕是快流鼻血了都。   柳苏是初次,但是温景却没想到她是初次,他迟疑了一下:“你?”   程墨居然没碰过她?   柳苏疼的直哆嗦,圆润的指甲划进他肩膀的皮肤,倒吸气快哭出来:“疼……”   这可真是一个惊喜,她身上的男人性质愈发的昂扬,整个人进入亢奋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很久皇帝皇后大婚的流程和细节,二更来晚了些,群么么哒大家一下,摸摸炸掉的毛。 第31章   初次见肉的饿狼有多可怕呢?有句话说的好, 从没吃过肉的狼或许本来不会多渴望,但只要吃过那个滋味, 便会久久难忘。温景本不好女色, 最初也没接触过女人,到了年纪被先帝忽略,没有人照顾他,所以并没有教导他知人世的宫女。   等到了后来自己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却因为母妃之事,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他一直以为那不过尔尔,甚至对寻欢作乐的男人嗤之以鼻,然, 洞房之时红浪翻滚, 那蚀骨的滋味险些叫他迷醉。   他头一回知道, 平时乖巧如兔子的女子,在床榻上居然能媚骨天成到如斯地步, 眼角泛红,含泪咬唇, 半张的小口唱着勾人的乐章, 还有夹着他腰的腿。   终于知晓为何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句了。   跟温景的食髓知味相比, 柳苏就比较受苦受难了, 女子初次本就疼痛, 纵然后来也享受到一些乐趣,但毕竟是第一次,经受不住长时间的欢/爱, 然而温景就是个强盗,她根本拒绝不得,生生昏过去几次。   第二日直接下不来床榻,声音都沙哑不堪。   柳苏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温景的怀中,自己身上只披着一件长衫,腿还悬在空中,原来是他把她从床榻上横抱了起来,床榻凌乱不堪已经不能睡人了,他叫了人进来换新的,趁着这个空档又备了热水洗身。   柳苏动一下腿间的不适感就加剧不少,扯着他胸前的衣襟,难忍的蹙着眉头,把脸埋在他胸前,“你真是……”   “疼?嗯?”温景声音也沙哑低沉,夹杂着晨间的暧昧。   “嗯。”柳苏有些委屈,紧了紧抓着他衣服的手,“都说了不要了你还……”她低低抱怨。   “下次定不会这般了。”温景吻了一下她的发,她乖巧的模样当真能叫他心软。   替换床单的嬷嬷抱着新的床单过去,一掀开被子,顿时瞧见那中央的一块红色血迹,她愣了一下,扯过床单仔细瞧了瞧,她经历了两代王朝,不说当今皇帝,她见过数不清的女人被先帝破处,自然知晓这红色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当今皇后乃是二嫁女,经历过两个男人,难道还是处子之身?   嬷嬷有些绷不住,火速换完了床榻被单枕头之类的东西,抱着脏的带血的床单,急不可耐的跑出去就要跟其他人一起八卦。   柳苏此刻面红耳赤,没想到这男人能这般不要脸,两人一起共浴,他的手还……,美名其曰为按摩。   新后新婚之后第一天,要去向太后请安敬茶,结果她跟温景闹腾到日上三竿,硬是用了午膳,柳苏才穿戴妥当去太后的宫殿,她自己都忍不住掩面,这太不合规矩了,怕是要叫人看笑话,谁不知道她跟皇上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啊!   而温景……不负暴君昏君的‘美名’,这天晨间直接就把早朝给取消了,于是百官又各自回府找媳妇儿去了。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柳苏仍旧是处子之身的事实就被传遍了皇宫,留言的传播速度不可小觑,目前这个消息正飞快的往宫外传去。   很快就传的各家大臣都知晓了,大家只觉得……令人窒息,甚至有些男人觉得,程墨脑子是不是有坑。   程娇扶额,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在男人眼里说什么真爱至上是颇为可笑的,更妄论什么为亡妻守身如玉,简直就是惊天大笑话,所以更有可能的则是程墨无能。也就是暗示他不行……   更难听的可能说他丧失男人的能力。   这是程娇不愿意看到的,纵然身为大将军,这些流言也能毁了一个人。   程娇开始着急,程墨必须得放下柳岚开始新的生活,忘不忘记无所谓,只是大将军须得有新的子嗣了,况且他无继承人,后面程家岂非无后?   程墨为国立功,又是一个优秀的男人,程娇怎会让自己的父亲的名声被毁。   何况,柳岚意图如此自私,她对程墨的感情当真是爱么?程娇无法幻想如果自己死了,要危叙言为自己守身如玉一辈子是什么感受,那可是要他孤单一辈子啊,她怎么会舍得。   纵使程娇急躁,目前却也毫无办法。   嬷嬷通传之后,柳苏见到了太后,太后显然也将将用完午膳,许是要午休了,于是整个人瞧起来懒洋洋的,歪着身子依靠在小几旁,斜睨着柳苏,道:“皇后怎的不多休息会儿,怕是累坏了。”   此言一出柳苏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儿臣……想、想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笑了两声,“得了,”她打了个哈欠,“甭想着哀家是个有多难相与的人,哀家可跟顾氏不一样,你偶尔来瞧瞧哀家便可,晨昏定醒就不必了,哀家可还想多睡几个时辰呢。”   说完她又笑,看向发愣的柳苏:“这后宫呐,只有哀家和你两个女人,放轻松些。”言外之意就是说她跟柳苏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她又不可能跟她争宠,所以就可以免去那些虚礼,放平常心就行。   柳苏顿时松了口气,她也微笑以对:“是,谢母后,儿臣知晓了。”   离开了太后的宫殿,柳苏还觉得挺惊奇,皇帝不拘束,就连不是亲生的太后也不讲究虚礼,两人都是万般随行的人啊。   柳彬自然知晓了柳苏仍旧是处子之身这个事实,当日他大发雷霆,但面对自个儿的母亲,也不能直接发火,只是脸色铁青:“母亲,您糊涂啊!!”柳苏跟程墨成婚三年,竟然还没跟程墨圆房,这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了都。   顾老夫人也怒,摔了茶碗:“你懂什么?!”   柳彬:“儿子不懂?是您不懂男人呐,柳苏一旦生子,中间有个血脉联系着,将军迟早会对柳苏上心的,那他要对咱柳府好,柳苏能拦得住吗?毕竟是妻儿的母家啊!”   “您怎能如此糊涂啊,大好的机会没了!!”越这么想,柳彬就越难受,想当初他还以为柳苏身子有什么问题,不然怎会三年都无所出,甚至跟贺霜霜说叫她跟母亲商量了,给柳苏调理调理身子,早日诞下子嗣。   结果合着这俩人都没当回事啊!!   顾老夫人不服气:“不行!柳苏生的儿子岂会有娇儿亲?”   柳彬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程娇?您自己瞧瞧,柳苏叫程墨续弦时,她可否有向着咱柳府?那丫头心里头只有自己的将军府,此刻便是如此,日后倘若出嫁,可就跟柳府完全没了干系,她能靠得住?”   “您怎么亲疏远近不分哪!”   “还有你,你怎么也不劝劝母亲!”柳彬不能朝顾老夫人发火,只能迁怒贺霜霜。   一旁的贺霜霜那是完全躺枪,她扯了扯唇角,小声说:“我岂能忤逆母亲的决定。”府里的权利她尚且还摸不到边儿呢,顾老夫人能听她的话才有鬼。   “发展到如今,将军府没了,柳苏又跟咱们离了心。”柳彬忍无可忍,一拳砸到桌案上,额头青筋都蹦起了。   “镇南那边的事情停一停。”柳彬比了比眼睛,做了个决定。   顾老夫人一惊,“这怎么行?!将军不日后便要续娶,娇儿生辰也要到了,这可都要用钱。”   柳彬狠下心:“将军续娶跟柳府有关系吗?!再不停怕是要被有心人盯上了!”   这么一说,顾老夫人立马闭嘴。   柳苏当上皇后,什么消息查不到,只要她不笨,就能察觉到柳府的异样,皇上不追究是因为他不在乎,天下都懒得治理,何况区区一个柳府呢?但是跟柳府有仇的柳苏可不一定啊。   室内气氛一片沉寂,无人说话了,这时柳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一时寂静,“父亲,后日柳——皇后娘娘是否会归宁?”   归宁,也就是俗称的回门,一般新婚第三日都要回娘家,叫娘家人知晓新娘在夫家过得很好,皇后定然也不例外。   贺霜霜打岔,不想叫柳玖察觉出不对,露了笑:“自然会的,玖儿可有什么事情?”   柳玖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又问:“那……皇、皇上也会一起来么?”   贺霜霜一愣,接着就对上了柳玖那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她面颊泛红,别扭的很,贺霜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回过头去看顾老夫人跟柳彬。   三个人想法竟然出奇的相似,对视之后,一个主意顿时定了下来。   柳玖年纪虽小,但也及笄了,此时出嫁也并不算最小的,也算合乎规矩。   柳苏对柳府的心思全然不知,嫁给温景之后的日子比在将军府带着更为舒适,但也开始无聊起来,她又开始鼓捣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制作的奶油包太后甚是喜爱。   两人时不时一起打叶子牌,这日凑巧碰到青灵郡主入宫,她老远声音就传了过来,“嫂嫂和太后娘娘玩叶子牌,也不叫上青灵,青灵可伤心了呢。”   太后娘娘笑的眼角纹都有了,“你这皮丫头,还不快过来,你嫂嫂可还不曾给你见礼,快跟她要啊。”   柳苏一惊,半是尴尬半是无奈:“母后您这就……”这不是坑她么?   “郡主,本宫这也不知晓你今日入宫呢……”   话没说完,青灵郡主俏皮一笑:“不必不必,我想到要什么了,我想要皇兄珍藏多年的桃花扇,见礼就不必了,我可是听说了,皇兄甚是宠爱嫂嫂,不若嫂嫂帮我讨要了来。”   “哦?”   一道声音传来,“煽动苏苏?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是温景来了。   “哦~苏苏啊。”青灵郡主没皮没脸,笑嘻嘻的拖着下巴瞅着柳苏红透的脸颊,打趣的很。 第32章   这人怎么, 床榻间的昵称都叫出来了啊,古人比较含蓄, 柳苏入乡随俗只得也这样, 这要放现代太正常,但是太后异样的目光迎来,总叫人觉得太过于害羞,更别提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青灵郡主。   温景走来,先是满意的用手揉了揉柳苏的头发,她仍旧不曾挽发,这是他交代的,他喜欢她的头发, 恰好她也嫌麻烦, 不仅不挽发, 就连发饰都簪带的很少,便于他随时抚摸。   温景漫不经心, 瞥了一眼青灵郡主:“朕没记错的话,此前跟你达成过共识, 你什么时候出嫁, 那桃花扇便什么时候是你的。”   “其余时间, 门儿都没有。”他似笑非笑看过去。   青灵郡主撇了撇嘴巴:“可是, 我还没有觅得良人, 不能出嫁,我要嫁就嫁最好的!”   “那就不给。”温景毫不犹豫,拒绝的很彻底。   青灵郡主嘴巴一瘪, 就要生闷气,柳苏不自觉笑出声,这一家人果真随和,跟平明百姓也无差别了,无怪乎温景丝毫没有架子呢,如此这般柳苏也放松了很多。   柳苏问:“那桃花扇可有什么特别的?引得郡主这般念念不忘呢。”   青灵郡主一听柳苏问,立马兴致大发,拉了她开始讨论起来。   太后才想起来,抿了口茶,主动提起:“明日便要归宁了,皇上可要跟随?国事繁忙吗?”   柳苏听太后提起,才想起来这档子事,“是……”   温景把玩柳苏的手,非常自然的回答:“自然要去的,她要是出去了回不来了,朕该如何?”他语气带着一股玩笑的意味。   太后和青灵郡主顿时想到了柳府的德行,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于是俩人都默然了。   但柳苏想的则是其他的,温景指的是柳苏在外开的点心铺,她不禁有些讪讪然,主动顺着他的话头,软下声音:“那,你跟我一道回门……”   柳苏是有些不死心,但现在这个状况她是没办法整天都呆在点心铺了,可是开店还是能开的嘛,她坐收钱财也是一样的,也不知晓现在装修的如何了。   柳苏跟温景一道离开六角亭之后,就只剩下了青灵郡主跟太后了,太后见青灵郡主托着下巴羡慕的看着俩人的背影,瞥了瞥她,“可是后悔了?”   青灵郡主傻笑了一下,没回过神,“啊?后悔什么?”   太后没好气道:“哀家曾叫皇上娶你,到时候便是后宫只有你一人,你要不想当皇后,也不会有其他女人,可你不愿意。”   青灵郡主摇头,“不,虽然表哥当时愿意娶我,但他并不爱我,婧儿不愿过那样的生活。”青灵郡主本名司马婧,乃是异姓王的女儿。   青灵郡主微微一笑,好似有些苦恼:“婧儿只是有些羡慕罢了,不知婧儿的良人如今所在何处,我等的好苦呢。”她撅起嘴巴,跟太后撒娇。   太后舒心,虚点她眉心:“不知羞耻,这话也能说?”   青灵郡主笑嘿嘿。   太后叹息:“罢了,有皇上和哀家在,定然不会叫你被欺负了去。”异姓王乃是温景登基前交好的兄弟,他登基后封他为王爷,但他到底在战场伤了根骨,没活几年便去世,青灵郡主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跟太后他们关系亲近。   青灵郡主又是好一阵撒娇卖痴。   归宁当日要带什么礼呢?柳苏在国库里挑了半天,最后也不大愿意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温景不吝啬,“不是全了你的面子么?朕的皇后归宁,自然要隆重一些。”再说了,那些东西柳府有命收,可没命享受呢。   温景想到昨日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微微眯起眼眸,心里打起了盘算。   “也好。”温景都这么说了,柳苏也不能说什么。   次日清晨起了个大早,要着手准备归宁了,柳府也出奇的热情,归宁宴一早就在准备,采买食物,布置柳府,就连柳玖的帘婳轩也都不许她在入住,要供奉起来当皇后的闺阁。   不过柳玖倒是忍了下来,她的目标,是拉柳苏下马,这个目标有些难,但她不在意,第一步要先成为皇帝的女人。   顾老夫人、贺霜霜以及柳彬都支持她,甚至给她暗地里出谋划策,柳玖信心很足,势必要当上贵妃,且是当朝唯一、且不二的贵妃娘娘!   皇后有什么好的,被宠爱的不都是贵妃么?   等她获得皇帝的宠爱,站稳脚跟之后,在收拾柳苏不迟,往日她在柳苏那里受到的侮辱,柳玖发誓自己定然会百倍奉还之!   归宁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今日柳苏没有穿凤袍,但也是盛装打扮过得,一袭正红色的曳地雪纱裙,无一处不精致,柳府人一早就在府外迎接,见人来了立马跪下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苏微微一笑,跟温景叫了起,那一台又一台的归宁礼叫人瞠目结舌,竟然是比柳苏的聘礼更加的厚重,足足多了一十二台。   顾老夫人心一动,跟贺霜霜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狂热。   柳彬含笑:“久等多时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怕是一路辛苦,快些入府歇息。”   从皇宫到柳府,也不过两刻钟路程,算什么辛苦,柳苏抽了抽嘴角,转开眼睛,顿时视线就扫到了一旁的柳玖,柳玖的目光转也不转的放在温景身上,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穿的……   可谓是盛装出席也不为过,嫩黄色的广袖流仙裙,宽大的袖摆下她双手放在小腹处显得乖巧无比,裙子的颜色也将她衬托的肤白如雪,裸/露在外的优美脖颈柔弱可人,一双大眼睛灵动不已。   柳苏:“……”   姑娘啊,你是不是忘了前几日你可还在我面前骂皇帝昏君呢,这才几日你就对他春心萌动了?   柳苏无语,压下心里的可笑和不适,什么都没说。   “发什么呆?”   前头温景出声了,这话叫其他人也跟着停了动作,柳苏回神抬起头来,见温景朝她伸出手,柳苏连忙把手搭过去,他回握之,柳苏走到他身边,恰好听到他的声音:“哼,吃醋了?”   柳苏一炸,没想到温景居然注意到了柳玖的异样,明明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竟也敏锐的很。   柳苏:“……并没有。”   某暴君:“她那身衣裳着实挺漂亮。”   柳苏炸毛:“!!!”迅速扭头盯他,并毫不犹豫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这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夸柳玖,柳苏快气死了。   料知温景一早就有准备,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松,轻飘飘接着说:“急什么,我只说衣裳好看,又没说人好看。”   “改明儿叫制衣坊给你也做一件。”   柳苏:“我不穿。”   温景恶趣味慢慢,明知故问:“为何?”   柳苏看了一眼温景,故意趁他不注意突然甩开他的手,第一次这么大胆怼他:“不会走路吗,还要人牵着。”   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眼睛都快瞪掉了,虽然不知道帝后俩人在说什么,但是温景可是名副其实的暴君啊,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温景再次握住她的手,没皮没脸:“不会走路,你教我啊。”   身后的人:“……”   归宁宴实在没什么,就是一起坐下吃顿饭,柳苏都没什么感觉了,她就知道柳玖要搞事情,所以一直在等着,果不其然,归宁宴之后,柳玖就有动作了。   当时柳苏再跟温景一起逛柳府,就在莲花池边说话,柳玖在那边掉进了莲花池里。   柳玖‘惊慌失措’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救命啊!”她会水,但是浮水术不怎么好,只是为了前途需得搏一搏。   柳苏不知道该说什么,扭过去看温景,谁知道看到他看戏的表情,甚至他还靠在旁边的柳树上,微微勾着唇角,就是没有救柳玖的意思。   柳苏忍不住了:“你不救她吗?”   温景:“管我什么事?”自己愿意跳,不是寻死的么?   柳玖急了,一开始是再装,后来怕了腿一抽筋真的淹了水,这下连呼救都呼不出来,一直在喝莲花池的水,慢慢往下沉。   已在暗处的柳彬按耐不住,赶快叫人下去捞人,到这时候还不忘了让女婢去。   柳玖被救上来,衣服湿透贴在身体上,玲珑曲线毕现无疑,皆呈现在温景眼前,温景就当没看见,道:“好好的人,为何想不开寻死。”   柳苏险些被口水呛住。   柳玖还没有失去意识,这会儿缓了回来,继续演戏,见到温景立马惊呼的捂着自己的身子,小脸煞白,眼泪都出来了,“皇、皇上?您怎地在此处?我、我……”   贺霜霜应景的跑来,一见到温景立马大哭起来:“老天哪,这可叫我的玖儿日后如何嫁人呐!”   温景很是淡定:“无碍,朕会亲自为柳小姐赐婚。”   柳玖哭哭啼啼:“这怎可,皇上看了我的身子,这叫我、我无言面对未来的夫君。”   温景问:“那你欲意如何?”   贺霜霜跪在地上:“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求皇上带玖儿回宫,有无名分都不要紧,有皇后娘娘在,玖儿定然不会被欺负了去。”   温景:“哦,”微微顿了一下,掉头就走:“不带。”   贺霜霜错愕,想也不想:“哎皇——”   温景眯起眼睛,回过头,眼角顿时倾斜出冷意,“无言面对未来夫君?要朕纳了她为妃?难不成是朕要看她的?既要这么纠结,不若直接赐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按常理出牌的暴君,轻松识破诡计噗。 第33章   不若直接赐死。   柳苏忍不住了, 抬手掩唇不让自己直接笑出声,袖子恰好遮住自己的神情。按理说一介男子, 若无意看到女子的身体, 是定然要娶她的,这事关女子的贞洁,身躯只能自己未来的夫君看。   柳府敢用这种方式谋取前途也是看中了温景这些年来树立的形象,很多针对他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下百姓无论骂他多惨,他都装没听见没看见,任由他们骂,他好似挺无所谓的, 所以柳玖才这样逼迫他。   认为此次温景依然会无所谓。   事实证明温景是个脾气古怪反复无常的男人, 他不追究那些, 是他不想,可不代表着他傻啊。   女性在这个时代处于弱者地位, 是以大部分男子在心底都有让着女子的意识,像温景这样直接说出‘是朕要看她的?’的话, 简直能叫人惊掉大牙。   此言一出, 柳玖也不敢在演戏了, 直接柔弱的跪在地上, 匍匐在地:“求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在场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温景瞥视着跪在地上的柳家人,突然哼笑了一声,柳苏顿时就知道他有什么坏主意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温景说话了:“不如朕亲自给柳小姐赐婚,大将军程墨如何?”   柳苏惊的半张开嘴巴,“噗。”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玖一脸惨象:“不,皇上我——”   温景向来说一不二,做出一副下了决定的摸样,握着柳苏的手就要走,“得了,就这般,柳府出了三位将军夫人,定然十分高兴,待朕拟旨。”   贺霜霜绝望,跪在地上伸手:“皇上,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啊!”   “皇上!”   身后的呼叫声温景就当没听到,好心情的勾着唇角,“你意下如何?”他还记得问柳苏的意见。   柳苏满脸愉悦,回握温景的手,声音轻快:“甚好呢。”   柳府不是巴不得程墨能跟他们绑定住么?那么柳玖也嫁入将军府不是也算是如了他们的心意了么?   这对顾老夫人来说,大概算是下下策,但是贺霜霜和柳彬呢……他们俩可不一定想自己的女儿也跳进这个火坑里,尤他们这些年引得程墨将柳岚美化成一个无法超越的仙子,柳玖怎么能跟死人争得过?   且,程墨实非良人啊。   但她们也是自作自受,柳苏冷哼一声,热闹看的很乐呵。   温景环视柳府的景色,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可知柳知府一年俸禄几何?”   柳苏从未关注过这些,她愣了一下,才迟疑着回答:“我不知,”但知府一职并不高,她道:“怕是并不高。”这么一说她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了,她也跟着瞧了瞧柳府奢华的摆设,沉默了一瞬。   温景若无其事:“顾氏在镇南有经商部队,女子亦不可小觑也。”他似乎是在感慨。   是经商挣到了钱,所以才有资产来盖如此低调又奢华的柳府么?   “是。”柳苏应了一句,若有所思。   温景引起了柳苏的怀疑,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多说。   归宁宴结束后,柳苏与温景便要离开柳府,顾老夫人和柳彬仍旧不死心,想要温景收回成命,奈何温景压根不睬他们,直接就带着柳苏走了。   柳苏和温景并未直接回皇宫,而是换了身衣裳去了西大街,柳苏置办的点心铺已然装点的差不多,施工头头一见柳苏立马露出热情的笑:“哎,老板娘您可算是来啦,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月,您瞧瞧里头的摆设可算满意?若有不满的地儿咱可以再商量。”   温景一瞧这架势就要黑脸,谁知那施工头头瞧见温景,顿时又迎了上来:“这位便是老板了,您可娶了位有本事的夫人呢。”   这可将俩人都夸到一起了,看来这位着实会说话。   温景立马露了笑,眉开眼笑跟着谦虚:“哪里哪里。”   一旁的柳苏:“……”   点心铺是类似于酒楼茶馆的风格,客人买了点心可以在店里食用,自然么柳苏打算卖的也不只是点心,也有茶饮之类的,就跟现代的奶茶店一样。   她一楼二楼转了个遍,见自己之前跟他提的摆设都好好地装出来了,无比的满意,要跟他交剩下的工钱。   走的时候温景还瞥她:“准备挺充足,银票都带着呢。”他语气阴阳怪气的。   柳苏干咳两声:“……我,这不是顺便么。”   “再说您出门也没带银票,我也不带一会儿尴尬了又该如何?”   温景嗤笑一声,“苏德远是摆设?”   温景声音刚落,苏德远立马弯着腰应景的凑上来:“哎,皇后娘娘,奴才带的有。”   那张笑成菊花一般的脸怎么看怎么欠揍,柳苏憋住了没吭声,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花温景的钱,手里握着自己卖点心挣来的钱,有安全感。   温景看了一眼柳苏,“苏德远,你走远些。”   苏德远捂着心脏,“……是。”麻溜的退开。   温景扯着柳苏的脸颊,压低声音:“你都是我的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说句实在的,她已是一国之母,天下都有她的一半。   柳苏还没有习惯被一个男人宠着,眨了眨眼睛才抬起手扶住他捏着她脸颊的手腕,“……”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态度到底软了下来。   温景顺势放开手,握住她的小手,柳苏没忍住抱住他的手臂靠近了两分,试探的问:“那……我日后可以时常到西大街来瞧瞧点心铺么?”   温景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再提砍头。”   柳苏:“……小气鬼。”   动不动就拿砍头来威胁她,这人怎么就那么幼稚呢,柳苏坐在马车上,在心里嘀嘀咕咕,抬起头来正巧撞进他的眼眸里,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她的所有小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柳苏立马讪讪然,却又觉得羞恼的很,“你、你你不准看我。”   温景挑眉:“不给我看?”   “不给。”   “那你预备给谁看?嗯?”温景靠近柳苏,声音越压越低,明明听起来似乎是威胁,但他的语气分明掩藏了有别的意思,好像是暧昧又像是打趣。   这是个死问题,柳苏撇过头,“你当真不曾接触女子么?”为什么调戏她能这么熟练?   温景坐直身子,“我的聪明不止在别的方面。”他瞧了一眼柳苏。   自大死了!   就是说自己无师自通呗。   你那么聪明却怎么不知道危叙言以图造反呢?柳苏鄙视的瞥了一眼温景,这个念头刚以玩笑的意味划过心间,立马就让柳苏怔愣了一瞬。   是了,温景怎会察觉不到危叙言以图造反呢?   而且……程墨手里握着的庞大兵权,他为什么在登基之后不回收呢?放任程墨拿着虎符,凝集了百姓的爱戴之心呢?既然程墨‘承远’的称号被夺走的理由是边关他的手下强抢良家妇女,那就说明温景也算是坐在朝堂上也能知晓天下事,他能力定然不止于此。   他是故意装不知道的?疑惑着是……厌倦了这种生活?   若他一开始就全部都知道呢?   柳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温景,别人叫他昏君暴君,但柳苏了解过后才知道他并不是。   温景就算不关心天下百姓,但也会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上朝、批阅奏折,苏德远曾跟她说温景时常干出那种积压一天的奏折不管,然后晚上熬夜赶进度批奏折,就为了第二天早上上朝不尴尬。   他若真是昏君,压根就不会理会奏折积压的有多高。   怎会如此自相矛盾呢?柳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马车平平稳稳驶进皇宫,到了景秀宫,杏儿老远就在迎接柳苏,见柳苏回宫露了笑脸:“娘娘可算回来啦,奴婢都想您了啦。”   春儿从身后的马车下来,见此撇了撇嘴角:“就你这丫头嘴甜,分明跟娘娘只分别了几个时辰。”   就知道讨好。   杏儿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气死你。   “别闹啦,快些回去,我得把这身衣裳换了,肩膀都有些酸疼。”即使不是凤袍,柳苏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裙也颇为隆重端庄,只衣服都很沉重,柳苏肩膀被压的难受。   春儿连忙扶着柳苏,吩咐杏儿:“快,去叫人烧水,娘娘待会儿得沐个浴解乏。”   杏儿甜甜一笑:“哎,奴婢这就去。”说完跑得飞快。   柳苏肚子空落落,“叫膳房做些吃的,要爽口些。”   娘娘定然没有在柳府吃多少东西,春儿顿时有些心疼,答应下来:“奴婢知道了。”   温景动作很快,紫宸殿的椅子都没坐热,圣旨就颁布下去了,将军府得到圣旨时,是完全呆愣住的。   尤其是已经交代府邸了预备升上来的姨娘如何当好将军夫人的程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有女,人品贵重,端庄秀丽,特赐予大将军为正妻,令其择日完婚。”   程娇手里的帕子险些掉在地上:柳氏有女,还有什么女子?不会就是……柳玖?!   程娇忍了很久才没有在宫里太监的面前黑下脸,撑起笑脸跟程墨一道接了旨送宣旨太监离开。   回首望去,程墨一脸淡淡然,仿佛娶得是谁完全无所谓,程娇手都在抖:“父亲?”   这是如何荒唐啊,程墨前后娶了三任柳府女,外人怎么看,不就是程墨跟柳府绑定上了吗?   再者说,柳玖为何会被赐婚给程墨呢?   程墨不放心,查了半天,最后结果搁在桌案上,她险些被气了个仰倒。   具体前因后果不清楚,毕竟皇帝在场,没有敢查的太深,只是到柳玖意图勾/引皇帝,那么她此刻是否已非完璧?   程娇头都是昏的,程墨也黑了脸。   合着您皇上不要的女人,就随便塞到他程墨的府里是?   此刻的柳玖还不知道,自己日后在将军府待着,也不会多好过。 第34章   圣旨既已经通晓了将军府, 那么自然柳府人也都知晓了,顾老夫人纵然失望,但也清楚温景没有直接赐死柳玖已经实属格外开恩, 皇妃当不成,将军夫人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柳玖能不能得到程墨的心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程墨跟柳府有了新的关系。   总的来说顾老夫人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另一边贺霜霜却是拍着大腿痛哭, “老天呀啊, 我的玖儿做错了什么要被这般对待啊!那将军府就是虎穴狼窝啊这如何进得啊!”   贺霜霜哭天喊地,五脏六腑都要哭出来了,柳彬也脸色难看, 最终忍无可忍拍了桌案怒向贺霜霜:“别哭了!哭什么哭?这要叫将军府的人知道了,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贺霜霜哭声骤然降低, 却仍旧没有停息, 只是转为了小声的抽噎。   柳苏没想过事情还能这样发展,在景秀宫乐呵的不行, 念念叨叨的到自己的小金库里挑了好几件贵重的物甚要给柳玖添妆, 温景给柳玖和程墨赐婚的婚期很近, 就在最近几日了。   程墨并非头一回娶妻, 府邸准备事物皆井井有条, 程娇也熟练的很,最终在一个多月后迎来了程墨与柳玖的大婚。   当日十里红妆,程墨在百姓心里地位很高,是以一大早就有站在街道两旁观礼的人, 花轿伴着礼乐队伍前行,最终从将军府的正门被抬了进去。   柳玖盖着红盖头,手里攥着一颗红艳艳的苹果,咬了咬唇保持安静的姿态,跟程墨一道牵了红牵绳,跨入主母的正院,也就是柳苏曾经居住过的畅芳苑。   来吃婚宴的人多之又多,不论心底如何想,最起码表面上和和气气的,都面带喜色跟程墨说一句恭喜成婚。   晚上客人散去,程墨去了畅芳苑,柳玖已经等候多时。   虽然想嫁的那个男人并非程墨,但程墨无论是外貌、能力、还是势力都不差劲,甚至也是外人高攀不上的,柳玖有些紧张,紧紧攥着苹果。   门被推开了,柳玖精神一振,她听到了脚步声顿时把背挺直,室内一片安静,谁的声音都没有,柳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脚步近了,她低着眼睛看到了程墨的鞋子,还有他大红色的衣袍。   紧接着红盖头被揭开,柳玖甚至有些惊慌失措,佯装镇定的抬起眼眸对上程墨的眼睛。   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平静无波,他只是看了一眼柳玖,随意说:“很晚了,你先自己睡,我还有公事不曾忙完。”   柳玖怔愣了一瞬,不自觉伸手扯住程墨的袖口:“姐夫……”她小声的叫了一声,语音刚落就察觉到称呼不对,立马转口:“夫君,那个我……”新婚头一夜,男子不洞房算什么?   明日传出去她面子会丢完的。   从前程墨每次到柳府,柳玖都会甜甜的叫他姐夫,因为程墨对柳府当真很好,柳玖也着实喜欢这个姐夫,但那个喜欢如今被强行转化为男女之情,柳玖都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无比尴尬。   柳玖以为程墨就算是顾着这份情,也会对她稍加怜惜的,没想到程墨冷淡的拂去她的手,看都不看她直接离开,门都没关上。   柳玖傻眼了,捏住床单,不解的自言自语:“难不成当真公事繁忙?”   而此刻远在皇宫的柳苏就没那么好运了,如墨的长发铺在床榻上,水红色的曼帘垂下,里面一对人身影交织,迤逦了一室的暧昧与心动。   劳累到下半夜,温景亲自抱了柳苏去沐浴,结果压着她在水池里又缠绵了许久,叫奴才又换了热水清洗这才算完毕,柳苏路都走不得,趴在温景的胸膛间沉沉睡去。   柳苏还不曾忘却温景那日在柳府跟她提的事情,他当时问她可否知晓柳知府一年俸禄几何,柳苏这几天已经了解了朝廷内外各官的俸禄情况。   知府一职位并不低,却也不高,相当于现代的市长,听起来挺高大上的,但终究是为朝廷做事,哪里有经商来的赚钱,柳彬一年的俸禄并不多,最起码用来盖柳府来说是远远不够的,至于顾老夫人在镇南的经商部队……   柳苏迟疑了片刻,还是着手叫人去探查了。   她一直对顾老夫人为何不肯重用原来的柳苏而感到疑惑,纵然柳府对待原主差劲到了极点,但二者终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两方交好都有益处,那为何顾老夫人会那般防备原主呢?   甚至到了后期不惜给她下绝孕药,只为了不叫她怀上程墨的子嗣。   这不是很奇怪么?程娇迟早出嫁,那么剩下的联系只得原主以及原主的子嗣来连接了呀,顾老夫人却并未这样选择,这里头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调查结果很快就呈到了柳苏面前,柳苏看完嘴巴都差点合不上,顾老夫人和柳彬竟然……   柳苏早在现代就对五石散有所耳闻,不光是百度百科等等地方有迹可循,就连各路古文里也有它存在的痕迹,原本五石散是用来提神补气的,是当药用的,但是它副作用却非常大。   五石散就相当于鸦/片鱼毒/品了,但前者对人体的伤害却远高于后者。   柳彬贩卖五石散,任由它在中原流通,这不就是让毒/品流通了么?   这东西牟取暴利相当容易,无怪乎柳府处处都是奢华的摆设。   柳苏想到历史上晚清的鸦/片战争,火急火燎的拿着结果去找温景去了。   另一边,柳玖忍了好几天,得知了自己住的畅芳苑居然就是曾经柳苏居住过的地方瞬间炸了,说什么都要换地方住,她丝毫不给程娇脸面大吵大闹。   指着程娇的鼻子骂她,在她心里曾经跟她说皇帝是个暴君昏君,就是一种很过分的行为,要不是她,柳玖怎会错失这次机会,让柳苏嫁给了温景呢?   于是程娇在柳玖心里就成了恶人,如今让她住进畅芳苑也定然是故意的。   程娇忍无可忍:“娇儿生母当年也是住在畅芳苑的,畅芳苑乃将军府主母的象征,并非娇儿故意为难您。” 第35章   柳玖对程娇的话嗤之以鼻, 丝毫不相信,即使她的话是真的她也不愿意住柳苏住过的地方,觉得恶心无比, 说什么都要换地方,折腾了两天, 程墨终于发话叫她挪地方了。   程娇知道程墨没有碰过柳玖, 洞房花烛夜当晚去了书房, 压根没在畅芳苑停留多久, 也就是揭了盖头的功夫,她有些无奈却理解他,只能暗自吩咐那两个小妾多照顾程墨的起居, 结果程墨有天晚上喝多了,小妾胆子很大, 为程墨宽衣解带, 俩人当晚就成了好事。   这叫柳玖勃然大怒,恨不得扒那个小妾的皮、抽那个小妾的血, 程娇则惊喜不已。   程墨不悦, 为柳岚的守身如玉就这么中断了, 他自然也恼怒的很, 但那小妾终归是程墨的女人了, 柳玖炸毛跑出来发怒,不就是打了程墨的脸,说程墨不该睡她么?   “够了!”程墨黑着脸挥开柳玖,她险些一巴掌打到小妾的脸上。   柳玖哪里比得过习武的大将军, 他只是轻轻一挥她就不受控制的狼狈跌倒在地上,两手伏在地上,回头看程墨与那小妾,小妾身子娇小被护在程墨身后,微微勾着唇角看着她,那眼神颇有示威的意味。   柳玖眼睛都红了,却什么都做不了,生生流下了眼泪:“你敢打我!”   程墨不耐烦:“你勿要无理取闹。”   将军府上下谁人不知晓,程墨这一个月以来都不曾踏足畅芳苑,俩人到现在都不曾圆房,无怪乎柳玖心急如焚,控制不住自己发怒。   不过程墨这事干的很熟练,柳苏他也没碰过,所以并没有替柳玖设身处地的想过什么。   这头将军府鸡飞狗跳,闹得惨烈,那头温景也接到了柳苏的消息。   苏德远弯着腰进了紫宸殿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来了。”他记得温景批奏折的时候不爱别人来打搅,就是太后娘娘都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找皇上商议事件。   但是柳苏毕竟是特别的,这一点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所以苏德远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来跟温景通传了一声。   温景头也不抬,“不见,叫她好生在景秀宫呆着。”这话温景说的毫不犹豫。   “哎。”苏德远低眉顺眼就要退去。   温景笔尖一顿,想到了什么事情,抬起头来放下毛笔:“罢了,叫她进来。”   苏德远立马露了笑脸,“哎,奴才这就去请皇后娘娘。”果不其然。   柳苏是一个人来的,春儿和杏儿被留在了紫宸殿外,温景瞧上去似乎是等候多时了,毛笔都搁置着没有碰,柳苏没有多想把那一沓东西放到温景龙案上,“上回你跟我提的,我叫人去查了一下,找到了一些……事情。”中间她语气停顿片刻,透着一股子古怪。   温景没看那些资料,而是先朝柳苏伸出手:“过来。”   柳苏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手心,过了一瞬才慢慢走过去,刚把手交上去顿时被收握住,他手臂一个用力,柳苏顿时坐到了他腿上,他惊的不得了,手抗拒的按着他肩膀要站起来,料知他一手握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却摸到了另外的地方:“再动就在这儿解了你的衣裳。”漫不经心的。   柳苏顿时不敢动,“……”你个强盗!   柳苏安安分分的坐在温景的腿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得到他面前摊开的一本奏折,虽然繁体字看起来有些难,但是好在写奏本的人字体工整好看,她硬是一眼扫过去看懂了大概意思:“……”   柳彬贪/污受/贿,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每年吃贿赂上千两。   柳苏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得了这下知道顾老夫人为何不跟原主合作,且拼死阻碍她产子了,估计是怕她日后的儿子承袭程墨的名号得了势力,她跑去举报柳府。   温景翻开柳苏递过来的东西,好似不知道柳苏看到了自己摆放的奏折,瞧了几眼之后他就有了数,摸了摸柳苏柔顺的发丝,“若我惩治了柳府,你可会伤心难过?”   柳苏很坦诚:“不会。”   “五石散是害人的东西,柳彬做这些买卖,就不知道唇亡齿寒么?倘若整个国家被五石散搞得败落,那么国都没了他官当得再高,钱再多,还能怎么如何?”柳苏并不理解柳彬一家的脑回路,是只活在当下么?   温景诧异的瞧了一眼柳苏,倒是轻笑了一声:“你懂得倒是挺多的。”他不置可否,又看了看那份资料,手指点着龙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得了,朕知道了。”温景捏了捏柳苏的脸颊,“就你机灵。”手却不老实的摸着她的腰。   柳苏不满,挣脱他的手,低低的哼了一声,连忙从紫宸殿溜了出去,生怕温景这禽/兽把她按在这里就地正法。   温景挑了挑眉头,微微收握手,露出遗憾的神色。   不过么……   柳苏倒真的不曾叫他失望,顾老太太和柳彬在镇南干的事情她挖的干干净净,柳彬受/贿的证据也收集的差不多了,的确到了该收网的地步。   次日清晨早朝,温景上朝直接发作。   彼时顾老太太还不曾起身,是外头的婢女惊慌的跑进来吵醒了她,顾老太太不悦:“干什么干什么!无法无天了吗!”   婢女立马跪下:“老祖宗,不好了,知府大人被……被皇上关进大牢了,外头来了好多好多的官兵,说是要抄了柳家!”   顾老夫人吓得魂儿都险些飞了,立马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老天爷啊!”顾老夫人老泪纵横慌手慌脚穿了衣衫,出了门果不其然瞧见气势满满的官兵进来搬东西,那人高马大的,顾老夫人还没走进都被吓得两腿哆嗦。   这时,又来了一男子,带刀带圣,面无表情的问:“你就是顾氏,柳知府的母亲?”   顾老夫人顿觉不好,“是、是啊,大人,发生了什么——”   “现有一案子跟您有关,得了,跟本官走一趟。”他无情的说完,直接叫下属把顾老夫人带走。   顾老夫人吓得站不住,说什么都不走,大喊大叫的,最后硬生生被拉走。 第36章   五石散, 一经发布, 震惊朝野内外。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一旦上瘾就很难戒掉,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侵蚀人的内脏, 使人精气消失, 慢慢变得疲惫苍老。   最开始它只是一味药材,帮人提气热血的,后来有人发现它在床第之间对男子有奇效,能够延长时长, 常令人金枪不倒,以达到一夜御数女的目的,是以五石散渐渐在达官贵人这个圈子里流行起来。   售卖五石散的是一支神秘的团队, 无人知晓,柳府乍然被揭开, 令所有人惊讶。   顾老夫人年迈, 如何能受得住严刑拷打,没几下就颤颤巍巍的把全部真相都一股脑交代出来, 以期能坦白从宽。   “我儿从匈奴商人那头买来的五石散, 源头可并非我们啊, 我们也是买的,中间赚个差价而已啊!”顾老夫人跪在地上,狼狈不堪,苦苦拜着哀求。   匈奴?   审讯官一听这个词,立觉事情重大, 他立即上报朝廷,要皇帝拿决定。   紫宸殿,审讯官汗流浃背,“皇上,顾氏交代了,她说那五石散是从匈奴商人那里买来的,运到中原后在提高价格赚取差价。”   温景玩味的扬起眉梢:“哦?”匈奴啊……尚且在预料之内,匈奴对中原觊觎已久,他这些年来多以昏君暴君形象示人,匈奴难免会起了进犯之心。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中原终究是一个大国,匈奴招惹不起,于是只得用这种阴招。   “朕知道了。”温景淡淡然。   审讯官一愣,接着弯腰请示:“那……不知顾氏和柳彬要如何处置?”   温景回答:“该如何办就怎么办,无需顾及其他。”   审讯官低眉顺眼的‘哎’了一声,后退着离开紫宸殿,走前还在心里嘀嘀咕咕:想着皇上如此宠爱皇后娘娘,怎么着也会宽恕她的母家,料知他竟是一点儿情面不留,按照例律要直接处死呢。   柳府一天就被搬空了,她捂着嘴跌坐在床榻边,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说出自己知晓柳府生意的话来,柳彬这些年来与她感情甚好,从不曾纳通房侍妾,所以他不会主动把她牵扯进来。   贺霜霜感动,却无法做什么,在床榻前趴了一天一夜,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后面的生活该怎么办?   暴君一向凶残,此次却并没有直接诛九族,怕是因为皇后也属于九族中的一员,是以已经嫁进将军府的柳玖相安无事,贺霜霜也毫发无损。   只是……这完全不行。   贺霜霜望了望周围空荡荡的屋子,咬了咬牙扶着床榻站起身,她要去将军府。   柳玖急躁不堪,在茗雨轩转来转去,程墨不许她出府,此刻便是出了茗雨轩就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跟着她,严格看守不叫她有丝毫逃跑的心思。这下柳玖知晓程墨的意思了,是怕她被牵连到,但是她可是柳家人啊,如何不担心呢?柳彬被抓走,顾老夫人被下狱,那么贺霜霜呢?   贺霜霜宠爱了她半辈子,是柳玖最爱的母亲,她如何舍得她受苦,说什么也想出去。   柳玖走哪儿,那几个大汉跟到哪儿,柳玖崩溃受不了大喊大叫:“你们滚开啊!”   几个大汉面无表情,就当没有听到,脚步寸步不挪。   柳玖抓狂扑上去又打又咬,她手指尖锐,几下就给大喊脸上挠出红痕,但他们愣是动都不动,任由柳玖打骂。   正在此时,外头来了奴婢,“夫人!柳夫人来访了,说要见您。”   柳夫人,还能有哪个柳夫人,当然是贺霜霜,柳玖闻言立马露出惊喜又急切的神情:“快,快请进来,”转头柳玖就开始吩咐:“如心,去小厨房那些吃的,茶也沏最好的,母亲定然不曾进食。”她自言自语着,抬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头发。   不能叫贺霜霜瞧出她在将军府过得不好,这是柳玖下意识的想法。   半刻钟之后,柳玖终于在茗雨轩见到了贺霜霜,只不过短短两日,贺霜霜竟然面色蜡黄,身形消瘦不堪,走两步都开始颤抖,柳玖立马红了眼圈,迎上去:“母亲!”   贺霜霜同样眼泪在眼眶中徘徊,握了柳玖的手:“玖儿啊,你在将军府过得如何?那程墨可有欺负了你去?母亲听闻他提上来一个姨娘,她可有给你脸色看?”   柳玖心酸了一下,却摇头否认:“不曾,他待我很好,无人能欺到我头上。”   就是这个摇头,叫贺霜霜看出了点东西,她先是神色一变,然后立即伸出手探向柳玖的脖颈,柳玖下意识躲了一下,用手捂住,抬眼就对上了贺霜霜怀疑的神色,她不自然的低声解释:“今早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有些疼呢。”她强笑着解释。   贺霜霜不信,硬是扒开她的手,那脖颈上分明是一个大手印,勒的青青紫紫,难道程墨想要柳玖死吗?贺霜霜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都开始颠覆,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他打你?他竟然敢打你?”   柳玖一下子哭出声,“母亲,我……”   “你可是我柳府从小精心呵护的嫡女,他胆敢这样对你!!”贺霜霜气的浑身颤抖,满满的不可置信,却有一瞬间老泪纵横,“女儿啊,母亲对不住你,若不曾起过让你进宫的想法,你或许会嫁给一个优秀的男子,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就不必来将军府受苦了!”   柳玖抱住贺霜霜开始大哭。   贺霜霜哭着哭着,声音渐渐变小,搂着柳玖的手缓缓收紧,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行,我绝不允许我的女儿继续这般受苦。”   柳玖不解:“母亲?”   贺霜霜擦了泪,用手帕小心翼翼的给柳玖脸上的泪痕拭去,她露了微笑,却又意外的有决心,“虽然有些对不起岚儿……不过,母亲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母亲……您、您要做什么?”柳玖怔愣住。   “有些真相该摊开摆放到眼前了,程墨也被蒙蔽了太久。”贺霜霜放松的笑了一下,话题一转,又说起柳岚:“想当年我将将嫁入柳府,顾氏不喜欢我,处处为难我,你父亲无法在我与母亲之间做权衡,只能装看不见,那段日子着实艰难辛苦。”   “岚儿纵然是大房的嫡女,但大房无人,她选择依靠我们二房,开始帮助我在柳府巩固地位,助我站稳脚跟,那些日子我跟岚儿相处的亲密无间,也多少知晓了一些她的秘密。”   说到这里,贺霜霜竟然笑了一下。 第37章   柳玖看着贺霜霜的脸色, 竟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安, 但终究忍不住好奇起来:“什么……什么秘密呢?”   贺霜霜看了一眼外头, 柳玖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 去把房门给紧紧关上, 回过头去见贺霜霜已然坐在圆墩上, 饮了一口茶,预备娓娓道来了。   柳玖示意:“母亲?”   贺霜霜朝柳玖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旁并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外人皆道大将军程墨对柳府的岚小姐情有独钟, 情深不已,即便后来岚小姐去世,他的心一如磐石不可转移也, 甚至大将军程墨与岚小姐相识相恋的故事也曾被写成话本,由说书先生日日在茶楼说与百姓们听。”   “这女儿是知晓的。”柳玖微微点头, 就连她本人, 也曾滋滋有味的在茶楼听过好几回。   相传那是一个微雨的午后,柳岚在虚度河边, 撑着纸伞垂眸, 程墨大将军披风夹血, 金戈铁马勒紧马绳在桥边停下,柳岚清淡的眉眼,徐徐望过去,眸中星光点点,即便是马声嘶哑亦不曾吓到她, 她甚至朝他露出一个柔美的笑意。   最是那一眼万年,铁血心肠,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亦有心软的时刻,顿时陷进温柔乡。   当然,这是经过说书先生美化了无数次之后的故事版本了。   贺霜霜轻笑了一声,转头说:“那你知不知道,柳岚并非程墨一开始想娶的女人。”   柳玖没反应过来:“不是一开始想娶的女人……?那还有谁?”   贺霜霜一条眉头:“大将军程墨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名叫林若幽,当时是名震京城的四大才女之一,长相更是沉鱼落雁,她本是尚书之女,深得先帝喜爱,险些被封为郡主,自然跟程墨的感情更是一段佳话,是的,两人一早就有婚约。”   柳玖抓到了重点,重复了一句:“险些成为郡主?”   贺霜霜点头:“那么也就是说,林若幽并未被成功册封。”   柳玖察觉到了什么,迟疑片刻问:“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么?”   “林若幽入宫之时,意图爬上龙床,被当今的太后娘娘捉到,太后娘娘大怒不依不饶,先帝为熄太后怒火,将林若幽封为公主远嫁匈奴。”贺霜霜说到这里语气夹杂几分遗憾。   柳玖惊讶:“匈奴?那不是……野蛮子的地盘。”况且这些年来匈奴对中原态度越发的不恭敬起来,林若幽岂会好受?再者说,匈奴会查不到这位突然被册封的公主是怎么回事么?林若幽只会更加艰难。   “那林若幽如今可还活着?”柳玖不自觉问。   贺霜霜摇头:“不到一年便传来丧讯,听闻生前遭遇数人强迫,我也是小道消息,说是她死时□□流血不止,死不瞑目呢。”   柳玖只是一介弱女子,哪里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吓得险些从圆墩上跌坐下来,脸色都发白了,“这……”太可怕了。   “那母亲您提起这件事是为何?”柳玖捏着茶杯,想到了一个可能,“难不成这是岚姐姐做的?”   本是一个玩笑,但柳玖不成想贺霜霜竟然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猜得不错,柳岚为了达成这一切可谓是煞费苦心,一环扣一环计划良久,就连匈奴动荡需要公主和亲安抚都能利用的上,她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女人。”   柳玖张开嘴巴:“母亲……这、这是真的吗?!”   贺霜霜点头:“柳岚唯一不曾猜想得到的怕也只是林若幽会死,她当日毕竟稚嫩,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把林若幽赶得远远的,那段时日她整日整日做恶梦,因着害怕恐惧跟我一同睡过一张床榻,我也是听她说梦话才知道这一切的。”   “本来她就有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毛病,又因此因此身子越发不好起来,嫁给程墨不过十年,便要熬不到头,”贺霜霜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好笑,转头看向柳玖:“玖儿以为柳苏那蠢货为何会爱上程墨?”   “那都是柳岚在替自己铺路,因为柳苏跟柳岚长得最为相似,她那么爱程墨,便是下了地狱也不肯将他拱手相让。”   说到这里贺霜霜爱怜的抚摸了一下柳玖的脸颊:“幸好玖儿你长相肖母,血缘离得远,跟柳岚并不相似。”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柳玖长得跟柳岚不像,所以柳岚没有把主意打到柳玖身上吗?   柳玖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哆嗦两句,才开口:“母亲,她……她太可怕了。”   “柳苏爱上程墨,也是柳岚亲自设计的吗?”柳玖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贺霜霜:“是,那是在柳苏的及笄礼上,她带了程墨归府,那一日是柳苏第一次见到程墨,后面的事情你也知晓了。”   柳玖觉得无法理解,“可是,她既然那么爱程墨,怎么会想要看到别的女人爱自己的夫君,甚至死的时候还要程墨娶她?”   贺霜霜嗤笑:“你觉得程墨日日看着柳苏那张脸,能忘得掉柳岚么?多看一眼便多爱一分柳岚,且你以为程墨为何会那般厌恶柳苏,怕是柳岚活着的时候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呢。”当然这句话是贺霜霜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就不知晓了。   柳玖唇抖了两下:“母亲……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贺霜霜笑了一下:“这些真相,必须要程墨知晓,而你,我的玖儿,这是你抓住程墨心的最好时机,你千万不能错过。”   柳玖怔愣一瞬:“抓住他的心?可是,可是我不爱他,母亲,有没有可能我跟他和离呢?就像是柳苏那样。”   贺霜霜冷了脸,摇头:“没有可能,你死了那条心,皇上只有一个,他已然对你生厌,不可能会抢了程墨的第二个夫人,倘若和离,没有人会再要你,你还不如抓住程墨,过好自己的下半辈子。”   “你听母亲说,爱情不能当饭吃,银票才能。”贺霜霜谆谆教导。   作者有话要说:  匈奴匈奴,连上啦~   昨晚我可是设计了好久好久的剧情,脑壳疼嘤嘤。   林若幽现在还没死。 第38章   程娇原本是来给柳玖送化瘀的药膏的, 昨日柳玖因对程墨出言不逊被程墨怒急攻心掐了脖子, 要不是程娇撞见的早柳玖怕是当真会被程墨给掐死。   程墨杀过人见过血,战场无情, 刀剑无眼, 他自然也杀红果眼睛, 气急了当真收不住那个力度。   如今程墨不肯软语安慰柳玖, 恰好碰到柳府倒台,柳玖什么心情可想而知,程娇终究不放心她, 亲自带了药膏上茗雨轩来。   料知在门外听到这等隐秘之事。   身后奴婢们皆不敢吭声, 纵然离得远听不到屋子里的声音,但自家小姐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 程娇摆放在小腹前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程娇对自己的母亲柳岚感情并不深厚, 柳岚对程墨的爱到了一种扭曲的地步, 自程娇懂事起,就不被允许亲近父亲,自然柳岚对程娇也很冷淡,只有当着程墨的面才会热络几分。   这在程娇看来,宛若一个为爱痴狂的神经病, 她不说,她只是记在心里。   原本以为柳岚只是疯狂点, 去世前干的缺德事也只有柳苏哪一件, 结果真相一摆出来,程娇险些站不住脚,她晃了晃身子, 无声的转身,走了两步之后才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今日我不曾来过茗雨轩,你们可记住了”   这是威胁,自然无人敢不从,都无声且恭敬的答应下来。   再回香榭居的路上,程娇一直都神态恍惚,云兮不知道自家小姐听到了什么,唯有多替她照看前方的路   程娇明白,贺霜霜没必要骗人,她说的必然是真的,柳岚当真能干的出那些事情么   程娇咬了咬唇,正视前方的花林。程墨之前订过娃娃亲,对方是一个貌美动人的才女,后来被送去匈奴和亲,这件事情程娇也知道,是后来程墨告诉她的,但程墨并未提及林若幽为何会突然被送去和亲,于是程娇就以为是两人互相没有感情一致解除娃娃亲的,原来不是么。   程娇若有所思,那这样看来程墨对林若幽怕是并未完全释怀,最起码那份残留的感情不是恨,大约是有些复杂的。   程墨为柳岚守身多年,即便是如今开了荤动了府里的小妾,却仍旧不愿意有谁怀上他的孩子,那小妾日日被灌避子汤。   这个状况不是程娇想要看到的,她沉下心来,突然生出不打算干扰贺霜霜意图的想法,任由她们母女把真心揭开放到程墨眼前。   但这个做法也同样有一个隐形的弊端。   那就是她自己。   程娇扶着云兮的手踉跄了一下,面对云兮的惊呼她低低的回了一句无碍,继续往前走。   假如……此举当真能使程墨对柳岚的爱转变为恨,甚至是厌恶,那么她程娇呢程墨会如何对打   她可是柳岚生出来的女儿!   “匈奴”   紫宸殿,柳苏疑惑出声,她正坐在温景腿上,手里捧着一张奏折,微微皱眉,远剧情里匈奴的确意图进犯,但都被程娇与危叙言给解决掉了,匈奴后面一蹶不振,萎靡了很长时间,到危叙言登基称帝时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如今又为何蠢蠢欲动呢?   柳苏不解,方才被温景强迫着读奏折读的脑子昏昏沉沉险些睡着,这会儿则彻底清醒了过来。 第39章   说来……《凤倾天下》原著中, 有五石散这个剧情么?柳苏蹙眉想了很久, 疑惑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难道是蝴蝶效应么?不对,原著中并未有人去扒柳府的收入来源, 原主不曾跟暴君有任何交集,自然也就没有能力查到这一点,这么一来,柳府贩卖五石散的事情绝无暴露的可能。   尤其到了后期,程娇的生辰礼是由柳府着手开办的, 那个生辰宴格外的盛大, 由此可见柳府那是富得流油的。   奇怪, 男主角危叙言当上皇帝之后, 也不曾动手收拾柳府,那是……放任的态度?   不,危叙言一心为天下苍生, 程娇亦是看中了他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也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与智谋, 才会选择了他,那么危叙言不可能不知道五石散对国家的危害啊, 他怎会装作看不到呢?   柳苏头疼起来,尖锐的仿若有针扎她脑仁,原著后期的剧情开始模糊起来,柳苏努力回想,却也只想得到危叙言娇宠程娇的文字叙述而已。   她真的看到《凤倾天下》的结尾了么?柳苏竟然想不起来了, 难道她还没看完就穿越了?不应当啊,她记得她当时看完了还跟西点店里的服务员小西调侃。   难道是穿越太久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柳苏按住太阳穴缓缓揉了两下。   温景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怎么了?不舒服?”他将她圈在自己怀中,翻开她面前的奏折。   柳苏强笑一下:“无碍,只是想到那些匈奴,有些怕而已。”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手却被温景给握住,柳苏不自觉回头看温景。   温景视线放在奏折上,并不看她,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却不知为何给了柳苏一种格外认真的感觉,他说:“不必怕。”   柳苏欲言又止,温景瞧了一眼她,“有想说的话?”   柳苏迟疑片刻:“朝廷里是否有一位叫危叙言的大臣?”   温景握着毛笔的手顿时挺住,他神情不变,回问:“有。”不着痕迹的审视柳苏的神态变化。   “哦……”柳苏忍住了没说话,她想让温景小心危叙言,却没有这么说的理由,她生活在后宫,就是在将军府亦然不曾跟他有过什么交集,说这种话是很突兀的,可能效果达不到反倒会让温景怀疑起她。   温景问:“你如何知晓的?”   柳苏就在龙案上撑起下巴,小声嘀咕:“是春儿啊,跟我念道危大人英俊有才,引得京城许多闺阁小姐都情窦初开呢。”   温景一挑眉:“哦?那你也……?”   柳苏顿时讪讪然:“我没有……我都不曾见过他。”就在风神酒楼见过那一次,而且我也不敢啊。   温景无意义的哼了一声,“是么?”放低声音靠近她的后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柳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脖颈是她的敏感地带,柳苏身子都软了下来,恼羞成怒的开始挣扎。   此时,苏德远进来了,先是碰到了这个场景,吓得险些去世,几乎是掉头就想装没来过,不曾想柳苏出声:“苏公公来了。”然后用力推开温景,从他腿上跳下来低头探了一下耳垂。   温景‘啧’了一声,不悦的看向苏德远,苏德远尴尬又怕,恭恭敬敬跪下请示:“皇上,皇后娘娘,柳夫人在宫外递牌子,说是想来跟皇后娘娘请安。”   温景没有表情变化,柳苏倒是怔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见我?”她微微思索片刻,扭头看向温景,温景回答:“想见就见。”   目前这个状况贺霜霜进宫还能为了什么呢?难不成是求情?可是她知道柳苏最为厌恶柳府的众人,怎会为了她求皇上网开一面呢?   那必然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于是柳府道:“叫她进来。”   苏德远‘哎’的应了下来,接着请示:“那,是请进会客厅?还是景秀宫呢?”   “就景秀宫,本宫这就回宫了。”柳苏微微颔首。   苏德远得了命令,后退出了紫宸殿。   苏德远走后,温景出声了,他正捏着一本奏折眯着眼睛:“要走?今日的奏折可还不曾念完呢。”   柳苏无奈,瞪他一眼:“我不念!我走了!”她实在不认识繁体字,有的大臣写折子写的行书,她怎么看得懂?看的柳苏星星眼晕的不行,几次险些睡着,还被温景嘲笑肚里没墨水。   “那今夜……”温景故意顿了一下,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看着柳苏。   柳苏顿时红了脸颊,逃也似的跑出了紫宸殿。   柳苏离开后,温景面上的表情悉数褪去,宛若退潮之后的大海,平静不已。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微微闭上眼眸,似乎在休息,过了片刻,龙案前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低低说话:“主子。”   温景眼睛没有睁开,问:“除了风神酒楼那次之外,苏苏可还在哪里见过危叙言?”   那人摇头:“没有了,主子。”   柳苏有问题。   温景敲击着椅子扶手,周身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良久之后,他又问:“程娇与危叙言近日有什么动作。”   那人回答:“程小姐近日卧病在床,又忙着在大将军与将军夫人周边打转,已有七日不曾与危大人见面;危大人奉您的旨意去往镇南治理洪灾,昨日给镇南百姓施粥布善。”   也就是说,两人都没有异动。   日光将斜,落日余晖铺撒皇宫,沉默中,温景的半张脸掩藏在阴影中,狭长的半只眼眸低垂着,眸光泛着冷意,他就这般坐着动也不动,下首跪着的黑衣人亦然如此。   “她呢?”   两个字,黑衣人跪的更低,声音平稳:“将将离开匈奴统治范围。”   离开匈奴统治范围啊……温景半阖着眼,忽然勾起了唇角,轻哼了一声,“有意思……”三字与黑暗逐渐融合在一处。   “看来是要来我中原。”温景得出这个结论,他忽然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必要时替她打个掩护,别叫危叙言知晓自己那个疯子母亲找来了中原。”   那人恭敬应下:“是,属下领命。”   又是一闪,人影再次消失不见,紫宸殿只剩下温景一人。   柳苏回了景秀宫,换了身衣裳才去见的贺霜霜,贺霜霜背影消瘦不已,瞧起来竟然有些可怕,从前的衣裳竟然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宽大,柳苏走路慢了半拍,扶着杏儿的手出声:“柳夫人。”   贺霜霜忙转身,看到柳苏走来,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妾柳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这么恭敬,眼里的不服和不甘心悉数消失,对,不是收敛而是彻底消失了。   柳苏不动声色,叫了起之后坐到主位上:“给柳夫人赐座看茶。”她真怕她再站一会儿就倒了,平白污了她的眼睛。   贺霜霜谢过恩,老老实实的在圆墩前坐下,她瞧着柳苏欲言又止,又不敢说话,模样颇有些小心翼翼。   柳苏:“柳夫人今日入宫所谓何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料知贺霜霜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突然红了眼圈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倒给柳苏吓了一跳,她坐着没动,盯着贺霜霜,“柳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温景凶人的样子经常能吓得所有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所以柳苏多模仿温景的神态,上回回柳府待嫁时也是这般,才打压的其他人抬不起头,这着实是一件令人大快人心的事情。   贺霜霜哽咽,伏地而答:“妾今日是来给皇后娘娘请罪的。”   “哦?柳夫人何罪之有?”柳苏挑起眉头反问。   贺霜霜将柳岚生前对柳苏做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说出,自己又深刻的反悔了一遍曾经在府邸里她对柳苏的欺压,还不忘替远在将军府受苦的柳玖也请罪。   这在柳苏的预料之内,她早就猜到了,所以贺霜霜说的一切她都没有觉得有多吃惊,“是么,本宫知晓了。”柳苏不为所动,神情冷漠。   贺霜霜急了,她将林若幽之事也揭开了一条缝隙,“柳岚……柳岚她为了得到程墨不择手段,便、便是程墨的前未婚妻亦遭到毒手,是妾醒悟的太晚,才叫皇后娘娘也被暗算,是妾的不是。”   柳苏敏感的捕捉到关键信息,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接着反问,而是轻飘飘的应了一声:“这样啊,那本宫感谢柳夫人如今的提醒了。”她语气古怪,其实话里并无感谢的意思。   贺霜霜顿时讪讪然,说来也是,柳岚已经死亡,说再多有何用呢?那些苦柳苏还不是已经受过了?   “天色将晚,本宫也不留柳夫人用膳了,不若就早些离宫。”柳苏赶人了。   贺霜霜也不敢多留,她虽然急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柳苏就不想听了,不过她知道柳苏不是个笨人,她若有心自然可以查得到一切。   程墨有过未婚妻,也被柳岚暗算过。   柳苏在贺霜霜的话里提炼出这个关键信息。   那么不用想就知道贺霜霜的意图是什么了,柳玖现在怕是不好过,又想那她柳苏当枪使?也不看她上不上当。   柳苏冷笑。 第40章   柳府彻底倒台, 目前没有牵扯到的柳家人也只剩下三人, 柳苏是一个,其他两个便是柳玖与贺霜霜,贺霜霜自然得为柳玖考虑, 程墨那么爱柳岚,心里根本没有柳玖的容身之处,那么柳玖的处境可想而知,自然不会过得有多好。   贺霜霜过来跟柳苏说这些事情无非就是希望让她大怒,随后把这一切都给捅到程墨面前, 随后柳玖在上前安慰, 自然就能在程墨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但关键是, 她柳苏有那么傻么?   她已然与柳府脱离关系, 柳家人是生是死,便再与柳苏无关了。   柳苏捏着手帕,平静的坐在上首, 忽然想到一个人, 眯起了眼眸:不对, 贺霜霜还有一个儿子呢!柳禾呢?   柳禾,在柳苏的印象里他存在感着实薄弱, 他的定位柳苏也摸不透,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原著剧情也并未多提及柳禾,只有只言片语,道他一直在西北参军, 从未回过柳府。   “柳禾……”柳苏低低喃喃出声,柳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许会回来的。   柳苏并未看到,柳苏侧后方的春儿听到自家主子念道的名字之后,神色突然变了一瞬,整个人都不太自然,张口想说话,却又忍住了。   柳苏仍旧觉得奇怪,柳禾是个男孩儿,作为柳府唯一的男孩子,贺霜霜怎会完全不关心呢?她生活的重心好似只有柳玖一个人啊……   贺霜霜可是柳禾的亲生母亲啊。   柳苏摒弃多余的想法,毕竟多想无益,她回头看向春儿:“春儿,你去查一下程墨前未婚妻的事情,手脚快些。”   春儿屈膝应下:“是,主子。”   古时纵然没有现代先进,但是信息的传递速度也不可小觑,春儿不多时便将程墨前未婚妻的事情探查的一清二楚,让日傍晚功夫就一五一十的跟柳苏交代了。   “林若幽乃是尚书之女,是当之无愧的才女,有才情又有美貌,名动京城,是勾/引先皇失败之后,引得太后娘娘发怒,最终京城内无人敢提及林小姐,她就此销声匿迹,传说她嫁到匈奴不足一载便去世……”   柳苏听着这些事迹,后背都在发凉,自天灵盖传来一阵阵阴冷的气息,她牙齿跟着颤抖一下,语气古怪的问春儿,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那会儿……柳岚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春儿强忍着惊悚的感觉,回答:“是的,主子。”   心思缜密,心机深沉,为人歹毒。   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黑心白莲么?柳苏想自己十五岁时在干吗?那时候也才读初中,处处情窦初开,连个早恋都早的小心翼翼,跟同学一起玩企鹅聊天工具……而已啊!   真的是各环境下养育不同的人么?   尤其春儿提到林若幽的死状,柳苏手都僵硬了,她想象力太过丰富,纵然不知道林若幽长什么摸样,但她死亡之时的摸样却能浮现在她眼前,无比的可怖。   柳苏惊魂不定,半晌回不过来神。   温景自然也得知了这件事情,暗卫说柳苏神色惊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温景微微叹息,心想终究是只兔子,最爱一惊一乍的兔子……不过,也是一只藏有秘密的兔子。   当天夜里,柳苏就做起了噩梦。   梦中场景痴痴缠缠,她梦到许多许多东西,梦到不知长相的林若幽,在她眼前死了千百遍,后来她又梦到当上皇帝的危叙言,他冷眼瞧着她,随后问一旁身穿皇后凤袍的程娇:“娇儿,想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而程娇则冷着脸,直不冷丁的盯着柳苏,宛若吐着信子的蛇,泛着阴冷的气息,说了一个字:“杀。”   柳苏惊慌失措,跑啊逃啊,最终还是被抓住了,他们要砍死她。   最后的最后,黑暗中,一束幽光隐现,一道少年音响起:“小苏……小苏苏……”   “苏苏。”   宛若惊雷乍起,这道叫唤她苏苏的声音跟梦中的声音猛地重合,柳苏顿时睁开眼睛,水红色的帐子由模糊变的清晰,耳边是温景的声音:“醒了?”   柳苏剧烈的喘息,外面光线昏暗,并为点灯,黑暗中温景的声音莫名有一股奇怪。   柳苏扭过头,募然对上温景的那双眼睛,她吓得叫了一声忙往后缩了一下,“皇、皇上?!”柳苏第一次见到温景的眼睛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很平静却又像是掩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宛若幽幽的古井。   “你梦到了什么?”温景问,一直盯着柳苏,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伸手探向柳苏的脸庞,“看把你吓得。”   柳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显然温景这时候有些古怪,噩梦带给柳苏的惊恐还并未消散,这时候她控制不住的发抖,“没有什么。”   “那你怎么一直念危大臣的名讳呢……嗯?”温景逼近柳苏,手稍微下落放在柳苏肩膀靠近脖颈的地方,她的脖颈实在太过柔弱,仿佛温景只要稍微加重一下力气就会被他掐断。   柳苏的呼吸在那一刹那猛地挺住,“我梦到他要杀我,我很害怕。”她实话实说了,因为在那一瞬间,她隐隐察觉到来自温景的不善以及不悦,还有一股微弱的杀意。   柳苏后脊背冒出冷汗,动也不敢动……   她太愚蠢,竟然忘记了温景到底是谁?这些日子他太过宠爱她,几乎柳苏要什么都有什么,温景面对柳苏时总是毫无原则,好似爱她到骨子里,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呢?”温景的声音若有若无,很低很低。   柳苏突然咬了咬牙,突然往前扑过去,一下子扑在温景的怀中,放声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梦到他、他穿着龙袍,娇儿居然变成了皇后,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我以前对娇儿不好,处处欺压她,可是我后面都改了,我没有再犯错了,她为什么要杀了我!我跑啊跑,有好多好多人追我!”   “温景!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柳苏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演戏,还是事实如此,她哭的真情实感,紧紧搂抱着温景的腰,好像要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出来。   哭的惊慌又委屈,好似离了温景就没办法活命了。   柳苏当然不是的,只是她需要温景这样以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说的这些话的确没有撒谎,她也真的是这样想的,程娇不应当还在记恨她,她自己本人也承认释怀了,那么后面报复的事情也该不复存在,可是她做的这个梦好真实啊。   这是柳苏头一次叫温景的名字,她即使被温景刻意营造的爱**了头脑,也没有叫过皇帝的名讳,温景亦多年不曾听人叫自己‘景’。   半晌之后,他抬起手臂回抱住柳苏,缓慢的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安抚她,却没有说话。   温景的神情彻底被掩盖在黑暗中,一片阴影,叫人窥探不得。   柳苏哭着,手还紧紧抓着温景的衣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黑暗中,那一道清亮且带着笑意的少年音,他叫自己‘小苏苏’。   哭声逐渐变小,柳苏闭上眼睛。   那是谁的声音?   这具身体里的记忆终于要复苏了么?   柳苏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温景探查了一切线索,都证明柳苏跟危叙言毫无交集,柳苏跟危叙言仅有的见面是在风神酒楼,但是当时的危叙言将自己伪装成是程墨的下属,柳苏根本不知道那个男子就是危叙言。   既然不曾见过危叙言,就不存在她是危叙言安插在自己身旁的探子的可能。   皇帝皇后?   危叙言和程娇么?   温景眯起眼睛,冷哼出声,朝暗卫道:“再探,朕要万无一失,将柳苏的生平从头查一遍,要事无巨细。”最后四个字温景是逐字逐句说的,且面无表情。   上一回让苏德远去查柳苏,只不过是表面的探查,只查了一下柳苏的大概经历罢了,但这次不一样。   就是他再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存在被抢走的可能,他便是不要了、毁了,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这把龙椅,你有胆子来抢么?   匈奴之子,危叙言。   柳苏当夜发了热,次日昏昏沉沉一直不曾醒来,她睁不开眼睛,只隐约觉得眼前一道人影,听到温景关切的声音,还有冲御医发火的声音。   可是发烧又不是一下子能治好的啊……   柳苏脑子一片浆糊,一会儿觉得热一会儿觉得冷,难受极了,但更多的还是心里难受,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沉沦在温景给她制造的虚假温柔里了,温景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不会娶了她之后从不纳妾,在她面前更是不看其他女人一眼,不让她吃醋难受。   但是喜欢和爱不一样,他那时候看她的眼神是质疑和怀疑,距离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但柳苏更多的,则是懊恼和暗恨,自己居然放松了警惕,一不小心将危叙言的名字给带了出来,她不该在昨天问温景朝廷是否有一个叫危叙言的大臣。   暴君是什么样子的呢?   暴虐、多疑、善变、敏感、善于猜忌人心、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其实温景将这几点全都占据了的,只是柳苏没有想过这几点罢了。   柳苏质问自己:他也只是在你面前才爱笑一些,但你怎么能只看得到他的这一面呢?   柳苏冷静了下来,感觉发烧难受的脑袋也跟着好受了些,喝了药之后就好了很多。   柳苏卧床了两日,这两日温景日日都在,春儿担心柳苏将病气过渡到他身上,温景还朝春儿发火了,晚上非要跟柳苏睡一张床榻上,甚至夜晚还醒来探她额头的温度。   柳苏完全病好,醒来的时候还是睡在温景的怀中,“怎么不去上朝?”一开口,柳苏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很。   温景也带着一股睡腔:“你还病着,我哪有心思去听那群啰嗦的大臣说话,烦都烦死了。”   柳苏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撒谎。   温景不上朝的确是有事情,但事情的原因一定不会全都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和温景其实并没有相爱,温景对苏苏就是比对玩具好些,因为无聊所以多宠一点而已,而苏苏很喜欢温景,但这一回被打击到了,后面肯定不会再轻易付出真心,这叫啥?这就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温景就好生追。   PS:但是绝对不会写什么虐的剧情,这一点大家放心。 第41章   铜镜里的女子容貌清丽动人, 柳苏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左右看了看,发现发热好了之后果然起色好了很多,脸色都不再那么蜡黄了, 也不知道温景看她那张脸怎么忍得,还日日睡在一起……   春儿给柳苏簪带好了发饰,赞叹的说:“主子,都说了您着浅蓝色最美。”看起来美丽无双,自有一股风骨, 动人的紧呢。   杏儿也跟着符合, “可是主子穿紫色也好看, 但是浅蓝色最好看!”她笑嘿嘿, 露出傻乎乎的笑。   柳苏无奈,嗔她:“好啦,太后娘娘怕是要久等了, 肩舆备好了么?快去瞧瞧。”   杏儿娇俏道:“哎呀, 早就备好啦, 况且太后娘娘待主子这般好,才不会计较呢。”杏儿本是暗卫, 自然什么话都敢说,放到她娇娇小小的身上,居然也天真可爱的很。   春儿却不高兴,私底下掐了杏儿一下,不悦的瞪她。   柳苏自然注意到春儿的这个动作了, 杏儿还委屈的很呢,柳苏正了正神色道:“这话杏儿以后不能说,得亏是后宫并无其他妃嫔,不然你家主子可就要被你给害死了,再者说了,太后娘娘岂是你能讨论的,可别叫我在听到这种话,知道了吗?”她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杏儿的额头。   杏儿被训得撅起嘴巴,抬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小声说:“奴婢知道了,再不敢了。”   一切准备妥当,主仆几人就出了景秀宫,杏儿跟在身后感到一阵好笑,也就是春儿这份忠诚之心,否则她早就被温景给处死几百回了,她对待柳苏的心当然叫人佩服,杏儿那本是试探,得到的结果还算满意。   坐上肩舆,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太后娘娘约定好的地方,一如既往的,青灵郡主也在。   青灵郡主老远就瞧见了柳苏,跟她招手:“皇嫂,你可来啦!婧儿今日有给你带礼呢!”她神色带着一股激动,旁边的太后娘娘掩唇而笑。   这天啊,越来越热了,春日将过,夏季即将到来,柳苏在肩舆上坐了会儿居然觉得有些热了都。   “带了礼啊,那我可得谢谢婧儿啦。”柳苏跟青灵郡主关系亲密,如今已然可以叫名字了。   下了肩舆,青灵郡主就迫不及待的叫丫鬟把那东西呈上来,柳苏还不曾入座,瞧见那东西之后惊讶的嘴巴都长开了,“这是……什么?”这不是现代的鱼竿么?虽然颜色和外观不太现代,但功能没有错。   青灵郡主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与自豪:“皇嫂这就不知道了!这可是西洋的东西,叫做自动鱼竿,比中原的好用多了呢!”   柳苏眨了眨眼睛,“我还真不知道呢,神奇。”她想多看两眼,青灵郡主大方的把鱼竿递过来,柳苏反复看了看,觉得这就是现代的鱼竿,她露了笑。   太后娘娘指着她,一脸的宠溺:“这丫头啊,今日入宫可有意图着呢,听说夏国进贡了一批稀有的鱼苗,可就拿着鱼竿过来了,皇后说她是不是意有所图。”   柳苏恍然大悟,含笑看向青灵郡主,青灵郡主嘟起嘴巴,撒娇:“哎呀,您别这样嘛,婧儿也、也钓走不了几条呢!”   太后故意虎着脸:“那你还想钓走几条啊?你看看那莲花池里统共才有几条?”   青灵郡主顶嘴:“反正……反正您跟皇嫂不爱看鱼,放着池子里有什么用啊?还不如让我钓走做菜吃呢!”   柳苏抓住重点,调侃:“哎!总算说出真实意图了?”   青灵郡主恼羞成怒,不依不饶,扯住柳苏的袖子:“皇嫂~”声音九转十八弯,那叫一个缠绵呐。   说到鱼,三人果真叫来了奴才,将圆墩摆放在莲花池边,三个人坐在堤岸边,边闲聊边看着青灵郡主钓鱼。   太后娘娘爱怜的替青灵郡主把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叹息道:“你呀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嫁人,哀家一生没有子嗣,除了皇上之外,就把你当女儿看待了,你怎么也狠心不成婚生个外孙给哀家抱抱,享享乐呢。”   青灵郡主纵然也有内疚,却更理直气壮:“您怎么也不说说皇嫂呢,皇嫂快些给太后娘娘生个孙子呀,人家都还不曾成亲,您老就念叨着外孙,都要羞死人家了!”   柳苏无语:“你瞧你脸都不红,我可不曾瞧出你哪点害羞了。”拉我下水,没门儿!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得抓紧点,尤其是你,皇后。”   果真注意力被转移到这边了,柳苏苦着脸,嘀嘀咕咕:“臣妾晓得了。”可是这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啊。   太后数落完两个小辈,那鱼干突然有了动静,太后一辈子生活在皇宫中,还不曾见过西洋的玩意儿,不觉得新奇不已,好奇的仰着身子往前看,青灵郡主把鱼竿递过去:“这第一条鱼,不若就交给太后娘娘钓出来。”   太后惊奇,果真结果鱼竿,结果这一变动,鱼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走了,太后失望了片刻,定定的瞧着湖面,三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太后要放弃的时候,那鱼干突然剧烈的动着,太后一直都是闺阁女子,后来到了皇宫,从来不曾自己钓过鱼,鱼竿剧烈动着,把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就往前仰了过去。   柳苏惊恐,忙伸出手,结果老人家已经仰的太靠里,柳苏大病初愈身子没有多少力气,竟然直接被太后给带了过去,两人一起‘噗通’一声掉进了莲花池中。   青灵郡主则是扭头再看身后木头制作的鱼桶,一个没注意俩人都坠池,给她吓得脸色煞白,尖叫出声:“快来人啊!!!”   “太后娘娘!!”   “皇嫂!!”   柳苏不会游泳,穿越前也曾办过游泳班,但是有一次在水下腿抽筋,差点被呛死,她就再也不敢下水了,如今坠下莲花池,那股恐惧感再次袭来,灭顶的害怕淹没她,水进入她的鼻息,呛得她胸腔都在难受。   隐约中,柳苏听到青灵郡主惊呼的声音:“……表哥!”   ‘噗通’一声,不多时一只强劲的手臂迅速揽住柳苏的腰,那手臂烫人的紧,突然浮出水面,柳苏险些呛死过去,不停地咳嗽,睁开眼睛,发现那个人是温景,他果然好大的力气,一手抱着太后,一手揽着她。   很快就把两人都给救了上来,太后已经昏迷,太医来得很快,先探了一下脉搏,太后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吓得昏迷了,昏迷期间鼻息又进了水,需要救治一下,于是温景叫他们火速把人抬走。   柳苏则伏在温景怀中不停地咳嗽,咳的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憋红了,抬起头正巧看到温景黑着脸:“闲着没事靠池子那么近干什么?想死早点跟我说,方法多的是!!”他生气了。   柳苏恍惚着搂着他的脖颈,“不想死……”仍旧喘息着。   谁都不知道,他赶过来时,发现这两个女人竟然一起掉进水里,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还好没事。   青灵郡主跪在地上,哭的一脸泪,“对不起,表哥,都是婧儿的错,是婧儿想炫耀鱼竿,才会让皇嫂和太后娘娘一起到莲花池边的,是婧儿想的不周到,请表哥责罚。”   温景脸色不善:“没你的事儿,给我滚一边去。”   青灵郡主知道自家表哥的性格,骂一句不代表他就厌恶她了,所以她非常麻溜的滚了。   春儿马上呈上了衣服,温景接过来给柳苏盖上,随后横抱起她,黑脸还没复原。   柳苏软着声音认错:“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   温景呵呵:“我跟你生什么气,反正险些淹死的是你,又不是我。”柳苏不会水,温景是知道的,这会儿他一点儿都没有当日看见不会水且在水里扑腾的柳玖时的心情。   那时候她就想着,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死了便是死了。   可是柳苏又不太一样,若是柳苏死了,那么……   温景想起曾经不曾遇到柳苏时,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趣又灰暗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这样想着,温景脸色更加黑了起来。   温景嘴特别毒,还爱口是心非,柳苏知道这一点,她不接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不晓得新进的鱼儿……做成菜味道如何?”青灵郡主也这么自语过,她嘴巴那么刁,惦记的食物味道定然不错。   温景脚步一顿,突然觉得有些忍无可忍。   当天的午膳,桌上六道菜,三道都是鱼。   柳苏夹着筷子,不知道该夹哪个:“……”   温景瞥了她一眼,“都在桌上了,跟你一起沐过浴的难兄难妹。”   柳苏:“……”你这个形容我就不想吃了啊!   难道我也是鱼吗!!!!!   小小的鱼苗,被炸的金黄焦脆,外酥里嫩,香得很,咬了一口柳苏眼睛都亮了起来。   柳苏立马问:“这是什么鱼???”以后可以再叫膳房的人做吗???   温景头也不抬:“柳苏鱼。”   柳苏:“……”很欺负人了。 第42章   柳苏鱼……   柳苏夹着酥脆的小鱼, 扯着嘴巴露出虚假的笑,应付温景道:“那臣妾替这些鱼儿谢过皇上赐名了。”   温景无意义的哼了一声,一筷子过来把柳苏夹好的鱼抢走,在柳苏不可置信的视线下毫无压力的把鱼丢进嘴巴里, 随后瞥了一眼她:“看什么?”   柳苏:“……没什么。”您太强了。   用完了午膳, 柳苏带着春儿和杏儿去翊坤宫看望太后娘娘, 在景秀宫还被奴婢们监督着喝了两碗热热的姜汤驱寒,此刻柳苏已经好些了, 不再想要打喷嚏,太后毕竟年老,更叫人忧心。   柳苏到的时候,御医也在,见他要行礼, 柳苏忙阻止:“不必行礼, 快些瞧瞧太后娘娘的身子, 可有大碍?”   太后娘娘躺在床榻上,无奈的笑了一下,朝柳苏伸出手,柳苏连忙走上前在床榻前坐下,“母后。”   太后声音微弱, “没什么大事, 张太医开了药喝两幅也就是了,皇上方才来时跟你一个表情,倒叫哀家觉得好笑, 那么紧张做什么。”   柳苏摇头:“您呀,皇上那不是忧心您么?”说完柳苏让开身子,让张太医赶快给太后娘娘把脉。   张太医是太医院经验非常丰富的太医,各种疑难杂症都能瞧得出来,他捋了一下胡子探着太后的脉搏,时不时皱一下眉,柳苏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撤了把脉用的小枕头,张太医问:“不知太后娘娘从前是否大病过?身子可有留下病根子?”   太后不懂张太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迟疑片刻,还是回答了:“有,先帝在时,也落过水,不过那会儿到底年轻,养了不过几日便好妥当了。”   柳苏追问:“张太医,太后的身子可有不妥?你但说无妨。”   张太医作揖弯腰禀告:“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话,臣发觉太后娘娘脉搏古怪,似有不孕之状,这并非生理自然衰弱,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张太医中间停顿了一下,说出结论。   顿时,翊坤宫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柳苏下意识屏住呼吸,结合张太医问的那句话,太后说是先帝在时落过水,那不就说明她那时候被人下药了,导致丧失了做母亲的能力?   怪不得太后一生无子,将温景视为己出。   太后躺在床榻上,眼神略有几分呆滞,反应都变得缓慢迟钝,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被子下的手抬起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半晌过后,她说:“哀家知道了……”   柳苏瞧了一眼太后,朝张太医笑了一下,“张太医这边说话。”   张太医背起药箱,不住的低头‘哎’,跟着柳苏绕过屏风到了外间。柳苏深呼吸一下,问:“可有误诊的可能?”   张太医摇头:“断然没有,若皇后娘娘不信,可传唤太医院其他的太医,前来复诊。”   柳苏蹙眉,“可是会对太后的身子造成什么别的影响?”   张太医又摇头:“这倒不会,不过每月大约宫寒之证会比较严重,但太后娘娘已然绝经,便不会有任何痛觉,只是还是需要悉心照料,辛辣酸冷之物勿要多食。”   柳苏细心记下,道:“那你回去开方子罢,春儿,你随张太医去太医院,顺便去抓了药回来煎熬。”   春儿立马屈膝应答:“是。”   太后躺在床榻上,眼神呆滞而空洞,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显然这个事实她无法接受,脑子一片浆糊,甚至开始猜测起来,先帝已经驾崩,他的后宫也多遣散,剩下的几位太妃也几乎都在前两年死完了。   温景大方,都给妥当埋了。   是谁?   慧贵妃?是她么?她在时常常针对太后,恨不得先帝每日都睡在她的昭媛宫;疑惑着是陵妃?她脾气泼辣,跟她说话总是尖酸刻薄,太后知道她最嫉妒她;亦或者是苏贵嫔?她笑里藏刀,是宫中的笑面虎,最爱不动声色的陷害别人。   不……   太后捂住自己的脑袋,后宫没有一个好人,大家都只有表面关系,暗地里谁都有可能迫害谁,每个人都工于心计,心里的谱不一样呢。   为何?为何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才知晓自己居然被暗算失去了怀胎的能力?她从前怎会半分都不曾察觉?   怎么会这样呢,她曾经每每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无比痛苦自己为何怀不上龙胎,她得到的宠爱比后宫任何人的都要多,甚至后来皇上也在为此努力,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就是怀不上孩子。   这是太后心里永远的痛。   那时候她对年幼的温景好,以此为慰藉,幻想着自己若有孩子,也该像他一般,见太后对温景实在喜爱,先帝在温景十五岁那年将他记在了太后的名下。   若不是有温景,太后怕是会生了心病,甚至早早去世。   太后沉寂了一整天,叫来了自己贴身的大宫女,“锦瑟,你来。”她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无比的平静。   她要彻查此事,便是害她的人已经死了,她也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会有如何凶狠的心!   青灵郡主这两日可算是受了苦,温景勒令她不许进宫,她着急上火,日日请旨想看望太后,终于在今日得到允许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往太后的翊坤宫跑,结果就被堵到了殿外。   “郡主,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不见客。”宫女阻止。   青灵郡主叉腰瞪她:“你既知晓本郡主是谁,怎会不知太后娘娘从不禁止我到翊坤宫来,让开,我要看太后娘娘!”   那小宫女左右为难,脸都涨红了,这时锦瑟从内殿出来,撞上了青灵郡主,忙上前阻止青灵郡主发火,“我的郡主哎,您可别生气啦,太后娘娘吩咐了,就是郡主您也不见呢。”   青灵郡主这才疑惑,“锦瑟姑姑,太后娘娘到底怎么啦?”   锦瑟宽慰一笑:“无碍,就是贪睡了些,等太后娘娘身子痊愈,自会传召您的。”   青灵郡主无法,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翊坤宫,只是她不甘心自己白来一趟,去了景秀宫。   柳苏哀叹,她能理解太后的感受,只是却无法做些什么,太后此刻不见人,她就是有十双手也都无法施展功夫,可巧呢就见杏儿通传说青灵郡主来了。   “快请进来罢,叫膳房多备几道郡主爱吃的。”正好是晚膳的点,得留青灵郡主用膳才是。   “是!”杏儿飞快的跑没影儿。   见了青灵郡主,柳苏立马就调侃她:“今日怎的来了我的景秀宫,还专门挑在晚膳点儿来呢。”   青灵郡主噘嘴,挽住柳苏的手臂:“婧儿才不是故意来蹭饭的!”说完青灵郡主忍不住郁闷:“我去见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不肯见我。”她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则是疑惑和不解。   柳苏唇边的笑略微收敛了些许,却在下一刻又舒展开,露出一抹更加柔和的笑意:“老人家心情不好,你这个做小辈的不得理解么?过两日便好了,太后娘娘那么宠你,怎会舍得不见你呀。”   青灵郡主闻言松了口气,“也是哦。”   柳苏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呀,快来,我叫人做了你爱吃的菜,晚膳便留下。”   青灵郡主眼睛弯成月牙,“我就知道皇嫂对婧儿最好啦!那婧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呢。”   “就你爱抖机灵。”柳苏无奈。   紫宸殿,有人来禀告了,“主子,太后娘娘动用了那些探子。”那些她自从成了太后之后,多年不用的人脉。   温景眉头都不皱,不咸不淡应答:“朕知道了,下去。”   “是。”那人一下没影儿了。   要开始调查了么?   温景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捏着自己的鼻梁,睁开眼眸之后,掩盖了里面的幽幽冷光。   苏德远掀开帘子进来,低声恭敬提醒:“皇上,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叫人传膳了。”再不回去就没饭吃了啊喂皇上。   温景突然抬起头,重重扔下毛笔:“好大的胆子!”敢不等朕!   温景二话没说,直接就往柳苏的景秀宫奔,今晚大概菜色很丰盛,刚进景秀宫温景就问到了饭香味,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就爱叽叽喳喳的表妹的声音……   温景脸色徒然一黑,掉头:“谁叫她入宫的?”   苏德远:“是您,皇上。”   温景继续黑着脸:“你为什么不阻止朕。”   苏德远这下不敢说话了,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在心里吐槽:奴才说了您听么,怕是会砍奴才的头呢!   温景要的也不是一个答案,他就是说说,踏入正殿,可巧就听到了青灵郡主在说他的坏话,“……皇嫂您不知道,表哥可坏了,以前有些勾引他的宫女啊之类的,他就欺负她们。”   柳苏:“哦?怎么欺负的?”   “有一回国宴,有一个舞女上前献舞,那舞妖媚动人,舞女亦娇媚无比,谁都能瞧得出她想让表哥宠幸她呢,表哥也看出来了,可是他就装不知道,舞女说愿为他舞一辈子,只给他一人看,结果您知道表哥说什么了吗?”   柳苏:“说什么了……?”   青灵郡主回答:“他居然真的叫那舞女去跳一辈子舞!还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停。”   柳苏噗嗤笑出声,两个女子笑成一团。   温景在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别多想啊!!危叙言和程娇不是兄妹关系啊,林若幽是程墨的未婚妻,只是定有婚约且青梅竹马的,并没有那啥那啥,危叙言和程娇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 第43章   苏德远实在忍不住了, 这两位主子胆大包天,竟然敢背地里说温景的坏话,他弯着腰干咳了两声,里面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   青灵郡主与柳苏一同转过头来, 之间温景着黑金色的龙袍, 负手而立, 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看着她们俩。   气氛就此凝固。   过了几秒,青灵郡主苦着一张脸, 讪讪然道:“表、表哥求饶。”   果然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傻,有时候那些所谓的钢铁直男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装出来的‘钢铁直’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罢了。舞女说的一辈子跳舞给你看, 可不是当真只跳舞, 是想成为他的女人, 温景则装听不懂,直接就叫人家跳舞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也能看出不同的意思。   也就是说那会儿刚登基的温景并非‘暴君’,最起码还不曾这般的暴虐无常且滥杀无辜,这要是搁在现在, 那个献媚的舞女早就被温景给当场处死了, 因为污了他的眼睛。   青灵郡主被温景二话不说给撵了出去,幸好走前她也算是吃饱喝足了,不然她才不会就这么甘心的离开。   柳苏交代春儿去膳房做菜, 并叫人把桌上吃完的盘子之类的东西都收起来。   温景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了才问:“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皇帝?”竟然敢让他最后用膳,要知道从前大家等不到他那是不敢先动筷子的。   柳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忘,您今日不是在紫宸殿用膳么?”突然就跑来,搞得她措手不及,前两个月都是这样的,怎么这个月他不按常理来了呢?   柳苏善意的提醒他:“今日是您的休沐日。”男人么,总是需要空间和假期,柳苏是可以理解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放温景自个儿一个人在紫宸殿玩儿。   怎么越想越感觉他被当成小孩儿了?   温景不善,“我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休沐日。”   柳苏:“……每天只看着我一个人,您不会腻么?”古代三妻四妾太正常,柳苏总是在怀疑这一点,温景当真不会腻歪么?尤其是在那个做恶梦的夜晚之后,她彻底清醒下来,更加的怀疑起了这一点。   温景冷哼,质问:“那你每天只对着我,腻么?你还想多嫁几个夫君?”   柳苏猛地被问住,眼神古怪的看着温景,他这个思维好清奇:“您这是在生气么?”   “我没有。”温景冷着脸,说完拂袖要走,“我走了。”   “苏德远,回紫宸殿。”   苏德远火速跟上温景,俩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景秀宫外。   柳苏揉了揉太阳穴,她不是傻子能听得懂温景话的意思,叫来杏儿,“叫膳房的人把膳食直接送到紫宸殿,不必来景秀宫。”   “是。”杏儿领命。   夜晚降至,皇城外一身形清俊的男子骑马而归,马儿一路狂奔,男子不时低低出声斥马,高高束起的长发在身后曳出弧度,黑色的发带隐没在高高束起的发丝间,一身暗红色的衣衫,他眉头紧皱却不减眉宇的舒朗俊逸。   城门开启,他一路夹马停在柳府前,下了马他在府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向萧瑟的柳府。   不多时,开门的小厮一路高喊,神情疯狂:“夫人!夫人!少爷归了!少爷归来了!!!”   柳夫人贺霜霜哭啼不止,扑着上前扑用力抱住那红衣男子,“禾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没有你我可该如何是好啊!”   柳禾‘噗通’一声跪下,铿锵有力,直直的俯首,闭眼道歉:“儿子回来晚了。”   那个稚嫩任性的孩子,终归是成长成了如今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柳玖有多久不曾听过自己那个哥哥的消息了呢?好似从她记事起,关于他的事迹就少之又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年夏日,带着婴儿肥的小小少年,带着另一个大眼睛小个子的女团子趴在床榻边,他伸出手来戳她的脸颊,对另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说:“小苏苏,这是咱们的妹妹,她叫玖儿。”   但是柳玖很喜欢柳禾,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但是呢,印象里自己的亲哥哥柳禾,跟她这个亲妹妹关系并不亲密,相反跟大房所出的柳苏亲密无间,喜欢到处牵着柳苏的小肉手,细心的呵护她,愿把一切好的都给她。   可是后来柳禾突然去往西北参军,柳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最初柳玖为何那般讨厌柳苏,其实也不过是记恨她抢走了自己最亲爱的哥哥,哥哥一点也不喜欢玖儿。   将军府,微雨的荷花池格外美丽,淅淅沥沥的声音入耳叫人舒适,程娇引着柳禾母子往前走,含笑道:“禾舅舅许久未见,竟然生得如此,此番在京城,可要引得无数闺阁女子春心萌动了。”   柳禾外表着实乍眼,异常的吸睛,尤其是他那身乍看听正经的,仔细看却又能从眉眼见瞧得出那抹不曾收敛干净的吊儿郎当,这种矛盾的感觉最为吸引人,配合那双眼眸,确实叫寻常女子动心。   果不其然,柳禾先是笑了两声,随后一挑眉头,毫不谦虚:“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柳玖等候多时了,看到柳禾先是往前走了一步,随后才忍住了,还记得行礼:“哥哥。”   柳禾看向柳玖,她簪做妇人发,看起来与从前无半分相似,柳禾提起唇角,走进柳玖,爱怜的抬手抚向她的脸庞,柳玖立马红了眼圈,“多年不见,玖儿都嫁人了。”   柳玖一如以往,语气略微埋怨,手扯着柳禾的衣服:“玖儿成婚时,哥哥都不曾回来,太过分了。”   柳禾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的笑微微收敛,他只道:“别闹,在军队里岂能随意回京,也就只有程将军有特权,可一月一归。”   程娇听了这话,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怎么就觉得柳禾这话有别的意思,似乎是在讽刺?可是仔细看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先后嫁给程墨,嫁给这个将军府,柳禾忽然看了看旁边的荷花池,沉默了下来。   柳禾手探向前,将柳玖揽入怀中,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在柳玖耳边说:“若过得不好,哥哥带你走。”   柳玖鼻子发酸,紧紧抱着柳禾,哽咽:“哥哥……”   分离之时,柳禾突然说:“我可否……进宫,看一看皇后娘娘?”   程娇略微惊讶,她还以为柳家二房所出的子女都厌恶大房的柳苏呢,但是柳府却提了这个问题,看来不是这样呢,程娇刚准备回答,只见贺霜霜猛地来冷了脸:“不行!你不能见她!”   柳禾也没说什么,“不见便不见。”   程娇目送柳禾和贺霜霜坐上马车离开将军府,所有所思起来,贺霜霜的神态,程娇还以为她是太过厌恶柳苏,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见柳苏,但仔细想想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当时的眼睛,分明流露了还有一丝……恐惧和抵触?   摇了摇头,程娇回了香榭居,云兮过来小声说:“小姐,马车备好了。”   “好,那便出发。”程娇打算去见一见危叙言,他昨日将将从镇南归来,那边洪水泛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她得去看看他如何了。   不知不觉中半月过去,程墨回京述职,恭恭敬敬的面对温景,温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程墨:“朕没记错的话,尊夫人母家的长子从西北回来,身上空空如也,还不曾担任什么职位,改日你带过来让朕瞧瞧。”   程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   天气开始放晴,雨过去之后太阳就出来了,夏季就要到来,柳苏换上了轻便的纱裙。   温景显然是在跟柳苏生闷气,柳苏怎敢太久不理他,怎么说也得意思意思哄哄他,于是这日下午柳苏在小厨房忙活了许久,带上了几个奶油包去紫宸殿找温景,给他台阶下。   迎面就撞上了程墨带着一个男子过来。   柳苏跟着程墨,瞧见那个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女子,忽然怔愣住,紧接着脚步放缓了一瞬,唇线都跟着绷直了一下,眉眼里的漫不经心悉数收敛干净。   柳苏扭过来看了两眼那个跟程墨一般高的朱衣男子,收起眼里的好奇,跟苏德远说:“不若本宫待会儿再来。”有臣子来了。   苏德远哪里肯放过柳苏,必经是盼了好几天才盼来的,他哪儿能不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今日他要是敢把柳苏放回去,他准备被温景砍头,他忙请进去:“皇后娘娘您快些进去,皇上等了您好久了。”   柳苏不疑有他,直接进去了。   既然温景不避讳她,她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程墨瞥了一眼旁边的柳禾,柳禾目不斜视,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两个柳家人,彼此都不说话,这显得有些奇怪了。   温景看到柳苏,手里的毛笔就放下了,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柳苏,柳苏把食盒盖子打开,奶油包端出来放到龙案上,“吃,午膳不是没用么?也不饿?”   温景冷着脸:“今日是朕的休沐日。”   啧,还真生气了。   柳苏感到好笑,站在温景身侧,亲自拿起一个奶油包递到他唇边。   柳禾进来的时候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低眉垂眼作恭敬态,跟着程墨行礼,“柳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禾?! 第44章   柳禾果真从西北回来了!   柳苏垂眸,收回喂温景吃东西的手, 微微后退两步屈膝一礼, 准备退下,“皇上, 臣妾……”先去紫宸殿的后殿呆着。   温景盯着归来的柳禾, 好似没听到柳苏的声音,微微颔首, 于是柳苏就离开了。   “柳家少年郎如今瞧着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紧,不知在西北历练的如何?怎么样啊, 朕给你封个职位,就此留在京城……”   温景含笑的声音逐渐听不见, 柳苏叹了口气, 皱起眉头,柳府已经倒台, 当初温景并未诛柳府的九族, 那么不知情的柳府人就可免遭惩罚,贺霜霜算是被柳彬给包庇的,柳玖和柳禾却是真的不知道柳府的买卖,柳岚已死, 她柳苏自然也不可能跟着受罪。   柳苏揉了一下太阳穴, 忒麻烦,这下又来了个大概会针对她的人,柳府人都不喜欢柳苏, 柳禾又是贺霜霜所出,自然他也不会对真心恭敬,这点柳苏有自知之明。   柳苏东想西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了交谈的声音,柳苏才出去,果真程墨带着柳禾离开了。   柳苏走过去,见食盒里的奶油包仍旧放得好好地,温景一口没动,他听到脚步声转过来张开嘴巴,意思是想让柳苏亲自给他喂。   柳苏:“……”听话的拿起一个小巧的奶油包塞到他嘴巴里。   “您给柳禾封了什么官职?”柳苏好奇的问。   温景瞥了她一眼,咀嚼了两下才说话:“怎么,想知道?”   柳苏撇了撇嘴角:“只是好奇,您不说便算了。”   温景停顿片刻,将奶油包吃完,结果苏德远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手,扭头看向柳苏:“你与柳禾乃同族,也不见你跟他说话。”   柳苏摇了摇头,她仔细将剧情过滤了两遍,猜想了个妥帖的说法:“柳禾很早就去往西北,那时候我太小,记忆里他的脸庞都模糊了,若不是方才他自称柳禾,我都认不得他是谁。”   柳苏并没有获得原主的记忆,自然不认识柳禾,但是按照原剧情,柳禾在柳苏十岁去往西北,那会儿才多大,后面他从未回来过,原主也真的不太记得他了。   “噢……”温景轻飘飘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柳苏想到太后娘娘,不由得说:“太后娘娘仍旧不肯见人,可是有不妥?”她的状况有些古怪,倘若只是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也不该是这个表现,最近她连温景也不肯见了,着实奇怪了些。   这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走,马上就是太后的寿辰,到那时她不肯出来,可该如何是好。   温景淡淡然:“无碍,你不须担心。”   “你的休沐日,结束了吗?”不用担心那便算了,柳苏想了好久问了这个问题。   温景跟柳苏赌气,自从那天离开后整日待在紫宸殿,美名其曰是在过自己的休沐日,就是不往柳苏的景秀宫去,柳苏总觉得他能把自己给憋死。   温景哼了一声:“没有。”   柳苏慢吞吞的:“哦。”了一句,就不再多问,微微屈膝就要告退:“那臣妾先行告退,不打扰皇上办公了。”   温景:“!!!”有没有搞错,不打算再多说一句了?你再说一句朕立马就顺着台阶往下下的呀!!   柳苏一脸莫名,迎着温景的脸问:“皇上还有话要说吗?”   温景:“……没有了。”   柳苏这就走了,离开前弯起唇角,扬了扬眉梢:啧啧,憋死你,我就不哄!   男人么,越是捧着他,他越是爱作妖,温景就是个典型。   “哦对了,”柳苏带笑的转身,立马看到温景眼睛亮了起来,她假装没看到他的期待,“那个莲花池里的‘柳苏鱼’,我能再叫人去捕来做菜么?”   温景脸色徒然一黑:“随便!!”   “谢皇上。”柳苏笑意盈盈。   柳苏真的走了,温景气的拿起奶油包往嘴巴里塞了两个,难受的他说不出话,呛得要死,苏德远从偏殿过来忙给他沏茶拍背:“皇上,您慢些。”   温景没好气:“给唔(我)死开!”   “得嘞。”苏德远分外上道,马上就消失。   日光西斜,柳苏从紫宸殿出来,在殿外的台阶旁瞧见了一个身着朱红色衣衫的男子,他挺直着脊背背对着她,高高束起的黑色发丝偶尔随风动荡一下,黑色的发带更是被浮动的来回飘摆。   柳苏脚步下意识放缓了许多,大约是心有灵犀,他往回一看,恰好就跟柳苏对视上了。   转过身来面对柳苏,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过了几瞬,柳禾抱拳颔首:“给请皇后娘娘请安。”   这个态度,意外的恭顺,柳苏眨了眨眼睛,但仍旧不曾放松警惕,她曾与他微笑,温声道:“柳大人有礼了。”既然温景已经封了他,那么叫一声柳大人应该不为过。   到底是柳家人,跟柳苏是有血缘关系的,柳苏心里忖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寒暄几句话?不待她开口,柳禾的声音不明:“多年不见,连哥哥都不愿叫了。”   柳苏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微微蹙眉看向柳禾。   “苏苏。”   这一个称呼传进柳苏的耳中,宛若惊雷乍响,那声音顿时跟柳苏噩梦中叫她‘小苏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歪了一下头:“哥哥……?”   柳苏跟柳禾关系很亲密么?可是,为什么?柳禾不是二房所出的么,怎会跟大房的柳苏交好呢?   柳苏疑惑不解,她此刻没有记忆,保险起见不宜多说,于是柳苏唯有沉默下来。   两人并肩而站,台阶密密麻麻,往下皇城一览无余,巍峨壮阔,自有一股气势,柳禾比柳苏高一个头,看她的时候需要稍微垂眸:“长高了不少。”   柳苏不想让自己说错话,于是顺着他的话头:“哥哥也长高了。”   上方传来柳禾的轻笑声,沉默片刻,他又道:“你嫁人了。”   柳苏不解柳禾为何这么问,“嗯?”不是很明显么,她此前还嫁给了程墨,柳禾不会不知道。   柳禾摇头,“没什么,只是很遗憾你成婚时,我没能回来。”   柳苏理解的回答:“无碍,我理解的,从军纪律严格,没有皇上的应允,怕也是无法归京。”   不,柳苏嫁给程墨时,贺霜霜选择了隐瞒,柳禾远在西北,又如何知晓柳苏即将出嫁,还以为她带字闺阁,若不是柳府此番出事,他都不知道她嫁了两回了。   不过……也该猜得到的,她的年纪这般,不可能没人上门提亲。   但是……理解归理解罢了。   柳禾突然笑了:“此番我在京城待着,再不走了,也不知何时我能见到外甥的出生呢。”   柳苏听到柳禾的话,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随后讪讪然回答:“许是外甥女也不一定。”她两辈子都是单身,跟温景成婚以来,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倒是有些期待怀孕了。   心理年龄毕竟不是二十岁,希望能有个孩子,也是正常的。   柳禾忽然扬眉,朝柳苏笑的肆意盎然,带着一股张扬:“哎,外甥的话,可以跟着舅舅我一起习武弄枪,外甥女软乎乎的,我可对爱哭的女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苏看着柳禾那张脸,不由得一笑,心里感慨。   柳府人的基因果真强大,所出子女一个比一个外貌优秀,这柳禾怕是柳府里最为优秀得了,他不笑时已经足够吸引人,张扬露笑时更加的具有攻击性,宛若一抹骄阳。   “那我便替我儿提前谢过你这个舅舅啦。”柳苏亦含笑回答。   没聊两句就没话题了,柳苏想要提前走,于是主动告别:“本宫要先行离开,景秀宫还有事情要忙。”   柳禾点头:“好。”   柳禾看着柳苏的背影逐渐远去,没多久就见一个婢女急匆匆的跑来,“娘娘,您出来怎地也不带奴婢,这万一要是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后宫就我一个人。”柳苏的声音带着笑意,似有无奈。   柳禾收回目光,迈开脚步走下台阶,喃喃自语:“从前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好像早就不见了。”他颇为讽刺,眼睛盯着正前方,微微握起手。   他在柳府时,能保护她,他走了之后呢,大约并不好过,这些年她受苦了。   “柳禾……柳禾……”   紫宸殿,温景反复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眼神幽暗起来: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对待柳苏从不越距,只是他心里头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冷静与理智,好好克制自己。   翊坤宫,又是一批瓷瓶被摔碎在地上,太后娘娘又哭又闹,坐在床榻边,身子不好了却不想躺着,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前来送药的宫女全都被训斥了出去。   她早该猜得到是怎么回事的,先帝怎会容许她怀孕产子?后宫格局早已成形,她若产下一字,那么那些既定的格局必定会被洗牌重算,且……她只是个替身啊……   不是早就该清楚的么?   那么温景呢?他为什么不阻止?她那些年来对他掏心掏肺,难道养了一头白眼儿狼吗?!!   太后手紧紧抓着床单。   原来紫宸殿的温景冷淡着眉眼,他就这般处着,身形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人猜出了柳禾和柳苏的关系,艾玛……   柳禾不是柳府真正的儿子,但是他本人不知道,只有贺霜霜一个人清楚。一早埋有伏笔,贺霜霜只疼爱柳玖,对柳禾感情不深厚,也是因为这个。   PS:温景不阻止自然也有原因的,但是他人设也如此,冷漠无情,不说只是因为对他有利益,可能有些渣了。 第45章   太后寿宴如期到来,这一日天气有些阴沉, 乌云将至, 似乎是要下大雨。柳苏抬头望着景秀宫的天,杏儿给柳苏打理这裙摆, 嘴里念叨着:“这天怎么这样啊, 太后娘娘过寿辰,今日居然要下大雨, 明明昨儿个还是艳阳高照的呢!”   柳苏打趣她:“老天的心思你岂能猜的懂?”   “好啦,咱们快些出发,明子宫还得需要本宫多去照看些, 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后宫住持一切事物的都是她,她跟温景学了很多, 刚开始他会教她, 现在已经完全甩手当掌柜了。   “嗯!”杏儿露出灿烂的笑脸,用力点头, “奴婢去叫春儿姐姐, 看看肩舆备好了没。”   “好。”柳苏颔首。   肩舆早就备好了,柳苏坐在上头,一扭一扭的,没一会儿就到了皇宫最大的庆贺大殿:明子宫。   这里是用来待客的, 往年的宴会大多都在此处举办, 柳苏去年跟程墨进宫参加的国宴也在这里举行,是以柳苏对这里还算是熟悉,前几天制定的计划都被很好的执行着, 上首皇帝席位,左右两侧一皇后一太后,下首则是百官以及家眷的席位。   菜品由奴婢们一一摆放好,场景也布置的一片喜庆。   百官还没到,宫女奴才们都在忙忙碌碌着,见柳苏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给她请安。   这时春儿踱步而来,附耳跟柳苏说话,杏儿动了动耳朵,虽然没有靠近却将春儿的话听得一干二净,只见春儿小声说:“主子,外头出了点事,是舞坊的一个舞女……”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却欲言又止的。   “青灵郡主正在发火。”   “婧儿?”柳苏诧异,忙往侧殿外头赶。   果不其然,将将抵达侧殿外头的走廊,就见着青色玲珑雪纱裙的青灵郡主一脸怒容,指着跪在地上伏低做小的粉衣舞女大骂:“不知规矩的东西!你当皇后娘娘是死的吗?胆敢起这等心思?”   柳苏头疼起来,她大概明白了,这舞女大约计划着在太后的寿宴上怎么出彩,获得温景的喜欢,继而成功封妃封嫔呢。   粉衣舞女瑟瑟发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垂泪不已,“郡主……郡主求饶。”   “把你手里的东西教给本郡主!”青灵郡主朝粉衣舞女伸手,冷着一张脸。   女粉衣舞女哭泣着,犹犹豫豫的从腰带间拿出一包粉末递给青灵郡主。   柳苏干咳了两声,走进过去,青灵郡主看到了柳苏,立马道来:“皇嫂,您看,这贱婢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给表哥下药,你看。”   柳苏看了看粉末,放进鼻边吻了吻,皱起眉头,“你是如何得到这包粉末的?”   那粉衣舞女看到柳苏来了之后吓得不敢说话,额头上浸出冷汗,嘴唇都在颤抖,“奴婢……奴婢……不知道。”   青灵郡主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再扯谎仔细你的脑袋!”   “真、真的啊,奴婢昨日回房,就见它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张纸条,说……说奴婢能靠它得到皇上的垂怜。”舞女彻底哭出来,狼狈的跪在地上求饶:“皇后娘娘,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   柳苏蹙眉,跟青灵郡主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怀疑和沉重,有人故意想让柳苏失宠么?   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柳苏把药粉交给杏儿,“杏儿,你去一趟太医院,叫张太医瞧瞧这包药粉的构成,本宫要的是它被吃下后的效果。”   杏儿麻利的拿了塞到怀里:“奴婢知道了,我这就去。”   “快去快回。”柳苏拍了拍杏儿的肩膀。   “春儿,把她带下去,”柳苏瞥了一眼跪地的舞女,眯起眼睛,交代:“别叫她死了。”   “是,主子。”春儿立马叫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奴才,把痛哭出声的舞女给拖了下去。   人都没了,柳苏深呼吸,对青灵郡主说:“婧儿,此事我希望你先保密,等结果出来了在说。”   青灵郡主非常理解:“皇嫂,我知道的,我不会打草惊蛇,我会装不知道。”   两人相携进了明子宫,开始到了宴会的时间,百官一一来赴宴,柳苏跟青灵郡主就在后殿等着主要人物登场,自然也就是今天的主角太后娘娘了。   半个时辰后太后终于来了,她身子骨瞧起来不太好,脸色有些白,但也上了胭脂,瞧起来不至于没有精神,百官起身贺喜,太后扯了扯嘴角,“都免礼。”   坐到席间,太后才松了口气,走了这几步路居然都走不动了。   柳苏也在,她关切的问太后:“母后,您身子好些了吗?”   太后娘娘露了个笑:“无碍,劳你担忧了,就是整日昏昏沉沉,好似怎么也睡不够似的,吃了药也就好多了呢。”   “那边好,皇上也担心您呢。”   太后淡淡笑了一下,“是吗,那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对话终结,柳苏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太后好似对她冷淡了些,那边青灵郡主坐在下首眼巴巴的看着太后,也不见太后召见她,柳苏没忍住:“婧儿也忧心您,您看她眼巴巴的看着您呢。”   太后看去,果真看到那丫头可怜兮兮的托着下巴,看到太后看过来立马露出灿烂的笑脸,但她没有说话。   柳苏心一沉:果然不大对劲。   朝青灵郡主微微摇了摇头,柳苏也不再说话。   百官到齐,温景也来了,跟这众人一到起身行礼,温景叫了起才重新落座,“今日乃太后寿宴,尔等不需拘束,怎么放松怎么来。”   话是这么说,但谁敢放松呢。   正殿大人物们都在讲话,侧殿为首的舞女急躁躁:“黛儿还没找到?她这会儿跑去哪里了?!真叫人着急!”   “要不就用浅儿,她也准备了很久。”   “只能这样了。”舞女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跺脚。   温景叫了开宴,舞女们鱼贯而入,奏乐队跟着奏响乐器,一切热闹起来,柳苏加了一块儿青笋放进嘴里,无意间一瞥,看见太后身旁的锦瑟姑姑悄悄走过去附耳过去跟太后说了什么话,太后脸色不变回答了一句。   柳苏若有所思,放下筷子。   温景问:“不合口味?”   柳苏回神,否认:“没有啊,方才在景秀宫用了点心垫肚子,此刻倒不饿了呢。”   温景不可置否。   视线下移,在人群中略过,柳苏先是看到了程娇,程娇低着眼眸在吃菜,旁边的云兮给她斟酒,一脸关切,程娇摇头露笑,跟柳苏对视住,她先是怔了一瞬,随后举起酒杯对着她,饮了一口。   柳苏也笑,跟着饮酒,算是回礼。   唇边的笑意还没有消散,就看到了正看着她,还没有把视线收回去的危叙言,柳苏心‘咯噔’了一声,危叙言怎会一直看着她?   正在此时她瞧见危叙言的侍从走过来凑在他耳边说话。   这幅摸样跟太后方才的样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柳苏心里升起一抹怪异,只得低头掩饰。   中央的一队舞女跳完一支舞退去,又有另一支登场,为首的一袭粉衣在众人众星拱月中露面,裙裾飘飘,空气中还有舞女身上幽幽的香味,柳苏看的心不在焉的。   杏儿也在柳苏惦念中归来了,她踱步而来,小声在柳苏耳边交代:“娘娘,张太医说,那包粉末是五石散。”   柳苏一愣,顿时吃惊,手上的筷子险些掉地,还好她握的紧,她会问:“当真?”   杏儿点头:“确实,张太医亲自试药,说是用了之后会神清气爽,但是用多了却能使人身子亏损,且叫人上瘾,无论如何也戒不掉。”   柳苏手都凉了,她镇定下来,“我知道了,你下去。”   宴会在柳苏的心思浮沉中结束,柳苏紧紧跟在温景身后,待出了明子宫立马抓住他的手,温景疑惑:“你……?”   “我有话对你说。”柳苏冷静下来,“先回紫宸殿。”   柳苏心思复杂,思绪翩飞,怎么也顶不下来。   她想了很多很多,想自己指导的剧情,温景被危叙言造反,最终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书中没有详细些,而现在她对于书中的结局也不甚清楚,好像脑子都成了一盘浆糊,糊涂的不行。   但是这事关重大,五石散怎会传进宫中,还是被人想下给温景的,那么她没穿越之前呢?是不是原书中温景也中招了?   跟温景在一起这么久,柳苏并不觉得温景是那种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人,但是他到底为什么会输?还输得一败涂地?   太后呢?太后最后的结局呢?   该死的,关于太后的面目竟然好像被盖上了面纱,柳苏看的不真切,她近日态度的转变是否跟这件事有关?   不,不应当,太后只有温景一个孩子,她不会害他,那要是她不能生育的事情跟温景有关呢?   柳苏乍然清醒,可是在下一秒又否认,即使跟温景有关,可温景到底是太后现在的依仗,太后会蠢到自取灭亡的地步么?   那是危叙言?如果是他,就说明他知道五石散在镇南流通的事情,他推翻温景之后仍旧没有治他们的罪,甚至装看不见?   那他抢夺皇位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么?   程娇呢?她对这一切又是什么态度?   柳苏心乱如麻,突然发觉一本,作者刻意模糊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柳禾不招人恨,就算他知道了自己不是苏苏的亲哥哥,也不会再做什么去打扰她,因为他懂得自己终究是错过了她的,我也不会写死他,都安啦。 第46章   紫宸殿的门缓缓被关上, 柳苏宽大的袖子下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包杏儿送回来的药粉, 温景坐下抬头问她:“何事?神情如何严重?”   柳苏深呼吸一口气, 上前一步将那包粉末放到龙案上, “此物是在太后娘娘生辰宴开始前,在一个舞女身上搜到的。”   温景微微眯眼:“此为何物?”   柳苏抬眼看向温景:“五石散。”   温景眼神顿变, 紫宸殿顿时没人说话了。正因为温景后宫无人,只有太后娘娘一个高位的主子, 温景对待后宫的态度向来有些宽容, 柳苏成为皇后之后,由太后和温景两个一起教导她管理后宫事务, 后来她完全接手, 温景就更加的不管后宫了。   倒不是说想当甩手掌柜,而是正所谓‘女主内男主外’,不管其他怎么样,温景也是真正正正的把柳苏当做妻子对待的,所以该属于她的义务与权力他不会过多干扰,再加上这两个女人他都算信任,放心很多,温景的心思都在朝堂与其他事物之上。   后宫难免就疏于防备了。   镇南地区正处于清算阶段,自然五石散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都清理完毕, 但是贩卖的团伙大多都已经被绳之以法,温景对此毫不手软,该杀的就杀,该下狱的也都下狱了, 只是没想到五石散这种东西居然会传到皇宫里头来。   这如何不叫人心头震撼起来呢?   柳苏继续道:“那舞女已经被我抓起来关压住,等候您处置。”事关重大,柳苏不敢轻易拿主意,温景有自己的心思,还是得先跟他通口气为好。   温景揉了揉眉心,随后问:“还有什么发现么?”虽然这小女人脑子不大好使,但是对事物的敏锐度倒是高,能察觉到别人轻易察觉不到的事情,这一点倒叫温景高看一分。   柳苏还不知道自己被温景定义为‘脑子不大好使’,她迟疑片刻,才放低声音:“我觉得……太后娘娘……有些古怪。”说人家娘坏话,柳苏是有些没底的。   “哦?”温景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了,今日从翊坤宫出来后,太后的举动就跟以往有着千差万别,纵然她拼命在掩饰,但是对一个人冷淡下来之后,细节是会透露出来的。   柳苏没有说话,她在心里斟酌用词,温景却开口了:“后宫就两个女人,谁能不知不觉把五石散放进后宫,除了你也便唯有她有能力了。”   是,这就是柳苏怀疑的地方。   温景挑了挑眉,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深思什么。   柳苏却在心里想着太后为何对温景态度突然转变,倘若五石散当真是太后引进来的,那么……她有这么恨温景么,这里头是有什么缘由的。   温景看了一眼柳苏,忽然放轻声音朝柳苏伸手:“苏苏,过来。”   柳苏没有迟疑,把手交给温景。   柳苏纤细白嫩的手指上带着护甲,护甲上镶嵌的有各色的宝石,看起来高贵非常,温景停顿一下,将那几个护甲统统摘掉放在龙案上,摩擦她柔嫩的手指,“想知道为什么?”   柳苏心头一震,下意识缩了一下手,却没收回,因为温景握住了她的手,柳苏身子不稳,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她身形娇小,背部在他的圈禁下贴在了他的胸膛前,他的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他说话时甚至她还能感受得到一股轻微的震动感:“太后无法生育,是因为先帝不允许她产子。”   果然,温景一直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聪明敏锐的男人,那么他到底是为何会败呢?不应该啊。   柳苏没有说话,任由温景抱着自己。   温景边说边握起毛笔,铺开一张宣纸,宣旨干干净净,上面什么都没有,“我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当然,只是并未告诉太后。”   柳苏下意识回头,顿时撞进温景幽深的眼眸里,他声音放低了很多很多,靠近过来轻吻她的鼻尖,几乎是喃喃的说话:“害怕了?觉得我可怕?”   那一瞬间柳苏想了很多很多,她只是摇了摇头,她一早就知道温景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意外,“没有。”   温景低低笑,“你觉得……我有理由告诉太后这件事情么?”   柳苏蹙眉,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又摇头:“没有……”   “哦?何以见得?”温景引导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柳苏想着说:“虽然我并不知晓当时后宫的格局,但也有印象,先帝后宫妃嫔无数,自然皇子也不少,皇上知事时怕是后宫格局已定,太后娘娘若生的是公主,倒并无妨碍,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是个健健康康的皇子呢?”   温景挑眉,示意柳苏接着说。   “那么按照当时太后娘娘受宠的程度,一些看不清局势的大臣们定然会暗地里站队,把新生的皇子奉为最有可能继位的人,这样一来已经成型的格局会被打乱,也不是皇上您会想看到的。”   “另一方面么……”柳苏又看了一眼温景,大着胆子说:“您那时毫无依靠,明面上最大的靠山便是太后娘娘,纵使她身份低微,仅为贵人,但是她受宠爱,您在诸位皇子中也不会叫人轻看,能为您省去诸多麻烦,如果太后娘娘产子,您这个不是亲生的必然会受到影响。”   “毕竟亲生的孩子更重要些,谁能保证太后娘娘就不会生出野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那么这样一来,您就处于弱势了,潜在的威胁自然除掉比较好。”   温景盯着柳苏看了良久,忽然拥着她闷笑出声,过了会儿才说:“我在你心里就这般冷血?你就没想过我是因为害怕在她那儿失宠,再次被抛弃所以才不说的?”   柳苏眨了眨眼睛,靠在他怀中:“您会吗?”会那么弱小么?   温景愉悦的勾起唇角,宣纸上两个大字写的非常漂亮:“我不会。”害怕抛弃?开什么玩笑,他一开始就不把太后当救命的稻草,又怎会沦落到那般地步。   柳苏看到宣纸上的两个字:柳苏。   一笔一划庄重大气,偏偏笔锋又暗藏玄机,透着一股诡异的锋芒与戾气。   温景拥着柳苏,低声喃喃:“你真是我称心如意的宝贝,脑子笨了点,不过可以教。”   第一句出来之后,叫柳苏险些鸡皮疙瘩着红脸,结果第二句紧跟其后,柳苏就炸毛了,“你才笨!!”   夏日的宫装已经并不保守,没一会儿温景就不老实了起来,手摸来摸去,颇有种要对她上下其手的趋势,柳苏吓了一跳说什么也要从他腿上下来,结果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被人给抱了起来,背贴着龙案,身上覆盖一具身体。   温景咬着她的耳垂:“我想你了,几日不让我近身了,嗯?”   柳苏高度紧张,这个姿势太羞耻了,“我……我……不是您说是您的休沐日吗?”   “别以为我就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她就是故意的,温景怎会不知道,不动作就是陪她玩儿罢了。   柳苏憋红了脸颊,彻底说不出话来。   热吻紧随其后,她快要淹没在他的气息里,龙涎香叫她脑子昏昏沉沉,只能‘任人鱼肉’,温景瞥见龙案上的那包粉末,忽然坏笑一声,在柳苏耳边轻声说:“听闻五石散使人助兴。”   柳苏惊恐,想也不想一只手就糊到温景脸上:“你疯了啊混蛋!!”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苏德远守在紫宸殿外头,这会儿正巧程墨来了,他在京城呆了两日,这边要回边关去了,此番进宫是来跟温景道别的,结果就让苏德远给拦在紫宸殿外头了。   “皇上正在见哪位大臣么?”程墨问。   苏德远笑眯眯,“不是,是……皇后娘娘正在伴驾,劳大将军等着了。”   话音刚落,紫宸殿里头隐约传出来女子娇软的声音,那低低的声音缠绵悱恻,断断续续的能叫人酥了半个身子去,程墨的脸当时就黑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立场说话,尴尴尬尬的也站在旁边,“哦……那……我等会儿。”   这能有什么隔音效果?程墨就差没看现场版得了,尤其里头那个在别人身下承欢的女子还曾是她的女人,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憋屈的么?尤其是……程墨跟她成婚三年还压根儿就没碰过她,莫名的亏了的感觉萦绕上心头。   程墨虽然站着没动,却非常想立马走人,但可惜因为柳府的事情,他也被温景紧紧盯着,他这会儿不跟他道别就走,岂不是会被按上一顶不敬的帽子。   于是他只能等着,脸都听抽抽了都。   过了许久,程墨脚都开始麻了,他表情也开始麻木,太阳开始西斜,里头的动静才逐渐消停,又过了一会儿紫宸殿的门自内打开,柳苏出来了,她完全没防备直接就撞上了程墨。   立马把肩头的衣裳提好,干咳了两声,“大将军。”   程墨脸疼,声音干涩:“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只见柳苏一脸明显承受过欢/爱的模样,眉梢还有一抹浅浅的粉,眼角倒还有泪痕,唇也稍微有些肿,口脂都被某人给吃没了,尤其赤/裸的脖颈处还有吻痕。   程墨:“……”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来历不会告诉别人的,马甲也不会掉,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古代,马甲说什么都不能掉,会被当妖怪架火烧的。 第47章   柳苏这会儿暗恨温景毫无忌惮, 居然搞得她脖子上胸口上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她忙抬起手, 用宽大的袖子遮在脖颈和胸口前, 立马走人:“本宫不多陪了,大将军快些进去。”   难受……   腿间有些不适, 柳苏乘上等在外侧很久的肩舆,说什么都要先回景秀宫沐浴。   春儿走在身侧, 捂嘴偷笑:“主子跟皇上和好了吗?”   柳苏瞪大眼睛, 生硬的撇开视线:“我哪儿跟皇上闹别扭了。”   “分明就有呢,皇上每日到景秀宫用完膳就回紫宸殿, 您也从不留他, 奴婢明明看皇上就想留下来呢,你们两个谁都不跟谁说话。”就像是两个小孩子似的,当然这话春儿没敢说出口。   柳苏摸了摸脸,自言自语:“有这么明显吗?”   “有的!”春儿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柳苏讪讪然,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风神酒楼内,程娇与危叙言面对面坐在一起,茶壶上方徐徐冒着热气, 醇厚的茶香溢满鼻息,程娇表情有些哀愁,不安地再次问:“叙言,你以为呢?”   危叙言先问:“这么说的话, 你其实一早知道你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程娇摇头:“并不,我只知晓她设计柳苏,此前我父亲的未婚妻之事我半分不知晓,不,她的存在我知道,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但是具体事情我并不清楚,若不是贺霜霜说出口,我从不知晓……知晓……”后面的话程娇说不出口,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危叙言了解的点了点头:“那这要看你的取舍了,倘若你真的能那程墨对你的爱换取他的正常,那也无可厚非,你嫁过来后与他联系不多,我会护着你的。”   程娇听到危叙言的话,好受了很多,跟他十指相扣,缓缓呼出一口气,之后点头,“那好。”   程娇下决定了,准备把这一切揭开摆放到程墨眼前,想是想好了,但是该怎么揭开呢?这需要细细谋划。   危叙言握着程娇的手,注视着她认真思考的侧颜,微微勾起唇角,程娇不经意看到他的笑,害羞了一下,“你看什么?”   “吾妻甚美。”危叙言含蓄夸。   程娇纵然羞涩,却仍旧坐得笔直,强撑端庄,“我长得美,你想得美。”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就开始叫她妻,占便宜!!   危叙言笑出声,“是呢。”他意味深长的笑:程墨啊程墨,不知道你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待柳岚所生的程娇呢?   舞女名黛儿,昏暗的屋子里,她被牢牢地关注,手铐脚铐俱在,叫她动弹不得,纵使惊恐异常,满身伤口,亦没有人疼惜。   温景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黛儿:“说是不说?”   黛儿已经进气不多,气若游丝的挣扎:“皇、皇上饶命……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   “当日究竟都见过谁?一一道来。”   黛儿哭出声,努力想了好半天,可是这会儿脑子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到,哭的不能自己。   温景厌恶的最后瞥了一眼黛儿,不动声色:“杀了。”   “是,主子。”有人听话的上前,执行温景的命令。   这宫中竟有不知他规矩的人,全皇宫的宫女都知晓,无论面对暴君多恐惧害怕,都不能掉泪,因为他最厌恶哭泣的女人——   当然,皇后娘娘除外。   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温景道:“叫千枚仔细些,勿要叫旁人发觉她不是真正的黛儿。”千枚是暗卫,最擅长易容,前几日温景就把她安插进了舞坊,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不叫那背后人发觉黛儿消失不见。   陈敬恭恭敬敬:“放心主子,杏小姐也不曾叫人察觉出她不是真正的杏儿呢,作为杏小姐的师父,千枚自然更胜一筹。”   温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柳苏最近觉得身子乏的很,总是想睡觉,吃什么都没有口味,晚上就叫膳房的人备了古董羹,也就是俗称的火锅。   温景方刚刚踏入景秀宫,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火辣辣的味道,还别说真叫人口水分泌,香辣最能吸引人的食欲,柳苏又特别会吃,食材摆满了一桌子,什么都有,还有她自己鼓捣出来的酱料。   “你要什么酱料,我给你调?”   温景言简意赅:“少辣。”   “好~”柳苏熟练的给放了葱花和香菜,又给放了些她鼓捣了很久才整出来的芝麻酱,辣椒油滴两滴,最后在加一小勺蒜末。   “好啦,给你。”柳苏高高兴兴的递给温景。   温景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接碗的动作都有那么两份迟疑,他很怀疑这能吃么?   “哦对了。”柳苏才想起来似的,拿汤勺在锅子煮开的地方盛了一勺火锅汤放进温景的碗里,“搅拌一下就可以了,味道会更好的。”   温景听话的拿着筷子搅动,眼睛不时瞥向一旁的柳苏,她把奴婢丫鬟们统统都赶了下去,这会儿殿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吃什么柳苏都亲力亲为。   亲自煮菜,熟了就豪不矜持自个儿下筷子牢,吃的满脸通红,嘴巴都快肿了,哈着气还死活不放手里的筷子。   温景比较矜持,从前吃什么都有奴才布菜,让他下筷子捞,总觉得没风度,他就一个人僵持着,眼看着柳苏吃的欢快,一点儿都没想着给他夹菜的意思,温景诡异的有些想扶额。   “你不吃,我全吃了啊。”柳苏头也不抬,她知道温景在想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温景干咳两声,举起筷子:“吃。”   菜吃了不少,春儿这才呈着一个托盘上来,“皇上,娘娘,牛羊肉片好了,小厨房刀工好的厨子今日休假,耽搁了点时间呢。”   “没事没事。”柳苏不在意,眼睛放光的看着端上来的白玉盘子,片的轻薄的牛肉片还带着鲜嫩的颜色,柳苏夹起两块放在锅中,筷子并不丢,在锅里来回动了两下,就等着牛肉熟。   温景自是无法理解:“……”他又不跟她抢。   谁知柳苏把牛肉涮熟了之后并没有自己吃,而是夹出来放到温景碗里,“给你。”   温景不疑有他,夹起放进嘴里,还别说口感鲜嫩,不显得腥口,味道很好,他点了点头,称赞:“很好。”   柳苏笑嘿嘿,又夹起羊肉继续涮,这下是她自己吃的,结果刚放进嘴巴里,那股腥臭味冲天,直熏得她险些吐出来,泪花都冒了出来,伏在桌边干呕。   温景神色一变,“羊肉有问题?”   “来人,叫太医!”   柳苏摆手:“不用,这羊肉怎地如此腥臭?”她以前也吃过羊肉,还吃得很欢,那会儿并不觉得腥呢。   简直是酸水都要吐出来了,一时之间景秀宫人仰马翻的,晚膳就此搁置,太医院的太医就差没被拿刀架在脖子上,狂奔着往景秀宫来。   柳苏脸色苍白,捧着茶碗喝水,顺着呼吸,温景发火要叫御膳房的人过来领罪,春儿则不轻不重的给柳苏拍背。   “娘娘,好些了吗?”杏儿关切的问。   柳苏摆了摆手,说不出话来,干呕感仍旧在,她蹙起眉头,忽然有了几分预感。   她这个月葵水的确没有按期来,算起来是迟了的,难道是……   柳苏悄抚向自己的小腹,不会,昨夜她还跟温景……咳咳……   太医狂奔而来,气喘吁吁的,看到温景就差没已死谢罪,温景懒得跟他说话:“快去瞧瞧皇后。”   “是是。”太医一连说了几个是,沉下气来,翻开药箱,开始为柳苏把脉。   太医不太确定,连着号了两次脉,才跪地郑重其事的摆出喜悦的神色,柳苏一下子就确认了,松了口气,没想到孩子在这种时候来了,她都盼了好几个月了,果不其然,太医的声音传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也是有孕了。”   “啊?”温景呆住。   柳苏:“……你那是什么反应?”   一个时辰之后,温景被柳苏给撵出了景秀宫,说什么都不让他进来,温景在景秀宫前走来走去,暴跳如雷:“苏德远,叫宫女开门!柳苏你好大的胆子,敢锁门!”   苏德远在温景身后捂脸:“皇上……您方才的表情,瞧起来……”好像挺惊恐的,不像是很欢迎皇后娘娘怀胎似的,自然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呐。   “你闭嘴!”你懂个屁!   温景气得要死,心头直冒火,还偏偏拿柳苏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肚子里还揣着他的种,他能怎么着?   惊悚感,的确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后,是有的,但是很快就隐去了,温景也并没有抵触过这个孩子,只是他完全没有准备,或者说,在他的计划里……他从没有想过‘孩子’这个存在。   在温景的记忆力,孩子都是可怜兮兮的,没人疼没人爱。   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样 。   这会儿反应过来,温景第一时间要回紫宸殿,“叫张太医去紫宸殿。”   苏德远忙‘哎。’   “他走了?”柳苏不可置信,气的站起来想摔东西。   杏儿哭笑不得,“娘娘息怒息怒,仔细肚子里的龙胎。”   大约是怀孕了,柳苏情绪格外的敏感,顿时把梳妆台上温景送她的珍贵头饰全都扔到了地上,“息个屁的怒,以后他甭想进景秀宫的门,来一次赶一次!”   杏儿:“……呃。”这位当真跟温景有点像,尤其是发怒时说话毫无顾及。   紫宸殿的温景,却是在认真的跟张太医请教孕妇的各种禁忌,他第一回 做这种事情,倒衬得他像是个学生一般生涩。   张太医擦着冷汗,还不敢有遗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要糖,上章的糖你们还算满意嘛?   PS:背景架空,不要纠结那会儿香菜之类的都有没有。 第48章   皇后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内外, 温景大赦天下以示庆祝,举国上下都陷入一片欢喜中。在平民百姓眼里, 总打暴君温景取了皇后娘娘之后, 就再也没有执行什么所谓的‘暴/政’了, 甚至还干了不少好事,就比如前些日子镇南地区流通的五石散事件。   在他们眼里,柳苏就相当于是‘福星’般的存在,那么福星怀孕了,自然举国同庆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而此刻那个娶了‘福星’,已经‘改邪归正’的暴君温景,却毫无头绪, 今儿个照例在景秀宫门口来回转了好几圈, 最后无可奈何的去上朝去了。   苏德远微笑:今天也是皇上被皇后娘娘关在门外的一天呢, 真好。   如此循环往复, 在七日之后, 仍旧是一日清晨,苏德远脸色煞白抱着温景的小腿,阻止他企图翻墙进景秀宫的举动,“皇上……皇上您三思啊!!!!”喂您可是一国之君, 在自个儿家里头还翻墙?是不是有点忒没面子了。   而且, 您不上朝了吗?!!   两手撑在宫墙之上的温景不耐烦的回头,小腿随意一抖,苏德远就‘哎哟’一声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皇上喂!”   悬挂在宫墙上的温景一溜烟没了影儿。   苏德远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想着皇后娘娘待会儿见了突然出现的皇上不知道会是什么表现,结果还没脑补完,就听景秀宫传来皇后娘娘的尖叫声,半个时辰之后——   温景黑着脸,脸上挂着一个牙印出现在朝堂之上。   低下百官都装没看到,该禀告事情的挨个儿禀告,那视线就是不往温景的脸上看,快到下朝之时,又有那么几个老顽童死活想让温景重办选秀大会,往后宫塞几个妃嫔,那言辞颇为正义:“皇后娘娘有孕,皇上枕塌无知冷知热的人怎可是好?且娘娘脾性瞧着是有些……臣欲——”   话没说完,温景冷冷看过去:“想进宫当太监么?”   大臣立马住嘴,悄摸摸夹紧双腿:“……”   柳苏心有余悸,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神儿,想想就咬牙切齿的恨,那个死男人狗改不了吃屎,居然又给她翻墙偷袭,她睁眼就是他,当时气得一口咬在他脸上,就是不松口,疼死他算了!   还美名其曰过来瞧瞧她气消了没有,顺便偷个香。   其实后者才是主要目的!!!   这下柳苏也睡不着了,早早起身,在春儿和杏儿的侍候下洗漱用早膳,春儿问:“娘娘,膳房那边说新做了一道羊奶羹,不知您是否要尝尝。”   柳苏摆了摆手:“我不用,免得用了又想吐。”自从前几日吃锅子用了那个涮羊肉,到现在她都隐约觉得胃里酸的很,简直不能回味。这嘴巴里无颇为没有味道:“我想吃……”柳苏吞了吞口水。   温景这会儿下了朝,专门侍候柳苏膳食的太监小汤就过来了,“皇上,皇后娘娘说她想吃山西的臊子面。”   温景一愣,不可置信:“大早上的吃辣面?吃什么吃不许!”他这脸就没白过。   小汤苦着脸:“可是……可是皇后娘娘这会儿正闹脾气呢,说除了臊子面什么都不想用。”   温景:“……”忍无可忍了。   “……叫宫里擅长各地美食的厨子给她做。”最终还是妥协了。   小汤得了命令飞快的离开,苏德远笑眯眯,柔声道:“皇上,民间有俗语说‘酸儿辣女’,奴才瞧着皇后娘娘自有孕以来甚是喜爱辛辣食物,这一胎许是个公主呢。”   温景瞥了苏德远一眼,随后又道:“朕记得荔枝到了采摘季节了,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宫里,她的嘴巴刁钻的很。”这几日怕是受苦了。   “哎,奴才这就去。”苏德远摇了摇头,荔枝采摘地可离皇城远得很呢,快马加鞭也得好几天,这等送来怕是都烂了,毕竟天气这么热,口感也不太好呢,苏德远左思右想,想着法子把荔枝运到皇宫。   大早上的吃臊子面的确少见,不过膳房的厨子快得很,没一会儿就做好了面呈上,柳苏见到红油满满的面条,双眼放光,忙摆手:“春儿春儿,你去取些我以前腌制的酸辣小菜。”   说是酸辣小菜,也就是酸黄瓜和酸萝卜,柳苏几乎拿它当零嘴吃。   搅拌均匀,切成丁状的肉块伴着各色的配菜,跟劲道的面条一起被送进嘴巴里,一口咬下酸辣可口。   温景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柳苏左一口面条,右边爽快的咬一口酸黄瓜,吃得不亦乐乎,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   这乍然没被堵在门外的温景还有些不大习惯,脸庞上的牙印消得差不多了,他干咳两声,转头对杏儿道:“叫膳房再做一碗。”   柳苏吃的嘴巴满满的,招手:“两碗!”   温景:“……你猪啊你。”   柳苏酸黄瓜扔他脸上:“你才是猪,这都是谁的错?!”   “好好好,我的我的。”温景也只能哄着,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吃面,那酸黄瓜皱巴巴的,上面还留有柳苏的牙印,一排整整齐齐小巧的很,温景跟着咬了一口,立马给他酸的呲牙咧嘴。   “这有什么好吃的。”   柳苏没理他,仗着怀孕,故意把脾气放大无数倍,就是因为她知道温景宠着她,不会拿她怎么样,想她前些日子还在他那里受了憋屈,这不得找回场子么?   看温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柳苏问:“你想吃吗?”   温景点头:“想。”别人吃饭总是香的,他上朝到现在可什么都没用呢。   柳苏捧起比她脸还大的碗,几口下去,得意洋洋:“汤都不给你!”   温景觉得发愁的很:“哎,你个傻子……”抬手给她把嘴边的红油擦干净,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也不知道柳苏以后还会不会变聪明。   温景保持怀疑的态度。   柳苏保持着吃了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已经有几日了,这日子颇为悠闲惬意,这会儿她月份太小,肚子没有起伏仍旧平坦坦的,瞧着与往日没有半分差别,却因为她猛的增大的食量,脸颊都有些圆润了起来,原本的瓜子脸倒硬生生的衬托成了婴儿肥,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减龄。   这日下午,苏德远一头汗带着两个侍卫到了景秀宫,提着一箩筐的东西,箩筐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柳苏好奇,由春儿扶着站起来,“苏公公来本宫的景秀宫可是有事?”   苏德远擦了擦热汗,笑的憨态可掬:“娘娘,皇上叫人给你送了一箩筐的荔枝,这不是为了新鲜吗,奴才赶快给您送来。”   “荔枝?!”柳苏疑惑了一下,春儿掀开箩筐的盖子,立马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头居然搁置着好些冰块,荔枝的叶子都俏丽着,看来保鲜的不错。   “据本宫所知,这荔枝生长在南方地带,要送到宫里可不容易呢。”柳苏叫杏儿去盛一盘子过来。   苏德远又笑:“可不么,娘娘有所不知,为了运这些荔枝,马儿都跑死了两匹,就这一箩筐,皇上都没舍得吃,全给送到了景秀宫。”苏德远觉得自己得给温景说些好话。   柳苏一愣,迟疑半天:“噢……”   这倒叫她想起那句著名的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想不到她居然还能有这个待遇,也当了一回被宠冠后宫的女人。   柳苏一个人也吃不完,一箩筐呢,她胃口也不好,这会儿想吃,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厌恶了,留着也是浪费,于是柳苏□□儿给宫外的程娇和青灵郡主都送了些,剩下的送了两盘子给太后娘娘,还有一些柳苏亲自拿着去了温景的紫宸殿。   “怎么来的?”温景正在见客,听说柳苏来了,立马就把臣子给撵了出去。   “走着来的,”柳苏叫杏儿把荔枝放到龙案旁的小几上,又见温景脸色不好,多解释几句:“多运动一下也好,这几日我总是吃得多,到时候怕是不利于生产,再说景秀宫离紫宸殿也不远。”就是顶着太阳走路热了会儿。   但是紫宸殿内凉爽得很,冰块放得很足,没一会儿柳苏就觉得凉快了。   柳苏迟疑片刻,说:“我叫人给太后娘娘也送了些荔枝。”   “随意,送不送都可。”温景表现得很冷淡。   柳苏摘掉护甲,剥了一个荔枝送到温景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母子俩是在闹别扭么?   过了会儿,温景说:“她不一定用,倒是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片心意。”   柳苏想了很久,才问:“那……当真她有牵扯在其中么?”柳苏想问的是五石散事件。   温景不咸不淡:“她只是不知道那就是五石散,还当真以为是普通的□□,大约是想报复我一下,但也没想着让我如何。”   毕竟是养育了多年的养子,心中纵然有怨,也不舍得他怎么样。   太后这些日子闭门不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49章   柳苏闻言愣了一下, 剥荔枝的动作都放缓了下来。   果真是太后娘娘干的,她哪儿来的五石散,又怎会连五石散和催/情药都分不清?那五石散怕也是别人给她的, 那么那个人会是……危叙言么?   那这么说的话,柳苏看过的《凤鸣天下》的原著,暴君温景是被……太后给害死的吗?   仔细想一想, 原著中柳苏跟温景没有任何交集,自然后宫中最信任的女人就是太后, 太后安排什么他都不会置喙,全然信任,没有柳苏的提醒, 温景是真的很可能中招的。   那五石散是什么东西?纵使强大如温景, 又能拿它如何?身子一日一日垮掉,精神也消弭起来, 哪儿有精力跟危叙言对峙。   怪不得后面,太后再没出场过,柳苏印象里太后的结局好像没有提及。   算了柳苏也想不起来是没有提及还是她给忘记了, 她斟酌片刻, 说:“我觉得,危叙言此人, 你需多提防。”   温景多看柳苏一眼:“你有何见解?”   柳苏将太后寿宴上自己看到的事情老实交代了出来,“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当时危叙言和太后相似的举动,好似俩人接到的通知是一样的。   不过也可能是巧合,柳苏并不能完全确定。   温景伸手探向柳苏的小腹, 胎儿已经有三个月,虽然小腹起伏并不明显,但是柳苏吃胖了不少,也不显得过于平坦,他叹息一声:“朕知道了。”   他说的是‘朕’,而不是‘我’,这意味着他要认真了。   太后处于翊坤宫多年,这乍然和外人里应外合不叫他好过,温景如何能忍受得了。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柳苏手覆盖在温景的之上。   温景另起了个话题:“今年的避暑定在六月初,你现在月份太小,太过于车马劳顿也不好。”等柳苏快五个月胎像稳固些,在做行动也不迟,“热么?”   柳苏摇头:“并不,宫殿里倒是凉爽的很,只是外头太热,便不能轻易出宫门,如此往复容易生病,春儿就有些发热,我今晨叫太医给开了药吃着。”   温景了然点头,“那叫她歇几日罢,别过了病气给你。”   “我知道。”柳苏莞尔。   柳府外,柳禾一身戎甲,身旁是一批枣红色的马儿,更显得他身形坚毅,看上去倒有几分年少在战场厮杀得来的气势,他此番是告别的。   贺霜霜忧心几分:“到边关可要跟大将军好好学,皇上说了让你待多久没有?”   柳禾宽慰一笑:“皇上说叫我跟大将军在边关待半年,开阔些眼界学习实战经验,此后就可回京正式领职,母亲无需担忧,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如今柳府只剩下玖儿和苏苏,玖儿在将军府且能轻易见到,苏苏……”柳禾语气微顿,“母亲便多递牌子进宫去看看她,后宫到底只有她一个,倘若被欺负了,也无人能帮她。”   贺霜霜神色不变,露出慈爱的笑,替柳禾整理了一下披风的领结:“母亲晓得的,你快些走,勿要叫将军久等。”   “好。”   柳苏上了马匹,牵着马绳,扯动几下马就掉了个头,他最后看了一眼贺霜霜,贺霜霜朝他摆手。   柳苏走后,贺霜霜立马冷下了脸,这些年来柳禾一直以为贺霜霜把柳苏当女儿疼,当年他十二岁答应离开柳府去边关,用的就是柳苏作交换,柳苏当年的处境着实凄惨,柳禾为了她没办法,加之那会儿年少不懂事竟然对亲生妹妹生出男女之情,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贺霜霜实在难容。   于是这个交易就达成了。   柳禾离开柳府去西北,贺霜霜答应将柳苏视为己出,真心疼她,护着她长大直到出嫁为止。   柳苏大约是不清楚自己的哥哥为自己付出了什么的,年纪尚小,对于情爱不甚懂得,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柳禾对她懵懂的喜欢,他的喜欢很纯挚。那会儿她是十岁,但柳禾也才十二岁有余,一个人去往西北摸爬滚爬,受了许多的苦,被大他几圈儿的人围着欺负。   谁都不容易。   贺霜霜不允许他递书信回来,只每个月都从柳府寄出一份阐述柳苏状况的信书给柳禾,那些年,那些信是柳禾能坚持下来不被打败的唯一动力和支柱,在那些磨难里,他的感情也愈加的浓烈,这实在是弄巧成拙了,若没有贺霜霜的阻挠,那份青春期的萌动怕是来得快也会去得快。   只是时间不可倒流,一切已成定局。   柳苏这些年以来,在柳府别说享福了,甚至她被百般为难,最后所嫁非人承受无妄之灾,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柳禾知晓。   这就是贺霜霜此刻唯一的想法。   当年……当年她花钱买来的婴孩,仅仅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柳府的地位,可不是为了反过头被他给压制的,贺霜霜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缓兵不动。   柳禾是一头正在茁壮成长的雄狮,这无可置疑。   另一头,柳禾跟上了程墨的大部队,将要启程去往边关,边关地区一片荒漠,温度相对没有那么炎热,但气候却也并不稳定,程墨还调侃:“怎么样啊,到了边关可勿要受不住。”   柳禾提着马缰绳,唇角惬意扯出一个弧度,转头对程墨露出笑:“将军可不要小瞧我,西北地带可不比边关好上多少。”   程墨失笑:“这倒也是,这倒也是。”   马儿一路往边关跑,程墨又问了:“如今你倒是二十有三,怕是得二十四了,也不说娶妻,柳府人能愿意啊?”   柳禾肆意的笑,骄阳倾洒而下衬得他五官夺目,光线在脸庞流连忘返,唇角的笑意透着一股子野心和豪放:“大男儿自当先立业再成家!”   程墨诧异的扬眉,“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倒是被你给故意调了个顺序,看你也是个不着调的。”   柳禾但笑不语。   马儿跑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了边关地带,这里镇守严格,得需层层验证身份才可到中心地区,自然么,跟着程墨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在镇守部队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狼狈的女子,她一路尖叫着救命,边往这边跑。   程墨马儿连忙挺住,缰绳拉的太过马儿前蹄高高跃起,发出一道昂扬的嘶鸣声,那女子被吓到,一下子跌在地上,仓皇失措的回眸,一下子就跟程墨对视上了。   程墨先是一愣,接着开始审视她的长相,不待他说话,那女子忙跪地,“求大人救救妾身,求大人救救妾身。”   那女子苦苦哀求,柳禾看着这一幕倒没有说话,这里程墨身份最大,自然由他拿主意。   程墨反问:“你遇到什么了?”   女子一身白色的衣裙,发间仅仅簪带着一只白玉簪子,就这会儿功夫早就松散了,她实在惶恐,簪子恰好落地,她一袭青丝顿时缓缓落下。   程墨眼神微动,“上来。”他朝那女子伸出手。   女子微微迟疑,“妾身……妾身……”   “不要我救了?”程墨反问。   女子便不再多说,毫不犹豫把手放上去,程墨手臂一个用力把女子拥入怀中,她侧坐在马匹之上,青丝拂过他的鼻尖,幽香满满。   柳禾一个挑眉,倒是勾起唇角,心想:这人倒是心大,当着自己大舅子的面也敢跟别的女人**。   不过柳禾很体贴什么都没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抵达防线中心,营帐内,那女子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多谢大人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程墨眸色一深:“说说怎么回事。”   女子含泪点头:“妾身赵氏,早年被母家嫁给一个病秧子地主冲喜,结果那病秧子没活两年就死了,留下妾身一人守活寡,病秧子家是有些钱,但这两年家中败落,当家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讨债的见我有些颜色,就扬言要拿我抵债,那当家的当真要把我送给他们,我哪里肯,于是逃了出来。”   “如不是妾身命大遇到大人,怕是就所造非人了。”说完她哭了起来。   程墨对这些并不敢情绪,他恍然的‘哦~’了一声,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悠。”   程墨又问:“哪个幽?可是松下片云幽的幽?”   赵悠摇头,“并不,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悠。”   “哦,这个悠啊……”程墨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赵悠看。   “大人……大人缘何这般看着妾身。”赵悠不自在的垂头。   程墨轻言淡语:“你跟我的一个故友长得有几分相似。”何止几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赵悠:“是么,那若能一起站到大人面前就好了,长得那般像定然很有趣。”   “没有机会了。”程墨回答。   “为何?”   “她已经死了。”死了许久。   哦?是么?   赵悠垂头间,弯又长的睫毛遮掩住眼眸中的意味深长和愉悦,这可不一定呢,她啊,马上就复活了。   这不就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么? 第50章   柳苏一日比一日身子沉重, 却仍旧要日日给太后请安,盖因那日柳苏并未去请安,太后却差人来景秀宫问话, 终究是距离远了,这待人的态度也开始发生转变。   柳苏开始谨慎行事,一方面自己已经怀孕, 另一方面她也不清楚太后和危叙言的联系究竟是否密切,她得为自己着想, 更得为温景着想。   又到了一年一次的赏花宴,此次是太后着手举办的,请柬全都从翊坤宫发出, 自然百官夫人全都得到场, 柳苏作为国母,自当招待这些人, 大着肚子着实不太方便,但太后愣是把事情全都扔给了柳苏,半分都没有替她分忧的意思。   好在温景一早知道情况, 叫苏德远过来帮忙, 不然柳苏还真有些扛不住。   青灵郡主来得早,在太后宫中过了个场子, 忍不住要来景秀宫帮忙,皇后宫自然也有会客厅,场所大得很,人都挤在这里真叫人不舒服, 青灵郡主扶着柳苏的手臂:“皇嫂,太后娘娘最近可否有……”她欲言又止,好似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苏笑了一下:“你是想问,母后是否有为难我?”   青灵郡主放低声音,嘟嘟囔囔:“我觉得太后娘娘变得有点奇怪……我……我也说不上来。”她并不敢用怎么不敬的词语,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某些缘由柳苏是无法跟青灵郡主说的,青灵郡主自幼在宫中长大,从没受过别人的欺负,性子有些娇蛮却很天真,善良的很,这些事情她不适合知道,柳苏只道:“太后娘娘心情不好,你多担待些。”   青灵郡主答道:“我晓得的。”   青灵郡主喜爱赏花宴,去年的这时候她也来了,那会儿是长公主举办的,今年长公主可并未回京,长公主是先皇后所生,是正正经经的嫡公主,先皇后将她远嫁,如今她也是几年才回来一次,毕竟京城已无可以牵挂之人。   先皇后也是个聪慧的女人,竟然一早就将长公主远嫁,以免她被牵扯进权利的漩涡中。   叫大家可以随意在御花园行走之后,柳苏就不管那些夫人们了,她跟青灵郡主一道走着,青灵郡主挽着她的手臂,突然小声说:“皇嫂,您觉得危大人如何?”   柳苏听到这话是几乎是立马就感到一阵惊悚,“你……是指……?”   谁知道青灵郡主脸颊浮起一片嫣红:“哎呀我……说嘛。”   柳苏暗自提起防备,“你可是跟他已经认识了?”发展到何种地步了呢?危叙言不是跟程娇是男女主么?他怎会跟别的女人有往来?   亦或者说这是青灵郡主的单相思?   青灵郡主摇头:“只见过两回,他替我拾过一回方帕,哎皇嫂婧儿跟你说,别看危大人好似不苟言笑,但是他就是稍微动动嘴角,就好看的紧。”   柳苏说:“看夫婿不能只看外貌,人品与性格也是很重要的,不可如此早就下定论,且先看一看他有没有意中人。”危叙言跟程娇的话,关系仍旧没有被搬到明面上,危叙言为何不愿给程娇一个明确的身份呢?   还是说程娇并没有想着这么早嫁?   但这个时代民风还算开放,婚前男女子互相送定情信物,互赠诗句以表心意的交往之态可并不少呢,程娇与危叙言倒像是完全不认识一样。   总之,柳苏也只能提醒青灵郡主这么多,她若有心去查,应该会查到程娇的存在的,那么也该会死心的。   还没说几句,就到了御花园,那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到柳苏来纷纷请安,柳苏叫了起:“都随意些,我跟太后娘娘都不是那等拘束之人。”   苏德远立马拿了椅子过来:“娘娘,您坐下歇会儿。”快五个月的肚子了,起伏并不小,走一会儿是累得很的,柳苏微微有些喘息,但她还没有跟太后请安,如何敢坐。   “儿臣给母后请安。”   青灵郡主跟着请安:“婧儿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出奇的是,这回太后并未马上叫起,而是冷眼看着柳苏低垂着眉眼的模样,“哀家此番举办赏花宴,皇后可知为何”   柳苏一愣,“儿臣……请母后为儿臣解惑。”她态度放得谦卑。   太后扶着锦瑟的手,颇有几分仪态万千的高高在上之感,下面百官夫人携带着各家千金也都不说话了,一时之间御花园安静的很。   “身为一国主母,自当贤惠大度,为君主开枝散叶,自然你已经怀有身孕,这点做得很好,可是那个贤惠大度呢?皇上夸赞你为‘纯熙’乃是纯然光明,你自问你可光明磊落么?位居中宫半年,日日霸占着皇上,就连选秀都不让举办,你说……历朝历代可有你这般善妒的皇后吗?!!!”最后一句话太后说的中气十足,她横眉冷对的看着柳苏。   柳苏屈着膝,肚子重量大她已经坚持不住了,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幸好青灵郡主反应快扶住了她,太后一怒,指着青灵:“婧儿!!”   青灵郡主脸色煞白:“太后娘娘……”   善妒,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给砸下来,柳苏怎么甘心接,由青灵扶着她站起身,抬眉看向太后,“选秀之事过于重大,莫非母后以为皇上昏庸无度,是儿臣随意吹吹枕边风就能影响的么?”   “你!”太后大怒,柳苏说的这句话她完全没法接,说了不就是承认她就认为温景昏君沉迷美色么?“没有哀家的命令,你敢起身?”   “你既为二嫁女,自然教养嬷嬷也教了你两回了,怎得连礼仪都不会做?!!”   嚯,连二嫁女都给她扯出来了,柳苏面色平静:“母后恕罪,儿臣肚子里怀有孩儿,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是你故意为难,可不是她不想行礼。   贺霜霜在底下站着无声无息的笑了,太后果真不喜欢柳苏,竟然连基本的脸面都不给她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怀孕了都不放过过她,这可真是一大喜讯呢。   柳玖自然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程娇微微蹙眉,宽大的袖摆遮掩着,她捏着手帕,心里浮出几分担忧:太后竟然不顾柳苏怀有身孕直接为难,是否跟皇上的态度有关,柳苏深处皇宫,若失了帝宠,可该如何是好呢?   柳苏当真是没有母家撑腰,后宫也没有依仗,这……   程娇心里叹了口气。   若是当初她早些跟程墨协商,叫柳苏离开将军府过自己的日子去,就不必出了虎穴又入狼窝了,这么一来程娇居然有些许内疚。   仅仅留下的贺霜霜与柳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真叫人心寒。   想归想,只听到上首太后又说话了:“哀家就直接说了,此番赏花宴便是给皇上选妃用的,皇后便省省心,不用想着皇上是你一个人的。”   此言一出,众人喧哗,下面的诸位千金都面面相觑,甚至有的人面露喜色。   柳苏愣是没动,维持着镇定,她没有说话,看着太后胡闹,她都没有事先通知温景,就说赏花宴是为了给他选妃,这是在逼温景今日必须从诸位千金中选几位妃子纳进宫么?   还是说她在赌自己在温景心中的地位呢?   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晓那日她放进来的催/情药就是五石散,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仗着自己养育温景几年,便要做主他的人生,柳苏心思在心中不停翻滚着,大约这会儿她脸色不好,奴婢们都一脸忧色。   柳苏捏了捏杏儿的手,微微启唇,声音微不可寻:“去紫宸殿叫皇上过来。”   杏儿郑重其事的点头:“是,娘娘。”   柳苏倒是不怀疑,温景必定不会纳妃,只是正因为如此,太后的举动才会显得如此滑稽,若是最后温景谁都不纳,难道要叫这么多人看皇家的玩笑么?   出了宫都该说道太后跟皇后不和了,到时候八卦定然纷飞。   不过杏儿没有苏德远快,苏德远早在太后为难柳苏,不给她叫起时就察觉到不对,飞速返回了紫宸殿,这会儿杏儿脚程也快,立马一五一十就把事情统统说了出来,温景脸都黑了。   他立马就往御花园赶去。   太后荒唐,竟然直接叫青灵郡主嫁到皇宫,她毫不客气:“当年哀家就叫皇帝娶你,皇帝都答应了你倒是闹小脾气,如今倒是闹够了?该老老实实成婚了。”   青灵郡主脸色一变,顿时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三思,婧儿并无——”   这话是故意说给柳苏听得,好叫她明白青灵郡主在温景心中也是有着不轻的地位的,柳苏察觉到太后的意思,但是她很平静,就跟没听到似的。   “闹够了吗?”   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柳苏顿时松了口气,她不跟太后对峙不是怕太后,而是她毕竟是长辈,而且这里人这么多,她还嘴过去会闹的很不好看。   温景脸色不善,眼神冷幽幽:“来人啊,太后身子不好,快些给送回翊坤宫歇着,叫太医看着,无诏不得出。” 第51章   无诏不得出,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囚禁么?   御花园顿时鸦雀无声, 再也无人敢幸灾乐祸于皇后娘娘不得宠,这还能不受宠?皇帝千辛万苦专门从紫宸殿跑来,就是为了给她撑腰, 便是被太后挤兑两句都不愿意,得给她出头做主呢。   不过也,也有人开始疑惑了, 太后娘娘从前一向是不爱管事、淡泊名利的形象,常以慈爱的笑示人,后宫中太后与皇后的感情也很亲密,甚至还有两人的趣事传至民间, 当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又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且……是这么一副失去理智疯狂的模样。   与平常好像完全就是两个人。   青灵郡主狼狈跪在地上:“表哥!太后娘娘她——”她还妄图替太后求情,认为她即使有些荒唐, 也罪不至此,结果刚说了几个字立马就对上了温景看过来的眼神, 幽深泛着冷光, 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冷淡的黑,青灵郡主一下子噤声:“皇、皇上……”并且变了称呼。   太后不可置信,险些被气晕过去,“温景!!”   皇帝不计较她叫他的名讳,而是眯起眼眸, 声音放得低沉:“太后,你勿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晓,此番暂可不计较,下次……朕便要直接砍去你的左膀右臂了。”   太后噎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那边人仰马翻,温景转身冷淡以对:“皇后身子不舒适,朕就带走了,各位夫人若有兴致可自由赏花,想离宫也可。”   柳苏方才被太后为难那会儿险些摔倒,尽管青灵郡主扶了她一下,但还是崴到了脚,当时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一时之间没察觉到疼痛,这会儿放松了,连站都站不住,硬撑到温景说完话已经是极致,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温景二话没说,直接横抱起柳苏,柳苏手扯住他胸前的衣襟,脸靠过去:“我重吗?”   温景没低头,还是那一副高冷相:“有点。”   柳苏:“……”手上毫不犹豫直接掐了过去。   温景:“我是说有点轻,以后多吃点,饿吗,我立马叫苏德远传膳。”   柳苏:“你是不是忘了你前两天还说我是猪。”   温景装傻:“我说过吗????”   柳苏:“你就是——”   “好了好了,脚腕疼就别说话。”   柳苏:“……”   柳苏没说,温景竟然也瞧出了她脚腕的问题,她只觉得他走路的步子都加快了几分,苏德远老早就跑去太医院去请张太医,这会儿心急如焚在紫宸殿外头东张西望,才终于盼来了两位主子。   “哎哟,快快快。”苏德远一见柳苏脸色苍白的很,自己都跟着心脏‘突突’了两下,忙着跟着招呼。   绕过紫宸殿的正殿,后头有一间供温景平时批奏折劳累时休息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有,把柳苏放到柔软的床榻,温景立马叫张太医过来看。   把了脉博,最后又看了看脚腕,张太医捋了捋胡子:“娘娘的肚子无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惊着了,保险起见可以喝两贴安胎药,脚是扭到了,老臣昨儿配的跌打损伤药膏倒是有,很见效敷了就好。”   温景摆手:“苏德远,去跟他拿药。”   “哎,是。”苏德远立马就跟着张太医又走了。   躺着好了一会儿,柳苏朝温景招手,温景格外听话的坐过去低头凑着,不料脖子猛地被勾住,就见柳苏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气,问:“你跟青灵郡主,怎么回事?”   温景被勾了个正着,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还没一丝防备,就被问了个一脸懵逼:“嗯?”   柳苏另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脸庞:“太后说,你答应了娶她。”   温景先是愣了一会儿,哑然了半天,才:“啊……”了一声,“确实……答应过……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感觉着实陌生,还挺新奇的,温景觉得既新鲜又心虚。   总之,心里痒痒的,古古怪怪,以至于温景发了会儿呆,出神片刻。   “不说我就不理你了。”柳苏变了脸,收回手侧过身子,果真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说。”   小女人果真又理他,反过来,眼睛都亮了,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温景挠了一下脸,坐在床榻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就是……想答应。”   柳苏:“……你这是什么回答?!那你现在也还是想答应吗?!!”   “婧儿自小养在宫中,我对她知根知底,她性子纯良无害人之心,宛如一张白纸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种女人……”很好掌控,不过这话温景倒是没说出来,而是用了另外一个词语代替,“很得太后喜爱,我自然也不反感,我对娶谁并没有意见,只是婧儿的确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温景说的是实话,但是到了柳苏耳朵里,就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她安静了半天,然后猛地拉过被子盖到头顶,闷声道:“那要是没有我,你就会娶她是吗?”   温景:“那倒不是,她也不嫁我啊……”   越来越气,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柳苏不说话了。   温景扯了扯被子:“苏苏。”   柳苏扯回来被子:“别理我。”   “你……在生气?”温景不大确定的问。   柳苏翻他白眼:“我没有。”   没有吗?没有就没有……温景盯着被子里的隆起看了会儿,想了会儿自己这会儿该干什么,没想起来,于是就干脆的说:“那你休息会儿,我一会儿再来看你。”他还惦记着自己那点儿奏折没看完。   走了?   走啦?!!   真的走啦???   脚步声都没有了,柳苏扶着床帐坐起来,抓狂的大喊:“啊你个大猪蹄子!!!”蠢直男。   由于柳苏这一喊,于是……今日的午膳桌上,放着一盘处理好的红烧猪蹄,柳苏无语,合着这男人以为她是想吃猪蹄子吗啊?她是在骂他啊!   莫名其妙的冷战就此展开,柳苏真的再也没理过温景,温景再次丢了温软的床榻和夫人,每回在紫宸殿处理完公务屁颠屁颠的赶到景秀宫,迎来的总是一个大锁,和里面杏儿干巴巴带笑的声音:“皇上,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叫您回紫宸殿歇息。”   温景:一脸懵逼。   宫里头的两位主子又在小打小闹着,而便在边关的程墨却并不那么好受,程娇并不知晓自己的计划还有别人在暗中相助,一起推动着真相往前走,以至于真相大白的这天飞速来临。   至于柳禾,他则是完全被无辜牵连的,原本可以不必听赵悠的话,却因为跟程墨一同巡视外沿领地,被一同暗算的抓了过去,且身子酸软无力,被赵悠一早下了药,动弹不得。   黑暗的荒野草丛中,点着一丛篝火,赵悠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把柴火扔到火堆上,让它燃烧的更加剧烈,散发出真真热气来取暖,草原上的夜晚不是一般的寒冷,赵悠一早有准备,换上了厚实的衣服,柳禾和程墨却还是一身单薄,被困在火堆旁,偶尔能被火的暖气给暖到。   “你到底是谁?”柳禾冷声质问。   程墨则幽深着眼眸盯着赵悠看,他似乎有几分预感,但是他以为赵悠是匈奴那边预备进犯中原派来的探子,一时之间不曾把赵悠跟林若幽联系起来。   赵悠粲然一笑,“我是谁?这用不着你关心。”她慢条斯理的靠近程墨,摆弄自己的脸蛋,“倒是程墨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啊……从前许诺我将军夫人之位,答应让我嫁过去之后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些话……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呢,一分一秒都不敢忘却。”   这话赵悠说的慢悠悠,语气很轻,甚至越来越轻,但程墨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狠狠的愣住了,接着仔细看赵悠的脸:“你……?”他迟疑了片刻。   这话他只对一个女人承诺过,便是柳岚,他也不曾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她已经死了。”程墨很是抵触,厌恶的移开视线。   赵悠‘哎呀’了一声,声音柔美动听:“是啊,相传我死在无数匈奴人身下,是被□□致死的,是这样的吗?”   程墨没有说话,柳禾心生疑惑,但他没有再出声,而是聪明的沉默着。   赵悠叹了口气,坐回来,又添了柴火,“不过呢,很可惜,被我给逃了出来,那些传闻也不差,的确是差点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去……”赵悠,不,其实是林若幽,她抚摸自己的手指,“这可真是让有些人失望了,不过她也死了,呵呵,也没有享受到多少么。”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嘲讽谁。   程墨还是没有说话。   林若幽抬起脸,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神色照的模糊不堪,“程墨,你是当真觉得我是那种会做出勾引先帝事情的女人吗?”   程墨很久没有想过那些事情了,当年……他心情复杂,也曾消沉过许久许久,“很重要吗?”   林若幽突然笑了:“你居然问我重要吗?”她开始大笑,越笑越大声,眼泪都出来了,“你居然敢问我这重要吗?”   笑声猛地被收住,林若幽死死抓住程墨的衣领,逼视着他:“这当然重要!我当年真是输得一塌糊涂啊程墨,输在柳岚那贱人的手里我没话说,但让人心寒的是你,我当时苦苦哀求你,想证明我的清白,你非但不信还推开了我,你也认为我是那种想当妃子的女人!你也不看看先帝多大岁数了我有那么不知廉耻吗?!!”   “你……”程墨黑了脸,“关岚儿什么事。”   林若幽盯着程墨,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没有她的手笔,我怎么会被先皇发配,没有了我她才可以顺利接近你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程墨如何肯接受:“你别胡说,岚儿那时分明还不认识我。”他只觉得荒唐。   林若幽又笑,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柳禾,然后才慢吞吞的道:“你当真以为她那时候不认识你?那你又知不知道她的妹妹柳苏为什么会嫁给你?是叫这个名字,嗯?”   柳禾突然一怔,立马问:“你知道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林若幽做出一副好像不小心戳破什么秘密的模样来,“哎呀,对了,要是没有柳岚从中作梗,经常给柳苏灌输程墨的各种好处,引诱她爱上程墨的话,没准你这小子还能跟她来一段禁忌的兄妹之情呢,是?” 第52章   禁忌的兄妹之情?   程墨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不可置信的掉头看向柳禾,但这等隐秘之事并未引起他多大的注意, 他更在乎的是柳苏和柳岚又有什么关系,林若幽为何会那般说?   柳禾则铁青着脸,完全无视林若幽的话,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再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和邪气, 反而满满都是阴骘和逼视:“什么叫……柳岚故意让柳苏爱上程墨?”   林若幽呵呵笑出声, 慢慢悠悠的放开揪着程墨衣领的手, 还好心的替他抚平皱褶,回过头看向柳禾,“哎呀,不小心叫你听到真相了呢,你母亲贺霜霜瞒得辛苦, 我就这么叫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但林若幽脸上可以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 反而有一股淡然自若, 眉头还稍微上挑,显得自得。   “哎, 从哪儿说起呢。”林若幽悠然自得的坐在篝火旁,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提起一根柴火扔到火堆里,似乎沉思了片刻,才准备妥当:“我是记得的, 当然记得很清楚的,在宫中那一日……柳岚身旁的丫鬟过来跟我说……大将军程墨在露晨殿旁等我,大约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柳岚小妹妹不过刚刚及笄,善良又温柔,我自然是信的。”说到这里林若幽看了一眼程墨,她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了,露晨殿哪里有大将军,里头待得可是当今圣上,不过我也是愚蠢,只想着你要对我说什么话,被情爱遮蔽双眼,将军哪里有资格在皇宫里到处转悠,这里头的漏洞我竟然半分不曾察觉。”   林若幽叹了口气,“匈奴蠢蠢欲动,连国宴进贡的东西都准备的不大用心了,这一点我想不止皇家的人知晓,那一年匈奴频频有人进犯,边防已经很勉强,可宫中并无公主愿意去往匈奴和亲,先皇后先一步将长公主下嫁,两位小公主又都病着……”   “我不知道柳岚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被封了伊宁公主……”林若幽呵呵笑出声,觉得颇为讽刺。   “你知不知道后来柳岚为何身子越来越不好,每况愈下 ,甚至坚持不到看程娇长大?因为她做贼心虚,只想着把我支开接近不到你,却没想过我会死在匈奴人手里,她怕我半夜回去索她的命!!”林若幽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冷冷的盯着程墨。   其实程墨不应该相信林若幽的话的,但是听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曾经柳岚活着时古怪的事情,比如……她偶尔会做恶梦惊醒,满头大汗的扑在他怀里寻找安慰,念着什么‘别来找我’之类的惊恐之语,再比如……她经常去寺庙烧香拜佛,可偏偏她又没有需要保佑的亲人。   “为什么会算计柳苏?因为柳苏那张神似她自己的脸,能够让你看到柳苏时也能无时不刻的想到她自己,看!她死也不肯放过你的,为了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她,她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去算计,柳苏在柳府如履薄冰,被欺负的连丫鬟都不如,柳岚就这么帮了她一下,就能让她心生感谢,岂不是一箭双雕?”   “还有你!你也是个蠢的!贺霜霜说会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你就信了?我告诉你,世界上最没用的爱,不是男人一事无成的温柔,而是自以为保护的远离!!”林若幽眼睛泛着红,显然情绪陷入了亢奋状态,整个人激动的不得了。   信息量太巨大,程墨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反应不过来,迟迟没有表情,就这么靠在石头边动也不动,只用没有情绪的声音念了一句:“我不相信……”   但是以前相处时泄露的各种小细节却纷至沓来,统统往程墨脑子里钻,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林若幽一直在笑,直到躺在草原上,“父债子偿,拿你女儿来补偿也不错的……你负了我,我儿子再……”   “你儿子……?”程墨愣了一下,立马扭头看过去。   林若幽愉悦的侧过身,乌黑的发顺着肩膀往下落:“程娇注定不会幸福的,她会像我一样……被最爱的男人所伤,然后痛苦一辈子。”   “哎呀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有个儿子?不过那不重要了……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不知道……”林若幽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单手撑在草坪上。   程墨黑下脸:“危叙言?!他是你儿子?他接近娇儿有什么目的?!!”   “这已经不管你什么事情了呢。”林若幽声音娇媚动听,她眉眼一挑看向柳禾,“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好处多多的。”   柳禾没有说话,显然他还没有回神,沉浸在刚才林若幽所爆出的真相中。   林若幽也不介意,她靠近柳禾几分:“程墨的将军之位,还有柳苏,我都可以替你得到。”   柳禾一直都面无表情,听到这话才神情微微一动,转过头,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话:“你想得到什么?”   “我没有什么要求,我要把程墨带走,你只需要向外隐藏我的存在,并报出程墨的死讯即可,死尸我有办法,不需你得操心。”   柳禾沉默了良久,才说话:“别动柳苏,别碰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感。   “你不想得到她?”林若幽回问。   柳禾不再多说,闭上眼睛。   “倒是个深情种,呵。”林若幽嗤笑出声。   三日后,一消息传到京城皇宫内,惊的柳苏手里的瓜都掉了,程墨跟柳禾巡视边界时遇到匈奴突击,两人寡不敌众,程墨身亡,柳禾重伤,目前程墨尸首正往京城运送。   ……就这么死啦?   柳苏傻眼,干巴巴的咬了一口西瓜,眨着眼睛发呆。   温景看了她一眼,一下把她手里的西瓜夺走,“伤心了?”西瓜牙上还有这女人留下的牙印,小小的贼可爱。   柳苏白了他一眼,又往前靠了两下,春儿忙凑过来重新拿起一片递过来,柳苏跟小松鼠似的啃了两口,才慢悠悠的说:“不伤心,就是人这么没了,怪怪的。”   没一点预兆啊,且匈奴这么嚣张,敢直接进犯,杀了一国将军,怎么温景反应这么普通,好像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要凑过来跟柳苏一起吃西瓜解暑。   “下月初启程去行宫避暑,你早些做准备,不必要带太多的东西,那边行宫该有的都有。”温景漫不经心跟柳苏交代。   “哦,”柳苏应了一声,突然说:“把青灵郡主也带上。”   温景觉得怪异,怎么柳苏突然提起青灵郡主,他顿了一下才回答:“随你。”   柳苏好像是噎了一下,又咬了一口西瓜,把瓜皮放在托盘里,拿手帕擦了擦嘴巴,“不是,我的情绪看起来这么难懂吗?”   温景西瓜还没送到嘴边,就这么定格着看着柳府站起身来,他不明所以:“……???”   柳苏头也没回:“我回景秀宫午休,您自个儿待着继续批奏折。”   春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柳苏出了紫宸殿,留下温景一个人磨磨唧唧的发呆,他隐约察觉到事情的关键怕是在于青灵郡主,但就是摸了个边儿,真相仍旧不清楚。   到了晚间的功夫,温景学聪明了,派苏德远去小心翼翼的试探:晚膳有朕的份儿吗?   言外之意,今日朕能上床榻上休息不?   景秀宫的回话很干脆:“没有(不能)。”   过了会儿温景不死心,再次叫苏德远去试探,“那……不带青灵郡主了?”   这回是柳苏亲自回话的:“带呀,为什么不带,你都亲自说带了,怎么能不带呢。”   柳苏语气阴阳怪气,温景头都大了,在紫宸殿坐着:“朕什么——时候说带了!”他说的是随便好吗?   苏德远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说:“皇上啊……奴才以为,皇后娘娘问的那句把青灵郡主带上,就是一句象征性的试探,可是您……”答应了啊。   “朕没答应——不是,我那是说看她的意思,她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不带啊。”温景只觉得莫名其妙。   苏德远腰弯得更低,“皇上,您得知道,女人跟男人思考问题的方法是不一样的,您说的随便,在皇后娘娘的眼里,那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而且……皇后娘娘很在意青灵郡主,不过是因为您曾经答应太后要娶青灵郡主罢了,您就不能在娘娘面前露出对郡主的半点特殊。”   是这样的?   温景愣愣的想了半晌,过了会儿抬头看到苏德远,火立马就上来了,“轮得到你教育朕,给朕滚出去。”   苏德远知道这是主子又恼羞成怒了,他爽快的‘哎’了一声,立马就滚了出去。   “嘶,”温景思考起来,说起来那日柳苏生气好像也是因为青灵郡主,他那时候干了什么?   好像是……当着她的面夸了青灵郡主?   温景一顿,手里的毛笔‘啪叽’掉到龙案上。   “啧啧……”这完蛋了,当时只想着没说答应取青灵的真实意图,忘记了还夸了她一嘴。 第53章   程墨死了?   程娇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她扛不住直接病倒, 柳玖去香榭居照顾程娇,不住的叹气:“你不必如此,他乃是边防将军,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 皇上定然会为他讨回公道。”   程娇苍白着脸, 闭上眼睛一颗泪滑过太阳穴, 她声音微弱:“我累了,恕娇儿无法行礼。”这便是在赶客了。   柳玖讪讪然,她无声叹息,给程娇掖了掖被子,“那我便走了, 你有什么需求, 着人去告诉我。”   程娇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柳玖犹豫片刻, 还是离开了香榭居。对她来说程墨死了并没有坏处, 他已死将军每年的俸禄全归她一人,朝廷也会每月下发抚恤金, 毕竟程墨对朝廷贡献大,作为将军府的遗孀, 柳玖并不会过的很差,她就是一辈子这般过去,也是不差的。   而程娇想的则不是这些,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主动写信所揭示的真相让程墨无法接受,所以在会在战场无法集中注意力被杀,要不是她……   要不是她……   程墨怕是不会死……   被满满的内疚淹没,程娇病的愈发严重,到最后已经下不来床榻,危叙言亦没了声息,两人的联系干脆就断了,程娇有股不好的预感,但她到底没有动作,缠绵病榻整日吃药度日。   柳玖风风火火,把府邸的两个小妾撵出府,这下整个将军府都是她做主,与此同时程墨的尸首终于被运回了京城,程娇说什么也要爬起来进宫去看看程墨。   柳苏见到程娇的时候,是在安放程墨尸首的隆安殿,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程娇,即便是脸色苍白,色露病弱,整个人几乎快要站不住,也完完整整的给柳苏行了礼。   柳苏微微叹息:“起身,去看看你父亲。”   程娇眼睫微微颤抖,唇抖动两下,却是什么都没说,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云兮险些扶不住她:“小姐……”带着哭腔。   不管不顾的扑到棺木旁,程娇看到安静躺着的程墨,已经没有生命的特征,他腰间还挂着程娇临行前给他绣的香囊,程娇记得自己走前跟他说,等他从边城归来,就想跟他说一件事情。   要说什么呢?当然是说关于自己的婚事,她想嫁给危叙言,程墨不喜欢危叙言,两人政见不同,在朝廷上就不对付,程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她连说话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   程墨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她为什么要做那个决定?为什么要把真相揭开?   程娇紧紧捏着棺木木板,忽然就对着程墨的尸首痛哭出声,“爹爹!”   程娇哭的像是一个失去全世界的孩子,其实这个形容也并没有错,没有母亲,父亲跟着去世,也基本是这样了,丢失了全部,柳苏站在隆安殿门口,心情复杂得很。   她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忽然眼圈儿一红,也险些掉下眼泪,可能是被这股气氛给影响到了。   程娇的声音不断,到最后嗓子都沙哑不堪,却无法停止哀恸之情,一旁的云兮也耸着肩膀小声哭泣。   柳苏吸了吸鼻子,回过头去,只看到程娇歪着倒下的身子,她一惊,忙叫人:“杏儿!!”   杏儿连忙着人去扶起程娇,柳苏道:“差人抬到景秀宫,许是身子不好了,把张太医叫来。”   春儿利索的答应下来:“哎,奴婢这就去。”   程娇陷入昏迷状态,张太医很快就来了,给把了脉博,叹了口气跟柳苏说道:“程小姐这是身子虚弱,扛不住了忧思过度才昏迷的,还是需要补一下身子才是。”   柳苏蹙眉,问一旁的云兮:“你们小姐几日不曾进食了?”   云兮抽噎了一下,老实回答:“回娘娘的话,有七八日了,每日都只勉强用几口,总是说吃不下,奴婢也没有办法。”   原始一直不曾进食,这就怪不得了,张太医捋了捋胡子道:“老臣这就开一贴温补的药,熬了吃下就能好些,关键还是得进食,身子才不至于扛不住。”   柳苏点头:“也好,春儿,你去跟张太医拿药,杏儿你去叫膳房准备膳食,要清淡些的,”说着她想到一点,“对了,加一道鸭丝锦荣粥。”   云兮一怔,愣愣的抹干脸上的泪珠,小声:“谢、谢谢皇后娘娘。”她怎么知道自家小姐喜爱鸭丝锦蓉粥呢?   杏儿和春儿两位宫女飞快领了命令离开景秀宫。   柳苏没搭理云兮,她就坐在床榻边的圆墩上发呆似的,时不时抚摸两下自己的肚子出神。云兮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了,“皇后娘娘,要不这儿留给奴婢一人便可,您……”她也瞧着柳苏怀有身子怕是不大舒适,这般坐着。   柳苏摆了摆手,“不必。”   程娇这般,柳苏总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娇对她好,她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如此,虽然最后因为温景的缘故,程娇并没有真的帮到她,但是她是真的存了帮她的心,最起码叫程墨答应了放她走的。   一码归一码,柳岚走了什么事情,跟程娇也实在沾不上联系,柳苏这一点还是能分得清的。   而且……程墨死了之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真的孤苦无依了,察觉到危叙言并不是原著中那么完美无缺、深情不移之后,柳苏的这个感觉更甚:程娇有点可怜。   当然这些心里话不能说出来,柳苏还是能明白的。   柳禾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实际上他已经接连好几天做梦,每天每天都梦到柳苏,睁开眼是她,闭了眼还是她,折磨的他痛苦不堪。   他梦到风和日丽的一天,艳阳高照,十六岁的柳苏和十三岁的柳玖对峙。   因为春儿不防将汤水撒到了柳玖的裙摆上,年幼的柳玖勃然大怒,“来人啊,把这个蠢货给我拖下去杖毙!!!”   十六岁的柳苏在柳府待着,唯有春儿待她真情实感,处处为她着想,相对比奴婢来说,春儿更像是她的姐妹更恰当,她自然不愿意春儿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被处死,于是柳苏拦了下来。   “玖儿,春儿她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放过她?此番我代她给你道歉。”   “道歉?道歉是不够的,你也可以呀,你就自打巴掌,一百个,杜若,给我数着。”柳玖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嚣张,抱着手臂看着柳苏。   柳苏愣了一下,咬唇不动,春儿跪在地上哭泣着,不敢说话。   “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春儿我就带走了!”柳玖催促。   “我打。”柳苏咬了咬牙,伸出手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扇自己的脸。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   这把掌声一下比一下响亮,打在柳苏的脸上,更痛在柳禾的心里,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做这种梦,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柳苏受苦,比凌迟他更叫他难受。   他不知道小时候那般可爱的妹妹柳玖会这样嚣张跋扈,娇蛮不可理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百个巴掌才结束,柳苏脸红肿不堪,她快哭出来却忍着没有哭,勉强抬着下巴:“可以了?”   柳玖笑了,左看右看柳苏,露出恶劣的表情,忽然伸出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柳苏,柳苏不察,直接狼狈不堪的顺着台阶翻滚下去,尖叫声和呼痛声交织,柳玖恶作剧得逞,立马提着裙角逃跑,边跑边笑。   台阶很平,到没有叫柳苏如何受伤,额头流了血,头晕晕的,脚也歪到了,她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春儿哭的满脸眼泪:“小姐,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柳玖没有受到惩罚,不仅欺负了柳苏,她还倒打一耙让贺霜霜愈发的厌恶柳苏,顾老夫人纵然觉得柳玖娇蛮了些,却更觉得柳苏扶不起来,软趴趴的叫人恶心,无论如何也不想正眼看她。   醒来之后的柳禾蜷缩着身子,猛地睁开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帐子,眼眶里全是血丝。   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承认,林若幽说的全都是对的。   她说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爱,是自以为保护的疏远,和男人一事无成的温柔。   不凑巧柳禾全部都占了,他什么都没有,身份地位比不上温景,还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缺席,他是没有资格得到她的芳心的。   听说在皇上身边,她过得很好,他也应该知足,不再打扰。   是的?柳禾?   程娇醒了,脑子里一片浆糊,她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就愣神似的看着头顶的帐子,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宫了,她猛地坐起来,不差头剧烈眩晕起来,险些从床榻上跌下去。   柳苏在旁边眯着眼睛,抱着奶茶喝,还出神想着事情,倒是被程娇的举动给吓得险些撒了奶茶,忙抚着肚子站起来:“你醒了?”   程娇脸色苍白,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皇后娘娘?”   “我、我怎么在这里?”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表情有些痛苦,“我、我……”她发现自己躺在皇宫的床榻上,立马觉得不恰当,说什么也想下床。   柳苏连忙阻止:“你几日不曾用膳了,身子无力的很,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又何必强撑?快躺着。” 第54章   程娇突然掉了眼泪, 因为她看到柳苏脸上的不赞同,还夹带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心疼。程娇就这么伏在床榻边掉眼泪,一掉就没完没了停不住,大约是她跟柳苏颇有些宿敌的感觉。   刚开始跟柳苏认识, 两个人就互相争斗,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再这样明争暗斗中也多少了解了彼此, 后来柳苏变了, 开始不再一门心思放在程墨身上, 想要脱离将军府离开,程娇主动帮她, 两个人甚至时不时还斗嘴几句。   这样说来,其实柳苏跟程娇的关系是有些复杂的,颇有些亦敌亦友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程娇竟然觉得柳苏跟她更亲密些, 她不必再端着架子, 想要拼命伪装自己。   柳苏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手帕过去给程娇擦眼泪,低声安慰:“别哭了。”   程娇靠在柳苏的手臂上, 低着头拿手帕擦眼泪, “你肚子好大。”   柳苏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我也不想的。”穿衣裳都不美了。   柳苏想了很多很多, 跟程娇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柳苏突然说:“要不……你继续当我女儿。”   程娇顿了顿,坐直身子,默然道:“柳苏,你也不能一直这么占我便宜。”   柳苏张了张嘴巴:“不是,我的意思是让皇上给你封个——”   话没说完,程娇就打断了,“不用了,我知你意,谢谢你。”她也就说话堵堵柳苏,她的心思她都懂的,其实没有必要。   “我是想要你,住到皇宫,这样我也可以多见见你。”你也可以好好地,柳苏本意是想说这个,但是为了不让程娇觉得自己在怜悯她,于是换了个说法。   程娇抬眼看她:“你就这么想我?”   柳苏:“……好好说话。”不要这么暧昧成吗?   程娇又说:“我不想整天整天都得见你,烦。”   得了,柳苏无语:“不爱见拉倒,我真稀罕你似的!!”她呸了一句,站起身就打算走人,不凑巧的是,这会儿膳食传来了,那奴婢还报了一下菜名。   听到那道鸭丝锦蓉粥之后,柳苏跟程娇大眼对小眼,尴尬的气氛在空中蔓延。   柳苏:“我就是那个……”   程娇:“不用解释我都懂,好好对皇上。”   柳苏:“……”   啊呸呸,刚说完不稀罕人家,立马就让人家知道,她最爱吃什么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就打脸了嘛?柳苏囧然,气哄哄的离开了侧殿。   自然而然的,这些话就传到了温景的耳朵里,温景立马爆炸,奏折都不批了冲到景秀宫来,柳苏一脸懵逼的看着温景:“你奏折这么快……批完了?”   温景面无表情:“你喜欢的还是男人吗?”   柳苏:“哈???”   苏德远扶额:我的皇上哟,您的智商都被狗吃了吗?啊呸呸,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主子,这可是大不敬!   杏儿表示:陷入情网的男人真可怕。   一比一,平了,当天晚上柳苏跟温景和解,并坐在一起敞开心扉说一些事情。   “所以说,你对青灵郡主并没有别的心思?”柳苏一脸怀疑。   温景忍了会儿,“没有,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要是有男女之情,他能保证他和青灵的孩子这会儿都能能跑能跳了,他会放她这么大了还没成亲???   柳苏放下了心,跟着道:“哦那就好,我对娇儿也没有男女之情。”说完看了一眼温景,又补充:“不是,我对娇儿也没有女女之情。”   这话怎么……越听越怪呢?   温景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本来并没有多想。   柳苏:“啊不用吗??”那你刚才还问我喜欢的还是不是男人??   俩人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谈到了正事,柳苏皱眉:“边防那边的说辞是,匈奴突然进犯,程墨寡不敌众被杀,这个说法略微有些勉强。”且最近因为这个事情,整个国家人心浮动,甚至有人上街给程墨哭灵,先帝死的时候都没这么夸张,这不是在打温景的脸吗?   温景看了一眼柳苏:“还没死。”   柳苏没反应过来:“嗯?”   很快她意识到温景的话的意思,“你是说,程墨还没死?那隆安殿的尸身是……?”   温景道:“高级易容术,做的天衣无缝,就连程墨身体上的小细节都伪装的极其完美,但还是有一些小瑕疵,露出了马脚,那人不是程墨。”温景如此说着眯起了眼眸。   温景另起话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程墨从前定的亲事么?”   柳苏迟疑片刻,回答:“你是说……林若幽么?”   一瞬间,很多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柳苏自语般自己梳理逻辑:“倘若是林若幽的话,程墨的下落就有了解释,她若是回归中原,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寻找程墨。”   温景忽然抚摸柳苏的发顶:“此番行宫避暑,我只陪你三日,三日后我便要回京。”   柳苏立马蹙眉:“为何?那我呢?”   温景:“你就在行宫带着养胎,那里安全,顺利的话在哪里产子也可,林若幽快要进京,你不宜待在京城,对你不妙。”   林若幽跟匈奴有勾结,暗地里势力盘根接错,不容温景小看,自然他得全心全力的跟她对峙,柳苏放在京城就是一个软肋,稍有不慎可能会着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怕柳苏会出事。   行宫实际上才是温景势力的大本营,把柳苏放在那里绝对安全,他也可以放心。   柳苏听温景这么一说,也立马紧张起来,首先抱住自己的肚子,“不行,你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我怎么办?”   温景笑了一下,好像不是很在意:“你?再改嫁一次呗。”   玩笑归玩笑,柳苏一个枕头朝温景脸上砸过去,毫不手软。   俩人一同倒在床榻上,温景坚硬的手臂揽着柳苏的腰,他靠她很近,声音却很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这辈子别想跑。”   柳苏打了个冷颤,抬眼对上温景的视线,他朝她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很正经的笑,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嘴巴在笑,眼睛却在认真,这是在告诉柳苏,他并没有开玩笑。   柳苏凑过去‘唧’了一口他的脸庞,随后骂道:“变态。”   最变态的是……明知道他是个大变态,也还是喜欢。 第55章   或许这句话说对了:男人不坏, 女人不爱。   柳苏觉得自己还是无可避免的也成了这类庸俗的女人,但是心动这回事,是人为无法控制的,也幸好, 她在温景心里的重量也在与日俱增。   现在《凤鸣天下》的剧情线已经被打破,事情发展的杂乱不堪,完全贴不进原著剧情, 这样一来他们各剧情人物的命运线就要重新洗牌了, 以后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明明事情陷入了无法掌控的局面, 但柳苏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毕竟对她来说,未知的命运比既定的死亡要更叫人放松些。   程娇一个人坐在桌前用膳, 她倒是一丁点儿都不怀疑柳苏会害她,膳食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她垂着眼眸搅拌了两下那碗鸭丝锦蓉粥,送到唇边用了一口,皇宫里顶级厨子的手艺不可置否, 是最棒的, 粥的口感也比她吃过的任何都好。   云兮很想知道柳苏为什么知道自家小姐最爱的粥是这个,但是她没有问出口,深宫内谨言慎行, 她也算是懂得了这一点。   程娇忽然开口:“他, 可曾传消息?”   云兮微微摇头,尽管心里不忿,却还是低着声音回答:“小姐, 没有。”   也算是有七八日了,危叙言仍旧不曾传消息过来,在这种时刻,他竟是一丁点儿也不担心她的情况么?还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呢?   程娇心生疑虑,却不打算过去打扰他。   用了膳食,太医院的张太医被开的药贴由柳苏身旁的大宫女知琴交了过来,“程小姐,此药温补,您可要煎了服用才好,勿要浪费我们家娘娘的一片苦心。”   程娇微微颔首,“替我谢过皇后娘娘,我这便要出宫了。”   “是。”知琴行礼。   刚出了偏殿,程娇就看到院子里奴婢奴才们在整理东西,大包小包的瞧起来似乎有什么大动作,程娇疑惑,巧的是春儿出来招呼,就跟程娇撞上了,程娇问:“景秀宫如此,是皇后娘娘要挪宫?”   春儿微微一笑,摇头道:“回程小姐的话,并非如此,最近天气越发炎热,我们家娘娘身子沉重,皇上体谅娘娘,就决定带着娘娘到行宫去避暑去。”   “原来如此。”程娇点了点头,也是,柳苏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京城却越发炎热,怕是到时候生产也会不大方便,行宫在靠近北边儿的地方,气候稍微凉爽些呢。   两人说着话,就见宫门口来了一个人,一席青色宫装,原来是青灵郡主。   程娇忙行礼:“娇儿见过青灵郡主,郡主万安。”   青灵郡主摆了摆手:“起身起身,原来你也在此呢,皇嫂呢?”   春儿含笑,“娘娘和皇上在主殿,这会儿怕是已经用完膳了……”后面的话没说,但在场的人都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会儿柳苏怕是不便见人。   青灵郡主‘哦’了一声,也没有在意:“那我……”她思索片刻,大概是有话想跟柳苏说,并不是很愿意立马离去。   青灵郡主一个垂首,从袖口掉出一张方帕,程娇一愣,忙俯身帮忙捡起来,“郡主,您的帕子……”话没说话,就瞧见那灰色的锦帕一角绣着一个字。   程娇硬生生憋回话,好似在发愣,青灵郡主却很宝贝似的忙拿回帕子,重新放回宽大的袖中:“多谢程家小姐了,这帕子若是丢了,本郡主可要倒霉了呢。”说这话时,青灵郡主面颊上带了些许羞涩,甚至微微撅起嘴巴,瞧起来可爱非常。   程娇笑了一下,好像在发愣,整个人有些怪怪的,“那我便先行离宫了。”   “好,你走。”青灵郡主朝程娇笑了一下。   云兮不知道自家小姐看到了什么,只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复杂的转变,她身子有些无力,整个人靠在云兮身上,云兮艰难的扶着程娇往前走:“……小姐?”   程娇喃喃:“无碍……大概是……无碍的。”   那个绣在帕子一角的,单字:言。   程娇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她想到了很多很多,那样的帕子她在危叙言哪里看到过很多次,那是一种象征身份的手帕,为什么会出现在青灵郡主的手里呢?   一时间,头晕目眩,程娇停住了脚步,耳边隐隐听到云兮着急的声音,她再问她是否不舒适,程娇扶着宫墙,低声道:“我歇息片刻便可,无需担忧。”   世界一会儿是黑暗的,一会儿又是彩色的,呼吸声有些厚重,心脏处的心跳声都清晰无比,一声一声砸的人有些生痛,呼吸缓缓平复,程娇睁开眼眸,眼前的景象不再剧烈晃动,她冷静下来扶好云兮的手:“离宫。”   云兮跟着碎碎念:“小姐,您看您不能不用膳食,走两步就头晕眼花可如何是好,幸好奴婢叫府里的车夫一早在宫外等着,咱马上就不用走路了,您再坚持会儿。”   程娇轻声回答:“嗯,我晓得了。”   回了府邸,程娇仍旧在床榻上躺着休息,但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云兮从外面出来一趟,回来后带着一些东西放在圆桌上,“小姐,危大人着人送来一些药材,说是大补的,务必叫奴婢煎了给您服下。”原来是也还是关心小姐的嘛,亏她之前还在心里骂他呢。   程娇侧过身子闭起眼睛:“放着,先叫膳房把皇后娘娘送的药给煎了。”   “哎,好。”云兮答应了下来,抱着药飞快跑到小厨房去。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即可便会生根发芽,早晚有一天要长成参天大树。   青灵郡主等不到柳苏跟温景了,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景秀宫,走前还略微有些犹豫,手里捏着那张浅灰色的帕子,她听从柳苏的意见去问危叙言是否有心上人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张帕子……   靠近的脸庞、手指隔着手帕摩擦她脸颊的动作、低眸看她时的眼神、甚至还有微微勾起的唇角,都那么叫人心动,青灵郡主忙晃头:“不能想了啊啊啊啊!!!”司徒婧你个大色女!!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心有一人,一袭青衣亭亭玉立而动人也。   青衣么?   青灵郡主不自觉扯了一下自己青色的宫装,低头捏着帕子加快脚步,当日跟危叙言分离之后,许久没有再见面,青灵郡主在思考,但危叙言显然并不打算放任她一个人钻牛角尖。   手帕归了她,还说什么敢扔了她就死定了,然后……他顺手拿走了她的香囊。   这不就是……交换定情信物了么?   这该死的手帕能跟她的香囊比吗?完全不是一个贵重级别的呀,青灵郡主快纠结死了。   第三日很快就到来,柳苏也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出发去往行宫,此番去行宫阵势很大,跟随的依仗都拖了很长很长的队伍,皇家马车稳得很,一大早柳苏跟问津用了早膳就坐上了去往行宫的马车。   一路上没什么感觉,马车四平八稳,甚至柳苏还眯了一会儿,温景则在继续看奏折,结果因为马车微微晃动,他看了没一会儿就看的脑子疼,比柳苏还晕。   柳苏无语的给他捏了捏额头,抽走手里的奏折随手扔到暗几上:“别看了。”这难道就是晕车?晕马车?   得了,不看就不看呗,温景也没再继续去摸奏折,“今儿个奏折看不完,晚上你替我看。”   柳苏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我不,我不识字,你不要为难我。”繁体字看的她头都大了。   “我教你。”   “你为了不看奏折真是煞费苦心。”因为懒得自己逐字逐句看,就让柳苏给他念,他到可以休息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也能从那一帮大臣的奏折里听出重要的信息。   没办法,大臣太会拍马屁,没回写走着都要先用一大堆溢美之词,就是说重要的事情也要迂回好几次,拐好几次弯才说到重点,叫人头疼的很。   行宫距离京城不太远,但也不算近了,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进,也需要三天才能抵达,这中间吃饭睡觉倒不是最尴尬的事情,而是柳苏身为一个孕妇,频繁的小解最叫人头疼。   尤其到了那种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找个茅房都难。   “我陪你。”温景提议。   柳苏黑了脸,大声:“我不用!!我要春儿跟着便可。”   温景拒绝:“不行,杏儿跟着你。”毕竟杏儿是暗卫,身手了得,遇到什么东西也能帮忙,避免柳苏受伤。   “其实我去帮你真的——”   “你闭嘴!”你是个男的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温景老远就在马车边站着,目视着柳苏抚着肚子在春儿和杏儿两个人的搀扶下越走越远最后拐进了树林里。   过了一会儿春儿和柳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给温景吓得立马要往那边赶。   等温景到了那片树林里,看到的是杏儿生猛的一手掐着一条蛇的七寸把它提着,旁边柳苏瑟瑟发抖的缩在春儿身后,看到他过来之后,小心翼翼的跟螃蟹似的往他这边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昨晚帮我收藏作者的小可爱,一人一个么么啾,爱你们嘿~   我看到有小可爱纠结苏苏为什么要对程娇好,其实按照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大家看文的时候因为作者写文的角度,都会不自觉对女主角心生好感?会下意识把她当女儿来看,因为很理解她,那么苏苏对程娇也是这样的,自然感情也会复杂得很。   总体来说就是,苏苏和程娇并不算挚友,但感情却足够亲密,因为彼此很了解对方。 第56章   一条蛇能闹的人仰马翻的, 不过也是虚惊一场, 要不是有杏儿在, 柳苏就被这蛇给咬了, 提回大本营之后才发现这是条没有毒的蛇, 柳苏盯着那条蛇看个不停,蛇鳞瞧起来有些可怕,尤其是蛇的竖瞳盯着人看时, 叫人起鸡皮疙瘩。   温景见柳苏实在怕得很, 就把她脑袋给掰了过来:“怕什么?”   柳苏脸颊贴着温景的肩膀,忽然说:“蛇羹好吃吗?”   温景:“……”   半个时辰之后, 荒原上支起了一个小篝火, 的确随行时有奴才们带着锅碗瓢盆,就是为了出现这种情况之后不让主子们饿着。   皇后娘娘想吃蛇羹, 随行的厨子就开始整活了。   柳苏好奇, 就一直跟着厨子, 这厨子显然非常会做蛇肉,先把蛇给刨开, 内脏全都剔除,用清水洗干净之后准备先下锅炸。   油锅烧热之后把切成段的蛇肉丢下去,炸到外皮金脆之后捞出来, 之后厨子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煲汤用的瓷锅,架火烧水,丢入各种食材,把蛇肉也放进去, 佐料看火候放。   就剩最后一个煲汤的步骤了。   柳苏心里碎碎念回了马车里,温景正正撑着下巴在写朱批:“可是看会了?”   柳苏讪讪然:“看会了……也不敢做啊……”蛇啊,只想到那是蛇肉她就不敢碰。   煲蛇羹需要时间,因为柳苏的这个要求,今日整个午后马车动都不曾动,一直原地停留,青灵郡主在后头的车马里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之后掀开帘子一看,原来马车停了,外头传来阵阵香味,她肚子跟着‘咕噜咕噜’叫。   青灵郡主睡眼蒙松揉着眼睛下了马车,“表哥,你们在吃什么东西?好香啊。”   柳苏露出迷之微笑,“蛇羹,厨子快做好了,你快来。”   青灵郡主动作一停:“蛇、蛇蛇蛇蛇羹?!!!”惊讶的都结巴了。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天都微微擦黑了,蛇羹做好呈了上来,小碗盛好,放在支起的桌子上,柳苏用汤匙盛着送到嘴边吹散热气,才尝了尝,“哇好鲜啊。”   这道蛇羹三个人喝的很尽兴,青灵郡主有点想问太后娘娘之事,最后也没打破这个和谐的氛围,用了晚膳继续回马车里待着,不打扰温景和柳苏的二人世界。   马车里待着不好受,温景叫随行的人加快动作,终于在次日午后抵达了行宫,柳苏下了马车都松了口气,坐马车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大半夜还得把腿放到温景双腿上,让他给她揉着才能睡着。   京城谁人不知,帝后携青灵郡主前往行宫避暑,早朝统统都取消,奏折交由专门的人快马加鞭送到行宫,并不耽误皇帝处理日常的政事,避暑之事每年的七八两个月都要走在一遭,大家也都习惯了。   只是这个时候京城都处于无主的状态,难免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温景此番举动也是故意的,一招请君入瓮,端看林若幽会不会上当。   危叙言缓兵不动,跟林若幽接上了头,他不悦,跟林若幽发火:“您怎么来中原了?不是叫你在金城好好呆着么?”   林若幽呵呵一笑,挑眉:“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放心。”   “程墨你做的?”   “这不是很明显么?”林若幽漫不经心,拍了拍危叙言的肩膀:“现在他……可舒服了,暂且不管他,程娇呢?”   危叙言面色不变,“消沉状态,无需多耗费精力。”就差给她一个最后的打击了,危叙言并不着急,程墨‘已死’,柳岚也不再,柳府人靠不住,跟她稍微交好的柳苏被暴君送到行宫,迟早也会母子双双共赴黄泉。   到那时候程娇彻底孤立无援。   “不心软便可。”林若幽满意的点头,她看了一会儿危叙言,忽然轻笑一声,“有心上人了?是谁?”   危叙言微微一愣,随后眯起眼睛:“不用你管。”   林若幽追问:“我是你母亲,我不管谁管?我得看看我的准儿媳是谁。”   危叙言没有说话,黑了下脸,绕过林若幽从暗道那边走了,“别打探我,这是底线。”   “好啦好啦,母亲知道了啊。”林若幽笑眯眯,“哎呀……脾气挺大。”   “呵,青灵郡主么……”林若幽把玩着自己的指甲,视线瞥向一边紧闭的房门,里面的人正是程墨,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对了,柳苏暂且别动。”林若幽在暗道里扬声跟危叙言交代。   危叙言回头,皱眉:“你有何打算?”   林若幽笑了一下:“跟一个人做了个交易,虽然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她语气微顿,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想看一看,为了柳苏,那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准确来说,是她想看看,爱能使一个人付出什么东西。   “随你。”危叙言只是这么说。   “不过呢……爱情可真是玄妙的东西呢,你跟程娇相处两年有余,她都不曾叫你有丝毫的心动之处么?”反而跟青灵郡主只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就喜欢她了呢。   这可真是不公平呢。   危叙言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迈开步子离开。   “男人啊……”林若幽低低喃喃了一句,整理衣裙,打算再去见见程墨。   风神酒楼,程娇来见危叙言了。   危叙言先是看了看程娇,随后温声问:“身子可是大好了?药都吃了吗?”   程娇莞尔:“无碍,已经大好了,谢谢你的药。”   “谢什么。”危叙言握住程娇的手,“无需再难过,你还有我。”   “嗯。”程娇垂下眼睫,回握住危叙言的手,“我知道。”她轻声回答。   “前几日入宫,见到了柳苏和温景?可知道他们此番去行宫几时回归?”危叙言如此问。   程娇稍微摇头,把手收了回来,蹙起眉头神态略有几分烦躁:“别提了,我跟柳苏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时而好时而差罢了,我父亲……”她沉默两秒,才接着道:“大约叫柳苏觉得舒爽,大概是又想起曾经在府邸里受的苦,对我并没有什么好话,只走时叫人送了一帖药给我罢了。”   “我知看到她在景秀宫收拾东西,婢女说是要去行宫,具体去几日并不知晓。”   程娇的话危叙言并为怀疑,她一向不骗他。   危叙言沉思,程娇眼眸微微一闪,手指动了动,“有何行动?此时京城无主,怕是最脆弱的时候,但是温景定然也有防备,肯定留了不少人做准备。”   危叙言并不在意:“不必忧心,不过是里应外合罢了,并不难,最关键的是边防力量,此刻兵权是柳禾暂时收关的,温景还没有动作,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里应外合?   程娇心里一愣,立马就想到了太后,她心下一惊,却什么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来了难受,不写了。   有谁也痛经吗?分享个不痛的小窍门?急需急需,我有时候疼到在被窝里打滚那种啊! 第57章   行宫地处北边, 距离边防地带并不远, 只要一天的马程便能抵达, 这让柳苏不得不想起柳禾, 程墨‘已死’, 也不知晓柳禾如今怎么样了,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重伤,但具体情况柳苏也不甚清晰, 边防重兵都在柳禾的掌握中, 让她觉得不安。   毕竟柳禾这个人暂时为不确定因素,柳苏并不能保证他很安分。   说起来, 柳禾只是一介小兵, 就算是当今皇后的母家,身份上有优先一等的高贵感, 但也改不了他没有经验, 温景为什么会顺着别人的心意, 果真把兵权给了柳禾呢?   他是有什么主意么?   不去想那些,柳苏下了马车就感受到行宫与皇宫温度的差别, 的确是周围的热度明显降低很多,春儿过来给柳苏披上披风,细心道:“主子披上披风, 不太冷但还需要做好准备,防止着凉。”   “嗯。”柳苏对春儿一笑,任由她给她系上披风领带。   柳苏就直接在温景一惯入住的鎏金殿住下了,这一路劳累不已, 午膳还没用柳苏就迫不及待要上床榻上先歇息片刻,结果一躺下闭上眼睛可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仿若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环境,说是做梦却有些不像,所有事情和人物都是以第一视角来进行,柳苏看到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事迹,炎热的夏季,她低头能看到自己胖嘟嘟的小身子,穿着粉色衣裙,摊开手,婴儿肥的赘肉,还有可爱的手窝。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稚气未脱,拉着她的手带她奔跑:“小苏苏,别怕,哥哥带你去外面玩儿好玩儿的,母亲她们一早出府,不会有人知道的。”   风儿灌入柳苏的身体里,不停有些杂乱的片段入侵大脑,温馨的、可爱的、能叫人不自觉露出微笑的,那是属于柳苏的童年。   那个片段里,只有那个小小少年,他笑起来面若灿阳,手是温暖的,保护的言语亦是动人的。   最后的最后,那小小少年却消失不见,明明昨日还在跟她面带微笑的说悄悄话,要带她去一个秘密基地,第二日再无他的踪影。   于是,在漫漫时光中,他的身影就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五官也开始模糊,最终彻底隐匿再岁月的场合里,变成没有名字的陌生人。   柳苏睡了一身的汗,醒来之后发觉周围昏暗无比,她侧着身子,头抵在一个坚硬的胸膛前。柳苏复而闭上眼眸,手下意识的抱上那人的腰靠近过去,小声叫出声:“温景?”   头顶他大约也在睡觉,回话都带着鼻音:“嗯?”声音飘忽,意识并没有完全回笼的样子。   柳苏安心的蹭了蹭他的胸膛,只是突然很想抱一抱他而已。   “可是饿了?已着人吩咐膳房准备了,马上就好。”温景温热的手掌贴着柳苏的后背,这一贴不要紧,立马感觉到她身上的汗,立马睁开眼睛。   “怎么了?”温景问。   柳苏摇头,“做了个奇怪的梦……”她语气迟疑一瞬,“梦到曾经在柳府的日子……”她没有再继续说。   温景手抚上柳苏的后背,拥她入怀:“强者是不需要回头的,旧的记忆与经历,无需去回忆。”不论是什么,都已经过去。   柳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约是热的。”她轻笑一声。   梦到柳禾了,且那到底是梦,还是原身的记忆,也并不一定,柳苏闭着眼,发现梦中的细节她历历在目,清晰的很,甚至柳禾小时候长什么模样她都能记得起来。   所以说啊……柳禾跟柳苏小时候,虽然为柳府不同房所生的孩子,却意外的合拍,柳禾时常带着柳苏偷偷出府游玩,两个孩子闹来闹去,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也不过如此了,不过没等到柳苏及笄,柳禾就去了西北。   这西北之行也忒匆忙了些?竟然连跟柳苏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吗?   微微疑惑,柳苏躺着没动,心里思索不止。   温景没打算叫柳苏继续躺着,说什么也得赶柳苏起来沐浴换衣裳,毕竟她出了一身汗,继续待着不动,怕是会凉气入体生病。   沐浴过后,春儿给柳苏绞着头发,膳房的人将晚膳也呈了上来,鎏金殿点起了灯,柳苏这才有心思打量鎏金殿的摆设,这跟温景懒得麻烦的性子倒是分外相似,鎏金殿跟京城皇宫的紫宸殿没有半分差别,甚至连一些小细节都一模一样。   大约是温景下令吩咐的,要的就是一模一样,但这来行宫避暑就没有乐趣了。   柳苏撇了撇嘴巴,温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瞥了她一眼,“用膳。”   “哦。”柳苏乖巧应下。   用完晚膳,温景就开始不老实了起来,该批的奏折一本没批,倒是跟着柳苏上了床榻,柳苏扯着被子:“……你干嘛?”   “好。”温景答应了一声,说着就要动手。   柳苏还没反应过来,先愣了一下,“什——”紧接着看到他的动作,立马恼羞成怒,闹了个大红脸,无法忍受的骂他:“你干什么!我怀孕了!”   温景动作挺快,把烛火吹了立马拉开被子钻进去,“我问过太医了,说过了五个月就可以,别闹,快过来给我……”   “……嗯……你死变态啊……走、走开!”   一高一低的两个声音很快交织在一起,柳苏恼怒的不行,最后却仍旧被整的化成一滩软水。   “我轻一点我轻一点,你别乱动。”点火了我可不负责任。   柳苏觉得自己快着火了似的,整个人热得不行,关键还是在一片黑暗中,身体更加敏感起来,动一动她就也有点忍不住的想要。   温景是也忍了好几个月,期间柳苏用手给他纾解过,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哪儿有真枪上阵来的舒爽。   这一开始,就要停不住了,温景的确如他所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不想伤害到她,更不想伤到孩子,只是动作轻了持续的时间必定要久,到最后柳苏都有些受不了才算完。   次日清晨,柳苏格外的没有精神,旁边的臭男人却意气风发,宛如磕了药似的精神抖擞,张口就招呼苏德远把今日被快马加鞭送到行宫的奏折全都抱过来,他打算今天努力工作,当个勤奋的好皇帝:批奏折!!!   ……   结果半个时辰没到,温景就扔了奏折,跟柳苏说:“哎,你知道吗,这行宫里有一处热温泉,我带你去……”   柳苏汗颜:“你不批奏折了?”不是想当个勤奋的好皇帝吗?   “不批,谁爱批谁批。”温景直截了当放了话。   当然,也没人敢当真,这到了晚上,成堆的奏折又是他一个人的,到那时候他又要磨磨唧唧边骂那些大臣,边苦逼的提笔批阅,这个过程柳苏已经见得很多了,都快麻木了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生活过得可是有点颓废,基友跟我说明天下午喊我一起码字,我试一下能不能早点码字,应该可以的。   顺便推一下这个基友的文,是幻言的,题材也是穿书,感兴趣就点一下。   《佛系女秘书[穿书]》by柔七七   文案:阮玉穿书了。   成为了一本极为狗血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古早中羡煞无数女配的总裁专属女秘书。   按照定律,男主必然是多金且多情,常年流连花丛。从不为一朵野花而折腰。   而这些都会伴随着真命天女的出现而结束。   阮玉见证了无数野花的前赴后继,每天上演的故事比连续剧都精彩。她看戏看的开心,就等着正牌女主出现。   But,当她自己最后被男主压在墙角问什么时候嫁给他的时候,阮玉崩了——里好像不不不不不是这样写的!!   阮玉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自己原来才是最大的那个BUG!!   明明说好是配角,你却给我加了一个隐藏属性,老娘不干了!!   阮玉挥着小皮鞭:来来来,你最好跟我老实交代经常来找你总喜欢穿低胸装的小网红是谁!还有那个X家的千金小姐说你们两个从小有婚约?还青梅竹马?? 第58章   吐槽归吐槽, 最后柳苏还是跟着温景一起去了那个所谓的极品温泉地带。温泉区唯一行宫的侧后方, 正好在一处山洞深处, 里头被温景早年布置过,装饰的像一处地下宫殿似的,里头燃着幽幽灯火, 白色的烟雾缭绕。   甫一进入, 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湿热温暖感。   柳苏看到了那一汪热热的泉水,忽然灵机一动,对杏儿道:“你回行宫拿些鸡蛋, 要生的。”温泉鸡蛋么,柳苏想想就有些谗馋的。   “哎, 奴婢这就去。”杏儿腿脚麻利, 飞快赶回行宫去了。   温泉宫准备的很充分,瓜果茶水样样俱全,没一会儿人都出去了, 只留下柳苏跟温景两个人。柳苏毕竟是孕妇,不能将肚子泡在温泉里, 以免对胎儿不好, 所以她就着着一件浅金色的纱裙坐在泉水边, 只把腿放在温泉中。   温景一副大佬的模样泡在温泉中, 眼眸瞥了一眼柳苏,懒洋洋的说:“你倒是把我的温泉当洗脚水用了?”   柳苏不理他:“赶快泡,泡完了你还得回去批奏折。”   温景:“……”不是很想说话。   柳苏脚丫子荡漾着,忽然问温景:“我哥哥在边关如何?不是说他重伤了么?也不曾递消息回来。”   温景眼睛动了动, 却没有睁开:“好着呢,无须担心。”怕是正在忙着跟各路将领联络感情,把程墨的旧部下全都收归自己所用,“这会儿叫哥了?”   柳苏眨了眨眼睛,停顿了一瞬才回答:“总不能直接叫名字,怪怪的。”   温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突然说:“我给柳禾赐一门婚事如何?”   柳苏兴致缺缺:“他也二十有三了呢,是该成婚了。”在军营呆了十年有余,还笔直笔直的真的不可思议,柳苏小脑袋瓜里又开始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神游天外。   温景瞅了一眼柳苏,忽然滑动水凑了过去。   柳苏手撑在自己的身后挺着大肚子完全没防备,等到脚腕被一只大手握住时,吓得魂儿都丢了尖叫出声,就怕那个死男人没轻没重把她给拽下去,抬手就要打他:“你干嘛!!”   “怕什么,给你洗洗脚。”温景轻飘飘的,就跟刚才故意吓唬她的举动不是他做的一样。   “你是故意的!”柳苏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脚踹在温景肩膀上。   “我不是,你勾引我,我就来了。”温景靠在一边的台子上。   柳苏:“你丧心病狂了,我怎么就勾引你了!”   “你没穿衣服。”   “我!”柳苏噎了一下,泡温泉要怎么穿衣服,而且她现在大着个肚子,要身材没身材,还没上妆,这样也能勾引的着?   温景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病,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当初对柳苏感兴趣的确是对她那一片雪白的脖颈给吸引了,再加上她也真的是貌美动人……可是现在,她跟美一点儿也不沾边儿,但他看着她半眯着眼睛傻乎乎的在发呆的模样,觉得自己手都发痒,想捏捏她。   她是胖了,脸颊都肉乎乎的,跟稚气未脱的小孩儿似的,还带着‘婴儿肥’,再加上个头不太高,穿着繁复的宫装站在他面前,平白能叫他心软下半分。   柳苏回瞪温景:“看我干什么!”   温景招手:“过来让我亲一口。”   柳苏脸颊一红,手脚并用踢他:“你给我走开……”   不亲也得亲,温景就是个脾气霸道的臭男人,无论是干什么他都要得逞,最后按着抗拒的柳苏,差点把她嘴巴给亲肿。   听到里头的动静,杏儿捧着一碗鸡蛋站在温泉宫外,眼睛眨也不眨就把自己当木头人,旁边的苏德远亦是如此,过了会儿杏儿主动说:“娘娘这肚子,是不是大了些。”才五个多月,瞧起来都有六个月了。   苏德远没有转头,回答:“张太医是说,许是双胎,所以格外的大些。”   “咱们要不要叫一下停?娘娘这肚子……咳咳。”太频繁终究不太好。   苏德远也是这么想的,跟杏儿左右为难,最后杏儿做出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模样来,捧着鸡蛋就扬声大喊:“娘娘,鸡蛋奴婢拿来了!!”   温景那里不知道杏儿的意图,他无语:“……拿进来。”他看起来就这么色急么?只是亲亲又不干别的事情,这点时间他还是能忍的,遇到柳苏前他也没找过谁纾解欲/望啊。   柳苏干咳两声,把纱裙拽了拽,接过鸡蛋,放到旁边干净的泉水里,那里头正好有个泉眼,柳苏偶尔还能看到冒泡泡,把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到泉水里。   温景说:“这得煮到什么时候……”   柳苏无赖:“不管,我就要煮。”   温景敷衍:“你煮你煮。”   杏儿捧着空碗站在旁边,捂嘴偷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睛,“那奴婢这就退下了。”   “好,走。”柳苏摆手。   杏儿从未见过这么有人情味的主子,从前温景从来都是冷若冰霜,即使是笑也是讥讽的笑,唇角勾着眼底却没有感情,属于那种皮笑肉不笑,冷风习习,格外的吓人。现在却不一样,杏儿没见过温景包容谁,会被谁逗笑。   这一切的一切,只对皇后娘娘例外。   杏儿退下时偷偷回头对温景比口型:主子您悠着点。   温景脸一黑,二话没说把自己手里拿着把玩的那个生鸡蛋扔了过去,鸡蛋被暗自加持了力道,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杏儿稳稳接住,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一溜烟跑没影儿。   柳苏毫无察觉,回头巴拉温景的手:“???不是还有一个吗?”   温景装傻:“嗯?都给你了啊。”   “别闹,明明有六个鸡蛋!”柳苏捧着纱裙的裙摆在原地转圈圈找鸡蛋找了半天。   温景斜靠着:“别找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姿势,特别像准备下蛋却找不着窝的母鸡。”   柳苏:“……打死你!”想一脚踹死他。   迷之第六个鸡蛋,死活找不着,柳苏就坐在温泉边盯着那五个鸡蛋看个不停,后来昏昏欲睡,这里面太过温暖,柳苏就泛起了困,是温景给柳苏抱回鎏金殿的。   还别说抱了一路,他手臂有点酸,以至于批奏折的时候,忍不住打颤。   温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太久没有练身手,才会这么惨,不至于一个女人都抱不动。   苏德远很体贴,就当没看到,磨完墨就恭敬毕至的站到他身后。   一天后,收到皇帝批阅下发的奏折后,打开看到里头的朱批,诸位大臣都汗颜不止,纷纷猜测:……这大概又是皇帝陛下熬夜赶着批奏折,结果犯困时批阅的,瞧这个字体……多么的优秀!   温景表示:朕不手抖时,写得字还是很不错的。   柳苏一觉从下午睡到晚上,有一个午后没有了,而温景则勤奋的在下午就把奏折给批阅完毕,俩人都是在晚膳用完之后才想起来温泉宫里还在泡着的五个鸡蛋。   柳苏险些跳起来,说什么都要吃鸡蛋,温景着人去取。   泡了足足一个下午,温泉蛋早就熟透了,那自然吃起来也就没了那个滋味,温景叫厨子给模仿温泉蛋的做法给做了一道‘温泉蛋’的菜。   呈上来时只瞧见柳苏欣喜的表情,她压根儿就没想过鸡蛋煮这么久还能有留液的鸡蛋黄儿,放了酱料还有小菜配着,柳苏吃了两个溏心蛋才算完。   那五个鸡蛋则赏给下人吃了,说是皇后娘娘亲自煮的,下人们也吃的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说皇帝陛下批奏折就跟小学生补作业一样的那个,你站住别走! 第59章   说是三日, 温景果真只留了三日, 第三日晚间就带着一队人马悄悄回了京城, 这消息无人知晓。天际幽幽擦着白,快亮了,柳苏却一直没怎么睡着, 温景走了之后她就睡不着了。   从前在将军府时, 明明也日日都是一个人睡的,现在床榻边没人抱着她,她却有些不习惯了。   但其实更多的, 也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因为柳苏知道京城内的情况怕是不会多好, 林若幽进京, 当年发配她去匈奴和亲的,正是皇族,那么她此番报复的对象自然也会是皇族, 先帝已经去世,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后和温景。   温景倒不那么重要, 毕竟当年那个光景时他还是皇子, 影响并不大, 最重要的还是太后, 她是关键人物,是那个怒火中烧,让先帝亲自下令让林若幽远嫁的人啊。   危叙言会在这个时机攻进皇城吗?   不应当啊……柳苏皱着眉头躺在床榻上思索,在《凤鸣天下》一书中, 原本危叙言有能力攻破皇城,是因为程墨的兵权,如今程墨‘已死’,那么兵权自然不在危叙言的掌控之内,柳禾也不可能跟他勾结在一起,那么他……是会暂时缓兵不动吗?   危叙言和林若幽……   危叙言和林若幽是有什么关系么?   柳苏喃喃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慢慢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想不通的事情还挺有催眠效果,她渐渐进入沉睡状态。   青灵郡主来了之后柳苏才醒来,柳苏还睡眼蒙松,青灵郡主跟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一身绿色罗烟雪纱裙坐在圆桌前:“皇嫂~~”声音九转十八弯,甜的直逼人心。   “表哥终于没有跟您腻在一起啦,婧儿都快无聊死了,没有人陪我。”青灵郡主哭丧着一张脸,有很期待柳苏能跟她说说话。   “他在批奏折,积累了好多奏折,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批阅。”柳苏没有把温景离开行宫的事情告诉青灵郡主,保险起见越少人知道越好。   “表哥一向如此。”青灵郡主撇了撇嘴角。   青灵郡主看着柳苏洗漱完毕,最后还亲自凑上来给柳苏选了一支簪子,梳妆完毕,青灵留下来跟柳苏一起用早膳。   青灵郡主专门让其他人退下,做出一副要说很重要的话的模样来,柳苏朝春儿杏儿点了点头,她们俩把其他婢女给带了下去。   柳苏夹了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只觉得好笑:“你要说什么悄悄话啊?”   青灵郡主磨磨唧唧,露出害羞的神色:“皇嫂,我听你的话了,去问了危大人是否有心上人,他说……他说他中意我,您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柳苏动作一停,表情凝重起来:“你等一下,危叙言说他心上人是你么?”   “哝,你看这张帕子。”青灵郡主兴致勃勃的把危叙言给她的手帕递给柳苏看。   柳苏接过来,果真瞧见那灰色的手帕下绣着一个‘言’字,是了,这就是原著中提到的危叙言的手帕,原著中提过,程娇亲自给危叙言绣过手帕,所以这个样子柳苏记得很清楚。   程娇绣的模样很合危叙言的心意,所以后来危叙言所用的帕子皆是下人按照程娇所绣的样式给绣出来的。   “我还差点丢了呢,幸好程家小姐看到了帮我捡了起来。”青灵郡主嘿嘿笑出声,把手帕接回来小心的放好。   柳苏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呼吸一窒,感觉……剧情彻底崩盘了要。   程娇捡起手帕,她自己曾给危叙言设计的手帕样式,她如何会认不出,她是知道的,很清楚那是危叙言给青灵郡主的手帕,那么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你什么时候见的娇儿?”柳苏问。   青灵郡主觉得柳苏的这个问题奇怪,很自然地回答:“便是前几日,当日好像是……大将军尸身运入隆安殿那天。”   柳苏心里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大概对于程娇来说,是祸不单行。   危叙言他是真的喜欢青灵郡主么?那么程娇呢?原著中作者描述了很多很多危叙言宠爱程娇的剧情,好像到了没了程娇危叙言就活不下去一样,要真的是这样,那青灵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是假的?危叙言要利用青灵郡主达成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柳苏表情凝重了几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跟青灵郡主说:“此事还需要仔细商议,你表哥那般疼爱你,定然不会愿意轻易把你嫁出去,你未来的夫婿得需要跟太后一起挑选,此事咱从长计议,你先不要迈出那一步。”   “当然,我们也并非不让你心悦危大人,咱们一起观察观察他是否会是个好郎君,好吗?”柳苏诚恳的跟青灵郡主说。   青灵郡主只觉得心一暖,不自觉露出微笑:“我晓得的,谢谢皇嫂,此事我还不曾跟表哥说,就跟你说了的。”   “那好。”柳苏跟青灵郡主眨眨眼睛,两个人好像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样,都笑了。   此事事关重要,柳苏当时就写了一封简单的书信,让温景留下来的陈敬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当然书信么……用的是她会写的……简体字。   说是跟青灵郡主的小秘密,但柳苏不得不告诉温景,危叙言此人不可小看,他若把主意打到青灵郡主身上,可就不好了,柳苏是无论如何也不愿青灵被伤害的。   温景已经抵达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翊坤宫找太后,太后已经满身疲惫,似乎很颓废,听到脚步声立马警觉起来:“谁?!”   那边的人没有动静,太后又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死了那条心,我不会帮着外人害他!”   几秒过去,阴影了迈出一只脚,出现温景的脸,他眯着眼睛,“你见了谁?”   太后呼吸一窒,心脏都骤停了一瞬,是被吓得,她立马坐起来,掩饰似的:“没、没有谁。”她用了那人给的药,准备下给温景,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太后不希望这件事温景知道,所以只能瞒着。   “你不是跟皇后在行宫吗?怎地这般快就回来了?皇后呢?”   温景轻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话特别的多。”   “阿景,你听我说,我……我绝无害你的心”太后忽然落了泪。   温景的半张脸隐匿再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色,他一开始没有说话,太后哑着声音哭了一会儿,温景才道:“朕自然知晓你不会,否则你早就死了。”   “鬼迷心窍了那么一下么,朕理解,只是你不该连那包药粉是什么都不曾搞清楚,就交给那个舞女,你就不怕那是毒药,别人想要毒死你的儿子么?”   温景用了‘你的儿子’这四个字,证明他也不是那般心狠,太后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依靠,当年温景需要伏蛰,所以冷眼旁观太后被下药,那是无法的事情。   太后哆嗦了一下:“我……我……我当时……”   “你是真的想要我死?”温景问。   “我不,我怎么可能,我不是……”太后话都说不出来,多大的年纪了竟然老泪纵横,原本还尚有几分风姿的模样彻底没了,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迁怒你了……”太后伏在床榻上泣不成声。   温景注视着不远处的太后,他忽然提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一个没有半分温度的笑,眼眸里半分温情都没有,冰冷一片:太后不能死,否则危叙言那边该如何安抚,要留着,才不会打草惊蛇。   柳苏需要一个不那么冰冷绝情的夫君,青灵需要一个慈爱的太后娘娘,还有他的孩子,需要一个奶奶……此间种种,都在催使着温景放下想要赶尽杀绝的心。   罢了。   苏德远弯着腰,小声:“皇上,皇后娘娘递了信回来。”   温景接过信,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那小女人写字果真不能入眼,写的像个狗吃屎,还奇奇怪怪的,温景勉强能看懂信的意思。   表情不自觉一变,不动声色的把信放回信封。   此番的话……程娇倒是一个突破口。   温景若有所思。 第60章   程娇, 危叙言,司徒婧……   温景修长的手指缓缓点着龙案, 龙案之上铺盖着一层明黄色的桌案, 上面绣着一条霸气的龙图,利爪逼人, 龙眼瞪着正前方。   温景手指抚摸了一下那双龙眼, 移开视线放在旁边那盆紫鸢花上, 那花是柳苏亲自布置的……突然温景笑了:这就有意思了, 危叙言和司徒婧,危叙言和程娇。   最打击人的是什么呢?是让他以为自己原本快要得到了的,结果下一秒再失去,且失去的彻彻底底,得不到的才最痛苦。   温景写了封书信叫陈敬送到了行宫,且命令他亲手交到柳苏的手上。   柳苏是看不大懂繁体字,但这书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她自个儿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研究了半晌,才勉强读懂了温景的意思。   呆坐了半天, 柳苏缓缓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犹豫不决,温景的意思是, 危叙言胆敢来求婚,温景就敢赐婚,但婚是赐了,他危叙言最终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不一定了。   得到再失去, 才是最打击人的。   温景的这个意思,不就说明了危叙言是真的喜欢青灵郡主么?   柳苏疑惑不解,觉得头都疼了,那程娇呢……?   难道原著剧情中,程娇下场就不好吗?可是……结局在柳苏脑子里模糊不堪,她死活记不起来,但是她很清楚,原著中压根就没有几句关于青灵郡主的剧情啊。   这是什么鬼的,从头到尾程娇都不是女主?还是说只是单纯的be呢?   危叙言骗程娇的爱情又有什么意思?是想要得到皇位?这就有些勉强了,聪明的女人多了去了,他本身也有能力,不至于需要一个女人帮助才能夺得皇位,那么这么一来,他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故意欺骗程娇?看起来好像是报复。   ……等等。   “报复?”柳苏喃喃自语,捏着毛笔思索。   程娇、程墨、林若幽……   “不会!”柳苏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结果,稍微一联想之后,柳苏立马被自己惊的站了起来,毛笔掉在桌案上,滚动了两圈儿才停止。   如果!是说如果啊!如果危叙言跟林若幽是一伙的,或者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联系,那也就是说危叙言跟匈奴也有关系,他并不是站在中原这边的。   甚至他根本就是匈奴人,这么一来原著剧情中他为什么不清算柳家贩卖五石散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五石散本来就是匈奴人传播进中原的!   他根本就没有心怀天下,危叙言的目的就不是成就天下,而是——毁灭天下!   匈奴,危叙言。   柳苏反复念着这两个词语,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原著的大结局,中原是不是最终被匈奴给吞并了呢?   好啊,程娇彻底成了危叙言的垫脚石,程娇本是忧心天下,本来厌恶温景就是因为温景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暴/政所统治下的百姓民不聊生,大家苦不堪言,所以她才会听信危叙言的话,帮他一起造反。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成全了匈奴人,又会作何感想呢?   危叙言初到中原,对于国内的局势和朝廷的百官格局全都不了解不清楚,程娇身为程墨的女儿,对政事敏感,她看的长远,思维敏捷,冷静理智,是她帮危叙言理清了朝廷内的格局,包括各个官员与皇帝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柳苏清楚的记得原著中,危叙言曾感慨说,程娇身为女儿身极为可惜。   若是没有程娇,危叙言还真的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就从一介草民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但是……有时候,真的不能忽视一个弱女子,尤其是才智多谋的女子,她的报复心不容小觑。   温景提到,程娇是个关键点,青灵郡主司徒婧亦如此,要柳苏代她多留意这两个女人。   柳苏自然是答应的,温景要关注的更多,这两个人就要交给柳苏了。   现在的关键点,是如何在让青灵郡主不对危叙言动心的前提下,让二者成功定亲,自然这门亲事只是暂时的,青灵郡主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危叙言得到。   还有程娇,程娇已经知晓危叙言对青灵郡主的意思,就看她怎么想,能不能猜透更多了,据柳苏所知,程娇并非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说她有国母风范,并不是说说而已,虽然爱会让一个人变得爱嫉妒爱吃醋,但是程娇并不会霸占着危叙言,让他一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就是典型的会为了别人为难自己的女人。   如果她看不透,可能也就只是以为危叙言想两个都娶而已。   那样就不好办了。   但柳苏对程娇很有信心,她认为自己能猜得到的事情,程娇也一定能察觉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程娇倒是可以先放一放,现在首先要关注的就是青灵郡主,恋爱中的女人是很无脑的,柳苏也不能在她面前直接说危叙言的坏话,那完全行不通,甚至还可能起反效果。   现在柳苏要做的,就是让青灵郡主意识到自己被危叙言给骗了。   危叙言胆敢说自己没有心宜的女人,敢无视程娇,她就敢去拆台。   另一边,林若幽不管不顾带一队人马悄悄潜入皇城,据他们的人所说,那狗皇帝还跟柳苏在行宫享福,夜夜笙歌的很,皇城只留下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太后。   林若幽可不管什么利用不利用,在她看来一个太后杀了便是杀了,区区一个温景罢了,不足为据,当年她也是知道温景的,不过是一个被欺负的说不出话来的皇子,虽说伏蛰的够久,弑父登基,但是显然他成功登基之后就放松了,完全没了当年的足智多谋。   温景心不在天下,是人都看得出来,林若幽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危叙言得知林若幽带着人马去了皇城,脸都气绿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都不拦着!”幽暗的地宫里,危叙言一脚把一个下属踹到墙上,气火难消,最后还是带人去给林若幽擦屁股。   就怕她翻船。   温景不简单,他未必就没有察觉得到不对劲,上次的舞女时间再没有了声息,但那包药粉呢?也寻不到踪迹了,而且那个舞女黛儿中间还消失过几个时辰,这段空白期发生了什么谁都没办法保证,是真的温景没有察觉,还是舞女被策反。   这都是不一定的。   说不定他们在做什么,温景统统都知道呢?就不能轻易出手。   那个蠢货!   危叙言黑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有人说皇帝陛下不杀太后的原因,其实说简单点也不是对她有什么母女情,只是因为不想再苏苏面前衬得他很无情冷酷,仅此而已【不想吓到苏苏】   再有就是,他还要利用太后牵制危叙言,让危叙言以为太后还是他的人,让他以为暴君还不知道他的计划,也就是所谓的不打草惊蛇,或许后期还会让太后反利用危叙言一波。   就是这个意思。 第61章   柳苏最近总是睡不好, 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床榻上,有时候半夜腿抽筋疼醒,就躺在床榻上难受, 边哭边擦眼泪, 杏儿和春儿给她揉着腿安慰她, 柳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或许孕妇总是如此敏感。   本来好不容易走了的孕吐感,最近又有了回头找她的趋势, 吃什么嘴巴里都没有滋味, 还吐得难受,柳苏经常挺着大肚子扶着杏儿在行宫到处溜达,但是走不了几步就走不动,肚子太重。   她又不好跟青灵郡主说让她陪陪自己, 毕竟温景回宫只有自己知道而已,青灵郡主还以为温景好生待在鎏金殿批奏折呢。   在听到传来的消息是皇宫内传来行刺消息之时, 柳苏简直觉得天旋地转, 说什么都想回去瞧瞧,可她大着肚子首先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她不能。   如此焦急了好几日,更是吃不下饭,甚至这日晚上柳苏还做了噩梦, 梦到温景死了,刺刀从他身体里穿过,血液喷溅到她的脸颊上, 她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惊醒。   黑暗中,瞧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她床榻前,“苏苏。”   他就这么叫了她一声,柳苏‘哇’一声大哭出来,仰着身子扑过去。   “你吓死我了,你有没有唔——”   一吻封唇,后脑勺被扣住,来自于他的气息很快就把柳苏给笼罩住,那种能侵略、欺负的人丢盔弃甲的气息强势入侵,柳苏的心都在颤抖,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两人倒在床榻上前,他还特别小心的托着她的后腰,护着她的肚子,尽量不伤害到孩子。   柳苏搂着男人的脖颈,尽力把自己往上送,或许是许久不曾见面,两个人兴致都很高,他的吻遍及她的脖子和锁骨,最终停留下来,低低咒骂了一声,“这小兔崽子,出来我就收拾他。”   因为柳苏怀孕,温景已经忍了好几个月,也着实够辛苦。   柳苏还没笑,就见温景目光灼灼,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得到他,“苏苏,你帮帮我……”   柳苏顿时脸颊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你怎么……!”   一夜度过,次日清晨温景才跟柳苏说起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在京城呆了两个多月,林若幽才忍不住动手,一是因为太后迟迟不肯松口答应帮她们害温景,所以林若幽想要灭口,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想亲自杀了太后。   毕竟当年是太后让先帝将林若幽远嫁匈奴的,柳岚已经死了,先帝也不在,那么报复的对象自然是还健在的太后娘娘了。   温景顺着这个布局,成功来了个瓮中捉鳖,危叙言终极还是老道敏锐,林若幽是生擒了,但是危叙言也真的沉得住气,死活不出来救他母亲,眼睁睁看着林若幽被抓走。   “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危叙言不来才对,来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温景侧躺在床榻上,柳苏窝在他怀里太着下巴看着他。   “那太后呢?可是受伤了?”柳苏不自觉问。   “她……”温景眯了眯眼睛,语气稍微有些古怪:“无碍。”   太后替温景挡了一刀子,温景其实并不会被伤害到,不说周围布置的暗卫有多少,就是他自己的能力,别人不可能能伤害的了他,但是太后当时是完全随心而动的,直接扑了过去挡在温景身前。   说来或许是温景太过冷血,在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别的,而是太后此番举动是否是故意讨好他的,但这个想法立马被按压下,无论是与不是她的这份勇敢的确难得。   母子情么……   温景又想到那个早早死去的贵妃,心思浮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若幽呢?”柳苏又问。   “好生关押着呢,她背后可是匈奴,里头的事儿多得很,不能杀,先把嘴掰开在说。”温景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的,抬手执起柳苏的一缕秀发,送到鼻尖闻了一下,“嗯,香。”   柳苏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你一个人回来的嘛?”   不待温景说话,那边春儿来喊柳苏起身,猝不及防看到了温景,险些尖叫出声,兴奋的小脸通红:“皇上!皇上回来了!这下好了,娘娘不必再每晚每晚失眠了。”   柳苏囧,盯着温景戏谑的目光,恼羞成怒的瞪春儿:“快去叫膳房准备。”   “哎,奴婢这就去。”春儿兴高采烈的跑出去。   温景放低了声音,调戏柳苏:“就这般想我?”   柳苏闷闷地,靠近他两分,手乖巧的抱着他的腰:“就想!”格外的理直气壮,“我那是害怕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爹。”   “你大胆,”温景不轻不重的威胁柳苏,声音却越放越低,“你胆子越发大了,敢咒我死?”   柳苏哼了一声:“你还让我再嫁呢。”   两个人腻腻歪歪,话题不一会儿就歪到没边儿。   春儿和杏儿准备了半晌,那俩主子才起身,伺候着洗漱完毕用了早膳,青灵郡主也来了,她瞧见温景眼睛一亮:“表哥,您这是终于批完奏折啦?这会儿竟然还在用早膳没走呢。”   温景轻飘飘看她一眼:“就你话多。”   柳苏肚子越来越大,这都八个多月了,预产期也就在下个月,等足十个月是不大可能的,多多少少会早些,九个月是正常的,皇后身子不能坐马车,于是温景就干脆把整个太医院给搬了过来,命令各个太医早些准备,赶紧赶来行宫给皇后备产。   原因是皇后么,自然没有大臣敢置喙皇帝的决定,早朝再拖一个月也罢,只是奏折还是日日往行宫送。   约到预产期,柳苏就越紧张,她有时候自己看着自己硕大的肚子,都怕得不行,这孩子这么大要怎么生啊?不会把她给整坏掉吗?   光是想想柳苏就腿软,有时候无缘无故的大哭,闹腾的行宫上下不得安生,偏偏温景还没办法,只能宠着哄着,要什么给什么,就是柳苏要星星,他也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摘,不能就再看呗。   终于,第九个月到来,有产婆过来跟柳苏教生孩子的流程,告诉她到时候生产时该怎么呼吸,该怎么用力,周围的人愣是比柳苏自己还要紧张一万倍。   青灵郡主都怕柳苏走路摔倒,走哪儿跟哪儿。   “婧儿希望皇嫂怀的是龙凤胎,这样皇子和公主就都有了呢。”青灵郡主好奇的看着柳苏的肚子。   柳苏站不得,做不得,更躺不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行,刚想回嘴跟青灵郡主说话,就感觉肚子开始阵阵疼痛,她立马站不住,手扶着青灵郡主,一脸惊恐:“我……我我我我好像快生了。”   青灵郡主也呆了,结巴的更严重:“那、那那那该怎么怎么办?我、我去找表哥去!”   “快找产婆和太医啊!”柳苏喊。   青灵郡主险些顺拐,走路都不会走了,一路狂奔:“哦哦!好!!!”   接着羊水破了,这种感觉真奇妙,柳苏愣是有种自己大小便失禁了的感觉,痛感加剧,一队人马迅速赶到,柳苏就被抬走了。   在古代生孩子是什么感觉,要柳苏说她绝对能写一万字的作文来发表自己的感想。   孩子生出来的那一刻,她好像见到了天使,伴随着两个孩子的哭声,她立马晕的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程娇不会被爱情所局限,她有自己的故事,不虐她   青灵郡主自然还是会继续单纯善良爱叽叽喳喳的,谁都不虐~ 第62章   说起来, 这种感觉是有些奇妙的。   温景坐在床榻边,一手握着柳苏的手, 双目却紧紧盯着身旁木质小床里的两个孩子,两个皱巴巴的长得一样的孩子就连呼吸频率都格外的相似,粉嫩的小口半张着, 还能看见粉色的舌头, 唧嘴。   柳苏悠悠转醒时, 正好看到温景背对着她看着那两个孩子,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这般丑?”   柳苏:“……”你小时候也这样丑谢谢,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巴巴的, 得长几天才能张开, 那样就漂亮了。   “是女儿还是儿子?”柳苏声音微弱, 现在说一下话,就连呼吸一下都拉扯着下身的伤口,疼的不得了。   “你醒了?”温景回头, 看了看两个孩子, 才回答:“两个女儿。”   还真是双胞胎,柳苏松了口气,“我想看看。”说着她费力的撑起身子。温景一惊:“你、你等一下。”   温景手足无措的抱起一个婴儿,孩子的身子着实柔软,几乎像没有骨头一样,温景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心里冒出一个奇妙的感觉, 这个软东西是他的女儿?   柳苏想笑,温景姿势滑稽,表情还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给柳苏,柳苏放进臂弯,终于彻底放松,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大概是两个调皮的公主。”在肚子里就不安生,经常胎动起来没完没了。   温景笑了。   产后恢复的日子仍旧不大好过,产婆给柳苏揉肚子排出体内的淤血,足足半个月,下床走路才好些不那么疼,胸口跟着疼,胀奶胀得厉害,两个孩子吃刚好,那个臭不要脸的昏君晚上还来凑热闹,跟孩子抢食。   为了赶孩子满月宴,温景终于下令启程回宫。   温景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整天把自己泡在书房里,就是为了给两个小公主取名字,一向吊儿郎当的温景感到为难极了,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好父皇。   柳苏都想打他,这就是他偷懒的借口吗???   磨蹭了快一个月,才憋出两个很一般的名字:温晚、温杳。柳苏给取了两个亲昵的小名,大公主深深,小公主浅浅。   人如其名,大公主温晚性子偏向于安静,小公主温杳则完全相反,最闹腾的就是她,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立马哭闹不止,嗓门儿大得很,偏生柳苏还担心她哭坏嗓子,只要温杳一闹腾立马就过去哄她。   然后抱着温杳,低头就能看到大公主温晚睁着眼睛看着她,她就:“……”有点内疚。   马车里,到了该喂奶的时候,温景抱着孩子跟着排队,先喂深深,深深喝饱了之后安安静静的挪到温景怀里,让妹妹浅浅接着喝。   两个孩子轮完,温景伸开手。   柳苏面无表情:“走开!不要脸的臭男人!”   “该我了该我了,我也是孩子。”腻歪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将近五日才抵达京城,街道上不少人看热闹,但将将出生的小公主岂是他们能轻易看得到的,从头到尾他们就只看到黄色的马车十国,最终进入了巍峨的皇城消失不见。   出门旅行跟在家里待着是不一样的,柳苏下了马车身子骨都乏的不行,杏儿和春儿把孩子把过来放到床榻上,柳苏陪着俩孩子一起又睡了一觉。   取了名字,还有封号,温景的头疼毛病还是没那么快治好,满月宴自回宫就开始准备,定在了三日后举行。   柳苏带着孩子去翊坤宫看望太后,毕竟深深和浅浅是她的孙女。柳苏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太后受伤,据说很险,匕首只堪堪避开心脏一寸,且没入不深,否则就救不回来了。   刚入翊坤宫就闻到一股药味,看来是撞上了太后喝药的时辰了。   锦瑟领着柳苏进入内殿,果不其然太后正伏在床榻边,由着奴婢侍候喝药,看到柳苏进来眼睛亮了一下:“孩子呢?”   柳苏无奈的笑了笑,侧过身子,还别说温景做的木质童车相当不错,深深和浅浅都躺在小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太后,浅浅够活泼,嘴巴一张开想笑,结果没笑出来口水倒是先流了出来,锦瑟和春儿立马笑了,柳苏拿过手帕给她擦了擦。   “安静的这个是深深,这个活泼的是浅浅,深深是姐姐,浅浅是妹妹。”柳苏解释。   这个时候的孩子还发不出什么声音,除了哭之外‘呀啊’之类的声音都很少叫,也因此浅浅皮的很,学会用假哭来吸引大人们的注意力。   太后颤颤巍巍的伸过手,浅浅天真的看着她,用手抱着她的手,稚嫩白皙与干枯的手立马形成强烈的反差,柳苏心哽了一下,不自觉抬眼看向太后,她热泪盈眶,突然就掉了眼泪,“好,好啊。”   柳苏开玩笑:“母后不是很想见孙女么,怎地见到了却掉眼泪呢,以后这俩孩子可有的闹腾您呢。”   太后有些欲言又止,“苏苏啊,哀家……”   柳苏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母后,大后日可就是深深和浅浅的满月宴,您好好养病,当日您不出席,别人可都要以为深深和浅浅不得奶奶的喜爱呢。”   “怎会。”太后知晓柳苏这是不计较的意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心里越发的愧疚起来。   当时她是被怒气冲了头脑,才会干出那种掉智商的事情。   满月宴如期到来,共门打开,百官皆到场,温晚和温杳身为嫡公主,自然要受到万众敬仰,此次的满月宴举办的异常盛大,该到的都到了。   柳苏遥遥看到程娇,没跟她打招呼呢就看到程娇态度颇为冷淡,好像很讨厌她似的,柳苏先是一愣,跟程娇对视了一眼,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她跟着收回目光也不再看她。   危叙言也在。   这是在做戏么?   满月宴上温景给两位公主的封号出来了:“长公主温晚,封号灵萱,希望她能如朕期待那般具有长公主的优雅和高贵,担得起长公主的称呼;二公主温杳,封号灵瑶,愿她逍遥快乐。”   灵萱公主,灵瑶公主。   封号一出,自然拜贺多多。   青灵郡主托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公主,喃喃自语:“所以说,我的封号就是为了好听么?青灵?可有什么寓意?表哥好偏心哦……”   柳苏笑出了声,“你还跟两个小家伙吃醋?以后可都要你罩着她们俩。”   青灵郡主立马笑了:“也是。”看起来傻乎乎的。   两个人围在小公主身旁,柳苏问青灵郡主:“近日,危大人可否有寻你?”柳苏故意让自己的表情暧昧一些,带着一些调笑。   料知青灵郡主听到这话之后,表情古怪了一瞬,停顿了片刻才回答:“有,但是婧儿并未去见他。”   “怎么?”柳苏追问。   青灵郡主摇了摇头,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自然是不想说的,柳苏派人把危叙言和程娇的事情慢慢铺开告诉青灵郡主,自然不是跟她说的,而是叫她自己看清楚,青灵郡主一旦发现危叙言在骗她,当然就不会在继续沉溺。   至于程娇……   柳苏又扭头看了一眼程娇,她正跪坐在席间,半垂着头安静的用膳,身边坐了个将军夫人柳玖,但两人谁都不跟谁说话,彼此间冷漠的很。   程娇瘦了,看起来孤零零的平白引人心疼。   程墨还没有死,林若幽自然也不会死,温景想用这一点逼林若幽开口老实交代,因为程墨还没有死在林若幽手上,林若幽不会自杀的,就是不知道她嘴巴硬不硬,能不能逼出话来。   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曾经在匈奴那么多的苦难林若幽都承受过来了,这点显然也是小意思。   程娇怕是……无法再见到程墨了。   如今将军府没了人,柳府也没了人,程娇彻底是无依无靠,危叙言靠不靠得住程娇现在应该是清除的。   满月宴结束后,程娇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张纸条给春儿,春儿紧张的很,不敢看回头直接给了柳苏,柳苏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盯着纸条上的字看了半晌,柳苏突然就笑了,既然有些在预料之外,却又不觉得那么意外,毕竟是程娇啊。   只见纸条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林若幽还活着。   只凭借青灵郡主这一条线索,程娇能想到这个地步,她并不简单。   柳苏抬起头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视线掠过程娇的地方,微微点了一下头,跟程娇视线错开,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   接下来,程娇又会怎么做?   她是否能猜得到林若幽和危叙言的关系呢? 第63章   程娇不跟柳苏继续往来,怕是在做戏, 因为她察觉到了危叙言的不对劲, 不想因为危叙言的关系害了柳苏, 这一点柳苏能够理解,只是柳苏有很多话也无法跟程娇说了。   一场宴席, 两个人连基本的视线对视都很少,彼此冷淡以对,仿佛当真前些日子撕破了脸面, 连面子上的礼都不再遵守了。   危叙言多注意了一下两个人, 程娇一如既往的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两个人虽然并不说话, 但眼神交汇很多, 偶尔程娇还故意眨眼睛, 动动唇角,明明她往日总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如此一来变得鲜活了很多。   危叙言不自觉也带了两分笑意。   青灵郡主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若有所思,垂下眼眸, 手还捏着灵瑶公主的小手逗弄着:果然呢。   程娇选择了缓兵不动,继续伪装成以前的样子, 却因为冷静理智下来的缘故,从前很多的细节她都统统的重新回想,也发现危叙言的一些端倪,不自觉的对危叙言, 程娇就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程娇并非是那种爱情为唯一的无脑女人,一旦发现自己有可能被利用,就会毫不犹豫的掉过头来反咬过去。   宴席结束,程娇跟柳玖错开半个身子,一前一后的往宫外走,走到半道忽然被一个男子叫住,疑惑回眸望去,顿时瞧见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青年男子立在原处,手里执着一张帕子,含笑道:“此帕可是程家小姐的。”   程娇恍然,微微屈膝,把方帕取回道谢:“谢大人。”原是她想事情想得太过专注,手里的帕子什么时候松了掉落都没有察觉。   柳玖眼眸微微一闪,立马出声:“这不是顾瑀顾大人吗?这可真是凑巧。”   程娇自然知道这是谁,只是她身为远离朝堂的女子不能认得,柳玖却立马叫出他的名讳,程娇心里暗暗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却无法说些什么。   顾瑀也有些惊讶,想不到柳玖竟然认得他,他微微颔首:“将军夫人。”   三人就此同行,柳玖偶尔搭话,没聊几句程娇立马就懂了柳玖的意图,她倒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想要把程娇早日嫁出去,这是在图她那份彩礼钱么?   程娇看了一眼柳玖,彻底心寒。   一个转角碰到了另外一行人,三三两两成群的大臣们,其中危叙言赫然站立在其中,瞧见程娇和顾瑀明显怔愣了一瞬,紧接着移开了目光。   程娇也没有说话,耳边除开柳玖夸奖顾瑀的话,就是顾瑀谦虚的回答,其中牵扯到程娇的,程娇都得体的回答了。   回到将军府,程娇立马就把顾瑀给她捡起来的手帕丢掉了,柳玖紧随其后立马去了她的香榭居,表情极为亲热:“娇儿,你观那顾大人如何?我看他替你捡手帕时表情分明动心的很。”   程娇表情冷漠:“母亲,父亲刚刚过世,女儿还要守孝,这种时候谈婚事是否不妥了些?”   柳玖立马冷了脸:“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不嫁人,这时候还有人要已经不错了!别再拖了。”   程娇恼羞成怒,冷冷的盯着柳玖:“叫你一声母亲,是尊礼,别以为你真的可以掌管我的婚事,柳玖。”   “你!”柳玖大怒,举起手就想扇。   程娇毫不躲闪,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的一推,柳玖不受控制歪了一下身子险些摔倒,回过头正好对上程娇冷漠的眼神,她就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柳玖,“想打我?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将军府上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给她一点虚权,当真以为可以上天了不成?   “程娇!!”柳玖尖叫两声怒火中烧,程娇则毫不犹豫赶人,下人们集体上前把柳玖给拖了出去,程娇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淡淡收回目光,直接去了内间:“叫人烧水,我要沐浴。”   云兮立马应答下来:“是,小姐。”   不过一会儿,浴间便烧得热热的,白色烟雾缭绕,木桶里飘散着粉色花瓣,程娇赤足踏入水中,缓缓闭上眼睛。   青灵郡主还不知晓她和危叙言的事情,危叙言是瞒着她的,程娇慢慢睁开眼眸,平静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她捏住一片花瓣,手指微微用力,立马有花汁浸出,染粉了程娇的指甲。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被捏坏的花瓣晃晃悠悠的坠落在木桶外,可怜兮兮的很。   “云兮。”程娇叫了人。   云兮应了一声,立马进来,“小姐?”   程娇开口:“你去把云萝和云锦都叫来。”   这到底是如何的,她一定要搞个清清楚楚!   如柳苏所想,林若幽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匈奴信息尚且撬不出来,更别说关于危叙言的事情了,甚至她自己的名字她都不交代。   温景当日也在,他就这么看着帮着手铐脚铐的林若幽,漫不经心的偏头,视线没有从林若幽脸上离开,却对一旁记录的官员说:“名字,林若幽,记上。”   记录的狱官先是愣了一下,略微有几分迟疑,“皇上……?”   林若幽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眼神都变了,但脸色却维持着不变,看样子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温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略微恶劣的笑意:“前朝林尚书之女,林若幽,就是那个被太后发配到匈奴和亲去的林若幽。”   他果真知道她是谁,并不是吓唬猜的。   林若幽心顿时沉了,但她仍旧没有说话,她盯着这个据说是不着调的‘暴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瞧了他,他或许是有些恶趣味,不大正经,但这一切都是凌驾在绝对的自信和掌握的权势够多的基础之上的。   “程墨不在乎是,危叙言也不在乎,嗯?”温景轻哼出声。   再提到危叙言的时候,林若幽终于变了脸色,但她忍住了,“谁?”   “你以为,兵权朕为何就给了柳禾?当真以为他是皇后母家的原因?”温景叹息一声,看着林若幽,“朕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还想玩儿什么把戏。”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林若幽心一紧,抿紧了唇线还是不说话。   “朕知道程墨还没死。”   这句话才是林若幽的底线,她变了神色,“你想干什么?”   温景露了笑,“因爱生恨?恨也有,爱也有?”说实话他是不大理解这种感觉的,爱和恨离他太远,就是柳苏,温景也从未想过‘爱’这个字眼。   他只知道,柳苏是他的女人,其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辈子谁若对不起他,他就是从地狱爬出来也要跟她同归于尽,把程墨还留着不赶尽杀绝,这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温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你知道什么?那个贱女人给你挡刀子你都能面不改色冷眼相对,明明你能救她,却看着她死,你什么都不会懂的!你不会有爱,更不会有恨。”林若幽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温景。她记得很清楚,温景当时绝对可以拉着太后躲过那个刀子,但是他硬是站着没动,就让那个女人被匕首刺穿身体。   温景笑了,“太后并未死,你怕是要失望了。”他并不否认林若幽说的话。   “朕当然不会有恨,当日仇当日报,我绝不拖到第二日。”温景漫不经心,看到林若幽得知太后没死之后神态突然癫狂,他满意的放大了笑意。   林若幽努力摒弃太后没死这一点,争强好胜,眼眶蔓延出红血丝,她咬着牙,忽然笑了:“要是给你挡刀子的女人不是别人,是柳苏呢?”   温景眯起眼眸,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   林若幽大笑,笑容有些扭曲:“你个可怜虫,那个狗皇帝在时就可怜,现在杀了亲爹踩着血登基,也还是可怜,可怜的叫人恶心。”有真心时谁都不珍惜,捧着一颗心被伤害的遍体鳞伤,后来成长起来却不再相信谁的真心,说起来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真正得到过,不可怜么?   一双手猛地掐住林若幽的脖子,立马使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憋红了脸庞瞪视着温景。   温景半张脸被掩盖在阴影中,只余下那一只眼眸带着渗人的冷。 第64章   林若幽惹怒了温景, 在场听到了什么秘密的狱员们纷纷瑟瑟发抖, 拼死了开始装聋作哑, 握着毛笔记录的狱官手都在颤抖, 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林若幽渐渐呼吸不过来,脸涨红发紫,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悬空的脚扑腾的动作迟缓了两分, 钳制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开,那人直起腰, 怒极反笑:“不错。”   空气猛地进入呼吸道, 林若幽大口大口的喘息,被呛得不行, 眼泪口水统统流出来, 整个人狼狈不堪。   “戳到你痛脚了。”林若幽丝毫不再嘴上示弱,甚至有一种嚣张的得意。   “痛脚?呵, 朕没有那种东西。”温景眼里没有感情,他远离林若幽,微微侧过头,“洋洋得意谁人不会?不过是乘口舌之快罢了,有何意义?如今你被朕囚禁于此,亲生儿子当你不存在, 连慰问都没有,活了半辈子这般失败,你有何资格去评价他人的人生?”   踩痛脚, 谁不会踩?只有你会么?   温景眯起眼睛,负手而立,瞥视着林若幽,“至于匈奴,呵,朕迟早会踏平,不劳你等惦记朕的江山。”有人争抢,才会有价值不是么?从前不在乎这大河江山,不过是因为它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就是放着不动什么都不干,这江山还是姓温,它的主人仍旧叫温景。   如今不一样了,稍微提起温景的兴趣。   “别人比你强过万万倍!你就等着成为阶下囚!”林若幽笑容放大,眼神里满是兴奋,好像真的一丁点不在乎危叙言不来救她的事情。   温景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天气逐渐转冷,御花园的名品树木开始发生变化,叶子逐渐变黄坠落,夏季的花儿也没了踪影,秋菊被摆了好几圈儿,柳苏推着推车站立在御花园里,天空已经有大雁南飞,去避寒了。   深深和浅浅两个孩子躺在婴儿车里动来动去,快两个月大的孩子终于开始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比如‘啊啊呀呀’之类的,声音稚嫩又动听。   “回,待得也有一会儿了。”这会儿是让两个孩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时间也不短了,毕竟天气开始转冷,别再感冒了就不好了。   “哎。”大宫女知琴立马应下,几个奴婢一起小心的把婴儿车转了个弯。   转了个角可巧就碰到了温景,他不知从何而来,不像是从紫宸殿出来的。   四个宫女识趣的退下,温景走进,先是弯腰看了看两个孩子,深深和浅浅具睁着眼睛懵懂无知的看着凑过来的男人,浅浅咧开嘴巴,立马流出一串口水,深深伸着手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庞上。   温景笑了:“胆子不小。”握住深深的手,“朕的大公主日后定然了不得。”   柳苏觉得很惊奇,她总觉得温景对两个孩子并非很上心,“你怎么认出哪个是深深,哪个是浅浅的?”两个孩子衣服穿的一模一样,脸也一样。   “小瞧我。”温景斜睨了一眼柳苏,握住她的手,一行人往前走,奴婢们小心翼翼推着婴儿车走在旁边。   “灵瑶虽然活泼,爱叽叽喳喳,但性子胆怯,我这般凑过去,她定然会被吓到。”所以刚才看到那个缩了一下脖子,眼睫毛眨动了两下的,必定是灵瑶公主温杳,也就是柳苏口中的二女儿浅浅,“随母。”   柳苏恼怒,瞪了一眼温景:“我何时胆怯?”   温景笑了一下,“灵萱安静,胆子却大。”   “这就像你了?”柳苏不服气。   “哎,这总要有一个像娘亲,一个像爹爹,都像你还了得?”温景开玩笑。   柳苏气的掐了一下温景,虽然经常被欺负,手却很老实的抱着他的手臂,喜欢粘着他。温景看了一眼前头的宫道,转过头去看着柳苏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很翘,不怎么上妆,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美,尤其产子之后,那股柔和娇美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便是我的五石散,吸一会儿补充精力。”   柳苏囧然,伸手打了一下他,“油嘴滑舌,干什么呀!”   温景忽然想起林若幽问他的问题,她说倘若那日挡在他身前的女人不是太后,而是柳苏,他会如何?当时没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脑子卡壳了一下,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会这样呢?   不,他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温景第一时间否认了,不管遇到任何危险,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柳苏的安全,就比如此次的行刺事件,温景一早就把柳苏送到了行宫去,他不会让柳苏置身于危险中,那么也就不存在柳苏替他挡刀子的事情。   “别看我了!!!”柳苏炸毛。   “就看,你是我的!”   柳苏:“……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睡了哪个宫女了不敢告诉我?”   温景:“不敢睡。”   柳苏被看的毛毛的,脸都快崩不住了,直接用手掰过他的脸,想给他扭过去:“给我扭过去看路!!!”压着声音。   哪里想,温景的力气柳苏压根儿就比不过,她这一靠近就完了,他毫不犹豫,也用上了两只手捧着她的脸,二话没说就要亲。   柳苏惊恐的,差点手脚并用:“你……干……什么啊……唔死变——”给我放手!啊不!放嘴!   手死死推着他的脸,还硬是被亲了个正着,最后气的柳苏咬了温景一口,给他疼的一路都‘嘶嘶’着喘气委屈。   身后的四个宫女和苏德远都抬头看天,或者低头看两位小公主,被两位主子喂得饱饱的。   爱是什么?有什么关系么?爱就是柳苏,柳苏就是爱,无所谓了,搞那么清楚干什么呢。   当天晚上,温景腻腻歪歪的抱着柳苏,紧紧贴着她不撒手,“苏苏……嗯……都两个月了,你好了没有?”产后恢复的如何?可以同房了吗?他有点憋得慌。   “你别贴我这么近,热!”柳苏恼羞成怒。   “我不热。”温景死死抱着。   “你你你、你怎么这般不要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柳苏结巴了一下,推搡着他。   “只对你不要脸。”   “哎你——唔——”手手手!!   “你,你等一下!我、我先沐个浴呀!”柳苏开始急了。   “不用,我不嫌弃你。”温景拉过来就亲。   柳苏:“……” 第65章   十月中旬, 帝宣代将军柳禾回京述职, 秋季悄然来临。   将军府, 程娇一个人在府里呆了有将近两个月了, 柳玖再怎么想无视,也得考虑程娇的状况,万一出了事她可该如何,不会是思念亡父太过死了?   柳玖这般无所谓的想着, 还是去香榭居看望程娇。   见到程娇时,柳玖被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怎么了?!”程娇面色苍白, 不像是被吓得倒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她微微蹙着眉头, 声音轻软:“不知母亲来我这儿, 可是有要事?”   柳玖觉得晦气,她恼然:“你要是病了就请太医, 别一个人憋着,倒衬得我这个继母有多亏待你似的,程墨是死了,但我也不小气!”   “你一个未嫁女,整天这般如何嫁的出去?外头的宴会你一个都不参加,果真要为程墨守孝三年吗?你可清醒清醒!”柳玖说到最后都怒了。   程娇自始至终都未说话, 让柳玖说累了她才抬眼看向她,眉眼淡淡:“母亲请回。”   柳玖立马跳脚:“程娇!你别不识好歹,如今位居大将军的是我哥哥, 可不是你父亲了!咱俩的位置可要换换了,是你需要讨好我!”   程娇恍若看跳梁小丑,嘲讽的朝她撇了撇唇角,并不理人。   程娇待在屋子里两个月,倒不是因为程墨了,而是她查到一些事情,其中惊天内幕使她震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沉默了半晌,程娇叫来了云兮:“叫小厨房备膳。”   云兮见程娇终于有了精神,立马喜极而泣,“哎哎,奴婢这就去。”   用了午膳,程娇定了定神,“备车马,我要进宫。”   云兮毫不犹豫去打点:“是。”   马车上,程娇想了很多很多,想危叙言,想林若幽,想柳苏,最后想了想温景,然而最终还是绕回到了自己身上,她的母亲柳岚,她的父亲程墨。   云兮慌神:“小姐,您怎的哭了?”她忙拿帕子过去。   程娇避开,接过帕子擦掉眼泪,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柳苏接到消息时,正好是要午休了,叫春儿把深深和浅浅抱去内间睡觉,柳府理了理衣裙,出去见程娇,“娇儿何处?”她问知琴。   知琴恭敬回答:“回娘娘的话,程小姐现在前殿的会客厅,肩舆已经备好,可要此时出行?”   “好。”柳苏答应下来,只带了知琴和杏儿两个宫女。   会客厅离景秀宫并不远,但皇后出行总要准备很多东西,程娇其实等了有半个时辰了,但她并不觉得难熬,就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那边有脚步声,还有会客厅的奴婢们行礼的声音传过来,程娇就知道柳苏来了。   她立马站起身来。   “怎地脸色这般差?今日又没用膳?”柳苏责备的看着程娇。   程娇郝然,干咳了两声:“用了用了。”含糊其辞,“脸色很差么?”她还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出门前她记得还上了妆,不该这般明显的。   柳苏哼了一声:“从前你骂我会横尸野外时,可不是这个样子。”那会儿可有精神了,“特别是挑着眉头故意气我,得意洋洋。”   程娇笑了,“此刻便不敢了,怕是会被皇上砍头。”   “他不会。”柳苏嘿嘿笑了两声,发觉程娇不对劲,“可是有心事?”   程娇沉默了两秒,才说:“我想见见林若幽,不知可否?”   “林若幽?”柳苏迟疑片刻。   一个时辰后,狱官献媚似的一路引着两个穿着黑色披风带兜帽的女子进了地下监/狱,“哎娘娘您仔细脚下,可别绊着了。”   穿过幽幽的走道,才到了宽敞的地方,小道两旁全都是空荡荡的牢狱,里面空无一人,柳苏奇怪的眨了眨眼睛,跟着狱官继续往前,终于到了最深的地方,也就是关押林若幽的地方。   程娇捏着手帕,兜帽下的眉眼半收敛了些许,只觉得这里寒气逼人,怕是死过无数人。   柳苏被保护的很好,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面对这种地方,眉眼依稀带着一分天真,好像对这种地方的用途明白的并不透彻。   温景大约真的是个良人,是真心待柳苏的。   程娇思及此处,心稍微安了些,希望他能一辈子如此,把柳苏放在心尖上疼爱,永不变心。   “到了娘娘。”狱官的话让程娇回神,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拷着手脚吊在空中的林若幽,程娇还没说话,就见前面的柳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三步,撞到了她的身上。   程娇通过柳苏的身子,看到林若幽的现状,她喉头哽了一下,心脏都跟着停止跳动了一瞬,手腕被柳苏紧紧抓着,程娇移开目光安抚柳苏:“你别看。”   林若幽此刻的模样凄惨的很,尤其是那红艳的鲜血,叫人瞧了想吐。   温景正在紫宸殿见客,柳禾回京述职,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见帝,两人还没有说几句话,柳禾就瞧见苏德远急匆匆进来,在温景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温景立马脸色大变,脸色铁青:“谁叫她去的!!”   “皇……”苏德远也被吓得不轻,但他不敢说是皇上您自己给了皇后娘娘所有的权限,她可以去皇宫的任何地方啊!   那种血腥肮脏的地方,岂是柳苏能去的?若是吓到她又该如何?   柳禾心都提了起来,不自觉开口询问:“可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   温景黑着脸,“无事,柳爱卿在此等候片刻,朕去去便归。”   温景在柳苏看不到的地方,的确凶残暴戾,甚至有时候冷血无情,对待不关紧要的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关押林若幽的地方死过不少人,阴气极重,有些还是被温景给亲手杀死的,那种地方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林若幽,她这两日刚刚被上过刑,模样可能会凄惨过了头,柳苏活的干干净净,温景从来只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她看,她怕是不曾见过他这般毒辣的模样。   温景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不断上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是恼怒?生气?还是恐惧害怕?   快速抵达地牢,温景看到了柳苏,她背对着自己站在林若幽面前,兜帽被脱下,露出洁白的后脖颈,一如他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苏苏。”他叫了他。   随后他瞧见了柳苏转头,眼带疑惑。 第66章   看到柳苏眼睛的那一刻, 温景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柳苏讪讪然, 她放低声音:“我……就是来这里瞧瞧。”她知道这里大概不是什么好地方, 从前她从来不到这里来, 因为她心里有数,温景都干了什么她其实也知道,只是不去看罢了,只是没想到今日撞到林若幽的模样,着实惊到她了。   大约温景是不想她看到的, 所以柳苏有些心虚。   柳苏立马奔过去抱住温景的手臂,“娇儿有些话想跟林若幽说,我们先出去。”别搞到最后温景把人给撵出去了, 她拽着温景的手臂往外拖。   柳苏回头看了一眼程娇,程娇感谢的点了点头。   温景视线划过狱官,微微眯了眯眼睛, 狱官立马懂了什么意思, 心领神会不已。   出了地牢,外面的光线顿时闪到了柳苏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才靠过去:“你怎么来了呀?不是在紫宸殿见我哥哥吗?”她还想着带着程娇去见一下林若幽,这会儿温景不会知道呢。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温景表情古怪,盯着柳苏看了一会儿, “有什么感想?”   柳苏疑惑:“什么?”   “地牢走了一圈, 就没什么感想?”   柳苏回想了一会儿,“有点黑,林若幽……”她略微顿了一下语气, 才接着说:“有些惨,不过立场不同,我不需要同情她,想要撬开她的嘴巴,酷刑必不可少,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所以也并没有多意外,顶多被吓唬了一下罢了。   她跟林若幽站在对立面,她去同情林若幽,那谁来同情她呢?   柳苏可并不会圣母心泛滥,去跟温景求情之类的。不跟太后娘娘计较她的为难,也不是她胆小白莲花,而是没有必要,温景本人都选择了放过她,那么她一味的去针对去报复太后,又有什么意义呢?当日带着深深和浅浅去见太后,不过是全了面子上的礼仪,孩子都出生了还不给奶奶见,倒是衬得她小肚鸡肠。   说两句场面话柳苏也是会的,说是需要太后以后照顾深深和浅浅,到时候谁又知道状况呢?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柳苏不过是在配合温景的态度。   自然其次是想自己过得好,跟别人斗,是费脑子的一件事情,柳苏想过的轻轻松松,至于其他的事情,统统扔给温景,让他自己解决去。   其余的话温景问不出口,他只是觉得意外,盯着柳苏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直接把她拥入怀中,被抱了个满怀的柳苏则一头雾水,回抱着他的腰,“你在生气吗?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没有。”温景回答,“不知该说你心大还是蠢。”温景喃喃了一句,闭上眼睛吻了一下柳苏的发。   面对这样的夫君,一般女子的态度应该都是恐惧,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夫君也会这般对待自己,毕竟心狠手辣之人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柳苏就不,还跟他娇声软语的撒娇。   难道爱能使人包容一切,忽略对方所有的缺点吗?   温景脑子里想了许多许多,忽然发现自己貌似也从未计较过柳苏的缺点,甚至他是有些双标的,对待柳苏从来都是特例,比如:厌恶女子哭泣,看到被人掉一下眼泪都烦的想拉出去砍头,但是柳苏哭一下,他都想把月亮摘过来送给她,让她别哭。   这算什么?   温景垂着眼眸,眉头皱住,下一秒又舒展开,过一会儿又皱,如此循环往复了许多遍,手指摩擦柳苏腰间的衣服,似乎是在无意识的思考着什么。   “你为何对程娇这般好?”温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柳苏听温景语气不对,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她自己也想了很久,把头靠在温景的肩膀上,有一瞬的茫然:“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程娇的女主光环?认识她的都想对她好?   提到程娇,柳苏满脑子都是自己当初看《凤鸣天下》时的样子,程娇在她的注视下缓慢成长,披荆斩棘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能化险为夷,她冷静理智,镇定自若,宛如一朵徐徐绽放的花,满腹香味,内敛却又强大。   大约每个作者笔下的女主,都是她想要活成的模样,灌注了自己的期待与崇拜,柳苏虽然不是作者,却仍旧很仰慕这类女子,觉得她们很厉害很了不起。   可是呢,程娇并未活成她应该活成的模样,该得到的一样都没有得到,反而拥有的都正在失去,这不该是她命运的轨迹。   总之这些复杂的感情使得柳苏对程娇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说程娇是柳苏的女儿是有些过头,但的确可以形容一两分她对她的感情。   “大约是愧疚,曾经那样针对过她。”柳苏选了一个没有错处的回答,真实的答案如何也不能跟温景说。   就是觉得,她不应该如此而已。   另一方面,柳苏又觉得程娇真的跟她很契合,两个人有时候只是对视,并不说话,也能摘掉彼此在想些什么,因为她看过原著所以很懂程娇,程娇此前不了解柳苏,却也能懂得她,这是很难得的。   只余下一个狱官自此,程娇就当他不存在,温景不会放任她跟林若幽共处一室,这在她的预料之内,她并不吃惊,恐怕她待会儿跟林若幽的对话都会被他给记录下来,到时候复述给温景听,这都是有可能的。   林若幽一开始并不说话,见程娇一直盯着她看,就忽然笑了,“看来他露馅了……”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他指的是危叙言。   程娇开口:“我代家母向您道歉。”   林若幽哼了一声,“柳岚怕是不愿意让你代替她。”   程娇知道她会这样说,“我想知道您当年在匈奴的经历。”   林若幽脸上的笑猛地没了,她盯着程娇看个不停,“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在你看来,这该是个对于我来说颇为致命的伤疤。”   程娇很平静:“家母已经不在,您可以把我当做家母,”她突然弯起了唇角,“您已经那么做了不是么?”她在暗示危叙言的事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若幽不耐烦跟程娇纠缠,就直接点题。   程娇不答反问:“匈奴近日蠢蠢欲动,是否压制不住内心的野望,想要进犯中原,欺压到皇上的头上呢?”   林若幽嗤笑一声,并不回答。   “我想,您并没有完全控制匈奴首领。”程娇猜测。   林若幽呵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据我所知,和亲一直都是中原对待周边小国的安抚方式,当年您——”程娇话没有说完,林若幽立马打断她的话,“你想去和亲?”   “程娇,你想去匈奴和亲?你胆子可真大。”林若幽面色古怪的看着程娇。   “你不怕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会不会觉得苏苏对娇儿自来熟?   emmm……是我写的有问题吗? 第67章   程娇也笑了, 她手里捏着帕子, 回过头来看向林若幽:“有何不可?死, 谁不怕死, 我也怕死,可是怕有用吗?一个人若是强大,就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和能够绝地反击的能力。”   身体上的折磨击不夸她,只能让她更加强大。   林若幽嗤之以鼻:“漂亮话谁不会说?”   “好。”程娇点头, “那我便不说了,您并不爱听。”   林若幽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嘲讽道:“所以你今日来找我, 是想让我给你说说匈奴的情况,帮你探路?你想的真美。”   程娇挑眉:“不愿便算了,何必非要乘口舌之快。”说完程娇转过身子, 打算就此离开。   林若幽的声音忽然再度出现, “你此番想去和亲,不会是想替柳岚向我赔罪。”正因为林若幽知道匈奴的情况,所以她才会这么问,并不想要程娇真的到匈奴去。   “不,您想多了。”程娇偏过头这么回答。   穿过幽暗的过道, 程娇目不斜视, 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呢?程娇思考了整整三个月,这个决定并非一时间热血上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非林若幽母子, 匈奴不可能被鼓动的野心蓬勃,早前几百年匈奴都是中原的附属小国,安安分分的被中原所统治,如今怎么会生出造反的心思?程娇想了很多很多,倘若她一直不曾发觉危叙言的异状,上了他的当,帮他得到这片江山,是否这片疆土就会沦为匈奴人狂欢的乐土?   解铃还须系铃人,关键还是匈奴,一切的起始源于柳岚,既然她设计林若幽被送到匈奴和亲,那程娇也和一回亲又能如何?   林若幽能够活着回来,说明她心性坚韧,仇恨驱使她更加强大。   但么程娇自认为心持纯然的目的,不该比她差到哪里去,她能够做的比林若幽更好!如今她周围空无一人,并无牵挂,拼一拼,不愧对于自己便是最好的结果。   另外么……   危叙言的目的她算是知晓了,他越想得到什么,越想拥有什么,程娇就越要毁掉什么,匈奴之子么?那么她就要摧毁匈奴,让他无退路。她相信在中原温景和柳苏能够钳制住危叙言,那么匈奴,便是她的战场!!   温景该知晓了?   程娇勾起唇角,头顶恰好飞过一群大雁,翅膀扇动风儿卷动,垂在后腰的乌发随风动着,程娇眼神坚决。   自然是知晓了的,温景侧靠在龙案前,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个笑,“有意思。”   狱官跪着不动,伏在地面上。   “苏德远,拟旨。”温景沉声叫人,苏德远立马上前,“哎。”   紫宸殿外,柳禾陪着柳苏往前行,“哥哥在边关可还好?”柳苏问了一句,柳禾看起来瘦了很多,也黑了几分,但整个人精神很好,尤其目光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我无碍,你不用担心我。”柳禾跟柳苏面对面站着,手抬起来,却又再次放下,她身为皇后,他只是臣子,哪里有资格触碰她,这是不合礼的。   柳禾:“听说我多了两个侄女。”他笑了一下。   柳苏微笑:“是,”恰好春儿杏儿和四大宫女已经奉她的命令把孩子推了过来,柳苏莞尔:“是该给舅舅瞧瞧。”   小时候柳禾和柳苏感情很好,虽然不知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参军,但是感情还是在的,柳苏能够看得出来柳禾很关心她,她也要代替原主好好的维持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兄妹之情。   “好。”柳禾稍微惊讶了一下,看到孩子的脸,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但那两双懵懂的眼睛又叫他软了下心。   柳苏想起柳禾曾经说的话,她笑了一下:“可惜不是男孩儿,不能跟着你一起习武了。”   “两个公主也好,像你。”柳禾目光不曾离开深深和浅浅,话题一转他直起身子:“听闻太后对你……”柳禾语气略微迟疑片刻。   柳苏摇头:“没事,已经没什么了。”她已经跟太后的翊坤宫冷淡下来了,不如以往的掏心掏肺,也就维持着这般婆媳关系就好,不需要更加的亲近。青灵郡主也知晓怎么回事,不再努力的想维持两人的关系。   “那就好。”柳禾也不再多说。   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话题可说了,柳禾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就此离宫,毕竟宫外还有一个柳玖需要他操心,柳苏也理解的。   却不知柳禾已经知晓柳苏从前在柳府的经历,此刻对柳府感情复杂,他深深的知道自己被贺霜霜所骗,那会儿在边关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到被他那般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柳苏被欺负的惨兮兮的,可是他又能怎么样?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和亲妹妹。   柳禾在柳府前停下了脚步,满心复杂。   圣旨突然昭告天下,顿时惊到一众人等,将军府跪下一众人等,柳玖也在其中,宣旨的太监有些岁数了,对待程娇颇为亲热,这叫柳玖有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程姓女子,书称厘降,诗美秾华,赐以嘉名,是表帝女之贵,存乎甲令,非谓私恩,程女娇娇,婉娩天资,兰蕙扬芳,光我公宫之训,今者封为舒安公主,别疏锡壤之封,用示展亲之意,钦此。”   “舒安公主,接旨,恭喜了。”太监笑眯眯着眉眼,合起圣旨交给双手来接的程娇。   程娇恭敬毕至:“谢皇上,民女定会努力当得起‘舒安’二字。”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留了印子。   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   柳玖嘴巴都合不住,直接呆坐在地上,由身旁的奴婢扶着才勉强站起来:“这……”   太监尖着嗓音:“公主殿下早日准备,您已被皇上记在皇后娘娘的名下,三日后宫里头有人来接您到皇宫住呢。”   “舒安记下了。”程娇再次谢礼。   果然,温景知道了她的决定,知晓她的意思,并且满足了她的要求,只是她的决定暂且不能让柳苏知晓,否则她定然会担心,温景应该也知道的。   太监离去,程娇拿着圣旨,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子直接对上柳玖的眼睛,她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都缩了一下,是,将军遗孀怎么着也不能跟皇上钦封的公主比的。   程娇笑意盈盈看向柳玖:“可是身子不适?”   柳玖说不出话,“你……”   作者有话要说:册封圣旨有几句话摘抄百度。 第68章   柳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要惊呆, 她从不知道温景是这么暴脾气的人, 就直接册封程娇了,可是为什么呢?柳苏疑惑了许久,总觉得怪怪的。   对此,温景则淡淡的:“你不是喜欢她么,放宫里陪你打发时间也好, 且她并无家人,册封起来到无什么麻烦事。”   柳苏听了这话立马弯起了眼睛:“谢谢~”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   温景一挑眉:“你要……怎么谢?”中间故意拖长尾音, 从而显得暧昧十分。   柳苏:“……我走了再见。”   “想走?”温景手揽着柳苏的腰,直接把人给拖了回来,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着实是一件乐事。   柳苏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护着她后腰, 直接就把人给压在了龙案上, 柳苏:“……”这个无比熟悉的感觉, 导致她现在一看到龙案,脑子里就都是污污的画面,是她的错吗?   动作很大,龙案上的奏折晃晃悠悠,纷纷掉落在铺着地毯的地上,还有一叠摇摇欲坠, 温景手抬起,先是抚摸了一下柳苏的脸颊,随后轻轻把她的簪子拆下, 一头青丝顿时铺撒而下,摇曳一整个龙案,柔顺不已。佳人红着脸颊,眸光带水,吱吱唔唔瞪视着他:“就、就不能晚、晚上么?”   “不行。”他喃喃,靠近柳苏,一股清浅的幽香沁入鼻尖,不知是她的发香还是她的体香,总之贴着脖颈和肌肤时,这股香好似能蛊惑人心一样。   “那、那一会儿有人来——唔——”   一吻封唇,他手抬起她的腿,让她缠绕在自己的腰间,整个把她抱起来放在龙案上。   这下好了,龙案上的奏折全都掉在了地上。   紫宸殿外的一干众人,抬头看天的看天,低头看地的看地,还有数蚂蚁的,都一门心思装什么都不曾听到,苏德远沉着心思,在盘算着皇后娘娘下一胎也该是个皇子了。   程娇就要搬到皇宫里来了,柳苏开始忙活起来,按理说不曾出嫁的公主都是跟母妃母后住在一起的,但是毕竟程娇已经十八,可能需要自己的空间,且景秀宫已有深深和浅浅两位公主需要照顾,这么一来或许就有些拥挤了些。   柳苏思索了很久,叫人把景秀宫旁边的延映宫收拾了一番,里头的摆设统统都有柳苏下令看着布置的,应该合程娇的心思。   三日后,温景派仪帐去接舒安公主回宫。   皇家仪帐,瞧起来威风的很,主体浅黄色,四面是轻飘飘的纱帐,随行而来的有一众宫女太监,庄重的公主服,程娇对着铜镜梳妆打扮,身旁有人奉承:“公主殿下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程娇微微一笑,并不答。   云兮进来:“殿下,宫里头的仪帐队伍到府外了。”   “那便走。”程娇扶着奴婢的手起身,公主服分量不轻,沉重的压肩膀,绣着金丝滚金裙边端庄大气,肩角冷硬,无端增加几分冷硬的感觉,而程娇今日的妆容也偏向于大气美艳,她最重礼仪,一步一步都走的端庄美丽。   将军府外早有看热闹的百姓,却被官员给拦在外围。   上了仪架,浅黄色的纱帘遮住了程娇的神情,唯有能瞧得见她正红色的唇,她没有回头。   柳玖站在将军府外,孤零零的捏着帕子望着程娇离开,她回过头看这座将军府,里面只有她一个主子了。   柳苏等候多时,只是皇后不能出来迎接一个公主,所以她就呆在景秀宫等着程娇过来给她请安,深深和浅浅已经半岁,开始张开嘴巴了,好动又话多,她们虽然不会说话,却总爱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经常需要人哄。   柳苏对这些事情不会假以人手,都是亲力亲为,虽然累了点,但跟自己的孩子相处,这也是一种乐趣,小孩子才好玩,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柳苏笑嘿嘿的趴在木窗边,“宝宝,笑一个~”   知琴进来,先是行了礼才说话:“娘娘,公主殿下已过了玄真门,正往延映宫去呢,想必过不了一会儿就要来跟您请安了。”   “嗯,本宫知道了。”柳苏摆了摆手。   程娇既然知晓了危叙言的事情,却没有异动。柳苏想到了这一点,唇角的笑收了起来,微微蹙眉暗自觉得奇怪,程娇会是这种被欺负了也不说话的人么?   柳苏手握着深深的小手,拉着她逗着她玩儿,脑子里却想的是程娇的事情,还有温景册封程娇舒安公主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程娇,这一点温景也知道,他说想让程娇进宫陪她,那以前怎么不册封?   这里面还是有猫腻的。   柳苏倒是不怀疑温景对程娇有什么心思,她对他还算有信心,再者说了册封公主……有什么意义么?   细细思索着,春儿从外进来:“主子,舒安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好,宣她进来。”柳苏早就换了正装,因为程娇给她请安过后,她还得带着她去太后的翊坤宫,这都是程序,不得不走。   皇后正装柳苏不怎么穿,虽然不是凤袍,但重量也不算轻,穿一会儿肩膀都疼,坐在上首等了会儿,就见由奴婢们接引着而来的程娇,正妆的程娇格外的不一样,红唇逼人,眉眼也消去了曾经的温和,带上了锋芒。   正正经经的三跪九叩首,程娇行了一个大礼,“舒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苏叫了起,“赐座。”   “谢皇后娘娘。”   绕来绕去,还是我的女儿么。   柳苏扬起眉毛,脸生动了许多,程娇一眼就看懂了柳苏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她先笑了一下,“谢母后。”干脆的改了口,这人,有个这个么大的闺女,竟然引以为荣,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占她便宜么。   不过目前她的身份,也就是上赶着被占便宜的,程娇不意外,还是全了礼仪。   柳苏笑了,程娇的眼神分明就是再跟她说:你别得意。   柳苏冲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出声,得了这下严肃的气氛顿时崩不住了,程娇和柳苏两人对视而笑,柳苏不摆架子:“快坐,这朝服重吗?”   “重呢。”程娇诚实的回答。   按照规矩,柳苏教导了几句程娇,就带着她往翊坤宫去,“太后脾气和善,不会为难你,可以放松些。”   “好,我晓得了。”程娇一一记下。   原本柳苏以为太后会很随和,也就跟程娇说几句话就完了,结果她对程娇态度冷硬的不可思议,虽说没有打压,却直接让程娇下不来台。   柳苏稍微一想就知道为什么了,大概是因为程娇的生母柳岚罢了。   显然程娇也懂得,她镇定自若,面色丝毫不改,恭恭敬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的确后面会是条女帝路,不过跟苏苏和温景没有冲突,大致是往匈奴更外面的方向发展(当然不会把她当主线写,最多提几笔,或者番外会加一两章专门写她),青灵郡主的话我还没有想好她的归宿,写一步看一步,慢慢来,文没那么快完结,刚看到一条评论问我是不是完结了,这是烂尾,看的我哭笑不得。 第69章   柳岚当年设计陷害林若幽,才导致如今林若幽入宫行刺,太后才会因为给温景挡着被匕首砍伤,而程娇正是柳岚的女儿,太后如何能对她有好脸色呢?   显然不只是柳苏想到了这点,程娇本人亦是清楚的很。   但又因为皇后与程娇关系较好,太后给柳苏面子,并没有太过于为难程娇,大约是气火难消,就连基本的面子上的礼都维持不住,直接甩冷子。   柳苏跟程娇按部就班跟着程序走,程娇恭恭敬敬,并不凑上去管太后叫什么‘皇祖母’。   从翊坤宫出来,才算全部结束,柳苏跟程娇同行着,柳苏道:“当日我曾询问你的意见,是否要进宫来,那时你还不情愿。”   程娇神情不变,眉眼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笑意,“如今也是皇上下旨了的。”   这意思就是她也无可奈何?   柳苏见她表情还带笑意,可见说话就是故意逗弄她的,柳苏气鼓鼓,瞪她一眼:“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娇反问:“我有吗?”   柳苏:“你少装无辜!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这么坏。”腹黑,白切黑。   程娇作势抖了一下:“你在跟我撒娇吗母后。”   柳苏囧:“我没有。”   程娇看了一眼柳苏,忽然笑了,“走。”这么多日子以来,唯有在面对柳苏时,她才轻松了许多,不再一直心神紧绷,从前跟柳苏在将军府日日对峙时,怕是二人都未曾想过,她们还能有如今的光景。   距离她去往匈奴怕是还有一段时间,危叙言目前没有异动,也就意味着匈奴那边形势很稳,温景在找机会,程娇亦在等待。   留给她陪着柳苏的时间,实在已经不多了,她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复相见。只是这人还不知晓这些事情,眼眸中带着期待,看程娇时眼睛亮晶晶。   这些感觉是程娇跟舒沐儿交好时从不曾感受过的。   这入宫的第一顿晚膳,程娇是何柳苏、温景一同用的,这也是程娇第一次与温景如此近距离接触,原本想象中的宫廷规矩在这里统统都不做了数,程娇一度无法伸筷子。   说实话在将军府用膳,都不曾如此随意,殿内没什么多余的人,柳苏侧边便是温景,两个人用膳时还能随性的说几句话,当真是聊天的姿态,并非上下不对等关系。   “想吃这个。”   “吃。”   “你给我夹~”   “爱吃不吃。”   柳苏:生气气!!   最后还是给柳苏夹了菜的温景惊掉了程娇的大牙,她不吭声安安静静的用膳,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秀恩爱秀了一脸,牙开始酸,夹菜的筷子都有些不稳了起来。   温景瞟了一眼程娇,俩人对视了半秒钟,随后互相有默契的错开。   程娇筷子险些被自己捏断:他再跟她炫耀,绝对的!   柳苏盛了一碗鸭丝锦蓉粥,附身送到程娇身前:“特意吩咐膳房的人准备的,熬得香香的,定然合你口味,快尝尝。”看你瘦的。   程娇微笑点头:“好。”她装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温景。   这下轮到温景捏筷子了,他面无表情:“我也要喝。”   柳苏:“自己盛。”   温景:“……”   程娇唇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悠然自得,一派静谧温柔的模样,素手捏着汤匙送到唇边,吹散热气才喝了一口粥,然后道:“果真味道好极。”   温景也微笑:“那……多喝些。”   柳苏咬了咬汤匙,眨着眼睛瞅着他们俩,“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程娇和温景则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一回 合,程娇胜。   温景憋屈的要死,但也不能说什么,在景秀宫用完晚膳,温景就要去紫宸殿加班加点的处理公务,龙案上的奏折仍旧的堆得满满的,苏德远也没胆子叫自家主子改改这个臭毛病,只能陪着磨墨,外加端茶送水,其余时间闭嘴不吭声就对了。   结果晚上时分走到景秀宫门口,迎来的则是杏儿的假笑:“主子,娘娘去舒安公主的延映宫了。”   温景一皱眉:“何时归?着人去叫她。”   杏儿再次假笑,先是含糊其辞了一阵,之后盯着温景的目光,说了实话:“不回了,娘娘叫奴婢跟您说……今儿个您自己回紫宸殿睡去,娘娘跟公主殿下要叙旧,今夜就住在公主的延映宫了。”   温景:“……你再说一遍?”   杏儿顶着压力又说了一遍。   温景掉头就走,边走边跟苏德远吩咐:“苏德远给朕拟旨,朕要撤了程娇的公主头衔,把她给朕连夜撵出去!!!!”暴怒的语气。 第二回 合,仍旧是程娇胜利。   程娇跟柳苏并排躺在床榻上,外侧的烛火还在燃烧,内间被照的并不黑暗,反而有几分橙黄色的温暖,柳苏是个典型的念旧人,从前发生过的许许多多事情统统都记得,现在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从前俩人的对峙,其实是一件乐事。   说着说着俩人都乐了。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改变,正是从柳苏吃烤地瓜却撞见程娇那时开始的,那会儿柳苏吃的狼狈,刚刚出来的烤地瓜烫得很,柳苏呲牙咧嘴,左手右手一起颠着烤地瓜,叉着腿坐在畅芳苑的院子里,一抬头就看到了程娇站在院口。   人设顿时崩塌。   对此,程娇是这么说的,“以为你病坏了脑子,甚至有点想请太医给你瞧瞧。”   柳苏撇了撇嘴角:“还说呢,就是因为被你看到了,吓得我手里的地瓜都忘了颠,一直捧着没动,后来给我烫的起了一个泡。”春儿拿药膏涂抹了好几日才好,给柳苏疼的嗷嗷乱叫。   当时两人都在说严肃的话题,所以私底下这么多细节彼此统统都不曾发现,说来也是颇为搞笑的。   说来,柳苏也觉得复杂,可能站在她这个女配的角度来讲,在原著小说中她下场凄惨,有程娇的一份功劳,毕竟程娇最终死尸被扔在乱葬岗,是危叙言替她出头做出来的事情,但其实原因柳苏无法推避。   原来的柳苏跟程娇关系实在不好,她处处为难程娇,无论是当着大家的面,还是私底下,都不想让程娇好过,完全把程娇拿来比作自己那个自私的姐姐柳岚,拿她出气泄火,程娇亦不是软包子,后期被欺负得狠了会报复回来自然也是正常的。   只是柳苏穿越过来之后,直接就把程娇带入了那个后期凶狠的她,对她暗加提防,甚至用恶意的心思猜测她,这么想来是她想得太过了。   她不是原来的柳苏,能够客观的看待程娇,所以不再处处为难她,自然地程娇也就没了理由记恨柳苏。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第70章   程娇乍然被封公主,危叙言定然是震惊的,说不定会怀疑程娇跟柳苏勾结在一起背叛他,但是程娇也有妙计,自然能够轻松解决,说不定还会让危叙言帮衬她。   自然这前提是程娇得跟危叙言见一面,程娇在宫里头呆了快一个月,才找到一个时机传了一则消息,她也有自己的人脉,温景对此假装没看到,毕竟程娇目前的所作所为是他们这一边的,温景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程娇想做什么。   所以没有阻止的理由。   程娇耗费了那么多时日才勉强联系上危叙言,危叙言也不是傻子,同样观察了许久许久,伏蛰两个多月,才顺势入宫,因为温景就镇南地带的洪水事件宣他的。   “危爱卿啊,去年朕命你去镇南治水,当时效果颇佳,但今年洪水却再次泛滥。”   危叙言不着急:“皇上,这洪水,臣去年跟它斗智斗勇了许久,此番便是您不说,臣亦要主动请缨的。”   温景抚掌大笑:“如此甚好,不若三日后你就出发去往镇南。”   “臣领命。”危叙言答道。   这皇帝对治水方面挺感兴趣,拉着危叙言留下一起叙述了许多事件,危叙言自然相陪伴,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危叙言才得以出宫。   宫中有危叙言的人脉,但是这人脉埋得没有太深,毕竟温景这个人过于敏锐,倘若被察觉到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些人脉其实是程娇当初交给危叙言的,是柳岚生前交给程娇最有价值的东西,柳岚当年能够设计林若幽,自然在宫中是有人的。   只不过危叙言接手之后,很快就把他们给替换掉,代替他们的则是他培养起来的,忠心耿耿的侍卫们。   时过三个月,程娇跟危叙言再次相见。   地点就在深宫处早已经没有人往来的冷宫。   “不会有人发觉你出来?”危叙言首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他发觉程娇面色很差,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似的,脸色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和虚弱,这幅摸样实在是不像受宠的表现。   程娇摇头:“不曾,云兮是忠心的,我叫她代替我在内间床榻上休息,她很会模仿我的声音。片刻便归的话,不碍事。”   “如此就好。”危叙言微微一顿,才问到正题:“你这个公主……?”他语气略微迟疑。   程娇提到这处,好似突然虚弱了很多,抓住危叙言的手臂:“叙言,那个狗皇帝要把我送去匈奴和亲!”她眼睛睁得很大,透着一股子的绝望和希冀,“你有什么办法呢?我如何能嫁去匈奴呢?”   危叙言一怔,“你说什——何以见得?”他立马反应过来,反问程娇。   程娇这些日子像是承受了许多压力,都不复往日的冷静大方了,又哭又笑:“我如何不知,我当初以为那狗皇帝是对我有意,想迎我入宫,但后来我发现不是,那日晚上把我宣到紫宸殿跟我说了这些,他说我跟柳苏关系好不会背叛于她,叫我到匈奴做内应。”   “柳苏怎会如此狠心,她难道不知道上一位去和亲的公主是什么下场吗?不过一年便死了!死了!!!”程娇抓着危叙言手臂的手越收越紧。   危叙言见程娇神色开始有两分癫狂,亦然夹着绝望,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别急,别急,我会想办法……”他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神色若有所思。   怀中人开始哭泣起来,肩膀跟着耸动。   果然么,无论有多矜傲理智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会崩溃的么?   危叙言心里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抱着程娇,嘴上在哄着她,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看程娇这个摸样不像是假的,不过危叙言也需要在其他方面得到求证。   温景果然是把林若幽那女人的嘴巴撬开了,她定然是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会想要对付匈奴呢?不过危叙言毫不担心林若幽是否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他对她在这方面很信任。   林若幽这辈子,只有他了,她绝对不会背叛他。   “我就不该跟柳苏交好,是我小看了她,我母亲当年那般对待她,她定然是记仇的,可是我母亲的所作所为与我完全无关,那时候我还不曾出生,为何要把所有都记在我的身上呢?!!”程娇不甘心又愤怒,显然是这些日子受够了精神折磨,已经被折腾的失去了曾经的美丽。   这句话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柳岚设计柳苏时,程娇实际上已经出生了,只不过那会儿她太小,并不知晓这是什么意思,是柳苏嫁到将军府两年之后,程娇才逐渐明白过来,那已经为时已晚,她母亲也死了。   危叙言捕捉到这一点,“你说的是谁?”   程娇伏在危叙言胸前,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就是林若幽,那个被送去匈奴和亲的女子,她并没有死,前些日子行刺那狗皇帝的就是这个女子,那狗皇帝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当年是我母亲设计的林若幽。”   “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啊,为什么算作是我的错,我去见了林若幽,那个疯女人,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杀了我一样,若非有铁链锁着她,她怕是就要冲过来了,还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大约是跟我母亲向相关的。”   提到林若幽,危叙言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分毫,“原来那人就是林若幽啊,此女不可小看,居然能在那样的环境里还活下来。”   程娇摇了摇头,并不说话,显然是还没有从不甘的情绪里摆脱出来,“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可以吗?不,我不想啊,你不是说要娶我吗?”程娇急切的追问。   危叙言当然温声安抚她了:“当然,我会娶你的,别怕,我在。”   这都是放屁,程娇相信危叙言绝对可以今日答应了她的请求,第二日就进宫跟温景求娶青灵郡主为妻,他是发了狠的要把她往泥土里踩,要她生不如死。   归去之后,程娇眯着眼睛冷笑不已。 第71章   又是一年寒冬季节来临,各宫殿的地龙烧得旺盛, 屋子里热乎乎的, 柳苏穿的单薄却也不冷, 宽大的床榻旁, 柳苏正在逗弄着两位公主练习翻身。   前朝传来消息时, 程娇也在, 她好似早有预料,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吃惊。   危叙言求娶青灵郡主,温景当日并未给出答复,只说要征求青灵郡主的意见,这一遭实属意外, 皇帝赐婚还要看女方是否愿意?不过皇帝经常干这些令人惊讶的事情, 所以也没有人出声置喙什么。   程娇注意到柳苏的目光,她扶着深深的后腰,捏了捏她的肥脸颊,问柳苏:“何时知晓的?”   柳苏回答:“去年曾在风神客栈遇到你跟危大人,那时你们二人扯谎说危大人是程墨的下属。”柳苏点到即止, 并不深说。   程娇倒是笑了一声, 看了一眼柳苏:“当初是我小瞧了你。”   柳苏不大乐意了,握着浅浅的小手:“那肯定, 你当年在府邸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好生打扮一番,不是出去见心上人还能是什么?女人可是最了解女人的。”她哼了一声,故意撇过头看程娇。   “你说的没错, ”程娇失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陷入情网的女人,会变得又蠢又笨。”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好似她在骂自己一般。   未嫁女的长发都是不挽的,程娇身后的乌发垂在后腰,跟柳苏说话时不忘了跟深深玩耍,以至于头发被调皮的孩子扯住,小孩子不懂得轻重,手用力的握着,一下子就把程娇给扯疼的回过神来。   柳苏一惊,“哎,深深,快松手!”她囧囧的,手还不敢用力,哄着深深把手给放开,深深‘咿咿呀呀’的跟着叫,好似在学大人说话。   “弄疼你了吗?”柳苏忙追问。   程娇毫不在意一笑,把身后的乌发握住拢在自己右边的肩膀上,一语双关:“无碍,知道疼了之后,就在不会犯蠢了。”   柳苏听懂了这句话,她也笑了,用力的点头:“那就好。”天下好男儿多得很,纵使这是一本世界,但危叙言也必定不会是这个世间最好的男人,程娇会找到更好的。   程娇又跟柳苏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景秀宫,午膳时分,温景从紫宸殿回来,就跟柳苏提到了危叙言与青灵郡主的事情。   “已经宣青灵入宫了,待她来了再说。”温景瞧上去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婧儿大约是不会答应的。”柳苏这般猜测,如今青灵郡主已经知晓危叙言在欺骗她,青灵郡主司马婧不是那种会容忍自己夫君纳小妾的女子,从她的婚事拖到如今就能瞧的出来,她想要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夫婿挑了一个又一个,始终不满那些臭男人。   危叙言骗她,只能给她传达一个信号,那就是危叙言胆大包天,胆敢肖想娶两个皇家女,一位郡主一位公主,那还用想吗?让他得逞,青灵郡主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是正妻,就算青灵郡主再喜欢危叙言,愿意委屈自己跟她人共侍一夫,也绝不会舍弃自己的尊严,去当一个妾。   对此,温景嗤之以鼻,“他算个屁,两个嫁过去过去?朕上辈子又不是刨他家祖坟了,这辈子要这么亏?”   话是糙了些……不过理是不错的,就算危叙言老实本分什么都不干,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同时娶得公主和郡主。   午休过去,青灵郡主才姗姗来迟,行礼之后给赐了坐,青灵郡主好像是思考了很久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平静无比答复温景:“表哥,我不愿意嫁给危叙言。”   温景并不意外,轻飘飘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跟青灵郡主交涉过后,温景就回了紫宸殿,留下青灵郡主跟柳苏两个人,青灵郡主见温景走了之后才露出沮丧之态,“皇嫂,我心里好难过。”说着说着她竟然直接掉了眼泪。   晶莹的泪珠顺着香腮滑落,青灵郡主伸手拂过,即使是愁眉苦脸,那张脸颊也依旧娇美动人,三千青丝坠于后腰,随着她的动作拂动两分,一席浅青色的衣裙更添美色。   柳苏拿了手帕给青灵郡主擦眼泪,“好啦别哭啦。”   “不过我也不觉得可惜,皇嫂您知道吗,危叙言骗我,他……”青灵郡主絮絮叨叨的开始跟柳苏诉苦,找到危叙言的毛病开始狂挑。   柳苏陪着青灵郡主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最后青灵郡主提了一个话题,“对了皇嫂,那个刺伤太后娘娘的犯人呢?怎得还不曾公开审啊?我还想着去看看到底是为何呢。”   公开审?   柳苏也迟疑了片刻,林若幽会被公开审吗?太后被行刺事关重大,想必百官也很关心,且还事关匈奴,这是国家大事,要说公开审也正常,但是……   柳苏保守回答:“我也不还不确定,想必是皇上还并未定下时间。”   青灵郡主点了点头,“那我晓得了,太后娘娘身子已经大好,想必公开审也会到的。”   “那是肯定。”柳苏想到太后,笑了笑,不再多说。   公开审,温景是否也在思索这些事情?不知道林若幽那边到底讯问如何了,是否问出了匈奴那边的事情,说来关押了林若幽数月,前朝都还不清楚进展如何,想必会催促的。   果不其然,晚间温景回到景秀宫后,就在斟酌公开审这件事情:“时间定在后日,到时百官俱在,危叙言想必是会得到什么消息的。”   “行刺太后是大罪,危叙言救不了,也不会救。”柳苏问。   温景轻笑了一声:“他没胆子,能走到如今耗费不少精力与时间,他不可能愿意前功尽弃,只为了救一个女人。”且是个没多少利用价值的人,他当初选择程娇作为了解中原的媒介,不过是林若幽的要求,他对程娇的恨意只源于小时再匈奴时的被欺压,说来是远远不及林若幽对柳岚的。   如今他对程娇感情复杂,更说不上恨了。   危叙言生性凉薄,一个有着中原血脉的匈奴混血,在匈奴地带能过得有过好?林若幽尚且能够出卖色相来过的好一些,但危叙言只是一个男童,面前活在林若幽的保护之下,见过世界百态和人间的黑暗与丑恶,那丁点儿的感情早就被消磨干净。   母亲算什么,对危叙言而言,重要的不是爱,而是实实际际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   温景思及此处,微微挑了挑眉,“后日……程娇也会去。”   柳苏奇怪的问:“你跟娇娇达成了什么目的?”她去公开审干什么?听一嘴林若幽的下场?   温景靠近柳苏,揽着她的腰,以免她听到后一惊一乍强烈反对,“到时候我会下旨,封舒安公主为和亲公主,去安抚匈奴人。”   柳苏一惊,满满的不可置信,甚至她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听错了话:“你说什——为什么!!!”安抚匈奴人?当前的形势需要安抚匈奴人吗?不是,温景的性格怎会容忍匈奴人,他怎么会采取如此软弱的方式去跟匈奴对峙呢?   中原不是打不过匈奴,匈奴就是进犯也可以狠狠的反击回去!   “你急什么,”温景好生哄着她,“这是程娇自己的决定,我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柳苏能不急么,程娇去和亲,这就完完全全的与原著剧情脱离了关系,那么之后的剧情就全都脱离柳苏的认知了,对未来一无所知,是会让人产生恐慌感的。   何况,匈奴那地方是程娇能去的吗?万一女主角死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程娇的cp是有的,等她当上女皇之后才会出现,当然本文里不会过多提及了。   我觉得像程娇这种大女子主义的女人,跟她相反的男人才搭配,比如霸道女皇X在外嚣张傲娇、对内却又怂又蠢的小奶狗之类的。   换言之就是女宠男hhhh 第72章   柳苏闻言一怔, 狠狠愣在原地, “娇娇自己想去匈奴和亲?”她喃喃自语, 眉头紧蹙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程娇的意图, 程娇意在中原天下,怎会想到去匈奴呢?难道是因为危叙言?   而温景想的就比较少了, 程娇愿意前往匈奴和亲, 他其实也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往年并没有女人愿意离开故土嫁到别国,一是因为离家乡太远, 二则是因为匈奴与中原关系也并不好, 在哪里怕是会受欺负。   温景并非忌惮匈奴,只是有程娇给他这个机会, 让他能够在匈奴面前营造出中原人软弱可欺的形象,这是有利于他的, 直接打过去有什么意思, 当然让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赢, 最后再打他们的脸,才有意思不是么?   给了希望,又让他们绝望。   温景微微勾唇。   柳苏心事重重,虽说程娇的决定跟她无关, 但她跟程娇发展至今,并不生疏,这个决定居然是温景告诉她她才知道的,柳苏咬了咬唇,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以为自己跟程娇关系够好,是可以交心的密友。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来临,雪花轻飘飘的往下落,柳苏一直呆在景秀宫不曾踏出宫外,因为很冷。   屋檐外缀起了一支又一支的冰锥,看起来晶莹剔透,奴才们担心晌午时分气温高了冰锥会掉下来砸到主子们,纷纷在大早上就站在墩子上费力的拿锤子把冰锥都给敲碎。   莲花池外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若贴的近了还能瞧见冰层里的金鱼在游动。   程娇在奴婢们的拥簇下往前行,路上已经被奴才们打扫过,但仍旧是有些滑,毛绒披风和手炉准备的充分,即便是如此脸颊也被冻的生疼。   云兮穿着一件绿色夹袄,说话时空气中都被哈出白色的雾:“殿下,今年第一场雪便如此大,您何不再过会儿等奴才们打扫完毕,再去看皇后娘娘啊。”昨日连着两次去景秀宫求见,皇后都直接婉拒了,不是说已经午休便是身子不适,不宜见公主。   这不就是不想见吗?   云兮心生疑惑,却也不敢轻易问出口。   “原是我的错,再不诚心些,怕是要气坏了……”程娇低低自语,说完又忽然轻笑了开来,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头疼。   云兮不懂程娇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大约猜到皇后娘娘怕是再跟公主置气,公主这是在跟她赔罪呢。   柳苏确实今日在午休,午膳用过之后,屋子里的地龙烧得过于旺了些,搞得柳苏昏昏涨涨的,身子乏得很,只向往被窝里钻,偏偏两个孩子调皮捣蛋的很,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滚来滚去,互相闹着玩儿,就是不肯睡觉。   几个婆子跟着照顾公主,怕她们磕着碰着,柳苏就靠在小几上眯着。   杏儿踱步进来,恰好柳苏手臂歪了一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杏儿过来立马问:“何事?”   杏儿请示:“娘娘,舒安公主又来了。”   柳苏一蹙眉,刚想拒绝,眼睛瞥到百棂窗外的雪景,嘴张开却说不出话,犹豫片刻,还是放人进来:“宣她进来。”外面这么冷,算上昨日,她已经到景秀宫跑了第四次了,居然这般勤奋,怕是也猜到温景把她要去和亲的事情告诉她了。   心虚?   柳苏哼了一声,立马来了气,手里还拿着一个给两个孩子玩儿的玩具。   纵使是有油纸伞撑着,程娇毛绒披风的领口还是落着些许雪花,一进暖洋洋的屋子里,便立马融化,领子就湿了,春儿跟过去帮着侍候,把程娇的披风脱了拿去烘烤。   对此温景很是得意,坐在紫宸殿乐呵了半晌,他表示:程娇,你若能哄好算朕输!   温景这些年把柳苏宠的越发胆大包天,脾气大得很,稍有不顺就生闷气不理人,哪次不是要温景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哄好的,但他也是痛并快乐着。   柳苏不吭声,就当没瞧见程娇,即使是叫了她进来,也不打算跟她说话。   紫宸殿内,苏德远时刻汇报景秀宫的动向,“皇上,娘娘请舒安公主进去了。”   温景一顿,“无碍,苏苏心善,定然是不忍程娇在外面受冻。”   苏德远:“……”我怎就觉得是娘娘心软了呢?要不您就提前认输?   温景:呵,笑话,朕宠出来的女人,除了朕之外,没人能哄得好/翘尾巴。   景秀宫内,程娇摆了摆手,让云兮退下,春儿和杏儿看了一眼柳苏,柳苏微微颔首,她们跟着推下了,柳苏看向那几个陪着深深和浅浅玩耍的婆子:“把两位公主带去偏殿,该午休了,勿要再玩耍。”   “是,娘娘。”两个婆子抱好公主,跟着退下。   殿内无了旁人,彻底安静下来,程娇看着柳苏,问道:“可是在生气?”   柳苏默默然:“没有。”她捏着给孩子的玩具,捏一下那个玩具便会跟着叫一声,有趣的紧。   “哦~”程娇语气微妙,稍微带着些许起伏,好似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她立马就看到柳苏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那个小眼神,愤恨的很,纵使掩饰的挺好,但她的眼睛里充斥着属于自己的情绪,透彻明了。   于是程娇道歉:“对不起,此番是我不对,我懂你的心思,若你一早知晓我的决定,定然会担忧。”   柳苏不说话,心理活动却多得很:难道不说我就不会担忧了吗?这样更担忧好吗?!!   程娇又道:“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对于未来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想尽量不辜负一切,能够达成一个比较满意的结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头一遭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告诉第二个人,这个人是柳苏。   从前的程娇总是藏的很深,自己想什么从不会告诉别人,谨慎冷静。   她这个举动是否意味着把柳苏当成自己信任的人了呢?   柳苏稍微发了下愣,还是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曾经也做过伤害你的事情,”程娇指的是在柳苏和程墨之间冷眼旁观,“因为家母的缘故,怕是也有些孽力回馈的意思,虽然并不是必要的,但我仍旧要为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做个了结,承担起她不曾承担的责任。”   “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会好好对待自己,不会沦落到林若幽那个地步。”   “如今我……身旁空无一人,只留下你能关心我两分,我很谢谢你,柳苏。”   这些都是程娇的真心话,她在做自我剖析,对着柳苏。   程娇说了很久,也哄了柳苏很久,但柳苏始终不回话,其实是柳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程娇敞开了心扉跟她说话,柳苏反而词穷了,她嘴巴张开了好几次,就是吐不出来字眼。   最后的最后,程娇站起身,“那……我就走了,你休息。”   柳苏对着程娇的背影,干咳了两声,撇过脸去,“也不再多哄一句?”   程娇一怔,回过头去,看到柳苏满脸不自在,视线游离,她凶巴巴:“看什么看,快哄!”   程娇笑了:“好。”   半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了紫宸殿,温景:“……”胸口起伏,瞧起来被气得不轻。   苏德远忍不住了,“皇上……其实奴才觉得,您每次惹娘娘生气之后,立马说些好听的哄哄就能好,可您就是偷溜回紫宸殿做出避风头的举动,这就有些……”那啥了。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温景恼了,黑着脸:“瞎说!朕哪回避风——不是,什么叫避风头!话说得这么难听,给我滚远点!”说的这么没尊严,他有这样吗?!!!   “哎。”说滚就滚,苏德远麻溜的滚了。 第73章   公开审很快就来临, 雪也幽幽的停了。   除去宫里有众多奴才清扫, 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恢弘之外, 宫外仍旧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瞧起来白的不可思议,百官入宫并不方便, 为了抵达皇宫, 甚至有的一早就开始出发,因为入宫的路就那么一条,遇到比自己官位高的就要停马让行, 这么一来一回, 就要耗费许多的时间。   危叙言官位高,不需要出发很早, 就能很快抵达皇城,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便利了。   距离青灵郡主拒婚已经过去很久, 虽然感到意外, 但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许是青灵郡主在闹小脾气,他也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不过爱情并非他生活的全部,只是些调味品, 一旦忙起来,他就忘了青灵郡主这回事。   要和亲,可不只是在中原说说就行的,得要跟匈奴那边有联系往来, 否则人家那边不肯娶就尴尬了,是以危叙言一早就跟匈奴那边取得了联系,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温景果然很早之前就有和亲的打算,程娇并没有撒谎。   那么看来今日公开审当日,温景便会下旨封程娇为和亲公主。   这场公开审举办的分外盛大,该来的都来了。   “犯人林氏带到!!!”随着一声高昂的声音,拉开了公开审的序幕。   只见林若幽穿着囚犯服,戴着手铐和脚铐,被两个凶巴巴的狱员拖着往堂上带,她脸色苍白无比,但最起码并未带着血,瞧上去干净了许多,只不过身上的伤口愈合没愈合表面上瞧不出来。   危叙言眼眸微动,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直盯着林若幽。   林若幽一直半垂着头,谁也不看,她知道这时候她胆敢看一眼危叙言,就可能会害了他,所以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说来今日这个公开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林若幽嘴巴很厉害,什么都不肯说,温景拿危叙言来威胁,才勉强让林若幽承认自己跟匈奴那边有联系,但她怎么可能完全说实话,不过温景要求的也不是林若幽完全说说实话。   而是借这个机会封程娇为和亲公主而已。   果不其然,当堂他逼问了几个问题,林若幽就是不回答,勉强提到了匈奴罢了。她说话声音微弱,像是受到了酷刑,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在场完全没有人心疼她。   温景直接下令处死林若幽,“拖去午门处斩!”一言定结局。   危叙言眯了眯眼睛,但神色如常,一直不出声,心里已经完全放弃了林若幽这颗棋子。   “匈奴虽为附属国,但每年进贡货物大量,对我华夏忠心耿耿,此番定是小人在作祟,朕打算稍作安抚,诸位爱卿意下如何?”温景询问。   百官还能说什么,大概猜到了温景要干什么,但没人敢跳出来反对,只是有人不住的暗自叹息和摇头。   温景顺势着人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之国富饶广阔,民风淳朴,忠于华夏,宜于我国缔结秦晋之好,公主舒安性情纯良,仪态大方,特赐封于和亲公主,择日远嫁。钦此。”   程娇镇定的出来接旨,“舒安,领命。”她结结实实的磕了头,双手接过圣旨。   起身之时,跟远处的危叙言对视而上,不过一秒钟便移开,咬了一下唇,神色灰败,眉宇间倾斜出绝望麻木的神色。   危叙言手指微微一动,还是不动作。   青灵郡主惊愕不已,不住的瞧向上首的温景和柳苏,却发觉俩人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是瞧见了程娇的表情的,那分明是绝望啊,她看向危叙言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青灵郡主着急上火,心里痛骂了两句危叙言,认为他更改先跟温景说娶舒安公主才对的,不然程娇也不会沦为和亲的地步啊。危叙言跟程娇在一起最起码有两年之久,却不曾想过娶她么?   这个认知让青灵郡主心头一冷,这下心里对危叙言还残留的些许感情全部都被消除了个干干净净。   公开审结束,众人散去,危叙言跟青灵郡主见了面,青灵郡主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危叙言脸上,危叙言完全没有防备,怔愣了一瞬,转过头来:“你!”   青灵郡主怒骂:“你个人渣,骗子!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的!”她狠狠瞪了一眼危叙言,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掉头就走。   走前青灵郡主把危叙言给他的手帕还给了他。   危叙言拿着被青灵郡主强塞过来的手帕,皱起眉头,揉了揉眉心,知道怕是她误会了什么,回去之后他开始传信给她,信得内容不过是反复解释他跟程娇没有任何关系。   青灵郡主冷笑,把信全部都给扔了。   当日程娇的表情,想必她也知晓了他去温景哪里求娶青灵郡主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那般。   对此,危叙言的下属是这样奉承的,“其实,属下认为,舒安公主是适合娶回来当正妻的,她品性端正,还能为您打理内院,甚至前朝事宜也能为您分忧,是一个不错的贤内助,青灵郡主则适合当个宠妾。”   危叙言瞥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那两年间,不是没有过娶了程娇的想法,只不过林若幽脱离了他的掌控,倘若知道了这个消息杀过来他猝不及防,他暂歇不能冒险,后来就遇到了青灵郡主,青灵郡主期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于是危叙言便打消了娶程娇的想法。   没想到后面青灵竟然知道了程娇的事情,真是有些让人头疼。   又到了一年冬季,又有些大臣开始为了来年春季的选秀忙活,温景自登基这些年以来,从没有举办过选秀,那些希望能够让自己女儿当上皇妃的大臣们为此煞费苦心,就希望温景能够举办选秀。   温景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直接揪出跳得最高的那个人。   “这般想令千金嫁入皇家,那朕就满足你好了,尚书大人蠢蠢欲动,朕就直接当堂赐婚,令千金舒沐儿赐婚于三皇子温昂,苏德远,叫人拟旨!”温景说一不二,直接就叫人拟旨。   苏德远格外上道,答应的非常麻溜。   听到三皇子温昂的名字,尚书大人脸都绿了,抬手欲阻止:“皇——”   “不许再提,退朝!”温景起身就走,完全不给尚书机会。   三皇子温昂是谁,他早就在温景登基时,被发配到了去看守陵墓的地步,他如何算得上是皇子,下场凄惨不过是当年跟温景共同争夺过龙椅。   舒沐儿嫁过去,岂不是跟着受罪吗?   柳苏得知了这个机会,倒是恍然,怪不得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会嫁给三皇子,不过在原著中舒沐儿和三皇子倒是过得很好,在危叙言登基之后,遨游四海过悠闲自由的日子去了。   他们俩还成为了程娇偶尔会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过……如今程娇和危叙言并未按着剧情走,那舒沐儿和三皇子还能那般么?三皇子还能站到危叙言的阵营里,为他出谋划策吗? 第74章   当年跟温景争夺皇权的有不少皇子, 但温昂却是势头最高的一个, 甚至先帝有意封温昂为皇太子,皇太子封不封倒是无所谓, 毕竟先帝尚在,他不可能突然就继位,只是这个举动就说明先帝属意于温昂, 这如何让其他皇子能坐得住呢?   温景缓兵不动, 采取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方法,待到他们争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后才出手,此前一直维持着一个不受宠的可怜皇子形象, 轻易骗过了所有的人。   自然么,此前曾欺压过温景的统统都下场凄惨, 目前也唯有三皇子温昂还活着, 没有头衔没有封号,只有一个干巴巴的三皇子之称, 说来也是够可怜的。   温景这个圣旨一传下去,尚书府炸了,尚书夫人哭天抢地, 就差没有上皇宫以死明志, 求皇上收回成命了, 不过这也是尚书自己作死,他意图把舒沐儿塞到后宫,跟柳苏争宠, 希望尚书府能光宗耀祖,出一个皇妃。   只不过他的算盘打空了,温景完全无视他,并且歪曲他的意思,干脆就把舒沐儿赐给了三皇子温昂。   这下三皇子得以回京举办婚礼,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呢。   怕是就因为这场婚礼,三皇子才得以跟危叙言相识。   林若幽是在次日被送到午门外行刑的,并没有人来冲到现场高喊所谓的‘刀下留人’,林若幽直接被砍了头,结束了生命,现场血液飞溅,十分血腥,不过并没有人同情她,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叹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犯人行刺皇太后,是罪无可恕,本来就该死。   危叙言整整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即便是他生性凉薄,但林若幽始终是他的生母,年幼时两人一起受苦,她宁愿自己苦一些,也不愿他被人欺负,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只是他无力回天,也没有办法救林若幽,否则他们两个都要死,温景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能这么做,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林若幽死。   又是一年国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过年气氛,各家各户挂上红灯笼,贴福字,大街小巷还有亲自包饺子吃的,皇宫里没有这么热闹,但柳苏也想亲自动手做一顿好吃的。   这样气氛足一些也好,过了年就要送走程娇,希望在走前能够多制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景秀宫摆上了面和馅料,温景和程娇也在,青灵郡主亦来了。   皇帝陛下当然懒得自己动手,擀面皮什么的在他看来太掉价,给柳苏就是玩玩儿解解乏用的,她乐意闹腾就给她闹腾,开心就行。   结果除了柳苏能擀出来完整的面皮之外,程娇和青灵郡主都做不到,俩人才是跟玩儿闹一样的,使用擀面杖都不大会,三个女人凑在一处边说边笑,时不时发出笑声。   温景百无聊赖,在跟深深浅浅两位小公主玩儿,偶尔偷听一句,看看她们三个人有没有说他的坏话。   程娇擀出一个方形的面皮,青灵郡主笑话她:“待会儿自己吃自己包的,你这个你自己吃。”   程娇回击:“你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椭圆形的,还有一块儿太薄以至于烂了皮,根本抱不住馅料。   柳苏虽然没有包过饺子,但是早先擅长做西点,手上功夫还算了得,刚开始不得要领,得要膳房的厨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点,过了一会儿就摸到了门道,一张有一张擀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馅料有好几种,芹菜猪肉的,鸡蛋韭菜的,还有羊肉白菜的等等……三个人包的不亦乐乎,程娇包的饺子更像是小小的包子,青灵郡主干脆就不会捏,只会把面皮叠起来之后按住,看起来像松散的月亮,没一会儿就没了粘性,馅料露了出来。   青灵郡主‘啊’了一声不甘心的喊:“怎么会这样啊!”   柳苏和程娇一起笑话她。   青灵郡主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仔细观察柳苏的动作,开始学起来,乐滋滋的说:“这样真好,皇嫂,明年婧儿定会比你包的好!”   “那我等着哦。”柳苏笑眯眯。   程娇没有明年,于是她没有说话,青灵郡主也是说完了才想起这个事情,顿时噤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你浪费的面。”程娇转移话题。   桌上歪歪斜斜放着青灵郡主包的松散开来的饺子,青灵郡主成功被转移了话题,她格外理直气壮:“赐给奴才们,他们吃的可香了呢,这可是本郡主亲自包的,谁都吃不到!”   温景语气凉凉凑过来:“明知道不好吃,还要表现出惊喜的模样,磕头跪谢郡主赏赐。”   青灵郡主立马就炸,其他人则笑称一团。   饺子很快就下了锅,果不其然青灵郡主的成了饺子汤,馅料跟汤混为一体,留下面皮轻飘飘的浮在汤上,青灵郡主摆摆手叫他们拿走,看都不想看,自然厨子们也包了些好看的饺子煮来让主子们吃。   柳苏煮熟一碗,亲自捞出来,跟一旁的春儿轻声说:“你把这碗饺子送到翊坤宫,过年了太后娘娘不肯过来,也得吃完热乎乎的饺子御寒,就说是我亲自包的,是我的一份心意。”大过年的太后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翊坤宫,讨厌不讨厌太后两说,柳苏只是为了全明面上的礼。   一碗也没几个饺子,没了再包就是。   春儿应了下来。   温景就在柳苏身后不远处,她说的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里,饺子热乎乎的吃进嘴巴里,烫的喉咙有些麻麻的,毛茸茸的地毯上两个孩子在玩儿闹,柳苏又说:“杏儿去催催,看膳房准备的米糊好了没有,公主都饿了。”   “哎好,奴婢这就去。”杏儿格外麻利。   这种感觉真奇妙,温景盯着柳苏看了好一会儿,柳苏转过身就撞进了温景的眼睛里,她不自在,夹起饺子塞到他嘴里,“看我干什么?”   “你真好看。”咀嚼两下,咽下饺子,温景回答。   “少、少夸两句。”柳苏结巴了一下。   程娇在殿内坐着,拿着筷子,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弯起唇角笑了一下,低下头来看着碗里的饺子。   国宴在即,届时就能看到很多平时轻易见不到的人,比如远在边关镇守着的柳禾,又比如归京的三皇子,又比如……远赴京城的匈奴使者,大约今年国宴,程娇就能看到自己将要嫁的那个人了。   次日清晨,百官夫人来贺,柳苏见客,尚书府夫人带着千金舒沐儿也来了,显然贼心不死,希望柳苏能够帮忙说话,让温景撤销那道圣旨。   程娇亦遭了殃,因为她跟舒沐儿乃是闺中密友。   程娇微微叹了口气,停顿半晌才说话:“我父亲生前与尚书大人交情好,自然我与舒沐儿也感情好,只是沐儿性情实在与我相背,相处起来并非像想象中的那般轻松,不过我也挺喜欢她的,只是这件事情上,她跑来为难与我,在得知我受封只是为了和亲之后,仍旧希望我帮她说情。”   大约程娇也是有些失望的,“但我也理解,她并不想到陵墓那边受苦,毕竟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   柳苏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见她们?” 第75章   “不必, 见一见也好, 以后怕是就见不到了。”程娇微微一笑。   柳苏见程娇这般说,也没有阻止她。   偏殿内,舒沐儿一身浅粉色的雪纱曳地百花裙,乌发及腰, 瞧上去也是极美的。只是美人大约心急,走路步子都稍微快了些,以至于发间簪带的蝴蝶钗的翅膀都在跟着颤动, 舒沐儿急急忙忙握住程娇的手:“娇娇!”   程娇直接问她:“你想让我向皇上求情?”   舒沐儿一怔, 立马摇头:“不, ”她神色失落了一瞬,“你怎会这般想, 我知你状况,怕是也不好过,我母亲却不理解, 非要带我入宫见你和皇后娘娘, 你与皇后娘娘感情好,与她说道说道, 叫她勿要把我母亲的话当真, 千万不要让皇上知晓,我了解过了, 三皇子是个风雅之人,嫁了便是嫁了,我并不怕。”   “只是你……娇娇你就要去和亲, 临行前再得罪了皇上,可要……可要如何是好……”说着说着舒沐儿直接掉了眼泪,紧紧握着程娇的手,“对不起娇娇,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呜呜……”舒沐儿性情天真单纯,越说越委屈,哭出了声。   程娇神情松动两分,自己先前误会舒沐儿的意图,倒叫她觉得内疚,舒沐儿就像是孩童,是得叫人悉心呵护的,她抱住舒沐儿:“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才不是,我都听说了,那日宣旨的时候,你脸都白了,定然是伤心难过的,我都听说了。”舒沐儿抱着程娇,使劲儿把自己往程娇怀里塞,“你这般好,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暴君不愧是暴君,想必柳苏在他身侧也受了不少苦,一时之间舒沐儿还觉得柳苏挺可怜。   “无碍,我会好好地,我与你保证,好吗?”程娇叹了口气,轻轻安抚舒沐儿。   果不其然,正殿内,尚书夫人跪在地上哭着跟柳苏求情,“皇后娘娘求您明鉴,尚书大人着实并非想让我的女儿进宫啊,前些日子我还在为我的沐儿甄选夫婿。”   舒沐儿虽然单纯,却看得清楚,皇帝一旦做出决定,绝对不会更改,尚书夫人胡搅蛮缠只会让皇帝觉得臣子不满他,挑衅他的权威……况且……舒沐儿嫁给三皇子是真的过得幸福,三皇子对舒沐儿来说是个良人,她没有道理拆散这一对璧人。   柳苏眯了眯眼睛,沉下声音:“尚书夫人这是何意?难不成堂堂三皇子还配不上你一个尚书千金?”   尚书夫人直接白了脸:“不是……臣妇不是这个意——”   “勿要多言!”柳苏冷下脸,“圣旨已出,绝无更改之可能,胆敢再提便是藐视皇上,藐视本宫!”   尚书夫人惨然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是,臣妇知错。”   回去的马车上,尚书夫人问舒沐儿:“你跟公主殿下提了吗?”   舒沐儿低着声音,“提了母亲,我提了的。”其实没有提,她并不想为难程娇,且不觉得嫁给三皇子是多么凄惨的事情。   “撒谎!那程娇有什么好的?你这么体谅她,她怎么不体谅你呢!说得好听,她就不想想嫁给一个死守陵墓的有多惨!”尚书夫人谩骂起来。   舒沐儿惨白着脸:“母亲……您……”您怎么能说三皇子是‘死守陵墓’的呢?“娇娇可是要嫁去匈奴的,她比女儿我更惨。”   尚书夫人熄了怒火,又开始哭了起来:“母亲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嫁到哪里去,怎么能过得好……”   舒沐儿幽幽然叹了口气,捏着手帕:“我知道……”她只是太忧心自己的女儿了而已。   三日后,迎来国宴,匈奴派遣即将要迎娶舒安公主的六王子当使者,带着上好的贡品跟中原示好,瞧起来完全没有想要进犯的模样,似乎沉浸在被温景赐福的喜悦中。   温景微微勾起唇角,看来都在伏蛰。   太监高呼通传,匈奴使者到来,跳舞的舞姬们纷纷退下,坐在上首的温景立马宣,柳苏心里紧张了一瞬,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程娇即将要嫁的人长什么摸样。   那人穿着浓重的异域风格衣服,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瞧上去年龄可不小了,起码有三四十岁,但模样还算周正,并不显得丑陋,显然能娶公主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因此眉目间带着喜悦。   柳苏握紧手,只觉得自己穿着的凤袍都更加沉重了起来。   看过去,程娇则淡然自若,唇角恰到好处的微笑都是那般的自然美好,仿佛一切都不能使她神色发生变化。   坐在下首的青灵郡主也瞧见了,她忧心忡忡的看向程娇,不住的在心里叹气,一个年龄不过十**岁的貌美公主,尚且还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娇花,却要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任谁也会觉得不甘。   危叙言坐着巍然不动,但脸上却没有什么神情,他看了好几眼程娇,最后移开目光。   柳禾也从边关回来,温景照例说了好些话,最后提到了梁国的军事能力,当然明面上夸奖匈奴,此番前来的匈奴六王子是个擅长武的人,别瞧他已经四十岁,但他一身肌肉,身形高大,看上去就很有力量。   温景很有兴趣:“哦?不知六王子与真的柳将军相较,孰强孰弱?”   柳禾乍然被温景点名,不禁怔愣一瞬,才立马站起身来握拳以对。   匈奴六王子低低笑着,并不作答,倒像是在谦虚。柳禾则直接回答:“臣只是一介小小将军,如何能跟王子殿下相较。”   “哎,柳禾你这就谦虚了,不若王子跟随我们移步而去比武场?跟柳将军比划一场。”   匈奴六王子豪爽得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比武场,比武场早就被收拾了一通,柳苏眨了眨眼睛,捏了一下温景的手,温景他早就有这个意思了,想让柳禾跟那个匈奴王子打一场。   帝后同行的肩舆上,温景握住柳苏的手:“匈奴政治格局格外微妙,匈奴大汗如今年事已高,座下六位王子都到壮年,甚至大王子已经有将近五十岁,几乎人人都替他分忧国事,其实匈奴国家早已被六位王子操控,大汗形同虚设,其中这个六王子则掌管军事方面,相当于咱们中原的将军。”   “日后开战,少不得要打,提早让柳禾跟他交手一下了解几分也好,省的轻敌。”   柳苏觉得奇怪:“那要是六王子藏拙呢?”毕竟是来中原,让人家中原将军落面子怕是不好呢。   “他不会。”温景眼神望向前方,语气意味深长。   匈奴一直以为中原在示弱,目前自然是想乘胜追击展示自己的实力,让中原皇帝忌惮,自然这个代表就是擅长武的六王子。 第76章   温景仔细跟柳苏解释过, 柳苏才明白温景举动的意思。那么如今匈奴的政权实际上是由六位王子所把控,那个年事已高的大汗便是个闲人, 直接被架空掉了,这样一来估计也没人会想要继承王位,现在六位王子已经瓜分匈奴势力,且达到了互相制衡互相压制的地步。   这样反而没有人会有异心,凡事都会一起商议在下决定。   那程娇嫁过去能好过呢?按照温景所说, 目前匈奴自大, 柳禾要是打不过六王子则还好,顶多六位王子将程娇当玩物对待,要是柳禾打得过六王子,并且还取胜了, 那少不得六个人会拿程娇撒火, 到时候程娇怕是凶多吉少。   是六个人。   六个人凝聚而成的‘匈奴王’, 且柳苏听说过那边的习俗, 父亲死了之后他的女人会同样由儿子继承,曾经有过一个女子侍奉了子孙三代的事例, 着实叫人胆寒。   想到这里柳苏几欲想吐,脸色惨白惨白的。   柳苏想起来最初自己直到林若幽的下场时是什么样子了, 她当初嫁到匈奴便是惨遭轮女见,险些死在男人堆里。   所叙述的场面血腥至极,说她下身流血不止而亡。   “危叙言不会让你想的事情发生的。”温景闲闲的依靠在肩舆的扶手边,一手握着柳苏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六个人, 都不会碰她。”   柳苏打了个冷颤,靠近温景几分,他顺势抱住她,“他跟程娇相处两年之久,对他而言程娇早就是他的女人,如今他跟匈奴人合作牵制中原,匈奴不会不给他面子,程娇,他们不会动。”   柳苏迟疑半瞬:“你的意思是,危叙言对程娇也……”   温景微微挑眉,叹息中带着轻呵,嘲弄无比:“不过是……男人的劣性罢了。”   柳苏汗颜:“你不也是男人么?”把你自己也算进去了喂。   温景瞥了一眼柳苏:“我是一般人么?”温景从不会让自己置身到危叙言的境地,更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利用女人算什么本事,终归是在匈奴苟延残喘过得人,小家子气的厉害,做事放不开手脚,没有风范。   于温景而言,他是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的人,而危叙言则是潜藏在臭水沟里偷偷看着他的老鼠。   他虽然提防他,却并不把他看进眼里。因为他没有资格。   温景是骄傲自大,但他从不认为女人是一种多么卑微弱小的生物,虽然他并没有明确想过也没说过,但是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同样不可小觑,是一种拥有隐藏强大力量的人,需要平等对待。   利用女人上位是一种他最看不得的手段。   舒沐儿随着众人往前行,因为尚书的官职,她这个位置距离前排并不是很远,能直接瞧见三皇子的背影,三皇子身形挺直,一身深蓝色的衣衫,因为没有爵位所以比较随性,连朝服都不曾穿,黑发高高束起,行走间稳稳当当的,背影瞧起来坚毅的很,自有一股气势。   舒沐儿咬了咬下唇,捏着手里的帕子跟随尚书夫人的步伐。   她好奇他,甚至想要跟他说说话。   京城内纷纷扰扰,前有柳苏后有程娇之例,尚书此前还一心想把她推到后宫,舒沐儿难免感到失望和厌烦,心想跟随三皇子远离京城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清闲。   只是……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舒沐儿终究是没沾染过情爱的人,仍旧有几分憧憬,希望未来的夫君待她如珍宝。   比武场距离这里并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各官员入席,台前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六王子与柳禾两人进行比武,不过此刻两人正在准备,换衣热身必不可少。   柳苏一眼望去,擂台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柳禾正在台下热身,眉目坚定做着呼吸动作,想必也是非常认真对待此次比武的,六王子则有些轻敌,显然并不把柳禾放在眼里。   柳禾看起来并不强壮,跟满身肌肉的六王子相比倒有几分小鸡仔的感觉,显得有些清瘦。   柳苏是有几分担忧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期盼柳禾输掉还是柳禾赢了,但温景的话好歹让柳苏把那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比武正式开始,擂台上两人对峙,观看的百官也都屏住呼吸,深深的明白这并非简单的比武而已。   不停有官员在心里嘀咕柳苏,认为温景太过荒唐,柳禾不过一个历练的小兵,纵使能力不错,但终究没有经验,直接把将军职位给他,是否过了些?就是把程墨一直带着的副将提上来都比柳禾好太多。   但柳禾是当朝皇后的哥哥,他们还是没胆子出来跟温景质疑的,否则会被砍头。   拳风阵阵,就像是电影里配的那样,柳苏不懂武,只瞧得出两人打得并不激烈,但气氛却很严肃,刚开始六王子轻视柳禾,一番交手之后才收起了心思开始认真对待:这个柳将军,明显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比武讲究点到为止,不要人命,采取三局两胜制。   三局下来,柳禾稳稳压过六王子,但第三局六王子才真真正正的使用全力,但也为时已晚,结局是柳禾两胜压过六王子,取得了比武的胜利。   百官顿时都笑容满面,在下面交头接耳讨论纷纷。   六王子脸色极其差劲,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没有发作,勉强跟温景作揖:“柳将军实力非凡,我甘拜下风。”   温景露了笑,豪爽无比:“哪里哪里。”   程娇仍旧端着公主的仪态,没有表情变化,带着得体的微笑,跟着恭喜柳禾。   回宫的路上,云兮脚都是软的,各宫门上都贴着皇帝亲自写的‘福’字,瞧上去喜洋洋的,云兮颤抖着声音:“殿下……”   程娇沉声道:“无碍,不需多言。”她看得清楚,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摸样,“车到山前必有路,在此之前只要坚持便可,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家主子。”程娇说这话时连颤都不颤,稳的很。   柳禾将军比武获胜,六王子当时脸都绿了,那她家主子嫁过去能有好脸色吗?   只是柳禾必须全力以赴,这其中牵扯的事情有很多,并不只是程娇这个因素,她显得不太重要,程娇也是了解的,所以并没有想过让柳禾为了她去故意输。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且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能嫁过去一个公主让匈奴以为自己示弱,已经是极限,他的恶趣味点到为止,不会更多,不至于在自己地盘上还丢了面子。   夜晚降至,灯火通明。   危叙言点着桌案,过了许久才出声:“叫人递消息过去,勿动舒安公主,她是我的人。”   属下的了命令,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第77章   温景能够猜得到的事情, 程娇怎会猜不到,当日国宴时危叙言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并不高兴于程娇将来会嫁给旁人,且承受那种侮辱,但总的来说他的这份占有欲对程娇来说还算是好事。   他恶心不到程娇,将来还会因此为程娇提供便利。   待到程娇深入敌营,危叙言的那句‘我的女人’便是她最强有力的护盾。   将军府, 柳玖哭哭啼啼拿着手帕擦眼泪:“玖儿当真不愿一个人住在这将军府了, 只有我一个人,晚上睡觉玖儿都好害怕,曾经娇娇在的时候还能陪陪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贺霜霜这半年来苍老了不少, 但仍旧画着精致的妆容强撑:“玖儿啊, 你且撑过这剩下的两年, 过去之后母亲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改嫁了便是。”   “有你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安心。”贺霜霜握着柳玖的手一脸心疼。   柳玖可怜兮兮,一脸泪痕望向一旁的柳禾:“哥哥, 当真不能提前出孝么?我凭什么给程墨守孝三年啊!当真是太久了些。”   柳禾神情不变,“不可,程将军乃是为国捐躯,这些年来率领重兵为我朝做出不少贡献,须得以最高标准要求, 你且坚持坚持。”   柳玖白了脸色,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柳禾安抚完柳玖和贺霜霜,就起身道:“公事缠身,母亲,儿子这边先离去了,要先进宫一趟。”   “哎,好,你且小心些。”贺霜霜颇为热心,起身跟着柳禾,一路相送。   马蹄极飞,‘哒哒哒’的声音极为规律,高高束起的黑发在空中飘起一个弧度,那根黑色的发带夹杂在黑发中随风而动,倒是为他减轻了几分肃杀之感,衬托得柳禾的侧脸愈发的俊逸、目光愈加的坚决。   柳玖为程墨守孝三年是柳禾自己跟温景提议的,当日温景手指点着奏折,瞧向跪在地上的柳禾,饶有兴致的问:“遗孀乃是柳爱卿的嫡亲妹妹,你倒是狠心。”   柳禾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为程将军感到沉痛。”   “朕准了,未到三年孝期,柳氏不得另行嫁人。”奏折被轻飘飘的扔下,温景含笑道。   嫡亲的妹妹么?   柳禾睁开眼睛,眼眸内是发了狠的阴骘,往日的慵懒闲适统统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厌恶,他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哪里需要便摆在哪里,贺霜霜需要男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便从小户人家买了他来。   半月前贺霜霜身边的老嬷嬷赵氏露了马脚,被柳禾抓住,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倒是问出了些辛秘事,嬷嬷赵氏将将被贺霜霜打发回乡下养老,原本该钱货两清的事情,贺霜霜如今没了资本,养老钱没有给够,赵氏便心狠的揭发了贺霜霜。   如今贺霜霜怕是还不知晓柳禾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上天让他和柳苏在柳府,不是为了生存,大约是为了受苦。倘若他早些……早些知道自己并非柳府亲生骨肉,是不是就可以……   情绪悉数褪去,柳禾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收起,手背的青筋都猛地爆起,纵使眼底情绪被主人拼尽全力收敛,侧颜上仍旧能瞧出几分痛苦和煎熬。   早就错过了的人……无论如何追也追不回。   于柳禾而言,柳苏是他永生也触摸不到的妄念,即使她就站在他跟前,他也无法触碰她,连拥抱都是奢侈。   唯有效忠温景,便是效忠柳苏,效忠他的苏苏……   才能使他稍感慰藉。   连夜赶到皇城,就要与这个天下之主告别,他终究是得到了边防力量,需要时时刻刻驻扎在边防,不得回京,留在那个孤独的野外。   急马抵达皇宫,苏德远迎着柳禾到了紫宸殿门口,“皇后娘娘正在伴驾,不过皇上宣将军您进去。”这便是一句提醒。   柳禾愣了半秒,立马回过来跟苏德远颔首:“我知道了。”   红色的披风由他披带,步步生风,气势满满。苏德远站在不远处摇头感慨,到底是在边关生长的将军,见过了大世面,跟京城驻扎的侍卫们就是不一样。   柳苏彼时正在跟温景说话,关于程娇的嫁妆她很是关心,但温景表示国库富裕,随她挑选,反正早晚都要收回来的,匈奴人那这也没用。   柳苏抽了抽嘴角,也没反对,当初她回柳府待嫁时温景非常豪爽一百多台聘礼都出了,实施证明后来他也都收了回来,柳府无福消受的,温景如今这么一说,倒叫柳苏感到微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到头来东西还是你的,所以才会那般大方?”柳苏就此事问温景。   温景撑着额头,歪着头看着柳苏,顿了一下才语气悠扬的回答:“是……知道,”身子一歪,躲开了柳苏打过来的爪子,顺带着握住她的手,“不过我也不小气,那些不也都是你的么?”   柳苏气的牙痒痒,双手过去故意用力的抱着温景的脖子晃来晃去,“你真讨厌!”   温景任由她晃,受不老实的往她腰上摸,“什么讨厌?哪里讨厌?”   “你哪里都讨厌!”柳苏控诉。   温景忽然勾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朕就叫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讨厌……”   柳苏惊呼一声,“哎……”   俩人闹来闹去,苏德远干咳了两声,在浅黄色的隔帘外道:“皇上,柳将军到了。”   “宣他进来。”温景感到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亲自给柳苏整理了整理衣领,清了清嗓子说:“柳禾要回边关了,可有话要跟他说?”   柳苏眨了眨眼睛,迟疑片刻:“嗯……”   正在想着,外头苏德远已经让柳禾进来了,显然他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出发。   牵扯到国事上,柳苏不大有兴致听,但面子上的礼仪还是全了的,柳苏微微屈膝缓缓后退去了紫宸殿的内间待着,这里隐约能听得到温景跟柳禾的对话,大约是在谈论匈奴相关的话题,柳苏随手拿起桌案上摆放的书,寥寥翻了几下。   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柳苏顿时惊了一下,书都差点扔了。   这不就是……小黄书吗?   温景还有这性质,办公类了到内间躺着看看小黄书解乏?   好啊……柳苏格外无语,捏着书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温景往这边看过来,柳苏把书在他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温景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第78章   看到温景的表情,柳苏捂着嘴巴缩回来, 笑倒在小塌上, 过了几秒, 外面说话的声音停了。   温景干咳了两声,“你且先等朕片刻。”他假笑两秒,起身绕过屏风到内间,一眼就看到笑着捂着肚子的柳苏, 她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还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温景黑着脸, 一把夺过那本小黄书,两个人闹来闹去, 柳苏在温景身下扭来扭去被捂着嘴巴,拼命眨眼睛表示自己绝对不说出去, 温景觉得格外屈辱,警告了一下柳苏,这才出去。   柳禾在外站了会儿, 就看到温景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东西,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夹进去合好, 塞到那一叠奏折的最下面。   柳禾纵然好奇,但还是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柳苏坐好身子,鼻尖被某个无良暴君啃了一口,疼的她呲牙咧嘴,捂着鼻子气愤无比:偷偷看小黄书还有理了?   待柳禾离去, 柳苏立马跳出来从背后抱住温景的脖子,手勒着他:“怪不得你每回在紫宸殿待到天黑才回去,原来当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有好东西在等着你呢。”   温景:“……你别说话,我那是在批奏折。”   柳苏挑眉:“此刻那东西你放在哪里?”想必是夹在奏折里了?平时办公就是在老老实实的批奏折?肯定偷懒了!!!   温景干咳:“那只是偶尔的消遣。”那些大臣们说话太烦人了,看看话本里的男女主**的确是不错的消遣方式 。   “骗人!!”柳苏义正言辞。   温景忍不了了,抱起柳苏就往龙案上压:“不想回景秀宫就早点跟朕说。”   柳苏一惊,用手推搡着他,他还特别不要脸的把脸凑过来亲她,柳苏忍辱:“你不要脸唔——给我唔……把脸拿开!”腰带被解了,衣裙半褪,最后柳苏可怜兮兮的被就地正法。   腰酸背疼……   柳苏回去的时候顶着硕大的月亮,天已经黑了,天知道她刚到紫宸殿伴驾之时还是下午,这一番动作过后肚子都饿了,柳苏无比平静,到紫宸殿门口跟苏德远说:“跟你们皇上说,今夜好生批奏折,好好办公,晚上不必回景秀宫了,批奏折要紧。”   苏德远脸都苦了,还得巴巴的应下:“哎,奴才这就跟皇上说。”   杏儿如何不知晓两位主子发生了什么,见柳苏走路都不对劲了呢,她连忙上前扶着柳苏:“娘娘,奴婢叫奴才们备了肩舆。”   柳苏抬腿都费劲,两腿间拉扯都觉得火辣辣的,此番是除了她头一次承宠之外,第一回 被欺负的走不了路,想起方才被压在龙案上,他强迫她跟她去照着话本上写的来演、边做边演,她就羞耻无比,脸颊通红通红的。   就那么点儿点儿的配合,居然叫他兴奋的停不下来,柳苏都数不清他们来了几次。   也不知道苏德远那个死老头听到了多少,柳苏边想边懊悔,最后悔不跌的直拍额头,发出哀嚎。   杏儿偷笑两声,随后装作正经的模样问:“娘娘,您可是不适?”   “没有……”   回到景秀宫,柳苏命春儿烧水,她得沐浴一番,身子黏黏糊糊的格外不舒服,初春时节,两个孩子都有半岁多了,正是好动的时候,在地毯上爬来爬去,互相拿着玩具又啃又咬的,柳苏无奈也坐下,抱起深深来:“温晚啊……”刚叫了深深的名字,柳苏就想起温景曾经说过温晚随他,温杳随她。   柳苏真是又爱又恨,对着深深的小肥脸狠狠的亲过去,深深一脸淡定的把自己的口水拍到柳苏脸上,‘啊啊呀呀’的叫着,两只小脚扑腾来扑腾去。   “真跟你爹爹一个摸样。”柳苏叹口气,接过知琴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颊,好生把深深放回到地毯上,“好好玩儿,别欺负妹妹,娘亲去沐浴。”   到了白雾缭绕的浴间,柳苏由着宫女服饰脱了衣裳,那宫女惊呼一声,柳苏这才发现自己腰上还留有温景的手印子,可见他当时握的有多用力,都泛青了,一碰揪疼,柳苏红了脸摆手,恼羞成怒:“退下,□□儿进来。”   “是,娘娘。”宫女诚惶诚恐退出浴间。   春儿拿来了化瘀的香膏,待柳苏擦干身子躺在床榻上,她就用手细细的在她腰间揉开,轻柔的按摩揉捏,企图让柳苏好受些。   是不怎么舒服的,柳苏趴着没动,咬着牙暗恨温景。   这边温景也得知了柳苏临走前吩咐苏德远的话,他瞪着苏德远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出去。”   苏德远‘哎’了一声,立马出去。   什么叫好生批奏折,不就是在讽刺他吗,让他好生看小黄书。   当晚,温景批阅完奏折,在紫宸殿走来走去,想了很久很久,才带着苏德远回景秀宫,不出所料宫门紧闭,温景命令苏德远:“你,趴过去瞧瞧里头可有光亮。”也不知道柳苏是不是当真睡下了。   苏德远听话的撅着屁股趴在宫门上,用一只眼睛透过宫门往里看,回过头来:“皇上,皇后娘娘好像已经睡下了。”   温景又开始转圈圈,在宫门外走来走去,搓着下巴不住的叹气,苏德远大气不敢喘一下,安生的站在一边,拼命的想让自己隐形起来,好不让自己瞧见皇上再次在皇后娘娘这里吃瘪的一幕:这是人能看到的吗?会被砍头的!!!   过了一会儿,温景转过身来:“苏德远,你先回紫宸殿,今夜不用来守夜。”   苏德远惊恐:“!!!”皇、皇上,您不会又要……!   “快走快走,别磨蹭!”温景不耐烦摆手。   苏德远唯有称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景秀宫,果不其然,苏德远刚走没影,温景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景秀宫的宫墙,手脚利索的翻墙而过,刚入院子,立马就听到一道凌厉的女声:“谁!!!”   温景:“……朕。”格外淡定。   杏儿收了手:“……主子,您这……”可有点不要脸了,“娘娘已经睡下了。”   温景淡然:“朕去给她一个惊喜,你懂个屁,快回去睡觉。”   杏儿:……确定不是惊吓吗?   您这可真是个敬业的好皇上,除了当好皇帝之外,什么都会精通的很。 第79章   杏儿嘀嘀咕咕着, 慢吞吞的回了屋子。   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 却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深夜时分一边的草丛中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不知名的虫子在叫, 外头有守夜的宫女,昏昏沉沉的靠在门边站着,突然她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皇帝, 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吓得她腿一软坐在地上, 差点尖叫出声。   待看到温景脸上的警告之后, 守夜宫女拼了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   温景移开目光探向殿内,手里举着一盏油灯往内间走,绕过屏风,就看到了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柳苏。   杏儿抱着手臂靠在自己方外的红柱子上,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子,过了一会儿内间忽然传出来一声短促的尖叫,瞬间吵醒了所有的人, 春儿急匆匆的举着蜡烛扯着衣衫出来, 撞上了杏儿, “主子……娘娘怎得会叫出声,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杏儿觉得颇为搞笑,忍了半天没忍住:“是……皇上不请自来, 怕是吓到了娘娘。”   “温景,你给我滚出去!!!”   柳苏一声愤怒的咆哮,止住了春儿欲说话的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都笑了,春儿放了心转过身去,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到温景黑着脸从宫殿里出来,灯笼照着他的脸,他好像有些不对劲,瞧着似乎被柳苏给打了。   温景往前走了两步,还是不大甘心:哎你居然敢打我!   刚回头想再进去跟柳苏理论两句,但柳苏好像知道温景的心思,温景刚转头,门就‘砰’的一声由内被关上,声音很大,被温景吓得一哆嗦,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往前一步,可能就会夹到他的鼻子。   温景阴恻恻的转过头,正好对上春儿和杏儿两人。   春儿和杏儿:……   步调一致,同时掉头就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景站在门外发呆,觉得自己左眼眶疼疼的,柳苏那一拳可不是盖的,毫不留情用了全力,当然也有受到惊吓的原因,温景在紫宸殿睡不着,只是想偷摸摸的溜到柳苏身边,悄悄地躺着睡下就好,谁知道她睡眠这么浅,就是一个小动静就给醒了。   乌漆抹黑的床榻上多了一个人,柳苏慌得要死,毫不手软直接就打了过去。   不会是要肿了。   温景自言自语着,慢慢挪出了景秀宫,苏德远就在紫宸殿待着,瞧见自家主子回来了,且捂着左边的眼睛,立马觉得不好,温景用另一只眼睛瞪了一下苏德远:“给朕把太医叫来。”   苏德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过去,这个时间哪个太医会在啊,但愿今日太医院有守夜的太医在,苏德远摸着黑提着灯笼火速赶往太医院。   另一边,受到惊吓的柳苏喘着气坐在床榻上死活睡不着了,距离上一次温景翻墙摸进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他居然又犯病,还故意吓唬她,柳苏黑着脸咬牙切齿:“死男人!”   吓得她肚子都有些疼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葵水快要来了的缘故,柳苏扯着被子躺下去,结果一夜都没怎么睡,第二天肚子还是疼,她整个人有气无力。   知琴和知书两个宫女绕过屏风,要伺候柳苏更衣洗漱,柳苏站起来的瞬间头晕眼花,许是昨晚没怎么睡好,知琴一惊连忙过来扶着柳苏:“娘娘,您可是不适,奴婢去叫陈太医来。”   柳苏想了想,“也好。”摆了摆手叫知琴去叫太医。   人人都说生过孩子之后,再来葵水就不会疼了,柳苏觉得这完全是假的,根本不可信,她生了深深和浅浅,之后葵水该疼照样疼,只是没想到这次来之前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这是不秒。   让陈太医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的,可能是柳苏宫寒,体质不好。   梳洗完毕,传膳时陈太医就来了,他在外头候着等皇后娘娘用完了早膳才进入正殿,给柳苏把了脉博之后,立马露了笑行礼:“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此番是滑脉,这是有喜了。”   柳苏受到了惊吓,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帕子都掉了,腾地站起来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半个时辰之后,陈太医见到了温景……盯着一圈儿熊猫眼的温景。   看样子是被打了。   陈太医尽量装没看到:“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孕,只是月份尚浅,需要卧床休息,过了头三个月便能安稳。”   柳苏顿时想到自己昨天午后跟温景还在书房里……   这可真是荒诞,这一胎上来就需要卧床休息,是这个原因吗?   柳苏对上熊猫眼的温景,心里讪讪然了一下,想看一看他的眼睛如何,却又忍了下来,那是他活该!   温景倒是很紧张,“给皇后开个安胎药,朕听闻你今晨身子不适,陈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陈太医稍微迟疑片刻,才回答:“回皇上的话,大约是皇后娘娘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的,需调养一段时间。”   温景:“……”所以是……他的错吗?   情绪起伏过大,不就是被吓得吗?   柳苏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温景哼了一声,温景叫陈太医离开,这下屋子里就剩下柳苏和温景两个人,温景干咳了两声,“我想……”他伸出手想凑过去摸一摸柳苏的肚子。   还没凑近手就被拍开,某暴君委屈兮兮在柳苏身边待着,“你……那什么……别气。”   “我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想偷偷躺倒床榻上,柳苏当时惊醒也吓了温景一跳呢。   柳苏跟温景置气了一会儿,最后终归不忍心,幽幽然叹息:“疼吗?”   温景立马来劲:“疼,很疼。”   柳苏小心探过去,用手捧了一下温景的眼睛,他眼睛动了动却一直盯着她,认真的不嬉皮笑脸的温景模样当真不错,无怪乎柳玖当初看了一眼就想当皇妃。   柳苏隐约也清楚,温景跟柳苏成亲这些年来,两人几乎不曾分房睡过,不只是柳苏昨晚过了很久才勉强睡着,怕是温景也睡不着,所以才想着摸黑到景秀宫去。   柳苏这么想着,垂下眼眸往前靠了两分,吻在他唇上,宛如蜻蜓点水般清浅。温景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主动凑过去想要再吻一下。   一只手直接过来把温景的脸给推了回去,柳苏也不看他,正正经经:“你该上朝了。”亲一下就够了还想要两个,不要脸。   温景:委屈!!!   朝堂上,百官等待了温景半个多时辰,彼此都已经麻木了,温景从来不按时上朝,早是不可能的,都是晚来,次次都晚,有一回直接忘了上朝这回事,愣是让百官干巴巴的在这儿站了一上午。   片刻后,就见温景来了,他摆了摆手:“朕来晚了,爱卿们好等,明日朕定不会如此。”   百官:“……”   皇上您昨儿也是这么说的。 第80章   程娇也知晓柳苏怀孕, 只是这次她没办法看着柳苏的孩子降生了, 两人坐在一处程娇还感慨道:“这次总该是个小皇子了。”   柳苏皱着脸回答:“月份太小太医尚且瞧不出来呢,只是他不喜欢儿子。”上回听到春儿说此次定然会是个讨喜的小皇子, 温景当时脸都黑了,吓得春儿腿软。   程娇一下子笑出声, 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微微一笑, 握着柳苏的手:“其实我以前对皇上多有偏见, 认为他并不是……”后面的话程娇没说出口,但柳苏也懂了,程娇莞尔接着道:“是我狭隘了,原是他爱你, 你也改变了他, 他以后会是个好皇上,你也能当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提到母仪天下这个词,柳苏只觉得它离自己遥远得很, “你这话好似是最后一次一样,我不喜欢听, 剩下的话你留在下次与我说, 我现在可不听。”   程娇无奈,“那好。”   柳苏不禁有些伤感,“娇娇,你可千万要平安回来。”这些日子她跟程娇相处的很好,颇有种闺蜜的意思, 说实话柳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温景和两个孩子之外,觉得最亲密的就是程娇了,如今她要远离,柳苏怎么舍得。   “你多与京城其他人走动走动,舒沐儿将要远嫁不提,青灵郡主性子单纯善良,长公主殿下虽然已经出嫁,但扔在京城住着,可以招她入宫与你说说话解解闷,从前我与你不是还参加过她举办的赏花宴么?”   “你身为皇后,无论百官的夫人心思如何,你都要了解一二,其夫人的心思多少都会与官员们相通,你清楚了皇上也就清楚了,你们帝后二人一同,朝政自然安稳,如此这般皇上颁布政令起不少了几分阻力?治理天下分内外两部分,内能治好,外也迟早妥当,我国国力昌盛,便是胆大包天的匈奴,短期内也没胆子进犯,你且多替他分忧。”   程娇三言两语就点明了一国之后需要做的事情,甚至连内外情况都看得清楚,这一点是柳苏很佩服的,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柳苏并不会当皇后,她也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生活在现代尔虞我诈本就少,她又从不像程娇一样曾学过管家事宜,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太懂,其实当这个皇后,一切事物也都是温景来把持的,柳苏就是一个挂名皇后。   程娇这么一说,柳苏还真的来了劲头,想要把在温景手里的后权拿过来,自己研究研究。   温景听到柳苏的这个提议之后,诧异的扬了扬眉头,“别闹,你坏了身子,且好生休息着,日后再说。”再说了后宫的事物繁杂,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有,可别烦死柳苏了,温景还怕累着柳苏呢。   柳苏表面上接管了后宫,但也只是在接客的方面上有能力安排,其他还不了解,她觉得无聊,跟温景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有一日温景把后宫总管杜海给叫到了柳苏跟前。   “日后一切事宜都交给皇后,有什么你都跟她说,不必再来紫宸殿汇报。”温景头也不抬。   杜海是个瘸子,走路一瘸一拐,但面容却不显得自卑,反而周正的很,说话语气缓慢温和,不急不慢,柳苏把杜海领回了景秀宫,跟他了解了一番后宫如今的情况。   杜海一张口就说了很多很多,比如采买和吃穿用度,各宫殿分配的布料和珠宝,还有纪律等等,就连两个宫女拌嘴吵架的事情他统统都得知道,严格把控后宫的言论,不能提的事情一件都不能提,可以说是很森严了。   柳苏惊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悄悄地记着。温景把自个儿的地盘操控的宛如铁通,她接管过来之后肯定也不能差,她跟温景是一体的。   冬季彻底过去,春末季节,匈奴六王子前来中原迎娶程娇,迎亲队伍足足行了七日才抵达京城,柳苏心惊胆颤了七日,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给程娇的嫁衣乃是正红色,上妆时柳苏也在,“我亲手做了些点心,让云兮给你带着,迎亲的队伍行的太慢,路上定然不会有什么好吃的,你要是用不下匈奴人带的东西,就用些我做的点心。”她能做的都做了。   “我知道啦,你个啰嗦精。”程娇无奈的看了一眼柳苏。   她刚上完妆,红唇艳丽却不失端庄,眉眼盈盈然瞅了一眼柳苏,美的柳苏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娇娇,你真好看。”   程娇立马对着柳苏抛了个媚眼。   柳苏:“……”   大红的嫁衣庄重而美丽,柳苏亲自送的程娇,礼仪繁复麻烦,走完全部过程也耗费了不少时间,送程娇上轿子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柳苏就站在城门上方看着车马渐行渐远,跟着叹了口气。   肚子已经开始有起伏,柳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自言自语:“走走。”   紫宸殿内,温景抽空问苏德远:“皇后如何?”温景问的是柳苏对后宫事宜接管的情况如何了。   苏德远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呃’了一声回答:“奴才瞧着是挺好的。”   该怎么说呢,不会是夫妻俩,处理公务时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温景晚上批奏折,没回都是批一会儿就忍不住困了,指着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奏折,有时候毛笔都拿不稳,偶尔还会被大臣吐槽皇上犯困时的批语格外的……神奇,写出来的字就像是狗吃屎。   温景是这样,是因为他当皇帝以来一直不着调,批奏折一向不是他爱干的事情,但苏德远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也是如此。   他上回亲眼看到她在小书房里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苏德远当时心惊胆颤,生怕这位皇后娘娘磕着自己的脑门儿,结果她还挺厉害,无论怎么点头,死活就是挨不住桌案,就是那会儿写出来的字……更加惨不忍睹。   本来就不大会写毛笔字了都。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有点卡文,下章会写一个番外,就是之前写过小剧场的那个番外,温景和柳苏一起在西大街卖点心的那个小剧场。 第81章   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 久到大家在新皇的统治下, 逐渐忘记了如此睿智英明的新皇就是大家异口同声喊着的暴君所教育出来的,这时候西大街悄然开起了一家点心铺子, 这家点心铺子以点心风格独特文名,口味和形状统统新奇, 吸引了大批大批的客人前去光临。   长此以往点心铺越发火热,每每需要排长队才能买得到点心, 去晚了可能就卖完了, 老板娘便会说:这位客人明日再来~   沈长林是朝堂内战战兢兢的一名官员,官职太师,是个不低的官位了,奈何身为一个妻奴如何也威风不起来, 夫人让如何便如何, 在夫人面前颇为可怜巴巴的。   他娶得可是近些年愈发跋扈的青灵郡主,青灵总是警告他不许再瞧别的女子一眼,可是沈长林没告诉她, 自己的眼睛里早已经装不下第二个女人了,自己娶回来的, 跪着也得宠完啊。   这不, 夫人告诉他,让他到西大街给她买点心,沈长林苦哈哈的刚下朝穿着官服就来了,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京城内气氛很宽松, 大家也知道沈长林平易近人,并不怕他,可即便是如此有人瞧见他来忍不住都要给他让位置,想让沈长林率先买到点心。   沈长林站到队伍最后,摆了摆手:“不必,我就站在这儿排队,大家都一样的。”   多番推辞之后大家才作罢,让沈长林自个儿排队。   队伍很长,沈长林排到跟前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他站的叫都有些累的慌,毫不犹豫瞅着点心:“我要一包奶油包,一包蛋奶酥。”   “哦。”上首答应的老板声音淡淡的,拿出油纸给他包点心。   沈长林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于是沈长林抬起头来去看那老板,老板正半低着头给他包装点心,沈长林‘嘶~’了一声,探着头去看他,开玩笑般说:“老板您这面容显贵啊,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颇为相——”   那人抬头了,沈长林的话戛然而止,直接破音喊出来:“皇、皇——”   原来老板正是温景,他阴恻恻的看着沈长林:“敢叫出来就试试看。”   话被噎进肚子里,沈长林险些被呛住,诚惶诚恐的用双手托住那两包点心:“臣……不,我谢谢老、老板的点心。”   温景不善的盯着沈长林:“谢个屁,给钱!”   “哦对对!”沈长林摸遍了身上,恨不得把所有的钱两全部都奉献给温景。   “多了。”温景只拿了几个子儿,“赶紧滚,别耽搁我做生意。”毫不客气赶人。   “哎,哎,我这就走,这就走。”沈长林抱着点心,是倒着往后走的,弯着腰边走边说‘我这就走’,跟见了天王老子似的,倒是叫排在后面的人挺惊奇的。   那人回头瞧了一眼,意外的跟温景说:“老板不知道那人是谁啊?他可是一个大官啊,朝廷的沈太师。”   温景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问:“你要什么。”   “嘿,你什么态度,我要……”那人话没说完,只见另一头忙活着制作点心的老板娘直接打了过来,凶巴巴的对着老板:“凶什么凶,你是卖点心的,人家是卖点心的,态度好点!”   于是老板憋了一下,才努力和缓了语气:“你想要什么?”   意外的委屈巴巴,这位客人讪讪然,倒是觉得有趣。   沈长林捧着点心回府,心里嘀嘀咕咕的想着,皇上就算是退位了也不该沦落到来西大街卖点心的地步啊,难道是缺钱吗?沈长林挠破头皮都想着该怎么接济一下皇上,他日想也想,唯一能不伤皇上自尊的方法就是去买点心了。   于是从那天之后,沈长林每回下朝第一件事,就是火速赶到西大街的点心铺子外排队买点心,搞得其他排队的人都熟悉沈长林了,一群人时不时还能跟沈长林聊两句,就跟碰到好友似的,态度格外亲昵,唯一不变的就是温景那恍若不认识的态度。   这一日,温景又看到了沈长林,他照常咬牙切齿问:“你要什么?”   沈长林想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全、全要行么?”   温景脸一黑:“不卖,滚。”当他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沈长林心里流泪,“那……还是两包,奶油包和蛋奶酥,辛苦您了,要不我自己包?”   温景抬眼一眼过去,沈长林顿时不敢说话了。   “不用了这位客人,我们给您包好您拿走就行啦。”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女声,带着一股朝气,却意外地温柔有力,沈长林身后适时有人小声说:“哎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   不会就是……   沈长林睁大了眼睛,柳苏的脸出现在他眼前,顿时一口老痰卡在了喉咙里,“……”皇后娘娘啊!不对啊,皇后娘娘不是已经薨了吗?当时温景还在位,整日整日的呆在景秀宫不出来,朝都不上了,天下人还不知晓这暴君是个情种呢,他没多久就直接退位了,连皇帝都不当了。   柳苏笑意盈盈的看着沈长林,稍微惊讶了一下:“哎呀,原来是沈太师,不知婧儿过得如何?”   沈长林险些不会说话:“很好很好……”   难道皇后娘娘薨了是假的,皇上退位只是为了陪她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沈长林立马来了劲头,跃跃欲试:“夫人!不若我今日把贵店的点心都买了,您二位休息一日。”也可以去过一过悠闲惬意的生活嘛,沈长林好心的提议,决定把今儿个自己带的几钱两银票全部都用来买皇上今天的点心。   谁知柳苏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笑渐渐就没了,“哦,不卖。”   温景发话了:“赶紧走!话多。”   沈长林抱着点心可怜兮兮的走了,在街边的马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弱小无助的待着悄悄地瞅着皇上和皇后娘娘。   晚上睡前,青灵郡主亲自给沈长林更衣,在他身上摸出了银票好几张,好奇地问:“长林,你带这么多银票作甚?可是皇上给你交代了什么任务?”   沈长林还在想温景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回答:“哦那个啊,买点心用的。”   青灵郡主立马瞪大眼睛,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怒道:“你败家啊!买个点心用这么多钱!看来以后你的俸禄都不该自己拿着,全给我上交!!!”   沈长林瑟瑟发抖:“不是,夫人你听我说……”   “不听!!!”中气十足吼他。   沈长林:泪目。 第82章   柳禾是在军营中得到柳苏怀二胎的, 他当时愣了一瞬,有几分没反应过来。席下方的几桌下属们统统都站起身来抱拳, 面带喜色的恭喜柳禾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   皇后娘娘乃是柳将军同族的妹妹, 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怎能不亲?如今柳家虽然倒台,但是柳禾却一人撑起了整片天,可谓是皇后最坚强的后盾, 便是后面皇帝选秀招妃入宫, 旁人也不敢轻易招惹皇后,她的地位绝对稳固。   另一方面皇后地位愈发稳固, 柳将军跟着也就稳了起来,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绝对的互惠互利, 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其他人要恭喜柳禾。   柳禾不过失神一瞬间, 很快便反应过来,举起酒杯爽快的一饮而尽:“大家的祝贺那我就收下了,”他翻过酒杯示意自己全部都喝完了, 眉梢扬起露出肆意的神态,不羁的道:“今日我便赏酒给你们, 不喝完一个不准走!”   这等豪言放下,一群男人当然激动起来,各个兴奋异常,纷纷吼叫着称好,一时间军营里热闹非凡。   这几个人都是柳禾的心腹, 是他比较信任的手下,他在边关呆了将近一年,用了真心跟这些人相处,男人的、尤其是当兵的男人的忠心格外好收割和掌控,柳禾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善于捕捉人心,让他们臣服与他并不难,只是维持起来会稍微难一个度而已。   匈奴人蠢蠢欲动,近两年内也许不会进犯,但柳禾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时刻操练着片刻不得松懈,有他在,谁都无法越过这道防线去伤害城内的人,尤其是……她。   已为人母的她。   六王子的身手柳禾已经了解过了,匈奴人在数量上虽然比不得中原,但却各个都是精英级别的,决不可轻敌,柳禾就当匈奴人个个都像六王子那样对待,严格对待自己的部下。   只是……柳禾想到温景说的话,微微迟疑了一瞬。   匈奴胆子大不是一两年了,纵然不敢明面上进犯过来,属于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十几年前的林若幽怕就是一个□□,匈奴人只会以为中原皇帝不把他们当回事,居然把一个他不要的女人扔过来,还安了个公主的头衔,这不是敷衍和侮辱人呢么?   也是因为如此,匈奴掌权者蠢蠢欲动了许久,但明面上还迟迟没有动作,一直在潜伏着。   中原百姓也是了解的,温景对待匈奴人态度一直都是迂回的,难免让百姓不满,为了纾解百姓情绪,他少不得要亲自带兵上战场。   当日在紫宸殿,温景也稍微透露出两分这方面的意思,只是那时候……苏苏岂会愿意?   罢了,等到了两年之后再说,现在还早,想这些也没用。只是为难程娇了,在这等危难时刻嫁入匈奴,怕是生死未卜。   若程娇身死,柳禾也都不会感到意外。她会不会是第二个林若幽,能否活着回来,还两说呢。   怀二胎的日子跟以往太不同了,上一胎温景都不曾这般小心翼翼,许是因为他大晚上把柳苏肚子吓得疼了,胎儿初期不太稳,他格外的心疼柳苏,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即便是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稳固之后,他也依旧如此。   温景憋住了没有笑,表情古怪无比,他对上柳苏的视线,然后移开道:“我不想笑你,你别看我。”   柳苏当时就把账本给扔到温景脸上了,“不是,我算的难道不对吗?不是这样算的吗?采买东西出账的数目是……”话没说完柳苏瞧见温景耸动的肩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被气哭了,委屈的厉害:“你又笑我!我就没算错!”   温景:“……我错了,你别哭。”   “你走开!”   “别这样,我真的错了。”温景式认错,速度是非常快的,也格外的上道,凑过去又是搂腰又是哄人,“我给你看看啊,你看你这里算的不对。”他耐心下来跟柳苏解释。   柳苏被吸引了注意力,忘了哭这回事,认真下来,一手摸着自己肚子,另一只手伸着动来动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在心算似的。   摸肚子是柳苏的习惯,毕竟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只是掰手指算数这个动作让温景稍微诧异了一下,“用算盘。”   柳苏动作一停,空气骤然停滞了下来,柳苏缓缓回头,慢吞吞的说:“算盘……怎么用来着?”天地良心,这不能怪柳苏,她本是现代人,就从来没学过算算盘,小时候她从家里的仓库翻出过算盘,还拿出来当滑板玩儿,虽然事后被揍了个狠,但也没有去学习,毕竟能用到的地方实在太少。柳苏做的最顺溜的事情,就是遇到算数问题时,麻溜的拿出手机,划开底部的计算器……   “哦……”温景想起来了,柳苏在柳苏待着的时候,贺霜霜是没有教过她管家事宜的,所以不会用算盘也情有可原,不过柳苏呆滞着一张小脸扭头,稍微不太好意思跟他这么说的时候,怎么瞧怎么蠢,又蠢又可爱。   “咳咳我教你。”温景止住了想捏她的想法,假认真的说道。   “好~”柳苏软软的答应下来,来了精神。   学用算盘,几乎就是重新上算术课了,柳苏眼冒金星的跟着温景的脚步往前走,边学边自己拿毛笔在宣纸上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是温景发现,柳苏算数时习惯自己小嘴跟着喃喃出声,好像不念出声自己就不会算了一样。   认真倒是认真,还是……蠢了点。   温景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柳苏聪明呢?难道是他眼瞎了?还是柳苏被他给宠的智商一直往回掉呢?   答案大概是后者。   迷迷茫茫的学会了用算盘,柳苏开始每天对账算账,事事不假人手,努力当好一个合格的好皇后,当然偶尔也会照着程娇跟她说的那样,召见大臣夫人入宫,温景在朝廷上的事情不吝啬告诉她,所以柳苏多少也能知道一些情况,就帮着他。   今日来得是左丞相夫人。   这位柳苏印象可就深刻了,她就是那个在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怂恿她给程墨下药成好事儿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知晓柳苏跟程墨成婚多年还不曾入洞房的外人。   柳苏脑子里的记忆并不多,所以到现在为止也还是不清楚丞相夫人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完结呀,那只是个番外,我不是上上章也给大家说了嘛,要写一个番外,标题上也表了‘为了卡文而写的番外’,你们怎么傻fufu的呢,快笑死我了哦,怎么可能那么快完结呀。 第83章   丞相夫人是和温景的长姐长公主殿下一同来的, 她在宫外递牌子进宫,柳苏还惊讶了一下, 毕竟她也许就未曾见过长公主了, 上回还是在深深和浅浅的满月宴上, 也不知她此番不请自来是为何。   长公主温梓隐,便是被先帝的皇后一早下嫁的长公主,她有先见之明, 所以长公主不曾受到什么权利波及, 一直好生的活着,温景登基后她也表现得很尊敬温景, 从前更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打压排挤温景,所以温景对她还算好。   长公主温梓隐是跟丞相夫人一道来的, 丞相夫人不曾想今日这般不凑巧居然能跟长公主碰上, 她忙俯身行礼:“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日安。”   “丞相夫人多礼了。”温梓隐微微一笑,显得颇为温和可亲。   不过丞相夫人却是不敢怠慢,因为长公主殿下并未被温景登基后清算, 就说明她是得他心的,这么一来长公主殿下绝对不能招惹, 否则那便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人相携往景秀宫走去,还一路说了不少话,不多时就抵达了景秀宫,是皇后身侧的贴身大宫女春儿来接待的,她先是行了礼:“奴婢春儿见过长公主殿下, 见过夫人,我们娘娘在偏殿的会客厅等待多时了,奴婢这就引您们过去。”   丞相夫人适时的奉承,模样倒有几分诚惶诚恐:“是臣妇来迟了。”   春儿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进了偏殿,绕过正厅二人就瞧见了皇后柳苏,只见皇后身着正红色勾着金丝的繁复罗烟裙,略微曳地两分,她小腹已经略有起伏,她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一本书看着,看到她们二人来了就缓缓放下了书,头上的凤钗跟着轻轻颤动了两分,凤凰的翅膀好似当真在扇动,要展翅飞翔一般,瞧起来逼真又富贵。   再观皇后的模样,最宠爱的娇美动人,眉宇间带着一股浅浅的温柔无害,整个人的气质是很柔和的,但丞相夫人知道这人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般无害,她跟皇上在一起,学的跟他一般的嘴巴毒,呛起人来能要了命。   “不必行礼,落座,杏儿看茶。”皇后露出淡淡的笑,直接阻止了两个人行礼的举动。   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屈膝微微福了福身子,才一一入座,杏儿紧跟着上来倒茶。   柳苏召丞相夫人入宫当然是有事情要问,丞相跟其夫人有一个嫡子,今年便已十八,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丞相迟迟不曾示意,柳苏却总要知道的,朝廷内牵扯太多。   如今温景又不举办选秀宴,就没了什么途径,所以需要柳苏亲自来过问。   “本宫已命人选定了几家合适的,画像待会儿让春儿呈上来,皇上的意思是叫德轩选一选,再做定论,皇上也是关心你们的。”柳苏温和的说道。   这叫关心么?丞相夫人心里嘀嘀咕咕的,哪里有皇上把手都伸到地下官员孩子的身上了,他们又不是皇子,这管的也忒宽了些!   嘀咕归嘀咕,但丞相夫人还是应了下来。   领了画像,丞相夫人就得离宫了,马车上把画像一打开,看到那几个立在画像上的女子之后,丞相夫人立马惊了一下,捂住嘴满是不可置信,皇上这给挑选的几家女子都是朝廷重臣之女,丞相官职本就够高,娶了这些还得了,岂不是更乍眼么?   这……皇上是捧杀?还是有何意思呢?   丞相夫人颤颤巍巍的回了丞相府,忙不迭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丞相,难道是他最近不老实,皇上在警告?这些重臣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并未完全忠心,平时在朝堂上跟温景顶嘴比较多。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这搞得丞相也跟着瑟瑟发抖,冷汗直下,开始反思起来。   丞相夫人一走,长公主就放松了很多,她知晓这位皇后一向温和不拘束礼仪,从刚才免了她们的礼就能瞧得出来,“我此番来见娘娘是因为三皇弟之事,皇上为他和尚书之女舒沐儿赐婚,但婚期却迟迟不曾点明。”   长公主不说柳苏都忘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尴尬下来,好像温景也忘了,三皇子也不曾差人来催,于是柳苏找补着道:“皇姐不必心急,我会立马跟皇上说明的,皇上心里有安排,定会有个妥帖的安排。”总不能说温景忘了,只能说温景心里有数,只是还没说而已。   原本长公主跟柳苏之见就很尴尬,长公主是柳苏的长辈,但柳苏位分却又很高,又因为三皇子的事情,更尴尬了,两个人用着‘我’的自称说话,尬的彼此都快受不了。   回去之后柳苏立马就把个事情跟温景说了。   暴躁的她在紫宸殿走来走去,扶着肚子:“你怎么能忘了,你知不知道方才在会客厅我都要尴尬死了,还要给你留面子。”孕妇情绪比较容易受激。   温景好声道:“我的错我的错……不是,我也不是故意忘的。”当日下的圣旨都是他突然奇想为了报复尚书下的,当时哪儿想那么多,朝廷事情又那么多,尚书也是藏了心思,故意不提醒温景,就想着女儿能多留几日就多留几日,死活不出声。   温景火急火燎的下了圣旨,定了婚期,婚期一定一切都好说了,柳苏为了补偿亲自给舒沐儿添了妆,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尚书夫人又是喜又是忧,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露什么表情了。   而这边舒沐儿与三皇子温昂也终于见面了,是温昂亲自上门拜访的。尚书府的两人见柳苏亲自添妆,还以为皇上这是要对三皇子转变态度了吗?比如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之类的?   所以对温昂态度还挺热乎的,没一会儿就让温昂与舒沐儿单独相处了。   舒沐儿羞涩满满,却努力让自己瞧起来大方些,一双纯净的眼眸好奇的看了一眼温昂,礼让她不能多看,但她忍不住,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她红了脸颊,福了一下身子无声的行礼。   温昂器宇轩昂,长相更是与当朝皇帝不分上下,何止是不难看,甚至是好看的过了头,他一派淡然,唇角带着温和笑意的时候,最为迷人,他开口,声音清朗:“可有小字?”   舒沐儿轻声说:“茜雅。”   “茜雅……”温昂来回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描摹这个名字在唇上念出的意味。   舒沐儿的手藏在宽大的袖摆里,紧张的握住不敢说话。 第84章   舒沐儿与三皇子温昂的婚期定在次月的下旬, 舒沐儿跟温昂见过一次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温昂虽然不是太后的亲子,但毕竟太后也跟他接触过不少, 他小时候也曾照顾过一二,所以打算近日一直都住在宫中。   只是在为他挑选宫殿的时候柳苏纠结了一会儿, 三皇子没有任何职位,按理说在宫里也该住在皇子所, 但是皇子所已经年久失修, 需要提前修, 可是三皇子入宫在即时间根本不够, 让他住别的宫殿, 这又都是后宫妃嫔所居住的地方, 温景不放心让他离柳苏那么近。   如此一来柳苏可就为难了,她破罐子破摔:“那你说, 让他干脆住你紫宸殿的偏殿好了。”   温景立马拒绝:“我不, ”他思索一阵回答:“就……住翊坤宫。”太后的寝宫。   柳苏微微一蹙眉:“他跟太后不曾有那般亲密?”会不会不太妥当了些。   温景却直接敲定:“就这么着, 你去跟太后说,让她一早准备准备偏殿。”   “那好。”柳苏只得作罢, 答应下来。   午后的日光细细铺撒,过了正午之后便不再那般灼人,柳苏也是这个时候去紫宸殿看温景的, 夏日快到了,她发现自己每次怀孕都正好撞到夏天,夏天这么热怀孕更是煎熬, 连冰块儿都不能多用,怕对腹中胎儿不好。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热,今年避暑之事温景还没有明说,柳苏就已经在期待了。   来的路上正巧撞上了入宫要面见皇帝的三皇子温昂。   温昂其实跟温景关系并不好,说起来其实温景跟任何皇子关系都不好,除去那几个态度极其恶劣的已经被他给杀了之外,留下的几个下场也不好,温昂比温景大上三岁,却到如今都不曾娶妻,一直被发配在陵墓待着,可谓是凄惨无比。   温昂立马请安:“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态度恭恭敬敬。   柳苏连忙叫了起,“不用见外,”她微微一笑,“皇上怕是也在等你,咱们一起进去。”   他并不跟柳苏套近乎叫什么弟妹之类的称呼,而是恭敬的皇后娘娘。   说来《凤鸣天下》原著中关于三皇子的叙述很少很少,反复下来形容他的也就两个词语:玉树临风、风趣儒雅。   现在只看面向就能瞧得出他大约是很清朗温和的一个人,他完全就是属于被波及到的人,当年并未对温景落井下石,更不曾故意谩骂,甚至连鄙夷的目光都没有对温景露过。   只是在众多皇子一起排挤温景时,选择了站在他们那边,无视这一切而已。   其实,有时候冷眼旁观也是一种暴力方式,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罢了。   柳苏在前,温昂在后,苏德远注意温昂来了,立马悄无声的进去先跟温景通传了一下。一进到正殿,就瞧见温景坐在龙案前,龙案上堆满了奏折,柳苏立马抽了抽嘴角,就知道温景这死男人又偷懒,按照正常的速度,这都要晚上了,奏折怎会还有真么多。   他溜号去干别的事情去了。   温景抬头对上柳苏那怀疑的眼神,干咳了两声,“三哥来了。”他没搭理柳苏。   三皇子温昂立马行礼:“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温景这个人,向来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温昂多少也算了解,此刻别看温景跟他表现得很亲近,甚至叫他‘三哥’,说不得他心里在用怎么漠然的眼神审视他呢。   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来形容温景的下臣,再合适不过了。   柳苏盈盈一拜就进了内间,她也瞧出了温景的心虚,不然刚才不会干咳,给他留份面子算了,内间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叠奶油包,柳苏进宫以来就把这个手艺交给了御膳房的厨子们,他们做起来也格外好吃。   柳苏拿起一个奶油包咬了一口,坐在小塌上,外面温景和温昂的交谈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边关事宜是柳家……”   “陵墓的事情暂时不需要……太后那边思念……得很……朕知晓你婚期在即……”   柳苏听了几嘴,疑惑不已,难道温景要启用三皇子么?原著中三皇子可是一直被厌弃到终呢,且他最后跟危叙言勾结,所以柳苏并不是很信任他。   温昂走后,柳苏才出去,温景已经再等她了,她直白的问:“你想用他?”   温景不置可否:“随手安排个差事,把人留到京城,若我当真把舒尚书之女嫁到陵墓去,他老人家怕是要当场去世了,他为人还算忠心,出了一心想往我的后宫塞人之外。”   “此番他的女儿也出嫁了,那么他也该安心为我办事儿了。”温景说完笑了一下。   柳苏想了想觉得也是,原著中危叙言个温昂勾搭上,也是因为程娇在其中牵线搭桥,但是现在程娇已经去了匈奴,危叙言没有中介人,应该跟温昂没有交集才对。   不过想完,柳苏就回了神,一手搭在温景的肩膀上,放轻柔了声音:“今晚几时能回景秀宫啊?”   温景:“……你想干什么?你怀孕了我不能——”   话没说完柳苏立马抽了他一下,“你脑子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今日偷懒了多久,你看看你的奏折,你才批了几本儿,今夜又要熬夜,到时候我可不让春儿给你留门儿。”   温景很委屈:“批的我想睡觉。”   “我不管。”柳苏很无情。   “你让杏儿不要入睡,守着景秀宫的门。”温景提议。   柳苏瞥了一眼温景:“杏儿才多大,正是孩子的年纪,你好意思让她陪你一起熬夜。”   可她是我的暗卫啊!   温景一噎,没胆子跟柳苏明说这一切,不然柳苏怕是会砍死他,“那……我自己……”   “嗯?”柳苏知道温景想说什么,忽然笑了一下,捏住温景的脸庞,先是靠近过去亲了他一下,随后用温柔的声音说:“倘若再敢翻墙,你就永远都住在书房。”   温景干笑:“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宴歌式·死皮不要脸·认错:别、别打我,我错了,我知道你们都不舍得打我,即使我昨晚没更新,对吗【buling buling的卡姿兰大眼睛 第85章   自古以来想考取功名, 高中状元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名额有限,加之每年参考的人越来越多, 对各自的才华要求也越来越高。每年到这时候温景就要格外繁忙, 到殿试时人虽然已经被筛选下去了不少,但因为总体基数太大,温景要亲自看的答卷也多得不行。   柳苏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坐在紫宸殿旁边,看温景批阅答卷时露出的各种有意思的表情。   按理说能到殿试, 这些人是该很有才华的,但是温景出的考题很犀利, 这时候答卷就比较能够凸显出各自的三观了。   温景偶尔看答卷看的吐血想骂人,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的名字, 恨不得拿刀砍死他。   “朕把温昂留在了京城,舒沐儿不用远嫁, 这舒尚书忒过分, 居然放了这么多奇葩进来气我!”温景气得不行, 拍案而起,不停的在紫宸殿内踱步,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的柳苏眼睛都花了。   舒尚书担任了此次考试的考官, 前面把门时不严格。   温景就是这么想的。   柳苏笑了,歪在小几上:“是你出的考题太犀利,尚书大人他们出的都中规中矩,所以考生们都答的不错, 问题大约是出在这里了。”   温景一想,回答:“啧,还真是,那下回不如考题全部都由我来出。”   柳苏不置可否,只是在笑。   “不过倒是有一人答的不错,角度新奇,字里行间平白透露出那人的一身正气凛然,要是不是我查了查,还以为他都七老八十了,老气纵横的。”温景抽出一张答卷,又看了一遍。   “谁啊?”柳苏漫不经心的问。   “沈长林。”温景随口回答,“不过当状元还是差了点味道,探花还是不错的。”   “嗯好。”柳苏跟着附和。   其实温景根本就不需要柳苏的意见,只不过温景是个话唠,办公时不说话就浑身难受,他自言自语也要说,柳苏在的时候也要说,总之嘴巴停不下来,久而久之柳苏就养成了随口附和他的习惯。   就当是在敷衍。   反正朝堂的事情她又不知道。   沈家长林,今年二十有三,年年参加科举,不考到功名绝不娶妻,所以到现在为止连个通房侍妾都还没有,一门心思学习学习学习,沾染情爱的意思都没有。   皇榜出了之后,沈长林看到了自己是探花,一时间高兴的险些晕倒,沈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悦的气氛,沈父跟他交代:“皇上性子古怪,脾性阴晴不定,切勿要小心行事,不要招惹是非。”   “儿子晓得了。”沈长林正了正神色,严肃的回答。俊朗的面容瞧上去多了两分坚毅和正气。   随命入宫,坐在马车上沈长林眉目愈发的坚定起来,如今的皇帝已经不如从前昏暴,甚是关心国家苍生,大约是转了性子,也有人说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劳,不论这些,它对沈长林都是好的,他立志当一个忠臣,报效国家,为天下百姓做好事。   皇上能够承认他,就是对他莫大的鼓励。   谁料刚抵达京城,就迎面撞上了一辆马车,沈长林立马叫车夫给人家让行,皇城脚下大官多,沈长林知道谁都不能得罪,结果还没下来,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婢女声音:“喂!你们是谁啊,可知晓冲撞的人是谁?”   沈长林发窘,亲自下了马车给人家赔罪:“沈某给这位姑娘赔罪了,望您大人有大量,沈某这就让行。”   马车里的女子觉得奇怪下了马车,一脸不悦,她瞪了一眼那个女婢,随后看向沈长林:“不用,是我家奴婢太过放肆,”她说完顿了顿语气,接着好奇的问:“我观你的模样,是来京城的考子么?”   沈长林不敢多看那位姑娘,作揖回答:“是,姑娘好眼神。”   那女子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冒犯:“我长得很丑吗?你回话竟敢移开目光。”   沈长林忙回答:“非也非也,姑娘倾城之姿,林某岂敢冒犯,不敢多瞧一眼也。”   女子愣了一下,被这么一噎,倒觉得有几分微妙,他瞪了一眼这个男子,小声骂道:“你真是个呆子!”哪个看到美人不是想多看几眼,偏偏这个要低头不敢看,不是呆子是什么。   说完话女子上了马车,叫人快速赶到皇城。   沈长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老实实的回了马车,一丁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   初次入宫过程繁复,还要检查来人身上是否携带暗器和□□,此过程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沈长林倒是很有耐心,他对温景抱有一种尊敬仰望的心思,所以马上要见到他,沈长林还真的紧张到不行。   待到全部检查完,已经过了正午时刻,可沈长林却丝毫不觉得饿。   小太监接引着他到了紫宸殿,沈长林一进去立马跪下行大礼,规规矩矩的给温景请安,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青灵郡主正在温景身旁站着,看到这个熟悉的呆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沈长林心想,难道皇后娘娘正在伴驾?但是温景不叫起他就没动。   温景瞥了一眼青灵郡主,“起身。”   沈长林这才起身,不过他目不斜视,自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他可以看的,所以他眼睛都不忘那边斜一下。   青灵郡主又笑,出声道:“哎那个呆子,你可是不记得本郡主了?”   沈长林一愣,不自觉看了过去,发现这个身着浅青色宫装的女子正是方才在宫外与他产生摩擦的貌美女子,他又注意到她的自称,立马变了脸,脸色涨红,手足无措,“郡、郡主???”   青灵郡主晓得不能自己,跟温景说:“表哥,你不知道,方才我在宫外碰到他,我问他为什么不看着我,他说我太美他不敢看哈哈哈哈。”   沈长林脸色愈发红,觉得有几分羞恼,却无可奈何,他总觉得自己说的不是白话,意思还是很含蓄的,结果这位郡主直接用白话说了出来,怎么听怎么羞耻啊!   温景道:“夸你你还不高兴?得了赶紧出去,苏苏给你准备了吃的在景秀宫。”   青灵郡主立马惊喜:“真的吗?皇嫂对我真好,那我走了啊!”她提起裙摆兴高采烈,路过沈长林旁边,还娇里娇气的哼了一声。   柳苏也听了这件事情,跟着青灵郡主一道笑出声,柳苏抱着深深说:“可见那人心性纯然,是个不错的。”她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青灵郡主听了之后倒还真的思索了几秒,觉得有道理,认真的点了点头:“皇嫂的话有道理,婧儿觉得有必要观察观察那个呆子。”   关键那个呆子相貌也不错,脸红时视线游离瞧起来当真纯情无比,看起来别提有过可乐了。   晚上时分,温景从紫宸殿归来,柳苏想到了自己在宫外西大街开的那家点心铺子,她多看了温景好几眼,但没开口说。   温景:“……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柳苏讪讪然:“没有啊……”纯良无辜的表情,“就是……”   “今日是民间的元上节,不若咱们一道出宫去。”顺便去瞧瞧她的店铺,岂不是两全其美。   温景呵呵:“你就是想去西大街。”   柳苏:“那你去不去。”   温景:“去。”   不去还能得了,柳苏怕是会发飙的,她也真的许久不曾出宫去了,温景也体贴她。于是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只带着杏儿和苏德远两个人,就一起出了宫,当然温景带的还有一些暗卫,只不过他们都隐匿再黑暗里,不会轻易现形。   民间的上元节正是今天,所以大街小巷都挂着灯笼,张灯结彩,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也都穿着好看的衣裳带着贴身婢女一起参加灯会,说是灯会不若说是现代的联谊,像一些小家小户,或者书香人家,皇帝在皇宫也不能家家都估计得到,所以这些人家的婚事其实是自己选择的。   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也算是自由恋爱的一种了。   这个朝代当真民风开放,柳苏曾经是将军夫人时,也能光明正大的、不带面纱的出门做生意,贫民百姓对女子的歧视并没有那么高,反而是权势越高的人家,会越低看女子。   “你都嫁人了,还参加上元节?”温景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柳苏。   柳苏瞪他一眼,老老实实的被他牵着手,回答:“你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了还问啊?”   两人正这般说这话,旁边走来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衫的男子,带笑温声询问:“这位姑娘,是否也要参加上元节?”   柳苏愣了一下,想不到自己也会被搭讪,她看了一眼温景:“呃……”   温景不悦的看向那男子:“她不参加。”   那男子声音弱了些许,但还是继续说:“这位是姑娘的兄长吗?”   温景脸彻底黑了下来,“你瞎吗,我是她夫君。”他看起来跟柳苏就这么不搭?   柳苏忍着笑没吭声。 第86章   那宝蓝色衣衫的男子立马囧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是牵着手的。哪有兄妹会牵着手呢?他脸都红了, 失措作揖:“抱歉抱歉, 小生眼拙,竟不知姑娘是您的夫人。”说完他自觉颜面无存, 立马逃也似的走了。   柳苏彻底笑出声, 抱着温景的手臂, “笑死我了……”她近日为了掩饰自己怀孕而穿了非常宽松的衣裳,表面上看还真的瞧不出孕相, 头发也并未挽着,在宫里她就不挽发, 随意些舒服,结果就这么被误会为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了。   温景气的要死,他抬手死死捏住柳苏的脸颊,用力扯了一下:“笑?”他皮笑肉不笑的威胁柳苏,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全都是怒气。   柳苏却不怕,她“哎呀”一声,两手并用抱住温景的腰, 脸颊蹭过去, “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没有搭理他么?”   “我不笑了。”柳苏保证道。   温景二话没说捏着柳苏的脸就靠近过去吻了她, 吓的柳苏不停往后缩,推搡他的胸膛:“你干什么唔……不要脸啊……放……放开,这可是大街上!”   “我不管!”温景耍赖, 说死都不放开柳苏,还吻得很用力,最后分开时还咬了柳苏一口。   柳苏疼的捂着嘴巴,觉得没脸抬头看过往的人了,她不用想都知道大家肯定是用一样的眼神看她们的,偏偏温景还觉得自己宣示了主权,走路都带笑。   这里民风是开放,但也没开放到可以当街接吻的地步,这一点柳苏还是知道的,这男人简直不要面皮了,真过分。   柳苏死死捏住温景腰上的肉,还转了个圈儿,结果那男人脸色都不变,还用自己的手把柳苏的手给拽了下来,“别撒娇。”   柳苏:“???”我这是撒娇吗?   西大街离这里其实也不远,但两个人走走停停也耗费了不少功夫,期间在无数个小铺前停下脚步,盖因柳苏好奇这些。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民间的上元节,此前在将军府时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所以出了去锦玉斋收账,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出门。   说来的话,锦玉斋柳苏也好久都没有去了,今日恰好有时间走一趟。   “累吗?”温景问了一句,   柳苏摇头,感到好笑:“这才几个月,你看我穿宽松的衣裳肚子都不显,自然不会感到很累。”怀深深和浅浅的时候,肚子异常硕大,那会儿才是真的寸步难行,双胎是很稀有的,这一胎必定是单胎啊,会轻松很多。   “那就好。”温景也不再多说,只是很小心的照顾着柳苏。   穿越了数条大街,终于抵达了西大街,西大街向来繁华,虽然并未布置上元节的东西的,但跟其他街道比起来也分毫不差,同样热闹非凡。   柳苏的点心铺子在西大街临近东头的转角处,占有天然的优势,温景笑了才道:“不曾想你做生意倒有天赋。”居然知道在哪里开店客人会更多,这倒是让温景佩服她。   柳苏得了夸奖立马翘起尾巴,“那当然!”终于被温景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回,“这可都是我自己想的。”   这家点心铺子取名为新玉堂,名字大约是柳苏留在这里的代掌柜起的,中规中矩的柳苏不是多满意,不过其余的她倒是按照她交代的做了,点心铺子内摆放着一张有一张精致的小桌子,点了点心和茶水可以移步里面,入座用完再走。   这是很方便的,楼内高台还有长戏班子,供大家打发时间用。   可谓是贴心至极。   自然新玉堂就吸引了大批大批的客人来消费,买了点心还能听的戏,当然又便宜不占都是傻子,时间一长,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这家店铺,客人流量迅速扩大起来。   如此说起来,柳苏则几年来,自己的小金库富裕的很,什么都不缺,全都是银票。   “你比朕还有钱。”温景低声对柳苏说,他此前从未在意过柳苏在未开的店铺,进账出账也全当是她个人的事情,很尊重她的声音,不想这店铺的生意居然这么火爆。   柳苏假笑:“您真谦虚,我这点心铺子如何能比您的税收的多?”   您可是面向全国的,我怎么着也比不上您啊。   温景‘啧啧’了一声,握着柳苏的手腕,“就你知道的多,你可知只进不出啊。”温景就么见过她拿挣到的钱去买东西。   柳苏不服气,“每月的面、糖、鸡蛋之类的也是很大一笔开销的呀。”   两个人小声争论着进了点心铺子,掌柜前的女人一看到柳苏,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立马迎了上来:“老板,您可算来了,我都要以为您忘了你开过这么一家铺子呢!”   柳苏笑开:“总是忙,没有时间来瞧瞧。还不是信任你么。”   这话夸得女子喜笑颜开:“我会好好做的,老板。”   “加油,给你加工资。”柳苏微笑。   温景挑眉,没有出声说话,对柳苏另眼相看了几分,他说柳苏有做生意的天分倒不是假的,她不但有头脑,还会掌控自己的下人,刚才就是随口对代掌柜的说那几句话,就能让人心里舒坦。   于是温景说:“回去之后,我可不再帮你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柳苏一懵:“什么?”   温景说:“你是皇后,你分内的事情自己办。”看来柳苏是完全有能力自己办的,但每回都要扔给她,其实皇后跟皇帝是有些相似的,皇帝要面对的是百官,皇后要面对的则是百官夫人,其实道理差不多,不过是驭人之道的深浅,柳苏也可以完全做到。   现在柳苏虽然也接触百官夫人,但其实每次也都是听温景的意思才办事的,她并未完全脱离温景,仍旧是再依赖他。   柳苏想了想,知道了温景的意思,“好。”她其实也有些跃跃欲试。   两个人上了二楼,在二楼边看下方的戏台感觉更加好,上面的两个青衣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一楼有些看客边吃糕点,边高喊着‘好,唱得好!’还不时有互相交谈的声音,这种感觉挺新奇的。   因为是晚上,二楼没有点灯,外侧挂着几盏灯笼,光线有些暗沉,但不影响看四处的景象,这里是还有包间的,柳苏露出微笑,回去之后她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做,得开出一些新奇的点心才能再次吸引客流量。   钱么,谁都不会嫌弃赚得多。   柳苏看着台下的戏台子,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温景,他的侧脸稍微有些隐匿在黑暗里,目光却很亮,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了过来。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温景就凑过来想亲她。   都说看一个人爱不爱你,就跟他对视,如果他忍不住想亲过来,那就说明他真的爱你。柳苏莫名其妙想到了这句话,忽然笑了,伸手捂住了温景的脸,把他推开,“哎,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时,用豌豆糕砸到了你,你怎么没有生气呢?”毕竟是书里有名的暴君啊。   虽然柳苏不是故意的,但是如果那时候她要是知道自己砸到的人就是暴君,估计会吓得腿软动不了,毕竟那会儿刚穿越过来没多久,脑子里想的都是要保命,要活下去,不能死。   温景懒洋洋的靠在木质的围栏边,手握住柳苏的手,回答:“懒得追究,我只带了苏德远,是偷偷跑出宫的,谁都不知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那时候经常自己溜出宫,所以虽然他是个名声在外的暴君,但他实际上对民众的生活水平了解的非常透彻。   “那后来……”柳苏犹豫了一次,不知道该不该问。   其实关于两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相爱的这个话题,柳苏并不确定,最起码刚成亲的时候,温景其实并不爱柳苏,柳苏很清楚这一点,同样柳苏也不爱温景,只是迫于皇权,跟贞操比起来,小命太重要了,所以她当时选择了屈服。   可是后来呢,她发现温景虽然外表暴虐,但对她是独一无二的,敢问世间那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了这份独一无二呢?柳苏在爱情里是很单纯的,很轻易就交出自己的真心,连基本的防备也崩塌掉。   可是温景并没有伤害过她,他更加不敢愿意她受伤。   这份爱情是有回报的。   温景轻笑了一声,搂住柳苏让她靠近自己,才低声靠近她回答:“你又笨又蠢,偶尔能开窍一下却总让我不太满意,不过豌豆糕就是豌豆糕,内外如一,一样的甜。”   这话真的很情话了,柳苏沉浸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柳苏:“……你管我叫豌豆糕?”   温景:“啊不是,我其实也没有——”   柳苏怒,甩开他的手:“你好过分!我哪里像豌豆糕了!你是嫌弃我胖了吗?!”   温景:“我没有!你听我说——”   “不听!!”   温景:“……”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哎。 第87章   柳苏跟温景在新玉堂闹腾了半晌, 都到外头的上元节快要结束了才打算离开, 柳苏想从锦玉斋哪个方向走,顺便去瞧一瞧锦玉斋的景象, 如今每个月锦玉斋都要给她十分之一的粉红,柳苏会在每月的上旬派遣杏儿出宫去收账, 钱是有的,就是不知晓这锦玉斋如今发展的如何了。   那边的街道归于沉寂,街道上还剩下零星的几个奴仆在收拾挂在路旁的灯笼, 看来上元节已然结束, 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纸张, 上面书写着一些人兴致起来时写下的诗句。   不过能被仍自地上,这诗的质量着实好不到哪里去, 温景捡起一张纸读了一半就抽着嘴角扔了去, “倒是先生死得早。”   这句话跟现代的‘语文老师死得早’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出自毒舌的温景之口柳苏一点也不奇怪,还笑出了声。   两个人往前走,锦玉斋就在眼前了,街上也没什么人, 锦玉斋里面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灭掉,看样子也许是要打烊。   柳苏有些兴致恹恹然,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几个男人压着嗓子说出口的,伴随的则是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温景一蹙眉, 手迅速揽上柳苏的腰,起身一跃,柳苏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一下,她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叫出声另一只手紧紧勾着温景的脖子。   两个人已然跃至锦玉斋楼顶的八角檐角上,温景放低声音:“别说话。”   柳苏点点头,原来她也没准备说话,两个人伏在檐角旁,这个角度视野很好,锦玉斋门前的灯笼还没有熄灭,多少提供了些许光线,柳苏瞧见转交那头四个男人抬着一台轿子,光线映在左侧的男人脸上,他额头的汗都在闪着光。   四个人身材都挺壮实的,但走路步伐却有些吃力,轿帘微微荡漾着,却始终盖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东西分毫不曾泄露。   温景眼睛往四个人的脚看,眼神微微动了动,又转移至后腰部分,他们各个都佩戴着刀,再加上额头上的热汗……莫非里面坐着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如有这么号人,温景怎会不知晓呢。   这里面不简单,温景眯了眯眼睛,在檐角旁随后捡了块瓦片,手一用力就把它掰碎,随手拿起一块迅速弹过去,瓦片很小,四个人应该是察觉不到的,他的目标是挑开轿帘。   料知那轿帘盖的非常严实,不仅把瓦片给弹开了,布料还没破。   这轿帘与轿门是连在一起的,就是为了不叫人偷窥,这又是何意,里面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柳苏视力没有温景那般好,但看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也知道这几个人很诡异。   温景眼神往侧面一看,手指在瓦片上点了两下,立马有暗卫看懂了主子的意思,悄无声息的跟上了这四个大汉。   四个大汗抬着轿子离开后,温景抱着柳苏缓缓落下,“先回宫。”   柳苏脸色沉重下来:“嗯,好!”往后一看,杏儿搀扶着脚颤抖的苏德远也下来了,柳苏一脸懵:“哎杏儿什么时候也——”   温景干咳两声打断柳苏的问话,转移话题问:“可曾瞧出那四个人有什么不同么?”   柳苏被转移注意力成功,跟在温景身侧,沉思片刻:“这么晚还会有哪家的姥爷在外么?且我瞧那四个人满头大汗,他们那般强壮居然抬不动一台轿子,那里面的……怕是不是人。”柳苏说最后一个猜测时语气有些迟疑。   温景点头,跟着说:“一般抬轿子的人,在抬轿子时会习惯脚头往外,也就是走八字,因为这样脚步会稳一些,能让轿子中的人感受不到什么动荡,但那四人却都走的规规矩矩,无一人有此毛病,可见四人并非专门抬轿子的奴才。”   且……四人居然都佩戴着刀,一般的奴仆会佩戴那种东西么?抬轿子的奴才都是最低等的苦力奴才,怎有资格佩戴刀?   柳苏说得也是关键之一,抬得不是人,还专门挑没什么人出没的深夜,这已经很古怪了。   一行人快速回宫,温景没有回景秀宫,而是去了紫宸殿加班,柳苏也理解,她怀孕不能熬夜,所以就睡觉了。   紫宸殿内,蜡烛将要燃尽,暗卫悉数回归。   温景望着跪在地上的一排暗卫,沉声问:“可曾发现什么?”   “回主子,卑职发现那四个壮汉进了一个地方偏僻的院子,轿子里装的东西全部都是五石散!”   温景眉头一动,脸色迅速变了,他眼神冷下来:“可曾打探到来源?”   暗卫摇头,低下头:“不曾。”   五石散,又是五石散。   温景没有出声,那些暗卫们也就跪着没有出声,动也不动。温景在殿前缓缓走来走去,负手而立。此前五石散的来源确定是匈奴,那么此次仍旧是匈奴的可能性非常大,不用想温景就知道是危叙言搞的鬼,由此可见……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夺得天下自己当皇帝,成为天下之主,而是毁了天下。   温景忽然冷哼了一声,转头侧看:“继续盯着那处,看他们要将五石散流通到哪处地方,另外……”他语气微微一顿,“命杏行动。”   暗卫恭敬必至:“是,主子。”   次日清晨柳苏醒来,发现身旁的枕头没有用过的痕迹,温景竟然是一夜未归么?她揉了揉太阳穴,一脸茫然的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扬声叫人:“杏儿。”   没有应答,柳苏又叫了一声,这次来人了,来的是知琴,“娘娘,您要起身么?奴婢侍候您。”   柳苏觉得奇怪,问:“杏儿去哪里了?”平时都是杏儿侍候她穿衣,春儿打点她的吃食,她也都习惯了。   知琴摇了摇头,无措:“奴婢不知,今日奴婢醒来就不曾见过杏儿。”   柳苏想到昨晚杏儿利索带着苏德远跳跃到锦玉斋楼上的动作,若有若思,心里有些头绪,但并为说出口。   洗漱完毕,也用了早膳,柳苏就去了紫宸殿,温景去上朝还不曾归来,柳苏在殿内走来走去,心绪不定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如果杏儿是温景一早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那她肯定是有什么特长的,如今杏儿已经陪伴她多年,温景这时候能把她传唤走,肯定是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曾经的杏儿……   柳苏迟疑片刻,能模仿的这么像,这个杏儿是会……易容么?   那曾经的杏儿去了哪里?不会死了。   柳苏忽然打了个冷颤,咬了咬牙捏紧帕子。 第88章   柳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里一片乱麻,搞得她肚子都有些不大舒服了起来, 她扶着自己的肚子, 连着做了两遍深呼吸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大约是真的挺严重的事情, 温景此番上朝是柳苏记忆里耗费时间最久的。   将近到晌午时分, 温景才回紫宸殿,他看到书房里的柳苏, 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语气略微带着责备:“站着作甚, 也不嫌累。”   柳苏却管不了那么多, 她扯住温景的手,直接开问:“杏儿去哪儿了?”   温景似乎一早就知晓柳苏会这么问,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柳苏实情, 也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杏儿年纪小,在柳苏眼里就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何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女人与男人思维的差异便在于此。   温景动作微微一顿, 最后还是反握住柳苏的手,牵着她到了一旁的小塌边让她好生坐下,“她没事,你用不着替她担心,她有自己的事情。”   柳苏皱眉,“杏儿是你的人, 她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这怎么能说,显得温景格外痴汉,温景当时就炸毛了,“不是!”   “原来的杏儿去哪儿了?”不会是死了?   不过这话柳苏没有直接问出口。   温景动作一停,原本恼怒的心思顿时冷淡了下来,他抬起眼眸看着柳苏,她的潜台词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柳苏缩了一下手,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不太妥当,但她只是因为紧张,并没有质问温景的意思,她多少是能够猜得到的,但是觉得这种事情她真的无法理解,比如那时候温景并非真正的喜欢她,却能做到在她身边安插人,如果杏儿真的死了,她觉得自己过意不去,毕竟她是个现代人,并非是纯正的古代人。   因为,杏儿如果死了,那就只是因为温景对她的小兴趣而已,因为一个兴趣害死一条生命,柳苏要怎么想呢她就是那个让温景感兴趣的人,一定程度长来说也算是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一切还不确定,柳苏急于知道结果,所以语气没有控制好。   温景移开目光,放开了柳苏的手,“没有死。”只有这三个字,说完之后他就在不说话了。   最开始认识杏儿时,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柳苏微微握住手,“阿景……”她扯住他的衣服,“我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因为柳苏知道温景只对她一个人好,他所有的温柔全部都给了她,可是他对待其他人还是一样的冰冷残暴,柳苏会这么怀疑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刚开始的春儿,都因为招惹到温景,被赏赐了不少刀子眼,如果不是因为春儿是柳苏的贴身婢女,怕是死了好几次了。   但知道归知道,柳苏方才的反应大概是伤到了温景。   温没有看柳苏,“这都快晌午了,你回景秀宫去,记得用膳,我就不回去了,朝堂事务繁忙。”   柳苏愣愣的,干巴巴回答了一个:“哦”字,但她没动,犹豫了一会儿,这种事情她该怎么说呢?她的确是关心杏儿,也的确第一时间是有怀疑温景杀了杏儿,她无从否认,所以也没地方去解释。   柳苏就这么在书房门口站了许久,温景没有接着赶人,柳苏也不说想留下来。   最后的最后,柳苏还是走了。   虽然没有问出杏儿的真实身份,柳苏还一脸茫然,外加跟温景奇奇怪怪的有了嫌隙,最后更是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晕晕乎乎的从紫宸殿走了出来。   站在紫宸殿外,柳苏抬头看着天空,苏德远弯着腰站在她侧后方,柳苏回头开口说:“命御膳房给皇上准备午膳,皇上喜甜辣,菜不用多,两三道即可,待会儿本宫会准备一些喝的热茶,你派人到景秀宫拿了给皇上用。”   苏德远有所预感,但他什么都没问,连连低头称是:“哎哎,奴才晓得了。”   “恭送皇后娘娘。”   柳苏摆了摆手,带着春儿和知琴离开。   春儿在路上还小声问柳苏:“主子,杏儿是不是被皇上罚了?”虽然平时春儿跟杏儿总是爱拌嘴,杏儿调皮捣蛋爱气春儿,但这两三年下来,春儿早就把杏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说是不喜欢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觉得她太跳脱。   但春儿还是非常关心杏儿的,因此她对皇上有了些许微词。   柳苏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春儿:“不该问的勿问。”   春儿立马噤声,心想:主子心情不好了?难道是跟皇上吵架了?   春儿与知琴在后方对视了一眼,知琴微微摇了摇头,春儿做出叹气的模样,跟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温景在龙案前批奏折,说是批奏折,但毛笔却一个字没写,摊开的奏折上被滴落了一滴墨汁,不停的晕开成了拇指大小的圆圈,连末尾大臣的著名都给快遮住了。   温景抬头瞥了一眼砚台,开口:“磨墨。”   苏德远挥了挥手,身旁待着的小太监立马利索的跑上前,跟着就给温景磨墨。苏德远如今是大总管,自然不用事事都管,磨墨、端茶倒水这类的小事情就交给了小太监们,也给他们一些巴结皇上的机会。   不过侍奉皇上是有很大风险的,这天下谁人不知晓当今皇上暴虐无常,喜怒不定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就要丢了,皇宫里每天都有人死,这并不是夸张的说辞。   小太监紧张,手都有些抖,温景本就在想柳苏的事情,心绪烦躁,抬眼就看到了小太监的手,立马眯了眯眼睛,“你……”他没有接着说,声音冷冷的。   小太监见过大世面,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立马跪下:“皇上赎罪,奴才头回侍奉您,太过于紧张。皇上求饶,奴才下回定然能做的更好!”   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脸都是煞白的。   温景不耐烦,看都懒得看,眼皮一抬,“苏德远。”把苏德远叫了过来。   熟悉流程的苏德远心里叹息了一声,骂了一声:又是个不中用的。   任命的上前:“哎,皇上?”   “把他……”话说到一半,温景突然想起柳苏问杏儿去哪儿了的那个眼神,他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眼神动了动,看向跪在地上,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贴在地面上的小太监。   紫宸殿一片寂静,温景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温景出声了:“罢了,磨墨,还是你,手抖的蠢货。”   苏德远一怔,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还想着皇上转性子了?小太监却是喜极而泣,连连答应着从地上爬起来,给温景磨墨。   温景看了一眼苏德远:“过来干甚?看见你就烦,滚。”   苏德远:“……”委屈屈,是您叫我进来的。 第89章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 选择不杀那个小太监了,但苏德远猜测大概跟方才的皇后娘娘有关, 但两位主子吵架,他一个奴才也无法插嘴。   苏德远一想,反正要到午膳时间了,他合计着自己就去膳房做准备, 待会儿去景秀宫拿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茶水时, 还能替皇上说两句好话呢。   柳苏亲自下厨,这可吓坏了一众奴仆, 纷纷反对, 春儿更是着急:“娘娘,您可怀着身子呢, 您不为您想, 也得为肚子里的龙胎着想呀。”   柳苏摆了摆手:“本宫就下厨一回,难不成还能伤到他不成?”她根本不当回事儿, “做一杯奶茶,给皇上喝的,你快叫小厨房的人备些食材。”   春儿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是……”故意拖长了尾音。   柳苏失笑,伸手作势要拍她。   柳苏喝奶茶时喜欢加奶油的,她口味偏甜腻, 所以奶茶这种东西觉得甜滋滋的好喝, 但是温景不一样,菜品他纵然喜爱甜辣口味,但他绝对不爱吃甜品, 包括奶茶,所以柳苏此次不打算往奶茶里添奶油了。   既然如此就不必制作鲜奶油,倒是省了一个最耗费时间的步骤,剩下的就简单了。   没有多久一杯奶茶制作完毕,恰好是苏德远也来了,柳苏把奶茶交给他:“叫皇上趁热喝,用完午膳再批阅奏折也不迟,不必那般心急。”   苏德远连连弯腰:“哎,是,皇后娘娘,奴才省的了。”   走前苏德远犹豫了一瞬,又调过头,柳苏还疑惑:“还有什么事情吗?苏公公?”   苏德远放低声音:“娘娘,奴才多言一句,虽然老奴不知娘娘跟皇上的事情,但近日奴才发现一件特别的事情,皇上近日脾气格外的好,不懂事儿的小太监得罪了皇上,皇上也网开一面没有处置他,大约是皇后娘娘的功劳,让皇上变得温和许多。”   “奴才替那些奴仆们谢过皇后娘娘。”说完苏德远放下奶茶,当真认认真真的跪下来对着柳苏磕了一个响头,且是郑重其事的。   柳苏愣了一下,接着忙叫人:“你看你,春儿,快写扶苏公公起来。”   春儿听话的过去扶着苏德远站起来,苏德远竟然之类老泪纵横了起来,本来他并没有想着哭,只是这人年纪大了,就变得格外多愁善感,温景是他瞧这长大的,自然很亲他,在苏德远看来,自从温景娶了柳苏之后,他就有非常大的变化。   这些变化足以让苏德远留下眼泪,他哽咽一声,让春儿扶着自己,“娘娘,老奴可没几年活得了,这闭眼前呐,就希望娘娘和皇上能一直好好的,美美满满的。”   柳苏手足无措,无奈起来,放软声音:“您瞧您哭什么呢。”不自觉就用了‘您’这个词,苏德远的确比他们大上许多,算起来都是爷爷辈的人了,柳苏不自觉就起了尊敬之心。   “别瞎说,我膝下可还有两个正在学走路的孩子,这都需要你的帮衬。”说些好话让他老人家顺顺心。   “快些回紫宸殿啊,我跟皇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好着呢。”柳苏摇头失笑了起来,劝苏德远好好地。   苏德远连着‘哎’了两声,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才带着奶茶回去。   不过……看着苏德远的背影,柳苏想起了他提到的事情,小太监得罪了温景,温景却一反常态没有直接处决掉,而是宽容的放过了他,大约他是很在意柳苏对他的怀疑。   柳苏咬了一下唇,垂下眼眸在景秀宫的前庭站了好一会儿,幽幽然的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的,大约是她误会温景了,温景是残暴,但是对待她身旁的人都是很好的,比如春儿,再比如景秀宫的一种奴仆,即使那些奴仆有时候对待温景态度并没有那么小心翼翼的恭敬,但温景也并不在意,只当没看见。   只因为那些人都是柳苏的人。   只是柳苏是关心则乱了,现在想想杏儿年纪虽小,但却有时候身手敏捷,走路没有声音,身姿轻盈,柳苏刚开始还以为是她被嬷嬷们训的好,现在想来那完全是因为身有功夫。   她连轻功都会,走路无声无息又有何难?怕是都习惯了。   且……杏儿怕是根本就不小,她的年纪说不定比柳苏本人都大,也许是易容术太过厉害了。   这么一想,柳苏又非常的好奇杏儿原本的模样。   午膳过后,柳苏没有午休,在景秀宫想了很多很多,也睡不着,但又不想去紫宸殿打扰温景办公,等挨到了晚间,用完晚膳柳苏立马就去了紫宸殿。   料知刚到紫宸殿,就撞上了温景,他的摸样像是也准备离开去景秀宫似的,俩人撞上彼此都愣了一会儿。   温景先咳咳了一声,柳苏低下头看着地,苏德远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全力把自己与身后的朱红柱子融为一体。   “冷吗?”温景问。   柳苏回答:“不冷,还有点热。”   温景继续:“哦……是快到夏日了。”   一旁的苏德远:“……”那您问什么冷不冷呢?我的皇上哟您慌个什么劲儿呢!可急死老奴了!!!   俩人世纪尬聊,柳苏想笑,但忍住了,抬起头来,跟温景对视住,俩人互相看了很久,忽然温景伸手拽住了柳苏的手,俩人一道进了紫宸殿。   柳苏在温景身后就笑了。   苏德远也跟着松了口气,眼瞅着俩人进去没了影儿,他这才自言自语:“我的乖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贴心的把大殿的门给关好了。   柳苏从身后抱住温景,撒娇道:“我误会你了,你不要生气嘛。”她声音很小,很软,直接软进了温景的心里,他转过身握着柳苏的手,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这还给傲娇上了?   柳苏还从来没见过温景给她傲娇一回,看起来也像是在无声的撒娇,柳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她扯着温景的手:“还生气吗?我亲自给你做了好吃的。”   温景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不生气。”他忽然保住了柳苏,放低声音,“苏苏……”   柳苏依恋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嗯?我在呢。”   温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   只是突然不想再继续当柳苏记忆力那个残暴的暴君了,从前他随心所欲惯了,觉得收敛收敛也挺不错了,下午那会儿瞧着那个手抖的小太监,觉得挺有趣,他镇定自作,明明怕得要死却努力装淡定。   居然跟柳苏意外的像。   有时候,解决问题的答案也可以适当的扩充一下,不知只有杀了这一条。   做一个为柳苏改变的皇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么……想一想温景觉得自己有点亏的慌。   温景:“我要生一百个孩子!”突然做决定。   柳苏:“???你当我是母猪吗??”一把推开温景,一脸问号。 第90章   温景跟柳苏闹了半晌, 才终于绕到了正事儿上。   “大约他也知晓整个中原就属镇南地带最繁华,属于商业枢纽中心,一旦毁坏这里就能使全国都陷入瘫痪状态,到那时民愤将上升到一个顶点, 甚至会激起起义事端,不断冒出激进的分子以图推翻朕的统治。”   “届时中原将陷入大乱斗时期, 民不聊生且是小事,匈奴正蠢蠢欲动, 倘若他与匈奴里应外合一同进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温景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叙说这些事情, 柳苏听得心惊胆颤的, 脸色都煞白煞白的,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接手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山, 对他有何好处?”她不禁产生怀疑。   这里的他,二人心知肚明,指的便是危叙言。   “好处?”温景唇角微微掀起, 勾出一抹难言的弧度, 似嘲非嘲:“他自小便在匈奴长大, 但匈奴给予他太多苦难, 这样一来, 不论是中原还是匈奴都不曾带给他过什么归属感,他谁都不想守护。”别看危叙言表面上帮着匈奴,但谁也不能确定, 他帮着匈奴处理掉温景和柳苏,拿掉中原疆土之后,会不会过河拆桥,在掉过头设计匈奴人啊。   柳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皱眉问:“你是说,他想两者都要?”表面归顺匈奴,但实际上却是借用匈奴人的手打掉中原,之后在掉过头追击匈奴,这样一来两者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温景轻哼了一声:“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温景也要小心提防起来了。从前温景对待这片江山的态度总是无所谓,便是在他手里毁了就毁了,不说他此刻有了柳苏之后打算如何统治江山,就是还按照从前的态度来,能毁了这片江山的,也只能是他温景亲自来,因为这是他的东西,他自己可以毁,别人却不能。   这是一种领地意识。   换言之,我的东西,无论它怎么样,是好是坏,它终归是我的东西,除了我之外谁人都不能觊觎,更不能置喙。   无论是江山也好,还是柳苏也好。   都是他的。   温景沉下眸色,背对着柳苏,面对着龙案上的奏折本子,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摩擦而动,那是他在思考事情的下意识动作。   柳苏注意到这一点,忽然松了口气,她就这般站在身后看着温景。他已经认真了,是不会输的。轻轻抚摸自己已经逐渐显怀的肚子,柳苏甚至在想,其实也没有关系,当不当这个皇后柳苏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她也可以照顾得好温景和孩子们。   不过这事关温景的尊严和骄傲,柳苏选择尊重,包括替他一起守护。   目前不宜出战,温景已经派人盯着危叙言的小院子,那些五石散还并没有彻底散开,今日早朝结束温景已经找了几个心腹大臣私下里又开了小会,当然关注的地点还是镇南地带,要的就是收购那些五石散。   以图来个掉包,从五石散扩散的根部地区直接给断掉,不过这件事情办起来并不简单,温景登基以来,绝对信任的心腹大臣并不算多,他的外公古尚书算是一个,是他母妃的母家,这些年以来总是直言进谏,好几次都险些被温景给拖去净身房净身。   看起来不是很着调,两人的关系也不大好,但其实古尚书倒是温景最信任的大臣之一。不过这一点危叙言怕是并不难猜的到,这件事情古尚书打个下手,最重要的还是要交给别人来做。   暗卫杏已经打入敌人内部,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馅,到时候……   温景思及此处稍微犹豫一瞬,说实话杏露馅她自己会自尽,绝对不给别人打探真相的可能,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弃子,但是……杏作为杏儿跟着柳苏也有些年头了。   她死了柳苏肯定会伤心。   但柳苏其实早就想过了杏儿能否活着回来这个问题,在大局面前这是无能为力的,且她最关心的,情况最紧急的其实还是远在匈奴的程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三天后,迎来了三皇子温昂与舒沐儿的婚礼,掩藏在一片喜庆之下的,则是人心浮动和野心的暗自滋生,温昂终于得了官职,他身为一个皇子,自然不会官职太低,但干的事情也接近不了权力中心,更偏向于闲散事物,但是有失必有得,温景终于给他加爵了。   襄亲王,王府还没有修好,舒沐儿和温昂成婚后要先住一段时间皇宫了。而柳苏也得以跟舒沐儿相。   巧的是今日就撞上了青灵郡主入宫,青灵郡主司徒婧一入宫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柳苏的景秀宫,扯着嗓子大喊柳苏:“皇嫂!!”   舒沐儿刚向皇后请安,被赐了座,俩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青灵郡主没想到自己还能撞到舒沐儿,给请了按:“婧儿见过王妃娘娘。”   舒沐儿从前就非常喜欢青灵郡主,她给她请安倒是让她闹了个大红脸,忙让青灵郡主起身,这女子倒是性子纯然,青灵郡主笑了两声。   柳苏无奈:“你今日又入宫干甚,可是忙过了头终于想起我来了?”   青灵郡主撅起嘴巴:“婧儿才没有呢,皇嫂,你不知道我可讨厌沈长林那个呆瓜了,他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我说什么都听不懂,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傻的,气死我了!”   舒沐儿不曾听过这等事情,一时好奇露出了神色。   柳苏瞥她:“也不嫌羞。”还有别人在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外男了。   “羞什么羞呀,王妃可也嫁人了,自然也懂情爱,就婧儿一人还在摸爬滚打,你们该教教婧儿的!”说着她控诉的看着舒沐儿和柳苏。   舒沐儿目瞪口呆,听懂之后却又立马涨红了面颊:“我……我……”盖因她想到了襄亲王温昂。   柳苏摇了摇头:“沈大人又如何了?”   青灵郡主失落,又有些气:“本郡主亲自请他听戏,他居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说公事缠身走不开,让我自己听。”   舒沐儿问:“郡主请大人到哪里听啊?”   青灵郡主回答:“自然是新玉堂的茶楼了,那家生意顶顶的好,我都观察过了,在二楼气氛极好呢。”她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舒沐儿一下子笑出了声,柳苏也看着青灵郡主无语:“你们一无定亲,二无瓜葛,你便邀请人家去那种地方听戏,于你名声不好,且你还是堂堂的郡主殿下,我瞧沈大人是为你着想的。”   “不若你将他试探一二,若他对你有意,你就——”柳苏话还没说完。   青灵郡主眼睛一亮,接着说:“若他对我有意,我便可直接去跟表哥说人,让表哥下旨赐婚?”   舒沐儿:“……”这么凶的嘛?女子的矜持呢?“婚事也要郡主您自己开口么?”   青灵郡主不乐意:“可是我等他,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他面皮太薄。” 第91章   关于沈长林和青灵郡主的婚事, 温景其实也一早就有了解到, 沈长林并非对青灵郡主无意, 但青灵郡主行事风格太过于放得开, 倒是叫他们之间男女完全颠倒了过来, 抹不开脸面的那个倒成了沈长林。   且他一心只读圣贤书, 此前从不沾染情爱, 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面对娇蛮的青灵郡主, 总是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简单来说, 的确是个书呆子。   “榆木疙瘩啊。”柳苏撇了撇嘴角,不过也偷笑, 觉得沈长林和青灵郡主格外搞笑, 沈长林长着一张风流的脸,性子却如此腼腆胆小,青灵郡主生着小意动人的五官,行事风格却格外的豪放。   这两个人着实有意思。   温景挑了挑眉头, 侧过身子, 手放在柳苏的小腹上说:“青灵的确有不妥之处,沈长林只是不忍别人议论她, 终究还是为了她好, 这怎么就榆木疙瘩了?”他身为男人,自然下意识从沈长林的角度思考问题。   柳苏戳着温景的手背,回答:“可是男女之间, 本就要双方互相付出互相回应,如果婧儿一味的示好,沈大人从不回应她,那再多的热情也会被消耗完毕的,以后都是要成婚的,在乎那么多作甚。”   说完柳苏又故意道:“那你上次还当着街亲我,你是不是也不曾想过我啊,别人肯定以为我是个行事浪荡的□□!”   温景立马沉了脸色:“谁敢?朕拔了他的舌头。”   柳苏一下子乐出声,推了他胸膛一下,“你干嘛啊!”凶巴巴的。   坚实有力的手臂放在柳苏的腰间,柳苏动了动身子往他怀里钻。温景则往后移了一下,“……别靠我那么近。”   柳苏不解:“为什么?”刚抬头,就看到了温景的眼神。   “……那好。”柳苏选择妥协,眼神闪躲了一下,语气都变低了。   “起码还有五个月才产子,你多忍忍。”柳苏把自己的脸放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瞅着温景。   温景瞥她:“你是在偷笑么?”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柳苏忙摇头否认。   “那你掀开被子给我瞧瞧。”说完温景作势要掀被子,柳苏叫了一声死死拉着被子就是不松手,半笑半哭:“嘤嘤我不敢了,不笑了不笑了。”   “越发娇气。”温景叹了口气,捏着柳苏的脸颊。   “就娇气,哼。”柳苏藏在被子里,闷闷的哼了一声。   温景手指点了点被沿,眉头动了动,忽然趁柳苏不注意掀开被子跟着钻了进去,柳苏完全没防备,尖叫着被抱了个满怀,“你给我滚!!”   春儿在外头守夜,抽了抽嘴角,就盼着俩主子能知道轻重,这孩子还没有五个月,千万不能行房事。   深深和浅浅就要满周岁了,按礼仪两位公主的抓周宴会也在紧赶慢赶的准备中,柳苏因此事要跟温景商议,刚到紫宸殿就碰到了大臣在里头。   “回皇上的话,已经掉包成功了,他们都还不知晓。”大臣说话到一半,看到皇后进来,话都噎了一下,不过又观皇上一脸淡定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就默认皇后娘娘也可以知道此事。   “不曾有什么纰漏?”温景问。   “不曾。”大臣绷着一张严肃的脸。   “很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购买五石散的那几家,记得叫他们妥善些,此后每隔七天就再去买一次,演的像点,吸食五石散是什么摸样他们常年居住在镇南地带应该清楚。”   “是,老臣会交代下去的。”朝廷内知道此事的只有一两个人,虽然他们知道,但也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源头到底是谁设计的,看温景隐瞒的态度,大约是朝廷中人出了内鬼。   这样一想他难免更加严肃了些。   “行了下去,此事保密,你家夫人也不能告诉。”温景交代。   “是,皇上。”大臣看了一眼皇后。   柳苏觉得有些尴尬,温景跟人交代不能告诉自家夫人,但是她却知道这些,不是衬得温景双标么?但是她刚开始看到大臣再谈的是这件事情时已经为时已晚,再出去的话衬得有些难为情,于是她就绷着没动。   “杏儿还好吗?”柳苏不禁问。   温景放下手里的奏折:“好得很,无需替她担忧。”   柳苏好奇,“你培养的那些暗卫,是不是没有女子,除了杏儿?”   温景看了一眼柳苏:“自然有的,各自擅长的领域不一,位置也不一样。”   “那她们能成婚么?”柳苏又问。   “成婚?”温景笑了一下,没有再接着说。   于是柳苏就懂了温景的意思,她想到前些日子跟温景和好后,温景告诉她,真正的杏儿早就被温景给调走了,杏儿原本在灵江地带生活,是被卖到京城的,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自己生活,如今两年多过去,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昨日柳苏还叫陈敬去探查了一下,杏儿定亲了,男方家境虽然并不富裕,但那男子性子坚毅老实,肯刻苦用功,将来肯定不止于此。   如此柳苏也算是放心了。   与此同时,远在匈奴的王城,程娇并不好过,危叙言纵使跟匈奴合作、他的话匈奴的六位王子多少能听几句,但也只是几句,不玩弄程娇算是给他几分面子罢了,说不碰她是不可能的,中原的公主啊,是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   能把公主压在身下,就意味着匈奴把中原也给压在身下了。   程娇本质并不在乎这些,女子的贞洁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云兮忍受不了,替程娇哭成了核桃眼,“小姐,他们怎么能这样,您嫁的是六王子,其他几位可不能……”   程娇神色冷静,“没事,别哭。”她手微微蜷缩在宽大的袖摆下,静谧的跪坐在床榻边。   等待她的是三王子。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跟被糟蹋相比,如今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太多,自起码她是被当作人看的,没有人会侮辱她,除了□□之外,她的日常起居都有人照顾。   程娇唇线微微抿起,“云兮,早晚有一日,我……”   会一一报复回来的,所以,你别着急。   只是,危叙言那边又有动作,五石散大批大批的被运往中原,不知道柳苏在京城如何了,是否发现了这一点呢? 第92章   匈奴着实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国度, 按理身为中原附属国的它理应尊重中原,但程娇在匈奴地界呆了将近半年, 却连一件中原物甚都不曾见过, 甚至提到中原大家的神色都夹杂着厌恶与不屑。   匈奴的政治格局更是古怪, 程娇原本以为身为最高掌权者的大汗, 位高权重很有威严,但其实不然。整个匈奴的百姓更像是压铸似的疯狂高捧那六位王子,更奇怪的是大喊年事已高, 如今也有八十多岁,身子渐渐不行了, 却被自己的儿子们用人参吊着续命。   说是孝顺, 可着实有些奇怪了些, 大汗现在说是生不如死才更恰当一些。   那六位王子都不渴望有谁会继承大汗的位置吗?   程娇百思不得其解,寻不到根源,只得暗自观察和探究, 后来六位王子都将她传唤了个遍, 程娇心里才有了结果。   原来整个匈奴之国,已经完全被六位王子给瓜分,王子的权利居然搞搞凌驾于大汗之上, 直接将大汗给架空掉, 这么一来谁继承汗位都已经无所谓, 六位王子各自都有擅长的领域,各自制约又各自监督着,关系居然出奇的稳定, 比如六王子,手握匈奴的兵权。   多方的权利点互相连着,也能起到这个作用么?程娇若有所思。   天色将明,中原越发炎热,但今年柳苏却并未选择跟着温景一同去行宫避暑,景秀宫的冰盆源源不断的被送进来,柳苏不曾出宫,就这么呆着居然也不错。   景秀宫外侧被打理的格外美丽,四个角落摆放的有荷花小池,到夏季便盛放,粉嫩嫩的荷瓣瞧起来娇美无比,宫女们也着浅粉色的宫装,就像是立着的玉荷,瞧起来倒是美不胜收。   春儿往前头忘了两眼,瞧见了什么忙踱步进了内殿,绕过屏风瞧见歪在小塌上看书的女子,“主子,太后娘娘来了。”   发间插着的步摇微微颤抖了半分,柳苏抬起眼眸,觉得奇怪,她沉吟片刻,回答:“快请进来,大约是想念两位公主了,叫奶妈把深深和浅浅带到这边来。”   春儿福了福身子称是,出去后不多时柳苏就听到外侧的奴婢们的请安声,她放下了书,在知琴的搀扶下从小塌上下来,这肚子越发大了,是有些不大方便,衬得身子笨重无比。   太后着暗红色的繁复宫装,脸色略微有几分憔悴,上了妆也没能掩饰的住。   柳苏忙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太后摆了摆手赶紧叫春儿把柳苏扶起身,“快坐下,你身子笨重,跪下了怕就是起不来了。”话简单了点,却很直接。   太后说话向来这般直接,倒叫柳苏有几分感慨,她称了是跟着坐下。   这时奶妈把两个公主带了过来,柳苏瞧见太后的神色有异样,她看向春儿和执勤,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春儿知柳苏的意思,立马就带着其他宫女退了出去。   太后扶着正软着身子歪歪斜斜往前走的深深,忽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皇后……苏苏啊……”似乎是觉得叫皇后太过生疏,第二声太后直接唤了柳苏的名字。   “这最近是不是又不好了?哀家看皇上近日忙的脚不沾地,是不是我……”她说到这里停了话头,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也说不出来。   柳苏含笑摇头:“母后别多想,最近朝事繁忙,不过是因为科举将将结束,新进的人才多了些需要格外费精神罢了,皇上还跟儿臣说起此事,言语多抱怨。”   “苏苏……”太后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一股灰败的感觉,她伸手握住柳苏的手,“我知道皇上他再跟我生气,我自己也气自己糊涂,要是因为我才有后面的事情,我可真是罪孽了,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动作?是我把他们给引进来的,险些要了他的命。”说到这里,太后竟然直接落了泪。   柳苏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初初见到太后时她还高座首位的优雅女子,那会儿她还在心里感慨过太后保养得当,瞧起来风韵犹存,如今不过两年,就这般苍老了。   握着她的手干枯不已,像油尽灯枯的老树枝,“母后,是您救了他。”当日那刺客朝着温景刺来,不管当时温景是否能躲得过去,太后都实实在在的扑过去替他挡了那个刀子。   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是不会错的,纵然太后并非温景的生母,也做错过一些事情,不过她情绪变动的原因柳苏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理解归理解,她的做法柳苏实在不能苟同,毕竟在《凤鸣天下》的原著里,暴君温景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被太后给害死的,五石散也是因她而起,才会被传入皇宫。   说这话只是在安慰太后,她瞧起来病的很严重,再加上挡了刀子,已经没几年可活得了。   “如果不是因此,皇上他……他怎会一直不愿见我?你与皇上同心,他的意思你定然能懂,我是犯了错但我并非故意,当时那种情况我又能如何呢?你可知我的孩子流掉时还不曾成形,就生生的没了,此后损坏了身子在无法怀孕,你也是女人,知晓孩子对我有多重要,当时我生不如死啊!”太后老泪纵横,紧紧抓着柳苏的手腕。   “我总念着皇上不帮我,是个白眼狼,是我想的太狭隘了,先帝在时皇上并不好过,步履覆冰我当然比任何人都知晓,大约他沉默也是不想死,可是我……”说着说着太后隐约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当时的他没有错,可是我也没有错啊,我只是不甘心。”   柳苏沉默半晌,拍了拍太后的手背,旁边的两个小团子好奇的看着太后,甚至深深还用力的伸手,想给太后擦眼泪。   “母后,您该了解皇上的。”柳苏看着太后的眼睛,这次她毫不掩饰,诚恳的把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   太后愣了一下,“我……”她说不出话。   猛地她就参透了柳苏的意思。   温景可是个连生父都敢弑杀的人,被天下百姓成为暴君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倘若不肯留情,还在责怪太后,太后早就死了,可是她没死,还在翊坤宫活的好好的。   这证明了什么?   太后脸色顿时苍白,不自觉放开了握着柳苏的手,彻底不说话了。   留不住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离开景秀宫时,太后步伐都不稳了,踉踉跄跄失神不已,锦瑟艰难地搀扶着太后,担忧不已:“娘娘?”   太后恍惚着神色,忽然露着锦瑟放声痛哭:“锦瑟啊!”大约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柳苏微微叹了口气,晚间温景从紫宸殿归来,眉宇间隐隐带着惫态,柳苏没把这事说出来扰他,只是给他夹了菜:“奏折批阅完了吗?”   温景动作一停,不大高兴的样子:“没有。”说完眼神瞟了一眼柳苏的肚子,“……”没有说话,但是意味不明。   柳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你那是什么意思?”眼神居然有些幽怨?   温景不答反问:“你觉得一岁识字,三岁作诗,五岁善文的速度如何?是否慢了些?”   柳苏目瞪口呆:“你以为你孩子是神童吗?生下来就是识字的?”太医说柳苏这胎是个皇子,从那以后温景就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柳苏的肚子。   “这不是自然的么,我教他。”温景用一种相当自然的语气跟柳苏说。   柳苏无语:“你先教会我再说,你教会我了吗?已经两年了。”   温景瞥了一眼柳苏:“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勤奋刻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而有的人……”他语气微顿,轻飘飘看向柳苏,接着道:“而有的人,看个账本都只会小鸡啄米。”   柳苏恼羞成怒,搁下筷子迅速反击:“那也总比某个批奏折爱打瞌睡,用朱砂笔在人家大臣的奏折上鬼画符好,某些人还总是用批奏折为由,行偷懒之实,那小黄本我都收了两本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还没跟你追究!”   温景挑眉,“你敢追究么?”   柳苏一噎:“……”不敢。   上次收了温景的小黄书,被他按在龙案上欺负的走不了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第93章   温景知道太后今日到景秀宫寻柳苏了, 如果他愿意的话,午间她们二人都交谈了些什么他也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过没有这个必要,用脚趾头想温景就能知道太后的意思,至于柳苏会如何回答……   温景抬眼瞧了一眼柳苏。   柳苏正坐在圆桌旁边,桌上摆摆放着一个绣篮,这小女人有模有样的拿针线在绣什么东西,温景走到柳苏身后, 突然出声:“你在绣什么?”   柳苏模样认真, 大约是因为不大会的缘故,动作显得笨拙又缓慢, 却格外的坚持, “肚兜, 孩子出生给他穿上,定然很好。”   温景一脸怀疑,顿了一下才开口:“出生的时候你能绣的完?”前两天温景就注意到柳苏在绣这个,但是过了这几天, 肚兜的进度可一丁点儿都没进展, 这乌龟的速度,大约要等到下个孩子出生了。   柳苏捏着细细的针, 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你继续你继续。”温景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俩人没有说话了,温景看柳苏绣肚兜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给我绣个什么么?”   听说男女定情女子都会给男子送上亲手绣的荷包,而温景跟柳苏成婚两年多,连个荷包的线都没看见过。   柳苏想也不想就随口回答:“你穿肚兜?”   温景:“……”盯着柳苏看个不停。   柳苏反应了过来,讪讪然:“可是我只会绣肚兜……”说完之后她萌生了个想法,试探性的看着温景,小声说:“要不,我给你绣个肚……”话没说完,柳苏就在温景想杀人的眼神中屈服了下拉,“好。”   那眼神颇有种柳苏敢说‘我给你绣个肚兜’他就敢凶给她看的势头,柳苏只得乖乖答应,所以温景是想要她亲手绣的东西么?   次日清晨柳苏在床榻上躺着想了足足一个上午,才想到了要绣什么,不如就绣一件寝衣。   柳苏想得简单,寝衣一般都有皇宫里的制衣坊给制好了的,柳苏只需要在寝衣上绣些图案便可,比如寝衣是帝王穿的,那绣五爪金龙便是最为恰当的。   柳苏想的简单,寝衣不用自己动手制衣,所以方便,就选用了这个。   寝衣送过来的时候,柳苏就搁置下了预备绣的肚兜,打算先给温景的寝衣修好,制衣坊的尚宫亲自带着寝衣过来,手把手的教皇后如何绣龙。   柳苏说自己只会绣肚兜还真不是骗人的,肚兜她还只会绣一种图案,尚宫教了她好几日,所以温景才总是看到柳苏绣肚兜好几天,没一点进展。   柳苏艰难的学习着怎么绣龙,而另一边的事态也在持续往前发展,五石散与类五石散两样东西互相掉包,危叙言那头丝毫不知道这一点,还将类五石散继续贩卖,温景找的那几家大商大户大批量收购五石散,更能让那头的人觉得嗤之以鼻。   看,中原人便是如此的蠢笨,丝毫不知晓居安思危这一点,便是覆灭也是活该的。   温景眯了眯眼眸,注视着下首跪着的一排黑衣暗卫:“叫杏把那些五石散,不知不觉喂给他们自己,记得要悄悄地。”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杏领命之后目露兴奋之色,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皇上此前一直让她潜伏,叫他跟一群男人们住在一起,着实是憋屈人,今日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五石散要怎么悄悄喂给他们?这简单,这群人统统都是危叙言雇来的,吃住统一,五石散悄悄下在他们的饭菜里相当方便,因为这里有专门的厨子,对外宣城他们就是种田请的粗人,不会有人怀疑,就连请来的厨子都不知晓这些人暗地里在干些什么。   那些个人不简单,即便是假装种田的良民,居然也可以跟厨子就种田的事情谈论的热火朝天,如果杏不知晓真相,还当真就以为他们都是一群死种田得了。   这事前准备的可谓是相当充分得了,杏不觉对危叙言感到几分佩服。   此招虽然阴险,但是并非万全之策,很有可能会反噬,危叙言迟早要知道温景一直在注视着他,匈奴也会有异动,温景得早些做两手准备。   匈奴一旦进犯,他势必要亲自领兵上战场去,到那时便是彻底的危机四伏,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倒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一直都不知晓温景亦有身手,且身手不凡,盖因他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更重要的是那时定然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想过去暗杀温景。   但是,他不得不上战场去。   遇到柳苏之前,温景对这片江山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有时候心情差了也能萌生出就让这江山易主,断在温姓人的手里。那时想法过于幼稚,也抱着报复先帝的意思,越往后思想愈发成熟,尤其是遇到柳苏之后。   温景才发觉掌控着江山万里也挺不错的,有权有势才能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都送到柳苏跟前,百姓安乐,天下太平,柳苏才会在这种安乐无忧的背景下过得开心且幸福。   所以温景想要用心的治理这个天下,那么首先得保住自己的皇位。   这些年来,中原对待匈奴的态度从来都是只退不进,长时间下来不仅是匈奴人越发的嚣张,就连天下百姓都认为当朝皇帝没胆量,又怂又胆小,便是江山毁了也不出人预料,不止一个人认为温景下位会更好。   倘若匈奴进犯,温景躲在官兵身后,只会让这股造反的热潮越发高涨,到时候民间起义紧跟而上,便是内忧外患兼并了,这不会是温景想要看到的。   这一点不只是温景想得到,同样柳禾与危叙言也深深知道着。   温景怕是等不到柳苏跟他的儿子诞生了,不过这个消息暂且不能告诉柳苏。   夜半时分,远在边关的柳禾接到密令,连夜赶回京城,温景要他瞒着别人,回京城的消息切勿泄露,于是柳禾对外称病,快马加鞭,一路上花费了六天,跑死了两匹马,才堪堪抵达皇城。 第94章   昨日夜晚温景没有回景秀宫来, 最近半个月这样的事情总是很频繁的发生,温景神经一直紧绷着, 柳苏绣寝衣也无法专心,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天将将擦亮,柳苏在春儿的侍候下起了身,洗漱完毕之后柳苏问:“春儿,你去瞧瞧皇上是否去上朝了。”   春儿‘哎’了一声除了殿门,不多时归来回答:“娘娘, 紫宸殿那边的公公说今晨皇上取消了早朝。”   柳苏不大高兴, 这下百官定然又以为是当朝皇后勾的皇上不早朝,怀孕了也不愿意为皇上举办选秀充盈后宫, 是个十足的妒妇。   不过这个情况着实有些奇怪了, 温景不上朝, 但却并未回景秀宫。柳苏担心温景发生了什么事情,□□儿去膳房准备了早膳,她带着一起去了紫宸殿。   “娘娘,您是否累了?”春儿担忧的扶着柳苏。   柳苏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前一阵跟温景出宫游玩时还没什么感觉, 今日出宫走一趟就腰酸的厉害,走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怀双胎时要轻松许多。   “不碍事。”柳苏回答。   紫宸殿离柳苏的景秀宫并不远,柳苏刚到就发现了奇怪之处,苏德远抱着拂尘歪着脑袋靠在殿外的红柱子上打盹儿,几个太监宫女也尽职尽责的守在自己该守的位置, 此处一片寂静,只偶尔有鸟儿的鸣叫声传来。   柳苏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皱起了眉头。   苏德远头一歪,醒了过来,可就瞧见了柳苏,他一看这阵势忙站好迎过来:“哎哟,皇后娘娘,您、您怎么来了?也不用个肩舆,皇上知晓了必然得心疼。”   柳苏皱眉,问:“皇上呢?”   苏德远一噎,“皇……皇上还没醒,这……在里头……”他语气虚的很,奉承的态度中夹杂了几分心虚。   柳苏眼眸一闪,沉下语气,“无碍,本宫进去瞧瞧皇上。”她心里起了疑心,不因为其他,就因为苏德远这个奇怪的态度。   说罢柳苏直接起步而去。   苏德远果然立马就慌了,但他并不敢阻拦柳苏,只能边掩饰着心急边踱步跟着柳苏,“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春儿主动推开了紫宸殿的殿门,柳苏步子果断,直接就进了里头的书房。结果一瞧里面,柳苏就愣住了。   “哥哥?”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男人坐在桌前,柳苏着人把早膳都摆好,随后抬眼瞧向那两个将将洗漱完毕乖巧坐过来的男人,“你何时宣了哥哥回来,我竟不知晓。”她算是对苏德远方才的慌乱有了几分了然之情。   温景瞒着柳苏宣柳禾回京,定然是有要紧事情要办,但柳苏却并不知情,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温景有意不告诉柳苏,苏德远这么了解温景,就是温景不直接说他也能参透这一点,所以刚才才会不想要柳苏进去。   但可惜他拦不住柳苏,也不敢拦。   柳禾看了一眼温景,两个男人目光相触随后又各自分开,柳禾语气随和,眼睛微微上挑露出一个一如他本性的笑容:“边关有些事情,总得回来跟皇上商议。”带着理所当然却又懒洋洋的感觉。   温景附和:“嗯。”   柳苏一脸怀疑:“用得着彻夜不睡的商议么?我方才来时你们二人都歪在那小塌上睡着。”两个大男人在狭窄的地方睡觉,怎么瞧怎么可怜,怎么看都像是整晚都没睡,早上才晕晕乎乎的眯了一会儿。   “内间不是有床榻么?紫宸殿的侧殿备的有床褥被子,你着苏德远拿来便是,床榻上舒舒服服的不睡,非要睡小塌,难受的不是你们俩。”   柳苏不太乐意,嘴里絮絮叨叨的,手上动作却也不停,给柳禾和温景一人盛了一碗蛋奶羹,“快用,我让春儿去御膳房吩咐了御厨,这些你们俩怕是不够用,一会儿还有的。”   温景撑着额头,整个人歪斜的靠在桌边,眼睛却一直都放在嘟嘟囔囔的柳苏脸上,眼神都柔和了不少,他不说话只是任由柳苏念叨他,由此可见,他怕是已经习惯了。   柳禾拿着汤匙喝了一口汤,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开始时会有的胸口疼痛,不甘难耐感也逐渐消退,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换他来,能不能让柳苏更加幸福,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柳禾也茫然无比,心里并不能真的百分之百确定。   这样看来,柳苏跟着温景,过得着实不错,温景很宠爱她。   心口一松,好像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巨石消失不见了。   不过转瞬之后,柳禾的心思就放到了别的地方,温景跟他说的事情……   情况看起来已经迫在眉睫,不过总也会有一个过渡期,比如危叙言那边先消化完之后,消息才会传到匈奴那边,这中间最起码也得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过这边还是要及早做准备要好,所以温景也会提前通知柳禾。   柳禾知道温景为何会这么信任他,男人有时候会相当了解男人,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虽然温景与柳苏互相都没有挑明,但温景知道柳禾对柳苏的心思,但他并未明说,也从不谈这个话题。   倘若他柳禾是一个名不见经的人,怕是早就死了,他为什么能活着,且被温景重用,不过是因为柳苏对待他的态度。   柳苏把柳禾当哥哥,仅此而已。   所以温景明面上也就尊重柳禾。   但温景心里,必定不会喜欢柳禾,甚至可能相当的不悦他,甚至是厌恶他。男人对自己的女人的占有欲不可小视,尤其是温景这种男人。   如今两人这么有默契,还采取合作的态度,不过是……想保护他们共同重要的女人,柳苏而已。   即使柳苏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柳苏其实察觉到了异样,比如柳禾说的那个托词,即便是边关有事情需要跟皇帝商议,也不需要如此着急策马归来,用书信的方式不也一样么?镇守边关的将军不在,边关又该如何?柳禾是不能随意回京的。   这明显是温景有意宣他归来的,但这两个人对她说的却是柳禾自己回来的。   但柳苏并没有追究,温景不希望她知道,那么她就暂且装不知道。 第95章   柳禾回京的消息不能泄露,所以柳禾在京城呆了不过一天, 期间一直都在温景的紫宸殿待着, 到了这天深夜里他就要回边关去, 那边瞒不了多久,必须得早点回去。   那一段路是柳苏去送的, 在城门外,柳苏亲自给柳禾系了系披风的领结,很认真的说:“希望你好好的,你以前说要好好保护我的,如果皇上欺负我, 我找不到你就不好了。”这话是开玩笑说的, 为的是柳禾平安。   虽然不知道柳禾跟温景究竟在商议什么,但作为边关镇守将军的柳禾来说, 除了打仗也别无其他了,柳苏猜测着, 是要与匈奴开战,届时身为将军,柳禾便是首当其冲要带兵到前线的, 那时便是生死未卜得了,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回不来。   原来的柳苏跟这个哥哥感情非常要好, 柳苏想要延续这样的兄妹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结局。   柳禾顿了顿,先是放轻了眼神看着柳苏隆起的肚子,然后缓缓摇头:“我会回来的, 那时便要生了,我怎能不在。”说完柳禾笑了,“毕竟答应了以后要教他习武。”   柳苏也笑了,她主动过去轻轻抱了一下柳禾,“再见,哥哥。”   柳禾垂下眼睛,手微微收揽,小心且轻柔的搂了一下柳苏的腰很快就放开,全程不过两息之间的事情,“勿送了,你且回去,皇上怕是会担心你。”   “嗯好。”柳苏展颜一笑,跟柳禾摆手。   柳禾乘马离去,红色的披风逐渐消隐匿在黑夜里。   柳苏看着柳禾的背影,一时感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回走。   城门之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立不动,黑暗中眼神幽幽然泛着冷意,他的轮廓若隐若现,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又矛盾的格外显眼,好似整个人比这个夜色更加的冷。   过了一瞬,他身旁弯着腰的苏德远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回了。”   温景眼神微微一动,转过头来看向苏德远,苏德远立马噤声,方才柳禾抱了柳苏,皇上看到了,所以才会突然这般。   苏德远只觉得这个摸样的皇上他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了,自从温景登基之后,很少会如此直接的释放冷意,此后他掩饰更多,带笑更多,好似完全抛弃了此前的阴霾。   “回。”温景开口,声音宛若冰块互相撞击发出的,明明不带什么情绪,却偏偏能叫人被冻得一颤。   “哎。”苏德远也正经了起来。   天气逐渐转冷了,柳苏怀有身孕沐浴艰难,在好几个人的侍候下,简单的沐浴了一下,春儿给她绞干头发时,温景回来了。   柳苏随口问:“批完奏折了?”   温景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话,柳苏立马就提起了注意力,多瞧了两眼温景,只见他迈着步子一路不停直接拐去了内间。   春儿把柳苏的头发绞干,顺着梳了好几遍,柳苏起了身跟着进内间,就看到温景竖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柳苏不解问:“怎么了?”   温景:“睡觉。”   柳苏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手拍了拍他的腿让他往旁边挪挪,“快去沐浴。”不洗澡可别想上床睡觉。   温景:“我不。”   柳苏眼睛一横,微微转头看向温景,顺头发的动作也放慢了下来。   温景还倔强的不动,一抬眼就对上了柳苏的刀子眼,俩人对视了一会儿。   温景:“……我这就去。”   “昨晚你可都不曾沐浴,快去,脏死了。”柳苏万分嫌弃,说话一点儿都不带温柔的。   温景直接就扯住了柳苏的手,但同时贴心的护住她的后腰,所以柳苏往后躺的时候虽然没有防备的,但却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受了点惊,心跳都加速了许多,“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柳苏伸手就想抽他,温景却凑过来:“那先腻歪一下。”   柳苏猛地红了脸颊,手推搡着他的胸膛,“你,你不要脸!”怒骂道。   “不,就要腻歪,就一会儿,一会儿。”   这男人耍起赖皮来是不要脸至极的,柳苏脸颊烫的紧,又羞又怒,“你……你就不能含蓄点!”说话这么直白要她怎么回答啊!   “想要你……”可怜兮兮。   柳苏:“……”彻底头顶冒烟。   “我轻一点,不会伤到孩子的,快快脱衣裳,我帮你我帮你。”   春儿端着铜盆原本要侍候温景洗漱的,刚到内间的屏风外,就听到了温景的这话,给她惊的差点把铜盆扔了,立马涨红脸颊,捏紧了铜盆的边缘,逃也似的跑开了。   室内一片旖旎,温景的确很照顾柳苏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正因为如此柳苏才格外不喜欢,本来不做就不做,她也不会刻意去想,怀胎十月,要忍十个月的也不只是温景而已,温景动作够温柔,即便是中间时刻,也小心的不去伤害到她。   倒是弄得柳苏动情不已,手仅仅攀附着他的肩膀,指尖不自觉滑过留下红色的痕迹,闭着眼睛,眼角却带着晶莹的泪珠,嘴巴半张开呼吸用。   对温景来说更是煎熬了,她在他耳边不自觉发出的声音能叫人酥了半边身子去,每每至此,温景都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她去,眼睛都发红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沉静下来,外头的春儿已经麻木的站在景秀宫外守着。   “柳苏苏。”   温景在柳苏耳边叫了一声,声音里还暗藏着几分沙哑,莫名的吸引人,柳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   “说你爱我。”温景突然命令。   柳苏睁开眼睛,咬了他一口泄愤,“干嘛啦,突然。”   “快说。”故意凶起来。   “我爱你。”柳苏刚开始说的不情不愿,因为不知道温景突然发什么疯,刚才就觉得他不是很对劲,到景秀宫时故意不搭理人,好像在生闷气,却又不想太久不理她让她多想,真是可爱的让人心里发软。   于是柳苏不自觉又重复了一遍:“柳苏苏爱温景景。”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嗯?”温景侧过神看向柳苏,眉毛一挑,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那你呢?”柳苏也索要情话。   “我?”温景故意装傻,“什么?”   柳苏立马变了脸,“我爱你啊。”   温景故作淡定的点头:“我知晓了,不用说这么多遍。”   柳苏气的一爪子抽过去,“过分!不理你了。”说完就往旁边挪了一下,决定要远离他。   温景盯着柳苏的生闷气的侧脸看了良久,才忽然笑了,又靠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苏眨了眨眼睛,跟着傻乎乎的笑。 第96章   大雨时节,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被雨水砸的干干净净, 放佛被冲刷过似的, 雷鸣紧随而至, 紫色的闪电将天空分裂成好几瓣,瞧上去异常可怖。   紫色的光映在男人的脸庞上, 带着无端的冷意,他仿若在思索,但脸色算不上好看,手摩擦着刀柄,刀尖泛着幽幽冷光, “我知道了, 传消息回去。”   “就说……”语气稍微顿了下来,危叙言抬起眉眼, 冷光闪过,“让那边及早做准备, 另外,那些人都收拾干净。”   “一个不留,且我死要见尸。”话音将将落下, 又是一道闪电骤然劈下,雷电声震天响, 下首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的领命,磕了个头。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终于在清早时停歇,屋檐的角落还在往下滴水,不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勤快的奴才驾着梯子趴在屋檐上,用干的的碎布擦拭着屋檐,以免主子出来时雨水砸在她身上,冒犯到她。   今日便是两位公主的抓周礼,柳苏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即便是身子沉重了些不便行走,但她仍然监制了整场宴会,可谓是辛苦,春儿都时不时的担忧她。   今日皇宫格外的热闹,百官全部都到齐,毕竟是皇女的抓周礼,太后纵然面色有两分憔悴,但也打扮的很精致,妆容遮掩了她的情绪,奶妈把两个还不大会走路的公主放到布满了各式各样物件的台子上。   高台之上摆放着各色的物件,有木质的小剑、磨墨用的砚台、写字的毛笔、金灿灿的元宝、算数的算盘、甚至还有胭脂和舞鞋之类的东西,数不胜数,放上去纯属凑数,为的就是让公主多爬一会儿逗大家开心。   大公主深深,名叫温晚,被奶妈放到高台上之后并未立马动作,而是软着身子坐在高台上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眼睛透彻见底,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着试探着往前爬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有危险的物甚之后安了心,确认就不动。   柳苏无奈,抚着肚子:“深深啊,给母后拿一个东西好吗?就这上面的,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这个之后不一定准,但温晚也不能一直不动弹,下不来台啊这是。   小家伙这才开始动弹,顺着高台往前爬了半天,边爬边看,最后握住了一支毛笔,送到柳苏这边,张开嘴刚‘啊’了一声,立马淌下口水。   柳苏一下子笑出声,接过了毛笔:“真乖。”   毛笔自然就寓意着文采,或许大公主温晚将来是个书香气质的公主,能喜爱作词作曲也不一定。   紧接着二公主浅浅,浅浅名叫温杳,性子活泼好动,对万事都不曾抱有防备心的,但为人胆子稍微有些小,所以奶妈把她放下时,她刚开始还有些怯怯的,抬着头似乎在寻找母亲,柳苏带笑的鼓励浅浅,她这才恢复了活力。   在高台上爬来爬去,就是不肯轻易的拿起什么,最后抱起那颗金灿灿的元宝,张开嘴巴就往里面塞,大概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   引得一片人仰马翻的,生怕公主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生病。   “见钱眼开。”柳苏点了点浅浅的鼻尖,小家伙立马张嘴‘啊呜’一声啃了过来,她没长牙,但牙龈搁着人的手指,也挺疼的,就是口水比较多,湿哒哒的软软的。柳苏无奈的拿手帕擦着手,“不认识娘亲了吗?”   浅浅咧开嘴巴嘿嘿的笑着。   温景在一旁看着,捏了一下浅浅的小手,随口道:“跟你真像。”傻都傻的一模一样。   柳苏横了温景一眼,温景立马不说话了。   抓周礼结束,沈长林就去紫宸殿找温景去了,青灵郡主则羞答答的捏着帕子过来跟温景撒娇,柳苏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知晓这是要定亲了,她笑着戳了戳青灵郡主故意靠过来的脑袋:“可是满意了?”   青灵郡主不住的点头:“满意满意!特别满意!!”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满意,笑嘻嘻的把头靠在柳苏的肩膀上,“皇嫂,婧儿觉得好幸福呀,长林那个书呆子虽然不怎么会说好听的话,但他心里有我,看我的眼神好像会发光。”   柳苏听得心头微微一动,不自觉就笑了,“是啊。”   青灵郡主挽着柳苏的手臂,两人一同往前走着,她嘟着嘴巴小声说:“从前婧儿就总是见表哥对您这般,眼里不仅有星星,还有月亮呢。”说完她往前跳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那时候婧儿不懂那是什么,不过现在嘛。”   这时尝到了情爱的滋味,立马就翘起小尾巴来装情圣了?   小姑娘着实可爱。   柳苏无奈的摇头,“好啦,可是想要什么添妆?我记得你曾经想要皇上的桃花扇,磨了他许久他都不愿意给你。”   青灵郡主闻言顿时亮起了眼睛,拼命点头:“对对对,表哥说什么时候我嫁人就什么时候赐给我,我得去与他说道说道。”   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才是真真正正被宠爱着长大的姑娘,不谙世事,善良纯真,心思透彻,这样的女人,大概会幸福一辈子的?   柳苏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沈长林在紫宸殿自然也被温景给好生打趣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赐婚了,沈长林得了消息脸都涨红了,连忙谢恩。   温景叹息一声,想到终于送走了司徒婧这个祖宗,还没放松一刻,苏德远立马就弯着腰进来了,脸色严肃。   “皇上,情况有变。”   苏德远只说了这么一句,温景脸上的笑意便逐渐褪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虐是不会虐,但是剧情早晚要发展,可能会有些事情发生,但苏苏和温景心里都有彼此,不会分离的。 第97章   柳苏连夜接到的消息, 当晚温景风尘仆仆忽然回到景秀宫, 一般这个时间他都会在紫宸殿批阅奏折, 今日不禁没有这般, 甚至行走间都带着风。   即便是他已经尽力遮掩自己身上的杀伐气息,但仍旧瞒不过柳苏。柳苏紧紧抓着温景的手臂,“阿景, 阿景。”   她只是叫着温景,怎么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脸色都惨白无比。   温景下令迅速, 转头看向四大宫女:“知琴去偏殿把深深和浅浅抱来, 春儿去给你们主子收拾两件远行的衣裳,东西不要多带。”   宫女们得了命令飞快去执行, 柳苏却猛地收紧手,“你要送我去哪里?”   温景停顿了一瞬,放柔和了神色:“苏苏, 你先去行宫住几天,在哪里好生待着, 我过几日便会去寻你,乖。”   柳苏不安的捏着温景腰身上的衣服, 摇了摇头, “不行, 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跟我哥哥那日回京有关,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行宫?”   温景很有耐心的解释:“别担心,我会去的, 我保证。”   “你不骗我吗?”也不知为何,柳苏就是不安的很,可是听到此刻温景的保证,对上他认真的眼神,柳苏就稍微安心了些许,但仍旧倔强的要他跟她保证。   “不骗你,到行宫好好照顾自己,此番不能陪着你生产了。”说到此处温景眼睛动了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景来的又急又快,着手准备要送柳苏离京的人马也准备的相当迅速,迅速到让柳苏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温景一早都布置的,一切都风风火火的,柳苏被整的头晕脑胀,一时之间慌乱无比,连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只能听温景的话。   因为她知道温景不会伤害她。   两个孩子原本尚且还在熟睡,乍然被奶妈抱着出来,睡眼朦胧无比,甚至浅浅还瘪了瘪嘴巴做出一副要哭的摸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哭出声,抱着奶妈的脖子撒娇。   柳苏并未带什么行李,春儿和知琴共同侍候着柳苏上了一辆纯黑色的马车,刚上来就有一双手掀开了帘子,柳苏看到来人惊了一下,“杏儿!!”   杏儿神色坚毅,沉稳的点了点头:“娘娘,我奉命送您去行宫。”   柳苏也并未说什么,让杏儿上了马车,说来是有些奇怪的,此番去往行宫,这些人并未跟柳苏分开乘坐马车,而是所有人围着柳苏,两个公主坐在最里侧,深深开始打瞌睡,在奶妈怀里坐着泛起困来。   春儿则担忧无比。   柳苏捏紧手里的帕子不住的先要掀开帘子往外看,谁知道马车这便开始行驶了,动作异常迅速,柳苏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她看到温景的身影原来越远,心跳声月越来越大,她呼吸都有些艰难了起来。   回过头去看到两个开始睡觉的公主,柳苏忽然睁大了眼睛,想也不想的掀开帘子,“停!停下!先停一下!!!”她大喊着。   如果没什么大事,温景为什么让她把两个孩子也带走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京城有危险,他不想把她们母子也留在危险中,所以要连夜送走。   但是温景呢?   柳苏一瞬间就慌了,掉过头:“杏儿!”话没说完,身旁的杏儿一手砍过来,柳苏立马软着身子昏了过去。   杏儿忙扶住柳苏,神色一冷,敲了敲马车的车壁,沉声道:“动作再快些,务必两天内抵达行宫。”   春儿急得都哭了,“杏儿,你干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对娘娘!”   杏儿放缓了脸色,“不用着急,我是为了娘娘好,皇上此番有事要做,娘娘在京城带着只会更危险,所以必须把她转移到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以娘娘对皇上的心,她怕是不会愿意离开,所以打晕娘娘是下下之策,我也无法,你不要怪罪我。”杏儿歉意的说道。   杏儿此番说话的语气与方式都与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春儿握着柳苏的手,就此愣在原地,“你……”她迟疑了半瞬,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之前去了哪里?娘娘好生担心你。”知琴适当的插口。   “皇上把我调走去了别的地方,我没有事,不用担心。”杏儿苦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扶着柳苏,柳苏身子沉重,怀着胎儿整个人压在杏儿身上,杏儿腰间的伤口难免有要崩开的趋势,已经有鲜血隐隐渗出,但她愣是脸眉都没有皱一下。   稳稳当当的扶着柳苏,动也不动。   柳苏走后,温景扶着龙案站在一旁,沉下眉眼,“再报一遍,边关形势如何?”   苏德远腰弯的更低了些,“柳将军传来消息,说匈奴边防异动连连,似乎在准备兵粮,照常的演练也停了下来,似乎蓄势待发有进攻的趋势。”   温景嗤笑一声,冷然眯眼:“呵,以卵击石,不知所谓。”   他只是想想,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匈奴人目光短浅,野心太高,实力却太浅。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但他不能轻敌,危叙言还在京城,必须得把柳苏送走,危叙言知晓柳苏是他的软肋,他不能小觑,温景当然得提防。   柳苏离开京城,一是这样能保护得了她,二是她不在,温景也能集中注意力。   危叙言察觉到异样之后,果断的直接通知了匈奴,匈奴立即选择进犯,这个逻辑温景是如何也不能苟同的,即便是匈奴人害怕温景先发制人,压制住他们,所以选择偷袭这样的方法,但骆驼跟蚂蚁怎能相提并论呢?   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但目前还有一个劲敌,那边是已经彻底失踪了的危叙言。   行宫是温景的大本营,便是一百个危叙言来了都攻不进去,柳苏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忧,但他下一步要做的,又会是什么呢?   温景眼眸一动,开口:“此前朕命你准备的你都准备了?”   苏德远恭敬回答:“回皇上的话,都备好了,李氏已经能够将皇后娘娘模仿的惟妙惟肖,千面妖女也已经细心的为那两个女童易了容,便是太后娘娘来了,都瞧不出来此刻在景秀宫待着的不是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殿下。”   那么此刻,希望柳苏能够安全抵达行宫,为此温景已经将暗卫的全部都派遣了出去,为的只是全力护送柳苏,而他,只需要自己就够了,别人还奈何不了他。 第98章   两天后, 京城传来消息, 青灵郡主失踪,沈长林听到风声, 急惶惶的跑来求温景彻查此事,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青灵郡主。   温景知晓原因是什么, 安抚沈长林:“沈爱卿暂且放心, 婧儿不会有事情,朕自然会掘地三尺把她给找出来。”   听了皇帝的保证, 沈长林依旧惴惴不安,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眼圈儿都红了,他突然后悔, 从前对青灵郡主的示好频频视而不见, 让她伤心好几回,他该对她好的, 不仅要回应她,还要对她主动一万倍。   事实上, 在这一刻到来之时, 沈长林才感觉到心脏处泛起的疼痛,承认自己早在青灵郡主的顽皮中慢慢爱上了她。   前天晌午他还接到了她的信, 她言语间带着甜蜜的幸福,还凶巴巴的凶他,说他如果以后敢喜欢别的女子,就把他的腿给打断, 他几乎能想象的出来她虎着脸的可爱摸样。   怎么就不见了呢?   沈长林把青灵郡主送给他的信捧在手里来回翻看了许多遍。   危叙言掳走青灵郡主,看到他倒是当真对青灵郡主有情,自己逃跑不忘了带走她,在他看来青灵是他的所有物,温景还没来得及下旨给青灵和沈长林赐婚,所以危叙言并不知道青灵郡主跟沈长林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对待青灵郡主。   温景眯了眯眼眸,手指轻轻点着龙案。   黑夜中,青灵郡主只觉得身下一片颠簸,她的胃里一片倒腾,胸口郁结着一股恶心的感觉,险些让她吐出来,手撑着身下的东西缓缓伏起身来,青灵郡主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这辆马车被黑色的布料全封闭了起来,一点光亮都没有,她险些以为自己瞎了。   惊恐慌乱的情绪滋生出来,便再也无法消除,青灵郡主很害怕的大喊:“谁?你是谁?谁在驾驶马车?我怎么会在这里?”   无人应答,青灵郡主更加慌乱,她更大声音,敲打着马车的车壁:“本郡主命令你停下马车,你听到了吗?你知晓我是谁吗?我可是青灵郡主,你胆敢掳走我?快停下!!”   仍旧没有声音传来。   一个人在未知的地方,恐惧快要将青灵郡主淹没,她跌坐在车上,靠在车壁旁,“你到底是谁?你要对我怎么样?为什么要抓我?”   “说话啊!”   “难道你是哑巴吗?”   ……   ……   ……   “求求你了放我走。”   青灵年纪不大,恐惧感不停的侵袭,没过一会儿她就快要崩溃,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甚至都用上了‘求’这个字眼。   “长林……长林……你快来救我啊……”   “表哥……皇嫂……呜呜呜……”   “表哥,婧儿好想你啊,长林,长林……长林……”   长林,沈长林。   夜晚降至,外面又下起了大雨,秋季注定是个多雨的季节,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越发的寒冷,青灵郡主只着一件浅薄的浅绿色罗烟裙,她冻得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马车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灵郡主晕晕乎乎的快要昏迷过去,马车终于‘咯噔’了一声停了下来,青灵郡主顿时清醒了下来,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里。   黑色的布料从外被撕开,青灵看到了那个男人站在外侧,一袭黑色的衣衫将他的神色衬托的愈发冰冷,那双眼睛低垂着看着她,眼眸无情带着一股凉意,“沈长林,嗯?”   青灵郡主不自觉往后更加的后退,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害怕,她目露惊恐:“危、危叙言?!”   “过来。”   “不。”青灵郡主拼命摇头,“我要回府,我要入宫见我表哥!!”她朝危叙言大喊。   危叙言面无表情:“婧儿过来,我没有多少耐心,听话。”   青灵郡主拿起马车上的软垫子直接砸了过去,“你滚开!!”她颤抖着嘴唇,声音不稳着。   软垫子砸在危叙言脸上,他被迫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身子巍然不动,眼眸中却闪过寒光,他忽然勾动了唇线,露出一个不带一丝温度的弧度。   经过了两天的时间,护送柳苏去往行宫的马车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这一路走来她已经无法描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恐慌痛心,到现在的平静,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杏儿这样的人待在她身边,她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况且她深深的认识到,在京城待着,她只会给温景添麻烦拖后腿,她不能那么做。   那种无力感,侵袭着柳苏,以至于她夜夜都会流着眼泪醒来。孕妇情绪本来就敏感,碰到这种敏感时期,柳苏险些被自己的各种小情绪给搞疯。   她总是会梦到温景浑身是血的死在龙椅上,国破人亡,他什么都不剩,一辈子孤苦无依,连江山都要易主,人人都说他的不是,骂他暴君,骂他昏庸,她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大家包围着攻击,沉默不语的站着不动,最后彻底被淹没。   醒来之后要痛哭一场才会好过来,深深和浅浅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不懂事,懵懵懂懂的,但是看到娘亲哭的喘不过气来,也会跟着一起哭,于是娘三个抱在一起痛哭成一片。   杏儿幽幽然的叹息。   又是两天后,京城传来了消息,匈奴进犯边关,天下百姓闹得人心惶惶,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决定要带兵亲征上战场,讨伐匈奴进犯兵,势必要取得战争胜利,拿下敌人首级。   柳苏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吓得要昏过去,脸色惨白的紧紧抓着春儿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是柳苏太过悲观,是因为原著结局她太清楚,她知道温景最后会死,可是她不知道原来逃过了既定的剧情,他还是会陷身在危险中。她才知道深爱着一个男人会是这样的滋味,她没有一刻不在害怕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了他,她该怎么办才好。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柳苏喃喃自语,手越抓越大力,似乎在反思自己。   她必须得思考,如果温景不在了,她得一个人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并且保证肚子里的儿子平安降生,她还有一间点心铺子,后半生的经济来源是有的,她不要着急啊!   但是!但是!她不是应该对温景有信心的吗?他答应了她他会好好的。   不对,他明明说好了过几日就会来行宫陪她,为什么他要上战场,为什么他不告诉她?!   柳苏的脑子快要爆炸了,整个人崩溃掉,痛苦非常。   太医很快就来了,他叹了口气,在外间跟杏儿和春儿交代,“娘娘这是忧思过度了,加之怀有身子的女子本来容易患上心病,有许多女子就是在孕期患上严重的心理病,这需要细心调理,慢慢来,两位姑姑勿要着急。”   是,她们皇后娘娘本来是一个非常开朗乐观的女子,平时不会这样的,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她一时间无法承受,她太在乎皇上了,才会这般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青灵不会有什么危险,危叙言不会强迫她的。 第99章   从来没有多这么艰难, 怀深深和浅浅那会儿,也是这么难受的吗?柳苏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 因为那时候有温景陪着她, 柳苏只记得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腿抽筋,疼到哭出来睡不着, 温景就晚上不睡觉, 坐在床榻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眯着眼睛。   她在梦中疼的哼咛出声,他立马就下意识的给她按摩双腿。   她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把她保护的安安全全, 让她有了充足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柳苏坐在床榻上喘着气,明明是秋季, 却有汗水从她额间妄下流淌,顺着脖子隐匿再衣服里, 春儿小心翼翼的给柳苏按摩着双腿,“娘娘最近抽筋的越发频繁了,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 您放宽心些。”   柳苏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没有说话, 只是一直在倒吸冷气, 疼痛折磨着她的大脑,让她没有办法思考问题。   预产期的确越来越亲近,需要时长下床走动,不然不运动到生产时怕是会意外的艰难。   用完午膳之后, 柳苏就在春儿杏儿的照顾下,在行宫中到处走动走动,即便因为肚子大走动起来分外艰难,她腿水肿着还有几分疼痛感,不过柳苏并没有放弃,熬过了最初抵达行宫那几天的崩溃,她终于好了很多很多。   起码不再动不动就痛哭的停不下来,只是即便如此她话也不多,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苏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她并不亏待自己,希望到时候能平安产子。正因为她害怕自己无法跟剧情命运相抵抗,迎来死亡结局,所以她才更要早作准备,她不敢想象如果温景真的不能活着回来,中原皇族又该如何自处呢?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胎,如果形势好的话,她怕是会被架到势力顶点,腹中胎儿便是新皇。但……如果形势不好,危叙言谋反成功,她只有一个下场,死。   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孩子们安全才行,她反而是那个不要紧的。   这几天柳苏反反复复的在想这个事情,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在纠结温景死了她该怎么办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发疯,柳苏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所以难以接受自己的悲观思想,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   好在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她才从那份情绪中走了出来。   大概是这些年以来,温景把她宠的太过头,以至于她的接受能力持续下降。从前在将军府待着的时候,她得知的就已经是自己既定的死亡结局,明明那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悲观的。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柳苏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此时她的腿已经坚持不住自己沉重的身子了,杏儿担忧的开口:“娘娘不如到那边的亭子里休息一会儿?”   柳苏微微颔首:“也好。”   一行人顺着柳苏走路的迅速,慢慢移了过去,待到终于坐下休息了,柳苏也松了口气,春儿和杏儿两人跪在地上一左一右的给柳苏按摩腿,想让她好受些。   柳苏倒是有些内疚:“辛苦你们了。”这些天春儿和杏儿换着熬夜看守她,就怕她晚上出什么事儿。   “能为娘娘做这些分内之事,是我们的荣幸。”春儿抢着回答,杏儿也不住的点头,露出憨态可掬的笑脸。   杏儿在柳苏面前习惯性的伪装着从前杏儿的性格和行事方法,好像在柳苏面前,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她就没有见过这般随和可亲的娘娘,杏儿很喜欢柳苏,很喜欢。   柳苏微笑:“春儿,待我们回京……我就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绝不叫你受委屈。”春儿是柳苏在柳家时的贴身丫鬟,两人相依到如今,已经有多年,柳苏孩子都要有三个了,春儿还是孤身一人。   柳苏委实不好意思,春儿如今亦有二十有三了,合该成亲了。   春儿脸色一变,立马伏在地上,“娘娘,我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一辈子,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呆在您身边侍候您。”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柳苏叹了口气,不过人各有志,这时候就不用勉强了,柳苏打算先搁置下这个问题,否则春儿怕是要长跪不起了。   至于杏儿。   柳苏迟疑了一瞬,“杏儿……”她还记得温景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培养出来的暗卫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要为他奉献众生。   这为的就是暗卫无法生出二心。   当初挑选和培养暗卫之前,就有要求说明,成为暗卫便无法嫁人或者娶妻。   杏儿深知这一点,是以她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想过情爱的问题,柳苏这猛地一提起,杏儿茫然了许久,“娘娘?”   “娘娘,奴婢不会嫁人,会为主子效命一辈子。”这是她的使命,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她日日在心头默念的座右铭,她只知道她不能背叛温景,亦不会背叛温景。   柳苏知道杏儿说的主子是谁,她默然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我知道了。”她实在无权干涉温景规划好的暗卫体系。   一行人在亭子里呆了许久,快到晚间的时刻,行宫来了一个男人,柳苏一瞬间激动,还以为是温景来了,结果看到陈敬那张脸,她立马就失望了。   “陈大人,可是京城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柳苏打起精神连忙探寻起来。   陈敬抱拳,回答:“回娘娘的话,皇上已经带兵出征,派属下到行宫保护您。”   柳苏一愣,“保护我?我有什么要保——”说到一半,柳苏就停了话头,手都在跟着颤抖。   陈敬是温景的暗卫领头,温景把领头都给派遣了过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现在身侧空无一人,唯有自己单枪匹马呢?   柳苏知道行宫是温景的大本营,在这里绝对是最安全的,但温景仍旧一个一个人的往这里派遣,原来害怕担心的不知是只有她一个,温景同样害怕她会出事。   但他这样,不就是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了吗?   这个傻子。   柳苏擦了一把眼泪,直接下驱逐令:“你走,我在这里很好,你去找皇上,他更需要你。”   陈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动作。   柳苏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就说是我发了火不要你在行宫待着的,另外替我给皇上传一句话,就说……”   柳苏顿了一下,“如果他有什么事,我立马改嫁给他看!”   陈敬目瞪口呆:“……属下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是得了产前综合症,有点抑郁,所以情绪会有些多,本质上她也不想这样的,生了孩子就会好很多,希望大家不要不理解,或者觉得她矫情之类的。一个人养胎,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行宫,还要承受丈夫可能会死去的消息,再加上产前综合症,是真的会崩溃的。 第100章   温景听到这句话时, 已经在去往边关的途中,这一路骑马劳顿,兵马万千,动作很大。   温景一瞥眼眸, 冷笑一声, 望向陈敬:“让她趁早死了那条心!”不说孩子都一岁了, 就是肚子里可还揣着他的种呢, 居然敢给他说这种话。   当时就把温景给气了个半死。   陈敬跪在下首沉默着,抽着唇角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下一刻上首的主子一脚踹了过来, 陈敬顺着力气歪在草坪上,手臂疼但他也没敢捂, 而是感到好笑。   主子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接触过战争,已经远离过这些很久了, 从前的伏蛰和阴暗也褪去许多。这乍然要带兵上战场, 心里其实也会紧张, 以前心无牵挂的时候,怕也是觉得无所谓,死了便是死了,随意的很,可如今妻儿俱在,他不能死。   温景这一踹,有了许多生机,近几日来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其他的神色。   若当真主子死在战场, 皇后娘娘又该如何自处,怕是也会落入歹人手中。若真的如此,那老天爷就忒不公了。   所有人的情绪就紧绷着,行军打仗的人都知晓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打人先打头。温景身为中原的皇帝,此次更是中原交战方的首领,他将会是个最大的目标。   不过也没那么夸张,一般皇帝亲兵打仗,并非真的骑马拿枪上场,而是坐镇军营指挥,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是危叙言……和匈奴那边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更何况,目前三分之二的暗卫都被派遣到了行宫保护皇后娘娘,温景这边的保护势力难免单薄。   温景的人身安全就都落在陈敬和其余几个人的身上了。   温景眼睛随便瞥视几下就能知道陈敬在想什么,他把叼在唇角的干草根吐掉,眯了眯眼睛,“当我是死的么?”   陈敬一愣,没有说话。   坚硬威武的戎甲穿在身,温景在马背之上,眼角泛着冷光,他勾唇而笑,无端的暗沉冷意侵袭过去,陈敬后背都泛起了冷汗。   气势全开的温景……多年不曾出现过了。   是了,从前温景也曾出手过,他本人实力相当不俗,否则怎能培养的出来如此多行事鬼魅,功夫超群的暗卫呢?   陈敬连忙回答:“属下知罪。”   匈奴境内,王宫深处。   一貌美女子着银红色滚边的浅黄色衣裙迤逦而行,发间插着一支简简单单的玉簪,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伊行走间袅袅聘婷,自有一股小意的温柔气质,侧脸如玉倾天下。   ‘吱呀’一声门被婢女推开,四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正一脸烦躁的看着屋子里插着小红子的缩像图,扭头就对上了女子的视线。   原来这黄色衣裙的貌美女子正是一早嫁入匈奴的六王子妃,程娇。   程娇微微屈膝,将托盘搁置在桌案上,“殿下,且先用膳,待会儿再看也不迟,您已一天一夜不曾进食,我可不依呢。”她语气嗔怪,把饭食端下来放到桌案上,“吩咐膳房的人备了您最爱吃的。”   “您行军打仗多年,自然知晓保存体力的重要性,我相信您此番定然可以取得胜利。”   程娇在匈奴并没有闲着,纵然平白被六个王子侵占,但她并未将屈辱感表现出来,反而开始做戏起来,以她的处境,是该怨恨中原皇帝的无情的,于是她就做出这幅摸样来。   六王子攥住程娇的手腕,“哦?你当真希望我打败中原?”   程娇笑了,眼神略微暗藏着几分锋芒和狠戾:“希望,怎会不希望,我希望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部,中原皇帝无能,我父亲太过愚昧竟然效忠中原如此之久,最后落得尸身失踪的下场,我如何甘心?”   “我要温景和柳苏不得好死!”程娇手紧紧握住,却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六王子注意到柳苏紧握的手,突然呵笑了一声,移开目光看向托盘里的菜色:“那便用膳。”刚坐下,一双柔臂便缠上他的脖子,美人气吐如兰,娇声道:“殿下,待到您攻破中原皇城取得胜利,可否给我一个贵妃之位?”   这句话意味就多了去了,程娇在引导六王子往篡位哪方面想,如今匈奴六位王子,就算能打得过中原,到时候称帝的也不会是这个武将六王子,但是哪个男人没想过当皇帝呢?   六王子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脸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无端的吓人,此时此刻眼神也阴暗起来,但他问:“为何不是皇后?”   程娇笑出声,“古往今来,宠冠后宫,引得君王不早朝的,可都是宠妃呢。”   “我啊,只想当您心尖儿上的爱妃,皇后谁爱当谁去当嘛。”   六王子忽然笑了,手上一个用劲儿,程娇直接被拉着坐在他腿上,头颅埋在她脖颈间。程娇抬眸望着上空,眼睛动了动,手搂着他的脖子,指甲从他脖颈上的血管处划过,引起阵阵战栗。   程娇露出一个微笑,闭上眼睛。   醉卧美人膝,于匈奴六王子而言,可并非是一件妙事,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美人的床榻之上的,程娇保证。   至于其他五位,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匈奴,会覆灭。   与此同时,柳苏终于到了预产期,羊水破了的这天,天气阴沉的很,一点也不像她去年生深深和浅浅的时候,那会儿落日来临,天空被火烧云笼罩,一片橘红,瞧起来美丽极了。   柳苏不停的做着深呼吸,以便待会儿生孩子。   产婆奴婢都围着柳苏。   “产道开了两指了,娘娘加把劲儿。”产婆一个劲儿的鼓励柳苏。   可是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着实难受,疼痛太过几乎叫柳苏昏过去,或许是太紧张了的缘故,也或许是有些不安,她太没有安全感,紧紧抓着杏儿的手。   “三指了三指了!”   ……   孩子出来那瞬间,柳苏眼泪都出来了,跟流淌下来的汗液融为一体,春儿给柳苏擦干净,又送来参汤,柳苏咬着牙:“以后,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杏儿手都被柳苏给捏红了,因为太疼。   杀过人的杏儿,也着实抗不住这个场景,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惨状连连,她都不能想象那到底有多疼,盆骨都要被挤开,那小小的一处,竟然要生出一个那般大的孩子,这太恐怖了。   这下,杏儿对成婚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 第101章   一个健康的男婴,通红的身子, 一出来产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婴儿立马扯着嘴巴‘哇哇’大哭, 声音稚嫩却洪亮的很, 一众产婆立马就喜笑颜开,拿一早准备好的锦布裹好小婴儿,率先送给柳苏看。   柳苏胸口剧烈起伏着, 显然还没能从那股剧烈的疼痛余韵中走出,额头上汗水跟头粘着, 她模样颇为狼狈,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 却伸手要去抱孩子, 杏儿担心她手没有力气, 所以连忙跟着一起托着孩子。   这一托才发觉初生的婴儿软的厉害,她都担心自己手太硬了弄疼他,小心翼翼的很。   不知道为何, 看到男婴时,柳苏自心间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股感动来的莫名其妙, 总觉得很辛苦,辛苦的想哭,但她一直在忍着,但在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之后,这股情绪突然就消失了, 觉得再怎么难过也都值了。   这是她的孩子。   她和温景的孩子。   温景自然也一直都惦记着柳苏和孩子,是没有上战场,匈奴仍旧在观望形势,两方人都选择了缓兵不动,即使是情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温旳。”温景取好了名字,同样是随日字,从这里能瞧得出皇帝对皇后的看重,对她所出的孩子一视同仁,两位公主的地位怕是会很高的。   陈敬快马加鞭把皇子的名字送到了行宫处,柳苏在行宫过得很平静,平静到她有时候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将这个名字反复在宣旨上写了无数次。   “温旳,温旳,温旳。”柳苏默念了好几遍,才稍微松了口气。   夜晚将至,月光皎洁,冷风飒飒,边关处都是荒草,人走到哪处都会很显眼,即便身处黑夜。   黑夜中,温景手握剑柄,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无端的骇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摸□□近这里的人统统都成了刀下亡魂。   陈敬同样蓄势待发,“主子,您猜测的没错,匈奴人打算今夜偷袭,咱们这一招请君入瓮相当高明。”   温景没有应答,而是眯起了眼眸全服心神注意着外侧的地方。   危叙言那边亦然收到了这条消息,他正在赶回匈奴的途中,为了照顾青灵郡主的身子,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甚至是有些慢的。   铁链直接把青灵郡主锁在马车中,她已经这般在马车中呆了将近十日了,这马车布置的就像是少女的闺阁,下面铺着厚厚的被褥,上面摆放的有小桌,茶点应有尽有,每至该用膳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人送膳食进来。   最开始青灵郡主选择用绝食来反抗危叙言,不管那些人送什么进来,青灵郡主就是不肯张口,连茶都不喝的,没两日就虚弱的厉害,但她就是不妥协。   第三日开始有些头晕脑胀,难受得紧。   也是在这个时候,青灵郡主才算是又一次见到了危叙言,他脸色冰冷似乎勃然大怒,冷眼盯着青灵郡主,“你在逼我?”   青灵郡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绑走了我,你想干什么?我皇兄知道会撤了你的官职,把你贬为庶人的!”即便是声音微弱,但她气势却丝毫不弱。   危叙言冷哼一声,“你的皇兄自己都已经水深火热了,哪有功夫管你?他心爱的苏苏亦然深受其害,你觉得谁更重要些?”   青灵郡主脸色一变,“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危叙言,“难道你想谋反吗?!你疯了!”   危叙言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婧儿,你想当皇后吗?”   青灵郡主往后缩了一下,觉得危叙言万份可怕,“我不愿,我也不想。”   “你应该好好对程娇的,你看她现在,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人渣,我司徒婧一辈子,都不会爱你这种人!”青灵郡主捏着身下的被褥。   “她啊……”危叙言无意义的哼了一声,“你觉得她可怜么?不过是让她去承受一遍我母亲从前遭受过的事情而已,我已将我的意思传达为匈奴六位王子,不让她沦落到充军妓的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还应该为她做什么呢?”   青灵郡主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母亲是林若幽???”   危叙言俯身过去,眼神动了动,“很难猜么?不过她现在也死了,当日圣旨下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婧儿。”他说这话时有一股诡异的温柔。   青灵郡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我——”   “所有人都在叫好,似乎除掉了一个威胁皇家的毒瘤,你也是这样的么?婧儿。”危叙言又笑了,用手抚摸着青灵郡主的脸庞。   “我、我没有……”青灵郡主硬着头皮,颤着声音回答。   “不过也没什么,死了就死了。”危叙言直起腰,用冷漠的眼神瞥视着青灵郡主,“马上就抵达匈奴,到时候我希望你沉默下来,不要说话。”   抵达匈奴?   青灵郡主惊恐无比,“我,我可以选择不去吗?你要我干什么?”   “不可以,我在哪儿,你就要在那儿。”   “乖一些,否则,沈长林是生是死我可就无法保证了。”危叙言露出一丝没有感情的笑。   青灵郡主表情瞬间惨白下来,“你!你卑鄙!”   “呵呵,你知道就好。”危叙言最后看了一眼青灵郡主。   匈奴终于跟中原开战了,战争一触即发,战火连连,紧张的情绪传播到大街小巷。   皇宫深处,‘柳苏’与‘两位公主’生活安逸,也在几日前‘生下了一位皇子。’危叙言派遣了人夜袭皇宫,想要抓住‘柳苏’用此来威胁温景,结果发现这个‘柳苏’也并不简单,手脚麻利宛如泥鳅,身手了得。   进去的人都没了消息。   危叙言这才怀疑了起来,对现在身处皇宫的所谓的皇后娘娘产生了怀疑。   中计了么?   温景的大本营并非皇宫,恐怕是在被的地方! 第102章   在行宫的日子是很难熬的, 但行宫作为温景的大本营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这一点柳苏无需置疑,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几乎要被憋坏了。   温景的状况她一丁点儿都不知道,所以更加的焦灼难安,不知不觉就到了孩子满月的日子, 柳苏跟着出了月子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冬日就快要来临了,今年冬季注定不太平, 新年的新气象就要被蒙上一层血红。   终于挨到年末,已经冷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人驾马奔来, 裹挟着寒冷的空气和空中零落的雪花,他的披风血红一片, 不知道是披风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被血染红的。   来人时陈敬,他停了马来不及下来, 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柳苏这边顿时乱成了一团, 陈敬跪的地方很快阴湿了一片血红,口吐一口鲜血, 陈敬对上柳苏焦急的脸色:“娘娘!”   柳苏心知这一定是温景出了什么事情,她骇然大声问:“是不是阿景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啊!!”她心脏砰砰砰跳动个不停。   陈敬口吐鲜血,呼吸不稳,张开嘴说话。   柳苏身后的春儿听到那一串话, 惊的连连后退捂住嘴巴,杏儿更是脸色顿变。   皇城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皇帝带兵亲征,余下皇后娘娘携带两位公主镇守皇城,太后称病一直不出,已经有数月不曾有早朝了。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更是乏力的很。   朝廷重臣危叙言内外勾结,潜入皇城绑走皇后娘娘及其两位幼小的公主,原本皇帝所带的兵队势如破竹一路突破匈奴的城门,战争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然而正当这时,匈奴首领狠心将皇后娘娘及其公主斩首,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示众。   温景这一生,冷心冷情惯了,连养他到大的太后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林若幽说他冷血,说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他的心只装得下他自己一个人。温景一度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到头来都败在了一个柳苏上。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他乱了阵脚在无计划可言,从不知爱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地步,看到那颗双眼紧闭的头颅被高高悬挂,他直接发了疯,却从未想过真实性,那到底是柳苏吗?他没有想过,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红了眼更疯了心。   马匹一路狂奔,此刻无人在意皇后该不该跟皇帝的部下共乘一匹马,更无人关心这一点,柳苏坐在陈敬的臂弯中,纤纤玉指紧紧抓着缰绳,她唇色尽失,“景秀宫中的‘柳苏’和孩子们都是他亲自找人假扮的,容貌气度与我分毫不差,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怎么能被骗到呢?!”   陈敬夹马企图让马儿快速奔跑,他声音干涩:“娘娘,主子只是关心则乱。”   “主子杀红了眼的模样,属下只见过两回。”   柳苏问:“除开这一回呢?”   “便是先皇驾崩那一日,所有反对主子的大臣官员,包括所有的太监宫女,乃至整个皇城,无一人生还,统统死在主子刀下。”温景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重新培养太监与宫女,给皇宫来了个大换血。   不过这个大换血,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换血,不仅仅是个形容词而已。   柳苏沉默了下来,脸颊上流的有眼泪,她抬手擦掉,因为压制哭泣的**嗓子变得干涩疼痛。她是知道的,先皇是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的,温景为了得到皇位,亲自杀了自己的父皇。那时候温景正是年少有为之时,纵然心机深沉厌恶且憎恨这世间的一切,杀过各种人,却从没做过手刃亲人的事情,那是跟他血脉相连的爹。   温景是怎么做到的?   鲜血喷洒在脸上、脖子上,看着那人面部狰狞瞪着双眼死不瞑目,鲜血喷洒的速度渐渐变缓,最终流干,心中的恨意也在逐渐递减,心却开始愈发的冷硬起来,那颗躁动的心开始疯狂起来。   说起来温景那时候险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柳苏不畏惧这样的温景,不害怕他是个变态是个可怕的人,她只是在想,她的阿景这时候一定很害怕。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一霎那的心如死灰,恍然间这一辈子好似都在白活,怎么都看不明白这个世界,它有着温景所厌恶和憎恨的一切,他厌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人都是一样的,畏强凌弱,一边讨好着强大的人,一边又欺压着弱小的人。   他厌恶这整个世界,并想毁灭它,但却不包括柳苏,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彩色。   就像一只蝴蝶翩然起飞,翅膀轻轻扇动将他的世界一一点亮,她也同样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代表着这个世界,为了柳苏,温景愿意试着用平常心去看待万物,甚至愿意去试着接受它。   但现在,那么彩色熄灭了,那么凭什么你们要苟活?   驾马跑了一天一夜,柳苏忘却了身体的疼痛与不适,更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下了马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好陈敬及时捞过柳苏扶着她:“娘娘小心。”   “阿景何处?”柳苏忙问。   “匈奴城门处。”大概还在那里的,陈敬这般猜测着。   的确是这样,温景已经在匈奴城边呆了将近两天,不吃不喝了两天,而是盘腿坐在城门口,抬着头看着那空中悬挂着的三颗头颅,仿佛失了魂,既恐惧又偏执。   这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过去劝温景的,因为只要过去的人,无论是匈奴人还是中原的士兵,统统都会死,作为统领着暗卫的最高首领,温景身手岂止是了得,无人能拿他有办法。   一路吹着寒风,柳苏顶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已经病了,喉咙疼的难受没咳嗽一下都扯着嗓子阵阵的疼痛,她没有半分退缩直接向远处的温景走去。   “哎娘娘!您不能去——”   有人想阻拦柳苏,却被陈敬给拦了下来,“放娘娘过去。”他去把柳苏带过来也是有缘由的,温景一直在城门待着不是问题,匈奴城内六位王子一个都没露面,倘若他们又出了什么阴谋诡计,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没办法帮温景的,他们过去就是死,所以必须要一个人过来把温景带回去。   每一步柳苏都走的非常艰难,她又咳嗽了一声,抬头望去,温景的背影单薄的厉害,衣服上全都是血迹,陈敬说温景发了疯杀红了眼,凭借一己之力直接屠了匈奴城,所以他才会是这般摸样。   “阿景。”柳苏叫了一声。   温景的背影一僵,但他没有回头。   柳苏强忍了泪意,继续往前走,“阿景……”   温景僵硬着慢慢转过头,两个人对视上了,柳苏这才看到温景脸上的伤,他在流血,她顿时哭出声,直接奔向他,温景好像有几分呆滞,手里握着的刀掉落在了地上,直接被柳苏抱了个满怀。   “你是不是傻子啊!我在这里啊你怎么认不出我了!!”柳苏大骂他,可终究是心软了又软,整颗都揪成了一团,又酸又涩的很,她连哭都不会哭了,只是不停的抽噎着,紧紧抱着温景不撒手。   “苏苏……?”温景叫了一声柳苏的名字,音节单调而乏味,就像是一个智商不完整的孩童。   “是我是我。”柳苏连着回答了两声,目视着他的眼睛,“你看到我了吗?这个才是苏苏。”她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向悬挂的头颅:“那个是假的,是假的你知道吗?”   温景不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柳苏看个不停,手也紧紧抱着她不松开,好像松开了柳苏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万物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远处的人们发出惊呼声,更有人往这边冲过来,柳苏抱着温景,正好面朝着那些士兵们她怔愣了一瞬,刚想快速回头,‘铮!’的一声刺耳,一个披风从柳苏眼前划过,血红色的意外惹眼。   紧跟着鲜血喷洒,落在柳苏的脸上,那是温热的,柳苏怔怔然,伸手摸了一下,缓缓回头。   柳禾喘着粗气手握长矛,直接将尖锐的头整个刺入突击过来想偷袭她的男人心口间。   柳苏脸上的血正是那个敌人的。   做完这一切,柳禾已经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声音勉强的跟柳苏确认:“你……没、没事?”   柳苏看着柳禾的眼睛,莫名觉得有几分异样,她移开视线,手不自觉搂进了温景几分,“没事,谢谢哥哥。”   柳禾眼睛微闭,“你没事……就好。”下一刻,直接身子一歪倒地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把温旳看成‘温的’的,你们是魔鬼吗??? 第103章   柳禾倒下的瞬间, 那边千军万马统统拥挤过来,柳苏扛着温景站起来, 忙叫人过来:“快把我哥哥带回营帐。”这会儿危急时刻,柳苏也顾不得说什么‘本宫’不‘本宫’了, 温景和柳禾是当务之急的。   柳禾身为边关将军, 跟温景一同作战, 想必他体力也已经要用尽了,但他却能在刚才用尽全力手握长矛刺来,眼神凶狠冰冷的像头野兽,那身子凌空有一股威压感, 叫柳苏心脏好像都停滞了一瞬。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多了。   营帐内的床榻上,柳苏握着温景的手, 用湿毛巾给他把脸上的污渍血迹轻轻擦拭干净,温景从头到尾都乖巧无比的坐在床榻边没动,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柳苏看个不停。   “闭眼。”柳苏拿着毛巾擦过去, 温景听话的闭了眼,给擦了干净放开之后,温景才重新把眼睛睁开。   “干嘛一直看着我?”柳苏感到好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说完柳苏扭过身把湿毛巾放进铜盆里重新洗净,不料身后的男人突然凑过来就像赖皮狗一样手环着她的腰, 无论柳苏怎么晃他都不放开, “干什么呀,放开,我动不了了。”柳苏侧过头看向温景。   “不。”温景直接拒绝。   “放开了就会不见。”温景整个把脸贴到柳苏的背上, 简直就是一个巨型婴儿,就差没把脚也用上攀附着柳苏了。   柳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手握住温景的慢慢转过身去,他放松了几分让柳苏转过来。温景坐着柳苏站着,这样看来好像是柳苏更高一些似的,温景反而需要抬起下巴来看柳苏。   洗干净脸庞之后柳苏才看清了温景脸上的伤,刀伤剑伤有好几处,瞧上去颇有几分惨不忍睹的模样,却分毫不掩饰他出色的五官。柳苏捧着温景的脸庞,能够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因为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   柳苏软了心,心头都有些刺痛,忍不住就心疼他,于是她稍微靠近温景,闭上眼睛吻在他唇上,他的唇很冰,自唇间呵出的都是冷气。温景搂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两分,放任自己慢慢被她的温暖侵袭,寒冷褪去直到被她完整的侵占。   一吻结束,柳苏抱着温景的脖颈,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有一股气氛在萦绕。   军营的厨子早已经开始准备膳食,炊烟袅袅的,刚出皇帝的营帐柳苏就闻到了饭香味,大概是终于放下了心,这时候柳苏才感到了饥饿感,她把铜盆端着来,立马就有小兵过来接,柳苏含笑拒绝:“你们快休息休息,你们是功臣,我自己来就好。”   那小兵募然红透了脸庞,黝黑的皮肤夹着红,倒是多了几分腼腆,他也不说话,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着头弯腰退走了。   柳苏把东西收拾了收拾,打算去悄悄柳禾,料知刚进去就碰到了背着医药箱出来的军医,柳苏留住他,关切的问:“本宫哥哥如何?”   那军医惶惶然,“回皇后娘娘的话,柳将军胸口有伤,长时间没有医治有些炎症,形势不容乐观,不过老臣有办法,只是需要时间很长,得慢慢治。”   柳苏脸色一变,从没想过柳禾这么严重,她松开了手,“那你便去。”   “是。”军医快步离开去准备用具。   柳苏掀开帘子进去,柳禾上半身光着,胸口的部位围着几层纱布,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他仍旧在昏迷不醒,柳苏心都凉了半截儿,摆了摆手让那些下人不必行礼。   柳禾是有着怎样的毅力,才能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跃起杀了那个打算偷袭她的人呢?   柳苏幽幽然的叹了口气,内心的负罪感徒然增加了几分,她坐在床榻边,视线下移落在柳禾的手上,他的手也伤痕累累,纱布有被战火侵袭的痕迹,污迹与血迹并存。   柳苏握住他的手,拿起旁边的小刀子小心翼翼的把他手上的纱布切开一个小口慢慢撕开。难道他的身体就不是身体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手心伤口的血颜色都变了,显然是出现了别的症状,一直捂着伤口不通风,化了脓发了炎,柳禾现在是炎症引起的发热才会昏迷不醒的。   军营的医用药品很多,治疗这个应该不是多难,柳苏帮忙处理了一下伤口,等着军医的到来。   “哥哥……”   床榻上躺着的男人似乎在不安着什么,突然动了动,眉头紧蹙嘴巴似乎还在喃喃自语着,柳苏靠近过去,只听到他在反复呢喃一个名字:苏苏。   柳苏内心一片复杂,缓缓放开了握着柳禾的手,轻轻把他放到床榻边,并替他拉了拉被角。   出了营帐,柳苏在外侧站了许久,才回温景的营帐去。   原主到死都不知道柳禾……还有一些来自他的感情,他们之间并无缘分可言,他们是亲兄妹啊。所以柳苏也不能知道这些,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摒弃那些心思,撩开帘子去见温景。   晚膳很快就准备完毕了,柳苏这会儿才想起来程娇,忙问:“那娇娇呢?匈奴城池不是攻破了么?娇娇有没有事情?”匈奴的王子是否有挟持程娇用来做威胁呢?毕竟程娇可是中原的公主殿下。   温景摇头:“没有消息。”   柳苏捏紧筷子,目露担忧的神色。   匈奴城内,目前存活的六位王子殿下,实际上只剩下了智谋出色的大王子,其与五位皆死在程娇手中。   时间线拉回两日前的夜晚,六王子趾高气扬的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壶,跟程娇说:“中原的皇后已经死了,首级被大哥砍下悬挂城门示众,那狗皇帝闻风丧胆,连动都动不了。”说完他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温景的不堪一击。   程娇一怔,“你说什么?”她心跳空了一拍,“柳苏已经死了?”   六王子毫无防备,还在嚣张的笑,“还有那两个小公主,我怎忍心让他们一家被拆散,不如团圆在一起更好呢。”他豪爽大笑出声。   程娇闻言,眼神无意识的转移了一下,悄然放在一旁的发饰盒里,盒子边缘正放在一支长长的金钗,她垂着的手微微颤动了两分,悄悄握住。   程娇看向一旁的云兮,云兮心领神会,面色紧绷了一下,听话的踱步到外间,“你们都去去去,王子跟王子妃殿下有事情要做,别在这里打搅。”   外侧看守的侍卫以及奴才们一听这个都心领神会,这种事情他们遇到的多了,六王子妃跟六王子平时就爱玩一些花样,所以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打搅他们。   云兮在门口听到里面程娇娇笑的声音:“夫君,今日这么高兴,不如玩儿一些高兴的?”   “哦?什么高兴的?”   “你讨厌,来嘛。”   男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云兮咬了咬唇,狠心的把门死死的关住,并把桌子拉过来抵在门边,自己则身子软着下滑坐在地上,用力的握住自己的耳朵。   每次跟这些男人欢/爱,对程娇都是折磨,对云兮更是如此,但近日显然程娇要做的不只是这些,她终于开始行动了,柳苏的死是一个□□。   柳苏真的死了吗?   云兮一片茫然,心里又有些可悲。   男人的低吼声不时传来,女人娇酥声紧跟其上,床榻晃动的格外有规律,下一刻男人自喉间发出一声诡异的声音,‘咯吱’的一声,接着是痛苦的挣扎。   透过纱帘,云兮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她看到程娇拔出插在六王子喉咙里的金钗,血液喷涌而出,她坐在他身上,高举那根金钗,动作干净利落,朝着他胸口的位置凶狠的插了进去。   吓得云兮连忙闭起眼睛,脸色发白的瑟缩在角落,“小姐……”喃喃自语的念着程娇。   正在这时,外面人仰马翻了起来,全部都在含着什么‘不好了不好了,他进来了进来了!’云兮顿时慌了神,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进来了,所有人都诚惶诚恐仿佛看到了地狱而来的恶鬼。   云兮壮着胆子大喊:“叫什么叫什么!不知道六王子在忙着呢,打扰到他你们赔得起吗!!”   有侍卫过来敲门,“是云兮姑娘吗,麻烦快写跟王子殿下通传,中原的皇帝发了疯,一个人拿着刀大肆屠杀,没有人抵挡得住,还需要王子殿下亲自出面。”   云兮心里一紧,回答:“我知道了,这就通传,你们不要着急。”   云兮抚摸着胸口,很紧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等那个侍卫走了之后才转过身想去找程娇,结果刚转身就看到程娇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脸上还有喷洒的血珠,一身血迹,吓得云兮捂住嘴险些尖叫出声,“小、小姐……”跪在地上身子软的不成样子。   程娇面无表情,手里握着带血的金钗,“帮我把他的尸体处理一下。”   “是、是小姐。”云兮擦了擦泪痕,趴着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跟着程娇去处理尸体。   方才那侍卫的话程娇也听到了,她动作麻利收拾着尸体,脸上什么神态都没有,温景如果当真发了疯,那就说明柳苏真的死了,程娇动作停了停,咬着牙跟云兮把男人的尸体抬起来,“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不光是这一个人。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柳苏。   云兮吓得屁滚尿流:“小姐,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了,不如咱们趁乱逃跑,反正没人会知道您的。”   程娇摇头:“不,我不走。”她哈有事情没做。   程娇早有计划,不只是杀了六王子一个人,其他人的死法早就在她脑海里过过无数遍,她渴望这一天很久了。   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的。   六位王子每每将她当做消遣用的工具,却不知道美人也是有毒的,程娇日日沐浴用的花瓣都是灵兰花,灵兰花本身无毒,香味清浅绵长,匈奴许多女子都喜欢用它来熏衣服,所以程娇身体带着它的香味无人会多疑。   不过它跟别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可是会致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有人没看懂上一章吗?可能是我的写法有问题yo,因为不擅长写行军打仗的方面,所以温景那边发生的事情我都不去描写,而是转而刻画同一时间内柳苏在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可能事情发生时你们会觉得有些突然,大概是这样,啊以后我会改进改进这方面的写作能力的/丧气 第104章   发白的太阳开始西斜,落日的余晖装点着空荡荡的匈奴城, 中原的军营方原地观察了半日之后, 温景下令进城搜寻, 柳苏更关心的是程娇现在何处。   陈敬带兵率先进入匈奴城,匈奴六位王子目前仍旧没有露头, 因为要防备他们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计划, 所以一切都进行的小心翼翼的。   匈奴城并不算小,温景也没有完全的把所有人都杀干净,仍旧有不少平民百姓缩在各个角落里不敢出来, 陈敬带兵进去的时候,大街小巷偶尔还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言语不通,但说的话大概是低低的求饶。   一路前行到王城, 城门大开, 是以畅通无阻。   王城空荡荡的,陈敬一行人将将进去不久就听到有脚步声, 他立马抬起手示意大家停止脚步, 陈敬警惕性十足,悄然握紧了手里的□□, 双目似虎狼一般盯着正前方。   紧接着有阵阵喘息声夹杂着哭声, 脚步声开始近了, 在左边。   人影出现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婢脚步艰难的扛着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红衣女子,她边走边哭, 脸色煞白煞白脚步却坚定得很,嘴里喃喃自语:“小、小姐……奴婢……奴婢带您回家……”   陈敬目光试探似的盯着那两个人,那娇小的女婢抬手擦眼泪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边的陈敬等人,还以为是匈奴部队,顿时面无血色,吓得跌倒在地,叫出了声,即使这般也不放弃的护在红衣女子的身前,然那红衣女子没有女婢的扶扛直接倒在了地上,这个动作立马让她的脸露了出来。   陈敬诧异:“舒安公主!”   云兮听到是汉语,顿时放松了下来,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得到放松之后,身体的疲惫感霎时间侵袭过来,她软下了身子,耳边尽是自己的呼吸声,厚重不已,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视野开始模糊,云兮看到那边穿着戎甲的人朝这边冲了过来,为首的男人叫喊的声音异常响亮和急切:“快!那是舒安公主,皇后娘娘一直在寻她,快带回去给娘娘报个平安。”   “是啊是啊,娘娘担心好几日了,要不是皇上拦着……就自己来……找……”   柳苏也一直在记挂着您呢,小姐,这样真好。   云兮艰难的转了个头,程娇昏迷中的面容越来越小,最后云兮彻底昏了过去。   深夜时分,营帐外冷风呼啸,里面还算暖和,柳苏坐在程娇床榻前,给她清理了身子换了衣裳,还专门给她润了唇,“云兮醒了吗?你□□儿去照顾她。”   春儿和杏儿都已经被温景传令送来,为的是让柳苏过得舒适一些,毕竟这里都是大男人。   温景收回目光,跟陈敬一同出了营帐,迎着月色温景问:“情况如何?”   陈敬抱拳回复:“回主子的话,匈奴六位王子都已经死了,可汗更无生命迹象。”   温景负手而立,身后的手微微摩擦,轻哼了一句,意味不明:“倒是我小瞧了她,当真了不得,此女绝非池中物。”   陈敬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不敢说话。他当时抵达宫殿,看到六位王子死相皆凄惨无比,由此可见程娇怨气多深,尤其大王子那处,挣扎打斗痕迹很浓,无怪乎程娇几乎跟他同归于尽。   被送到营帐时险些救不了,左边肩膀整个被钝器穿过,原来她的衣衫并非红色,而是浅黄色,那是被她自己和大王子的血给染红的,倘若陈敬再迟些,程娇怕是就没救了。   “那城内的事宜……”陈敬请示温景。   温景沉吟片刻,“安排兵队先行驻扎,等朕命。”   “是。”陈敬应了下来。   营帐内的光线并不明亮,橙黄色一片,却自有一股温馨的味道,程娇是快要到天亮时才有的意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墨绿色的营帐顶,视野内一片恍惚,好似还是深深的血红色,她闭眼,又睁开。   慢慢转过头,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牵扯的肩头的伤泛着阵阵疼痛他,她低低叫出声,手紧紧握住不顾疼痛,撑在身下的床榻就坐了起来。   这是中原方的营帐吗?她得救了?   难道是消息有误?温景并没有兵败?   程娇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右眼,身体上的疼痛感让她痛苦的蜷缩起了脚趾和手指。   下一刻,营帐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不知道自己有伤吗?!”那声音气急败坏极了,人影飞快冲过来就要把程娇按下去。   程娇一愣,手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怔怔然的叫了一声:“柳苏?”   “你干什么啊!”显然柳苏有些生气,但她瞧上去又不像是纯粹的愤怒,整个眼圈儿都红了。   程娇消化了半天,知道大概自己和匈奴人都被骗了,怔愣许久之后终于朝柳苏笑了一下。   柳苏骂道:“笑,你还笑,你笑什么笑?不疼吗你?!”   程娇老死回答:“疼,可疼了。”   “疼死你!”柳苏咆哮。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程娇看了又看,抬起眼睛来:“就没有想我吗?怎么越来越凶了?不知道他怎么忍受的你。”   柳苏简直是又气又急,最后反倒是委屈了起来,“要你管啊。”她回握着程娇的手,看到她惨兮兮的模样,鼻子都酸涩了起来,脸上有不少伤痕,脸色苍白而憔悴,说话声音都大不了,但语气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轻淡模样。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柳苏埋怨她。   “少咒我了你。”   “老实说你这句话是不是在反击我?”程娇问。   “什么?”柳苏没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   “从前在将军府,我说你死了没人收尸。”然后柳苏也用‘少咒我了你’这句话作为回击。没想到到头来这俩人角色倒是呼唤了一下。   柳苏:“我才没有!我只是在担心你好不好?你看你的肩——”   程娇无奈打断她的话,“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温景在营帐外,没有进去,不过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他尽收耳中,不知道女子之间的情谊是不是都这么奇怪,这聊天的内容居然越来越古怪,搞得温景总觉得那里面的不是姐妹而是情人似的。   温景:有点怀疑人生。   一日后,程娇与温景面对面就匈奴事宜谈判。   程娇轻笑一声,整个靠在床榻边,“那皇上的意思?”   温景勾起唇角盯着程娇,“你有何理由说服朕,先说来听听。”   “一则我仍旧为匈奴王妃,在王朝完全覆灭的情况下由我接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二则,我身为中原公主,为中原立下赫赫战功,是否该享有封地呢?”   这话程娇说的淡淡然,沉稳得当完全不慌,叫人听不住她真正的想法,却仍旧能被她的语气所折服。   温景看了程娇一会儿,“你想当女帝?”语气似乎是差异的,但温景却没有什么很出乎预料的神情,仿佛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程娇笑了一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言胜者需分性别。”   “你当匈奴无人可选了么?”匈奴百姓多的很,就算温景不将它归列为中原领土,怕也轮不到程娇。   “王位可不是由人选出来的,从来都是被争夺到手的,我亦不惧怕这一点。”程娇道。   温景扬起眉头,“如此甚好。”   程娇的言外之意是: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抢也会抢到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可以,”温景慨叹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娇,“给你便是,作为有战功公主的封地,你说的。” 第105章   程娇的意志乃常人所无法比拟的。   事实上直到此刻柳苏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一点, 也好, 电影也好, 故事也好, 任何一个人能够成为其主角必然是有着出色的优点的,纵然最终的结局柳苏已经不甚明了, 但作为《凤鸣天下》的女主角, 程娇显然非常合格。   不仅是凤凰, 她已经要超越这个极限了。   柳苏比不得程娇, 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什么女主角,做不到像她那般心怀天下, 亦然滋生不出什么想要得到权势的野心,也该老老实实当一个简单的女配角。   不过正有一句话说的好,在自己的故事里,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在她跟温景的故事里,她是一个被人娇宠着的女主角,这也就够了。   柳苏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平等, 她很敬佩程娇, 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也相信着她定然能够一统匈奴,登上宝座,成为那个当之无愧的女皇,她有这样的能力。   只是……没想过此番程娇不会跟着柳苏一起回中原,她还是要留在匈奴呢。   大漠荒原边界, 程娇来给柳苏送行,她已经换上了匈奴的服饰,所谓入乡随俗想要征服匈奴人民的心,就要与他们一体,柳苏是理解的,只是……   柳苏握着程娇的手,不舍得抱了抱她,“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何时。”匈奴虽然与中原挨着,但柳苏与程娇的距离却有着十万八千里。   “你在这边,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不放心。”   程娇轻轻拍了拍柳苏的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自有人马,无需担忧,谁人也伤不了我,危叙言交给我来处理,你且安心。”   说起危叙言,柳苏愣了一瞬,握紧了几分手,“他也来匈奴了。”   程娇微微颔首,“是。”   “那你……”柳苏欲言又止。   程娇没有说话,只是对柳苏微笑了一下,柳苏怔怔然看着程娇,忽然发觉自己再也看不透程娇的想法了,从前在将军府时,两人都还算单纯,可以成为知己般的存在,就是因为彼此都懂得对方的心思。   大概是经历的多了,也或许是心里的野心大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多了,那些东西堆积在心里,程娇再也不复以往的简单,有时候思绪翩然而过,神态却能如常,任谁也看不透她,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强者。   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浮沉不表于面,叫人捉摸不透。   “随时联系,若他欺负了你,我便派人去接你。”   程娇的这句话骤然将柳苏拉回现实,原是程娇眼眸带上了些许笑意,甚至她亲自给柳苏的厚实滚边披风系了系,言语间皆是关切,虽然话语带着玩笑的意味,却掩盖不了其中的认真。   柳苏不自觉露出笑脸,“好~”软下了声音,她在她面前还是那个程娇,这就够了。   人总要越走越远的,程娇脚步一如既往的坚定,柳苏已经在她身后站着看了她很久了,也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两人之间,的的确确需要一场认真的道别。   柳苏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郑重其事的看着程娇,“娇娇,我走了,再见,你要好好的。”   程娇笑出了声,点头:“好,再见。”她放下了握着柳苏的手。   程娇目视着柳苏在奴婢的侍候下上了马车,皇驾渐渐远离,在大漠荒原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带着中原标志的旗子也开始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直至恢复平静,程娇微微侧过身,大红色的裙边迤逦在地上,她眉眼略微上挑,语气轻淡:“叫他们动手,我要活的。”她眯起了眼睛,泄露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是。”   车马队伍继续行进,陈敬忽然驾马过来请示温景,温景微微颔首:“去,护好青灵。”   陈敬立马严肃以对,“是,主子。”   柳苏疑惑:“婧儿怎么了?”   温景:“被危叙言掳走了。”   柳苏一惊,“被危叙言——那都多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救她啊!!”   温景看了一眼柳苏,“他不会对她如何的。”况且青灵郡主牵制住危叙言是正好的事情,不用温景费心思去想该用什么牵制他了,危叙言喜欢青灵郡主,青灵郡主的性子他是懂得,她已经决定嫁给沈长林,所以必定会反抗危叙言,危叙言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一定程度,必然没有办法分神去管匈奴的事情。   无论什么人都会有软肋,对危叙言来说青灵便是那根软肋,能牵动着他的所有情绪和理智。   且现在,危叙言已经被程娇的人马全范围的监控着了,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相信程娇此时已经动手,那么温景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去把青灵郡主接回来罢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柳苏放下帘子,叹了口气,温景瞧起来很正常,但其实真的是个冷心冷情的男人,青灵郡主跟他多少年的情分,他丝毫不为她感到着急,似乎她的死活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   不过……他已经在进步了,他如今身上的那股浓烈的厌世气息消散了不少,他开始自己治理天下,不再瞎胡闹,柳苏不能勉强她,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温景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阿景……”   “嗯?”温景声音微哑,“怎么了?”   “没什么,”柳苏露出一抹笑颜,“有些想念温旳(‘旳’音同敌人的敌)了,自出生来你还不曾见过他。”那是他们的孩子。   谁料温景听了这话立马黑了脸,“……”他不说话。   柳苏瞪了他一眼,“他是你儿子好吗!!”又不是什么外男,“干嘛那副表情啊!”   温景:“……”仍旧不说话,甚至脸色更加漆黑了些。   “喂!”   “回去就给他找个奶妈。”温景这般说,语气颇为不善。   柳苏:“……那我怎么办?”胸口涨奶的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都。   温景转过头,视线不自觉下移到柳苏愈发丰满的部位,“我帮你。”   一只手出来立马把温景的脸给用力的推开,“……给我滚。”   自己儿子的醋都吃,这是什么人???   马车外的雪花飘飘洒洒,空气中的寒冷气息也跟着越来越浓郁。   青灵郡主本命司徒婧,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在这般下场,头一次来匈奴,不是跟随表哥的车马仪仗,而是被绑来的,且那个人是她曾经春心萌动的对象,如今却叫她好生厌恶。   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着,那些人司徒婧一个都不认识,只是到危叙言完了,她近些日子跟危叙言对峙不只是她快要疯了,就连危叙言也到了发狂的边缘,她并非故意气他,但她真的没办法接受他。   “找到了找到了,郡主在此处。”   有人高声喊着,司徒婧情绪仍旧紧绷着,往里边更加缩了几分,警惕着四周。   “郡主,皇上派属下来救您,皇后娘娘亦担心着您。”来人正是陈敬,陈敬来时恰好跟程娇的人马撞了个对面,果不其然这一切跟主子猜测的一样。   青灵郡主认得陈敬,她立马扑过去,“你们怎么才来!”她飙出眼泪,嚎啕大哭,“表哥呢,我要见我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本书也可以从娇娇的角度写,这样就是一部典型的大女主剧情文,不过我并没有很强的驾驭这类文的能力,且我想写的就是‘女配也有春天’这样的故事,所以视角就放到了苏苏身上。   不过我笔力有限,前期对娇娇的刻画不够,也有不止一个基友说看了前几章很讨厌娇娇,觉得她会是一个恶毒女配,这点很失败~我争取总结经验,下本写出更好的。   PS:还有四章就完结啦,大家都会幸福的。 第106章   一片昏暗, 到处都是混沌。   耳边只有自己的浓厚的喘息声, 伴随着‘砰砰砰’跳动着的心跳,天翻地转间好似视野也在跟着转来转去, 所有看到的景象既晃动又模糊。   喉头干涩难忍, 危叙言手撑了一下冰冷的地面却失败了, 再次砸在地面上,并剧烈的咳嗽起来,大约是咳出了鲜血,否则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腥甜味道呢?   用手捂了一下嘴,再次放开, 手心血红色的点点。   视野里这时候出现一双鞋子,危叙言视线开始变得清晰,他费力的让自己变换姿势变成盘腿坐在地上,随后视线往上移动, 大红色的衣衫往上,他看到了乌黑的发, 还有那张熟悉而又精致的脸庞。   那样的眼神,居高临下又冷冰冰的。   手微微握起擦了一下唇角, 危叙言不说话了,也不再看那红衣女子。   “别来无恙啊。”那人声音从上方传来,声音再也不复以往的柔润动听,显得冷硬许多,甚至更多的是身为上位者的冷傲和矜贵,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威压, “匈奴乃是你的故乡,如今归来,可有感想啊?”   危叙言低低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程娇头上带着的金色冠束,不那么具有男性象征,反而多了几分阴柔,两边垂着刻意刻制的流苏,随着程娇的动作跟着颤动,“你居然当上了可汗。”   程娇呵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讽,她瞥视着危叙言,“可汗?那是什么东西?”   身旁立马有侍卫用匈奴语训斥,“不许对女帝不敬!”程娇身为入王族的最后一个人,顺利接任匈奴可汗位,地下不服的人自然多不胜数,但身份上的压制无人敢质疑,且匈奴并不像中原那般歧视女性,从前也有女可汗的存在,是以程娇上位的过程非常顺利。   此后程娇雷厉风行直接以‘匈奴今后再不必为奴’为由更改了国名:尽夏,自然可汗之称也不会再继续使用,那么该用什么称呼新一任的统治者呢?一国之君乃皇帝,换到程娇身上,就是女帝了。   ‘匈奴今后再不必为奴’这句话恰好戳在百姓心窝上,这也会讨好了大众,替程娇赚取了支持度。   “帝?”危叙言诧异过后,古怪的重复出声,他往后倒了一下,手遮着眼睛笑出了声,“你想当皇帝哈哈哈,小小匈奴如何能盛得下一个皇帝。”   “你说的不错。”程娇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她盯着危叙言笑了一下。   这片大陆放眼望去,边境小国多不胜数,若能统一他们……   危叙言不笑了,再次坐起身来:“从前我怎么不曾发现你还有这样一面。”   程娇意味不明,附身过去,食指轻轻探了一下危叙言的脸庞,她神态忽然温柔了下来,却看得不是他,“因为我以前爱你啊……”这句话让危叙言一阵恍惚,好似以前总是含笑的程娇又出现在了他面前,然而下一秒,她忽然变了语气,声线也再次冷然了下来,“爱你时,你说什么话我都甘愿奉为圣旨,不爱你时,你又算什么东西!”   危叙言盯着程娇:“你一早就知道了?不过在与我演戏?”被封为公主之后仍旧跟他虚以委蛇。   程娇笑了,声音轻慢:“你骗我的样子万般投入,我怎舍得让你知晓你已经输了呢?”   危叙言闻言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亦说不出话,只是跟程娇对视着。   半晌之后,危叙言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他冷淡下来,丝毫不认为自己愧对于程娇。   “杀你作甚。”程娇笑意盈盈,她直起腰身轻轻一瞥,“我要你……生不如死。”   “来人啊,把他……”她似乎在思索什么,但已有侍卫过来架起危叙言,危叙言有股不好的预感,抬眼一看,顿时看到了另外有人抬来的半腰高的黑色坛子。   危叙言脸色都变了,“你想干什么?!”   程娇只是朝危叙言笑,“不干什么……只是把你身上不必要的累赘都给砍掉,给你……换一个好的栖息地。”   “你何时如此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不过拜你所赐,被我恨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不过是其一而已。”程娇冷眼相看,她抬了抬下巴:“为王者,必要收情敛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必要的感情要全部斩净为好,感谢你教会我这一切,从此往后,情爱我再不会沾染半分。”   这话的尾音带着回音,不停的敲打在危叙言心间,给他带去震撼:“你——”   危叙言谋划中原疆土时,也是这般,摒弃情爱才能将程娇玩弄于鼓掌之间,程娇不过是有样学样。   三日后,温景车马顺利抵达行宫,深深和浅浅正是好动的时刻,看到温景立马像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父皇!父皇!抱!抱!”   温景一手一个抱起来,“好好好,抱,哎哟我的两个宝贝。”   深深和浅浅一边一个湿湿的吻‘唧’亲到温景的脸庞上,浅浅较为活泼,“父皇,浅浅想你!”   “我也想你。”温景笑没了眼睛,也过去回亲了她的额头。   深深扯着温景的衣服,“我、我也要……”她懵懂的睁着大眼睛,于是温景也亲了深深一下。   柳苏佯装吃醋,“好啊,我走了几日,也不见你们想念我,回来了都当看不到我啊。”   浅浅扯了一个鬼脸,“母后凶!”   “嘿你!”柳苏挽起袖子就想揍人。   几个嬷嬷都在一边捂嘴偷笑,柳苏把孩子交给温景照顾,她更关心的是小的那个,“温旳呢?”   “知琴姑娘正在后殿照顾,小殿下正饿呢。”   柳苏边走边问:“用什么喂得?请来的奶妈么?”她觉得奇怪,更加着急温旳的情况,走路步伐都快了不少。   “并非,皇上和您都不再,我们都怕随便找来的奶妈是探子,不敢找,所以用的是新鲜加热过的羊奶。”   柳苏一听更急了,“羊奶怎能喂的饱?他肯喝吗?”   “是有些不肯的。”婢女一阵为难。   火速赶到后殿,柳苏立马解衣要给温旳喂奶,知琴看柳苏回来了面露喜色,“娘娘!”   “给我。”柳苏关切的抱过温旳。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是因为终究是母乳孩子更能接受些,小小的婴儿吸的很起劲,柳苏偶尔都能感觉得到疼痛感,但她忍住了,抱着温旳一边喂他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小身子,“今儿个睡过了么?”   “还不曾呢娘娘。”   柳苏一阵心疼,自言自语:“娘亲对不起你,以后不会再离开了。”   正在这时,柳苏听到门边传来温景的干咳声,柳苏一个刀眼甩过去,“你咳什么咳,都怪你!!”还敢给她不满,还敢给她吃醋?   “怪我怪我。”温景飞快的接下这个锅,“咱明日便启程归京。”   “这还差不多。”柳苏看了一眼温景。   “还有,婧儿快到了,知琴你去准备沐浴的热水,还有吃食衣裳都要备好。”柳苏还没忘记正被陈敬送回的青灵郡主。   “哎,奴婢这就去。”知琴麻利的离开。   晚间的功夫,青灵郡主顺利被送到行宫,吃饱喝足后抱着柳苏一阵哭嚎,柳苏真是又心疼又叹息,夜里两人同睡,一直在哄着她。   宫外,温景黑着脸气呼呼的踱步,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自己一个人睡。   半夜三经,杏儿把小皇子带过来,语气带笑:“主子,娘娘说今夜您有空,照顾一下小皇子。”   “我不。”温景瞪过去。   杏儿却把皇子带过来之后,身形一闪就没了影儿,留下温景盯着小小的温旳看个不停,颇有种想一把扔出去的冲动,好在最后忍住了。 第107章   大部队行进了将近半个月, 终于从行宫抵达京城,皇后并不曾被叛国之人危叙言抓住砍头, 这比什么都值得让人高兴, 且匈奴被击退, 圣旨通晓整个天下,匈奴之地被赏赐与舒安公主当做封地。   即便舒安公主自己登基为帝, 改国号为尽夏, 也比让匈奴人当家好,毕竟女帝仍旧是出身中原, 且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程娇, 这给了中原百姓们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不过也有人认为舒安公主背叛中原,自立为王,这是为人不齿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不过如今……柳苏安安稳稳的行走在地底下的一条阴暗过道, 身披黑色的斗篷,帽子将乌黑的发丝遮住, 只露出她莹白的脸颊,还有紧抿的粉唇。   她不曾想过程墨还没死去, 不过也是了,当时程墨被林若幽囚禁,为的就是满足她折磨程墨的快/感, 后来林若幽被抓,程墨自然也就被温景捉了回来,因为匈奴事宜许久不曾搭理他, 这一晃都快半年了。   程墨也在着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呆了半年了。   柳苏这一路走来想了很多很多,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回归到了那个小小的将军府邸。这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当日发觉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时,心底所滋生的不安和恐惧仿佛还历历在目,甚至柳苏还生出过自杀一次想穿越回去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怕死怕疼,不敢真的去实践。   抛开一切,程墨能够让林若幽和柳岚都倾心以对,说明他在外表和才华方面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柳苏并不知晓自己穿越到了《凤鸣天下》这本里,更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个恶毒女配。即来则安,她当时是想过好好过日子的。   古代和离不易,柳苏也担心自己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古代人,想逃,但最重要的,还是想要拼尽全力的融进这个世界中,自然而然的,她想要当好一个将军夫人,她当时对爱情没有多大的期待,只希望能好好的活下去。   不曾想过和离,那么自然就是要把程墨当做自己的夫君来看待了,可惜程墨并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总是对她冷眼相对,眼中夹杂着淡淡的厌恶,后来程娇登场,她瞬间就懂了自己的境地,再也不做非分之想。   原来的柳苏那般爱程墨,都不能让他对她产生那么一丝爱怜,她又有什么资格呢?后面程墨的做法让柳苏越来越讨厌他,这才催使了柳苏产生从将军府逃走的想法。   任何想法都不是突如其来的,能发展到如今所有人都是推手,但是程墨能有现在的下场,跟他自己也有着万般的联系,这谁都怪不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牢房,狱卒想上前打开大门,被柳苏阻拦:“不必,这般就好。”她不想踏进牢房,也怕程墨对她做什么,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   “你先下去。”柳苏没有回头,而是目光探寻至牢房中的人身上,他背对着她侧躺在地上,身后一个大大的‘囚’字,头发凌乱,瞧上去已经许久不曾梳洗过了。柳苏没一会儿就闻到牢房里的味道,恶臭难忍。   她抬手遮了一下鼻尖。   程墨自然是听到了柳苏的声音的,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来,随后转过身看向柳苏,“你来了。”   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柳苏跟程墨两个人,相隔一扇牢门。   柳苏早已把原来的柳苏的记忆全部都接收完毕,事实上,直到原主死亡的前一刻,她都是深深的爱着程墨的,无怨亦无悔,她憎恨任何人,唯独不憎恨程墨。   柳苏到这一刻也无法理解她的感情,却深深地为她感到难过,她这一辈子承受了太多,一丝一毫的幸福都没感受过,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被所有人辜负,付出的万般感情皆付诸东流,无人珍惜亦无人看重。   程墨便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救赎了,只可惜这个救赎并不打算拯救她,反而一直拿背影对着她。   柳苏微顿,才道:“来看你最后一眼。”   程墨好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对不起你,柳苏。”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柳岚是什么感官了,只是对柳苏感到万分抱歉,是柳岚一直影响着他,给他灌输柳苏所有的不好之处,只是那些‘不好’全部都是虚幻的,他一直在误会她,不解、冷视将她越推越远。   有过后悔之情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已经说不清了。   柳苏扯了扯唇角,“是不是太迟了些。”她已经不在了啊。   “是啊……太迟了……”程墨声音放得很低很轻,他抬起头来看向柳苏,“请问娇娇如何?”   “她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要更好,她比她母亲更加出色,她正直勇敢、坚韧不拔、冷静理智且万般谋略,最终替皇上拿下了匈奴,甚至登基称帝,将匈奴改号为尽夏。”说到程娇,柳苏语气微妙起来,带上了点点笑意。   程墨抬起手捂着眼睛,又是一阵沉默,“我这些年以来……好像总是活在回忆里,说起来似乎很在意这个女儿,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她能有如今,其实跟你也有关系,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她怎么样,也跟你无关,你半分不曾帮到他,反而给她拖了无数后腿,若是不曾出身程家,她会过得更好。”柳苏俯视着程墨,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所以,你最没有资格替她来跟任何人道谢,程墨。”   “只可惜出身无法选择呢。”   如果不是柳岚和程墨的女儿,程娇不会被危叙言盯上,被爱的男人玩弄于鼓掌间,更不用到匈奴去,成为六个老男人的玩物,一路走来程娇受了太多的苦,这些又要跟谁去说。   “你说得对。”程墨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神色,“一切源头皆在我。”   “爱了不该爱的人,害了不该害的人……”程墨笑了,那是苦笑,他不无辜,但他其实也是受害者,他最不该的便是不相信林若幽是被陷害的,犹记得当日林若幽被封时那绝望的神色,他只是看着却什么都没做。   可他其实也无能为力,纵然心存疑虑和怜惜,却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葬送全部,只能说是不够喜欢她,前途对他来说比林若幽更为重要。   但是,如果他当日并没有放弃林若幽呢?会不会就没有后面这一切了呢?   程墨一片茫然。   “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这是程墨最后的祈愿了。   柳苏收回目光,不打算跟他多说了,“我的幸福,从不是被谁祝福来的。”看一眼便好,算是全了原主的心。   出了地牢,阳光顿时倾斜下来,一片柔和的温暖,柳苏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天气真好啊……”她自言自语着。   杏儿立马上前把披风给她取下,拿厚实的滚边披风换上,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微笑说:“是呢娘娘,想必将来几日也是如此,青灵郡主大婚正巧赶上好日子,到时候定然热闹。”   “是啊,婧儿终于要嫁人了。”柳苏笑出了声,拍了拍杏儿的手,“去紫宸殿。”她去看望程墨,那个男人又要吃醋半天,坐在紫宸殿跟小孩子似的生闷气。   她可得好好哄哄他。   温景还真的在生闷气,坐在龙案前一言不发,却也不看奏折,瞧起来似乎在走神,脸色黑漆漆的,没多久苏德远附耳过来说:“皇上,程墨在牢狱里咬舌自尽了。”   温景这才缓和了脸色,哼了一声:“算他识趣。”他在不死他就亲自……算了算了别这么大戾气,他的苏苏不喜欢。   “皇后娘娘来了。”   温景听了这话连忙拿起奏折假装在批奏折,摸样极为认真。   柳苏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干咳了两声,“批的如何了?”   “嗯。”温景嗯了一声,抬着下巴一副冷淡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柳苏。   “你真的在批奏折吗?”柳苏带着笑意问。   “嗯。”温景又嗯了一声,还是没抬眼。   “可是……”柳苏故意拖长了一下尾音,“你的奏折都拿倒了啊。”   “嗯!”温景愣了一下,一看还真是,他立马就恼羞成怒了,把奏折一放,呵呵一声,模样颇为不屑:“你懂什么,朕便是倒着拿也能看清奏折,这只是在练习倒看奏折的本事。”   柳苏:“……理由还挺多。”心不在焉就心不在焉,屁话多的厉害。   “好啦。”柳苏笑眯眯的过去,用手给温景按着太阳穴,“那辛苦你啦,什么时候练会了跟我说一声?”   “好的。”温景矜持的回答。   “还吃醋?”柳苏搂上温景的脖颈,撒娇似的抱着他靠过去,“只看最后一眼嘛,以后就再也不管他了。”   “还有以后?!”温景立马回头。   柳苏闭了一下嘴,“没有没有。”   “那整日就呆在皇宫,人家无聊嘛。”柳苏眨了眨眼睛偷偷亲了一下温景的脸庞。   温景听了这话立马降到了别的地方,“那……”他看向柳苏,“你过来。”让柳苏凑过来。   柳苏听话的凑过去,温景在她耳畔说话。   听完之后柳苏立马惊讶,“这行吗?你要退位?”不对,“温旳这才几岁呀,你想的也太早了!!”是还没满一岁呢。   “十岁,不八岁,八岁应该可以了。”温景算了一下。   柳苏无语:“……你当你儿子是神童吗?八岁的年龄能懂什么啊,最起码得十八岁。”   “那就十二岁,我的暗卫便是十一岁时开始着手布置的,他难道还没有……”   “你那是要虐待他!不行我不同意!”柳苏语气决绝。   目前还只是个冒鼻涕泡泡的小婴儿的温旳,可以预见他以后的生活了,绝对水深火热,温景打算从他刚懂事时就教他帝王心术……   柳苏幽幽然的叹了口气,“哎。”   “那深深和浅浅呢?十六岁便可以寻夫婿了——”?   温景一口否决:“夫婿?她们不嫁人。”   “……温旳是你亲生的么?”柳苏怀疑。   温景:“要是有疑问,不也该问你吗?”   !!   柳苏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你给我滚开。”   死男人!!!   “明天婧儿大婚,快点给我批完奏折早点睡觉!!!”   温景:“……可是我不想——”   柳苏一个眼神过去。   温景:“我想批奏折,现在就批。”   这还差不多,柳苏哼了一声,走出紫宸殿,外面天气大好,一如她的人生,开始彻底放晴。   以后的路,就拜托你了,阿景。   柳苏最后看了一眼紫宸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番外了,番外会是程娇的,会讲一下原书中最后真正的大结局是什么,然后还会有娇娇的归宿是谁,女帝么,我喜欢女帝的cp是跟她属性反过来的,就是女宠男,所以他的人设就是:最喜欢仗着有女帝宠爱就狐假虎威、恃宠而骄且傲娇的小奶狗。 第108章 终章【必看】   梦, 无边无际的梦,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黑暗气息。   周围是熟悉又陌生的皇宫,程娇深处一座森冷的宫殿,看起来像是冷宫。说来也奇怪,她能很明确的知道这只是她的梦,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 这又不太像是梦, 梦从来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何时能如此连贯且清晰呢?   有一股透彻心扉的冷侵袭着程娇,她站的角度奇怪飘浮,能看得到梦中的自己蜷缩着身子窝在水红色纱帘中的床榻上,眼角噙着晶莹的泪意, 脸色差到一定的程度,似乎已经承受了许久的折磨。   她动了动身子,程娇这才发现她肚子微微隆起。   微微一愣, 程娇抿起唇, 另一个自己怀孕了, 却身在冷宫。她转过身去继续望着这座冷宫, 心里察觉到这是什么地方, 也稍微有所预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床榻上的人醒来了, 大概是做了噩梦, 额头上满是冷汗,她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拍打着大门, “开门……我要见危叙言……”声音微弱不堪,却带着一股不甘心。   “放我出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手收握住,敲打着大门。   外侧的宫女好心开口,“娘娘,奴婢劝您熄了那份心,您好好听话还有活路呢,皇上早已把您的死讯公布了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当朝皇后已经因病薨了,正直国丧期,皇上并没有时间来看望您,且……您不能直呼皇上的名字。”   女子一手握着肚子,身子慢慢滑落坐在地上,紧紧咬着唇,“可是我没死,我没死!!”她大吼出声,也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他不能这么对我,想纳妃尽管纳妃,我是一国之后岂会那般小气不愿意?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都忘了吗?!!没有我哪儿来的他,危叙言!!!”女子手越握来越紧,整个人都在发抖。   外头的宫女不再搭话了,大概是害怕提到这样敏感的话题。   另一个程娇显然并不知晓危叙言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只当他厌倦了她想要纳妃纳妾,只有这个原因了……此前危叙言对她有多好全天下的人都知晓,甚至他愿意俯身为她穿鞋,堂堂一国之君能做到这般地步,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程娇,认为她嫁了个好夫婿,更认为当朝皇帝是个当之无愧的情种妻奴。   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呢?   程娇站在一旁看着另一个自己伏在地上哭的喘不过来气,只觉得身子更冷了些,她闭了闭眼睛想,这是梦吗?为什么这么真实,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娇终于见到有人来了,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光线顿时被照射进来,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阳光的女子顿时抬手遮住了眼睛,她身形病弱已经做不到有什么大动作,放下眼睛之后看到来人立马叫道:“母后!”   程娇看到那人的模样,怔愣一瞬,紧接着就眯起了眼眸。   来人正是林若幽,她衣裳华贵,再加上另一个程娇叫她母后,程娇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左不过就是危叙言在另一个她的帮助下成功造反登基称帝,林若幽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尊贵的太后娘娘。   她识不破危叙言以及林若幽的诡计,中了套,最终下场必定不会多好的。   瞧,这就是爱一个人的下场。   程娇看着那个神色狼狈不堪的自己,如果这是梦,那么就快些让她醒过来。   “你没有资格叫我母后。”衣着华贵的林若幽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另一个程娇,她撇了撇嘴角,“他居然叫你当了这般久的皇后,真是挡了婧儿的道。”   趴在地上的女子神色一顿,“婧儿……婧儿是谁?”印象中有人闺名字叫婧儿的么?司徒婧?前朝青灵郡主?可能是她么?   林若幽笑了两声,“自然是哀家最心宜的儿媳人选,”她啧啧两声,欣赏着程娇此刻的狼狈,“倘若柳岚还活着,只会比你更惨,哀家会叫她生不如死呢。”   程娇不吭声了,她知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别的事情,但她不问。   林若幽:“你比你母亲聪慧百倍,只可惜落到了我们的手中,注定没有你施展的地方,你助我儿登基为皇,如今也该功成名就退了,这个结果对谁都好,是程娇?”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程娇脸色一变,她抬起头看向林若幽,“母后……儿臣怀有身孕,这是叙言的孩子。”她必须得为自己争取时间,争取活命的时间,这些事情她总有一日会弄明白的,她不甘心什么都不清楚。   “哈。”林若幽嘲讽出声,她迈开步子上前了几步。   程娇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往后缩了些许,“母后?”这或许是一步错棋,林若幽似乎并不在意危叙言的子嗣问题。   门边出现两个宫女,得了林若幽的意思,立马一人一边拽着程娇的手,固定住她不让她动,程娇彻底慌了,“你要干什么?!”   “孩子?我儿需要你给他生孩子么?我告诉你,带有柳岚血脉的人,哀家都无比厌恶。”最后几个字她是一字一句说出口的,如此说着抬起了脚。   程娇痛苦叫出声,手开始剧烈的挣扎,“不!”脚用力的踩在她小腹上,左右摩擦着踩,撕心裂肺的痛觉侵袭着程娇,每一根神经就在叫着好疼好疼,下身开始流淌出鲜血,“放、放开……”   林若有的神色狠之又狠,脚的力度也越来越重,恨不得直接就踩死程娇,那微微的起伏也被用力踩平了,程娇开始浑身痉挛般的抽搐,躺在地上手死死抓着她的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   林若幽大笑出声,盯着程娇快要死去的模样,只觉得畅快无比,“借你吉言。”   女帝程娇垂着的手紧紧攥着,她闭着眼睛脸色冷若冰霜,眼神一转就看到了殿外方向站着的危叙言,他一身龙袍加身,就那般站着看着程娇的孩子被他母亲亲自踩掉,他还是不言不语,只是看着程娇。   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叙言,你来告诉她,你到底爱不爱她?”林若幽大喊出声。   程娇这才注意到危叙言早也来了,她捂着小腹痛苦挣扎,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不复苍白而是涨红着,显然疼痛已经到了极致,眼泪已经不足以描述那种感受,她痉挛还没有结束,慢慢的把视线转移上去看向危叙言。   危叙言迈起步子跨进殿内,站着看着程娇,“成王败寇,程娇,这是你该的,你不该信我。”他语气淡淡的,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平静的可怕。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淌,“婧儿……婧儿是……是谁?”   危叙言答道:“你该猜得到,青灵郡主司徒婧。你为我想的理由不错,天下百姓皆厌恶暴君温景,婧儿虽然与温景感情不错,但也知晓他统治天下不行,我不杀温景,婧儿才不会恨我。”且对外称程娇因病去世,危叙言做戏颓废几个月,只会让司徒婧心疼他,司徒婧迟早是他的女人,为了她他谋划已久,绝无失手的可能。   “你胡说,温景早就被你杀了!你撒谎,司徒婧会知道这一点的!”程娇手都在颤抖,是因为疼痛太过。   危叙言很笃定:“她不会,”更靠近了一步之后,接着说:“知道真相的,只有你,只有你程娇。”   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程娇惨然的笑了,“危叙言……你……有爱过我吗?”   危叙言看着程娇,“没有。”   “你好狠的心。”程娇又笑又哭,“你好狠的心,危叙言。”她重复了好几遍。   好像在最后一刻,女帝程娇忽然就跟这个狼狈的程娇融为了一体,一行人宛若幽灵一样鱼贯而入,手里拿着白绫从她的脖子前套过去,然后收紧力道,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程娇眼睛盯着危叙言,呼吸越来越难受。   进气少呼气多,她用尽全力扒拉那根白绫却毫无用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为黑暗。   女帝程娇猛地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种窒息感好像还在,她大喊着来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坐在床榻上,崩溃到快要发疯,脑子里是一片说话声和救命声,所有的画面就像是纸张一样不时转换来转换去,折磨的程娇尖叫出声:“来人来人来人来人!!!”   “女帝陛下您怎么了?”   “女帝陛下”   “陛下您不舒服么?”   “快请太医来!!”   程娇缓缓放下手,忽然侧过脸:“把危叙言带过来。”声音轻飘飘的,有一丝莫名的古怪。   “是,陛下。”女婢小跑着离开。   这几年来,她甚少见危叙言,皆因为她忙于朝事,也已经很少回想起曾经的往事,那股恨意随风消散了不少,但这个无比真实的梦又把她拉回到现实。   如果她当初没有察觉到林若幽和危叙言的诡计,是否梦中的结局就是她真正的结局呢?她的孩子……   程娇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方才梦中她一下子跟另一个她融为一体,那小腹惨烈的痛楚感和那只脚踩下来的场景好像还历历在目,一瞬间她好像当真失去了一个孩子,冷纠缠着她。   危叙言被带到,他如今已经没了行动能力,程娇在几年前把他制成人彘,手段无比凶残,现在程娇却觉得这还不够。   危叙言睁开眼睛看向床榻里面的女人,她从床榻边站起身来,缓缓走过来,手微微一动,从袖口滑出一把剑,开了鞘之后,露出银色的锋芒,再看那女人,有月光映入她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冷光。   在身后水红色的纱帘映衬下,仿佛程娇的眼睛也是血红色的,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恶魔,提剑而来。   程娇想,她或许需要一个拥抱,一个久违了的温暖的怀抱,她现在难过的要死,在这片国土却无一人可以温暖她。   危叙言的鲜血喷洒在她身上,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要入魔了似的,心里涌动的全部都是疯狂的杀意,想要屠杀全部,这股冲动怎么也忍不下来。   女帝连夜启程,去往中原皇城。   柳苏见到程娇时一脸诧异,甚至她都没有换衣服,还穿着随意的浅紫色衣裙,就这般被程娇抱了个满怀,险些被她冲过来的力道撞倒,轻软的声音带着担忧:“娇娇?”   “我有点想你。”程娇这般说。   程娇一向是一个够含蓄的女人,无论说什么不爱说满,所以能让她说出‘我有点想你’的话,看来是她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念柳苏了。   柳苏轻轻拍打着程娇的肩膀,更加用力的回抱她,“没事了,没事了,我也想你。”   或许是柳苏的声音太柔软了些,也或许是柳苏的怀抱太温暖了些,总之程娇忽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她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情绪完完全全的崩溃掉,在这一刻她再也不想做那个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只想当回那个可以跟柳苏开玩笑打闹的娇娇。   她想起了全部,包括另一个程娇的经历,她知道这个柳苏不是以前的柳苏了,但也幸好不是以前的柳苏,所以才救了她,也救了温景,更救了险些被危叙言欺骗的司徒婧。   那是类似于前世一般的东西么?又或者说是她本来的命运呢?   程娇在中原呆了没有多久,就要返回尽夏国,毕竟朝事已经搁置了好几日。   临行前柳苏叹了口气跟程娇说,“你也该向前看了,娇娇?这世间并非所有男人都如危叙言那般,如果真的不放心,你大可找个你放的下心的,把他养在宫中,你自己舒服要紧呀,不要绷得太紧呢。”   程娇一怔,随后微笑,“好,听你的。”   “什么叫听我的。”那小女人不大乐意的捏着程娇的手小声抱怨。   “我知道了。”程娇正了正神色,算是答应了柳苏。   一边的温景忽然出声,“行了快走。”再摸手都要秃噜皮了都,他盯着被程娇握着的柳苏的手,神色不善。   程娇松开了手,看了一眼温景。   温景回看程娇:看什么看。   柳苏囧然:“好啦快走快走~下次我去尽夏国看你。”   “好。”程娇答应下来。   柳苏的话程娇的确有听在心里,回到尽夏国之后,她就开始着手纳娶后宫了,尽夏国都知晓女帝陛下一直不曾有过开辟后宫的意思,如今一放言不少男儿都激动 ,毕竟女帝英明无比,且容貌不凡。   一日,一个冒着奶气的小狼狗被领到了殿内,他眼瞳里还满是单纯身形却早有男子的气度,小奶狗站在殿门口好奇的探头过来,对上程娇的视线之后猛地缩回去,“陛、陛下?”   他的声音清亮,还有几分少年过渡到成年男人之间的沙哑感,组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微妙勾人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别扭和害羞。   程娇轻笑一声,朝他勾手:“过来。”   天知道这少年刚才被宫里的老嬷嬷们剥了个开干干净净丢进水盆里洗刷了无数遍,这又是熏香又是擦油的,搞得他这会儿走道都不会走了,更别说是来侍奉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崇拜的女帝大人,他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呃?”   说来自从杀了匈奴六王子之后,程娇再也不曾接触情爱之事,尤其是床榻之上的事情,更是尤为抵触,这么多年之后好了些,如今看到干干净净的少年,倒是让她一阵好笑。   “衣服脱了。”程娇命令。   那少年听完这话直接炸毛跳脚,“这、这么直接?!”给我一些准备时间啊喂喂!   “脱。”   “那、那好。”他委屈兮兮的解开衣带。   欢度一夜之后,这小少年一跃成为女帝的心头宠爱,他还以为女帝要招幸很多男宠呢,结果就他一个,他可快得意死了,整天翘着尾巴在后宫走来走去,颇有一种我最大我最厉害的感觉,想怼谁就怼谁,完全不需要顾忌后果。   就是曾经把一个大臣给得罪了,女帝大人不过淡淡一句:“无碍。”便揭了过去,她还撩着他的头发,给他香了一口,搞得他不自在想害羞,却又硬撑着不露出来。   这一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的确不需要在介怀曾经,柳苏说的对,她要好好的对待自己,不辜负这一世的美好。   程娇侧躺着身子,撩着身侧人的发在手心把玩,忽然凑近过去,“想当皇夫么?”   他手捏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程娇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不开玩笑么?”   “我何时与你开过玩笑,嗯?”   于是他突然开怀,猛地翻身过去把那个女帝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呢嗯?”程娇带笑问。   “我今晚好好表现。”幼稚的他格外认真,还点了点头,决心使出吃奶的劲儿。   程娇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灵感来了没收住脚,一下子全都放到了这一章里。   完结啦完结啦,撒花~么么哒谢谢大家,留言发红包庆贺一下,人人都有份噢。   大结局了有人给人家留一个长评咩?没有的话我就……我也不能怎么样,爱你们,下一本再见,下一本开专栏的《斯文败类[双重生]》,跟温景同款德行的男主,然后还有另一个古穿存稿文《帝娇》感兴趣点一下收藏,斯文败类完了就开这个。